医品妖后:陛下,挺住! - xp1024.com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


第001章 先给钱,再救命

夜黑。风高。刚下过一场秋雨的寂静小巷。

一个身形高挑黑色的身影,像是喝的烂醉的酒徒,三步一摔,两步一爬。跌跌撞撞地在小巷里走着。

小巷的街角处,临街店铺的二楼,挂着一个字体隽永秀丽“医”字的木牌,在夜风中轻微的晃着。发出轻微,“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这样的寂静的夜色里,无端端的竟显出些暧昧。

那黑色的身影又一次摔倒在地,一双在如墨夜色中绽放着星光的眸子,似是无意仰头,恰巧就看见了这个“医”字。

“啪啪啪。”三声扣门声,并不算响,但是足以引起三两声犬吠。

木门里的人明显睡的沉。三声下去,并未让医馆里的人醒来。

“啪啪啪”又是三声。这三声明显比前面三声加大了力度。

可是小巷里,也仅仅只是又多了几声犬吠。

敲门人似乎支持不住,靠着门板坐下,又拍了三声,这三声明显已显颓势。声音轻了许多。

木屋的缝隙里终于透出微弱的烛光。一名年轻女子清冷犹如寒霜的声音传出,“普通急诊十两银子,夜诊三十两银子。寻常病症诊费五两。若是惹事皮肉伤诊费加二十两。你诊金带足了吗?”

敲门人的声音与医馆内女子声音恰巧相反,再这样湿冷秋雨寒夜里,却像是一缕春光中的微风,让人听了温暖舒适。只是这个声音非常虚弱,他的语气中似乎含了笑问,“是不是给钱就医,不论我是否杀人放火还是采花掳人?”

医馆内的女子似是微有迟疑答道:“若是惹了官司,那……”

靠在门板那人,似乎没有耐心听完,便从腰间翻出一个被血浸泡了多时,看不出具体物体的东西,顺着门缝塞进去,“这个够不够?”

玖月从地上捡起从门缝里滚进来的物件,摊在白皙的手心里,感受着血的温热。她认真仔细的用布擦了擦,迎着烛火看了看。是一枚紫翡平安玉牌。待她仔细每个细节看过,目光闪过一丝光芒,似是自喃,“是个宝贝。”便把玉牌塞进自己怀中。

只是当她打开门的刹那,门口那人靠着门板的身子,便顺着门倒了下来。

玖月邹了眉头,有些不耐烦看着那人一半身子在屋内,一半身子在屋外。

没办法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既收了玉牌就得办事。

她只得如拖死猪一样,将那人高大修长的身子给拖进屋里,口中嘀咕,“长成这样,难道是被高乐高泡大的!”

将人拖进屋后,她便如行云流水一般给人号脉,往人口中塞药丸,扎针止血验伤。又快速麻溜地将医馆附近以及门板上的血迹清理的毫无痕迹。

她做这些事的干净利落,熟练快速的就像是重复了百千万次。熟练的不会多余任何一个动作。

忙完这些,也就是眨眼间。

还没喘口气,巷子口便传来阵阵嘈杂,应是官差衙役挨家挨户踹门搜人。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和死猪一样失去知觉的人,这种观察也仅仅只是一瞬,她便将人往屋里拖。

第002章 用力,用力!

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瘦弱单薄的身子骨,却轻轻松松将死沉死沉的大男人拖上二楼自己的卧房中。麻溜的将人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擦干净那人身上血迹。她惊讶的发现,这人满身的血基本都不属于他。他的伤全在留着黑血的腿上。伤口简单包扎。将光溜溜的人塞进自己的被子中,严严实实的盖好。将血衣扔进灶火中烧了。回到房中觉得血腥气太重,点着熏香在屋子里转了转。忙完这一切,

她端着烛火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脸,无端的有些心烦。一个大男人长那么漂亮做什么。

她用针狠狠扎了床上那人最疼的穴位,那人痛苦的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有些散乱迷茫的目光看着眼前这张“朴实无华”还带着几粒雀斑的小脸。

玖月继续用她那冰霜一般的语气说,“抓你的人已经进了巷子。行有行规,我既收了你的钱财,自然要保你性命。”说完,玖月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皮。

“这是人皮面具?”那人问。

玖月也不答,直接将面具贴上了那人的脸上,又给那人稍作调整。迎着烛光仔细看了看,颇为满意,对那人说,“现在这张脸,才叫男人。”

那人有些抑郁,这辈子第一次有人嫌弃自己的长相,于是有些不甘,“长成这样不是我的错。”

玖月白了那人一眼,眼中满满的写着,“话多。白痴。啰嗦。”等字样。一抬手,将那那人的发簪一挑,顿时一头乌黑发丝几乎盖住了男人的因为失血过多,雪白的脸庞。

玖月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嘴角抽了抽,“贞子,你好。”

那人伸手撩开头发,这时才突然看见自己白花花的手臂,神情一顿,又掀了被子,朝里看。顿时表情古怪,“诊金难道不够?还需要我以身相许?当然姑娘需要,在下也想勉为其难一下,但是姑娘既是大夫,便知道我此刻,真是徒有一腔热心,真没这个力道。我怕是帮不了姑娘了。”

玖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手中拿着原本插在那人乌发上的木质发簪,随手往他肩上大穴一点,那人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个小女子面前,他居然一点也不想隐忍。疼就是疼,疼就是要喊出来。

玖月问,“爽不爽?”

那人整张脸疼的有些扭曲,嘴上却道:“用力,用力,还差一点。”

玖月嘴角冷笑,握住木簪的手,果然又加了几分力道。

男人嗷嗷的叫,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连带着并不结实,紧紧只是几片薄木板搭成的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玖月问:“爽了吗?”

男人咬牙切齿,眼珠子似乎都瞪出血,“不够,再用点力。”

玖月道:“你确定?”下手又加了力道。

男人再也说不出话来,口中仅剩了粗重的喘息声。一双琉璃一般的凤目,依旧炯炯的盯着玖月。

玖月瞟了男人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的躺了下来。

第003章 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这时候男人突然将脑袋靠向玖月,薄唇只差分毫几乎贴在玖月的耳上,温热的气息氤氲着玖月半张脸,“高乐高是什么?”

玖月不答。木簪再一次抵住男人的肩上那处大穴。男人立刻闭嘴。

只是玖月心中再次诧异,明明当时给那人号了脉,他明明已经毫无意识。这个人对自己心里控制究竟有多强。

医馆的两扇木门终于被人踹开。一帮衙役拿着火把,直接进屋搜人。几乎是玖月刚坐起身,吹了火折,点了灯,卧房里已站了四个人。

外面吆喝踹门的衙役玖月都认识,都是这云州城官府的衙役。她平时与这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经常有人受点伤,都往她这来。没办法谁叫这十里八乡,论治疗伤医术好,只有她。

但是现在站在屋里的四人,玖月却完全陌生。再说这四个人也没穿官差的衣服。而是披盔戴甲,手握长剑。各个杀意凌然,带着暗灭的戾气。

玖月吓尖叫,往被子里躲,只是在不经意间,露出雪白如玉的小粉肩,一截均匀修长的小腿。

被子里的男人,披头散发,立刻将玖月用被子裹住,怂包一样,“官爷饶命,官爷饶命。”

一个带着煞气的声音问,“谁是大夫?”

玖月惊慌失措,脸上似还带着娇羞,披头散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我,我……我是。”

“入夜可有人求医?”

“没,没……我,我一直在——在家。他可以作证。”说着玖月竟把裹着她的人推了一把。

男人被吓的根本不敢抬头,“回官爷,我,我们一直在,在,在——忙,真没人来过。”

玖月听完,娇羞微怒,抬起粉腿,狠狠踹了男人一脚,男人就势趴倒,怂包一样,瑟瑟发抖。

一穿着玄铁甲的人一把拽过被子里的男人,从被子里拽出半截,男人大叫,“官爷爷,官爷爷,我没穿裤子。”说着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腰下。

玖月也扑住被子里的男人,“官爷爷,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们抓人可以,也得让人把衣服穿上。”

抓人的手一顿,屋中四人目光如刀,齐齐看向裹着被子瑟瑟发抖男人的脸。

时间似乎停滞。玖月与男人光溜溜的身子紧紧抱在一起。像极了一对被人捉奸的苦命鸳鸯。

极窄的木质小楼梯再一次传来“咚咚咚”的响声,又一个身穿盔甲的人从进到房间对其中一人抱拳行礼道:“李大人,刚刚的动静是这间屋子出来的。”

“确定无疑?”那李大人目光依旧盯着眼前这对瑟瑟发抖的苦命鸳鸯。

“确定无疑!”下属答。

李大人继续凝视两人半晌,毫无预兆的对屋内手下一挥手臂,“换。”

披盔戴甲的五人齐齐转身下楼。

玖月刚呼出半口气,突那李大人猛然折返,目光犹如雪亮的刀子,盯着玖月问,“你屋中为何有血腥气?”

玖月小脸刷地如火烧,这么多男人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指了指墙角,晾着一些白色的布条,低下头,咬着唇,“官爷,可能是今晚小女才洗了那……那个……月事带。”

问话的人,神色一拧。头也不回的掉头就走。

第004章 姑娘可缺暖床叠被的人?

玖月忙披了单薄的衣服,下楼将瘟神送走。

关门提着医药箱子上楼。男人的目光濯濯,似笑非笑,发髻也不知他什么梳了起来。明明一张平凡的五官,却在这时现出潋滟风华。

男人问,“贞子又是何人?是不是与我长的相像?”

玖月斜瞄了男人一眼,娴熟的打开药箱,拿出成套的银针,针线,创伤药,一一按顺序摆好“你先别管贞子,我想告诉你,你离一名成功的瘫子也就半步之遥。”

男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腿,嘴角轻扬,“怪不得我感觉不到它了。”

“你的腿我努力一下或许可以治好。”

“听你这口气,看来还得另外算钱。”

玖月掀开被子仔细的看了男人的腿,蹙了蹙眉。

男人开口问:“很麻烦?”

玖月点了点头道:“是有些麻烦。如果是被人砍断皮肉经脉我还可以接。但是你这是中毒。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是为了活命把血脉里的毒全部压制在了腿上。所以你自己也许知道,这辈子可能只能瘫在床上。”

男人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但是正如我之前说的,你的腿,也许我努力一下应该可以治好。短时间内不能让你行走如风,但是至少让你正常行走。”

男人的眸子绽放出一抹星光,他真不知道,自己的运气真的有这么好?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中的是腐骨散。那是天下三大奇毒之一。眼前这财迷的小姑娘居然轻而易举的说努力一下就能治好?

她是谁?这天下有谁有胆子敢说,能治好腐骨散?须臾间,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

这时玖月却说,“只是有一件事比你的腿更麻烦。”

他就知道没这么简单的事。

他的沉着一颗心问,“什么?”

“你全身上下已经被我看光了,连衣服都被我烧了。所以我得出一个结论,你没钱了。”

男人抽了抽嘴角,整张脸因为贴了人皮面具,表情有些诡异,但是仍十分大方的说,“必要时,我不介意以身相许,等把我养肥了,肉偿也是可以的。”

玖月手中银针直接刺入男人穴位,男人顿时闷哼一声,一张平凡的脸上布满一层薄汗。

男人的反应,玖月很满意,她拔出了银针问,一脸鄙夷:“你怎么不叫了?刚才不是很会叫吗,一听就是老司机。”

男人长长喘了口气,“你搞错了。刚刚我只是在告诉你,干活的时候,应该怎么叫,才专业,才销魂。另外,司机又是什么?你是哪国人?你说的这些是不是都是番邦语?”

玖月的银针又在男人眼前晃了晃,男人忙说,“我确实没钱,你若是不需要欠债肉偿,我也可以做点别的。”

“比如?”

“不知这位姑娘是否需要一名可劈柴挑水,可暖床叠被的佣人?”

“你叫什么?”

男子眸华一闪道:“我叫初七。”

“我叫玖月。”

第005章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一年后。寒冬。

云州城,怡红楼。这是云州城最大的妓院。因为楼子生意好,姑娘辛苦,自然“职业病”也多。客人多,各种酒后乱性,失心疯,打架斗殴,抢女人的也多。

妙手医馆的玖姑娘医术高明,云州城人尽皆知,只要价钱合适,她毫不介意去哪看病,给谁看病,看的什么病。

玖月去怡红楼的次数多了,自然和楼里的姑娘与掌柜的相熟。关系既然熟了,收钱的事也就不再着急。所以楼子里的诊金按月结算。

今日便是她来取钱的日子。

以前都是她自己来。自从身边多了一个人,每次便是初七陪着她一起来。一年的时间,初七的腿并没有如他原先所想废了。而是如玖月所说,虽做不到健步如飞但走路无碍,也就是走快的时候有点跛。

两人入怡红楼,初七便被一波又一波的花红柳绿“围攻”。玖月早就习惯,这个人招蜂引蝶的本事。就算换了张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脸,但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身材,谈吐那都是无法掩盖的。

所以玖月只自己走自己的,反正初七很快便能踮着步子赶过来。

只不过今天当她穿过楼子,路过一间单独的院落门口时,便听见里传来女子绝望的呼救声,男人不堪入耳的话语。

她来怡红楼不下百次,还是第一次遇见这阵仗。只听那女子的声音,必然已受了极重的摧残和重伤。她毕竟是名大夫,哪怕再性情淡漠,听见这种惨呼,还是顿了步子。

一双温暖的手掌,从九月的脑后,盖住了她的双耳。

玖月不用猜都知道来人是谁。

“别管了,这女人活不了了。”初七低眸浅声对玖月说。杜若一般的气息萦绕着玖月。

玖月回头看初七,眉宇清寒,“你竟比我这个做大夫的知道的多。看来以前玩的也不少。”

初七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十分诚恳的说,“天下的男人都是狼。我可从来没在你面前装过小绵羊。我向你坦白,这种确实看过,但是真没玩过。太恶心了。再说我是君子,不欺负女人。”

“你是君子。”玖月嗤笑。

初七那琉璃一般漆黑明亮的眸子含着笑意,对玖月点头。

玖月原本一肚子想挖苦他话,顿时失了踪影。不由烦躁瞪了初七一眼,“把手拿开。”

“不行。走过去我再拿开。”

“你以为你的手是什么,耳塞吗?你捂得再紧,我还是能听见。掩耳盗铃。”

“你说你的,我做我的。”

正当玖月想继续和初七争论下去,院子里那一座雕梁画栋的屋子大门被推开,一股***之气从屋内直扑到站在院子门口的玖月和初七二人跟前。

玖月险恶的掩住鼻子。初七含笑看着玖月。

随着屋内传来几声怪笑一个浑身是血赤。裸的女子被扔了出来。

一个肥头大耳的脑袋伸出来,“去,再弄一个新鲜的来,这个太不经玩。”

门口站着的龟奴立刻领命,点头哈腰连连称“是”跑了几个办事去了。

玖月的目光盯着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

第006章 来世,去个好人家

初七顺着玖月的目光看去,像是立刻明白了玖月的想法。不用看玖月是否同意,直接解了玖月的披风,走进院子将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裹住抱起。走了出来。

那从门内伸出来肥头大耳的赵琪,眼睛也不知怎的,恰巧看见站着院子口的玖月。

他一双阅女无数色眯眯的眼睛扫过玖月,心里寻思,这丫头长的是平凡了点,但是却有一般女子没有的傲然气质。特别是屋外寒冬腊月,玖月一身浅紫布衣素钗,清净素雅的犹如九月菊,冷清傲骨的犹如腊月梅。这样的女人也不知道脱光了在床上又会是一番怎样的风情。赵琪想着那些不堪的淫邪之事,竟想出了口水。

“就她,就她,把她给爷们带进来。”赵琪指着玖月大叫。

龟奴上前,“爷,她可不是我们家姑娘,她是大夫,是我们掌柜的客。”

“大夫?”赵琪眯缝的小眼眨了眨,“大夫,大夫好啊。小爷们什么女人都玩过,就是没玩过女大夫。快快快,将她带进来。”

玖月当做看不见听不见,只看着初七抱过来的女子,探其鼻息,号了脉搏。

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对初七说,“救活了也一辈子下不了床了。”

那女子,微微睁开了眼睛,迷茫的看了看初七,随即惊恐的挣扎。

初七将女子放了下来,斜倚着墙,靠着。

已将玖月看成盘中餐的赵琪,毫无顾忌的对着玖月满**词艳语。初七漆黑的眼中一片暗沉。白皙的手掌紧紧握成拳,蓝色青筋高高的鼓起。

“别多事。”玖月冷冷扫了初七。

初七紧抿着唇,平常光彩琉璃的眸子,此刻只剩了黑暗。

只见玖月从随身携带的腰包中拔出一根银针,脸上难得润了温柔的笑意,对女子说,“没事的,我能治好你。我认得你,你肯定也认得我。”

那女子眨了眨流着血的眼睛,终于从惊恐中认出了玖月。她是这个楼子里的姑娘,又怎么会不认识玖月,对这个楼子里的姑娘来说,玖月就是她们的救命人。

只可惜,这一次玖月却不是救命人,只见她手中捏着一根银针没有任何预兆快准狠直接刺入了女子的死穴。

似乎也只是一瞬,女子眼睛突然睁成滚圆,嘴巴张开,像是要说些什么。

玖月冷冷清清的站着。要已做了她该做的。有些人即便活着,还不如死了。

初七则蹲下他那颀长的身子,轻轻抚了抚女子的发,“去吧。来世投个好人家。”

女子目光渐渐涣散,呼出了最后一口气。眼睛却依旧圆滚滚的睁着。

初七脸上带晕染着一丝暖暖笑意,抬手,袖长白皙的手掌掩住女子的眼睛,向下抹去。将女子双眼合上。

这边初七含着微笑将人送走,那边已经有人从屋内留着口水,朝着院子门口两人走来。

赵琪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揽了玖月的纤腰,“小娘子,这么冷的天在风口站着做什么,来小爷屋里暖和暖和。”

初七眸中寒光一闪,杀意凛然,这人的命他要定了。

只可惜,他还是慢了半步,他的手还未挨到对方的衣袖,赵琪已经像只死猪一样往地上摊去。

第007章 贱人,等等

“也不留给我……”初七怒气瞬间消散,声音竟还带着几许哀怨。

人虽哀怨,但是却极其配合的将摊在地上的人扶住,惊呼,“这位爷,,您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倒了。”

听到这边的惊呼,一直侯在屋旁的龟奴和随从们急急地都跑了过来,特别是赵琪自己的仆人争先恐后的跑来。

初七直接将人丢给了来人,那些仆人一见自己主子,刚刚还生龙活虎的只是一眨眼功夫就成了一直死猪。胆小的已哭天喊地起来。

有龟奴见玖月还站着,忙道:“玖姑娘快给这位爷看看,这是怎么了。”

玖月正要勉为其难的装样给赵琪号脉,一人立刻厉声制止,“贱人等等。”

玖月和初七同时冷冷扫了说话这人。

只见一个身强体壮,面色赤黑,太阳穴鼓起的男子,一个箭步冲到玖月和初七的面前,,一伸手,拿住了玖月的手腕,怒目圆睁,“贱人。施了什么阴招害了我家公子。”

初七一抬手,如玉的指尖轻柔一挑,便轻轻松松挑开那莽夫的粗糙的大手,将玖月往自己身后一拉,整个人便已挡在玖月身前。莽汉的脸上一惊,一瞬间似乎已经忘记了玖月,而是睁着滚滚圆目看着初七。初七面不改色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道:“这位大爷,我家姑娘是大夫,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诬陷我家姑娘。”

那莽汉脸上依旧带着震惊,“你是谁?”

“我叫初七。”

“姓什么?何方人士?”

初七扭头看了一眼玖月嘴角带着浅弧,“我就叫初七,是妙手堂打杂的。”

那莽汉知道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便不再理睬二人,对佣人吩咐,“赶紧将公子带回府中,去请去城中最好的大夫。”

“哎哟我说秦爷,还请什么大夫,云州城和这四里八乡最好的大夫您面前。”一个娇媚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随着声音而来的一名一头珠玉金钗,一身翠纱罗裙的脸上对着厚厚脂粉的半老徐娘。

初七主动上前作揖笑着说,“徐掌柜好。”

徐掌柜虽对着那位秦爷说话,目光却一直看着初七。她与整个楼子里的姑娘想法都一样,她们都很难接受,一个如此气质风华如云端高阳的男子,竟然长了一张如此平凡的脸,居然还是个瘸子,居然还心甘情愿给一个小女子做佣人。

徐掌柜一见赵琪被佣人背着,面如死灰,忙急着道:“还不赶紧将公子抬进屋里,让玖姑娘好好看看。”

“等等。”玖月道,“掌柜的您也知道我的规矩,我是不会进到你这屋子里给人治病的。”

“治病?”秦爷顿时就怒了,对着玖月恶狠狠吼道:“我看就是你这个贱人,伤了我家公子。”

玖月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嘴角扬起一个冷嘲的弧,“人说话要有证据。狗吠请随意。”

秦爷的眼睛顿时爆出怒火,拳头一伸就朝着玖月砸来。玖月站着不动,初七又是随意一指,秦爷那看似千斤的重拳便被化解的一干二净。顺带着秦爷整个人往后大退三步。

秦爷大怒盯着初七几乎是咬牙切齿问,“你是谁!!!”

第008章 痛打落水狗

初七则是依旧一副温雅的表情,不卑不亢对秦爷行了一礼,“我叫初七。是城中妙手堂打杂的。”

徐掌柜拉住玖月的手,一脸讨好,“玖姑娘,这位爷是知州玉大人的远房亲戚,这几日才来的云州城。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念着玉大人平日对姑娘的照拂,给个薄面救救这位小爷。”

“可以。”玖月点点头,“但是这位秦爷不给我医治。”

徐掌柜立刻又走到秦爷的身边,对秦爷说,“秦大爷,玖姑娘与玉大人关系甚好。她如何会暗害公子。医者仁心,这云州城谁人不知玖姑娘就是个女菩萨。”

“就是这女菩萨有点贪财。”初七对玖月耳语浅笑。

玖月似乎什么也没听见,继续一副平淡冷清的样子,“徐掌柜虽说有玉大人的情面在,不过这位不知道哪里来的秦爷,不分青红皂白,张口就污蔑我害了他家公子。我既是他口中的凶手,又如何医治他们家这位宝贝公子?”

徐掌柜被玖月这句话说的一时接不上话。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目光瞧上了初七。

初七则对徐掌柜也摇了摇头。

“掌柜的,这个月怡红楼姑娘们所欠诊费记得让人送到我的医馆去。刚刚我在你这还医了一名姑娘诊费别忘记加上。今天真是倒霉,出门被狗咬。”说罢,玖月便直直的往外走,初七跟在身后,步履有些微跛。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气质风华。

“慢着!”一个冷幽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我家公子的事情没查清前,谁也不能走。”

玖月头也不回,只丢下一句话,“有什么事,让玉大人来拿我。我就在医馆里等着。”

“想逃?!”秦爷一个箭步,直接一掌抓向玖月的后心。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名叫初七的瘸子对手,但是他也一眼看出了初七的软肋。就是这个口角伶俐的贱人。

玖月似是无知无觉的朝前走,而就在秦爷出拳的刹那,初七的手掌早就在半途截住了秦爷的拳。只听空气中发出“轰隆”一声。这一拳一掌震的周围站着的人,齐齐晃了晃身子,倒下一片,背着赵琪的人最先倒下,赵琪猪一样胖滚滚的身子摔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一头撞在了院墙上,满头满脸的血,又吓倒了一片人。

徐掌柜则是扶住了墙。被震动身子一软,竟和那刚刚死去的女子的尸体倒在一起。当徐掌柜发现自己抱住了一个满脸死灰,七窍流血的尸体,惨呼一声晕了过去。

一时间小院周围,乱成一团。

而秦爷也被初七这一掌击的飞出了一丈远。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呕出几口血来。

“这位爷,我瞧你受了很重的内伤。可巧我们妙手堂是云州城里以及四里八乡最好的专治跌打损伤,内伤外伤的医馆。只要你带足了银子,我们家玖姑娘一定包治包好。”初七对依旧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血的秦爷温尔笑道。他的声音虽轻轻柔柔,却让人听了就是三月正午的阳光。温柔阳刚。

(009)这无情无义又贪财的死女人

“废话真多。”玖月不耐烦的嘀咕了一声。大步朝前走。

七月紧赶着追,与玖月并排出了怡红楼。

走在街上,玖月一贯安静。

七月笑着说,“你看,你灭了一个,我灭了一个。我们俩便是话本里那些无敌的鸳鸯双侠。”

玖月却像是什么也没听到,淡淡的说,“你也该回家了。”

初七笑着点头:“是啊,灶上还温着热水,回去给你倒洗澡水。今天太晦气,好好洗洗。”

“我的意思——你的腿快好了。”

“晚上想吃什么?昨天菜市场的张大妈把卖剩的一块羊排送给我了,说谢谢你上回救了她家孙子。晚上我给你做炖羊肉汤。这个天吃羊肉最补。”

“我说的你听不见吗,你的腿基本快好了,现在有些瘸也只是暂时的。你该走了。”

“你说,羊肉汤里是放萝卜还是山药?虽然我知道你喜欢吃山药,但是这个天还是萝卜更养生。对了我看天气,过几天可能会下雪,这两天我把被褥都晒晒。炭火也要再买些,隔壁孙伯说了,让他儿子从山上给我们烧两篓子最好的银炭……”

“死瘸子,你听见我的话没有?你的腿好了,你也该走了。”

空气似乎突然静了下来。

两人虽然并排,确一直沉默。一直走到那块隽永秀丽“医”字的木招牌下,初七突然开口“我在这一年,并不是因为我的腿伤”。

玖月却连眉都不抬一下。只装着什么没听见,开锁开门,进了医馆,直接上了二楼,坐到书案前,自己研墨,提笔在纸上写些什么。

初七开始并未跟玖月上楼,而是一肚子怨气在楼下烧水,又把医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只是他手里拿着扫帚扫地,扫着扫着,竟突然笑了。那是一种自嘲。

仅仅只是一年。他竟然把自己的曾经似乎都忘了。现在的他好像只是个情窦初开,负气的小男人。他看了看扫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张脸皮居然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初七。他真是大隐于市,隐的太彻底了。

突然间他觉得有些话需要对玖月说清楚。

于是将医馆大门关了。上楼时,扯了自己那张属于初七的面具。姿仪博雅的坐于玖月的面前。

玖月依旧低头笔耕不缀,初七安安静静的坐着看她。只是良久玖月视初七如空气,初七刚刚蓄满的意气风发,随着时间的推移,在玖月速速落笔的笔尖下,渐渐全部泄了个一干二净。

“无情无义又贪财的死女人。”

玖月依旧不抬头,只是嘴角轻扬,明显她很认同对这个对她的定位。

看着玖月的嘴角的弧度,初七浅浅叹了口气。他承认,他栽了。从那夜他就快死了,这个女人,还在用冷静的令人发指的声音和他算钱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栽了。

想到这,他又有些怒了。他是谁?这个死女人居然对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不管了,既然今日露了底子。既然这个死女人已经开口赶他走了——

初七长臂一伸一把搂住玖月的纤腰。玖月脸色一顿,她哪知道这一小会,对面坐着的这人脑子转过这么多想法。

(010)厮磨

她出于本能握着笔,抬手就往初七胸腹大穴戳去。初七的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将玖月小拳头握包裹在手心。将那小拳头塞放在自己唇边,轻啄一下。

玖月恼怒,另外一只手直接朝着初七那张妖孽一般的脸颊抽了上去。初七脸一侧,轻巧避过玖月怒意十足的一巴掌。

初七含情脉脉,眼神里似乎带着哀求,“那天晚上,我的清白之身都被你毁了。你就这么不负责任成天想我走?”

玖月见双手被控,抬腿狠狠踢向初七大腿内侧。初七大喊,“死女人,你把我踢坏了,想一辈子守活寡吗?”

玖月冷笑,“不要脸的我见得多了,你这么不要脸的我还第一次见。”

正当玖月脚尖踢过来的刹那,初七双腿直接夹住玖月的脚尖,玖月无法保持平衡,眼瞅着就要摔倒。

而这似乎正是初七等待已久的。他似乎顺理成章的一只手搂住玖月的纤腰,一只控制住了玖月的两只手,所以当玖月倒下,正好倒在初七的怀里。而初七看着怀中人儿那张平凡无奇,脸颊还长着几粒雀斑的小脸蛋,看着这双完全不配的眼睛。

这双眼睛很美。美的与这张平凡的面孔,完全格格不入。长长的睫毛犹如一把精美的扇子,眸子里乌黑的眼珠,时而明亮如星,时而幽寒无底。这一年里,他从未从这双眼睛里看见过属于正常人的情感。

她是个财迷,一个冷漠的医术高明到极致的财迷。

他不明白,一个如她这样的十七八岁的女子,从哪学来的这生死人肉白骨的医术。也不知道她要赚那么多钱具体做什么。

一年了,她对于他来说依旧是一张白纸。

“放开我。”玖月目中含着冰霜。

初七嘴角噙着笑,“为了你这句话,我吃了多少亏。我今日横竖是要死一次,横竖你也要赶我走了,索性豁出去了。”

说罢,一张温暖的唇印上了玖月的唇。玖月气的在初七怀中挣扎。怎奈这个身体始终还是个瘦小的女子,被初七掌控的死死。

这是初七第一次真正品尝到玖月的香甜。以往,他最多只是个偷香的贼。乘其不备,攻而逃之。

而今天他是真的豁出去了。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也可能真是玖月也感觉到了什么,才会说出刚刚那番话来。

他深情忘我的厮磨着冰凉中带着香甜的唇瓣。并带着视死如归的勇气,顺利的攻城略地。

唇太香甜,身体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那从每一个毛孔透露出的幽香让他彻底迷醉。

可是与她朝夕相处了一年,他却完全被这女子完全迷住,完全沉迷在她那双永远冰封寒澈灵魂的眼神中。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但是他也给了足够的报酬。

她对他说,他的腿伤很重。其实当时他想说,他真不介意瘸了。当时的他只想着杀回去报仇。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鬼迷了心窍,他竟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一年。被这个死女人当骡子使唤。

(011)雪白的小莲足

但是,他愿意。因为他想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她。他经常半夜爬上她的床,当然每次都被她无情的踢下来。不止一次偷看她洗澡。当然每次都被脏水泼了一身,外加不知何时中了毒,七荤八素难受的想死几天。

可是他心里知道,这种对于他来说,像是偷来的没心没肺的日子,不能永远这么活下去。

正如刚刚玖月所说,他的家不在云州,不在妙手堂。他始终是要走的。他心中也隐隐的知道,离这一天的日子越来越近。他今日露了身手,她便无法再留他。虽然他不确定,她是否能应付那个难缠的秦爷。但是他既然在,又怎么可能为了隐藏自己,将她往外推。

两个一冷一热的身体,纠缠之际,突听楼下传来粗鲁野蛮的撞门声。

初七心底觉得扫兴,一个分神竟然被身子下那小小的身体,猛然推开他的掌控。只见玖月像是一条滑溜的鱼儿从挣扎出来的缝隙中,竟然滑溜了出来。

初七那肯罢手,一把拽住玖月的脚踝,玖月一个踹脚,初七死抓住不放,竟让初七拽下了玖月的布袜。一个如雪似玉一般的小脚被初七拿住。

初七哪里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让他能握住玖月的莲足。手中第一次感受着没有任何阻碍,肌肤与肌肤之间传递过来的温度,感受着那莲足柔滑细嫩的肌肤。他顿时觉得身体中伸出一股猛烈的火,这火从他的四肢百骸,一直狂涌到他的小腹。他低下了头,不再看玖月。

而玖月还在挣扎,她并不十分理解,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莲足代表什么。所以她根本无知无觉的继续用她那只光着的脚不停的踹那个精虫上脑的妖孽。

“停停停!”初七的声音像是猛兽的低吼。

玖月一愣,她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刚刚的声音,是不是眼前这个无赖加流氓发出来的。

“什么?”她以为她听错了,但是人确实安静了下来。

初七仰起了脸,但是手依旧不松开那婉如世间最精致玉雕般的小莲足。

玖月看见初七的脸,也是一惊。那张妖孽一般的脸,她看过许多次,早就见怪不怪。但是现在这样,一张脸写满了春色,唇色如樱,脸颊如桃,那琉璃般的眸子里流露出的灼灼热浪,让她发憷。

她明白,这是雄性动物真正的发情。她怔了怔,忙拉了裙子把脚盖住。

初七修长的手掌,缓缓地松开了玖月的脚踝,默默的调整了自己呼吸。眼中冒着火看着玖月,硬生生的将体内那把无名火往下压。

玖月则挑了挑眉梢,“其实你也不用这么辛苦。”

初七的眼睛亮了亮,哀怨的嘴角立马扬了起来。

“我下楼开门,你就在楼上,把自己解决好了再下来。”

“啊?”初七用半哀半怨的口气说,“我自己怎么解决?”

玖月瞟了一眼初七那高高支起的小帐篷,一脸嫌弃,穿了鞋子,对楼下大喊,“别拍了,再拍,人死了我也不救!”

(012)别和我装纯情

初七拉住玖月,一张妖孽一般的俊彦,竟写满了死皮赖脸模样,“你说,我自己怎么解决。”

玖月甩手,“装什么纯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男人的左右手有什么别的功能。”

初七那张绝代青华的五官瞬间僵住,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简直不可置信,怔怔地看着玖月。

玖月这也是第一次看见初七发傻的样子,平常的他不是装帅,就是嬉笑,成天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流露出的都是一副天地了然于胸的样子。

哪里想自己的一句话都能把他惊傻。不过对于初七耍帅装酷的样子看惯了,突然见他这番傻乎乎的样子很有趣。

不禁展开眉眼笑道:“傻子,还不赶紧把那张皮戴上。”

整整一年。七月在等待了整整一年后,终于在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环境下,见到了玖月的笑容。关键的并不是笑容本身,而是这笑容是对着他的。随着那笑容来的竟然是她带着娇柔的言语。

于是,初七还没从玖月第一句那简单粗暴的话中醒过来,又被玖月一个娇笑一句暖语被迷晕了过去。

随着楼下催命似的拍门声一阵紧似一阵,玖月丢下痴痴傻傻的初七下楼,隔着门板问,“是病人要死了吗?还是病人已经死了?”

门外敲门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急切的说,“玖月姑娘,是知州大人请您去府上。说是只有你能治赵少爷的病。赵少爷现在只有出气没进气,怕是快不行了。所以大人说,无论如何要把您尽快请到附上去。”

“哦。”玖月淡漠的应了一声。开了门,见门口站着几个官差,确实都是熟人,便也不拐弯抹角,“玉大人来请,我自当要去的。但是那位姓赵的少爷身边有个得了失心疯的莽夫和我过不去。对我喊打喊杀的。要不是初七帮我,我今日估计就被他杀了。救人反倒是要被狗反咬一口。这个人我可不敢救。”

门口站着的官差对玖月那是客气之极,“玖姑娘,大人说他知道今日姑娘受了委屈。但是姑娘何必和一个莽夫计较。再说那莽夫也被初七揍的一直在吐血。绝对不会再对姑娘做什么。那位赵公子赵小爷是京城朝中官家子弟。若是出了事,我们大人可带担不起。搞不好,大人的乌纱帽就没了。”

玖月啧啧嘴,“这么严重?”

那说话的官差一脸苦逼,“可不是。要不我也不敢刚刚那样敲门啊。”

玖月算是被说动了,这事不管如何不能牵连上别人,毕竟她还欠着玉谦的人情。再说对那淫贼她出手也是足够重了。想想便对官差点了头,“等等我,我去拿药箱。”

几个官差,感恩戴德。就差没给玖月跪下。玖姑娘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就怕请不动。还好临走前,玉大人教了他们如何说。还是玉大人厉害,两三句话,就能让玖姑娘消了火气,心甘情愿的随他们走。

玖月一转身就看见初七用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瞪着她。手里已经提好了药箱,和一件素蓝的披风。

(013)她让你别自作多情

他将披风递给玖月,便提着药箱跨出了门,大步流星往知州府邸走了几步,看玖月还没移动步子,一脸温和道:“一起去。”

这回轮到玖月有些发怔,她真是不明白这男人,脑子到底在想什么。这一年里,他明明一直躲着见玉谦。今天也许是受了求欲不满的刺激,脑子坏了。

她快速锁了门,大步追上去,因为身后跟着官差,她小声问初七,“你确定要和我一起?”

初七只是简单的“嗯”了一下。

两人不再言语,一行人快步走到知州府衙,远远的就见一名身穿浅灰儒袍,气质儒雅,长相俊朗丰神的青年男子,长身玉立站在知州府衙门口。

大约是看见玖月一行人快步而来,紧缩的眉头瞬间抚平展开,对玖月招了招手,并灿烂的笑着走下了阶梯,迎接玖月。

“玖月,你来了,本官可算是放心了。”玉谦笑道。

玖月款款向玉谦行了一礼,“玉大人见笑了。”

第一眼,玉谦的眼中只有玖月。因为他确实等的很着急。他都已经做好了,亲自去妙手堂请玖月来的准备。但是当玖月随着她快步上了台阶,他才突然发现玖月身后还跟了一个男人。

“这位是?”

“大人好,我是初七。”

“他就是我常提起的初七。”

对于这名叫初七的人,玉谦确实久闻其名。主要是玖月确实经常在不经意的言语间说起这个人。玖月曾经对他说过,她无论到哪,初七就和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

但奇怪的是,在初七出现的这一年里,他最少见过玖月十多次,却都是玖月独自一人。所以他只是觉得,是不是玖月把“狗皮膏药”的功效夸大了。

但是,今日他第一眼看见这个面容平凡,身材高挑,虽低着头,但是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气息,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非常强烈。

让他不禁一边走,一边用余光打量这叫初七的男人。

一行人进了府,便直接朝着后院厢房走去。

“你确定,那个失心疯下不了床?他真的没力气再来欺负我?”玖月问。

只是半天没听见玉谦的回话,侧眸一看,竟发现玉谦在走神。

她觉得可能是那小淫贼大头来历,玉大人真的鸭梨山大。

这事不管怎么说是有自己引起的,所以便难得宽慰了玉谦一句,“大人放心吧。我既来了,自然会让他蹦蹦跳跳的离开。不会牵连到大人。”

玉谦一个恍惚,茫然“啊?你说什么?”

玖月心里有些挫败,难得自己安慰人一次,竟还遇到个石头。当她抬眼看看天空,正好遇到了初七投来的目光,目光里的嘲笑意味深长。

玖月的脸冷了下来。

玉谦说,“抱歉,本官刚刚在想一个问题,没听清楚姑娘说了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玖月冷着脸说,“我没说什么。”

“她说,让你不要自作多情,她心里早就有人了。她来只是看病收钱的。”初七在两人的背后深深补了一刀。

(014)请按照剧本说台词

玉谦听见这声音,顿时惊的停了脚步,猛然转身看着初七,如水清澈的眸子,睁的滚圆,手指着初七,“你,你……你……你是谁?”

他整个人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指着初七的手指都在微微地颤抖。

玖月也对玉谦的表现先是有些惊讶,但是看着初七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突然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事。于是站在一边进入一场久别重逢苦情戏的看戏模式。

初七对着玉谦薄唇扬起飞扬的弧度,“我是谁?我当然是初七。”

玉谦看见初七的笑容,心里一紧,这天下他只见过一人如此笑过。明明笑的很邪气,却让人觉得干净透彻。

“你,你,怎么会是您!”玉谦指着初七惊呼了一声。

初七耸耸肩,“玉大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只是妙手堂的一名杂役。”

连这耸肩的动作他都是那么熟悉,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立刻对跟在三人身后,各个茫然随从差役说,“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都退下。”

闲杂人等立刻消失。玉谦三两步走到初七跟前,对初七二话不说,直接跪地行叩首大礼,“下官真没想到,那日嗜血卫要搜查捉拿的人是您。”

初七斜眼瞄了玖月一眼,他觉得如果是个正常的女人,此时应该会被惊讶的吓晕。好吧,她的玖月怎么可能如此脆弱?那么不被吓晕,那至少脸上的表情也配合一下,哪怕是一丁点的吃惊也好。

结果她居然看见玖月百无聊赖,一脸无聊的看着他和玉谦。好像这一切就是应该发生的。顺理成章的。

原本,被玉谦这一跪掀起来的傲气顿时又被这个死女人脸上的无所谓打击的一溃千里。

初七冷着脸,带着与生俱来的傲然:“那日我毒发,是玖月救了我。这一年都是玖月在帮我解毒。现在我身上的余毒清的差不多了,玖月说我已经可以离开了。所以今日我来见你。”

玖月在边上眼睛瞄了一眼蓝天,心里想:我才不会告诉你,那个毒哪有那么简单清理干净。先瘸个几年再说吧。

“一年了,殿下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找您。”玉谦说。

玖月听这个称呼有点意思,按照话本的套路,此时她应该出场了。

“殿下?他是哪门子的殿下?”玖月睁大了眼睛,并且很努力的眨了眨,看着初七问玉谦。

玉谦对初七拱手道:“玖姑娘不得无礼,殿下乃我天朝六殿下。”

玖月又自上而下打量了初七一眼。初七立马配合着这种扫视,挺了挺胸,抬了抬首,双手负后,整个人也立刻显得高大挺拔,尊贵傲然起来。

玖月却只简简单单的“哦”了一声。

玉谦眨了眨眼睛,看着玖月,“玖月姑娘?你说什么?”他不太相信,一个平民女子得知跟在自己身边一年的男人是帝国尊贵无比的皇子时,只是平淡无味的“哦”了一声。

而初七还沉浸在自己高大伟岸的角色里,根本没听见玖月那轻轻的一声“哦”。他还在等,等着玖月发出崇拜的,自愧的,兴奋的,乃至发现宝藏激动的声音。

(015)如玉面容,一脸懵逼

看着一脸懵逼的玉谦和一个得了自我陶醉癌的初七,玖月轻声叹了口气,“你们俩这出戏,太平淡无味。不就是个皇子受了伤隐藏在民间,有一天皇子的病好了。他就去了他一个值得信任故交心腹家里,然后回到该去的地方,杀杀人,放放火,报报仇,谈个情,说个爱,今天和这个女人说,白首不相离。明天和那个女人说,我只爱你一个。然后一转身就是三千佳丽在后宫,再演一出后宫甄嬛传。再然后,就可以剧终了。”

玉谦那双原本黑白分明干净的眸子,陷入了一片混沌,整个人依旧一副似乎被人打晕,如玉容颜却是一脸懵逼的模样。玖月似乎能看见一圈星星围绕着玉谦的脑袋转个不停。

倒是初七的表现令她有些吃惊,因为初七终于从他的自我陶醉癌中醒了过来,一双琉璃般的眸子熠熠生辉,盯着玖月。

玖月被这双眸子看的有些茫然。

“一年。你今天第一次对我笑了,刚刚也是这一年里,你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玖月道:“对你笑,那是因为第一次见你那个出丑的样子。刚刚我说那么多话,主要是你们俩演的话本太假了。一点不专业。”

初七嘴角轻扬,眯起凤目,聚精会神,眸华四溢的看着玖月:“很奇怪。刚刚你和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玖月说,“真不好意思,这次我不能配合你的台词,我想你一定会等着我问,那个人谁啊?可是,我对你的生活完全没兴趣。是谁有和我有什么关系?所以,你还是把话憋肚子里。”

初七微笑着:“是啊。我以前的生活经历确实和你没什么关系。”

玖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但是,我打算以后的生活,一定要一直和你有关系下去。”

“我和你没关系。以前以后都不会有。”玖月突然间就冷了言语,转身便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依旧一脸懵逼的玉谦道:“玉大人,那个小淫贼再不治,估计真要死了。”

玉谦一个恍惚,眨了眨眼睛,他刚刚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他怎么一点都不明白。不过佳人开口,君子自当立刻上前,“对对对,人就在后院的西厢房。赶紧地。”

只是玉谦大步流星的走了十几步,又突然想起好像丢了个人。赶忙回头,哪里还有六殿下的影子。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个声音,“我在书房等你。”

玉谦放下心来,领着玖月去了西厢房,见到躺在床上毫无生息的赵琪,玉谦屏退了下人,问玖月,“我听说是这小子对你不轨,所以你出了手。”

“是啊。你听的不错。”玖月打开药箱,拿出全套银针和一个药瓶

玖月将一枚药丸塞进赵琪的口中,开始给赵琪施针。只是一瞬,便将十几支银针扎在了赵琪一身横肉上。

玉谦看着玖月行云流水的针法,感慨一句,“看你治病救人真是一种享受。”

(016)皇家没一个好东西

玖月白了玉谦一眼,“在怡红楼人多眼杂我也只是把它弄晕了。我知道,你最后还是要来找我。所以,现在我要废掉他一根经脉。等他醒了以后。会和正常人一样蹦跶。所以不会牵连到大人你。只是他会慢慢的失去一个身体的一个功能。他不是喜欢玩吗?那就让他再也玩不了。”

玉谦当然明白玖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冠玉一般的脸颊微微升起两团微红。这红色从他的脸颊一直烧到他的双耳,又顺着双耳烧红了他雪白的脖子。

“我虽要谢谢你替我考虑如此周全,但是还是要说一句,你也太阴狠了。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玉谦的声音有些沙哑。

“给他一个痛快?”玖月冷冷反问一句,“那不是太便宜他。他现在岁数还小,就这般的暴虐残忍,就算他短寿还能活三十年,有多少女孩子会死伤在他手里?对待这样的人,我岂能让他痛快的死。”

玖月无意一抬头,正好看见玉谦那不正常的红,她也仅仅只是面无表情,淡漠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继续说,“我真正要杀,是那个叫秦爷的人。”

“哪里需要你做什么。既然六殿下在此。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哪需要你出手。”

“哦?果然和话本里说的一样。”

“话本里怎么说?”

“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也就是说,皇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

确实玉谦早就习惯了玖月说话的方式,也正是因为这女子说话方式的特殊,才引起了他的注意,以及渐渐对她产生的兴趣。

只是——

“玖月姑娘,你这么妄议皇家,似乎不太好吧……”他微微蹙眉。毕竟他是拿朝廷俸禄,为朝廷办事。凭良心说,自打太祖打下这天朝江山,终结了两百多年乱世。经过太祖太宗以及当今皇上百年休养生息,现在正是天朝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所以即便是他对这女子有些意思,也觉得话说的刺耳了些。

“话糙理不糙。”玖月淡淡的看了玉谦一眼。“就算是当着初七的面,我也会这么说。我管他是谁。”

玉谦微蹙长眉,心里也知道玖月就是这性子,所以也就不再说什么。安安静静看着玖月,认真投入的给赵琪施针。

一套针法施完。玖月突然开口问,“他是不是被人害了?”

玉谦又眨了眨眼睛,说实话,他很喜欢和这姑娘说话,因为她的话题总是跳跃的很快,他也总是急急忙忙追赶,才能追的上她的想法。他会觉得有一种趣味性。但是和一般人说话,他都快急死,对方连个屁都放出来。

“是的。不光害了他,还害了他母妃。”

“看他这样躲了一年,想来他母亲的情况应该更遭。”

“据说贤妃娘娘就死在殿下面前。”

“我还真没看出来,他藏着这么多事。”玖月的言语就像是无色无味的水。清淡的让玉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女子,到底有没有一丝一毫属于普通人的情感。

(017)你不要打她的主意

“贤妃虽然薨了,但是陛下对六皇子一直宠爱有加,这一年也派人到处寻找。六皇子的失踪关乎皇家秘辛,所以一切都是秘密进行。整个天朝所有州县的府衙里都有六皇子的画像。我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一直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有谁能想得到,六皇子会藏身在小小的医馆里给一名女大夫打杂。”

玖月有些失神点了点头,语速慢了下来,有些悠长,“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玉谦看着玖月若有所思,君子如玉,温润通透,他当然知道别人沉思的时候不便打搅。于是他就安安静静坐在了玖月的对面,目光清濯,看着玖月。

这是一张平凡的小脸,脸上还有几粒小小的雀斑。但是就是有一种魔力,能轻而易举的让人亲近她,轻而易举的放下戒备,。

府中衙役,各个都是人精,难缠的货色。但是到了玖月面前,一个比一个老实一个比一个乖巧。

想着别人,自己又何尝不是?

“六殿下——和你?”

相比玉谦的目光闪躲,欲言又止外,玖月的眸子却是一片清亮,“我和他没任何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玉谦脸上保持这平静,微微点了头。心里确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

他平静的说,“我派个人送你回去。殿下在书房等我。”

“不用了,熟门熟路的送什么?”玖月背起药箱便走了。玉谦不放心,还是派了一人相送。

这边送走玖月,那边玉谦又急忙赶到自己的书房。只见初七端坐书案前,簌簌落笔,正在写些什么。

看见他来了,初七这才放下笔。

玉谦怎么也没想到,初七开口问他的一句话,并不是什么国家大事,或者京中宫中动向。

初七目光清寒睥睨着看向书案前站着人,“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她是我的。”

一句话就把玉谦刚刚心中的窃喜彻底灭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说,“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下官对玖月姑娘只是友,绝无其他不该的想法。”

初七继续睥睨着目光,盯着玉谦,微颔首道:“你能这么想最好。看样子,你们认识有些年头了。”

“回殿下,是。下官在云州上任就认识玖月姑娘了。”

“怎么认识的?她一个女大夫,你是朝廷五品命官。你们怎么会认识?我看你们俩关系似乎还不错。连怡红楼的掌柜都知道你们俩关系好。今日我可是亲眼所见,你堂堂五品知州居然会在府邸门口亲自等她。你不觉得有些问题?”

随着初七这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像是数把飞刀一般的抛过来,玉谦只觉得后背冒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干脆直接给初七跪下,“殿下,玖月姑娘对下官又救母之恩。城中所有大夫束手无策,玖月姑娘来了,药到病除。我真是把玖月姑娘当恩人。并无其他。”

初七的右手有意无意的搭在书案上,手指有顺序的敲着书案,哒哒哒,哒哒哒。一双凤目一直审视一脸欲哭无泪玉谦。

(018)玉大人的心,乱了

“你母亲什么时候来云州了?我记得她老人家不是一直在京城?”

玉谦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回殿下,三年前,我母亲和父亲为了家中姨娘的事情闹气。来我这里散心。因为是家丑,她是偷着跑出来的。出行车辆仆人从简。一个普通老太太出城,应该不会引起多少人注意。母亲估计是在路上受了风寒,又实在是给我家老爷子气着了,到我这就一病不起。辛亏玖月姑娘治好了我母亲的病,正好我家老爷子自己也跑来接我母亲回京。”

“这个我知道。你家老爷子三年前称病休息了一个月。京官出京竟不上报,好大的胆子。”初七猛然拍了书案。

玉谦刚刚挺起来的身子,立马又跪了下去,“家丑家丑。这是家丑。殿下也知,我家老爷子那样子,丢不起这个人。”

初七满不在乎的嗤了一声,“女人就是麻烦。你好像就一个姨娘吧。你那个姨娘……”

说到那个女人,玉谦也只能低头,不说话。

“你爹太没本事,家里就两个女人就能闹成这样。想想我父皇——”

初七刚说到父皇二字的时候,目光满满的骄傲,但是也仅仅只是眨眼,那琉璃般明亮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慢慢的陷入暗沉。

“这一年我与我的人彻底断了联系。那件事,似乎被隐藏的很好。一点也没有传到民间。”

“是的。宫中只是对外说,六殿下因为贤妃病逝,忧思成疾,养在府中,暂不见客。陛下下旨厚葬贤妃娘娘,追封正一品贵妃。对六殿下也一直恩赏不断,东西都是源源不断被送进殿下府中。”

“是吗。”初七凉薄的唇微微勾起。那个小财迷看见府中的那些宝贝,一定会很高兴。天天在这云州城能挣多少钱?还是把她带回府,把府库的钥匙给她。或者给她搬张床就睡里面。

想到这,他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深。

玉谦以为他的这位六殿下,是因为母妃的后事还算体面,深感安慰,所以才会笑。

他却不知,初七又何曾是在乎这些的人。有的仇一定要报,有的人一定要杀。有的事也一定要做。

“你把这个,派人送给阿三。”

玉谦接过初七手书,妥帖收好,问,“殿下准备什么时候离开云州?”

“过完春节。”

“是否需要下官给殿下另寻住处?”

“不用。”初七说完,起身变要走。

“殿下。下官以前因为不知道初七就是您,但是现在知道了,又如何能让您再回妙手堂做杂役。玖月那个脾气,她今日就算知道您的身份,恐怕还是会只把您当成初七。”

初七粲然一笑,那笑容似犹如春光将这个书房照亮“我要的就是她一辈子都把我当初七看。”

玉谦的脑子里突然涌出冷冰冰的一句话“也就是说呢,皇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和他以前以后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又想到,刚刚初七满满自信对他说,“你不要打她的主意,玖月是我的女人。”

看着初七飘然离去的身影,玉谦心中有些乱了。

(019)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聪明人

一切正如玉谦料想的一样,玖月果真像是失忆了一样,继续使唤牲口一样使唤初七。初七也像是得了魔怔一样,忘记了自己是谁。每天像只勤劳的小蜜蜂,给玖月铺床叠被,洗衣做饭。

只是半夜里,玖月听见自己屋顶上的瓦片碎了几块。

初七多饭菜的食材越来越“豪”。

医馆周围平日里总有不看病的人,在门口转来转去。

玖月继续装着无知无识。初七继续沉醉于自己的角色扮演。

似乎一切照旧,没什么不一样。如果非要在这最近一个月里找出一件特殊的事,那估计就是一支从云州回京城的车队,突然在官道上失踪了。过了大概半个月,官道上又突然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主子,一个被砍断了双手的护卫。因为出事的地方已远离了云州,自然和云州府扯不上半点关系。最后当地官府查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这支车队比较倒霉,遇到了当地的土匪路霸。能留下主仆二人的小命已上天开恩。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毕竟死的残的都是下人。谁又会真的去查些什么。

这事由玉谦告诉玖月,玖月也就是个简简单单,面无表情,慢悠悠的“哦……”

眼瞅着天气进入腊月,这一日初七习惯性的自己烧好了药浴,将腿泡进去。没过多久,玖月便提着药箱来了,初七笑着将自己的腿擦干,把自己那修长笔直的腿伸到玖月跟前。

玖月也不介意,找了椅子坐下,将初七的腿架到自己腿上,然后开始按摩穴位。按了一会,又取了银针,将初七的腿扎成刺猬。

渐渐的初七透过皮肤看见自己的小腿上有些经脉从青色变成了黑色。玖月取了一把特制小刀,样子像是缩小了数倍的刀片,寒光闪闪锋利无比。她将这些变黑经脉切开,黑色浓稠的血液从这些经脉中缓缓流出。

初七运功,将全身气息往小腿上运行。黑色的血液越涌越多。不一会就接了小半盆。

这样的治疗方法,两人已经配合已经相当默契。所以治疗过程中,两人一句话也没有。

随着初七运功结束,小腿上留出的黑血也渐渐变成鲜红。

玖月迅速将银针收针,给初七包扎好伤口。将毒血小心翼翼的收起。这可是用钱都买不来稀罕宝贝。

玖月收拾完,对初七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治疗。我会给你配足够的药丸。再吃个三四年,你这毒就算是彻底清除干净了。”

“你这真的是在赶我走了。连我三四年的要用的药你都准备好了。”初七脸上的笑虽是暖的,但是话却是极冷。

玖月问,“难道我不赶你,你就不走了?”

初七摇头,“至少也要等你真的离不开我,等我娶了你。再说。”

“你放心,不会有那天的。”

“我想过,带你一起走。”

“谢谢。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初七扬起薄唇,“是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让你做不愿意的事,你肯定要恨我。你如果恨我,我就会更恨我自己。”

“嗯,我一直都知道你是聪明人。”说着,玖月从怀里拿出一枚紫翡平安牌递给初七。“它的价值应该不完全只是块翡翠。”

(020)抱住你,就是不撒手

初七没接,但是点了点头。他对玖月没什么好隐瞒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你还是收回去。”

“那这一年,我的诊金?”

“你不是皇子吗?你不应该有的是钱吗?等你回去了,让人给我拿五十两金子来就行了。”

“为什么只要五十两?我的命只值五十两金子?”

“只要?看来我要少了。那好吧,那就给一百两金子。再多我也不要。没地方藏。”

“我回去给你多弄点宝贝来,方便你藏起来。也方便你带着走,可好?”

玖月的乌黑明亮的眼珠子转了转,“这个——可以。”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话题。

玖月将玉牌放在桌上,转身便要走,可是突然就被一双手环在了腰间。一个温热的身体贴在了她的后背。身后的人也不说话,就这么默默地环着她。

她先是一愣,随即便用手去推,但是发现那人的臂弯像是铁钳子,哪里挣脱地开。

“松手”,她的语气里已经含着愠怒。

后面的人依旧安安静静。这是一种无声的坚持。

玖月冷着脸道:“看来最近你是过的太好了,活的有些腻歪了。”

身后的初七的声音带着温柔的沙哑,“我知道,如果你想杀我有一百一万种办法。”

“你既知道还不放手?”

“就不放。”初七环住玖月的手臂一个力道,将玖月翻转了过来,他将自己的脸埋在玖月小腹的位置,像是孩子气的任性,“我知道,你舍不得杀我。你也就是说说。”

“是吗?”玖月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你。”

玖月的手快如闪电,只见两道细微的寒光朝着初七头顶的死穴射了过去。

一直安静的屋顶也是突然,有了瓦片互相摩擦发出的响声。

而此时的初七也仅仅只是侧了个脸,那两道寒光便擦着初七脸颊飞了出去。初七并没有首先看玖月,而是仰头看了屋顶,露出鄙夷的眼神道:“都给我滚。”

屋顶那悉悉索索声音瞬间消失,整个屋子再一次陷入安静。

刚刚还是一副傲气凛然模样的初七,当目光转向玖月时立刻变成了讨好和安慰,他的脸虽然在微笑,但是手却再一次用力,将玖月拽着坐下,就坐在他身边,当然他的双臂依旧和铁钳子一样,箍在玖月那纤细无骨的腰上,“我给你做了一年的饭,我若是突然走了。你吃不到我的手艺,会不会想我?”

玖月一双冰凉的眸子瞪着初七,“我自己活了十几年,并没有把自己饿死。。”

初七摇了摇头,“你是饿不自己。成天吃清汤挂面,馒头咸菜,怪不得长成这样。你看我来了以后——”说着他松开一只手,抚了抚玖月粉嘟嘟的脸颊,“你看,小脸终于有点肉了。”

玖月一脸嫌弃,摇了摇头,想把贴在自己脸颊上那讨厌的手掌给甩掉。但是无论她怎么摇,温暖的手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她。

“别再摇了,回头把自己摇晕了,别怪我辣手摧花。早就和你说了,天下的男人都是狼。尤其是在我这,我可是一头饿了好久的狼。”

(021)吻住你的唇

玖月似乎乖巧的不再挣扎,眼睛直视着初七,“你到底想怎样?”

初七明白这是他的玖月终于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软了,他对玖月的话语始终是如沐春风一般让人沁入心脾,只是玖月似乎从来不知道。又或者,按照初七的想法,这个小姑娘,对男女之事尚未开窍。没开窍的他不怕,没开窍就慢慢的启发,慢慢的开凿。好歹他已经将这个小姑娘已经看成了自己私属品。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他总是很有耐性。他说自己是饿了许久的狼,他没说,再饿的狼,对待它看重的猎物,就算是守一辈子,也是件寻常事。

“我能怎样,无非是在等你接受我。你心甘情愿的和我在一起。”

这话说的,玖月顿时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皮都打了颤,“我和你在一起?你要么朝不保夕,要不后宫三千。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你别和我提钱,我自己会赚钱。虽然不多,也足够我过的很好。所以你这样的皇子,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留你一年,主要是看重了你中的毒很有趣。我想挑战一下自己的医术。你别太自作多情。”

对于玖月刻薄的言语初七似乎丝毫不介意,如果哪天玖月和他好好说话,估计他也不适应,“刚刚我说了,你现在不愿意,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愿意。”

玖月突然笑了,绝对不带任何冷嘲的“咯咯”地笑了。

初七问,“好笑吗?”

玖月抿着嘴,点点头,“太好笑了。”

初七说,“上次看你笑,是一个月前。不管你笑的原因是什么,终于又看见你笑了。”

玖月微叹了口气,“初七,我要的生活,你给不了。”

初七反问:“你怎么知道我给不了?”

“因为,在这个世上无人能给,再说我始终是要回家的。”玖月的声音难得有些怅然与悲凉。

初七并听不太明白,玖月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这无端端的心里生出疼痛,于是他不再紧紧环着玖月,而是轻抚着玖月额上的发,“你是个谜,我一直看不透你。也不知道小小的你曾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只事觉得那应该很苦。”

玖月底下了眸子,脑海里搜索关于曾经的那些回忆,是吧,应该是苦吧。时间太长了,很多痛苦似乎已经被她遗忘。

一双温暖的手,再一次贴在她的脸上,这一次她没挣扎,因为再强硬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独自一人生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个人让她想起了,她也有过曾经。

一张冰凉湿濡的唇无声无息贴在了她的唇上。她顿时从混沌的回忆中清醒了过来,瞪大了清亮的眸子,看着那张已经闭上了双眼,那长长的睫毛和沉醉在其中的脸。

流氓,她低呼一声。怎奈双唇被堵的死死的只能发出两声闷嗯。而正是两声不清楚的声音,又像极了女子的娇声。

原本只是想浅尝偷香即至的某人,立马整个身体烧了起来。

没错,他确实是饿了好久的狼。那有力的手臂再一次的紧紧抱住了玖月,将其翻身压住两人齐齐倒在床上。

(023)以后慢慢听你说

玖月又岂可束手待毙。眨眼间,数十道寒芒,齐齐射向初七的眉心。

初七睁开眼睛突然一个轻笑,抱着玖月一个转身,只听房梁上发出数声簌簌之声。

玖月趁着初七躲闪,屈膝直接撞向初七要害。她这是用了十成得劲。这下撞过去,如果初七躲不开,估计会和一个月前的那个小贼一个下场。

只可惜初七也不知道从哪腾出一只手,轻轻松松挡住了玖月的攻击。

武器没了,身体被控制了。玖月再抬手,掌劈。只是那小手力道倒是有些,但是被初七的大手一包,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玖月小脸煞白,“流氓,你想怎样。你要敢做什么。我一辈子不放过你。”

初七嘿嘿一笑露出洁白的齿,“我求的就是你一辈子别放过我。我发现了,你这个女人和你说道理永远说不清,那我就换条路。”

说罢那张凉薄的唇再一次堵住了玖月的唇瓣。

“你既不愿意,我就要了你。谁叫你油盐不进。我就不信了,我收不了你的心。”

以初七的力道,也就是三两下,玖月的外衣就被他处理的干干净净。感受着身下那柔若无骨的小身子的挣扎于反抗,初七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心里一个声音在对玖月说,你能不能不要再动了。能不能老实点。他真的怕控制不住自己。

另一个声音对玖月说,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你竟不知道,越是这样挣扎,也是撩人,越是让人发狂。他喜欢。

他深沉的吻着她。这是一个如此清瘦孱弱的身体。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小身体里怎么就装了一个如此倔强不屈的魂。她说的话和行事风格就像是一个千帆阅尽,历经沧桑的人,可是她明明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

只是当他毫无隔膜,略带薄茧的指腹直接触摸到她的后背,突然他像是被闪电击中,整个人猛然顿住。

玖月从最初的抗拒,一脸怒气。现在反倒平静放松了下来,任由着初七抚摸她的后背。她的目光犹如幽深的潭,看着初七的时候,初七觉得自己要被这潭水吸进去。

初七的脸色很不好看,原本动情的红润早就不见了踪影,现在留在脸上的只有一种森寒的气息。

他将玖月的身体翻了个,顿时玖月整个后背呈现他面前。

那后雪白肌肤上却爬满了狰狞恐怖纵横交错的伤疤。这些疤痕里有鞭伤,有刀伤,有烙铁,甚至一块皮肤像是被人直接切割了。

初七的指腹一条一条的摸索着这些疤痕,暗紫色,有鼓起的,又凹陷的,有的地方明显处理过,但是伤势太重无法愈合。

他太了解,分别怎么样的操作,用什么样的物件才能造成这些不同的伤害。而且从伤痕的颜色来看,至少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也就是说,玖月在受这些折磨的时候,还只是个孩子。

“是谁?”这是玖月第一次感觉不到初七的温度。这两个字从初七的口中吐出,甚至让玖月打了个寒掺。

“这是我的事。”玖月淡玖月又岂可束手待毙。眨眼间,数十道寒芒,齐齐射向初七的眉心。

“是谁?”淡的说了句,便伸手去抓身边的衣物想裹住自己。

但初七去按住她的手,他那一双琉璃的眸子死死的盯住玖月的后背。

玖月平静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所以你在这一年我从来没问过你从哪里来,你到底叫什么,什么时候走。对我来说,你只是匆匆的过客。我对你来说,其实也一样。你们这样人,可能山珍海味吃腻了,偶尔尝尝野菜粗粮也觉得人间美味。”

“你混蛋!”初七怒喝一声,“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玖月见拽不到衣服,自己的后背就这么光着,背后凉飕飕。索性躺下,依旧平静无波对初七说,“我冷。衣服不给我。被子总要给我。”

初七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忙拽了被子将玖月盖了起来。盖起来还不放心,又帮玖月掖好了被角。自己又坐在了被子上,轻抚了玖月的额。

他的周身的气息已经缓和了许多,“关于这些伤的来历,你现在不说也没关系,反正以后有的时间,我会听你慢慢和我说。刚刚我对你发火了,你对别人刻薄也就算了,但是这么难听的话怎么用来说自己?所以我很生气。”

玖月全身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平淡无奇的脸上一双清澈见底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初七问,“我说什么了?”

“你把你自己比成野菜粗粮!”

玖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初七又底喝了一声。他也知道他再怎么生气,玖月也不会在意。所以他只能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又缓缓的对九月说,“你是我所有见过的人里唯一出现的异数。你一定也知道,那天夜里如果我不愿意,哪怕是毒发身亡,我也不会在这里停留一刻。”

玖月看着初七,那表情好像再说,你说你的,反正我就当你在胡扯。

初七继续说,“我想过完这个春节,再走。”

玖月突然开口,“你还是早点走。你是贵人,你事多,早点回家给你皇帝老子拜拜年,混个大红包也是好的。”

初七笑着揉了揉玖月的乱发,“财迷,一天到晚就想着钱。好吧,那我就早点走,把父皇给我的压岁钱都给你。”

玖月摇了摇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虽爱钱,但真不缺钱。你只要把答应我的一百两金子给我,我俩就两清了。”

初七听到这话就生气,但是他明白和这个死女人永远讲不通道理。所以只装着什么没听见。

第二天,玖月刚一睁眼,就觉得屋子里有什么东西晃了她的眼睛,等她揉了揉眼睛。定眼一看,只见她那小小的卧房的书案上居然整整齐齐摆满了金锭。

起先她觉得自己在做梦,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眨了眨眼睛,随即张大了嘴巴,似自言自语,“难道是真的。”

(024)哪里冒出来的师兄!

“当然是真的!”初七推门而入,玖月指着他的脸,“你,怎么不戴面具了?”

初七随手拿起了一个金锭,递给玖月,“昨晚我又想了一下,我回到京城,再让人把钱给你运来,太慢了。索性从玉谦这里先支点,让你高兴。省的你每日为了几两银子累死累活跑断腿。”

玖月拿起那锭金子,先是掂量了一下,果然很沉,然后又仔细看了看金锭的色泽,果然黄橙橙的而不是金闪闪的。所以,电影电视剧里拍出来的那些都是假的。

她手里抱着金子,竟有了一种爱不释手的感觉。要不是初七还在屋里,估计她会抱着金子再睡一觉,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初七看着玖月,那一双平静无波,深若幽潭的眸子,此事竟然有了光,明亮的,耀眼的,如流星一般璀璨的光。

初七心中默默叹气,这确实是他爱上的玖月。那个贪财的,固执的,无情无义的玖月。

“真没想到,玉谦看上去清官模样,手里居然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金子。看来清官也是装的。”

初七哭笑不得,露出真容,那倾城绝色的五官显得有些无奈,“这些都是我逼着他从官库里拿出来的金子。你别冤枉了人家。”

“公款?”玖月问。

初七虽然第一次听说公款这个词,不过已他的聪明才智立刻就明白了这词的意思,他点了点头,“为了博美人一笑,这点钱花的值。”

玖月也跟着点了点头,“反正有你顶着,再说你这本来就是欠我的钱。我收着也没什么不踏实。”

初七问,“你难道就一点不担心,如果有谏官知道此事,估计会让玉谦丢了乌纱,让我最少罚俸三年。你也这么良心且安?”

玖月似乎根本没听见初七说了什么,而是披了衣服,直接下床,一个一个数。

初七看着玖月,拿着纸笔记账。记录完了,玖月说,“好像多了不少。不过既然你说了是送给我的,我也就收了、”

看着玖月那张他来了一年,也没见过她精神焕发的脸颊,初七觉得身子晃了晃,摆了摆手,“只要你高兴,怎么都行。”

玖月对初七的这句话相当满意,对初七说,“你是不是因为要走了,所以也没必要隐藏自己了?又或者已经有人查到你在这。”

初七扶着额头,微微颔首,当初七正准备和玖月说什么时候,楼下一个清悦醇厚的声音传了上来,“玖月,你在吗?”

正沉浸在金子喜悦中的玖月,突然表情一变,从一种沉醉突然变成了喜悦。只是这两种表情极淡,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玖月心中的变化。

但是,初七可以。

楼下那声音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很陌生,还带着北方口音。

“师兄!”玖月放下金子就往外跑。

初七的脸色瞬间寒了,原来,她在这世上,还有比看金子更看重的人。

顿时怒火充上了头脑,他倒要看看这个师兄到底何方神圣。一年竟没听玖月提起过一次。这女人的心居然这么深。

(025)红肿的小唇瓣

玖月早就撒着欢的跑了出去,初七正襟危坐了一会,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袍,踱着步,一步一步沉着的往外走。

这时候屋顶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殿下,您还是不要见这个人为妙。”

此时的初七,哪里听得进隐卫的话,一步,一步,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往外走。

一个黑影出现在初七身旁,直接跪在初七面前,挡住初七的路,“殿下,此时真不是见这人的时机。”

初七直接抬手将来人推开,极低沉的声音道:“阿三,你是觉得你主子在这世上会怕什么人吗?”

阿三默默垂首,他将主子丢了一年,上个月才失而复得,主子丢的时候,他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主子,现在主子毫发无损,连那传说中无药可解的腐骨散居然也被楼下的那个丫头拔除干净。他心里对玖月心存感激。

但是今天当那个人,毫无预兆,避开他所有安插的隐卫,就这么突然走入妙手堂,他确实吃了一惊。特别是当这个人开口就喊,玖月。玖月又欢欢喜喜张口,师兄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他主子的要醋坛子彻底的翻了。他明知道劝不住主子,但是还是要试一下,毕竟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论身份,主子确实金枝玉叶。但是和底下的那个人比起来,似乎——

初七在阿三的一再阻拦下,最终还是停了步子,朝下扫了一眼,只见一名身材修长,气宇不凡,身穿黑衣锦袍的青年男子正在环顾四周。

因为从楼上往下看,并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你认得他?”初七轻声问阿三。

阿三忙上前,说了一个人的名字。初七的嘴角牵扯出一个冷漠的弧,“原来是他。”

慕容铮环顾医馆四周,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油然心头。虽然他确定,医馆里的摆设,和他两年前走时一模一样,但是他又有一种感觉,这些摆设从茶几到医案都如此陌生。

他有些迟疑,难道师妹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

按照他和玖月的亲近,原本他会直接上楼,正是感受到了医馆里陌生的气息,他才很规矩的在正厅里仰着头喊了一声,“玖月,你在吗?”

当那声清脆爽朗,悦耳动听的“师兄”二字传来,慕容铮的心才是踏实了下来。

只是当他面带微笑,往内屋走的时候,突然微不可察的一变,但也仅仅是瞬间又恢复如初,他看着似乎刚刚起床,藕色的衣裙外,也仅仅只是披着一件棉袍便匆匆下楼来见他的玖月,

师妹还是原来的师妹,一名五官平凡的少女,粉嫩的脸颊上点缀着几颗可爱的雀斑。晶莹剔透,如水一般眸子泛着波光。只是那张小嘴,似乎显得有些“丰满”待玖月走近了他才发现,那哪里是“丰满”,明明就是肿了。

慕容铮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两年,再见师妹依旧是如此不修边幅。散着乌发,拖着拖鞋,披着棉衣,嘴还肿了。

(026)我收留了一个人

慕容铮立刻就爽朗的笑了,“你看看你,哪里有一点待字闺中的模样。怎么还是那个野丫头样。你的嘴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又贪嘴,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

玖月看着久别重逢的亲人,听见熟悉声音,脸上极难得有了笑容,“师兄怎么提前来了?”她直接把师兄后半段问话给忽略了。

慕容铮见玖月并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也不再多问。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年末,没什么事。就早点来了。主要是担心你的旧伤。”

玖月撇撇嘴,“看来师兄还是担心我丢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脸。我那点小伤,自己都治不好自己如何在这云州城立足?总过不是皮肉伤,还能如何难治?”玖月给慕容铮倒了一杯茶,慕容铮端起茶杯,又看了玖月星星松松的样子问,“你这是才起,还没吃饭吧?”

玖月道:“我睡到这个点,就是准备早饭中饭一起吃。”

慕容铮爽朗的哈哈大笑,“一点没变,一点没变。”说着便出门,去马上取东西。

玖月快速的将披在身上的棉衣穿好,这时她的耳边突然传来初七的冰寒彻骨的声音“你可知他是谁?”

玖月的目光往楼上瞧,也没看见初七。心里想,这难道就是武侠小说里常写的“千里传音”?

玖月装着听不见,继续低头整理衣服。初七的声音再一次传来,“不要和他走的太近,这个人很危险。”

玖月翻了个白眼,心想昨晚要不是她背后的伤疤吓着那个精虫上脑的流氓,现在自己还不知道被怎么样了呢。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危险。

没搞错吧,慕容铮可是她最温暖平和的师兄。连这个医馆都是师兄帮着亲自操持的。师兄危险?他能危险到她什么?劫财劫色,自己似乎都配不上师兄。估计师兄根本也不屑。

这时慕容铮已经提着一个老大的皮囊进来,笑着从皮囊里一样样将东西取出来,“师妹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随着他一样样将皮囊里的东西取出,玖月那一贯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和表情终于有了色彩,“牛肉干!阿胶糕!果子干!乳羊腿……”

“都是你爱吃的,一个没落。晚上我给你做到牛肉刀子面吃怎么样?”慕容铮笑道。

玖月高兴的居然拍了拍手,“好好好。我都好久没尝过师兄的手艺了。”

“还有这个。”慕容铮从包袱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我回去以后,就给你酿的。两年正好可以喝。”

玖月结果瓶子,拔了盖,一股醇厚香甜的酒香扑鼻而来,“真香。”

慕容铮看着玖月陶醉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浓了,“按你说的办法,收百果,酿百果酒。果然和粮食酒不一样。”

玖月娇俏的笑了,“那是自然。我还知道好多新鲜的玩意儿,回头告诉慢慢的告诉师兄,师兄用时间慢慢的试。”

“好啊。”说罢,慕容铮就拎着食物往厨房去。

“等等,师兄。”玖月喊了一声。声音比较突然,慕容铮顿住,目光疑惑的看着玖月。

玖月对慕容铮道:“这一年我收留了一个人,他中了比较难缠的毒,我解的有趣,正好他也无处可去,就帮我打打杂。”

“男的?”慕容铮问。

(027)被嫌弃的六皇子

“嗯。他做饭的手艺不错。不过他有个坏脾气,他管的地方别人不给碰。厨房是他的地盘,所以,我还是先和他说一下。万一他闹脾气,等你走了,没人给我做饭了。”

这时候慕容铮眉眼润了笑意,“看来这个人一定很会做饭,否则,以你的脾气,你怎么会在意别人的脾气。好,他人在不在?你和他说一下,正好我做好了,喊着他一块吃。”

玖月眼睛往二楼看,“初七?”

慕容铮的目光也随着玖月的目光一同往楼上看,只见一袭青衣,颀长的身影,步伐不急不缓的青年男子下了楼。

“来了。”初七慢悠悠的走到二人面前。

玖月看着初七的脸有些纳闷,这个家伙脑子估计坏了,居然就是不戴面具。

慕容铮早已看清了初七的长相,对玖月笑道:“你真会收留人,随便收留一个,就能收一个长的如此俊俏的男儿。怪不得师妹学会在乎人的脾气了,如我若是女儿家,估计三魂七魄也被这位初七迷飞了一半。”

玖月的抽了抽嘴角,她当然知道初七样子好看,但是好不好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她也懒得在初七面前和师兄打嘴仗,便对初七说,“这是我师兄,他从北方来。”

初七也仅仅只是对慕容铮微微点了点头,冰着脸。冷漠疏离至极。

玖月看着初七这样,哪里还有平日邻里公认“中国好青年”的风范。

慕容铮似乎毫不在意,“师妹收留的人,果然随了师妹的性子。”

“叫我有什么事?”初七问玖月。

玖月还没开口,慕容铮对初七笑道:“我要给师妹做我家乡的面食,师妹说厨房是你的地盘,要经过你同意我才能去碰里面的锅碗灶台。”

玖月跟着就说,“我师兄做的面条可好吃了。”

初七根本不看慕容铮,只看着玖月说,“这个医馆是你的,我只是你收留的杂役。你这样在意我的意见,会让别人误会的。”初七说别人二字的时候,目光在慕容铮脸上扫过,当然也仅仅只是一扫而过。

慕容铮自嘲一笑,对着玖月说,“玖月啊,我觉得初七似乎心情不太好。你好好和他聊聊天,我去给你下面吃了。”说完,他便拎着皮囊,熟门熟路的朝着厨房走去。

玖月瞪初七一眼,“你要闹什么?”

初七的脸又冷了几分,“你叫我早点走,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这个人要来了?”

“自然。反正你都要走了。你在这,我还要向师兄解释你的来历。你如果真是无家可归也就算了,你的背景那么麻烦,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师兄说。”

“我的背景麻烦?!!”初七整个人像是遇到了无法承受的打击。这个女人嫌弃他的样貌他也就忍了,现在又开始嫌弃他的出生。他的出生很丢人吗?

他所有在别人眼里可以拿出来引以为傲的,引以自豪的,所有人仰视的,所有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的怎么到这个女人眼里就是丢人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028)埋在大碗里的小脸蛋

初七几乎要气炸了,脸上都变了。谁知玖月直接反问,“难道你不觉得很麻烦?”

“你这个女人!”初七凤目睥睨,整个人瞬间透出森寒杀意气息。那是他隐藏了一年,几乎快被他遗忘,那些血腥杀戮,尸海沉浮,血流漂杵的气息。

初七觉得,这会你总觉得怕了吧。

结果呢玖月清凉透彻的眸子也只是微微抬眼,瞄了一眼初七,然后索然无味的上了楼,楼梯走到一半,突然转身对厨房说道,“师兄别忘了面条多下一点,给初七也尝尝。”

厨房里传来一个慕容铮的声音,“好嘞。不会忘的。”

等玖月走到二楼,再看楼下,哪里还有初七的影子。

慕容铮从厨房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撒了葱花、香菜、芝麻的牛肉刀子面,玖月早就梳洗穿戴整齐,一脸期待坐在桌边等着了。

慕容铮看着这样乖巧的玖月,心中一阵泛起一阵久违了的暖意,他将热腾腾的面碗放到玖月面前,眼神中带着宠溺,轻声暖意的说,“快吃吧。”

玖月拿了筷子,杵在碗边,低头深深的闻了闻碗牛肉刀子面的香味,因为碗太大,从慕容铮的角度看,玖月那巴掌大的小脸已经整个埋在了碗里。

半晌,玖月才抬起头来,眼睛还陶醉的闭着,感慨一声,“真香啊……”

看着这样的玖月,慕容铮终还是没忍住,抬手点了她的鼻尖,笑道“馋猫本色一点没变,随便一个做饭好吃的就能把你拐走了。”

玖月哪里还有心思听慕容铮说什么,那筷子挑了面条,就开始“吸溜,吸溜。”

一边吃,一边还在感慨,“就是这个味,和我妈做的一样。”

慕容铮自然直知道妈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字他已经听玖月说过千万遍。这时候他突然想到初七,“你那个初七去哪了?”

玖月吃的根本不抬头,“别管他,他想回来自然就回来了。”

既然这个当主人的不操心,慕容铮自然也就不问了,只可惜,当然满足的看着玖月的时候,那身姿颀长,乌发如瀑,一袭青衣的身影手里提着一堆东西走了进来。

玖月依旧没抬头,她现在哪有功夫理别人。

慕容铮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着初七和他手里的提溜着的东西,还有初七身后的白衣胜雪的玉谦。

“光吃面条有什么意思,正好家里来客人,我来做顿好的。”初七根本把慕容铮当空气,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对着玖月说。

慕容铮看着玉谦笑道:“看这位,面若冠玉,印堂发亮,举手投足姿仪儒雅,自有一种贵而不傲的气质。想来一定是官身。”

玖月这才抬头看了玉谦,有低头吃,嘴巴里嘟囔一句,“他是知州大人。”

慕容铮似乎很震惊,忙着起身,绕过手里提着大葱,排骨的初七,对玉谦深深一礼,“大人好。”

玉谦茫然一愣,看了一眼初七僵硬的后背,发现初七没有给他传递任何信息,便端了官身的架子,问“你是?”

“他是我师兄。”玖月的终于抬起了小脸,脸色粉中带红,像极了春天的花,秋天的云。

玉谦一听是玖月的师兄,忙还了一礼貌,“原来是玖月的师兄,幸会,幸会。怎么从来没听玖月提请过还有个师兄?”

初七突然回头对玉谦说,“玉大人?”

只这简简单单三个字,玉谦就感觉头顶,有雷霆万钧的重担压了下来。

(029)大王派我来巡山

只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玉谦就感觉头顶,有雷霆万钧的重担压了下来。

玉谦忙拍了一自己的脑袋,再一次对慕容铮端起官架子,“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

慕容铮不卑不亢:“在下北燕人士。确实不是天朝人。”

“北燕我天朝,再到我云州,马不停蹄也要走上一两个月吧。”

“不用。我也就走了二十天。”

“如果本官没记错,从北燕到我天朝境内必经之路被贺兰人断了。本官问你是怎么过了那条道的?才得进入我天朝?”

听着玉谦的问话,初七似乎觉得非常满意。妖冶面容上的清寒终于退去了几分,看着玖月似乎也没打算帮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师兄解围,他的声音也终于润了暖色,“我刚从玉大人家的厨房里摸了一块鹿肉,中午我给你做烤鹿肉。”

玉谦听这话,也顾不得问慕容铮,对玖月说,“他快把我府中厨房好东西都搬来了。连小葱小蒜都不放过。”

也不知道是玉谦的演技太逼真,还是一个堂堂皇子干出这么奇葩的事,总之玖月终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三个男人齐齐看向玖月,三个男人眼中的神色各有精彩。玖月忙捂住嘴干咳了两声,盯着初七说,“看什么看,还不把请来的人带走。这是我师兄,你要做什么?审犯人吗?”

初七被玖月刚刚的笑晃了眼,但是很快的就听见玖月维护慕容铮的话,脸色迅速晴转阴,“玉大人是朝廷命官。我一个打杂的能请得动?你有什么不满,可以自己和玉大人说。”说完便提着手里的大葱肉排去厨房了。

玖月瞪了初七的背影,又转过脸来对玉谦说,“大人,他是我师兄。你别听初七的。”

玉谦大冬天的头上出了一层汗,“玖月啊,不是我想啊,是初七他给我派的活。”

慕容铮俊彦微惊问玖月,“师妹,你收留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给知州大人派活?难道他也是官身?”

玖月撇了撇嘴,“他是哪门子官身。他就是初七。”

玉谦听着这话,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犹豫再犹豫,他也不想再管什么鬼师兄,白衣胜雪,步履飘然,走到玖月正对面,坐下。表情极为认真,语气当然也是极为认真,“玖月姑娘,这话我和你说过。我既拿朝廷俸禄,自然就是朝廷的人。初七在你眼里再如何平凡,但是在我眼里,他就是我主子。刚刚你说的话,私下说说也就好了,拜托不要在我面前提起。我若是听不见也就算了,但是我听见,又不查办你,藐视朝廷,藐视皇家,仅次于欺君。这是重罪。”

“所以——那又怎样?”玖月翘着二郎腿,踮着脚。如水一般平静无澜的眸子盯着玉谦。

慕容铮突然转变了角色,从被审的嫌疑人,变成看客。他勾棱角分明的唇角看着九月,幽深的眸子映出一片粼粼波光。这天下估计也只有这个小姑娘,如此小小年纪,就能有这般慑人心魄的桀骜与傲然。

(030)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而玉谦被玖月这么看着,突然间他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并不是他平日里认识的玖月,好像是换了一个人。平时的玖月最多也就是少言寡语,性情虽冷漠,但是至少他感觉玖月的心还是热的。

但是面前的这个玖月,透露出的桀骜与挑衅,孤傲与卓立,那是似乎是一种久居上位的人才能流露出的气势。而这种气势,他似乎也只在那几个人身上感受过。

所以他看着玖月有些恍惚,竟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慕容铮安静地坐在了玖月的身边。他看着玖月,玖月看着玉谦,玉谦黑白分明墨玉般的眸子却不知道应该看什么。

见玉谦半天不说话,玖月嘴角扯出一个浅浅的弧,“所以呢,他只要在我这一天,他就是初七。等他那天走了,他爱是谁是谁,和我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果真无情。”玉谦纠结了半天,终于说出了一句发自肺腑的心里话。

“谢谢赞赏。”玖月嘴角的弧又深了几分。

“可是以我看,师妹却是这世上难得一见重情重义的女子。”慕容铮语气平静缓缓的说。

玉谦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这拍马屁的水准,基本已和宫里头那些得宠的太监水平差不多了。

“此刻玉大人一定觉得在下是在哄佳人高兴。有溜须拍马的嫌疑。”慕容铮道。

玉谦也不含糊,反问,“难道不是?”

“大人说我师妹无情,可是大人恰恰忘了,师妹是一名大夫。医者仁心。一个真正无情的人,怎么能做大夫?大人不要说我师妹看病收钱,是谋生的手段。可是,如果师妹愿意,她哪里需要在民间挣这点小钱。她的医术随便在哪一国的皇宫御医院都可称翘楚。哪一国皇宫,都要把她供着。她一个女子,孤身在民间,每日看病问诊,不在乎病人的身份高低贵贱。青楼妓院她去得,乡绅富豪府邸她也去得。这不是君子仁爱,又是什么?”

玉谦那如玉般的俊颜像是被人狠狠得抽了一大耳光子,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是啊,他怎么就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满城的大夫都治不好他母亲的病,她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她的医馆确实从来不会挑客人。她可以不在乎名声去青楼给最下贱的***看病,也可以去城中最奢豪的府邸中给达官显贵看病。

他活了这二十年,也是第一次遇见有女子独自一人,开设医馆,治病救人。

他居然从来没想过这些,他居然也和所有凡夫俗子一样,觉得玖月治病救人只是谋生赚钱的手段。

玖月看着玉谦的脸色,不由对慕容铮说,“师兄,牛皮吹大了,是会炸的。”

“师妹,以前你教过我一句话,现在我还给你。”

“什么?”

“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以前你总说我虚伪太假。这些年我始终记得你这句话,一直在做一个真正的我。”

玖月嗤鼻一笑,“什么狗屁仁爱。师兄啊,你只记得我和你说的这句话,还有一句话师兄看来是忘了。”

玉谦和慕容铮齐齐看向玖月。

(031)锅铲在手,女人是我的!

玖月眼眸轻笑,“高手在民间啊。”

慕容铮若有所思,玉谦还是一副呆萌的模样。

“你说的只给富贵人看病确实能赚不少钱。但是富贵人得的那都是富贵病,一辈子给他们看病也只能在那些富贵病上精进。可是那有什么意思。每天都做一样的事,看一样的病症。市井就不一样了,什么病都能遇到。师兄只看见我在帮各色人等治病,怎么就看不见其实特使这些人帮我提升了医术。至于师兄说的最下贱的人,我还有一句话要对师兄说,皮囊是爹妈给的,确实分高低贵贱,可是装在里面的魂,是上天给的,你的魂,我的魂魄,大家的魂有什么区别,有一天死了,去阎王爷那报到,该下油锅下油锅,该上天堂上天堂。其实这话说的有点大,只要是生命,花花草草,阿猫阿狗,人和动物在老天爷看,大家都一样,没什么区别。所以你觉得我在市井给最下贱的人看病是委屈了自己,但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我只是在做我喜欢做的事,仅此而已。”

“说的好!”一个洪亮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屋内三人齐齐看向门口站着的人。

只见那人一身青衣棉袍,两只袖子卷到上臂,露出雪白修长肌肉均匀的双臂,一只手拿着锅铲,一只手拿着锅盖。乌发如瀑,眉眼如画,鼻如玉柱,薄唇如樱,肤如凝脂。

一名倾城的帅哥,手拿锅铲锅盖,却丝毫不掩绝世青华,倒有另一番美感和谐的气质。

于是玖月转走了目光,口中自喃,“妖孽。”

慕容铮看着初七微笑。漆黑的眸子沉静如海。

玉谦则睁大了他那双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眸子,嘴巴张的大大,“殿……”初七此时的形象,被一把刻刀死死的刻入了玉谦的记忆里。一辈子也无法忘记,一辈子都是那么鲜明。原来这个帝国中除了太子以外,地位最为尊宠的六皇子,居然可以为一个平民女子,真的可以日日围在炉灶旁。那么如传说殿下中给玖月洗衣铺床叠被这种事,自然也不用在怀疑。果然是真的。原来他以为,殿下也就是说说,真正干活的另有其人。

此时的玉谦简直觉得自己的脑袋和身体正被一万道天雷轮番的劈着。

他已经震惊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只手捂着眼睛。默念三遍,我什么也没看见。

初七哪里管屋里两个男人在想什么,凤眸若万千星辰闪耀,只见他突然挥动手中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锅铲,那身法姿势就是一名所向睥睨,杀敌无数的将军,手握利剑睥睨苍空指向自己的猎物,“你就是我要找的女人。你这辈子只能属于我。”

玖月一个鄙夷的目光丢过去,她连一个字都懒得说,和这个自我陶醉癌晚期患者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我师妹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初七,看来你还是太不了解我师妹的性格了。猎奇的心理谁都会有,只可惜你连你豪言壮语的对象脾气秉性都没摸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师妹要属于你?”慕容铮温和的笑容,简单的一句话就将初七那豪言壮语打击的体无完肤。

(032)我要灭了你

玖月看着慕容铮微微的扬了唇角,温和的眼神。师兄总能说出她心里最想说的话。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也只有师兄。

“玖月有没有资格属于我,这不关你的事。别以为沾着一个师兄的名分说话底气就比我高多少。玖月是我的,你要有非分之想,我也只能把你灭了。”初七霸道开言。

慕容铮继续微笑:“不好意思,我只能提醒你一直以来,你口中非分之想的人似乎是你自己。”

玖月翘着二郎腿,双手支下颚,眼睛里不带任何情绪看着初七。

初七看着玖月的眼神,知道只是她要生气的前兆,想想反正自己该说的话也说够了,也没必要和市井妇人一样在这里斗嘴。他只是没想到那个该死的师兄竟然如此看重玖月。

玖月怎么可能是这个人的师妹?这两个人又拜谁为师学了什么?难道是医术?难道他也会医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来他是该花些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这位“师兄”了。

想到这,初七那波光潋滟的眸子突然含了笑意对玖月微笑,转身拿着锅铲和锅盖衣袂翩翩又回了厨房。

“玉大人,干点正事吧。”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从厨房飘来。像是一道闪电,将一直混沌着的玉谦惊醒了过来。是啊,他被殿下拖来是做什么?

“你你你,你一个北燕人,单枪匹马,一个人穿过贺兰人的地盘,又二十天就能从边塞跑到云州,本官觉得你的话所言不实。”玉谦正襟危坐,正气凛然,眼睛盯着慕容铮。

慕容铮道:“可是我说的句句事实。单枪匹马,穿过贺兰人的封锁,只能证明在下武艺还行还行。二十天到达云州,只能证明我的马够快。这能说明什么?”

“本官怀疑你是贺兰人的奸细。”玉谦道。

玖月的柳眉微微蹙起,慕容铮的却突然笑了,清风朗月,灿若朝阳,“我可以向大人保证,我就算是奸细,也绝对不是贺兰人的奸细。”

玉谦拍了桌子,“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不管你是何方奸细,先随本官去府衙里慢慢招来。来人……”

“够了!”玖月猛然站起,一脚踢翻了坐着的椅子,对着飘来烤肉香的厨房喝道:“初七,我师兄斗不过你,我也惹不起你。这个医馆以后就是你的。你想拆了,想烧了都随你。”

说罢又对着慕容铮略表歉意说:“师兄,我没想到了收留了一直白眼狼。让你受委屈了。”

慕容铮笑着微微摇头,“师妹你何必这样,玉大人只是请我去喝茶,并无他意。我去去就回。正好初七不是给你做了烤鹿肉,估计你还没吃完,我已经回来了。”

玉谦眼中的慕容铮,其实一点也不讨厌,反而是他很欣赏的一种人。温和,低调,沉稳。虽然一看也是贵气超凡,但是行事说话,不见一丝一毫的张扬。

比起那个把他拖来的六殿下,可是讨人喜欢多了。

但是,这是在天朝,是六殿下说了算的地方,他能怎样,六殿下说这个人行踪可以,像是奸细,那他就得老老实实的来抓人。

(033)楼下发现,一只发春的主子

所以他也只能掩盖自己的愧色,对慕容铮说,“既然如此,那就和本官去云州府衙过个堂,如果没事,就回来。”

玖月一脸清寒,对着玉谦说,“玉大人,我师兄是为我远道而来,特地来看我。而我明明知道他是清白之身,却看着大人带走我师兄。这我可做不到。要抓,您把我俩都抓走!”

玉谦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感觉里面那颀长的青衣身影正热火朝天地忙着。他可不信六殿下听不见玖月的话。

正在三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初七突然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了几样冒着热腾腾热气的盘碗就这么笑呵呵的从厨房走了出来。

见三人神色各异,都站着。他一边将托盘里的菜麻利地端到桌上,“今天玖月的师兄来了,玉大人也在,我特地中午多烧两个菜,大家一起吃。”

三个人神色同时一顿,但是很快的又神情各异。

初七自然最先走到玖月身边,拉了拉玖月的衣袖,一双琉璃的眸子,光彩四溢,他笑着说,“你别和玉大人生气,他是这城中父母官,自然想的要比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要多些。既然你可以为你师兄作保,玉大人自然不会再为难你师兄。”

如果可以,玉谦真想直接昏死过去,见过不要脸的人,只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怎么好人都六殿下做了,坏人都他做了。明明是六殿下把他拖来的好不好,还顺带着洗劫了他家的厨房。

“来来,坐下来,尝尝我做的烤鹿肉。还有鲤跃龙门,翡翠白玉汤。你在北方应该吃不到地道的南方菜。”初七又对耶律铮热情的招呼。

慕容铮的脸上依旧润着温和的笑意,对依旧冷冷站着的玖月说,“师妹,我们就算要和玉大人去府衙,也要吃完了再去。”

玖月用力想甩开初七的手,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拉扯了几下,恼怒对着慕容铮说,“我不吃!你也不怕被毒死。”

初七笑道:“就要我要杀人,也绝对正大光明。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事。我可干不出来。”

慕容铮墨玉一般的眸子微不可查的一缩。

玖月被初七拽的有些急了,一甩手,几道寒光朝着初七的面门飞了过去,初七挑了挑长眉,手掌一抬,一握。等初七的手掌再张开,只见几枚寒光闪闪的银针乖巧的躺在初七的掌心。

“什么时候你能如它们一样乖巧听话就好了。”初七拉住了玖月的手,将她的手掌硬生生的掰开,初七的手掌优雅一翻,将手掌中的银针还给了玖月。

慕容铮笑道:“师妹,你收留的这人似乎有师傅说的梦症。”

玖月冷笑,“什么梦症,明明就是妄想症。这是一种病,得治。要不师兄,你既来了,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医术,这两年有没有偷懒。”

初七的手依旧紧握着玖月的手,他一直看着玖月微笑,凤目含情。

屋顶上的阿三,基本上已经断定,主子哪里得了什么梦症,什么妄想症,明明就是在发春。主子这样的人,怎么发起春来,怎么和傻子一样。

底下这个女人明摆着,三番五次的想杀他,他就是高高兴兴想给这女人杀。

冬青说的一点没错,不管女的男的发起春来都一样,都会变成傻瓜。哪怕是主子这么英明神武的人也一样。

(034)妖孽,放了我师妹!

虽然这个女人救了主子,但是他真的已经忍这女人很久很久。但是有什么办法,主子说,不许他们动这个女人。

但是——现在好像是这个女人在挑唆那个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师兄想挑事。

那就好了。只要那个男人敢动。他保准揍的那个男人的妈都不认得自己的儿。出出最近堵在心中的一口恶气。

“好啊。”慕容铮笑着答应,“我确实有日子没给人瞧病了。初七,把手伸过来。”

初七的一只手拽着玖月的衣袖,一只手握着玖月的手掌。

他只能很有礼貌的对慕容铮说,“我现在好像正忙着,再说这么好的大夫就在我手里,我为何要舍近求远。我对蒙古大夫没兴趣。”

玖月挣扎不过初七,乌溜溜的辫子一甩,嗖嗖嗖,又是十几道寒光朝着初七面门射了过去。

初七极为潇洒的扭头,侧脸,那十几道寒光几乎是擦着脸颊射入了墙壁。

玉谦站起身来,长身玉立,白衣胜雪,冷冷看着玖月,“玖月本官念着你在城中救死扶伤,对云州城百姓有助。所以一直放任你言语轻狂。但是你出手伤我天朝皇族,本官不得不管。”

玖月冷笑,扬了扬初七拽着她的手腕,“这就是你说的天朝皇族。”

初七笑道:“玖月,我是为你好。我辛辛苦苦给你做了这些吃的,你不吃就要走,多浪费。再说了气大伤身,何必呢?我拦着你,你就对我出手。你看如今连玉大人都看不下去了。”

慕容铮目光深邃看着初七,语气依旧轻柔雅致,“初七,我不管你是谁。现在我请你放开我师妹。”

“我若不呢?”初七轻笑。妖冶生姿。

慕容铮叹了一口气,对初七微笑着不急不慢的说,“君青冥如果你能把贪玩的经历多放点正事上,也许贤妃娘娘就不会死。你也不会这一年沦落到给我师妹铺床叠被。”

玖月突然感觉到初七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在瞬间结了冰。

玉谦缓缓的叹了口气,他还是发自内心欣赏玖月的这位师兄,因为他说出了所有人都想说但是都不敢说的话。

当然房梁上的阿三,也很像慕容铮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好吧,他决定,只要主子不发话,他不会主动揍他。

主子身边就缺说实话的人。当然,他想说,他却不敢。玉谦大人也想说,但是玉谦比他胆子更小。因为主子确实是很可怕的人。

“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初七缓缓的放开了玖月得手,整个人慢慢的转向坐着的慕容铮。

慕容铮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初七身上散发出的凛冽,又或者说根本不在乎,他面含微笑,言语温和对初七说,“君青冥,你是不是给我师妹做杂役玩上瘾了?我师妹是个简简单单只懂钻研医术的小姑年后,你一个大男人成天只知道欺负一个小姑娘。有本事回京城把母妃的仇报了。我恐怕你到现在都还不能确定贤妃娘娘是怎么死的,你的毒是谁下的吧?我还真是高看了你,以为你能和独孤氏拼一拼。原来是一个只会欺负小姑娘的绣花枕头。”

(035)五毛党的特效

“慕容铮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云州?”初七缓缓坐了下来,毫不掩饰周身透出的凛冽。

慕容铮依旧一副清淡如水的模样,对玖月招了招手,玖月终于摆脱了初七,自然快步走到师兄身边,“师兄,我们走吧。不和他纠缠。”

慕容铮笑着说,“你没心没肺的小东西,怎么就招惹上这么难缠的货。”

玖月冷着脸,淡漠的说,“师兄,你能让他走吗?”

“君青冥,我师妹让你走。”慕容铮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

初七扬起唇角,冷笑:“我自然会走,但是走之前,我要做一件事。”

慕容铮笑道:“我知道,这件事就是杀我。只是,你确定你有这个能力?”

“我倒是很想试试。”初七嘴角的冷笑越发的深邃。突然他长臂一伸,手掌朝天,只听仓啷一声,一柄通体溢着冰色寒光,剑身粗狂的宝剑出现在初七的手中。

“君子剑。”慕容铮的眸子亮了。

玖月抬头看了看,很轻易的发现了藏在房梁拐角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衣角,冷嘲,“连五毛钱特效都不如。”

初七拿到君子剑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势彻底变了,并没有多么让人胆寒的威慑。他流露出的是一种从容。那是一种天塌地陷,即便世界就崩塌在他面前,他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的从容。那是一种自如,收与放皆在他的运筹乾坤中的自如。

“战。”初七将宝剑在空中画了个圈,顿时屋中寒光熠熠。玖月似乎被这寒光晃了眼。等她定睛再看初七,发现初七的剑已经劈向了慕容铮。

慕容铮白皙俊逸的脸上依旧润着微笑,只是当初七的剑光闪过,慕容铮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把扇子,扇子尚未打开,只见握在慕容铮手中乌黑发亮扇骨,缩在手中像一把短棒。

初七的君子剑,雷霆万钧般的砍下。慕容铮手中的扇子直接一个横挡,只听得仓啷一声,清脆悦耳的声响,扇骨与剑锋交汇处,火花四溅。

两人,一人力压,一人力挺。瞬间僵持。

初七樱色的唇,扬起凶残的弧,“别忘了,这不是你北燕。”

慕容铮微笑,海一般深沉的眸子,倒映着初七剑光“那又如何?”

“你死了,你觉得最高兴的是谁?”

“自然不会是你。”慕容铮冷嘲。

初七也笑了,只是他的笑,豪放自若,与他的妖冶貌格格不入,“当然不会是我,你死了,玖月肯定要和我翻脸。她如果生我的气,我便不高兴。只是比较而言,我更不高兴你看我们家玖月的眼神。”

此时的玖月再一次进入与她无关的看戏模式,师兄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这世上能让师兄吃亏的人估计还没生出来。至于初七,她更不担心,全云州的人都死了,他估计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

所以她很心安理得的看戏。这种武侠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面,她如何能错过。

但是当她听见初七的话,她这群众演员路人甲也忍不住要插一句,“打架请随意,话不要乱说。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全世界都是你的,我也不可能是你的。我就是我自己的。”

(036)我只是我自己,谢谢

慕容燕看了一眼玖月,那张认认真真说话的小脸,皓月无际般的笑了,那笑犹如寒夜的月光干净,纯粹,冷清。

玉谦虽然也是老老实实的在边上看戏,但是他还是很不理解初七为什么要和这个叫慕容铮的人打架。明明阿三带着人就在屋子周围,明明只要初七一个眼神,慕容铮就要乖乖的跪下被征服。为什么主子非要自己出手。

这时候他听见玖月平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又看了看两个打在一起的男人。他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打在一起。

只是因为,眼前这个相貌平平的小姑娘太特殊。正如刚刚慕容铮说的,猎奇的心谁都会有。

可是自己的心,也是猎奇?他脑海里再一次响起玖月平静的言语,“哪怕全世界都属于你,我也只属于我自己。”突然间他的觉得脑子“轰”了一下,像是一个长期身处混沌的人突然被一束光拉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一片清明世界。他像是在混沌尘世里,突然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

初七凤目含情看着玖月笑道,“这话,这世上,也只有你说得出。我喜欢。”

玖月瞪了一眼初七,“你喜不喜欢和我没关系,反正我不喜欢。我说,你们打不打了?”说着玖月居然搬了圆凳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

房梁上的阿三看到这位姑奶奶的动作,惊的差点从房梁上摔下来,这个小姑娘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主子到底看上她哪一点。不光是主子,还有那个慕容铮,还有那个书呆子玉谦看那个小姑娘的眼神都不太对劲。

可是他怎么看这个女的,都觉得太普通,长相平平,身材平平,性格简直就是不可理喻。所以他想,这个小姑娘一定会妖术。所以才会把主子迷的七荤八素。连亲爹都不想回去认了。亲娘的坟都不想回去看看。

总之,这样的女人太可怕。想来想去,还是冬青好。虽然经常骂他,但至少看上去还算是个正常的女人。

玖月话语一出,初七的剑突然撤力,一个虚晃,那剑尖犹如一道流星在半空中画出一个优美的弧线直刺慕容铮咽喉。

只听“唰”地一声,慕容铮手中的扇子打开,竟是一把以钨铁为骨的铁扇,扇面以金为线勾画着一幅山水图。当扇子打开的刹那,玖月觉得那扇面上的山水似乎要倾泻而出。

和初七的宝剑相比,她还是觉得师兄手中的这把扇子,更好看,艺术价值更高,应该更值钱。

扇面打开,直接挡住初七的攻击。

初七笑着点头,“不愧是玲珑乾坤扇。”

慕容铮微笑,“一把破扇子,让六殿下见笑了。”

就在慕容铮说话这一刻,他的手突然一抖,扇面的顶端突然弹出十多把利刃。当慕容铮再一次合起扇子,那“短棒”立刻就变成了一把十多个刀锋折叠在一起的短剑。

(037)殿下,请回宫!

玖月的眼睛都没眨一下,但是她都没看清楚,那把短剑是怎么射向初七的胸口,等她反应过来,初七已经回身用长剑挡开了慕容铮的玲珑乾坤扇。两把武器碰撞,再一次发出清脆之声。只是这一次,声音有些大,振的房梁,整个屋子都在瑟瑟发抖,簌簌落灰。

初七有些可惜的看着一桌子菜,“玖月,这菜不能吃了。”

玖月说,“你们打的太好看了,比电视剧里演的精彩多了。饭不吃也就罢了,继续继续。”

玉谦那如玉的面容顿时又懵了。

慕容铮笑着叹了口气,初七却一脸兴奋,“好好好,那我接着打。只要你高兴。”

这句话一出,房梁上差点被震出内伤的阿三只想撞墙,他见到的一定是个假主子,一定,一定。

可是正当长袖一挥,长剑飞舞之时,突听外面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皇上口谕,六殿下接旨。”

初七的神色一拧,慕容铮一个轻跃,已站到了玖月身边。

初七将宝剑往房梁上一扔,顿时阿三现出身影,接住宝剑。再次隐身。这只是眨眼间,玖月看的出神,问初七,“那个人是不是传说中的隐卫。”

初七笑着点头,“他叫阿三。”

玖月问慕容铮,“师兄你也有隐卫吧?”

慕容铮笑道,“傻子,还不快走。你想在这里等着给人下跪吗?”说着,慕容铮也不进玖月的同意,揽着玖月的纤腰,直接朝着二楼飘去。

初七的眼睛几乎瞪出血来,眼瞅着就要上去追,玉谦反应迅速,直接抱住了初七的两条腿,“殿下!接旨!”

初七愤愤仰着头,看着那黑色的身影一飘而过,他似乎还听见了慕容铮那不能不热,不真不假的笑声。

当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大红人,皇宫总管大太监徐明进到这间医馆的时候,正好看见的正是一年未见,清瘦了许多的六殿下一脸悲愤仰着头,礼部尚书兼太常寺卿玉老大人家的大公子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住六殿下的腿,好像是怕六殿下跑了。

“哎哟喂,我的六殿下,您这一年上哪去了。陛下夜夜为您担心,日日夜夜寝食难安。您这是又想去哪啊?”

初七缓缓的将目光看向徐明,那冷傲睥睨的目光让徐明顿时身子一颤,立刻跪下。徐明身后跟着十几个太监和上百个铁甲重骑的宫中护卫,哗啦啦齐齐跪下。

这时候玖月已经坐在自家屋顶上,当然她并没有机会看到这场皇子回宫的大戏,因为屋顶上的几个黑衣人更让她感兴趣。

当慕容铮带着她飞上来,那几个黑衣人脸上略微吃惊,随后这几个人只当慕容铮是空气,对玖月确实规规矩矩抱拳行礼。

好吧,玖月知道这几个人一定是初七的。于是她坐在房顶的瓦片上,膝盖撑着胳膊肘,手掌又撑着下巴,一各个逐一扫过这个人的脸,然后随手拿起一块碎瓦片问,“我这屋顶上的瓦是不是都是你们踩坏的?”

初七的几个隐卫表情顿时囧了。连一向闲定自若的慕容铮脸上的表情差点都没绷住。

(038)撩妹子时,请低调

“半夜三更不让人好好睡觉。这个损失费就不找你们要了。但是踩坏了我的瓦,我要找人修补,要换瓦这个钱你们要付。”

几个黑衣人愣了半晌,神情均像是被雷劈过,半晌终有一人终于晃过神来,对玖月抱拳道,“姑娘我们会回禀三大人。该赔多少钱,一定赔。”

这时候就听屋子里屋子外传来齐刷刷的下跪的声音。

慕容铮笑道:“从现在开始他叫君青冥,你不要再喊他初七了。至少人前不能。否则,就算他想护着你,也会有人想办法让你成为伤他的利器。就像他母妃一样。现在应该很多人开始调查你,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知道,你是他的软肋。”

玖月道:“听你这么说,我好像惹了大麻烦。”

慕容铮说,“麻烦是有些。不过如果你愿意和我去北燕,这个麻烦就不存在了。”

玖月说,“那我不就又变成了你的大麻烦?”

慕容铮笑道,“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比在这里麻烦大。”

初七的几个隐卫互相交换了眼色,心里都在暗骂,这个人居然当着他们的面撩主子看上的妹子,这也太猖狂了。这人真他妈欠揍,怪不得主子要出手。

但是他们只是隐卫,他们只要负责主子的安全,其他的,他们无权过问。

“既然去哪都是给人添麻烦,那我还不如就留在云州,我这个大麻烦还是丢给玉大人。”

“那个书呆子,和他爹真是一模一样。”慕容铮若有所思。

“是吗?他母亲倒是很好相处,标准的大家闺秀,慈母。”

慕容铮道:“你可真会看,人家是梁郡王的嫡长女,你们天朝皇帝册封的端康郡主。”

玖月啧啧嘴,就说她没见那样气质与美貌并存的老太太。

阿三被主子那要杀人的眼色,瞪上房顶时,就看见玖月和慕容铮肩并肩坐在屋顶上闲聊,两个人的表情闲逸,玖月姑娘的嘴角似乎还含着笑。当然那个慕容铮的脸上一直挂着招牌温和含蓄的微笑。

玖月见阿三上来便问,“你主子终于要走了吗?”

阿三很不高兴,虽说自己在主子面前确实只是一名隐卫,但是他是有官职的,也是有品级的,这个平民小丫头居然没大没小,不分尊卑如此对他说话,他脸一沉,“主子让我上来看着你。”

慕容铮笑着说,“那你可以走了,玖月不需要任何人看着。”

从刚刚慕容铮和主子过招中,阿三知道自己不是慕容铮的对手,再说这人毕竟是身处尊位,他也不想惹事。收敛了脾气对慕容铮道:“我只听我主子的。”

慕容铮似乎理解阿三的意思,对阿三点头一笑,你看你的我聊我的。

此刻妙手堂的屋顶上最少站了五六个隐卫。眼睛都直勾勾的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有说有笑。

各个的觉得这个慕容铮真的欠揍。撩了他们主子看上的妹子也就算了,撩妹子能不能收敛些。至少在他们面前收敛些。因为把他们当空气。

(039)母妃的死因,可笑

虽然双腿被玉谦抱住,屋里屋外稀里哗啦跪下了一堆人,虽然徐明一直在叽里呱啦的说着皇上如何思念他这个突然失踪的儿子,妙手堂外的一整条巷子一片肃静,早就没了往日的嘈杂。

君青冥根本不需要用心去听,便能把屋顶行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听的清清楚楚。

所以此时的妙手堂里里外外,跪的人跪,说的人说,听的人听。只是各自在忙活自己的事情。

徐明一番感激涕零的话说完,仰头看六殿下那张集合了陛下和贤妃娘娘所有优点的面容,似乎正陷入沉思。他觉得六殿下一定还在为了贤妃娘娘的死和陛下怄气,所以又卖力赶紧接着说,“贤妃娘娘自棺椁进皇陵后,殿下似乎还未曾拜祭过,再过些日子,就是贤妃娘娘的七七,眼瞅着除灵的日子就到了,殿下至孝天下皆知。殿下真不打算回去看看娘娘?”

到此时君青冥琉璃的眸子才缓缓的动了一下。他的母妃,那个才艳双绝,父皇盛宠不衰,却因出生低微,只能死后才有资格追封贵妃的母妃。

“你知道吗?母妃怀你的时候多希望你是个公主。这样,你我都能在这宫里平安的活下来……你为什么就不能安稳些,为什么事事都要出头。你父皇爱你,那也是害你。你如此聪明怎么就看不透,你为什么就不能平凡些……”

这是那个可怜的女人,最后一次和他说的话。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所努力拼命都是错的。他以为他样样做到最好就能得到母妃的爱,母妃的认可。从他记事起,母妃没有给过他一个拥抱,一个微笑,一个赞赏。原来他一直以为母妃之所以对他冷漠,只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既然这样,他就拼了所有在众皇子中事事排第一。可是谁又知道,原来他母妃对他冷漠的原因,最终只是嫌弃他——太优秀。

除了他没有人听见,那个女人临死前对他断断续续的耳语。那些人估计都会以为,那些耳语,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或请他报仇,或求他自保临终告别。又有谁会想到,那个女人对他最后的遗言居然是恨他为什么锋芒毕露,为什么不能平凡些,为什么不能是个女孩。好让她可以苟且偷安。说到底,倒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害了她。因为,只怪他,太!优!秀!

母妃那一夜死在他怀里,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很哀痛。哀痛的当场昏死过去,被太医唤醒后,呕血不止。他的所有表现让群臣称他至仁至孝典范,让早就断了凡人情感的父皇泪湿龙袍。

这就是他母妃死后对他最大的价值。她既嫌弃了他,他也再也不会念她。

所以,他又如何会念着祭拜之事。

不过既然父皇都来接了,他又为何不做这个顺水舟。

“父皇可知道我为什么失踪一年?”

听见君青冥终于开口,徐明慌不迭道“陛下自然是知道的。也正是陛下知道,所以他老人家才为殿下夜不能寐。生怕殿下您……”

(040)那天夜里,我在做什么

“生怕我死在那个犄角旮旯,给他君家丢人?”君青冥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不不不!殿下人中龙凤,皇室骨血,陛下恩宠有加,定会吉人天相。陛下自得知殿下在云州,立刻下密旨让老奴马不停蹄来接殿下回宫。陛下深忧,云州距京城遥遥千里,担心殿下回京路不太平。”

“不太平……”君青冥嘴角的冷笑愈发加深,“我原本就准备这几日启程,既然徐公公来了,那就一起回去吧。正好我也甚是想念父皇。”

徐明得到君青冥的答复,立刻满脸堆笑,“那殿下,此事不宜迟,殿下随老奴速速回宫吧。免得陛下等的心焦。”

君青冥的目光再一次投向屋顶,人沉默下来。

玉谦随着君青冥的目光看去,立刻道:“想必这一路陛下已有所安排。未免夜长梦多,殿下请速速回京。”

君青冥对徐明说:“你们出城外十里亭等我。我收拾一下随后出城。”

徐明不解,“殿下,如此寒酸之地还有什么东西要带回京?”

君青冥琉璃般的眸子顿时冷了,目光睥睨子自上而下将徐明扫了一遍

徐明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肾被君青冥寒冷的目光冻结了起来。他立刻颤抖了身子“噗通”一声跪在君青冥脚边“老奴失言,老奴失言。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而此时的君青冥突然暖暖地笑了,他缓缓俯身,伸手扶起一脸惊恐的徐明,“徐公公,你有何错。你说的很对,我在此又如何会有可以收拾东西。只是,毕竟在玉大人处打搅一年,总要和玉大人告个别。”

徐明看了一眼玉谦,“是是是,老奴这就领人在城外十里亭侯着殿下。殿下且慢慢和玉大人告别。老奴真是老了,刚想起来玉大人曾做过御书房伴读,那会与殿下关系最好。殿下要走了,确实要和玉大人好好话别。”

玉谦给徐明行了一礼,“公公好记性。公公且在城外侯着。我立刻派人准备上好酒菜送到城外慰劳众位将士与公公们。”

玖月坐在屋顶上看着里里外外的人,迅速的来,迅速的走,终于舒舒服服做了个深呼吸。

慕容铮道:“玖月,如果你不愿意和我走,我觉得还是重新给你找个地方。”

“这事我会认真想想。”

慕容铮微笑颔首。他们师兄妹二人的默契是十年朝夕相处培养出来的,一般人如何能理解。他自然不会把君青冥看在眼里。这天下除了师傅师妹,又有谁能入的了他的眼。

玖月若有所思之际,一个发丝如瀑,青色衣袍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玖月眼前。

她那刚刚与师兄闲聊流露出的柔和瞬间冷了回去。

慕容铮坐在玖月的左边,君青冥自然在玖月的右边坐了下来。玖月似乎也只是眨眼间,屋顶上只剩了并排坐着的三人。

“我的毒与我母妃中的毒一样。只是我母妃运气没我这么好。腐骨散天下奇毒,也并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有的。那天夜里我一路追查,有人在云州附近的黑市卖这腐骨散。只要找到卖毒的人,也许给我母妃下毒的人就能抓住。”

(041)让我看看你的脸

君青冥并不避讳慕容铮,因为他很清楚,以慕容铮的能耐,又怎么会不知道天朝的六皇子如何失踪。

玖月则静静地听,关于初七怎么中毒,怎么会到云州她确实从来没听初七说过,她也没问过。

君青冥接着说,“在追人的过程中,我中了埋伏。跟我的护卫都死了。我也中了暗箭。箭上有毒。”

“所以你身上的那些血,都是别人的。只有伤口在腿上。”玖月说。

君青冥点头,“我回京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将下毒的人查清楚。让我母妃和那些跟随我的人不能白死。”

“我并不想知道你以后要做什么。”玖月道。

“他们确实不能白死。他们的死本来就是六殿下皇权路上的铺路石。”

君青冥并没有看慕容铮,他知道此刻慕容铮一定在笑。他真怀疑多看慕容铮一眼,下一刻就想伸手撕了他的脸。再说,慕容铮也只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没错,我只是让他们的死更有价值。这有什么问题?我君青冥行得正,坐得端。可是慕容铮,你呢?”

“我?”慕容铮言语含笑。

“我从来不会对自己人下手,而你似乎只喜欢对自己人下手。”

玖月听出君青冥的话语明显带了挑衅,她才懒得管,这两个男人背后的事情。所以她突然站起,“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搅了。”

君青冥一伸手拽住玖月,宽大温暖的手掌,紧紧握住玖月犹如寒玉一般柔若无骨的小手,“玖月,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模样?”

“等我死了,随你怎么看。只要你不恶心。”玖月的脸异常平静,她并不意外初七早就看出她脸上的秘密。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

“很简单,因为我的脸比我的后背还要丑。”

玖月说的相当轻松,可是君青冥和慕容铮的脸色齐齐变了。

君青冥那握住玖月的手猛然收紧,白玉一般的脸色透出森寒。

慕容铮的一直微笑唇也是突然紧紧抿起,那似雕凿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同样瞬间透出阴冷。

玖月挣了挣手臂,发现君青冥的手根本不松,她是硬不过这个臭男人的,便道:“你不用对我的过往负责。所以你如此表现,我觉得实在没什么意义。我们的生活完全不是一两个台阶便能够得着的。你从离开云州的那一刻起,走的那叫阳关道。我不管是留在云州,还是去哪,走的那都叫独木桥。所以你拉着我不放没有任何意义。除非你可以留下来继续做初七。或许我会考虑让你的打零工,变成长工。但是,你我都知道,不可能。所以,请放手。我并不欠你什么。”

君青冥并不回答玖月的话,他终于正眼看了慕容铮,“我见你俩熟稔的程度像是自小就在一起。所以她的伤是怎么来的?”

慕容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透着丝丝寒意,“那是玖月自己的事。她想说自然会说,请你尊重她。”

君青冥终于放开了手,玖月轻巧的踮着脚尖,下了房顶。留下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视。

“君青冥,我希望你能忘了玖月。只有你忘了她,她才能不被打搅。”

(042)别忘了,你有未婚妻

“随你信不信,我确实真心待她。我心甘情愿的只想照顾她,只想让她接受我。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对女人的态度,我想你应该早就调查的很清楚。”

“我只想知道,你这样缠着我师妹,让那位苏家大小姐情何以堪?不过我听闻你那位未婚妻似乎脾气秉性样貌堪称大家闺秀典范。她一定不会为难你。只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我师妹只是孤女一名,背后什么势力都没有。对你的路没有任何帮助。可能还会拖你后腿。所以你还是早点清醒过来。京城苏家,你多少弟兄红着眼盯着。别说我没提醒你,东宫的太子妃之位始终空着。你觉得谁坐上去最合适?”

君青冥脸色铁青,薄唇紧抿。

“如果那位苏家大小姐成了太子妃,你君青冥再无翻身的机会。你父皇确实宠你,可是他老人家总有一天要驾鹤西去。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难道你还想拉着玖月给你陪葬?”

只听君青冥冷哼一声,“我君青冥要做什么,难道只靠一个女人?”

“你确实不用看中这个女人,你看中的只是苏家罢了。”

“别忘了,我从来没答应过这门婚事。所有的事,都是有些人一厢情愿。”

“指婚的圣旨现在应该就放在苏府,就我知道,你并没有抗旨。”

君青冥冷笑,“看来我确实高看了你北燕的眼线,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父皇那道指婚的圣旨上写的名字是谁。”

“呵呵,是谁又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苏夙的女儿,苏青的妹妹?”

“不一样。我的未婚妻只是圣旨上那个人,与其他人无关。”

“用一个死人占着名分,你算是苏家的准女婿,还不用真娶了他们家女儿。等你的大事成了,倒时候想娶谁便娶谁。想来苏家也不敢怎样。这笔账真是算的精。只是苏家虽盛产武夫,但似乎不盛产傻子。”

“至少她名字在一天,我和苏府的关系在一天,我就能清净一天。但是现在不同了,我会找个机会把婚退了。这样对玖月才公平。”

“真是想多了。我说这些也只是提醒你,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不要再纠缠我师妹。你想退婚是你自己的事,我还是好心提醒你,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君青冥琉璃般的眸子沉静如水,没有再说什么,飞身下了房顶,进了医馆,发现里里外外找不到玖月身影。

他在医馆负手而立,眸子扫过这间小小医馆的每一个细节,玉谦无声的站在君青冥的身边。

良久。

玉谦说:“始终要走的。她既不愿意见你,你等是等不来的。”

君青冥目光停留在二楼玖月卧房的方向,“我就把她交给你。”

玉谦说,“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我可看不住。不过请殿下放心,我会尽力。”

君青冥转眸一笑,他当然知道玉谦这个书呆子怎么可能看得住她。除了玉谦,自然还有别人守着她。就算她真长翅膀飞了,至少知道她去了哪。

(043)他本来就不属于这

君青冥对玉谦做好了交代便直接跨马出城,与徐公公随行一同离开了云州。

君青冥这边出城,身在怡红楼掌柜的那间土豪奢侈大红大绿红木描金待客室里的玖月正在喝茶。徐掌柜被包裹在一层层的绫罗绸缎里,脸上的粉与腮红也同样一层层。不过依旧掩饰不了她红颜老去。

只听得徐掌柜道:“楼子里的姑娘们,那可都是火眼金睛,初七待你那可是没话说。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把握机会。女人这辈子,找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机会,可能就那么一次。机会跑了,以后再想找就难了。”

玖月眯着眼睛喝着茶,“我到你这来,可不是听你唠叨的。快过年了,我一年可帮你治好了不少姑娘的隐症。姑娘们身体好,掌柜的银子可是花花的来。所以,我今儿个,可是来找掌柜的讨红包来了。”

徐掌柜笑的合不拢嘴,脸上的白粉簌簌的落者,“红包自然是有的。只可惜,原本楼子里的姑娘还排了一出歌舞,等着初七来看。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他本来就不属于这。本来就是过客。”

“我说玖月,做人现实一些是好的。但是太现实了,把什么都看透了。活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玖月对徐掌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确实一直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真的没什么意思。”

徐掌柜看着玖月那对如水的眸子里透出的苍凉不由面容一怔,那绝对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能装出来的历经沧桑。她和玖月交往并不深。但是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却完全看不懂这个小姑娘。

“你儿子可好些了?”玖月换了话题。

“就那样,好在你没事给他扎扎针,吃吃药。总算没恶化。”

玖月道:“你也不用担心,好在他现在还小。什么也不懂。我虽治不好他,也许我师傅可以。只是他老人家太贪玩,等他在外面转悠腻了,他一定回来找我或者师兄。到时候我会把他领来。只要你想着法哄她开心,你儿子的病便有希望。”

徐掌柜听着玖月冷淡的言语,暗自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玖月,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娶到你。”

玖月抿了一口热茶,“那估计难了。因为我不准备爱上谁。”

徐掌柜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突然一个如水般柔和的声音在门外问,“玖月,你在吗?”

徐掌柜听了这声音,浑身犹如泡在丝滑一般的温泉水里,身心舒畅温暖。

“师兄,请进。”

徐掌柜只见一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衣锦袍,乌发如墨,肌肤赛雪,眉眼如墨,那张脸犹如上古众神刀斧雕凿出最完美的曲线与棱角。长得如此完美也就算了关键这人的脸上还一直挂着暖暖的微笑。

慕容铮进了屋,很有礼貌的对徐掌柜微微一礼,“掌柜生意兴隆。”

徐掌柜哪里经得住慕容铮礼貌的微笑,见过无数大场面的她也有些慌了,忙给慕容铮行了大礼,“这位大公子好。”

见了徐掌柜那慌慌张张的样子,玖月强忍笑意,“徐掌柜如今可知道,我为何谁也看不上?”

(044)世间女子千万,不及她分毫

慕容铮笑道:“玖月你又调皮。”

玖月对着徐掌柜继续道:“这是我师兄,我见过的最完美的人。掌柜的你说,和我师兄这样的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我还能看上谁?”

徐掌柜一双桃花眼,盯着慕容铮左看右看,涂满粉白腮红的脸蛋,笑成了一朵花,“这位公子觉得我们家玖月如何?”

慕容铮眉眼含笑,目光清濯,“世上万千女子,不及师妹万分之一的好。”

玖月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而徐掌柜倒觉得这位公子就算是说假话也说的那么真切,那么好听。

“刚刚玖月还在和我说,这世上男子,她谁也看不上,我还误会她准备做一辈子老姑娘。却原来,把世间最好的男人据为己有了,确实也不用再看上谁。”

玖月刚缓和下来的表情,又一口气被徐掌柜呛住,“掌柜的,他是我师兄。”

“你看他世间完美,他看你世间最好。师兄妹不正好熟门熟路,凑一对吗?”

“徐掌柜的!”玖月羞怒重重放下茶杯。

慕容铮走到玖月身边,对徐掌柜说,“掌柜的别再逗她了,我这师妹看起来百炼成钢,其实脸皮极薄极害羞的。这世上的人她谁也看不上,也包括我。当然我会努力让她看上我。”

玖月脸颊红成熟透的苹果,“师兄,你也跟着徐掌柜胡说。”

慕容铮眉眼犹如含着春风般笑意,笑而不语。

两人一路回到妙手堂。已熟悉了玖月和初七同行的街坊,突然发现玖月身边换了一个人,原本觉得不太适应。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但是经过他们从各种角度,各种视角的观察。竟然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这个黑衣青年人与九月并肩而行,两个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和谐。黑衣年轻人似乎比初七更适合玖月。

进了医馆,玖月上下左右的看了看,确认初七不在了,长呼一口,“终于走了。”

慕容铮点头:“走是走了,不过丢下几个尾巴。”

玖月叹气,“有些麻烦果然不能惹。”

慕容铮道:“他那几条尾巴对你有好处,虽然一方面是为了看着你,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你。”

玖月一脸不屑:“这些年师兄教我的那些我一直没丢下日日勤练。”

慕容铮目光中含着宠溺暖暖地道“就算他不给你留人下来,我也会安排人。毕竟你确实沾上了大麻烦。”

“有得有失。”玖月的眸子突然眸华闪过,“师兄你等我。”说着玖月快步的跑上楼,不一会端下来一个木制的盒子。

慕容铮看着玖月打开盒子,里面装着十多粒黑色的小药丸。他轻缓捏起一粒,放在鼻端嗅了嗅,微微蹙眉,“如此毒物,怎么来的?”

玖月得意,“这个你别管。我记得师兄最爱的事就是研究天下至毒。,”

慕容铮眸子闪过一丝暗沉,“我不希望你为我再碰这些。”

玖月不解,“以前你不是最爱研究这些,经常说只有收集齐了毒药,有了配方,就可以配制解毒方子?”

慕容铮微微笑道:“人的爱好是会变的。那会我最爱的事情是解毒,现在我最爱的事是权利。”

(045)杀该杀的人,做该做的事

玖月好像没有听见慕容铮在说什么,只是平静的说,“可惜了,我还是花了好大的功夫给你做了这些。既然你不要,我就留着。可能是受你影响,我现在对做毒药,解毒药也有了兴趣。”

“你怎么一点不好奇,我的变化?”

“连师父都说,学医治病做大夫没什么出息。只有胸无大志的人才安心学医做大夫。我虽不知道师兄是做什么的,但是我可以肯定师兄绝不是我这种平头老百姓。所以既然师兄喜欢,师兄就该去争。每个人都应该追求自己的快乐。如果师兄觉得追求权利可以让自己快乐,那就应该去追。”

“玖月……”慕容铮看着玖月那乌溜溜,黑白分明的眸子,那巴掌大小脸上认认真真的表情,他竟感觉到自己的眼睛里竟有了湿润。这一刻他多想把眼前那单薄的小身体搂进自己怀里,让她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感动。

但是他不能,他很清楚的明白,他和玖月建立起的亲近,完全基于他的隐忍。他明白如果此时他只要迈出一步,玖月一定会将他和君青冥看成一类人。所以,无论他心里对玖月的感情再如何强烈,他都要忍。玖月将他看成这世上最亲的人,这一点目前看,就已经足够了。

“我回国后过的不太好。我母亲正妻地位岌岌可危。她是从外族嫁到北燕的,嫁过去的时候与我父亲家族还算是门当户对,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母亲家族衰败了。所以母亲在父亲眼里也就不太重要。家里那些小人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我回家后,发现母亲原来一头秀发竟花白了一半。你想想我当时的心情。这几年,我都在和那帮小人斗。不过只要我父亲不休妻,那帮小人永远还只是小人。”

玖月道:“初七好像挺了解你,看来你家族确实够大。他说你杀自己人,是不是你了家里的那些小人?”

慕容铮毫无隐瞒的点了头。

玖月说,“我见你被初七说的时候神色不太好。是不是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慕容铮说,“正如君青冥所说,那些都是自己人,多少有些血缘关系。”

“可是你不是说,他们欺负了你母亲?辱母者本就当杀。你又愧疚什么?你永远堵不住悠悠众口。不论世界怎么变,这个世界只属于胜利者。成王败寇,永恒不变的道理。”

慕容铮脸上淡去了微笑,目光清冷,唇角微抿,“玖月虽然我知道你和一般的小姑娘不同。但是你说的这些话,确实还是让我吃了一惊。你和我说的这番话,好像在对我说,杀人不要手软。该杀的人一定要杀。”

玖月反问,“难道我说的有错?”

慕容铮怔怔的看着玖月,“话没错,但是从你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不适应。”

玖月难得露出一抹浅笑,“我们都是大夫,成天面对的就是生死。既然早就看透了生死,又何必拘泥什么情感。再说我相信,师兄杀的人都是该死的人。所以我才会说这些。无论师兄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哪怕你把你爹杀了,我都觉得是对的。因为反正我不认识你爹。”

(046)欲先撩妹,先要拴胃

慕容铮面容先是一怔,随即笑了,“胡说八道是要遭雷劈的。”

“可是我没胡说八道啊。我本来就不认识你爹。只要师兄高兴,杀谁都可以。我支持。”说完,玖月将手里的木盒再一次递给慕容铮,“这个半粒就足够杀十头大象。你真的不要?”

慕容铮立刻将木盒推开,“你还是自己留着玩吧。我慕容铮不用这种手段杀人。”

玖月撇撇嘴,这可是她一年,从初七腿上放出来的毒血提炼后再加工的。这小药丸可比单一的腐骨散还要毒上十倍。她本来就没想到,师兄提前来了。正好解药也没配出来。既然师兄不要,那她就慢慢的研究怎么解她自己做出来的毒药。

两人谈话间,便有病人上门求诊,玖月给病人看完病,写好药方,习惯性的喊了声,“初七,收钱。”

一直在边上安安静静坐着看着玖月问诊的慕容铮微笑道:“你看你,表现的如何嫌弃他,其实呢?”

玖月脑子大约停滞了一秒钟,这才反应过来对慕容铮道,“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习惯。”

因为白天初七那一档子事的关系,许多看病的人此时才排着队的来。

平日里都是初七帮忙,今天只玖月一人,显得格外忙碌。慕容铮先是坐着看了一会,然后站到玖月旁边,帮她一起看,玖月搬了个凳子让慕容铮就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一起忙活,在诊断上玖月有不确定的地方,只要转个头便能得到慕容铮的意见。而慕容铮至少有两年的时间没有看过病人,但是从接过玖月甩给他的第一个病人开始,他似乎忘记了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和师傅师妹行医学医的日子里。

玖月侧眸看师兄俊逸的脸庞早就没了习惯性的微笑,回归了许久前始终严肃认真的脸庞,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师兄,你说师傅这会在哪?”话问出去半晌没收到答复。

慕容铮结束了手里一个病人的问诊,细致的开了方子,这才回答玖月,“师傅此时应该在焉支山附近。”

玖月笑了,“师傅说,春天草原上的羊崽子最鲜美,难不成他真去蹲守,等春天了。”

“不是,他想去山上抓几只隼养着玩。”

玖月怔了怔,发生感慨,“老顽童。”

慕容铮点头,“这个词新鲜。不过确实和师傅很配。”

转眼间到了掌灯时分,忙了一天,玖月这才腹中空空,刚张口想喊初七做饭。脑子突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心里居然觉得有些空。

慕容铮则是习惯性的收拾好医案上的笔墨纸砚,看着玖月若有所思,问,“肚子饿了吧。我给你再下碗面吃。我可没初七那么能干。”

玖月说,“总提他干嘛,我还是最爱师兄的手艺。”

慕容铮笑着去了厨房忙活。玖月则掌灯,收拾好医馆正准备关门。

一黑衣人无声无息的站在了大门口,玖月无意抬头正好看见,吓了一跳,那人二话不说,将一个食盒递给玖月,“主子吩咐,一天三顿,一顿不能少。都是按照主子临走前手书好的菜单专门找厨子做的。”

(047)肮脏的双手

玖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伸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食盒,然后看着那黑衣人消失的背影发了一会呆。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道要想什么。

正当提着食盒转身进屋的时候,那个黑衣人突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又把正在走神的玖月吓了一跳。

“主子说了,姑娘还未出阁,不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所以我们帮姑娘的师兄在城内最好的客栈给姑娘的师兄订了一间上房。”

“那能麻烦你们再订一间上房不?”玖月问。

“姑娘吩咐的话,我们自然是要照做的。不过请问姑娘再订一间给谁住?”

玖月看白痴一样看了那人一眼,随即转身,“自然是我啊。既然你们主子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豪华总统套我不住,我何苦在这小地方挤着?等我吃完饭,带我们过去。”

黑衣人神色一囧,心中感慨,白天让他们还瓦片钱,晚上就要主子付钱住客栈上房。主子这看上的是什么女人。关键这女人身边还有个不清不楚的男人。今天这件事,他要尽快汇报给阿三统领。也没见主子对哪个女人上过心,这是第一次,结果就遇到个这样的。主子还是太缺乏恋爱经验,好不容易看上一个,竟然如此奇葩。

当慕容铮端着热腾腾的面条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只看见玖月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样端出来。看见慕容铮,玖月一脸无奈:“师兄,正好我们一起吃。”

慕容铮笑道:“这个君青冥对你确实上心。”

玖月说:“不是一路人,永远也走不到一起的。不过,他愿意送,我们就开开心心吃。吃完了,我们再去他订的客栈,舒舒服服住着。反正他出钱,不用白不用。”

慕容铮笑着没再说什么。两个人分了碗筷,将饭菜吃完。

君青冥留下的隐卫就像是掐着钟点来的一样,进了门。隐卫还未开口。慕容铮突然说,“你走吧,告诉君青冥,玖月自有我照顾。不需要他如此。”

玖月一怔,随后脸上润了笑意,师兄就是师兄,说话就是霸气。

那隐卫也是一怔,随即道:“我们只听主子吩咐。”

慕容铮对玖月说,“玖月,这是你家,你有权利做主做任何事。”

玖月想也没想,直接走到大门口,将那名隐卫关在在了门外。

慕容铮笑道:“晚上你给我一床被褥打个地铺就行。”

“那怎么行。初七的屋子正好空出来,要不师兄就睡那。”

“我还是打地铺吧。”

玖月想笑了,“我竟忘了师兄的洁癖。只是以前师兄喜欢白衣,现在突然黑衣,真是不习惯。”

“以前双手干干净净,治病救人当然喜欢白衣。现在不同了。这双手再也洗不干净了。”

玖月微微笑了,她自然明白慕容铮话里的意思。权力之争永远都是肮脏血腥的。只是在她心中,师兄永远都是那个一身白色儒袍,表情严肃认真从来不会笑的呆子。

(048)贱人,你做了什么!

两人如此平静的过了两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诊病。

慕容铮觉得如果一辈子都这样过下去是一种他奢望了许久的美好。可惜,只是奢望。

玖月觉得这样的日子平静虽好,但是她知道师兄总是会走的,她又将回归一个人独处的日子。当然有一天她也会走,没有什么事永恒的。

平平静静的到了第三天中午,中午又没什么病人,两人正在吃饭,突然进来两个穿着艳丽长得也灵巧的小丫头。

两人一进门其中一人就问,“谁叫玖月?”

玖月脑子不用想,就知道这两人不是善茬,根本就不理,看了一眼慕容铮,示意他也别理。

两人继续专心吃饭。慕容铮吃的优雅,玖月吃的漫不经心。

两个小丫头又问,“玖月在这吗?”

见屋里坐着吃饭的两人当她们俩是空气,其中一个小丫头大步走到饭桌前,指着玖月问,一脸傲气,“你是不是玖月?”

玖月冷眼扫了那小丫头,只是这一眼看的小丫头不由倒退了半步。

另一个小丫头开口,“云燕,你怎么会怕这些人?”

那叫云燕的小丫头扭头说,“紫嫣你来问。”

紫嫣拽拽的样子走过来指着玖月问,“你是哑巴吗?我姐姐问你,你怎么不说话?”

慕容铮优雅的放下碗筷,微笑着对九月说,“师妹,大冬天这屋子怎么还有苍蝇蚊子?”

玖月夹了一块肉塞进漫不经心的塞进嘴里,“谁知道啊,估计是哪家贵人拉的屎,到处乱丢,把臭虫苍蝇都引来了。”

“师妹,时时刻刻你要记得自己是女孩子,说话不能太粗鲁。”

“师兄啊,我一向如此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这些苍蝇臭虫,粗鲁就粗鲁点咯,反正她们也听不懂。”

慕容铮微微颔首,“师兄帮你把这些苍蝇蚊子打出去。”

玖月放下碗筷,“对付这些臭虫哪里需要劳烦师兄。”

紫嫣问,“你们把话说清楚,谁是臭虫?”

云燕问,“你们敢骂我们!”

玖月一听这话,一时没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师兄,师兄,我们遇到俩傻子。”

慕容铮平静微笑对两个小丫头说,“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来做什么,既然逗乐了我师妹,我也就不怪你们无礼之罪,现在你们走还来得及。”

紫嫣云燕互相看了一眼,表情皆是吃惊,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说什么?你恕我们无礼之罪?”

玖月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对慕容铮说,“师兄你对臭虫说话,他们如何能懂。”

“你!”紫嫣羞怒抬手就想扇玖月的脸。云燕同时抬手就打。

只见玖月眼光一寒,莹玉般的小手,在面前一晃。只听两声惨叫,云燕和紫嫣捂着脸惨呼瘫倒在地。

“你,贱人,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贱人!!等着我们主子来收拾你!!!”

“省点力气吧,一会你们想哭都哭不出来了。”玖月嘴角噙着冷笑。

慕容铮则静静欣赏着玖月的笑容。

(049)师兄,请帮忙

果然,玖月的话刚说出口,两个小丫头声音越来越哑,也就是眨眼间,两人连声音都发出来。

一个人看不见,又不能发出声音,却能听见感触到外界的事情,对于两个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来说,绝对是件恐怖至极的事。

只见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口中只发出呜呜声音像是两只被吓傻了的小动物。

玖月这才站起来,缓缓走到两人面前,半蹲下来,指腹掠过两人的脸颊。当玖月的手指刚碰到紫嫣,紫嫣吓的全身剧烈抖了起来,再也没有半点刚刚的气势。而当玖月的手碰到云燕脸颊,小丫头直接剧烈的抽搐了一下,晕了过去。

玖月似乎很兴奋,笑着对慕容铮说,“师兄,我厉害不?”

慕容铮微笑着点头,“做的很好。”

紫嫣听着两人的对话,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把抓住停留在她脸颊上玖月的手,张口便要咬。

玖月甩手就是一个嘴巴扇过去,紫嫣粉嫩的小脸蛋上顿时起了几条红印。

慕容铮突然站起身来走到玖月身边,扶起她笑道:“她们的主人来了。”

玖月刚站起来,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一队家丁,后面四人抬着一顶粉色缎子面的软轿,轿子旁边也跟着几个小丫头,那艳丽的衣裙,趾高气昂的模样,和云燕和紫嫣一模一样。一阵风从外面吹进屋来,风中甚至带了闺阁女子香甜的气味。

家丁停在医馆门口,喊了一声落轿,一个年纪年纪大约四五十岁一脸阴沉老嬷嬷从轿子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玖月的周身迅速从看热闹的心情里冷了下来。这一刻,慕容铮也感受到了玖月气息明显的变化。似乎是出于本能,他将玖月往自己身侧拉了拉,让两人靠跟紧了些。

只见那老嬷嬷走进屋来,看了地上躺在地上的紫嫣和云燕,用她那双毫无生气死鱼眼,冷冷的盯着玖月与慕容铮,“你们做的?”

慕容铮俊颜润着微笑,不卑不亢,“正是。”

紫嫣一听到老嬷嬷的声音一脸惊喜,顺着声音快速的爬了过来,一把抱住老嬷嬷的腿,红肿的眼睛,空洞无光,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是一个字也说出不来。

老嬷嬷一脸嫌弃一脚踹开紫嫣,“没用的东西,死了算了。”紫嫣那小身子骨,像是秋风中落叶,连着翻了几个跟头,一头撞在了屋子拐角的梁柱上,顿时一头一脸的血,晕死过去。

玖月面无表情身体愈发的寒冷,慕容铮依旧脸含微笑。

这时一个柔软如云絮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轿子里传了出来,“刘妈我们是到了吗?”

刘妈回身用那毫无生机的声音对轿子说,“小姐,到了。”

一个小丫头将轿帘先开,里面的人并未出来,端坐在轿中软软地说:“刘妈你将她带过来,我瞧瞧。”

刘妈死鱼眼盯着玖月说,“我家小姐让你过去,她要看看你。”

玖月则是直勾勾盯着刘妈,她的目光似乎比刘妈更是冷了几分。

刘妈似乎毫不介意玖月的态度,再次对玖月说,“我们小姐,叫你过去。”

玖月突然转头对慕容铮说,“师兄,麻烦你一件事。”

(050)好大一朵白莲花

“愿意效劳。”慕容铮笑着,随即对刘妈说,“这位大婶,听见我师妹说的话了?”

刘妈像是完全看不见慕容铮,面无表情,毫无生机再一次对九月说,“我们家小姐叫你去过。”

玖月乌溜溜的眸子瞬间泛起冰棱,一只手从胸前衣领划过,瞬间手中多了无数枚寒光闪闪的银针,反手一挥,直直朝着刘妈命门射去。

刘妈一惊,忙退向后退一步,袖子一挥,挡住了玖月射向她的无数寒光,“贱人。”刘妈怒斥。

玖月冷笑,手中瞬间有多处十多枚银针,朝着刘妈射去,“能换个新鲜的词不,小臭虫老臭虫只会这一个词?”

刘妈再次一退袖子再挡。玖月的手像是变戏法一样,随便在衣服上一抹,便是十多枚银针在手。不停的射向刘妈。

刘妈一直被玖月逼退到门口。赭色的衣袖已经被银针划拉破败不堪。此时的样子甚为落魄。

玖月一伸手,又是一手银针在手,正想再射,慕容铮拉住了玖月的手,“师妹,且歇歇。”

玖月乖巧的立刻收手,手在身上一划,手中的银针顿时消失。

轿子里传出来一声脆生生,娇滴滴的笑声,“刘妈,我让你把人请来,你怎么竟然得罪人家姑娘,被人欺负也是应该的。”一句话说完,一只白如玉,柔弱云的小手,伸出了轿子。婢女立刻上前,扶住了这只手的主人,一只云缎镶着明珠的绣鞋探出了轿子,随着绣鞋出来的是粉色锁着银边绣着白色小荷的罗裙。

玖月懒得再看下去,扭头看了慕容铮,见慕容铮脸上微笑依旧,她倒要看看轿子里的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慕容铮看着轿子走出来一位云鬓金钗,身穿粉色锦绣衣裙,身材曼妙,脸若银盘,柳眉杏眼,殷桃小嘴,算不得惊艳,但是绝对称得上上之姿的女子。

那女子看见慕容铮,眉目含笑,眼中柔和之姿,像是能滴出水来,“这位公子,我是来看看这家医馆那位女大夫,玖月姑娘的。可能是我的丫鬟和嬷嬷无意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玖月翻眼看了一下天花板。我的妈呀,这就是传说中的白莲花吗?比那两个小丫头和老太太可怕多了。

慕容铮对那女子抱拳,“我不管小姐是谁,也不管你们找我师妹做什么。你的女婢老仆让我师妹不高兴,这并不是你一个做主子的来说几句客气话就可以算了。”

那女子似乎一点不生气,嘴角含笑,柔若似水的说,“既然是云燕紫嫣对姑娘无理,要杀要剐随你们处置便是。但是刘妈是得了我的意思来请姑娘。而且玖月姑娘也已经出了手。所以这事就算扯平了。”

慕容铮微笑,言语也甚是温柔:“这事并不是由你说了算。姑娘也许忘了,这里是我师妹的医馆,你在别人家里放任奴婢对主人无礼,这便是你做主子管束奴婢不周。你应该向我师妹赔礼。”

(051)揍的就是你

那女子一直笑着的表情微微一僵,但瞬间无形化去,“可能也是我好心办坏事。我原本是专程上门来感谢玖月姑娘的。”

玖月鼻孔朝天冷嘲一声,“这位白莲花小姐,你感谢人的方式真的好奇特。”

那女子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玖月的态度,仍然对玖月甜甜微笑,“玖月姑娘,我来是特地感谢你救了我夫君一命。”

玖月睁大眸子,一脸好奇,“真是奇怪,既然我救了你夫君,你夫君为什么不来谢我,你来谢我算什么?”

在一旁的刘妈怒斥,“贱婢,竟用这种语气和我们小姐说话。真该死。”

慕容铮微笑,那深如幽海的眸子看向刘妈,言语犹如春风般柔和,“闭嘴。”刘妈的目光对上了慕容铮黑暗幽深的眸子,突然间她觉得脑子瞬间空白,自己所有对外的感觉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屏障隔绝。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更动弹不得,这个世界好像突然间只剩了她自己。

那女子根本没有注意到刘妈不同,继续对玖月说,“我夫君日理万机,自然没有时间专门来向姑娘致谢,他在此叨扰姑娘一年,说走便走了。我得知这事,便想着如果不是姑娘,我这辈子或许只能青灯古佛。姑娘既救了我夫君也等于救了我。所以我无论如何要来谢谢姑娘的。”

“不好意思。你恐怕是自作多情了。第一我不知道你说的认识谁,第二不管我救的是谁,我也只是救了那一个人,和你应该没什么关系。所以别在这里假惺惺和我摆首弄姿来这套,先学好怎么说人话,学会了再想来谢我,我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姑娘如何不知道,我夫君就是姑娘救下的六殿下君青冥啊。”那女子似乎完全不介意玖月嫌弃的态度,莞尔一笑,百媚丛生。

“我不认识什么狗屁殿下。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给我滚蛋。一帮臭虫走了,我还得熏半天的香。”

玖月这些话说的即便白莲花故作镇定装听不见,即便刘妈被慕容铮制住,但是这白莲花还有一队随从,十几个婢女在场。听见主子这么被寒碜,一各个脸上带了怒色。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道:“你一个贱婢如何这样和我家小姐说话,活该打死。”

一队家丁立刻撸起袖子一各个面带凶相,朝着玖月奔了过来。

白莲花只是柔柔的弱弱的面带微笑的站着,明明看见自己的家丁朝玖月打来,却好像丝毫看不见一样。

当然玖月也没指望她能看见。她知道这种人最大的本事,就是可以选择性失明或者失聪。只是正当玖月想出手时,慕容铮拉住玖月,他并没说什么只是对着玖月淡然一笑。随即手中多出一柄乌色中透着青光的扇子。

这一次慕容铮直接一挥手,将扇子“唰”地一声打开,扇面中用金线描绘的山川河流立刻蓬勃汹涌的顺着扇面涌出。慕容铮优雅的将扇子朝乌合之众一扇,那帮家丁顿觉得一座无形的大山朝他们压了下来。

刚刚一个个凶神恶煞,转眼间便果然像是一群臭虫般四处飞窜,口吐鲜血,应声倒地。

(052)微笑着,戳穿你

那白莲花脸上终于有了惊色,看着眼前这黑衣锦袍男子,谈吐样貌,再看这伸手,她还真不知道天朝竟还有这样的人物。关键君青冥被这贱人迷了一年也就算了,怎么这贱人身边居然还有与君青冥不相上下的男人。

她原以为能把君青冥迷的一年不舍得回京的女子定然是国色天香的狐媚子,她原本也只是想让刘妈撕了那张脸。却没想,这个女子竟然是如此这般长相平平,身材平平,除了个头高点,头发还算不错以外,她没看出来这女子有什么值得男人迷醉的地方。说话比卑下的男人都粗鲁。

哎,也不知道君青冥如何能受得了和这女人住了一年。如此看来倒是她多心了,想来也许是真的这女子一直在给君青冥治病。又或者说,是这个女子有什么手段,一直缠着殿下不撒手?

她正想着,一袭黑衣锦袍出现在她面前,她恍惚抬头,只见慕容铮手中握着折扇,脸上笑意绵绵正看着她。

君青冥的脸俊逸的像是不真实,眉眼五官精致的无可挑起。他的笑,他的怒,他的面无表情让人都觉得像被那张脸魅惑其中。

而眼前这男子虽然脸上始终润着微笑,但是那笑意却好像是千年冰霜,让她觉得寒冷。与君青冥的俊逸完全相反,他的俊逸,是真实的。那五官每一个棱角似乎都包含了一层清冷孤傲。他说话的语气温文尔雅,却像是寒冷的风刮过结了冰的湖面。

“带着你的人——走。”慕容铮微微笑着说。

白莲花粉脸一怔忙娇滴滴道:“我还没谢过玖月姑娘呢。”

慕容铮脸上的微笑越发的深,“护国大将军苏夙的长女,赤血军统领苏青的妹妹,六皇子君青冥名义上的未婚妻,苏茜,请你不要给你父兄丢人了。赶紧带着你的人——走。”

苏茜被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和家里父兄官职,还有那一句名义上的未婚妻。她怔怔的看着慕容铮,一双凤眼瞪的滚圆,“你是谁,我是怎么知道我是谁?”

慕容铮笑道:“如果不是看你父兄的面子,你觉得你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苏茜立刻恢复原先那柔柔腻腻的微笑,“看来这位公子与我父兄相识。”

“相识,又怎样?”

苏茜笑道:“既然公子与我父兄是相识,自然之道我与青冥婚事。我作为青冥的未婚妻来感谢以下这位玖月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铮笑道:“是吗?你是君青冥的未婚妻?”

苏茜道:“整个天朝的人都知道。”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道指婚的圣旨上和君青冥的名字凑在一起的并不是你。”

苏茜的脸色瞬间煞白。

“苏鸾是谁?”慕容铮带着深深的笑意。

苏茜僵硬着表情,头上的朱钗微微的晃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玖月甚有兴趣的问慕容铮,“这个苏鸾是谁?”

慕容铮答:“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那道指婚的甚至上写两个名字一个是君青冥,一个是苏鸾。与这个苏茜毫无关系。”

玖月看着苏茜冷笑,“原来是一只自作多情的烂莲花。”

慕容铮笑道:“怪不得君青冥临走前和我说,这一年他躲了个清净,主要受不了有些人自作多情。”

(053)扇你出去,烂莲花

听到这句话,苏茜那掩在袖子里雪白莹玉般的小手猛然握紧,被修剪成完美的蔲甲死死地陷入她的血肉中。

知道这秘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然而就那么几个人也根本懒得提起。君青冥确实对她冷漠之极,但他又何曾对哪个女人有过好脸色。那场轰轰烈烈的指婚,毕竟已过去十多年,谁还记得圣旨上写着的名字到底是谁。人们只知道皇上将苏家的女儿指婚给了他最宠爱的六皇子。

关于那圣旨上的名字,一直是长在她心头上的烂疮。知道的人都装着不知道,更不会有人提起把那个名字换掉。君青冥不提,父亲不提,哥哥不提,皇帝更不会提。这几个人像是集体失了忆。所以她也就如此这般,堂而皇之的觉得自己就是君青冥的未婚妻。

直到这烂疮就这样在一个意想不到的时刻被一个陌生人挖了出来。她才突然惊醒,原来知道那个秘密的人并不只有那么几个人。

“师兄,你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你看,你把这么漂亮的一朵白莲花都说傻了。”玖月在边上轻笑。

“怎么会,苏茜苏大小姐,那是京城名门闺秀的典范,濯濯如莲,人淡如菊。见过的大世面比你看过的话本都多。我也只不过说了一句实话,苏大小姐如何会傻?”

苏茜看着慕容铮的微笑,苍白的脸上突然也同样润出笑意,“这位公子,您说的苏鸾是我小妹,只不过小妹已过世多年,我只是有些意外,这世上还有人记得她的闺名。。”

慕容铮转眸一笑,看向玖月,“师妹,你知道胡人有一种习俗,一直为汉人不耻。”

玖月亮晶晶的眸子闪着光芒,“本来我都忘了,不过师兄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师兄说的是不是家中父妻子继,兄妻弟继。”

苏茜刚缓和过来的神色再次一僵。

“正是。胡人无礼教,实则蛮民。稍微懂点人伦道理的人,都视这种习俗人伦沦丧。可是,我竟没想堂堂天朝,堂堂皇族婚姻之事,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事。”

玖月一脸认真,“是啊,是啊。我也没想到呢,咱们天朝居然还有妹死姐继的事。关键那个什么六皇子可是个男人,这朵白莲花竟然想把一个大男人当财产一样继承了。果然是惊悚,果然是威武,果然是咱们天朝名门闺秀的典范。人家都不知道要不要你,居然自称人家夫君,未婚夫。我妈要知道天朝有这样的事,估计都能从坟里爬出来看看这样惊世骇俗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你!”苏茜一双杏眼似要瞪出血来。

玖月兔子一样跳到了慕容铮的身后,然后探出半个脑袋,拽着慕容铮的锦袍,“师兄,我好害怕。她好吓人,好像要吃了我。”

慕容铮难得见玖月真正像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一样顽皮,所以心情大好,“苏小姐,还有事吗?没什么事就走吧。”随即一挥手,手中铁扇夹杂着刚劲的内力,直接将屋中闲杂人等全部扇了出去。

苏茜自然也随着这股强风滚了出去。一身粉红罗裙,满是灰尘,云鬓松散,朱钗尽落。

(054)重新让你明白“后悔”的含义

被慕容铮暂时封了五识的刘妈同样被这股劲风掀出了医馆,半个身子撞在青石板的路面上。一阵巨疼,让她终于清醒了过来。

茫然的看着一地府中家丁丫鬟,她忙站起身来,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那粉色罗裙的身影,一步跨了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苏茜,“小姐。”

“啪!”还在茫然中的刘妈被这一巴掌抽的更加茫然。她那双死鱼眼看着苏茜羞怒的已经变形的小脸,“要你何用!”苏茜阴戾的盯着刘妈。

刘妈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刚刚自己被绝顶高手封了五识。她猛然抬头,朝医馆里看,只见那黑衣锦袍,温文尔雅的男子,依旧春风佛面的看着她。

她忙低下头,对苏茜小声说,“小姐,这个人我们惹不起。不过这样的人不可能一直都在这贱人身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奴一定会帮小姐出了这口恶气。”

苏茜自然明白,她虽然不会武功,但是刚刚那黑衣锦袍青年也只是一招就将自己这些训练精良的家丁扫了出来,她便知道今日自己运气不好,居然遇到了这样的高手护着那贱人。

随即她一句话也没说,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子。

妙手堂的门口看热闹的人早就是里三层外三层,这帮市井小民哪里见过人能被打的像苍蝇蚊子一样飞起来的盛况。见着慕容铮的身手不凡,各个拍手叫好。更显得苏茜一帮子人落魄。

慕容铮缓步而出,走到刚站起来的苏茜身前。苏茜吓的直往刘妈身后躲。正当她以为慕容铮还要对她怎样的时候,谁知道慕容铮竟对她抱拳,缓身一礼,目如幽海,面若春风,微带歉意笑道:“苏小姐受惊了。”

苏茜直接蒙了。完全忘了自己粉白的脸蛋上还带着泥,罗裙的腰带斜了边。

“我师妹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与我从小一同长大。师妹看我是亲人,我看师妹也同样是最亲的人。我可以为我师妹做任何事,所以以后尽量离我师妹远一些,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今日我完全是看见你父兄的面子,放过你。如果被我知道你仍心有不甘,我会让你对后悔这个词有一个重新的认识。”

原本闹哄哄的小巷,瞬间寂静了下来,那是一种死一般的寂静,似乎所有的人甚至连小猫小狗都屏住了呼吸。

苏茜听着这一字一句赤。裸裸的威胁尚未缓过劲来,慕容铮微笑着再次开口,言语的速度异常缓慢,一字一字的出口,“你,听,懂,了,吗?”

苏茜瞬间感觉至少有一百口巨钟同时在自己的耳边撞响,花容失色,表情扭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我听懂了,听懂了。”

慕容铮又转眸,幽深似海的眸子看向刘妈,刘妈根本就不敢看慕容铮,怂包一样的低着头,默默点头。

慕容铮笑道:“你这点武功底子也就是欺负欺负弱小,遇到高手也就是残废。我最不耻对女人下手。所以暂且留你小命。但是刚刚我对你家小姐说的话,你也给我记住。对你同样有效。”

(055)我就是喜欢她!怎样?

半个时辰前,昂着脑袋,嚣张跋扈的一群人,就这样被慕容铮不费吹灰之力的赶跑了。

街坊邻居自然拍手叫好,恭送一群臭虫逃出了巷子。

这么一出好戏自然被君青冥留下的隐卫看在眼中。也就是一天的时间,还在回京路上的君青冥便知道了这事。

此时的他一身紫衣华袍四爪锦绣银龙盘踞胸前,头戴白玉冠,脚蹬鹿皮靴,一张倾城俊颜冷厉如冰。

放任不管只能让有不知深浅的人,不断挑战他的底线。嘴角掠起冷漠的弧,看来他该让有些人明白什么叫痴心妄想。

“苏夙可在京中?”

一直安静立在君青冥身侧的阿三答:“不在。大将军此时应该在汴州。北边不太稳,陛下才派大将军去稳军心。”

“大约什么时候回京?”

“快则半年多则一年。不过还要看北边具体情况。”

君青冥凤目微微眨了一下,长而浓密的睫毛掩盖住他此时的情绪。

“也就是说,我那准岳父一年半载回不来。”

“正是。”

“甚好,甚好。那苏青呢?”

“苏统领此时正在京中。”

君青冥一个冷嘲,“也是,我那个爹怎么会放这对父子俩一同戍边。”

“主子不在这一年,陛下对苏家父子的越发圣宠不衰。最近又封了苏家几个庶出子弟入朝。”

“苏夙这个人,油盐不进。不结党不营私,不偏不倚任何势力。苏青和他爹一模一样。父子俩就是朝廷的异数。这样的一对父子父皇如何不喜?”

“主子说的是。只是主子这是真的要退婚?”

君青冥琉璃的眸子波光闪动,想起那个冷冰冰,硬邦邦的小女人,他突然把刚刚形容苏家父子油盐不进这个词也安在了玖月的身上,但是转念又一想,什么油盐不进,那个贪财鬼,给她点金子,估计让她上摘月亮她真的会搬个梯子去摘。

一想到玖月,君青冥冷厉的表情无息的柔和起来,暖暖的笑意也取代了嘴角的冷漠。

“是的。这婚肯定是要退了。那个小丫头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我也犯不着为她一辈子守节。”

“可是。苏家未必愿意。”

“我那些兄弟们,对苏大小姐可是如狼似虎的盯了好多年了。阿三,你说,我这次回去,总要送他们一点大礼不是。”

阿三挠挠头,支支吾吾的说,“主子您真的看上那个女人了?”

君青冥一个巴掌拍在阿三的脑门子上,把阿三打的有些懵,“什么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救了你主子的命!就凭这点,你就要规规矩矩尊称人家一声玖月姑娘!”

阿三捂着火辣辣的脑门,“是是是,这个我承认。我也交代留在云州的弟兄一定好好照顾玖月姑娘。但是主子,你不觉得那个玖月很奇怪吗?”

君青冥想到玖月经常说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话,举止有时候也有些骇俗,但是那又怎样。他就是喜欢她。她不笑,他就要逗她笑。她没表情,他就要想尽办法让她变得生动。她慵懒,他就帮她做好一切,不让她操心。她爱财,他就努力在城里帮她招揽顾客。玖月笑他是医托,他并不知道这个词语含义。不过那又怎样,只要玖月高兴。爱上一个人就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杀人越货、屠城灭族、摘一束桃花,下一碗清汤面。只要她喜欢。

(056)我想带你一起走

轰走一群臭虫后,玖月和慕容铮收拾一下医馆继续开门收治病人。两个人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直到掌灯时分,君青冥的隐卫按时送来食盒,玖月对送饭的人说,“今天的事,你们会向上汇报不?”

隐卫点头:“下午已经汇报过了,估计明日主子就知道这事了。”

玖月道,“和你们主子说,拴好自己家的狗。别没事放出来乱咬人。今天辛亏是我师兄在,让那群臭虫好好的走了。如果我真为自保,难说我不对你主子那娇滴滴的未婚妻下狠手。”

“姑娘且放心,主子临走时说了,姑娘爱做什么做什么,谁来找姑娘的麻烦,随便姑娘处置。今日我们几个不出手,也正是看了姑娘的师兄在,姑娘不会吃亏。”

玖月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严肃漠然,依旧伏案查阅医书的慕容铮。随即又道:“这话可是你们说的,下回再有这事,我可不客气。”

那隐卫对玖月一抱拳,“姑娘随意。”说罢,整个人消失在夜色里。

玖月将大门关上,慕容铮放下医书暖暖的看着玖月笑道:“你今天表现的很好。不过还是手软了些。对待那刘妈,你手不稳。这是为什么?”

玖月将食盒提到饭桌上,一样样拿出碗碟,“练习虽多,但是实际操练太少。”

慕容铮走到饭桌前坐下,先帮玖月盛了饭,又给自己盛了一碗,“你想知道他的事吗?”

玖月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立刻摇头。

慕容铮道:“看今天这样子,恐怕这事你想甩很难甩干净。你还是先和我去北燕。要不我走也走不安心。”

玖月默默吃着饭,“师兄说的对,人真是一时都不能心软。那天晚上我真的不该救他。”

慕容铮道:“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本能。这你不能怪自己。如果师傅在,也肯定说你做的对。只是这个人背景复杂,正好被你遇到。”

玖月道:“我在此处混熟了,暂时不想挪窝。我并不怕这些臭虫,只是闹的烦心。”

慕容铮深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从广袖中取出一枚雪白犹如凝脂的玉佩递给玖月,“这是我随身的东西。”随即慕容铮走到玖月身边附耳对她说了几句话。

然后坐回座位,“刚刚我和你说的是使用方法。记好了。”

玖月看了看小巧玉佩,上好的羊脂玉,双面镂空雕刻。一面刻着小篆体慕容二字,一面楷书体工工整整的刻了个铮字。玖月立刻明白,这是真正属于师兄名牌。类似于可以代表所有身份的私印。也就是说只要玖月愿意,可以用这个玉佩代表慕容铮做任何事。

玖月有些吃惊,这就等于慕容铮把自己的身份证件交给了自己。顿时觉得那小小玉牌有些灼手。

慕容铮见玖月迟迟不收起玉牌,微笑道:“师妹,你这是要和我见外吗?”

“如果是金山银山,师兄给我,我肯定照收不误。只是这个玉佩,我收下确实有些困难。”

慕容铮笑道:“你忘了我中午对苏茜说的话了?”

玖月微怔。

“师妹待我是最亲的亲人,我待师妹自然也是亲人。既是亲人,我将此物给你,你又如何收不得?”

(057)那些床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

玖月看着桌上那块小巧羊脂玉的玉佩,手中拨弄着玉佩上湖蓝色丝线流苏。烛火跳了一下,玖月默默无声将玉佩收了起来。

慕容铮微笑看着玖月。

**

离除夕还有两日,随着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进入了京城。消失一年六皇子回京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天朝各方势力,顾不上过年,纷纷打探六皇子这一年到底去了哪里,都做了些什么。

没有人相信,这一年天朝那最受皇帝宠爱的六皇子,只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偏远的云州城的一家小医馆里做杂役。给一个姑娘铺床叠被,买菜做饭。

东宫。一间雕梁画栋的寝殿里,没有一名宫女太监,显得这寝殿异常空荡。殿内每隔二十步便摆放着暖炉,透过描金镂刻的花纹,暖炉里的火苗正兴奋的跳跃着。就像是此刻殿中那张拉着层层帷幔的红木大床上发出的声音一样。

纵使再结实,做工再考究的床板,也经不住床上的人,几近疯狂的折腾。

一阵暖风微微轻抚起一条帷幔,透过帷幔的缝隙,几具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因为身体严丝合缝的紧贴,根本也看不出几男几女。只听得床上男男女女混合在一起的似痛苦又似享受的呻吟。

过了不知道多久,床上的动静突然越来越大,女人的哭嚎,男人的嘶吼混杂在一起,那红木大床似乎也只能苦苦的支撑,发出沙哑嘎吱嘎吱的声音。

屋中的炭火像是感应到房中主人的情绪,也随着声音欢快的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随着男人声声嘶吼,大床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一名只披着一件完全透明薄纱的年轻女子,从床上下来,拉开了窗幔。一股靡靡之气从窗幔里涌了出来。

“大哥,我听说那个贱种今天回京了?”一个身材清瘦,肤色雪白,长发如墨披在双肩的男子,从两个雪白丰满光溜溜的女子身坐了起来。他刚一坐起身,立刻有体贴的美妾给他拿来靠枕,然他以一个最舒服的姿势靠在床上。

“他会来又怎样?四弟难道还怕了那贱种不成?”

天朝四皇子,东宫太子一母同胞的弟弟君青岚嗤笑,“怎么会!我只是好奇这一年他做了什么。”

“他做什么都没用,他中了幽谷的腐骨散,就算是活着回来,那毒估计也就是暂时被压制,那贱种活不了几年。”大手的主人似乎玩腻了身边的女人,长腿一踹,将刚刚还在翻云覆雨的女子一脚踹开,又一个美妾自动的填补了刚刚那女子的位置。说话这人真是天朝太子君青昱。

“也是,大哥要不不出手,要出手怎么会有漏网之鱼。第一次那贱女人代替他受死,也算他命大,我可不信他还能再逃一劫。”君青岚阴戾的眸子越发的阴沉。一张面容姣好的俊颜骤然阴森。

“四弟,我和你说,毒不是我下的,你信不信?”一个虎背熊腰,皮色如康的健壮的男人缓缓的坐了起来,立刻有美姬给君青昱拿来衣裳披在那满是肌肉的肩上。

(058)风流韵事

君青岚长臂一伸勾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美姬的脖子,那手也是正好能搭在美姬胸前那起伏柔软如棉上,他满脸的惬意,满脸的舒爽,闭着眼睛,“大哥,咱们兄弟俩,你还需要藏着瞒着?若不是大哥下的手,大哥又怎么会知道他贱种中了什么毒。”

君青昱突然有些烦躁,一掌将正缠绕着他的美姬推开,用力大约是猛了,只见那美姬雪白的身子以一个美丽的弧度飞了出去,“咚”地一声重重摔在冰凉建一个的青冈石的地面上。美姬连惨呼都没发出来,便晕了过去。

大床上伺候着的其他美姬,好像早就习惯了这场面,根本视而不见,继续该干嘛干嘛。只是没有人再主动靠近君青昱填补他身边的空位。

君青岚继续闭着眼享受美姬的伺候,他才不管大哥为什么好好的发怒。

“那天夜里我的人正好截住那贱种回城报信的人。我只不过知道了这件事后派了嗜血卫去抓他罢了。”

“可惜了……”君青岚叹了口气。

“可惜什么!”

“如果大哥说的是真的,大哥真是帮别人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呵呵。”君青昱冷笑,“反正总是你死我活的干一场。”

君青岚睁开了眼睛,“你听说了吗,父皇要封王了。到现在为止,父皇就封过两个王,还都是追封薨了的。你说他会封谁?”

君青昱浓眉一紧,“我只知道父皇的圣旨已经拟好,只等除夕夜,宫宴上宣读。”

“大哥你说,父皇会不会就是等着那贱种回来,才有这么大动静。”

君青昱面容一暗,突然从床上站了起来,看着床上玉体横陈那些美姬,大吼:“都滚!”声音夹杂着浑厚的内力,吼的整个寝殿的房梁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美姬们像是逃命一般,一各个光着身子跑出了寝殿。

眨眼间,殿内只剩了兄弟二人。君青岚无趣的坐直了身子,自己捞了件寝衣披在身上,他看着大哥那剧烈起伏的胸膛,便轻笑:“大哥,父皇既要封王,不可能只封他一个。再说他就算做了王,还不知道是亲王郡王,就算是亲王,那贱种见了大哥,不还的低头?为今之计,大哥还是得想办法,在他刚刚回京,爪牙不稳的时候,就把的爪子尽快切干净。”

君青昱回头狠狠瞪了四弟,“这一年他不在京中,我一直都在深挖他的爪子,但是真正被我挖出来的,都是些无用的。甚至有些就是等着我去挖。真正的爪子,我到现在连边都还没摸到。”

君青岚笑道:“那些爪子藏得深,无非是觉得投靠那贱种以后有翻身的机会。如果让那些人知道那贱种以后只能是个贱种任人宰割,那些人还会跟他?最近我倒是听见一件关于他的趣事。”

“哦?”君青昱狐疑的目光闪了闪。

“不光是趣事,还是件风流韵事。”

“就他?风流韵事?”君青昱哈哈大笑,笑声里充满了鄙夷,嘲笑,“贱种没那么大胆子,他不怕苏青宰了他?”

(059)阴谋与一个真正的爱情

“如果传闻是真的,那么大哥的机会便是来了。”

“什么机会?”

“只要是苏家要和那贱种退婚,苏家大小姐不就是大哥囊中物。”

君青昱冷哼一声,“苏家大小姐早就死了。我可不知道苏家还有什么大小姐。”

君青岚轻笑,“我竟没想到,大哥居然还是个情种。”说着君青岚长腿一步跨出了床榻,细致的穿好了原先披在身上的寝衣,又理了理一头长发。

打理好自己,这才上前拍了怕君青昱的熊肩,“大哥,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母后,和咱兄弟三人想想。如果真能娶了苏家那位,大哥可就是如虎添翼。除了母族,便还有苏家。就算苏家那对父子迂腐脑子不开窍,但是我们本来就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只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东宫太子妃的娘家姓苏,足矣。”说完这句话,君青岚便自己走出了寝殿。留下了神色晦暗的天朝太子一人在殿中沉思。

**

君青冥回到京城的时间是夜里,一队人马风尘仆仆,回京的事他并不想高调到世人皆知,毕竟一路奔波他也累了。他在路上对徐明说,自己想早些见到父皇,便一路快马加鞭甩了徐明的一队车驾。

回到府邸,家中管家自然接到消息,热水,炭火,美食早已备好。

君青冥舒舒服服洗漱完毕,回到自己阔别一年的寝殿中,坐在那张他睡了多年红木雕花的大床上。摸了摸床上的锦缎制成的被褥,又看了看并算不上奢华但是绝对符合天朝皇子规制的寝殿,又看了看殿中放置的几个精致的暖炉。

此时他才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慨。他这真的是,回家了。只是当他舒舒服服躺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总觉得这张红木雕花大床不是自己的。床这么大,他却只有一个人。特别寂静的夜里,看着空旷的大殿,越发的开始想念那个软硬不吃的贪财鬼。此时的他多想揽玖月入怀。只是又一想就算他顺利的把苏家的婚事退了,父皇又怎么可能同意他明媒正娶一个民间的女大夫为妻。再有,就算是自己拿着正妻的名分给玖月,只怕玖月也不稀罕。

他想想,他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小女子。如果他真的把和苏家的婚事退了,不知道在朝中会引起多大的轩然。

正好趁着苏夙不在京,把这事办了。和苏家的事拖了那么多年,也该做一个了断。所有人都觉得他看重的是苏家的军权,所以在那个薄命的小姑娘死后,一直不提退婚的事情。只可惜所有人都想错了,他一直不提退婚确实多多少少心里还念着那个叫苏鸾的小姑娘。这辈子让他第一次明白男女之情是何物的小姑娘。

他想了想苏鸾,又想了想玖月。对苏鸾的情懵懵懂懂,青涩中带着甜蜜。那小姑娘是京中官宦世家女子的一个异数。而对于玖月的感情对他来说直接清晰许多,当他第一次听见玖月的声音,看见玖月第一眼,似乎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就是她,就是她,她就是那个自己心里缺掉的一块。现在终于找回来了。

(060)成王败寇,天经地义

在云州的一年的日子像是从他活了二十年偷出来的日子。他每年不用去想随时随地的暗杀,不用去想自己用的最得力的朝臣会被莫名其妙的灭了。不用想得到多少,也不用想失去多少,成天活在计算里。他只要想,今天去菜市场买些什么菜,一天三顿需要吃什么,今天的太阳好不好,要不要把被子拿出去晒一晒。阁楼那块漏雨的木板什么时候换掉。仅此而已。再说玖月一直在他身边帮他疗伤,他又能天天看着玖月带着小雀斑,精致可爱的小脸。他当然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只是他也明白,他要的生活并非真正的平淡。如果有一天,那些人找到自己,他们是不会放过自己和自己身边的所有人。这就是你死我活的皇权之争。

太子是父皇与皇后的嫡长子。这个太子无可厚非。他本应该如其他兄弟一样对他俯首,可是太子对他的敌意与百般刁难,只因为父皇公开说过一句话“众皇子中老六最像朕年轻的时候。”当长刀架在脖子上,于是他不得不去争,不争只能死。以前他担心自己若是死了,母妃怎么办。现在倒是无牵无挂,但是取胜的心越发的强烈。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有多少把明晃晃的刀指向了他。他必须胜。就像玖月说的一样,不管朝代如何变迁,书写历史的人永远都是胜利者。自古成王败寇,他输了便只能任人宰割。玖月将成为他永远的一个梦。

他不会同意自己的人生如此被书写。他必须胜。

想了这么多心中波澜,再难以入睡。起床点灯,查阅最近京中动向文卷。看的正入神,有人敲门。

阿三进了寝殿:“主子有事禀报。”

“何事。”

“我们的人发现四皇子府动静不小,派了一队人马出城。看着方向,像是奔着云州去了。”

君青冥放下手中书卷冷笑:“这应该是奔着玖月去了。”

阿三一抱拳,“属下对云州再加派人手。”

君青冥点了点头:“她一定会怪我,我也确实给她惹了麻烦。”

阿三道:“主子也别的担心。慕容铮尚未离开。有他在,玖月姑娘不会有什么事。”

一听这话君青冥就炸了,拍了桌子对阿三吼道:“阿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他要一直赖着不走,那才是真的危险。”

阿三一脸懵逼抓了抓头,“主子,我确实不明白。他几次暗示邀请玖月姑娘和他去北燕,玖月姑娘都拒绝了。说明姑娘对他无意。再说我看慕容铮对玖月的眼神,明显就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和主子看姑娘的眼神不一样。主子看玖月姑娘和狼似得。而慕容公子看玖月姑娘都是安安静静的感觉。”

“你懂个屁。”一说起玖月,君青冥就激动了,他道:“他就是知道玖月的脾气,所以才会这样隐藏自己心意。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不表现出男女之情,玖月就会一直把他当最亲的师兄看待。”

阿三再次抓抓脑袋,依旧一脸茫然。不就是喜欢一个女人,搞那么复杂做什么。

君青冥看着阿三的表情,突然笑了,“你个呆货,你哪里知道慕容铮那样的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如果你能看透他那种人,你也就不是阿三了。”

(061)喝血吃虫,那些苦日子

阿三也懒得再和主子讨论女人的问题,便岔开话题,“主子你看要不要半路截住这些人?省的他们到云州。玖月姑娘又不高兴。”

君青冥道:“如果这队人真的在半路被拦了。玖月的麻烦会更大。让他们去云州,你要做的就是私底下保护好她不吃亏。这些人现在就是在测我的底。我倒是什么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她。”

看着主子发春的眼神。阿三叹气,什么话也不说了,默默的退出殿内,长长叹了口气,消失在夜色里,安排云州的事去了。

**

除夕。小巷店铺都关了门,贴上了对联。小孩子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放着烟花爆竹。这就是过年了。

玖月自己做了几个拿手菜,当然是最简单的那种,比方说蒸蛋,炒鸡蛋,蒸腊肉,又剁了肉馅认认真真的包了饺子。

热腾腾的端上桌,对慕容铮说,“别嫌弃,我只会这些。反正一会还有人送菜来。”

慕容铮笑道:“确实这些年一点没长进。师傅那会还说把你培养出来,以后就有吃现成的了。我看,他老人家以后也只能自己靠自己。”

玖月小脸红扑扑,脸上的小雀斑都显得俏皮可爱,“那是他太挑嘴。我做的这些怎么不能吃?我最惨的时候,连鸡蛋壳都吃。”

慕容铮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笑道,“观音土,榆树叶你吃过没?”

玖月撑着脑袋想了想,“那倒没有。许是当时我太惨了,就吃过一次鸡蛋壳,后来就总有人丢东西给我吃了。再后来就遇到师傅和师兄了。”

慕容铮道:“那你还是没怎么被饿过。我最饿最渴的时候,真的喝自己的血。吃虫子饱腹。”

玖月笑道:“那好啊,虫子好啊,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微量元素。你一定是生吃的。生吃最好,大补。”

“你又再说你家乡话,我虽不懂什么意思,反正你是在夸生吃虫子大补对身体好。”

隐藏在暗处的阿三安排的隐卫听着两人的对话,一点也不惊异,因为他们完全不理解。更何况慕容铮这翩翩贵公子如何可能吃过那些苦。所以他们觉得,这两个人一定是闲得无聊,不知道在哪里看了什么无聊的话本,演戏玩。

底下两人还在热烈的聊着。

“对对对,师兄最聪明。不像那个初七,总是问我,这句话什么意思,那个词什么意思。”

慕容铮道:“你不懂吗,关心则乱。他正因为在乎你,所以才会想知道你说的每句话每个词的含义。”

玖月噘嘴,“师兄就不多问。”

“那是因为我和你,已经太熟悉了。”

这事,君青冥的人按时将食盒送来,今日除夕,提来的是两个食盒。

玖月接过其中一个,对送饭的人说,“这么冷的天,一起吃个饭吧。平日你们这么关照我。我总要感谢以下。”

送饭的隐卫表情一愣,忙道,“这些属下应该做的。主子把姑娘的安危交给属下几个,属下自当护姑娘周全。”

玖月内心是崩溃的,和一个古代的愚忠说话,真是崩溃。但是她依旧脸上带着微笑,“这么多菜我们真吃不掉。一起吧。就当一起过个年。”

(062)最佳演技与表演奖

送饭的人转身就想走,玖月气呼呼地关门,“回头找初七算账去。他的人太不好玩了。”

这一句话刚一出口,立刻传来敲门声。玖月拉着脸开门,门口乖巧的站了六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对着玖月一抱拳,“那就打搅姑娘了。”

玖月对慕容铮展颜一笑,“师兄不介意吧?”

慕容铮已经笑呵呵的起身去厨房拿碗筷。

几个人拘谨的围饭桌坐下,玖月知道这些人不能喝酒,便道:“以茶代酒,毕竟是过年,我一个小人物让你们天天看着我,我的一举一动你们都看在眼里,我却不知道你们在哪。你们天天藏着确实辛苦。所以反正这饭菜是你们主子花钱,我就借花献佛,大家好好吃一顿。”

几个隐卫齐齐端起了茶盅,规规矩矩谢了玖月。玖月看着这些人坐姿,齐齐举杯的姿势,立刻明白,这些人都是在军队中待过的。受过训练的军人,和江湖上的武林高手完全不同。

慕容铮知道这些人都是君青冥的人所以他什么话也不说,只是面含微笑,同时举杯,一桌齐齐喝了一杯茶。

慕容铮这茶喝的相当斯文优雅,一口一口的抿。等他喝了小半杯,整整齐齐围坐桌边的六人已经全部趴倒在桌子上。

玖月如他一样,两人同时放下杯子,相视一笑。

“师兄,你确定就这个六个?”

“我观察这十来天,确实只有六个人的气息。”

“玉谦说不定晚上会来。”

“我让他来不了便是。”

玖月一脸狡黠,“师兄带了多少人来?”

慕容铮笑着摇头,“还不赶紧收拾东西。”

从君青冥离开的那天开始,玖月就在计划离开云州。只是君青冥留下的尾巴太讨厌,她只能让慕容铮配合她演戏。让所有人觉得她没有离开云州的意思。所有她用心挖出来的坑,只等今天填上。

这帮隐卫也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的心机居然如此深。与慕容铮配合演技居然如此真。

以玖月和慕容铮的对药理的研究,放倒这几个人,简直小菜。只是玖月从来没在君青冥面前漏过底,她从来都是治病救人,哪里会对人下毒。所以君青冥这点确实是疏忽了。但凡他多交代一句注意这丫头的鬼心眼,他的人也不至于担心惹姑娘不高兴,回头被主子罚,乖乖跳坑。

玖月快速的上楼忙活收拾行李。

一个黑影出现在慕容铮身边,慕容铮说,“今天放烟火的人多。我看城中军马草料库不错,你去帮个忙,让玉谦也能热闹热闹。”

黑影无声无息犹如云雾迅速散去。

等玖月收拾出一个硕大的包袱,背下楼。慕容铮差点笑出了声,“玖月,你这样子,像是是一只逃难的蜗牛。”说着,一步轻跃到玖月身边,一手提过玖月的硕大的包袱。

玖月叹了口气,“真是不想离开这。但是想想以后的麻烦,还是出去躲躲。连他女人都能找到我,更何况那些政治上的死对头。我要是还老老实实的在这里,我就是猪,一头任人宰割的猪。”

(063)如云似雪般的身影

反正一切早就准备好了,两人也不多话,玖月给自己戴上了自制遮寒蒙面的棉帽,直接推门而出,门口两匹毛色油亮,身高体健高头大马已等候多时。

慕容铮看着玖月足尖踩着脚蹬,轻轻一踏,飞身已平平稳稳坐在马上。随即脸上露出欣赏之色。他直接一个轻跃坐于马上,与玖月并肩“这两年你确实没偷懒。”

玖月被帽子捂着嘴发出闷闷声音,“我吃过一次亏,这辈子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我们去哪?”

慕容铮道:“南门还开着,从南门走。然后北上,就当你送我,这次我们去北边点的地方。以后我看你也近一些。”

玖月大力的点了头。烟花璀璨的夜空中,慕容铮幽深的眸子里却绽放出一束更为璀璨的光。

只是两人正调转马头准备朝着云州南城门奔去,住户都在家关门闭户吃年饭,寂静的小巷中突然闪出一袭如云似雪般白色的身影。

玖月吃了一惊,这个身影她太熟悉了,立刻勒住马缰,看向慕容铮。

慕容铮依旧一袭黑衣锦袍,除了那如玉的面庞,整个人像是完全融入夜色里。

“他是有备而来,躲是躲不了。我倒是小瞧了他。”慕容铮轻声对玖月说。

玉谦独自一人踏着小巷地面的青石板,缓缓向玖月走来,白色的衣袍垂在青石板上,向是牵扯了一地月光,那俊雅的容颜似乎一点也不意外看见玖月骑在马上,而是微微笑道,“你要走,也不和我告个别吗?”

玖月像是被捉的贼,“嘿嘿”干笑了两声,拉下脸上的面罩,“大人,你是来拦我的吗?”

玉谦墨玉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失落,“如果我是来拦你的,怎么可能我一人独来?”

慕容铮对玉谦一拱手:“玉大人,真是抱歉,一会你军马草料场会着火,我干的。为了让你顾不上玖月。”

玉谦长叹一声,“慕容兄,你和六殿下有点很像,做起坏事来,都是这么理直气壮。”

慕容铮再一次对玉谦拱手,“我确实理直气壮,因为这把火不烧,恐怕你对你的六殿下没法交代。”

玉谦默默颔首,又对玖月说,“六殿下太看重你,不想让你离开他的视线。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也觉得你最好能暂时消失一段时间。他离开京城一年,如今就这么回去,必会掀起狂澜。朝中几方势力,也必会斗个你死我活。我不希望你成为任何一方的筹码。更不希望你遇到凶险。所以我一直盼着你能走。就担心你傻乎乎的一只留在云州。”

玖月脸上的神色突然清冷几分,清亮的眸子里流露出疏离的寒凉,自马上居高临下看着玉谦,“玉大人,你知道的。我并不会感谢你。”

玉谦再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很奇特的威压,这是第二次,他终于可以断定,这种威压确实是玖月这个平凡普通的小姑娘给自己的感觉。

“作为朋友,我不会让你感谢我。我来,只是为了送你一程。这一去必然是千里山水,难再重逢。”

(064)再见,最好再也不见

“如果初七能忘了我,你仍在云州当父母官,也许我还是会回来的。”

“忘了你?”玉谦皎若明月的笑了,“这困难太大。殿下从小记性就很好,比一般人都好得多。想让他忘记一件小事都很难,更何况你这样一个大活人。走吧,走吧,反正最后一面我也见到了。再说,我顾不你,让你偷偷溜了的理由,慕容兄也帮我找好了。快走吧。最好是不要再见了。”

玖月终还是对玉谦帅气的拱手一礼,“玉谦,不管我会去哪,我都会记住你。你是个好人。”

慕容铮也对玉谦微微颔首,目中存了赏识,这样的人才被埋没在一个小小的偏远州县里太可惜了。

两匹快马踏着夜色,从玉谦雪白的衣袍边擦身而过,看着绝尘而去的背影。寒夜中,那皎皎身影显出说不出的寂寥。

待玖月与慕容铮两匹快马即将到达云州城南城门之际,就听得突然间北城锣声震天,一束火光冲天而起。将整个云州城天空此起彼伏灿烂的烟花淹没殆尽。

呼呼的寒风中只听慕容铮问,“师妹刚刚为什么对玉大人突然变了态度,我以为你会感谢他。刚刚如果他想拦着,这云州城至少今晚是走不成了。”

“还是少留点念想为好。人情债,永远还不清。所以我对他说,我不会感谢他。”

“好一个无情胜有情。”慕容铮在寒夜里绽放着自己的微笑。

**

在玖月离开云州城的同时,君青冥一身皇子正装华服出现在灯火璀璨,照如白昼的天朝皇宫景泰殿外。

他并非一人,身边还有跟了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少年。少年也做皇子衣袍,长的极为清秀,与君青冥有些神似,但是却并不相像。

有官员见到这两位皇子,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六皇子,十一皇子安康。”

十一皇子君青昊似乎很少这种百官齐贺的大场面,所以并不知道怎么应付这帮臣子,他什么话也不说,安静的犹如一只小鹿。等着六哥说话。

“张大人,李大人一年不见,脸上的气色越发的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嫉妒。”话语虽然温和,但君青冥却是双手负后,高高的昂着脑袋,越发显得身姿挺拔,健如青柏,傲立其中让两名大臣只敢点头哈腰的等着两位皇子离开。

君青昊一脸崇拜,仰头看着自己的六哥,“六哥好威武。”

君青冥对着十一弟笑道:“小十一,你要时时刻刻记得,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吃软怕硬的贱骨头。你我这帮兄弟,只需要对父皇低头。其余的人只在我们脚底。你可以对他们温和,但绝对不能放任。一旦放任,他们就会骑上你的脖子,掐住你的脖子。”

小十一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君青冥爱抚摸了摸小十一的脑袋,“这时候你应该待在你母后身边,为什么会来找我?”

小十一睁大了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我一年没见六哥。在母后宫里听见太子哥哥和三哥在说六哥回来了。我就立刻来了。”

(065)小十一

君青冥道:“一会你还是离我远点,免得母后和你哥哥们不高兴。”

小十一满脸的不屑,“我可不怕他们。再说明明就是父皇下的口谕,让我多跟六哥学着点。”

君青冥一把抱起了十一弟,“我确实缺个亲弟兄,估摸着父皇就是觉得我一个人太孤单。让你陪陪我,我哪里能教你什么。太子殿下应该能教你的更多。”

“六哥这是在嫌弃我吗?”小十一突然大眼睛里含着一泡泪,好像一眨眼估计就能滚出来。

君青冥无奈,“小十一,你能不能换个台词换个表情?你这套我都看腻了。”

十一立刻马上用宝蓝色织金绣银锦袍的袖子抹干净眼睛里的泪水,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对君青冥嘻嘻笑道:“众多哥哥里,我最敬重的就是六哥。至于我那两个哥哥,我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

君青冥轻手拍了一下十一的脑袋“又胡说八道,仔细父皇揭了你的皮。”

十一半撒娇半讨宠,“我说的大实话,为什么六哥不信?”

君青冥被这个十一弟说的无法应对,只得抱着他一路朝景泰殿内走。一路碰到诸多大臣,各个积极跑来给君青冥与十一皇子行礼。

君青冥开始还能应付几句,后来也懒得再啰嗦,手里虽然抱了个小皇子,依旧一脸肃然进了大殿。

天朝一年内,级别最高的除夕宫宴。景泰殿内自是一派金碧辉煌,雍容奢华,鸣钟击磬,乐声悠扬。两位皇子同时到来,站在大殿门口的太监自然立刻高声喊道:“六皇子、十一皇子到。”

原本殿内小声热烈的交谈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正拉着十一皇子手,一声玄紫皇子正装消失在人们眼中整整一年的六皇子君青冥。

只见他似乎比一年前身形更加挺拔,倾城绝世的容颜却越发透出只有王者才具备的肃静的威仪。他那一双凤目琉璃,直视前方,眼中却是空无一物。

小太监微微颤颤将君青冥领到他的座位,十一因为是嫡子就算是年纪小,他的座位也在君青冥之前。君青冥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小十一却怎么也不肯跟着太监往前走,而是一转身,挤了挤六哥屁股,和六哥挤在了一张凳子上。太监为难的看着十一皇子,小十一一个劲对小太监做鬼脸。

君青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默默的给十一挪了空。十一便如此安然的与他最爱的六哥坐在一起,他也不见外,拿起六哥桌上的水果零食便吃。君青冥笑道:“一会要是父皇说你,我可不管。”

小十一手里拿着一串葡萄,一粒一粒的掰着吃,口中含糊不清:“六哥放心,父皇看才不会说我。说我的只会是母后。”

(066)颠倒是非的本领

“十一弟,你是不怕父皇揭了你的皮,那我倒要看看你怕不怕母后手里的戒尺。”一个不冷不热,不阴不阳,懒散极致声音从君青冥的座位后传了过来。

君青冥对这个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所以他并未回头,樱色唇角勾起浅弧,他保持沉默。

“三哥!”小十一扭头扭过头,看着君青岚扯开嘴角露出十二颗白灿灿的牙齿,眼睛弯成月牙,“你自己的位子为什么不坐,躲在我和六哥后面做什么?”

君青岚缓步走到君青冥案几前面。同样一声紫色织金绣银的皇子正装锦袍,同样身材颀长,同样的乌发如墨。君青冥穿起来尊贵显出威仪。君青岚穿着同样华贵非凡,却显出懒散与纨绔的意味。

“六弟,这一年闲云野鹤,佳人在怀的日子过的想必极好,若不是父皇急招,我看六弟还乐不思蜀吧?”

君青冥根本也不看老三,而是优雅的端起了案几上的杯子,轻抿了一口,伸手摸了摸小十一的脑袋,“十一啊,你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等父皇来了,开宴了以后,你想过来,再说。”

十一萌萌的大眼睛仰头看了看三哥,又转头看了看六哥,嘴巴里的葡萄还努力的嚼着,眼珠子转了几转,才对君青冥点了点头,乖乖的随着太监去了自己位置。坐下了还不忘目光一直看着他最爱的六哥。

等十一走了,君青冥见老三没有走的意思,便缓缓站起身,对君青岚微微一笑,行了一礼,“我回京不过才两日,外头竟然这么谣传我。三哥问我为什么会在外面待了一年,又做了些什么,三哥你能不知道?竟然还会说我乐不思蜀?”

君青岚百无所谓笑道:“外面传的那些我自然是不信的。六弟做事从来都是不声不响,不漏锋芒,无声无息的什么事都做好了。我们这帮兄弟里谁不佩服你这点。这一年,想必六弟确实没闲着,要不自己母妃下葬,连个扶灵的人都没有。你这群臣口中的大孝子都没赶回来。我还真想不出来,六弟到底在筹谋什么样的大事,能不能让我们兄弟几个开开眼。”

君青冥凤目含笑,薄唇轻启,言语暖如出风,“三哥真是想多了。我只是中了小人的暗算,中了剧毒,差点丢了命,运气好,遇到好大夫,救了我一命。这一年我都在忙着拔毒。母妃下葬那会我神志不清,自身难保,想来,母妃也不会怪我。好在我日夜兼程,总还是在母妃除灵前回来。进京前绕去了皇陵,见母妃最一面。我的事,三哥真是费心了。”

君青岚俊颜面露诧异,“六弟你中了什么样的毒?可传御医帮你看看?你千金玉体,也不知民间的山野村医到底能不能治好你。”

君青冥微笑道:“多谢三哥。那位乡野村医医术甚佳。不光毒已清除干净,连带着身体也修养的不错。不养好身体,如何有胆子回京。”

君青岚也笑了,“瞧六弟说的话,你可是父皇最看重的儿子,如何没胆子回京?哎,弟弟们就不说了,我们这些哥哥的一直都是仰人鼻息,如今反倒是被说成,逼着自己的弟弟不敢回京。六弟你这一年颠倒是非的本领倒是更胜从前了。”

(067)宫宴

“颠倒是非?”君青冥眉眼中润满了亲切温和的笑意,“我看倒是三哥颠倒黑白的本领越发精进了。”

看着六弟面如春风拂面,言语从容有礼,君青岚的微笑似乎再也兜不住了,僵在当场。眸中阴戾渐渐显露。目光阴冷盯着君青冥。而君青冥的目光依旧柔和温雅像是完全看不出来三哥的厉色。

突然大殿门口太监尖锐高亢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君青冥目光则直接将那个没事找茬的三哥忽视,对着皇上皇后来的地方与群臣齐齐拱手行礼,山呼万岁。

君青岚也及时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跟上殿内众人山呼万岁。

只见景泰大殿门口朱红地毯的顶端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来一双明黄正红的身影。

天朝天子君其琛头戴九龙金发冠,身穿明黄龙袍,腰束赤金白玉带,足蹬玄色软缎靴。保养极好的面容,让人很难确定他的真是年龄。一双如鬓剑眉下一双透着寒光凌厉的眸子。高挺的鼻子,紧紧抿着薄唇。只见他不急不缓的走着,却带着让人无法抑制寒颤。那是帝王的威慑力,只属于帝王的威仪。

他的身后是相伴了她三十年的皇后,独孤泓。与她的丈夫相比,独孤泓丝毫不逊色,正红宫装上绣五彩百鸟朝凤图,乌黑如云的发髻插着九凤点翠嵌宝步摇,一步九摇,身姿摇曳。她本就生的极美,再配上这皇后装束,更显得雍容尊雅,让整个景泰殿为之一亮。

夫妻二人一左一右,坐于御座之上。坐下后,君其琛才缓缓抬手,亲切和蔼的说了一声“大过年的,大伙都免礼吧。”

听到天子这么一句话,大家心头也是松快,就着春节的喜庆,脸上笑呵呵的平身落座。

君其琛一眼就看见了太子位置还空着,便问皇后,“太子如何还未到?”

独孤泓温婉一笑,“他说今天要送给父皇一份大礼,臣妾想估计太子忙着给陛下准备大礼去了。暂且不管他。他能来,自然会来的。”

君其琛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又问了身边太监,“徐明还没回来?”

身边太监说,“总管是日赶夜赶,应该快了。”

君其琛的目光看向六皇子,“我让徐明去接你,你小子怎么把朕的总管给丢了,自己跑回来了?”

君青冥站起身来面含微笑,“徐公公乘轿儿臣骑马。儿臣急着要在除夕前赶回来,还要去东山一趟。所以只能把徐大总管丢了。”

群臣皆知东山指的是皇陵,当下心中不免对这个六皇子的大孝之道又加深了几分。

君其琛依旧面容清淡,微微颔首,对身边的太监说,“开宴吧。”

太监高喊一声,“陛下有旨——开宴。”

一声出去,顿时整个景泰殿内,钟鼓齐鸣,宫乐齐奏,宫女太监鱼贯而出,整齐有序端上菜品。

有宫廷舞女,轻纱曼妙,舞步轻盈,在宴会的中央随着宫乐舞了起来。

(068)她嫌弃你,尽人皆知

君其琛从来都是惜字如金,他很少公开发表意见,他在朝廷上说的最多的两个词,可,不可。他基本不会把问题留给朝臣,只发表自己的决断。如果有人想说服他,改变决断,那么剩下来只有两个问题,说服他的人,死或者不死。

所以在这种大型宫宴上,他也不会说什么。刚刚那句让大家免礼的话,已是他在公众场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至少透过这句话,朝臣们可以分析出,今天陛下的心情不错。但是再指望陛下说一些恭贺新年的吉庆话,那是不可能了。

所以当太监说了开宴后,那也就是说,大家可以自由吃吃喝喝,等天子和皇后走了,这场宴席也就可以散了。

第一杯酒,群臣恭敬天子,第二杯酒,恭敬皇后,第三杯酒,当然是要恭敬太子,可惜太子不在,

有人领头,敬了远离朝堂一年回归的六皇子。君青冥不受,转将群臣这酒敬了故去一年的贤妃娘娘。娘娘贤德,对上谦卑谨礼,对下谦和有度。从不自持皇上宠爱,恃宠而骄。永远都是低调躲在天子身后。贤妃无亲无故,更没有裙带牵扯,唯一只有六皇子,继承了贤妃所有优点。贤妃却从来不以六皇子为傲,反而故意疏远,避开前朝之争。

贤妃虽然出生卑微,但是身为妃子的品德也被一些尊宠礼教的大学士们交口称赞。这第三杯酒敬了贤妃没有人能提出反对意见。只是这杯酒是洒在地上,而不是喝进口中。

三皇子愤愤心有不甘,看着母后含着微笑也将酒在地上他也只能跟着照做。

群臣的三杯酒敬完,剩下的也就是自由发挥。君青冥端着酒走到御座下,小十一看着六哥走来,他便像只兔子一样,也像模像样的端着酒杯,蹦到六哥身边。

君青冥叹了口气,不理小十一。对着天子举杯,“儿臣这一年让父皇担忧了。这是儿臣的不孝。请父皇恕罪。”

君其琛依旧面容清淡,端了酒杯对君青冥微微颔首,什么话也没说。君青冥仰头喝干杯中酒。君其琛仅仅只是将杯中酒抿半杯。

小十一不高兴有话就说,“父皇,六哥好不容易回来了。父皇不高兴吗?怎么只喝了半杯。”

君青冥道:“十一弟,父皇不胜酒力。”

小十一,“就算不胜酒力,那也应该喝了六哥这杯酒,六哥身逢艰险,一年才归,父皇怎么也要特殊对待一下。不能这么敷衍六哥。”

“小十一,别人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你是你六哥的亲生弟弟。如此维护你六哥。你竟然都不关心你太子哥哥什么时候来。”皇后脸上的笑意就像是君其琛紧抿的唇一样,淡漠。

君青冥凤目转向皇后:“我既尊称皇后殿下一声母后,小十一这个弟弟自然就是我亲弟弟。。”

突然下面的座位传来阵阵掌声,语气里那首公开的嘲讽,“说的好。只可惜六弟的热脸蛋,估计要被人嫌弃了,就像六弟看上的那个女大夫嫌弃你一样。”

(069)杂役与女大夫

“女大夫?”反应最快的却不是君青冥而是天朝皇帝君其琛,他的那张被岁月遗忘的俊颜微微露出一种奇特的表情,“老三,你的意思是说,一名女大夫,治好了老六的病?”

君青岚没想到父皇会对这件事感兴趣,也有些诧异,不知道怎么答话。因为对父皇说的每一字都必须仔细斟酌。在没有权衡好利弊之前,他绝对不会回答父皇的问题。

“是的。父皇,给我治病的确实一名女大夫。正如三哥所说,那名女大夫确实嫌弃儿臣,我身无分文,又不能透露身份,寻常人会的我都不会。所以我被嫌弃不天经地义的吗?”君青冥笑看着沉默的君青岚他当然明白这个三哥脑子里在想什么。

是,确实。回答父皇的问题确实需要字字斟酌。但是一直以来忙于算计的君青岚似乎不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大巧于拙,父皇喜欢的恰恰就是最直截了当,不经过任何算计加工的答案。

“噢?”君其琛微微颔首接着又问,“她既如此嫌弃你,你的病又那般凶险,她又如何帮你把病治好?”君其琛等的就是老六说什么医者仁心,又或者女大夫看上老六出身不凡这样的话。那他立刻会下旨将女大夫抓来京城。因为那样问题就大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民间大夫,还是个女人。不会这么想问题。

但是老六接下来的答案当他很满意。只听君青冥说,“被嫌弃无所谓,那就努力让人家不嫌弃我。从不嫌弃到觉得我有些用处,帮我治病也是理所当然。比方说儿臣只要能动弹,就帮医馆收拾整洁,帮那名女大夫买菜做饭,帮她招呼病人,帮她端茶倒水。给她做打手保镖,陪她收账。我做了这么多,她就算心里嫌弃我,但是还是帮我治好了病。毕竟我若是病情有反复,这些事都要她自己去做。我临回京的当天中午还帮她做好了午饭。毕竟人家救了我的命,我就算走也要让人家念着我的好。”

“难道六殿下是想告诉陛下,这一年的时间你委身在一家民间的医馆里给一名女大夫当杂役?”皇后独孤泓端庄雍容的脸上露出趣味。

“事实如此。”君青冥点头。

独孤泓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陛下,臣妾觉得老六说的有趣。光一个女大夫就很奇特了,臣妾从未听闻,咱们天朝还有独自给人诊病的女大夫。再说堂堂天朝的六皇子居然还能给这女大夫老老实实当了一年杂役。简直让臣妾觉得匪夷所思。臣妾真相把那女大夫请到皇宫来瞧瞧,长如何倾城,能把老六迷成这样。”

君青冥明白,这是皇后想把玖月往以色侍人的方向推。

“你不懂。”君其琛的声音非常轻,像是非常吝啬说出这三个字。不是挨得近,独孤泓估计都听不见天子说了什么。

但是既然听见了,独孤泓自然立刻禁言。脸上的表情依旧端庄雍容的保持微笑。

(070)你好,大舅子

“你们觉得匪夷所思,那是因为你们并不了解,真正的百姓平日如何生活。老百姓没有什么高瞻远瞩,没有什么机关算尽,他们要的就是今天吃什么,明天吃什么。只要吃穿不愁一辈子便是无忧。女大夫确实稀奇,但是宫里不也有医女,这些医女若是出宫,给人看看简单的病症也是可以的。不过老六遇到的这个朕恐怕必然是名师高徒,大隐于市,磨练医术的高人。被这样的女子嫌弃,老六不丢人。再说老六得的是要命的重病,避重就轻,给人做做杂役,但是人家把老六的病治好了。这么算,还是老六赚了。”

惜字如金的君其琛,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惊得整个欢庆中的景泰殿,落针可闻。

君青冥觉得自己也不用再说什么,反正父皇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所以他也只是对父皇笑着拱手一礼,便在整个大殿所有人的注视下,步履优雅,身姿如兰回到座位,坐下,随意端起一个杯子,也不管杯子里装的是茶还是果浆,反正心情愉悦的喝着。

君青岚的脸色煞白,硬着头皮,一句话也不说,没趣的自斟自饮。

小十一嘴巴咧到耳后根,对六哥笑着。

君其琛看着大殿里的安静,突然笑了,也只有他笑的时候,眼角的细纹才会暴露他的秘密。

“本是朕的家务事,让你们费心听了去。其实老六这事给大家伙说明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百姓要的只是吃饱穿暖,衣食不愁。真正心思纯良的人,根本就不会在乎什么身份尊贵。你们这些当官的,平日里也别成天尽想着怎么升官发财,多为百姓想想,只有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你们的日子才好过。今天除夕,朕的话是多了点。你们——继续。”

君其琛微微抬了抬手。

“陛下。”正当殿内群臣准备遵照天子的意思,继续享用宫宴时。皇后独孤泓在一旁说,“既然那名心思纯良的女大夫救了老六的命,大过年的,陛下是不是应该有所赏赐。”

君其琛眉眼淡然,语气冷漠:“朕的儿子给她做了一年杂役还不够?”

独孤泓的表情依旧不变,端庄温雅的微笑,“是臣妾多言了。”

身边已练就成精的太监高喊,“陛下有旨,宫宴继续。”

立刻。被中断的宫乐再次响起,舞姬偏偏起舞。群臣互相攀谈敬酒。

今晚稍微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六皇子回归,陛下的宠爱似乎更胜从前,六皇子看来真的要得势了。于是上前给君青冥敬酒的大臣络绎不绝,君青冥均以茶代酒亲和回应。看的众皇子,羡慕嫉妒恨的各个脸上精彩。也只有小十一脸上始终笑得灿烂。

这时一名身穿玄衣华袍身批甲胄的青年人走到君青冥面前,手里端着的是冒着热气的茶,君青冥看着端茶的那只手,手指和虎口处厚厚的老茧,顺着手再看人,立刻笑了,“大舅子,一年没见,人越发威武。”

(071)大舅子的兴师问罪

来人正是天朝三大卫之一赤血卫统领,苏家嫡长子苏青。也就是那张指婚圣旨上与君青冥的名字并排写一起苏鸾的大哥。

只是君青冥这一句大舅子叫的太亲,所有人以为六皇子与苏家大小姐苏茜的好事将近。确实没几个人还记得苏鸾是谁。

苏青生就浓眉大眼,一脸英气。比君青冥略高,虎背熊腰,轻甲在身更显得身姿伟岸挺拔。

只听苏青一张肃容,“外面都在传,殿下被一个江湖女郎中迷的七荤八素的,所以不回京。”

君青冥是知道苏青平日行事说话的耿直的作风,但是作为一个典型耿直boy也不能这么耿直,大庭广众,张口就来,一点不顾及场合。这让君青冥心里总不大痛快,再说他本来就是准备去苏府退亲。当然就算他心里再怎么想,脸上依旧暖如春风,“谣言止于智者。”

“我家那个大小姐去云州了,你知道不?”

君青冥摇了摇头,面带疑惑,“她去云州做什么?”

“她走的急,说是要替你谢谢人家。不是人家她就要守活寡了。”

君青冥脸上的疑惑更深,略带惊讶,“苏统领说的是苏家哪位大小姐?”

“我大妹妹苏茜啊。”

“这我就不明白了,我的未婚妻是苏鸾那个小丫头。和苏茜有什么关系,我若如何了苏茜为何守活寡?再说她为什么要赶去云州?难不成是为了苏鸾感谢人家大夫?可是苏鸾已经过世多年了苏茜也太姐妹情深了。让我这做妹夫真是感动之极。”

苏青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瞬间被君青冥的话说懵了,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什么苏鸾,什么苏茜,什么大舅子,什么妹夫。不过他听明白了一句话,是啊,这位六皇子的未婚妻是苏鸾他的二妹,从来都不是苏茜。那这些年苏茜在忙活啥?

君青冥看着苏青脸上短暂的茫然,继续快马加鞭,“苏鸾那小丫头去世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念着。也一直把自己当苏家的女婿看。但是可能这样让很多人误会了。我和苏茜并无婚约。”

苏青眨了眨大大眼睛,脑子里想,好像是啊。确实啊。

君青冥问,“大舅子,你想什么呢?”

苏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些烦躁,端起手中热茶一饮而尽,对着君青冥道:“不和你说这些了,有空去我那里喝茶。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的对话自然被殿内众多的耳朵一字不差的听了去,并一字不落的全部记了下来。那么也许今夜,关于君青冥终于明确要摆脱苏家大小姐的消息就会传遍街头巷尾。

酒席过半,大家酒意正酣,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到。”

身着太子正装的君青昱似是一身风尘,周身还带着凛冽的寒意走如宫内,他手里提着一个锦袋。

只见君青昱也没搭理殿内所有人对他行礼之声,直接三步并两步,一路小跑,跑到御座前,对着上座二人跪下抱拳道:“儿臣来迟了,请父皇母后恕罪。”

(072)某人那滑稽的卖弄

独孤泓笑着怪责道:“是该罚你,不过你到说说看给你父皇带来了什么宝贝?”

君青昱低眉瞄了一下父皇,那张脸上依旧什么情绪也看不出来,所以他只能鼓足勇气对父皇说,“父皇,儿臣昨日偶然得知,有胡人在京城一样宝贝。只是京中无人认得那宝贝的好,无人购买,所以胡人昨夜便离开京城,儿臣得知后连夜去追,终于是追到了。”

君其琛淡然问,“朕被你说的倒有几分兴趣看看到底是什么宝贝,让我们天朝太子殿下放下国家大事去追一个胡人贩子。”

君青昱抓着锦袋的手瞬间有些颤抖,君青冥看在眼中,心中讥笑。蠢货。太子是国家未来的储君,除夕之夜居然不伴君侧。对于一名至高无上的天子,这世上再好的礼物又如何能比得上,太子贤德能委以重任来的喜欢。大半夜的跑出去追一名胡人,很亏他想得出来。为得父皇欢喜也真是拼了。

“陛下,这么多孩子里,估计也就是太子有心为了给父皇献礼,日夜兼程。”皇后独孤泓笑道。说着她看向君青昱道:“太子还不快将你日夜辛苦追来的宝贝呈给陛下。”

君青昱戴上皮手套,解开了锦布袋,众人皆伸长了脖子,都想看清楚太子殿下追了一夜的宝贝到底会什么。

只见君青昱从布袋里取出了一只很像是幼年雏鹰一样的鸟放在了手套上。

像鹰,但是眼尖之人自然一眼看出这只鸟并不是鹰。

“隼,鹰的一种。但是却比鹰速度快,攻击猎物时也更凶狠。鹰因为体积太大,不适合驯养,隼虽比鹰更加桀骜,但是一旦认主那就一生忠于主人。”君青昱高声说完见父皇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卖力的说,“汉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东西珍奇。它的窝只长在悬崖峭壁上。想抓一只幼年隼,搭上几条人命也是正常的。草原上的胡人也只有可汗才能养的起这宝贝。”

“这鸟确实不错。”君其琛淡淡的说。君青昱不安的表情立刻平静了下来,他带着属于太子的傲然朗声说,“父皇是这天下的主人,是所有人眼中的一代贤君,在父皇的日夜操劳下,百姓富足安康,国家兵强马壮。我天朝四海臣服,八荒来敬。如今也只草原的胡人对我天朝不敬。那么父皇手里就要有一只比草原雄鹰更加凶猛桀骜的隼。要让那些胡人知道,草原雄鹰在凶猛,还是不敌父皇手中的这只隼。再凶猛的隼也只是父皇手中的宠物罢了。”

君其琛嘴角终于有了笑意,“有点意思。”

君青昱紧张的神经终于放了下来。皇后与老三担忧的表情,脸上也同时有了喜色。

“不过——”君其琛缓声道:“太子的这份孝心朕领了,只是朕觉着,靠这么一只小小的玩物,就想打倒草原胡人的野心,是不是也太把胡人不当回事。原来这么多年和胡人之间的拉锯战,本朝刚建国,太祖太宗送给人家几个和亲的公主,这么大的动作仍然栓不住胡人的狼子野心,只因为太祖太宗和朕没有早点养这只小玩意儿?”

(073)暗杀

太子那原本满满意气风发的表情,瞬间垮塌。皇后依旧当什么也没听见,表情不变。老三的修行不高自然脸色也随着太子一样垮塌了下来。

“好了,来人,将太子日夜兼程给朕找来的宝贝好好的养起来。朕怎么也不能辜负了太子一番心意。”天子发话,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皇帝给太子找了个台阶。君青昱自然顺着台阶下来。将鹰隼交给了一名太监。

就在大家都觉得这事就算过去了,那鹰隼居然在两人交接的时候,挣脱了脚链。

随着殿内人的惊呼,那鹰隼如一支利箭般直直冲向景泰殿顶。

景泰殿是天朝紫明宫建筑最为高大雄伟奢华的宫殿。整个紫明宫也只有景泰殿是用于接待使节,朝廷大庆专门用于大型宴请的宫殿。宫殿最高处约有二十丈,与紫明宫宫墙齐平。就算是万里挑一帝国最优秀的弓手,全力拉满弓,箭尖也不一定能触及至殿顶。但这只鹰隼却轻而易举眨眼间冲刺到了殿顶,随即在大殿内盘旋,时不时的发出尖锐的鸣叫。

正当大殿众人仰头看着那隼翱翔的时候,鹰隼突然在大殿最高点急速的翻转,尖如利剑的喙直直朝着地面上的人群冲了下来。

因为速度太快,殿中文官居多,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突然间,君青冥大喊一声,“护驾!”

可是皇宫中除了禁卫军,无人可私带武器进宫,所有臣子携带的武器都被留在了宫门外。因是宫宴,殿内也没有带刀护卫杵在殿内影响人食欲。

所以当君青冥大喊护驾,整个大殿彻底乱了。也只有武功极好,眼力极佳的人在此时才发现,那只鹰隼的目标正是天朝皇帝。那隼头朝下,翅膀掠出完美的角度,以闪电般的速度击向君其琛的头顶。如没有阻拦,君其琛的脑袋势必会被这鹰隼的利喙钻出一个窟窿。

所有变故发生的速度也就是眨眼间。君其琛也就是听见老六大喊的那一刻,才抬头去看那只挣脱了脚链的鹰隼。而就在他抬头间,鹰隼几乎已经到达了他的头顶。他毕竟也是以勤勉贤明著称的君王,这些年他从未有一天疏于武功研习。只见他的速度似乎比隼还要快上半步,倒下身子,一个侧翻。

那鹰隼眼力过人,见目标已躲开它第一次攻击,竟也在半空急速转角,迅速飞起,再一次对准君其琛击来。

离着御座最近的人,要么是不会武功的皇子,要么有些武功底子的人却被突生变故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

君青冥的反应最为迅速,在父皇第一个闪避后,已一个箭步冲上御座,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父皇,随手拿起御案上的一只象牙筷,大力折断,尖锐处对着俯冲下来的隼使了全力掷去。那隼躲避不及,被筷子射穿了腹部。但是即便这样,依旧猛地再次高高飞起准备第三次俯冲。

(074)有人要倒大霉了

苏青的反应仅次于君青冥,在君青冥冲上御座的刹那,苏青则直接踩碎了手中的杯子,在他捡起碎片的同时,君青冥的筷子刚刚射向鹰隼。当鹰隼再一次高高跃起,向下再次俯冲的刹那,众人只见那小小的身子突然在半空被一块琉璃碎片切成了两半。隼的头部还保持着向下俯冲攻击的姿势,后面的半个身子已经无力的坠向地面。

随着鹰隼半个身子断开,那些鲜红的血犹如活动的小瀑布从半空中喷洒下来。有眼尖的人立刻发现那血不论滴在哪里,哪里都是一阵青烟升起,哪里就是一个小坑。

有人大喊“那畜生的血剧毒,快躲开。”声音刚响起,大殿内就已经接二连三传来有人的惨嚎。

苏青看着只剩下半个身子的鹰隼依旧执着的向御座上的君氏父子冲过去,他手上的琉璃碎片再次对准鹰隼射去。君青冥手中的半只筷子也同时击向浑身冒着血鹰隼。只剩了半个身子的鹰隼本就是强弩之末,被这两击同时击中,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半个身子被两支筷子交叉射穿,一个琉璃碎片直接插入了它的眼睛。顿时气绝,尸体从半空掉了下来。

剧毒的血也同时自上而下喷洒。独孤泓吓的脸色惨白,但依旧没有放下皇后的尊驾,只是想侧身躲避。已经被吓傻的太子终于醒了过来,扑向了自己的母后。将独孤泓从御座上拽了下来。

而君青冥看着那畜生的尸体坠下,直接用大袖将鹰隼的半个小身子打了出去。只是袖子接触到大量的隼血,锦袖立刻被腐蚀出几个大洞,整个肌肉均匀修长的小臂也露出了。

君其琛坐了起来,一把抓过君青冥的手臂,只见原本雪白的小臂,犹如被烈火灼伤,皮肉腐蚀有些地方伤可见骨。

“御医,御医!”君其琛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淡然。一脸盛怒,殿中狂吼。

小十一此时也跑了上来,看着六哥手臂恐怖的伤痕,吓的哭了起来,“六哥,六哥,疼不疼啊?”

君青冥从父皇手中挣脱了自己的手臂,将自己小臂藏在背后,脸上似乎还带着羞愧,“儿臣护驾不利,让父皇受惊了。这点小伤,儿臣还能应付得来。”

“老六!你才大‘病’初愈!逞什么能!那血有毒!你为什么还要用身体去挡!”君其琛整个脸因为激动胀的通红。

在天子旁边的皇后与太子,似乎傻了。他们何曾见过这样失控的天子。

御医也有官品,殿中参加宫宴本来就有御医院官品最高的御医。这时已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御医快步上前,给君青冥号脉。

只是御医的手指刚搭上君青冥的百脉搏,君青冥的脸色突然面无血色。而君其琛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最疼爱儿子,在自己眼前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所有人都懵了。本来就是一场天子群臣欢庆新年的除夕宫宴,怎么会闹成这样。天子被一只鹰隼差点暗杀,刚刚回京不过两天的六皇子因为了保护圣驾受伤不省人事。

这都什么事啊。对了,甭管什么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要倒霉了。

(075)他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小十一看着六哥倒下,一边抹着泪,一边拽着几名老御医的手,“快给我六哥看看,我六哥到底怎么了。快救救我六哥。”

“陛下,六殿下中了毒。”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御医颤颤巍巍回禀。

此时的君其琛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但是如果声音能杀死人,这老御医估计已经被杀了千遍万遍,君其琛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朕难道不知道老六中毒了?还要你来告诉朕?”

“老臣所言殿下并不是刚刚中的毒,而是身体里只怕早就中了剧毒。”老御医似乎并没有被天子杀人的眼神和语气吓吓到,依旧不紧不慢的回答。

这一句话既出,满殿皆惊。所有人只知道六皇子生了一场大病,大病初愈才回的京城。难道并不是病而是中了剧毒?这一年在外面是为了解毒救命?

君其琛阴郁着脸色道,声音极为低沉:“孙辰,你是嫌朕平时对你们这帮御医太宽纵了吗?”

那叫孙辰的老太医道:“陛下,老臣只有知道殿下之前身中哪种剧毒,才好给殿下医治。”

君其琛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做了一番挣扎,才轻声说,“幽谷,腐骨散。”

听见天子所言的人极少,但是也就是这极少的人,均惊得不敢喘息,腐骨散下从来没有过活口。六殿下是如何能活下来。居然还能谈笑自如。

孙辰也是心中暗自吃了一惊,仔细号脉,对周围的几名太医院老太医微微点头。确认。

孙辰对天子道:“陛下,以老臣的诊断,殿下并无性命之忧。那畜生的血确实剧毒。但是再毒也毒不过殿下体内残留的腐骨散。”

君其琛和小十一眼睛里同时放出了光芒,“把话说清楚。”

孙辰再次仔细给君青冥号脉,一边感受着君青冥的脉象一边道,“只是那畜生毒血太过刚猛,与殿下体内的残毒冲撞,所以殿下才会暂时昏厥。臣等给殿下开个方子,殿下喝下应该不用多久会救醒来。”

君其琛龙颜已完全平静了下来,有恢复了淡漠疏离,对着十一说:“今晚朕就把你六哥交给你,就宿在你宫里。他什么时候醒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朕。”

小十一看着背着药箱从御医院赶来的御医正在几个老御医的注视下,给君青冥小臂的伤口清洗,上药,包扎。忙道:“父皇说的是,六哥这样也没法出宫。他的府邸就他一个人,也没人照顾他。还是留在我宫里。好歹宫里传御医也方便。”

君其琛微微颔首,“去把他的隐卫统领宣进殿来。”

阿三得到消息,心急如焚展开轻功,差不多和飞一样,到达景泰殿内给天子行了礼,看见主子不省人事的样子,简直懊悔的想撞墙。恨自己怎么不在主子身边。

“听御医院首医说,你主子身上的毒并没有彻底清干净。这是怎么回事?”君其琛问。

(076)只要结果,不论手段!

阿三低着头,“玖月姑娘说主子身上的毒至少还要半年才能清理干净。但是主子急着要在贤妃娘娘七七前赶到东山见娘娘最后一面。正好徐大总管说陛下想念殿下,夜不能寐。两件事搁一起,殿下便什么也顾不得,急匆匆的回京尽孝。”

“这个徐明!等他回来,看朕不揭了他的皮。什么事能比皇子的性命还重要!”君其琛怒道。

“禀陛下,我主子离开云州时,玖月姑娘给殿下带回了许多配好的药丸。说是够主子吃两三年,药按时吃完,毒也应该能彻底清理干净。还嘱咐我,如果主子有异,一定只吃她开的药。别的药不能吃。否则药性冲抵,可能会害了主子。”一名手里端着药汤,正准备喂君青冥的御医手顿时僵住。

君其琛目光停在了阿三身上,“你说的这个姑娘就是医治老六的女大夫?”

阿三的额头几乎贴到了地面,声音嗡嗡的答:“回禀陛下,是的。那名女大夫就叫玖月。没有姓。”

“想来是这名女大夫不愿意以真名示人。也不知道是出自哪位大家的高徒。”孙辰颤颤巍巍撸了一把白胡子。

君其琛眼神淡漠的扫了孙辰一眼,露出厌烦之色。人老了真是除了不说话,一张口就是废话。既然太医会诊,老六没事,他早就平静了下来,先派人将老六抬到小十一的宫中。宫女太监也已经迅速的收拾了一片狼藉,整个大殿已经看不出刚刚发生了什么。

此时的大殿内只剩下一片肃杀。重盔玄甲,手持长刀的禁卫军,已经将整个景泰殿里里外外团团围住。除夕夜,宫宴众目睽睽之下,暗杀帝国天子,一名皇子重伤,殿内每个人都知道,今晚整个帝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你速速回府将那位大夫给老六配好的药带进宫来给老六服下。”君其琛对阿三道。

“陛下。”孙辰跪着对君其琛道:“虽说那位大夫医术高明,但是老臣还是不放心,一名民间大夫给殿下的配药。是否能让御医院查验了之后,再给六殿下服药?”

君其琛冷哼一声,“来人,御医院院使救治六皇子不利,暂押天牢。”

阿三虽头依旧贴着地面,心中也跟着冷哼,和这些老态龙钟迂腐之极的御医相比,还是玖月姑娘可爱些。同样是大夫,差距怎么就这么大。玖月姑娘治病救人,从来都是干净利索,从来不会多半个字。主子的药,还要给这帮老迂腐查验,等他们查验出结果主子估计自己都醒了。

在一帮御医跪地磕头给孙辰求饶的哀求中,阿三展开轻功一跃而起,从殿内掠出。

殿内众人看着白发苍苍一脸惊恐的孙辰被禁卫军拉出了殿内。各个噤若寒蝉。

“苏青,铁焱上前。”

苏青与另外一名身材瘦高一脸斯文却也穿着轻甲的武官走到天子面前,单膝跪下,两人齐齐浑厚朗声,“微臣在!”

“朕命你二人,率赤血卫,嗜血卫。彻查今日之事。务必三日内给朕一个答复。”

那叫铁焱的武官道:“陛下,今日之事涉嫌人员众多,且有皇室子弟。微臣与苏大人必须得到陛下口谕。”

君其琛俊颜清寒,“无论何等身份,你们只管抓,主管审,只管拷问。三日内将案卷呈给朕。记住,朕只要结果。不论你们手段。”

(077)阴毒的算计被揭穿

苏青与铁焱领命。

君其琛传召又将正当值皇城禁卫统领冉志云,这是一名与天子年龄相仿,却看上去比君其琛沧桑,头发花白,英挺的面容脸上沟渠纵横,一双如鹰的目光满含凌厉。天子命令其严守宫门,三日内紫明宫宵禁。

天朝京中三大卫统领此时齐齐出现在紫阳宫。三人的目光同时扫向殿内百官,没有人感大声喘气。心中均或叹息、或恐惧、或无奈,都在猜想自己有没有命活到大年初一早上。

一批又一批的官员,宫女,太监被三卫分别带走,分别暂押不同的地方。因为行动有序,没过多久整个大殿就只剩了不过十多人。

君其琛端端的坐在御座上,揉着太阳穴。皇后和太子跪在下首。君青岚跪在两人身后。景泰殿的门口,还有八名禁卫等着拿人。

“朕知道。你会说儿臣冤枉。”君其琛根本不看太子。眼睛依旧平静的闭着。

君青昱突然仰头,对着父皇道:“儿臣确实冤枉,父皇”

独孤泓道:“陛下,其实也清楚太子是被人陷害的。”

老三也开口:“父皇,太子就算有心做什么,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时机,用这么笨的办法。”

君其琛依旧闭着眼睛,言语淡漠,“皇后说的不错,朕确实相信,弑父弑君的事情太子暂时还没这个胆子。”

“父皇。”太子像是瞬间从万丈深渊突然被人拉回到了地面,眼睛里满是委屈的泪,就差涌出来。

“正如老三所言,你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会用这么蠢的办法。”

“父皇,儿臣真是被人陷害的。”太子的声音几乎带了哽咽。就算他在帝国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国储君,但是他见了父皇还是和老鼠见了猫一样。从内心惧怕恐惧自己的父皇。

“老六才回来,不过两天。朕也只不过才匆匆见过一面。你们兄弟之间到底有什么仇怨?他如何中毒,朕已经不想追究,朕恐追究到源头,朕不得不废了你这个太子。今日倒好,你又在众人面前,上演这么精彩的一出。朕当然明白,你是委屈的,因为你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朕,你的目标就是你六弟!”

“不不不。”君青昱连忙否认,“父皇,我就算和六弟平日关系一般,也不至于在这个场合算计他。”

“那毒,杀不了你六弟,你能就此罢手?”

“儿臣冤枉。”

“看着朕的眼睛说话,刚刚那一出,不是为了想杀你六弟?”

太子表情僵住,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看父皇如利刃并铃般的目光。

“你算计的很好。用朕来吸引你六弟。你知道你六弟在众皇子中功夫最佳,也知道你六弟一定会拼了命的救驾。只是算错了一点,你不知道你六弟体内腐骨散的毒到底如何了。你倒是想得好,要么用那畜生的毒血毒死你六弟,要么可以试出你六弟身体残毒的状况。你当然知道,没有人信你有胆子弑君,所以你就以为这件事你就能完全撇干净?”

(078)想反了,不成!

“不不不,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君青昱脑袋已经不停的磕在苏州上贡锦绣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咚的声响。

“陛下,皇儿虽然行事鲁莽,但是皇儿从来都不是出手恶毒,行事狠辣的人啊。”这时候孤独泓的表情再也挂不住了。她一身正红凤袍一头珠翠环绕,那端庄绝美的容颜,现在却是一脸哀求,眼角处已经泪痕滑落。

“你生的好儿子!”君其琛冷嘲一句,目光终于睁开,看向老三。

君青岚没想到父皇连太子与皇后都不看,突然睁开眼睛看向他,他被看的整个人抖了一下,忙着俯首低头。哪里敢去和父皇对视。

“老三,今天这事你有没有参与?”君青岚被父皇问的直接愣了。等他反应过来赶忙低着头道:“儿臣昨夜去太子府找太子,府中人说太子出门了。儿臣就去孙尚书府中找他大公子饮酒谈诗论画一直到深夜。如果儿臣知道太子去给父皇准备这份贺礼,儿臣就算是死也会拦着的。请父皇明鉴。”

君其琛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老三身上。半晌才收回视线,“你皇兄做了这么多荒唐事,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里面参与多少?”

君青岚弓起的背剧烈颤抖,脑袋死死的贴在地面上,“父皇。太子是儿臣亲大哥,不管他要做什么,做弟弟的势必全力助他。但是儿臣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太子确实没有做过对不起父皇的事。”

“老三,太子如果没有你在背后煽风点火,他只是一个还算得上老实的莽夫。朕倒是不明白,太子的位子都给了你兄长,你成天鼓弄他弄些歪门邪道,到底是何用意?难不成你以为,你把你大哥鼓弄倒了,你能爬上太子位?”

君青岚头如捣蒜,“父皇冤枉,父皇冤枉。儿臣只会一心为了太子皇兄好,如何会对太子煽风点火。父皇,儿臣真的冤枉。”

“陛下。这两个孩子虽然顽劣,但是他们真的不会做阴毒之事啊。臣妾以我独孤氏满门担保。他们本性纯良,只是沾染了些许京中子弟的顽劣。陛下明鉴。”独孤鸿道。

君其琛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如果嘲笑能让一个人笑出声来,那么君其琛此刻一定是哈哈大笑。

“他们,本性纯良?他们只是沾染了些许顽劣?你拿你全族姓名担保?朕的皇后,是在宫里待的太久了双耳双眼闭塞了?竟完全不知道你养了两个如何纯良,如何有些顽劣的好儿子吧。”

独孤鸿道:“臣妾不管外面怎么传言,他们俩和小十一都是臣妾的最好的儿子。”

君其琛微微点头,“作为母亲,你没有错。但是作为一国之母,你大错特错。今天的事的真相已经是明摆着在这里。你竟然不劝其二人招供,竟然还袒护。皇后,你是想反了不成?”

母子三人立刻犹如惊弓之鸟,死灰的面孔,匍匐在地,“儿臣、臣妾不敢!陛下赎罪!”

(079)君心难测

大殿内一片死寂。君其琛淡漠的瞌着眼皮,他确实觉得有些乏了。好像是许多年没有动过这么大肝火。就算是贤妃去世,他亦是平静。因为他早就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可能在这个皇宫中有善终的可能。特别是随着老六渐渐长大,跃然崛起,她的死就是一个必然。

一切在他预料之内发生的“意外”他都可以平静处之。但是今天发生的事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一个将天下掌控在手二十年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就在自己的身边发生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他的恼火可以想而知。

良久,君其琛长长的叹息,睁开眼睛,看着底下跪着母子三人,“皇后,是朕的发妻,相濡以沫二十余载。只要你做事不过分,朕从来不会过问。我朝祖制太子人选,立长不立幼。朕既立了太子,就从来没想过要废黜,另选人选,取而代之。太子虽无德无才,行事鲁莽,但是好歹有你孤独一族保着。朕也相信,你独孤满门入朝为官者百人,总有人能帮着辅佐好太子。但是皇后,你看看你们母子三人到底都在做什么。朕对你们的宽容到底有没有底线。老六确实在众皇子中德行品德功课武功实为翘楚。但,他再优秀毕竟是竖子,毕竟他母妃只是一名舞姬出身,他身后亦是一无所有。而你们有整个独孤氏撑腰。你们如何才能明白朕的苦心。有事没事就给朕闹点不要脸面的幺蛾子出来。今天这事,太子,朕不管你是否无辜,罚是肯定的。好在老六没事。”

君青昱原本心如死灰,突然听到父皇如此说,立刻感激涕零,对着父皇不住的磕头,“儿臣知错,儿臣知错。儿臣领罚。”

“你且回宫候旨去吧。”君其琛的目光一刻也不想再太子身上停留。俊颜冷漠的犹如冰霜。

君青昱百感交集,几乎哭出声来,自己往殿外走去。

“老三,你还跪着干什么?滚回你的府中,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府。把你府中那些歌舞伎全部散了。若有私留,后果你自己想。”君其琛对着老三道。

老三虽不像君青昱有一种大难不死,死而复生的惶恐,但也颤抖着身子,“儿臣知错,儿臣不敢,儿臣这就回府散人去。”

“快滚!”

听见父皇这一声怒斥,君青岚几乎是连滚带爬,跑出了大殿。

偌大的景泰殿只剩下帝国地位最尊高夫妻二人。

“陛下……”独孤泓满脸泪痕,哀怨的唤了一声。

君其琛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皇后,眉眼中满满的疏离与冷漠。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看着,看了许久,看的独孤泓觉得后背有寒凉的风吹过,才听听君其琛轻声道:“还好,不管怎么说,你还有小十一。”

独孤泓有些茫然,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听清楚陛下在说什么,但是此时此景,她也没胆子再问一句。她知道陛下疼爱小十一,仅次于老六。但是以她对君其琛的了解,她清楚这句话中有别的意思。但是君心难测,如果她不想死得快,还是不要去猜测陛下的心思。

(080)那个没良心的女纸在宿城

“太子需要一名能管得住他的太子妃。等这事过去,你不能再由着他胡闹,在京中适龄女子中务必将太子妃人选定下。”君其琛淡淡的说。

独孤泓此时再次感慨了什么叫君心难测,她完全捕捉不住君其琛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也完全不明白君其琛为什么突然会提起这件事。

虽然她不明白也不了解,但是她此时的心情与离去不久的太子几乎一样,那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喜,这喜还不能表达出来。这喜对应君其琛一句“等这事过去。”说明,天子明确会将这件事压下去。

对于做足表面功夫,这似乎还是她天生的本领。只见独孤泓楚楚可怜,凄婉动人的对着君其琛叩首,“臣妾遵旨。”

**

君青冥在服下阿三送来的药丸,毫无血色的脸色渐渐的恢复了正常,因有了孙辰的前车之鉴,几个守着他的御医也仅仅只是守着,什么也不敢做。不过好在守了一夜,君青冥便醒了。谁也没想到他睁眼的第一句话居然便是扯着嗓子问,“玖月,早上煮点粥还是下碗面?”

当然这句话也只是出去瞬间,他便彻底的清醒了,猛然坐起,看着床边围着他的那些密不透风的人,都用那呆滞的懵逼的表情看着他。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在云州,这不是在妙手堂。玖月也不再她隔壁的房间里。他也不是扯着嗓子喊一句玖月就能听见。

正当君青冥大年初一怀着一颗思春的心,想念某无情无义又贪财的女子时。那个女子正和自己的师兄朝着天朝北方奔去。

这一路玖月和慕容铮马不停蹄,整整向北奔了五日,终于到达了一个叫宿城的地方。宿城面积大约只有云州城的一半,但是却异常热闹,城内别说主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店铺,连犄角旮旯似乎都塞满了人。

两人进城后,找了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吃饭时玖月问慕容铮,“这个地方怎么很像书里写的边界小城?三教九楼,各色人等,一样都不缺。但是这里确离边界还有几百里地。”

慕容铮道:“这里和边界城池还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担心边界杂乱,我确实想带你过去。这样也离我近些。边界上的小城,你肯定能看见各种不同装扮不同的各类族人,说着不同国家语言的人。这里你最多看见的只是人比较复杂,但是装扮衣着说话都是一样的。这里只是你们天朝三个州郡的交界处。”

玖月点点头,“也就是我家乡的几个省的交界处。人多眼杂,但是适合藏身。”

慕容笑道:“你就暂时留在这。我想最多一年,那边的人就会把你忘了。你若还喜欢云州,再回去也不迟。”

玖月嗤鼻,“一年?我看不要半年就没人记得我是谁了。真是麻烦,我要在这里藏半年,明明是我救了人,怎么搞得好像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慕容铮笑问,“既然你说半年,那我问你,这半年你准备怎么过?一个小姑娘,想半年内开医馆立足,有些难。主要这里的人,比云州城杂的多。”

(081)人生的新目标

“既来之则安之。”玖月道。

“既来之则安之?”慕容铮复述了玖月的这句话,然后自己似乎又品味一会,“这句子有趣,你从哪本书看来的?”

“论语。孔子说的。”玖月脸上眼角眉梢憋着笑意,她觉得最得意的事,就是两世为人,闲得无聊几句拿另一世的知识来调戏这一世的人。哪怕像师兄这样学富五车,经纶满腹的大才子。

“论语?孔子?”慕容铮深沉的眸子耀着华彩,他安静的思索了一会,儒雅笑道“我竟对这本书,这作者完全没印象。师妹读书的范围来看比我还要广一些。”

玖月暗自笑了:“师兄帮我租个院子吧。我不想开医馆了。”

慕容铮道:“我无法想象,师妹不给人看病能做些什么?”

玖月道:“不开医馆,不代表不给人治病啊。反正在这也住不久,我就在自己家里给人看病,不开门营业了。这样应该不会再有人半夜敲我的门。”

慕容铮薄唇微抿笑:“看来收留初七确实已经是心里的一个梗。”

玖月露出一丝厌烦,“可不,如果不是他半夜敲我的门,我现在好好的在云州家里躺着。这种经历人生有一次就够了。”

慕容铮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吃完饭,再繁华热闹也吵嚷杂乱的宿城街道转悠了半天,玖月重点关注目标就是宿城的医馆,明显脏乱差。大夫不像大夫,药童不像药童,病人一各个要么苦大仇深,要么烂泥一摊。

慕容铮不禁皱眉道:“你还是不要给人看病了。你看看这里的大夫哪有半点虚怀若谷,妙手仁心的样子。我觉得如果你要抢了他们的饭碗,估计他们不会让你好过。”

玖月表情清淡,“你师妹就这么容易被人欺负?不过师兄说的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就算是这宿城的人死光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师傅不是给你丢下一本前人写的药经散记,师傅一直说,让你整理成册。但是你一直在收治病人,一直也没空。你这一年半载的,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师傅完成这个心愿如何?”

玖月立刻摇头,“师兄给的那堆竹简纸张上古人的字很多我都不认识。药方这东西,错一个字就是谬之千里,从治病良方变成杀人毒药。我根本不是因为忙所以不整理,而是因为责任太大,我不敢。”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师妹,这话是不是你说过的?”

这下轮到玖月不说话了。

慕容铮接着说,“我相信这世上没有师妹做不成的事。如果你把前人的药经真的规整成册,交给我,我负责刻板印刷。制成药典,拿到市场去卖,师妹你算过没有,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慕容铮的话才说了一半,玖月的眼睛就已经开始放光。她怎么从来都没想过,赚钱的方法许多种,如她这样苦逼的看病赚钱,这个时代,没有网络传媒,实体书发行那才是真正的赚钱的行业。

“好好好,就听师兄的。为了师傅,我一定完成这个任务!”

(082)你不对我好,对谁好

慕容铮心中叹息,师妹这个爱财如命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得来的。反正从他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就知道了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姑娘唯一缺口就是钱。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走到一处街角处,玖月见墙角站着一个人,这个人五官平凡的不能在平凡,身上穿这件灰色的亚麻布衫,头上一个规规矩矩用布条扎着的发髻。这种人丢人堆里绝对找出来,但是玖月却一眼出了他的特殊。

他看似无聊懒散的站在那里,但是眼中透露出的目光,却像是一只找食吃的狼。

那人看见似乎发现了慕容铮,便一步一晃朝着慕容铮靠了过来,而慕容铮像是完全没发现那人的目光,依旧朝那人的方向走过去。

玖月想拽住慕容铮。但是又想师兄是何许人也,她发现的问题,师兄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笑自己可笑,便随着慕容铮一起走过去。

眼瞅着慕容铮和那人竟碰到了一起。那人的肩膀似乎是故意的撞了慕容铮,慕容铮却像是丝毫不介意。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玖月拽了拽慕容铮的袖子,“师兄,你没看出来那人故意找茬了吗?”

慕容铮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手一扬,一串铁钥匙。

玖月瞬间明白了所有,也不多问,只是对着慕容铮笑着。

而慕容铮看着玖月的笑容,就像是自己品了世间最香醇的茶,浓浓清甜与淡淡的苦涩同时在心底荡漾开去。

慕容铮领着玖月穿街过巷,在一条紧挨着宿城府衙街道对角,一条巷子深处来到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门口。玖月看着慕容铮开锁,一时感慨,“在这个世界,有一个师兄真好。”

慕容铮看着锁有些上锈,开起来并不灵敏,所以认证努力的开锁,突然听到身边的人说了这么一句话,那白皙如兰修长如玉的手微微颤抖了。他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玖月。

玖月被慕容铮的眸子那双沉静如海的眸子看的微微一怔。她并不真的只是一个简单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她几乎立刻读懂了慕容铮此刻目光里闪过所有情绪。

她却突然笑着问,“师兄这锁是不是锈的厉害,连你也没办法?不行就砸了。大不了再买个新的。”

慕容铮也随着玖月笑了,“确实,还是换把锁我放心。”随意手轻轻一拉,整个铁锁就像是散了架一样,所有零部件,稀里哗啦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两扇木门被推开,玖月看见一个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院子四个房间连在一起。中间两间大一些,两遍的偏小些。

“豪宅啊。独门小别墅。”玖月赞叹。

慕容铮早就习惯了玖月说这些陌生的词语,所以也不问,笑着说,“看来你满意。”

玖月说,“师兄帮我找的,我都不用去想好不好。只怕师兄帮我考虑的问题比我自己考虑的还要周全的多。”

“师妹,我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费心思。其实我也是人,我也有私心。”

玖月笑道:“我当然知道。那是因为我是师兄唯一的师妹。就算师兄家中有再多的姐姐妹妹,师妹可就只有我一个。你不对我好,你对谁好呢?”

(084)渐升的执念

“师妹,为什么再复杂的问题到你这,总能被化解的干干净净?”慕容铮也不用等玖月回答,因为玖月已经说出了答案。

他笑着打开了小院所有的房间。玖月看着房子里的摆设虽然有灰尘,但是家具器皿样样俱全,不由问慕容铮,“师兄这样的房子租金不便宜吧?”

“我瞧着小院挺好,闹中取静,又在府衙边上。周围住的都是宿城的非富即贵,所以我的人直接把房子买下来。”

“啊?”玖月顿时觉得心里在流血,脸色都变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那没出息的样子,玉颜几乎崩溃,很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师妹,这个院子是我买的。算我的产业。你只直管住就好了,你连租金都省了。”

玖月的表情立刻阴转晴,眼睛又放出光,“还是师兄有眼光,这房子在这么好的地段,以后升值空间无限。师兄,你赚了!”

如果玖月是个男孩,估计慕容铮想都不想一个拳头就打过去了。但是怎么办呢,眼前这个人是他最亲的师妹,一个精怪的,单薄的,有时候又有些刻薄无情的小姑娘。他也只能心里默默的咽下一口起,对玖月说,“玖月,你也不小了。有时候说话也要注意些,你毕竟是大夫,把人气死这种事还是少做。”

玖月抿着嘴笑,装什么也没听见。

两人把行礼从客栈搬来,又雇了人将小院收拾干净,玖月住一间,慕容铮住在玖月隔壁。两件空屋子放放杂物。

慕容铮又觉得院子太空,不知道从哪里叫人移了一株梨花树,此时是正月,树枝上光秃秃的,他很想等着春天梨花飘雪在院子里,那人在梨花树下静静整理书稿的画面。

但是玖月看见光秃秃的树枝很不以为然对慕容铮说,“师兄啊,你要是想绿化小院为什么不给我弄点葡萄藤呀,柿子树啊,桃子树、石榴树啊……这样到了结果的时候,我除了自己吃,好歹还能拿出去卖点钱。”

慕容铮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仰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双手负后,走进自己的屋子,一边走一边说,“这是杏树,也会结果,也能卖钱!”

玖月在慕容铮背后“噢”了一声。她当然知道慕容铮这样风雅公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她这种庸俗的财迷。今天她读懂了慕容铮的心思,又怎么能给他过多的幻想。

只是她并不知道,在慕容铮崩溃的表情下,那颗冷漠孤寂的心却在狂博的跳动着。进了屋子后,从窗子看着玖月蹲在梨花树边,像是在仔细研究这树如果真的能结果,到底能卖多少钱。看着玖月认真的小脸,他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随着时间的推移,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这世上他有一个师妹,唯一的师妹,真好。他真要感谢师傅。那天夜,里要不是师傅受了点刺激,在酒馆喝的夜不归宿。他也不会大半夜打着灯笼去找师傅,也就不会遇到玖月。那么,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

他一直在窗边看着玖月,渐渐的他觉得玖月好像是他人生那无尽的黑暗里,唯一的亮点。好像这个蹲在树边不起眼的小姑娘也渐渐成了他心里唯一的执念。

(085)半年内,我顾不上她

一张写着玖月与慕容铮同事消失的密函也只花了五天到达了君青冥的手里。

君青冥好像丝毫不意外这件事的发生,阿三看着主子拿着密函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将密函烧了。阿三原本想主子一定会大发雷霆,却没曾想,主子竟然表情平静。而那种平静绝对不是装出来的,是真正的平静。君青冥从看见密函,到烧了密函不过眨眼间。

他在等,等主子发话,等主子去抓那对狗男女回来泄愤。

可是主子却像是忘记了这件事,他平静的处理手里一份又一份的文书。头不抬,眼不眨。一直到阿三沉不住气开口问,“主子,这事是不是不管了。”

君青冥依旧没抬头,只轻飘飘的说了三个字“随她去。”

阿三觉得自己是不是自己没听清楚,“主子,你说什么?”

君青冥这才落笔,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抬头看着阿三,一双凤目琉璃般的眸子闪着熠熠华彩,“我说,随她去。”

阿三半晌才迟疑的“噢”了一声。他心想主子心情变化是不是有点快。不过女人嘛,只要主子喜欢,成天换新的也是正常的。当然了,主子好像对女人没兴趣。这好不容易看上一个,就这么“随她去了?”

“你还杵在这干嘛?”君青冥问。

阿三觉得是不是主子前几天中了毒受了伤,脑子还没完全恢复,所以又善意的提醒了一下,“主子,玖月姑娘是和慕容铮一起走的。”

“阿三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听力有问题?”君青冥问的相当平静,眼神也是相当平静,看着阿三。

阿三忙着摇头,转身便要走。

君青冥说,“除夕的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有人把这盆脏水推到了胡人的身上。以为再死些无关紧要的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主子,三卫同时查出来的结果相同。胡人有意谋害陛下,训练隼仇视明黄色衣服的人,又对隼下了挑衅斗志的剧毒。京中三卫把从胡人带着隼进京,去过哪些人家,哪些人又在太子面前挑唆了太子将隼献給陛下,连那夜景泰殿的太监宫女谁接应,这些线索一条条查的清清楚楚,陛下都信了,主子你在怀疑什么?”

“奇怪的就是父皇怎么会信。这些线索条条件件确实清晰,但是一件谋害天子的大事,竟然也差点得逞,这样的谋划,难道就这么简单成事?如果真这么简单,那京中三卫,那些安插在京中各府的眼线都可以去死了。”

阿三干咳了两声,“主子,您的意思您大舅子也参与了此事?”

君青冥沉默了一会,面露鄙夷,“应是父皇帮太子的屁股擦干净了。”

“如今太子与三殿下同时被罚,禁足罚奉半年。皇后那边也被罚佛堂抄经。现在后宫是兰妃暂时掌管。事情的调查结果出来,太子无辜受牵连。陛下仍如此罚了他们,表面上看还是给主子出了一口恶气。”

君青冥叹了口气,“实际上,你主子被人算计了,还没法真的出口气。不过,父皇就是父皇,成天想的就是制衡。他袒护了那边,又给了我半年的时间。所以,玖月那边我半年内是顾不上了。”

(086)你就不怕日久生情?

“主子。”阿三欲言又止。

君青冥薄唇微扬,“小样,你原先不是对玖月姑娘并不待见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主子喜欢的人我做属下的能说什么,这姑娘确实对主子不恭敬,还把您当下人使唤。属下只对这个事不高兴。但是玖月姑娘确实和一般的姑娘不一样。特别是那夜主子受伤,属下看了那帮没用的老东西对您束手无策无能的样子。当时属下唯一的感觉就是,如果玖月姑娘在这就好了。至少属下心里不会没底。从那天开始我觉得姑娘还是在主子身边,才能让我安心。那天属下真慌了。”

君青冥终于笑了,“你终于知道她的好了?”

阿三努力的点点头,“主子真的不去找姑娘了?”

君青冥道:“那天夜里几次有人故意提了她,很多人都会揣测她在我心里位置。我现在越是安静,她越是安全。”

“可是,主子。她身边跟着一头狼呢。”

“慕容铮?”君青冥唇角带着不屑,“如果玖月看得上他,他们早就不是现在这个关系。放心吧,玖月对他无心。”

“主子就不担心,日久生情?”

慕容铮看着阿三带模样,不禁又笑了,“她和慕容铮做了十年的师兄妹。朝夕相伴。如果日久能生情,慕容铮还用等待今天屁颠屁颠大老远的往云州跑?”

阿三抓了抓脑袋,好像主子说的在理。

“行了。我心里纵然是念着她,大丈夫总有大丈夫要做的事情。我这里如果处理不好,还会牵连了她。这半年我要做许多事。想来慕容铮也会给她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躲着我。所以我反而省心。”

“主子,你这样,是不是太不厚道。”

君青冥妖孽般的眯起双眸,嘴角冷嘲的笑,“我什么时候厚道过?对待慕容铮那样的人,需要厚道?”

阿三又挠了挠头,无声无息的转身离开。就在他推开书房大门之际,只听耳畔传来君青冥的传音,“慕容铮只会将她往北边带。他一定会考虑一个离他比较近,但是又安全的地方,所以不会是边界。这个地方肯定不大,但也不偏,人会比较杂。这样是适合藏身。她为了藏身,应该不会再开医馆。慕容铮也会给她找一处安全安静的地方住下。这个地方应该是独居,不会和市井混住。你可以找一两个绝对信得过的人,往北边靠近北燕方向,按照我给你的这几点提示去找人。找不到也就罢了,若是找到了,什么也不要做,立刻把人撤回来。想必慕容铮也会留人看着她。我只需要知道她在哪即可。”

阿三听完,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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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铮对玖月那番整理书稿出版赚钱的话果然很管用,玖月从住进小院的第一夜里就开始着手整理那些师傅收集来的碎纸片,破竹简,有些方子甚至还是刻在兽骨龟壳上。上面刻的已经不能用字来形容,只能说最原始的符号。

为了看懂这些文字,她不得不让慕容铮派人给她去书店买来各种版本的说文解字、古今对照的书籍。慕容铮的人办事又是相当得力,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玖月的房间里堆满了书。

(088)关于十二岁逃婚的那些丑事

而慕容铮则是每天一捧书,一壶茶,坐在玖月屋里欣赏着她投入与忙碌。

每天掐着点,一到时间就把玖月从书海里拉倒院子里,复习他曾经教授给玖月的足以自保的拳脚暗器功夫。

时间过的很快,眼瞅着到了正月十五。慕容铮也将玖月这里所有安排妥帖。第二天就要踏上归途。

伴随着家家户户的烟花鞭炮声,两个人也简单的做了一桌菜,慕容铮将最后剩下的一点果酒都拿出来,陪着玖月一起喝。

玖月心情不错,虽然不用每天面对病人,但是她突然觉得师兄给她找的这个活,又能增长古文古字知识,对平时没有涉足的民间杂方也有了新的认识。不知不觉也提高了自己医术。

怎样用最简单直接,最经济便宜的办法,快速有效的治病,这一直是她的追求。这个时代没有医疗器械,没有消毒室,没有消炎药,不能进行外科手术。很多病痛通过服用药物只能抑制病情,没有治愈的希望。一个简简单单的感冒都能死一片人。她在黑暗的世界待过,她知道最底层的人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对于她这样一个生性冷漠的人,才会和师傅拼了命的学习医术。她一直觉得既然在这个世界醒来,她总要做些什么。老天既然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不可能再如上一世那样碌碌无为。

慕容铮看着玖月因为喝了点酒,脸颊微红,那双与平凡的面容格格不入的如水的美眸在烛火下划出阵阵涟漪。看得他心中荡漾。

玖月自然知道慕容铮看着她的眼神不对,便笑道:“师兄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你应该和初七差不多大,他老婆都能找到我那里去示威。师兄呢?”

“我什么?”慕容铮的眸子渐渐的冷了下来。

玖月看着慕容铮细微的变化,立刻笑了,“不会吧,难不成师兄家里也给师兄安排了一个师兄不要的婚事?”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笑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你看的书多,知道的事也多。大家族的子女,很多在出生的时候就订了亲。就好比初七,他的婚事五六岁就订了。”

“那师兄呢?”

“我”慕容铮微微迟疑,像是有些害羞,“我是十二岁为了逃婚才和师傅跑出去的。”

玖月正在吃菜,一听到慕容铮说的话,差点呛住,猛地咳嗽了几声,眼睛瞪得滚圆,“十二岁?!”

慕容铮在这件事上也不准备隐瞒玖月,“她与我同岁。是我母亲的表侄女。家里从小定的娃娃亲。小时候不懂事,也不懂拒绝。后来长大了,书看多了,家里的事情也看到多了,就和父亲说,要退亲。我要找自己的喜欢的。”

“你肯定抗议无效。”玖月说。

“自然。我就和他们硬抗。后来他们觉得抗不过我,就给我下套。骗我。居然把那个女子偷偷接到北燕,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就想把事办了。那会我正好遇到了师傅,所以就逃了。”

“怪不得。”玖月笑容越发明媚。

慕容铮也笑了,这种陈年旧月里的丑事,玖月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怪不得什么?”

(089)多杀几个又何妨

“怪不得师兄看女人的眼神不对,从来都是冷冰冰,苦大仇深似得,我有段时间甚至以为师兄的性取向有问题。却原来是这个原因。”

慕容铮很艰难的重复了“性取向”三个字。目中带着疑问看向玖月。

玖月强忍着笑意一字一句的解释,“性别的性,取向,就是取用,方向。”

瞬间慕容铮白如玉的颜色突然润上一层红润,“我始终把你当小姑娘看,但是你每每骇俗的词语经常惊着我。倒不是词语本身吓到我。而是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总觉得你这小身子板里住了个男人。”

玖月对慕容铮眨了眨眼睛,“其实师兄说的一点没错,我老家就叫我这种人女汉子。”

慕容铮蹙了蹙眉,手指捏了一粒花生米朝着玖月的额头弹了过去。玖月觉得有趣,一伸手,一枚银针从袖中射出,快准狠将那粒花生米直接穿堂,可怜的花生米飞行轨迹也随着银针的力道彻底变了,被直接扎进了桌上。

慕容铮眼中的欣赏毫不掩饰,他对玖月拍了拍手,“女汉子,确实名不虚传。医术已经快要超过我,这银针也被你用的出神入化。我见你这几日收拾书稿,已经对古文古字见地颇深。这世上我已经无法想象,还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又或者说这世上还有哪个女子能和一较高下。”

玖月从银针上拔出那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智商一百八七,体育国家二级运动员水平,临床医学硕士毕业,钢琴专业演奏级,我还学过油画,像我这样优秀的女汉子,世间确实少有。”

“你说的这些,我一个也听不懂。总之你是在夸自己。”慕容铮笑着说。

玖月苦笑一声,“再优秀又如何?都经不住生死轮回。谁也不知道下一刻等着自己的是生还是死。”

慕容铮自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玖月她的惨样子。他根本就不想去想,一个小女孩,蜷缩着身体,就像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关于她身上的那些伤,师傅问过她几次,她却从来也不说是怎么伤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下那么毒的手。关键下手的人极其专业,根本就没想过要她的命,所有的伤似乎都是令人发指的折磨。都是为了让她痛苦。

“师兄的那个未婚妻呢?她是在家等着你,还是另外嫁人了?”玖月明显故意转换话题。

慕容铮迅速的从思绪中调整心态,“我母家败了,她也回不了家了。就一直留在我母亲身边。这些年我不在家中,她一直照顾我母亲。现在以她的身份,就算我想,我父亲也不同意我和她的婚事。所以,我现在是自由身。”

“别得意,像师兄这样如玉公子,你家里又如何能让你潇洒快活。指不定现在他们正在谋划着给你再找一个。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慕容铮冷笑,“可能吧。不过反正我的手已经不干净,我不介意再多杀几个。”

(089)好一个庄周蝶梦

玖月似乎根本不介意师兄的冷血,依旧眉眼含笑,“这么看还是你那个定亲的小妻子挺聪明,及时的转换了身份。看着是由强变弱,实际上安全的留在了你母亲身边,父母在,子不远游,你总会回去。她只要对你不表现出任何心思,你也不能赶人走。再说师兄也说她家败了。也只能和你母亲相依为命。只要在你身边,她就有机会,只要在你身边,她就是曾经和你有过婚约的女子。不管以后你娶了谁,她都是一个梗,横在你心里。就算是正妻的位子坐不上,混个妾的位子也不错,至少有你母亲在,她就吃不了亏。估计你大老婆以后还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好一招绝地逢生的秒棋。”

慕容铮笑道:“玖月如果你是个男人该多好。我一定把你带回去,做我的谋士。你仅凭我几句话就能看透一个人打算。”

“得了吧。我是话本看多了,对你们那些大家族豪门恩怨,想想都觉得累。我还是励志做一名好大夫。治病救人——当然赚钱也是件等同于治病救人一样崇高理想。”

“今天过节,师兄也许是喝了些酒,话也有些多,我一直想问你,你一直在努力赚钱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想买什么,还是想做什么?这些师兄都可以帮你。你不用一个人那么辛苦。”

喝了半壶酒的玖月双颊已染上红霞,双眸染上春色,“师兄,你可知道你说这句话像极了我老家那些高富帅撩穷妹子的烂到土里的经典台词。”

慕容铮迅速的将玖月的话解读了一番,明白大致的意思,便笑道:“我也许是你家乡的高富帅,但是你绝对不是穷妹子。你那些私房钱,我可是看见过的,回头师兄缺钱的时候找你借钱,你别和师兄说没钱就行了。关于撩妹子这个词语的意思,我觉得这世上没人能撩的动你。”

玖月觉得脑袋有些重,双手托腮,有些得意,“那是。初七那个妖孽,长成那样,一年的时间也没能奈我何。”

“那我呢?”慕容铮沉静如海的眼眸里似乎跳动着奇异的烟火。

“师兄啊——”玖月抬起一池春水般的眸子,盯着慕容铮看了一会,随即笑道:“如果我不是一心想着回家,如果按照我在家乡的性子,师兄这块唐僧肉,我估计早就勾搭到手了。”

慕容铮那颗沉在冰寒处封冻的心猛然跳动了起来。他目光灼灼看着玖月,像是期许些什么。

“只可惜——”

玖月轻轻叹了口气,“我始终是要回家的。既然始终要走,何必惹那么多事。没有开始就不会有结束,大家始终相敬如宾,互相念着对方好的。师兄是个如此剔透的人,不会不明白。我一双冷眼看人间百态,只因为我从来不把自己当这里的人。”

慕容铮眼中的烟火灭了,跳动的心静了,一切又回到了起点,他微微笑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到底在那个家里的人是我,还是随着师傅与你一直在行医途中的人是我。玖月,你又如何能分得清,到底是现在,在我眼前的这个你是你,还是回到家中的你是你?”

玖月慢慢将头趴在了桌上,眼神难得迷茫,“好一个庄周蝶梦。”

(090)天涯海角,各自珍重

慕容铮起身走到玖月身边轻轻抚了抚她那如丝绸似云缎一般的秀发,“我并不知道周庄蝶梦的典故,但是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回家的路,师兄不论在忙些什么一定会赶来为你送行。”

屋中静了许久,玖月将整张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那一直傲立的脊背偶尔会显微微起伏。慕容铮始终京静静地站着,抚着她的发,一遍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不知是哪一家邻居的烟花,就在玖月小院子外噼里啪啦的响起。吵了这一室宁静,玖月这才抬起头来,眸子里的泪水还没散去,“其实,我心里一直都知道。我被丢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这好像是慕容铮第一次看见玖月流泪。他看着刚刚还看着玖月巧目笑夕,眸中春华荡漾,这一刻她的眸子却又像被秋雨浸透了许久枯石,萧瑟寂寞。他心中的震撼比不刚刚等待玖月答复那会少一些。他记得那会处理玖月身上的伤口时,那个倔强的小姑娘都没有哭过。而此时提到回家,却让师妹流泪了。他觉得有不忍,只是他的手指刚想触到玖月的脸颊,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玖月却突然扭过头去,自己把泪擦干。慕容铮那如玉如兰的手指停顿在失落的空气中。

再转过脸来的玖月,白嫩嫩带着几粒小雀斑的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酒真不是个好东西,本来欢欢喜喜和师兄过节,顺便给师兄践行,被我弄糟了。师兄明早几时走?”

慕容铮的脸上再无微笑,言语冷了几分,“五更。城门一开就走。”

玖月手里又举了一杯,“这杯算我敬师兄。下回再见不知今夕何夕。”

慕容铮也有些感伤,回到位子坐下,直接拿了酒壶与玖月碰杯。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窗外的烟花依旧灿烂,街上的花灯依旧阑珊,屋里的两人互相告别珍重。

第二天天不亮,慕容铮离开小院前,站在玖月屋门口,看着里面并未点灯。他也不知道玖月是睡着还醒着,临走前对着两扇紧闭的屋门轻声道:“如果天朝待腻了,就来北燕找我。我一直会等着你。我这一两年应该不会再有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溜出家来看你。不过你不管你去哪,记得给我的人留个讯。”

慕容铮说完,等了一会。玖月的屋里安安静静,就如屋内无人一般。他淡淡的叹了口气,呼出一口凉气,转身出门,已经走到了院子口,听见玖月的屋里浅浅的传来了声,“我知道了,师兄珍重。”

慕容铮被清晨的寒冷包裹中的身子,终于露出了丝丝暖意。他一如往常面带微笑,上马踏上属于他的归程。

(091)关于曾经的那些事

护国大将军苏夙被整个天朝视为不败战神,为天朝四海升平立下赫赫战功。为表功绩,天子将御妹银铃公主许配给了苏夙。这一举在外人看,也是天子牢牢将苏家掌控在手里的一招明棋。

婚后苏夙与银铃公主夫妻恩爱,公主并没有嫌弃苏夙是个不懂风情的武夫,苏夙待公主也是宠溺无度。银铃公主一共给苏夙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苏青,一个便是苏鸾。苏鸾从小就随着母亲经常出入皇宫,因生的漂亮,性子也乖巧可爱,君其琛对小苏鸾也是十分宠爱,一时兴起,就将他最宠爱的一对金童玉女赐了婚。那个金童自然就是小君青冥。

多心的人也会想,皇后不受宠,太子生性莽撞。陛下偏偏把手握天下军权的苏夙的嫡女指婚给了六皇子。这应该是一个讯号。

原本是一桩人人羡慕嫉妒恨的好姻缘。所有人都盼着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到时候便是十里红锦,郎才女貌,琴瑟和鸣。

只可惜事情后来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

就在君青冥与苏鸾订婚的当年,银铃公主身染重疾不治香消玉殒。小苏鸾也因终日思母忧伤成疾,熬了一年,小小生命也走向了终结。

据说苏鸾下葬的时候,几个皇子都去了。自小看着苏鸾长大的太子哭的最为伤心。而君青冥却始终没有露面。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提起过苏鸾。苏鸾这名字头似乎从他的记忆里被抹去。直到十年后除夕夜,他突然再次提起苏鸾的名字,所有人才想起,其实苏府真正的嫡女是一个叫苏鸾的小姑娘。而如今名声在外的苏府大小姐只是姨娘生的女儿。

苏茜的娘姓赵,无名。是苏夙年轻的时候,在西北打了胜仗,当地太穷,官员实在拿出手大礼感谢以及巴结苏大将军。就把城里最漂亮的良家女子挑了一名送给了苏夙。军中不能留女眷,苏夙自然不能破了军规,当然事要原封不动的退回。谁知道当夜军营被袭,苏夙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药石不进。军营里全是男人,也只有赵姑娘能细心贴身照顾苏夙。也亏得赵姑娘没日没夜衣不解带的悉心照顾,总算是让苏夙转危为安。就算苏夙战神名声在外,力挽狂澜,无坚不摧。其实他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赵姑娘算是对他有恩,且那么多天,日夜照顾,姑娘已经无法再退回去。待凯旋而归,回到苏府,这名赵姑娘自然也就成了赵姨娘。

不久,银铃公主入府,这赵姨娘老老实实做自己的本分。主动找了个僻静的小院躲了起来。

也就是银铃公主怀孕后身子不便,苏夙才来她的院子夜宿了几次。苏青与苏茜几乎是同时出生。苏青足月,苏茜早产差点夭折,赵姨娘也是因为这次早产,再也无法生育。为此银铃还特地安慰过赵姨娘。

随着银铃与苏鸾的去世,苏夙似乎也没有再娶的心思。赵姨娘自然而然就成了苏府的女主人,那么苏茜自然也就成了苏府的大小姐。

(092)本来面目就是这样

苏夙对赵姨娘虽然冷淡,但也相敬如宾。苏府所有下人都觉得,赵姨娘被扶正也就是时间的问题。所以渐渐的,整个苏府,又或者整个京城对对苏家那对母女的出生都没有什么疑义。

只是在苏青的眼里,赵姨娘母女,只是府中女眷,而已。但是他毕竟是苏府嫡长子,里里外外,总是要维护苏府的面子。所以他对这对母女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算赵姨娘只是父亲的妾,苏茜确实是父亲的女儿。小妹去世多年,他也就苏茜一个亲妹妹。所以只要苏茜做事不出格,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苏茜莫名其妙占了小妹的名分,君青冥自己从来没介意过,他又会介意什么?反正小妹已经去世了,他君青冥爱谁谁,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这个谁是苏茜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肉烂在锅里。

直到他突然听到君青冥消失一年都在外面搞女人,直到君青冥点醒了他。君青冥的未婚妻从来都是小妹苏鸾,从来和苏茜没有半根毛关系。

那这些年,苏茜又在瞎忙活什么?他知道,苏茜这丫头难缠,索性知道苏茜回京的消息,他就不回家了,正好除夕出了鹰隼刺驾的案子,虽然三天结案。但是后续的事情还要忙活一段时间。审犯人,用刑,判刑,杀人也是一件麻烦事。正好他就着这事睡在衙门里,不回家了。省的苏茜烦他。

正月十五,赵姨娘和苏茜派去请大少爷回府节的仆人回来禀报。大少爷不在衙门,早早就被六殿下亲自请去了府中。

家中一桌菜备至齐当,只等着大少爷回府。结果大少爷半道让人“劫”了,苏茜对着赵姨娘抱怨,“娘,我看大哥就是存心躲着我。我从回京到现在,他都没回过家。我派人去堵他,他从来都是忙忙忙。”

赵姨娘一身朴素妇人装扮,浑身上下也没有几样贵重的首饰,只是容貌确实生的端庄秀丽。眼角嘴角也有些细纹,但是丝毫不减成熟妇人的韵味。加之身材匀称,皮肤光洁。想来这些年在保养上也着实下了一番苦心。即便和自己正青春如花的女儿坐在一起,美貌气质也不属苏茜。也正是这容貌气质,整个京城也无人将她看成一个简简单单的妾。

和自己的亲娘相比,苏茜一身藕色绸缎罗裙,手中环着银光点点的披锦,身上戴的,头上插的无一不是京城最以奢华出名翠湖居出品的精品。

赵姨娘微笑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爹常年不在家,大哥在京中自然要帮你爹分担点人情往来。既然是六殿下赏脸,他焉能不去?难不成你让他不理六殿下,回家陪我俩妇道人家吃饭?”

“母亲,你难道不知道外面现在把我传成什么样,我只想听大哥和我把话说清楚。那天晚上六殿下是不是真的说了那些话。”

“说与不说你又能如何?难不成让六殿下出面帮你扫清谣言?”

“母亲!”苏潜气的直接将筷子在地上。身边的丫鬟忙又给苏茜上了一双筷子。苏茜再扔。丫鬟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只能杵着。苏茜又扭头去骂丫鬟,“你是死人吗?杵在这做什么?”

(093)毒计上心头

赵姨娘看着苏茜叱喝吓人,脸上依旧微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平静的对丫鬟说,“筷子不用捡了,你们家大小姐今天就用手吃。”

“母亲!”苏茜眼中像是冒火。

“叫我有何用,是你看中的男人不要你,你叫母亲有何用?”

苏茜一伸手,端起碗来,还想砸了泄气。赵姨娘脸上依旧平静的笑着,“这碗是汝窑上品,一个十两,少一个就不成套。一套两千两。你大可以砸,今年一年的零花钱,娘就给你省了。”

苏茜恶狠狠剜了赵姨娘一眼,乖乖的将瓷碗放下。这时候赵姨娘对丫鬟说,“去,再给大小姐再上一双筷子。”

“母亲,我如今怎么办?”苏茜一双杏眼含着泪水,委屈的看着自己的亲娘。看自己来硬的不行,只能撒娇。

看着自己女儿这番没出息的模样赵姨娘脸色一冷:“你是傻还是呆,人家六殿下看不上你。你想怎样?人家要的是金枝玉叶。”

“什么金枝玉叶,娘你是没看云州的那个贱人。一看就是活脱脱的下贱胚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贱婢,居然也能迷惑了殿下。”

赵姨娘脸上挂着微笑,嘴角却冷哼,“那你现在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平日在你身上投下去的金银,最后换来的还不如你口中的一个贱婢。你又有何颜面,在娘面前说别人长短。那女子不管如何下贱,人家牢牢的抓住了六殿下,你呢?娘且问你,你这些年到底在忙什么?”

苏茜几乎快哭出来,“谁知道那贱人用了什么不要脸下贱的手段迷了殿下。我能做什么?我做的都是娘教我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德。”

“大家闺秀?贤良淑德?你看看你刚刚那个样子,哪里有一丝一毫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我们苏家真正大家闺秀早就死了。你在外头装装样子还是可以的,但是在娘的面前还是省省吧。”

苏茜咬着银牙冷笑,“最近提起那个小贱人真多,现在连我亲娘都开始想她了。好在她早就死了。”

赵姨娘脸上终于满意的笑了,“我的儿,你终于明白这一点。人活着才有资格争。一个死人怎么和你争?”

苏茜瞪大了眼睛,似懂非懂,赵姨娘也不说话,也不点破,自己优雅的吃着自己的菜。过了一会苏茜好像是终于开窍了,满怀欣喜,“母亲!”

赵姨娘放下筷子,对屋里的婢女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

屋里本来就只有赵姨娘和苏茜贴身丫头。现在全部退的干干净净。

苏茜哪里还有口腹之欲,忙走到赵姨娘身边,帮她又是捏手臂,又是按肩膀,满脸的讨好:“母亲,孩儿真是要谢谢母亲提点。”

赵姨娘舒服的闭上眼睛,“我的儿,我可就只有你一个亲生的。我不为你好,我还能为谁?谁挡了你的路,娘就帮你清理干净。不就是个小贱蹄子,你个没出息的,还一声不响的自己跑去受辱。娘都为你觉得丢人。这种蝼蚁,踩死也就安宁了。殿下现在是血气方刚,最容易受到美色迷惑的年纪。如果人没了,他还能怎样?”

(094)没有苏家不敢杀的人

苏茜的心情就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刚刚还在地狱打转,现在就被亲娘拉上了云霄,“娘,你把握做的干净利索?”

赵姨娘叹息,“你好歹也算是你爹的女儿,怎么就没有一丝一毫你爹的杀伐之气。不就是踩死只蚂蚁。”

苏茜笑着点头,“对,只不过是只蝼蚁罢了。我真傻,怎么会和一只蝼蚁斗气。”

赵姨娘微笑着抚了抚自己的额发,“你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做你的苏家大小姐就是。至于六殿下那里,你大哥会帮你。就算他不喜欢你,你还是他妹妹。如果殿下要和苏家退亲,丢人的首先整个苏家,是你爹和你哥。反正,正如外面传的那道旨意本来就和你没关系。”

苏茜几乎笑出了声,“这些年殿下一直不提这事,父亲和大哥都在装傻。但是如果殿下真的要退婚,那就是公开要撇开苏家。爹爹和大哥肯定不会放过他。”

“我的傻姑娘,你终于开窍了。放在家的那是圣旨,虽然上面写的是那个死鬼的名字,可是人已经死了,埋在地底烂了臭了。殿下难不成还要把她挖出来?所以那圣旨也是给苏家的。依我看,殿下就是想趁着你爹不在京中,把这事办了。”

“娘,要不要给爹写信,把事情说一说?”

“你爹?你傻吗?你爹在外头做什么?这种小事麻烦你爹做什么,杀鸡焉用牛刀。放心吧,只要那个贱婢的死讯传到京城,你的六殿下就不会再闹腾了。一方面让他知道苏家并不是好欺负的。另一方面人都死了,他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除非他真想苏家保太子登基。”

“娘,你太厉害了。女儿真是服了。”

被女儿如此夸这,赵姨娘的脸依旧平静如水,“你也不想想,你娘如何坐稳这将军府主母的位子。难道像你一样蠢脑子?娘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苏茜低着头,侍奉母亲,低眉顺眼,再也不敢说什么。

“至于伤了刘妈那个人,我也在查,还没有查到那人是谁。不过这世上会幻术,能封人五识的人就那么几个。想来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可是,母亲,如果那个人一直在那贱婢身边,恐怕母亲想踩死那贱婢,还是有些难度。”

赵姨娘冷哼,“你都说那是一个贱婢了,一个贱婢又如何能让世间一个顶尖的高手,一直跟着护着?所以,你去云州只是运气不好,正好遇到了有人给那贱婢出头罢了。”

“可是,我听那贱婢称呼那男人师兄,而那男人好像还认识父兄。”

“你这傻丫头,这世上谁人不识你父兄的大名?人家只是在和你套近乎。”

苏茜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赵姨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不懂就算了,你只需要明白,在天朝,没有苏家不敢杀的人。”

(095)没人敢往我床上塞女人

大过节的苏青被君青冥请到府邸。主要是苏青确实觉得回家看着两个他看着就烦的两个女人吃饭,还不如去和君青冥喝几杯。

他心里也知道这六殿下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他也明白躲过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道理。该来的该说的,六殿下总会抓着他把话说清楚。所以君青冥派来的人一请,苏青也就去了。

君青冥在府邸中小客厅等着,一桌就君青冥、苏青、小十一三个人。菜品不多,也丝毫不见皇子府邸该有的奢豪,道道菜品经典雅致。苏青从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就被父亲抱着在军中混迹,对大鱼大肉,大口喝酒早就腻了。反倒是喜欢清爽雅致。一桌菜让苏青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非常喜欢。

君青冥先举杯感谢除夕夜苏青的出手,要不然他估计伤的还要重些。

苏青则拍着君青冥的肩膀,“我与你认识二十年,你也做了我名义上妹夫十几年,这还是你第一次请我到你府上喝酒。殿下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是粗人,听不得你们官场上的弯弯绕。”

君青冥倾城的眉眼瞬间笑了,犹如开在云端的杜若,清雅秀智,“小苏大人哪里话,苏鸾在世的时候,父皇还没有让我单独开府,我哪有胆子把你请去皇宫。后来我倒是有府邸了,苏鸾也走了。我确实也想请你来府中常聚,但是不免会谈起她,何必惹得彼此伤感。”

小十一在边上努力的啃鸡腿,一听到苏鸾这个名字,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君青冥“六哥,苏鸾是谁?”

君青冥微叹了口气,没说话。苏青道:“是我小妹。不过故去多年。也是你六哥被你父皇指婚的媳妇。”

小十一的眼睛瞪的更圆,“六哥的媳妇?六嫂?”

苏青点头,“是啊。只不过你未过门的六嫂命薄,早死了。”

小十一忙丢了鸡腿捂嘴,“六哥别怪我,不知不罪。”

君青冥笑着点头,“过去的事,你确实不知道。六哥又如何怪你。”然后他看向苏青,“我今日确实有事和你商量。”

苏青自斟自饮,一杯一杯的喝着白玉双龙戏珠壶里装着的贡酒,也不看君青冥道:“从你除夕那天你和我说的话,我就知道你要和我们苏家退婚。这么说让你下这份决心的还是因为那个女大夫。”

君青冥笑道:“父皇给我指婚的是苏家嫡女,苏鸾。但是小小酥已经去了那么多年。这些年来,我一直忙着和我那些父皇交办下来的事,也没顾得上把这事做个了结。”

苏青听见小小酥这个名字,一双布满厚茧的大手微微颤了,他几乎都忘了,小妹一直觉都说鸾这个字她不喜欢,所以她给自己起了个小名叫小小酥。那会整个宫里头的皇子都把小小酥的名字挂在嘴边。

后来小小酥走了,皇宫再也没有人说这个名字,渐渐连他都忘了。没想到这个名字有一天还会被人提起。

君青冥看着苏青悬在半空停滞的手臂,“其实自从小小酥走了,其实我和苏家的婚约也就没有了。这些年我不提这事,并不是因为我对苏家有什么想法。主要是我这边挂着苏大将军的女婿的名声,没人敢往我床上塞女人。我也图个清静。”

(096)欲擒故纵的手法

“小小酥那会对你可是真的好。她死了,你不念着她就算了,居然只是把我们苏家当成挡箭牌。”苏青将酒杯用力往桌上一放。

小十一忙捂住耳朵,并不觉得怕,只觉得很有趣,还研究了一下,这位人高马大的苏统领用了这么大的力,酒杯居然没碎,他的眼睛都集中在那只白玉杯上,根本懒得听两个大人在说什么。

“苏青,我不和你来虚的,你也最好收起你的臭脾气。”君青冥冷了脸。

“那个女人就这么好?好到让你宁愿放弃整个苏家?虽然我和父亲什么也没帮你,但正如你说的,只要朝中百官知道你是苏帅的女婿就足够了。你可要想清楚,只要你开口说和苏家退婚的事。你就等于甩开了苏家。这事你问过陛下没有?”

君青冥刚刚还冷着眸,突然间又笑得像只狐狸,“君心难测,我现在暂时还没胆子去问父皇的意思。这不柿子先捡短软的捏。”

苏青一双炯炯的大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瞪了一眼君青冥,“你这死皮赖脸,无赖的样子果然一点没变。”

君青冥笑道:“我要恢复自由身,这不是先要大舅子同意不是。只要你不反水,我再修书去找苏将帅,你爹没意见了,我就可以去和父皇说了。”

苏青叹了口气,“当年我知道陛下下旨,小小酥以后要嫁给你,我睡觉都能笑醒。谁知道事情后来怎么会变成那样。我也知你看不上苏茜,苏茜也确实配不上你的出生。但是陛下也绝对不会让你把一个女大夫带回府的。我看你这样子,估计还想给那女人名分吧。”

君青冥苦笑,“我只怕是把我整个人都给人家,人家都不稀罕。我追了人家一年,人家都不给我一个好脸色看。”

小十一在一旁默默的吃光了三个鸡腿,终于开始听两个大人的谈话,“六哥,这世上还有女子不喜欢你?我可是知道宫里头的宫女都排着队打听你几时进宫,几时离开,在宫里回去哪里。我还知道好多京中女子都把六哥的画像挂在闺房里。怎么会有女子不喜欢六哥呢?”

“去,小孩子胡说什么!”君青冥斥了小十一,但是脸上却还带着一丝得意。

小十一就是看着六哥脸上的表情,才又接者说,“事实啊,又不是我瞎编的。六哥你每日行程,在宫里都有人高价售卖,价高者得。还有宫女巴结我呢,都知道我和六哥好。”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但只是就这一瓢,人家却看不上你六哥”

苏青饮着杯中酒,“小六子,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你应该很精通啊。”

君青冥突然豪放大笑三声,“你终于肯喊我小六子了。我真应该早早你请来喝酒了。叫你来之前,我还真怕你和我翻脸。”

苏青无奈,“如果小小酥还活着,你和我说这话,我会把你整个皇子府拆了。但是现在已经是这样了,我难为你有什么意义。父帅那边也是爽快人,你也别担心,只是陛下那边你可以当心,最近陛下脾气有些大。除夕那事,估计圣怒难平。”



(097)一定把她追到手!

“该杀的,该抓的,该罚的不都处理好了?父皇什么事没经历过,这种小事父皇会放在心上?”君青冥问。

苏青微叹了口气:“陛下也就是你离开这一年开始,火气明显比往年大多了。”

君青冥意味深长笑道:“你只要别和我说,是想我想的就行了。”

“宫里头传出来的话是说,自贤妃娘娘去了以后,陛下就这样了。”

君青冥琉璃眸子闪了闪,嘴角冷嘲,“母妃真是荣幸之至。”

苏青并不清楚君青冥为什么会以这种口气说话,他也懒得问,一顿饭酒足饭饱,君青冥与小十一亲自将苏青送到府邸门口,苏青再一次拍了拍君青冥的肩膀,轻声说,“我苏家几代人只忠于皇权,从不过问朝廷的权力之争。自太祖开国,苏家盛宠不衰的原因也就是这个。你不要我苏家这棵可以庇荫的树,自然有人争着抢着要。你可得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君青冥对苏茜深深一礼,“谢谢小苏大人的关照。我想的很清楚。从出生我做的任何一件事,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反复思量,谦恭谨慎。我觉得我的生活本就应该如此。但是现在我突然发现,其实摆在我面前的路有很多条,我真的不一定只在一条路上走到黑。其他的路,我都没尝试过,也许会比那条路更好些。”

苏青没再说声,微微点头后,打马离开,继续回衙门睡觉去。

小十一拽了拽君青冥的衣袖,萌哒哒的大眼睛仰头看着君青冥问,“六哥,你真的要娶一个女大夫?”

君青冥一把又抱起了小十一笑道,“你想的太远了。人家现在还没看上你六哥。”

小十一紧张的抓住六哥的手,“那怎么办。她心里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有。”

“那她怎么会看不上六哥呢?我想不通。”

“小十一,这世上有一种人,心很小,小的只能装的下自己。不巧的,她就是这种人。她谁也看不上。”

小十一茫然看着六哥。他不懂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所有人不都应该像苍蝇一样哄都哄不走贴着富贵皇权吗?母后和哥哥们,所有人都这么说。”

君青冥拍了拍小十一的脑袋“我和你说再多你也不懂,所以有机会还是要出去转转,自己感受。别说你,以前六哥也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的人。”

小十一一听六哥说了,要自己出去闯荡感受,突然就兴奋了,在六哥手臂蹦着屁股,踹着腿。

“你蹦跶什么,你这辈子也难有机会出去蹦跶了。最近有没有去你两位兄长府中转转?有没有去给你母后请安?我怎么感觉你成天就泡在这里?”

小十一道:“父皇的口谕,六哥又忘了吗?父皇说,让你一直带着我。让我一直跟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六哥,你什么时候去见那个女子,能不能带上我一起?”

君青冥笑出了声,“行啊。等我忙完了,我一定会去追她。不管她怎么嫌弃我,我一定要把她追到手。带她回来给你做嫂子。”

(098)放手,信不信砸死你

对于玖月来说,一个月过的相当快。当她投入的在工作状态,几乎是不分昼夜,经常忘记吃饭。头晕眼花了,才想起来,可能是饿的。

对于编著医书的事,开始她是抗拒的。但是慢慢的深入其中,她渐渐忘记了做这件事的本意是为了赚钱。一个月的时间她的废寝忘食已经和钱没有关系,让她投入的理由只有一个,兴趣。

这一个月她除了出门买吃的,基本上没有出过小院的门。她像是沉静在一个梦里,等到突然醒了,发现院子里慕容铮给她种植的花花草草都发了芽,那棵梨树光秃秃的枝条上居然长出来萌萌的小小的嫩嫩的花骨朵。

她这才知道,原来现在已经是春天。想想这一月的状态,就像是是在前世准备毕业论文一样。只是毕业论文,和她现在做的事来比,还是现在这个更有意义。这一个月让她基本贯通了古今文字,不说精通,至少认得。另外的收获就是让她掌握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治病药方。那些民间偏方太奇特,她是一边著述,一边记录。想着等书编完了,把这些方子都试一遍。

也只有在她突然大梦醒来的那一刻,她才开始怀念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好像初七在的时候的,连她的被褥里每天都有阳光的暖味。

不对啊,她拍了拍脑袋。难道脑子坏了怎么会想起他。她自己去厨房忙活半天才烧了一壶开水,用慕容铮留下的茶叶给自己泡了一壶茶。

坐在自己的院子里,终于有时间可以晒晒太阳发发呆。用脑子去整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其实她想的最多的还是初七,一个皇子,这一年赖在她身边,也不求上进,成天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他的样子也确实是安心的乐意的做些事,这种人到底在想什么她完全不理解。如果只是为了拔毒,他完全可以拿钱砸。保准她帮他拔毒的效率还高些。

剩下来就是玉谦,这个家伙放走了自己,也不知道初七会怎么罚他。不过看他们俩的关系,不说发小,至少也是亲信。所以他也不担心。

剩下来就是师兄。一想到师兄她就有点头疼,以前她倒没发现,师兄对她存了那份心思,难道是这两年回家以后受了刺激?想到这她抓了抓披散着的头发。希望师兄赶紧找个老婆。也不行,这个时代,就算有老婆了,男人还是可以光明正大喜欢别的女人的。

想到这,她又狠狠跺了跺脚。万恶的封建社会。脑子里刚刚才萌芽一丝一毫的感情立刻被理智扼杀。

仰头看了看今天的阳光正好,风和日丽,心情也不错,简单梳洗,出门转转,再不出门买东西家里就要断粮了。

结果一开小院的门,门口居然横躺着一个小乞丐。她并不是圣母,也不是白莲,更不会爱心泛滥。乞丐就应该努力去要饭,就算挡在她家门口,她也当什么都没看见,那样的自然,提着裙子,迈腿,跨过了小乞丐的身子。

不过等转悠了半天,扛着一袋米,手里提着一篮菜“哼哧哼哧”走到家门口,看见小乞丐还横在她家门口。她那张平凡的脸上并不见任何表情,平静的就像是什么依旧什么也看不见,继续抬腿,跨过去。可是就在她跨的时候,小乞丐突然伸手抱住了她的脚踝。吓得她,直接把米袋子丢在小乞丐的脸上,“放手,信不信砸死你。”

(099)装可怜什么的最可耻

这招很灵,小乞丐就像弹簧一样,大叫“哎哟”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玖月继续当什么也没看见,开了门,将一篮子菜放进院子,又转身回来去捡米袋。被砸了个晕头撞向的小乞丐,捂着脸在边上坐着,见玖月提起米袋就要关门,直接匍匐倒地这次是直接抱住了玖月的大腿,“你的米袋砸了我,就这么想走吗?”

玖月看都不看小乞丐,利落将米袋丢进院中,一伸手抓住小乞丐又脏又瘦的手腕,轻易的往外一掰,就听轻微咔嚓一声,小乞丐瞬间又是一声惨叫。

玖月也不想多事,见小乞丐另外一只手已经松开了她的腿,就将抓住的那只手用力一甩。只见那小乞丐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趴在了地上。

玖月看了自己手上被小乞丐沾染上的污迹,嫌恶的甩了甩手,转身抬步进院子。谁知道就在她转身关门之际,小乞丐居然像是拼了命一样,拿自己的身体往那两扇正在闭合的门上撞。

玖月蹙了蹙眉,看着小乞丐撞过来同时她快速侧身,站到了木门的一侧,小乞丐原本以为自己会撞到门板上,未曾想,那个狡猾恶劣的女人竟然将一扇空门留给了他。哐地一声,小乞丐那瘦骨嶙峋,单薄的像是一张纸的身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玖月走到小乞丐跟前,冷冷问,“你还能动吗?”

小乞丐艰难的摇了摇头,玖月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声,“那好。”

正当小乞丐茫然,玖月拽着小乞丐的一条腿,就将他往院子外拖。那拖人的样子和一年多前拖初七一模一样。只不过初七身子沉的像是猪,而这个小乞丐则轻的像只小猫。所以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将小乞丐拖出了自己的院子。小乞丐也不动随着她拖,她觉得这么个脏兮兮的家伙堵在她家门口,有碍观瞻,所以又将他往继续往外面拖了拖。拖到门口的小路中间,她又觉得可能会影响交通。所以接着拖,一直将小乞丐拖到墙角,才拍了拍手,像是完成一项工程。大摇大摆的往家走。

小乞丐在后面说,“姐姐,我只要一点吃的。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玖月扭头看了看小乞丐,她原本也不想和他说话,但是看着小乞丐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没忍住说,“真不好意思,我也很穷的。没吃的给你。我家隔壁是富户,要不然我把你扔过去?”

小乞丐问,“那我会不会受伤?”

玖月说,“有可能,我尽量控制。”

小乞丐说,“姐姐你给我一口吃的我就走。”

玖月说,“真不好意思,我家里没吃的。”

“你明明买的菜,提着米。”

“那是你眼花了。慢走不送。”说完转身便走。

玖月回到家里生火做饭。抓米淘米的时候纠结一下,最后还是多抓了一把米。饭做好了,她也盛满一碗白米饭放在一边。自己吃饱,才慢悠悠的开门看小乞丐。果然那孩子还和她离开的样子一样。靠着墙坐着。

她端着碗,递给小乞丐,“我这人最心软,看不得人装可怜。”

小乞丐端着碗,看着白花花的白米饭,又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五官平凡,脸上还长着小雀斑的姐姐,“小姐姐,我摸着良心对你说,你说的话,我信了。”

(100)一碗白米饭的默契

玖月突然觉得这个小乞丐变得顺眼多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只是在手掌离着小乞丐头发还有三寸远的地方就再也按不下去了,那一头也不知道是头发还乱麻混在一起,一条条,一撮撮的物体,她不用想都知道,里面有多少个跳蚤虱子在蹦哒。

她立刻收回手,那手即便没摸到什么还是在裙子上擦了擦,“吃完了赶紧走人。你别指望我每天给你端饭出来,今天是你运气好,我在家是断水断粮我才出门的。”

谁知道那小乞丐说,“我知道。我在你家门口都躺了五六天了,要不是看你出来,我真以为院子里没人住,所以我才在你家门口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睡觉的。”

原来是这样,玖月心里对小乞丐横在自家门口的厌恶又减轻了几分。但是也仅仅如此。看着小乞丐将一碗白米饭吃成了人间美味,她脑子里划过一些画面,那些是被埋在她心底最深处的苦难,心里无端烦躁,多一眼也不想再看小乞丐。转身几乎是跑着回了家,赶紧的将院门关死。一头冲入房间内,把自己再一次埋进书海里药方里。

不过也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玖月只要想起来吃饭,总会多做一份,不管小乞丐在不在门口睡觉,她都会把吃的放在门口。小乞丐也非常规矩的每天吃完饭以后,把碗筷洗的干干净净放门口。

这样的默契大约过了半个月。白天还阳光明媚的春日,半夜突然狂风大作,玖月埋头正在解译一条被刻在兽骨上的象形文字药方,阵阵狂风拍打着她窗户。因为投入所以充耳未闻。直到狂风硬生生的掀开了窗户,猛烈的风直灌入房中,直吹她的那些堆积在桌上地上的稿纸,整屋子都乱飞,玖月这才好像如梦初醒。赶紧搬了个柜子将窗子抵死。外面豆点大的大雨倾盆而下。她赶紧整理一屋子的纸片。这时候玖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忙找了蓑衣雨具,往院门外跑。

大雨中她打开门,只看见小乞丐,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她院子的院门上,浑身上下早就被大雨浇了个透潮。玖月看见小乞丐眼中的惊恐,还是暗自叹了口气,将小乞丐带到厨房,和他说,“你就在厨房里待着,等雨停了再走。灶里的火没有灭,你加点柴火,把衣服烤干。别回头病了死在我门口。我还得去报官。”

小乞丐,一头黏糊糊的乱发贴在脸上,再和着一脸的泥,玖月是多一眼也不想看,不过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感激的泪水,玖月还是看见了。

看着玖月离开的背影,小乞丐哽咽着断断续续说了好几声“谢谢。”

小乞丐听玖月离开,这才脱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贴在灶壁上,自己打着赤膊,把身体缩成一团,靠着灶堂取暖。屋外的狂风暴雨,厨房里虽然只有没有熄灭灶火,小乞丐觉得自己看尽世态炎凉已经死掉的心似乎又活了过来。

(101)你想不想继续做乞丐

一夜风雨,诡异的天气到了早晨又恢复了前一天的风和日丽,要不是玖月看着自己满屋子乱七八糟稿纸,还有稿纸上被雨点儿打上的晕染开的墨迹,她可能真以为昨晚是一场梦。

这个时代的纸张都原生态材质制成的什么碎草啊,木屑啊,吸水性超强。所以玖月只能把被雨水打湿的纸张拿到小院子里去晾晒。

她一忙起来什么便什么也不记得,哪怕家里还住着一个陌生人。

小乞丐一早就醒了,只是见玖月也没赶他,他自然想继续靠着温暖的灶台睡觉。只是睡到晌午,外面的太阳都老高了,他还没等来玖月赶他走。

做人也不能太不自觉,做算做乞丐,也要做一个有职业操守的乞丐。所以他想想还是把已经干透了的破衣烂衫穿上。

想想如果那个姐姐起床肯定需要热水洗漱,于是就给灶火加了柴,少了一锅开水。

一直等着水烧开了,他才磨磨唧唧的推开厨房的门。本来他是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姐姐非常安静讨厌被人打搅的。所以他准备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

结果等他推开厨房的大门,眼前的景象就把他深深的惊呆了。一个院子里没有一个让人下脚的地方,地上扑着的,墙上贴着的,连那棵刚刚发芽的梨花树的树干上贴着的都是纸。有的纸上满满的字,有的纸上画着植物花草的白描。

他的那双脏兮兮的破鞋怎么也迈步出去,为难的看着在院子里忙活的玖月。

玖月也是听见的嘎吱一声木门声,看向厨房才想起,厨房里还有个人。又看着小乞丐准备迈开的腿,忙道:“回去。不许出来。别踩着我的宝贝。”

小乞丐吓了一跳,忙收回了腿,老老实实站在厨房的门口。玖月不再理她,继续晾晒着她的书稿。

小乞丐手足无措,在厨房里转了转,又回到门口,一转眼看着玖月又从房间里抱出一堆纸张。小心的纸张编号后,继续在院子里晾晒。

小乞丐看着就玖月认真投入的样子,他终于也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可以在家十天半个月不出门,安安静静的家里就像没人一样。

他在厨房门口蹲下,随手拿了一张离他最近的纸,纸上的字迹被雨滴晕染,有些字迹已经不太清楚,他就拿着纸看,口中默念有词,手指在地上一笔一画的画。

玖月正好忙的告一段落,突然转身就看见小乞丐这副摸样。

玖月便直接问,“你认识字?”

小乞丐点点头。

玖月说,“把你手里拿的那张纸一字一句的念出来给我听。”

小乞丐果真一个字没错,将一个极复杂的诊断肾病的方法与一些晦涩难懂的草药名称,配方,重量一字不差的念了出来。

小乞丐念完了,将纸张抹平整,规规矩矩的放回原处。

玖月的心里迅速做了个决定,她问,“你还有家人亲戚朋友吗?”

小乞丐麻木的摇了摇头。

玖月又问,“你想不想继续做乞丐?”

小乞丐有些茫然,但是眼睛里已有了光芒,这回他迅速的摇头。

玖月说,“以后就叫我姐姐,我有饭吃你就有饭吃,我有床睡你就有床睡。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102)眉清目秀的小男孩

在玖月和小乞丐说这句话的时候,小乞丐的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等玖月说完了,小乞丐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玖月嫌弃瞄了小乞丐一眼,“有什么好哭的,我的饭又不是白给你吃的。时间紧任务重,小同志,你可要抓紧了。”

小乞丐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咕咚一声给玖月下跪,“主人。”

“我的妈呀。”玖月像只兔子一样跳开,“谢谢,请叫我姐姐。”

小乞丐继续恳切的说,“从今往后,我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

玖月直接无语捂着额头,“我刚刚和你说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现在命令你,以后叫我姐姐。”

小乞丐咬着唇,似乎心里在做很激烈的斗争。

玖月问,“你叫什么?”

小乞丐忙说,“请主人赐名。”

玖月已经无话可说了,然后看着一院子的纸张想了想,“以后你就叫白芷。是一味常见的草药,也和这一院子的白纸同音。你觉得如何?”

小乞丐又给玖月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口,“谢主人赐名,小人以后就叫白芷。”

玖月这时候也明白了,在这个封建的社会里,人分九等高低贵贱,是种植在每个人心底里,根深蒂固的观念。她这个属于天外飞仙来的,还是不要和这种顽固的思想作斗争了。于是她对小乞丐说,“反正以后你就叫白芷,在家里随你喜欢怎么叫,但是在外面,你如果敢叫我一声主人,我立刻终止我们的劳务合作关系。”

小乞丐根本就没问似乎仅凭借玖月说话的语气,与这个陌生词语的字面意思就明白了含义。他立刻道:“白芷明白了。”

玖月很满意白芷的表现,对她说,“我现在进屋睡一觉,我这一觉大约要睡两个时辰。等我醒来应该是傍晚。我要你做的就是首先把自己洗干净,然后把我晾晒的书稿按照编号整理好,我晚上要用。”

白芷恭敬的给玖月鞠了一躬,“白芷明白了。”

玖月昨夜里就么睡好,早上又忙活了一早上,确实困了,交代好了,就伸了个懒腰睡觉去了。

这一觉,玖月睡的是昏天黑地。等她睁开眼,天色全黑。她猛地坐起身来,点了灯,披了衣服就往外走,发现院子里哪里还有半张纸。她见厨房的灯亮着,就喊,“小乞丐,你还在吗?”

厨房里立刻传来白芷的声音,“我在,我在。”

玖月点了点头,“把书稿拿到我屋里来。”然后就转身回了自己屋子。将火烛全部点上,房子里顿时亮堂许多,她准备精神饱满的开工。

屋外一个脚步声走了过来,白芷在外面问,“主人我能进来吗?”

玖月蹙了蹙眉,“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干净的乞丐服身体单薄,眉清目秀的少年走了进来。

“小乞丐?”玖月睁大了眼睛。

白芷手里抱着几大摞书稿,对玖月深深一个躬身,“是啊主人,是我。”

玖月惊讶的站起来,围着白芷转着圈自上而下的打量,最后得出一个结果,“你还走吧。我不需要你这样的。”

(103)让你直接化成一滩血水

原本带着喜上眉清秀模样的白芷,脸色瞬间苍白,这回真的应了他的名字,白如纸。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以为老天终于开眼了,终于给了他一条生路,却原来只是老天爷白送给他的一个玩笑罢了。是啊,他也不信自己有这么好的运气。前段时间那种过一两天有顿饱饭吃的日子就应该满足了。

所以他什么求情的话也没说,默默的将整理好的稿纸按照顺序整整齐齐放在玖月的案几上,然后对玖月行了一礼,“谢谢姐姐。让我避了一夜风雨,今天还让我洗了个澡。姐姐我以后还住在你家院门口。”

玖月也不看白芷,微微点了头,顺手拿起一叠稿纸翻看。

白芷便转身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白芷像是突然想起来,“姐姐,我想你睡醒了可能会饿,所以我煮了一点粥。还在灶上温着。”

玖月低头看着书稿,对白芷说的话好像完全没听见。白芷转过身继续往大门口走去,很显然他并不想离开,所以他的脚步很沉重,脚步非常慢。

一直到他已经走出了玖月的房间,走到院子门口,正准备推开那扇院门,回到他该待的地方。玖月清脆且又凉薄声音在屋里响起,“回来。”

白芷的小脸从失落悲伤,瞬间爆发出惊喜,他以比离开快上十倍的速度跑着回到玖月的面前。

玖月看着书稿问,“这些你整理了多少时间?”

白芷微微有些喘息,“姐姐说两个时辰就会醒来,我用了一个半时辰就整理好了。然后我看姐姐一直没醒,闲着也是闲着,就给姐姐煮了一点粥。粥刚刚煮好,就听见姐姐叫我了。”

玖月抬起头,看着白芷瘦长的小脸,清秀的五官。仔细凝望了许久,看的白芷心里发憷,因为这位小姐姐的眼睛虽然很美,但是眼神里完全是冰冰凉凉的东西,一丝一毫感情都没有。

“伸出手来。”玖月的目光从白芷的脸上移到白芷的双手上。

玖月仔仔细细让白芷将手掌翻来翻去的看了看,然后道:“你即便不是富家子弟,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孩子。手指的骨骼,明显从小握笔。你做乞丐的时间并不是很长,因为你洗干净的手指一点伤痕或者茧子都没有。你这明显就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看一个人出生,一是看脸二就是看手。我自信不会看错。你说你在这世上无亲无故,你这个养尊处优出来的少爷,又怎么会无亲无故。如果你存了别的心思,我会让你直接化成一滩血水。”

白芷扑通一声给玖月跪下,眼泪花花地流,“姐姐,我家里确实不愁吃喝,但是一年前家中突遭变故,一家人都死了。是我爷爷死的时候用身体压住了我。我才得以逃生。”

“那你怎么肯定家人都死了?你能跑出来,自然也有别人会逃出来。”玖月不带感情的问。

白芷哭着说,“因为杀人者走了以后,我把家里人的尸首都看了一遍。”

(104)你再敢哭出一声,试试!

玖月点头说,“也难为你了,但是,如果你是家里的少爷,既然杀人者要灭门,少了你的尸体,杀人者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白芷抹着泪说,“我将我的衣服脱下来,穿在了我的书童尸体上,然后用石头砸烂了他的脸”

玖月冷笑:“小小年纪有有你这番心思狠劲,真不容易。”

白芷哭的脸都变了形,“是我爷爷咽气前和我说,无论如何都要叫我活下去。我也答应我爷爷了。要不然全家人都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我除了读书写字什么都不会,只能一路要饭流落到了宿城。”

玖月听了白芷的话,冷漠着脸,“我之所以收留你,因为你语文功底不错。我缺一个帮我整理书稿的人。我这你也看到,太乱了。一阵风雨就差点让我一个月的心血泡汤。如果有人帮我整理,都收拾好,就算房子被大风掀了也不怕。”

白芷已经从他的伤痛中,渐渐恢复过来,眼睛红红的仔细听着玖月说话。

“如果你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小乞丐,自然就不会有刚才那一出。但是我只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不简单。所以我不能要你。”

白芷低着头不说话。

玖月继续说,“但是呢,我看了你整理的书稿。确实甚为和我心意。我不管你是谁,你的身世多可怜。现在我需要的只是一名简简单单的书童。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想着报仇,想着别的其他的事,那你就走。就算你现在能瞒得过我一天,我迟早会发现你心里计量。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因为我最恨的就是欺骗。如果你如果能忘记之前所有,只是安心的做我的书童,我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环境,你平安长大,娶妻生子,应该没有问题。我们之前没有主仆关系,你来去自由。”

听完玖月的话,白芷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终于又可以叫姐姐一声主人了。我爷爷死的时候和我说的就是让我平安的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家里人都已经死了,报仇他们也活不过来了。我答应我爷爷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主人,刚刚真是吓我我了。”

玖月看着眼前的少年哭的稀里哗啦,眉头紧紧蹙起,“你再哭,我收回刚刚说的话。”

这话对白芷太有效,以至于白芷一个哭声刚出了一半,立刻被他自己硬生生压了回去。但是小胸膛还在剧烈的起伏更咽着。

玖月白了他一眼,“去给我把粥端来。我也饿了。你自己吃了没?”

白芷抹着眼泪,笑着说,“主子没让我吃,我也不敢吃。我这就去给主子端粥。”

玖月拍了拍桌子,“你再喊我一声主子,就给我滚。”

白芷吓得赶紧跑出了屋子,端了一碗粥放在玖月的书案上,可怜巴巴的看着玖月说,“姐姐。”

玖月微微一笑,“这就对了。你去把剩下的都吃了。吃完了就过来给我帮忙。”

白芷第一次看见玖月对他露出笑脸,顿时呼吸又有些哽咽,眼睛里又充满了泪水。玖月再一次恶狠狠的说,“你敢哭出来试试。”白芷立刻一吸鼻子,忙跑出了屋子。

玖月看着米粥,米粒儿都没煮开,水是水,米是米,这哪里是粥,简直就是白水泡饭。玖月想想也是这样孩子定然是没人教过他做饭的手艺。

但是——她凝神一想,初七的厨艺又是从哪里学的?

(105)元芳,你怎么看?

接下来的日子,并没有如玖月想的轻松。因为白芷确实什么都不会,玖月手把手的教。从洗衣做饭,到上街买菜。好在小家伙聪明肯学,也就是大半个月时间,玖月又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不光如此,在书稿的处理上,白芷也是一个好帮手。

小院的四间屋子,玖月将偏角的一间放杂物的房间给了白芷,又给白芷买了一些简单的布衣布衫。白芷穿戴整齐,玖月看着里里外外忙活的样子,很有成就感。总算是有一个不会给她惹麻烦用起来又省心的小助手可以上岗了。

春暖花开时节,最近君青冥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关于玖月的密信,有多少路人马去了云州找她,无功而返。又有多少队人马满世界找她。因为那些人并不知道慕容铮,所以根本毫无方向的找人。而他仅仅在阿三出去找人的五天后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某人在哪个城,哪条街,哪个院子。

本来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结果他又被告知,他之前在某人身边的岗位,目前已经被一个小乞丐代替了。

原先他的命令是,找到人后立刻把人撤回来,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突然某人身边又多了一个人,哪怕是个小乞丐。他立刻下达另外一条命令,严查小乞丐的来历,对小乞丐每天做什么,必须做到每一日报。

阿三觉得主子疯了,防火防盗也就算了,连个乞丐都防,是不是有点神经过于紧张?

最近主子确实很忙,陛下又将许多操心劳神的事物都交给了主子。主子每天白天在京中各大衙门穿梭,晚上回家还得批阅各种文书。连睡觉的时间都没了,就这样还惦记着某人,以及某人身边的小乞丐。

这日早朝,收到北部边疆军报,军报内容,西北边军探子最近发现贺兰人与胡人,人马调动频繁,胡人各账王庭仅仅一个月内,齐聚金帐王庭可汗的帐篷密谈不下三次。而贺兰皇城的动静也有些诡异,在贺兰城的探子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发回密报。

天子君其琛在朝上问,对于这些动静,我朝需要如何应对。

一时间,百官低声议论,半天拿不出一个应对方法,主要战神苏夙现在在南方巡视,就算是此刻朝廷调苏夙回京,就算是苏夙马不停蹄回京也最少要一个月。这一个月会发生多少变数谁也不知道。

君其琛看着御阶下,百官交头接耳,低声讨论,发出嗡嗡之音,心里烦躁。平日天下太平,这些官员永远互相挤兑,邀功请赏。真到了朝廷有了难题,一个放屁的都没有。

这时候他的目光看向了一个人静静站着的一声皇子官袍的老六。

君其琛也知道,如果他不说些什么,这种苍蝇蚊子的嗡嗡声会一直持续下去,所以问,“老六,这事你如何看?”

(106)我擦,你敢给我下套!

让人心烦的嗡嗡声顿时停止了,整个永和殿内顿时陷入寂静无声。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君青冥。而每个人目光里包含的东西精彩足够写一部大戏。

君青冥内心将他爹骂了一下,现在什么事都把他拖出来,边境的问题找军部啊,找他干嘛。朝廷法度,皇子是不能插手军部事宜的。这个问题,只要他一开口,肯定是要动用军部,他又扫了一圈,大殿内上百号如狼似虎的目光,这些虎狼也就等着他开口,只要他一说用兵,这些臭嘴里的口水估计就能把他给淹死。

他的目光看了看站在边角发呆苏青,苏青今天的心情似乎不错,虽然脸上一片肃然,但是眼神里却露着轻松。

君青冥心里暗笑,对君其琛道:“父皇,儿臣认为,目前我们得到的都是不明确的消息,这些消息没有一条确定贺兰与胡人要做什么。如果我们现在我们还没有查出确认结果,就调动兵马,劳民伤财不说,儿臣担心会中了对方的计。”

君其琛问:“此话怎讲?”

君青冥道:“也许我们现在收到的情报正是对方想让我们知道的情报。父皇,兵不厌诈。”

君其琛那张隐在冠冕旒珠后的脸,神色不清,“你继续说。”

“儿臣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由军部发出命令北方各边关部队,暂时按兵不动。加强操练与每日点卯。有备无患。父皇手中铁血卫,排出五百名精锐分别插入胡人部族与贺兰皇城内。只有弄清楚对方到底在谋划什么,我们才好准备应对之策。一旦动兵,牵一发而动全身。动静太大,如果那帮人只是耍着我们玩,不就被那帮蛮人看了我天朝的笑话。”

苏青脸色很难看,眼睛像两把刀子看着君青冥,心里想有本事你去找嗜血卫的麻烦去,想从我手里调五百精锐,现在不和你计较,下了朝我再去找你。

君其琛的冕旒微微晃了晃,“众爱卿觉得六殿下说的如何?”

一个面直口方穿着文官服的大臣走了出来说,“陛下,六殿下的法子固然面面俱到。但如果派出去五百赤血卫也与之前的探子一样,打探不出什么消息,难道我们做的就只有等吗?”

刚刚还在骂君青冥一肚子坏水的苏青,听到这话突然就爆了,怎么着,把他的赤血卫精锐和普通的斥候作比较?我擦!苏青立刻大步从朝臣队列站出来,忍着怒火对君其单膝下跪道:“微臣觉得六殿下的办法甚好,正好微臣手下的小子们在京城憋的也久了,也该放出去历练历练。”

君其琛道:“既然苏爱卿主动请缨,那这事就按照老六的办法来,即刻下旨,北方边军从每日三练改为五练。所有校尉以上官员近期不得探亲请假。早中晚点卯如有不到者军法处置。铁血卫抽调五百精锐分别前往胡人王庭与贺兰皇城,务必在一个月内将确切的消息呈到朕的面前。”

散朝后,朝臣们三三两两讨论着朝政,出了大殿。君青冥故意的慢慢悠悠,刚刚在朝堂上说话那面直口方的大臣与君青冥擦身而过之际,君青冥微微点头。那大臣嘴角含笑,两人迅速眼神交流,心领神会,君青冥心里暗笑,苏青你个呆子。

(107)哑巴亏与软硬兼施

小苏大人自然不知道自己又莫名其妙招了未过门妹婿的道,他被朝臣那句话刺激的够呛,等回到赤血卫衙门,立刻集合整个赤血卫五千人,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挑选出五百人。第二天一早就把这五百人,分别派向了胡人草原和贺兰皇城。这五百精锐也都下了军令状,一个月时间必须查出真凭实据。

不过作为赤血卫副将张庆还是提醒了一下苏青,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应该写一封加急密信给苏帅。他的级别虽然不够上朝,但是断断续续听了统领说的话,总觉得这事哪里不对。怎么就这么巧,这边六殿下刚说要请赤血卫五百精锐赴死打探,那边马上就有人站出来挖苦怀疑赤血卫与普通斥候无异。

如果他没想错,这个六殿下实在太阴险。但是这个事他也不好点破。如果由他来点破,就等于明摆着打小苏大人的脸,说他没脑子。所以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苏帅来完成。

不过,既然小苏大人已经在皇帝面前承诺了,他这个做副将的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大家群情激昂,他自然也主动的加入到了队列里去。也想着出去练练手。主动要求苏青把他派往贺兰皇城。

这事也就这么定了。入夜,苏青与一众属下积极讨论军情,门卫来报,六殿下来了。

苏青大手一挥,“不见。”

张庆赶忙拦住,“他是皇子,统领你是臣,如果你不在府中也就算了,关键殿下知道你在,却不见他。恐以后……”

苏青大眼睛瞪了苏青一眼,“我还怕他?”

张庆笑道:“现在统领自然不用怕,但是以后呢?如今京城谁不知道,陛下早有废太子之心。如果陛下废了太子,统领你想想如今众皇子里,谁最有可能接替太子的位置?”

苏青哼了一声,“别说他还没坐上太子位,就算是坐上了我也不怕他。”

张庆正准备再劝些什么,突然听见门口有人说话,“小苏大人,这世上你除了怕你爹,还会怕谁?”

话到,人也到了议事厅门口,只见君青冥一身青衣常服,长身玉立,眉目含笑,兰芝玉树般的站着。一众将领忙起身给君青冥行礼。

苏青正襟危坐,看都不看君青冥一眼,张庆拉都拉不起来。

君青冥对厅内众人微微拱手,和蔼的笑道:“夜深了,各位都回吧。我与你们统领有话说。”

大家都为难的看向苏青,他不发话,没人敢走。而苏青的脑袋高高的昂着,像是什么也听见看见。张庆见苏青也没反对,便拉着大家伙退了出去。临了还细心的把议事厅的门关上。

君青冥笑呵呵的走到苏青身边,温和的说“你是不是怪我把你拉出来?”

苏青扭过头又哼了一声。

君青冥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其实我我一直关注着北方,那边的动静我也一直知道。军部那边我没法动,三卫中,嗜血卫是皇后的人,禁卫是陛下的人,也只有你我信得过。”

苏青不阴不阳的来了一句,“这么说,我还得感恩戴德感谢六殿下的欣赏和信任。”

君青冥豪迈哈哈大笑,笑完了突然语气像是撒娇,“不然呢?”

(108)那个女人嫌我长的太好看

苏青原本一身冷冽,瞬间觉得浑身酥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翻眼看了君青冥,正用那妖孽般的面容,琉璃的凤目笑意盈盈看着他。

他顺手抄起手边一卷书册,直接砸了过去,“日,你发春也要看看人,满城女人都等着你发春,赶紧滚。”

君青冥广袖轻扫将那书卷拦在手中,打开看了看,低眉浅笑,“我只用了我的二成功力你就受不了了,我要十成功力你岂不是会爱上我?”

苏青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小六子,我发现这些年你在官场历练的死皮赖脸的功力确实无人能敌了。”

君青冥对着苏青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忽上忽下的闪了闪,“没办法,我也是被逼的。原先我以为我皮相好,追女人什么的总能不劳而获。结果呢,真的有人嫌弃我的脸。”

“当然,我啊。你看你那样子。我就看不得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皇子皇孙。”苏青总算是语气正常了。

君青冥道:“你长耳朵了吗?你是男人当然不一样了。我说的是女人。”

苏青也有些好奇,问“谁啊?我知道的我两个妹妹都夸你长的好。”

“她咯。”君青冥暗自叹息。

苏青顿时明白了,嗤笑“当局者迷啊。不就是欲擒故纵的鬼把戏。也就你当真。”

君青冥摇摇头,“如果你有机会认识她,你一定会吃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奇特的女人。”

苏青摆摆手,“女人不都一样。也就是你们这些公子哥,穷讲究。”

君青冥笑道,“我见你现在心情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苏青刚刚还在笑的脸,迅速一冷,“我和你有什么正事说。你说的五百精锐,我已经挑选好。明日一早就往外派了。这一去也不知道会折损多少人。我真是心疼肉疼。”

君青冥道:“好男儿你不放手让他们出去搏一搏怎么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再者说,我想你也不甘心一直在这个位子上。苏帅为了避嫌不把你派军部。难道你这辈子就在这坑里待着了?大丈夫总要搏一搏。”

苏青道:“有我那个老子爹压着,我也只能在这个坑里待着。”

“我现在不是给你机会从坑里往外爬吗?这事我我想好了,你派出去五百,我也派出去五百,我的人论硬功估计不是你的人对手,但是论阴谋暗地里的那些勾当,应该远超你的人。他们负责在暗处保护你的人,尽量让他们全身而退。必要时他们配合你的人。你觉得如何?”

苏青的眼睛亮了,“那你为什么在朝上不说你自己派人去?”

君青冥几乎气的想打人,将手里的把玩的书卷用力一丢,“你傻吗。如果我父皇知道我手里随便就能抽出去五百人,我还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

苏青努力的想了想,仿佛想通了什么,然后突然拍了一下大腿,“你们这些人累不累。自己亲爹亲儿子都要藏着掖着,互相防着。”

(109)阴谋,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君青冥温和笑道:“你也就是个爽快,心里藏不住事,我父皇才会把铁血卫交给你。你换一个人试试,他估计睡觉都睡不安稳。你爹也就是客气一下不让你在军中谋职,父皇也就顺水把这个坑给了你。谁不知道三卫的存在就是牵制军部,两部长久老死不相往来,绝对不可能有关联。你在这个坑,也就等于彻底放弃了军权,与你爹没机会里应外合。”

苏青突然嘿嘿地笑了,“有些事放心里就行了,你非说出来,多让人尴尬。老爷子们有他们的谋划,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再过个二三十年,我大天朝还不得看我们的。”

君青冥摇着头无奈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呆货,有时候吧,又不得不承认,你看待事情的眼光确实长远。我大夜里的放弃睡觉的时间来和你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我现在回家睡觉了。”

苏青忙说,“你别急着走,喝两杯再走不迟。”

君青冥皱皱眉,“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你知道还有多久早朝的更鼓就要敲了?喝你个大头鬼。”君青冥甩甩袖子走了。

苏青叹气,心里想,如果小妹没死该多好,他真的希望君青冥能做自己的妹夫。

第二天一早,五百赤血卫与君青冥的五百隐卫,一共千人,混杂在出城的百姓中秘密的除了京城,各显身手,前往未知之地。

被禁足在府中的太子君青昱与伪装成佣人进入太子府的君青岚正在商议着一件大事。独孤氏的老太爷近来身子越发的不行了。已经躺在床上一两个月,只出气不进气。这老太爷要归天也就是最近的事,发丧时就是他们娘仨解禁的时候。但是,如果老太爷死了,整个独孤氏的主心骨也就没了。几个舅舅也没一个争气,都是骄奢淫逸的行家。家里估计也就剩母后还能当当家。如果老太爷一死,估计这个独孤氏就等于败了一半。再看父皇对母后的态度……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假设,太子能尽快登基,那么所有的危机,就再也不是危机。这世上对独孤氏,对他们母子三人再也没有可以威胁的人。

可是父皇的身子骨,怎么还能活个好几十年。等父皇归西,估计他们兄弟俩头发都白了。这几十年,他们等不了。事情的发展,也轮不到他们等下去。

“如果我们想做什么,必须在苏帅回来前下手。”君青岚道。

“老三,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败了,父皇会灭了独孤氏九族。”君青昱紧紧皱着眉头。

“大哥,你以为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父皇就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可是那天父皇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君无戏言,父皇说了,他从未动过废太子的心。”

“那是父皇的缓兵之计。也就是大哥看不出来。”君青岚毫不掩饰眉眼中的轻视与不屑。

“我不信,父皇顶天立地,从来说一不二。”君青昱认真的看着三弟。

“是。那时候太爷爷和爷爷把持朝政,整个独孤氏一百多人在朝中任的都是肥缺。现在呢?自从太爷爷走了,爷爷重病不能上朝后,独孤氏的势力正在被父皇一点一点的拔出来。难道你不知道等这些人都被拔光了,等着我们的是什么?”

(110)想办法让他出宫

“大哥,现在刀就架在脖子上。你难道忘了,除夕夜发生的事,难道你真以为父皇不知道那事不是我们做的?”

“什么?你说父皇知道我们是被陷害的?”君青昱目光一拧。

“以父皇,以整个三卫,再加大理寺,刑罚司,刑部,你觉得这么简单的案子他们查不出来?我们明明就是被栽赃陷害的,自始至终父皇又说过半个字,我们是无辜的?”

“你怎么确信,父皇知道这事和我们没关系?”

“大哥!”君青岚一双阴戾的眸子将整张俊颜染成阴青色,“如果父皇真断定是我们做的,如果他真的断定我们有弑君的嫌疑,你我,还有母后,还有小十一,还有整个独孤氏还能安然?”

“你这个时候提小十一做什么?他不是我们的弟弟。”君青昱道。

“可是,大哥也许日后我们翻本的本钱,就是小十一。至少他能获得父皇的宠爱。至少他和贱种靠的近。”

“那又怎样?他今年不过九岁,而且他并不把我们当一母同胞。父皇将他交给了那贱种培养。你指望他以后会靠向我们?”君青昱极度不屑。

“大哥有一点你必须承认,这世上割舍不断的还是血亲。他现在还小,等他稍微长大点,他就明白,和我们,和母后,什么叫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

君青昱似乎还是想不开,不耐烦的说,“不说这个小兔崽子。你就说说什么办法我们能和母后说上话。”

君青岚突然意味深长,诡异笑了:“大哥,你知道其实现在是我们翻本的最好时机。”

“怎么说?”君青昱两只铜铃大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三弟。

“北边乱着,你知道吗?”

君青昱点头。

“如果,那边真大乱起来,苏帅还未回京,以父皇要强的性子他会如何?”

“父皇最爱做的事就是骑马打仗。他从小就说,他根本不爱做皇帝,他最爱的是骑马打仗做元帅。”

“大哥你想想,自我们记事起,父皇御驾亲征过多少次?”

君青昱眨了眨眼睛搬了搬手指头,“没有九次也有七次。”

“如果我们想办法让父皇御驾亲征,那这朝政,谁来监国?”

君青昱想都没想“当然是我啊,每次不都这样,太子监国,母后守皇宫大内。”

“大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来了?”

君青昱吃惊地问,“你不光想弑父弑君还想谋逆?”

君青岚笑着道:“我只是担心北边不够乱,苏帅回来的太快。”

君青昱安静的在一旁想了许久,君青岚在旁边悠闲的喝着茶看着话本。

半晌君青昱才说,“这事筹谋太大,我们还是要和母后好好说说。”

君青岚不屑的笑道,“大哥你永远是脱不开娘的孩子。”

君青昱道:“你可以笑我,但是父皇一旦出宫,禁卫军就在母后手里,还有嗜血卫铁焱本来就是母后的人。想掌握皇宫京城,你不靠母后你靠谁?”

(111)小爷我没兴趣

君青岚终于对这个太子大哥,点了头,“大哥,看来你终于是想清楚了。现在的形势,没有多少时间让我们能等下去了。你听说了没有,父皇居然弄了个吏部监察使的官职给那个贱种。现在好了,整个吏部都要唯那个贱种马首是瞻。我们的人很快都会被挖出来,都会被踢出京城。”

君青昱深深的呼吸,“父皇是疯了。”

君青岚冷笑,“他早就不是我们的父皇,他早就被那贱婢母子迷了心窍。”

君青昱难得安安静静的坐着,君青岚继续道:“就算母后年轻的时候做了什么,那毕竟是几十年前的事。父皇居然一直耿耿于怀,不就是个女人。从这点上,我有时候真是看不起父皇。”

“那会父皇心中的气一直忍着,太爷爷和爷爷在朝中,父皇刚登基,他当然不敢对母后如何。可是现在——有时候我也佩服父皇的隐忍。”君青昱道。

“那贱种真是得了父皇的真传,为了一个不入流的山野村妇居然连苏家都不要了。他不要正好,大哥,你去苏家提亲,就算那苏茜身份不足为正室,太子侧妃还是可以做的。”

“你胡说什么。”君青昱怒斥。

君青岚不阴不阳的怪笑一声,“你不是心里一直念念不忘苏鸾那小丫头,苏鸾死了,我看那苏茜也不错”

“休要再说。那女人算什么东西,还侧妃?你真够高看了她。你别忘了这些年她可是心心念念她那个鬼妹夫。”

“关键那个鬼妹夫眼睛里根本没有她。如今又闹了一个村妇出来。这不就等于打苏家的脸。大哥,现在正是你接过苏家的好时机。我就不信,那个苏茜太子侧妃不要,非倒贴下小白脸。”

君青昱摆摆手,“小爷我没兴趣。”

君青岚眸光漏出一丝邪淫的目光,“这可是你说的,你说你不要。”

君青昱懒得在理。索性鞋子一脱,往床上躺去,对着屋外吼了一嗓子“把人都叫来。”

不一会一群只穿着轻纱,根本裹不住身体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盈盈袅袅进了屋。这些女子几个上了床,熟门熟路给太子宽衣的宽衣,按摩的按摩,挑/逗的挑/逗分工明确,也就是眨眼间,君青昱的脑子哪里还有一丝半毫刚刚与老三讨论那些生死存亡的大事。这回他的魂都飞上了天。君青岚的情况也一样,被怀中女子啃着,被背后的女子宽衣,没过一会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躺倒了那张太子的大床上。一时间太子东宫寝殿内,满室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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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玖月的教导下白芷各项业务能力飞跃的提高。买菜买物精打细算的本领,就算是玖月也觉得已经不是白芷的对手。白芷自己也说,自己是苦日子过怕了,有了钱,也要一个铜板掰成两半用。这点深得玖月欣赏,平日白芷除了帮玖月整理文稿,玖月在放空自己的时候也会教白芷一些简单的医理。因为白芷脑子聪明一学就会,一点即通,有时候玖月会想,这样的小孩放在她前一世估计也是神童级别的。

但这种平静的日子,还没有过两三个月。白芷每天出去买菜回来都会和玖月说起卖菜卖鱼的大爷大妈都在传言,要打仗了。

(112)其实在她心里有他

对于这种传言玖月并不当回事。因为不可能。天朝犹如一棵参天大树,那些蛮夷小族就像是蚂蚁蜱虫。这个时代并不像是她前世的那个时代,上百的国家,就算是几个超级大国并列,没有一个大国家敢轻举妄动,几十个小国群起而攻之,总能搞定你。

这个时代不同,国家就那么七八个,只有一个超级大国,而且这个超级大国足够强大。天朝晃晃腰,周围的小国估计都要被吓死。天朝不去灭他们就不错了,她想不通,这些小国吃饱了撑的,以卵击石?当然小国里并不包含草原胡人,因为草原胡人没有国家,北方草原无边无垠,胡人部族成千上百,没有人知道草原上到底居住着多少胡人,也没有人知道到底胡人有多少个部族。总之他们人很多,很野蛮,很落后。喜欢在北部边疆溜达,没事骚扰一下边界小城村落抢点东西就走人。这些人始终还是散兵游勇,就算有攻城略地的心,也没那个能力和天朝干。

所以每次白芷从外面听见消息,回来绘声绘色的和玖月描述的时,玖月都会嗤之以鼻,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帮人真吃了熊心豹子胆,有胆子和天朝打,也打不到宿城来。”

白芷问,“为什么呢?宿城离天朝北部边境也只有五百里。快马也就是两天不到就能到。”

玖月头都不抬一手啃着白芷买回来的烧饼,一手还在翻阅着文献,“如果能被外人打倒这个地方,只有一个可能。”

白芷好奇的问,“什么可能?”

玖月啃了一口烧饼用力的嚼着,“除非,自乱阵脚。权利中心内部自己乱了。也只有这个可能。”

白芷似懂非懂,“姐姐,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玖月低着头口齿不清的说,“用你的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想,那些小国是不是傻啊?明明知道自己不会赢,还跑来打仗。打仗拼的不是人,拼的就是钱。这天下有几个做生意的人,明知道赔本还去做?所以你看问题不要只看表面,你以为打打杀杀是过家家?这是在拼国力。可是你想,如今天朝泱泱大国,周围那些国家岁岁朝朝还要上供天朝。哪来那么多钱打架。如果真的要打,那肯定有别的原因。”

白芷无垢无尘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起来,好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按照姐姐的分析,要么这就是个谣言,要么就是真的天朝内有人给了这些坏蛋机会让他们打进来。这样他们打进来才有利可图。”

玖月终于抬头了,微微一笑,“孺子可教。不过呢——”玖月故意把最后一字音拖的很长。

白芷则伸长了脖子,等着玖月继续说,结果玖月突然又低头,含糊不清的说,“没什么不过。不可能。”

白芷简直被玖月急死,“主子姐姐,你能把话说完嘛。急死我了。”

玖月埋头看书,不再说话。白芷等了又等,见玖月真的不想再说了。只能失望的去厨房洗菜做饭去了。

看着白芷走出屋子,玖月慢慢抬起头,手中的毛笔敲了敲自己的脑壳,“不可能吧。难道真有人要做大事了。会是他吗?”她仔细的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做这种事的只能是阴损的人,他虽然长的‘奇怪’了点,人还算是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

(113)背后使刀子,刀刀见血

玖月哪里知道在她沉迷古方偏方的时候,天朝的北部边疆确实已经开始乱了。那些安插在胡人草原王庭与贺兰皇城的天朝斥候、赤血卫以及一部分身份不明的隐卫,在这两个地方受了重创。

这三股属于天朝的势力,几乎每天都有人被从不起眼的马队里,街巷中行走的路人里被挖出来,抓住直接乱刀砍死,这些人的尸体不是被拖在战马后拖成骨架,就是被挂在城墙上慢慢腐烂。

整个天朝的权利的中央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说出来。

君其琛不说,君青冥不说,苏青也不说。军部只是每日将边疆军报呈给天子。对于被拖成骨架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腐烂的尸体,只是以数字增加的方式呈现。

自君青冥十四岁进入朝廷,脸色从未向最近一些日子难看,那原本白皙如玉的容颜,泛着暗沉的青色。苏青的脸上更不要说,几乎和锅底一样黑。

天子不发话撤人,他只能看着他的五百精锐任人宰割。赤血卫的人一日不撤回,君青冥的隐卫也必须配合保护到底。

两个人不光是心疼肉疼,整个身体都在疼。他们俩同时都有一种被人出卖戏弄的想法。但是到底是谁出卖了他们,出卖了天朝。

两人最后还是沉不住气入夜进宫,觐见天子。结果君其琛却只淡然道:“赤血卫本来就是帝国的军人,为帝国牺牲那是他们的荣耀。如今他们出去了大半个月却什么都没查出来而是成天的被杀。朕真的有些失望。”

这话一出,苏青只能低着头,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君其琛再言,“另外至于另外死的那些不知道是谁家私卫,朕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所以更是无法插手。你们两个一个是出主意的人,一个是出人的人。最好还是想办法尽快把事情查清楚,不要让英魂枉死。”

两人灰头土脸的回了衙门,苏青道:“我想自己去一趟。”

君青冥立刻制止:“你是独子,绝对不能以身犯险。”

苏青白了君青冥一眼,“那又怎么样。我不过去查查清楚,就让我的人这些一直死下去?”

君青冥说,“你那个副将,有消息吗?”

苏青黑着脸,“至少还没收到他的死讯。”

“你把副将搭进去了,我把阿三派过去。我不信阿三出马也能被挖出来。”

苏青浓眉紧紧锁成一个川字说,“你说,到底谁在害我们。”

君青冥叹息一声,“从你身边最亲信的人查起。”

苏青什么话也不说。使了全力,握拳狠狠砸了书案,用块楠木雕出来的书案,发出沉闷的嗡嗡声。

书案上的军报文书在震颤中,簌簌落在地上。

君青冥说,“其实,这个时候最适合过去的人是我。”

苏青猛然抬头,不可置信。

“那些在背后对我们出刀子的人一定判断,我们俩如果有人要去肯定是你。但我们就是要出其不意。如果我估计的没错,你前脚走,后脚就有人要动你在赤血卫的根基。”

(114)我与你仅一路之隔

苏青凝神看着君青冥,“你知道皇上的老丈人随时会死。如果他一死那三个被禁足的人势必会得到皇上的恩赦,出来处理后事。处理完后事陛下也不可能继续关着他们。你确定此时你走,是个好时机?”

君青冥不屑冷笑,“我走了一年,他们不也没翻出去天去。”

“那是因为他们以为你死了。”

君青冥道;“你真当我父皇傻吗?”

苏青道:“陛下圣明,但是陛下最拿手的就是制衡。之前用你制衡了皇后太子。你若真走了,势必又会拿他们来制衡你。”

君青冥无奈的叹气:“制衡就制衡吧。那边毕竟是皇后,太子。就算独孤老爷子还能活一年半载,我还能把他们关一辈子?”

苏青想想也是。但还是说,“就算你去了草原,去了贺兰,你去又有什么用。”

君青冥突然抿嘴一笑,“作用大了去了。现在父皇正觉得我之前的点子失败了。心里应该降低了对我的期望。所以我只有自己去了,把这件事弄清楚了,才有反转的机会。而且你知道,父皇无论做什么只要力所能及,都是亲力亲为。如果让他把我看成嘴皮子吧嗒两下,就送人出去死的印象,我想翻身就难了。”

苏青皱眉一脸不耐烦,“都是一堆什么破事,你们皇家的事情我真是不懂。还好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

“你不需要懂。我现在所做的,都是为了我这辈子不会有一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我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别人拿鞭子,拿刀子在背后逼得我。但是真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我自己想继续走下去。因为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为什么要放弃。所以我要去把这件事弄清楚。”

苏青看着君青冥难得清淡中带着冷漠的表情,似有所思,微微点头,“那你可不能死了。我这边尽量催催我老爹赶紧回来。”

君青冥道:“根本不需要你催。我父皇和你爹早就成精了。哪里还需要你这个呆子在中间啰嗦什么。”

苏青叹了口气,“好吧,就让我这个呆子,在京城继续和那帮人耗着,

君青冥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六殿下突然称病,上不了朝。天子派了御医去六皇子府中,御医回来称,六殿下体内残毒复发,需要静养。天子下旨安抚,又另赐御医每日诊脉,准许六殿下告假。

君青冥离开京城的事,虽然是极隐秘,但想知道的人也都知道。

只是有些不安分的人刚想动什么,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绑死。似乎有一把锋利的刀就悬在头顶,只要再有不安分的心思,那把刀就会落下。

没有人知道,这把刀到底属于谁。

大约十天的时间,君青冥一行人等就已经到达了宿城边的一条山路,那是一条极为普通的山路的分叉道,向左走就是宿城,向右走便是继续向北,一路到达北部边疆。

到达这个路口,君青冥没有任何预兆的猛然勒住马缰。因快速疾驰的骏马被猛然擂主,整个前蹄腾空,身体几乎直线立起,发出一声抗议的嘶鸣。

身后跟着的随行,同样整齐有素的勒住马缰,立刻在这个不起眼的路口顿时马蹄声嘶鸣声阵阵响起。

(115)美人,你到底是男是女

当君青冥勒住马缰的同时,玖月正在她的房间里想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今晚是吃面条,还是吃馄饨。

因为白芷刚刚学会了做面食,可能因为刚学会做,这些天正在兴头上。玖月已经连着吃了几天的馒头、包子、发糕、饺子。而今天的晚饭白芷让她在面条和馄饨里选一样。

玖月想说,她想吃蛋炒饭。但是又怕打搅了人家的积极性。所以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并习惯性的用毛笔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脑壳。

白芷看着玖月这个样子,就知道她在思考问题,所以他尽量保持安静,不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他知道此刻玖月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一定会很崩溃。姐姐你想吃什么就说啊,何必为这种小事苦恼,我也只是想练练手罢了。

玖月这个人就是这样对陌生人绝对冷血,但是越亲近的人,越是柔软。所以一直到天都快黑了,白芷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发出咕噜噜的叫声,玖月才从书海中抬头,看着他。白芷的脸像是煮熟的鸭子,一直红到了脖子。

玖月说,“你去做一锅酸汤面,多做一点,明早就不用单独做早饭了。”

白芷忙着点头,“姐姐,酸汤面要不要放点肉丝?”

玖月摇了摇头,白芷屁颠屁颠的出了屋子去了厨房。

看着白芷消失的背影,玖月觉得有些得意,关于每天每顿吃什么的问题,着实让玖月很为难。她对于今天思考出的结果,很满意,至少解决了两顿饭难题。

难题解决了她自然心无旁骛沉浸于书海,房门开了,她也没抬头便道:“这么快。我连一个方子还没抄完。”

并没有声音应答。玖月依旧没有抬头,因为她早就习惯了白芷做什么事都轻手轻脚的行事风格,因为白芷知道姐姐在做功课的时候一定要安静。

玖月继续埋头抄方子,突然遇到一个不认识的古字,她便在案几上乱翻古籍,看一本找不到答案,扔掉。再看一本,没有答案,再扔掉。她口中还在抱怨:外事不明找google内事不明找百度,这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能找什么!一个字就把姐难死!

没过多久,案几上的被白芷码放整齐的书卷被她丢了个七零八落。

一阵清风突然从玖月身边吹过,玖月微微皱了皱眉头,停住了八爪鱼一般的手脚并用找书的动作。这时她几乎眼睁睁的看着一双修长莹白如玉却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她的书案上拿起了那让她发狂的一片龟壳。

只听一个清幽悦耳的声音道:“这是南靖古字,世上完全认识的人没有几个。不过今天你很走运,那个没有几个人里,其中一个就有我。”

玖月整个身体僵住,动作还保持着找书的姿势。

这时白芷用托盘端着一碗酸汤面从厨房走来,他的脚步很安静,安静的让他都沉醉在自己编织的静谧里。

只是当他看见姐姐的屋子里站着一个穿着身披黑衣大氅,乌发如瀑,面容美的让他分不清这个人的性别。

(116)你何必和我过不去!

他手里端着酸汤面,痴痴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琉璃般的眸子同样看着他,那是一种凉薄的审视。这种目光的威压,他曾经不止一次的感受过。这种似曾相识,恍如隔世的感觉突然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并不害怕,只是不知所措。

“你是不是太想我了,所以又收留了个睹物思人?”

白芷看着那个人低头对姐姐笑了,那笑就像是绽放在夜色里的曼陀罗花,美丽不似人间的花朵带着一种妖冶的诱惑。

白芷在想:这个看想去十有七八是男人的人,他说的那个‘物’指的是什么。

玖月看着他干巴巴的“呵呵”了两声,然终于坐直了身子,稍微理了理自己散乱的头发,对呆呆站着的白芷招了招手,“见个面吧,他是你前任。”

白芷并不太清楚前任这个词什么意思,所以依旧有些无措的站在门口。

君青冥将刻着完全就是鬼画符文字的龟壳放下,也坐了下来,就坐在玖月的身旁,两人的肩膀似乎都挨到了一起,“我什么时候成前任了?”

玖月无声无息的挪了一下身子,君青冥也跟着挪了挪。刚刚是肩膀差不多能挨到,现在两个人的双肩已经交叠到了一起。

玖月又挪了挪,君青冥也跟着挪。反正玖月每挪一次,君青冥就会越发的缩短两个人的距离。

白芷傻了一样,成年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不过他依旧很知趣的问,“主子如果没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吧。”

“不许走。”

玖月和君青冥的声音同时响起,白芷的腿刚刚迈动又收了回来。

玖月扭头一双含水如烟的眸子瞪了君青冥,“我师兄的人呢?”

君青冥突然一伸手,直接捧住了玖月的小脸蛋,将她的脸直接碰到自己的唇边。

“放心我就是把他们打晕了,我并不喜欢杀人。”

白芷看到这幅场景惊的大叫,“喂喂,你要干什么!”他再也没什么犹豫,直接端着酸汤面冲了进来,想把酸汤面砸过去,但是肯定会误伤姐姐。所以只能赶紧把汤面放下,对着君青冥就扑了过去。

玖月的手此时也动了起来,也不知道何时她手里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直接朝着君青冥的上臂刺了过去。

君青冥微微蹙眉,腾出一只手来,对着扑来的白芷一挥,白芷那单薄的小身子骨就像一张破纸在空中飘飘荡荡的直接飞出屋去。同时玖月那向他刺来的刀子,也被他握在手里。

看着玖月怒气成天,横眉冷对的模样他突然笑了,捧着玖月的小脸蛋,吧唧,响亮的亲了一口,然后说,“这才是你,我家小玖月。”

玖月突然撤去了怒气,言语没有任何温度,“用了三个月才找到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君青冥笑而不语。半晌才说,“我就是路过,来看看你,你别紧张。”

玖月道:“我看眼睛与脸色,想来你最近身体应该受过一次重创。”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他的手终于放开了玖月。

“你这个女人——”后半句君青冥停住了话语。

“你即使路过,既然已经看到了我,赶紧走吧。”玖月道。

君青冥神色复杂,琉璃的眸子盯着玖月,一动也不动。玖月完全当做无视,“论武功我不是你对手,论脸皮我不及你的千分之一,论身份你随随便便一只手就碾死我。何何必和我过不去。”

(117)心里那片柔软

君青冥笑了,指腹再次触摸了玖月冰凉滑润的脸颊,这一次她并没有躲开,只是目光越发的寒冷。

“你这个女人为什么总要在自己的外面筑一道把自己和外面隔开的墙?我原来认为你是个天生的冷漠鬼。但是从你救我,从你救门口那个小家伙,事实证明,你非但不冷漠,实际上你的心是热的。”

玖月看君青冥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自说自话的白痴。

君青冥看不得玖月这么看他,用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然后笑着说,“嗯,这样就好多了。”

摔出去的白芷这时候跌跌撞撞的又跑进来,君青冥扭头看向他,“你这个小家伙还挺忠心。不过你也别白费力气。这世上我可以对所有人无情,但唯独舍不得对你你主子不好。你可以退下了。”

白芷顿时愣住,是的,那个妖孽般的人说的是退下,而不是你可以走了,你可以滚了,而是退下。什么样的人对下人说退下?他想到刚刚那个人审视自己的眼神。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当然他并未退下,而是安安静静的看着玖月,而玖月的眼睛正被君青冥盖着。

君青冥笑问,“你用了什么办法,总能让人对你这样死心塌地。玉谦如此,慕容铮如此,这个小家伙如此,我……也如此。”

玖月用手推开了君青冥的手,对白芷说,“你去检查一下自己有没有受伤,如果有伤,过来和我说,我让他陪你医药费。”

白芷有点蒙,他好像完全听不懂主子姐姐在说什么,这个时候叫他去验伤?

君青冥看着白芷傻乎乎的模样笑道:“傻呆呆的模样和我弟弟有点像。”然后对白芷说,“你个呆货,你主子的意思是让你走。”

白芷眼巴巴的,像只可怜的小宠物等待着玖月的命令。

玖月微微叹息:“你去吧。”

白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玖月转过头看直视君青冥,“你打伤了我的小书童,这个钱,你要赔。”

君青冥突然笑了,笑的犹如一个孩子,最单纯的笑容,他就喜欢她财迷的模样,他最怕的就是玖月什么也不说,开口要钱?金山也给得。

“好好好,你说多少钱。”

玖月看着君青冥的笑容,一直绷紧的心,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也许没有任何原因,就这样突然的软了下来。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你的身体。”

君青冥迅速乖巧将手腕给了玖月,一双凤目笑成了月牙。

玖月冰凉甚至带着森寒的手指搭在君青冥的脉搏上感受这着他平缓有力的心跳。

君青冥说“都什么天了,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冷。去年这时候我足足给你顿了不下二十只鸡,我都把你养好了,这才三个月,怎么身子又回去了?”

玖月不说话,只是静静的诊脉。

君青冥接着说“我是公差路过这,把人马丟在了城外,和阿三说了三个时辰就回去。所以我一会就得走。”

“嗯。”玖月平静应了一声“还行,看来我给你配的药你确实没落下。”

君青冥像是表忠心一样拉开自己的黑色大氅,从腰带间翻出一个药瓶“你看,你的叮嘱我哪里敢有丝毫疏忽。”

玖月点头,“所以,你还是好好保重。你毕竟是我救的,是我的劳动成果。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118)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君青冥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听到玖月说这句话本该很高兴,很欣喜。但是他看着玖月和他说话的表情是那般平静,不喜不怒,不冷不热,就像是秋日的潭水,水面平静的犹如一块镜子。说明此刻玖月此刻的心情是绝对的平静,对什么样的人说话才能做到绝对平静?只有两个答案,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一个已经把对方完全当成自己的人。可是他觉得,他的位置不可能是第二,那么他就是第一?但是他内心有一个声音在挣扎,不可能,玖月怎么可能把他看成完全毫无关系的人?

这一刻他那琉璃的眸子目光如焰,几乎带着炽热的焦灼,“我觉得你比我父皇更难应付。”

玖月道:“关心则乱。很简单的道理,你别告诉我你不懂。再说我觉得你绝对不可能像喜欢一个女人一样喜欢你父皇。”

君青冥再一次展颜笑了,“这世上能让我乱的人,目前只有你”

玖月微微一笑:“对啊,你也只说了目前。你知道人这一辈子很长,你估计自己都不知道在漫长的人生里目前这两个字你会说多少遍。也许你在世人眼中是个完人,出生,样貌,才学,武功,品行,等等。但是你并不是我的菜。你不是我要的那种。我把话挑开了说。”

君青冥脸上依旧保持着微笑,“那你说说你心里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我想知道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玖月道:“我要的其实很简单。但是在这世界,像你这样出生的人不可能做到。”

君青冥笑问,“怎么?你的标准还有出生歧视?”

玖月摇头:“并不是歧视,我只是说事实。”

“说吧,是什么?我的等着听。”

“我要的其实很简单,一生一世一双人。”

君青冥听完玖月如此认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突然哈哈大笑,“就这个?”

玖月点头。

“这很难?”君青冥反问玖月。

“平民百姓估计不难,但是对于你们这种人,不可能。”

君青冥伸手抚了抚玖月的发,他手掌的温度顺着玖月的发丝一点一滴的渗透进玖月的身体。玖月觉得自己的脑袋上像是突然有了一个火炉,这种温度让她觉得温暖。

君青冥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玖月发,“也许你说的对,我这种出生的人确实有太多身不由己。但是我现在做的,正在为之努力的就是让自己不再身不由己。那些身不由己的理由,本身就是怂包的借口。”

玖月道:“我只是想把有些话和你说清楚,并不是在给你希望。第一只要我找到回家的办法,随时会离开这里。第二在这世界,你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

“第一,不管你去哪,我都会找到你,第二,随你信不信,其实在这件事上,我们的观点从来都是一样的。”

(119)甜蜜的风流债

“初七啊,你这抹了蜜的嘴,我是知道的。但是,你也知道,我对于花言巧语从来是免疫的。”玖月道。

君青冥眼波中流转这簇簇燃烧的火苗,有些得意的点头,“我嘴上的甜,看来你一直念在心里。”

玖月嫌弃的瞪他一眼,“又开始死皮赖脸。”

君青冥感受着玖月眼中的嫌弃,却丝毫不气馁,长臂一伸直接环住玖月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揽进自己怀里,玖月刚想推他,他的唇便向着玖月的唇压了上来。

玖月就感觉自己的唇被一个温凉中带着霸道,温暖中带着凉薄,温柔中又含着缠绵的唇厮磨。

这个吻,玖月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绚烂的花,她那原本本能的抗拒也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被化成了无形的柔软。

当一个一直冷漠坚硬的人,突然在他怀里变得顺从与柔软,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女人心里有他。

当他明白过来,他的心几乎欣喜的快要停滞跳动。他放开了玖月,看着玖月闭着双眸,那长长卷翘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覆在那双美目上。她的呼吸明显微促,原本白皙的脸颊像是被沾染了一江嫣红,平时冷冰的唇此时变得有些红肿又像是春日里绽放的桃花。

他欣喜若狂的再一次搂住玖月,“你心里有我,对不对,对不对?”将彼此的脑袋紧贴在彼此的脖颈间。两颗剧烈心跳的心脏却是紧紧贴在一起。

当玖月感受到君青冥的心跳,她突然像是做了一个柔情似水的梦,她像是突然转醒,立刻用手抵住自己的胸口,手掌去君青冥。

君青冥的强硬,哪里会被怀里的这只小猫所打断,他有些紊乱的呼吸,低沉着嗓音“你再乱动,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反正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的秘密,以后我确实可以放心的张狂了。”

这句话很有效,她确实立刻老实下来,君青冥慢慢的调整了呼吸心跳,但是手臂却是越发的用力,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怀里抱着的是自己最爱的宠物,因为太喜欢太喜欢,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欢,只能用力的抱着,一直抱着。

良久,玖月突然说话,“初七,你知道我们家乡有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也许是一个人孤独的时间太长了,心里已经慢慢的开始抗拒孤独,谢谢你一年的陪伴。但是人生的路曲折而又漫长,我希望的是风平浪静,就像你那一年的陪伴一样。可是你的出生让你不可能一直日常琐碎平静陪我走下去。更何况,我的心不在这里。”

“没事,你的心在哪?我去把她找回来。”

玖月沉默了,将自己的脑袋整个重量搁在了君青冥的肩膀上。君青冥的手掌抚摸着玖月的发,轻缓低沉的“看来我得感谢那个在我背后捅刀子的人,不是他,我也不会路过宿城,不路过宿城,我也不敢千里迢迢来见你。”

玖月轻轻哼笑了一声,明显表示不信。

君青冥也不辩驳,“说实话,这世上我只惧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父皇。如果不是我真的到了城外,我真不敢轻易来。你要知道当我走到到宿城的那个岔路口上,我心里多忐忑。”

“你这算什么,想让我可怜你?”玖月问。

君青冥的手又紧紧搂了搂玖月的小身体,“难道我不可怜吗?”

玖月嘿嘿一笑,“嗯,确实像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君青冥也笑了,“这比喻好。新鲜,第一次听。披着羊皮的狼。那你呢?你不就是披着狼皮的样?”

玖月心里一梗,暗自骂了一句:这个人脑子太聪明,这活学活用也太快了。

君青冥继续说,“一只小羊羔,为了更好的活在全是狼的世上,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只最凶狠的狼。”

玖月推了君青冥一把:“没完了?”

君青冥就势松开了玖月,再次一捧住玖月的脸,他那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泛着流光的琉璃的眸,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玖月的眉目,鼻端,唇瓣。他伸手抚了抚玖月脸颊,触摸到脸颊上那几粒可爱的雀斑,又顺着玖月的脸颊触摸到脸颊与脖颈交接处。他知道在那里有一条与皮肤完美贴合着的一条线。他的指腹反复婆娑轻抚着那条根本无痕的线,玖月也没有抗拒,任由他的抚触,她根本不担心,君青冥会不经过她同意扯开她的秘密。她也知道此刻君青冥多想看看她的“脸”。

慢慢的她感受着君青冥的指腹离开了她那条属于她的底线,至始至终两个人保持着沉默。君青冥没有问,玖月也没有说。

“慕容铮知不知道?”君青冥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玖月完全明白君青冥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是他发现了我,与师傅一起救了我。他如何不知道。”原本按照君青冥平日的作风,玖月觉得君青冥肯定会挖苦讽刺师兄一番。结果君青冥却只是拍了拍玖月的后背,像是一种安慰,“看来我还得谢谢他。”

玖月一愣,“你说什么?”

君青冥大笑一声,“谢谢他救了我媳妇啊。”

玖月脸一黑,将君青冥用力推开,“皮厚也请适可而止。”

君青冥却拉住了玖月的手,又将玖月揽入怀中,紧紧抱住,“玖月,为什么我觉得我在做梦?”

玖月道:“你本来就是在做梦。”

君青冥问:“不会我这前脚走你后脚又跑了吧?”

玖月很认真的说:“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君青冥如秀丽青竹一般的长眉紧紧锁住,他知道这个女人无情无义的从来就是说得出做得到。

“这里很安全。而且你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事都让那个小子出去办。没有地方比这里更好。”

玖月点头道:“确实。师兄帮我找这个地方确实花了一番心思。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躲开你的那些风流债。”

(120)两行鼻血上青天

君青冥不以为然,“对于这件事,我完全信任你。”

玖月表情一怔。

君青冥看着玖月的表情朗声笑道,“我觉得所有想来找你麻烦的女人,都是自不量力。所以我绝对相信你整治那些人的能力。再说你别污蔑我,什么风流债。我不承认。也不存在。”

玖月道:“你承认不承认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也只是提一下,你也别心虚。”

这回轮到君青冥表情怔住,他拍了拍自己胸口,“我心虚?我,我,我什么时候心虚了?这事关我什么事?你去京城打听打听,我洁身自好的名声不是白来的!”

“你不心虚,你结巴什么?你嘴皮不是挺溜的。”

“我,我?结巴?”

“对。结巴就是口吃的意思。口吃就是说明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心里想的和嘴巴说的不一致,反应在语言上就是不流畅,断断续续的重复。所以你就是心虚。”

“玖月!”君青冥气的脸都白了,“你就是存心用屎盆子扣我是不?”

“有吗?”玖月道:“如果你说的屎盆子就是那些风流债的话,那需要我来扣吗?原本它一直在你头上啊?你看看你都招惹的什么鬼,长的人模人样的,张嘴一会一个我夫君,一会一个我未婚夫,我的妈呀,要不是我师兄在,我差点就被唬住了。我还心想,你还怪有福气的,找了这样一个女人,绝对爱你一万年,不打岔。”

君青冥静静的看着玖月说完,突然捧住玖月的脸蛋“吧唧”又啃了一口,笑成一只狐狸,“你别告诉我,你这是在吃醋。”

玖月嫌弃的抹了抹脸颊上冰凉**的口水,“吃你奶奶的醋。不要脸。”

君青冥很认真的道:“我皇奶奶去世几年了,你吃不到她的醋了。还有我皇奶奶很讨厌我,所以我建议你也别吃她的醋。如果她活着,知道你,肯定会在醋里下毒,毒死你。”说完也不顾玖月的挣扎,“吧唧”又在玖月的脸颊上啃了一口。

玖月挣扎,但是手臂被君青冥按住,她怒吼一声,“你属狗的吗?”君青冥得意的笑。看着君青冥的得意,玖月越发的怒了。而君青冥看着玖月怒气冲冲的样子,他越发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大好,又忍不住想在那白嫩嫩滑溜溜的脸颊上再啃一口。

只是当他再次准备啃上去的时候,玖月拿自己的前额,用了吃奶的力气,撞了君青冥的脸。

只听“砰”地一声,君青冥闷哼,终于松开了玖月,捂住了自己的脸,大叫,“你使诈。”

玖月像是德胜的将军,用力往后甩了一下脑袋,额头碎发迎风飒飒,“你错了我不是诈你,我是要揍你!”

君青冥捂用手捂着脸,慢慢抬起头来,玖月一看顺着君青冥捂着脸的手指的指缝,隐隐的有血红透出来。她趁着君青冥还疼着,一把伸手,拽开了君青冥的手,只见君青冥那张妖冶倾城的脸上,两行鼻血顺着鼻子哗哗的流着。

玖月指着君青冥哈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活该。”

(122)主人,等着我来拯救你!

玖月鄙视“瞧你那嘚瑟样。”

君青冥道:“你这个嘚瑟,是不是得意的意思?”

玖月不说话。心里还是奖励了某人一朵小红花。

“嘚瑟得有本钱是不是?我恰巧就有足够的嘚瑟的本钱。我为什么不能在你面前嘚瑟?好不容易被我知道了某人心里的小秘密,我又有什么理由不嘚瑟。对了,回头你把这两个字写出来,我看看什么字,我写两个大字,就挂我书房里。”

玖月脸都黑了,论起给几分颜色就能开个全球大染坊的能力,除了眼前这个男人舍他其谁。

玖月正想习惯性挖苦君青冥些什么,就听得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主子,主子?”

这回轮到君青冥的脸黑了,而玖月听见声音,抬头看君青冥,正好看见君青冥的那张臭脸。心里又笑开了花。

君青冥的应了一声,“干什么。”

阿三道:“属下见主子到了约定的时间还不回来,担忧主子的安危。”

君青冥压着火气:“我好得很。好的不能再好了。”

阿三一听君青冥的语气就知道,肯定是玖月姑娘又气着主子了,他这做属下忠心耿直boy理所应该为主子分忧,把主子从姑娘身边搞走,见不着,姑娘就不会再气主子了。他忙道:“主子,你千里迢迢来看姑娘一眼,既然看过了就走吧。属下们还都在树林子里等着。属下担心,时间久了,被人发现行踪。”

玖月立刻坐直了身子,对君青冥说,“他说的对。你赶紧走。”

君青冥此刻想杀阿三的心都有了,他对阿三吼,“我什么时候走还需要你对我说?”

阿三一听坏了,看来那个女人把主子气的够呛。连说话声音都变了。不行他得赶紧把主子叫走。

“主子,快关城门了。现在不走,回头要走势必惊动官府,那主子的行踪就彻底暴露了。”

“那就明早再走!”君青冥吼道。

玖月忙劝,“你这是干嘛,他说的对啊。你的事情重要,赶紧走。你看你,本来就是抽空来看我,结果在我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一堆人等着你回去。你赶紧走吧。”

阿三并听不见玖月的话,他只感觉,主子气得不轻。但是屋门不开,他也不好进去不是。这时候他看见,从小院边角的一间小屋一个秀气的小男孩伸出了个脑袋,正疑惑的看着他。

他对那个小男孩说,“你你你,你是不是姑娘收留的那个小乞丐?”

白芷点点头。

阿三忙对他招招手,白芷走过来,阿三附耳对他悄悄说,“他们俩有没有吵架?或者打架?”

白芷立刻大力的点头。

阿三道:“我现在就要带那个男的走,这样你主子就不会生气了,我主子也不会生气了。你说可好?”

白芷又大力的点头。

阿三道:“那你现在去把门打开,他们俩看见有人在,肯定就不会互相怄气了。”

白芷再一次大力的点头,像个视死如归的将军,走到玖月门前,直接将门推开。

然后白芷像个木桩子呆在门口,阿三立刻凑上前去,他是眼也直了,人也呆了。

(123)我的小粉拳砸出你的熊猫眼

这一刻阿三的内心是崩溃的,因为他看见的画面,是玖月正骑在主子的身上,揪着主人的衣领,挥着拳头,像是正要揍主子。而主子那个怂包的样子,好像一脸贱贱的笑,好像巴不得玖月姑娘的拳头把他砸死。我曹,连他都开始嫌弃他这个英明神武,心怀天下,盖世神勇的主子了。看见这个画面后,他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这个世界。原来一只发情的雄性果然可以贱成这样。

而白芷此刻心中想的是,主子姐姐太xxx厉害了。虽然他此刻很像在心里那一句感慨的脏话,但是他从小生活学习的环境,他实在想不出那个词只能用xxx代替。一个轻轻挥一掌就能把自己打飞出去武功高手,居然被姐姐骑在身上,且毫无还手之力。关键那样子好看分不出男女的人,好像脸上还笑着,心甘情愿被主子姐姐揍。天啊,这个主子姐姐简直颠覆了他对这个世界对于强弱的定义。

现在我们把时间拉回到白芷推开门的前一刻。

事情原本是酱紫滴,玖月听着阿三在外面的话语,催着君青冥赶紧走。君青冥一百个不情愿,在某人身边守了一年,又内心备受煎熬等了着三个月,好不容易见某人有松动的迹象了,怎么能说走就走!

但是他心里确实有一杆秤,他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不情愿,不乐意完全是只有在玖月面前才露出真实的自己。

这时候玖月突然听见阿三在门外问白芷。她有些急了,她可不想自己严肃,不苟言笑主子姐姐的形象在这个小男孩面前被颠覆。所以她忙手脚并用推着君青冥赶他赶紧走。

结果君青冥就像牛皮糖直接像八爪鱼一样贴在了玖月身上,那在玖月背后的手还不太老实,用力捏了一下玖月的纤腰。这一捏不得了,玖月立刻就跳了起来。君青冥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某人的要害在此,以后可以在此处多下手。看着君青冥一脸得逞的坏笑,玖月瞬间就爆了,直接掐住君青冥的脖子将他扑倒在地,就势腿一跨骑在君青冥身上,两只手一起用力揪住君青冥的领子,“你再笑一个试试。”

君青冥已经笑的什么话都说出来。他越是这样,玖月越是火大,不由的抬起自己的小粉拳,如果君青冥再笑下去,她保不齐真的要用自己的小粉拳把他这张妖孽的俊脸砸个熊猫眼出来。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门猛然被白芷推开了,然后玖月一脸怒容看着白芷和赶过来的阿三。而君青冥才不管门口站着的是谁,他此刻的脑子想的,嗯,这个重量正好,以后干活不会累。再说这世上估计除了玖月也没有人那么大胆子,不过——反正——谁叫他喜欢。她喜欢骑就骑,只要她高兴。

所以阿三看见的就是主子那犯贱的笑容,关键被女人骑着揍也就算了,还如此的陶醉。他实在忍不住,崩溃的内心支撑着他干巴巴的问,“主,主子……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124)你若喜欢,以后天天来

玖月的火气还没下去,冷冰冰的扫了阿三一眼。阿三顿时被看的心里没底,他又眼巴巴的看了主子一眼,只见君青冥的眼睛里依旧含情脉脉,一脸贱笑看着玖月。依旧好像巴不得,玖月的小拳头能砸下来。

玖月压下火气,不管怎么说,这是在君青冥下属眼前,不能太过分。她恨恨地放开君青冥衣领,正准备站起来,谁知道君青冥竟猛然将她一拉,就这样当着门口两个人的面,将玖月拉倒在他怀里,搂住。玖月还未反应过来,君青冥的唇贴在玖月的柔软的耳朵上柔柔腻腻说:“等我们成婚,你若喜欢这个姿势,以后我天天让你骑。”说完了,湿润的舌还在玖月的耳朵上舔了这么一下。

玖月直接一张怒气冲冲的小脸顿时又像红透的苹果。整个人呆呆的坐在原地,不动了。

君青冥带着得逞哈哈大笑一个跃身,黑色的身影直接跃出了玖月的屋子。阿三看了一眼玖月,又看了一眼主子发骚的背影,咦?他好像,恍似,大约明白了一些什么。但是也仅仅只是猜想,但是主子已经走了,他也来不及多想,忙向玖月行了一礼,急匆匆的跟着君青冥的背影一跃而出消失在夜色里。

白芷看着玖月红彤彤的脸颊,他现在是明白了成年人的世界他真的搞不懂。他呆呆的看着玖月半晌,才见玖月猛地拍了桌子,嘴巴里似乎还在骂人。但是脸颊确实越发的俏红。

“那个,姐姐,酸汤面还热着,我给你端来?”

玖月直接趴在桌子上,闷声闷气的说,“你别管我了,我要静静。”

白芷忙老老实实的将玖月的屋门关好。又看了一眼如墨的夜色,想着刚刚那两人如鱼似鸟一般的身影,脸上无限羡慕。也仅仅只是一秒,他的脸上又带了悔恨,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如果他有刚刚那两个人的伸手,看见至亲惨死,至少也能拼一下,不用爷爷用尸体盖住自己。自己在屈辱中活下去。

玖月趴在桌子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种种,怎么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场梦。甜言蜜语果真是害死人的东西。

从那天夜里,他拍了她医馆的门板开始,玖月就知道,她和这个人的牵扯,真的很难甩开。估计是老天爷故意的,整个天朝千万间医馆,那个人就偏偏的拍了她开的。老天爷明明知道她不会对他弃之不管,偏偏鬼使神差的让他在她身边一留就是一年。

“死老天。”玖月心中暗骂一句。但是有一转念,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现在还有些烫手,其实她心里明白,为什么会对初七在心里开了一扇小门。

也许初七觉得那是因为他做了许多努力,其实玖月的秘密,他却根本一丝一毫都不知道。他甚至连玖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样喜欢上了她,从这点看,似乎初七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也许玖月喜欢的就是初七在爱情中的纯粹。

(125)两个男人对爱情的猜想

那么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既然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什么,何必多想那些无聊的未来。下一次再见初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所以多想无益。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比方说,继续赚钱。

想到这她又立刻满血复活,什么男人,什么小爱情,通通丢到脑后。她的生活她自己做主。

**

自从离开宿城后,阿三一直关注着主子的表情,他发现一个问题,主子的脸出问题了。因为他始终在笑。骑马的时候在笑,吃饭的时候在笑,睡觉的时候在笑,甚至方便的时候也在笑。

他不用问都知道,主子一定是在玖月姑娘那里得了好处,才会这样。但是他明明是亲眼看见玖月像只母夜叉,骑在主子身上,要揍他。于是他找了个机会,旁敲侧击问主子,“主子那天晚上,玖月姑娘没把你气着吧?”

君青冥哈哈大笑抬起一脚踹了阿三的屁股,“阿三啊,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阿三被主子这一脚踢的有点蒙,这时阿三的副职阿四上前拽住了阿三,小声对阿三说,“三统领你真是,这都看不出来,还问什么。”

阿三不解的看着阿四。只听阿四道,“男人嘛,人生得意事情,无非是两点,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咱们主子哪里还需要什么金榜题名,那剩下的不就只剩了洞房花烛夜。所以我估计主子一定有相好的了。”

阿三摇摇头,不会,不会。他心里想,他明明看见玖月轮着拳头要揍主子。

阿四似乎很有心得道:“论起男女情事,你是不懂的。”

阿三说,“那我问你,在什么情况下,一个女的能骑在男人的身上,拿拳头揍男人?而那个男人也不反抗,还屁颠屁颠的想挨揍。”

阿四很认真很努力的思索了一下,“只有一个可能。”

阿三忙问,“什么?”

阿四道:“小夫妻都这样!”

阿三一把推开阿四,“胡说八道什么。”

阿四见阿三不理他,还不屑的跟在后面解释,“你说如果两个人没奸情,男的怎么可能同意一女人骑在自己身上?你说如果两个人刚开始卿卿我我的阶段,女的好意思骑男人?你说的不是小夫妻又是什么?”

这句话让阿三脑子里顿时轰隆隆的雷声滚滚,是啊,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难道?主子就短短那几个时辰终于搞定玖月姑娘?

这时候他突然,也是终于的,茅“厕”顿开。他终于搞清楚主子已经笑成僵尸脸的原因。不禁为主子高兴。

只是他这个爱操心的命,突然又为主子和玖月姑娘以后要面对的很多事操心上了。只是当他还没来得及操心这件事,君青冥的一行人马就已经到达了天朝北疆驻军北大营。

君青冥再一次带上了初七的人皮面具,随行所有均嗜血卫装束。君青冥手里则拿着嗜血卫统领铁焱的令牌进了军营。

镇北军大将军程持一听是嗜血卫特使前来,立刻亲自站在主帅大营前,迎下了君青冥及随行。

只是当他看见易了容的君青冥直接问,“这位特使,你既为嗜血卫铁焱大人特使,必然在嗜血卫排位极高,可是,本帅为何从来没见过你。”

(126)被挖钉子的那些事

君青冥一张肃容手持嗜血卫令牌,那张平凡普通面容背后,一双冰寒之极的眸子仅仅只在程持身上扫了一下,程持立刻发现他犯了一个错误。

有这样目光的人,又岂是凡角。他仅仅凭一张陌生的脸就怀疑特使的身份,明显的错了。

只听得君青冥冷言,“如此看,程将军与嗜血卫上层一定十分相熟。一眼就能看出,下官是新调任的。”

程持笑道:“特使大人多虑了,主要是最近北边乱,本帅职责所在,多问一句罢了。”

君青冥面无表情,将手上的令牌晃了晃,“嗜血卫令牌在此。”

程持笑而不语,做了个请字,将君青冥一行人等,请进了军营中军大帐。

坐下后程持屏退账内闲杂人等问君青冥:“不知特使突然来访,可是陛下有旨?”

君青冥道:“陛下没有明旨,但因赤血卫办事不利,所以陛下密旨铁大人,派我等协查此次赤血卫诸人在胡人与贺兰被挖钉子的事。”

程持抬手捋了捋垂胸美髯,微微点头:“这事确实有点邪。按理说赤血卫派桩子过去,这事连我们都不知道,怎么会被人挖的这么惨。只是这事是三卫的事,军方不便出手。”

君青冥问:“自这边有了异动,出入关口百姓是否做到了人人严查?”

程持道:“这事自然。非常时期,自然非常对待。北疆十三个关口,每日都有专职人员,对进出关口百姓做笔录。”

“如此甚好。”君青冥道。

程持面容也有了笑意。

“只是——”君青冥话锋一转,“正如程帅所言,每日笔录,进出都有记录,那五百赤血卫出关岂不是人人都做了笔录?”

程持抚摸自己美髯的手猛然一顿。

君青冥继续说:“程帅可知,出去的不光五百赤血卫,还有几百朝廷私卫。这两者相加便是将近千人。之前程帅说,赤血卫派桩子出去的事你们并不知道,可是这出关跑出去了一千来人,都没有返程笔录。另外这些人都是青壮年男丁,每个人都是长期习武,只要稍加盘查,这些人手掌都有长期握兵器厚茧。在下请问,程将军,您说的这个人人严查,专人笔录,除了给对面的人提供了完美的挖钉子的刀,还有什么用?”

程持嚯地一声站起身来,目光怔怔的看着君青冥。

君青冥终于笑了,只是这笑流露出的冷厉,让程持不由心中寒冷。

“在下想知道,关于笔录的建议,是军中哪位官员给程帅建议的。”

程持立刻命令将一名参将传了来。

当那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参将,站在君青冥面前,君青冥问的第一句话便是,“请问,您贵姓?”

那名参将道:“属下姓米。”

君青冥淡淡的说:“这倒是个少有的姓氏。你家是哪里的?”

那参将说,“属下家乡在衡阳。”

君青冥点了点头便让人走了。

程持不明这位特使为什么只问了这两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为了避嫌,他也不便开口问。

君青冥道:“下官只想问程帅一句话。”

“特使请问。”

“程帅是想做陛下的人还是想做皇后的人?”

(127)试探

程持突然目光如炬看向君青冥,“你不是铁焱的人。你是谁?”

君青冥突然笑了,浅浅微微而笑,带着不威自怒的傲然,“程持你觉得我能是谁?”

程持怒喝,“大胆,本帅名讳岂是你等直呼?”

这时君青冥对阿三使了个眼色,阿三神会,领着人将中军大帐封住。本来也是程持自己下的命令,闲杂人等退出帐外。当阿三带人将中军封住,也没有任何人怀疑。

程持那双习惯性轻捋胡子的手,慢慢的朝下摸去。君青冥几乎是看着程持的手握在了腰间的佩刀的刀柄上。

君青冥微眯双眸,“怎么?程帅,你这是相反了?”

程持道:“你冒充朝廷特使,我看相反的人是你。”

君青冥笑道:“我若不用嗜血卫的行头进来,我想,别说今天,就是十天半个月估计也难见到程帅一面吧。”

程持那双粗大长期握缰厚厚老茧的手,越发的紧的握住刀柄。目光犹如炽烈的火焰,盯着君青冥。

此时君青冥稍微转转了一下脸,等他的脸再转回原来的方向,程持再看君青冥立刻大惊,忙上前向着君青冥行叩拜大礼,“属下不知六殿下来此,请殿下赎罪。”

君青冥将初七的面具收起,露出一副慵懒的模样,笑呵呵自己走上了主帅的位子,正襟危坐,对程持摆了摆手,“起来吧。现在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你也就不必拿那些没用的话框我。说吧,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陛下与朝廷,一个是皇后与太子,你选吧。”

君青冥此刻正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天朝北疆最高军权长官。这个程持,要么就是真的糊涂,要么就是偏向了独孤氏。君青冥所说的到现在为止,都还是试探。

只见程持的大手猛然紧握了一下刀柄,“殿下,我只是军人。我只对朝廷忠心。这是苏帅一贯对我等的教导。我从来没想过,要牵扯到那些破事里。”

对于这个答案君青冥很满意,他微微颔首,手指敲在椅子扶手上,发出不急不缓哒哒哒的声音。

“军人就是军人,军人就是要靠军功换功名利禄。你们不能和朝廷里那些从娘胎里都学会算计的人比。你们为他们办事,被他们吞了,估计连骨头渣子都不会给你们吐出来。这事,你已经洗不干净,接下来,我只看你怎么做了。”

程持像是对待恩人一样,对着君青冥使劲磕了几个头,“属下明白。”

君青冥心里冷笑,看来并不是真笨,而是聪明的有些过头。他以为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和他没关系?末了那边还欠了他一个人情。

想得到挺美。

现在先稳住他,毕竟北疆正乱着,临时换帅,为军不利。他的人可不能白死。

程持请示君青冥“殿下,你下一步,要如何部署?”

君青冥走到程持面前,扶起程持,拍了拍那如山的臂膀,“我想不出半日,就会有人来问你,我的行踪。到时候,我想程帅的答复,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128)既然无可避免,那就战吧

程持忙向君青冥行了一礼,言语恳切,“属下明白。我今晚谁也没见过。我北大营谁也没有来过。”

君青冥一转脸,又将初七的面具带上,笑呵呵对程持说,“程帅,我这就回去了。向父皇的回禀,我可全看程帅如何做了。”

程持点了头。并对君青冥深深一礼。

君青冥领着人出了军营。程持登上瞭望台,一直看着君青冥一行人消失在夜色里,才对副将说,“告诉那边,要加快进度了。”

**

君青冥自然知道自己的背后有人的目光一直盯着,那目光的主人暂时不敢跟梢,所以只敢远远的望着。等他判断自己的夜色已经完全掩盖住了自己的行踪。让人马立刻转了方向,隐去马蹄朝着贺兰的方向奔驰而去。

阿三问君青冥“这个程持到底是不是皇后那边的人?”

君青冥答,“这点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皇后、太子、老三同时被禁足。按道理说他们是没有办法联系到外面做这么大的事。”

阿三道:“独孤老爷子也快死了,也应该折腾不出那么大动静。”

君青冥点头,“那个姓米的人,老家在衡阳。我知道独孤氏有一支就是从衡阳发家。而米姓也是独孤氏的一个旁支。”

阿三愤恨的吐了一口痰,“娘的。这帮人想造反?”

君青冥看着篝火,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飘忽不定,琉璃的眸子跟着火光的起伏,明灭不定。

他一定是疏忽了一个细节,才会在这个圈子里绕不出来。他将事情细细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觉得有些头疼。索性什么也不想爬上大树好好睡一觉。

半夜里,阿三轻声唤醒君青冥,指了指刚刚他们走过的山间小道的方向。

君青冥在树上远眺,果然见了一队人马,顺着那条道路行了过去。

阿三问,“主子,你说这队人马会是谁的人?”

君青冥摇头:“一切看上去都像是皇后太子那边的人做的。但是这个答案太简单。所以应该不是真实的答案。”

阿三点头。

君青冥道:“既然在这边找不到答案,我们就去那边找。”君青冥的目光看向了北方贺兰的方向。

阿三立刻摇头,“这个不行。我带人去就可以了。主子身份何等尊贵。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君青冥道:“你啊,脑子不行。再说,老大老二都死了,我怎么也不能再让你去送死。”

阿三道:“就算我死了,不还是还有阿四?我们不就是主子死的吗?”

君青冥轻斥,“胡说,这世上没有谁应该为谁死这种事。不说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准备进贺兰。”

半个月后,一条让人震惊的消息从贺兰皇城传出。贺兰皇城禁军在皇宫禁地擒获天朝奸细,经过审问这奸细竟是天朝皇子。贺兰成服天朝百年,岁岁朝贡,天朝竟派奸细潜入皇宫,打探贺兰军情。是可忍孰不可忍,贺兰二十万骑兵联手草原金帐王庭草原十万铁蹄,势要给自己讨个公道。

这个告天下书,来的迅速,比这战书来的更快的是三十万骑兵。

(129)生死有命,好死不如赖活着

天朝北境屯兵共一百万。但是整个天朝北境延绵上万里。一百万军队分散在上万里上,而有备而来草原金帐王庭的骑兵与贺兰主力攻击恰恰攻击的就是整个北境最不起眼的一个隘口。整个隘口的守军总共不过五万人。

这五万人虽誓死抵抗,也抵不过那几十万如潮水踏来的铁蹄。不过半日,隘口破。

当玖月得到有皇子在贺兰城被俘,并已招供自己身份的消息,直接嗤之以鼻。第一她不信君青冥那条狐狸会被抓,第二就算那条狐狸被抓了,以那只狐狸的骄傲,估计就算被人扒皮拆骨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所以,这条消息是假的。

不管历史怎么前进或者倒退,要挑事都要找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事情就这么简单。

不过她像所有天朝帝国的百姓一样,太盲目的相信帝国军队的能力。整个帝国也都没想到,敌人三十万铁蹄会一夜之间深入天朝上百里。他们进入天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抢。洗劫可以洗劫的一切,钱和女人。

一时间,靠近北疆的所有州县乱成了一团。所有人都在大骂,北疆守军,吃着朝廷军饷,号称铁打的军队,居然就这么被外敌打了进来,居然连个屁到现在都没放一下。一个正规军的影子都看不见。

而各个州县里只有守备军,一个州县最多不过三五千人。这三五千人扔进那三十万铁蹄里,就是羊入虎口,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各州县郡守太守知州们只有三个选择。一、让守备军带着百姓一起跑,自己放一把火把自己连着城池都烧了。二、死守,自己战死,城破被敌军屠城。三、带领百姓投向,只要不杀百姓,整个城随便拿。投降完了就回家上吊抹脖子。

当敌人攻来,也只有这三个结果。不可能有第四个。被敌军攻下的天朝城池也只能用一个惨来形容。

宿城虽然距离北疆上有五百多里,但是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城里已经涌进了大量逃难难民。

在得到战事起的消息第一刻,玖月就让白芷赶紧去粮店,尽可能的多买粮食回来。在玖月储备粮食的时候,整个宿城还在各种传言中飘摇。等到看着许多难民进城,人们才想起要储备粮食,粮店早就被买空了。

玖月吩咐白芷将粮食藏好后,她自己去了慕容铮曾经带她去的街巷口,她不出意外的看见了那个头上系着布条,长相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男人。那男人看见她,便主动过了来,玖月问,“我现在走还来得及不?”

那人道:“走可以。但是城外百十里地全是流民,公子留下四人保护姑娘,但是我怕还是有危险。另外公子说了,外头还有其他人在找姑娘麻烦,我是担心有人浑水摸鱼。”

玖月想想也对,横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在城里好歹还能安稳活几天。真跑出去就不一定了。

那人看玖月正在犹豫,继续道:“我等已经飞鸽传书给了公子。我想公子一定会想办法尽快来把姑娘带走。”

玖月问:“你那个飞鸽传书能追的回来不?”

那人一愣,“姑娘的意思?”

(130)一个只等他跳的阴谋

玖月嫣然一笑,“我小命一条,死了也就死了,犯不着麻烦你家公子。大老远的,又在打仗,你还真不心疼你家主人。”

那人道:“这是公子的命令。我等也是奉命行事。”

玖月哂然,:“那我哪也不去。想必,他早就知道这边的事了。真是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他了。”

那人说:“有天夜里有人把我们保护姑娘的人打晕了,这事我也呈报公子了。还好,我看姑娘没事。也就没有打搅姑娘了。”

玖月一本正经“是吗?有这种事?”

那人道:“是啊。不过我见姑娘没事,就没和姑娘说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找姑娘寻仇的人。”

玖月认真的说,“真的有可能是。我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回家路上,玖月看见满大街灰头土脸的难民,有些看衣裳穿戴都是富户,还有那些一看就是小姐太太,这些人无处居住,都挤在街上哭。那惨况,玖月只能赶紧闭着眼往家跑。进了院子,立马关门。

白芷赶紧上前,“姐姐最近别出门了,外头太乱了。”

玖月点头对白芷说,“你把我们的书稿都收好打包,尽量做成随时能带走的包裹。”

白芷神色黯然。玖月看出了他的黯然,安慰他:“放心吧,我不会丢下你。再说你忘了,姐姐还有很厉害的朋友。”

白芷想到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问,“他会来救姐姐吗?”

玖月知道白芷肯定是想到了初七,她摇头道,“他估计有点难。不过姐姐还有别的朋友。比他不差。姐姐的师兄。”

白芷的眼睛立刻亮了。这个主子姐姐在他心目中已经是神一样存在的人,那主子姐姐的师兄岂不是更厉害。

小家伙立刻有了力气,忙着去收拾打包去了,玖月仰头看了一眼院子里已经是绿油油,打着花骨朵的小花小草,又仰头看了此时开的正好一树梨花。

深深叹了口气。虽然她并不了解事情的内幕,但是从一个半月前传言要打仗,到现在真的打起来。从初七突然出现在宿城,这一切的一切,从她的角度看就是个阴谋。

而这个阴谋的主角似乎好像就是等着初七往里跳。

她想着想着,背后发寒,如果真是这样,初七还能全身而退?就算他没有被俘,就算他没招供,但是估计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说的就是他。

他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这算这事过去了,敌人被打跑了,他这样有过污点的皇子也不可能再有继位的资格。玖月是越想越觉得可怕。如果只是为了抹黑初七,才有人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此时此刻的她,突然开始为初七担心起来。

白芷收拾行李的速度,那是相当的快。原本满满一书房乱七八糟的书稿,瞬间被白芷收拾在一个大包袱里。玖月说,“这个包袱就交给你。我不用你用命保护,但是尽量不要丢了。不过东西和人命比起来还是人命重要。

(131)围城

白芷认真的点了头。

也就是两天的时间,整个宿城风声越发的紧了。城里的难民已经多的没法再多。满大街小巷,只要能装人的地方,全是人。所有空旷的地方,被难民的一顶顶帐篷覆盖。就连玖月小院的门口也被几个床单破衣搭起来的帐篷几乎封了门。

反正家里粮食足够吃几个月,玖月索性闭门不出。白芷毕竟还是孩子,闲不住,每日从围墙翻出去,打听消息。每次回来,也都是垂头丧气,整个宿城弥漫着一种死气。

玖月能做的也只是清点自己的小金库,连睡觉都把小金库绑在身上,做好随时跑路的打算。

到了第三天,白芷从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说,太守决定死守城池,号召城中百姓与城家园共存亡。

玖月听见这个消息后反而安心了。对白芷说,“你把书稿的包袱打开吧。我们继续该干嘛干嘛。”

白芷不解,“外面都哀嚎翻天了,怎么姐姐反而比之前定心了呢?”

玖月打开了两三天没碰的宣纸,开始研磨,看着白芷说,“很简单啊,反正咱们出不去了,要么被打蒙掉的北军已经缓过劲来,可以赶过来救援,我们就得救了。要么城破,大家一起死。既然知道了这两个结果。我们又烦心什么呢?”

白芷很认真的想了想,好像,似乎,确实有点道理。

玖月笑着说,“你放心,如果老天真的让我们绝了,我这有毒药,保证不让你半丝痛苦。”

这句话说完,白芷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玖月赶紧安慰他,“没事没事,我只是说最坏的打算。你别怕。我想啊,咱们的军队只是暂时缓不过劲来。元帅啊,将军啊,调集军队是要花时间的。你想想一百万军队,那么长的国境线,就算立刻集结,怎么也要好几天呢。”

白芷擦了擦眼泪,“不是的,姐姐。我不是为这个事哭。”

玖月就不懂了,“那你哭什么?”

“我若先死了,姐姐怎么办呢?”

玖月瞪大了眼睛,像是发现了外星人,“你就为这个哭?”

白芷又抹了一把鼻涕,“对啊。”

玖月无语,和这个古代人的脑子有时候难以沟通。

宿城的城门一关,果然似乎连只鸟都飞不出去。城里的青壮年男丁都被官府征召了去,修补城墙,速成新兵。整个宿城二三十万百姓,全都在惶恐的等待着那一天。

玖月好像被自己隔绝在自己的空间里,平日里给花花草草浇浇水,把地上的梨花收拾收拾,晒晒干,用药捻子碾碎了做药。

白芷看着玖月如此,好像自己心也跟着平静。

只是玖月知道这种她营造出来平静,都是假象。她也在等。这一世短短十六年,居然能活的如此精彩,经历过那么多只有电视剧才见过的事,好吧,现在难道还要经历一场古代的城破人亡?她从心里不信,自己就会这么死掉。当然这个想法,没有任何理论做支撑。

封城第三日的早上是个大晴天,早上玖月起的很早,在院子里摇井水洗漱。也就是她低头洗了个脸,再抬头,原本蓝天白云,瞬间就漫天的尘沙。几乎是同时,也就是一瞬,玖月感觉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像是地震。

(132)一个好消息

这种整个天地都在震动的感觉,她虽没经历过,但是在书上,电视上看见过无数次。还在厨房做早饭的白芷惊恐的从厨房跑了出来,玖月仰头看着半天的沙尘,对白芷说,“终于来了。”

白芷还抱着侥幸,问“会不会是咱们自己的军队。”

玖月摇头,“你难道没感觉到,空气中的血腥气?”

玖月话一落,白芷的脸瞬间煞白,连整个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整个人就和呆了一样。玖月突然明白了此时白芷的心情。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说,“你不可能永远活在那个心结里。总要靠自己走出来。”说完自己又从井水里摇了清水上来,仔细的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

这时候有人敲门。这是自从玖月住进这间小院以来第一次有人敲门。

白芷还傻着,只是脸稍微好些了些。玖月自己去将门两扇院门开了一条小缝,见外面的人她认识,便将人放了进来。

便是那个帮着慕容铮办事的那个平凡人,那人手里拿这一个微小的小纸卷,交给玖月。

玖月诧异的问,“难道是你家公子的信?”

那人点头,“还好赶得急,赶在那帮蛮人之前到了。否则,再好的信鸽也飞不进来。”

玖月将纸卷打开,受纸卷面积的限制,里面能说的话没有几句。慕容铮的话算是给玖月吃了个定心丸:天朝北军五十万,由北部边军元帅亲自领兵不日即可到达宿城。另天朝天子已决定御驾亲征。我已在路上。

玖月看完后对那位平凡人,深深行了一礼“谢谢大哥。”

那人看了玖月院子里一切仅仅有条,又看着玖月的手上还拿着水瓢,眼中不禁露出赞赏之色,他对玖月说,“不愧是公子让我等照看的人。公子识人确实厉害。姑娘放心住着,我又安排了四人,看着小院。按照公子的消息,和我们的推断,只要这城能守两日。城破之危便可解了。”

玖月赶紧拽了拽白芷,“听见了没?这可是第一手内部消息。我想,也有可能是太守大人,有了确切的消息才决定守城的。”

白芷反应迟缓的点了点头。玖月问那平凡人,“不知大哥贵姓,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大哥。”

那人对玖月施了一礼,“如果这次大家都能活下来。我请姑娘喝酒。”

玖月明白这是人家婉拒了她,笑道:“好。等你家公子来了,我们一起喝酒。”

说话间,地面那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停了,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寂静。那人对玖月说,“我暂时投了军,去杀敌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天朝的人。”

玖月忙道:“大哥等等。”她迅速的跑回屋里拿了几个药瓶给平凡人,“这些都是外伤药,止血消炎,还有一些保命的药丸。”

那人神色平静:“谢过姑娘。”转身便走了

白芷也恢复正常了对玖月说,“我也想去。”

(133)力所能及,我总要做点什么

玖月看着白芷瘦的像根柴火,“你还是算了。不要去给别人添乱。等等有你忙的时候。”

白芷不解。玖月也不再说什么。回到屋中,将平时用来研究的瓶瓶罐罐都收集了起来,又喊来了白芷,将家里能扯开的床单被套窗帘都扯成布条。白芷此时终于明白了玖月要做什么。

又差点哭了起来。玖月简直要疯了,“你上辈子是个大哭包吗?”

白芷说,“不是啊。只是看着姐姐女流之辈,自己主动要去战场,觉得姐姐好勇敢,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女流之辈?”玖月几乎吐血。她长这么大,第一有人和她说这个词。如果不是白芷,她几乎都快忘了,这个时代是男尊女卑的。只是周围的人好像没人把她当女流之辈看。今天终于蹦出来一个。还是个半大的少年。

她无语的瞪了白芷一眼,“果然是书读多了,迂腐了脑袋。”

白芷挠了挠头,其实他也不知道他哪里错了。

当玖月把几个月在宿城的存货全部准备好。外面只听得,轰轰轰三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震的玖月和白芷站立不稳。几乎是同时,外面战鼓声,铜锣声和着喊杀声犹如风暴一样朝着玖月的耳朵灌了进来。

白芷的脸色又白了。玖月看着白芷惊慌无措的样子,突然笑了,“你是属变色龙的吗?”

白芷手里紧紧抓着布条,对着玖月说,“不不,我不怕。我只是,有点紧张。”

玖月道:“对对,我不是嘲笑你,我只是在笑话你。”

白芷干笑了两声。问玖月,“姐姐,我感觉你想去战场救人,是刚刚才生出的想法。之前也没听你说要准备什么。”

玖月道:“是啊。因为刚刚那位大哥。你看他虽然他是帮我师兄办事的人。而且我不怀疑他对我师兄的忠心。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说,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天朝人。所以他要上前线。说真的我以前从来没把自己当天朝人看,但是实际上我在天朝出生长大,事实上我确实也是天朝人。如果这个城破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所以,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还是去做吧。哪怕是赔本买卖。回头我让初七补给我。就是你那天晚上见到的那个人。”

白芷点头,“原来那位哥哥叫初七。”

玖月笑道:“他这个哥哥,你可不能随便叫。”

白芷当然不明白玖月这句话的意思,他傻乎乎的挠了挠头,“难道我要叫他姐姐?”

玖月一愣,紧接着便哈哈大笑,“对对对,以后你就叫他姐姐。他一定会好好赏你。”

几声笑声,很快的被整个城池外的喊杀声迅速掩盖,

玖月给自己梳了最简单的麻花辫子,穿了最简便的蓝衣布裙和白芷一人背了一个大包袱朝着喊杀震天的城墙快步跑了过去。

(134)临危不乱,第一次登场

玖月和白芷往城墙跑,而原本在住在城墙边的百姓为了避开飞箭流矢全都在往内城挤,两个人走的相当吃力。特别是白芷,身体太单薄了。还没走几步,就差点被对面冲来的人群冲倒了。

玖月忙着去拽人,刚把人提溜起来,还没站稳,又差点被人撞到。这时候突然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将玖月和白芷围住,其中一人对玖月施礼,“姑娘这是要去哪?”

玖月知道他们是谁,也不客气,“拜托你们把我送到最前线去。我要去帮着做点什么。”

说话那人点头:“公子说了,要我们听从姑娘的指示。但是务必要保护姑娘安全。”

玖月还担心这几个人会拦着不给她去,结果居然听见这么意外的消息,大大的惊喜。对四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说,“你们把另外四个也叫来,我去战场救治伤员,你们保护我和他的安全就行。”说着又拽了一把站立不稳的白芷。

四人点头,一个人回去叫人,另外三个像是推土机一样,将挡在玖月和白芷前面的逃命的路人全部挡开,大步朝着宿城最大的城门,南城门奔去。

随着越来越靠近震天的喊杀声,呼吸的空气浓郁血腥气,几乎令人作呕。已经看不出来天空本来的颜色,烟尘滚滚,惨呼与哀嚎声此起彼伏。有箭矢嗖嗖声从高空不停的划过。

等一行人到达城南城门的城墙下,那已经不能用惨烈来形容满眼景象。只见整个南城门,城墙下,横七竖八,遍地躺满了伤兵,绝望的哀嚎声,此起彼伏。有些人疼的大喊:杀了我吧,杀了我吧。随处可见残肢断臂,破裂的腹部滑落的内脏,那些迸裂的脑浆,地上白花花血淋淋一片连这一片。

白芷的小脸已经白的发暗。不过还好一直撑着。

玖月环顾四周,发现果然如她想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人来照顾这些伤兵。又或者说,根本也没有人顾得上这些伤兵。因为确实每个人都很忙,忙着上城墙拼杀。

她立刻吩咐保护她的三人,开始清理这犹如人间地狱的地方。自己戴上自制手套,穿上防水罩衣,戴上口罩。交给白芷一只笔,对白芷与那三人说,:“你去将这里所有人都检查一遍,在所有人额头上,活不了的打叉,重伤能救的打勾,轻伤打圈。活不下去的就不用管了,重伤继续救治的抬到我这来。”

说完她自己就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找了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看见一个白花花肚肠子在流在体外的汉子,指挥人将伤员台上桌子,清理伤口,止血缝合。

原本这一片哀鸿自生自灭的地方,突然来了一个大夫,立刻被人注意,根本不用玖月说什么,所有的伤员迅速的都被集中到南城门,玖月的附近。

也没有人问玖月的来历,她也没有时间和人多一句废话。白芷在短暂的不适后,终于适应的这些血肉模糊的画面。和玖月在一起修医书,虽然没有系统学过医术,但是简单的包扎止血他也会。在暂时将伤员分级完成后,他主动的去处理那些轻伤员。

(135)填补完美缺口的女神仙

玖月的身边始终被几个大汉紧紧围着,有流矢,有人挡着,有人想插队,有人用拳头维持秩序。玖月全心的投入救治伤员。

也就是一个时辰,原本城墙下的惨像完全消失了,被救治过的伤员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一起。至于那些实在救不了的,玖月也给了他们安乐死的权利。

渐渐的玖月感觉喊杀声小了,她心里大约明白,第一波攻击总算是挺住了。还好这个宿城的城墙够高够大够结实。骑兵攻城本来就靠人海战术。他们是不会带攻城弩,云梯出来打架的。只要不让对方铁骑冲到城门,把城门撞开就能守住。这是一场消耗战。

就在玖月埋头给一个断了大腿骨的男人做矫正的时候。一个盔甲上全是血迹,头盔歪斜着,长着满脸络腮胡的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准备和玖月说话,却被玖月身边几个大汉拦住。慕容铮给玖月留下的那可都是精挑细选的,再说北方人原本就比中原人长的高大。玖月被几个人围着,越发的显得纤细小巧。那络腮胡的中年人,见被人拦住,也没有硬闯,对玖月喊话,“姑娘我们太守问你是哪家医馆的。让我感谢你,问你需要什么,人手物品,随便你开口。我是这个宿城的守将我姓张,叫张斐。”

玖月的手一抖,抬头看了那人一脸络腮胡子,粗粗大大的身子,然后问,“大人叫张飞?”张斐道:“不是飞是斐。”

玖月心里吓一跳,还好没冒出一个刘备出来,她一边耐心的对待伤患,一边对外面站着的张斐说,“如果可以,我要一间干净的大房子,要有院子。找一些虽不能打仗但是能出体力的人抬伤员。请太守大人,将城中大夫全部召集起来,告诉他们反正等死也是等死,还不如做点事。我还要大量的止血药,绷带。如果有女人愿意来帮忙照看伤者那更好。女人总是心细些。绷带总是不够用,总是要洗的。”

张斐将玖月说的,让身边的随从一一记下,身为官身对玖月深深行了一礼,当然他主要弄不清玖月的来历。这几个大汉着实有些镇场面。绝对不是普通医馆里的人。也不像是官宦乡绅家的小姐。所以此刻他这一礼一半是不了解情况。一半是为了玖月确实帮了他们的大忙,之前太守说要守城,大家都忙着去想如何守城的事情去了,完全没想到伤员下来要怎么处理。真打起来才发现,竟疏忽了这一块的事。

而玖月就像是上天派下来的女神仙。完美的帮第一场守城战填补了唯一的一个缺口。所以当有人禀报太守有个年轻蒙面年轻女子,被八名壮汉护着,前来救治伤员这件事的时候,太守李贺本是想亲自下来将事情查清楚,但是看着黑压压刚刚退去的敌人,实在担心敌人再突然来攻,不敢离开城楼,所以便派了身边最大的官,宿城守将把事情办好。

(136)只用一句话,搞定所有人

玖月提的这些要求,并不是难事。城中所有大小官员都去了四方城楼守城,所以没有比城中衙门更适合处理伤兵。

于是由张斐安排,派人将所有需要救治的伤兵全部抬去了太守衙门。又在城中几处招人,只要肯出力的都可以。一天管两个馒头。

原本城中原住民也就算了,特别是挤进城逃难的难民,一听说有馒头,全都排着队去衙门报名。

经过挑选,张斐给玖月挑出来二十来个懂医术,或者自己开过医馆的大夫。又挑了百十来个肯出力的劳力,五十个看上去还算干净利落的妇人。又将城中所有医馆内治疗跌打损伤药品绷带全部征用。全部交给玖月处理。

玖月看着一院子上百号人,都归她管,顿时有点蒙,对张斐说,“我只是个大夫。”

那张斐说,“没办法,太守大人把这事交给我,可是一会那帮兔崽子来了,我哪有心情管这里。所以姑娘就受连累。”说完也不问玖月同不同意,扯着嗓子对院中站着的人说,“你们都听这位姑娘的安排,听好了,只有认真干活的,才有馒头拿。”

即便玖月始终戴着口罩,水凉的眸子还是给了那个叫张斐的武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家伙真会使唤人。她原本只是想来帮忙,结果居然把自己给帮了进去。

张斐说完,一片人的眼睛都看着玖月,玖月只能拉下口罩。众人一看眼前这个被守将委以重任的居然看上去只是个十五六岁样貌平凡的小姑娘,原本毕恭毕敬的神色立刻便的精彩纷呈起来。

这些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玖月的眼中,她也只用自己那清清冷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你们是愿意无所事事的等死,还是愿意为自己和家人的活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努力?”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突然有一人高喊,“我们要活。”

其他的人也跟着喊,我们要活。立刻近两百人一起高喊,:“我们要活下去,我们要活下去。我们不愿意等死。”

玖月满意的点头,迅速的将二十名懂医术的大夫郎中分成组,按照伤员伤情轻重缓急。逐级医治。将五十名妇人同样分成组,划分区域负责照顾伤员。又在二十人里找了一名医术经验相对丰富的大夫,接替了白芷将伤员分类等工作。白芷则专门成为她的助手。

慕容铮留给她的八人,继续作为她的护卫,什么也不用做,那毕竟是慕容铮的人,她也不好意思给人家安排事情。

张斐见玖月一句话收服人心,几句话将百十来人安排的井井有条。顿时越发的佩服这个小姑娘。此时的他越发疑惑,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只看她身边八个人高马大,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就觉得,非京中豪门不能比。但是豪门家女子怎么会有人出来学医?甚至不忌讳血肉横飞给伤员医治。匪夷所思,他找到一个机会立刻飞奔着跑去和还在城楼与城中官员商议守城之策的太守李贺详细的汇报了这事。

(137)救人永远比杀人更高尚

李贺是寒门出身,经朝廷科举从县令开始一步步稳扎稳打才走到太守的位子上,从意气风发到人到中年,他已在底层官场摸爬滚打了二十年。他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奇怪的事。能带出八名护卫的女子,绝对是京中豪门,又或者难不成是江湖门派出手帮他?那也不可能,就算是江湖门派出手帮助,怎么会只派个小姑娘。而听张斐的话,这小姑娘明显学时气魄,识人善用堪比男子。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江湖门派出身。他道:“这事蹊跷,不过现在也没空去想这些事。既然伤员有人管理,我们岂不是可以放开手来搏一搏。”

众将官一听太守如此说,立刻众志成城,大吼:“我等为太守马首是瞻。”

而此玖月将事情安排好,又开始投入的给伤兵治疗。她的手法,凌厉迅速。几乎不用止血药,仅靠扎针就大多数情况就能快速止疼止血。让那些给玖月做帮手的大夫,着实惊叹。就好像自己做了学了几十年医,做了几十年大夫,都是白学了白做了。他们竟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的方法可以治病救人。

最让这些大夫吓的魂飞魄散的就是玖月手中那把薄如蝉翼的刀片,以往大夫治病救人都是尽量保证伤员皮肉完好。有破损的地方尽快缝合。而他们看见玖月就像是怪物,经常在伤员身上下刀子。但是下刀确实及其准确,一刀下去,必然体内淤血顿出。玖月对这些大夫说,“你们平常学的都是要用药物化去体内出血。但是那种方法效果太慢,而且治疗效果也是因人而异。我这种方法,直接将出血排出,找到破损的地方,直接将内部患处缝合,再在外部缝合,插根管子,有淤血直接排出,几天也就好了。内出血,不找到患处,排除出血,比外伤严重的多。死亡率很高。”

大夫们对就玖月的理论,与手法简直惊为天人。

白芷自然能从这些男大夫们的眼中看出对主子姐姐的崇拜之色,主子姐姐在他心目中的心想已经到达了另外一个新的高度。

也就是这个时候,城外再一次传来,地动山摇,天地都在抖动的声响。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宿城立刻人人自危。玖月此时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到院子对院子里所有人道:“战士在前线杀敌,你们保住战士的命。救人永远比杀人难度大。少死一名战士,他就能上前线多杀几名敌人。所以你手里正在做的事,远比你自己想的要伟大的多。”

玖月的话说完,城墙四方均传来如雷声滚滚嘶嚎般的喊杀声。箭矢不时的从每个人的头顶飘过。

因为有个伤兵处,又有专门人员收治伤员,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第二轮强攻下伤员源源不断的被运送到衙门口。排着队,等着专人判别伤势轻重。

因安排指挥有序,伤兵最快速的得到应有的暂时紧急医治。棘手的伤势严重的伤兵会被直接抬到玖月跟前,玖月判定能治还是放弃。

(138)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白芷在玖月身边,熟练且默契的协助玖月治疗伤员。也已经对于血肉骨渣,脑浆内脏完全脱敏。甚至有一次玖月让白芷将一个士兵的肚肠塞回士兵的肚子里。他的手很稳,完全没有颤抖。塞完了还帮着帮着玖月将那士兵的腹部做了一个完美的缝合。

白芷好像突然找到了人生又一个目标:救人永远比杀人高一个档次。这种救死扶伤的感觉实在太好。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主子姐姐医术,但是最后主子姐姐的医术还是超出他估计的千万倍。

在城外那三十万铁蹄的强攻下,整个城似乎随时都会被那三十万匹战马的铁蹄踏碎了,可是宿城就是像一块顽石,在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强攻下,就是气我敌人的屹立不倒。

这一转眼就是两天过去。在这两天两夜里,玖月和她管理的伤兵处,始终处于仅仅有条的状态中。

而这两天,玖月也没有得到一时半会的休息。也就是大家领馒头的时候,白芷硬往她嘴里塞了半个馒头喝了几口水。她一直在不停的救人。按照她自己的话,能救一个,就等于多杀一个敌人。

一直到了第三天的清晨,城外的胡人与贺兰人就像是发了疯,基本没有停歇的攻城。城内百姓吃喝倒是还有保障,只是弓箭,弩箭快用完了。就算是全城动员,做的也赶不上用的。没有弓箭,城墙上的士兵只能看着如乌云一般黑压压的铁骑一寸一寸的朝着城墙压了过来。

待铁蹄走近了,一锅锅烧开的滚油又开始发挥作用。一时间被炸熟,炸酥的马肉人肉味合着血腥的风,飘散在整个宿城上空,令人作呕。

这还没完,滚油顺着城墙泼了下去,火箭自然跟着上了。顿时,整个城墙自上而下,犹如地狱炼火,刚刚那是炸熟,炸酥的气味,现在又是烤焦烤糊的肉味。

别说是城中百姓,就是站在城墙上的士兵文武官员,也有人撑不住,蹲在地上呕吐不止。

这就是战争。底下的那就是敌人。一旦被那些胡人撞开城门,估计整个宿城不会再有活口。

所以宿城最高官员李贺此时突然高喝一声,“都看好了,如果这个城我们守不住,那么下面那些活着的人势必加倍的报复城中百姓。想想你们的妻儿,想想你们的白发老母,算我们死绝了,这城也绝不能破。”

站在城楼上的人看着城墙下那炼狱般的惨像,人与马的痛苦的嚎叫,就像是魔鬼要展开复仇的嚎叫。

这就是战争。只有你死了,我才能活的战争。

听完李贺的训话,城墙上的士兵士气大增,爆发出“必胜,必胜。”的呼声。

这呼声很高昂,一直传到城中太守衙门伤兵营,正在挽救一名被羽箭射穿右眼的士兵的玖月耳中。

(139)救死扶伤是大事

玖月的手很快,也很轻,她已经用银针将这名士兵脸部疼痛神经麻痹掉。然后和白芷闲聊,夸赞在城里住了好几个月,几乎从未听闻过太守如何能干,平时都感觉不出,城中有官。这就是为官最高境界,无为而治。整个宿城平时看似散漫林乱。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宿城确实整个天朝北部最强硬的石头。

三天了,三十万的铁蹄,城里能打仗守城的士兵、民兵、散兵一共加起来不过三万人,以三万不成军之军对抗三十万真正的铁血骑兵。太守实在太厉害了。

白芷点头插了几句嘴,玖月继续的表示自己的感慨,受伤的士兵听得也是不住点头。就在士兵投入听着玖月与白芷的闲聊,玖月的手突然握住了羽箭的用力一拔。那士兵似乎都没感觉到疼,就左眼就已经看见那说话很好听的蒙面的女大夫,手里提溜着一根血淋淋的羽箭上还插着一个白喳喳尾部还滴着血的球。士兵知道这是他自己的眼珠。可是他确实感觉不到疼。

此时的白芷已经熟练的用洁净的纱布将士兵黑洞洞流着血的右眼堵了起来。迅速的抱扎好。

玖月对那士兵说,“右眼没了,你还有左眼。不影响生活,好歹你命保住了。”

那士兵对玖月几乎千恩万谢。当眼睛被射入一支箭,他以为他活不了了,死定了。可是现在又听了玖月的话,对啊,不就是一只眼睛。他又不是瞎了。不管怎么说他能活下去。少一只眼睛又怎样。他觉得女大夫说的话,字字都在他心坎上。什么样的大夫,身体上的伤与心理的恐惧可以一同治疗。所以也不会别的只会千恩万谢。

对于这样的千恩万谢,玖月在这两三天里已经听的有些麻木。但是听再多遍,她还是觉得很受用,这是属于她的个人成就。做大夫的终生目标不就是救死扶伤。

此时此刻,她做的就是救死扶伤。

有妇人将伤兵扶走,玖月拉下口罩,白芷看见玖月整个眼睛满满的血丝,脸色是一种灰白色。

这可把白芷吓坏了,忙将一碗端上来许久许久已经凉透了的米粥送到玖月面前,“姐姐你快喝点东西。你要是倒了,这些伤兵也就没人管了。”

玖月虚弱的点了点头,本想找个椅子坐下,但是竟发整个身体已经僵了,她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慢的靠着墙坐了下来,犹如久旱的庄家咕噜咕噜,瞬间将一碗凉粥喝光。

刚喝完,碗还没放下,有一名重伤员被抬了进来。玖月猛地站起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如果不是白芷和身边的妇人扶的快,玖月可能就倒在了地上。

慕容铮留下保护玖月的八个护卫看着玖月累成这样,心里也着急,对着抬伤员进来的人吼道,“这里的大夫都死绝了。为什么全都抬给姑娘?其他的大夫都在干什么?”

“没事,没事。我没事。我这是好久没吃东西低血糖了,我吃点东西就好了。”玖月安慰着对身边的人说。

白芷急的脸都红了,他也不知道低血糖是个什么鬼,只是焦急的说“不行,姐姐你还是要休息一下。你身体不能跨了。”

(140)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可是就在玖月想说,休息休息就可以了。突然从北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地动山摇的巨响。也就是瞬间,不知道谁在喊,“城门破了,城门破了,蛮人从北边的城门杀进来了。”

玖月的心一惊。南城门一直是敌军主攻的城门,这帮蛮人还有些脑子,攻了几天终于知道换个城门了。这下坏了。

顿时间整个伤兵处乱成一团。玖月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然站起,走到院子中央,对着惊恐中的人们呼喊:“不要乱,城破了又如何,反正横竖都是是,与其惶恐等死,不如做点什么。”

院子里有人问,“那姑娘你说,我们怎么做?”

玖月目光将整个衙门扫了一眼,对一直保护着她的护卫说,“拜托几位,现在立刻马上把衙门的大门关闭,用所有能抵住门的东西将门抵死。”

八人立刻散开,跑去关门。宿城虽然比云州城低一阶,甭管什么时代,只要还在汉人的土地上,衙门修建的绝对是整个城市中最坚实最气派的地方。所以,光衙门的围墙就有三丈高,正门就有一丈宽。所用木料不用想那也是绝对上等结实的好木料。

玖月对院中的人喊道:“就算城破,这衙门便是整个城中最结实的城中城。所以大家安心,大家要相信太守大人,他既能将一个宿城守的固若金汤,必然有办法清除外敌。我也相信就算有敌人杀进来,肯定也是小股部队,因为你们听,到现在都没听见犹如城外那轰隆隆的铁蹄声。如果是敌人主力进来,怎么会到现在还那么安静。也许是谣言,也许是真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你们在救人,丢下伤兵自己逃命的事,我相信你们做不出来。再说一句,此时此刻,整个宿城,没有哪一处,比太守衙门更安全。”

“我们听姑娘的,我们就听姑娘的……”院中众人一口众声,齐齐的应道。

“好,既然听我的。大家该干嘛干嘛。大不了大家一起死。”玖月的声音平静的像是秋夜的风冰冰凉凉,吹得混沌的神经顿时清醒。

迅速的冷静后,果然整个伤兵处,再次归为平静。无论高高的围墙外,有什么声音,似乎与围墙内再也没有关系。

隐约的从围墙外,传来有人呼救,也听见了马蹄声在街巷中的石板路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但是确实正如玖月所说,如果真的是胡人与贺兰人的主力进城,那句不是这种零零散散的马蹄声。

玖月手中的针线从来没有停过,白芷也同样平静的协助着玖月。她的身边也只剩了两人做护卫。其余的六人还是被她使唤了出去看门。

突然间又是一声巨响,如半晌前的巨响声一模一样,白芷看了一眼玖月,见她的手刀片丝毫没有停顿快速的切割着伤兵的碎肉“止血。”玖月瞪了一眼正在走神的白芷。

白芷忙用纱布按向伤口,玖月的眼神相当冷,冷的让白芷突然想哭。他已经可以平静面对血肉模糊的场面,却无法面对主子姐姐对他的冷眼。

玖月自然看见了白芷眼眶里的雾气,立刻开骂,“滚出去。换个人进来。”

(141)性命是小,气节为大

白芷立刻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压下,什么话也不敢,低头专心做事。

外面的惨呼,呼叫声越来越大,偶尔也能听见也只有胡人才会发出的奇怪的鬼嚎声,那声音像是野兽捕猎时发出的声音。嗷嗷的叫着。

玖月身边的护卫说,“姑娘,恐怕城真的快守不住了。”

玖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继续认真的做自己手里的事。这个士兵很惨,腿和手都废了。这个时代又不能输血。就算她用银针止血,伤到了动脉,血根本就止不住。她只能快上加快,将伤口处理好,才不至于让这个处于清醒状态的士兵因失血而死。所以她根本没空听谁在和她说话,说了什么。

终于衙门的大门传来了撞门声,咚咚咚,玖月大喊,能动的人全去堵门。此时的伤兵处,玖月就是唯一的指挥官,所有人唯她命令是从。哪怕是伤兵,还能动的,都跑去堵门。

白芷也要去,玖月一把拉住他,“你那么小,一会如果们破了,找个地方藏起来。能不能活下去,靠你自己。”

白芷强压着眼泪,不敢哭,也不敢多问,他怕玖月又凶他。只敢不住的吸鼻子。玖月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想再说,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的意识到,难道自己真的要死在战乱里了?

外面撞门声越来剧烈。慕容铮的护卫脸上也写满了急切,其中一人突然出了一身响亮的口哨。其余六人迅速集合到了玖月身边。一人对玖月说,“公子给我们的命令,不管何时何地,一定要护姑娘安全。这是死令,我等不能不遵从。所以姑娘,现在请和我们走。”

玖月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手上的缝合依旧没停,她冷静的道:“没有人能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

一人上前,对玖月说,“那姑娘,得罪了。”一掌就想把玖月劈昏。

玖月直接一个闪躲,躲开了那人的掌风,“我对这里的人说过,让他们不要逃命,现在我自己走了。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你们也不要强行带我走。我确实打不过你们,但是我想伤自己还是有一百种办法。到时候你们还是交不了差。”

八个人互相对视,一人道:“姑娘请不要为难我们,我们家在北燕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

玖月噗嗤一声笑了,“硬的不行来软的?”

八个人又互相对视。玖月道:“好吧,我写一封信你们带给我师兄,他绝对不会怪你们。”

玖月随手拽过来一条绷带,沾着手上别人血迹,直接写,“是我不想走。如果你敢为难这八个人,我在地下做鬼也不放过你。玖月字”

写完潇洒的将布条往其中一人身上一甩,“快逃命去吧。回家抱孩子去吧。”

八人看了布条上的字,齐齐对玖月深深鞠了一躬,一个转身,八人就像是变戏法一样,齐齐的消失在玖月的眼前。

正在被玖月缝合伤口的士兵叹了口气,脸色苍白的像是鬼,他虚弱的说,“姑娘,你这是何必。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和我们就这样白白死了。”

(142)被热血燃烧起来的杀意

玖月终于摘下了口罩,“你是我今天处理的最后一个病人,所以你一定能活下去。”

那士兵开始哭,呜呜的声音,透着感动也透着绝望。

白芷拽了拽玖月,眼睛里框着两泡泪,始终控制着不流出来,玖月温婉的笑了,摸了摸白芷的头,“现在可以哭了。所有的事都做完了。你也不烦到我了。”

白芷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姐姐你为什么不走,那个初七哥哥,还有你那个好厉害的师兄为什么不来救你。姐姐我不要你和我们一起死。”

白芷的声音太大,玖月忙一把将白芷的嘴巴捂住,“我还没死,你哭那么大声干嘛。”

白芷才不管,反正是姐姐同意他哭,他就放声大哭。

门口撞门声,继续在咚咚咚地想着,围墙外的求救哭嚎惨叫声也越来吵闹,好像此时的玖月也已经习惯了这种声音。此刻的她,平静的去逐一的检查伤员,鼓励他们,不管怎样,要好好的活下去。

在这一刻,玖月在伤兵处所有伤兵的心目中,就像是上天派来女菩萨,又或者女神仙。只要看见她单薄消瘦的身影,乌溜溜的麻花辫子,普通平凡的面容,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平静。

最后一刻玖月坐在了一个年级很小的伤兵的床边,和他聊着他家里的事,爹娘,兄嫂,家里的狗和猪。

就在这时,就听得院外,咚地一声。紧接着,听见两扇木门倒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玖月知道,门,终于被硬生生的撞倒了。

院子里顿时传来人们的惨呼。玖月对那年轻的伤兵道:“别怕。”

有能动的伤兵,手里拿着刀剑,杀了出去。院子里传来:“不为别的,就为了姑娘我们也要拼一拼。”

一声喊出,顿时院子里四面八方,传来“对,为了姑娘,为了姑娘。”

玖月笑了,这些人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能为了她拼命。这些人值得她留下。

她平和冷静的心境听着外面的喊杀声,渐渐也萌发出了战意。她脱下了身上满是血迹的罩衣,摘掉了手套,将自己乌溜溜的两条麻花辫子收拾整齐,手从袖子里一抹,顿时十多枚银针在手。转身对白芷说:“记住我刚刚和你说的话。”

说完快步的走到门口,见外院打成一团。眼睛所见之处,全是头上扎着奇奇怪怪的小辫子,身上穿着兽皮盔甲,身形魁梧如山一样的人正在和她这伤兵处里的老弱病残搏斗着。

当然玖月这里的人就算五个打一个也不是那些人的对手,玖月不显山不漏水,将自己隐藏在暗处,手一翻,几枚银针射出,顿时一名大汉连声音都没发出,立时倒地。

玖月的在手再一翻,顿时又一名壮汉倒地。也就是玖月翻手覆手间,五六个胡人士兵倒地而亡。

这时杀进来一个穿着盔甲留着络腮胡的头上带着金珠的胡人,玖月一看就知道这一定是个头头。那人进来后,并没有着急杀人,而是,仔细的研究了五六人死去的样子,对着院子里咕噜咕噜大喊了几声,玖月也听不懂说的什么鸟语。喊完以后,这个人就开始握着手里的刀,见一个杀一个。

(143)绝杀

死于他刀下的人均是一刀两半,绝大多数人,被劈成两半后都还活着,自己能看见自己的另一半的身体,能看见自己的内脏骨头就流在地上。然后在痛苦中哀嚎中慢慢等待死亡。

这些人里都是玖月面熟的认识的,有人给玖月送过饭,有人帮玖月擦过脸上的血,有人和玖月攀谈说笑过。

玖月紧咬银牙,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了真正要杀人的决绝。从麻花辫子里,又划拉出一把银针,她要让着个蛮人不得好死。

只见一个快速灵巧的从攀上房梁双腿挂在一个廊檐上,倒挂金钟,远远地看着那胡人一路杀过来,准备杀进重伤兵的房间,如果被这个人杀进去,里面所有不能动弹的重伤兵全部都得死。

玖月的心一寒,白芷还在里面,所有经她的手,好不容易从死亡线拉回来的人都在里面。她迅速的平静下心情,拇指食指轻微摩擦,手中的银针捻成扇形。玖月的手中就像是拿了一把微型的小银扇。足足二十枚银针。她在等,等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她的眼睛极冷,她的目光极寒,她放慢呼吸,放慢心跳,只等着那一刻。她看着那头戴一枚金珠的胡人在又斩杀了四五个人,有一人在身体被劈成两截后,上半身突然死死的拖住那胡人的腿。胡人转身便又是一刀劈下,直接将拖住他的那人身首异处。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突然有不对接的感觉,也许是出于本能,他几乎是立刻用硕长的刀身在自己身前一档,只听叮叮叮几声细微清脆的响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刀身像是被无数个钉子击中。

玖月真没想到,这胡人的反应如此灵敏。不过那一瞬她也只是发出去手中一半银针。她等的就是敌人再她第一波攻击后的反应。只见那胡人,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刀身背后探出,低头去看地面。

从这个举动玖月立刻就明白,这个人的厉害。他不光能一往无前的强攻,对待敌人他也能像只老鼠小心翼翼。只是她等的就是他伸出头来的机会,嗖嗖嗖,手中剩余十枚银针向着那胡人眉心,太阳穴,头顶所有死穴齐齐射去。他就算能躲得过一处,还有剩余的杀招等着他。就越不信,他都能躲得过。好吧就算他都能躲得过,玖月又从衣袖见抹出来十于枚银针握在手中,紧跟在前一批攻击的银针后,再一次出手。

这时,那金珠胡人突然目光朝着玖月的方向看来,立刻看见廊檐下倒挂着的女子。他立刻像是发疯一样朝着玖月冲了过来。

但这时候玖月前后射出几十枚银针全部到达了他的命门。他已经来不及再抬刀去阻挡,只见他手一划,挡在自己脸上,再次听见叮叮叮脆响,第二批到达的银针全部被他手腕上金属护腕全部挡下。玖月并不动,她依旧在等。

就在那胡人用护腕挡下第二批银针攻击,他的手刚刚才从脸上移开,他就看见十多道银色的光线,朝着他的脸再一次射来。他狂怒对着玖月的方向怒吼了一声。忙向后翻了个跟头。但是第三批银针是紧跟着第二批,他是想躲也并不能完全躲开,只听他发出一声惨呼,捂着脖颈与脸,倒在地上。

玖月嘴角噙着冷笑,像是一只猫,轻盈灵巧的从房梁上跳下,然后隐在暗处,朝着那胡人走去。

这时候也有其他胡人过来,发现了这金珠胡人倒地,似乎都慌张的手足无措。玖月只想过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死了没有。但是他被人围着,她无法靠近。

好在这时,伤兵处有伤兵抱成团,杀了过来与围着那金珠胡人的普通胡人打了起来。玖月乘乱走到那金珠胡人的面前,看着他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死了没有。以防万一,她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刀,对准那胡人的心脏就要刺,那胡人突然睁开了一双牛眼。眼中一片血红。玖月一愣,毫不犹豫的将刀往那人心脏刺。那人突然伸手,直接用手掌握住了玖月的尖刀。

玖月施了全部力气,刀尖再也没有朝下半分。她看着胡人的血红的眼,她知道她还是胜了,明显的她的银针刺入了胡人的大脑,脑部血管破裂,导致眼睛充血成这样。

这个人最多也就只能再活半日,神仙也救不了他。算了既暂时杀不死他,玖月只能丢下刀子便跑。

只听那金珠胡人怒吼一声,竟奇迹般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长刀追着玖月砍了过去,一边砍一边口中用口齿不清的汉语大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

玖月跑的极快,但是个子小,身后的胡人紧追不舍。也许是看见自己的长官追杀一名女子。有闲着的胡人也帮着自己的长官一起追。玖月发现身后越来越麻烦,只能没了命的绕着整个伤兵处跑。她知道,身后那个要杀她的人,心跳运动越快,便死得越快。

而伤兵处的人,看见玖月被追杀,自然马上上前阻挡。一时间就是玖月在前面跑,后面跟了一串人。有跑的有打的。只是这些人都拦不住那金珠胡人的步伐。

玖月毕竟几天几夜没吃饭也没休息,跑着跑着体力不支,正好一脚被路边的尸体绊了一下。咕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半天也没爬起来。

身后的追来的金珠胡人,一把抓住了玖月的辫子。拽着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提留了起来。

玖月手还能动,从袖中摸出一把特制的极扁极薄的刀片,趁着金珠胡人将她拽起,朝着金珠胡人的脖子快准狠的划了过去。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金珠湖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汉人女子,被他抓在手里,还有这样的暗招,直接就被玖月划断了气管和颈动脉。

温热的血噗地一声,犹如喷泉一般往外喷溅,喷了玖月一身一脸。

金珠胡人可能也知道自己今天阴沟里翻船,竟死在一个如此弱小不堪的汉人女子手里,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脖子正在喷溅着鲜血。一双血红的牛眼犹如恶魔盯着玖月,手上那把杀人无数的长刀朝着玖月便劈了下来。

(144)喷溅的血,劈下的刀

就在那胡人用护腕挡下第二批银针攻击,他的手刚刚才从脸上移开,他就看见十多道银色的光线,朝着他的脸再一次射来。他狂怒对着玖月的方向怒吼了一声。忙向后翻了个跟头。但是第三批银针是紧跟着第二批,他是想躲也并不能完全躲开,只听他发出一声惨呼,捂着脖颈与脸,倒在地上。

玖月嘴角噙着冷笑,像是一只猫,轻盈灵巧的从房梁上跳下,然后隐在暗处,朝着那胡人走去。

这时候也有其他胡人过来,发现了这金珠胡人倒地,似乎都慌张的手足无措。玖月只想过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死了没有。但是他被人围着,她无法靠近。

好在这时,伤兵处有伤兵抱成团,杀了过来与围着那金珠胡人的普通胡人打了起来。玖月乘乱走到那金珠胡人的面前,看着他紧紧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死了没有。以防万一,她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把刀,对准那胡人的心脏就要刺,那胡人突然睁开了一双牛眼。眼中一片血红。玖月一愣,毫不犹豫的将刀往那人心脏刺。那人突然伸手,直接用手掌握住了玖月的尖刀。

玖月施了全部力气,刀尖再也没有朝下半分。她看着胡人的血红的眼,她知道她还是胜了,明显的她的银针刺入了胡人的大脑,脑部血管破裂,导致眼睛充血成这样。

这个人最多也就只能再活半日,神仙也救不了他。算了既暂时杀不死他,玖月只能丢下刀子便跑。

只听那金珠胡人怒吼一声,竟奇迹般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手中握着长刀追着玖月砍了过去,一边砍一边口中用口齿不清的汉语大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

玖月跑的极快,但是个子小,身后的胡人紧追不舍。也许是看见自己的长官追杀一名女子。有闲着的胡人也帮着自己的长官一起追。玖月发现身后越来越麻烦,只能没了命的绕着整个伤兵处跑。她知道,身后那个要杀她的人,心跳运动越快,便死得越快。

而伤兵处的人,看见玖月被追杀,自然马上上前阻挡。一时间就是玖月在前面跑,后面跟了一串人。有跑的有打的。只是这些人都拦不住那金珠胡人的步伐。

玖月毕竟几天几夜没吃饭也没休息,跑着跑着体力不支,正好一脚被路边的尸体绊了一下。咕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半天也没爬起来。

身后的追来的金珠胡人,一把抓住了玖月的辫子。拽着她的头发,直接将她提留了起来。

玖月手还能动,从袖中摸出一把特制的极扁极薄的刀片,趁着金珠胡人将她拽起,朝着金珠胡人的脖子快准狠的划了过去。

那满脸络腮胡子的金珠湖人,根本就没想到这个汉人女子,被他抓在手里,还有这样的暗招,直接就被玖月划断了气管和颈动脉。

温热的血噗地一声,犹如喷泉一般往外喷溅,喷了玖月一身一脸。

金珠胡人可能也知道自己今天阴沟里翻船,竟死在一个如此弱小不堪的汉人女子手里,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脖子正在喷溅着鲜血。一双血红的牛眼犹如恶魔盯着玖月,手上那把杀人无数的长刀朝着玖月便劈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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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你抱着我的女人做什么?

玖月也知道她无法再逃。这一秒,这一刻,她的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它好像变成了一个空壳。但是下一秒,在滴着血的长刀落下的刹那,她一下子又想了许多事,如何来到这个世界,如何在那个家里任人欺凌,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再一次受尽折磨,差点死掉。然后遇到了师兄,师傅,再然后就遇到了初七……

初七那张妖孽般的脸最后一刻浮现在她脑海中,但是也恍惚眨眼间便犹如烟云慢慢散去。

如果就这么死了,就这样回到前一世的世界也不错。她如此想,心中竟也获得了一种难得的平静。

可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突然听见噗嗤一声,她明显感觉到,金珠胡人的身子猛然一顿,紧接着她又听见咔嚓一声,抓住她的手突然松了,她直接被摔到了地上。

这一摔,直接将她混沌的脑子摔蒙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突然看见了慕容铮那满含担忧焦急的脸:“师妹,我来晚了。”玖月什么也不顾不得,满是鲜血的手,捧住慕容铮白净如玉的脸就大声的哭了起来,“师兄,刚刚我以为我真的要死了。”

慕容铮一把抱住了玖月,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擦了擦脸上的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该,为了想让你离我近一些,把你安排在这里。是我的错。”

玖月刚刚经历了由死转生,又加上几天没有休息,神智有些不太清醒。被慕容铮抱住,也没有反应。只是放纵了自己被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

可是就在这时,玖月恍惚间好像听见一个冰冰凉凉的声音道:“慕容铮,你抱着我的女人做什么?”

玖月听见这个声音,像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心里明白这是谁在说话,但是觉得自己大约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会来。

她觉得有些心烦,怎么此时此刻,还能想到那个妖孽。

慕容铮将她一个横抱抱起。她也没有反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的抱着慕容铮。好像生怕师兄丢了她。至少,不管怎么说,师兄在,她不会死了。

“慕容铮!你想做什么。”

该死。玖月心里暗自骂了一句,怎么又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此刻慕容铮平静的突然开口,“我能做什么,我要做的就是带她走。去安全的地方。”

不对,这似乎不是梦。如果是梦,师兄也不可能在自己梦里。她猛然睁开眼睛,突然感觉自己的前方站着一个人,这个人白衣银甲,手持银弓,傲然卓立站在那里,一脸清霜看着她与慕容铮。

她心中一惊,终于有些清醒了,也突然发现自己正被慕容铮暧昧的抱着。她猛然挣扎了一下,从慕容铮的怀抱挣脱,又掉在了地上,慕容铮正想扶起她,也只是个眨眼间,玖月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大力直接蛮横的拽走。这一拽,玖月觉得自己的手臂和半个身子都在疼。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慕容铮怒了,“君青冥,你看不出她受了很重的内伤!”一伸手便要去夺玖月。

(146)看着她呕血

君青冥一听此话,拉住玖月的手顿时松开,他本来对玖月被围困在宿城来不及救走,心中煎熬对自己上火多日,正好又看见玖月和慕容铮抱在一起,他承认他的情绪在那一刻犹如熊熊火焰,烧的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而此时慕容铮已经扶起摔倒在地的玖月,手指在她眼前一晃,并快速按住玖月头部的几个穴位,玖月顿时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

君青冥看见玖月混沌的眸子里有了光,他的心中越发的愧疚。原来刚刚的玖月神智混沌,所以才会失控抱着慕容铮大哭。

她是不知道,她那一头一脸一身的血,又抱着别的男人大哭,在他看来心里像是被烙铁烙了一样痛苦。

玖月回头看了一眼倒地的金珠胡人,只见那胡人的脖颈处被一支白色的羽箭直接穿透。而之前抓着她的手臂,也被人直接砍断。

不用问,那一箭必然出自白衣银甲那人手中的长弓。那一刀必然出自师兄的铁扇。

好在,这两人来的及时。

她拍了拍胸口,“我刚刚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慕容铮说,“北城和南城的城门破了。也辛亏是城门破了,我才能进来。带你走。”

玖月目光看向手持长弓的君青冥,“你是怎么来的?”

君青冥看了一眼慕容铮,脸色冷如寒玉,“我和他一样,乘乱杀进来的。我们俩同时去了你的住处发现你不在,又在城里找你,花了些时间。”

玖月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环境,发现院子里好像已经安静了许多,只偶尔还能听见叮叮当当清脆刀剑相撞的声音。也看不见胡人的影子,不过地上的尸体多了不少。

她看君青冥白衣胜雪,银甲如霜的样子与往日慵懒闲散的样子完全不同,越发显得丰神俊朗,英气十足。一身银甲也正好盖住了他原本身上的一身妖孽之气。

君青冥自然看见玖月在看他,他心里的苦楚稍微缓和了些,道:“此刻北军先锋主力已在城外与敌军三十万铁蹄行对峙之势。你放心,至少宿城的围已经解了。”

玖月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挣扎着要起来,慕容铮道:“你不要动。你身体亏的厉害。”

玖月对着重伤员的屋子喊了一句,“白芷”但是竟发现,自己已经喊不出声。不光如此,一张口,一口腥甜从嗓子里就这么毫无预兆的涌了出来,她是想压也压不下去,哇地一口,满满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君青冥这下急了,直接一个箭步,跪坐在玖月跟前,慕容铮脸色满脸阴郁,立刻手指行走于玖月后背所有大穴。

君青冥拉住玖月的手紧紧握住,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反复婆娑。玖月手上的血便也沾染到了那清寒如玉的脸颊上。他眼神里的焦急的像是要燃烧起来,但是声音却是如水般的温柔:“你伤在了哪?”

玖月摇头,刚想说话,又一口血吐了出来。溅在了君青冥那身漂亮到完美雪白银光的盔甲上。白红相配,越发的刺眼夺目。

“你不要再让她说话了。她没有外伤。”慕容铮有些火了。当然这个火也是因为自己当时错误选择了宿城。

(147)情敌,我把她交给你

“姐姐。”只见白芷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连滚带爬的跑到玖月身边,原本是在哭的,看见玖月以后立刻把眼泪鼻涕压了回去,但是还带着哭腔,“姐姐你怎么了?”,

玖月被慕容铮按摩了一遍穴位,感觉好了一些,轻声说,“没事。”

慕容铮问白芷,“你快说她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白芷立刻原原本本将三四天玖月不吃不喝不睡,还操劳着整个伤兵处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慕容铮气的一拳垂在青砖地上,顿时真正一块青石板碎裂成块。地上多了一个坑。

“师妹!你不知道这样你会死吗!!!”慕容铮真的怒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玖月发脾气。

君青冥并不了解内情,但是他也知道玖月的身体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虚的多。手脚就没有热乎过。特别是冬天,就算是几床被褥盖着,也没什么热气。

这样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腾。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诚恳的询问了慕容铮,“她怎么了?”

慕容铮一脸清寒,“她小时候受过很重的伤。五脏俱损,经脉俱伤。也是她运气好,遇到了师傅。这世上除了师傅,也没有人能救她。但是身体元气大伤,再怎么也是补不回来的。只能好好养着。她这样操劳,劳累——无疑自己找死。”

君青冥心里也像是着了火,但是还是压了下来,拉着玖月的手用自己雪白袖子擦拭这玖月脸上的血迹,“没事,没事。皇宫里什么补品都有,我们总是能补回来的。”

玖月心里极累,但是还不忘叮嘱慕容铮,“那八个人是我逼他们走的。他们不是天朝人,犯不着死在这里。你千万不要为难他们。他们很好,一直护着我到最后。尽心尽责。是我逼他们的。”一句长话说完,玖月觉得喘息困难,整个头低了下去。

“玖月。”

“师妹。”

“姐姐。”

三人齐呼,玖月只感觉三个人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而且这个地方正变得越来越远。她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意识在丧失。恍惚间,她似乎听见了隆隆炮声,一声紧似一声。似乎整个大地都在震动。只是再接下去,连炮声她都觉得再也听不见了。

君青冥什么也顾不得,直接从慕容铮手里夺过了玖月。发现手中的玖月轻的像是没有重量。抱在怀里就像是一只睡着的小猫。

慕容铮也不争,只是冷眼:“你若觉得你军中军医的医术有超过我的,你尽管带她走。”

君青冥同样冷了眼:“我只知道她叫你师兄,我又不知道你的医术如何。不过你杀人的本事我倒是知道一些。确实厉害。”

“好,你带她走。这是你天朝地界,你想怎样就怎样。反正害死她不是我。”

慕容铮转身便走,大约走了三步,只听身后君青冥沙哑着声音像是一种极痛苦的压抑:“且慢。”

慕容铮停住脚步,但并未回头。

“我恳请你,治好她。就在城中。”

慕容铮转过身来,面容淡漠对君青冥道:“这个不用你请我,我连日奔袭上千里,来这就是为了救她。因为我是她师兄。一直都是你在阻止我救她,所以你这个请,有些突兀。”

(148)主子姐姐,正在

君青冥沉默着抱起玖月,递给慕容铮,“我只有一个要求,治好她,我要看到她和以前一样。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慕容铮道:“你放心,治好她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还有一点,你也放心,我暂时也没法带走她。她这个身子骨,只能静养,受不了任何颠簸。我带她回小院。”

君青冥眼中带了一丝刚毅,一脸肃容,看了一眼抱在慕容铮怀里的玖月,随即微微合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对着慕容铮行了抱拳之礼。转身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慕容铮看着在一旁一直默默抹眼泪的白芷道:“我要带你主子走。你就自己回去。外面还有胡人,你自己小心。此刻我已顾不上你。”

说完身子一跃,就已站在了衙门那三丈高的院墙上。抱着玖月转身飘然而去。

白芷用袖子擦了把泪,一路小心翼翼往家跑。出了衙门他才知道外面到底有多乱。哭喊的人群,遍地的尸体血迹。仍然有官兵与胡人在街头巷尾拼杀。他一路抱着头跑回小院。发现小院门半掩着,进去见院子完好,忙进了去,冲到主子姐姐屋里。一进去就看见那个看上去谦谦君子模样的人正在一件一件脱去主子姐姐的衣裳。他立刻蹦了起来指着慕容铮大喊:“你你你,你要干嘛!”

慕容铮看都不看白芷,只淡漠的说,“去烧开水,你主子要沐浴。另外烧一个炭盆进来。如果没有就自己想办法。”

白芷听着慕容铮的声音平静冷漠,完全不含任何感情,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思想不对。既是主子的师兄,又怎么会对主子做什么不堪的事情。慕容铮的平静淡漠,然而让他觉得羞愧。他再也不多想了,听了慕容铮的话,直接奔向厨房,生火烧水,烧炭。

慕容铮将玖月身上的血衣一件件的脱掉,但是脱到最里面一件衣裳,还是停了手。如果玖月只是一个普通昏迷的女病人,他也不会犹豫。但就是因为和玖月太熟悉了,他反而无法下手。他只能找了个床单将玖月裹住,搁着床单,将玖月身上最后的衣服脱掉。脱完了,用被子严严实实的盖起来。

等白芷烧好了开水,慕容铮试了水温,将裹着床单的玖月放进水里。不一会白芷又送来了烧的旺旺的炭盆,又不停的送来开水。慕容铮对白芷说,“你在这看着。别让你主子淹死。我出去找点药。”

白芷伸头看见主子被床单裹的严严实实泡在浴桶里,顿时对主子的这位师兄越发的尊敬。对慕容铮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过一会慕容铮回来,看见白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玖月,他看白芷的眼神稍微缓和些,对于这个小家伙,他知道的比君青冥更为详细,毕竟他的人始终守着这个小院。他将一个药包第给玖白芷,“你和姑娘也有一两个月,协助她编著医书,药理应该知道一些。这些药是我从药店里取来,都还没加工。你先洗净该切片的切片该研磨的研磨。做好了,用大锅煮沸即可,将药汤端过来,你主子要泡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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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现在你是不是该想起什么?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现在你是不是该想起什么?白芷将药包打开仔细看了看里面的药材,然后对慕容铮郑重说了声:“好的。我马上去。”

慕容铮又问:“你主子平时用的银针都放在哪?”

白芷立刻从玖月的箱笼里翻出一个小包裹递给慕容铮,“主子备用的东西都在这。”完就赶紧忙自己的事去了。

慕容铮发现里面有几个小药瓶一个针灸用的小包,在仔细的将每个药瓶的药都倒出来,细细研究后,最后确定了一瓶药对玖月有用,立刻掰开玖月的嘴,将药丸塞进玖月的口中。

可是药丸塞进玖月口中,玖月就本能的将药丸吐出来。慕容铮突然笑了,他在玖月的耳边说,“这个是徐福记的糖豆豆,不是药。”

当他再一次将药丸塞进玖月的口中,玖月确实也没再把药吐出来。

这是属于师兄妹一起成长的故事,那十年,没有任何人能插的进去,那十年的故事不是很多,但是回想起来,桩桩件件好像都是青涩的甘甜。

不一会白芷又抬过来一脸盆的药汤,慕容铮将药汤倒入浴盆,又让白芷烧量三锅。整整一夜,他看着玖月灰白的脸色慢慢的缓和了过来。

清晨,慕容铮盘腿静静的打坐,白芷撑着眼皮,依旧盯着玖月,他生怕自己一个不不留神,主子姐姐真的淹死在浴盆里。

炭盆里的炭又换过了一遍,蓝的发紫的火焰一直呼呼的燃着。

玖月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好像在前一世寒假的时候和大学同学去了哈尔滨看冰灯。零下四五十度的气温,在室外她被冻的根本站不住,只能不停的蹦蹦跳跳。同学笑她企鹅。也正好,那天她穿成了球。不过就算穿成了球,还是冷的受不了。她是一边蹦,一边跳,一边喊“冻死了,冻死了。真的要冻死了。”

可是很奇怪,渐渐的他觉得不冷了,渐渐的她觉得自己的周身开始温暖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的她想唱歌。裹成球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一边脱身边的景色也在跟着改变。等她脱成单衣,自己好像已经在了一个阳光灿烂的草坪上舒舒服服的躺着。

然后她听见了有人叫她的名字,“玖月,玖月,该醒醒了。”

“师兄。”她一下子从草地上做起来。

“该醒醒了,泡了一夜,不能再泡了。”慕容铮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

她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看着屋里的慕容铮,还有挂着两个黑眼圈的白芷,“我怎么了?”她虚弱的问。

慕容铮淡淡的说:“你没什么,也就是自己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罢了。你很好。”

玖月一脸茫然,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被裹着床单泡在浴桶里,她毕竟现代世界的人,对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完全没无感,只是伸手摸了摸裹着自己的床单,对慕容铮说,“裹的太紧了,我有点难受。”

慕容铮白了玖月一眼,对于这女子真是恨也不是,气也不是,没好气的问,“你现在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150)你原来是个杀人的天才

玖月点了点头,“我好像做了一件,我自己都不敢想,但是那确实是我做的事。我救了好多好多人,还杀了好几个,最后一个,那个人好厉害,不过还是先被我杀了。”

白芷原先眼皮子都快撑不住了,突然看见主子开口说话了,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玖月又是惊喜又是伤心:“主子你把我吓死了。”

玖月微微点了点,她现在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慕容铮道:“你可是出息了,我教你的那些功夫,是让你健身防身的,不是要你用来杀人的。你可知道你杀的那个顶厉害的人是谁。”

玖月眨了眨眼睛,“怎么?我还杀了个名人?”

慕容铮不屑冷哼一声,“在草原很有名罢了。不过你能杀了他,我也是意外。看来你真是个会杀人的天才。”

玖月好奇的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金帐王庭野先可汗的胞弟。你没看见他头上带着金珠,那金珠可不是谁想戴就能戴的。凡是能戴上金珠的人都是可汗最亲的人。你这是给你们天朝立了老大的军功。”

玖月嘿嘿一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是吗,一切都是巧合。”

这时慕容铮的脸色一寒,手掌啪地一下拍了案几,将案几上的物品全都振的东倒西歪。

玖月也被慕容铮吓了一跳,一双晶莹剔透如水的眸子,忽闪忽闪根本不敢正眼看慕容铮。

只听慕容铮冷言道:“你的命是师傅救回来的,你不爱惜自己也就算了,做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多想一下他老人家为了你多少个日夜不眠不休。你自己也是大夫,如果你呕心沥血才救回来的病人,好不容易康复了,又跑去自杀。你会怎么想?”

玖月觉得脸上发烧,乖乖的低下头,这个时候还是老实点为妙。

白芷觉得这位主子的师兄真的好帅,一副敬仰犹如滔滔江水的模样看着慕容铮。这个人居然能把他视为神一样存在的姐姐,训得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慕容铮问。

玖月低着头,“我知道我错了。”

慕容铮从袖中抽出一条白色绷带,上面隐隐有干枯的血迹写的字迹,对着玖月一扬,“你倒说说看,什么叫做鬼也不放过我?你都已经做了鬼了,我做什么,你又能奈我何?从哪里学的这种市井话。我看你一定是在云州泡在妓院里时间长了,竟把这些话挂在嘴上。”

玖月也不敢抬头,“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别再说了。”

慕容铮道:“你这次瞎折腾,身子上亏损我看十年八年也补不会来。不过你那个初七说了。”

玖月依旧不抬头只是诺诺的反抗,“什么叫我那个初七,我和他没关系。”

慕容铮脸上终于有了暖意,因为他似乎得到了一个答案。

“我先出去了,好了叫我。”慕容铮走到白芷跟前,见白芷还坐着不走,用余光扫了一眼他,仅仅只是一道余光,白芷顿时觉得有千万把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那种威压与漠然惊的他,几乎连滚带爬,跟着慕容铮出了屋子。慕容铮的袖子一挥,屋门便严严实实的被关上。

(151)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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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终于抬了头,努力的想了这几天的事,然后给自己下了个定义,果然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嗯,她这个祸害,果然命很硬。被人拿刀子劈,都没死成。

当然了,在她的记忆里已经死过一次,她可不想再有第二次这样的记忆。

等她从浴盆里出来,穿戴好。对着屋外喊,“我好了。”

慕容铮便走了进来,对着玖月说,“躺下,把衣服脱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这几个字,字面上理解,包含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我要和你做男人女人都爱做的事。这件事需要两个人好好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但是这句话被慕容铮对着玖月说出来,就变成另外一个意思。

玖月乖巧的“哦”了一声。乖巧的上床,老老实实趴在床上,脱了上衣,露出整块后背。

慕容铮坐在床边,取了玖月的银针,在玖月那旧伤累累,看上去有些恐怖的后背行云流水般的在各大要穴上施针。

“你觉得疼,也没必要忍着。”慕容铮说。

玖月咬着牙,“不疼。不过师兄施针的手法确实有点生疏。”

慕容铮手中捏着一枚银针,正缓速旋转刺压穴位,听到玖月这么说,他似是故意用了一点力。玖月,“哎哟。好疼。轻点。”

慕容铮抿着嘴笑,“知道疼就好,昨天你那个样子,就和我把你捡回家一样。蔫了。”

玖月咧咧嘴,“我既学了医,这种情况,我不可能独善其身。师兄你估计想不到,他们居然忘记伤兵的要医治这件事。我去的时候,所有伤兵等于自生自灭。我真是看不过去。”

慕容铮看着玖月背后那些深紫色甚至有些已经成为酱色的伤疤,微微叹气,“如果那****把你带走。也就没这么多事了。这事还得怪我。”

玖月调笑:“把我带走?带哪去?北燕?你家?别开玩笑了,别师兄家里人知道,以为师兄带了个相好的回家。”

慕容铮也跟着玖月的话笑了,“我这个岁数,带相好的回家不是天经地义?”

玖月在心里狠狠抽了自己的嘴巴子,脑子果然糊涂了,随便一个玩笑话,把自己扔坑里去了。

她忙说,“我胡说八道,师兄也跟着我胡说八道。”

慕容铮看似漫不经心,在玖月的背后施针,轻笑道:“我似乎不是一个喜欢胡说八道的人。”

玖月在心里再一次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赶紧转了话题,笑道:“我晕过多久?”

“一天一夜。”

“哦——那还好。比之前好多了。”

“嗯,是好多了。也就是短了五年的阳寿。”

玖月突然想起自己祸害活千年的想法,笑了道,“没事,那我还能活九百九十五岁。足够我成为老妖精。”

慕容铮捏着银针的手再一次用力,疼的玖月大叫一声。

“玖月?”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慕容铮的手没有一丝变化,玖月的头埋的有些深。

“玖月?”君青冥在外面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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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哪怕只看一个后背,也安心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哪怕只看一个后背,也安心慕容铮看着玖月将脸埋在被褥里,便直接答道:“我在给她施针。”

君青冥在外问,“她醒了吗?我刚刚好像听见她的声音。”

玖月抬起头,看着慕容铮,慕容铮也看着玖月,两人对视。慕容铮答道:“她刚刚是醒了,不过现在又睡了。”

君青冥在屋外关切的问,“她好些了吗?”

玖月的眼睛一直看着慕容铮。慕容铮的眼睛也一直看着玖月,

“不太好。”

玖月就听得外面君青冥来回踱步的声音,他应该还穿着盔甲,当他踱步时甲片发出簌簌声响,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一样。

也不知道君青冥就这样来来回回在玖月房门口踱了多少步,也许半个时辰,也许一个时辰。君青冥才道:“我想进来看看她。”

玖月的脑袋依旧埋在被子里,而这时候,慕容铮也收了针。他的脸上再一次润上习惯性温暖的微笑,他轻声问玖月,“我要不要把他支走?”

玖月没有抬头,脑袋胡乱的在被子里拱了拱,算是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然后又拱了拱头。反复了多次。

慕容铮什么话也没说,伸手拽了被子,将玖月的后背盖上,走了出去,见初七并未卸甲,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银甲此刻已是污迹不堪,从初七的身上透出浓浓的血腥味。

慕容铮温和中带着疏离,“看来杀了不少。”

君青冥道:“还没杀够,不过大局已定,惦记着她,所以先来看她。”

慕容铮点头,“我给她施了针。也泡了一夜药浴,总算是缓过来一些。你去看看她吧。”

君青冥对如此平静对他说话的慕容铮,觉得有些陌生。他那双琉璃般的凤目不禁多看了君青冥几眼,

慕容铮打了哈气,“你别多想,我也是累了。你杀了一夜,我也这在守了一夜。我并不比你轻松。”

君青冥恭恭敬敬的对慕容铮抱拳,慕容铮嘴角显出一个冷笑,什么话也没说,回了小院一直都属于他的房间。而白芷则站在自己小屋门口,看着那个有些陌生的初七。这个满身血腥气与杀气混合,全身血迹泥浆混在一起的人,还是不是之前那因为长得太漂亮,他不确定是男是女的人。

君青冥看着白芷对他说,“你也守了一夜吧。你也去休息,你主子交给我。有事我叫你。”

其实白芷与玖月一样,也是几天几夜没合眼,再加上昨天一天都守着玖月,确实也累的不行。不过他看慕容铮都放心将主子交给这个人,那他还担心什么。所以他对君青冥点了点头,进了屋又伸个脑袋出来说,“如果有事,一定要叫我啊。”

君青冥呵呵笑了两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迈着坚定的步子,身上的甲片依旧发出簌簌声响,就这样推门进了九月的屋。

屋里烧着炭盆,整个屋子浓浓的药香味。屋子里有些热,特别是他这种刚从战场回来,身上的血液还在热浪中翻滚的人,更觉得屋里热的不行。他看了一眼床上,见玖月蜷缩着侧躺在床上,脸朝着墙。他想坐下,看着玖月,哪怕只是一个后背,也能让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下。

(153)我必须看着你,好好的

但是盔甲在身坐着难受,屋里又太热。他轻手轻脚的,脱了那身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敌人鲜血的银甲。只是银甲由上万片甲片组成,稍微动一下都能发出簌簌之声,何况是脱甲。

玖月当然没睡着,她心里有很多话想问君青冥,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装睡。君青冥忙活半天,累出一身汗,终于将盔甲解了,也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然后就坐在屋里看着玖月那单薄瘦小的后背——发呆。

此时的玖月只觉得背后突然安静了下来,并不知道君青冥在做什么。躺着躺着,她居然真的睡着了。这一睡,她自己都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睡着的时候天似乎刚亮,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已是黄昏。她猛然翻身,去看君青冥是否还在。

结果正好对上那双在傍晚的金色晚霞中,那双琉璃般的熠熠生辉的眸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然后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有些傻傻的笑了。

那笑看的玖月觉得有些心酸。她何曾见过如此邋遢模样的初七。她对初七招了一下手,示意他坐到她身边。

初七好像傻了一样,看着她一直在笑。

玖月叹了一口气道:“我有话问你。”

初七并没有坐到床边,而是办了个凳子,距离玖月还有些距离坐下。

玖月不解的看着他,他道:“我怕熏着你。”

玖月道:“你比我处理的那些伤兵看上去好多了。”

初七微微笑了,又将凳子搬的离玖月又近了几步,但是依旧不靠近玖月。

玖月似乎也明白初七此刻的心里所想,毕竟一个十分在意自己仪容的人,这个模样出现在喜欢的女子面前,确实有损形象。所以也就不再要求,开口便问,“打赢了吗?”

初七道:“单说宿城围困已解。但是要把那三十万人尽快赶出去,还需要花点功夫。毕竟他们来一趟不容易,总是要想尽各种办法赖着不走。”

玖月大约能听明白一些,然后又问,“你——那些针对你的传闻,你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

初七道:“你就如此信我?那都是传闻?”

玖月先是犹豫一下,但是紧接着还是点了头。

初七目光温柔的看着玖月:“其实差一点他们就真的抓到我了。我这死了不少人,把我拽走了。阿三也受了重伤,不过这家伙现在已经可以下床走路了。”

寥寥数语,玖月仿佛已经感受到这个局里的重重杀机,觉得背后发寒,但是最终她也仅仅只是说了一句:“你没事就好。”

“看来你确实为我担心了。”

玖月道:“就算是普通的朋友出事,我也不可能漠不关心,何况是你。”

初七微微点了点头,口中复述,“何况是你,何况是你……”

“有师兄在,我没事了。你赶紧找个地方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初七摇了摇头,“我此刻不能躺下,我怕我一躺下,起不来。好有好多事要做。”

“那你为什么还在我这待着,还不赶紧回去做你的事去?”

“我必须看见,必去听见你和我说话,必须确定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从看见你被抓着,我再晚一步,你就没了,你根本没法想象当时我的心情。所以我只有看见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去做别的事。”

(154)带你去做,有意思的事

“那么,现在,你看见了。我好好的。”玖月道。

君青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玖月的脸,然后摇了摇头,“你并不好。”

玖月道:“你这个人很奇怪。”

君青冥一双凤目不解的看着玖月,“你说什么?”

“我师兄对我好,因为他是我师兄。我们一起长大,在一起待了十年。我可以理解,我也很坦然的接受他对我的好。可是你呢?”

“我怎么了?”

“我不理解你对我的想法。关于你说的担心与不安。我并不理解。我们毕竟在一起就一年,而且你的身份决定了,我只能是人生路上的过客。如果你只是和我闹着玩,我也能理解。但是,此刻看你的表情,听你的话,看你的行为,我觉得你确实已经把我放在心上。可是——我真的不理解你。”

君青冥听了玖月的话,似乎应该生气,可是此刻的他却异常的平心静气,“我很早以前喜欢过一个小女孩。”

玖月将目光转向窗外,看着夕阳西下,红彤彤的霞光照射进自己的眼中。她双手环住膝盖,脑袋搭在膝盖上,眸子低垂,看上去毫无精神,“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喜欢谁,你不喜欢谁,那是你的事。”

“我说过,你有时候很像我小时候认识的一个人。她和你一样,百无禁忌,我们几个皇子都被她揍过,被她吓的都不敢和父皇母妃说。她也经常说一些我们根本听不懂的词语。你那天说我是被阿华田泡大的,这种话,这种语气,只有她会说。”

“是吗?那真是巧了。所以,你决定留下来一年,观察我?”玖月问。

“是的。就算你当时你不留下我拔毒,我也会想办法调查你。”

“一年多了,你觉得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吗?”玖月突然抬头,如水似冰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君青冥。

君青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有一天我发现我自己做了一件很可笑的事。我想在你身上找她的影子,可惜找到最后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玖月嘴角露出冷嘲,“这不就是男人最拿手的喜新厌旧?”

“我和你说这件事只是答复你之前的那些问题,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多条件,原因。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还有你不要成天把过客这种话放嘴上,虽然人一辈子很长,过客确实很多。但是我很坚信,你不会是我的过客,我也不会是你的过客。”君青冥目光依旧平静无波。

他的平静反而让玖月内心越发的不平静,所以君青冥说完这句话很久,她才慢慢的“噢……”了一声。

君青冥看着玖月紧紧缩着身体,若有所思的模样,特别想去抱抱她,她的身子那么轻,那么小,可是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满身污迹,他不想沾染了她。所以只能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他安安静静的又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对玖月说,“我该走了。你身体赶紧好起来。我想带你去做一件有意思的事。你一定喜欢。”

玖月缓缓抬头,看着君青冥问,“你又怎么确定我看了一定喜欢?”

君青冥眉目中暖的像是要把玖月融化,“我知道,所以我确定。”

(155)轻轻靠向你的肩头

玖月也不想问了,便说,“药不要忘记吃,事情处理完了尽快睡一觉。”

君青冥点了头,转身便走了。

玖月躺下一转眼,看见案几上还躺着君青冥脱下来的银甲,这家伙估计是忘了。反正他要需要肯定会回来去,所以她很坦然的就这么躺着,一直看着那身沾染着血迹,泥浆,污垢再也不是阳光下闪闪发亮,如雪似魄的银甲。

三天后。玖月已经可以下床,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看着白芷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来忙去。慕容铮将对玖月的药方开好,里面尽是些难搞的稀缺药材,找人带给了君青冥。君青冥大约又花了两天的时间将药材凑齐,找人送到了玖月的小院。

慕容铮翻看药材,对玖月说,“他不愧是君家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在这个鬼地方,他居然两天就把东西凑齐了。”

玖月安静了一会突然问,“师兄,小时候我有段记忆好像有点模糊。也不是完全记不起来,只是画面很模糊。你当时捡到我的时候没我脑子是不是也有伤?”

慕容铮仔细的看着药材,漫不经心的说,“你那会伤那么重,全身都是伤,伤的地方太多,我也记不清了。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伤你的人应该不会伤你的脑子,因为他们只想让你记得痛苦,却又不会杀你。你的脸都是好好的,说明他们下手有分寸。”

玖月用手腕撑着脑袋,“奇怪了,那段记忆怎么就模糊了。”

慕容铮配好了药,给了白芷去煎药。拍了拍手,去了手上的药渣,又去水井倒了一瓢清澈的井水将手洗净。在玖月身边坐下,“你的身体需要静养。身边也要有一个像我这样的人随时照顾你。我父亲老了,弟弟们又没有一个安生的,所以你这边无恙,我就要回去了。这次我希望你能同意和我一起走。等你身体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玖月想了想,“说真的,其实我很想看看师兄长大的地方。但是我觉得我现在不适合去。我不想给师兄添麻烦。你身处的环境,我不用想都知道。所以师兄请放手做自己该做的事。等有一天师兄做了家主,你不请我去,我恐怕都会赖在你家吃白食。”

慕容铮沉默的一会,看了看已经过了花期,满目翠绿的梨花树,“人总是这样,顾虑太多,只会止步不前。”

因为慕容铮就坐在玖月身边,玖月似乎嗅到他身上散发出那淡淡的药草香气,暮春的阳光下,她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她的脑袋好像是极自然的靠向了慕容铮,并极自然搭在了他的肩上。慕容铮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然后也极自然朝着玖月的方向靠了靠,让玖月舒服些。

“其实我很喜欢和师兄在一起。感觉有师兄在了,我什么都不用操心。我很乐于这个做师妹的感觉。”

慕容铮端端的坐着,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株他种下的梨树。

她说,她很乐于做他师妹的感觉。

(156)你用十分努力追她,我用二十分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用十分努力追她,我用二十分君青冥走进小院的时候,就看见一对年轻男女互相依偎,女子极为舒服的姿势靠着男子,男子虽坐的端正,但只是凭感觉就能感受到男子周身散发出来的欢喜与宠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君青冥还感受到了一丝落寞。

白芷端着药从厨房出来,没心没肺的喊了一嗓子,“姐姐该吃药了。”

玖月的头并未动,慕容铮也没有动。君青冥也没有动。

白芷在看见君青冥,也很自然的说,“初七大哥来了。”

玖月突然坐直了身体,慕容铮依旧没有动。君青冥温和的对白芷笑了笑,然后大大方方的朝着玖月与慕容铮走去。

慕容铮脸上润着微笑,依旧端端的坐着。他看着君青冥在玖月身边停住,便道:“药材品相不错。”

君青冥道:“如果品相一般,一天也就够了。就是为了找到最好的,所以又花了一天时间。”

白芷将药端到玖月跟前,笑嘻嘻的说,“姐姐,快喝药。”

玖月看着那浓稠像是墨的药汁,紧紧皱起了眉头,慕容铮微笑:“你有胆子杀人,有胆子找死,还怕吃药?”

玖月很为难的看了一眼师兄,小心翼翼的说,“师兄,我觉得我好多了。”

慕容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君青冥,“别看她是大夫,从小就极怕吃药。”

君青冥微微点头,却什么话也没说。

玖月端过药丸,嗔道:“我喝还不行吗。”

慕容铮笑道:“可惜城里的店铺大多数店铺都还关着,要不就算没有徐福记的糖豆,也能给你弄点蜜饯。”

一直在边上的君青冥终于开口道,“你要觉得苦,就不要喝了。回头你自己想办法吧那些药做成药丸,总比你这样像是喝毒药强。”

慕容铮脸上的微笑依旧,他看着玖月最终还是把一碗苦药喝了下去,喝完了,玖月立刻跑到井边去漱口。

慕容铮对君青冥说:“我这两天就准备回去了。”

听到这句话君青冥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对慕容铮若含深意微微一笑,“我这里是狼窝,你那里又何尝不是虎穴。只是这个时候还能抛下正事,亲自过来。我还是不得不佩服你。”

慕容铮云淡清风:“我既能来,自然都是安排妥帖。我即要走,自然是不能让家里的事超出我的掌控。”

君青冥道:“我似乎比你走运一些,因为她是天朝人。”

“是吗?”慕容铮含着微笑的目光扫了一眼君青冥,“那你确实很有运气。”

玖月走了过来,问君青冥:“你的事都忙好了?”

君青冥道:“基本算是吧。”

君青冥突然问慕容铮,“她能不能骑马了?”

慕容铮摇头,但是随后又补了一句,“如果刚刚你送来的药,你有办法让她每日三次按时吃。那么吃个三五天也应该就可以了。”

君青冥突然自己嘿嘿笑了起来:“所以如果我只是按照你的方子让人准备好药材,直接送过来。药材的品相一般,那么玖月一定没有那么快恢复。但是这件事由我自己亲自去找,去挑,有不懂的地方和门道就让军中的大夫告诉我。我本可以用十分的功夫去做这件事,但是我现在用了二十分。所以本应该的结果才会改变。”

慕容铮脸上依旧微笑,似有所思。目光又一次看向了那株梨花树。

(157)难道他真的犯了一个错误?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难道他真的犯了一个错误?君青冥问玖月,“我那日走,盔甲丢你这了。我今日来取。”

“又要去打仗了?”玖月问。

“宿城外地方小,双方都不适合开战。所以前些日子,我们只把对方赶到了一百里外的开阔地。现在两边僵持着。那边也有几座城,都被围成了孤城。情况和宿城当时的情况很像,随时都会城破。所以我们要尽快打过去。”

“白芷,去把桌子上盔甲拿来。”玖月吩咐。

白芷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跑进屋子,将银光闪闪的盔甲,用手抱着爱不释手,交给了君青冥,脸颊上既羡慕又喜欢,“初七大哥,这个盔甲太漂亮。”

当日满是污迹的银甲此时已经被擦洗的纤尘不染,连一个细小的泥点都没有,君青冥问,“这是你洗的?”

白芷用力的点了点头,“姐姐让我洗的。不过我只是洗干净,是姐姐用纱布一点一点把每个甲片都擦了一遍。”

“别胡说!”玖月立刻有些怒了,呵斥了白芷。白芷虽然心里觉得冤枉,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低头,“对不起,白芷话多了。”

君青冥嘴角高高扬起,随着他看玖月脸颊渐渐升起的两团彤云,嘴角的弧度越发的肆意。他将银甲搭在自己手臂上,然后半蹲了下来,目光与白芷平视。

玖月看到这一幕,眼中的波澜翻涌。她只能平静冷漠的表情掩盖着内心。

君青冥笑着问白芷,“你知不知道你很幸运?”

白芷被问的一愣。眨巴眨巴眼睛,清秀的脸庞写满了不解。

君青冥继续说,“她愿意收留你,不赶走你,而且对你很好。你不觉得自己很幸运?我那会她根本不会给我一个好脸色看。和我说话总是凶巴巴的。”

白芷终于明白了君青冥的意思,立刻展开笑颜,点头。

君青冥接着说,“你是她的人,以后也是我的人。你觉得如何?”

白芷这时候内心开始纠结了,其实如果要他选,他更喜欢的是主子的师兄感觉更高大上些。这个初七除了长的太美,说话也太“亲民”,还是主子的师兄更酷一点。

君青冥看白芷的目光瞄了一下慕容铮,便笑道,“你的选择是个错误。”

白芷立刻道:“我没选择。如果让我选择,我只可能是姐姐的人,我为什么要是你的人?”

玖月一伸手将白芷拽到身边,“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君青冥道:“我看着孩子不错。和我们家小十一很像。”

“你少打他主意,他是我的小跟班。”

“我只是给他选择的机会,他只选择你。很好。”

玖月直接甩给君青冥一个白眼,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君青冥继续对白芷说,“这个机会我会一直给你保留着,等你有一天明白了,需要了,可以找我。因为你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白芷说,“如果不是姐姐收留我,我估计已经饿死了在街上了,这有什么好谢的。照顾姐姐,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君青冥站起了身,抖了抖衣袍,然后看向玖月,“我今日来,主要是为了和你商量一件事。”

当君青冥用正式的口吻说话的时候,白芷觉得君青冥整个人的气息瞬间的变了。他那原本青衫素衣,亲和的形象瞬间变得遥远,此时的君青冥好像是一座青山,屹立在他的跟前,他要仰望,仰望,好像仰望,即便是这样,他也看不到山顶。

难道他真的犯了一个错误?

(158)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玖月微微蹙眉问,“你会有什么事和我商量?”此时玖月也感觉到君青冥的气息变了,她并不喜欢这种变化。

“有一个人一直想见你,我一直在刻意的隐藏你。但是这两天稍微闲了,我把这件事想了一下,觉得你见见他也好。”

“谁啊?”玖月瞪大了眼睛,什么人会让君青冥如此正式与她说话。

“李贺。宿城太守。”

“他要见我干嘛?我又不认识他。”这是玖月第一反应,也直接说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君青冥可能觉得几个人都站着说话比较累,就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又拽了拽玖月也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而慕容铮,此时已经回了自己的屋子。玖月觉得这是师兄在特地回避。所以她越发的觉得奇怪,这个叫李贺的人,出于什么原因要见自己,看上去似乎还很正式的官方约见。

“他写了个奏表。上报朝廷。”君青冥的目光看着玖月,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这个奏表里提到了你。”

玖月的表情越发的不解,“他要做什么?”

“事情本身是好事。他列了一些名字,都是这次在护城战中的功臣。其他的人都有名有姓,你的那一栏,只写了功绩,但空着名字。现在外面全城都在找你。可能你本来在城里住的时间并不长,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所以没有人认识你。你对这个宿城来说,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突然出现,突然消失。每次有这种大事,都会有地方官员给有功的人请赏。这次也是惯例。也没有什么特殊。但是因为没人知道你是谁,所以事情就变得有些复杂。这个奏表一直在我手里,因为缺一个人的名字,所以一直没报上去。”

“所以你来问我?”

君青冥说“开始,我出于私心,所以全当什么也不知道。找不着更好,我希望你能一直安安静静的不受打搅。再说我也了解你的脾气,真怕你觉得麻烦一生气跑了。你这一露脸,事情肯定多。但是这两天我把事情又想了一下,觉得事情该怎么样,就怎样。你该得到的,就应该得到。为什么做了这么大的好事,还要藏着掖着?所以我来和你商量这事,听听你的意见。”

“不见。”玖月一句话就回绝了君青冥。

“你救了那么多人,还杀了野先的胞弟珲骨玉王,你是想让我帮你隐瞒?”

玖月点头,“我做这些事,只是因为我应该去做。杀那个人,也是因为我必须杀他。你们官场上的那些事,不要拉上我。”

君青冥道:“可是,那些都是你应该得到的。”

玖月突然对君青冥莞尔一笑,那笑中含着狡黠与小贪婪,像极了一直算计着主人碗里的鱼一样的狡猾的猫。

“我的损失,你折现补给我不就行了,你良心不安了。”

君青冥先是看着玖月的笑容,心跳快了几分,随即又听完玖月的话,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锤了捶,然后问玖月,“我良心安了,你良心会不会疼?”

(159)我的出生难道是我的错?

玖月反问,“我为什么要良心会疼?你问白芷,我当时出院子的时候原话怎么说的。”

白芷一直在边上收拾院子,但是耳朵倒是一直竖着,一听到主子姐姐说了他的名字,他立刻开口,“姐姐说,我们带了那么多药品出去,帮朝廷救人,等遇到初七大哥,会和初七大哥把钱都算清楚。姐姐还说,她从来不免费治病。”

玖月明着嘴笑,眼睛也弯成了月牙,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她对他的赞赏。

君青冥干咳了两声,“其实钱是小事,万一朝廷有封号怎么办?”

玖月傻白甜的眨了眨眼睛,“什么封号?封号是什么鬼?”

君青冥又干咳了两声,“简单地说,有了封号,你一辈子就可以不用赚钱了。朝廷养你一辈子。也就是说,如果有了封号,你就是拿朝廷俸禄的人。而且封号这东西运气好可以世袭,又或者你犯了什么重罪,可以拿封号去抵罪。这么好的东西,你不要?”

玖月又很傻白甜了眨了眨眼睛,“那不就是我突然有了金饭碗和免死金牌?”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你说呢?所以这事我才来问你。如果你只算计医药费。我吃点亏,我私人贴给你。但是万一天子一高兴,真赐给你个封号呢?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先例。”

这下子玖月开始纠结了,她一个现代人的魂,突然可以拿到古代社会的朝廷俸禄,本身钱倒不是问题,她突然对这件事本身有了兴趣。

君青冥自然是看出了玖月动心又跟着补枪,“等你拿了封号,领了俸禄,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大不了再换个面具。你还是你。”

玖月突然问,“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拉我下水。”

君青冥又干咳了两声,“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自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朝廷对你下了封号,你就再也不是平民。你甚至比京中绝大多数官宦之女的地位更高。这样,对于你和我来说,不是更好?”

玖月冷笑一声,“弄了半天,这个坑在这里等着我。什么叫我和你,更好?你把话说清楚!”

君青冥赶忙摇手,“你误会啊——”

白芷在一边竖着耳朵听,听到这里,刚刚在心中对君青冥树立起的高大的形象瞬间瓦解。

“我是真觉得这件事对你好。我和你什么的,你就当我没说,你这样子,还能让我和你说句真心话吗?”

玖月冷着脸,“上回我该和你说的都说过了。你是云端高阳,我是地底尘埃。你也别想法子,把我往上拽,再拽我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君青冥开始还在说笑,但是听了玖月这么说自己,脸上的表情顿时冷了下来,“玖月,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公平点,你为什么就对我的出生这么耿耿于怀。我的出生难道是我的错?你以为我想生在这个家里?你以为我想天天被几把刀架在脖子上活着?你以为看着我亲娘被自己家里人害死,就死在我怀里?那种感觉很好吗?这些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所做的就是为了以后我能活的自在点,高兴些。我喜欢你,我有错吗?我想做的只不过是想和你靠的近些,我有错吗?”

(160)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君青冥丢下这句话转身便提溜着他的银甲走了。

白芷继续蹲在院子里给花花草草松土,整理花草。玖月就这么一直坐着,就像最开始那样,她只是晒着太阳,看着白芷忙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铮拍了拍玖月的肩膀,“其实他说的,也是我想说的。我也一直觉得你对这件事过于敏感。所以我一直和你说我家中的事情都小心翼翼。你好像天生嫌富爱贫。和人反着来。这是为什么?”

玖月淡淡的说,“那是因为小时候吃过亏,恨极了那些所谓高高在上的人。”

慕容铮问,“你的伤是不是因此而来?”

玖月点了头,这是她一次愿意说这件事。

“那你为什么就没想过,别人打了我一拳,我要十拳打回去?反而懦弱的自甘成为尘埃?你就这样看着那些伤害过你的人,继续高高在上?心里始终挂着这个结,然后对真正关心你对你好的人不公?”

“我能怎样。我只是一个人。世界上最普通的一个人。你让我十拳打回去,我估计一拳离着人家八丈远,就被人家一个指头捏死了。”

“然后,你就准备这么一辈子,躲在尘埃里?”

“有什么不好?我对生存的要求很低,只要求舒舒服服的活下去。”

慕容铮叹了口气,“一直担心触及你的伤心事,我也从来没问过你那件事。今天也是你第一次愿意和我说。我之前并不知道,你心结在此。不管怎么说,你还有师兄,人家将我的师妹伤成那样,我做师兄的怎么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我想让你告诉我是谁。”

玖月摇了摇头,“以前我也想过杀回去这个问题。只是这件事要么我自己做,要么就不做。我不会让别人去做。”

慕容铮对着玖月微笑,“这才是你,干净利索。你要做什么,师兄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

玖月微微的笑了,那件事她从来不愿意主动去想。只是今天无意被某人挖出了陈旧的伤口,那脓血才流出了一些。

大约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慕容铮,玖月,白芷三个人围坐桌旁吃着饭。君青冥又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四方桌唯一空着的一面。

玖月看了他一眼,继续专心吃饭。慕容铮当什么也没看见。白芷则热情的招呼,“初七大哥吃了吗?要不要给你盛碗饭?”

君青冥嘿嘿笑着:“我正饿着。”

白芷麻溜的给君青冥盛了满满大碗,君青冥端起饭碗夹了几筷子菜,端起碗来就吃。他吃的很快很香,真的很像是饿极了。他端碗吃饭的样子,也像极了极普通在年轻汉子。可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真的很像的基础上。真的很像代表的只是像而已。玖月知道他吃饭的样子其实很优雅,其实他真的不爱吃他碗里的韭菜炒鸡蛋,因为他讨厌韭菜的气味。慕容铮知道,那是因为一个从小养尊处优,吃饭基本是被人抱着哄着用金勺玉筷喂到长大的人,端碗和拿筷子的姿势永远都不可能和从小蹲在土堆上,路牙边一岁就开始自己端着破陶碗吃饭的人一模一样。

(161)对于他的一丝感动

但是白芷不知道,所以他很高兴的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将他做的饭菜吃的这么香。主子姐姐对吃饭从不上心,主子姐姐的师兄对吃饭好像也从来没有什么热情。今天,好容易遇到一个,于是他越发的热心,他不敢给初七大哥布菜,因为他隐约也知道初七大哥出生非富即贵,应该还是官身,大约是一名武将。以他卑微的身份,主子姐姐同意她坐在桌上他已是有些惶恐。所以他只是尽可能的将他觉得好吃的菜往初七大哥面前集中。

慕容铮最先吃完了饭,修长的手指优雅的落筷,然后将碗放在了与筷子不远不近,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上,两者保持着一种和谐距离美感。

然后起身,叮嘱了一声白芷记得等玖月午睡起来,把药送去。便走了。

玖月也吃完了饭,但是她是先放下了碗,然后将筷子直接落在了碗上,极随意,两更筷子并没有和在一起,而是一根笔直一根歪斜。

初七虽然吃着自己碗里的饭,但是还是顺手将她的筷子,从碗口上取下,然后两根筷子合在一起,整整齐齐的落在桌上,碗筷之间的距离,也是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然后他接着吃饭。

玖月其实早就习惯了初七的这个动作。因为两个人在一个屋檐下一年的时光里,从他们俩第一次在同一张桌子吃饭开始,一直都是这样。

玖月知道,这是初七的一种强迫症。这种强迫症的来源,就是他从小生长的环境。而玖月却早就习惯了,吃饱肚子,将碗一丢,筷子一甩的生活习惯。

今天的她,和以往的她一样,只当是什么都看不见,吃完饭出了院子,去井水边漱了漱口。又回到屋里,根本无视君青冥和白芷,直接往床上一倒,拉了被子就睡。

君青冥轻轻放下碗筷,白芷极快极轻的速度将案几收拾干净,端着一托盘的碗碟走了。

屋里又剩了玖月和君青冥两人。而此时君青冥看见的依旧是玖月留给他的后背。那个小小的单薄的,像是一只猫,缩成一团的后背。

但是这一次玖月并未有睡着,因为她已经连续睡了好多天,和那天夜里不同。所以她背对着君青冥一直睁着眼睛。

君青冥则在从书案上抽了一卷医术,随意看了起来。

如果一个人睡不着,又始终保持一个姿势躺着,时间长了也会觉得难受。所以玖月调整了一个姿势,然后又调整了一个姿势,然后又、又……不停的调整。

君青冥放下手中的书卷,这一次他坐到了玖月的床边,然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言语轻缓,“我坐下的时候以为你要赶我走,所以我是使劲吃。我想你看我这么饿,吃的那么香,肯定就舍不得说一些狠话。”

玖月阖着眼皮,装听不见。

君青冥继续说,“我刚刚哪也没去,就在你院子外头。自己生气,我真是无意听见你和你师兄说的那些话。所以,我再回到院子里之前已经想好了,就算你要赶我走,我也要死赖着不走。因为我要和你诚恳的道歉。还好,你没有赶我。”

玖月睁开眼睛,她突然有了一丝感动。当然不是因为君青冥,而是因为师兄。

(162)他手掌中的彩虹糖

初七一直就在院子外头。以师兄的功底,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却问了玖月关于那个心结的答案。因为他也想让初七知道。他可以不问,又或者换一个时间,一个初七不在的时间。那么这件事就只有他知道。可是他却问了。即便如师兄所言,双手已经沾染了洗不干净的血,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依旧是一名君子。

君青冥看着玖月突然睁开眼睛,有些意外,他以为玖月会一直不理他,一直装睡下去。没有人可以叫醒装睡的人。

他接着说,“我并不知道你的经历,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敌视我的出生。现在我知道了,我诚恳的向你道歉。但是我要说清楚,道歉是因为我刚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发火,并不是因为我的出生。这是两件事。”

玖月坐了起来,白皙小手随意的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看上去心不在焉,“那是我的事,你不用道歉。其实你说的很对,你没有错。只是这件事你既然知道,我也不瞒你,我差点被你这样出生的人弄死,你知道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被关在直不起腰来的铁笼子里整整一年是什么滋味?你知道隔三差五又有人拿着刑具来问候她,她会怎么想?多少次她在绝望里痛苦的想死,却被人特殊关照,死的权利都有没有,你知道当她一次一次被人救活后接着折磨,那是什么感受?你知道那一年里,没有人和她说一句话,她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后来给她找了一个机会逃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就算不死也会变成哑巴。你说,我怎么可能对你——公平?”

“我觉得你也不会告诉我这个人是谁。虽然这个人的名字你一直都知道。”君青冥语气异常平静。但是此时越是平静,话语中透出的寒意越是凌厉。

玖月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轻轻摇了摇头,“你既知道就不应该再问我。”

“你不说是你的事。就算我心里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是我依旧还是要问,因为这是我的事。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

“很好。”玖月道,“既然事情已经说完了,你走吧,我也可以睡午觉了。”

君青冥突然笑了,从青衣素袍的袖中取出一个布袋,然后从布袋里倒出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糖豆,握在那修长洁净的手掌中就像是握住了一把彩虹。

玖月的眼睛突然放了光,因为这些糖豆的样子和前一世广告里放的某牌子的彩虹糖一模一样。然后她脱口而出,“彩虹糖!”

君青冥拿了一颗绿色的糖豆放倒玖月的手心,“军中物资有限,只能做这一点。我听你师兄说你喜欢吃糖豆,虽然我不知道徐福记这个店家在哪,不过你想吃糖豆,我做给你吃,这似乎不算是什么麻烦事。”

玖月看着手里的翠绿翠绿的糖豆然后,抬眸,笑着将糖豆塞进嘴里,“居然是薄荷味的。”玖月笑道。

君青冥看着玖月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你说这是彩虹糖,我才觉得是有那么点意思。我做这些糖豆,主要是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所以就各样口味做一点。”

玖月吃着口中的糖,也不知道怎么眼睛里有些湿润。

(163)毫不犹豫

也许是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情。也许只是因为这个糖豆。

她并没有问,你怎么会做糖豆?又或者问,你堂堂一个皇子做糖豆不会有人笑你?

她不需要问,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是初七,并不是什么六皇子。初七会做很多事,区区一袋子糖豆怎么能难得到他。

所以在她吃完了嘴里的薄荷味的糖豆后,她小小手指,指了指君青冥手掌中红色的糖豆,君青冥笑嘻嘻的将红色的糖豆捏着放到她手心里,她又捏着放进嘴里,然后笑容越发的灿烂,“怎么会西瓜味的?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西瓜?”

“事情就是这么巧,岭南上供的西瓜,父皇赏赐的。和军需的车队刚刚送到军营。”说着君青冥又捏了橙色的,这回他没有小心翼翼的放倒玖月的手中,而是直接递到了玖月的唇边,玖月也是极自然的张开唇,君青冥将手指往前轻送,玖月没想到君青冥还会动,所以一张口竟含住了君青冥的指尖。

玖月顿时红了脸。赶忙退出,可能是因为慌张,卷走糖豆的舌尖自然也触碰了一下君青冥的指尖。君青冥失了神,人就像傻了一样还保持着递糖豆的动作,玖月早就躲开了,他还坐着。过了好半晌,他才笑了起来,白皙如玉的脸庞,眉目如画,唇色如樱,琉璃的凤目闪动着一抹春色。

看的玖月有些失神。然后她对着君青冥怒道:“一个男人长成你这样,真是讨厌!”

君青冥往床里坐了坐,长臂一伸,搂住玖月,“你终于不生气了。”

玖月将君青冥一推,发现怎么也推不开,越发的有些怒,“你现在是仗着我身体不好,没力气揍你,想放肆吗?”

君青冥温和的笑道:“你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早上你说的那些话太伤人。我一个人伤心了好久。不过给你做糖豆的时候我心情就好多了。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针对我。”然后他双臂紧紧的将玖月搂住,用力。

玖月的脑袋贴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力度,感受着他的沉稳心跳,突然间,她也不想再去矫情的挣扎。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真正的抗拒过他。从他深夜拍门,那一刻开始。

“我们不怄气了好不好?”君青冥问。

玖月啐了口:“谁和你怄气了,你也配。”

君青笑了,“我当然配,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和你师兄怄气。”

玖月想了想,好像真是,她好像真没师兄生过气。

“那是因为我师兄人太好了,处处让着我,我就是百般胡闹,他也不会和我发火生气。不像某人。”

君青冥低头,用如玉般的下巴抵了抵玖月的脑袋,将玖月原本就已经林乱的发,弄的更为林乱:“你根本就不懂自己的心意。不过不懂也好。”

玖月感受到君青冥语气中夹杂的狡黠。然后仰头,那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睛直接看向君青冥,君青冥此刻也正低头看着她。

两个人的目光直接触及在一起,玖月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慌张,也不知道原因,竟将到嘴边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

君青冥看着玖月那双与那张平凡的五官格格不入的美眸,正含着瑶台烟云十里锦绣看着他,他的心猛然的晃了晃,随即他的唇就这样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

(164)她的甜美与芳香

这吻来毫无预兆,玖月的脑子直接蒙了,好半晌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软软靠在了君青冥的怀里,乖巧的闭上了眼睛。

对于这种默许,君青冥像是获得了巨大的鼓舞,他的血渐渐热了,他的呼吸渐渐的促了,他的心跳渐渐的快了。这一刻,他们唇齿相依,紧拥厮磨。玖月温顺的任君采撷的模样,让他欢喜的发狂。他觉得只是突然间,他便拥有了世上最美好的幸福。

这个小女子,是他的。一直都是他的。

他的双臂紧紧将玖月箍在怀里,用力地,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揉进他的骨血里。玖月也感觉不到疼,因为她的脑子已经被那柔软的带着丝丝清凉的甜蜜吻的早就一片混沌。那个怀抱有淡淡杜若的清香,那个怀抱有洁身自好男子的气息,那个怀抱很温暖。她有些贪婪他的气息。她知道,这个感觉只有初七才能给她。别人给不了。

长长的吻,君青冥并没有深入,只是一直温柔的吻着玖月唇瓣,采撷着她的甜美与芳香。对于他对她的爱怜,让他根本不想再去做什么。只要抱着,轻吻着,这就足够了。他的心里已经装满了幸福。

良久,君青冥的唇终于离开了玖月的唇瓣,离开了又觉得不甘心,又吻了吻,她桃花红润的脸颊,小巧的鼻尖,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最后将唇又落在了她的眉心间。

玖月渐渐缓过劲来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含着朝霞中湖水升腾起的氤氲,一片波光粼粼中目光看着君青冥。

君青冥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要被这眸子,这目光融化,他的心跳太快,快的他不由自己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后他伸手捂住了玖月的眼睛,“我受不了你这样看我。”

玖月嘴角微微扬起,有些得意。然后捉住君青冥的挡在她眼前的手掌,笑着问,“我的眼睛难道能杀了你?”

君青冥又把玖月的眼睛挡了起来,然后又缓缓的移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又挡了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玖月说,“你这样子好像是我家乡,看恐怖片的小孩。我好像是吓人的女鬼。”

君青冥忙收了手,“恐怖片还是什么?你确实是女鬼,我的心都被你吃了,魂都被你勾走了。你不是女鬼又是什么。”

玖月拍了拍小手,直接笑了,“你这说花言巧语,随机应变的本事绝对世界无人能及。”

君青冥一伸手又将玖月搂在怀里,“早上和你说的事,你就应下吧。是你该得的,就是你的。不要躲。我希望以后有什么事,你能告诉我,我们一起分担。而不是你对你师兄说的,自己的事自己做。你受的苦难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有我在,有你师兄在,这世上你就是想拆了我父皇的金銮殿,我也帮你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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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用小粉拳捶你的胸口

玖月咯咯笑了,“这可是你说的,我可当真了。”

君青冥也笑了,只不过这笑看的像只狐狸,“没错,是我说的,只要你高兴。不过我会做的隐秘一些,不让我父皇知道是我做的便是。”

玖月一伸手捏住君青冥的脸颊,“狡猾。”

君青冥任由玖月蹂躏,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要博美人一笑,又不能让我父皇砍了我的头。毕竟活着才能看见美人的笑。”

然后他紧紧抱住玖月,“那件事,你就应了吧。你看我好说歹说,和你说了那么久。”

玖月安静的下来,认真的想了想,“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不要插手。一切顺其自然。你既然说了,该是我的就是我的。那你就什么也不要管。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一定会做些什么,让我得到更多。可是,不是我的就不是我的。你一定明白。”

君青冥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玖月道:“我想,我的名字一旦出现在那张纸上。估计很多人就会知道我是谁,我和你什么关系。所以你一定要远离我。”

“我偏不!我就是要所有人知道你是谁,我就是要全天下人知道,我喜欢你。”君青冥道。

玖月笑了,“然后呢?”

君青冥又露出狡猾的坏笑,“为了保护美人的安全,自然要天天把美人拴在腰上,走到哪带到哪。最好能让我带回家,王府明着的护卫,暗着的隐卫,美人自此安全了。我也就自此终抱得美人归了。完美。”

玖月举起小拳头狠狠地使劲地捶了就君青冥的胸口,“什么鬼,你有多远滚多远。”

君青冥一把将玖月的小粉拳包在了自己的手掌里,“我一定听你的,我什么都不做。我只听你的。我只是想找一个机会,让你多一层保护。至少要让那些因为我,想对你做些什么的人有一层忌惮。”

玖月叹了口气,“我总觉得我好像被你套住了。”

君青冥道:“不要想着躲,人生很短暂,一定要抓紧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我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你喜欢我也像我喜欢你一样多。我要把我力所能及得到的好都捧在手心送给你。我希望你能稍微的为我,也为了我们向前迈一小步。仅此而已。”

玖月凝视着君青冥,君青冥也看着她。

半晌玖月转开目光,唇瓣微启,“我答应你。”

君青冥再一次抱住玖月,情绪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颤抖,“谢谢你。”

**

慕容铮看着玖月吃着糖豆高高兴兴喝干药汁,他什么也没有问,第二天一早便和玖月告了别,带走了所有他留在宿城的人。包括玖月认识的那位长相平凡的人。他走时只对玖月说了一句话,“按时吃药,养好身体。我在北燕等你。”

(166)殿下言重了

在君青冥的安排下,玖月终于在自己小院见了久仰久仰的宿城太守李贺。

这次见面场面有诡异。因为玖月是平民,李贺是朝廷正五品官员,君青冥的身份不光是天朝六皇子,还身兼数职,最高的官职已经是正一品。所以按道理说,玖月和李贺都应该跪着和君青冥说话。又或者君青冥坐主座,李贺次之,玖月跪着说话。

然而,实时,玖月坐着,君青冥也坐着,唯一站着说话的人是李贺。

因为君青冥坐着,他只能站着。而玖月坐着,那是因为这是她家。

李贺看着君青冥看玖月的眼神,就知道这个女子会突然出现在宿城,然后又突然消失,果然没那么简单。

当然他也只是眼观鼻,鼻关心的站着。君青冥笑呵呵的介绍,“玖月你看,这就是守住宿城大功臣太守大人。”

玖月见李贺,中年人,瘦瘦的,中等身材。长相一看就不是富贵人家出身,皮肤栗色,大约四十岁的模样,脸上的皱纹已经非常明显。

她起身对李贺微微俯身,也只是点到即止,又坐回了座位。

李贺也不卑不亢给玖月一抱拳,算是回了礼。君青冥笑着招手对李贺说,“同坐吧。你这样站着,不方便说话。”

殿下发话了,李贺终于坦然坐下。白芷见今天三人这阵势有些大,低着头学着以前家中的小仆人,给贵客分别上了茶。然后立马溜走。

君青冥道:“她叫玖月,战后因为受了重伤,所以一直在休养。也因为她一直在休养,不便被打搅,所以我也就没有告诉大人,她的情况。太守大人不要见怪。”

李贺忙站起对君青冥俯身行礼,“殿下言重了,下官感激殿下还来不及。若不是殿下,下官估计也找不到玖月姑娘。”

君青冥含蓄的笑道:“你确实该谢我。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说服她愿意接受朝廷表彰说了多少好话。”

李贺此时的心里是震撼的,主要是他不理解,这个小姑娘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居然不愿意接受朝廷的表彰。其次他听见堂堂天朝六殿下,几乎是百官之首的人,要一个小姑娘接受朝廷表彰,居然要说尽好话求人家答应。这小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

玖月只一眼就看透了李贺心里的想法,所以她笑道:“大人不用多想,其实我不愿意出来接受这些事,主要是我做我自己觉得对的事,并不图什么。如果真的领了朝廷的表彰。我觉得这样可能会给我做这件事的初衷蒙尘。再说如果医药费,我直接回找他要,所以我并不损失什么。”说着玖月看向了君青冥。

君青冥呵呵笑着,“你当我的府库是冤大头?这笔钱明明就应该是朝廷给你。”

玖月剜了他一眼,用眼神告诉他,少说废话。

李贺听着二人的言语,又看着两人举止,终于将这事确定了下来。这两个人绝对“有奸情。”不过这正是一个绝好的,抱住天朝六殿下大腿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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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没错,他们就是我杀的

他忙对玖月行了深深一礼,“若不是姑娘出手,这城里不知道要死多少伤兵,哀兵必败,人心一散,这城就会破。所以我觉得宿城能守下来,不说有姑娘大半功劳,至少也有三成。”

玖月淡淡笑了,“大人真是言重了。”

这时君青冥道:“你只知道她挽救了多少伤兵的命,你可知道野先单于的胞弟浑古玉王是怎么死的?”

李贺一听立刻就知道六殿下接着要说什么,所以他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直接问,“难道和这位妙手仁心的玖月姑娘还有关系?”

君青冥道:“所有在伤兵处被杀的胡人,至少有六成是她杀的,浑古玉王当然也是她杀的。你不是检查了浑古玉王的伤口,最致命的在咽喉处。那是一把极薄极锋利的刀片做的。你可以问一下当时在伤兵处见过玖月治疗伤兵的大夫,那种刀片是不是只有玖月才有。另外我也可以给你找出不下十个证人,亲眼看见玖月与浑古玉王互搏,在追逐中用刀片切断了他的咽喉。随后我与一个朋友及时赶到,又补了一箭一刀。所以这头功也应该是玖月的。”

其实李贺本来想的事,浑古玉王的死有玖月的功劳,他是一个文官,一名非常合格的文官。文官的脑子里装的基本都是各种上报朝廷的汇报文书。所以他脑子里刚刚已经将玖月参与伏杀胡人金帐王庭野先单于胞弟,浑古玉王文字在脑海里组织好了。但是突然又听六殿下的话,起先是不信,因为不可能。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看上去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甚至比一般的小姑娘还要显得稚嫩单薄。特别是那张脸,青雉、普通、平凡,脸上还有很明显的小雀斑。她的手和她的人一样细细的小小的。他根本就不信,这样的一个小姑娘,这样的一双手,能杀了五六个胡人,另外再加上一个草原胡人公认的勇士。

玖月看着李贺那有些怀疑,又不敢明问的表情,轻笑,“如果我没想错,衙门的仵作一定查出来那个人身上两处致命伤,分别是咽喉被切,后中箭。另加另一处断臂。大人可以再派仵作检查一下这个头骨里。如果不是因为他首先被我的银针所伤,我也不会有机会切了他的咽喉。这个人太狂妄,连杀人的方法都那么狂妄。那么他,也就死在了狂妄上。因为他太小瞧他的敌人。比方说,我。另外那些身上没有明显致命伤,却死掉的胡人士兵,也请衙门的仵作一同检查一下头骨。因为我的银针应该都还在他们的脑子里扎着。”

君青冥看着玖月细说杀人的过程,她的表情淡漠,淡漠的好像这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就像出门去买了一只鸡,宰了,杀了,拔了毛,鸡杂用来炒了辣椒,鸡肉用来炖了汤。就这么简单。他喜欢的这样的玖月,发自内心的狂喜。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在,他不保证不会直接抱住她,啃几口。因为,他的玖月真的厉害。一个救了无数人性命的人转而杀人也是如此轻描淡写。好像那些要命的危险,都不存在。她没有被十几把刀追着逃,她没有被人从地上像是抓小鸡一样被提留起来,也没有一把刀差一点点就把她劈成两半。

在她看,敌人死了就是死了。过程,那些都已经不重要。

(168)你该知道怎么做

李贺再也掩饰不住又或者根本也不想再掩饰内心的复杂,他本来是真的不信,但是这个小姑娘说话的神情,言语,内容,又让他不得不信。他也可以肯定他如果真的把仵作拉去再次验尸,答案一定和这个小姑娘说的一模一样。可是她看上去真的,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小姑娘。

玖月看着李贺,接续说,“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在那张纸上出现我的名字的原因。因为我不喜欢质疑。我做的事,只是我应该做的。做完了,我心情会很好,睡觉会很踏实。但是如果只因为,那张纸上有了我的名字,然后被无数人质疑我做的事。我想,我的心情会变得很糟糕,我也没办法睡的踏实。”

“所以,我才和她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这下你明白了?,太守大人。”君青冥跟着玖月的话,目光中含着温和的笑,但是言语确实那么疏离。

李贺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句“你明白了?”六殿下后面没说的话,应该就是:这表彰的奏表如何写,就看你了。写的好,我自不会亏待你。写的不好,让我的姑娘受了委屈,我可对你不客气。所以李贺的脑袋重重的底下又重重的抬起。他突然觉得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肩上。

这是殿下要为他的姑娘出头。但是又要假借别人的手。这个手就是他。

于是李贺扛着那座山走了。

两天的时间,这封等同于李贺下半辈子官运的奏表终于到了君青冥的手里。君青冥看完,便直接印上了自己的官印,将奏表快马传书到天子手里,并非京城。因为君其琛在御驾亲征的路上。按照惯例,朝廷继续由已经被解禁足的太子监国。

一个保持了许多年和平强大的帝国,突然有外敌入侵,并且被连续攻克许多城池的侵略。对于帝国来说是个耻辱。整个帝国都清楚,这入侵的三十万骑兵并不会给国家根本造成多大的困扰。但是耻辱就是耻辱,既然你让我受了辱,我自然就要打回来。并且一定要打的你麻麻都不认得你,打到你求饶为止。

被打的过程,天子当然不适合出面因为丢人。但是打回去的过程,天子必须全程参与。所以君其琛带领着从天朝各地抽调的五十万兵马,正在来天朝北境的路上。

当他接到这张奏表,打开,详细看完。一个人的名字,让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个名字没有姓氏。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乞丐,首先记住的也是!!!!!!!!自己的姓,名字叫阿猫阿狗不会有人管你。但是这个奏表的第一排第一行列出来的名字却是一个没有姓氏的名字。

玖月。女。一十六岁。功:自建伤兵处。救治伤兵千于。杀胡,八人。杀胡将领一人,浑古玉王。己重伤。

寥寥数笔,已很直截了当的将一名十六岁姑娘做的所有事都写的一清二楚。写完了还不忘再说一句,这个姑娘也是普通人,因为她受了重伤。

(169)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这是李贺想了两天没睡觉,想出来的奏表。就是这么简单直接。他二十年身在官场,自然明白如果他的这个奏表里有任何过多的笔墨赘述玖月的功劳,天子必然多疑。何况如果天子知道这个姑娘与六殿下有关系,保不齐会把好事变坏事。再说六殿下也说的很清楚,这件事他要避嫌。

于是他最终想清楚这件事,奏表写的越简单越好。

君其琛看着奏表,看着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做的这番大事,于是他立即下旨,奏表中提到的名字按照朝廷惯例封赏。

玖月除外。

因为他突然很想见一见这个只有十六岁却干了这番大事的小姑娘。也是因为这个没有姓氏的名字,他太过熟悉。

这奏表,如果老六不印上官印,那么他估计会直接将玖月的名字划掉,又或者直接派人将玖月杀了。因为这个女人已经开始影响老六为朝廷办事。

但是老六却在奏表上,大大方方盖了自己的官印。

这件事就变得有趣了。

然而这么一件险恶的事情,玖月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每天依旧安安静静的编著着已经做了一半的医书。君青冥每天会来看她一次,但是也是匆匆来匆匆走。

不过有一点玖月很高兴,因为君青冥的脑子似乎比电脑更好使。遇到翻书也很难找的生僻字,君青冥几乎都是一看便知。帮玖月做好注解。并对玖月说,“这本书编著完,我要给你找个好地方,你再接着开医馆。我喜欢看你给穷苦人看病的样子。”

这句话真是说到了玖月的心坎上。她很高兴初七没有对他说,以后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他说的只是想让玖月继续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他说的话,至少证明一点,他真的懂她。

李贺将奏表交出去忐忑了几日。天子表彰赏赐的旨意,以及要面见玖月的旨意一同到达李贺手里。

那么关于那个小姑娘的事他终于可以不用再藏着掖着。

由李贺授意,满脸络腮胡子张斐出面,敲锣打鼓领着被玖月救下的伤兵到玖月的小院致谢拜访。这一行人一路吹吹打打几乎绕着宿城主要街道走了一圈,一路跟着的都是缺胳膊少腿,拄着拐杖的人,极为引人注目。

于是整个宿城终于知道那个一直被太守重金寻找的女神仙,并没有消失,她只是为了保护伤兵,以命相搏,杀敌受了重伤,而她杀死的人里有普通胡人士兵,也有胡人单于的胞弟。一个被传闻像是恶魔一般的杀人狂。

一时间整个宿城,街头巷尾都在传扬着玖月的传奇。那些伤兵以及家属不断的前赴后继上门感谢感恩也就算了,还有那些伤兵处活下来的大夫,这些人赞叹与玖月的医术,几乎是排着队的找玖月请教在医术上遇到的难题。

这处在宿城闹中取静最不起眼的小院突然就成了整个宿城最受人关注最热闹的小院。

(170)我带你去杀人,可好?

刚开始的时候玖月还耐心的接待这些她并不认识陌生人,毕竟有些是她经手的伤病,她是答复,总要看看人家恢复的情况。还有些也算是共过患难的大夫,来了也不好赶人家走。但是来的人多了,她开始烦躁。小院也就热闹了两三天,她便让白芷将所有来的人全部打发走,理由很冠冕堂皇,重伤未愈,需要休养,不便被打搅。

一听玖月有伤在身,宿城人的热情越发来的猛烈,各种灵丹妙药,偏方补药源源不断的汇集到了玖月的小院中。东西实在太多,白芷只能把自己的房间当成库房。

这些还不算,经常有各种敲锣打鼓送牌匾的,送锦旗的,闹的小院门口一条路鸡飞狗跳。

晚饭后,白芷在厨房忙着给玖月熬药,玖月则在屋中专心整理书稿。君青冥进屋正好看见白芷端着药过来,便直接接过了白芷的端着的托盘,对他使了眼色,该干嘛干嘛去,只要别打搅他就行。白芷也早就习惯了,这位他的前任无声无息的来,无声无息得走。主子姐姐什么话也没说过,那就是默许。所以他很乖的,笑着先是行礼,然后走开。

玖月听见门开,却没听见脚步声。嘴角微扬,但笔耕不缀,依旧在纸面上速速落笔。

君青冥将汤药放在玖月面前,又熟门熟路的从小抽屉里取了他做的糖豆,坐在了玖月身旁,低头看着玖月写字。他很喜欢看玖月写字,那手看上去瘦瘦长长,白皙柔嫩。看上去像是一个还未长大小女孩的手。但是就是这首能杀人能治病,还能写的一手好字。他真不知道这双手还能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想想他认识的,知道的,经常在他面前转悠的女子,似乎千人一面。就是他的那是十几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他都分不太清楚谁是谁,记不清楚名字。因为在他眼里,那些女人都一样。

在他心目中有一张明确模样的只有玖月那张平凡无奇的面容。

“该吃药了。”君青冥的唇几乎贴在了玖月的白嫩嫩的耳朵上。

玖月本能的缩了缩脖子,瞪了君青冥,“离我远点。”

君青冥将糖豆塞进玖月嘴里,然后端了药碗给她,“赶紧喝,快好起来。再不好,就赶不上了。”

玖月也不知道君青冥叽叽咕咕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把药喝了,苦的她秀眉紧锁。君青冥又赶紧往玖月嘴里塞了几个糖豆。

玖月又瞪了君青冥,“你看你闹的,我说不要吧。你非塞给我。这下好了。我要是一走了事,你估计又没法交差。可是我现在每天被吵的闹心。”

君青冥拿了一条帕子,温柔的给玖月擦了擦嘴角的药汁,笑道“你看看你,多大的人了,喝点东西还漏。”

玖月一把拽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嘴,恶狠狠的对着君青冥说,“你别转移目标。你看我这小院被闹的。”

君青冥道:“这有什么不好。这只是刚刚开始,离我要的还远着。”

玖月道:“我丑话和你说前头,保不齐,我那天烦了,就真的走了。”

君青冥一把握住玖月的小手,“别拿这些话来吓我,我不经吓。还有你若真走了,我之前和你说带你去做好玩的事情,你不就错过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我应该可以骑马了。”玖月好奇的问。

君青冥眼中在笑,但是嘴角却露出一丝如兽一般的残忍“我带你去杀人,可好?”

(171)走,私奔去

玖月瞄了君青冥一眼,只是淡淡扫过那张妖孽般的脸庞,“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想哄女孩子开心,就带她去杀人。难不成我只是为图自保杀了几个敌人,你就把我当成弑杀成性妖怪?”

君青冥笑着摇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又被你说的如此复杂。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别无其他。你既大好了,那这事就听我的。两天后我来接你。最多也就是出去两三天。”

玖月有些诧异,如水凝眸,“杀人要杀两三天的时间?这要杀多少人?”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头发,“这两天你就安安心心的养着,一定要睡好吃好。回头我来接你,你和我走就行了。保准你觉得高兴。”

玖月又问,“难不成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去哪?到底做什么?”

君青冥叹气,“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玖月一脸狐疑看着君青冥笑的像只狐狸,总觉得自己好像被某人算计了。不过好奇害死猫,她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期待,不知道君青冥到底做什么安排。

两天的日子过的很快,第三天的清晨,晨光微熹。整个大地似乎还沉睡在梦乡中。玖月早早的做了准备,既然是去杀人,就要去杀人的样子。她再一次将自己丝缎一般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子,一身素裙简单干练。

大约到了五更天,突然听,一声响亮的号角声,整个城池充斥着各种鸡鸣狗吠。号角后,紧接着就是震天动地的战鼓之声。战鼓声刚刚响起,随即而来整个天地像是被滚滚雷声覆盖淹没的铁蹄声。

玖月坐在屋中的床上觉得整个屋子都在都在抖动。到了这一刻她似乎终于明白了君青冥说那么些话背后的意思。她走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仰头看天,此时的天空上还挂着几个孤零零的星星,远远的天边,一轮残月即将西沉。

白芷揉揉眼睛从屋里跑出来,看见玖月这么衣着单薄在在院中,刚想开口问,只听一个马蹄声,踏着晨昏交接的暮色,停在了小院的门口。

玖月还没等外头的人敲门,就跑着去开了门。只见君青冥一身白衣银甲,身后背着长弓,腰间系着长剑。一生戎装的他只让玖月感觉咄咄英气晃的她有些神魂不定。

君青冥刚刚下马,脚都还没站稳,却没想玖月已经自己从院子里跑出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爱的人朝他奔了出来。那种狂喜让他一把将玖月拦腰抱住,“吧唧”在玖月的脸上啃了一口,还没等玖月抗拒,就将她往马上一扔,“坐稳了。”说完自己一个飞身上了马。手抓缰绳,将玖月整个笼在自己胸膛中。

白芷从院子里跑出来,“主子姐姐你们去哪。”

君青冥调转马头,一夹马腹,暮色中苍茫大笑:“我带你主子私奔去了。”

白芷表情一片茫然,就已见一匹高大骏马载着主子和初七大哥消失在暮色里。

(172)战

骏马疾驰而行,玖月整个人几乎被君青冥完整的包裹住,起先她还端直的坐着,不想挨着君青冥太近。但是没过多久,她觉得反正后面可以靠,为什么不靠?

君青冥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骨,慢慢的,缓缓的,将自己的柔软身体靠向了他胸膛中。他笑着对玖月说,“要不,我们就这么真的私奔吧。”

玖月也不接他的话,而是平静的问,“这么大动静,是要决战了吗?”

君青冥表情肃然一凛,“等了那么多天,北部边军的主力援军终于到了。比我想的慢了许多。不过好歹还是到了。既然援军一到,我们没有必要在给那帮杂碎活的机会。”

玖月问,“你这样带着我上战场,好吗?”

君青冥放声大笑,“你是大夫,医术高超,救死扶伤的大夫,我带着你去战场天经地义。谁敢啰嗦!”

暮春的晨风中,玖月拍了拍手,小小的手掌拍起来清脆悦耳,“可是,我什么都没带。”

君青冥道:“你需要带什么?你只要让我带着你就成了。”

玖月问,“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会喜欢去战场看你杀敌?”

“如果不是他们,你不会有之前的危险。他们让你不高兴,让你吃苦,让你性命攸关。我就要带你把这口气打回来。”

玖月眨巴眨巴眼睛,他觉得这个人的理论很奇怪,不过确实正如君青冥所言,在大约知道君青冥要带他去做什么的时候,她的血已经热了。而此刻看着不远处烟尘蔽天,听着铁蹄震耳,她的血这一刻像是被一把火烧了起来。

而这一刻君青冥好像与玖月心灵相通,“你喜欢的事情永远都和一般女子反着来。一般女子肯定都怕这个,所以我想你肯定喜欢。”

玖月的小心肝颤了颤,这是什么直男理论。不过,确实,她——喜欢。

君青冥感受着依靠在她怀里的人儿那般的安静与乖巧。他知道他说的绝对都在她心坎上。他带着心中的快意,越发的夹紧马肚,带着玖月如一阵悠扬的风,冲进自己军中。

号角嘹亮,战鼓擂动,玖月只是眨眼的一个瞬间,就被淹没在一片肃杀里。君青冥就这么带着她正大光明在阵营的一块块队列里疾驰,却根本没有人看她一眼,每个战士的眼中只有肃然的杀气,他们的目光只有一个方向,在他们遥遥的对面,那里有一条线,一条黑色的犹如浓墨画在天边的线条,没有头,也没有尾。依稀从对面也能传来战鼓与号角声。

君青冥的战马几乎带着两人横穿了天朝整个三十万北军阵营。并一直冲到了队列的最前端。那里似乎早已停着几匹战马。其中一身材魁梧一身玄衣铁甲将领对着君青冥大吼,“小六子,我以为你被吓跑了。”

君青冥策马奔腾,对着那人豪言,“干你,你跑了,老子都不会跑。老子今天要杀人。”

待君青冥的马靠近了,对面马上的将领终于看见君青冥的马上还有一人,不等那人开口,君青冥笑道“就是她杀了珲骨玉王。”

玖月的脸色有些苍白,看着对面玄衣铁甲的汉子微微一笑。那汉子似乎完全不在意玖月的性别身份,而是对着玖月恭谨抱拳“我叫苏青。”

玖月苍白着脸,微微咬着下唇也对苏青抱拳,“我叫玖月。”

苏青看着君青冥纵声大笑:“你果然挖到了一块宝。”

(173)紧紧熨帖在他怀中

君青冥低头看了看玖月,看她脸色不太好便细心问,“是不是累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还要等一会。”然后君青冥找自己的勤务兵要了个披风,将自己整个裹住,自然也将玖月完全的裹住。

反正也没人看见,玖月在君青冥的怀中微微侧了侧身,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角度,隔着那曾被她一片一片擦拭银白发亮的银甲片紧紧熨帖在君青冥的胸膛之中。

而此刻的君青冥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玖月的柔软,他的血肉,灵魂都集中在遥遥的前方,那条粗重的黑线之上。

君青冥问苏青,“程帅的中军是否妥当?”

苏青咧着嘴笑:“你放心,张庆那小子带着人在中军。”

君青冥琉璃的眸子闪过一丝杀意与冷嘲。两人互相眼神交流,不再说话。

这时从队列中一匹快马冲到君青冥跟前,马上士兵利落跳下战马,给君青冥跪下道:“殿下,大将军说一会打起来先锋营首当其冲,为了殿下安全考虑,大将军请殿下去中军。”

君青冥笑道:“告诉你们将军,他做好他的事,我做好我的事。既父皇将北军先锋营的军权暂时给了我,我岂能丢下我的兵让他们去冲杀,我躲起来?你回去问问他,难不成他对我的印象就是贪生怕死之辈?他想错了,如果我怕死,就不会来北境;如果我怕死,就不会跑到贺兰皇城去;如果我怕死,我就不会只领着几万人从边境一直杀到宿城,将敌军三十万人围在此处,让那帮杂碎动弹不得;如果我怕死,我早就带着人去陛下御驾亲征的路上等着陛下。我还打什么,等他他五十万人来了。还用得着打?我既在这,就是不给他们找朝廷那帮迂腐和谈的机会,我既在这,就是要让这帮杂碎知道,我天朝从来不是软柿子。既有胆子来,就别想着再回去!”

那传令兵立刻神情惶恐的骑着马跑了。而君青冥身后的士兵在听见君青冥的话语,同时振臂高呼:“殿下威武!杀光这帮杂碎!让这帮杂碎有去无回!……”那呼喊声似要震彻天地。

玖月被围在君青冥怀中,离着他最近,也是最深刻的感受到君青冥浑身散发出威猛凌厉之势。还有那能将所有人的热血点燃的似君临天下的气势。心中不禁对这个人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此时天空已然透亮,因为沙尘蔽天,根本看不出天气如何。反正天完全亮了没多久,只听双方战鼓同时响起,君青冥将披风扯下,递给玖月一把小巧的马刀。玖月自然伸过手接下马刀。

这一刻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眼神,浓的化不开的柔情。下一刻,君青冥猛然抽出腰间的那把宽直如山河般的青冥剑向着对面的敌人缓缓将剑尖指向对方,随即猛然一拉马缰,胯下骏马立刻高高抬起前蹄,马身像是要站起,君青冥大喝一声,“儿郎们,随我砍死这帮****的!”

紧紧跟在君青冥身侧苏青也同时高呼,将自己手里的大剑指向对面那条黑线,大喝,“干死这帮****的杂碎,杀完了,晚上我请大家喝酒吃肉!”

两人于其余先锋营将领并肩他朝着敌人冲杀了过去。

(174)一场他送给她的万人盛宴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一场他送给她的万人盛宴随着君青冥与苏青两骥当先,天朝北军整个阵营号角战鼓齐鸣,和着震天的喊杀声,马嘶声,铁蹄声,整个大地似乎变成了一个封闭的瓮,所有的声音都被封闭在这个瓮中,每个人的耳膜心脏血液都同时的被混杂的声音被震荡着。这些声音像是波涛汹涌的海,又像是漫天倒下的瓢泼暴雨,又像是绝顶崖壁上风,让人的情绪齐齐随着这些声音不断的攀升攀升再攀升到达一个没有边际的顶端。每个人的眼睛像是被施了咒,双眼只剩凛冽的杀意。

如果这世上所有事情都放在战场上解决,那这个世界都会变得简单。

因为战场的只有两个结果,你死,我活。一黑一白。

君青冥的马很快,快得犹如一阵风一道电。暮春清晨怡人的风此刻突然变成了寒霜的刀,刀锋寸寸切割着玖月的脸颊。也好像只是几个呼吸间,她已经可以看见远远那条黑线上每一个细节。

对面站着一字排开骑兵队列,队列中一半穿着玄铁重甲,手中清一色圆月砍刀,一半则大多赤裸上身又或者裹着兽皮。他们手中的武器形状各异,他们在嚎叫,如兽一般对着他们的敌人嚎叫。露出森森的牙,露出凛凛的刀。

见着天朝北军发起了冲击,对面队伍闪出两人,一人全身玄铁重甲,头部完整的头盔护住,连眼睛都没露出。一人一身金甲在周围那些赤膊上阵的胡人勇士里显得格外耀眼。

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冲击的意思,他们平静的等着天朝北军的杀入。君青冥单手驭缰,一手提着长剑,不停的翻转手腕,平直如山的长剑在空中不断的变化着弧度。随着他长剑所画弧度的变化,整个队列阵型也随之变化。

这时候玖月才想起战场上,视觉永远比听觉管用。君青冥在发布自己的行动命令。整个队形从一字形,迅速调整成尖刀形,而刀尖正是君青冥与苏青二人。

随着整震天动地轰隆隆马蹄声迅速靠近地方。突然间玖月似乎听见的头顶有猛烈的风声刮过。随即便看见头顶像是有一片黑雨重重压下了过来。君青冥手中长剑猛然翻转大喝“御箭”所有人整齐划一,迅速的从身后取了盾牌护住身体。而君青冥与苏青这样的武功强者似乎直接将这场箭雨忽视,只见他们手中长剑挥舞,犹如手中握笔,挥毫泼墨那般优雅,轻轻松松便挡开了所有射来的箭矢。

看着漫天箭雨朝着自己袭来场面,玖月的心还是猛然抽了抽,但是再看君青冥那皎洁如月,银光如星的双臂犹如谪仙摘星一般轻轻松松裆下羽箭。这一刻她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受,好像眼前的一切并不真实,而只是一场初七送给她的游戏盛宴。而此时哪怕是天崩了,地裂了,世界灭了,身后这个人都会牢牢的护住她。于是在这一刻在她的整个鲜活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身后这个人。

(175)劈开长空的剑

第一波箭雨过去,紧接着就是第二波,第三波,但是因防卫得当,装备精良,箭雨根本没有对前锋营产生太大的影响。随着冲击的距离越来越近,弓箭便失去了作用。

站在敌人阵前的一幽暗一金光两个身影,齐齐做出了冲锋的指令。顿时整个胡人与贺兰人阵营爆发出如猛兽嘶吼一般地嚎叫。此时只见君青冥手中长剑突然停顿在在半空,只听唰地一声,非常整齐干净利落的声响,所有天朝骑兵,直接丢掉了手中的盾,齐齐从腰间抽出寒光熠熠佩刀。昏暗的暮光越发衬着刀光森然。

见着对方如下山猛虎一般朝着自己冲来,君青冥那一直停顿在半空的长剑朝着敌人的方向,猛然一劈,那长剑似要劈开整个天地。

只听君青冥蕴含内力,大喝一声,“杀!”所有紧紧跟随在君青冥身后的士兵异口同声大喝,“杀”。在这种环境还能保持如此整齐划一,玖月想来,这世上估计再也再也找不到,如此一支肃然无声,杀气凛冽的队伍。因为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相比较而言,对面涌过来的,只能用一个词概括,乌合之众。

两军在极短的时间里,相会,碰撞,也只是眨眼间,不知道多少匹战马被撞断了脖子,多少人被撞碎了身体。也只是眨眼间,那漫天的血腥,如喷涌的瀑布在战场中蔓延。

君青冥手中长剑如寒冬凛冽的风一般在敌军阵营砍杀。玖月手中紧紧握住马刀,她很安静,安静的犹如这个人不存在。她只是静静地看。仿佛眼前飞溅的血液,四散的残肢,杀人者的尖叫,失败者的哀嚎都不存在。她将自己完全的从周围的环境隔绝了出去。她只是在看,在观察。她的眼眸清亮,特别在这混沌杀戮的世界中显得格外的亮。

直到那两个人出现。她握着刀柄的手,紧了紧。

君青冥自然早就看见了两人缓缓到来。他也放慢了挥砍的动作。立马与前。他一身银白盔甲早就染满了血红污迹,那把宽直如山一般的长剑上,被敌人的血液浸透,此时正缓缓的向下滴着血。

那穿着一身金光灿灿盔甲男子,目光始终盯着玖月。那目光中流露的并不是杀戮而是一种探寻。好像想从玖月的身上挖出一个宝藏。而那全身被重甲护住几乎不留一丝空隙的人,他的目光却死死的盯着君青冥。玖月感觉到了死气,浓浓的死气。对于这种气息她再熟悉不过。

苏青也杀了过来,两军阵前,中间互相搏杀的士兵,两边是平静以对的将领。这似乎是固化模式。

只是这固化唯一的不同,便是比四人更加安静的玖月。

四双敌对的目光交汇,玖月似乎在空气中看见的迸裂的火花。一身金甲的人突然朝着君青冥一个俯冲了过来。君青冥长剑一挥,大喝一声朝着金甲勇士对冲了过去。

两人眼看着就要撞上,也只是一瞬,两人自马上一跃而起,在空中短短眨眼间。已在生死边缘互搏多次。此时的玖月依姿势保持不变,依旧安静的坐在马上。依旧静静地看,看着眼前这一场血流漂杵,尸骸翻涌的盛宴。

(174)贺兰敏殊

当君青冥与金甲胡人在空中搏战,那身穿玄铁重甲手持圆月弯刀的人,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对着玖月一刀劈来。玖月在完全平心静气中,能感觉到一阵微寒的风朝自己袭来,根本不用看,仅凭着一种玄妙的感觉,便已经紧拽马缰侧身避过。也就在玖月侧身之际,一把粗厚的长刀直接横挡在了玖月身前。

“当啷”一身脆响,只见圆月弯刀与长刀相撞,摩擦间冒出星星火花,许是长刀过于霸道,圆月弯刀直接被长刀弹开。玖月看着长刀的主人,魁梧健壮像是一座山挡在了自己身前。她依旧面容平静的对着苏青露出一丝微笑,苏青了咧了咧嘴,然后指着那圆月弯刀的主人便是一通鬼骂,“你个不要脸的贺兰敏殊,连女人都要暗算。”

那叫贺兰敏殊的人,一双雪白修长的手指,擦过完全封闭的头盔面罩,打开面罩,随即露出一张白如雪的面容。

玖月不经心中骂道,又是一只妖孽。不过和眼前的这只妖孽比起来,初七长的就端正多了。只见这叫贺兰敏殊的人窄长脸颊,眉峰与眼眸均高高挑起,眉目如画,唇色如桃,只是那眸子流露出的顽劣与讥讽之色,让玖月觉得很不舒服。还有那嘴角噙着似是漫不经心的笑,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漫不经心的人会是什么人?

答案只有一种,完全忽视生死,玩味人生的人。这种人在小市民里就是泼皮无赖,这种人在大富之家就是纨绔子弟,可是这种人如在朝堂掌权,那就是魔王。因为这种人百无顾忌,随心所欲。道德伦理没有底线。

只听贺兰敏殊看着苏青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嘴角微微扬起,“苏青,你胳膊是不是伸的有点长?难不成她是你的女人?”

苏青嗤笑:“瞧你那小娘们样儿,除了牙尖嘴利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说完一个反手长刀对着贺兰敏殊笔直砍了过去。那长刀的刀锋完全不带任何花哨,砍就是砍,抡起胳膊,刀锋向下,使了全力,砍。

贺兰敏殊看着苏青那力拔山兮的一刀过来,自然想全力格挡。只论身体的强硬,他怎么可能是苏青的对手,所以他很巧妙身体猛然朝马背一躺,苏青那可断山劈海的一刀直接砍空。可就在贺兰敏殊身子弹起的刹那,苏青的刀反手往回抽,眼看着贺兰敏殊避之不及,苏青的左手突然动了,也不知道他左手从哪里又摸出来一把长刀,两把刀齐齐向着贺兰敏殊砍去。

贺兰敏殊眉峰紧锁大骂,“你使诈。”他自己为了避开苏青正反的两刀,一手弯刀翻飞,另一手从后腰抓出一根长鞭,在半空中一挥,那鞭子像是活了一样,变成了一条吐着信子蛇朝着苏青的手臂咬了过去。

苏青满目鄙夷,但目光却对向他袭来的鞭子显出凝重。左手的刀撤回,右手的刀依旧砍向贺兰敏殊。电光火石间,长鞭不出意外缠住了苏青的手腕。贺兰敏殊全力一拉,苏青的身子一斜,那挥砍出去的右手自然角度偏离。两把刀几乎擦着贺兰敏殊胸口玄铁盔甲的表面划过。

就在这时,玖月动了,她直接挥起一直紧握的马刀,朝着贺兰敏殊缠住苏青手腕的鞭子砍了下去。

(175)甘你屁事

鞭子是软物,本应不受蛮力,但是玖月这一刀看下去,含了自己多年来给人医治外伤,她使用刀子习惯性的切割,削皮切肉的手法。

在贺兰敏殊看到玖月那抡起刀子使劲砍鞭子的动作,极端的蠢,简直蠢的他想笑。因为他的鞭子如果能被一个女人用刀砍断,那他直接撞死算了。但是下一秒,他只看见那刀锋在即将挨到鞭子表面的刹那,突然改变了行走的方向。由直直往下,突然转变一个诡异的角度变成的斜切。那刀刃与鞭子,成了一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角度。贺兰敏殊手腕一翻,迅速的抖了一下鞭子,可是玖月的小手却已经稳稳的将马刀切了下去。

原本着鞭子因为两端受力,被拽的笔直,再加上玖月的刀完美的斜切,只听轻微的簌声响起,贺兰敏殊急忙收了鞭子,可是那也已经晚了。

玖月几乎能感觉到鞭子里是无数的经脉组成,她这一刀下去,至少切断里面一半的经脉。只是遗憾,对方收鞭的速度太快,她来得及断了一半。

苏青看着贺兰敏殊肉疼的鞭子收回,不禁哈哈大笑,对玖月说,“做得好。”

贺兰敏殊似笑非笑看着玖月,目光轻佻,朱唇轻启“女人,是不是你男人在床上满足不了你的玩心,所以带着你跑战场上来玩?”

若是寻常女子被这样刻薄轻佻的话说了一句,必然羞耻难当,可惜贺兰敏殊遇到的是玖月,只见玖月嘴角浅笑,清亮的眸子满含笑意,双脸颊似还带了羞赧之色,只见她不慌不忙道:“甘你屁事。”随即小手一翻,一排银光对着贺兰敏殊唯一露出来的脸射了过去。

一个看上去如此安静乖巧脸上升至还带了羞红的小姑娘口中突然冒出如此粗俗市井的一句话,着实把贺兰敏殊惊住,微微慌神间,又见那百利无害的姑娘手里飞过来一排银光,他立刻拉下面罩,仰头对君青冥大喊一声,“君青冥你从哪里找来这样一只妖精。”

此时君青冥正好和金甲胡人一轮大战结束,跨回马上,极为霸道将玖月拦腰搂住,对还在诧异中的贺兰敏殊冷言:“甘你屁事!”

苏青看着几个人怎么打着打着聊起天来,他转头正好看见金甲胡人也是刚坐回马上,闲着也是闲着,他厌恶贺兰敏殊这样的妖里妖气的人,所以直接挥着大刀砍向那人。

一边砍,一边大喊,“野先小儿,看刀。”

玖月目光立刻看向一身金甲的胡人,原来这个人就是被人经常在她面前提起的金帐王庭单于野先。那自己不就是和他有杀弟之仇?怪不得刚刚一直以那种目光看她。但是很奇怪的,那个人从一开始估计就知道她是谁,但是目光里却完全没有仇恨或者杀意。反倒是用一种好奇的目光观察她。这就让她有些不明白了。

(176)这一刻,我为你迷醉

君青冥低头在玖月耳边问:“怎么样,好玩不?”

玖月转头,对着君青冥粲然一笑。这似乎是君青冥看见玖月第一次对着自己真正的露出会心的笑容,随即他又看见玖月可爱的小脑袋用力一点,两条乌黑亮丽的麻花辫子在血肉横飞,肉搏厮杀中飘扬,君青冥顿时笑了,那笑比天还要高远,比地还要广阔,那是一种敞开胸怀,放纵自己开怀大笑。他的双臂再一次紧紧的环住玖月。这个女人是他的!跑不掉了!

这一幕让对面的贺兰敏殊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君青冥什么时候变成了花痴。他此生最厌恶就是什么男女****,所以他也不再说什么,被将被玖月削断一半的鞭子一抖,向着君青冥抽了过来。君青冥一抬手,直接将鞭子抓住,然后扯住鞭子,长剑便劈了过去。

立刻两个人剑来刀挡纠缠在一起。玖月身子小,骑在马上,被君青冥包裹着完全不会挡着君青冥厮杀。反而君青冥感觉怀中有一个暖融融软乎乎的人靠着自己,从心底里萌发出更强的战意。

两人正面厮杀,没多久玖月很明显感觉君青冥很轻易的占了上风。打着打着,贺兰敏殊突然收刀,对君青冥戏虐的笑道:“我打不过你,我不打了。”丢下话,调转马头就跑。

玖月直接呆住了,这是什么情况。这个人真当战争是游戏?他就这样跑了,可他那些还在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怎么办?她完全迷芒转头看君青冥,君青冥什么也没说,只是豪放大笑,也不追他,直接调转马头,紧紧握了一下住玖月的双手,对玖月道:“抓紧了。”随即紧握马缰直接带着玖月冲入乱军。

一阵砍杀,玖月也不知道看见多少敌人的头颅被君青冥手中长剑割下,也不知道多少从敌人断裂的脖颈间喷溅出温热的血溅湿了她的裙子。也不知道多少多少明枪暗箭同时攻向君青冥,也不知道他如何挡开。反正,她这一次她是彻底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血海尸山的战场。什么叫战争只属于强者。就好比打不过就跑的那只妖孽,就好比万军中随意纵横的君青冥。

在这场战争中,他无疑是最强的那个人。所以他才有这个胆量魄力带着她来战场。

这样的男人切实有他魅惑人心的地方。她承认,这一刻她被他迷住了。即便战场处处危险重重,可是她就是可以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挥刀,砍杀,看着他如胡人一般吹着口哨,手中只要有空闲就会紧紧搂住她,提醒她一定抓紧马鞍。这一刻的初七,是完美的。

一通几进几出砍杀。敌方三十万人阵营彻底的乱了。

就在这时,君青冥突然他手中宽直的长剑立在空中,猛拉马缰大喝“撤!”

所有还活着,正在奋勇杀敌的天朝先锋营士兵,立刻听从君青冥的指挥,毫不犹豫调转马头跟着君青冥往回撤。

玖月问“你是怕孤军深入被人围歼?”

君青冥仰天大笑,还没笑完苏青浑身浴血跟了上来“你笑个屁,我还没和野先打完。撤什么撤!”

君青冥笑完了才扭头对苏青说“玖月刚刚说,孤军深入恐被围歼!”

苏青面色一凛,瞬间神色一片肃然看着玖月。

(177)他第一次强硬的拒绝

这是苏青第一次真正的以审视的眼光看向玖月。玖月看着苏青目光平静,微微点头,笑而不语。

君青冥紧抓马缰,手中长剑再一次翻转。原本散开的队形,迅速向着君青冥与苏青汇合集中。后面的三十万胡人与贺兰人联军见天朝军队迅速撤退,大队人马立刻追击。

玖月因为整个被君青冥挡住,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不断的有羽箭弓弩射来,不断听见箭矢穿透盔甲发出的嗤嗤声。还有那战马倒地发出的嘶鸣。但是自始至终,她没有听见一声惨呼。她想侧头向后看,被君青冥按住,沉声,“不要看。”

整个战场最血腥的场面他都兴致勃勃的带她看,其实此时却为什么,拒绝她朝后看。那说明他不愿意让她看见此时队伍后端发生的事。玖月并不笨,或者说她极为聪明。所以,她幽幽叹了口气,静下心,目光直直的看着还有一段距离,正前方,那一条属于天朝军队的笔直的黑线。

而就在这时,从那条黑线,再一次传来战鼓号角声。玖月用肉眼都能发现,整个一条线渐渐的往前移动。速度并不快,那千军万马同时迈动步伐,似乎整个天地都在瑟瑟发抖,蔽日扬沙。

随着战鼓声一声紧似一声,那线条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

天空传来嗖嗖破空声,随即便又是一片黑压压的箭雨顺着玖月的头顶朝他们的后方射去。也就是眨眼间,并不算遥远的后方,似成群野兽发出嘶吼般的惨叫。

君青冥如箭一般带着自己的队伍,冲入了北军阵营。正在行进中的北军主力,默默的给这支队伍让出一条道。让这支队伍可以进入队列的最深处,最后方。因为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君青冥带着队伍横穿整个行进中的北方军阵营,一口气冲到最后方。他猛然拉住马缰,这才慢慢调转马头,玖月与君青冥的视线齐齐一同看向后方。

那支他带出去五万北军先锋营,此时均紧紧集聚在他身边。玖月目测,人数至少折损了一半。

君青冥对着剩下的人抱拳道:“先锋营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乱其阵脚,引敌出击。主力此时已上,大家可以暂时休息了。”

玖月看着活着回来的士兵,没有一个人身上不在滴血,没有一个人还是盔甲齐整。她见有士兵正捂着自己残缺冒着血的手臂,有人的脸少了一块,舌头挂在嘴外,有人的眼眶已是黑洞,有人头皮没了,只露着森白的头骨。

玖月问君青冥:“既然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同意我给他们治伤吗?”

君青冥直接摇头,根本由不得玖月反对。立刻安排人员,将伤病送到伤兵营。

“我这里不是宿城,这里有最好的大夫。”安排完了,君青冥才对玖月一脸肃然。

“可是。”玖月的小脸显得有些急切,“可是,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医术一定不如我。我在这可以多救一些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人命重要。”

(178)我的存在,只是你的锦上添花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我的存在,只是你的锦上添花许是感觉到自己刚刚语气硬了,君青冥拉住玖月的手,言语轻柔,满含宠溺,“我带你来,是让你觉得解气,开心。不是让你来做帮手。你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一旦把你丢进伤兵营,估计人还没救完,自己便累死了。你也不想想自己,身体才好些。”

玖月知道初七才从战场下来,血液中还燃烧着战意,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和他斗嘴为妙。不过她无意瞥见苏青那握着长刀的手臂滴血的速度有些不对。

她问苏青,“苏大人,你伤在了哪?”

苏青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受伤了,听玖月问他,他才活动了一下手臂,眉头紧皱了一下。

玖月也许出于大夫的职业敏感,“是不是伤在了肩上?”

苏青听了玖月的话顺着盔甲往自己的肩头一按,顿时血汩汩的往外冒。

玖月急忙想从马上跳下来,君青冥一把拉住她,眸子里有了一丝隐怒,“你要干什么?不踩马镫,这么跳,会摔伤的。”

玖月看着苏青,“苏大人伤的不轻。我要看看。”

君青冥依旧坚决的拉着玖月,“我说了,军中有最好的大夫。你不需要操心。”

苏青看着两人莫名其妙为了自己僵持,有些不好意思,对玖月拱手,“劳烦姑娘挂心,我自己会去伤兵营。”说着果真自己骑着马跟着一批伤兵朝伤兵营走去。

玖月拽了拽君青冥的袖子,“我答应你,只看他一人。”

君青冥依旧摇头;“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觉得他这样的人去了伤兵营,难道会与普通士兵一样排队等着医治?军中多少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就等一个巴结献媚的机会。我并不是反对你治我兄弟,我也知道你医术绝对比军中大夫好千万倍。但这里是我天朝镇北军主力兵营。不是宿城。”

玖月看着互相搀扶,又或者直接被抬上担架的伤兵,咬着唇角微微点头。

君青冥终于收起长剑,骑着马带着玖月离开军营,离开了那片三十万人,对三十万人厮杀的人间地狱。

马儿似乎有累了,驮着两人的速度有些慢。不过君青冥似乎也不着急。信马由缰往宿城的方向回。

玖月问,“你就这样丢下这里了?”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发,“我本来就应该坐在中军帐里喝茶的。本来就没我什么事。我是皇子,本应避嫌远离军权。只是事出突然,我又正好在北境,父皇便将五万人交给我临时指挥。我的事情完了自然要尽快的甩开这个烫手山芋。甩的越快越好。”

玖月迅速的将君青冥的话过了一遍,然后道:“我很高兴做你的挡箭牌。”

君青冥突然哈哈大笑,像是做了坏事得逞的人,“不要把所有人所有事都想的那么猥琐。我带你来是真心想让你高兴。”

玖月也窃窃的笑了,“按你所说,有什么比带着女人上战场,带着女人丢开所有浴血袍泽离开战场更显出一名皇子对军权无意的心?”

君青冥低着难得流露出羞赧,不再看玖月。

玖月道:“我的存在并不影响你避嫌的心,我的存在只是一种锦上添花。所以我相信你本意出发点确实不是为了利用我。所以我很高兴,做你的挡箭牌。”

(180)行走的荷尔蒙

那修长纤细的脖颈抚触在手中,就像是世间最好的丝绸,温和的凉滑,摸在手里,君青冥知觉的有一种爱不释手,握住就再也不想放开的感觉。可是他太贪心,这种贪心让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继续往下,那犹如玉竹清秀锁骨,因为爱极了,他的唇也随着他手的抚触痕迹一一印了上来。

玖月被君青冥吻的整个人像是失了魂。如果是以前,她不会允许君青冥如此放肆,可是,,两个人似乎已经经历了生死,又看了那么多人的生死,人活着就好,开心就好,哪里还想那么多的应不应该,羞不羞耻。

这一刻玖月觉得她就是喜欢上了君青冥的在战场上的强势,所以她根本就不想再拒绝。她毕竟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思想不说多开放,但是她知道,此刻她喜欢这个男人,男人要就给他。再说这种被征服被宠爱的感觉她也喜欢。

直到君青冥的大手隔着暮春时节稍显单薄的衣服,一直握住她胸前美好的弧,她才在心底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可是君青冥的手却没有在那处美好停留多久,好像也仅仅只是流连而过,然后双手便直接环住她的纤腰,紧紧抱住。简简单单的搂紧,又是一个侧身,将玖月翻到他的身上。

玖月整个身体几乎是严丝合缝的贴着他。还好他身上穿着盔甲,要不,她都不敢想,如此灼烧的两个年轻的身体,这么贴着,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

幸好,他并未卸甲。

君青冥躺在草地上,玖月贴在他身上。君青冥看着玖月,玖月也他看着他。

吃货马儿好像根本看不见两个人在做什么羞羞的事,继续啃着草皮,时不时对两人吭哧两声,一副我吃我的,你们请随意的淡定模样。

暮春的山谷是四季中最美的时节。青草依依,树木葱郁,鸟儿鸣叫,各种刚刚成长的昆虫在山林间欢唱。

两人对视许久,两人也都看出彼此眼睛里那浓得化不开的情谊。君青冥伸手刮了一下玖月的鼻尖,“阿三问过我一个蠢问题。”

玖月脸颊还带着浓浓的红晕,如水清澈的眸子此时仍是一片氤氲,她“啊”?了一声,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君青冥说这个什么意思。

君青冥道:“阿三问,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为什么不选择你师兄。”

玖月一脸娇憨,红着脸问,“你怎么回答?”

君青冥轻笑,将玖月往上拉了拉,更舒服的角度抱住她,“我说,你见过一颗十年精心培育都不会发芽的种子,到了第十一年还会发芽?一颗好种子,随便丢到哪,春天到了它自己就会发芽成长。”

玖月小脸蛋,越发的红润可人,君青冥刚刚才被压制下去的冲动又起了来,捧住玖月的脸和唇又啃了起来。那双大手却很老实,只在她的背上不断的摩擦。

一阵让玖月软弱无力的长吻过后,君青冥将玖月抱着坐了起来,然后自己开始脱掉盔甲。

此时玖月反应迟钝的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一直到眼前的这个男人,脱光了上身的衣服,露出洁白如玉的皮肤,宽阔健壮肌肉线条优美的肩膀,没有一丝赘肉,八块腹肌的腰腹,她这才“啊”了一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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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熨帖

君青冥看着玖月惊慌害羞的模样,哈哈大笑,“我原来以为这个世上无论什么事你都能淡然处之。再看现在的你,搞了半天,那些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玖月的脸颊红的像是要烧起来,手里胡乱摸到一个小土渣朝着君青冥砸了过去,“你没事脱衣服干吗!”

君青冥也不说话,直接直走到玖月的跟前,手直接放到她的后腰,扯开了她的腰带。玖月忙着抗拒,只是君青冥的手法太熟练,也就是一拉一扯几下,玖月身上外衣裙子都被脱了干净。这时候的玖月只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

君青冥还想伸手帮玖月脱,玖月抓住君青冥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君青冥自然松手,笑着说,“你属狗的吗?”

玖月并不害羞,而是凶巴巴的说,“你想展示身材,我表示我已经看见了,我很满意。你干嘛要脱我的衣服。我太瘦,没料,没什么好看的。”

君青冥玖月认真可爱的小模样,几乎笑的喘不过气来,“请你看看你自己身上衣服上,你就不觉得脏?”

玖月这才想起来,自己和君青冥从战场出来,一头一脸一身的血。看了不远处一潭春水转头又看了已经被脱下来丢在一旁,染满血迹的要衣裙。

果然情啊爱啊什么的最讨厌,一到那个点,果然什么都忘了。

君青冥看着玖月发窘的小模样哈哈大笑,跑过来一个横抱就把只穿着里衣的玖月抱了起来,朝着那潭水轻轻一跃,直接跳进了潭水中。

那水不深不浅,池水被太阳照射了一天,温分怡人,刚落入水中的玖月立刻像一条鱼一样游了起来。君青冥也同样游了起来。

两个人都已经在水里了,玖月见君青冥还死拉着自己不放,红着脸娇怒瞪着君青冥道:“你放开我。”

玖月说完,看着君青冥一脸嫌弃,“你以为我巴不得拽着你,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有女人像你这样不怕脏。我要不拽着你洗洗,你是不是就准备带着这一身血进城。难不成你想回去装鬼吓死你那个小家伙?”

玖月怒道:“你抓着我的手,我怎么洗?”

君青冥咧着嘴坏笑,将玖月往自己身侧一拉,大手用力在她的腰上按了一下,玖月又疼又痒哼了一声,口中大骂,“混蛋。”抬腿就踢君青冥。

君青冥眼疾手快,一把在水中握住了玖月的脚踝,然后将她又往自己身边拉了拉。随着距离的拉进,他的手也顺着玖月的脚踝一直往上摸索。

他的唇,他的气息再一次喷洒在玖月的脖颈间。玖月的还在气头上,在水里小腿乱踹,可是水里的大手始终用力的掌控着她的全部。

那唇紧紧熨帖在她的脖颈间似乎正在“甜食”着她的灵魂。乱踹挣扎小身子慢慢的安静了下来,感受着那滚烫的唇渐渐的往下移,一直,一直,一直。

她感觉自己正在沦陷,沦陷进一个没有规则没有方圆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只有两个人,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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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那柔软如云的美好

君青冥感受着怀里柔软的小身子骨的顺从,自己也觉得快要把控不住。一直以来,他自信的认为,他不会为了男女之事恍了心神。更不会为了女色把控不住自己。

可是现在的事实,告诉他。原来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所有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应该有的七情六欲原来他都会有。刚刚在草地上,他明明想推开玖月,不想沦陷的太深。但是这会进到水里,感受着怀里的温软,他受不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一刻他明白,他的控制力就是零。此时此刻,他就是一个不会思考的普通人。

可是当他的手,穿过那层浸了水变得薄如蝉翼的里衣,直接抚触到玖月的后背,指腹间,感受着那凹凸不平带着坑洼伤痕累累,顿时让他清醒了过来。那滚烫的唇,瞬间离开了玖月那雪白的如玉的肌肤。双手在水里不断的抚触着玖月的后背。

玖月渐渐的从那沉沦的空间里清醒了过来,她也感觉到君青冥的手正在做什么。缓缓抬头看着那微微挑起的凤目里蕴含着的怜惜与一种狠意。

玖月的手臂也主动的环住了君青冥的宽阔的后背。她本是四肢修长,可是她的修长与君青冥那不显山不漏水的壮实比起来,还是差了些。她的手根本环不住君青冥,所以她只能手掌贴在那温暖结实犹如一座青山般耸立的背上。

此刻的她乖巧安静,谁不爱被心爱的人宠爱的感觉。之前的干柴烈火是爱,现在的宁静相拥也是一种爱。

玖月的小脑袋埋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君青冥的手一直在玖月的背后,婆娑。极为缓慢,那速度甚至让玖月感受不到他在移动。可事实上,他的手确实在动。肌肤之间的摩擦,他感受着那一各个已经愈合凸起或者凹下的伤痕。通过触摸他几乎掌握了每一个伤痕由来。随着他的触摸越来越缓慢,他的心越来越冷。

玖月也明显的感觉到环住的这个身体,越来越坚硬,越来越寒冷。胸膛里跳动的那颗心脏的速度也缓缓的慢了下来,甚至可以说玖月感受到了这颗心脏的沉重。

她隐约是明白了什么,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因为感受永远比言语丰富。她并不想对君青冥隐瞒自己的伤痛。

“他们为什么要折磨你?你那会还那么小。你到底做了什么,让那些人恨你至此。”

“我什么也不用做,我的存在就足够那些人恨我入骨。他们越是恨我,说明我越是让他们害怕。所以他们折磨我的时候,我并不怕。只是那一年多没有开口说话,我真怕我变成哑巴。”

“你还不肯告诉我那些人是谁?”

玖月在君青冥的胸膛剧烈的摇了摇头,“我不想说。至少现在还不想。”

玖月这无疑的动弹,她并不知道她的柔软的唇,光滑的脸颊,青雉的鼻尖直接在君青冥胸口没有任何阻隔的来回轻触。君青冥刚刚冷下去的心,再一次被玖月无心无意的举动点燃,或者可以说引爆。他没有给玖月任何反应的机会,将玖月的身子直接翻转,那修长宽大指腹间带着薄茧的手掌直接绕过那纤细单薄的后背,带着几分紧张几乎是微微颤抖着掌握那住那如云般柔软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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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水中的她

君青冥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他竟然从来没发现,也没想到,怀里的这个家伙折磨起人来竟如此“可怕”。

他不禁问玖月,“玖月,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话?什么叫清炒凉拌?”

玖月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愉悦而起。她的心情很好,到这世间十六年,第一次如此畅怀笑出声。她抱住君青冥不住的笑,像是要把十六年遗忘的笑声全都抢回来。

君青冥痴痴的看着玖月,顺手帮她把身上仅剩的衣服脱了,经过刚刚的亲昵,玖月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脱完了君青冥指了个地方,“你去那边洗,我在这边,洗澡这事,咱们就别在一起了。我再憋下去,真的就要坏了。”

玖月对君青冥吐了小舌头,做了个鬼脸,犹如一条美人鱼,优美的一个翻身,一个猛子扎进水底,君青冥看出来了,这个家伙估计水性比他还好,所以放心转身游走。

只是还没游几步,他突然感觉有一个凉滑的东西勾住了他的腿,然后将他往水底拉。他觉得自己已经被憋成了重伤,而那个折磨人的家伙看来是不想放过他了。

也罢,也罢!他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反正丑话和某人说过了,现在是她在玩火,真要怎么他可就不管了。

所以他就随着那凉滑的手臂将他往水里拖。此时的水面被夕阳洒了一片金光。金光随着水面的折射,星星点点落入水中。

君青冥凑着水中朦朦胧胧金光点点的视线,突然看见一张绝美的,美到让他忘记呼吸的脸,笑意盈盈的出现在他面前,满头的乌发随着水波的荡漾,在她那张绝美的容颜边四散漾开。

她的身体未着寸缕,可是在君青冥看来,她的眼神,她的身体,她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他井然觉得看见了一位神女。于是他就在水中静静的看着她,他明明知道她是谁,可是他从来都不敢想,原来她是这样的。他从来也没有奢望过,她应该是怎样的。

他的心跳在这一刻,好像停止。好像他整个世界都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脸,她晶莹剔透白雪娇躯,金色的水光中乌黑如云飘散着的发,剩下的才是那张美丽的让他不知道应该形容的脸。

她在水中平静的笑,嘴角眉梢,似带了几丝魅惑。但是即便是这样,她的脸她的身犹如一尊玉雕,庄严高贵的浮在水中。

君青冥在水中猛然咳嗽了一下,混乱的气泡在他的唇齿间跑出。他这才想起来,这是在水里。

正当他有些慌乱,一张微凉柔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一口如兰的气息,顺着他的口腔,一直润入了他的肺叶里。接着,又是一口。

在水中她抱住他,四肢交缠在他的身体,捧着他的脸,一边厮磨着他的唇,一边渡着自己的气息给他。

他像是傻了痴了,琉璃般的眸子同样被金黄的水光,折射成金色,他几乎是痴迷的看着她,他好像是醉了。醉的忘记了自己。他放任自己躺在她的怀里,这一刻,他想如果一辈子就这么醉下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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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不害羞的女妖精

她似乎发现了这货好像就想这么赖住她,他正闭着眼睛享受那温香暖玉第一次主动送给他的吻。突然他觉得唇间传来疼痛,他立刻睁开眼睛,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刚刚还纠缠着他的那如玉的身体已经消失。只剩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沉在水里。

水底是那样的安静,好像连带着整个世界都变的无限的安静。他觉得自己刚刚只是做了个梦,开始的时候他觉得他遇到的是女神仙。但是又想,不对,明明是女妖精。只有女妖精才会如此撩人,如此百无禁忌的光着身子抱着男人啃噬。

对,他肯定的点了点头,她是女妖精,一个夺了他三魂七魄的女妖精。

他不甘的从水底里浮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了新鲜的空气。突然他极为吝啬的捂住了自己的唇,那里还有她的芳香,她渡给他美妙的气息。这一捂嘴,他突然觉得有些疼。

随即他傻乎乎的笑了。

玖月慢吞吞将自己洗干净,又顺着水潭游了一圈,看见君青冥已经在水边将两人洗好的衣服搭在火上烤着。

她趴着池塘边的石头,乌黑的青丝整个覆住后背,笑问“你的嘴怎么了?”

君青冥不甘的瞪了她那张平凡的面容,将头扭开,“被妖精咬了。”

玖月长长的“哦”了一声,随即笑道,“谁叫你长成这样,连山里的女妖精都垂涎你的美色。这真不能怪妖精,只能怪你自己。”

君青冥狠的牙痒痒,将已经烤干的单衣服往玖月脸上一丢,口中叨唠一句,“没羞,快把衣服穿上!”然后便跑着避开了。

玖月再一次咯咯咯的在君青冥身后笑了起来。那愉悦欢唱的笑声,在山谷中回荡着。

没过一会君青冥也穿好了衣服,走了回来。玖月坐在篝火边,以指为梳,整理着自己的一头乌黑如丝缎般的发。君青冥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无名的火,可是看着那单薄的身影被在篝火的映照下,浑身像是被镀上了一层金边。然后他想到了刚刚在水底的那只女妖精。

他突然叹了一口气,轻轻走过去,坐下同样以手为梳帮玖月梳理秀发。

玖月并未看君青冥,感受着那个人指腹间传递过来的温柔,便微微的笑了。

太阳缓缓的沉入了天际,一轮月牙儿挂在了藏青色的天空,零星的有几颗星星,在天空中一闪一闪。

君青冥的马儿早已吃饱了肚子,趴在篝火边扯着呼噜。

玖月枕着君青冥的臂膀,两人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感受着彼此的温度,闭目休息。

这一刻,山谷中的鸟儿虫儿都找了各自的去处,热闹了一天的山谷,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玖月是真真实实的睡着了。那个战场上至强的男子就在他身边,一只手给她做枕头,一只手扣着她的腰。这辈子她好像第一次睡的如此踏实。好像第一次在睡眠中忘记了那些纠缠了她十几年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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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本王的女人,你也敢动

玖月一听是太守李贺的声音,急急忙忙下了床,一边往外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将门打开,便看见了穿着便服的李贺以及身后的也穿着便服张斐。两人对玖月拱手。

玖月微微屈身,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李贺上下打量了一下玖月,然后道:“姑娘赶紧换身衣裳。”

玖月咬了咬唇,“他在不在?”

李贺鬼精一样的人立刻明白,这个“他”指的是谁。

“殿下此刻应伴君侧。想必一会殿下的消息就会过来。”

玖月心中本来就乱,现在更乱。这一刻君青冥又不在她身边,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不过她还是进了屋子,迅速一套她唯一比较正式的藕色衣裙。又给自己快速的梳了符合她身份双鬟髻,分别用两只珍珠小钗装点,除了简单清爽,更显清丽。

她又照了照镜子,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不过她从没有什么胭脂水粉,也就只能这样苍白着脸跟着李贺出门上了小轿。

李贺与张斐一前一后骑在马上,后面轿夫抬着一顶小轿在街道中疾驰而过。

也就是转眼间,玖月再一次到达曾经让她浴血奋战的宿城衙门。此刻她的心情已经忘记了感慨。

玖月随着李贺和张斐一直进到衙门正厅,就见一个穿着紫色太监官服,头戴乌纱黑帽,脸上光洁无须的太监昂首坐在正坐。身侧八名威风凛凛重甲士兵。

见到李贺一行人来了,那太监根本就装看不见。而李贺立刻笑着对太监深深行了一礼,“这位林公公,人给您带来了。”

只听那林公公,嗓子里拿腔拿调的“嗯”了一声,目光转向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玖月,像是捏着嗓子问玖月,“你叫玖月?”

玖月点了点头。

李贺忙小声对玖月说,“你要回公公话,点头不合规矩。”

玖月又抬头看那个不男不女的人正面含愠色的瞪着自己,她道:“回公公,我就是玖月。”

李贺忙帮着玖月圆场,“公公莫气,平民百姓,哪里知道宫里的规矩。”

那太监冷哼了一声,嫌弃的撇了玖月一眼,“杂家得了陛下口谕,此刻便带你面圣。”

玖月微微蹙眉,半晌不说话。

那太监越发的有些怒了,“怎么?难不成你还想抗旨?”

李贺忙一把将玖月拉着跪了下来,急的眉毛都要烧起来,“姑娘快说,遵旨,谢主隆恩。”

玖月心中越发的烦躁,想想这些都是君青冥讨厌鬼给自己找的事。虽然她人已经被李贺拉着跪了下来,口中依然不愿意说那句话。

那林公公心想,一个村妇罢了,别说陛下口谕要召见,就算是他自己出了宮谁见了不点头哈腰。这村妇居然如此不懂规矩。那要想点办法让她知道规矩。

他突然阴戾笑了,对着玖月:“大胆刁妇,陛下召见你竟不接旨。来呀,给我打死这抗旨的刁妇。”他身侧的几名重甲士兵动了。

玖月此时冷冷的站起了身子。在一旁的李贺和张斐不断的恳求林公公息怒息怒。

可是林公公见玖月那孤傲的模样,嘴角噙着阴冷,“给我打,打死这不懂规矩的刁妇。打死了杂家自会回禀陛下这刁妇藐视陛下。该死。”

这声狂妄之声传出,几名士兵正欲抓住玖月。

一个凉薄中无限威压的声音,自外而入。

“是吗?小林子,你倒说说看,你个奴才想如何打死本王的女人。”

(187)画风不对,公然坐在他腿上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画风不对,公然坐在他腿上这位林公公对这道凉薄冰冷的声音自然是再熟悉不过,哪里还顾得上堂下站着的几人,忙连滚带爬的朝着步步生风走进正堂的君青冥叩拜了下去。

“奴才给梁王殿下请安。梁王殿下万福金安。”堂中众人跟着林公公齐齐跪了叩首行礼。此刻整个正堂内,只剩了玖月和君青冥两两相望的站着。

玖月只见此刻的君青冥,头戴紫玉冠,斜插一根翡翠簪。一身宝蓝紫金绣蟒袍,腰系锁金嵌玉腰带,步伐中,衣袍飞跃露出里面祥云软靴。

好像也只是一天未见,此刻的君青冥与昨天判若两人。昨天他是沙场的浴血修罗。今天又变成了兰枝玉树的贵公子。

玖月的目光有些迷茫,也不知道昨天死在他刀下的人尸首是否还未僵硬,而他就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玖月凝望君青冥的时候,君青冥也在看玖月,他这还是第一次见玖月穿着如此正式。在他的印象里,她从来都是简简单单银钗素裙,要不连发髻都不梳,和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样梳两个麻花辫子。再说他虽然知道玖月小家底儿丰厚,但是从未见过她买过任何的首饰。他也曾经想送她,但是他深知这位姑娘永远一般人反着来。所以他也不敢买平常女人喜欢的东西讨她欢心,他知道,对于玖月来说还是直接送钱最实在。但是今日看着斜插在她双鬟髻上的两枚珍珠,虽品质不凡,却丝毫也不显招摇。显然入手时绝对经过深思熟虑。他心中不禁暗笑。这个家伙总有不断的惊喜等着他。

再看那一身藕色衣裙。并不是多么昂贵的衣料,但穿在她身上,却完美的衬托了她清丽娇俏与非同常人的纤细修长。

只是当他看上她的脸——苍白的让他心忧,不由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走上前去,拉住她微凉的小手,暖声问,“还是这么凉。今天是不是睡了一天,没有吃药?”

玖月冷冷的看着他,一脸怒气未消,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能对他发脾气,只能冷着脸一句话不说。

君青冥自然知道她生气,越发的宠溺,拉着她的手,直接走到堂中主坐坐下,毫无顾忌的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玖月立刻要站起。被君青冥硬生生的按住,抚着她的脸颊,笑问,“这里只有一把椅子,难不成,你坐着我站着?”

看着他魅惑的笑容,确实有心讨好她,玖月心中的气愤稍散去。但是依旧冷着脸。

君青冥轻微咳嗽了一声,随即再一次用那凉薄声音问,“小林子,刚刚本王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林公公微微抬头,被所有人传说不近女色的六殿下——哦,不对,如今的梁王,此刻居然在公堂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抱着那个刚刚要被他村妇。这画风,怎么都觉得别扭。不是传说中,两王殿下如何恭谨自持,洁身自好。京城贵公子间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与他永远没有关系。

他有些不明白,如果不是他亲眼看见,如果只是别人和他说,他永远也不会相信,此刻眼睛看见的画面是真实的。

(188)打成肉饼也算便宜了你

再说梁王殿下,怎么会将长相如此平凡的村姑抱在怀里。

突然间他好像又想起了一个传闻,一个关于梁王花边传闻。自己的将那条花边传闻,想了个仔细。然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犯了怎样的该死的大错。

他几乎快哭出来,哆哆嗦嗦地道:“殿,殿,殿下……奴才,奴才,真的不知道,这位贵人是殿下的人。”

而刚刚还在对林公公卑躬屈膝的李贺与张斐二人已经悄悄的直起身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上面坐着的那是陛下一众皇子中,除了太子外,第一个封王的梁王殿下。一个传旨的太监竟如此张狂,死的就是你!

君青冥冷笑一声,“那按你的意思说,如果她不是我的人,你就可以随意棒杀?父皇让你个奴才传旨,是让你把人好好的带去。可你竟张狂如此,本王可是听的真切,一位对国家朝廷有功的女子,到了你口中就是该死的刁妇。就算被你棒杀,你也能顶住是吧?”

林公公立刻哪里还敢接话,脑袋不停的往地上磕:“殿下赎罪,殿下赎罪。奴才有眼不识贵人,奴才错了。”

君青冥手掌中把玩着玖月白皙柔软的小手,漫不经心的说,“你既然徐大总管的徒弟,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林公公听了君青冥的语气,心中长长舒了口气,好歹他这条命应该是丢不掉了,所以他立刻给君青冥继续磕头,“是啊是啊,奴才错了,奴才给这位贵人赔不是。贵人只当奴才瞎了眼。”

玖月一脸嫌恶将头转开,根本懒得再看这张丑恶的嘴脸。

只听君青冥接着道:“这样吧,你虽是徐大总管的徒弟,但是怎么说也是你不对在先,欺负了本王的人,也就是让本王难堪。辛亏本王来的及时,好歹是没让你个奴才伤了我的人。这样吧,死罪就算了,活罪吗——”

他琉璃般的眸子看了玖月那张苍白的小脸,然后又看向林公公,“拖下去,两百大板。”

林公公顿时就摊了。从裤腿里竟印出了水渍。想来硬是被吓的失了禁。

玖月自然是不懂,两百大板的意思。

但是李贺与张斐却暗自赫然。也是对传说中梁王手里不留活口的传闻越发的深信不疑。

别说这皮肉细嫩的公公,就是有武力护体的汉子,五十大板就皮开肉绽半条命没了。两百大板下去不就是把人打成肉饼?

林公公如死狗一般被拖走,君青冥捏住玖月的小脸道:“气可消了?”

玖月一撇脸,“怎么,一日不见你就升了?看来你把烫手山芋丢的太及时。”

君青冥浅笑嫣然,眸华碎星倾泻,晃了玖月的心神,“你又多想了,那边要和谈。父皇也不想一棍子把人打死。把人都打没了,谁给我们每年上供岁银。父皇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去和那帮人谈判的,我虽有些职务在身,但是父皇还是担心我压不住那帮人,这才临时封的王。”

(189)情话都说的如此霸道

玖月白了君青冥一眼,“你是当我不认识字,不读书,不学无术吧?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天朝封王是随便到像是从地上捡来的。就算不用早早拟好册封圣旨,那宝册,金印,绶玺都是从地上捡的?”

君青冥抚了抚额头,轻咳了两声。

又看了堂下还跪着的李贺与他还叫不出名字的一个小武将。

便对李贺说,“你府中可有得体的年轻女子?玖月身边不能没个女子相陪。”

李贺眼前一阵金光,他觉得这个玖月小姑娘真真的是他的福星。他忙道:“微臣大女儿今年一十七岁,给玖月姑娘做陪伴应是合适。。”

君青冥笑道:“不管怎么说李大人家的小姐,也是官宦小姐,如何能劳烦其出闺门陪玖月?这样不合适。”

李贺急切表明忠心:“什么官宦小姐,也就是随着微臣读了几年书,知道一些礼数罢了。若是微臣未考取功名,她就是长在庄稼地里的小村姑。能做了姑娘的陪同,出门见识见识皇家礼仪世面,那也是她修来的福气。”

玖月耐心的听,她知道这又是君青冥在给她做安排,此时的她并不好拒绝他,只是她身边从未有过女伴,突然多出来一个官宦小姐,觉得特别别扭。

“那就劳烦李大人将贵府小姐请来,陪同玖月去陛下营帐面圣。”

李贺心中简直兴奋的快要爆出来,但是表面依旧恭谨叩首,忙派人回家请小姐,特地嘱咐,装扮要朴素无华。

没一会,李贺的大女儿李婉言就跪在了君青冥和玖月面前。

君青冥的眸子扫过李婉言的脸与衣着,立刻明白了李贺的一片苦心。他对玖月说,“你一个人去终是不妥。闺中女子出门总要有个同伴随行,方显礼数。就算我知你什么都不在乎,但是这次毕竟是我父皇第一次见你。”

玖月微微蹙眉,君青冥的话让她很为难。但是最终还是对君青冥温婉一笑,轻声道:“我懂。”然后她的目光看向李婉言,见这比自己大一岁的姑娘,样貌身材气质都是那样的——低调。好像所有的低调,都是为了配合她的朴素。

再看李婉言一看就是家教极好的姑娘。于是她在这个世界活了十六年,这是第一次有了一个女伴,虽然是有人硬塞给她的。

那李婉言对玖月双手搭在腰侧浅浅伏身,不卑不亢“玖月姑娘好。”

玖月看向君青冥微微点头,君青冥对李贺说,“那就劳烦你家大小姐了。”

李贺诚惶诚恐,再次拉着自己闺女给堂上腻在一起的二人叩拜。

这时有人来报对林公公的行刑已经完毕,君青冥只是微微点了头。

玖月看着君青冥淡漠的神色,便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问“人死了?”

君青冥展颜,那凤目流转,琉璃的眸子闪烁星空一般的华彩,双手突然紧紧扣住玖月的纤腰,唇几乎贴在了玖月的耳朵上,暖暖的说,“你只需知道,这世上除了我,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玖月那苍白的面色,顿时腾起两朵粉色桃花。这个人真讨厌,说句情话,都这么霸道的让她喜欢。

(190)走入那灯火辉煌的未来

不一会,一辆宿城官府的马车由一队官兵护送从衙门出发,前往苏城外三十里地的天朝北军大营。

而君青冥已经先马车一步骑马走了。

李婉言与玖月坐在车厢里,安静了好一会,李婉言才出声与玖月攀谈,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刚刚那个让父亲俯首帖耳的男人是谁。所以她问,“玖月姑娘,刚刚坐在堂上的是你的夫君吗?他看起来好像很大的官。我爹和他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玖月听着这姑娘的话,性子犹如一杯清水,她笑道:“别人看他应该是很大的官吧。我看他就是我喜欢的人。我们成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身份差异太大。而且,他这样身份,以后不说妻妾成群,也不可能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女人。而我要的只是一辈子一双人。”

李婉言直接愣住,她的脑子有点乱,目光怔怔看着这个比她还小一岁的女子,感觉她说的话,自己完全听不懂,便问,“可是,女儿家不是最重闺誉。姑娘既已经明白不会和刚刚那位大人成婚,却又为何,让人看上去如此……”说到这李婉言的小脸俏红,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玖月看着欲言又止的李婉言,明眸如银河璀璨,“爱恋,就是爱恋。单纯的,最简单的。为什么爱恋一个人就非要把自己后半辈子和那个人捆在一起?”

李婉言直接被玖月这番惊世骇俗的话吓住了,玖月叹了口气,“我是我,我只是个特例。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就行了。我们现在互相爱恋,也许他一直在想着我们的以后,这次面圣也是他让我的社会地位能离他近些。可是我们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拉的再近,也只是近。”

李婉言似懂非懂,但是还是柔柔的感慨一句,“姑娘好硬的心。”

玖月靠着车壁,坦言,“有个女伴果然好。心里的话说出来有人听。”

李婉言诧异,“姑娘难道从小就么有过女伴?”

玖月默默地摇了摇头。

李婉言柔柔诺诺的拉住了玖月的手,“我之前就听父亲经常提起姑娘,对宿城做的那些事。当时我听完觉得不可思议,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姑娘怎么可能作出那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现在我突然明白了,姑娘身世定然有异于我们这些普通人,所以姑娘才有那番魄力和强硬。”

玖月笑道:“你很会说话。明摆着想让我高兴,却又直白的不留任何痕迹。”

李婉言再一次红了脸,像是撒娇一般的轻吟,“姑娘……”

两人亲近不少,路途中的笑语渐渐的多了。时间过的飞快。三十里地,好像眨眼间变到了。

马车通过一次次的查验,经过层层关卡,终于停了下来。外头再一次传来尖细的嗓音说话声音,不过这次说话的人明显相当客气,“请玖月姑娘下车。”

李婉言则首先下了车,然后替玖月掀开了车帘。玖月下车后,李婉言帮其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裙和披在肩后的青丝。

玖月见自己的面前是一顶犹如宫殿大小巨大的白色帐篷,地面上铺着朱红地毯,一直延伸到帐篷内。顺着地毯两边威风凛凛的站了两排,身穿铁甲后披暗红色披风手持长刀的士兵。

李婉言对玖月微微伏身,“姑娘去吧,我在这等你。”

领路的太监对玖月像是职业病一般躬身,笑道:“姑娘快点吧。”

玖月仰头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幕,做了个深深呼吸,该来的始终要来。迈着沉着的步子,顺着朱红地毯往大帐内的灯火辉煌,一步,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191)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进入大帐的路并不是笔直通顺,而是要经过重重帐幔,每一处帐幔就有太监向内通传,“姑娘来了。”

玖月没有姓氏,直呼其名不符合皇家礼仪,所以只能含糊的称呼玖月,姑娘。

玖月就如此经过了大约八道帐幔,最后一道帐幔前被人拦下,一位拿着拂尘的太监,佛尘在玖月面前扫了一下,然后仔仔细细的打量玖月。

玖月从那太监的眼中并未发现什么异样,那种打量,就是观察,把你这个人自上而下看的仔细透彻。然后那太监对玖月轻声道:“姑娘勿见怪,毕竟是觐见陛下,杂家只是看看姑娘的穿戴装扮是否符合礼数。”

玖月淡淡一笑,对那公公行了一礼,“谢过公公。”

对于尊重自己的人,玖月从来也都是以礼还之。

那公公见玖月对自己行礼的姿态几乎完美到无可挑剔。膝盖弯曲的角度,屈身弓背的弧度,双手和握放在腰间的位置,以他在皇帝身边负责礼仪事宜多年的经验,不禁眼中闪过一丝讶色。但那惊讶,也是一闪而过。便对玖月道:“姑娘进去吧,此刻陛下正在看书。”

玖月微微点头,有小太监向内通传,“姑娘来了。”

一层明黄的帐幔终于被掀开,经过九重帐幔昏暗的光线,突然间光线大明,账内到底多少盏火烛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一刻,她的眼睛被这个世界的火烛晃了眼睛。

她微微低着头,感觉账内十分安静,确实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这时只听一名在账内的中年太监轻声道:“万岁爷,人来了。”

纸张翻动的声音并未停止,玖月依旧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站在帷幔边,等待召见。

这一站便是许久,看书的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他要见的人早就侯在了那里。直到敲了一更天的更鼓,一个不含任何感情,极其冷漠的声音问,“你既然来了这么久,为何不过来,偏偏站在门口?”

玖月提了裙袂,缓缓跪下,向着着那人的声音的方向行叩首大礼,“草民玖月,觐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君其琛终于放下手中书卷,低头看向跪在老远门口的玖月,对玖月说,“跪在那么远做什么。朕叫你来,是想看看你。你跪那么远,让朕如何看你?”

站在君其琛身边的徐大公公立刻有些夸张谄媚的笑道:“是啊,这位姑娘,还不赶紧上前,让陛下好好看看你。你可是万岁爷钦点,要见的人。”

玖月淡然起身,微微低着头继续按照朱红地毯往里走,心中估计大约一个位置,再次跪下,行了叩拜大礼。

君其琛淡淡道:“平身吧。”

玖月双膝跪着,直起了背,但是头依旧低着。

“抬起头来。”一道让玖月熟悉的凉薄之音自上而下,夹杂着让人恐惧的威压,向玖月袭来。这时候玖月心里突然有些想笑,她似乎明白,为什么都传说君青冥是最受陛下宠爱的儿子。因为这父子俩连说话的语气声调都是那般的相像。

玖月感受着那道威压,虽然她心中抵触,但依旧缓缓向着那道声音的来处,缓缓地抬起了头,只是目光并不触及那道审视的视线。

(192)你这是想和朕谈生意?

君其琛的目光从玖月的脸上仅仅也是一扫而过,那目光如他的言语一样,不夹杂任何情绪,只剩淡漠。

“朕听说,你医术不错。在宿城救了不少人。”

“救死扶伤本就是大夫应该做的。民女不敢贪功。”

听着玖月镇定自若,淡然的回答,君其琛的目光再一次从玖月脸上扫过,“别跪着了,站起来回话吧。”

玖月缓缓站起身来,脑袋依旧微微的低着,但是能感觉到有一道淡漠的目光从观察变成了审视。她低着头,沉默的看着烛火将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影投射在朱红的地毯上,忽闪,忽闪。

大帐内安静了一会,那道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六从云州回来,朕一直在想该不该杀了你。”

玖月对君其琛伏身行礼,淡淡的说:“谢陛下不杀之恩。”

君其琛道:“你要感谢自己,走得快,藏的好。在朕没有找到你之前,又给了朕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玖月一脸平静,好像是在听别人的生死,“民女并不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做那些事。”

君其琛道:“可是老六甩了麾下,独自进城找你。你还是该死。”

玖月道:“如果是这样,民女杀的那个胡人的命应该比民女的小命值钱,所以民女想用那个胡人的命来换自己的一条小命。”

“哦?”君其琛唇角微微扯出一个冷傲的弧,“你这是在和朕谈买卖?”

玖月像是能感觉到君其琛的冷笑,她的嘴角也扯除了一个冷漠的弧,“回禀陛下,天朝立国百年,在这九州大陆诸国中一支独大的原因,人不分高低贵贱,只要对国家有功,均论功行赏。民女做这些事,确实无心赏赐。但是陛下既说到了民女该死,那么民女只能拿我的功来抵我的死。虽然民女并不清楚,民女该死的理由。”

君其琛淡漠的笑了,不光笑,而且笑出了声,“这天下,有胆子和朕谈条件的人,你是第一个。”

玖月也跟着君其琛淡淡的笑了。

“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你说浑古玉王的命比你值钱,但是你又说在天朝人不分高低贵贱。所以以朕看,你和他的命最多是平换。你与朕都不吃亏。”

玖月道:“可是那个胡人不是天朝人,他的命在金帐王庭一定比我的小命尊贵千万倍,所以,不能平换。”

君其琛再次笑出了声,“那按你这么说,朕还欠了你的?”

“民女不敢。明明只想活着,别无其他。”

君其琛随手又拿了一卷书,对玖月挥了挥,“没设么事了,你退下吧。”

玖月微微一愣,然后行了跪拜大礼,便往外退。

“等等。”君其琛淡漠的眸子突然放出慑人的光芒,玖月的心一沉,顿时停住后退的脚步。

“朕见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伤还未愈?”

玖月微微颔首。

“你自己是大夫,需要什么药材,拟个单子来。如果不放心,朕的御医也可听你差遣。”

玖月谢了恩,被一个小太监领着走了出来。

李婉言果然一直站在大帐门口,见了玖月好好的走出来,立刻笑着对玖月挥手,两人上了车,玖月才发觉背后的衣衫有些微凉,早就被冷汗打湿。

(193)天子的恩赏

马车尚未行出去几步,外头就有人说话,“姑娘且慢走。”

玖月掀开车帘,但见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木盒。如果是平常,玖月肯定一伸手将东西接过来,但是这是天子营帐,只得下了车,小太监长的唇厚齿白,笑嘻嘻的对玖月鞠躬,“姑娘这是陛下赏赐,快谢恩吧。”

玖月谢恩后,接过木盒。捧着木盒回到车里。

李婉言毕竟毫无城府的女孩子,盯着木盒眼中放光,“快打开看看。”

玖月确实心里有些沉重,也许是前一世电视剧看多了,万一盒子里装的是一壶酒,或者白绫,又或者是匕首怎么办。

除了这些东西,她是真想不出,那位陛下会赏赐她什么东西。再说刚刚那个人也很直接和她说了,他想她死。可能是那个人说话不带任何情绪,所以那些他说的字字句句就像是魔咒一样刻在了玖月的脑子。

所以,她真的不敢轻易打开这个木盒子。

于是在李婉言扫兴的目光里,她就如同抱着一座山一般,抱着木盒子沉默不语。

此时已是天色漆黑,马车走的并不快,车轱辘在寂静的官道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李婉言细心的观察玖月,刚开始从大帐里退出来还是一脸轻松,但是自从抱着这木盒,整个人变得有些沉重。无论她说什么,玖月都不回话。所以渐渐的她似乎意识到那个木盒里的东西也许并不是什么宝贝。而是极不好的东西,所以她也不敢再多说话。

去的时候,马车里欢声笑语,回来的时候,马车里的空气似乎都是凝结的。

不过这种压抑,很快的被一串马蹄声打断。君青冥那张妖冶的脸再一次出现在玖月的面前。

马车被君青冥的隐卫拦下,停在了路边,李婉言看见一个男人直接进入了车厢,吓的她惊呼了一声,然后发现这张皮肤比女人还白皙,五官比女子还漂亮的脸,她似乎有些面熟。所以盯着人家仔细看。结果,突然想起了这个人是谁,脸颊已经红的透透,脸脖子耳朵都像是被煮熟了。

君青冥很客气的对李婉言道:“劳烦小姐腾个位,我有话要和玖月说。”

李婉言连对君青冥的行礼都忘了,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跑下了车。

“我父皇和你说什么,你一个字不落的告诉我。”

而玖月直接将手里抱着的木盒子交给君青冥,“这是你父皇送我的。”

君青冥问,“里面是什么?”

玖月答,“君心难测,你对我说的倒好,什么赏赐,什么封号。结果你父皇什么都没提,只说动过想杀我的心思。”

君青冥听到玖月这么说,突然哈哈大笑,“你瞧你出息,如果父皇心里真想灭了谁,直接就做了。哪里还有机会让你知道他的想法。”

玖月眨巴眨巴眼睛,“真的?”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小脑袋,“父皇从来只做不说。这天下没有比他更沉得住气的人。对于他想做的事,从来不会犹豫。”

玖月长长出了口气,“你父皇为什么要逗我?”

君青冥摇了摇头,随即眼中放着光芒,“可能他也喜欢你,觉得你有趣。”

玖月直接甩给君青冥一个白眼,然后指了指木盒,“你帮我打开。”

君青冥抿着嘴笑问,“你觉得里面是什么?居然让你怕成这样?”

玖月道:“万一是什么鹤顶红啊,毒酒啊,白绫什么的……”

君青冥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玖月,他完全不理解玖月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他直接掀开了木盒的盖子,目光惊异拿出了里面的东西,递给玖月。

玖月看着手里的一个针线奇丑,用粗花布缝成,丑巴巴的布偶娃娃,突然觉得眼睛酸痛的厉害。

(194)这不是父皇做事的风格

“这是什么?”君青冥看着玖月手里巴掌大的小娃娃。就算是他对父皇的性子十分,百分的了解,但还是对父皇赏赐给玖月的这个物件有些摸不到头脑。

玖月将那个丑娃娃拿在手里,捏了一下,娃娃居然发出“咯咯”一声笑。

这个让君青冥来了兴趣,将丑娃娃拿了过来,又捏了几下,娃娃就一个劲的“咯咯”笑。

君青冥又将娃娃仔仔细细检查一番,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娃娃。他将娃娃递给玖月“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父皇做的事。难道哪里搞错了?”

玖月手里轻柔的捏着娃娃,突然对着君青冥笑了,“也许陛下觉得我有趣,所以赏赐我一个会笑的娃娃。”

君青冥紧紧蹙眉,一脸肃然“这不是我父皇做的事。”

他又想了半天:“也许看来父皇真的很喜欢你。才会做这种让人摸不到头脑的事。”

玖月微微笑了将娃娃握在手里对君青冥说“你交给我的事我做好了。这两天我有些累。我想好好休息几天。你放心去忙你的事。”

君青冥看着玖月说话没精打采,脸色确实比白天差了许多,想来觐见父皇对她心神损耗太大,心中怜惜,将玖月拥在怀里,觉得身体有些凉,又拉了她的小手,发现像是握住了一个小冰块。顿时吓住“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和我回营请太医看看?”

玖月将头靠在君青冥箭头,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君青冥对外头喊,“将本王的披风拿进来。”

隐卫立刻将一件厚重的披风递了进来,君青冥将玖月裹住,抱着玖月出了马车,骑上自己的马,对李婉言一拱手,“我先带她回去,李小姐由我的人护送你回府。”

还没等李婉言谢过,就已经听见那苍劲的马蹄声犹如一阵风般的疾驰去了远方,一轮浅薄的下玄月,一骥快骑,两人相拥,绝尘而去。

这个画面一直停留在李婉言心里很多年。

君青冥将玖月送到家,又急忙喊来白芷,两个人一起将玖月里三层外三层裹上被子。玖月此时确实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想动。任由两个人照顾自己。

她的手始终握着那只丑娃娃。缓和过来一些,玖月就执意让君青冥离开。夜晚,她反复的触摸着那只丑娃娃,一会笑,一会哭。折腾了一夜,天明才渐渐睡去。

君青冥觉得昨天父皇赏赐给玖月的那只娃娃很诡异,而玖月后来的反应也很诡异。他的人也无法查到当时在大帐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陛下一切如常。

用膳的时间,君其琛将老六宣到了账内,一起用午膳,像是随口说,“那个小姑娘很有趣,你眼光不错。”

君青冥憨憨的笑了,“谢父皇。”

“但是朕见她身体似乎很弱。”

君青冥实话实说,“她幼年时受过极重的伤,身体就有了病根。这次守宿城,父皇也知道,以她那个小身子骨,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又和那帮土匪杀了几个回合。要不是儿臣去的及时,恐怕是见不到她了。所以这次等于旧疾新伤一并犯了。”

君其琛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君青冥也不好再说,只得安静无声的用膳。

(195)血迹斑斑

父子俩沉默着用完午膳,君其琛才开口道:“你一定在想朕为什么会赏赐她那么一个玩意。”

君青冥立刻聚精会神的听,等着自己的父皇答复。

“朕观她很像故人之女。朕也算得上那故人之女的长辈,看着她想到了很多旧事,所以才将顾人之物,送给了她。”

君青冥并不敢直视父皇的目光,但是他感觉到父皇言语中确实带了惆怅,他见父皇难得愿意和他说下一些心里话,所以便问,“父皇,那位旧人现在何处?”

君其琛长长叹了口气,“死了很多年了。”

话说到这里,君青冥也不好再问下去。不过看着父皇的惆怅,他还是大着胆子小心翼翼问了另外一个问题,“父皇你至少不讨厌玖月吧?”

君其琛突然笑了,抿着嘴,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慈爱,“朕都夸你眼光不错,你还要怎样?少得了便宜卖乖。”

君青冥难得露出羞赧的表情,“有父皇这句话儿臣就放心了。”

“这次的事你做的不错,待谈判完了,早些随朕回京。毕竟那边还有一大摊子事等你回去做。”

君青冥感觉到今天父皇的心情很特别,他都不知道有多久自己与父皇,没有这样如民间父子一样闲谈。难道是因为玖月?他心里美美的觉得,玖月一定是他的福星。

忙完一天的事,君青冥几乎是飞着跑去看玖月。昨天她那个样子,君青冥心里确实非常担心,白天就一直在想去看她,但是手里的公务确实脱不开。可是等他到了玖月的院子,见玖月屋子里没点灯。就问在院子里发呆的白吃,“你主子还没醒?”

白芷愁眉苦脸,“主子姐姐说,她早上才睡,所以叫我不要打搅她。但是现在都天黑了,我也不敢进去。”

君青冥眸子一暗,什么?为什么早上才睡?一夜她在做什么?一天过去,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先是敲门,小声在门口喊了几声。听不到答复,他心里越发不安,直接一脚将门踹开。

只见玖月一身单衣,半个身子趴在被子外头,沿着床沿,满地的血。这一刻他几乎要疯了,直接一步跨到玖月身边,抱起玖月,对着白芷大吼,快掌灯。

白芷原本吓的要哭,但是被君青冥一吓,又把他的泪吓了回去,忙将屋子里的烛火全部点亮。

只见玖月的小脸惨白,嘴角满是血迹。

君青冥恶狠狠的瞪了白芷,大吼一句,“怎么回事,你是死人吗?”白芷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君青冥这时候那里还顾得上什么,直接用被子将玖月裹起来,如昨天一样抱着玖月往三十里地外的北军营地飞奔而去。

这时候白芷才缓过劲来,发生大哭,不住的抽着自己的脑袋,怪自己怎么如此粗心,他是知道的,主子姐姐昨天回来就不对劲。

君青冥心里急的像是要烧起来,一边抽着马鞭,一边大吼,“玖月,玖月,你快醒醒。”

平时半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君青冥大约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奔到了营地,并直接一骥奔到御医院的营帐。

(196)她还能撑多久?

在君青冥的几乎是发狂的嘶吼下,所有御医齐齐上阵,给玖月把脉的把脉,扎针的扎针,喂药的喂药,掐穴的掐穴。

“她到底怎么了?”君青冥冷的像座冰山。手里杵着他那把还弥漫着血腥气,宽直的长剑站在营帐里。

但是半天得不到一个人的答复。

他眼睁睁的看着玖月那单薄如纸的身体,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感觉到了有些害怕。而好像只有在此时,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也会害怕,恐惧。

这一刻他也突然明白,自己原来并不是无所不能,他真的很弱,弱的只能在这里“袖手旁观”的站着。

他安安静静强忍着怒意,半天还是得不到任何答复。见玖月的手上,头上扎了许针。他的心疼,那种疼痛,就像是软刀子,一刀一刀切割着自己身上的肉。

这时候陛下身边的徐大总管出现在账内,看见账内这番情景,脸色也是一变,他看着君青冥一脸要吃人的表情。不敢直接问,拽了个御医问,“怎么回事?”

那御医答:“人不行了。”

徐公公大惊,赶忙回了君其琛的大帐,说了这件事。

君其琛皱了皱眉头,长叹一声,“苦孩子,福薄,经不起富贵。老六算是害了人家。”

徐公公既听天子如此说了,便也叹了口气,“老奴看那孩子确实长的福薄。只是梁王殿下,要受点苦了。”

君其琛道:“这孩子确实也可怜。不过没有牵挂,方可至强。”

徐公公并没有将陛下的这句话听进脑子里。只是点头哈腰的静立于陛下身侧。

这么大动静,胳膊上还吊着绷带的苏青也过了来,看着床上的玖月,又看着此刻周身散发着凛凛杀意的君青冥,只能抓了一名御医,小声的问了情况。

然后,他走到君青冥跟前,硬是将君青冥拖出了营帐,对君青冥说,“看你这样子,难不成你要杀了这些御医?”

君青冥铁青着脸,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

苏青道:“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他们的错。”

君青冥突然开口,“她是不是要死了?”

苏青道:“至少我刚刚问的情况,确实如此。”

君青冥将手中的长剑猛然往地底一按,只听“噗”地一声,长剑的剑身整个没入泥土里,只剩了剑柄,光秃秃的露在地面上。

“我不杀人。我只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御医说,她本来身上就有旧疾,加上新伤还未养好,估计又受了一些刺激,心神损伤的厉害,亏的厉害。估计也是昨天照顾她的人没在意,但凡有人在身边,早点就医,也不至于这样。”

“你是说,迟了?”

苏青很艰难的点了点头。

“怪我。”君青冥突然如此说,“她本来身子才好些,都怪我,非要让她见父皇。昨晚送她回家就不对劲了。她非赶着我走,我为什么要走!!!”

苏青拍了拍君青冥的肩,“你不是说她的医术赛过宫中所有御医。你想想她的医术肯定不是平白自己练出来的,她有没有师傅,或者师兄弟?也许?”

苏青一句话,似乎猛然点燃了君青冥心中唯一的希望。只见他猛然转身,冲入御医大帐,抓住一名白胡子御医便问,“她还能撑多久?”

(197)回答本王的问题!

白胡子御医被君青冥要吃人的气势所摄,哆哆嗦嗦的竟然半个字也说出来。君青冥大怒,将老太医提着往边上一丢,又随手抓了一个中年御医问,“她到底还能撑多久?”

还好这中年的御医还算的上镇定,但是也是吓得半死,宽大的衣袖,剧烈的抖着,可想而知那隐在袖子里的手抖成什么样。

“这位姑娘的病情有些奇怪,不单单是身体的问题……”

君青冥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冷的让着暮春的大帐内,像是瞬间进入了寒冬,只听他一字一句的说,“回答本王的问题!”

那太医身子猛然一抖,立刻说,“如果用上好的药材续着,三五天最多。”

“如果本王让你们现在弄醒她,只需要一时半刻,对她身体可有伤害?”

那太医很明显的点了点头,但是随即目光一转,权当是豁出去了道:“反正已经这样了,也不会更糟了。”

君青冥似乎等的就是这句话,沉声问,“那就弄醒她。马上!”

一屋子的御医,又乱做一团。最后还是那位中年御医,熟练的施针,君青冥终于看见玖月灰白的脸上有了一丝痛苦的表情。

“殿下快唤她。”御医道。

君青冥周身的气息又是一遍,从刚刚杀意凛然,瞬间变的像是垮塌的冰山,他一个箭步冲到玖月身边,抱住玖月,“玖月,玖月,快醒醒。”

如此反复唤了十多声,玖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有些迷茫,傻傻的看着君青冥,好像一时已经不认识他。

苏青也走了过来,看着君青冥的神色,突然想到妹妹去世的时候,好像那会君青冥也是这个样子,心中不免也染上感伤。

“玖月,我是初七。我是初七。我是每天给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的初七。”

玖月表情一片混沌,但还是极为虚弱的唤了声,“初七啊。”

君青冥紧紧抱住玖月单薄身子,这一刻他眼中竟然因为激动,有了氤氲。

“初七,我怎么了?”玖月声音虚弱的几乎出不了声音。饶是就算玖月不发声君青冥也知道她在说什么。

“你病了,这里的医生都不中用,我要带你去找你师兄。你有没有办法让自己撑的久一些?”

只听玖月断断续续的说,“书桌底下,木匣子里,找白芷。”

君青冥点头,然后玖月几乎是趴在君青冥的耳边,说出了一个简单的方子。虽然,君青冥从来没和玖月钻研过医术,但是毕竟在医馆在玖月身边待了一年,玖月说完,人便又晕了过去。

君青冥则放下玖月,对着一屋子人大吼,“拿纸笔来。”他迅速的写下一个药方,交给御医,“去抓药,想尽一切办法,一定要让她喝下去。”

几个御医接过药方,看了不禁称奇,但也是急匆匆抓药熬药。君青冥对苏青说,“这里交给你,我去去就回。”说完骑上马,朝着玖月的家飞奔而去。

到了小院,直接一把抓住还在院子里抹眼泪的白芷,迅速准确的找到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除了一些药品,就是一个白玉镂空双面雕的玉佩。他一伸手将玉佩取出,迎着光仔细一看,嘴角便噙着冷笑,将玉佩迅速的塞进袖中。

(198)唇齿相依,渡药

将玉佩收好,一转脸看见白芷还在抹眼泪,心中烦躁便对白芷吼道:“你主子还没死,少在这哭丧,跟我走!”君青冥像提小鸡儿一样抓着白芷往马上一扔。骑着马又往回赶。

等他赶回大营,从御医那里得到的消息又不好了,药是熬好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医女,轮流灌,药也没喂进去。

此刻的君青冥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脸几乎青的发黑,只冷冷的说,“一群废物。”说完直接阔步走入御医的营帐,抱起玖月直接奔向自己的住处。

他就不信,论起照顾玖月,谁会比他有经验。将玖月放到床上,让白芷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吻住玖月不再温暖香甜,冷的毫无温度的唇,将药一点一点渡给了玖月。

也许是出于一种身体上本能的喜欢,毫无意识的玖月,竟也将药咽了下去。

君青冥崩溃的神经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整整花了一个时辰,药是温了一遍又一遍,才将一碗药喂了下去。

喂完了,君青冥又叫了御医,整了脉,御医一各个瞠口结舌完全不懂,那药方看着古怪,只是一剂药,半死的人喝下去,居然有了起色。他们完全糊涂了,一帮子御医端着玖月的药方仔细的研究,一张纸不够,又抄了许多份,分头研究。

君青冥哪里还管御医们怎么想,一夜的忙活,终于看见了一个渺茫的希望,总是好的。

这一夜君青冥也是累极,什么也顾不得,直接上床,抱着玖月和衣而卧。

只是真让他闭上眼睛,他却根本睡不着。只有到了这个时间,他才有空将整件事串起来思考。

似乎所有问题,都出在玖月从父皇的大帐出来以后。

玖月身体确实不好,确实还在养伤。可是他明明记得,玖月老老实实按时吃了慕容铮的方子已经好了许多。至少已经看不出孱弱的迹象。而且他记得很清楚,慕容铮说了,只要玖月按时按量吃药,也就十几天身体就能痊愈。

所以没有任何道理,本已经恢复健康的玖月身体就能如此急转直下。

关于慕容铮,就算自己不待见他,但是慕容铮对玖月绝对是真心的好,他不可能拿话诓人。所以在玖月的身体上,他绝对相信慕容铮。

难道是父皇?他搂住玖月的手,猛然一紧。

不会。就如他对玖月说的那样,如果父皇想杀谁,何必那么大动静。想杀便杀了。在父皇眼里,杀谁都一样。他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犯了错,父皇杀自己,也是一样,想杀也就杀了。不会多看一眼。

而且父皇白日才对他说,觉得玖月不错,也赞赏自己的眼光不错。没道理,完全道理。

如果不是父皇,又会是谁?问题一个连着一个。

他想到了自己最大的敌人独孤氏,又想到了找过玖月茬子的苏茜?就算他们有机会,肯定都是直接了结了玖月。也不会弄这么一出。再说玖月小院周围已经被他埋伏了人。外人想做什么,真还没那么容易。

一团乱麻在心中翻滚,她捧着玖月的脸,凉的像是一块冰,轻轻吻了吻,然后从她身后抱住,因为焦急他那有些上火的唇紧紧贴在玖月的耳朵上,就像是曾经的许多次一样,只是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红着脸躲开他,又或者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到底是谁……”他喃喃地道。

(199)让她以皇家规制下葬吧

君其琛从来都是以勤政著称的天子,哪怕此时御驾亲征不在朝廷,也是天不亮起了床,一夜梁王殿下那么大动静,徐公公早早便来据实禀报。

君其琛洗漱完毕,喝了一口云山雀舌,淡淡叹息:“小鸾走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样。”

徐公公也跟着陛下叹息,“可不是吗。老奴还记得殿下那会才这么点点高。”徐公公在自己的腰间比划了一下,“不吃不喝也不睡觉。半条命都没了。苏小姐下葬那日,殿下硬撑着要去,结果还没出宫,就晕了。哎……”

君其琛道,“这孩子太可怜了,显先是小鸾,后是他母妃,现在又是这小丫头。”

徐公公继续叹息。

君其琛问,“御医院怎么说?还能活不?和御医院说,不管多贵重的药材,只要能救人,随便用。”

徐公公摇头:“副院首的意思,拖的也就是时间问题。就是用药撑着,到底能拖多久就看姑娘自己了。”

君其琛微微颔首,“下旨,民女玖月,医者仁心,杀金帐王庭浑古玉王有功于朝廷,特封宿城县主。赏赐锦缎五十匹,白银一两千,珊瑚六对,宝瓶两对。钦此。”

徐公公忙点头,让人拟旨。

这时君其琛淡然道:“对国有功,好歹可按照皇家规格下葬。也不至于让老六过于伤心。”

徐公公顿时给君其琛跪下,“陛下仁爱。”

玖月被封为县主的消息,很快的传到君青冥的耳朵里,这再一次推翻了他心中对父皇的怀疑。

天一亮,册封的诏书与赏赐,源源不断的抬入了君青冥的营帐。

宣读圣旨的太监,看着毫无生气躺在床上的玖月,也只是叹息,直接将诏书奉给了君青冥。

而君青冥却一反神情严肃,对着宣纸太监笑道:“既是陛下旨意,哪有不宣的道理。宣!嗓门给我大一些!宣个十遍!”

宣旨的太监表情一僵,心想这位新封的梁王殿下是受刺激太深,糊涂了吗。

君青冥却丝毫不在意账内其他人匪夷所思的眼神,只是不断催促,“快宣,快宣,大声点!”

宣旨太监端着圣旨,立刻对着躺在床上的玖月,扯开了嗓子,那哪里是宣读,就是扯着嗓子嘶吼。

君青冥听着已经变了音调声音,坐到床边对玖月说,“财迷,你听,我对你说的都兑现了,现在你有钱了也有封号了。我也没要求你什么,只要你好好的,就算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高兴。”

一边是太监扯着嗓子嘶喊,一边是君青冥的喃喃细语,两个声音交织在大帐内,显得无比怪异。可是一直安静的好像不存在的白芷,心中却是无限悲伤,他一直在怪自己,内心愧疚的折磨与君青冥的威压,反而让他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苏青进了来,拍了拍嗓子快冒血的太监,示意他可以走了。反正君青冥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他走到君青冥跟前,“你是不是该收拾一下,明早你是主判。你这个样子出去,恐怕惹了圣怒。”

君青冥抬眸看着苏青,一双眸子清冷无比,“放心,父皇不会如你这般想,因为父皇知道我不会让他失望。”

(200)追姑娘和杀人一样简单?

苏青看着君青冥眼中的决然,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又看了床上躺着的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的玖月,“很奇怪。虽然按道理我这个你前大舅子,看见你有别的女人,心里应该很不爽。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这个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我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感觉。别说不爽,连一丝不顺眼都没有。我看见你和她,就像是看见了以前你和小鸾。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所以刚刚我真是担心你误了正事。不过好在,你已经不是曾经的小六子。”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冰凉的脸颊,淡淡的说,“放心吧。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还不至于糊涂。”

苏青微微颔首,“你今天似乎好些,我才敢开口问你,那天我看她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要不要我出人去查?”

君青冥将玖月身上的被子掖了掖,看了一眼安静的仿佛不存在的白芷。白芷立刻上前。

苏青这时也才注意到营帐内还有一个人,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君青冥。

“她收留的孤儿,平日照顾她起居。”君青冥道。

苏青点了点头,两人走向外账,坐下后,自有人奉茶。

“她醒过一次,给自己开了个方子,吃过以后御医院会诊,确认她身体的问题在缓解,但速度太慢,她底子又差,所以如果按这个速度,她还是熬不住。你那天的话提醒了我所以等我忙完,就送她去她师兄那里。她师兄一定有办法救她。”

苏青不经笑了“你追女人也忒费心思了,连姑娘的师兄都不放过。”

君青冥凤目突然闪过一丝寒芒:“你可知道她师兄是谁?”

苏青听了君青冥如此说,有些诧异,“难不成我还认识?”

君青冥道:“北燕慕容铮。”

苏青原本坐着,猛然站起,神色凝重,半晌才道:“怪不得他失踪了十年。原来是这样。”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也吃了一惊。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在我天朝进退自如,而且我也可以肯定,当时的云州,现在的宿城都有不少他的爪子。”

苏青道:“你是不是觉得朝里有人……?”

“不是觉得,这是肯定。”

“那你有没有和陛下提过这事?”

君青冥无奈的摇了摇头,“父皇手里的事已经够棘手,这种小事我不想再给他添堵。”

苏青想了想,“那你准备自己送她过去?”

“那家伙对玖月有意,可以说十分中意,我只要放出消息就行了。”

苏青铜铃般的大眼睛,迅速的眨了好多下,然后一脸茫然,“你的意思,你要把她丢给你情敌?”

君青冥直接丢了个白眼过去,“什么情敌,你真高看了他。顶多不过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

苏青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你和我说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北燕有两个叫慕容铮的?”

君青冥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苏青。

苏青自然是看懂了君青冥的眼神,然后他说,“他做的那些事,你还说他胆子小。”

君青冥继续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苏青一字一句的说,“我说前大舅子,怪不得你到现在都没有喜欢的姑娘,你以为追姑娘和杀人一样简单?”

(201)世间女子只是你脚下的台阶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世间女子只是你脚下的台阶苏青一只手吊着绷带,一只手很艰难的抓了抓脑袋,“好好好,我承认在这方面不是你对手。我还是要问你,你就不怕把她送进狼窝,被狼吃了?”

君青冥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声音也随之柔和,“我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就算她真被狼吃了,我也心甘。”

这会轮到苏青朝着君青冥丢白眼,一副不可理喻的模样,站起身便要走,“看你正常了,我就放心了。我爹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那边的事很快也要收网了。你把明天的事办漂亮些。回头陛下一定龙颜大悦。”

君青冥苦笑,“你说你一个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成天怎么和老妈子一样啰嗦。”

苏青抬起拳头就想揍人,拳头抬了起来才感觉到肩膀上一阵剧痛,龇牙咧嘴,“我有伤,今日不揍你,回头再说。”

送走了苏青,君青冥传了已经在帐外等候了许久的朝臣,干净利索的将耽搁了一天的政事处理完,已是掌灯时分。刚想进内帐看看玖月,皇帝身边近身太监又跑来传话,陛下召见。

他赶忙喝了一口水,急匆匆的去了皇帝的大帐。

进了去,行了礼。君其琛低着头正在批阅奏折,也没抬头,便道:“朕知道你这两天事多,但是明天的事,你还是要上点心。”

君青冥道:“儿臣定不辱使命。”

君其琛刚批完一本奏折,将折子往边上一放,搁下御笔,这才抬头看了君青冥,只见这个他最看重的儿子,只是一天一夜,平日里那双神采奕奕的凤目下已有明显乌青,脸色尽显憔悴。

他叹了口气,“朕交给你的差事,你一直办的不错。朕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子,让朕失望。你要应该明白,世间女子都只是你正道上的台阶。你可以有喜欢的女子,你也可以任意宠幸。但,你始终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君青冥深深向自己的父皇躬身行大礼,“儿臣紧记父皇教诲。”

君其琛也许是觉得重话已经足够,又换了个态度问,“罢了罢了,你那个姑娘如何了?”

君青冥虽然很想将对苏青说的话,再实话告诉父皇,但是心里还是警觉了一下,目露哀色,“太医院意思,只是挨日子罢了。”

君其琛道:“以她此时县主的身份,虽说皇陵入不了,但是在皇陵边还是可以选块上好墓地下葬。”

君青冥明明知道,这是父皇对他的宽慰,也明确的告诉他,玖月这个县主的身份,完全是因为父皇对他的宠爱与安抚,和玖月所做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他顿觉父皇这话太刺耳,心里顿时对君其琛筑起了一道高墙。

他突然想到玖月不止一次对他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果真如此。连安抚人的方法都是如此冷漠。

谁说他的玖月会死?她根本不可能死,她会好好的活百岁千岁。

心中对父皇的抵触,被他完美的压制在心中,表情平静的犹如无波湖面,一丝涟漪都没有。

(202)目光中暗淡的星光

“今晚你就不必回你的营帐了,和副主判,相关的臣子,把明天的事情理理清楚,晚上养足精神,明天朕只看你表现了。”

君青冥诚惶诚恐,跪地,“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望。”

君其琛相当满意老六的表现,脸上甚至还润上了难得一见的笑意,挥了挥手让其退下。

君青冥恭恭敬敬的退出天子大帐,行至隐蔽处立刻一招手,一道黑影出现在君青冥身边,君青冥感觉气息很熟悉,一转脸,居然看见是阿三,“你伤好了?”

阿三低着头,面露愧色,“让主子操心,是属下无能。”

君青冥淡淡叹息,“只要活着就好。”

阿三自然知道君青冥话里的意思,“主子,玖月姑娘她?”

“你回来了也好,给我盯住太医院的帐子。我对那里不太放心。”

阿三道:“主子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在那里看着。”

君青冥对阿三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晚我被陛下盯住了,不得回去给玖月喂药。入夜我要想个办法溜出来。”

阿三抱拳,“主子请放心,属下会做好安排。”

君青冥自从看见阿三,心情又踏实了许多。并不是阿四阿五不中用,只是他们毕竟到阿三与自己的默契还一些。

“主子,属下知道玖月姑娘身边需要可靠的人照顾,所以这次把冬青也带来了。”

君青冥点头道:“如此甚好。”

白芷几乎是一动不动的看着玖月,天黑了以后,有人进来掌灯,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他立刻目露警觉。掌灯的人走了,他才放松自己。

一直到他认识的那个黑衣大哥领了一个穿着宫女服饰打扮的女子进来,他站起身,挡住阿三,“初七哥哥说了,他不在,谁也不能靠近我家主子姐姐。”

阿三对身后的女子说,“冬青这是姑娘的书童白芷。”

冬青看着白芷那个紧张警觉的样子,爽朗的笑道:“我叫冬青,他叫阿三,我们都是殿下的贴身护卫。殿下今晚有公务在身,所以派我和阿三保护你家主子。”

白芷将信将疑,“可有凭证?万一你们骗我呢?”

阿三懒得理小家伙,对冬青说,“这里交给你了。入夜后一定仔细。看主子的意思,有人一次不成功,估计还有第二次。”

冬青神情凝重点头。便在直接站在了玖月的床边。

白芷依旧将信将疑,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冬青看。只见这个叫冬青的女子,身材高挑看着也比寻常女子强壮一些,长的虽是一般,但是那双眼睛却在并不明亮的烛光,闪着不寻常的星光。

他似乎从刚刚那个叫阿三的眼睛里,还有初七大哥,还有主子姐姐师兄的眼睛里都发现过这种光芒。

这时候他才终于放下心来。神色感激的看向冬青。然后道:“谢谢冬青姐姐。”

这句话虽然来的突兀,但是冬青立刻明白这个半大少年话中的意思,扬唇笑了,流出两个浅浅酒窝,“何须你谢我,我们都是替主子办事的。你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我看你脸色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了。”

入夜,在阿三派人的掩护下,君青冥抽空回来给玖月喂了药。冬青看着自己主子,毫不避讳口中含药渡给床上躺着的可怜的女子,如星光一样的目光,隐隐透出暗淡。

(203)这丫头一定是被人下了套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这丫头一定是被人下了套而这一抹稍纵即逝的暗淡却被阿三无意看在了眼里。君青冥耐心的给玖月喂完药,又满是怜爱及细心的给玖月擦了擦脸,抚了抚她的发。薄茧的手指,撩起玖月的一缕青丝,迎着光看了看,然后叹息,对一旁的冬青说,“若是没事,你把姑娘分叉的头发剪了。回头她醒了,看着自己这个样子,估计会生气。”

冬青如男子一般,对君青冥行了抱拳礼,爽朗道:“属下明白。”

在阿三小声催促下,君青冥离开了自己的营帐。

待阿三忙完一圈他并未回到君青冥的账内,而是在跃上大帐顶端,顺着天窗往下看。他看着正在帮玖月细心剪着青丝的冬青,和趴在案几上似乎已经睡着的白芷。

他看冬青的目光冷冽无情,就像是一头野狼一般观察猎物。

在最后确定冬青没有异常,才突然从正门进入账内,似怕吵醒,一旁趴着的白芷,语气中带着严厉,低声,“如果被我再发现一次,你再也不会看见殿下。”

冬青似乎完全明白阿三的话里的意思,她脸上却是很淡定从容,好像丝毫不为自己心中的秘密被人揭穿感到不安,只见她向着阿三屈膝,抱拳,“统领的意思,属下明白。”

阿三再一次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暗处,只是他的心情不太平静。因为他那一只直线条的脑子里终于开始思考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如果主子的身边不出现在那个姑娘,冬青是不是永远不会有破绽?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成为看破冬青露出破绽的那个人,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一样,心情难以平静。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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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慕容铮修长白皙的手指中捏着一张金宣纸张,因为这纸薄如蝉翼,所以就算是无意也能很轻易的看出这张纸上落满了字迹。

看来他临走对她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只是他此刻想的并不是玖月病情,而是谁下的手,又如何做到手法。有一点他十分确信,一般下三滥的手段,根本逃过玖月的法眼。如此想来,那个人应该是用毒的高手,只是这世上还活着的有这般能耐的人,他对这些人的行踪可谓了若指掌。所以时间对不上。又或者——使毒的方法劣质,但是有办法骗了玖月信任。他只将这件事从脑中简简单单过了一遍,就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傻姑娘,一定是被人下了套。

一瞬,他那深邃如海的眸子划过一丝冷光。

那在被阳光的照射下,微微透明的手指,将金宣轻柔的揉擦了几下,纸张便如粉末一般,在初夏的风中飘散而去。

“表哥。”一个纯美甜糯的声音自慕容铮身后响起。

慕容铮的嘴角润笑,缓缓转身,看着朝他婀娜身姿走来的女子,笑意越发深了些,“表妹,你怎么不在母亲身边,在我府中?”

(204)如出一辙的淡漠

只见那摇曳生姿而来的女子一身浅绿色夏装薄纱宫裙,云鬓上插了两只金蝶步摇。耳坠一对翡翠碧玉环,纤细的腰身上坠着湖蓝丝绦的白玉佩。可能因为步伐婀娜,感觉这些叮叮当当饰物在她身上发出清脆环佩之声,甚是悦耳。

“姑母说表哥从外头奔波了多日才回来,担心你辛苦,特地让我给表哥了送来姑母亲自熬的冰糖血燕。”那女子语气恬静轻柔的说。

慕容铮看着树下站着的婀娜清丽的女子,温和笑道:“这种事让母亲身边的侍女过来通传一下就行了,我去给母亲请安便能解决的事情,何劳表妹那么远跑来一趟。”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那粉绿色裙装的女子朝着慕容铮盈盈行了一礼,“表哥……”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了慕容铮正欲转身离去。

“表哥。”她又急切,在慕容铮转身之际,唤了一声。

慕容铮停住,回眸,温和的笑容,瞬间冰冷了下来,那幽深似海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那女子问,“怎么?表妹还有事?”

那女子被慕容铮的表情吓住,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低下头,懦懦的说,“没……没有……”

慕容铮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温和的笑道,“没事就好了,表妹快回去吧。省的母亲惦念。”

看着慕容铮黑色锦衣华服背影迅速的消失,慢慢抬起头,也只是一个瞬间,那柔弱无助的表情不见了,转而换成一种平静,一种让人无法揣摩的平静。

“小姐。”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从远处走来,“表少爷今日?”

那女子嘴角微勾,什么话也没说,像是什么也发生,扫了一眼身边的亭台楼阁,轩榭廊坊,淡淡和丫鬟道:“翠兰,走吧。”

那叫翠兰的小丫头脸上明显写满了不甘,“凭什么。小姐明明是这里的女主人,我们凭什么要走。”

那女子平静淡漠一笑,“翠兰,这话以后不要再说了。免得被有心人听去。你也知道我如今的地位,到时候我保不住你。”

翠兰依旧愤愤,“可是小姐,我说的是事实。”

那女子像是安抚翠兰:“没事,他一日不娶妻,我们一日便有机会。就算他娶了妻,做小老婆我也不嫌弃。谁叫我们家败了。连姑母都那样委曲求全了,我们还能如何。现在我们是寄人篱下。”

翠兰微微垂下了眸子,唉声叹气,“那小姐,你告诉表少爷,冰糖血燕是您炖给他的吗?”

那女子摇了摇头。缓缓的将头上的金蝶步摇摘了下来,交到翠兰手里,“收好。咱们值钱的首饰不多了。”

翠兰立刻用丝帕将两支钗包好,两人在没有任何人出来相送下,走出了这一座坐落在北燕都城郊外的一座深府大院。上了门口一辆马车,形影相吊般的朝着都城行去。

慕容铮此刻正站在府邸中青云阁顶,凭栏看着那一辆蚂蚁般的马车渐行渐远。脸上的表情淡漠如水,“来人。”一名侍卫装束的人出现在慕容铮身旁,“主子。”

“派几个人,跟着表小姐。不要被发现。确认安全到达,回来复命。”

“属下明白。”

(205)你再说一遍,试试!

五月初一,这是司天监择定的良辰吉日。

天朝、贺兰、金帐王庭,三方终于坐在了一起,为自己的利益,据理力争。

只是,贺兰与金帐王庭是战败方,他们本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本应该任人宰割。但天朝皇帝却想和他们好好谈谈。

因为挑起这场战斗的原因,首先是他们对外宣称天朝皇子,潜入贺兰皇城,被活捉。因为这个缘由,所以贺兰与金帐王庭才联手入侵天朝北疆国土,那是为了给自己讨个公道。

如果天朝铁骑,一不小心,灭了这两国联军,估计那些蠢蠢欲动的番邦小国,会站出来继续为这两国讨公道。

虽然天朝从不担心那些小国的戳戳捣捣,但是天国皇帝,本着爱民之心,不管怎么战,倒霉的还是老百姓。所以才有了这场天朝要以德服人的谈判。

两边阵营在宿城外五十里开阔地,搭建临时帐篷。

正午时分,初夏的太阳高高的挂在帐篷顶端,这场谈判已经谈了三个时辰。从天不亮开始谈到现在。

一身酱紫织锦祥云五彩绣金腾龙亲王朝服的君青冥,正襟危坐于主坐之上。

正午的阳光热烈奔放的照在帐篷顶,整个大帐里热的像蒸笼。每个人都在擦着脸上的汗,金帐王庭的勇士,已经脱的只剩遮羞裤。

但君青冥周身依旧散发着凛凛的寒意。他的脸颊依旧如白玉般清透,一双凤目里嵌着的琉璃的眸子,露出隐隐寒光,如墨般长眉似乎还透着未去的杀意。

自始至终,他没有开过口,没有说一个字。虽然他是主判。

这时一直吊儿郎当斜靠在贺兰方椅子上的贺兰敏殊,那邪魅的眸子始终盯着一脸寒霜的君青冥。

这时,三方几番唇枪舌剑,金帐王庭方,有一名大汉猛然拍了一下桌子,只听一声巨响,谈判用的桌子,瞬间被拍的四分五裂。

也就是这一瞬间,三方的侍卫同时拔刀,文官各个噤若寒蝉的站了起来,往侍卫的身后躲。

同样也是沉默寡语的野先,首先站了起来,然后是贺兰敏殊跟着站了起来。君青冥却依旧安稳的坐着。

贺兰敏殊盯着君青冥,却对野先百无聊赖的笑道:“我说单于大人,今日以本王看,是不会有结果了。”

野先用着熟练的汉话也笑道:“是啊,确实没什么可谈。我草原的勇士肚子都饿了,我们要回去吃饭了。”

贺兰敏殊也道:“是啊。大清早的跑过来,耗了我们一早上的时间。一个铜子儿也没谈下来。”他又瞥了一眼君青冥:“我说这位新晋梁王殿下,要不我们明天继续?昨晚和女人忙活了一夜,现在觉得有些困了,我要回去睡一觉。”

君青冥冷着脸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一步,朝着贺兰敏殊而去,他的步伐稳如泰山,那一步一步的速度与频率就像是踩着每个人的心跳。

当他一直走到贺兰敏殊的面前,贺兰敏殊才恍然,一抬头,对上君青冥冷静如冰眸子,“你是说累了?你要休息了?”

(206)你个臭不要脸的

贺兰敏殊嘴角勾着邪魅,“怎么?梁王殿下难不成对本王房中事感兴趣?如此慎重问本王,本王会误会的,瞧你那张求欲不满的脸,本王知道你那个小妖精遇到点事。不过呢,大丈夫何患无妻,虽说那小妖精却是够劲儿。只是……女人嘛,上了床,脱了衣服都一样。梁王殿下何必一棵树吊死。要不,本王送你两个玩玩。你试过,就知道什么叫真真的销魂。你那小妖精,已经本王看,太瘦,没什么玩头。”

帐内众人听了这番露骨毫无羞耻的话,别说一直遵从礼教的天朝官员,就连五大三粗的金帐王庭的汉子们有定力不好的都红了脸。

君青冥却是脸色未见丝毫变化,只是冷冷的说,“你这一早上的挑衅,无非是想激怒本王。只可惜,让你失望了。本王有足够的耐心,你别忘了––”说到这,君青冥今日的表情终于有了第一次变化,只见他微微扬起唇,嘴角含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但是一双凤目确实透出无尽嗜血,“你们如今在的是我天朝国土,本王倒是很感兴趣,你们的补给到底能撑到几时。”

对于君青冥的冷静与嗜血的目光贺兰敏殊似乎同样的不以为然,耸耸肩,“梁王殿下是在吓本王咯?”

君青冥嗤笑,“你也配?”

贺兰敏殊也跟着笑“配不配本王不知道,不过呢,补给没了,我们可以杀马,马没了我们还可以吃人。反正,好吃好喝的又亏不了本王。你吓我有什么意思?”说完,他从一直斜靠着的椅子上站起来便想走。

君青冥突然一伸手,手上瞬间多出来一把宽直长剑。

贺兰敏殊与野先同时微微缩了缩眼瞳。

只见君青冥单手握剑在地上随意画了一道线,随即目光如电射向贺兰敏殊与野先,“犯我国界者,杀!”

说完他便直接挥起长剑,不等任何人反应,直接朝着贺兰敏殊砍了下去。

贺兰敏殊身边的侍卫绕是反应迅速,依旧还是慢了半拍。当君青冥武动山河一剑斩下,侍卫已经来不及阻挡,贺兰敏殊反应极为迅速,直接一蹬腿,人连着椅子朝后退,电光火石间,君青冥的长剑到。

帐内众人只见一道银白色闪电一闪而过,慕容敏殊再看君青冥的长剑劈在了他两腿之间,胯下。剑尖已经劈在他裤子上,顶住了他的要害。

君青冥一个冷笑,“销魂?就你这小牙签,还成天想销魂?爷今天就断了你这销魂念头。”

说完一抬手,一提剑,剑锋似乎故意在贺兰敏殊的裤子上划了一道,顿时就听刺啦一声,贺兰敏殊胯下的裤子被硬生生被撤了一个大口子。

君青冥立刻豪迈大笑,眼中眼中毫不吝啬自己的鄙夷,“哦,你们贺兰人的销魂却确实有趣,这么大人了还穿个开裆裤,到底是方便如厕还是方便行苟且之事?不过据本王所知,也只有牲口才不分场合不分日夜见母的就想上。”

君青冥一句话下来,连贺兰敏殊这样没脸没皮的人都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青一直白,指着君青冥骂道,“你个泼皮无赖!臭不要脸的!!!!”

(207)这种不男不女的货,本王没性趣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这种不男不女的货,本王没性趣这等犹如泼妇骂街一样的污言秽语从一个大男人的口中骂出,让所有人都震惊了,连着野先都觉得不太好意思,转过了头。

君青冥对贺兰敏殊又扬了扬剑,贺兰敏殊下意识的把腿并了起来,然后护住了自己子孙根,指着君青冥道:“你还要干嘛!”

君青冥这才得意转过了身,“我还能干吗,你还真当自己是女人*****,等爷来上你?还是说自以为长了几分姿色,就像和小倌一样,不被***,就不爽?做人要贱成什么样,才能如你?”

贺兰敏殊做梦也没想到,他原以为,各国皇族子弟里,就属自己最下流无耻脸皮厚。哪一国的皇孙公子不都是自持身份,就算是做了再下三滥的事情,表面上一各个都还保持着人模狗样的形象,所以嘴皮子上,他从来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如今他算是真见识到什么叫真人不露相,什么叫真正的粗俗不要脸。他和君青冥相比,他的那些淫词艳语和君青冥简单粗暴的言语比起来,不要太纯洁。

“你……你……”贺兰敏殊已经气结,说不出话来。

君青冥本已经转过身去,听见贺兰敏殊还在后面叽歪,又嚯地一声又转回来,“我什么?你从今天一来就盯着本王,意图勾引本王。只可惜本人对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小贱人,没什么兴趣。”

贺兰敏殊,用力用手锤了捶胸口,然后猛然咳嗽了两声,哇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贺兰国随行人员立刻将贺兰敏殊搀扶了起来。

君青冥笑不屑的笑道:“就你这个小身子板,还和本王吹牛和女人能闹腾一夜?本王也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你就成了这样,如果你不能行人事就直接说,这么大的人了,又是穿开裆裤,又是吹牛皮,你堂堂贺兰国辅国郡王都如此不靠谱,你们说的那些什么,我天朝皇子在你们皇宫溜达的事,谁信谁他妈的小时候脑袋一定被驴踢了!”

贺兰敏殊喘着粗气,阴戾的眸子始终盯着高高昂着脑袋的君青冥,一直到被自己的人抬走。

贺兰敏殊走了,君青冥提着长剑,走到野先单于的面前,然后将长剑往地上一立,剑尖戳地发出噗嗤一声,随即长剑半个身子没入地面箭柄正好处于他腰腹,手臂自然下垂,可以放置的最舒服的位置。

他笑看着穿着汉人锦缎华服,又做胡人装扮的野先,刚准备开口,野先突然站了起来了,“梁王殿下好口才,今日真是让本单于大饱耳福。我自认无论胡语,汉话都不是你对手,我这就走。”

君青冥一双漂亮的凤目,细细眯了起来,看着野先,刚又想开口,野先立刻又打断了君青冥的话,“我们与贺兰是友盟仅此而已。只要他们没意见,我们也没意见。”

君青冥唇齿再一次刚想开口,野先又接着说,“梁王殿下好定力,整整等了三个时辰,旁观者清,眼睛看着我们唇枪舌剑,就是不出声,只等这最后一击。既然殿下出手,必然势在必得,贺兰那边已经被殿下口才击的一败涂地,我们金帐王庭还能说什么?所以,不说了,不说了。我们走了。”

(208)他们不要脸,我比他们更不要脸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他们不要脸,我比他们更不要脸天朝官员,看着大帐内迅速消失的人群,一各个目瞪口呆,他们这种吃饱了四书五经,仁义礼智孝的学究,哪里见过这阵势。

本来他们以为,这场谈判一定要以德服人,一定要嘴巴说到让对方服理。

结果,本场谈判的主判官,那一直沉默不语,他们本以为只是摆设的梁王殿下,竟然就这么用了那么几句粗秽不堪的话语,那帮难缠的人就这么灰溜溜的跑了?关键还把那个最不讲道理的泼皮无赖给骂到吐血,这到底需要怎么样的骂人功底。

一各个面面相觑,看着君青冥。

君青冥将手中的长剑,直接一甩,自然有人将他的剑收走。他抖了抖衣袍,就像是抖掉刚刚的那帮跳蚤,走回自己的主坐,又恢复了一名帝国亲王应有的肃然威仪。

他的目光扫过账内众人,众人皆感到万重山压在肩上,让他们不得不低头俯首。但是依旧有腐儒学究,不甘地盯着正襟危坐的君青冥,他们觉得注重礼教的天朝,堂堂的帝国亲王,居然能说出刚刚那一番几乎是让人羞耻的要撞墙的言辞,简直丢尽了,整个天朝的脸面。

但是迫于君青冥的威压,只是忍着怒意,不敢发出来罢了。

这时候君青冥又开始说话了,底下站着的人所有表情,他均看在眼里,这些人在想什么,他也是再清楚不过,所以他说,“做什么事,都要和治病一样,对症下药。如果对方讲道理,那我们势必也要好好说理。但如果对方是泼皮无赖,那我们就要比他们更不要脸。诸位很多人都是看着本王长大的,诸位都是本王的师长,但是本王想问一句,你们一早上说的口水都干了,对他们有用吗?诸位和他们说道理,说礼仪,说规矩,他们理你们吗?如果他们是讲理的人,他们会找一条莫须有的理由入侵我天朝,弄的北境乌烟瘴气,百姓死伤严重。难道诸位觉得,他们打了天朝左边的耳光,我们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他们打,才叫以理服人?”

整个大帐寂静无声,君青冥似很有耐性,等着底下的人说话。但等了半晌,依旧安静。他猛然一拍座椅把手,“荒唐!”

帐内俯首之人,均被君青冥莫名的一叱喝,惊了一下。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人家把咱们天朝的儿郎杀了,姑娘都轮了,你们还在和他们说道理?你们吃的朝廷俸禄都是百姓的血汗。你们当然要说道理,因为反正被杀的被轮的都不是你们家的公子小姐。我在这坐了一早上,也没见你们的礼,你们的德有什么作用。本王就是粗俗了,就是市井了,就是下流了,怎样?本王想问,这帮孙子,是你们赶走的,还是本王赶走的?告诉你们,父皇既让本王行了这主判职权,本王就是要对得起父皇重托。其他的本王不管,本王只管羞辱他们,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不要脸,但是这次要他们知道,比他们更不要脸的大有人在。今天他们可以不要脸的杀过来,过些日子本王也可以更不要脸的杀过去。”

(209)话糙理不糙,我们誓死追随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话糙理不糙,我们誓死追随这句话一出,众人跟着齐齐呼喊,并也对着君青冥行了单膝下跪抱拳礼。

君青冥却只是淡漠一笑,“大家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一切都要听从陛下旨意。本王只不过是个跑腿的。”

说完便对帐内众人,挥了挥衣袖,“今日都散了吧。告知那边两方,明天继续。”

众人不明,有人开口问,“殿下,两方已经退出,明日还需要谈什么?”

君青冥目光一凛道:“明日谈受降,谈他们要割让给天朝多少牛羊,多少土地,多少财宝。才能确保他们的脑袋可以连着身子一起平安到家!”

众人内心终是一动,这是梁王殿下,以守为攻。最开始只说要以德服人,堵住两方的嘴巴。现在嘴巴堵住了,又开始讨债。

众人也不得不在心中对这位陛下的宠儿,新晋的梁王殿下竖起大拇指。另外,也在心里暗自下了决心,千万别得罪这个人,这个人的可怕并不是位高权重,而是这个人能缩能屈的本事是在太可怕。论城府之深,论嘴巴之毒,别说是天朝,就是天下估计也是无人可及。

又这样的一个人存在,独孤一脉皇后、太子、三殿下败下阵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因近日谈判大胜,君青冥在谈判桌上将敌军主帅,一个气的吐血,一个落荒而逃的事迹做成了话本,口口相传。特别是君青冥怒怼敌军主帅,说的那些既是粗俗不堪,却又听着解气的浪荡话,也就是三两天的时间,整个北军很多人都背了下来。

此时君青冥在北军的影响力第一次超过了北军元帅,程持。这也有一个可能,主要是程持最近太低调。他很少路面,军中事务多半由他的副官处理。

并不是他有意的低调,而是他被人公开的监视了。监视他的人就是赤血卫副将张庆。这个叫张庆的人是年初随着赤血卫一同奔赴胡人草原与荷贺兰皇城五百人之一。但是那五百人几乎被人挖光,活下来的,没缺胳膊少腿的,也只有张庆一人。

于是一个很诡异的情况出现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公开身份,但是依旧公开的被安排在了程持的身边做侍卫。

别说程持平日讨论军机要务,就算是如厕张庆都跟着。他明明知道他是谁,却根本无法将这个人公开的打发走。

于是,他只能低调的,什么事都不做。成天练练武功看看书,等着陛下的召见,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但是自从陛下御驾亲征的队伍与北军相会的那一天,他见过一次陛下以外,陛下再也没召见过他,

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有问题,但是以张庆对他紧跟不放,他什么也做不了。直到,整个军营都在传颂梁王殿下的名字,他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210)不服就杀到你服为止

君青冥还在前方与两国谈判,因为见识到君青冥的厉害,所以两国谈判的速度越来越小心谨慎,有时候一整天下来,一丝一毫的进展都没有。

虽说御医诊断玖月的身体因为服药的原因,没有恶化的迹象,但君青冥已经没有耐心这么耗下去。谈判进入第三天,他以自己已经取得的胜利向天子告假。只可惜天子不允,承诺他只要将谈判完成,便可以随他自由。

于是当夜,天朝梁王,只率了自己的亲卫军,总共不过两百人,冲杀入贺兰人大营,将贺兰主将直接斩杀,并将人头挂在贺兰军营最高的主帅旗杆上。

于是贺兰人极为迅速的在降表上签了字,并割让五城变成天朝领土。

胡人并没有在降表签字,但是将草原明珠,野先单于的幼妹长乐公主送给了天朝。

这个结果,让君其琛圣心大悦,天朝刚刚建国时期内忧外患,太祖太宗为了求稳,不知道送了多少位天朝公主去草原和亲。风水轮流转,终于有一天,草原的公主也有被和亲到天朝的一天。

这场在天朝史书被记载为永靖二十四年北境之乱,就如此解决了。所有的百姓死伤,将士的浴血,为了国家利益的据理力争,就这样被时光一笔带过。

既然问题都已经解决,那大家便又是好朋友。天朝在大营举办一场庆功宴,自然要邀请两方最尊贵的客人出席。

于是野先来了,贺兰敏殊也来了。贺兰敏殊经过几天的修养,已经恢复了底气,这夜他穿上最华贵的衣袍,将自己打扮成一只骄傲的华丽的孔雀,就想着今日一定要找君青冥扳回一局。

结果宴会上,连君青冥的影子都没见到。

一辆豪华四匹骏马的马车,趁着夜色与宫廷宴会的喧闹,无声无息的从天朝北大营快速驶出,一直向北行去。

一路马不停蹄,朝北行了三日,穿过刚刚饱受战争之苦北方几座城市,终于到达天朝与贺兰边界的关卡。

恢复了初七模样的君青冥,直接拿出了慕容铮当日留给玖月的玉佩,贺兰边军,根本没有细查车内人等,直接放行。

看到这样的情景,君青冥的眼眸微寒。又朝北行了两日,终于达到北燕国界上一座小城,君青冥直接拿着玉佩,去了见了北燕官员。也就是两天的时间,慕容铮便出现在了玖月的床前。

而这个时间,君青冥已经在返回天朝的路上奔袭。既然慕容铮来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至于男女之情,他心中百般惦念与不舍。但有什么比玖月可以好好活着更重要?再说,此刻的京城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他回去做,也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慕容铮看了君青冥给他留下的信件,上面将玖月病情突然恶化每一个细节说的清清楚楚,又将玖月给自己的开的方子写的清清楚楚。看完后,慕容铮在冬青与白芷的注视下,给玖月仔细的诊脉,时间慢慢的流逝,白芷看着慕容铮的表情越来越阴戾,他的心也随之跌到了谷底。

(211)宠溺她的样子,其实都一样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宠溺她的样子,其实都一样“白芷,你好好想想,你主子在病倒前,可是碰过不是她常用的东西?”慕容铮冷冷的看着白芷。

白芷吓的忙说,“那几日,先是初七大哥带着主子姐姐出去了一天一夜,然后主子姐姐回来又睡了一天,到这里一切都是好好的,但是宿城的大官说宫里来人要见主子姐姐,从主子姐姐出门,到回来,大约又是一夜,是初七大哥带主子姐姐回来的,那会主子就不太对劲。”

说到这,白芷眼睛突然睁的滚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娃娃!”

白芷突然大叫了一声。

慕容铮问,“什么娃娃?”

白芷道:“晚上黑,我没看仔细,反正娃娃不大,很普通。主子一直拿在手里,睡觉的时候还拿着不放。”

慕容铮的如海一样漆黑幽深的眸子骤然一冷,“那娃娃呢?可有带来?”

白芷摇头,“后来初七大哥来了,踢开门,看见主子那样,抱着主子就走了,我先哭了一会,然后进屋将主子吐的血收拾干净,那个娃娃当时就掉在地上,染了主子吐的血,我也不知道怎么应该怎么办,就把它收拾在了主子的储物柜里。”

慕容铮微微点了头。一直安安静静站在床边的冬青开口问,“公子,您的意思,有可能是那个娃娃有问题?”

慕容铮淡淡扫了一眼冬青,“我只是怀疑,这种没有根据的怀疑,你暂时不要和你主子胡子汇报。”

只是一眼,冬青的身份就已经被慕容铮看破。不过冬青似乎很不以为然,微微点头应了。既应了慕容铮的话,又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公子,公子。我主子还有救吗?”白芷给慕容铮跪了下来,带着哭腔。

慕容铮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白芷立刻给君青冥磕头,额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慕容铮对白芷摇了摇手,“玖月最大的本事就是轻而易举让人为她死心塌地。”

冬青冷静的看着白芷,也默默的观察了慕容铮。对于慕容铮这个人,她造就熟知了他所有的公开的讯息。

只是没想到,主子的女人,会是他的师妹。主子还能放下一切,将这个女子,送到慕容铮手里。

这些她以前从来都不敢想的乱麻一样的关系,居然真的成了现实。而她此时居然就平心静气的站在这个北燕慕容铮的身边。

“你起来吧,你主子被人害了,中了毒。”慕容铮淡淡的对白芷说,然后他从怀中拿取了白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当那个药丸放在君青冥的掌心,顿时一股异香朝着冬青与白芷扑鼻而来。

冬青大惊,差点脱口而出,这是九转玉露丸。书上详细的记载了这个药丸的气味,外形,大小。传说中的可让人起死回生的仙丹。传说这药已经绝迹了,失传好几百年。慕容铮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药。

慕容铮毫不犹豫的掰开玖月的唇,将药丸塞了进去,又让冬青,拿来白水,给玖月喂了下去。

喂完了,慕容铮又给玖月施了一套针法,收针时,玖月就开始呕血,一口口的黑血往外吐。样子十分狼狈。但是慕容铮却根本不让另外两人插手,自己将玖月的小脸擦的干干净净。

冬青看着慕容铮照顾玖月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种悲哀,因为这个样子和主子没有任何区别。

(212)后果,你们知道

慕容铮对着冬青和白芷道:“我现在做的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明日还是要随我回府中。我也没什么时间,成天在外面耗着。”

冬青自然知道慕容铮的时间,如何宝贵。

白芷自然是用力点头,这世上没有比让主子恢复健康更重要的事。

慕容铮突然目光如电看向冬青,“你现在走还不迟,如果随我走,我定是不会让你有机会传递任何消息出去。”

冬青微微向慕容铮伏身,“主子只给我一个差事,就是保护姑娘。别无其他。”

慕容铮微微颔首,他淡漠的扫了一眼冬青后,又将目光转向玖月。

而只是这一眼,冬青就明白了慕容铮目光里****裸阴冷。这是他的地盘,他再也不用做任何表情上的伪装。

五天后,一辆豪华的黑色马车,停在了北燕都城外十里地的一座深宅大院的门口。

马车刚刚停下,门内便出来一堆人迎接,一个看上去像是管家的花白胡子的老者走向前来,帮慕容铮打开车门,然后点头哈腰的说,“主子你回来了。”

慕容铮淡淡点头,下了车,并未立刻进府,而是一转身,从车里抱出一个人,管家和一种仆人护卫,只感觉是个年轻的姑娘,还未看清楚那个人的脸,一张毯子已经严严实实的将慕容铮抱着的人盖了起来。

随后冬青和白芷也走出了车厢,慕容铮对那老者说,“赵管家,你给他们俩安排就住在清音阁。另外安排几个手脚麻利的,也过去。我这里有病人要照顾。”

赵管家眼露惊色,但是依旧点头称好。

一行人快速进了府邸,饶是冬青已经看惯了天朝京城内各府深宅大院的景色,但是如今看了慕容铮的府邸,依旧还是被府中的亭台楼阁,绿树成荫,曲径通幽,假山瀑布吸引了去。就跟别说白芷,他只感觉自己好像进入,像是书里神仙住的地方。

也不说这府邸中的建筑与景致到底有多奢豪,其实恰恰相反,这座府邸表面上看,有些陈旧。但是当人沉浸其中,那些至少百年的树木,奇花异草,甚至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草药香味。还有那些看上去陈旧的廊柱,正隐隐的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金丝楠木。皇帝死后用于做棺材的金丝楠木。可是在慕容铮的府邸,整棵整棵的金丝楠木却用来做了游廊,屋中的廊柱。冬青只觉得眼前一步一景,目不暇接。

在府邸中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慕容铮所说的清音阁,只见这清音阁建在已是长满荷叶的湖边,初夏的微风拂过,荡起莲叶翩翩。

清音阁共三层,进入院落,里面显得有些空荡,但是却是干干净净。可见,这里每日都有人打扫。

慕容铮将玖月一只抱到三层楼上一个单独的卧室,将人放在床上。没过一会,赵管家便带了七八个丫鬟婆子进了阁中,齐齐向着慕容铮行礼,慕容铮说,“闺阁女子最讲闺誉。我不希望回头,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去。如果外头有流言蜚语,后果你们知道。”

(213)难道又被穿越了?

冬青可以看出这些丫鬟婆子一各个噤若寒蝉的模样,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后果,你们知道。”包含了多少意思,确实也只有这些人包括冬青自己知道,让慕容公子不高兴的后果是什么。

既然玖月到了慕容铮的府邸,那么慕容铮自然尽心尽力的医治照顾。

知道玖月不吞咽药汁,他就真的按照君青冥的说过的办法,将药汁浓缩后,制成药丸。每日不假他手,亲自喂给玖月服下。

冬青几天观察下来,发现慕容铮对玖月确实可称之君子。除了喂药,施针,根本就不触碰玖月。

一转眼,整整一个月过去。一个月前,清音阁下的池塘只是荷叶碧连天,而现在原先藏在荷叶下的尖尖小荷,如今竞相绽放。一时间,整个清音阁浸润再荷花与荷叶的清香中。

玖月缓缓地睁开眼睛,发现在自己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一瞬间,给她带来的感觉,难不成自己又被穿越了。

她想起床,发现脑袋重的像是被一座山压着,根本动不了。她只能用尽全身力气喊,“有人吗?”但是真正被喊出来的声音,只是如蚊子哼。

不过就算是声音如此细小,还是将门口的冬青喊了进来。

玖月模模糊糊的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快速的跑到了玖月面前,轻声问,“姑娘,你终于醒了。”

刚才那一嗓子,几乎用了玖月全身力气,所以此时的她根本没力气再说话,只能快速的喘息。

这时候冬青用轻声对玖月说,“这里是北燕慕容公子的府邸。我叫冬青,是梁王殿下的隐卫。殿下将你送到了北燕,是慕容公子一直在治疗你。”

玖月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沉沉睡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分不清外面是傍晚还是清晨,总之橙红色的微光透过窗格撒在屋内。她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眼,

突然发现屋子里还有人,这个人穿着一袭黑衣锦袍,头戴墨玉发冠,面如冠玉,目如幽海,端坐着书案前,落笔簌簌,像是正在写着什么。

他的神情很严肃,很认真。就像是那十年内的他一样,没怎么对她露过笑脸,对谁都是冷冰冰。

她在心里微微的笑了,想起了师兄上一次离开宿城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我在北燕等你。”

造化弄人,一语成谶。

“师兄。”玖月的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慕容铮顿时放下了笔,看向玖月。他看见玖月正看着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什么时候醒了。也不知道这个傻丫头看了自己多久。他心里有些波澜,甚至有些激动。他朝着玖月走过来,坐到床边,准确无误的从被子里捉住了玖月的手腕,三指搭脉。然后微微笑了,言语轻柔,“好了。没事了。只是亏虚的厉害,不过好在你终于躺在我的府邸,时间长一些,我一定会把你的身体调养好。”

玖月眨了眨眼,慕容铮微微笑了,“你知道自己的病情吗?”

玖月微微摇头,她只记得那天夜里,半夜没有任何预兆的浑身难受,她想坐起来喝口水,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茫然,突然间目露寒芒:“那个娃娃谁送你的?”

(214)被温暖柔软包容着

玖月眨了眨眼睛,好像一时没反应过来,目光有些迷茫。

慕容铮又问了一句,“白芷说,你那天晚上带回家一个布偶娃娃。那个娃娃不是你日常的东西,谁给你的?”

玖月的脑子终于开始运转,她突然明白了,师兄的用意,他是想让她未清醒的时候,不加思考,直接说出答案。

可是,玖月迷茫的目光,缓缓转向了自己头顶的床幔,“那个娃娃……”她的话像是在回忆,也像是在思考。

慕容铮静静的等着她说出答案。

“那个娃娃……是我在路上捡的。”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目光始终看着床幔,便道:“这个娃娃十分阴毒,给你的人应该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应该知道你会时长把玩,那毒是慢性的,通过你的把玩从你的皮肤毒性会慢慢渗透进你的五脏六腑。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就算找了师傅来,估计也救不了你。”

玖月的眼睛依旧盯着帐幔,一句话也不说,她的沉默与安静让慕容铮产生了一个错觉,她什么也没听见。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听白芷说,宫里有人见你,你去了,回来以后手里拿着那东西。但是如果宫里有人想杀你,又为何用这种手段。”

“师兄。”玖月突然开口,声音轻的犹如没出声。

“如果我身体健康,如果这个毒慢慢的侵入我五脏六腑,毒发会是什么样?”

慕容铮道:“人会慢慢的没有食欲,没有精神,软弱无力,然后不能行走,卧床,慢慢的等死。大夫查起来应该就是很寻常的阴阳失调,体虚。这是毒,用再好的补药,也补不回来。”

玖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师兄,我肚子有点饿。”

慕容铮道微微笑道:“知道饿了那就是真的快好了,昨天冬青说你醒了一阵,所以吃的一直给你备着。”

“来人。”慕容铮对门外唤道。一个小丫头立刻推门进来。

“去厨房给姑娘端碗小米粥。”小丫头立刻转身跑了。

没过一会白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姐姐。”

慕容铮看了一眼,玖月面无血色的小脸,转身出门,对满面殷切的白芷说,“你主子已经醒了,让她养几天你再来吧。现在她说不了什么话,你这么进去,也是空让你主子伤心。”

白芷默默点了头,然后对了慕容铮行了大礼,走了。

等慕容铮回到玖月身边,发现从玖月闭着的眼眸一行晶莹流出。他忙伸出手指,帮玖月擦了已经滚落到鬓角里的泪,但是这边擦,那边又有更多的泪水不断的往外涌。

慕容铮那颗从来波澜不惊的心,此刻竟然有一丝慌张,他的手指有些微微的颤抖,指腹不停的帮玖月擦着泪,“怎么回事?”慕容铮那一刻坚硬的心,完全无法应付这种场面,所以他的声音很轻,尽可能的轻。

玖月不说话,依旧不停个哭,慕容铮没办法,又从袖中拿出了自己的帕子,给玖月擦眼泪,“到底怎么了?”

玖月可能是平躺着,泪水呛着了自己,开始一边咳嗽一边喘息一边哭。慕容铮赶紧将玖月扶坐了起来,玖月的身子无力,便就只能如此靠在慕容铮怀里。慕容铮本来也没觉得什么,但是渐渐的感受着那个温暖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在自己怀里抽泣,他觉得自己那一颗坚硬冰冷的心好像在一点点的融化,甚至都能感觉到,有水滴从他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头上缓缓落下。

(215)最好不要再相见

“乖,告诉师兄,到底怎么了?”他第一次有意识的感觉到发出了一种让他自己都吃惊的柔和。

玖月依旧在哭,也许是慕容铮的柔和,也许是慕容铮的坚硬,让她在最脆弱的时候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想想刚刚弄清楚的真相,自己所有的悲伤,所有的苦难原来都是他造成的。

为什么?她不明白,自己和他有什么仇怨。很明显,他看穿了她,他已经知道,或者极为怀疑她是谁。所以他还是要她死。他本想让她和娘亲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却没想自己的身体太差,差到了反而救了她一命。可是她的娘亲有什么罪过。

她不明白,她一直以为自己的苦难是家中那些恶毒的女人做的事,却没想元凶原来在这里。那些女人大约也只是帮凶,或者根本无意识的帮凶。

她哭她自己的悲惨,哭她娘亲的悲惨,自始至终,她娘亲都还再念着那个人的好。

可是这些,她能向谁说。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信她的话,包括君青冥。

慕容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玖月,只能将玖月搂住,轻轻的拍着她背。

这时候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小米粥几碟小菜,冒冒失失的进了来,正好看见屋内两个人拥在一起,吓的小丫鬟,全身发抖,桩子一样杵在屋内。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慕容铮扭头,目光像是两把寒魄利剑直接刺向了小丫鬟,丫鬟的手一抖,整个托盘掉在了地上。人便跪了下来: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

这么大的动静,让玖月从哭泣中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屋里不知何时有个小丫鬟跪地不住的磕头,一地摔破的瓷碗瓷碟。

也是这么大的动静,屋外又急急忙忙赶过几个丫鬟,她们也不知道什么事,都心惊胆寒的给慕容铮跪了下来。

而慕容铮却依旧淡定的搂着玖月,将玖月放倒在床,冰寒之声:“收拾一下换一份新的过来。去把冬青叫来。”

不一会冬青端着新换的小米粥和爽口开胃的小菜来到玖月跟前,慕容铮道:“她的起居我交给你了。严格按照我开的药膳和方子照顾她。”

冬青点头,立刻照顾玖月喝粥。慕容铮在边上看着,玖月喝完一碗粥,又安慰了一下玖月,让她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清音阁。

玖月吃过了米粥,感觉有了些力气,便追着冬青问,她晕倒后发生的详细的事情。冬青自然是事无巨细的将她知道的都告诉了玖月。特别是将君青冥将不可一世的浪荡子贺兰敏殊硬生生的给气吐血的事着重说了。

那些市井粗话冬青一个女孩子家根本说不出口,也只是隐晦的大约描述了一下,玖月听着终于有了笑意。但是转念又一想,横在她和君青冥之间的那条深不见底的山涧。

她觉得这辈子最好不要再见他了。因为她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216)不想和他再有瓜葛

本来他就说过,她是无情无义的人,如果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也就算了,但是现在知道了真相,又何必让他为难。索性就把这个无情无义的人做下去,他恨也罢,气也罢,那都是他的事了。

心里如此想,便也打定了主意,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也许自己还能活的长一些。本来,如果那天夜里不是自己一时心软救了他,哪有后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此时的她应该还好好的在云州过着她无忧无虑的小日子,半年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觉得累了。

冬青给玖月做了一番梳洗,玖月突然拉住了冬青的手,淡淡的说“你回天朝去吧。”

冬青神情一愣,但迅速的恢复正常笑道:“殿下给我的差事就是照顾姑娘,姑娘身边的那个小男孩,不太中用,又是半大的孩子,不方便照顾姑娘。”

玖月道:“你知道,我的意思。”

冬青这才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属下确实不太清楚姑娘的意思,姑娘能否说的明白些?”

玖月说,“你回去和他说,我以后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瓜葛。”

冬青道:“这样吧,口说无凭,我如此回去交差,恐怕殿下会以为我是自己跑回去的。说不定还要治我的罪。”

玖月想了想也对,便道:“等我好些,我就写封信,你带去交差就行了。”

冬青是打小习武之人,性格爽直,行事作风和男子一样,所以玖月如此说了,她什么都没说,只道了一声“属下明白。”

玖月很喜欢她这样干净利落的人。心里像是卸下一个包袱,又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

大约到了第三天,她才觉得整个人的精神稍微的好些,便让冬青将白芷叫来,也就是一个多月没见,玖月突然觉得穿着一身青衣长袍的少年突然长大了一般。

原先她还担心,白芷见了她会哭哭啼啼,没想到,她看见的却是满脸写满刚毅的清秀少年。

她靠在床上,冬青给她梳了个麻花辫子,斜搭在她的肩头,她侧头看见白芷,对他展颜一笑,随即对他指了指床边的凳子便道:“坐那。”

白芷坐了下去,才问,“姐姐感觉如何了?”

玖月道:“反正这条命是捡了回来,你呢?我怎么见今日的你有些不一样了?”

白芷的脸颊有些微微的发红,又恢复了那个腼腆的小男孩的神色,“自从到了姐姐师兄的府邸,大公子说,我虽然年纪小,不管怎么说也是男子,贴身照顾你,不太方便。反正他这人手足,所以这些日子,我都在楼下,每天也只有大公子来了,我才能跟进来看看姐姐。”

玖月抿着嘴,“奇怪了,你今日连说话的口气都有些变了。”

“大公子说,我没事的时候,可以跟着他做些事。让我抄了一些文书给他,他很满意,有时候他就让我在他书房帮他处理文书。看着大公子待人接物,也许是耳闻目濡。”

玖月笑问,“真不错,竟能让师兄看上你,你可知道我师兄他从来眼睛都是长在头顶,能入了他的法眼,说明你真的优秀。”

(217)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谢

白芷消瘦白皙的脸颊又升上了两团红晕,他微微低头,羞赧的不好意思看玖月,“姐姐,如今身体好转了,可有打算,什么时候回宿城?”

玖月直接摇了头。白芷不清楚玖月这个摇头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说,“姐姐,我当日被初七大哥,直接带去了军营,家中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其他的就不说了,但是姐姐日日夜夜不眠不休编的那套医书怎么办?还有姐姐那些收集来的甲骨,竹简,兽皮的药方子,都还在屋里。”

玖月浅浅一笑,“屋子周围一直有人,你并不知道。我们离开,院子自然会被封了。而且我也相信,你初七大哥,会把我的东西妥帖收好。等我好些,写封信去,让师兄派人将东西取过来。”

“姐姐的意思,这是不打算回天朝了?”

玖月道:“也许会回去,也许不会回去。既然已经到了北燕,既来之则安之。如果哪天突然想走了,就走。反正也没什么牵挂。这天下好玩的地方多得是,也没有必要在一个地方待到老死。”

白芷点头道:“反正姐姐去哪我就去哪。小时候被家里人逼着在私塾念书,天天看着窗外,就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自由自在的到处走走看。先生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知行合一方是大道。”

玖月想伸手去拍拍白芷的脑袋瓜子,但是手才刚刚抬起来,又无力的垂了下去,看的白芷心中一酸,但是始终还是控制住了,仅仅只是眼圈红了。玖月的手臂刚落下,他忙一伸手,捞住了玖月的手臂。

正好这时,慕容铮走了进来,淡漠的扫过,看见白芷很有分寸的拽着玖月的袖子,并体贴的将玖月的手臂放回了被子掖住。

玖月看了慕容铮,笑道:“师兄,你真厉害,也就是一个多月,把一个孩子调教成大人了。”

慕容铮一来,白芷立刻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到一边。眼观鼻,鼻观心,仿若不存在的站着。

玖月看着白芷反应的如此迅速,沙哑的嗓子笑出了声。

看着玖月的笑容,慕容铮的嘴角也跟着微微扬起,淡漠的表情也是晕上了一层暖色,“那天把我吓的够呛,今天看你好多了。如果你喜欢,我就让白芷每天来陪你说说话。”

玖月笑道:“我那日是刚醒过来,脑子还不清楚。让师兄担心了。其实想开了,也并没有什么大事,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

慕容铮颔首,问玖月,“等你又可以活蹦乱跳的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玖月瞪大眼睛,“怎么,师兄这是要赶我走?”

慕容铮道:“我就是怕你走,所以才想着把话和你说清楚。你的性子我最是了解,这个深宅大院困不住你,只要你能下床,你肯定就想着往外跑。”

玖月叹了口气,“还是师兄了解我。不过我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一两年,我就是想跑也跑不动了,就在师兄这里混吃混喝了。”

慕容铮心中升起一种微微喜悦,但是表情却是依旧淡然,“放心吧,你吃的那么少,师兄还养得起。正好白芷在我这里,跟着我做些事,这孩子其实只是缺一个机会。”

玖月道:“如此那就谢谢师兄了。”

慕容铮道:“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

(218)再也不给别人机会,害自己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再也不给别人机会,害自己玖月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似乎确实不用。不过说真的,师兄如此一次次的救我,我确实觉得在心里欠了师兄太多了。小良心,确实有些不安。”

慕容铮微笑:“小良心?你倒是终于开始有良心了。”

玖月突然抬头,看向慕容铮道:“师兄这次我真的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

“保护自己,再也不给别人机会。”

慕容铮笑着点头,“你毕竟是个小姑娘,不可能真正做到做到面冷心硬。但是你这亏也算是吃的够够,也该明白了。这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别人就要来吃你。你一个小姑娘能得罪什么人,结果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三番四次的如此。还有那个君青冥,我对他很失望。”

玖月嘴角稍显苦涩道:“师兄,有些事情他并不知情,所以我不怪他。只是师兄,以后不要再提他了。”

慕容铮不解,目光满是疑惑看着玖月。

玖月微微叹息:“为了他好,我这辈子不想再见他。”

慕容铮略加思索,“这个事,你自己做主。不过他那个人,不是你说几句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如果有什么需要,直接和师兄说。”

玖月道:“我知道。”随即对慕容铮展颜,“这世上有师兄真好。”

慕容铮微笑,“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剩下的事交给我就行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北燕比天朝的夏天来的晚些,六月才入了夏。满池的荷花,依旧竞相开放着。

一个月的时间,玖月已经从蹒跚的半残废,渐渐的可以在冬青的搀扶下,在府中溜达。

是的,冬青还在玖月身边,并没有走。因为就算是玖月能握笔写字了,但是冬青很直接的说玖月握笔的手一直在抖,梁王就算手里拿了如虫子爬的玖月手书,估计也认不出是玖月的字迹,恐怕还是会惩处冬青。所以冬青留下的时间一直被延长,现在达成的协议是,等玖月的手稳当了,能够正常书写了再说。

不过时间长了,玖月也习惯了冬青。这个女人力气特别大,特别是玖月行动不便的时候冬青真是派了大用场。而且她发现一件事,清音阁里的丫鬟婆子,一各个见了她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表面看上去毕恭毕敬的,但是实际上,一个个小丫头眼中写满的都是恐惧。这点让她十分不理解。

这天中午,雨后初晴,气温并不算炎热,玖月已不需要再被冬青搀扶。不过府中似乎也只有冬青不怕她,所以陪着玖月的也只有冬青。

这天玖月穿着一身淡紫罗群,外披一层轻纱。单绾螺髻只斜插了一支简单的银钗。大病初愈的她,更显单薄。特别是罗裙外的那层轻纱,微风荡漾,吹拂着轻纱在风中柔柔的飘着,在冬青看,弱柳扶风大约就是这样的。

玖月和冬青也没什么话,两个人走的极为安静,慕容铮对她说,府中只他一个人住,所以她想怎么转都可以。所以她今日寻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反正府中也没什么人,她每次出来转悠,鲜少遇到活人,不过动物倒是遇到不少,仙鹤,梅花鹿,松鼠都是常见的。

(219)原来早就一眼被人看破

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高大笔直的雪松,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反正严严实实的挡住了正午的阳光。因为环境的异常静谧,所以玖月的耳朵只能听见微风吹拂树梢发出的沙沙声。

这种声音听习惯了,突然再来一个声音,哪怕是极为细小,也是显得十分刺耳。

似乎是两个女子在说话,玖月先是看了一眼走在她身旁的冬青,见冬青没有什么反应们知道周围安全,便停了下来,仔细的听两个女孩子的谈话。

“大公子对那个女人如此上心,可怜了表小姐。”

“你别乱说,小心自己的舌头。”

“这会子都在找地方舒服,午休呢,谁会来这里。”

“原来大公子,早就心有所属了,怪不得这些年来一直冷着表小姐。”

“是啊,我们这些粗使丫头,在别的地方哪里能挨得上主子们的边,可是表小姐就不一样,遇到了就赏。”

“可不,表小姐人长的也漂亮,就像是年画里的仙女。你再看看清音阁里住的那位,人长的丑也就算了,脸上还有麻子。”

“是吗?你见过?”

“我见过一次,长成那样,一点也不自知,满府的到处乱转,感情就以为这个府邸就是她的了。可怜了表小姐,大公子根本不许她来府里。”

“你说,大公子是不是大小美女看多了,所以反而喜欢长的丑的。”

“谁知道呢,其实,娟儿姐姐我觉得你比那个女人长的都漂亮些。”

“是吗?”

接着就是两个年轻女子的轻笑。

玖月听这两人又开始谈了另外一个话题,脸上面无表情,就像是什么也没听见,无声无息的转身便要离开,冬青却一把抓住了她,手里捡了个石子,朝着两名女子的方向,掷了过去。只听一个女子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两人齐齐惊恐:“谁。”再看身后小径哪里还有人。

一人捂着后背,一个人惊恐,两人赶紧逃离了这个地方。

玖月和冬青,从一棵雪松后,走了出来,玖月对冬青笑道:“我脸上真有麻子?”

冬青却问:“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把脸上这层皮拿了?”

玖月白了冬青一眼,怏怏地走了几步,然后又突然转身问,“我脸上这层皮,是不是你一看就知道?”

冬青神色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

然后玖月又问,“那你能不能透过这层皮看清楚我的长相。”

冬青道:“初看,肯定是不行的。但是盯着看,总还是能看出来一些。姑娘戴着这层皮真是极好,能省了很多麻烦。”

玖月又问,“你的武功修为是不是在你主子之上?他好像看不出我的脸。”

冬青道:“主子修的是硬功,骑射。我修的是内功心法,套路不同。所以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主子的工夫定然在我之上。”

玖月心里有些明白。高人的世界,她完全不了解。就这么贸贸然的去了,结果呢,被人一眼看破。她长的和她娘总还是有些像的。

(230)给这两个长舌妇梳洗一下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给这两个长舌妇梳洗一下“不过姑娘也不必太担心,世上一眼能看出姑娘戴了那张皮的并没有多少人,能透过那张皮看清楚姑娘容貌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那些人也估计根本不屑揭穿姑娘。所以,他们看也就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玖月淡笑,什么也没说。但是心里却想,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差点要了她的小命罢了。

两人回到清音阁,玖月也就睡下了。她现在做的就是一只猪做的是。吃好睡好。

一觉睡到傍晚,慕容铮便来了,玖月只见过一面的赵管家也来了。

慕容铮将玖月叫到清音阁的庭院里,就看见庭院中绑了两个小丫鬟。她心里隐约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立刻瞥了冬青一眼。冬青微微摇头。

慕容铮拉着玖月在他身边坐下。然后说,“你不用看她,和她没关系。不过-–”慕容铮的目光如利剑一样刺向冬青,“既然你伺候姑娘,有人私议姑娘,为何不报?”

冬青不卑不亢,完全无视慕容铮的目光“我出手惩治了一个,姑娘说不要把事情闹大。”

玖月淡淡开口“师兄,是我拉着冬青不要出手的。本没有什么,她们爱说就说。师兄也是知道的,我从来也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本来长的就丑,我本来脸上就有麻子,我本来就是要什么没什么,人也吝啬。这有什么,她们说的确实都是事实。”

两个小丫鬟听着玖月前面的话,心里稍安,以为玖月是想息事宁人,未曾想,后面玖月竟然将她们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两个小丫鬟顿时头如捣蒜,对玖月哭道:“姑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姑娘饶命。”

慕容铮面色阴沉,扫了一眼赵管家,赵管家忙道:“是老奴管束不周,老奴也有过失。”

慕容铮冷言,“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赵管家今日之事,你让我失望了。”

赵管家一张老脸满满汗珠子,玖月也不知道他是被吓的还是被热的。

“来人,给这两个长舌妇好好梳洗一下筋骨。”

一听到梳洗二字,两个跪在地上的小丫鬟立刻摊在了地上。连求饶的话都不喊了。

玖月自然知道这个梳洗如何操作,心里虽觉得残忍,女子本来就闲话多,说点闲话并不致死,就算死也不至于这么死。但是慕容铮是主人,她是不能当着下人的面,拂了主人的威严。所以她只问,“师兄我能回屋了吗?”

慕容铮道:“自是可以。只是,你是我的师妹,是我将你带到府里。如果有人在背后议论你,就等于在议论我。你不要觉得自己被人说无所谓,在我的地方有人对你非议,便是没有将我放在眼中。所以,这两个人该死。以后在遇到这种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候,几个身强力壮的小斯已将两张长凳,两大桶开水抬进了院子。

几个小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手软,将两名女子抬上长凳,手脚捆好。从两名女子的后背直接将衣服撕开。

玖月看着那两张在夕阳下洁白无暇的后背,心里暗自叹息,转身与冬青离开上楼。

也就是她俩转身之际,便听见水桶泼洒的声音。随即只听见两名女子发狂一样的惨呼,以及长凳都在颤抖的声音。

(231)把她舌头割了,眼睛挖了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把她舌头割了,眼睛挖了冬青见玖月原本走的好好的,突然转身。冬青一把拉住玖月,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明显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玖月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大力挣脱了冬青的手,几乎是小跑着回到院子里,对已经拿了铁刷,对着那两张被开水已经烫的通红有些地方像是已经烫熟了的后背,准备下手刷肉的小厮大喊了一声“住手。”

然后她极快的走到慕容铮跟前,“师兄,如果她们违反了师兄立下的规矩,就让她们死个痛快。”

慕容铮像什么没听见,黑色暗云纹广袖一挥,冷冷的说,“开始。”

小厮们手里的铁刷子,便在两个女子的后背上,开刷。

原本被疼晕过去的女子,再一次发出绝望的惨呼挣扎,其中一人也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猛然抬头,苍白无色的脸上一双眼睛像是冒着血一样赤红盯着玖月开骂:“贱人,我们在地狱等着你。你不得好死。你活着被万人骑,死了下油锅!”

“把她舌头割了。眼睛挖了。”慕容铮说话的语气就像是,这里的花挺美,采一点回家。那样美好与轻松。

立刻有人上前动手。即便玖月这个天才的外科大夫,本对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早就免疫。只是再看那些下刀子人的手法,熟练的连她都有些自愧不如。也只是眨眼间,两颗眼珠,一节舌头,就被用托盘干干净净呈到了慕容铮与玖月的面前。

慕容铮听着女子已具体说什么字的惨呼,平淡的看着血肉横飞的场面,淡漠的对玖月说,“你不出来求情,她也不至于多受这份罪。并不是所有人你善于待之,她们就知道承你的情,感你的恩。你看到了,你是真心想帮她救她,她却如何对你?所以规矩就是规矩。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回房。”

玖月在看院中两名女子,已经没了声音,铁刷子早已将女子后背的皮肉刮干净,对着露出来的白骨继续刷着。她知道自己再说也没什么意义。但是转身离开时,看见赵管家对她的目光却是感激与示好。她也便对赵管家微微点头示意,回到了屋内,上了三楼自己的卧室,坐在窗边,看着窗外满池荷花,傍晚微风下,暗香轻浮。这一份美好,与前院正在发生的事情,多大的讽刺。

冬青给玖月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玖月动也不动。冬青直接拽玖月的手,几乎是强制性的让玖月握住茶盏,“喝口茶。这种事,深宅大院,司空见惯。既“麦”身为奴和贵人家中的牲口没什么区别。姑娘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玖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说,“这种事还是不要习惯为好。”

冬青突然放低了声音:“虽然这种事在深宅大院司空见惯,不过在梁王府从未有过。再大的罪过不过赐死。”

玖月嘴角微扬,端着茶又抿了一口。声音也是异常的轻,“我不想你做下面那两个人。”

她的意思,冬青自然明白。所以也就不再多言。

(232)那个无情无义女人的信

没过一会慕容铮带着赵管家上了楼来,赵管家老微微佝偻身子,给玖月跪下,“姑娘,是老奴管束不利。请姑娘责罚。”

玖月并未表现的不安,而是淡淡的说,“我只是你主子的客人,哪有客人责罚主子家奴仆的事。师兄,你看着办吧。”

玖月明白,慕容铮既然刚刚没有责罚赵管家,便是觉得没有必要。带着赵管家来给自己赔礼道歉,已是他能做的。所以她很顺利的这滩浑水推回给慕容铮。

慕容铮依旧淡漠着表情,“既然这样,念在管家年纪大了,罚月钱半年。如有下次,皮肉之苦不可饶。”

赵管家忙对着慕容铮磕头谢恩。又转向玖月感谢。玖月依旧一脸清淡的模样,慕容铮让管家起来,将院子里的污秽清理干净。

冬青此时也很知趣的和管家一起退出了屋子。

慕容铮走到玖月面前,先是伸手探了探玖月的额头,又捏了玖月脉搏,细致的诊了诊脉,然后微微笑道:“最近身子确实好多了。”

玖月凭栏看着窗外的荷花池,淡淡问道:“是不是有人跟着我,我并不知道。”

慕容铮道:“这世上除了我母亲,我最关心的就是你。我如何能让你单独和冬青在府里闲逛。”

“你在自己的府中对我也不放心?”

“不放心。特别是我既知道那边是宫里的人对你下的手。虽然我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但还是小心为妙。”

不过这句话到是说道了玖月的心坎上,然后她微微点头。

“你在保护的人到底是谁?”慕容铮问。

“谁也不是。反正我和那边没关系了。那边也没有必要再针对我。”

“人心险恶。师妹,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惹别人,别人就不会害你。防人之心不可无。”

玖月终于转过了头,对慕容铮微微笑道:“谢谢师兄。”

慕容铮见玖月经过刚刚的事,终于对自己展了笑颜,他的心情似乎也立刻从刚刚的盛怒缓和过来,连上的表情也终于露出了暖意,“你如今身体大好,最近正好天气不错,我抽空带你去周边景色好的地方转转如何?”

玖月一听立刻来了兴趣,一洗刚刚的凄迷,一双含着云烟若水的眸子,放出光芒,“真的?”

慕容铮笑道:“当然,其实我早就想带出去散散心。只是你身体不争气。”

“好好好。”玖月连说了三个好。慕容铮微笑眼中的冰霜悉融化。

**

在天朝京城梁王府内,正在书房处理文书的君青冥接到了一封信,自将玖月丢在北燕已经两个月有余,送她去的时候才是暮春时节,现在已经酷暑盛夏。时间过的太快,快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应接不暇。

只见信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初七亲启。

玖月的字他是认识的。甚至可以说,深入骨髓,所以即便此时,那一手隽秀的字迹变成了虫子爬,他也一眼看出这是谁写的。

两个多月来,他第一次收到了玖月的讯息,顿时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心里笑开了花。能写字了,说明慕容铮确实有能耐。

只是当他打开信封,看见里面歪歪扭扭字迹书写的内容,顿时晴转暴风骤雨,气的他将信纸直接窝成纸团砸了出去。

(234)宝宝表示,这个坑,宝宝不跳!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宝宝表示,这个坑,宝宝不跳!纸团刚扔出去落在地上,就被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捡了起来。那个皎皎月光般的身影带着一世倾华走入书房,立于君青冥案前,似带着笑意“看你这脸色,能让你如此置气的,我大约能猜到是谁的信。”

君青冥根本不理面前的人,低首奋笔疾书。

“你不说话,我可就打开看了。”说着就听见纸张摩擦的声音,真的要打开纸团。

君青冥依旧低首,但却长臂一伸,似乎他手上长了眼睛,准确无误的从那双修长的手上,将纸团恶狠狠的抢了回来。然后又气呼呼的将手里先前握着的毛笔扔了,将纸团缓缓展开,四角平铺,尽量的将纸铺展平整。他又细细的逐字逐句的将爬虫虫的字看了几遍。

然后语气带着一些哀怨,“哎,玖月好像不要我了。”

白衣男子如沐春风的声音,“我想就是她的信。她说了什么?”

君青冥道“这个财迷说让我把她的东西打包好送到北燕去。其他什么也没说。”

白衣男子笑道:“没错,这就是她做的事。不过,东西不能送!”

君青冥原本哀怨的表情突然一脸坏笑:“玉谦你真当本王傻!”

玉谦道“其实我倒是很想你把东西送过去,这样以后,也许,我还有机会。”

君青冥随意拿起一个卷宗朝玉谦砸了过去,玉谦躲开,笑道:“这么说,她应是好了。”

君青冥道:“也不知道他俩师傅到底是谁。这一手医术,绝对无双。”

“世间真正的高人,一般都是淡泊名利,闲云野鹤,如我们御医院的哪个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所以殿下也不用多想,就像如果殿下当日不是中了毒,根本也不会知道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能把那个号称无人可解的天下奇毒剧解了。”

君青冥想了想,“不过单从对玖月这件事来说,我确实欠了慕容铮一个人情,得想办法还给他。要不欠着他的东西,我心里噎得慌。”

玉谦突然笑了:“真是天赐的机会。我来找你就是为这事。”

君青冥全部的注意力从案几那张皱巴巴的信纸上转移到玉谦那张面若冠玉儒雅俊美的容颜上,等着他说下话。

“北燕天子五十寿辰,向天下各国广发帖子。我中午才听我父亲说,礼部已收到北燕的帖子。明日呈报陛下,朝廷需要选一个合适的人参加寿宴。我听到这事,就赶紧跑来和你说,你如果你能顶着给北燕皇帝贺寿的名头光明正大去趟北燕把玖月接回来,如此岂不甚妙?”

君青冥直接摇头,“这个节骨眼我走了,功亏一篑。”

玉谦叹了口气,“反正我午饭吃了一半就跑来和你说这事,做朋友我这份上,也算是没谁了。”

这时候君青冥突然盯着玉谦看,然后问“你现在是在翰林院供职吧?”

玉谦脑袋扬的高高,“昂!”开玩笑,他可是天朝史上最年轻陛下钦点入翰林院的人。

“你爹已是礼部尚书兼太常寺卿多年。”

玉谦那文人独有的傲气与家中门第的傲气集中在一起,脑袋昂的更高了,“昂!”

此时,只听君青冥言语淡漠,“这么重要的事,本王既脱不开身,太子与众皇子亦是百事缠身。依本王看,没有比礼部兼太常寺卿玉老大人的大公子,翰林院大学士玉谦大人去更合适的人选了。”

玉谦高高昂着的脑袋突然一僵,就像一只白天鹅的脖子突然扭了经,“殿下,这个坑下官不跳!”

(235)国草亲王与草原明珠

“瞧你这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说出来的话,什么叫我挖坑让你跳。好歹你也算是从小圣贤书读到大的人,说话居然如此市井,真让本王失望。”君青冥已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可惜玉谦根本不吃他这套,不屑的道:“殿下也就不要如此说下官了,殿下将贺兰那贼子骂到吐血的话,在军中那可都是被人写成小册子广为传送的。下官这市井话语到殿下那些话,只能说,下官纯洁的就像一朵花骨朵。”

君青冥摇着头笑道,“和你们这种文人斗嘴,真没意思。彪悍的我说不出口,文绉绉的我又说不过你。我还是喜欢和那些泼皮无赖吵架有趣些。”

玉谦又昂了昂脑袋,用自己的眼神告诉君青冥:你知道就好。

君青冥又换了一副哀怨的语气:“就算你帮兄弟一个忙,你去吧。”

玉谦白了君青冥一眼,这个人真是有没有脸皮,为达目的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这个人什么时候把他当成过兄弟,从小就欺负他,压着他好不好。不过谁叫自己就喜欢跟他玩耍。于是无奈道:“殿下,追女人,你自己不去,你让我去,慕容铮那样的人,你就不怕我被他吃的骨头都不剩?”

君青冥继续装可怜,“你以为我不想去吗,你看看言官参我的折子,都能堆到房顶了。我这一走,岂不是又被他们找到理由。你再看看独孤家那几头狼。还有嗜血卫一直在查我去贺兰到底干净不干净。”

玉谦笑道:“和我有关系?那是梁王殿下自己的事。”

“兄弟,你不能见死不救。”

“我回家接着吃饭去了,你慢慢寻思,是江山重要,还是美人重要。我好心好意的给你通消息,你还拉着我不放了呢。”说罢,转身便跑了。

君青冥盯着玉谦飘然而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媚惑邪笑。

只是这笑还未收敛,就听着府中佣人通传,苏府大小姐陪着长乐公主在王府门口候着。

君青冥的那刚刚才缓和下来的神情,骤然一冷,看都不看传话的人,直接道,“就说我不在。”

其实君青冥心中最烦的根本就不是和玉谦之前说的那些事,他最烦的就是那个跟着自己回来的大麻烦。金帐王庭赔过来的女人,长乐公主。

按道理说既是战败赔过来和亲的公主,自然是要嫁给皇帝。但是君其琛却说自己没有纳妃的想法,所以这个草原明珠,长了公主的处境就有些尴尬。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乐公主,自从到了天朝京城,便是毫不避讳热杆子追着天朝梁王殿下。因为她的直接,所有人这才注意,咱们天朝国草梁王殿下,以二十岁的高龄府中竟然一个侍妾都没有,简直是件耸人听闻的事情。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与苏家大小姐有婚约。这样的梁王殿下还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现在情况一不一样了,以前的六殿下与现在的梁王殿下身份完全不同。这样的身份,突然让众人想起一件事,那就是苏家大小姐,只是姨娘生的。然后随着长乐公主闪亮登场,于是乎,大家都明白一件事,国草亲王配草原明珠,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

(236)拉着你的小手带你去见你男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拉着你的小手带你去见你男人梁王府邸门口停着一辆朱红金漆华贵的马车。一个门房打扮的小佣人府中冲出,对着马车磕头道:“公主殿下,苏大小姐,我们王爷不在府中。”

只听马车内一个清甜甘醇的声音道:“你既是门房,如果你们王爷不在府中,你如何不知?还要进府问了才知道?难不成你们王爷出门,不从大门走?”

那小厮并不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所以只能道:“可能王爷出门的时候,并不是小的当值。所以小的要进去问了才知道。”

突然又一个娇俏清脆的笑声传出,带着一种异域风情的口音,“梁王殿下果然不同,连个看门的小仆都如此伶俐。”

这下传话的小佣人终于明白谁是谁。他本想既然主子不在,你们两位祖奶奶总该走了吧。

结果马车帘子一掀,小门房先是被一身雪白衣裙的仙女晃了眼睛,又被一身艳丽桃红衣裙的仙女瞎了眼睛。

只听长乐道:“你们殿下不在府中没事,我与苏小姐等他回来便是。”说完,居然直接拉着苏茜绕过了小门房。

小门房早知道这位公主对他们王爷有多么的“耿直”,只是今日第一次见识,着实惊的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只是这两位,绕过小门房很简单。却终是绕不过堂堂梁王府邸王府侍卫。

侍卫直接将大门堵住,其中一人对长乐抱拳,“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们。梁王殿下不在府中,府中亦没有管事人接待,恐失礼与公主与苏小姐。属下看公主与苏小姐再来时,还是提前与我们殿下约好时间,殿下在府中迎接两位为好。”

此时的长乐一身天朝贵族女子装扮,肌肤赛雪,倾城绝艳,自不必多说。她的美有别于天朝皇族贵戚各府小姐的孱弱,她的美在于健康,在于挺拔,在于爽朗的笑容。

一身雪白衣裙的苏茜此开口:“许侍卫,公主殿下是我朝贵客,已你的身份,驱赶公主,似乎不妥。”这口气明显就是自家主子教训下属。

长乐自然听出了苏茜这话中口气,爽朗轻笑,“苏小姐,居然认识梁王府中的侍卫,看来这个未婚妻的位置,确实相当稳当。”

苏茜眉目含情,一脸婉柔,“让公主殿下见笑了,只是我与梁王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身边的人还是熟悉一些的。”

长乐笑的比苏茜更为明艳动人,“那我今日拉你带我来梁王府是叫对人了。不过,我虽是到京城时日较短,但是我怎么听说,苏小姐好像还有个妹妹早夭。你那个妹子才是梁王殿下的未婚妻呢?你们天朝真是有趣,我们草原女人是财产,家里的男人可以互相转让继承。而你们这男人居然也可以这样转让。我今日拉你来就是当面问问梁王,梁王一直单身一人,是为了你,还是苏小姐的妹妹。”

苏茜的脸突然一阵羞红,心里却是一阵绞痛针刺,如果可以,她真想拿针缝了长乐的嘴。只见她对长乐微微行了一礼,“公主殿下,这里是天朝,并不是草原,这里说的是规矩,如公主这样,拉着女子上门逼问男子婚姻之事的丑事,公主殿下还是自己去做吧,臣女先告退了。”

(237)吃瓜群众们的职业操守

长乐见了苏茜转身要走,立刻伸手再一次拉住苏茜,一脸粲然,“苏小姐为什么要走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刚刚说的话有些耳熟,所以受了刺激?”

苏茜只是后悔,今日长乐以公主之尊主动到了苏府请自己陪着她来梁王府,这种明显让大家明白,不论她的母亲是什么身份,她就是苏府的大小姐,就是君青冥的未婚妻,连一国公主都要她同意她陪着才有胆子去梁王府。于是她才陪着长乐公主,来到梁王府。

谁知道这位蛮夷公主居然如此泼辣,也怪她自己轻敌,身边只带了一名贴身漂亮小丫鬟,那些会些功夫的嬷嬷大丫鬟她都没带来。以至于现在才会吃亏。

“怎么苏小姐不说话呢?刚刚那当家主母的气势呢?哦,对了。本宫问苏小姐,刚刚我说的话是不是很耳熟?你就不想问我,为什么这么问你?”

苏茜一名闺阁千金,哪里是从小长在马背上的草原公主的对手,被长乐死死拽着,完全无法挣脱。所以她只能道:“臣女不知。”

“你可知道当日你在云州丢人现眼,对你说句话的人是谁?”

苏茜铁青着脸,冷冷瞪着长乐,“公主这是在我天朝京城,梁王府门口,请您自重。”

长乐一脸嬉笑,“我不论身份,体重确实都比你重些,自然是要自重的。”

两个如仙女一般的女子在梁王府门口拉拉扯扯,顿时吸引了一票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苏茜此时才明白,这个长乐今日就是要让她当众出丑,所以才会在开始的时候屈尊请她出府。

而身边那个没用的小丫头什么忙都帮不上,她只能转身向梁王府侍卫求救。只可惜守在梁王府门口的侍卫,只把她们俩当空气,估计就算两个女人在这里打起来,这些侍卫的眼皮子估计都不会抬一下。

而此时随着吃瓜群众聚越多,终于有人认出了,白裙女子是苏大将军的女儿,桃红裙装的女子是因为战败赔到天朝的胡人公主长乐。

从来都是自持天朝无敌天朝骄傲的京城吃瓜群众见到这个场景就不乐意了。有人主动上前,帮助苏茜,指着长乐就骂,“你一个赔来的蛮夷公主,真当天朝没人了吗?竟欺负到战神苏大将军的女儿头上,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天朝京城,这是梁王府,只当这是你们草原破帐篷呢。”

吃瓜群众突然的愤慨,却依旧让长乐完全不以为然,只见她的护卫将她围着保护了起来,她从护卫身后,探出那张倾城绝色的脸,娇俏一笑,脆生生,甜蜜蜜的道,“对啊,这是梁王府邸,管你们什么事,就算不妥,那也是梁王出面,再说了,我说的事实啊,没有一句虚言。所以你们这位娇滴滴的苏小姐才没话回答呀。我只是再说一个真相,你们激动什么?”

吃瓜群众只看着两个仙女般的女子拉拉扯扯,根本没听见两人说什么。所以有专业吃瓜群众便问,“公主说了什么,我们也想知道啊。”

可就在这时,梁王府两扇朱红底漆正门突然开启,只见一身玄紫锦袍一脸清寒君青冥双手负后,杀意凛然的走了出来。

(238)一朵吃瘪的白莲花

“来人,去把京兆尹上官大人给请来。”君青冥的声音不威自怒,带着森森寒意,身后侍卫抬来一把红木镂空雕麒麟椅子放在大门口。君青冥威仪万方撩袍衣袍端端坐在了自家府邸门口。而自始至终,他的眼睛也没有看向,门口拉拉扯扯的一帮人。

“梁王殿下。”那个娇滴滴,脆生生声音眼瞅着就要突破人墙走过来。

君青冥却突然斜眸扫了一眼来人的方向,只这一眼,顿让一旁看热闹的专业级吃瓜群众,惶恐下跪,大呼“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人呼,自然百人呼。

眨眼间,平日庄严肃穆的梁王府邸大门口,呼啦啦跪下一票人。

长乐见苏茜也跪了下来,她公主之尊自然不用跪,所以她故意走到跪着的苏茜身边,站的笔直停了一会,才仅对端端坐着君青冥微微俯身“殿下不是不在府中吗?如何又从府中出来?”

君青冥淡淡的扫了长乐一眼,然后语气平缓对苏茜说,“你且起来。”

苏茜心中窃喜,盈盈弱弱的被身旁的小丫鬟扶了起来。

然后君青冥又对一众吃瓜群众依旧淡漠的语气道:“大家也都起来吧,我梁王府的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如果大家想看,回头我从荣云坊请几台大戏来,在王府门口唱个三天三夜,让大家看个够。”

吃瓜群众起身后,哪里有胆子敢抬头看一看帝国如此尊贵的人,只是听着这位千岁大人明明话里的意思是热情洋溢,但是语气足够让人胆寒。所以吃瓜群众们听见梁王喊他们起来后,他们集体就像是被施了妖法瞬间消失。

于是刚刚还犹如戏台子一般热闹的梁王府大门口,也就是眨眼间,变得肃静。

这时候,君青冥对苏茜的语气稍作缓和道:“今日的事,我知你是被拖下水的。我先派人送你你回府。以后不要阿猫阿狗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父亲和兄长的名字,足够压死那些阿猫阿狗。你什么都不用怕。”

这是这么多年来,君青冥对苏茜说过的字数最长的一句话,让苏茜简直心中激动的要爆,看来果然男子没有不喜欢怜香惜玉的。这时候她才觉得,今天这是来对了。现在明显君青冥在帮她出头。所以她那双杏眼明眸瞬间染上清泪,含在眼中流转,盈盈道,“臣女谢殿下。”

君青冥微微摇手,“不用谢,你是小鸾的长姐,如今虽说她不在了,我岂能看你平白受人欺负。”

这一句话说的,苏茜瞬间脸色煞白,几乎站立不稳。身子微微晃了晃。身边的小丫鬟忙是扶住。

在一旁的长乐突然爽朗清脆笑了起来,“苏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王爷关心你,你也不至于激动成这样。”

君青冥根本无视长乐,有些不耐烦的问,“京兆尹如何还没来?要本王等他到何时。来人再去请。”

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顶官轿被四个轿夫抬着飞奔而来。轿子落地,一个穿着正三品文官官服的中年文官从轿子里一路小跑,跑到君青冥跟前,点头哈腰问,“殿下召下官来有何事?”

君青冥也不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上官大人,你负责京畿治安,今日我叫你来,只是问你,如果有人在我府外聚众喧哗,我天朝律法,该当何罪?”

(239)最佳演技男主角

上官羽擦了擦额头豆大的汗珠,对端坐着的君青冥正准备开口。

一抹桃红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上官羽身前,银铃般的笑道:“这位大人,你可要想好了,这罪名可大可小。”

上官羽看了身边这个女子,自然知道她是谁,又看了看梁王殿下那要杀人的气势,又看了苏茜期期艾艾的神色。他心里暗自大叫,不好。

这位梁王殿下,怎么能把他弄过来断他的家务事。

于是被他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又冒了出来。但是贵人的话,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他咬了咬牙,“殿下,按照我朝历法,民众在官府亦或者朝廷府邸门口聚众喧哗者,重可判流刑,轻则鞭刑。”

君青冥问,“刚刚这位女子,在我府门前,强拉朝廷命官家中之女,高声喧哗,并引来百姓聚众围观。这罪是大是小?”

“这个……”上官羽快要哭了。

“哪个?”君青冥不悦挑了挑眉。

长乐带着少女特有的娇媚,“对啊,这位大人,你快说,哪个?”

而此时,上官羽突然扶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像是站立不稳,跟随他来的京兆府官差,忙扶住上官羽“大人怎么了?”

上官羽脸色变的通红,他用力锤了捶自己的胸口,看上去喘气困难。

一名官差说“大人会不会中暑了?”

君青冥再一次挑了挑眉毛。目光终于看向这个他仅仅只是稍微有些印象官员。他还真没想到,这个人还真是人才。知道他与长乐都不好得罪,直接现场装病。这机敏的反应力和表演力也是没谁了。

君青冥刚刚也是气极,本来收到玖月的信心情就不好,又同时来了两个不知趣的女人。他将京兆府叫来,也就是吓吓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没想到,这个上官羽的表现,竟然让他有些“惊艳”。

于是他对扶着已经瘫倒在地,紧闭眼睛,额头满是黄豆大汗珠上官羽的官差摆了摆手,“算了,你家大人既然都中暑了,赶紧抬回去,就医吧。”

上官羽听见了君青冥的话,立刻艰难的睁开眼睛,无力的挣扎着要起身,断断续续,虚弱的说,“不,不……殿下将下官传来……案子,下官,案子还没断,如何,能走。”

君青冥心中翻了个大白眼,这家伙绝对是个人才。他站起身来,走到上官羽身边意味深长的说,“好啊,既上官大人如此敬业,不如本王将御医叫来,给大人治好身子,继续将这案子断干净。”

上官羽“嗯哼”了一声,又挣扎了几下闭上眼睛。接下来就是官差的呼叫,上官羽再也没有反应。

君青冥没想到,本来极差的心情,因为这个人的演技,居然轻松多了。对着官差摆摆手,“还不赶紧将你们大人抬走。”

于是,几个官差,手忙脚乱将“昏厥”的上官羽抬走。

君青冥几乎是笑着看着上官羽被自己人塞进轿子,然后看着还未离开的苏茜,笑意淡了许多,但依旧礼貌客气的,安排人将苏茜送回苏府。

苏茜与君青冥告别,也是相当的端庄可人,虽然神色依旧期期艾艾。

安排完了苏茜,他便转身进府,只是当他的腿刚跨进自己府邸的门槛,长乐蹦蹦跳跳的居然先他一步已经进到了他府内。

君青冥刚刚稍微轻松的表情再一次瞬间变的凛然。

(240)非她不娶

“梁王殿下,为什么刚刚要装着不在家呢?本宫可是特地去了苏府接了苏小姐来看梁王的。”长乐一脸可爱娇俏的笑容,明眸善睐,脸颊微粉,双唇如桃。那一身穿在别人身上可能显得艳俗的桃红色长裙,在她穿来确实无比合适。好像她就是春天里绽放的一束娇艳的桃花。

可是再娇艳的花朵,在君青冥的眼中也就是一堆土。他看都不看长乐,伸手,拽住长乐的衣领,将她像是提小鸡儿一样提起,直接扔了出去。

长乐刚刚还在笑,突然看见君青冥一张大手伸过来,然后自己的双脚悬空,再然后,她整个人好像飞了起来,再然后——她捂住眼睛尖叫了一声,她被自己的护卫接住。

双脚落地,再看梁王府府门,已经紧紧的关了起来。门房还是那个小门房,侍卫还是那几个面无表情的侍卫。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她刚刚从自己的马车下来。她没想到,君青冥竟然敢真的对她动手,盛怒的她一转身反手,给了离她最近的一名随从耳光,怒斥,“要你们有什么用。”说完便跺了跺脚,气呼呼的走回到了自己的马车。

上了马车还不解气,掀开车帘,对着梁王府那扇朱红大门道:“君青冥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拿不下你。”

君青冥想着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整一个莫名其妙,想想还是我家玖月最好了。安安静静,从不惹事。冷的像块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想想,他又走到自己的书案,拿了那张虫子爬爬的信来,看了又看,看了又看。然后叹息,不管怎样,好歹是有书信来了。

他正投入的像是要把玖月的丑巴巴的字刻进脑子里,一个小脑袋扶着门框,探了进来。

门口侍卫,见是十一皇子,便也没有阻拦,但是还是通报了一声,“十一殿下来了。”

君青冥似乎万分舍不得将书信仔细折好,塞进了他平常放置重要文书的书案夹层里。

今日的小十一,穿着一件雪青色丝锦长袍,不过可能是天气热,袍子上居然隐隐被汗水浸透。

君青冥看着摇头,将小十一抱坐到自己腿上,拿帕子给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和一头一脸的汗水,“你哪里像个皇子的样子。又到哪疯成了这样?”

小十一说,“刚刚看六哥忙,我就自己在府中转悠,正好看见三统领,领着人在后院练武,我就跟着练了一会。然后听见有人在前面吵闹,我又爬上了树,看了半天热闹。”

君青冥笑道:“这可真把你累坏了。”

“可不。”小十一咧着嘴笑,然后神神秘秘的说:“六哥,我在母后宫里和雪姑姑躲猫猫的时候无意听见母后和大舅舅说,父皇好像有意把那个胡人的公主指婚给你做正妃,把苏府姐姐指婚给太子做侧妃。”

君青冥像是完全什么也没听见,将小十一脸上的汗水擦干净,又顺手端了手边的茶水递给十一。小十一咕嘟咕嘟一口气将茶水喝完。

然后君青冥道:“以后不要在你母后宫里瞎打听。就算听了什么,也不要告诉我。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就算是父皇也不能强加于我。你六哥我心里早就有人了。我不可能娶别的女人。大不了做一辈子光棍。反正非她不娶。”

(241)皇权制衡之术,你懂不懂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皇权制衡之术,你懂不懂小十一瞪大了眼睛,那双水汪汪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好像写满了怀疑,他可不信,如果父皇下了圣旨,世上还有人有胆子违抗父皇的圣旨。

可是看六哥眼睛的决然,又是那么明确。仿佛又像是在告诉他,六哥说的话不是儿戏。那如果他听到的消息是真的,那么,也就是说,六哥可能会因为抗旨而死。这世上能让父皇改变注意的人估计还能生出来。

所以他忙拽住君青冥的袖子,“六哥,我可不想死你。”

君青冥一愣,看着小十一问,“什么?”

“我不想你死。”小十一又拽着君青冥的袖子摇了摇。

君青冥更加的蒙了,然后问,“谁要杀我?”

十一难得有些忧心忡忡,“万一母后他们说的是真的,万一要把那个女的指给你。”

君青冥笑着拍了拍十一的小脑袋,“你想什么呢,你别胡思乱想的。你外爷爷的病如何了?最近可去看过?”

小十一道:“前两天才去看过。还是那样。”

君青冥微微含笑点头。

也就是小十一对君青冥说这番话没几天,整个京城似乎都传遍了,陛下亦有意将长乐公主指婚给梁王。而原先梁王与苏府的婚约,因为苏鸾的早逝,婚约也早就解除。

而此时回到京城的镇国将军苏夙被同僚小心翼翼的问及此事,他也只是说,完全听凭陛下圣意决断。

苏青则是老大不开心的,听到这个消息后,便径直跑去了梁王府,虽然他不待见苏茜,但是却极想君青冥继续做他家的人。他甚至都想过,就算苏茜出身不行,给君青冥做个侧妃总可以的。

只是当他看见君青冥和没事人一样的,他心里那一抹莫名的不安,好像也随之淡定了许多。

“这事,你到底怎么想啊。”

君青冥真的是在各处府衙忙了一天,这才刚回到府里,刚端了碗筷,还没来得及吃口饭,苏青就跑了来。

他又叫佣人添了副碗筷,笑着对苏青说,“来,一起吃。尝尝我府里厨子的手艺。”

苏青也真没客气,端起碗来就吃,

两个人皆是被贵族礼仪管教大的,都是吃饭不语的坚守者。所以两人迅速的将一桌饭菜清扫干净。放下碗筷后,君青冥才缓缓道:“父皇这么做,其实我也一点也不奇怪。当父皇说,他无心纳妃那句话,我就猜到他想把长乐塞给我。”

“啊?”苏青瞪大了他那双凶起来会吃人的眼睛。

“只能怪,我这次在宿城那边的事做的太好。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想害我,把我在军中的声望抬的那么高。我就是骂人的脏话,都能被人抄在小册子上被人供起来。你说怎么办。父皇压制我,是肯定的。原本他想小鸾去了,你那个大妹妹还可以默认嫁给我。但是现在不可能了。你父亲放在那里,还有你。我原先在在军中毫无声望,甚至可以说,我和军部故意闹的有些僵,现在也只有将那个赔过来的女人嫁给我,最合适。让我彻底远离你苏府,又将一个毫无用处的草包娶回家。制衡啊,我的大舅子,这就是皇权最大的学问,制衡。”

(242)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青暗自叹了口气,也就不想再说什么。然后他问,“那个丫头,最近有没有消息?”

君青冥自然明白苏青说的是谁,有些黯然的点头。

看到君青冥神色安然,苏青突然笑了起来,“难道被我说中了?难道真被那头狼吃了?”

君青冥恶狠狠的瞪了苏青,“你再说一句试试,我先把你撕了。”

苏青难得看到君青冥憋屈的样子,所以越发的得意,但是笑着笑着,见君青冥一点不配合他,他自己是越笑越干,最后干到笑不出来。

君青冥道:“慕容铮是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唯一对她有影响的只可能是她自己。”

“她以前并不知道慕容铮的身份,如果她知道了,再加上慕容铮对她好。你就那么肯定她不会变心?”

“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但是她不会。”

苏青听着君青冥说话的语气又像是发春了,那语气软的让他浑身抖了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话题他已经没有勇气再继续下去便问,“你既然知道陛下这么做的意图,为什么不再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声望降一降?好歹也不用把那个蛮子女人娶回家。”

君青冥道:“若是以前,我一定会像你这么干,为求自保,故意疏远军部。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啊?”苏青诧异问。

“既然有人使坏,那我何必顺水推舟,为什么要累死累活的逆水而行。”

“你想做什么?”苏青完全蒙了。

“我想和父皇斗一斗。”

“小六子,你疯了。”苏青霍地站起身。

“苏青。”君青冥似乎是几百年来第一次喊了苏青的大名,苏青被这么一个称呼喊的有些瘆得慌,

“其实自从我收到玖月的信,我有一个感觉,她的本意并不是想离开我。但是我的情况让她不得不离开。因为始终我都处于被动。又或者说,在我对她的感情中,我有点怂包。不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但是如果,我自己能掌握自己的婚事。也许她也不会再被动下去。”

“你这样的人,婚姻大事,怎么可能自己能做主。除非你有本事——”苏青这话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那就是谋逆之罪。

君青冥看着突然停嘴的苏青,突然眸华四射,倾城的容貌同时绽放出光彩,“为什么不行?”

“你疯了吗!我不允许你为了一个女人被猪油蒙了心。”

“并不是这一件事。当然这件事明显起的作用最大。苏青,我今日当你是朋友才对你说这些。我不想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我不想一直战战兢兢,唯恐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我一直在等,可是父皇却因为制衡,始终对那边不收网。他知道一旦收网,我就是一家独大。他不想看到那样的我。所以我想,在他没有扶持出可以牵制我的实力前,是不会对那边下狠手。如果没有遇到玖月,也许我会就这么安分守己的等下去。但是我现在等不了了,因为再等下去,我不知道我自己会不会变成一个让自己都嫌弃的人。如果我连我自己都嫌弃,就算等到了那个结果,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苏青表情肃然,目光清冷。

“所以,我想有生之年,能尽快过上,自己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日子。”

(243)水底的那只女妖精缠着我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水底的那只女妖精缠着我苏青神色凝重的看着君青冥,而君青冥脸上的神色却是平淡无波。

“我也明白你的性子,你既决定了,我也拉不动你。你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我这个做臣子的无法评价。但是你今日如此语重心长,你明明知道我的职位是什么,我不得不怀疑你这个人的居心叵测。”

君青冥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得意,“是啊,我确实对你居心叵测许久了。我从你第一次喊我小六子开始,就惦记着你这块肥肉。可惜小鸾死得早,否则,你这块肥肉哪里还需要我成天惦记着,小鸾一定会帮我把你煎炸煮炖好了,放在我面前。”

听着君青冥的话,苏青差点跳起来,“小六子,你还能更不要脸点吗。你都另有所爱了,还拿小鸾来说事。”

“我只是在说事实,如果小鸾还活着,我刚刚说的是不是事实。”

“你都说如果了,怎么就能事实!”

“如果是假设,但是假设后面就是事实。没有错。”

苏青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君青冥则笑呵呵的亲自给苏青倒了杯茶,“来来来,顺顺气。”苏青将茶一推,“不喝。”

君青冥又将茶推了回去,“你要不想下这趟浑水,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远离我就好了。如果觉得远离也不解气,我一定奉陪和你当众闹翻。以后咱们不相往来便是。”

苏青将手中的凉茶喝干净,瞪着君青冥道:“闹翻是肯定的。如果你要走上那条路,我职责所在,绝迹不能和你有任何关系。我不能因为你,连累到我父亲。”

君青冥道:“我可从来没想拉你父亲下水,你父亲那块顽石,我可不敢碰。”

苏青道:“你知道就好。如果被我父亲知道一点风吹草动,他估计首先会把我杀了,再杀了你。”

君青冥笑道:“天朝战神,我自然知道。所以我才会把话和你说清楚。”

“所以你别怪我,就算是小鸾活着,小鸾帮了你,我父亲估计也会毫不犹豫杀了小鸾。”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你父亲杀你估计不眨眼,但是杀小鸾,估计首先要去问问他书房里挂着的那副画像了。”

苏青嫌弃的瞪了君青冥,明显的不甘,“有些话你不说出来会死吗!”

君青冥一脸坏笑,然后突然说了句,“你娘走的早,我脑子里已经对她长什么样没什么印象。我记得小时候,你娘像是我父皇最宠爱的皇妹,后来是皇祖母说小姑姑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所以才由父皇指婚给了你父亲。我记得小时候都夸小鸾和姑姑长的极像,如果小鸾活着,应该和出嫁时候的姑姑样子差不多,所以我在宫里头想找一张小姑姑的画像,愣是找不着。”

“这有什么奇怪的。陛下与我娘是一母同胞,亲兄妹。感情还能差?陛下又比我娘大那么多,就像我对小鸾一样,一定把世上最好的都给自家妹妹。小鸾走了以后,我家里也没有她的画像,一她走的早,二人都走了,天天看着画像,徒增伤悲没什么意义。记在心里就行了。你今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件事?”

君青冥笑着道:“没什么,只是最近做了几个很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在水里的女妖精总是缠着我。也许是梦的多了,不知怎的,越来越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

(244)给你塞女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给你塞女人苏青一脸坏笑,“什么女妖精,还总缠着你?我看是有火没处泻,成天的春梦连连吧。”

君青冥白了苏青一眼,“我每天从早忙到晚,累的和狗一样,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春梦,春你个大头鬼。只是最近估计总是梦到那张脸,越发的觉得面熟。但是又不知道在哪见过。思来想去,开始觉得那张脸像我母妃。然后醒了以后再想想母妃的样子,又觉得不像了,我母妃虽是极美,但是没有那种尊贵的气势。只是那么漂亮的脸,我定然是在哪里见过,后来我又想起来,小姑姑当时不是被称天朝第一美女吗,只是当时我们太小了,完全不记得了。”

苏青听着君青冥的话语如此认真,“别成天胡思乱想,我觉得你该找个女人缓解一下。你要是不好意思让手下人办,我让张庆给你抬一个回来。保险事情办的干净利落,人家姑娘不知道你是谁。绝逼不影响你禁欲系的美名。”

君青冥满怀感激一般的笑着笑着抬起大手用力的拍了拍苏青那宽厚的肩膀,这大力有意无意正好拍在苏青刚刚拆了绷带的伤口上。疼的苏青连声音都发布出来,整个脸都变了色。

“你奶奶的,才长好的皮肉差点崩了!”半晌苏青才捂着肩膀大吼一声。

君青冥品着茶,云淡风轻,“崩了更好,火泄了。不用在这里胡说八道了。看你说这些事如此顺溜,想来张庆那厮一定往你床上送过不少吧。我就纳了闷了,你成天放着大将军府不回,成天睡衙门。敢情原因在这。怪不得,比我还大两岁,也不着急找老婆。也是,你这爱好,找了老婆确实也就不方便了。”

“你——你——”苏青的脸因为刚刚被君青冥揍的疼的煞白,这时候又被君青冥的话气的通红,“我和你说,小六子,我现在就和你翻脸了。”说着,他先是顺手抓了一个瓷碗。

君青冥眼皮都不抬一下,“那个贵。换个。”

苏青气鼓鼓的,但还是很听话的将瓷碗放下,眼睛在桌子上扫了一圈,然后又抓了个调料碟,摔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君青冥。见某人没反应,立刻将小碟,往地上一砸,“啪”!一个白瓷小碟顿时四分五裂,巧不巧的一个碎片正好擦着君青冥的手背划了过去,

苏青走出去还在吼,“好你个小六子,我大妹妹哪里比那个蛮子女人差。你今日不要我大妹妹,你等着,我回家让我爹找你皇帝老子去!”

苏青就这么走了,临了还气冲冲的踢了地上的几个花盆。

府中佣人这才有胆子进到餐厅来,看着君青冥手上流着血,忙喊了府中的大夫给包扎了起来。

没过多久,京城就传遍了,与梁王殿下关系甚好的赤血卫统领苏青彻底闹翻。原因,梁王看上了长乐公主,与苏家的姻缘彻底断了。

**

“长乐公主?”玖月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已经又是一个月后,八月暑气渐散,她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此时正蹲在府中慕容铮的药田里给草药翻土。而和她说这话的人正是专业狗仔白芷同学。

(245)她的美

“别胡说。”冬青自然第一个站出来维护自家主子。

“我没胡说,是我外头的人和大公子禀报各国最近发生的大事,我听到的。初七大哥的事我怎么会听错。”白芷也是急切,蹲在地上帮着玖月松土。

“你瞧瞧你,一身干净的衣裳,搞的那么脏,回头跟着师兄办事,多不体面,赶紧去换身衣裳去。”因为劳作,玖月小脸脸颊微红,气色甚是不错。

白芷问:“姐姐,你就一点不着急啊。”

玖月丢给白芷一个大白眼,“着什么急?”

“初七大哥啊。要给别的女人抢走了。给大公子汇报的人说,现在这个事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就差一道圣旨了。”

玖月将手中的农具放了下来,站起身来,伸了一个长长的大懒腰,冬青忙上前拿帕子给她擦了擦汗,又递上了茶水,玖月一口气将茶水喝干。

这才对着白芷道:“是你的,抢不走,不是你的,抢不来。你懂吗?再说了,他如果另有所爱,这是好事啊。我本来就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瓜葛。他能找到一个配得上他身份,又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女子,岂不是更好?”

“姑娘,我主子不是那样的人。”冬青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玖月看着冬青笑道:“是不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冬青咬了牙,又恶狠狠的瞪了百只一眼,白芷被冬青瞪的心里委屈,“冬青姐姐,我也是着急才来说的啊。”

玖月也不管两个人在后面做什么小动作,自己扛着一把小锄头,往清音阁回。

到了庭院门口,有丫鬟见了她扛着锄头,顿时吓的半死,赶忙几个人上前,将她锄头抢了过来。

玖月无奈,回头看看冬青和白芷,两个人都在生气,互相不理睬。

进了院子,立刻有小丫鬟禀报,“大公子已经等了姑娘有一会了。”

玖月笑呵呵的进了屋子,看见慕容铮正坐着喝茶,“等我一会。”然后将自己的满是泥土的手伸到了慕容铮眼前晃了晃。

慕容铮笑着点头。

玖月本想只将手洗洗干净就来和师兄说话,但是没想到丫鬟竟抓着她,直接把她丢澡盆里,说什么见大公子哪里能如此随意。

于是她只能被迫沐浴更衣,又被强迫着梳洗打扮一番,才下了楼来见慕容铮。

慕容铮手中拿着一本医术正在看,也忘了时间。然后就听着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师兄。等急了吧。”

他再抬首,只见玖月穿着一件浅绿色银纱坠地罗裙,浅绿与银纱搭在一起,越发衬托的她肌肤雪白透亮,身材如柳一般纤弱却有一种说出来的韧性。

刚刚进屋的时候她依旧两个麻花辫子,垂在胸前。现在被丫鬟梳了一个鬟髻,发髻上插了几支点翠蝴蝶,显得越发的娇俏可人。

慕容铮如此看了,心情不由大好,难得笑出了声,“我看师妹这是真的大好了。”

玖月道:“我还能不好吗。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有点体力了,你就让我去种田。”

慕容铮放下书卷,“我今日得了空,回来的早些,晚上一起吃饭。”

(246)毫不掩饰的宠溺

玖月笑道:“好好好。每天我一个人,都快憋死了。”

慕容铮道:“不在府中吃,咱们出去吃。”

玖月突然明白,怪不得小丫鬟们今日如此勤快,弄了半天是师兄早就安排好的。

玖月凑道慕容铮面前问,“师兄啊,你什么时候能把我的包袱要回来,总是花你的钱,我总觉得不太舒坦。”

慕容铮听着玖月说这话,他并不生气,只是笑,“等那边赐婚的圣旨下了,他再守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玖月自然是知道,她在府中,所有言行对师兄都不是秘密。刚刚在药田说的话,自然这会子,师兄已经知道。

所以她便直接问,“那个长乐公主什么来头?”

“金帐王庭野先单于的幼妹。草原上最美丽的明珠。本来是要和亲你们那个皇帝的,结果你们皇帝估计是觉得自己老了,不想纳妃了,就有意指婚给他。”

“最美的明珠,那一定长得很漂亮。”

“我见过,确实很美。不过与你相比,还是差的远了些。”

玖月难得羞赧道:“师兄又在挖苦我。”

慕容铮看着玖月娇憨的模样,心跳不自觉的快了几分,上前,拉住了玖月的衣袖,往外走。

玖月毫无痕迹的挣脱,慕容铮的心情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笑着,带着玖月一路出了清音阁。到了大门口,玖月见白芷和冬青早早候在了马车边。转头笑着看了慕容铮。

慕容铮明白玖月此刻的心情,也是暖暖的笑着,伸手正准备将玖月扶上马车,远远的听见另外一辆马车迅速的驶来。

马车的速度极快,几乎是飞着到了慕容铮的府邸门口。慕容铮眸子里一直晕染的暖色,瞬间只剩了一片冰寒。

玖月只见慕容铮手臂轻轻一挥,瞬间至少二十名黑衣人,排成一条直线,挡在了马车前。

而从远处奔来的马车停下,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娇美的脸来,“表哥。”

那女子急切的看着慕容铮,然后才看见慕容铮扶着的玖月。那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便对着慕容铮道:“表哥,姑姑白天还好好的,刚刚突然吐血了。不熟的大夫,我也不敢让他们看。表哥快随我去看看。”

这一刻,玖月能感受到慕容铮周身散发出的阴寒的气息,她都不用看慕容铮的脸,便知道他脸上的神色。

她对慕容铮说,“师兄,有事你赶紧去忙你的。你不用管我。”

慕容铮声音了凛然:“都撤了。”黑人迅速消失。

慕容铮像是压着怒意,声音有些沙哑,“母亲此刻在哪?”

“紫宸殿。”那女子干净利落的答道。

慕容铮这才转身对玖月说,“我去了。”

玖月道:“如果需要我,尽管开口。”

慕容铮微微笑了,眼中毫不掩饰的宠溺,手掌轻抚了一下玖月的云鬓,“好。我知道你技痒了。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马车上的女子看着这样的画面,此刻她觉得除了露在外面别人可见的皮肉,其他的地方全部碎了。心碎了,内脏碎了,经脉碎了。她心心念念等了十多年,等来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一个长的如此平凡的女子,表哥看她的眼神竟然毫不掩饰的爱慕。如果这个女子国色天香也就算了,可是如此平凡、平凡的就是街巷中的市井女子。表哥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247)那如水烟云般可杀人的目光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那如水烟云般可杀人的目光玖月下了马车。侍卫已将慕容铮的坐骑牵来。慕容铮飞身上马,直接朝着京都的方向奔去。而那辆刚刚飞奔而来的马车,却是半天没动,车帘再次掀开,

玖月的目光只是看着摇摇远去的师兄,倒是还没注意那辆马车没走。只是感觉到有两道满含敌意的目光射到自己,她才慢慢的将自己的目光看向马车。

还是那张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脸蛋,只是这时候,这张脸蛋上的急切全然消失,只剩了对视敌人恨意。

玖月觉得自己真的好无辜,她就这么难得出趟门,也能躺着中枪,此刻正满含敌意盯着她的人,她猜就是师兄和她提过的逃婚对象。她能对她说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她也仅仅淡淡对那女子微微一笑,转身便由冬青与白芷陪着往府中走。

“等等。”马车里传来那个女子声音。

玖月站住了脚步,转身,回眸,只见一个翠衫小丫鬟下了车,帮着车内的女子掀开车帘,车内的女子问,“你是何人?”

玖月微微蹙眉,原本听了慕容铮说的那些事,她对这女子还有些同情,但现在看,好像她的同情心确实有些给错人了。

于是她直接转身便走。

冬青似乎更不想于这种人多废话,所以在玖月转身之际,冬青就已经先她一步拉着她的手臂往回走。

“你是什么人,为何住在我表哥府中?”那女子声音越发咄咄逼人。

玖月突然觉得有些恼了,腿已经一半跨过了门槛,突然一转身双目凌厉:“我是什么人,你大可以去问你表哥。只是他愿不愿意告诉你,我就不得而知了。还有,你管我是谁,这是你的府邸吗?挨着你什么事了?”

“你!”马车上的美女一时气结。小脸胀的通红。

帮着女子掀着车帘的丫鬟,也是怒了,主子被羞辱,奴婢自然不能当不知道。只见她的手在腰间一摸,顿时手中多了三把飞刀,朝着玖月射了过来“贱人,竟对我家小姐如此无礼。去死,”

那女子没想到,自己的丫鬟如此护主忙喊了一声,“挽翠,住手!”

可是那三把飞刀已经朝着玖月射了出去。

玖月是没想到,这北方确实民风彪悍,整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动手就往死里打。只是她便也不怕就是。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她很淡定的站着不动,眸光如月夜下的湖水,泛着粼粼波光,她的眸子很冷,很静。当那三把飞刀朝着她飞来,她看向那三把飞刀的目光就像是看三把小孩玩具。

而这一刻,马车里的女子看着玖月的目光变了,变得有些恐惧,甚至有些畏惧,因为这样的目光她在另一个人身上也见过。

如此冷寒,如此的波澜不惊,漆黑的眸子就像是无边无际的幽海。她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既是表哥善待的人,又怎么可能如外表那样平凡。

于是她忙从马车上下了来,一把拉住挽翠,“快跪下认错!”

这时候三把飞刀,已被两个从梁柱上鬼魅般飘出的黑衣人轻而易举收走。而冬青愣是没有出手的机会神色有些不甘,她也只能挡在了玖月的身前,而白芷的目光极冷盯着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那女子对玖月说,“姑娘别生气,我的丫头犯了错,我回去自会责罚她。”

玖月嘴角噙着笑意,如水烟云一般的眸子似乎也在笑,只是这笑却让那女子全身冷的有些微颤。

(248)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

“小姐,为什么要求她。她只是个狗仗人势的贱人罢了。”那个挽翠依旧不死心。

“啪。”那女子一个巴掌重重的甩在了挽翠的脸颊上,顿时让挽翠粉嫩的脸颊肿胀了起来,“别再说了!”

挽翠直接被自己家小姐打蒙。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小姐会突然变成这样。明明她家小姐才是这个府邸的女主人。突然来了这个一个丑女人,就霸占了大公子的宠爱,还对小姐出言不逊。她就算是死也要给这个女人一点厉害瞧瞧。

这时候只听玖月淡漠的道:“行了,别再演了。我是他师妹,最近在他府上养伤,仅此而已。”说完玖月转身进了府中。

府邸大门关上,白芷才道:“大公子不会放过她们俩。”

玖月淡笑,“刚刚那个女的是他订过亲的未婚妻。”

白芷立马不说话了。

冬青恍然,“原来是她。”

玖月问,“你知道她?她叫什么?”

冬青道:“她母家姓陈,名冰锦。她若早生十年,绝迹不是现在这样。只可惜,陈国被苏大将军灭了。现在的陈国,虽然还有国号,其实就我们天朝的一块属地罢了。按道理说她应该算是郡主的身份。”

玖月想了想,那样的花容月貌,如果是郡主的身份,配给师兄做小妻子果真合适。只可惜啊,师兄当年跑了。

说到这,玖月接着问,“她如果是郡主,那我师兄的母亲在母家的地位也应该很高吧。”

冬青想开口,但是还是忍住了,尴尬的笑了笑,“这个,还是姑娘自己问大公子吧。我可不想因为说了不该说的话,被大公子从这里扔出去。我主子给我派的差事是让我一直在姑娘身边。其他的事和我没关系。”

玖月白了冬青一眼,“你主子是狐狸,手下养了一帮子狐狸。”

冬青对玖月笑道:“姑娘真是高看我了。我这样老实可靠,又不太会说话的人,怎么配做狐狸。我主子有时候倒确实像狐狸。”

白芷一直跟在两个人后面静静的走,这时候突然说,“冬青姐姐,我觉得你该走了。”

冬青立刻瞪了白芷一眼。

白芷继续说,“初七大哥虽然很好,但是做人不能吃着碗里的把这锅里的。”

玖月一时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指着白芷说,“说的好,说得好。”

冬青气的一伸手将白芷拎了起来,直接朝着小径边的草坪扔了过去。恶狠狠的说,“再给我听见你胡说八道,下回我就把你从青云阁楼顶扔下去。”

**

慕容铮带着一阵阴寒的风,冲入那重重纱幔,重重珠帘的最里端。那里放着一张硕大华丽的床。只可惜,床虽金碧辉煌,床上的女子,却已经白发枯槁。

此时床边跪满了婢女,他看见床上躺着他的母亲,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准确的握住了母亲那瘦弱的手腕。

室内一片寂静。似乎连呼吸声,都被一种肃杀之气吞噬。

“铮儿。”一个女子沙哑的温柔的声音响起。

(249)哀嚎中那把精致秀气的小匕首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哀嚎中那把精致秀气的小匕首慕容铮松开了母亲的手腕,双手将母亲瘦骨嶙峋的双肩抱住,“母亲没什么事。放心,有儿子在。一会我开一副药,喝了,母亲睡一觉便好了。”

“铮儿,你不要骗母亲了。母亲的身体,自己知道。”说着慕容铮的母亲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眼看着要吐,慕容铮直接拿了自己的帕子给了母亲。

又是一捧血,在素白的帕子上绽放的格外醒目。慕容铮将母亲嘴边的血迹擦干净,迅速的将帕子收起,然后温柔的安慰母亲,躺下休息。亲自去开了方子,让人去抓药。

亲自一勺一勺喂了母亲吃完药。看着母亲安然入睡。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他命人将侍奉母亲所有人等全部叫到离母亲卧室最远一个院子里,不管是贴身的,还是粗使的,还是小厨房的,所有人等。

将人集中好,他端坐在庭院台阶上,而庭院中已经摆上了十把椅子。

“你们当中,今天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羽毛在空气中漂浮。

所有跪着的人面面相觑,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慕容铮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极为秀气华丽的小匕首,他伸出手来,用那小匕首的刀刃,修饰着自己的那修长手指上的指甲,他的手可以说完美,皮肤白皙,洁净,淡蓝色的血管从白皙的皮肤上隐隐的透出,每一个骨节分明却丝毫不显突兀,那精致的匕首在庭院中摇曳着的夜烛下泛着青蓝色的光。他似漫步心经,不疾不徐的说,“你们都是本宫精心挑选的人,本宫将自己的母亲交于你们伺候。这后宫我身为男子,不便常来。本宫一直也信任自己的眼光。只可惜,今日的事情,你们让本宫失望了。”

当慕容铮从腰间抽出那把精致华丽的小匕首时,整个庭院所有人,都开始颤抖。整个北燕无人不知,当慕容大公子抽出那把随身的匕首,开始修剪手指的时候,他要开始做什么。

有些胆子小的已经开始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慕容铮扫了一眼侍卫,淡淡的说,“开始吧,十个人一组。一直到把那个人找出来。”

那些穿着北燕宫廷禁军盔甲的侍卫,立刻从跪着人里抓了十个人绑在了椅子上,四肢绑紧,这是个人顿时开始哭爹喊娘求饶。

慕容铮长眉微蹙,道,“聒噪,先拔了他们的舌头。”

有侍卫长官道:“大公子,舌头没了,他们就不能招供了。”

慕容铮淡笑:“哪有这么好的运气,就在这十个人里。开始吧。”

顿时整个庭院哀嚎声渐起,慕容铮表情恬静淡然,只看着手里那把精致的匕首,在自己的青蓝的光,在手指间熟练的翻飞。

当陈冰锦带着挽翠进了宫门,远远的就看见凤翔宫的方位,灯火异常明亮,等她稍微走进,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气。还有那绝望的哀嚎与求饶声,不算响亮,但是在宁静的宫中还是异常扎耳。

陈冰锦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对挽翠说,“你现在就出宫,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北燕。”说着,从自己耳朵上拽了一对珊瑚耳坠,塞进挽翠手里。

(250)染血的腰牌

挽翠哪里会收,看着自家小姐凝重的表情,她差点哭出来,“小姐,为什么要我离开。我走了那只有翠兰一人在小姐身边了。翠兰又不会武功,谁来保护小姐。”

陈冰锦用力按住了挽翠的双肩,“你刚刚闯祸了,表哥那样护短的人,你觉得你还能活下去?”

“可是,小姐,我没有错。”

陈冰锦再次用力晃了晃挽翠的肩膀,“我自是知道,这世上只有姑姑与你和翠兰对我真心的好。但是我如今无力保护你。趁着表哥还在处理姑姑宫里的事,你还有机会逃。逃的越远越好。若是平时,我求求姑姑,也许表哥会饶了你,但是你听听看,那些都是什么声音。”

挽翠的脸色煞白,全身不住的哆嗦了起来,她此时才真的开始害怕。

陈冰锦再一次将珊瑚耳坠塞入挽翠手中,又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挽翠身上,将自己的腰牌也给了挽翠,“挽翠,你我主仆一场,我做主子的对不住你,快走吧。”说着她将挽翠用力的往身后的一推,然后自己一路小跑,朝着凤翔宫跑去。挽翠手里握着小姐的珊瑚耳坠,哭着站在漆黑的宫道上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小姐远去的身影,她觉得小姐过的太憋屈了,这宫里每个人都知道小姐的身份,却没有一个人对小姐有该有的尊敬。刚刚她做的事,确实有些鲁莽,但是也她确实也存了鱼死网破的心,用自己的死换那个女人的死也是好的。现在看,自己真的是太傻了。

她哭着,转过身,朝着宫外跑去。心里还存着幻想,也许过不了多久,小姐就能找到她,她还能回到小姐身边。

陈冰锦独自一人回到凤翔宫,她只当做什么没发生,进了陈皇后的寝宫,见偌大的寝殿只有一名小宫女值夜,她轻声上前,看了陈皇后的脸色,见陈皇后睡的安稳,嘴角似乎还带着恬静的笑意。当下放下心来,如今,姑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她轻声询问了小宫女,关于晚上发生的事情,小宫女是临时从别的宫中调来的,什么也不知道,只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陈冰锦。

她在陈皇后床上坐了一会,心里越发的不安,最后还是顺着那越来越浓郁的血腥气,走向凤翔宫最偏远的一处宫苑。

随着走的越来越近,浓重的死气,哀嚎,血腥混在一起,让她几番恶心的想吐。她的腿像是灌了铅,每走一步,沉重与哀伤让她不得不鼓足勇气前进,她想也许,自己早一点去和表哥承认错误,也许还能救下挽翠一命。当她走到宫苑门口,立刻持刀宫卫拦下,“殿下命令,谁也不许进。”

陈冰锦道:“能不能麻烦通传。”

宫卫自然知道这位主子是谁,什么身份,守门的八个宫卫互相对了对眼色最终还是有一人进去了。

陈冰锦在门外没有等多久,进去的人出来汇报,“郡主,殿下说此刻郡主不便进去。让郡主在寝殿等。另外殿下让属下把这个交给郡主。”

陈冰锦神情一怔,见那宫卫伸出手,交给她一对红珊瑚耳环和一个还染着血的凤翔宫腰牌。

(251)不知死活的东西

陈冰锦手心几乎是捧着这两样东西,整颗心像是被荆棘不停的抽打,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眼睛突然变成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身体不住的摇晃,就像是秋风中挣扎着不愿离开大树的枯叶。

身旁的宫卫都是男子,就算看到这位贵人摇摇欲坠,他们也没胆子上去扶。

她挣扎着,摇了摇自己的头,逼迫着自己立刻清醒。手中紧紧握住那两样染血的物件。步履蹒跚回到了凤翔宫,跪在了陈皇后床前。

这一跪,便是一夜。

慕容铮踏着晨曦,回到凤翔宫。

那夜色的锦袍,从陈冰锦的眼前划过,并未带来丝毫血腥,淡淡龙涎香萦绕在陈冰锦的鼻端,让她有些混沌的精神稍稍清醒。让她知道是谁来了

只可惜那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停顿,就像是完全看不见她。她看着那个人坐在了姑母的床前,温柔的牵着姑母的手腕,神情平静,优雅的帮着姑母号脉。然后又抚了抚姑母的额头,说了安慰的话。又吩咐了床边值夜的小宫女一些琐碎的事情。

“儿臣下了朝,再来看母亲。”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了慕容铮的腿,声音并不算大,“表哥。”

慕容铮停住步子,并未低头看她,只是淡淡的说,“我现在要去上朝。”

陈冰清道:“挽翠的错,我替她承担。”

慕容铮站着未动,只是那站着的姿势都是那帮的淡漠无情,他只是重复一句话。“我现在要去上朝。”

陈冰锦感觉自己抱着的人身体越来越冷,她缓缓的将自己的手松开,然后膝盖往后移了几步,俯首对慕容铮行礼。

慕容铮则是走到凤翔宫主殿门口,再一次停下步子,但是人并未回头,淡淡的说,“表妹,你如今是越发的出息了。一个主子,为了婢女如此这般放低身段。她既犯了错,就要自己承担。不过她的错也是因为你,所以你也有错。不过想来这一夜,很多事你也应该明白了。”

此时的陈冰锦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寝殿冰冷的金砖地面上。身子不住的瑟瑟发抖。

“这两天我会把她请进宫来,照顾母亲。毕竟这里是父皇的后宫,我不便日夜照顾。她的医术并不在我之下。世上我能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她。她来了,你该做什么,你应该清楚。毕竟,你身边不是还有翠兰吗?”

一听到翠兰的名字,陈冰锦的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

慕容铮的身子一直立在原地,依旧没有回头看陈冰锦一眼,半晌问了一句,“你明白了吗?”

陈冰锦声音颤抖,缓缓的说,“我明白了。”

慕容铮像是得到了一个自己满意的答复,离开了凤翔宫。

一夜的审问,最后抓住一个凤翔宫粗使婆子,被人用全家性命逼着在陈皇后日常的汤药里做了手脚。

清晨的风中,他眼中润着平静无澜微微的浅笑,昂首朝着宣政殿而去。

“不知死活的东西。”在寂静的宫道上,他喃喃自语道。

(252)关于我,究竟是谁

两天以后,一辆刻着北燕皇族族徽马车,带着玖月和冬青进入北燕都城邯郸。

玖月听着马车外的车水马龙,人声喧闹便顺着车窗的窗帘偶尔被风吹拂起的缝隙,往外看。慕容铮觉得此刻的玖月像极了一只好奇猫。他端直的坐在马车里,看着玖月被丫鬟精心梳理青丝,乌黑的发犹如人间最美的丝缎,光泽柔顺的让他只想伸手去抚摸。但是知道,此时不行。

车窗边的人在看风景,而他则成了那个欣赏另一道风景的人。

“师兄,你就这么放心把你母亲交给我?”玖月依旧趴在车窗边。

“这世上我也只有把母亲交给你最放心。”慕容铮将话又还给她。

玖月努努嘴,“师兄,我从来都没问过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不过现在你都要去带我见你母亲了,我再问问你的事,好像也不太合适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嘴角噙笑,缓缓说道,“我母亲姓陈,是十几年前被天朝苏夙大将军所灭陈国嫡长公主。你前两天看到的那个是我表妹,是我母亲堂兄陈国端王府冰锦郡主。不过她们的母族以及我的母族都毁在了天朝与苏夙大将军的手里。”

玖月低着头,听的十分认真,十分安静。

“我的父亲三十年前,是北燕一名亲王。但是前皇无子,我父亲是前皇唯一的胞弟。前皇驾崩,我父亲就以皇太弟的身份继位。我母亲是从陈国送来的和亲的嫡长公主。我是他们第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

玖月缓缓抬头,“你能活下来长这么大,一定很艰难。”玖月突然想到慕容铮和她说起过,自己曾被关起来,饿的吃虫子的事情。原来并不是玩笑。

慕容铮云淡轻风的笑道:“是啊。父亲娶我母亲本来就是毫无感情。本来有陈国在我母亲背后撑着,父亲的那些女人,还有所顾忌。但是陈国国力日渐衰败,那些女人可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所以自我防身这块事情上,这世上应该没人比我强。我这次让你帮我,也是因为前两天那帮不死心的女人又再我母亲药里做了手脚。那是我父亲的后宫,我没办法在那里日夜待着。这几天我母亲会比较险,所以只能劳烦师妹了。她和你是如今我在是世上最后的亲人。”

玖月微微叹息,主动伸出了手,搭在了慕容铮的手背上,“师兄,放心。”

慕容铮道:“我现在很后悔,当时年少气盛,那十年我离开了母亲。”

玖月道:“凡事都有因果,如果你不离开,就学不了这一身医术。等那些女人害到了你母亲,你也只能束手无策。如今好歹你有你自己,还有我。”说着玖月对着慕容铮露出笑容。

慕容铮的手终于抬了起来,覆在了玖月发梢,也就是轻轻一笔带过。那柔软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不由的起了涟漪。

(253)大公子、太子、傻傻分不清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大公子、太子、傻傻分不清冬青坐在车厢外间,车厢内的两人谈话,以她的功力自然听的清清楚楚。她也知道,慕容铮对玖月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只是这样的慕容铮她却好像第一次认识。

她不清楚,玖月到底知不知道慕容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或者说,慕容铮对待玖月就像是主子一样,都是不为人知另外一面。

其实在冬青看,除去那藏的极深的容貌,玖月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世间最杰出的两名男子对玖月倾心至此。

马车平稳的从青龙大道上,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驾车的侍卫道:“大公子,皇宫到了。”慕容铮微微点头。

玖月问,“我们要下车吗?”

慕容铮淡笑摇头。果然外面一个询问的声音都没有,直接听了宫卫道:“太子座驾,开宫门。”

这时候玖月又不解了,“师兄,为什么在外头他们都叫你大公子,而且你为什么不称呼你的母亲叫母后?父亲叫父皇?怎么到了皇宫,这里的人又称呼你叫太子?”

慕容铮几乎笑出声来,“我在兄弟中本来就排行老大,叫我大公子没错。我是嫡长子,自古太子都是立长不立幼。也没有错。”

玖月睁大了眼睛,瞪着慕容铮,眼波流转,如水的眸子,忽闪忽闪看着慕容铮。

“你是北燕太子?师兄怎么会是太子?”

慕容铮满眼笑意,“原来这世上也有会让你吃惊的事情。很意外?”

玖月用力的点了点头,“太意外了。那你不应该住在东宫吗?怎么会住在郊外。”

慕容铮道:“东宫太靠近那些人了,不安全。哪里有我自己的府邸安全。我若是住在东宫,估计连觉都没法睡。再说,我这个身份,也不会因为我不住在东宫就被人换掉。”

“师兄真是和一般人不一样,一般人估计都是以住在东宫为荣。你却如此小心翼翼。”

“这个位子就是我的,天经地义。住在哪都一样。我不叫他们俩父皇和母后。那是因为在我心里自始至终还是把他们俩只当家人看。他们俩也乐意。我父皇只是无能了些,对我并没有什么坏心眼。十年,这个太子的位子,他还一直给我留着。从这点上,我还是感激他。”

“那可能是他并没有从你的弟弟们当众找到一个被你更出色的。”

慕容铮双手交叠,修长的手指敲打这自己的手背,他明白这一切已经无关紧要了。

而这一刻,玖月却想到了那个阳光下熠熠生辉的男子。手持力拔山兮的长剑,在敌军阵营中冲杀的他。也是如此优秀,但是似乎却只是被身份死死压住。这个时代认可的只是出生,再是才华横溢在继承上都不会被人认可。除非排在前面的人全死光。但是他那样熠熠生辉的人,能做的出来那些阴暗的事吗?她开始思索。

“想什么呢?快到了。”慕容铮问。

“我在想初七,他没有师兄尊贵的身份。他以后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只有两条路,要么杀光嫡子。要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254)一声浅笑,要你命

玖月再一次低下了头,慕容铮并不打搅玖月的思绪。

“太子,到内宫了,要换乘轿辇。”

慕容铮先下了马车,然后由冬青扶着玖月下了马车。两顶宫轿已等在马车边。

“伺候姑娘上轿。”慕容铮对轿子边的宫女令道。

宫女立刻噤若寒蝉,忙扶着玖月上轿。这种惊恐的感觉,玖月自是再熟悉不过。她真的很好奇,师兄到底做了什么,能让这些人如此恐惧。那两个被“梳洗”而死的女子,毕竟她也仅仅见过一次慕容铮的无情。可是那是在他自己的府邸,这里是皇宫属于天子的地盘。

玖月与慕容铮分别上了轿,好像所有的宫殿都一样,高高的宫墙,寂静的宫道,时不时有路过的宫女太监,见到慕容铮的轿辇,远远的回避。

今天的天气很好,从郊外,一直到城内,看见的都是碧蓝的天空,棉花糖一样的白云。但是当空间缩小到这高高的宫墙内,天空的蓝色似乎变得陈旧,棉花糖一样的白云变成了破败的棉絮。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在宫道上被太抬着快速平稳的走着。

前面出现了一队仪仗。玖月隔着轿子的纱帘,见对面过来的步辇被八个宫女抬着,上面坐着一名身穿华丽宫装,满头满身的珠玉碧翠的绝美的妇人。因为保养的极好,完全看不出那女子的真实年纪。

随行的还有小一些的步辇,由四个太监抬着,上面做了一个穿着宝蓝色锦袍的,长相俊朗的青年,两个步辇并排,两个人的脸上均润着笑意,似在谈笑。

两边队伍在宫道上对上,那边的人道,“前方何人,见了皇贵妃与秦王还不速速避让。”

玖月知道自己与慕容铮乘坐的是宫里最普通的轿子,人坐在轿子里,纱帘遮着,完全看不清里面坐的是谁。但是步辇却任何遮挡,让人一眼就能看见所乘之人是谁。

这边抬着慕容铮的太监自然不会退让,但是太子殿下没发话,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就如此这般与对面的人对立着。

步辇上的两人原本相谈甚欢,这才注意到前面有人挡了路。

那被称之为秦王的青年,对身边的太监使了个不善的眼色,太监便扯着嗓子喊,“前面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挡了我家皇贵妃娘娘的道。还不速速让开!”

而抬着慕容铮轿子的太监,为难的朝后看,只见太子殿下,一声不出,端坐在轿子里。

对面喊话的太监,见对面不长眼的两顶轿子依旧未动,便恶狠狠的道:“来啊,给我打死对面不开眼的挡道狗。”

十几个太监立刻拿着棍棒一拥而上,朝着对面两顶小轿拥了过来。

而抬着慕容铮轿子的太监,腿已经开始不住的发抖,眼瞅着对面凶神恶煞打过来,他们却什么也不能做。

玖月则是在轿子深深叹了口气,这才她刚刚进宫,就看见这样一场好戏。而在她轿子外站着的冬青,此刻全身绷紧,蓄势待发。

可是就在十几个恶狼一般的太监朝着两顶小轿扑过来的时候,只听温温浅浅的一个笑声,从轿子里传出。

(255)冷怼

而刚刚气焰最嚣张喊话的太监,立刻给那顶不起眼的小轿跪了下来,“太,太,太……”

突然从轿子里闪过一道金光,只听那太监刚把“子”说出口,脑袋突然从脖子上掉了下来。缺了脑袋的身体还保持着跪着的姿势,那脑袋却像是球一样,滚了几圈,似乎是巧合,慕容铮踏出轿子的脚正好踩在了这颗人头上。一个极柔和温暖的声音道:“二弟,这是从南靖刚刚回来?许久未见了。”

玖月从轿帘里伸出手,拉了拉外头的冬青的衣袖。冬青则是隔着纱帘看向玖月,只见玖月对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冬青的表情有些怪异,她自是没想到,再这样的情况下,玖月会主动来安慰她。

“太子殿下。”秦王自看见轿子里走出来的慕容铮,立刻露出了一个真诚真挚的笑容,走下步辇,主动走到慕容铮跟前,对其行礼,“太子殿下真的是好久没见了。自我去南靖怎么也有三年了,这不,我刚回来见母妃,就在这里见到了大哥。我们兄弟俩当真的有缘。”

慕容铮微笑,“确实有缘,好好的怎么从南靖回来了?”

“本宫近日身子不太好,两三年没见秦王,特向陛下请了旨意,让秦王回来瞧瞧我这个母妃。怎么太子殿下对陛下的圣旨有疑义?”

听见这趾高气扬,拿腔拿调的声音,玖月顿时蹙眉。这母子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堪称配合完美。

慕容铮笑容丝毫未变如清风般柔和,如春日般温暖,“所有朝廷文书均需过本宫批注,本宫怎么不记得最近看过让二弟回京的圣旨?”

“那是太子殿下帮扶陛下处理朝政日理万机,每日朝廷文书不说上千也有上百,殿下偶尔漏一张也正常。”皇贵妃高高在上,依旧不冷不热冷嘲热讽的语气说话。

“呵呵。”慕容铮笑了两声,然后看向秦王,“二弟回来也好,皇贵妃也是在宫里闲的有些久了,你回来正好多陪陪娘娘,省的娘娘无事可做,到处找事做。”

秦王的俊朗的容颜,眸子微黯,但脸上的真诚的笑容依旧不改,“谨遵太子旨意,弟弟我一定把好好多陪陪母妃。不让母妃有得闲的工夫。”

慕容铮微微笑道,“来人,将这些秽物清理干净,这里是我北燕皇宫,岂能容得下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说完他转身进了轿子。

秦王对自己的依仗摆了摆手,对面的队伍也就自动让了开。

两顶小轿,在皇贵妃与秦王的注视下离开。轿子里的玖月感受到两道冰寒仇恨的目光朝着轻薄的纱帘射了进来。

玖月心中不懈的翻了个白眼,皇贵妃又如何,再精贵仍然不是皇后。王爷又如何,再尊贵也不是太子。只不过是两个不知趣的人罢了。她此时也明白了,师兄说自己的手已是洗不干净的血,如果师兄不用些手段,这些人估计早就骑到了师兄的脖子上撒野。

“凤翔宫到了。”没过多久,领路的太监唤道。

两顶轿子落地,慕容铮先走出了轿子,凤翔宫众人自是跪地俯首,“恭迎太子殿下。”

(256)一个人的修养并不看脸

而慕容铮则是不疾不徐,从另外一顶轿子里扶出了玖月,对着众人道:“这位是玖月姑娘,是本宫的师妹。本宫特请来医治照顾皇后病体。姑娘近日会住在凤翔宫,你等见姑娘,如见本宫。”

地上跪着的众人,立刻异口同声,“谨遵太子口谕。玖月姑娘好,玖月姑娘福寿安康。”

玖月听了师兄的话,在心里则是无来由的有些怪异,那句“见姑娘如见本宫。”什么情况,这句话可不是随便乱说的。师兄可是太子,她只是布衣。这师兄给她扣的帽子也太大了吧。

在慕容铮的带领下,两人穿过跪拜在地的宫女太监,进入凤翔宫主殿,里面又是稀里哗啦跪了一地。不过这些人很安静,仅仅只是跪着。慕容铮微微抬手,这些人便很有默契的站起,躬身站立原处。

在慕容铮的领路下,玖月一路顺着北燕皇宫应是最庄重奢华的皇后宫殿往里走。

但是她满眼看见的却是萧瑟与肃然。宫殿中的光线太过昏暗,门窗紧闭也就算了,还遮蔽上了厚厚的宫纱。再看殿中,估计是为了让病中的皇后还可以欣赏花草,处处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的盆景,再看那重重的纱幔几乎把整个凤翔宫弄的个暗无天日。自进到这凤翔宫,让玖月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哪怕这宫殿的屋顶全是金的,哪怕梁柱都是描金秀凤,哪怕各种摆放物件全是奇珍异宝。

但是压抑,就是压抑。她一个正常的人进入这里都有一种喘过气来的感觉,更何况病人。

所以当慕容铮依旧迈着步子带着她往殿内深处走去,她直接拽住了慕容铮的那黑色暗云纹锦袍广绣,小声道,“师兄你不觉得这宫殿有问题?”

慕容铮有些微怔,正欲开口,只见里面走出来两名女子。

玖月一看正式前几天见过的师兄的表妹,冰锦郡主,身旁的小丫头却不是朝她甩刀子的那位。

“表哥,来了。”陈冰锦微微低着头,对着慕容铮行礼。

慕容铮对陈冰锦道:“我与你说过,今日便把师妹带来,希望你能与玖月好好相处。母亲康复,我自会接她出宫。”

陈冰锦再一次看了一眼玖月,然后主动对玖月微微俯身,行了一礼。玖月也即刻规矩还礼。那行礼的动作,身体的角度弧度无懈可击。比她这个从小养在深宫的郡主都还要完美。

一个人的修养,并不在脸上。而是她那时时刻刻处变不惊的眸子,和偶尔一次足矣的完美。

陈冰锦那如画的眸子有眨眼间的停滞。亦是慕容铮见了此刻的玖月,深沉的眸子里也是闪过一丝讶色。他此时才想起,他其实根本不了解玖月。其实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玖月到底是什么人。

“我知道了,表哥请放心,玖月姑娘在这里,我一定会好好相处。”此时的陈冰锦已经反映了过来,并主动上前拉住了玖月的衣袖。

玖月却是毫无痕迹的挣脱。这个动作很巧妙,让彼此心里都明白,也让彼此在大面子上都不尴尬。

这个小动作自然躲不过慕容铮的眼睛,他也只是轻笑看了一眼玖月,“师妹刚刚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257)如果让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如果让他真正明白自己的心意玖月看着陈冰锦与她身旁的那个小丫鬟,目光直盯着自己,虽不说目光不善,但是这种被盯着看的感觉她不喜欢。于是,她很自然拽了慕容铮的广袖,“且先带我去看看师兄的母亲吧。”

而正是玖月拽慕容铮袖子的动作,被陈冰锦看在眼中,那双眼睛像是要滴出血来,她身边的翠兰亦是身体微颤。她家小姐整整等了十多年,从十多岁的少女硬生生等成了双十年华的老姑娘,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就这轻易的将她家小姐的夫君拽走了?还当着她家小姐的面。

她知道挽翠自从那天陪着小姐去太子府邸后便消失了。挽翠去了哪?她如何问小姐,小姐也不回答。而她现在突然想明白一件事。挽翠必然也看见了这个女人,而凭着挽翠的性子,定然是做了什么。所以她消失了。想到这,她身子抖的越发的厉害。

等慕容铮与玖月往内殿走去,走远了,翠兰才颤着声音问:“小,小姐。挽翠她——是不是?”

陈冰锦含着满眼的泪水:“翠兰,你什么都要管。知道吗?”

翠兰咽下了一口血泪,对着陈冰锦用力点了头,“小姐,我明白。”

而玖月哪里知道那对主仆二人对自己的仇恨,她身侧的人只是她师兄,那个陪伴了她十年,把她挡小猫小狗捡回家的师兄。

感觉身后没人跟过来,她便对慕容铮道:“师兄啊,这样密封的环境,空气不流通,对身体长期虚弱的人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慕容铮道:“母亲太虚弱。受不了一丝一毫的风。”

“皇后有多久没晒太阳了?没去室外了?”

“从我回来,母亲就躺在床上。”

玖月明白这个时代,哪怕医术再好的人,也不明白,紫外线能杀菌能补钙,新鲜的空气促进血液氧细胞生成。

她便问,“师兄如果你把皇后的健康交给我,我能做多少的主?”

“全权。”慕容铮想都不想,“前提,你不能累着。毕竟你也才大病初愈。”

“这可是皇宫,师兄能确定吗?”玖月抬眸,眸子里的闪耀着智慧与狡黠,让慕容铮微微笑了,“我会调一队禁军来,将凤翔宫围起来,绝迹不会有人进来打扰你。你觉得这样行吗?”

“那如果师兄对我的一些做法不认可,但是也请不要反对我,行吗?”

慕容铮突然停住步子,探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点了一下玖月的鼻尖,“我说过,这世上我的亲人只有你和母亲。我如何会反对你的办法。其实这半年来,你研究师傅留下来的那些古方药谱,我觉得师妹的医术应该已超过了我。”

玖月娇憨笑着扭过头,“怎么可能。师兄真是谬赞了。”

冬青一直像一个隐形人一样存在,那对含恨隐忍主仆的神色,以及慕容铮此刻满眼的宠溺均被冬青冷冷看在眼里。如果让她对那对主仆有所防备,更让她心生戒备的便是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他真的明确了对玖月的爱意,他能为追求自己所要的东西,做出什么,无人可知。

(258)主子你再不来,媳妇就没了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主子你再不来,媳妇就没了在慕容铮亲自领路下,玖月终于看到了那张天下所有女子可望而不可即,做梦都不梦到的一国之后的凤榻。

只是在华丽的纯金打造的足足一面墙凤凰戏牡丹的墙壁让整个凤寝殿,沉浸在一片橙黄色的金光中。可是那张宽大的凤榻上躺着的女子,确实那般的消瘦单薄,正红的锦被盖在她的身上,感觉这个人仿似单薄的已经消失。

随着玖月的走进,首先看见的便是那如雪般的白发。以慕容铮的岁数,和这个时代结婚的年龄。切实这个床上的女人总超不过四十岁。在她来的那个世界,三十多岁的女人正是人生中最有魅力的年华。可是再看凤榻上躺着的女人,似乎人生已经走到了她的终点。她已经没有未来。

“是铮儿来了吗……”一个温柔中带着虚弱的声音从凤榻上传来。

慕容铮没有任何预兆的突然拉住了玖月的手腕。就如此这般,拉着玖月走到了他的母亲身边。

玖月一时亦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人已经站在了北燕皇后的凤榻边,床上那个青丝暮雪的女子,正用打量的目光看着她。

不得不承认,即便凤榻上躺着的这位,已经瘦的脱了型的女子,依旧是如此的美丽。她的美属于一种平静,一种安详,一种经历世事沧桑后的,看尽繁华笑浮生的美丽。即便是缠绵病榻多年,却也掩盖不住她那双眸子里的光华。

慕容铮拉着玖月的手腕,交给自己的母亲,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生怕打破了面前的水晶琉璃盏,“母亲,这是玖月。是我的小师妹。她的医术与我齐平甚超过于我。我把母亲的身体全权委托了她。母亲可以完全放心。”

“好啊。”陈皇后那双枯瘦的手,被慕容铮拉着,握住了玖月的手。

玖月已经是常年体寒的身体,她的手脚就基本没热乎过,但是这个时候当她感受到陈皇后手掌的温度,才明白,原来自己确确实实健健康康的活着。这个女人果然正如师兄说的那样,确实是受不了一丝一毫的风吹,估计也就是微风都能把她的魂给吹跑了。她的手居然没有温度,一丝一毫都没有。

被这样的手掌握着,哪怕玖月心再有如何坚硬,也不由的柔软了下去。她反过来,握住了陈皇后的手,声音自是比平时轻柔了许多,“皇后娘娘,我会好好的照顾你,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会看着师兄给您娶一门好媳妇儿,再给你生一窝皇子皇孙小公主。”

陈皇后与慕容铮均是一愣,随即陈皇后突然笑了,那虚弱沙哑的嗓子虽然发不出响亮的笑声,但是整个凤寝殿,整个凤翔宫似乎都能听见那病入膏肓许多年陈皇后的笑声。

慕容铮也随之笑出了声,他竟然不知道,玖月居然居然能在皇宫,能在一国太子与皇后的面前,说出这么一句市井话。但是这句充满了人间烟火的话语,似乎被注入进了母亲那即将枯萎的灵魂里,仿似只是一招便将母亲从死神的手里拽回了母亲。

“有趣,有趣。”陈皇后满含笑意,轻轻的拍着玖月的小手,“铮儿,我喜欢这个孩子。真是个好姑娘。”

而这一刻的冬青,再看慕容铮看玖月的目光中,很多东西都有了变化。而这个变化,似乎正是刚刚自己担心的事情已经变成了现实。

主子,你还不来把你女人带走,你还在等什么……冬青在心中如此大喊一声。

(259)这个给他带来奇迹的女子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这个给他带来奇迹的女子慕容铮将玖月的住处就安排在紧挨着凤寝殿的偏殿中。这个地方与陈皇后的寝殿也就是一墙之隔。而陈冰锦则是一直住在凤翔宫中其中一处单独的院子里。从表面上看,陈冰锦的是单独的住处地位尊贵。但是也只有陈冰锦知道,她多少次央求表哥将凤寝殿旁的偏殿给自己,表哥都没答应。她根本就不愿意单独住,她一直都想和姑姑住在一起,只有和姑姑住在一起,才能让她尽可能的感受到这世上还有她可以依靠的人。

而这个世上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身边的位置,此时此刻已经被另外一名女子毫无理由的抢走。

整整一天,她看着阳光透着这窗棱的影子,一会长一会短,一会倾斜一会笔直。

这一天就这么在她怔怔的目光中过了去。

而玖月却是忙了整整一天,首先她画两张图纸。画好后让人交给了身在前朝的慕容铮。

大约晌午时间,果然正如慕容铮所言,凤翔宫外果真来了一千御林军,将凤翔宫包成了铁桶。

玖月陪着陈皇后说了好些个民间笑话,又给陈皇后做了按摩帮她舒缓已经萎缩的肌肉。陈皇后带着笑意午憩后,她又仔细的研究了北燕御医与慕容铮所有给陈皇后下的诊断文书以及开过的方子。在这些方子的基础上又做了一些药材的修改。

重新拟了方子,又让人交给了慕容铮。新方子拟好,陈皇后也醒了,她又陪着陈皇后说了许多,师徒三人云游问诊有趣的轶事。因为是帮人看病,所以世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听的陈皇后以为是在听天书。不时的发出笑声。

当忙完了一天的政务,晚上来看母亲的慕容铮悄然无声的来到凤寝殿,正好听见玖月正坐在凤榻边,一边帮陈皇后按摩着双腿,一边绘声绘色的说着一个,他们俩一起经历过的趣事。

他一身黑衣锦袍,乌发垂肩,眸子漆黑如夜空,隐在暗处。

母亲的脸颊润着温暖的笑意,而玖月可能是正在用力按摩所以两颊微醺,像是喝了最甜美的桃花酿。

这个画面,似乎让慕容铮等了一辈子那么久。这一刻,他感觉心情宁静,自己好像完全跳出了那个乌七八糟肮脏的怪圈。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十年里,他只是一名简单的大夫。如果此生便是如此,慈母娇妻,让他现在立刻抛下手中所有,他亦不悔。隐在暗处的他安静的仿似不存在。

他不敢动,深怕动一动,这个梦,就醒了,破了。

“太子殿下。”冬青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规规矩矩的朝他行着礼。

这一声称呼,顿时让玖月与陈皇后,齐齐看向慕容铮的方向。

慕容铮的眸子暗沉涌动,他也仅仅只是扫过冬青,便直接朝着两个他最爱的女人走了过去,“母亲,玖月,今日过的如何?”

两人尚未开口,旁边一直侍奉陈皇后的一名老嬷嬷一脸欢喜,“今日皇后娘娘喝了满满的一碗粥。”

慕容铮睁大眼睛,眼中几乎是惊喜若狂,看着玖月。这个给他带来奇迹的小师妹。

(260)三个人对口不对心的台词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三个人对口不对心的台词“铮儿,我竟不知道你那十年遇到了那么多有趣的事,如果娘亲也能出去走走看看就好了。也不用一辈子困在这个宫里。”陈皇后看着自己正值玉树临风好年华的儿子,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语气中欢喜中带着怅然。

“娘娘,您可不知道。那会师兄可不是现在这样。一天到晚拉着脸,就像所有人都欠了他二百两银子一样。那些来看病的夫人小姐,就想和师兄套套近乎,说说话。可是他始终一张冷脸,把人都吓跑了。师傅为这事骂过他不知道多少次。人家就算没病来看病也是要给诊金的,这下好了,明明可以靠脸吃饭,非要靠才华。”玖月嘻嘻哈哈的说着,手还在不停的帮陈皇后做着按摩。

陈皇后听着有人夸她儿子,自然心里越发的觉得美滋滋,缓声道,“你是不知道,我们家铮儿小时候就是因为长的漂亮,总是被人赞美,所以他长大后,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说长得俊俏。”

“母亲。只要你能吃东西,就能很快都恢复了。”慕容铮含着微笑明显想故意岔开话题。

说着他走到玖月身边,拉过玖月,笑道:“你歇会。我来,你告诉我怎么按。”

玖月直接伸手推开慕容铮,“走走走,你是一国储君,怎么能让你干这种事。”

陈皇后笑看着面前的这对小男女,抿着嘴笑,“知道的你们俩是师兄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俩是小夫妻呢。”

玖月的手微微有了停顿,脸颊微红,羞赧道:“皇后娘娘别笑话我这个小布衣了,师兄可是北燕的太子,我算什么。”

陈皇后正想开口说什么,慕容铮突然开口,“你什么都不算,你只算我最亲的人。”

冬青的眸子暗了暗。陈皇后含笑的眸子原本漫不经心看着眼前这对小男女,但是慢慢的她的目光也有了变化。

她笑道:“我们铮儿打小,就一直催着我,给他生个弟弟妹妹。”

玖月跟着笑道:“怪不得,师兄一直把我当小妹妹看。原来如此啊。”

陈皇后笑道:“可不。哎,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我们家铮儿就是缺一个互相帮持的亲姊妹。”

玖月笑的灿烂,“所以。师兄把我当亲人。”

陈皇后一伸手,拉住了玖月,“我的儿,我若真有你你这样的女儿该多好。”

这场三个人的对话,如此结束了。

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话里的意思。没有一个人是傻子。

慕容铮的眸子再一次暗淡了下去,他淡淡的道:“一会要关宫门了。我出宫了,明日一早再来看母亲。师妹也早些休息。晚上自会有人值夜。你毕竟也才好些。不要累坏了身子。”

玖月微微笑着对慕容铮摇了摇手,“师兄明天见。”

慕容铮的如墨的衣袍融入夜色。凤寝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陈皇后再一次伸手拉住了玖月,“我的儿,如此聪慧,不枉我铮儿对你另眼相看。”

玖月帮陈皇后掖了掖锦被,“师兄也是我最亲的人。不过仅此而已。”

(261)小财迷,还不谢恩!

在玖月每日现代集合中医疗法的悉心照顾下,陈皇后虚弱的身体有了明显的起色。也就是十天的功夫,一直只能躺着的陈皇后,居然每天有那么一时半刻可以坐起身来。

其实在玖月看,陈皇后根本没有真正病。只是长期的精神压抑,胃口不行,导致神经衰弱,身体虚弱。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吃再多的药,也没有一个好心情,好胃口对她的身体有效。这位陈皇后,也就是得了林妹妹的病。忧思过虑而已。

自玖月住进凤翔宫第二日,就有工匠在凤翔宫花园里大兴土木。没有人知道工匠在建造什么,因为建造的工地用帷布围了起来。

大约十多天后,也正好是陈皇后能坐起身来没几天,一辆轮椅被慕容铮亲自推进了凤寝殿。

玖月看着自己画在图纸上的现代轮椅,以实物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毫不吝惜自己赞美的词语,当着慕容铮的面说,“哎呀,还是有钱有权有势好。居然比我画的还要精巧。”

慕容铮将轮椅推到陈皇后面前,陈皇后看着一把被丝绒包裹看上去十分舒适的椅子没有椅子腿儿,两边竟是两个轮子支撑,觉得新鲜好奇。而慕容铮笑着一个公主抱,将母亲抱着坐上了轮椅,并用薄毯子将母亲那瘦弱的身体裹住,在宽敞的寝殿里推着走了一圈。一众宫女嬷嬷太监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稀奇的椅子。

“这是按照玖月画的图纸造的。”慕容铮道。

陈皇后一脸欣喜,“真没想到,本宫还能下床。”

玖月在一边笑道:“下床算什么,待娘娘身体好了,还能健步如飞呢。”

陈皇后哈哈笑出了声,整个凤翔宫这回是真真切切的听见了陈皇后的笑声。

“我的儿,你让我怎么感谢你。”陈皇后看着玖月。

“她就爱钱,母亲有些什么压箱底的宝贝,尽管丢给她几样好的便可。”慕容铮看着自己的母亲好像突然年轻了十岁。心情也是越发的大好。说话也难得随意了几分。

陈皇后道:“是吗?我还担心赏赐钱财,玖月会不喜欢。就担心你们这些世外高人,视金钱为粪土。”

“噗嗤。”玖月一时没忍住,不雅的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知我者,师兄也。”

慕容铮道:“母亲且不要小瞧了她。十年里儿子一个铜板没攒下来,而她的攒下小金库足够买下一个田庄。”

陈皇后笑的合不拢嘴,“即使如此,那甚好。田嬷嬷,去把我床下的匣子拿来。”

不一会,一个嬷嬷果真抱了一个彩漆外表贴着镂雕玉片的木匣子过来,放在了陈皇后的腿上,田嬷嬷笑道,“这可是皇后的陪嫁。玖月姑娘可瞧好了。”

玖月双眼放光看着匣子。慕容铮面含微笑,看着玖月。

只见陈皇后打开木匣子,在里面左挑右选,最后拿出来一支碧翠欲滴的镯子,她对玖月招了招手,“孩子过来。。”

玖月立刻像只乖巧的小猫一样踮着脚尖,到了陈皇后跟前。陈皇后还没说话,她就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样的主动让陈皇后,慕容铮以及旁边的田嬷嬷不住的笑了。陈皇后自然将那支镯子给玖月戴上。戴上了以后,还拿着玖月的手腕仔细看了看,笑道:“你看这镯子好像就是为你造的。一般姑娘的手腕根本戴不进去。”

慕容铮满眼宠溺,拍了一下玖月后脑勺,“还不谢恩。你瞧瞧你那个财迷的样子。”

玖月爽朗一笑,给陈皇后行礼道:“谢皇后娘娘恩典。”

(262)让你知道什么叫软刀子的手段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让你知道什么叫软刀子的手段田嬷嬷叨咕一句:“皇后娘娘,这镯子您平时自己都舍不得戴。”

陈皇后却嗔怒:“你真是越老越不会说话,什么叫我舍不得戴。金玉配美人,我如今这样哪里还用得着这些身外物。”

慕容铮的神色一冷,而玖月却是大咧咧的拉住了陈皇后的手,“皇后娘娘还年轻着呢,等我把您治好了,世间再好的金玉珠翠就怕是配不上您。”

这一句话让陈皇后与慕容铮顿时由哀转喜,不由的让慕容铮再一次重新审视玖月。玖月的本身的性子,他了解。她现在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一名优秀的大夫,一种治疗病人的手段。她的内心,到底是不是如她此刻表现的一样高兴?那双探寻的目光,不住的观察着玖月。

自从玖月住进凤寝殿,陈冰锦除了每日晨昏请安,这凤翔宫仿似没了这个人。当此刻凤寝殿内一派欢声笑语,陈冰锦一身素锦衣裙带着翠兰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今日看姑姑的身体真的是大好了。表哥好。玖月姑娘好。”她的声音轻柔婉约,又不失一名大家闺秀的尊雅。

“我的儿。”陈皇后看着自己这个身世飘零的表侄女,满脸怜爱,“怎么这几日清瘦到了如此。别是我快好了,你却病了。”

翠兰突然上前跪下道:“我家小姐见玖月姑娘整日细心照顾娘娘,觉得自己也插不上手,有些愧疚,就整日整夜的在房中抄写佛经给娘娘祈福。小姐都好几日不吃不喝没怎么休息了。”

“翠兰。”陈冰锦斥了翠兰一声。

陈皇后道:“你瞧瞧你,何苦这样。哎,我的苦孩子。不要再抄了。你的这份心思,我知道了。铮儿,你快给冰锦瞧瞧,我瞧这孩子气色不太好。怕不是真的病了。”

慕容铮的双手紧紧扶着轮椅的扶手,声音清冷,“既是没休息好,表妹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佛经是用来修身养性的。不是用来折腾自己身体的。”

陈皇后则是表情未变,“翠兰,你也是。你家主子胡闹,你也就随着她胡闹。不休息怎么行。”

谁知翠兰突然带了哭腔给陈皇后磕头,“娘娘。其实我家小姐近日总是夜不能眠,只要睡着了,就总是被噩梦惊醒。所以才会整日整夜的抄写佛经。”

陈皇后诧异问陈冰锦,“冰锦,你怎么了?”

陈冰锦先是冰冷的眼神瞪了翠兰一眼,然后忙说,“没事,没事。别听翠兰胡说。”

“小姐,我没胡说啊。小姐半夜总是喊着故去的老爷夫人。”

陈冰锦此时才幽幽叹了口气,“姑姑,其实如今有玖月姑娘陪您说笑,照顾您的起居。冰锦就想回家了。再说父母故去,这么多年,冰锦都没有给他们坟头培过一次土烧过一次纸钱。恐怕是父亲母亲托梦给我这个不孝顺的女儿了。”

“那怎么行。”陈皇后立刻急了,她这一急,竟不由的干咳起来。陈冰锦立刻上前抱住陈皇后:“姑姑您别急,是我的错。您别急。”

陈皇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住了陈冰锦的手,一把拽住了慕容铮的手,将两个人的手重叠合在一起。因为用力,枯槁一样的手背,骨节与青筋都爆了出来,“冰锦啊,你不能走,我还要看着你和铮儿成婚,我还要看着你给我生个胖孙儿。你不能走。”

玖月无声无息的退到了边上,与冬青站在一起。

翠兰带着挑衅的目光看着玖月笑着。

慕容铮紧锁眉头,一声不吭。周身散发着森森的寒意。

陈冰锦则是跪着身体靠在陈皇后的腿边,默默的流着泪。

(263)他和师兄不一样

看着这场戏,看着慕容铮。玖月暗自叹息了一声,默默的转过了身,师兄真的太可怜了。

慕容铮自然是看见了玖月的转身离去。没有人比他此刻更为急切,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是如果他真的甩开母亲那双枯瘦的手,真的挽留住玖月,他又能解释什么?

陈冰锦自然也是看见玖月的离去,她这些天的安静。等的不就是这个时刻。只是她此时心中亦没有喜,也没有悲。因为她的手是被姑姑硬生生的按在了表哥手掌中。表哥的手好冷,甚至比姑姑的手更冷。她早就知道,这辈子无法奢望这个男人爱她。但是她要的也不是爱,只是有一个不用寄人篱下,自己的家。男人爱或者不爱又有什么关系。这天下的皇族贵胄,又有多少夫妻是爱着的?姑姑与姑父还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又或者自己和表哥?只要互相不不活在憎恨里她其实就满足了。

不过有一笔账,她是要讨回来的,为了挽翠。

玖月平静的与冬青回到偏殿,其实这一幕是冬青最愿意看到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她也并没有感觉到高兴。

“姑娘,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回天朝去。不受这窝囊气。”

玖月则是看着冬青的爽直与愤愤,展颜微笑,“怎么,觉得我这个闷亏吃的还不够?还要帮你主子出口气?”

“不是。”冬青道:“这些在宫廷长大的女子,其他本事没有,一辈子只钻研心机算计。姑娘与她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在这里和她们‘争风吃醋’。”

玖月趴在了软乎乎的床上,“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也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只是我觉得师兄太可怜了。他这样人,居然能被这么简单的事困死。”

冬青道:“姑娘。其实辛亏太子殿下被那个女人困住。否则姑娘插翅难飞。”

玖月看着冬青嘻嘻笑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冬青问,“姑娘,其实我看姑娘,并不是对太子全然无意。如果没有那个女人,如果没有我主子,姑娘真的对太子不动心?”

玖月原本趴着,翻了个身,变成仰面躺着,一个轻笑,“这世界哪有那么多如果。我师兄世间男儿翘楚。什么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配不上的事,就不要肖想。”

“我主子也是这世上男儿翘楚,姑娘如何不这么说?”

“呵呵,他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玖月想了想,“他有什么好,又不是嫡出,又不是太子,长的又那么难看,脾气又不好。等太子登基,他能活几天都不知道。你说他怎么和我师兄比。”

“姑娘!”冬青气的脸都白了。

玖月确实哈哈大笑,“冬青,你是不是喜欢你主子?”

“姑娘!”冬青的脸突然涨红,给玖月单膝跪了下来。“姑娘,你这样随口胡说,会逼死我们这等奴才。”

(264)有朋自远方来

玖月着实不太理解古人这上下尊卑的思想,所以她更是不明白,只是简单的一句玩笑话,怎么把冬青激动成这样,所以她立刻从床上滚下来,小跑到冬青身边,扶着她说,“冬青姐姐,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冬青则是一脸倔强,“什么玩笑都可以开,这个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姑娘如果看我哪里做的不好,哪里有错尽管责罚。”

玖月忙着安抚冬青,“我错了还不行吗,以后我不管胡说八道了。主要是你总是替你主子说好话,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

玖月好不容易把冬青扶起来,安抚好了。慕容铮就走了进来。

玖月心里郁闷,刚伺候好一个祖宗,又来一个。只是慕容铮还未开口,玖月便道:“师兄,是来和我说皇后娘娘的身体吗?”

慕容铮微微张开的唇,突然闭了起来,神色有些冷然,一声不吭坐了下来。玖月立刻吩咐人给慕容铮上茶。慕容铮则是微微摇头说不用。

然后他一个静静坐了半晌,玖月有些神经紧张,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彼此尴尬。

但是最后慕容铮才开口说,“师妹,父皇寿诞将至。天朝也会派使臣来,我已经看了天朝送回的名帖。”

玖月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立刻轻松笑问:“如果来的这个人我不认得,估计师兄也不会和我说吧。”

慕容铮看着玖月可爱的笑脸,心情也稍微缓和一些,“是的。这次天朝派的使臣是玉谦。”

玖月睁大了眼睛,“他?他一个小小的云州地方官,怎么可能做天朝的使臣。”

此时在边上的冬青道:“姑娘,玉大人年初就被陛下钦点入翰林院。再加之他父亲的官职,做天朝的使臣绰绰有余。再加玉大人丰神俊朗,一表人才,口才出众。很多人都传,陛下其实有意培养玉大人接他家老爷子的班。”

玖月的眼睛越瞪越圆,心里竟是没想到,这个玉谦如此牛逼。

“他此次来,应该是把你留在天朝的东西带了一部分过来。所以我会有个安排,你们见一面。反正你们都是老朋友了。”慕容铮道。

这回玖月是真的高兴了,直接,“好啊。谢谢师兄。”

而慕容铮则是淡淡回答,“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都不需要你谢我。”说完,慕容铮走了。玖月和冬青对视一眼,各自叹息。

经过陈冰锦与翠兰那一番梨花带雨,欲说还休的表演。玖月也确实有些灰心。她的灰心是对自己最亲的师兄的惋惜。她觉得如果师兄仅仅只是一名出色的大夫,也许这辈子的生活会过的更加愉快些。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压抑与抑郁。

可是在别人看来就成了完全相反的答案,凤翔宫都以为,玖月是因为被冰锦郡主压了一头,所以才会有些消沉。宫内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以前多了。

虽然玖月依旧尽心尽力的帮着陈皇后康复,明显玖月的话少多了。而这更是让陈皇后的心有了一丝芥蒂。她总是在不经意间,让玖月明白,陈冰锦与慕容铮事实存在的关系。

这更让玖月越发的心情堵得慌。她很想和大家说,所有人都误会了。但是解释又有什么意义。

(265)琉璃屋子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大约十天。凤翔宫寝殿外花园工匠们敲敲打打的声音终于停止了。这一日慕容铮早早的下了早朝,自宣政殿来到凤寝殿,今日的他难得穿了身玄紫锦衣长袍,头戴紫玉冠,一身织金四爪金龙显得尤为张扬耀眼。

陈皇后看着这样的儿子,眼中放出光来,拉着玖月的手道:“这才是我的铮儿,这才是我的铮儿。”

慕容铮笑容中带着暮夏的清风,大步走来,将陈皇后抱起,坐到轮椅上,什么话也没说,推着陈皇后便往殿外走。

陈冰锦此时正好在外殿与翠兰做着刺绣,看着慕容铮这样神采奕奕的推着陈皇后外出。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玖月也是一脸兴奋。

便立刻拦在了陈皇后的轮椅,“表哥。太医院的御医说了姑姑不能外出,受不得风。”

慕容铮哪里会理陈冰锦,直接将她忽视,推着陈皇后继续大步往外走。

“姑姑。”陈冰锦在后面跟着唤了一声。但是今日的陈皇后似乎也是心情大好,“冰锦啊。你还不信你表哥?”

陈冰锦便只能默默的也跟了出去,想看看今日表哥到底要做什么。

只见今日阳光大好,花园里百花盛开,处处芬芳浪漫。

“那是什么?这大半个月,每日里敲敲打打的。”时隔多年,陈皇后终于出了那幽暗禁闭的宫殿,看见了室外那明晃晃的蓝天。眼睛有些不适应,紧紧的眯起已满是细纹的眼睛,看着院子里那被帷幕严严实实盖着的一座并不算大的建筑。

慕容铮笑道:“母亲喜不喜欢这个轮椅?”

陈皇后点头,“当然啊。还是玖月点子多。这真要多谢玖月了。”

慕容铮笑着看了一眼玖月,然后又对陈皇后说,“母亲,这是玖月为你做的第二份大礼。”

玖月赶忙说,“师兄,我只是画了图纸,其他没做什么。”

陈皇后充满了期待,“这孩子,真是谦虚。快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

“来人。”慕容铮唤了一声。立时,有一队侍卫,合力拉开了遮盖着那栋建筑的帷幕。

当帷幕拉开,所有人的眼睛都不自主的眯了起来,因为都被眼前的建筑晃了眼睛。所有人也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宫女太监均在窃窃私语,都不知道眼前的这个房子是什么。

慕容铮对玖月道:“师妹你来。”说着他将推着陈皇后的轮椅交给了玖月。

玖月上前,扶住轮椅,对陈皇后说,“皇后娘娘,其实呢,不管什么样的身体,每天呼吸新鲜空气,晒晒太阳对人都有好处。但是我想了,娘娘的身体确实虚弱,一个不注意确实容易受风。于是我想起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这个琉璃屋子。整间屋子用琉璃建成,既能挡风,又不影响娘娘赏景晒太阳。而且,因为屋子不透风,太阳的热量会积攒在屋内,只会让这个琉璃屋子比一般的屋子更为暖和。因为是自然阳光的热度,这可比火炭的暖意对人体更好。”当然玖月无法对这个时代的人说什么二氧化碳,紫外线,氧气,维生素d这样的名词反正把这件事说清楚也就行了。

(266)平凡与突兀,宫宴前奏

玖月一边细心的介绍,一边将陈皇后推入了那座由无数片琉璃砖与琉璃瓦建造成的房子里。此时阳光正好,屋子里也聚集了一上午的暖暖阳光。温度比室外暖和了不少。

玖月直接将围着陈皇后的毯子拿了。陈皇后则是稀奇的仰着头看看,又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兴奋的道:“我的儿,你若是男儿,给我们家铮儿做师爷都是足够了。”

慕容铮也跟着进了来。也是稀奇的将屋子里扫视了一遍,脸上露出颇为满意的神色,“母亲,玖月说的对。最近母亲身子确实大好了,每天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到这里来晒晒太阳,相信离母亲自己能行走,在花园里散步的日子不远了。”

陈皇后温婉的笑着,一脸的满足,伸手拉住了慕容铮,“铮儿。等娘的身体好了,就奏请你父皇,尽快给你和冰锦完婚。我真是高兴,之前不敢想,这辈子还有机会,看着你成婚,能抱着你和冰锦的孩子,我的皇孙。”

慕容铮神色丝毫未变,温和暖暖的对陈皇后说,“母亲,你放心,你保证能抱到皇孙,连重孙都能抱着。”

陈皇后立刻合不拢嘴的笑了。

他这样的表现,让玖月都有些吃惊。连着站在外面还未进来但是却将琉璃屋子里面对话听的一清二楚的陈冰锦也暗自吃惊。

北燕处于九州大陆之北。所以才刚刚八月,热乎乎的暑气已经散的差不错。早晚渐凉。就是正午,阳光没有炙烤的炽热。

皇宫内则是一片张灯结彩,整个北燕都在为燕帝五十大寿做足了准备。

凤翔宫作为北燕皇宫皇后居所自然里里外外装点一新。早早有宫人将庆典皇后礼服以及首饰送了来。

同时送来的还有陈冰锦与玖月的礼服。每年重大庆典,陈冰锦陪着陈皇后参加这是惯例。毕竟就算太子不承认,冰锦郡主也是太子名正言顺的未婚妻。

但是玖月就完全不明白,怎么自己也莫名其妙被安排陪着皇后参加如此重大的庆典。本着她的本性,是肯定拒绝的。但是她又一想之前师兄和她说过,会安排她和玉谦见面。她想,如今她在宫中,住在后宫。在后宫的女子是不可能见到前朝男子的。所以她大约理解了慕容铮的想法。也就不再抗拒。

八月初五。整个北燕皇宫从早开始,一直处于亢奋中。宫女,太监在宫道上穿梭不歇。到了傍晚,被宫女装扮了整整一个下午,一身正红百鸟朝凤宫装,头戴凤冠的陈皇后被宫人抬上了凤辇。

陈冰锦则是一身桃红宫装衬托着她那冰肌雪颜,眉目如画,双颊如桃,唇如粉樱端庄美艳不可方物。由翠兰搀扶着上了一顶宫轿,紧紧跟在陈皇后的凤辇之后。

接着便是玖月,一身浅紫宫装,略施粉黛的小脸,当然,雀斑还是那雀斑,平凡还是那平凡。没有人知道这个平凡的女子,为什么有资格陪着一国之后参加北燕帝国规格最高的庆典。她的出现,过于突兀。没有人知道她那样平凡之姿,怎么有自信与冰锦郡主站在一起。

(267)姑奶奶我忍你好久了!

当然也没有人明白,那个在他们眼中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子,就没想过要争什么。她没有想过要解释,因为也不会有人信。

在领路太监一声声高喊,“皇后凤驾到,闲杂人等速速回避。”的声音下。原本穿梭而行太监宫女侍卫全部老老实实靠墙角站着。等着皇后凤辇远离后,再继续做他们该做的事。

这一路也是让玖月体会了一下,什么叫狐假虎威。不过就算她已经做了那只狐狸,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总觉得今日有些不对劲。因为她到现在都没见到慕容铮。她只能想,今日的师兄一定会很忙。而且她无论如何都要信任师兄。她相信,就算是全世界都会欺骗她,师兄不会。

凤辇一路在高高的宫墙中穿行。玖月也不明白到底自己走了多远,反正路过之处皆是红瓦高墙。

一直到耳边那洪钟大吕宫乐之声越来越近,玖月才长长喘了一口气。她感觉被闷在小轿子,再走下去,自己的抑郁症估计都要被硬生生的逼出来。

当那庄重美妙的宫乐直接萦绕在玖月的耳边,就听着前方有太监道:“落轿。”一直跟在轿子外的冬青帮玖月掀开轿帘,玖月走出了轿子,先是深深的做了个呼吸,然后再看眼前的景象直接被惊呆了。

只见眼前一座巨大的让她用眼睛看不到头尾的像是撑起了整个天幕一般的宫殿矗立在自己眼前。光是宫殿本身就无法用眼睛去丈量,且宫殿外还有一圈圈白玉勾栏的栏杆台阶。

她不禁赞叹,真应该让天朝那些只会吹牛逼的人来瞧瞧,这不声不响,专业低调一百年的北燕国皇宫居然有这样气势宏博的宫殿。

这可是比她见过的故宫博物院太和殿都要大了许多。

正当玖月暗自感叹的时候,被翠兰搀扶着的陈冰锦声音嘤嘤浅浅道:“这是云华殿,是北燕天子专门用来承接各种大型庆典的宫殿。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与姑娘一样惊叹。”

玖月微微一笑,不冷不淡的问,“不知郡主当日惊叹什么?”

陈冰锦道:“自然是惊叹这建筑的宏伟气势。”

玖月的声音亦如刚刚陈冰锦一样柔嫩的像是能掐出水一样的声音道,“可是我惊叹的却不是这个呀。”

陈冰锦微挑蛾眉,“噢?那姑娘刚刚又是在惊叹什么?”

玖月笑道:“我只是惊叹,在天朝最好的建筑都用在了公学、太学,孤儿所与朝廷开办的医馆上。天朝的宫廷据说也只是普普通通。天朝的皇族百官想在自家盖个院子,都要担着被言官骂死的风险。却没想到,以北燕如此的国力宫廷却是如此豪奢。我只是在感叹这个,冰锦郡主千万别误会。”

“姑娘真是有趣。你此刻身在北燕宫廷,却还在粉饰天朝。你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不妥?”玖月睁大了那双如水的眸子,那清澈见底的眼眸笑看着陈冰锦道:“我本就是天朝子民。就算身在他国,也不会忘了故土乡情的本初。但是有些人只是身在客乡罢了,却早就忘了故土亲人,自以为客乡就是自家。可怜,可悲,可叹。粉饰?我天朝国威用得着粉饰?”

(268)小贱婢

“放肆!”翠兰抬手就想抽玖月一个大嘴巴。只是她的手还未落下,就被冬青大手一握,一个反撇。只听清脆的一声“咔”。翠兰的粉脸顿时煞白。

冬青一脸不屑,像是大象看着蚂蚁一样,看着翠兰。有一种人一个字都不用说,光用眼神就能怼死你。冬青就是那一类人。

“翠兰。”陈冰锦立刻扶住翠兰,然后几乎快哭出来,“玖月姑娘,快让你的人松手。”

玖月一脸无辜,“郡主大人,冬青可不是我的人,只是她主子把她借给我用用罢了。你要找,找她主子去吧。”

冬青依旧不松手,翠兰倔强的咬着牙,陈冰锦一把拽住了玖月,“你看不惯我是我们俩的事,为什么要为难下人。”

玖月表情更是无辜,“郡主大人,我一个小小平民哪里来的胆子看不惯您啊。您是不是多想了。还有,别没事就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和你本就无冤无仇。再说刚刚明明是你这个小婢女想出手,我家冬青姐姐也只是拦住她。怎么了?难不成还要我给你的丫头赔礼道歉吗?”

“你个贱人,你竟如此和我家小姐说话。你勾搭我家表少爷不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你再气也无用,表少爷和我家小姐有婚约。你就算嫁过来也就是个给我家小姐端茶递水,磕头下跪的贱妾。”此时也不知道翠兰哪里来的力气,额头上疼出豆大的汗珠,嘴巴倒是依旧伶俐。

“是吗?表妹,你平日就是如此这样教唆下人的?”只听一个阴冷至极的声音,从几人身后传了过来。也就是玖月与陈冰锦抬头间,一身宝蓝织祥云绣银龙太子正装朝服的慕容铮已经出现在了玖月身边,“来人。此女口出不逊,拖下去,杖毙。”

“表哥。表哥。不要,不要。”陈冰锦吓的小脸满是惊恐,一把拽住了已经被禁军抓住的翠兰。

刚刚翠兰说的话,可谓是一字不漏的被慕容铮听见,挽翠见了玖月直接朝着玖月甩刀子,这个翠兰则是直接对着玖月开骂。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因他一时心软,没有赶走的女人。他本来只是觉得她国破家忘,确实有些可怜,觉得她并无害处,而且能陪伴母亲说说话,解解寂寞。却没想,自己竟是被她的外表骗了这么久。

这时候玖月突然拽了拽慕容铮袖子,“师兄,今天可是大日子。”后面的话,她就没说了,但是慕容铮也明白。

他便对禁军挥了挥手,禁军自然也就放开了翠兰。主仆二人立刻抱在一起大难不死一般的痛苦。

“太子哥哥,这是在做什么?哎呀,冰锦表妹怎么哭成这样?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暗处传了过来。玖月只见之前见过的秦王,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同样一身宝蓝锦袍亲王正装站到了慕容铮身侧。他本就生的五官俊朗,一双剑眉更显飞扬。与慕容铮站在一起,两人五官有些相像,但是气质却是相差甚远。

(269)摸头杀

玖月看着两人,慕容铮深沉冷傲,秦王亲和爽朗。

秦王走到陈冰锦身边,伸手连扶带拽,将梨花带雨的陈冰锦给扶起来。口中含笑问着慕容铮:“太子哥哥,表妹这是怎么了?”

慕容铮冷言,“本宫并不知。”

秦王依旧扶着陈冰锦的手臂,而此时陈冰锦则是看了慕容铮寒星一般的眸子,立刻从秦王手中挣脱开,“谢秦王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了。”

秦王丝毫不觉得尴尬,笑道:“大哥这里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慕容铮微微点了头,秦王在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像是这才突然看见了玖月,他又停下了步子,“大哥这位小姐看起来眼生的很,这位是?”

玖月缓步从慕容铮高大颀长的身影里走出来,对秦王微微俯身,“秦王殿下好,我叫玖月。”

“她是本宫在民间学医时,同门师妹。”慕容铮淡淡的介绍。

“师妹?”秦王灿烂的笑着,露出了洁白健康的八颗牙齿。“有趣。还是太子哥哥有福气,想出宫就自由自在的跑出去十年。想回来,就继续做太子。家中未婚妻等着,外头还能带回来一个小师妹。弟弟我可就惨了,好不容易混个王,这边封王,那边就要被送到南浔去做质子。十年不敢回家,回来还要被太子哥哥骂。做质子的命,到现在都没有哪家姑娘肯嫁给我。也是,我们这种做质子的,说不定那天死了也就死了。”

玖月听这个秦王字字句句说的确实都是大实话,不免觉得好笑。但是碍于慕容铮在,她只能和师兄一样拉着脸。

“你这不是回来了。想必你母妃和几个舅舅早就把你留在京中的路铺好了。也不知道哪个可怜虫要顶替你在南浔待着。至于婚事,有你母妃,有你舅舅,你还担心什么。别牢骚了,赶紧走吧。”

玖月仔细听着慕容慕容铮的话,感觉慕容铮话中虽然字音清冷,但是其实他似乎并不厌恶这个二弟。

“不行,赶明儿我也要自己出去玩,我要带回来一打小师妹。”

玖月看着秦王明明长着一张俊逸硬朗的脸,却又像孩子一样胡搅蛮缠的样子。特别是他说道,要带一打小师妹回家的时候。那眼神明明就是看着玖月。饶是玖月定力再好,也被他这句玩笑话逗乐。

慕容铮则是瞪了秦王一眼,威严道,“还不速速退下。该干嘛干嘛去。堂堂秦王,尽说这些混账话。”

秦王悻悻哉的走了。

陈冰锦也被宫人扶着找地方补妆去了。

刚刚此处还嗡着一堆人,而此时除了远远站在的太子仪仗,便只剩了慕容铮与玖月。

因为不知道场合不适合,所以玖月觉得尽量少说话。慕容铮却突然抚了抚玖月的额发,一个标准的摸头杀,玖月的脖子微微一缩,慕容铮轻笑“跟只猫似得。”

此时玖月明白,定然是说话方便,慕容铮才会显出真我。她这才开口问,“师兄,今晚让我穿成这样来,是让我见谁吗?”

(270)我会等你有一天愿意的时候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我会等你有一天愿意的时候慕容铮道:“是,也不是。我主要是觉得你一直闷在后宫,父皇五十寿诞整个北燕大庆,叫你来看看热闹也是好的。好吃好喝,看看歌舞,还有各国使臣,装扮各有不同,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看这些。”

“喜欢是喜欢,但是师兄你该不是指望和我陈冰锦两个人坐一起愉快的聊天吧?我谁也不认识,而且我是知道的宫廷礼节繁复,我怕是……”

慕容铮突然捉住玖月的小手腕,“你怕什么?有师兄在。”

玖月心思有些乱,也不知道是该挣脱,还是任由着师兄拉着自己。在一旁的冬青目光深沉。却是站在了玖月身旁,沉默。

慕容铮微笑着,隔着衣袖握着玖月的皓腕一路牵着她走向云华殿。眼瞅着宫女太监越来越多。离着那云华主殿越来越近,玖月开始挣脱。但是慕容铮的手确实越来越紧。

“师兄……”玖月不得不停下步子。

慕容铮也随之停下,笑着说,“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瞧瞧你那点出息。”这才松开了她。不过松开之后,慕容铮又道:“我不会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但是我会等,等你有一天愿意的时候。”

玖月低下了头。冬青的目光则是毫不畏惧的抵上了慕容铮看向玖月的目光。慕容铮那漆黑入夜的眸子突然看向冬青,冬青猛然心神一震,瞬间头疼欲裂,她忙赶紧闭上眼睛,调动周身所有内力护住心神,饶是如此,眼角口鼻还是缓缓溢出了血来。

因为玖月与她并排站着,又低着头,她根本不知道只是刚刚那一刻,慕容铮与冬青已经有了第一次对抗。只见慕容铮微微一笑,招来手下一名大太监道:“你亲自把本宫师妹送去安排好的位子。安排好人,不得有任何人打搅本宫师妹。”

那位大太监立刻躬身称好。

待慕容铮走远,玖月才抬起头,见冬青正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着,觉得奇怪,扭头看向冬青,看她脸色白的可怕,习惯性伸手,想给冬青号脉,却被冬青拒绝,“姑娘,我没事。”

两人被太几个太监几乎是前呼后拥,带入云华殿的偏殿,玖月一看,殿内莺莺燕燕坐的全是衣着华丽贵族女眷。她突然想起来,这男尊女卑的时代,这种尊贵的地方,男女是不可能混坐在一起的。顿时皱了皱眉头。转身就想走。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这些贵族女眷。看都懒得看更何况与她们坐在一起。

但是却被慕容铮安排给她的那位大太监拦住,只见那大太监讨好的表情道:“姑娘,太子殿下并不是把你安排与这些夫人小姐坐在一起。且随老奴走。”

玖月又想了想刚刚师兄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的随着那太监直接在所有女眷精彩纷呈的目光注视下穿过那间偏殿,又在云华殿中绕了几个圈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进入到了主殿中。也不知道怎么,被那位大太监,安排坐在了一扇屏风后。而那个屏风明显是特制的,玖月可以肯定,从外头看,就是一面普通并不透明的屏风,而从里往外看,却能清清楚楚看见屏风外的所有。待玖月坐下,见屏风外也是一张案几,只是人还未到。也不知道一会谁会坐在这里。不过也无所谓,再想想师兄的话,信他。想到这,玖月不由的心中暖暖。

(271)这个黑锅,我主子表示不背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这个黑锅,我主子表示不背果然,师兄说好吃好喝好玩,又能不受打搅的观赏。她一扫刚刚不情愿,不安心的心态,顿时心安理得,舒适的靠在椅子上,露出一个闲适的姿势。在一旁的冬青闭着双眸,正快速修复着刚刚自己受损的心神。所有情报里,没有一条提到慕容铮的内功修为。她心中不由再一次对这个人重新定义。深藏不露,隐忍薄发。若他日登基,定然是悬在天朝北方边境的一把刀子。什么贺兰敏殊,野先单于,与慕容铮相比,简直就是踩在脚下的泥。

这样的人如果和主子抢女人,她再一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完全像是没长大的小女孩一般的玖月,她不由的要为主子捏把汗。

此时的正殿,整个天下各国皇族贵戚,在大殿门口太监的通报中,一个个整齐肃穆的进入殿内。

玖月屏风前面的案几依旧空着。一直等着殿内宾客席都快坐满了,屏风前的位子还是空的。

这时候玖月想,难不成师兄特地给她前面安排了个空位?为了不影响她观赏?

当她刚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一个皓洁如月的身影在她的前方坐了下来。玖月嘴巴里塞着一颗葡萄,忘记了咽下,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一抹白月光,姿态优雅,端直而坐。待他坐下玖月才想起来嘴巴里那个葡萄。差点呛着自己。她忙拽拽身旁的冬青。却发现冬青的手掌温度热的异常,而在玖月没有预兆的触碰到自己的手掌的时候,冬青已经快速的躲开。将手缩进了袖子里。玖月不安的看着冬青,眼睛里满是探寻。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冬青不是病了,因为冬青在躲避她。但是此时似乎不是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她也只能指了指屏风外头坐着的人。

冬青一看,也是吃了一惊。她也是没想到,慕容铮对玖月上心到了如此。在这种场合给玖月安排一个看热闹的位子也就算了,还将这位子,安排在玉谦身后。

冬青点了点头,两个人确认前面坐着的这就是天朝来朝贺使臣玉谦。玖月激动的要死,这么几个月终于见到一个自己曾经的朋友。但是却有些遗憾,不能出声不能说话,只能看着那一抹白月光的端直的后背与后脑勺。真是有些遗憾。

冬青附耳对玖月说,“玉大人是主子身边最近的人。他来,一定带有主子的消息。”

玖月则是淡淡一笑,亦是附耳,“我和你说过的话你不记得了吗,你主子是我的催命符。我想好好活下去,只能远离他。”

冬青道:“我是主子的人,我只能说,催命符这个黑锅,我主子不能平白无故的背着。姑娘如此说,对我主子太不公平。”

玖月则是怅然的一笑,“对于他来说,可能确实觉得无辜冤枉。因为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272)强大的基因

冬青见玖月的神色黯然,她是越发的糊涂了,难不成上回玖月中的毒真的和主子有关?如果真的有关,主子知不知道?那个娃娃到底是谁给的,只为了安全的能待在玖月身边,她始终老实安分的不与外头线人接头。但是明显,玖月知道是谁差点要了她的命。但她却选择把持闭口。而此刻,玉谦就在一扇屏风外面——冬青开始思索。

眼瞅着,整个大殿已经高朋满座,除了御阶最上端的位子还空着,大殿内已没有空位。

突听编钟锣磬齐鸣,门口喊话太监高声喊道:“陛下驾到,皇后驾到,太子驾到,皇贵妃驾到——”

殿内所有人齐齐站起身来,齐齐出声,“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北燕臣子自然俯首行礼,若是使臣则是行了俯身合手礼。一时间整个大殿,跪的跪,站的站,玖月看着有趣。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北燕的皇帝,师兄的亲爹。

也许是为了照顾皇后身体虚弱,足不能行,所以皇帝与皇后乘着步辇。被十几个太监抬入正殿。徐步朝着御阶之上的龙椅凤座而去。

今日的陈皇后一头青丝暮雪被凤冠完美完全的遮盖住,经过宫女的一双巧手,胭脂水粉的装扮,气色神态完全看不出久病缠绵床榻之人。再加上一身正红绣金五彩百鸟朝凤皇后朝服越发衬托的陈皇后两颊红润神采奕奕。

看着这样的陈皇后,玖月隐约的能想的到,她年轻的样子,自然是美的不可方物。可是,再看今天宴会的主角,北燕天子,五十岁的慕容贺。玖月再一次感叹基因的强大。

因为师兄的样貌不说十成十遗传了他的父亲,至少也有八九成。看着走在天子与皇后步辇后面的慕容铮,那应该就是天子二十多年前的模样。而看着如今的北燕天子,那可能就是慕容铮二十多年后的模样。

父子二人如同一个模子倒出来一样。只不过父子二人目光透露出的神色却是迥然不同。慕容贺的目光平和,带着一种儒雅的气息,像极了博览群书的书生学者。他嘴角噙着笑,那笑就是温和的笑容,而非冷笑,嘲笑亦或者别的内容。慕容铮的目光却是一种深不见底,一种不寒而栗。此刻他的嘴角也噙着笑意,只是着笑意包含的内容,多的已经让可谓最了解他的玖月都读不完全。

在看跟在后面亦穿着红色朝服的那位见过的皇贵妃,玖月只能叹息,那一头金光闪闪的凤钗步摇最少也有十斤吧。这个岁数头顶着十斤重的东西,僵坐几个小时。以她这个专业医生的角度来看,这等于对颈椎的酷刑,等着明天头晕眼花,躺个几天吧。

天子坐于坐于龙椅,皇后坐于天子左边,皇贵妃坐于天子右边,慕容铮与秦王个子坐于自己母妃身旁,而此时玖月终于看见了陈冰锦坐在了皇后与慕容铮身后,基本上看不到脸。不过就算是看不到脸,但是,她确实是坐在了那个位子上。

玖月不得不叹息,一辈子,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人各有志。果然不错。她完全看不上眼的,却是别人不要尊严都要赶着上的。

(273)那个兰枝玉树般的玉谦大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那个兰枝玉树般的玉谦大人既是皇帝皇后帝国中最尊贵的人均已落座,那此起彼伏的山呼万岁声也已经平静了下来。

北燕的天子,一身龙袍,儒雅风度翩翩的慕容贺微笑着对殿内人招了招手,“爱卿们平身,各国使臣免礼。”

玖月觉得这个天子果真是一个好脾气的人,那说话的声音都像是温开的水一样,让人听了都觉得心生舒畅。

如此想来,按道理说,师兄的父母应该是很合拍的一类人。怎么会如今,她在凤翔宫待了一个月,也没见皇帝来看过皇后一次。再看那过分张扬美丽的皇贵妃,她真不明白,那样的人怎么会吸引住师兄父亲的宠爱。完全想不通。至少从表面看,完全不是一类人。

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这时北燕的天子又说了一些客气的话,感谢了各国使臣不千里前来祝贺他的生辰。凡事来使均有丰厚回赠贺礼,以表北燕的感谢。

玖月听着这皇帝的说话,不禁频频点头,太会做人。以自己过生日将人都拉来,再让这些人带着丰厚的礼物回国。好一招一劳永逸的外交手段。

天子的话说完了,就是各国使臣一个个逐一上前,奉上礼单,说一些祝贺的话语。第一个请的便是天朝使臣,天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翰林院大学士玉谦,一袭月白云锦缎锦袍,一顶白玉高冠,朗朗清风般的走上前去,对着高高在上的北燕皇帝行礼,递上礼单,由皇帝身边的太监高声念出。

玖月细细的听着礼单里每一样礼物的名称,果然是大国做派。东西不多不少,珍贵度不高不低,既不谄媚,也不踩底。一切都是那样合情合理,符合规制。

底下的一些小国,很多人比照着玉谦递上的这份礼单,私下现场修改自己的礼单。

长长礼单被太监念完,玉谦如兰枝玉树般立于大殿中央,昂首挺胸,朗声如玉珠落地般的说了些吉庆话语。

玖月暗自窃笑,只可惜所有女眷只能在偏殿,要不那些待字闺中,又或者急于给自己家闺女寻一门好亲事的贵妇们,估计能活扒了玉谦。

玉谦说完,回到座位,款款而坐。

而就在此时,玖月突然听见“哒”一声,一低头,发现自己裙子上的一颗小珠子掉在了地上。那地并没有铺地毯,而是黑色镶金边的地砖,一颗珠子掉在地上,会弹起然后咯哒咯哒弹了几下,再然后顺着地面滚,“咚”声音极为细小,被屏风最底端的木头挡住。

玖月瞪大了眼睛,乌溜溜的眼珠子在眼光里转了几转。屏住呼吸,深怕有人听见这细微的动静。等了一会,确定安全。可是正当她准备去捡这个珠子时候。身旁的冬青突然动了。她竟先一步走到屏风前,将珠子捡了起来。

可就在她捡起珠子的刹那,玖月看见她的手指的动作有点怪异。但那只是眨眼间的动作,冬青已经将珠子交给了玖月。

玖月立刻看向屏风外面的玉谦,见他依旧端直的坐在,姿势一动未动。

(274)太子,这姑娘是你带来的?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太子,这姑娘是你带来的?渐渐的她才放下心来。听着外头使节一个个的做完自己该做的事。听这些些紧箍咒一样的礼物清单,南腔北调祝贺的词语。

一直到,“上歌舞。”玖月才晃了晃快要睡着的脑子,清醒了过来。

歌舞上了,先是慕容铮领着众皇子敬酒,然后那位花枝招展的皇贵妃敬酒,再然后就是北燕的群臣敬酒。

这真是酒过三巡。殿内的气氛开始活跃。敬酒的,聊天的,看歌舞的热闹了起来。

也终于有人走到玉谦跟前敬酒。但是玉谦一视同仁都给推了。不过闲聊的人,他倒是欢迎。一说起来没完没了。原本人家只是来和他客套几句,他便是陪着人家畅谈九州历史上下五千年。

玖月在屏风后面听的真切,对冬青一直做鬼脸,对对对,这就是玉谦,这才是真正的玉谦。冬青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轻松笑容。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玉谦这天朝使臣的身份,围着玉谦的人越聚越多,有敬酒的有闲聊的,还有专门奉承,看热闹的。有那么一两次,玖月能感觉到巨大的屏风因为拥挤,被外头的人蹭的微微晃了晃。

冬青警觉,已经拉住了玖月。玖月则也是警觉的从位子上站起来。

慕容铮安排保卫玖月的侍卫也从暗处现身,走出来,对冬青与玖月示意尽快离开。

可就在玖月转身离开没走出十来步,那扇巨大的而又沉重的屏风,被外头的人挤来挤去,剧烈的晃了晃之后,居然真的倒了下来。

那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的声响,震的整个云华殿主殿都在颤抖。玖月被侍卫与冬青护着,快速的退走。

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喝,“什么人!拿下!”

顿时一片刀光剑影,朝着玖月飞了过来。

玖月心里一沉,内心已然了然。

“我看,谁敢!”一个阴沉的声音,顿时响彻殿内。也就是刹那间,慕容铮就已飘身至玖月身前。看着向着玖月袭来的刀光剑影,手中一把铁扇顿时挥舞而出。

连串“叮叮当当”兵器落地的清脆声,响彻殿内。

兵器落地后,殿内便是一片死寂。而就在这时,陈冰锦的婉转清脆的声音响起,“玖月,玖月你怎么在这?”

玖月心中一个冷笑。原来占个坑在这里等着她。

“哎哟,陛下,您瞧瞧,太子殿下的武功真是得了。臣妾都没看清楚,太子殿下是怎么过去的。咦,太子殿下身边怎么会有一个小姑娘?”

皇贵妃一句话,就把所有人连着皇帝皇后的视线全部调往了玖月的身上。

皇后看后则是微微一笑,“她呀,她叫玖月。她是我们家铮儿带进宫,给本宫看病的大夫。医术了得,本宫的身子大好,多亏了她。”

皇帝的目光落在慕容铮和玖月身上,笑容满满,丝毫不减任何怒气,温和的问慕容铮,“太子,这位姑娘是你带来的?”

(275)好一场口蜜腹剑的机关算尽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好一场口蜜腹剑的机关算尽慕容铮寒星的眸子扫视几乎整个人躲在皇后背后的陈冰锦。然后拉着玖月阔步,众目睽睽之下从墙边走到了正殿中央,对着御阶上的皇帝叩首,“父皇,这位小姐是儿臣十年在外学医同门师妹,因为母后的身体儿臣特地接她进宫照顾母后病体。”

“师妹?”皇贵妃轻咦一声,“那就是庶民咯?太子你不会不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吧,就算你国之储君,也不能如此肆意,将一名庶女带入皇宫,还将她藏在这云华殿中。”

皇贵妃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只强调了两个词,国之储君和藏。这句话一出,殿内众人看向慕容铮与玖月的目光顿时也都是夹枪带棒的看了过来。更有些人看向玖月眼中的鄙夷好不掩饰。

“藏?”慕容铮轻笑,“贵妃娘娘说笑了,本宫明明是正大光明将本宫师妹带入殿中,因为她是未出阁的姑娘,只能将她安置在屏风之后。哪里来的藏字?贵妃可以去查一下今日宫中出席宫宴的女眷名单,看看是不是有本宫师妹的名字。明明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怎么道贵妃娘娘口中就成拿不出手的东西。”

那位皇贵妃似乎对慕容铮所言并不生气依旧明艳动人的笑道:“是吗?太子不是藏,而是为了顾及这位师妹姑娘的闺誉。那本宫就不明白了,似乎冰锦郡主与殿下虽有婚约在身,但似乎身份也是未出阁的姑娘,这么些年冰锦郡主为何就能抛头露面?难不成,在太子殿下心里,同时对未出阁的姑娘,待遇却有两种?”

“妹妹说笑了。”这时陈皇后缓缓转过头,看向皇贵妃的凌厉,只听她婉约柔和笑道:“冰锦确实是未出阁的姑娘,但是她首先是本宫侄女,就是本宫的亲人。这么些年都是她在照顾本宫。她是陪本宫出席宴会。在妹妹看,本宫一国之母连带一名亲随都要受人话柄吗?”

皇后毕竟是皇后,就算是病了这么些年,得不到皇帝的宠爱。但是她依旧将皇后的凤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是有她的手段。一个只是表面上看去毫无厉害的人,又怎么可能在这皇宫长久平安的生存下去。

“也对。毕竟冰锦郡主既是太子的未婚妻,又是皇后的侄女,就算是陈国忘了,毕竟还有郡主的封号在身。”说到这皇贵妃凌厉带着煞气的眸子再一次射向玖月,冷哼一声,“只是太子殿下,将一名庶女,带入此等为陛下贺寿尊贵的殿中,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以本宫看,太子殿下就是仗着自己掌握禁中军权,不顾宫规,不顾朝廷法度,肆意妄为。今日宫宴塞一名庶女进来,明日又会塞些什么人进来?臣妾请陛下,明断。”

北燕天子慕容贺,看着地下站着的两人。耳边又听了皇贵妃崽子字字如理的话语。内心正在思索。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婉柔的声音响起,“贵妃娘娘息怒,玖月姑娘医术确实了得。对于皇后娘娘的病体安康也确实做了许多。而且也深得太子殿下宠爱。再说玖月也并没有做什么,也只是躲在暗处观看罢了。今日是陛下寿诞,还是不要让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打搅了陛下的寿诞。”

陈冰锦这句话听着是在给玖月说情,其实只要长点头脑的人都能听出来,这个庶女只不过仗着太子殿下的宠爱,便坏了宫规躲在见不得光的暗处观察朝廷显贵们。但这女子出身如此低贱,何必让这种微不足道的人打搅了今日的宴会。

(276)你丫的,抽的就是你!

“这样啊。看来只要是个有点本事的,能讨了皇后和太子欢心的人,随便阿猫阿狗就能自由出入皇宫,随便就能入的了这云华殿?陛下以本宫看,皇城的禁军,也就是个摆设罢了。”

“太子,对于贵妃娘娘的话,你如何看?”慕容贺的表情依旧温和。

只是慕容铮尚未开口,一个清悦的声音,自贵宾席而来,“陛下,臣倒是对贵国贵妃娘娘与刚刚那位郡主所言有些话要说。”

玖月只见一抹白月光,一阵浩然气,清风朗月一般走到自己身边,并未跪下,而是行了躬身合手礼。

玉谦先是目光暖暖的看了玖月一眼,那是一种安慰,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他的眼中一分一毫的凝重都没有,只有见到老朋友的欣喜。

看完玖月之后,又对慕容铮礼貌客套的微微颔首,随即看向御阶之上的北燕最尊贵的几个人。

“陛下,臣也是不明白,皇贵妃娘娘与那位郡主,张口闭口庶女,庶女,甚至连阿猫阿狗如此粗俗市井的语言都能说的出来。臣倒是想问,你们在开口侮辱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可能是错的。皇贵妃乃是仅排在国母之后的尊贵的人,郡主就算是陈国没了,也算是从小接受宫廷礼仪长大的人。你们如此编排一个无辜的女子,良心会不会疼?太子殿下已经说明,玖月姑娘是他在俗世中的师妹。长兄莫如父,不知道两位有没有听过这个词。如果没听过,我现在再说一遍,作为师兄照顾师妹是理所应该的。更何况,皇后娘娘也说了,皇后娘娘的病体得以好转,全靠了玖月姑娘的悉心照顾。这么来说,皇后是一国之母,玖月让你们的国母身体好转,她便是你们的功臣。可是上面那两位自是高高在上的娘娘和郡主,你们是如何对待你们的功臣?陛下,臣自是不知,这是不是北燕的特有的风土人情?”

慕容贺笑呵呵的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贵妃娘娘和郡主女流之辈,玉使臣无需介怀。”

而那位皇贵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再厚的胭脂水粉也盖不住她的怒气,只听她道:“有功是一回事,但这个丫头只是卑贱的庶民,她的身份如何等进的了云华殿,也不怕污了这满堂贵气!”

“这位姑娘是我天朝人士。不才,微臣恰巧也认识这位姑娘。不光我认识,整个天朝北境的百姓都听说过这位玖月姑娘的名字。可能也只是娘娘久居深宫,对外头的事情丝毫不了解。所以自然是没听说过玖月的名字。”

“怎么?她很有名?”皇贵妃高高挑了挑眉。

“名并不带什么。那都是虚名。娘娘只是不知道罢了,玖月因保护宿城百姓,立下赫赫功勋,作为被我朝天子钦封县主,竟在北燕皇宫,被后妃与早已亡国的郡主百般刁难,言语亦有侮辱我天朝国威。我国堂堂一名因战功被封县主的女子,竟在今日被娘娘鄙夷成阿猫阿狗。等臣回了天朝,自会禀告我朝陛下,倒要看看我朝天子,到底是如何看待这件事。陛下真是好脾气,如此场合,陛下与皇后都没说话,竟让一名后妃,一名郡主大放厥词。依臣看,北燕的皇宫真的要好好休整休整了。皇后娘娘也该好好教导一下后宫女子,什么叫规矩。”

(277)儿臣不高兴,儿臣要杀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儿臣不高兴,儿臣要杀人玉谦说完便是一身正气的对着北燕皇帝无懈可击的行了一礼,然后笑看着玖月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道:“我见你身体好多了,要不这次和我一起回去,这次宴席梁王殿下本想亲自来,但是规格不和,这样的寿宴,我来也就足够了。如果今日是他在场,想必,他已经拆了这云华殿。”

这话说的霸气霸道到了极致。你一个小小北燕,根本就不配我朝亲王来贺。我玉谦来,已是给足你北燕面子。除了这个霸道又点名了,这位不起眼的姑娘是我天朝梁王殿下的人,别不分轻重叽叽歪歪,再叽歪,我梁王要做什么——哼哼,我就是chiluoluo的威胁。怎样!

“怎么?这位这位玖月姑娘是天朝梁王殿下的什么人?”北燕天子慕容贺问道。

玉谦面含如玉的嘴角微微一笑,“思慕之人。”

这句话一出,整个殿内均是抽息声,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天朝的梁王殿下的处事风格,不讲道理,且超级护短。只要他想,这世上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不敢杀的人。不要轻易惹了他的人,他的记仇,会让你后悔生出来。

“玖月是我天朝县主,既然她想低调的参加宴会,你们不允许,那就这样,请陛下在我案几边再置一席。有我天朝县主参加陛下的寿宴,也是我朝与北燕友好见证。陛下意下如何?”

玖月简直对玉谦这张巧嘴佩服的五体投地。骂人骂过也就算了,再帮人家连下楼梯的台阶都找好了。这个售货服务,绝对全宇宙一流。

慕容贺自然点头,“如此甚好。既这位玖月姑娘是天朝县主,来人,按天朝皇族规格再上一席。”

本来玖月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但是慕容铮突然开口,“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慕容贺微笑道:“太子,还有何话要说啊?”

慕容铮直言:“儿臣的师妹,天朝的县主,被人如此奚落鄙夷,儿臣心中有郁。”

“太子啊,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吧。有亏待玖月姑娘的地方,本宫做主,会给予安抚。这样可好?”皇后缓声开口。她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眼中的阴沉,不等慕容铮开口,接着柔和的对玖月与玉谦道:“玖月,你今日受委屈了。本宫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

一国皇后都如此和声和气的对玖月说话,如果玖月再说什么,那就真是太不识抬举。所以,她对陈皇后微微俯身,“皇后娘娘明镜高悬,今日也是玖月鲁莽了。”

如此这样也就算了,但是慕容铮心中的那口恶气依旧未除,他道:“本宫乃一国储君,今日只是带着自己的师妹前来观礼。因为有所顾忌,所以将师妹安置在屏风后面。结果竟被父皇后宫的贵妃娘娘以及母亲身边的冰锦郡主,反复冷言相击。不知父皇母后,有没有觉得,今日虽是父皇寿诞,但是这两名女子让儿臣在整个九州面前丢尽颜面。且,这似乎丢的不光是儿臣的颜面,也是我大燕的颜面。这件事如果就这么息事宁人,让儿臣颜面何存,让大燕颜面何存!”说完,慕容铮便直接跪在了御阶之下,“请父皇母后,给儿臣与玖月做主!”

(278)来,玖月,我们进入看戏模式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来,玖月,我们进入看戏模式“父皇,母后。”一个爽朗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慕容铮身边。同样行了叩首大礼。

慕容贺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微微笑道:“秦王,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今日是我母妃不对,我替我母妃向太子哥哥,和天朝县主玖月姑娘赔礼道歉。父皇也知道,母妃性子一向直爽,从来有一说一,对事不对人。”

秦王说罢向着慕容铮深深行了一礼,又对着玖月正欲行礼,被玉谦挡住,“殿下一国亲王对天朝县主行礼,不符合尊卑礼仪。这个礼天朝不受。”

玉谦说的并不是玖月不受,而是天朝不受。这话就说的很明显了。今日皇贵妃口出狂言得罪的并不是玖月,而是天朝的颜面。你们自己国内的事,自己随便磕头行礼去,别拽上我天朝的人。打了我天朝人的脸行个礼陪个不是就过去了?想的忒美了吧。

秦王行礼的动作僵住,只不过听了玉谦如此一说,便也很随意的笑道:“既是这样,也不知道玉使臣要如何才能平息了心中的这口气。”

玉谦亦如谦谦君子浅笑即止,“秦王殿下,本使臣与玖月什么也没说。是您自己站出来的。而且现在是贵国的太子殿下心中不平,并不是我们。玖月,走,我们回席,晚上热闹看够了,没怎么吃吧。吃点好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看热闹。”

说罢,便就如此领着玖月入贵宾席,坐下,看戏。

玖月则是看了一眼慕容铮,千言万语在心中,她心中知道,他做的都是为了她。

玉谦看出了玖月眼中的犹豫,小声道:“你跳出来,才能让他放开手脚。否则他为了你还有所顾忌。”

玖月感激的看了玉谦,玉谦依旧温和的看着玖月而笑。

此时慕容贺道:“太子,秦王已经为他母妃赔礼道歉。”

“父皇,难道您觉得今天这个事,只是巧合?”

慕容贺问,“除了巧合难能是什么?”

“红木有多重父皇肯定知道的,那屏风皆是百年红木整棵雕刻而成,再镂空镶嵌琉璃绘画。整个殿内一共二十个如此一样的屏风,构成一幅完整的北燕国土画卷。儿臣只在玉使臣背后的屏风安置了玖月观礼,巧不巧正好是那块屏风倒了。那屏风别说是人靠一靠蹭一蹭就是我宫廷十个侍卫合力去推,也不一定会推倒。父皇,儿臣觉得这件事蹊跷。儿臣求父皇将这个谋害天朝使臣与县主的案子,交给儿臣。”

殿内众人又是一阵抽息,本来只是太子带了个小姑娘看热闹,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突然被太子几句话硬生生的拉倒这个高度。

慕容贺温和的眼神终于淡了下来,表情也从一直微笑,变成了严肃,“太子如此一说,朕也觉得确实可疑。”

“陛下。”皇贵妃满含怒气,瞪了一眼慕容贺。

“母妃。”秦王也有些怒了,他真是为他这个母亲操碎了心。人家都明刀明枪的杀过来了,母妃还还嫌自己的脖子伸的不够长。

也许是听到自己儿子的叱喝,皇贵妃诧异看了一眼秦王。瞬间在自己儿子满含怒气的眸子里看懂了所有,立刻乖乖闭嘴。

“如此,那朕就将今晚的案子,交由太子协领三司会审。定要查一个水落石出。不能让他国使臣看了我大燕的笑话。”

“儿臣遵旨。”

玉谦小声对玖月说,“你看懂今晚这出戏了吗?”

玖月猛然转眸,盯着玉谦那双黑白分明,墨玉般闪着智慧的眸子。

(279)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杀我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强扭的瓜不甜,他要杀我玖月用询问与不确定的眼神看着玉谦。

玉谦却是再也不说什么,微笑着点了点头。

如玖月这般聪慧的女子,哪里需要他事事点破。给她提个醒,相信她便会立刻融会贯通。再说这事本是北燕内事,他也不屑参与。

突然玉谦开口,“他一直惦记着你,你呢?”

玖月深知玉谦这张嘴的厉害,忙把自己耳朵捂住,“你别和我说话。”

玉谦也不介意,看着玖月如此可爱娇憨的模样反而笑了,反问,“什么叫做贼心虚。”他这句话说的是肯定句,而非询问。

玖月就算是捂着耳朵也能听见玉谦说话,她摇了摇头,“别和我说话。我说不过你。”

“哦。我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对了,他那样的人如何能看得上草原蛮人。有一次,那个女人跑到他家里去闹事。你知道不,他直接拎着人家的衣领把人扔出去了。他这个人就这样,管你是女人是公主。他不喜欢的,就直接扔。他若是喜欢的,让他去死,他都愿意。”

玖月将手从耳朵上移开,怒瞪“你今天是和我过不去了是吧。”

玉谦满面春风笑道:“他煞费苦心的把我踢过来,主要就为了让我逮到机会和你说这些话。我大老远的跑来,怎么也要不辱使命,你说不是。管你听不听得见,反正我说完了。对了,你的东西我已经交给那位太子殿下了。其实我也没想到还能和你有机会说上话。”

玖月皱了皱眉头,有些诧异的问,“他会把东西这么麻溜的还给我?不太像他的作风。”

“是啊。他当时接到你的信,气的直接把你的信握成团丢了。是我给捡回来的。”

玖月这回点了头,这是他做的事,没把信撕了,就算是不错了。

“他是不愿意把东西还给你,但是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他差点要杀我。”

“你辛苦了。”玖月抿嘴笑了。

“不客气,他要杀我不是因为我说了这句话,而是我下面说的话。”

“你说了什么?”

“我说,强扭的瓜不甜。他退出,我才有机会。所以他才要杀我。”

玖月表情一凝,随即疑惑的看着玉谦,完全搞不清楚,这个人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当然了随即她也就想开了,管他真假。反正她从来都是专业装傻一百年。

两人亲切的有说有笑轻声低语,有竖着耳朵的人自然听见了两人话中提到的那个他,他是谁,自然是刚刚玉谦提到的思慕玖月的人。也就是说这名玉大人刚刚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实的。这位一声不吭的姑娘,果真大有来头。也是,如果只是普普通通庶民又如何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

想来贵妃娘娘和冰锦郡主是要倒霉了。又或者,还有一票人要倒霉。因为这朝中谁人不知,太子殿下从来都是恩怨分明。今日有人让他在天下失了面子,明日就不知道他会做什么。而从这个三司会审今日之事就可以看出苗头。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待慕容铮与北燕天子请好了旨意,转身直直朝着玉谦的座位而来。站到玉谦面前。玉谦自然立刻站起身对慕容铮恭敬行礼。

慕容铮对待玉谦也是相当客气,露出一个难得真诚对笑容,“玖月今日是本宫请来上宾,所以我想请她去本宫席边而坐。不知可否?”

(280)我的命是师兄给的

玉谦看了一眼玖月,玖月先是低头。玉谦正准备帮玖月挡驾,结果玖月突然又抬起头对玉谦一笑,“师兄说的对,我今日是师兄请来的,还是应该和师兄一起。玉大人,我就不打搅了。如果有机会,天朝见。”

玉谦那墨玉一般眸子里的光彩,渐渐淡去,但是脸上的微笑确实依旧标准,只见他再一次对着慕容铮行礼道:“太子殿下,那下官就将我朝玖月县主交给您了。”玉谦如何不知道,这是玖月不想给自己找麻烦。毕竟他此刻的身份是使臣,这里毕竟还是北燕的皇宫。

慕容铮沁润着笑意,“自然。玉使臣放心,玖月在本宫这,自不会让她受一分一毫的委屈。”

玖月看着玉谦眼中的不放心与不舍,笑道,“婆婆妈妈的,我自己会过的很好。我在这宫中也只是暂时的。等我把皇后娘娘身体调养差不多,可以把事情交出去,我会离开的。”

慕容铮笑道:“玉大人请放心。”

玖月和慕容铮都这么说了,玉谦还能说什么,只能再一次对慕容铮行礼。告别。

随后慕容铮并没有将玖月带去自己原先的座位,而是陪着玖月在一个角落坐下。

很快的两人面前的案几又按照玖月原先在屏风后面的规格摆放了一桌水果零食。玖月问,“你这样陪我坐着,不怕你父皇母后不高兴吗?”其实现在的她被闹腾的已经是兴意阑珊。可是人家堂堂一国太子陪你坐着,你还能甩脸色吗?再说,师兄确实真心实意的对她好。坐着就坐着吧。反正今天这一闹,她想低调也难了。既不能低调,那就高高调,让那些牛鬼蛇神也要弄清楚,她也不是软柿子。

“冰锦,我会打发了她。你不要介意。”慕容铮手中握了酒盏,轻轻抿唇。

“啊……”玖月半晌反应过来,“确实。师兄,这个女人不能要。”

慕容的唇角明显的扬起,“其实我早就这么想,只是你知道我母亲需要人陪伴。现在看,母亲有你的陪伴似乎更合适。”

玖月傻笑着摇头,“我的天啊,师兄你不会真准备让我一直让我在宫里吧。这个我一定要拒绝你。这里太可怕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笑容,自己也情不自禁的跟着笑了,“放心,你把平日母亲治疗的详情写下来,我会找几个医女,你尽快教会她们。我也不想让你在这个污秽的地方多待一天。”

“是啊。这里太可怕。不过皇后娘娘的病体刚刚有了起色,既做了大夫,就要对病人负责。师兄说的也是一个好办法。我毕竟体力精力有限,几名医女轮流照顾皇后娘娘,应该比我一个人来的效果更好。再说琉璃屋子和轮椅也都造好了。”

“谢谢你。这个时候,还能替我母亲着想。我真是担心,你晚上就嚷着要离开。”

“怎么会。我的命是师兄给的。就算让我为了师兄去死,我也是没有二话。”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慕容铮瞪了玖月一眼。

玖月这是对慕容铮吐了吐小舌头,做了鬼脸。

(281)一顶顶的高帽子

“今晚的事,我会很快给你一个交代。也算是给我自己一个交代。皇贵妃的位子我暂时动不了,但是我有办法让她疼一疼。陈冰锦我会尽快打发走她。还有那些在屏风做手脚的人我会会逐一把人挖出来。”

“师兄,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不用顾忌我。我也不介意背上任何坏名声。”

慕容铮目光瞬间一缩,“你看出来了?”

玖月满不在乎的笑道:“师兄,如果不利用这个机会,白白浪费掉。那我才会失望。”

慕容铮看着玖月,微微叹息,“玖月,你就不能任性一些?你为什么总是要表现的这么理智?其实,我并不希望你一直这样。”

玖月微笑,“因为我想师兄好好的,越来越好。”

慕容铮眸子再一次暗了下去。

这场宫宴,也是因为玖月那件事闹得,许多人都没了兴致。不一会皇后就以身体不适,先行离开,又过了一会,皇帝与皇贵妃一起离开。随即在歌舞升平中,来使与北燕群臣也都陆陆续续的散去。

慕容铮亲自将玖月送至凤翔宫。但是当冬青陪着玖月进入宫门的刹那,慕容铮留下了冬青。

玖月不明白,慕容铮要做什么。冬青用安慰的眼神让玖月先回宫。

但是玖月却死抓着冬青不放。慕容铮伸手摸了摸玖月的头顶,又一个标准的摸头杀。

“你瞧瞧你,紧张成这样。我就是想问她一件事。”

“为什么不能当我的面问?”

“因为那件事,你应该不知道。”慕容铮道。然后用异常锋利的目光盯着冬青道:“如果还有第二次,玖月也保不住你。”

冬青则是挺直着腰杆,脑袋高高扬起,“我不会给我主子丢人。”

玖月心一沉,完全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依旧对慕容铮鞠了一躬,然后拽着冬青就往凤寝殿跑。

结果两人到了凤寝殿门口,却被陈皇后身边的田嬷嬷拦住,两个人被带到了陈皇后凤榻边。

玖月看着陈冰锦跪在地上,陈皇后则是早就褪去了凤冠凤袍,一身轻便的常服,半倚着凤榻。

见到玖月与冬青来了,陈皇后立刻招手,“玖月,我的儿,快过来。”

玖月则是与冬青对视一眼,心里叹息,又不知道是什么坑等着自己。但是步子还是快速的走到凤榻边,陈皇后如今身子似乎真的大好了,一把抓住了玖月的小手,“坐,坐。”

说着就要把玖月拉着坐在凤榻上。玖月忙着说,“皇后娘娘,如此不妥。我还是站着吧。”

陈皇后忙对宫女说,“快给玖月看座。”

很快的一个舒适的软凳被宫女抬了来,玖月坐下的角度,正好正对着陈冰锦,两人面对面,而陈冰锦像是对她跪着。

玖月觉得别扭,又调整了一下姿势,陈皇后说,“她今日有错,是我罚她在这跪这。我的儿,你瞧瞧你,多好的一个孩子,平时也从来没听你提起也是有封号的,也没听你提起与天朝梁王关系如此甚好。你这小身子骨,竟还立过战功。真是给我们这些闺中女子长脸。”

玖月觉得天黑黑,这一顶顶的高帽子压下来,也不知道陈皇后到底要干嘛。

(282)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女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女人“皇后娘娘,并不是我想有心隐瞒。只是我们天子在封我为县主的时候,我并不知道。那时我受了极重的伤,生死不知。后来被梁王派人送到师兄府上,师兄救了我。这些日子其实我一直在师兄府上养伤。这事我自己也没有放在心上。今日被玉大人提起,我自己也才想起来。”玖月觉得毕竟陈皇后是长辈,而且待自己确实也不错,所以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

“我的儿,你受苦了,今日冰锦对你出言不逊,你千万别放心上。我让她和你赔不是。打小我看着她长大,她只是关心则乱。其实冰锦也是个好姑娘。她太在乎铮儿了。”

玖月心中冷笑。是在乎太子师兄,还是那个位置,还是在乎那个位置会给她带来的一切?如果师兄只是个山野大夫,她还会关心则乱?别扯了!

“娘娘。我真的没有觉得什么。冰锦郡主说的都是对的。我本来就是个微乎其微的人。真不用太在乎我。还有郡主,给我下跪,真是折煞我了。我还想多活几年。我本来就是山野村姑,只是碰巧,立了点功,碰巧被我们天子知道了,天子大约是体恤我快死了,所以赏了我一个封号让我死的体面些。仅此而已。”

“这么说,这几年,铮儿偶尔一跑出去就是一两个月,都是去见你了?”陈皇后终于开始询问正题了。

“是的。”玖月简单明了的回答。

陈冰锦的低垂的头,猛然抬起,毫不掩饰目光中的阴毒。但是,就在玖月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再一次的垂下了头。

“你也看出,铮儿待你不同。”陈皇后道。

“别人待我如何,那是别人的事。我只知道我自己对师兄,干干净净。再说我心里有人。”

“天朝的那位梁王殿下?”

玖月没承认,也没否认。虽然殿内一片静默,但是冬青却窃窃的笑了。

“如果,铮儿要为你做什么,如果他想对冰锦做什么,玖月,本宫希望你能帮冰锦说句话。”陈皇后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拐了那么大的弯子,不就是为了这句话?玖月觉得心好累,为什么一件简单的事就不能直截了当的说。

“娘娘,这件事我帮不了。”玖月站起了身,微微朝着陈皇后俯身。

“为什么?”陈皇后凤目微拧,“你不是对铮儿无意吗?你为什么就不能放冰锦一马?”

“因为,就是因为我对师兄无意,可是冰锦郡主和她的丫鬟始终把握当成假想敌,动不动就置我死地。娘娘,我现在对师兄无意。她都这样对我。如果以后师兄遇到对他有情有意的女子,那冰锦郡主会不会把那些女子全杀光?一个人的嫉妒心,心胸狭隘至此,娘娘,玖月不明白,您为何非要把冰锦郡主嫁给师兄?师兄并不爱她。她对师兄也并不是真心相爱。娘娘你是师兄的亲生母亲,您不是应该比这世上所有人都希望师兄过的幸福吗?”

“你闭嘴,你还敢说,你对表哥没动心思,你这个口是心非的贱人。表哥就是被你这张嘴骗了!”陈冰锦瞬间站了起来,指着玖月大骂起来。

(283)惊变

“冰锦!跪下!”陈皇后厉声呵斥,也许是用力过猛,陈皇后随即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玖月立刻上前帮陈皇后顺气,而这时候,陈冰锦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伸手竟将玖月直接拽开,“你走开,少假惺惺了,你无非是想在我表哥面前邀功,讨我姑姑欢心,才如此尽心。”

这一次,冬青并没有出手,她则是冷冷看着玖月被陈冰锦推倒在地,然后才默默的扶起玖月,在玖月耳边道:“姑娘,你现在看明白了吗?你做的一切,在别人眼里也只是如此不堪。”

玖月的心突然像是被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了一道血痕。她仔细的看了这满殿的忙活的宫女嬷嬷太监,还有那一直沉默着,此时才对她投来嘲笑的翠兰。从这些人的眼睛里她读懂了一切。

她此时才突然明白,原来冬青说的是真的。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随即,她什么也不想再说,再解释。就当自己做的一切,都被****了。

在冬青的搀扶下,回到偏殿。她静静坐在烛火边,大约半个时辰。然后让冬青将殿门关闭。她开始写,针对陈皇后的每一个治疗方案的细节。包括几时几分,按摩腿,几时几分晒太阳,几时几分疏通头部肩颈的经脉。每到一个时期,吃什么,注意什么,包含了一年的节气变化,铺盖的厚度,质地。喝茶,是绿茶红茶等等。

这一写便是一夜。整整写了上百张金宣。写完后,她将笔一丢,对冬青说,“把行礼收拾一下。我睡一会。除了师兄我谁也不想见。”说完她倒床就睡。

冬青则是含着笑迅速的将玖月简简单单的行李收拾好。然后便站到了偏殿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打搅玖月的睡眠。

可是等玖月昏天黑地的睡醒了,慕容铮也没来。她喊了一声冬青,冬青也没有回答她。

她想开始想师兄今日应该是很忙的。但是当她再唤一声冬青,冬青依旧没有回答,她突然觉得不太对劲。大半年了,冬青从来都是守在她身旁,寸步不离。

她忙从床上爬起来。偏殿内寂静无声,殿门紧闭。一种不好的预感强烈的袭扰着她的心。推开偏殿的门,见应该有值班宫女大殿内也是一个人影都不见。

而这时候,凤寝殿外隐隐传来了一种奇怪声音。“啪,啪,啪,啪。”像是宽厚的木板打击什么的声音。

玖月心一紧发疯一样往庭院冲去。

果然见所有凤寝殿的宫女嬷嬷全都聚集在那座她亲手绘制慕容铮派人建造的琉璃屋子边。那一声紧似一声的啪,啪声如催命符一般催着玖月玖月往人堆里冲。

等她毫无阻碍冲破人群。看见眼前的景象,差点腿一软坐在地上。

只见冬青被粗糙的麻绳捆成一只粽子,像垃圾一样被扔在地上,四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正轮番挥动着专门用于行刑的如船桨一样的棍棒雨点一样打在冬青的身上。血肉已是喷洒一地。

玖月只觉得脑子“哄”地一声炸开。

(284)奸计

“你们在做什么,放开她!”玖月几乎是嘶吼着冲到了冬青的跟前,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冬青的已被打的皮开肉绽的身体。

也许是玖月冲出来的有些突然,让人没想到。雨点般落下来的板子也瞬间停住。

这是玖月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冷笑一声,“为什么停,打,给我接着打。”

玖月一抬头,便看见陈冰锦那张带着得意,笑的有些变形的脸。

“贱人,看着自己的奴婢被人打死的感觉如何呀?”

玖月一面护着冬青,一边指着陈冰锦,“我说过,冬青不是我的人,她是天朝梁王殿下的人。”

“那又如何?”陈冰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这个贱婢冲撞了皇后娘娘,被打死也是应该的。就算天朝又如何,梁王又如何,难不成一个奴婢冲撞了一国皇后,还有理了?”说着陈冰锦蔻甲指着地上的冬青,恶狠狠的说,“打,打,给我接着打。打到死为止。”

玖月突然站了起来,一声怒喝,“我看谁敢!”

四名太监刚抡起来的板子,被玖月这声气势冲天的怒喝吓住,停在半空。

陈冰锦立刻对站着的宫女太监说,“还不把这个贱人拉开。”

立刻便见几个身强力壮嬷嬷上前拖拽玖月。玖月则是立刻扑倒在冬青身上。四肢紧紧拽住冬青身上捆着的绳子,那几个嬷嬷硬生生的将玖月的手指掐出了血,也没能将玖月拖走。

陈冰锦神色有些焦急看了天色,瞬间露出一个狠绝的神色,“这是你自己要找死的,怪不得我。我是奉姑姑的口谕,就算表哥来了我也不理亏。给我打!”

“姑娘,姑娘,你走,你走开……去找太子,快去……我还死不了……”冬青断断续续,虚弱的对对着趴在她身上的玖月说道。

玖月决绝的摇头,第一她根本就走不了,就算她跑出了凤翔宫,偌大的皇宫她去哪找慕容铮。此时慕容铮在不在皇宫都是个问题。第二她走了,那冬青真的必死无疑。再强的内功武功也经不住那棍子朝脑袋上敲一下。这些人就是想活活打死冬青,让她在在痛苦里死去。所以手法控制的很好,没有一棒子打在她的要害处。

“到底怎么回事。”玖月急切的问。

“来了几个宫女,说皇后要见你,可是你说除了太子谁也不见,我就回绝了。结果她们说,姑娘不去,她们没法交差。让我去和皇后娘娘当面说清楚。我想只是说一下也不用多少时间。便随她们去了,结果一出门就被人设了伏。:不过我也不亏,也杀了几个。”

玖月听完,瞪着陈冰锦骂道:“陈冰锦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设计害我的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冲我来。”

陈冰锦笑道,“你以为我不敢吗。你知道为什么表哥到现在都来不了?那是因为自然有事绊住了他。你以为这宫里,仗着表哥的宠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在这宫女好歹也住了十多年,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总还有些关系。别以为之前我处处让着你,你就以为你能如何。只要表哥不在,我弄死你,就是踩死一只蚂蚁!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皇后娘娘的旨意,你们怕什么!打,打死这对贱人。”

(285)贱人自有天收

那皇宫中特制的行刑的棒子再一次雨点般的朝着玖月与冬青打了下去,冬青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玖月被打,但是她自己全身被绑着,没办法只能在地上翻滚,将原本在背上护着她的玖月翻滚到她身下,绕如此,玖月的后背依旧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两三板子,玖月自己都能听见从自己背后发出咔咔骨头裂开的声音。她自己是知道三板子下来,自己最少断了两根肋骨。冬青被打成那样,身上的骨头还有几根是完好的?

一阵如烙刑一般的巨疼不但没有让她屈服,反而让她更加的愤怒,她即便被冬青护在身下,依旧大喝,“陈冰锦,贱人自有天收。”

“你害死了挽翠,你迷惑了表哥,连姑姑都被你哄的团团转,你还有理了?就凭你这副丑样子,你还想翻天?今日本没你什么事,你自己要闯进来。好啊,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我就不信,你都死了,表哥还能把你复活了不成。给我打,给我打,往死里打。”

就算是冬青百般的护着,玖月还是被板子打了下,血肉绽开,与冬青的血水混在了一起。玖月的嘴也没闲着,不住的咒骂,将她前生今世,所有能骂出来的话,全部骂了出来。

此时也不知道从冒出来两个黑衣男子。一个手里拿着太子东令牌,大声呵斥,“停手”,一个直接上前将四名行刑太监三拳两脚打飞。

陈冰锦本来好好坐在椅子上欣赏着地上翻滚着的主仆二人皮开肉绽的美景,突然被两人打搅立刻跳着脚的蹦了起来,“你们是何人,这是后宫,男子如何能进入后宫。你们想死吗!来人,来人,快去喊护卫,快去,杀了他们。”

其中一名黑衣人手中高高举着令牌道:“我们有太子令牌。太子掌管禁宫城防,见令牌如见太子,谁敢动?”

一句杀意凛凛的话顿时让满院子的宫女嬷嬷太监安静了下来。

“是吗?本宫倒要看看什么人有如此气焰。”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凤寝殿内传来。

众人只见田嬷嬷用轮椅推着陈皇后从殿内出来,玖月满脸的血仰着头看着陈皇后。

而此时陈皇后却根本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含着隐怒,瞪着那两个黑衣人,“怎么,凤翔宫的事,也需要你们来管?”

两人顿时给陈皇后跪下,“属下不敢。”两人对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倒退三步,一个跃起,跳上宫墙,瞬间消失。

另一个则是手上高高举着令牌对陈皇后说,“我们得了主子令,必须保护姑娘的安全。姑娘此时已经受伤,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陈皇后一个冷哼“你一个隐卫,竟敢插手对我凤翔宫的事,本宫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给我拿下。”

太子东宫的令牌,立刻被凤翔宫太监收了,那黑衣人顿时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田嬷嬷推着轮椅到了玖月与冬青跟前,“玖月啊,你为一个奴婢,何至于此啊。”陈皇后的声音带着惋惜。

(286)给你二十种死法

而玖月则是再也不想看陈皇后一眼,因为多看一眼,她都怕自己会吐出来。

“来人,将玖月扶起来。”陈皇后道。

而玖月岂会让人得逞。她再一次死死抓住冬青。冬青则是用力的挣脱玖月,“姑娘,我不能拖累你,”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你主子是谁,我不管。”玖月就像是疯了一样,死死抓住冬青。饶是几个嬷嬷宫女同时下手,也没将玖月从冬青身上拉开。

事情就这么僵持一会。

“罢了。”陈皇后也是有些怒了,“哭哭闹闹要死要活成何体统!”

“冰锦,我看今日就算了。该有的惩戒,也惩罚过了。那冬青,毕竟是梁王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姑姑。这就算了?她一个贱婢竟敢冲撞您。”陈冰锦一双美目恶毒不甘的盯着缠在一起的主仆二人。

“你还想怎样。本可以不声不响的办了也就办了。你呢?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什么把她也拉扯了进来。我看一会铮儿来了你怎么解释。”

“姑姑,不是我拉她进来的,是她自己。所有人都能证明,我刚刚也让人把她拉开,是她自己找死。”

“闭嘴!你个蠢货!”陈皇后也是怒了,剧烈的喘息几下,“你们赶紧的给她们俩拾到拾到。”

陈冰锦则是不甘跺了一下脚。但还是立刻吩咐宫女,嬷嬷将两人扶了起来。

“陈冰锦,我此生不杀你,我就不是玖月。”玖月口中含着血,瞪着陈冰锦咬牙切齿。那凶狠的样子,像是要把陈冰锦活吞了。

陈冰锦的步子无法抑制的朝后退了几步,但是翠兰却是在她背后推了一把,“小姐,你还怕了她?”

陈冰锦想想也是,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还退什么退,再说她也没办法再退。她本来预想的只是将冬青杀了,给她的挽翠出口气。她也知道昨晚的事后,表哥只要抽出时间来,定然要不会饶了她。所以她只能尽快下手。结果她也没有想到,玖月会为了一个婢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但是人也打了也骂了。她还能怎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此时她也不知道哪里的力气,突然的从那被绑着的暗卫腰间,抽出了佩刀,双手握刀,直直的朝着玖月刺了过去。

冬青就算是受了重伤,反应速度也是比一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快好了许多,只是几个宫女嬷嬷正围着她,给她松绑。她手脚依旧受制。在陈冰锦握着长刀刺向玖月刹那,她能做的只能箭步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玖月。就像刚刚玖月用身体挡住她一样。

玖月的反应也是比平常人灵敏,她看着陈冰锦拿刀朝她刺来,看着冬青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自己。这一刻她只是恨在师兄府中养伤安逸的已经让她忘记的时时刻刻的危机。那些藏在衣服里头发里的银针,还有刀片,都被她丢了。她本只是进宫帮师兄的母亲治病,她哪里想到会在这阴森肮脏的地方差点丢了性命。她竟忘了,天下所有的皇宫都是吃人的地方。

果然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疏于防范的亏,她是再也不会吃了。只是当她看着眼前这一切发生,却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大喊一声,“冬青,不要。”

“冰锦,我给你二十种死法,你自己选一个吧。”一个犹如尸海血池爬出来的怨灵,只听声音就让人魂飞魄散,那如墨如烟一般的身影完完整整的挡在了玖月的身前。

“铛啷”一声陈冰锦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

(287)一定要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一定要长命百岁的活下去“铮儿。”陈皇后慈祥柔和的唤了一声。而慕容铮却是第一次没有在母亲呼唤他的时候看向他的母亲。因为他此刻的目光只是淡淡的看着陈冰锦。

那种淡就像是眼前的所有物体,包括活人,已经不存在了。化成了烟云与灰烬。

“表、表、表哥……”陈冰锦脸色煞白,那明艳五官,因为惊恐,竟变得无比狰狞。

慕容铮感觉背后有一双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袖,像是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死死的抓着。那双小手,很有力,即便隔着衣袍,他都能感觉到那只小手的狠意。

他转身想要扶住玖月,但是玖月却松开了他。她盯着陈冰锦,那目光与慕容铮完全不同。慕容铮将陈冰锦已经看成了尘埃。玖月将陈冰锦看成了猎物。

慕容铮反手抓住了玖月,“我带你走。”

玖月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用力甩开了慕容铮,突然间像只饿狼扑向了陈冰锦。

随着玖月的恶扑,两个人立刻纠缠在了一起,倒在地上。陈冰锦立刻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嚎叫。

陈皇后惊叫,“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快把她们拉开。”

慕容铮也是被玖月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惊了一瞬。随着陈皇后惊叫,他才反应过来,忙伸手将两人拉了起来。想要用手将两人飞开。但是玖月的手却死死掐住陈冰锦的双肩,整个脸都埋在了陈冰锦的脖颈中。陈冰锦依旧在发狂一般惨叫。

“铮儿,铮儿,快拉开她们。”陈皇后的声音都开始颤抖。

慕容铮实在没有办法,他担心玖月如此狠绝,全靠一口气提着,他不想让她自己再一次毁了自己的身体。只能一伸手,点了玖月的穴道。玖月如狼紧绷的身体,瞬间软成了云。慕容铮正好伸手接住,将玖月抱在怀里。

因为玖月的松开,陈冰锦再一次摔倒在地,她一双手握住脖子和脸,不停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因一脸一脖子的血,口中鼻中依旧在汩汩冒着血,却也是根本看不出到底伤在了哪里。

而慕容在低头看着玖月,也同样的一脸的血,口中似乎还咬着一样东西。他忙将玖月的嘴掰开。

陈皇后看着从玖月口中掉出来一只血淋淋的耳朵,惨呼了一声,直接晕倒了在了轮椅上。

慕容铮手中抱着玖月,顿了一下脚步。最后还是走向了自己的母亲,伸手熟练的在母亲周身大穴行走了一周天。然后又握住陈皇后的手腕,号脉后,平静的对田嬷嬷说,“带母亲好好休息。”

慕容铮抱着玖月就要走。这时候一双满是黏腻血红的手一把抱住了慕容铮的脚踝,依旧发出“呜呜,呜呜”的声响。慕容铮停了下来,看了一眼披头散发,一头一脸一身的血,又说不出一个字,就像是一只地狱爬出来的鬼。

即便他再嫌弃厌恶,还是伸手挑起了陈冰锦的脖子,便见到了喉管处深可见骨的伤口。

慕容铮看着怀里的玖月嘴角异常诡异的露出一丝笑容,“你如今声带断了,缺了一只耳朵,脸也破了相,这对你来说应该比死更难受吧。我突然觉得杀了你还不如让你长命百岁的活下去。我若此时真杀了你,岂不是让你这个贱人解脱了。”

(288)剩下的事交给我

“呜呜,呜呜。”陈冰锦的嗓子就像是漏风的风箱,只能发出这种刺耳难听的声音。

慕容铮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直接一抬腿,像是抖下一只臭虫或者蟑螂,难得再一次从他的口中吐出两个粗俗的字,“贱人。”只听陈冰锦一个惨呼,身体就像是一根羽毛,飘了出去。

“将她一起带到我府中。”慕容铮在离开之时看了一眼浑身是血但目光依旧清明的冬青,将冬青交给了侍卫。自己轻点地面,高高跃起,朝着郊外府邸快速的飘去。

待玖月醒来,并没有感觉到原先预料到的巨疼。只是当她想动一动身子,才闷哼了一声,立刻有人上前,“姑娘醒了?”

玖月看着小丫鬟的脸,她是清音阁里的小丫鬟。也就明白了此刻自己身在何处。

“冬青如何了?”这是她开口问的第一句话。

丫鬟回答,“姑娘放心,冬青姐姐伤虽是重但是大公子说了,并不危机性命,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而且冬青姑娘是习武的人,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玖月微微点头,然后问,“这话是不是有人教你的?”

丫鬟羞赧一笑,“姑娘真聪明。大公子说了姑娘今日肯定会醒,担心姑娘醒了第一件事就是问冬青姐姐的伤势,所以大公子把答复姑娘的话都想好了,说给我们听。免得姑娘醒了着急。”

玖月嘴角牵扯了一道极细的笑意,“大公子可说我伤的如何?”

“说了。说姑娘断了几根骨头。但是不妨事,都已经接好了。姑娘好好修养按时吃药就行了。还说,姑娘的气,大公子已经帮姑娘出了。等外头忙完了,就回来。”

小丫鬟说到这,她嘴角顿时撩起一个冷酷的弧。她一个现代的医生最熟悉不过的就是人体构造。她当然知道她那两口下去对陈冰锦那个贱人造成的伤害有多少。

这个女人死不了,只不过,她那个一直保着她的姑姑是再也不可能帮她把太子妃的位子保下去了。这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那个位子。

玖月明明可以直接咬断她的动脉气管,却是只是伤了她声带,再咬了她的耳朵。也许一个哑巴还有点可能做太子妃,但是一个毁了容的女人呢?

想到这,不经为自己的一口好牙感到骄傲。她相信,当师兄完全了解了陈冰锦的伤势,不但不会杀了她,一定会让她好好活下去。

她是越想越高兴,越高兴越想笑,结果真笑起来全身疼的又让她龇牙咧嘴。

慕容铮进入玖月的房间则是看见这样怪异的玖月。

慕容铮因为知道玖月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见她如此便笑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断了三根肋骨,还能笑的如此渗人。”

玖月小脸一红,忙敛气静神,“又给师兄添麻烦了。”

慕容铮叹了口气,“这次是我连累了你。我真是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大到这个地步。之前玩点小手段,耍点小花样。碍着母亲,我也懒得说破。真是没想到,让你受苦了。”

玖月微笑,“以前她是没想到自己随时会失去那个位子。之所以这样让你意外也是太在乎失去。属于铤而走险。”

“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师兄会给你交代。”

(289)你到底是谁

“师兄。我想和你说一件事。”

慕容铮看着如此平静的玖月,心里却不平静了,深沉的眸子微微一闪,道:“你说。”

“我想,你利用我。把该清扫的垃圾,清扫干净。虽然我知道你已经开始这么做了。但是我还是担心你顾及我的名声,不能完全放开手去做。”

慕容铮神色顿时轻松了下来,“这个事你不用多想,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不过即便你如此说了,我还是要考虑你。毕竟你在北燕已经是出了名了。”

玖月抿着嘴笑了,“还有件事。”

慕容铮的心再一次抽动了一下。

“我要走。”

“不行。”慕容铮直接肯定的拒绝。

“师兄,这一次,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慕容铮凝望着玖月,目光深邃的像是一个漩涡,玖月不敢再看这样的慕容铮。转开的目光看向床上的纱帐,“退缩换不来我的平静。有些事,我想回天朝做个了断。”

“你到底是谁?”慕容铮终于开口问了这个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从看着她对自己的母亲行了那恭谨的一礼,以及她熟悉宫中礼节每一个细节。就算是君青冥找人教过她。但是一个人从小养成的习惯,根本就不是短短时间能教会的。她知道宫中的门槛,女子必须先跨左脚。他默默的观察过很多次。没有一次她迈错过腿。她知道对皇后应行什么礼,对嬷嬷应如何招呼,知道托盘里每一样器皿使用的顺序。从来没错过。

哪怕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哪怕她从来都是不修边幅,碗筷乱扔。从把她送进宫后,他终于看清了这个一直欲盖弥彰的师妹。

“我就是我。”玖月展颜笑道,“我不管是谁,都是师兄的小师妹。”

慕容铮长眉微蹙,似乎有些犹豫的伸手,抚了抚玖月的白瓷一般细滑的脸颊,“我不想让你走。你一走,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玖月何尝不知,此刻的师兄说的是真心话,但是——

“师兄,我这一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许会死。”

慕容铮突然伸手,将玖月抱住。

这一抱吓的玖月整个身体僵住。手都不知道应该怎么放。像极了一只大布娃娃。

“玖月,我对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

“师兄……”玖月呢喃一声,她心里千言万语,根本无法说的清楚。此刻的她能做什么,推开师兄?她做不到。内心的焦灼只能让她任由慕容铮紧紧抱着她。

而慕容铮此刻的心情又何止焦灼,“能不能,不走?能不能就留在这里陪着我。你要做什么,交给我。只要你能留下来。”

“有些事情始终都要自己做。就像每个人脚下的路,始终都要靠自己去走。这么多年来,是师兄把我捡回家,一次又一次的救我。但是,如果我只是因为感恩,才留在师兄身边,那样的相伴,我想不是师兄想要的。”

慕容铮缓缓放开了玖月,微凉的手指突然调皮的拨乱了玖月额发。

(290)我用江山许你回还

“师兄!你干嘛!”玖月那语气像是撒娇,又像是佯怒,慕容铮却哈哈大笑了起来,在玖月的面前第一次展现明亮的自己。

见师兄如此,玖月却是有些心酸的,泪水在眼眶里不住打转,慕容铮笑完了,再一次抱住玖月,感受着少女柔软的身体。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抱着玖月。就像那个下着秋雨的夜里,他把她捡回家一样。一手打着油纸伞,一手抱着她。身后还跟着醉醺醺,一步三晃的师傅。

“你若是真的决定了,就和玉谦一起走吧。这样我也放心,不担心你走丢了。”慕容铮轻声在玖月耳畔道。

玖月呼吸着慕容铮身体散发出的淡淡药草香,泪水再也抑制不住流了下来。

慕容铮似乎感受到了玖月的抽泣,然后扶着玖月的肩微微笑道:“怎么?如果舍不得,现在还来得及后悔。”

玖月抹了抹眼泪,“师兄,你是个好男人。一定会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

慕容铮则是笑道:“可是我最喜欢的人就在我面前,别人爱不爱我与我何干。”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好像也没办法再说下去。

两人沉默了一会。

慕容铮道:“如果下回我再遇见你,依旧遍体鳞伤,半死不活的。我一定拿了绳子把你捆起来。实在不行,就把你腿打断,让你想跑也跑不了。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一辈子。嫁不出去,我娶你。”

玖月笑呵呵的说,“好。我保证。”

**

因为玖月的伤势,天朝前来北燕贺寿特使及随行,在北燕足足等了半个月。

北方的秋天,比天朝的秋天要早来一个半月的时间。此时的天朝应还是暮夏,北燕的百姓就已经穿上了厚衣。

玖月走的时候是被人从慕容铮的府中直接抬上慕容铮单独给她准备的马车。冬青则是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腿上手臂上几处还打着夹板。不过终于能回天朝的事实,让她从心里透出喜悦。她是没想到,慕容铮居然真的放手,让玖月走。

白芷留在了北燕,这即是他自己的决定,也是慕容铮代他做的决定。玖月也觉得,白芷能跟着师兄学到的东西更多。

天朝使臣离开北燕都城的那天,作为一国太子的慕容铮一直送了五十里。慕容铮才依依不舍的做了告别。

玉谦则是一直在笑,一直笑了五十里。等慕容铮的太子仪仗走了,玉谦的脸才沉了下来。

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直接进了玖月的车厢,开口便问,“这个人怎么回事。”

玖月躺在舒适的马车里,“我师兄说我如果在天朝混不下去,叫我回北燕,他娶我。”

这句话一出,冬青和玉谦齐齐脸色一变。一国太子说要娶一个女人。那就等于许诺只要他能顺利登基,北燕皇后的位子就是就是玖月的。

那么,君青冥就惨了。君青冥如今头上还有一个绝情绝性的皇帝老子。首先,关于君青冥的婚事他自己根本做不了主。就算能做主,就算娶了玖月王妃。那也只是王妃,以后太子登基,他依旧是任人宰割的肉。哪里有北燕未来皇后之位来的有底气。

除非——

(291)某人那与他没有关系的窃喜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某人那与他没有关系的窃喜这个除非下去到底是什么结果,没有人敢想,也没有人敢说。

玖月在玉谦的派专人细心照顾下,每天过着猪一般的生活。她自己就是大夫,也知道如何做,所以,猪就是猪吧。只要能尽快养好身体。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剩下的时间,她就是用来思考。那件她需要做的事到底怎么做。

毕竟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很多事,估计已经是死无对证。起初她想的是退避,她以为用退避就能换的自己平静的生活。自己有命活下去,才有可能找到机会回家。但是事实告诉她,一位退避只能让对方越发的猖狂。退避最后换来的不光是自己倒霉,可能还要连累别人。陈冰锦这件事算是彻底的点醒了她,恶人就是恶人,对付恶人的方法只有一种,灭了他们。

玉谦作为天朝使臣一路经过北燕驿站自然都是最好的接待规格。因为玖月有伤在身,车队走的也是极为缓慢。等车队走出北燕国境到达贺兰都已又是大半个月过去。

好在一路朝南走,气温却是没有变化多少。倒是玖月想想此刻的还在都城的师兄,是不是已经穿上了冬衣,那里会不会已经下了第一场冬雪。也不知道这一生有谁能温暖师兄的心。

她自己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没有遇到初七,如果自己不是一直想着念着回家,那么会不会选择和师兄在一起。可是想的越多,她越是明白一个道理。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如果二字。

马车自出了北燕国境,进入贺兰,玉谦让车队不要停歇,也就是两天的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才和贺兰打过一仗,毕竟天朝的那不讲道理的梁王一刀斩了贺兰主帅的头颅挂在了旗杆子之上,毕竟一场仗下来,让贺兰割让了几座小城。就算他持使臣符节,毕竟车队里还带了一个君青冥的心肝宝贝甜蜜饯儿。这个宝贝嘎达如果在他的手里出了事,他知道,君青冥会彻底翻脸。

他也是没想到,这次回去能把玖月带回去。早知道这样,他还把君青冥宝贝跟什么似得玖月的书稿带来干嘛。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运气怎么会这么好,原本他只以为会带着宴会当日,冬青用命透露给他的两个字回去。等他准备回国了,竟然突然收到慕容铮派人送来的这个消息。他觉得自己被幸运石头砸中了。结果又被告知,这位宝贝嘎达受了重伤。要他等半个月才能走。他又开始担心,也不知道玖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慕容铮对外人再怎么狠绝,但是对玖月绝对是捧在手心里。那么玖月就肯定受了别人的欺负。他又累死累活的花了大价钱打听,终于隐约是把整件事打听清楚。听完,他只能心中窃窃的高兴,怪谁呢,只能乖慕容铮在追求玖月的路上有一队猪队友,硬生生的把玖月赶走了。当然对于那个女人对玖月造成的伤害他自然事无巨细的把打听来的每个细节写的清清楚楚,派人传书给了君青冥。他很期待,君青冥会怎么做。

(292)瘟疫

可惜,玉谦真是越担心什么来什么。在贺兰境内第二天,也就是说这天他们再走个百八十里地就能出了贺兰。回到天朝地界。好巧不巧,路过一个必经之地竟被封了路。派人打探,说是前面几个村子和镇子因为瘟疫,所以被贺兰官府封了。如果要过去,必须绕道四五百里从贺兰皇城边上的一条路走。那样回去路自然会徒生变数。这是谁也不希望的。

此时的玖月已经可以坐起来靠在舒舒服服的软靠上,吃着冬青给她剥壳的松子仁。感觉晃悠了好几天的马车停了有一会了,便让人问玉谦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跑去问话的人,回来将打听来的事情据实禀告了玖月。玖月倒是没在意,又吃吃睡睡等了一会。见马车还没走的意思,便又叫人去把玉谦请来。

玉谦则是一脸愁容,他是真不想从贺兰皇城那边走,要是被贺兰敏殊那个疯子知道,梁王的小宝贝在马车里,他不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找麻烦的机会。

玖月轻描淡写的一笑,“有什么好愁的,瘟疫也分很多种。并不是所有瘟疫都那么可怕。”

玉谦道:“不管可不可怕,咱们的路被封了。”

玖月道:“路被封了,就想办法把路打开呗。”

玉谦皱了皱眉头,“你说的简单。这是在贺兰不是天朝。如果是天朝,自然不是问题。”

玖月白了玉谦一眼,“你忘了我是谁?”

玉谦瞅着玖月的脸看了半天,“你是谁?你不是玖月吗?”

玖月咧嘴一笑,“首先我是玖月,没错。但是你忘了,我也是一名大夫。而且我是一名医术很不错的大夫。”

玉谦依旧不明白,“这些我都知道,你是大夫和这条路有什么关系?”

在一旁的冬青都看不过去了,她也不明白,在北燕云华殿上把人家皇贵妃抽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人,怎么能傻成这样。

“玉大人,玖月姑娘的意思,她也许能治的了这个瘟疫。如果病情能得到控制,路不就自然通了。”冬青笑道。

玉谦紧紧皱了皱眉,“那不行。玖月现在重伤未愈,刚刚才好些。再说我们完全不清楚这个病到底什么样的。”

“这还不简单,叫一个守路当兵的过来问问不就结了。我是大夫我自然知道病情的轻重。”玖月依旧是满不在乎。什么瘟疫,耸人听闻,古代人不了解这些传染病的知识,只要见死了人就是瘟疫,就是封城。结果把一些简单的传染病封在一个封闭的环境中这是个恶性循环。

玉谦一脸的怀疑,“你行不行啊?我可不敢拿你去冒险。”

玖月叹了口气,“你现在只是去叫个当兵的来,这总是安全的吧?”

玉谦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个好办法,便派人请了一名封路的贺兰士兵过来,玖月态度极好的问了发病的百姓的一些症状。

只是在听完士兵略带惊恐的描述后,她原先满不在乎轻松的表情,渐渐的凝重了起来。

然后她非常认真的对玉谦说,“玉大人,我不走了。”

(293)找死,我也要陪着你

玖月的这句话可把玉谦给说蒙了,他疑惑不解的问玖月,“玖月,你别多事啊。这条路不通,大不了我们绕道。真要遇到什么麻烦,我们也有天朝符节。最多就是耽误点时间。”

玖月习惯性的拍了拍手,想要将手上那些不存在的细菌脏东西拍掉,笑道,“玉大人做过一城父母官一定知道作为父母官是要为自己管辖的百姓安居乐业兢兢业业。”

玉谦依旧不太明白玖月这小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和玖月说话也是非常小心翼翼,总觉得这个丫头要把他往坑里带。

“父母官要为民做主,我做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玉谦点点头,觉得玖月说的这句话没问题,但是随即又忙着摇头,因为他突然明白玖月刚刚说的那句,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我不管,我死也要把你拉走。”

“这不是一般的病,如果我不管,这里所有人真的要死绝。如果是一般的传染病我写个方子就行了。这里头的病情,太凶险,我不能不管。我走了,这些人真的要死光。你看,这里的官府将这里封起来,就是让里面的人自生自灭。”

玉谦拍着自己的脑袋,“玖月,这里是贺兰。不是我天朝。”

玖月道:“我知道,但是他们对于我来说都一样,都是人命。”

玉谦几乎要疯了,看了一眼冬青,“你能不能管管她?我们要不要把她打晕了?把她带走。”

冬青的神色好为难,她一方面觉得玉谦说的有道理,但是一方面觉得玖月说的也有道理。虽然说她是梁王的暗卫,但是这些日子和玖月相处下来,她已经被玖月的个人魅力征服。她看玖月和看君青冥在一个高度上。所以玖月的话,她已经无力反驳。

玖月继续对玉谦说,“这里面是天花,十个人得十个人死。这世上只有我有办法能确保治愈这些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玉谦再一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下了马车。在马车外头绕着马车转了好几圈,又派人打听了周围到底多少村镇被封,涉及多少人染病,又回到马车内对玖月说,“虽然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你作为一名大夫职责就是救死扶伤。如果我今日把你硬生生的拽走,你肯定要怪我一辈子。我自己良心也不安,毕竟这里头有五六万人,有可能被治愈,却被我断了他们并不知道的希望。但是我还是不放心,你说的天花,我自然知道有多可怕。你虽是大夫,万一你被传染了怎么办?你能救人,我信。但是如果你病了谁来救你?你若有个闪失,我怎么和梁王交代?”

玖月看着玉谦凝重的表情,知道他再为她担心,安慰着笑道:“我是大夫,自然有办法避免传染。这么说,你同意我进去救人了?”

玉谦叹气,“不光你去,我肯定要陪着你。”

(294)以毒攻毒

玖月抿嘴一笑,“其实掌握了治病的办法,这个病也没有多可怕。如果我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却不救人,自己良心过不去,师傅若是知道了,估计也会骂死我。”

玉谦真是拿玖月没办法,下了马车让随行自己选择,原地待命,还是一起进入疫区。

最后一百多人的随行车队,不过十来个人陪着两人进入疫区。

而封锁此地的贺兰士兵也是不明白,这世上还真有自己找死的人。关键这些人并不是贺兰人,而且是天朝的高官。不过既然这些人要进去,他们也没有必要阻拦。

随着马车的深入,原本道路两边色彩缤纷的秋色慢慢消失,剩下的就是一种萧瑟,根本不用特意感受,都能闻到空气中的死气。

玖月因自己不能行动,所以将马车最终停在一座小城的门口。城门口也有人来来往往,但是这来来往往的人中几乎全是扛着尸体出城埋葬的,排着队扛尸,排着队去坟场,处处灵幡,处处是飘洒的纸钱,处处女人啼哭的声音,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不是天凉好个秋的人间。这明明白白是阎王的阴司。

玖月与玉谦这一队人马,皆捂着口鼻。所有的婢女都留在了外头,没人有胆子进来。进来的女子也就是玖月和冬青。玖月掀着马车的窗帘,看着这眼前的画面。

心里除了叹息外,就是急切的想救人。

玖月先是用随身携带的一些草药,给每个人做了简易的口罩,包括她自己。

然后请玉谦让人入城买一头活牛,抬出一个天花已发出来的病人。

这两样东西着实好找。很多人家都已经没人了,但是家畜还在院子里拴着。而天花已经发出来的病人,根本就不需要进城找。因为城门口就躺着一堆。

只是去干活的人,玖月让玉谦重重的赏赐。这真是拼了性命的活计。

两样准备好了,玖月让冬青将她抱下车,坐在满身化脓,全是脓包的病人身边。

那个人已经病的完全糊涂,没有问与反抗的能力。

玖月拿出君青冥让玉谦带给她的包袱,里面没有一分钱,但是却有她的宝贝书稿和她所有日常用具。她自制的手套,手术服,全部让冬青帮她穿戴整齐。

然后她坐在那即将死去的人身边,用自制的手术刀与针管,划破脓疮,抽取大量脓液。一部分注射进了活牛的体内。

然后把那恶心发臭的脓液,涂在鼻子里。这让周围已经聚集了里三层外三层因为好奇,看着玖月的人发出惊呼。

有人说,“这个女人疯了,找死啊。”

而玖月确实叫来冬青,对冬青说,“这个绝对保命,你别觉得恶心。”

冬青脸色很难看,当玖月用银管将脓液吹进冬青的鼻子,冬青的全身都在抖。

玉谦在边上因为掩着口鼻,所以声音发闷,突然开口,“玖月,你这是以毒攻毒吗?”

(295)抗体与疫苗

玖月因为带着口罩,几乎罩住了她整张脸,但是眼睛的笑意,确实被玉谦看在了眼里,他主动上前,让玖月把那毒脓吹他的鼻子里。然后再戴上口罩。

玖月对着围着她的人道:“这个病通过呼吸,人和人说话唾液传染。而这个得病人的毒脓确实是最毒的,有了这最毒的东西保护在鼻子里,光靠呼吸的传染的病毒就没法再传染你们。”

“无稽之谈。”

“害死人不偿命啊。”

“不知道哪里来的赤脚医生,糊弄人啊。”

一大堆挖苦讽刺的话语朝着就玖月袭来。而玉谦与玖月却像是完全听不见,让随着他们进来随从,强制每个人的鼻子都被吹进了脓液。

看热闹的人里也有无所顾忌的,估计想着横竖都是要死在鬼地方,也许这个办法真的有效。便乖乖的坐下来,被玖月吹入脓液。

因为玖月这一行人太古怪,小城里反正都是等死的人,所以走了一波人又来了一拨人看热闹。

而玖月仿佛完全视周围的人透明,用笔写了几个大字,“可活命可预防,不要钱。”

特别将不要钱几个字写的大大的。

因为被吹入脓液的人身体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随行进来的十几个人帮着维持持续,玖月则是不停的在工作。

玖月对这些人说,过一两天如果有些低烧是正常。冬青与玉谦在边上帮着玖月一起解释人们的各种问题。

玖月毕竟身体不行,忙了一会就觉得精力跟不上。现在的她明白了自己回天朝要做的事情,所以更加的爱惜自己。累了就会马车休息。休息好了再继续。

大约到了第二天白天,小城里都在传闻,城门来了个女大夫,有办法让不得病的人预防不被传染。

所以城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就算觉得这种方法恶心,这毕竟是绝望的人世唯一的一棵救命稻草。

可是就在大家态度从消极抗拒变得积极的时候,马车边拴着的大水牛突然四肢发软,倒在了地上。因为水牛的身子巨大,倒下的动静也显得巨大。轰隆一声。

吓得聚集在小城门口的人纷纷逃开。

“快看,那个牛身上也出脓包,快看那个牛,头都抬不起来了。要死了,要死了。”

刚刚被玖月建立起来的信任瞬间土崩瓦解。刚刚还在有序排队等着人,四散逃窜。有些本就是城中泼皮无赖,就想上来揍玖月,口中大骂,骗子骗子。

玖月虽然明白这个时候人的心有多脆弱,但是还是冷笑,“我骗了你们什么?”

好歹玉谦带了侍卫进来,冬青虽然伤势还未痊愈,但是对付写苍蝇跳蚤还是绰绰绰绰有余的。

只是连玉谦与冬青也不明白,玖月到底要做什么。

而玖月只是淡淡的说,现在没事了,累了两天了,我们现在开始睡觉吧。

一行人顿时蒙了,怎么个意思?玖月倒是想和最聪明的玉谦解释抗体与疫苗的概念。但是她估计玉谦也会觉得不理解。如果玉谦都不理解,她还有什么必要浪费自己的口舌。

她只是在上马车睡觉的时候,把那只大水牛丢给玉谦,好好看着,如果好转了,一定要叫醒她。

(296)被她收服的妥帖

于是堂堂的天朝翰林院大学时玉谦大人,彻彻底底的变成了放牛娃。玖月将一头染了天花的水牛丢个他,告诉他,这件事关系到整个被封闭的所有人的死活。他能做什么?他既然进了来,那就是一副奉陪到底的模样。

所以实诚的玉大人,连觉也不睡,眼睛始终不离开那头大水牛。

而玖月倒是休息的相当好。因为水牛发病,所以也没有人再来找他们做预防。不过因为这一行人实在太古怪,还是有闲得无聊的人围观他们。他们就像是动物园的动物,在围观下,生火做饭,吃喝拉撒。

而最开始,那个病的奄奄一息,被玖月取毒脓的病人,很不出意外的也死了。这下可好了,玖月这队人马在风言风语重,直接被妖魔化。

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被传出就是这些外乡人带来的瘟疫。别说身边时时刻刻会就有死人,就算是什么也不会发生,把人关在封闭的环境久了,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也是正常。何况是这些民风尚未开化的贺兰国的乡下人。只不过这些人乡下人,也都是一些吃软怕硬的主,就算想来闹事,被冬青与玉谦的侍卫三拳两脚打跑了,也就安生了。

玉谦看着奄奄一息的水牛,身上的脓包都已经鼓的发亮,估计轻轻一戳就会爆了。他虽然疑惑,但是心里依旧信任玖月。

玖月依旧吃好睡好,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

大约在进入疫区的第五天,玉谦一脸兴奋,连问都没问,就钻进玖月的车厢,拽了拽梦游的玖月,“大水牛好像好了,脓包都退了。”

玖月猛然坐了起来,眼睛放了光,然后两个人迅速到了大水牛身边。果然见原先满身鼓出来的脓包憋了一大片。玖月笑道:“玉大人,这些人有救了。”

玉谦那一身月白锦袍经过几天放牛娃的折腾,皱皱巴巴,不过依旧不影响他整个人白月光般的皎洁无暇。他笑了,“你这个法子真的好奇怪。人家看病都是望闻问切,开药方,病人喝药。你倒好,拿毒脓玩来玩去。不过你确定有效吗?你也看到了这些人都是思想未开化的蛮人,他们做起事情来没有任何顾忌。如果不是我们带来护卫进来,估计我们现在已经被他们当成妖怪烧死了”

玖月笑道,“我做事情从来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管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是大夫。”

玉谦黑白分明如玉如墨的眸子看着玖月脸颊的光泽,眼中的光芒,心神微晃,忙转开了自己的视线。

玖月确实像是完全看不到玉谦的“落荒而逃”一脸兴奋对于谦说,“你看它现在的脓包很快会退掉,然后脓包会结痂,结痂掉了,它就好了。他身体里就会产生对这次天花病毒的抗体。我把这个抗体注射到患病的人体内,这些人就得救了。这抗体对病毒的预防比我们之前的那个办法更有效。”

玉谦微微点着头,脸上也是微微笑着。他如此聪明的人道理自然是一点就通,再说玖月故意说的很通俗易懂。这让玉谦越发的觉得玖月的神奇。这是真正的瘟疫,怎么在玖月这里变得如此简单轻松?这个女子太神奇了。也难怪,每一个和她相处过的人都会被她收服。

(297)放火烧死这帮妖人

又等待了两天,牛保姆玉谦大人,果然鉴证了一场奇迹来临的时刻,那趴着好多天半死不活的大水牛突然站了起来。站起来也就算了,居然自己到处溜达着找草吃。身上的脓包正如玖月说的那样,结痂,脱落。大水牛除了瘦成了皮包骨,但是其他一切恢复正常。

玖月通过几天安静修养,感觉精神恢复的不错,让人将牛抓来,抽取牛血液。然后让玉谦派人从小城街头随便带出来一个全身长满脓包等死的病人。

人是半夜进城去抬的,就怕是引起不明真相吃瓜群众的围观。结果巧不巧,出城的时候,被一名半夜起来撒尿的更夫看见,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这大半夜怎么会有人偷人。顿时不得了了,棒子更鼓便敲了起来,“不得了啦,外头的妖人进城偷人啦。”

如此这么一嚷嚷,一个小城的百姓都被吼了起来,一时间所有还活着的,还能走的,拿着火把,拿着家中的菜刀就追了出来。

玖月也被眼前人声鼎沸,同仇敌忾的气势给惊呆了。因为此时他们的车队被至少上千人团团围住。

玉谦周身笼罩着一身寒气。冬青则是将自己身上的夹板全部扯了,蓄势待发。为数不多的护卫,则是抽出了钢刀,将玖月与玉谦护住。

“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偷了人。”那个打更的更夫指着玖月大声说道。

玖月冷笑,“请问,我偷他一个将死的人有什么用?”

“谁知道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妖人,万一拿他修炼什么妖法呢!”有一个举着火把的一脸凶相的大妈说道。

“我即便要练妖法,也是抓你们这些正常人,我抓一个快死的,全身都是毒脓的人做什么?”

“对啊,我们倒是想问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进城偷人!还偷这样一个人!只有一个解释,瘟疫就是你们带来的!你们偷尸体就是想毁灭证据!”一个穿着长袍穷酸秀才模样的人站出来说话。

玉谦开口,“瞧你这儿样子还像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这么荒谬的话语都能说的出来,书是白读了!”

玖月道:“毁灭证据?麻烦清醒点好吗,大爷!”

“我们很清醒!之前那个人就被你们弄死了!现在又开始偷人,今天偷一个,明天偷一个,别当大家都是傻子!你看你们就不是好人。”又一个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开口。

“之前那个是自己病死的。什么道理,什么叫我们弄死的!那个人全身浓都烂了,还需要我做什么?”玖月道。

“我明明看到这个妖女,穿的妖人的衣服,用小刀把之前那个人全身都切开了!他能不死吗!”又有人开口。

“胡扯!”玖月怒道:“我只是给他放了脓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把人全身切开了?”

“不光我看见了,好多人都看见了。你那个刀子在人家身上切来切去的。你说你是大夫,给人治病。有什么大夫是拿着刀子切人治病的?你们明明就是妖人!”

“杀了这帮妖人,杀了这帮妖人!”一时间,火把照亮了半个天空,玖月拉了拉玉谦的衣袖,“你说他们是不是想烧了我们?”

(298)有匪君子,威严让你跪!

玉谦则是冷言讥笑,“那他们得有这个能耐。”

不过这时真有人打着胆子朝玉谦与玖月靠近。包围圈也确实在渐渐的缩小。

冬青突然足尖点地,高高跃起,站到了马车顶端内力充沛大声呵斥,“我家姑娘放着好好的大路不走,不顾危险,专门进来想救你们。你们倒好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

围攻的吃瓜群众有人叫嚣,“世上有这么好的人?说出来,谁信,当我们好糊弄啊。自己往瘟疫区跑,为了救人。还不是我们贺兰国人。大伙说,谁信啊,谁信啊!”

“一定是妖人,瘟疫就是他们带来的,他们就是来偷尸体的。”

“对了对了,我听人说啊,有妖怪就是专门吸死气的,用死气修炼的。看看这帮人肯定是这样的。”

玖月心中冷笑一百遍,愚昧无知真可怕,但是事实上她和玉谦两张嘴,根本敌不过这上千张嘴。

随着包围圈的缩小。有胆子大的真的将手中的火把扔向二人。

玉谦说,“玖月,这些人真不值得你浪费时间救他们。自己还冒了风险。”

玖月道:“我并不后悔,因为,首先我是一名大夫。”

玉谦叹息,对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刻上前,将玖月抱住就往马车里塞。

人群立刻爆了,“快看,他们想跑了,不能让他们跑了!烧死这帮祸害人的妖人!”

眼瞅着火把如下着火的暴雨一般朝着马车扔了过来。冬青和所有侍卫忙着将火把扔回去,或者立刻踩灭。

此时玉谦则是从马车里抽出符节,握在手中,用力朝着地面狠狠一戳!

“咚!”地一声,玉谦大喝“放肆!”

人群中终于有人认出了玉谦手中握住的那根华丽的带着羽毛与流苏的棍子,“符节,符节,这是天朝的符节。他们不是妖人!快快停手!”

有人立刻便问了,“什么是符节啊?”

立刻也有人解释,“持符节者,就等同于持国家威严。他们是天朝的使臣。”

“不可能吧,天朝?使臣?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玉谦再一次将符节高高举起,再一次用力的往地上一戳,因为重量与力度的原因,平静的地面字啊一次发出“咚”地一声。在上千把火炬的映照下,玉谦手中的那顶端金光熠熠,赤金流苏下五彩羽毛越发的摇曳盛辉。

“跪!”玉谦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压,似乎让这些蒙昧无知乡下的百姓,就是觉得肩头有一座山压的他们不得不跪。

这些没有自己思想的人,当一个人受不住玉谦所带来的威压跪了下来,顿时整个人群就像是沙子底下被挖了一个洞,所有沙子都会顺从的急速的顺着洞漏下去。几乎人都莫名其妙的跪了下来。

整个人群也顿时安静了下来。

玖月觉得此事的玉谦简直帅呆了。他的帅,和君青冥与师兄的帅不一样。那两个人似乎就是天生的王者,带着无与伦比的霸气。让人臣服。但是玉谦,却从来都是君子如玉,如切如磋。就算是当日在云华殿上一场舌战。那也是让人看见了他的口才与毒舌。但是今日再见,原来他那与生俱来贵族公子的威严终于爆发了出来。

其实他不光只是谦谦君子,他还是一名代表天朝出使的使臣。若使臣受辱,那就是天朝受辱,若符节受辱,那就是陛下受辱。

“本官再看,谁敢还敢口出妄言!侮辱我天朝命官与县主尊驾!”

(299)好歹不能便宜了你们

随着这满含威严掷地有声的话语抛出,这些蛮民再也没人敢发出丝毫声响。

“我朝县主,途经此地,不顾自身尊驾安危进入疫区想尽办法救尔等一命,尔等竟愚昧无知如此。我县主已找到医治尔等的办法,但是尔等既是要我们走。那尔等且留在此地自生自灭吧。”

只听玉谦说完,手持符节对着从车厢内露出小脸的玖月道:“县主,我们走。他们本就不是天朝子明,犯不着我们在这以死相陪。”

玖月惋惜,“可惜了,已经找到救他们的办法。果然一心想死的人,我们再操碎了心也拽不回来啊。走吧,走吧,在这个鬼地方,我也呆腻了。”

玉谦转身就要上马车。

“别走,别走……”跪着的人群里突然有人开口喊。

“是啊,是啊。不能走啊,你们不能走啊……”又一个人开口。

“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啊?”

“快拦住他们,不能给他们走了!”

“可是,我们刚刚还要烧死他们呢。”

“赶紧求求他们啊,刚刚那位大人都说了,我们有救了。”

玖月与玉谦互相对了个眼色,两人眼中都有笑意。

这时有人大着胆子跑到马车前头跪了下来,拱手带着哭腔,“大人啊,不要走啊。快救救我们吧。”

一个人如此做了,便有第三个第四个,这些没脑子的人只会跟从。所以刚刚还要烧了马车烧死妖人的千余人,顿时又开始磕头下跪,阻拦马车不给走

更有人抱住玉谦的腿。拉住了马匹的缰绳。

玖月则是一脸不耐烦,“玉大人,我可不回去。这些人死活与我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死光了我也不会掉根头发丝儿啊。爱死不死,我要回天朝。”

玖月话一出,一帮子出来看热闹的女子就开始哭爹喊娘求玖月,特别是最开始对玖月恶言的满脸凶悍的大妈声音最大,哭最凶。

这会子玉谦终于开口了,“县主,你看他们哭的这么伤心,头都磕破了。要不您尊驾就给他们看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的命贱死活无所谓,您就劳累一下,全当是给您自己积福?”

玉谦开了口,顿时所有人跟着符合。

“是啊是啊我们贱命,县主娘娘就当是救我们这些阿猫阿狗命把。”

玖月和冬青相视一笑。微微轻咳一声。

“好吧。原本我想不计报酬免费救你们。但是你们自找的,要赶我走。这样,我想你们的父母官估计早跑了吧。”

“是啊是啊,我们的县太爷早就带着十八房小老婆跑了。”

“那你们找里正,把城里最好的屋子给我们收拾出来。好吃好喝的给我们送来。看你们一个个也都是穷命,你们的钱我就不要了。不过城里肯定有有钱人,你们集资找几样宝贝给我做报酬。东西好不好,能不能让我高兴,直接关系到我医治你们的心情。可有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我知道,我知道,城里有钱有势的人都跑了,他们家里的宝贝肯定都没来得及带走。我们去找,肯定能找到县主娘娘喜欢的。”

玖月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然后看着一堆人还跪着,立刻又转而不悦,压着声音,“还不快准备,还都跪在这干嘛!”

(300)救死扶伤成了一场阴谋

玖月含着怒意的一席话一出,瞬间所有人如鸟兽散消失。玖月对玉谦耸耸肩,玉谦则是满面笑春风。

第二天一早,玉谦与玖月一行人就被小城里的人跪拜着请入城内一家最好客栈,最好的客房里。并送上了他们连夜从富户家找来的“宝贝”。

看着这些穷乡僻壤被收集来的所谓的“宝贝”,玉谦与玖月也只能双眼对看着,尴尬的呵呵。

大水牛则是被重点保护了起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一切条件成熟,玖月开始正式接受病人。进城前她已经给随行全都注射一定剂量的牛血。待观察,每个人都发了低烧,并未发病后。确定无疑的告诉他们,这一辈子他们就算是与天花隔离了。随行的人没想到自己一片忠心,居然因祸得福。各自都深深的感谢了玖月的医术。在这个时代,估计连玖月的师傅也不敢说自己有本事能治愈和预防天花。

因为玖月自己还是在养伤的病人,所以玉谦给她规定了作息时间,她一天也看不了多少人。就算打过牛痘,很多人因为恐惧低烧,还会来找玖月看第二次。所以这无形中也加大了玖月的工作量。

等真正的帮小城控制了病情,已是半个月过去。深秋转瞬即逝。北风呼呼而来。得到消息周边的村子小镇的人,排着队的进贡“宝贝”玖月则是依旧不疾不徐的治疗着病人。

当贺兰靠近天朝边境的小城,飘起今冬第一场冬雪,在这场瘟疫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少。因为有生的希望,小城的生活的气息也渐渐的开始恢复。

玖月居住的客栈已经被各种“宝贝”塞满。经过长时间的修养,吃的好,睡的好。玖月的伤势也渐渐恢复,行走自如。

在瘟疫区里出了一个名天朝的女菩萨的事情渐渐被传扬了出去,不断的有贺兰官府与军方的人进来探视。可能之前听到的传闻,这些人还是将信将疑,但是进入疫区后,眼睛看见的真相却是让他明白,所谓的传闻就是真相。那么严重的疫情,眼瞅着这块封锁区,就要千里死绝,他们作为地方官员必然要跟着受牵连,但是现在看,这位女神医不光救了百姓,也等于间接的救了他们,不光是救了他们,还让他们这一年向上述职有了大大的功绩可写,升官发财,简直是一条阳光大道。所以他们内心也是感激这位从天上掉下来的女菩萨。

再进一打听,这位女菩萨居然是天朝的县主,随行的还有一位天朝使臣。这问题就复杂了,毕竟今年才和天朝打了一仗。于是这件事就这么一层层的上报,快速的到达了皇城,到达了贺兰朝政最高处。

当贺兰敏殊看见这份奏章,先是眉头微蹙,他先想到的是难不成,这是天朝人又玩的什么把戏?割了几座城池还不够,又来收取民心?什么女菩萨县主,什么使臣。弄不好,就是君青冥给他挖的坑。

于是他在收到报告的第二天一早就轻车简从,直奔那贺兰犄角旮旯的地方而来。

(301)君青冥的小妖精

玉谦则是已经在和玖月商量离开贺兰的时间。因为他出来的日子太久太久了。就算他朝中有人,帮他兜着,眼瞅着再不回去,他赶不上家中的年夜饭,指不定家里的老头子怎么骂他。

玖月其实并不着急,这里的人如今已经把她供成了菩萨,好吃好喝好东西都她送过来。但是她也知道玉谦不能一直这么陪着她,既然疫情已经完全得到了控制。她觉得也确实该回天朝去了。

毕竟还有大事等着她,她算算时间,也该走了。

所以当贺兰敏殊并没有通知当地官员直接进入小城,到达客栈,正看见一堆人往马车上搬行李。似是要准备离开。

然后他下了马车,进入了客栈,见小小客栈的院子里,堆积如山的金银玉器。仔细看了质地粗糙的就像是从地摊捡来的。

他自己开口问了客栈的人,那位女菩萨在哪。客栈里全是玉谦从天朝带来的随行人员,这些人早已见惯了大场面,而贺兰敏殊披着披风,帽子盖的很低,几乎看不到他的脸。玉谦的随行顶多觉得这个人满身贵气,但仅此而已。当地官员来拜见玖月太多,多的他们早就习惯了。所以便也很礼貌对贺兰敏殊说,“我们大人,县主已经不看病了,要回国了。”

贺兰敏殊道:“我就是仰慕天朝来的贵人,只是想来见见。别无其他。”

随从便将贺兰敏殊带到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敲了玖月的门,请了贺兰敏殊进屋。

玖月屋子里烧着很旺的炭火,屋子里异常暖和。她在屋里也仅穿了件粉蓝色薄袄。袄子也是村民当礼物送她的。所以带着浓重的乡土气。整间屋子虽说是小城里最好的客房,但是无论摆设器皿也全是浓浓的乡土气。

不过即便是这样,贺兰敏殊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两根实在与众不同的麻花辫子。因为他也只见过一个人梳过这种发式。

此时玖月正伏案在书案上写着什么,冬青立在她身旁。

玖月知道有人进来,并未抬头,便问:“身体哪里不舒服?来的挺巧,你应是我在这里最后一个病人。另外,钱带足了吗?”

贺兰敏殊并未开口说话,因为在这个地方能看见这个女人,他的脑子一时间有点短路。

这时,玖月落笔。抬头看向并不宽敞屋子里这个高高大大披着披风的男人。

不知怎的玖月感觉这个人的气息有些熟悉。再看他一身披风的质地。看上去确实也普普通通但是以她一个财迷常年细心研究值钱货的专业精神得到的结果。光这个披风估计就抵得上楼下那一院子的废铜烂铁的许多倍。

玖月饶有兴趣的手托着腮,盯着这个人看。

而贺兰敏殊也同样在观察这个女人。然后他慢慢坐了下来。

“你不是来看病的吧。我听你呼吸平稳。不像是哪里不舒服。”

贺兰敏殊这才掀开了自己披风的帽子,那妖孽一般细长高挑的眸子,戏虐笑了,“君青冥的小妖精,你怎么会在这?”

(302)你确定你只是要钱?

随着这一声戏虐的笑语,也只是个瞬间,这个被披风紧紧包裹着的人,气息。变了。

冬青的目光警惕的盯着那个长的比主子还要妖孽几分的男人。她就算是没见过真人,也是瞬间就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的手缓缓地滑落到腰间,手掌紧紧握在了佩刀的刀柄上。

而贺兰敏殊则是妖孽般的笑看着冬青的小动作,“省省吧,你不是我对手。我若想杀你,进门的时候你就死了。”

玖月却是一脸轻松,继续用手掌撑着脑袋,“我救了你们的百姓,你是来感谢我的吗?”

贺兰敏殊敲起了二郎腿,对冬青说,“还不看茶,这么没眼色,你是君青冥的人吧。”

玖月抿着嘴笑,对冬青说,“看茶。”冬青则是不愿意,喊了门口的人进来帮贺兰敏殊倒了杯茶。

贺兰敏殊则是鄙夷的看了看那劣质的茶具,然后摇了摇头。

“长话短说吧,你怎么会在这?”

“我和你说实话,我从北燕回天朝,路过这,知道这里爆发瘟疫,我就进来看看。然后就帮你们把瘟疫治疗好了。现在要赶着回天朝。再不回去,玉大人赶不上过过年,他怕他家老爷子骂他。”

“就这么简单?”贺兰敏殊微眯着眼,长长的睫毛完全覆盖了整个眼睛,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在看哪里。

玖月耸耸肩,“也并不是很简单,我和玉大人差点被你们这些蒙昧的村民当成妖人烧死。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贺兰敏殊问,“就这么简单?”

玖月一摊手:“如果你觉得我救了你们贺兰五六万百姓的性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我也无话可说。”

“你想要什么?”贺兰敏殊问。

玖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本不想要什么。但是这些村民觉得我什么都不要,我就是骗子。那么我只能伸手要东西。而且要他们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所以你也看见了院子里的那些废铜烂铁。他们觉得给了东西,就可以踏踏实实的接受我的恩惠。我觉得,此刻您的想法,与那些村民的想法一样。如果我不收些什么,您也一定会觉得我有更大更深的想法。又或者说,您会不会觉得这件事并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可能会牵扯到一些国与国之间阴谋什么的。”

贺兰敏殊眯着眼,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并没有回答。他在观察。观察眼前的这个看上去百利无害的女子,穿着打扮和一名普通村姑别无二样的女子。但是他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百利无害。

“所以,既然你问,我会开出一份昂贵的账单,只为了让你安心。”玖月略带玩味笑道。

这时候,得了风声的玉谦进了屋来,自然一眼也就认出了贺兰敏殊。也是,这要是贺兰朝廷再不派点高官过来,他也是真怀疑贺兰朝廷是不是也该被人道毁灭了。

而贺兰敏殊的表情很平静,他的眼中只是看着玖月,根本将进屋的玉谦屏蔽。

“如果你只是要钱,这对于贺兰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但是——”此时贺兰敏殊突然话锋一转,收起了他那习惯性的戏虐,双眸如利剑,嘴角带着虐杀的笑,“你确定你只是要钱?”

(303)你XX的狠,老子给你点赞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xx的狠,老子给你点赞玉谦与冬青自然都感受到了贺兰敏殊气息的变化,两个人如临大敌。但是恰恰被贺兰敏殊盯着的玖月,丝毫无所谓的样子,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累了,又换了另外一只手,笑着说,“你这个人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第一不是我请你来的,第二我也没伸手找你要钱。然后被你说着说着,就成了,是我把你叫到这里来,是我伸手找你要东西,而且找你要的不光是钱,可能还要找你要比钱更贵重的东西。你是不是有妄想症?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为什么偏偏是你。”贺兰敏殊浑身透露出来的杀虐之气,依旧肆无忌惮的散发着。

“真不好意思。本姑娘大言不惭的说,这病情,全天下也就我治的了。所以只能是我。”玖月一眼都不眨,“就算我师傅,我师兄来了。他们做的也不会比我好。”

贺兰敏殊的手指从胸前移开,修长白皙透着青色血管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那他完全看不上眼的茶盅,“哒,哒,哒……”他似乎在心里衡量,玖月这话中的真伪。

玖月则是和没事人一样,“玉大人,您忙你的去,这里没事。收拾好了我们就走。”

玉谦将信将疑的看着玖月,但是从玖月的眼神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微微一笑,“好。东西收拾差不多了,冬青,你给姑娘把御寒的东西都带上。”

冬青点头称是,继续寸步不离的站在玖月身边,右手的手掌始终没有离开腰间佩刀的刀柄。

“你师兄?我近日得到一个传闻,说是北燕太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师妹。天朝人,还是县主。北燕太子为了那个师妹,把早就指婚的未婚妻给幽静了起来。似乎那个未婚妻,一夜之间残了。这是他的手法。对不需要的人从来都是毫不留情。哪怕是他的未婚妻。之前我没仔细寻思这件事,不过也就还是这么巧,你和玉谦从北燕出来,你是天朝人,你也是县主。那个横刀夺爱的师妹,该不是就是你吧。”

听了贺兰敏殊这么说,玖月颇有些得意,脑袋微微扬起,目光中透露着皎洁,“你猜得有一点没错。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妹就是我。不过把他那个未婚妻弄残的人,可不是他。而是我。再说我可没什么横刀夺爱。如果真存在这种事,我就不会离开北燕。”

贺兰敏殊原本懒散的翘着二郎腿,听到这个答案,突然极其无聊的人听见一件非常八卦的事情,身体突然坐直,“真的是你?你他妈的狠!”

玖月昂着脑袋道:“昂!”

“我就说你是个妖精吧!你把君青冥那个疯子收了也就算了,你居然能把慕容铮那个死变态也收了!还把人家女人弄残了!那个女人我见过,娇滴滴的,你也真下得了手!”

(304)丑八怪,他怎么会看上你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丑八怪,他怎么会看上你“郡王,请谨言!”冬青脸色铁青。

但是玖月却觉得贺兰敏殊说的话,完全是在夸赞她和初七还有师兄,所以她伸手拉了拉冬青,笑道:“并不是每个人在夸别人的时候用的词语都是能让别人听得懂的。”

贺兰敏殊又开始说了,“你说你,我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你长的这么难看,为什么能收了那两个人。”

冬青直言开口问玖月,“姑娘,这句话该不是在褒赞你了吧。”

玖月突然笑出了声,“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褒赞。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又有本事勾引男人,让男人为我死心塌地,这才是我的真本事。你长的倒是很美,有本事多勾引几个男人给我瞧瞧。”

“姑娘!”这话冬青首先听不下去了。

贺兰敏殊也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突然想到一个人,就是那个被他骂过臭不要脸的的那个人。刚刚玖月说话的语气神色,和那人一模一样。惊得他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

“干嘛,我说的是实话,我又没说诳语,”玖月瞪了冬青一眼。

“好好好,贺兰敏殊连说了三个好。既然本郡王来了此地,既然你确实帮贺兰救了百姓。我确实也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玖月瞪大眼睛,一脸希冀的看着眼前的妖孽小王子。

“我们贺兰不比天朝地大物博,我这宝贝倒是没有。就算有,估计你火眼金睛也看不上,所以呢,我想了想。既然这里的百姓都是你救的,他们的命都是你给的,我回朝后,让太后下旨,把这个穷乡僻壤,犄角旮旯就赏给你吧。”

玖月瞪大了眼睛,直言不讳,“把这块土地和人都赏给我?”

贺兰敏殊满不在乎,耸了耸肩,“这么穷的地方,上回谈判的时候我就想把这里割出去,我本来是想,割给你们养几年,养肥了我再抢回来。结果,那个疯子没要。他既不要就给你这个妖精吧。”

玖月嘿嘿一阵窃笑,“你说话算不算数啊,你们太后能听你的?”

这时,冬青拉了拉玖月的手臂。

贺兰敏殊突然起身也只是一步跨座到了玖月案几前面的凳子上,修长的手指撩起玖月的下颚,那双妖孽的眸子,紧紧盯着玖月眼眸。

那个动作太快,快到像是一阵烟,一团雾。冬青拔刀,却被玖月按住。这样敌强我弱,没什么好拼的。再说她也想看看这个贺兰敏殊到底要做什么。她觉得,这个人,至少现在没想和她过不去。

下颌被撩,贺兰敏殊盯着他的脸,突然笑了。那笑百媚丛生,春花烂漫中彩蝶纷飞。看的玖月都晃了眼。她不禁赞叹,“妖孽啊。”

“果然是只妖精。”贺兰敏殊放的手指依旧撩着玖月的下颚,似乎细心研究了半晌,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张皮不错。本王险些被你唬了。”

玖月笑着问,“你看到我长什么样了没?”

贺兰敏殊“切”的一声,将玖月的脸一丢,“本王没这个兴趣,估计长的奇丑,哎,本王真是给你那个梁王殿下可惜。那样的人物,居然喜欢上你这么一个丑八怪。”

(305)所谓攻心,高手过招

玖月抿嘴一笑,“那么郡王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贺兰敏殊道:“到现在我也不是很理解,你为什么会留下来救了我贺兰人。我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贺兰敏殊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有一种莫名的魔力,这种魔力能让人心平静气的与她沟通,也许是她始终波澜不惊,平静的眼神和目光和表情。

玖月叹气,“我并不是你们这种玩弄权术的人。我只是一名大夫。仅此而已。”

贺兰敏殊的眸子依旧盯着玖月的眸子,两个人一直对视。这种直视,让冬青看的都脸红,她不明白玖月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这么chiluoluo的盯着她看。她毕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

并没有过多久,贺兰敏殊先笑了,嘴角微微扬起,带着那惯有的戏虐,“好吧。这次我就信了你。如果被我发现你和我玩什么阴谋,杀你,也不是件难事。”

“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真不在乎多您一个。”玖月的嘴角也同样扬起,同样露出一个戏虐的笑容。

贺兰敏殊哈哈大笑,“小妖精,果真有趣。”说完转身出了门,就这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

人都走了,冬青还未回过神来,“他就这么走了?”

玉谦也进了屋,同样看着就玖月问,“他就这么走了?”

玖月依旧撑着下巴,“是啊。被我丑八怪的样子吓走了。”

玉谦瞪了玖月一眼,“你就少在这里得意了,赶紧的再不走。今天过不了关口。我们要在野外过一宿。”

小城的百姓知道玖月要走了,纷纷出门相送。什么玉米棒子,五谷杂粮,鸡鸭鱼肉全都往玖月的马车上塞。

玖月想着如果那个变态说的是真的,自己居然在这片神奇的空间,会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天啊。她岂不是大发了。这块土地的赋税,人事任免,都是她的了。想想都开心。

所以越看着这些朴实就和土渣子一样的百姓,越发的亲切。

只是出城的时候再一次被人拦下,来人递上了一块令牌,说是摄政郡王送来的,通关令牌。

车队一行在玉谦的指挥下,逃也似地往天朝北疆边界行去。果然有了这块令牌,在贺兰所有关卡一路通行无阻。

“姑娘,你刚刚为什么和那个人一直对着看?”冬青问。

玖月则是舒舒服服的靠在软垫子上,“你不懂,他那样的人全身是刺,如果你用手去捏,保准刺的你,满手是血。但是如果从内打开,就简单的多了。所以对付这种人,除非你的实力能压住他,好比你主子那样的。否则,只能攻心。我刚刚只是坦诚我的心思,让他明白,我没有任何隐藏。其实一个聪明人,根本不会用言语判断一个人,他们观察的都是你的眼神。因为言语可以说谎,眼神不会。除非你真是个说谎高的高手,能自己都骗了。可是,很明显,我不是一个说谎高手。所以他看懂了我的心思。”

冬青似懂非懂,“姑娘的意思是不是我们所说的,高手过招,根本不用真打,用意念即可。”

玖月哈哈大笑,“算是吧。”

(306)有敌至

车队在傍晚时分顺利出了贺兰关口。并顺利的进入了天朝土地。可能是玉谦这趟出来太久,有些归心似箭。所以并未显露身份,只想免除那些不必要的麻烦。他若是拿出符节,入关后所有官员都要拜见,这一路的拜下去,估计等开春他都到不了家。

所以他特意挑了不起眼的小关口。入关后,天已黑。自然而然的去了官办的驿站休息。因为此关口地处偏远,所以当一行人进了驿站,玖月看土坯搭建出来的小二层搂的上下露风的土房子和新龙门客栈有的一拼。

当下决定,她就睡马车里。玉谦也觉得这么简陋的地方他也住不下去,同样也睡在自己的马车里。只是除了值夜的护卫,其他人都住进了客栈,毕竟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玖月对师兄给她准备的这辆马车那是相当的喜欢,宽敞舒适,看书的时候有软靠,想写点什么有案几。想睡觉的时候,杂物一收就是一张舒适的床。冬青也是觉得这么偏僻的地方她也是不大放心,让玖月安心的睡了,她自己靠在车内,虽闭着眼休息,但也是耳听八方。特别是静谧的夜色里,一点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扩大。

夜里起了风,深秋的寒风呜呜的刮着。冬青见玖月睡的香,又担心她冻着,准备进客栈弄点火炭,将马车里的暖炉点起来。

只是她下马车,灵敏的听觉让她顿生警觉,手掌无声无息的握住佩刀。

“嗖”一声落叶落地一般的声音,冬青瞬间侧身。轻跃而起。跳到了马车顶端。轻轻对着马车轻轻拍了三下。玖月瞬间醒了。翻出了君青冥给她送回来的包裹。

“嗖”又是一声。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也只是个瞬间,无数嗖嗖声,破空而出,直直朝着马车而来。

冬青大喊,“快起来,有敌至!”

保护两辆马车的训练有素的护卫,迅速的将马车围住,但是嗖嗖破空声已至。那是一种非常细的竹箭,所以声音才会如此轻盈。在夜里不会引起多大的动静。

护卫的以刀挡箭,有人倒下,也有站起。驿站里响起铜锣声,有人大喊,“马贼来啦,马贼来啦。”

也就是个眨眼间,似是无数的马蹄声朝着驿站奔袭而来。而玉谦那些睡在驿站里的随从护卫。此时也拿着刀剑冲了出来。

两边行对峙之势。

本就是和衣而卧的玉谦,从马车里走出。厉呵,“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朝廷驿站。”

马贼中当先一人,一脸恶笑,“我们还能是什么人,你张眼睛看不见吗,我们是就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土匪啊。”他一说完,周围举着火炬的马贼,一个个都咧开嘴露出一嘴的坏牙,肆无忌惮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噗”银光一闪,当先说话的马贼突然,“啊”惨呼一声,摔下来马来。玖月从车厢里站了出来,“玉谦你和土匪废话什么,杀!”说着一声杀的时候,手上的银针没有任何犹豫扑撒了出去,顿时又是一阵惨呼。

(307)夜空中的烟火

既然玖月已出手,马贼顿时沸腾,一时间,喊杀声将这块贫瘠的土地,喊的震耳欲聋。玖月也是许久没有动手,觉得手有点生,反正有冬青护着,她只管保挥洒着手中的银针。

双方很快的混战在了一起。因为对方毕竟有备而来,人数众多。包围圈,被压迫着迅速缩小。

“杀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刚刚杀了二当家的。”

“杀了她,杀了她。”

“不能杀,不能杀,带回去,这小娘们烈的狠,带回去给兄弟们玩玩,一定带劲。”

污言秽语混杂在喊杀声中,更加的刺耳。玖月只当是听不见,银针成把成把的射出去。只是对方人多,根本起不到太多的作用。她对冬青说,“如果顶不住,你自己能逃出去。”

冬青怒道:“我死也不会丢下姑娘。”玖月突然笑了,“我死,你就可以走了。”

冬青脸上出现绝望,她是怎么也想不到,怎会在这条阴沟里翻了船。

对方不光有近战,山头上还有远攻的射手。这对玉谦的护卫伤害最大。只看着护卫一个个倒下。冬青挥舞着自己手中的刀,如风一般,将不断爬上马车的土匪斩杀。

玉谦并不会武功,但也是从地上捡起刀来,至少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他对玖月喊道:“玖月,对不起。这条路是我选的。我选错了。待会我先走一步。”

玖月则是哈哈大笑,“你放心,我随后就来。”

听着耳边的喊杀声,在看着头顶的一轮孤月,再听着那女子娇美清脆的笑声,玉谦胸口突然爆发出一种从未有来的勇气,“玖月,如果这辈子能和一起死,我觉得也是我走了大运。他们都比不上我。”

玖月有些头疼,眼瞅着储备的银针都快被她射完了,又听着玉谦在哪里胡说八道,便道:“傻货。闭嘴。”

那帮土匪听见两辆豪华马车这个时候,一男一女还在诉衷情,越发的污言秽语起来。

玖月一直坚持到真正的弹尽粮绝,她手中拿着一把长刀,爬到了车顶。上来一人砍一人。只是她毕竟大伤刚愈,体力跟不上。冬青此时已是全身浴血。此时的她只恨,不是主子那样的高手,又或者阿三那样的,如果此时在这里的是阿三,估计早就带着玖月突出重围。也是第一次她感到了无助,寡不敌众的无助与挫败感。

随着爬上马车的人越来越多,玖月也懒得再在杀下去,她将刀锋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对着冬青展颜,“冬青,谢谢你。你千万别怪自己,今天的事情太意外,没有人会怪你。你尽力了。”

已经有马贼的爪子抓住了玖月的脚踝,对着玖月露出邪淫的笑。玖月奋力一脚,踹向那只手的主人。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竟无力的一屁股坐在了马车顶。冬青一把手将她提着站起来,一脸悲愤,“姑娘,你不会死的。”

玖月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对着玉谦那边的马车喊,“玉谦你还活着吗?”

玉谦的声音也是筋疲力尽,“快死了。”

玖月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可就在这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嗤”一声。随即,整个天空似乎都被万千燃着火的箭矢照亮。玖月仰头,看着那粲若烟火的火箭,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以为真的是在看烟火,还赞叹着说,“好美啊。”

(308)一人一马,踏夜色而来

冬青喜极而泣,一边帮着玖月挡开箭矢,一边抱住玖月,“这是北军的火羽箭,这是我们的军队。”

玖月迷迷糊糊的道:“是吗——那我们不会死了?”

而此时底下的土匪已乱作一团,“快跑啊,军队来了。”

突然间,一个带着凛冽杀意的声音,带着充沛的内力,响彻这八荒四海整个云霄,“想跑?先把你们的脑袋留下!”

玖月被这个声音顿时惊醒。她的泪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眼眶里涌出来,痴痴傻傻的看着冬青,她发现此时冬青似乎流的泪并不比她少。这时候她也才意识到,冬青其实也是女人。

一阵烟尘呼啸而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天朝北军的铁骑,犹如猛烈的风,呼啸冲来。

为首一人,银盔银甲,手持一把宽直如山的长剑,毫不吝惜的朝着只要他能触及到的马贼脑袋上砍去。至于那一剑下是把人劈成两半,还是脑袋搬家,他可不管。他只管不住的劈,不停的劈。

玖月和冬青紧紧抱在一起,看着那阵旋风朝自己扑来。几乎是秋风扫落叶般的,将刚刚还猖狂的马贼瞬间扫荡一空,也只是一个冲次,地上横躺着的,已经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然后,这个世界安静了下来。好像只剩了傻傻坐在马车顶端的玖月。看着那一阵旋风呼啸着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仿佛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原来他只路过。原来他根本不知道他救了谁。

突然间,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扶着冬青,站了起来,也不管那个人听见只管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死初七,你这是装看不见我吗!”喊完了以后,她再一次一屁股坐在了车顶上,紧紧的挨着冬青。

冬青道:“没事的。就算主子没听见,我们明日和玉大人去了北军衙门一问,肯定能打听到主子的消息。”

玖月眼中含着泪傻傻的笑,“我原来竟不知道,我居然这么想见到他。我原来以为,自己对他的感情不会这么深。我原来以为,大家可以相安无事,平静一生。看来我是真的错了。”

冬青搂住玖月,沉默。

玉谦声音传来,“玖月,你还好吗?”

玖月则是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没让你达成心愿,没有一起死。”

玉谦狼狈的手里还提着一把刀,“真没想到,这个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是在巡防。下来吧,我们去驿站里头等到天明,再说。”

玖月看着那一眼夜色里已经消失不见的烟尘,心中失落,被冬青护着下了马车。清点了一下,随从侍卫基本上死光了。

叹息中,玉谦与玖月往驿站里走,两人都是精疲力竭,互相搀扶。冬青则在后面料理受伤的人。

“玉谦。你告诉本王,什么叫朋友妻不可碰。放开你的脏手。”一个如这秋风一样冷漠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玖月的泪水再一次顺着眼眶滚落,她缓缓回头,只看见一人一马,从夜色里款款而来。

(309)捧起香草冰淇淋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捧起香草冰淇淋原本带着凛凛煞气的君青冥在看见玖月缓缓转过头,那双如烟似水的眸子里滚落下的泪珠时,他突然觉得那泪珠好像是滚在他的心头。让他觉得心口有些疼。

只见他拉了马缰,一个健步冲到玖月面前,也不管此时的玖月身体如何,直接长臂一伸将玖月从玉谦搀扶的姿势中拽到了自己马背上,然后将玖月禁锢在自己怀里,对着玉谦冷然,“本王的女人就不劳烦玉大人出手相扶了。北军巡防营的人一会便到,帮大人处理善后。”

玉谦一脸苦笑,和这家伙一起长大,自然知道这家伙的脾气,估计这一搀扶,抵消他陪着玖月在北燕在贺兰,把玖月带回天朝所有的功。指不定还要给他不少小鞋穿。

玖月整个人已经是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被君青冥拽上的马,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什么时候裹上了一件厚厚的裘皮大氅,也不知道马儿到底跑了有多远。反正只知道一点,此刻自己正靠在君青冥的怀里,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终于安全了。

君青冥也不说话,一直骑着马带着她在夜色里飞奔。直到玖月觉得小脸被寒风吹的有些疼。她微微的动了动身子,将脸往大氅里埋。

这时候君青冥的原本双手持缰的手,变成了单手,空闲出来的一只手,帮玖月拉了拉厚重的裘皮大氅。然后手臂环住了玖月的腰身,放慢了马速。

玖月感受着后背那隔着盔甲传递过来的温度,再一次将身体,往后缩,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我们去哪?”玖月声音带着沙哑与疲倦。这是这么多个月来,她与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也不知道。”君青冥轻声答。然后手臂再一次讲玖月往自己怀里楼。

“天快亮了。”玖月抬头看着天空。

君青冥也抬起头来遥遥看向天空,一颗明亮的启明星,正高高的挂在那块墨蓝的绒布上。再看启明星下面,似有袅袅炊烟升起。

“你肚子饿不饿?”君青冥牵着马儿漫无目的的着走。

玖月浅浅“嗯”了一声。

君青冥说,“你再睡一会,前面好像有个镇子。”

玖月又是浅浅“嗯”。于是,她便真的靠在君青冥的怀里睡了过去。

直到耳边传来嘈杂的叫卖声,她才醒过来,发现天已大亮,自己和君青冥真骑马走在一个极热闹的集市里。然后她动了动身子,被她靠着的那个怀抱微微颤了颤,“你终于醒了,我都绕着小镇子走了三四圈了。”

玖月扭头。晨光绚丽如霞,正好映照在君青冥的脸上,本就生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珠子,被晨光照了越发的显得晶莹剔透,五彩斑斓。那张俊美无涛的脸庞,让玖月想到了香草冰淇淋,只想让人扑上去咬一口。

然后——她就真的这么做了,挺直了背,转身,捧住了君青冥的脸,咬了一口。咬了一口还不解馋,小舌意犹未尽的舔了一口。

(310)只问你一句,甜不甜

一条细细长长的银丝,连接着玖月的唇语君青冥的脸颊。可是画面却丝毫不显多靡靡,确实反而无比的甜蜜。君青冥自然不知道冰淇淋是什么。在他看,刚刚的玖月就像是贪吃的小女孩,馋了许久,看见了糖糕,便狠狠扑上去咬了一口,临了还不忘舔一口,深怕这一口吃完了便没了下一口,结果那口水还顺着粉嫩的唇牵扯了出来。

他的唇角慢慢扬起,然后笑眯眯的用拇指擦去了玖月嘴角的口水。结果玖月一口又将他的拇指含在了口中迅速的咬了一口。然后迅速松口。像是做了坏事的小孩。然后赶紧转脸。当成什么也没发生。

因为两人骑在那头贪吃的大憨货的身上,马下的人也各自都在忙各自的事儿,所以两人的举动其实根本没有被任何人看见。

玖月眼珠子灵活的观察了一下四周,见一切照旧。那挺直的后背又软了下来,只是她不回头,一直故作镇定的看着前方。

君青冥邪邪写的扬着唇,两只手臂紧紧搂住她纤细的小腰,然后他的脑袋趴了下来,搭在她的肩上,像是要和她说什么悄悄话一般,温滑的唇就贴在她的耳朵上。

轻声问,“好吃吗?”

玖月身子微微颤了,然后用力摇头。然后又突然大力的点了一下。然后又用力摇头。

君青冥的舌添了一下玖月的脸颊顺带着连耳朵也舔了一下,“好甜。”

玖月抬手,抹了一下脸颊上的湿润,瞪了他一眼,“恶心巴拉的。”

君青冥坐直了身子,轻咳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饿坏了吧,想吃什么?你北边集市上有好多好吃的。”

玖月翘起粉唇,“我就想吃你做的。”

君青冥这下有些踌躇。半天不说话。玖月身子往后拱了拱,“我就要吃你做的。”

君青冥骑着马又在集市里转了一圈,然后突然笑了,“好。”然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小镇子的外延跑去。

在一户燃着炊烟的宅院门口君青冥下马,让玖月在马上等着。

不一会,似乎是这户人家的男女老少,脸上挂着惊喜,倾巢而出。临走还不住的对着君青冥和玖月不住的行礼。然后一家人消失无影。

君青冥伸手将玖月从马上抱下来,玖月问,“你做了什么?”

君青唇角飞扬,“给了他们一点小钱,租他们家用几天。”

玖月想着那家人临走,惊喜的模样,就像是被五百万的彩票砸中了一样。她问,“你确定只是一点小钱?”

君青冥微微挑了挑眉,“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吝啬的毛病?”

玖月想了想也对,又不是她的钱,她闲操什么心。

两人进了院子。正好有个大马厩。那贪吃的憨货直奔着马厩而去,然后用它那强壮高大的身子,将里面的牛羊全都踢了出来。自己快活的嘶鸣了几声,卧倒,闭眼,开吃。

玖月的嘴巴都合不拢,这是马?她怎么感觉自己眼花了,感觉就自己像是看见了一个抢食吃的无赖。

君青冥笑道:“这头憨货,就这死样子。别管它,来,我给你做饭。”说吧拉着玖月的手,直接进了厨房。

(311)我要你帮我脱

也许是因为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十几口子人,所以这家人的厨房比较宽敞,此刻灶上的火还烧着柴火,一口大锅里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玖月将锅盖打开,只见一大锅香喷喷的杂粮面。然后她熟门熟路的在厨房的碗橱里翻出来一大碗咸豆角。

对君青冥说,“杂粮面就咸豆角。人间美味。五谷杂粮最养人脾胃。”

君青冥手一摊,“那就是没我什么事了?”

玖月笑道:“我真的饿了,先吃点垫垫。然后等着吃你的大餐如何。你先把盔甲卸了。你看看上面还有血。”

君青冥低头,皱了皱眉头,果然见到脏兮兮的血,然后他并没开始卸甲,而是丢了个后背给玖月,理直气壮的说,“我要你帮我脱。”

玖月正眼馋一大锅杂粮面,哪顾得上他。便敷衍的说,“我不会。”说着就拿着筷子和空碗想去捞面条。

结果手还没伸出去,就被一张略带着薄茧的手掌包住,然后带着霸道,将她的手,放倒自己那身银甲的系绳上,“从这里开始。用点心,有点出息好不,怎么说也是有封号的县主了。一锅杂粮面就卖了你。”

玖月噘着嘴,不情愿的,帮着君青冥一样样解开系着盔甲的绳子。不帮着人家卸甲,她也不是不知道,妈呀,她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盔甲他是怎么穿起来的。脱都这么麻烦。手套,护腕、护臂、护肩、前胸、后背全是散开的啊,这得一样样的解啊。解到一半,玖月就要哭了,“这活不是人干的!”说着就想甩手。

君青冥则是一把拉住她,将她抱住,柔进自己的胸膛里,柔声说,“以后你要经常帮我穿甲卸甲。这只是第一次你就不耐烦了?一辈子那么长,以后怎么办?”

玖月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耳朵帖着君青冥的胸膛,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知不觉的自己的手伸向了他的精壮的腰。

“初七啊。”她轻声唤了。

“嗯。”他下颚落在她的头顶,轻声应答。然后他的手开始抚摸她林乱的发。

“我这次回来不打算走了。”

“好。等我回京,就向父皇请旨赐婚。”

“多余。”玖月轻笑。

“你觉得多余,我觉得必须。你嫁给我必须名正言顺。”君青冥的语气异常认真。

玖月顿了顿语气,“暂时还不是时候。我要做完我要做的事,如果你我还能好好的活着,再说。”

君青冥轻笑说,“什么事,比你要嫁给我更重要?”

玖月叹了口气:“我心里也没底,不过想好了,所以要去做。”

“和那个娃娃有关系?”

玖月嘿嘿窃笑,“冬青还是把话传出来了。”

“这世上,不管是谁想伤害你,我都会帮你搬倒他。”君青冥的言语很轻,他的手始终一遍一遍一遍的抚着玖月的发。那手与言语似乎一样轻。但是却像是一道光芒射进了玖月尘封已久的心。

“你知道,我要斗的是谁?”玖月又问了一句。

“我说了,不管是谁,我都会帮你搬倒他。”

玖月觉得鼻头有点酸,眼睛有点涩。硬生生的忍住心中的哽咽。

(312)厮磨,碾转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一直在骗你。你不会不理我了?”

“其实,这个问题我经常想。”君青冥微微犹豫。

“结果呢?”

“我想,我会等着你,有一天你想开口和我说,我自然会耐心的听。我知道你这个人想绝情就真的能绝了,可我不行。我会想你,我会难过。所以就算是你真骗了我什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你看的可这透彻。”玖月微微笑了,微笑中,一颗带着苦涩的泪水,滚到了唇边。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去吞下自己的泪,就被另一张温凉唇吮吸了去。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百炼钢成为绕指柔。我真是有些怕了你。”君青冥的唇一边吻着玖月,一边嘟嘟囔囔的说着。

玖月犹如乖巧的小鹿,被拥在君青冥怀里,任他采撷。不过也许是刚刚说的话题有些沉重。君青冥只是浅尝那唇间芬芳与馨甜即止,便放开了玖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阳光一般的笑了,像一个初出茅庐的大男孩那样小看着玖月,“小小的身子骨里也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东西。面条你别吃多了,垫垫肚子就好了。吃完了你去睡觉。我去买菜,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玖月粲然笑着,自顾自的端起空碗,只盛了半碗杂粮面。吃完了便真的乖乖的找了一张看上去比较干净的床铺躺下就睡。

而君青冥则是似乎又回到了做初七的日子。街头转了一圈,为了两个鸡蛋,和大妈面红耳赤争了半天,据理力争,硬是从卖菜的老伯手里多要了一把小葱。至于那有胆子克扣斤两的屠夫,他一掌将一整只猪头拍成了碎片,告诉菜市场所有的人,真理并不掌握在杀猪刀下。又只用两个铜板,抢了两斤小白菜。

等玖月一觉睡醒,就闻着满室满屋的饭菜香,她几乎是流着口水,飘到了厨房。正看着君青冥袖子撸到上臂,露出一截蜜色肌肉均匀小臂,一双握惯了刀剑的手,正握着菜刀,犹如机器一般,快速均匀的切着小黄瓜丝。一扬脸看见玖月笑道:“被馋虫勾引醒了吧。快去洗漱干净,准备吃饭。”

玖月乖巧的迅速的把自己收拾干净,坐到饭桌前,手里拿着筷子,用手杵着。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含期待看着君青冥忙碌的背影。

此刻的他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麻衣布袍。满满的人间烟火气里早就掩盖了他那一身凛凛杀戮之气。此刻的他就是初七,那个,在那一年给她铺床叠被,洗衣做饭的初七。

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看着眼中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

君青冥将最后一道菜,珍珠鸡从大铁锅里盛出来,装盘,笑呵呵的说,“好了。”当他端着喷香四溢的盘子转身,看见的便是玖月怔怔的看着他落泪的样子。

君青冥的眼角眉梢依旧在笑,“我只当你这是想好吃的急哭了。”

玖月这才恍然,忙用手在脸上胡乱了抹了一把。然后清亮的眸子里还带着晶莹,灿然笑道,“这都能被你看破。”

君青冥将最后一道菜端到饭桌上,然后放下袖子,整理衣袍。玖月知道这是他的习惯,吃饭前必须要做的事情。然后见君青冥并未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她身旁。玖月正茫然的看着他,那张温凉的唇就这样没有预兆的印上了她的唇。厮磨,碾转开来。

(313)略带惩罚的开胃菜

双唇浅尝深探中,君青冥很轻易的长驱直入,撬开了她的齿捉住那芳香柔软的丁香,吮吸,厮磨,略带惩罚的齿间轻咬。玖月觉得疼,便去推他,他却是丝毫不让,那修长的指直接插入她的发,撑住她的那可爱毛毛糙糙的小脑袋,让她没有丝毫的退路。在他强硬的攻城略地中,她终于柔软了下,小刷子的一般长而卷翘的睫毛覆盖着眼帘,还带着刚刚没有抹去的泪珠,晶莹剔透,微微泛着光芒。

许是感觉到玖月的呼吸有些乱了,君青冥才放开了她,看着那被他吻成桃花红润般的唇,心里颇有些得意。

什么样的口脂能比得上玖月如此娇美的唇。再看那原本苍白的小脸,因为他染上了红霞,又有什么样的胭脂,能比得上她此刻的明艳。

玖月的眼睛依旧闭着,呼吸的乱成了一团。看着这样的玖月,君青冥没忍住,再一次抱住了她,含住了她的唇。轻咬吮吸。不过这一次,算是他的回味。很快便放开了她。帮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丝。然后笑道:“这算是开胃菜。”

玖月茫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君青冥唇角的晶亮,低下头,羞红了脸。

“吃饭吧。”君青冥终于坐到了玖月对面的位子,背部挺直,端端的坐好,然后帮着玖月夹了许多她爱吃的菜,“快吃。再不吃就凉了。”

玖月低着头,扒拉了几口,突然觉得胃口大开,从浅尝,到大口的吃吃吃。

君青冥目中宠溺看着玖月道:“吃慢点,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别怕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要你别再跑了。”

玖月抬头双眸如水,“你一个皇子,如何会做了这一手好菜。这一点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君青冥淡笑道:“我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拼来的。因为我不拼,就得不到父皇对我的肯定。如果我被父皇视为无用,可能很快就会被那人踩入尘埃,永不得翻身。所以我事事都要做到最好。包括厨艺。我母妃出低微,又没有什么手段和家事。随着我慢慢长大,我就开始想很多办法,将父皇留在母妃宫中。你知道后宫女子均是色衰而爱驰。我母妃即便再美,也敌不过那些二八年华的女子。所以必须想一个别人想不到的办法留住父皇。”

“留住一个男人,首先留住他的胃。”玖月狡黠。

“父皇可能一直以为,那些饭菜都是我母妃做的,其实都是我在小厨房帮着母妃。我父皇那样的人,估计最爱的就是平平淡淡,安安静静,家的感觉。我母妃做到了。她从来不多说话,又有我的一手好厨艺。其实我这么做,一方面是想帮母妃留住父皇,一方面也想让母妃在心里夸赞我。但是,她从来没说过什么,然后她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因我而死了。”

“这个答案,有点悲伤。”玖月放下了碗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为人知伤痛。我以前竟没看出来,你这么苦。我以为你是长在花房里的天朝所有皇子里最受宠的那个。”

君青冥笑道:“以前?你才认识我多久?”

(314)想和你在一起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想和你在一起玖月立马低头,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吃着美味,然后感慨,“天啊,这么说。从你第一次为我做饭开始,我享受的就是天朝皇帝的待遇。”

君青冥微笑,“再好的手艺也拴不住你这只馋猫的心。玖月,你能不能和我说说那个娃娃到底怎么回事。”

玖月埋头苦干,哪里听得进什么娃娃,“排骨居然完全烧化了,太好吃了。”

“那个娃娃,我后来亲自去你住的小屋找了。找不到了。我记得我来回匆忙,最后东西是白芷帮你收拾的。会不会是他拿走了?”

玖月低着头吃着,然后摇头,“他说他放在了我的柜子里。”

“奇怪,你的东西都是我亲自收拾的。柜子里没有。”

玖月漫不经心的抬头,“那还不简单,丢了呗。那么丑,那么不起眼的东西。丢了也正常。”

君青冥看着玖月嘴角沾着一滴酱汁儿,伸手将酱汁儿帮她抹了。然后看着她整个腮帮子都是鼓鼓的,微微蹙眉,“你说说你,是不是你师兄饿着你了?还是玉谦饿着你了。”

玖月道:“我想去京城开个医馆。你得派人保护我。据说你那个公主,很彪悍。”

君青冥问,“你怎么又想岔开话题呢?我们刚刚在说那个娃娃。”

“那个娃娃,不是丢了吗。还说了干嘛?”

“看来你是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不过就算你不说,我也会查清楚的。那个给你娃娃的小太监当天夜里就死了。你知道吗?”

玖月耸耸肩,“不死就怪了。”

君青冥明白了玖月的意思,便不再说这事,转了话题,“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在这?”

玖月突然放下碗来,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

君青冥简直无奈的想吐血,“我一直在等你。不知道你确切从哪个关口入关,所以我每天就带着巡防营,把这附近的关口都巡一遍。”

玖月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好吧,就算我信了你。那你等我多久了?”

“有一个多月了。”

“你一个日理万机的王爷,怎么能在边疆待一个月?”

“因为这里确实有匪患。都是前段时间打仗闹的。这些人的家没了,老婆孩子都死了,不做土匪做什么呢?我凑着这个理由,过来收拾残局。所以父皇也准了。”

“初七,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实话告诉我。”玖月的表情突然静了下来。

“知无不言。”君青冥倒还是在笑。

“你想那个位子吗?”

玖月以为君青冥会有所犹豫,谁知道他想都不想达到:“我自懂事起,无一日松懈自己,难不成我只为了安逸的做一名臣子?”

“你最大的障碍,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就算你搬倒了太子,皇后有三个儿子。”

君青冥道:“如果我把独孤氏从皇后的位子上拉下来,不就结了。”

“太子和三皇子倒了,你前面还有皇子。”

“那我想办法让我母妃成为皇后不就结了。可以追封啊。”

玖月挠了挠头,“原来你早就想好了。”

君青冥抿着嘴笑,“想好了有什么用,自古君心难测。如果有一天父皇寻的个事由赐死我,我也只能领旨谢恩不是?”

玖月将手中的筷子“啪”一放,怒等着君青冥“不许你这么说。”

君青冥看着就玖月眸子里的火焰,他有些怀疑,有些不解。两人对视。然后君青冥突然明媚笑了,然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气,“我昨夜一夜未睡,早上又给你买菜做饭,现在有些困了,想和你一起睡。”

(315)不知羞

玖月立刻低头,避开那灼灼的目光,“你去睡吧,我刷碗。”

“刷碗?”这回轮到君青冥哈哈大笑了,“你和我在一起那一年,你刷过几次碗?少装了。过来。”君青冥略带着命令的语气。

玖月慢慢扬起头,噘着嘴,“不要。”

“过来。”君青再道。那语气已然是不善。

玖月的如水含烟的眸子眨了眨,依旧摇了头,“不要。”

君青冥俊颜瞬间冷了下来,长眉高高挑起,“我最后再说一次,过来。”

玖月问,“如果我不过来,你揍我吗?我和你说,我夏天的时候中了毒,差点死了。前不久又被人欺负断了三更肋骨才长好。你还想干嘛?”

君青冥突然站了起来,两米八的大长腿一步跨到玖月跟前,将她直接拦腰抱起扛在肩头。玖月感觉自己和飞起来一样,尖叫一声。然后发现自己落在了君青冥的肩膀上,然后小粉拳开始捶着君青冥的胸膛,“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君青冥刚刚还冷着的脸,突然又笑开了花,“小娘子,乖乖的,一会小爷自会放你下来。”他扛着对他拳打脚踢挠痒痒的玖月,笑呵呵的,找到刚刚玖月睡过的床,将她往床上一丢,玖月“哎哟”一声,君青冥的健硕的身子就压了下来。

他压着玖月,就像是一头狮子,压着一只不断挣扎的小鹿。

“放开我。”玖月还在负隅顽抗。

君青冥则是当什么也听不见,轻而易举的将她的双手控制在他的手掌中,双腿压住,一脸邪恶的坏笑,“小娘子,我现在把你放下来了,你觉得下面我想做什么?”

他那琉璃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含着惊慌,躲闪的眸子。

“你这叫倚强凌弱。”玖月小脸胀的红红。

而那个人却很恳切的说,“是啊,我确实在倚强凌弱。你说我一个大男人,不强难道还让你凌弱了我?”

他的鼻尖几乎顶在她的鼻尖上,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唇。他身体的气息,呼出的气息,直直的喷洒在她的脸上,不断的刺激着她的感官。那撩人的眸子,始终灼灼的盯着她,毫不掩饰他的内心。让她没办法再对他对视,只能将脸转开,“你欺负人。”

“我就是欺负你,我就喜欢欺负你,又怎么样?你可以喊,看看有没有人帮你。”说着他的手那空着的手不老实起来,解开了她的小袄,一边解一边说,“穿的什么鬼,不是怕你冷,早就给你脱了。”脱完了小袄顺带着将她罗裙也脱了,一边脱一边又叽歪,“什么布料,你从哪捡来的,早就看着不顺眼。”

看着玖月惊恐的小脸蛋,君青冥哈哈大笑,“你干嘛,又不是没见过,你害什么骚。”

玖月脸颊红的滴血,“你能不能不要在捉弄人了。”

君青冥伸手拉过一床被子,给玖月盖好,“我就是看你这身太扎眼,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玖月恶狠狠的瞪了君青冥一眼,“没见过你这么不知羞的人,脱了人家女孩子的衣服,还有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316)揭开你脸上的那层皮

君青冥笑呵呵的,拿着玖月的小袄和裙子丢的老远,自顾自的脱了外袍上了床,和玖月抢了一床被子,裹一起,搂住玖月。他这么一做,玖月又吓的全身绷紧。

谁知道君青冥也迷糊的说了一句,“睡觉。”眨眼的功夫,轻微的鼾声就在玖月耳畔旁响起。玖月着实诧异这个人睡觉的本领。这种诧异转而又变成一种心疼。想想他刚刚话中所言一个多月的守候与巡防,想想他说的一夜未睡给她买菜做饭。心里的蜜糖罐子瞬间被打翻。甜的她眼睛都要冒出蜜来。只是她才睡醒,又饱腹吃了那么多东西。又被这个人刚刚那么邪恶的折腾,她哪里还会有睡意。她就这样睁着眼睛躺着,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听着身侧那人均匀深沉的呼吸,听的久了竟然觉得这呼吸似乎也有催眠的作用。竟也跟随者他的呼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一个原本全无睡意的人,一个累了一天一夜的人。

结果等玖月自然醒,一睁开眼,就看见君青冥那一张被无限放大的俊颜正看着自己。吓的她本能的把头塞进被子里,嗡声嗡气的问,“干嘛?”

君青则是直接伸手,将玖月从被子里捞出来,“你知道你多能睡?”

玖月这才感觉好像天已经黑了,屋里已经点灯了。有些不好意思的问,“你醒了多久了?”

君青冥笑着又坐上了床,抱住玖月,“我早就醒了,看你睡的香,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去了衙门交代了一些事。我现在无事一身轻,可以多陪陪你。”

玖月身子靠着君青冥:“那你带我在这里好好玩玩,说真的,以前我看古书诗句,各种形容塞外风光的,我一直都想着有一天能去看看。”

君青冥笑道:“这还不简单。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只不过如今天冷,一场寒风过来,指不定说下雪就要下雪。此处荒凉,一旦下起雪来,就是封山封路。如果我们在野外,会被冻死的。”

玖月这么一听顿时泄了气,“这样啊。如果现在是春夏就好了,外头一定是碧草茵茵。牛羊成群吧。”

君青冥用被子裹着玖月,环在怀里,就像是抱了个大娃娃,“对啊。现在是不行了。明年春夏我陪你来可好?”

“嗯。”玖月柔柔点点头。

君青冥看着玖月温顺的模样,心中越发的喜欢,有一种男子对幸福莫名的充盈感,觉得这就是自己的家,玖月就是自己的小媳妇,可能唯一缺的就是一堆孩子。

他有些感慨,“日子如果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一桩美事。”

玖月扭头,笑看着他,抬手抚上了他那倾城倾世容颜,指腹触及他面部每一个起伏与弧度,都好似上天的眷顾,眷顾到完美无缺。

然后她感慨了一句,“真好看。”这时她看见君青冥那张樱色的薄唇明显的扬起了一个弧度。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脱了这层皮?”君青冥的手也抚上了玖月的脸,指腹触摸间,很自然的抚摸到了脸颊与脖颈的交界处。那里藏着一条几乎隐形的线。但是眼看不见,并不代表手指感触不到。

玖月则是握住了君青冥的手指,然后牵引这君青冥的指腹,挑开了那条线,在玖月继续的牵引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轻轻松松的被揭了下来。

(317)你犯傻的样子真可爱

饶是君青冥不知道在战场上斩杀过多少首级,在背后被人放了多少支暗箭,在朝堂上,皇宫里不知道平安踏过多少重重阴谋的人,此刻他的手居然有些颤抖,呼吸居然有些林乱。他也是没想到,他的一句话,竟然能让玖月主动拉着他,亲手揭下她的面具,露出她真正原本的面容。

看到面前的这张脸,君青冥的神情有些恍惚。因为这张脸他是见过的,那日在山谷的幽潭水中。那惊艳绝伦的一面,让他心神震颤,一时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山中女神。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美丽。让他在后来的梦中,多次梦到那张脸,可是现在这张脸鲜活的就在他面前,他竟不敢伸手去触摸。

玖月展颜,娇艳欲滴的唇,洁白贝齿轻启,“怎么?你又见鬼了?”说完,那终于能配得上这张面容的如水含烟的美眸长长的睫毛微微忽闪了几下。

君青冥的手突然捂住了自己胸口,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胸口,“我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玖月睥睨,藐视。

君青冥赶忙捂住了玖月的眼睛,“你别这么看人,顿时把我从天上看向尘埃。你怎么长了这么一张脸。”

玖月上半张脸被君青冥捂住,君青冥之间玖月那娇艳的唇噘了起来,“你嫌弃我。你竟嫌弃我。我丑巴巴的你都不嫌弃我。你是不是嫉妒我,长得比你美!”

君青冥开始听这话还像话,后面这句直接让他崩溃。他忙趴倒在玖月跟前,“小的不敢。小的哪里敢嫌弃你啊。我的主人。”

玖月娇嗔,“我知道,你就是嫌弃我长的比你美。你受不了。你宁愿我丑点,你宁愿我脸上都是雀斑。”

君青冥看着如此娇憨任性的玖月,顿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忙又抱住玖月,哄着道:“我的祖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错哪了?”玖月忽闪忽闪了自己的眼眸。

君青冥好无奈的挠了挠头,好像是自言自语,“对啊,我错在哪了?我也不知道啊,我错哪了?”他一脸无辜的看着玖月。

玖月粉唇再一次翘起,“你都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承认错误,你当我好糊弄是不是?”

君青冥仰天长叹,“我的祖奶奶,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怎样你还不知道吗?”

君青冥的尴尬症又犯了,他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十分小心翼翼的问,“玖月,不闹了,你说你想怎样啊。”

玖月直接躺下,被子盖住脸,丢了个后背给君青冥。

这可把君青冥急的,手足无措在并不大的卧室里足足转了十来圈,然后就差哭了又跑回到床上,带着宠溺的拍了拍玖月的后背,然后将她连着裹着的被子一起扶坐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的掀开玖月捂着脸的被子,带着哀求:“祖奶奶,别闹了。你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别闹了。”

当君青冥的手刚刚掀掉遮住玖月脸庞的被子的时,他竟发现玖月在笑,像只窃窃发笑的小狐狸,一脸狡黠。等君青冥完全掀开了被子,玖月的眼睛对君青冥眨了眨,娇艳的唇再一次轻启:“你犯傻的样子,真可爱。”

(318)温存,你并不知道我的绝望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温存,你并不知道我的绝望君青冥一副恍然的样子,玖月原本以为他会有些情绪,怒也好,笑也好,结果人家居然突然平静的坐了下来。就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旁。

然后玖月有些不解的看着君青冥,见他半天不说话,便戳了戳他,娇俏的笑道,“哎哟,本事渐涨,什么时候学会生闷气了?”

君青冥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捧住了玖月的俏脸,琉璃的眸子与摇曳的烛火亮两相辉映,像两颗发着光的宝石,照耀着玖月的魂魄。

而君青冥看着玖月那含着秋水蕴着氤氲薄雾的眸子,这才伸出手掌,用自己的十根手指的指腹,仔仔细细的将玖月的脸庞,触摸了一遍,那如白瓷一般细腻光滑的肌肤,抚摸在他滚烫的手心里,带着让人心怡的凉意。那翘起小巧的鼻子,那娇艳欲滴的唇,那不画而黛的秀眉,浓密的小刷子一样的睫毛,每一样单独看去都是美艳不可方物。这又组合到了一起,越发的让他喜爱欣赏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

他抚过她的眼眸,她的唇,她的脸颊。然后捧起她的脸,在那被他汲取过不知道多少香甜的唇瓣上再一次的印上了自己唇。

这个吻,并不激烈,也非浅尝即止。却带着浓的化不开的爱意与宠溺,让玖月迷醉沉沦。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已经被君青冥压着躺了下来。

此刻的她如此乖巧,如此温顺。让君青冥的手与呼吸都有些微颤他的吻再一次慢慢移到了玖月的脖颈,手指却还停在玖月的唇瓣间,婆娑着勾画着玖月的唇形,一遍,一遍又一遍。

另一只手已经顺着玖月的后背,探入了衣服里,没有任何阻碍的抚摸着她那伤痕累累的后背。温柔的抚摸,那里虽然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那里虽然坑坑洼洼,那里却有着属于玖月的温暖。那深情的吻最终还是只停在了玖月的脖颈间,并没有再往下。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只穿了单衣紧紧抱在了一起。彼此感受着对方的温度。不在作别的,只是抱着。似乎只有如此用力的抱着,才能真正的拥有彼此。

这一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应是入了夜,外面的秋风又起了,带着荒原夹着风沙特有的呜呜声。

君青冥微微笑了,玖月也跟着笑了。两人这才松开了彼此,

两人鼻尖贴着鼻尖,君青冥柔声说:“刚刚你捉弄我,后来我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你怕什么?我吃了你?”

“不是,刚刚你生气的样子,我手足无措的样子。我突然明白,原来我也会这样。心里没着没落的。你知道,你中了毒,安安静静的躺在帐子里,那会我也是这个感觉。心里难受的要死。也不知道怎么办。还好,苏青提醒了我把你送到你师兄那里去。我才安了心。那种感觉我差点都忘了,刚刚你又让我想起来。所以我心里很不舒服。”

玖月如水的眸子睁大,露出那沉浸如墨玉的黑眸,“猪都是笨死的。你就是那头猪。还好身边还有个管用的人。”

君青冥又伸手摸了摸玖月的眸子,“你不知道那种无措,无助的感觉。你不知道你就在我面前躺着,我却只能看着你的绝望。你不经历,所以不会懂。”

(319)手拉手,平凡的小情侣

玖月似乎看见了君青冥眸子里流露出的悲伤,突然觉得心中一疼,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滚了出来。君青冥赶紧将她的眼泪擦干净,却发现怎么擦也擦不完。

赶忙说,“好好好,不哭了不哭了。这回我真的错了不该让你哭。”

玖月闭上了眼睛,自己调整了心情,压下了泪水,有些哽咽,“初七。其实我现在这样对你不公平。因为我隐瞒了你太多。但是很多事,我现在也没办法对你说。并不是我想瞒着你,而是我不想你为难。你的性子我知道,只要你想做,一定会无所顾忌,哪怕玉碎。可是我却希望你好好的。所以我不想告诉你我的事,你不要怪我。我也很为难。你和师兄都是真心实意的待我。如果我选择了师兄,也许就没这么多隐藏。但是我选择了你。我却又真心怕拖累了你。”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后背,“你瞧你,好好的,说这些话干嘛?我不是说了。我不会问你什么,有一天你想说了,自然会跟我说。你放心,不论你做什么。除了你要杀了我亲爹,其他的都随便你。”

玖月将脸深深埋进了君青冥滚烫的胸膛里,放声哭泣。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觉得有一天,他一定会后悔今天说的话。

君青冥也不知道今天的玖月为什么这么多眼泪,他只能想,也许是因为卸下了伪装,这才是真正的她。一个会哭会笑,柔弱无助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平时的她,隐藏在那面具的后面,冷漠的样子完全不是她这个岁数该有的。

他爱极了此时此刻的她,也爱极了平时冷漠无情贪财的她。等她在怀里慢慢的平复了,他才开口问,“那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饿不饿?我看你早上看着杂粮面的眼睛放光,我给你煮一碗去。”说着就要起身。

玖月的小手却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身上只剩了一件的雪白的里衣,因为拽的用力,让君青冥露出了半个蜜色坚实的肩膀。

“不要去。我不饿。我不要你离开我。”玖月带着三分的撒娇,七分的命令。

君青冥只能笑着又躺了下来,“好好,听你的,主人。”

玖月又将自己的脑袋靠在君青冥的胸膛,汲取着他的气息与温热。君青冥将她搂着。不住哄着,宠着,安慰着。

两个人又说了许多甜甜蜜蜜的话,天都快亮了,才拥着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床。君青冥还是让玖月将面具戴上,看着那平凡朴实带着几粒小雀斑的脸,君青冥笑容里满是踏实。那张脸,还是只给他一个人看就好了。其实玖月自己也这么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平凡点,最省事。

于是两个人过起了最平凡小情侣的生活,早上起来两个人手拉手的逛逛集市,买买菜,做做饭。心情好就同乘大憨货一起出去看看日出日落。只是小镇子上越来越多的姑娘大婶开始惦记起了君青冥。又看着君青冥如此惊为天人俊逸非凡的男人却偏偏把一个瘦成一把柴,长成路人甲的女子宠上天。心中忿忿不平起来。

(320)有人太招人,麻烦来了

玖月也知道君青冥长得太招人,所以也很理解平时两个人手拉手出去买菜逛街的时候,那些姑娘大妈投来奇怪的目光。

君青冥倒是自我感觉一向良好,从来也不避讳人,时时刻刻撒狗粮。人站的高度不同,自然也就可以忽略很多不用在意的人和事。

这天玖月与君青冥依旧在集市上闲逛,君青冥无意看见一个小摊贩货架上摆放着各种女孩子的玩意儿,他就拉着玖月凑过去看。反正也是闲着无事。

玖月从来都是对女孩子应该喜欢的饰品不上心。她上心的只有这东西值多少钱。而这种小摊子的东西又能值多少钱?所以君青冥几乎是硬拉着她走过去。玖月看了这些花花绿绿,叮叮当当的东西,一个劲的翻白眼。

君青冥则是认认真真的挑挑拣拣。摊贩一看君青冥的气质衣着就是金主,所以忙不迭的不停的将摊子上贵重的收拾推荐给君青冥。可是君青冥独独看上了一只点翠的小翠鸟银钗子。他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能看上这支钗完全是觉得造型有趣,本就是点翠的工艺,又做成了一只小翠鸟,蓝绿茵茵的,拿在手里晃了晃,小翠鸟好像是活了一样也会晃悠。君青冥看着喜欢,直接拿了,便给玖月插在发髻上。

摊贩自然不停的夸赞:“这位大爷,好眼光,这可是我摊子最好的货色。”

玖月虽对这些事不在意,但是既是女孩,没有不爱美的。特别是心爱的男子帮她插了这支钗,自然心理也是高兴的。所以弯着已经笑成了弯月的眼睛,手摸了摸发髻上的小钗,然后笑道:“美吗?”

君青冥笑着点头,手也是摸了摸那支钗,这便要付钱。

谁知一名小丫头突然就冲了上来,对着摊主骂道:“老板,昨天我们家小姐不是和你预定好了,这个翠鸟的钗子是我家小姐的。昨天我们没带钱,今日带了钱来了,你倒好竟卖给别人。”那小丫头在说别人的时候,眼睛瞪了一眼玖月。玖月被这一眼瞪的莫名其妙。

君青冥只当是什么也没听见,直接丢给摊主五两银子,拉着玖月便要走。摊主看见金主甩银子都不带还价的,自然欢欢喜喜将银子收了。

那小丫头越发的泼辣了,对着君青冥喊道:“喂,你别走,那个钗子是我家小姐的。”

君青冥停了步,眼眸闪过一丝厌烦转身淡淡道:“你说这钗子是你的,那你叫叫它,看它答应不答应。”

小丫头没想到这男子说话会如此不给人留丝毫情面,一句话将她顶的,无话可说。玖月心里窃笑,这世上能和初七斗嘴的,估计还没生出来。

君青冥牵着玖月的收继续往前走,谁知道后面那小丫头又叫了起来,“这钗子是我家小姐看上的,今日让我特地拿了钱来取。我若不拿回去,我家小姐一定会打死我的。”

哦,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玖月心里满心期待,看着君青冥怎么对付这小没有教养的小丫头。

果然只见君青冥扭过头,看着那丫头,眼中含着泪,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他依旧表情淡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许这支小钗能换你早几十年投胎做公主呢?”

(321)适可而止,如何?

小丫头几乎气绝,玖月也是被君青冥一句话说笑了,这明摆着就是咒人去死。她倒是没想到君青冥对小女孩也这么嘴毒。见着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人有些多了,便想拉着君青冥离开这是非之地。

结果那小丫头,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你们欺负人,你们抢了我家小姐的东西,还咒我死。看上去富贵人家出来的,如何说话如此歹毒啊。”

这回轮到玖月停住了脚步,又拉着君青冥走了回来,她本就是女子,所以对付这样泼辣的小丫头自然有她优势。毕竟君青冥是男人。大街上对付一个小丫头,总是不妥。

所以她上前道:“我们都把钱付了,你说东西是你的。然而你又无凭无据,说这个东西属于你家小姐。一直都是你在说。咱们天朝行事做事都要讲证据,你有证据吗?钗子事小,名声事大,你如此污蔑我们,大不了我们见官。虽说我们只是暂住此地,过几日便走。但是你这丫头说话太可气。我们清清白白的良民,如何被你一个小丫头开口污蔑。你开口前可有想过你家主子,你家那个小姐。你别忘了,什么样的奴才什么样的主子这句话。你这可是在丢你主子的人,可不是我们的。”

小丫头被玖月口齿清晰,字字在理,句句在情的话语直接说蒙了。再看玖月眼睛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威压,压的她不得不低下头。

玖月见自己达成目的,便笑眯眯的主动拉住了君青冥的手,轻声说,“我们走吧。”

君青冥则是微笑点头,两人正要转身,又一个女子的声音出来,“两位,且慢。”

玖月与君青冥则是同时皱了皱眉,这还没完没了了。两人看着走过来一名年轻女子。

长得——凑合。在这种边陲小镇子里应该算是美女了。只能说在此处,算是而已。

穿着,大约——算是富户。只是那全身珠宝首饰,果真是辣了两人的眼。

看了这个女子,玖月有一个想法,难不成,让自己的丫鬟闹了这么一出,只是为了说一句“两位,且慢?”

想到这,她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一双玉手,抬起,摸了那只小翠鸟。

“小姐,他们——”那小丫头像是终于看见了亲人,指着嘴角同样泛着淡笑的两人。

“闭嘴。”那小姐厉声呵斥了自己的丫鬟,走到两人面前,单单对着君青冥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公子,莫怪,我家丫头不懂事。冲撞了公子。”

“这位小姐是不是弄错了,被冲撞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边这位姑娘。”君青冥冷眼,依旧一丝一毫情面不给。将人抵到死。

那位小姐神色一僵,看着玖月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君青冥的话都如此说了,把她都抵到这份上了,她也只能尴尬的对着玖月微微行了一礼,“这位姑娘不好意思。我家奴婢冲撞了你。”

玖月的手有意无意的抚了抚,翠鸟小钗,微微一笑,“没事。一只小钗而已。难得我家初七能看上喜欢的东西。又难得自己花钱买东西。又难得送给我,我不嫌弃。看在这三个难得的份上,这位小姐,虽没证据说着小钗是你的,我出于礼貌还是要对你说,适可而止,如何?”

(322)宝贝心肝儿,爱死你了

玖月那话中连着的三个难得以及最后一个适可而止。让头脑简单的人完全摸不到头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当然这种人占绝大多数,毕竟这边陲小镇子里,能有几个会从别人话语里找答案的人。但是有笨的自然也有聪明的。难得能看上,难得自己掏钱买,难得这女人不嫌弃。

什么样的人眼高手高,自然极富贵的人。什么样的人平时不会自己买东西等人送,自然是手握重权。看君青冥的样子确实是这样的人。谈笑中还行,但如果冷下脸来,目光扫过便是让人不寒而栗。这不是简简单单富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就能有的气势。

但是,最后一个难得。就让人奇怪了,什么叫难得送她东西,她不嫌弃?长成这样,被这惊人天人的男人呵护着,宠着也就罢了,还说什么不嫌弃?这世上怎么有这样厚脸皮的丑女人。

这位不知名的小姐脸色立马不善道:“这位姑娘,请您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适可而止。我做什么了?那你凭什么叫我适可而止?”

玖月的手再一次抬起有意无意的抚了抚头上的小翠鸟,“我知道北方民风彪悍,却没想北方的女子竟如你这样不知羞。怎么,惦记着我家初七的有几分姿色,就来我们面前演这出戏?也不知道这位小姐把全身家当穿在身上,出来是招蜂引蝶的呢,还是出来吓人呢?”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那位小姐怒瞪着玖月,然后道:“我家门风清白,岂容你这你信口雌黄。我丫鬟也只是和你争一支钗子而已,你为什么污蔑我?”

“我污蔑你?”玖月一双美眸在那小姐的身上一扫而过,那女子被玖月的眼神看的,背后起了一层寒意。这才心中隐隐感觉,这女人的厉害。但是为时已晚。

只听玖月娇俏笑道:“你长其实还不错,如果粉不是那么厚,口脂不是那么红颜,眉没有被你画的那么长弯。我家初七也许会正眼看你一眼。只可惜你把自己画成了鬼,又穿金戴银如寿衣一样。你这样哪有男人敢看你。明明就是大白天从棺材里跑出来的鬼。”

周围许多看热闹的人,顿时被玖月这句话说的没忍住哈哈大笑起了。北方人爽直,也不会像京都,或者南方人懂得收敛。要笑就敞开了嗓子,抱着肚子哈哈大笑。

那女子被玖月说的全身发抖。气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玖月却是接着说,“我虽然长的不咋地,不过。我有自知之明啊,我不会掩饰自己。亦不会拿金银珠宝装扮自己。因为,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我就是我。只有你自己尊重自己了,才会让别人尊重你。”

“好,说的好!”人群里突然有人给玖月喝彩。接着又有人符合,“对对,说的好。这女娃娃说话字字在理啊,真爽直。像是我们北方的女娃娃!”

此时的玖月哪里还管,那个已经被她气晕过去的不知名的所谓的小姐。拽着初七的手大步走出人群。是的,是她拖着,拽着将君青冥一个大男人大庭广众之下拽着走了。

这霸道与霸气也是无人能及了。两人走的老远了,玖月见君青冥一直没出声,边回头看他,只见君青冥那漂亮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朵根。玖月脸一黑,就不能给这个人三分颜色。

结果君青冥突然伸手像是大灰狼逮住小白兔那样,抱住玖月,根本就不顾及这还在街上,头抵在玖月耳畔道,“心肝宝贝儿,把你刚刚的话在和我说一遍。我爱死你了。”

(323)你要负责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要负责开始是玖月拽着君青冥离开人群。现在是君青冥几乎拖着将玖月拖回了住处。这边一手刚关上院门,那边单手将玖月就扛上了肩头。玖月骂到“你脑子进水了吗!快放我下来。”

君青冥却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扛着玖月那小身子骨往两人的卧室去。

大憨货这几日霸占着家中的牲口棚,可怜的牛羊鸡鸭都在外头满含幽怨的看着它吃香喝辣睡暖暖。对于这些幽怨,大憨货似乎很享受。除了每天偶尔被傻货主子拉出去看着两个人在马上腻歪,其他时间他都可以在牲口棚里除了吃就是睡,总算是把前些日子的每日巡防的劳累补了回来。

当君青冥扛着玖月往卧室里去,它也只是微微抬了抬头,藐视的扫了那两个愚蠢的人类。心里想,腻歪了这么多天,看来这是终于要进入主题了。他也不知道男主子成天在忙活什么,要是它,喜欢的母马直接就上了。哪那么多叽叽歪歪的事。然后鼻子哼哧了两声,。又扫了一眼外头因为冷都挤在一起的鸡鸭牛羊,那些小动物顿时噤若寒蝉,低下了幽怨的眼神。

君青冥估计死也想不到此时此刻,他居然被一匹马鄙视了。他只管扛着玖月丢床上,直接扑上来,直接去扯玖月的腰带。玖月忙着抵抗:“你哪根筋搭错了!”

君青冥只管忙活,哪管打在身上的小粉拳,只是说,“你说了我是你的,我既是你的。你就要拿点样子出来证明。不要只是嘴上说。你刚刚都说了,在天朝说话做事要讲凭据,我们现在就把真凭实据给办了。”

也就是君青冥说话这一会,玖月上身就剩了一件可怜巴巴粉色小肚兜。玖月的双手忙护住胸前,“流氓!”

君青冥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如此娇羞的玖月,心中那把火烧的越发的旺。也管不了那么多,大手就直接抚了上去。火热的唇堵住了玖月抵抗。玖月的唇瓣被堵住,嗓子里的话只能发出一种浅浅的呢喃。让君青冥越发情难自已。他的身体就像是着了火。浑身的肌肉绷紧。在初七强硬的攻势下,玖月慢慢从抵抗变成顺从。因为君青冥的长吻让她无法呼吸,缺氧的脑子,那双撩拨的手让她整个人变得昏昏沉沉。已经不大会思考。

君青冥的眼中看着玖月那红润的脸颊,心里高兴。因为身下的这个女人脸上的红润属于他。

当君青冥的手,最终挑开了玖月后背那细细的带子。她再一次羞着惊呼了一声,双手护住失守的阵地,低吟“不要。”

君青冥此时已是红了眼,双手抚在那光滑如丝缎的肌肤上,感触着那些柔美起伏的弧度,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停下来。

结果着档口,玖月突然说了一句“我那个还没走。”

君青冥身体一僵,不死心的说“没事吧,我会很小心的。”

玖月道,“不行,我身子虚。会崩的。”

君青冥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趴在玖月身上,半天不动弹。就像是死了。玖月拉过自己的衣服盖住自己然后拍了拍君青冥的后背,安慰他“要不,换个时间。”

君青冥抬起头来。玖月吓了一跳,眼睛里那是满满的“yu火”无处宣泄。她立刻闭嘴。

君青冥像是要杀人的口气道:“这事你要负责。这火是你撩的。”

(324)你这是在吃醋?

君青冥猛然将玖月翻了过去,随即他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紧紧的贴在玖月身上。玖月感受的君青冥在她背后正在做什么,脸红心跳,哪里敢发声。身体简直要被身后的男人压扁。

等君青冥忙活完了,起身。玖月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感觉一座大山从身上移开。我的天啊,男人发起情来,果然和种马没什么区别。

此时大憨货突然在牲口棚里打了喷嚏。它心想,这么长时间,两个愚蠢的人类没出来,想来主子一定是得手了。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咧咧了嘴,吭哧了几声。

君青冥则是帮玖月擦了擦身体,自己穿戴好了,搂着玖月,慷慨一声,“我以后还是离你远点。我总觉得会被你憋出病来。你今日拿这个理由挡我,下回又会是什么?我可以保证,你下回的理由一定更有想象力。”

玖月噘着嘴,“什么想象力,人家,本来——就——哪里骗你了。”

君青冥叹了口气,“除非你不准。你小日子的时间,我可是知道的。你别忘了我和你住过一年。”

玖月的脸刷地一下再一次红透透,居然谎言就这么简单的被戳破了。

君青冥看着玖月低头不语,脸像是红透的苹果,嘿嘿笑了,“不过刚刚那样也可以。只要你同意,我不介意。”

玖月真不好意思说,他刚刚那样和狗狗蹭电线杆子没什么区别。只是可惜了自己细皮嫩肉,成了电线杆子,被蹭的还感觉火辣辣的有点疼。

“现在,我和你真有了货真价实的凭证了,你以后可不能抵赖了。”君青冥一身神清气爽的,抱着玖月,嘴角快扬到了耳朵根。

玖月愤愤,“这也算?”

君青冥道:“这都不算,什么叫算?难不成非要我再继续做什么。你才认了?”说罢,那眼神颇有不善的瞄了一眼玖月那松散的里衣,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那让他晃了心神的粉色小肚兜。

玖月自然感觉到了君青冥眼神的不善,一把捂住自己的胸口,“算算,你说算就算。我也没说什么啊。”

君青冥这才颇为满意的点头笑了。只是笑过,感觉又不爽了。“也不知道这鬼地方哪里能洗澡。要不我们回北军衙门去。”

玖月红着脸说,“现在这样,我才不去。”

君青冥又扶正了玖月的肩膀,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怎么了?哪里不对劲?”

玖月手指摸了摸君青冥的剑眉,“我们俩现在出去,任谁都会一眼看出来,一对奸夫**。”

君青冥哈哈大笑,“好啊,我就深怕别人不知道。我巴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

玖月气的半死,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你那个什么什么公主据说缠你缠的紧啊。还有你那个什么苏家的大小姐。你到底准备唱哪一出?”

君青冥一脸无辜,“那是她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好,那个什么鬼公主和你没关系,那个苏家的大小姐,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事了结了?”

君青冥看着玖月气呼呼的小脸蛋,再一次笑出了声,“怎么,你这是在吃醋?”

(325)一万种法子废了你

玖月扬起小脸,“对啊。我是在吃醋啊。怎么了?不能吗?”

君青冥的笑声振的整张床都在震动,“好好好,这个醋吃的我喜欢。只不过,苏茜是苏青的妹妹,又是小鸾的姐姐。我该说的话,明里暗里都说的很清楚了而且我也和苏大将军当面也说过了。苏家在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也就是默许了。但是我不能拦着人家不给人家对我有情义啊。就像你那个师兄,你有本事让他不惦记着你吗?这是我的错吗?还有那个长乐公主,我的天,草原上长大的蛮子,这种人不懂礼数,长的再漂亮,也就是个花瓶。如果我君青冥喜欢花瓶,我府上为何到现在一个女人都没有。”

“可是我可是听说,你父皇有可能会赐婚。”

“瞎扯淡,就算我父皇真的做这样的糊涂事,我也会抗旨的。我并不是什么大好人,真要是把我逼急了,对付一个女人的手段,我还是有的。”

玖月道:“那你可记清楚了等我去了京城,如果再给我听到你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你知道后果是什么。”

君青冥嘿嘿一笑,“告诉我,后果是什么?”

玖月冷哼一声,“我有一万种办法废了你。”

君青冥忙道:“主人,你要信我。”

玖月继续冷哼,“反正我不管,等我到了京城,看你怎么做。”

君青冥直接跪坐在玖月跟前露出一脸乖巧的模样,“主人,你要相信我。”

玖月被君青冥洋装乖巧的样子逗乐。主动献上香吻一个。君青冥则是极享受的感觉,感觉心都醉了。

两人又卿卿我我一番。下床做饭。一个烧火,一个切菜下锅,配合务必默契。

只是当两人刚端起饭碗,准备吃饭的时候。院子外头的大门被人猛烈的拍响,“开门,开门。”极不耐烦,凶巴巴的声音响起。

君青冥目露冷芒,但还是去开门,玖月则是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谁那么没规矩。

结果君青冥这边开了门,那边一条腿就踹了了进来,饶是君青冥武功高深,若是一般的百姓,必然会被结结实实的踹一脚。

君青冥自然是轻松闪过,但是玖月见君青冥的眸子里已经带了隐怒。

四五个地方上衙门官差模样的人就这么走了进来,傲慢无礼的扫了一眼身穿布袍的君青冥,又扫了一眼站在厨房门口的玖月,凶神恶煞一般的问,“这家原来的主人呢?你们是什么地方的人?”

君青冥冷着脸,一句话不说。玖月则是淡淡的道:“我们是京城人,在此处也就还是住几天便走。”

“此处乃我天朝边陲重镇,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们来此处可在官府做了户籍登记了没?”

玖月摇了摇头。君青冥开口,“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天朝百姓,在天朝自由来往,还要去官府户籍登记?”

“你不知道?你算老几?咱们天朝的法度,你又凭什么都知道。走走走,随我们去衙门走一趟,也不知道你们这对来历不明的人是不是哪里来的细作。”说罢,竟然甩了铁链子,往君青冥的脖子上套去。

(326)打个折,送你俩金牙

君青冥一抬腿,将那和自己出言不逊,甩铁链子的人,给踹进了牲口棚。大憨货一脸兴奋,高高兴兴的跳了起来,两只后蹄子一蹬,又将人给踹了出来。

那人被一人一马踹了一个来回,顿时就不行了,口吐鲜血,趴在地上。

其余的官差见此状,立刻抽刀朝着君青冥砍了过来,又对着门口的人大吼,“快回衙门喊人,奸细,奸细,快喊大人来抓奸细!”

玖月则是心宽宽的回厨房,成给自己盛满了饭菜,搬了个小板凳,一边吃一边看热闹。这几天也是无聊透了,终于有人送上来给她看戏,高兴的不得了。

几个官差在君青冥看来,简直还不够塞牙缝的。也就是三拳两脚,便把人都打发了。打完了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袖和袍角。然后看着玖月自顾自的看热闹吃饭,笑道:“别都吃完了,给我留点。”

玖月笑道:“你快吃点,一会估计还有更有趣的。”

君青冥皱眉,从腰间掏出一个竹管,尾端的细线一拉,一条细烟瞬间升上了天空。

玖月一边啃着鸡骨头一边笑道:“信号弹。”

君青冥满脸不悦:“什么鬼,这叫穿云箭。”说完便又回到厨房,端坐,用餐。

他是用餐,玖月是吃饭。这其中的差异真的很大。

没过一会,果然冲进来一队官差,外头站着一个大约是此处的父母官。

此时的景象很诡异,院子里倒了一地疼的哭天喊娘的官差。厨房门口一个脸颊红扑扑的少女,坐在小板凳,端着饭碗笑嘻嘻的在吃饭。

外头的当官的终于走了进来,玖月一看,进来的人大约四五十岁,穿着朝廷七品官服。五官倒是长的周正,读书人的模样。和以前见过的李贺有点像。但是更土一些。

见了县太爷进了院子,官差顿时对还端着饭碗吃饭的玖月呵斥道:“刁妇,见了老爷为何不跪。”

玖月专心致志的啃着鸡翅膀,一边啃一边道:“我怕你们老爷受不起。”

“大胆,刁妇。”那位县太爷,顿时怒了。“我乃朝廷命官。你算什么东西。”

一支筷子从厨房里嗖地一声飞了出来,直接打在了县太爷的嘴上。那县太爷,捂着腮帮子,“啊”一声惨呼,喷出来一口血,顺便甩出来两颗白灿灿的牙。

玖月抱着饭碗,噗嗤笑出了声,“大人从您的牙来看,平日一定过的极讲究,牙能保养的如此好。只可惜,还是掉了。我在云州认识极好的牙医,回头介绍给你,给您打个折做两个金牙,才能配上你您尊贵的身份。”

“你,你……大胆刁……”只是他那个妇字还没说出口,“嗖”又是一只筷子从厨房里射了出来。“啊”又是一声惨呼,紧跟着又是一口血这回三颗百灿灿的牙飞了出来。

(327)一群孬种

“御敌。有刺客,有刺客。”整个院子里院子外顿时乱成了一团。

官差毕竟不是兵,也正是因为这里离着北军衙门很近,所以这一带的治安一直都很好。小偷小盗都很少有发生。所以这里的官差一般平时都没什么事,闲着也就是吃吃酒,打打马吊,巡巡街。他们何时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画面。

他们的大老爷,连话还没说两句,牙就快被打掉光了。那个看上去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依旧坐在小板凳上,端着饭碗吃着饭。脸上笑眯眯的,完全就是一副边吃饭边看戏的模样。厨房里面到底坐着的是什么人。看着满院子被打倒在地的人,再看着捂着腮帮子,不断吐着血的县太爷。他们也只能抽出佩刀,抱成团。将小院围住。

那捂着腮帮子的县太爷算是反应快的,口齿不清的说“快快,快去北军巡防营,就说此处有敌国奸细。”

得了令的官差,立刻跑了去报信。

玖月依旧端着饭碗,眼眸中闪耀着智慧,笑嘻嘻问,“大老爷,您该不是帮谁来出气找茬的吧。”

那位县太爷被手下扶着站了起来。

“大。”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顿时停住,摸了摸自己的腮帮子又看了自己手上一把。终究没把那个“胆”字说出来。

“你二人来路不明。当众侮辱官家女眷。有人来报官,怎么?本官便让差人拿人问话,这事说到哪,本官也占着理。”

玖月将饭碗一放,“我就知道是这事。请问大人,我们到底侮辱了那位官家的女眷?”

“你,你们惹的就是我们县太爷的大小姐!”一名扶着县太爷的像是师爷的人大着胆子道。眼睛四处乱瞟,生怕哪里再飞出来一支筷子。

“哦。”玖月端着饭碗站起身,笑道“这样,就通了。”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官差,县太爷里里外外一帮子人站着,眼睛均盯着厨房那扇小门,半天也不见人出来。

师爷说“大人,这两个人难对付,反正已经去请了北军巡防营,我们就在此处等着,总归这两人跑不了。”

但另外一人道:“大人,里面就两个人,我们这么多人,回头北军的人来了。会不会觉得我们太怂包。”

县太爷又看了看自己一手的牙,越是一头恼火。特别是又想着自己宝贝大闺女被人气晕了抬回家,哭哭啼啼寻死寻活的模样。越想心里越是咽不下这口气。

怒从胆边生,“这两人当众侮辱官家女眷在前,殴打朝廷命官在后。此二人其罪当诛。给我拿下!”

院里院外怎么也有三四十衙役捕头,手里也都拿着朝廷官配的长刀。每个人也都是长刀在手,只是,也不知为什么,竟没一个人敢动手。

“我天朝官府怎么就养了你们这样一群孬种怂。”一声清啸从厨房里传出。随即一个颀长高大,一身青衣长袍,手中握着一柄宽直如山长剑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328)甩着人玩的游戏

一帮子边陲小城的衙役,哪里见过君青冥这般光只拿把剑往那一站就能压的他们无法抬头的人。

这气势与威压,直让他们手中的刀都开始颤抖。

此时只见君青冥将剑尖戳地,长剑平直,剑柄正好在他腰腹处,他那双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掌只是搭在剑柄上。手指“哒,哒,哒……”的敲着,目光淡漠的扫视着满院子里的人。

最终目光停在了那被他打掉了一嘴牙的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身上,“你刚刚说,我和我女人当众侮辱官家女眷,又殴打朝廷官员其罪当诛。还说了你占着理,到哪都不怕。”

也许是君青冥周身的气场太强大,导致明明穿着官袍的人反而不敢在他一个穿布袍的人面前说话。

见那小官不说话,君青冥继续说“你说的确实不错。天朝是讲法度的地方,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果你说的是正确的,确实到哪说理你都不用担心。但是事实并非如此。首先是你家家奴无礼在先,你家女眷心术不正在后。你身为地方父母官,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派人来抓人。抓人也没有问题,但你属下直接动手伤人。我做的也只是自保。再说你,你是地方父母官,张口闭口毫无读书人该有的修养言语。尽是粗言。揍你只是让你明白,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那县官彻底没了语言。之前他并没有看见眼前这个男子,一切都是听自己女儿和丫鬟所言,再者又听了前来报信的手下是描述。只隐约知道这男子长相极俊逸,但讲话恶毒。如今真正见了此人,感受到了他的气势。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人的名字。以及关于这个人的各种传闻。然后他又突然想到,刚刚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看戏那长相平凡的小姑娘。那一句带着笑意的“我怕你受不起。”

还有那把剑,那把在北方诸郡所有地区都赫赫有名的剑。

背后顿时一层冷汗。他的腿已经不在属于他,只听“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叩首“殿下,饶命。”

院子里的其他人全都蒙了,一个个满脸懵逼互相对视。

什么殿下?殿下是什么?

正当众人茫然,突听一阵震耳欲聋马蹄声像小镇奔来。

那县官不住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下官错了。下官有眼不识泰山。”

君青冥却道:“这本就是一件小事。我也不想难为你。反正该给你的罚也给过了。但是,是你把北军巡防营叫来。所以你自己收拾后面的事。不要再打搅我。”

说罢,他将长剑扛上了肩,懒散道“来人,将把这些人从本王眼皮子底下清理干净。吃个饭都吃不安生。”

瞬间,那些还一脸懵逼的官差身边无声无息的的出现了一群黑衣人,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这些黑衣人一个个从院子里甩了出去。

“玖月快出来看。”君青冥赶忙招呼玖月出来看热闹。玖月立刻从厨房冲出来,和君青冥并列在一起,看着君青冥的暗卫将人甩出院子,那些官差惊呼着飞出院墙的场景,拍着手银铃般的笑了起来,“太好玩了。真有趣。”

君青冥搂住玖月,“你要喜欢,我再让他们把人扔进来,再扔出去给你玩可好?”

(329)茫茫未知路

玖月问,“那如果我想让你烧一座城,让我高兴,你做不做?”

君青冥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很肯定的摇头,“这事我做不来,我想你也不会让我做。”

玖月撇撇嘴,“一点都不好玩。不看了。”

君青冥笑呵呵的对赶来的暗卫说,“下手有点分寸,别伤着人。清理完了就给我滚蛋吧。”

他又扫了一遍他自己的这帮人,看着其中一人问,“阿四,阿三又去哪了?”

阿四甩的正起劲呢,“这个,主子,你要问冬青。”

君青冥眉眼含笑,“行啊,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阿四拍了拍手,“不过,以属下看,冬青那丫头看不上阿三啊。”

玖月竖着耳朵听门口主仆二人的对话,又赶紧冒了头出来,“不许打冬青主意,冬青是我的。”

阿四看见玖月,忙十分恭敬的抱拳行礼。

君青冥又将玖月的脑袋按回去,然后对阿四说,“帮那位县太爷,把北军的人挡回去。芝麻绿豆小官,经不起这么大折腾。”

阿四领命飞身而出。很快的院子外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好像什么事都么发生。

这么一闹饭菜也凉了,两个人也不想再吃了,收拾碗筷的时候玖月问,“我觉得你一向是睚眦必报的人。今日怎么对那个小官,如此手软?居然还让自己的人去帮他。”

君青冥道:“作为父亲看见自己闺女受了委屈,他做的都是情理之中的。只是我并不肯定首先来敲门拿人的官差,是不是他指使这么做的。不过反正也惩罚了他,他那一嘴牙,估计也掉差不多了。再说后来也算他反应快,即刻收了手。能伸能屈也是不错的。”

玖月摇头道,“肯定还有别的。”

君青冥伸手抚了抚玖月的脑袋,“我是看此处他管的不错。你看我们在这住这些天,是不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这里的百姓也能安居乐业。说明其实他是一名好官,既然是好官,我为什么为难人家?再说这件事,我们本来就不吃亏。”

玖月啧啧嘴,“以后你做了那把椅子,绝对是会是明君。”

君青冥丝毫不避讳,扬唇笑道:“我也这么觉得。特别我身边有你。我若不明,你不是所有一万种法子废了我?”

君青冥说到这,玖月也只能呵呵两声。说真的,以后走下去的路会怎样,有谁会知道。就如君青冥所言,也许明天,皇帝老子让他去死,他就得去死。

茫茫未知路,谁知乾坤变。

**

自这户小院子,被这么闹腾了一场。君青冥与玖月出门再也不比从前舒坦了。他们走到哪,人们就避讳到哪。路上偶遇巡逻的官差大老远的就给两人跪下磕头。

买个菜吧,那些大爷大婶都不敢收他们的钱。

两人觉得再住下去索然无味。便将房子收拾干净,还给了原主人。牵着大憨货,回了北军巡防营。

(330)授人以柄的傻事我不做

回衙门的路上,君青冥说巡防营衙门内,有一间专属于他的单独院落。毕竟他身份特殊。玖月说,可以住一个院子,但是不能住一间屋子。这可愁坏了君青冥,也就是这几天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了,怀里头有一个香软的小身体,给自己抱着。这突然不给他抱了,他有些沮丧。

玖月道,“你要习惯,回到京城,难不成我要住进你府里?”

君青冥大言不惭的道:“你不住我府里也行啊,我可以住你那,我不挑的,你知道的。”

玖月拍了一下君青冥的贼兮兮的又想卡油的手,“好歹给我留点好名声。好歹我要去京城开医馆。大夫这行当,名声很重要。回头真到了京城,你别没事就往我那跑。”

君青冥听了以后,心里真是拔凉拔凉的,怎回事,人都到跟前了,还不能吃不能碰了。宝宝表示不开心。

玖月自然感受到了君青冥情绪的低落,笑道,“你若有法子不被任何人发现,偶尔来一下也是可以的。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你们男人这种心思我还是懂的。”

君青冥用力拍了玖月的脑袋,“这又是云州青楼里的那些姑娘教你的吧。什么混账话。”

玖月捂着自己的脑袋,就不拆穿这个装正经的人。也不知道之前谁在床上装狗狗。

两人行了半天的路,玖月终于在地平线上,看见一座高大雄伟的建筑,说着像一座城池吧,也不完全像,因为比城池还是小些,说像一座军营吧,那也太出乎玖月的想象,这个时代的军营不都应该住营帐吗。

她看见的却像是电视上看到的现代军营,有高高的围墙,围墙里几座高塔,最少二十丈丈。君青冥看见玖月仰着头,便指着那高塔道,“那是瞭望塔。天气好的情况下,可以看见贺兰皇城的金顶和金帐王庭的金帐”

玖月笑道,“怪不得他们要打过来,你们成天看着皇宫和金帐,人家一点隐私都没有。”

君青冥耸耸肩,“他们也可以竖个塔,欢迎他们来看。”

玖月额头无数条黑线拉了下来,这里距天朝好几千里,对方就算是把塔建起来估计也只能用天文望远镜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两人说说笑笑到达了北军巡防营大门口,只见门口守卫穿着擦的发亮的玄铁重盔,个个英姿勃发,一脸肃杀。

见了君青冥来了,所有人都认得,一队人马齐齐对君青冥行礼,“梁王殿下安好。”

玖月与君青冥同骥,再一次感受了一下狐假虎威的感觉。两人骑马进了军营。

玖月问,“你确定,我这样进去。不会影响你的声誉?”

君青冥满不在乎的笑道:“放心吧,这里并不光只有你一个女子,这里还有官妓营。这不是行军打仗的军营。这里是固定的衙门,营地。是允许女子出入的。总有当兵的,和将领家人来探亲什么的。你放心,我这些年来行事做事,想抓我把柄坑死我的人比比皆是,我是不会做授人以柄的傻事。”

(331)快点从实招来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快点从实招来两人骑在马上大大方方的进了营地,随处有见到他们俩的士兵和将领,也均是大大方方的对着君青冥行礼。也不论将领和士兵,也均是在行完礼后,大大方方的该干嘛干嘛,丝毫不见交头接耳,低声议论。就好像他们本就认识玖月,又好像梁王殿下的马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女子本就是寻常事。

这可让玖月反而觉得稀奇了起来,大憨货攸哒攸哒的朝着君青冥的住所走去。道路宽敞干净,两边的白杨树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只是已入了冬,树叶都已经掉完了,高高大大的枝桠在寒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白杨树的两边则是整齐划一的屋舍,每间屋舍均标着数字。这应当是因为所有的房子都一样,为了方便寻找。

“这个军营有点意思。”玖月道。

“我天朝军营都一样。东南西北四大营没什么区别。我都看腻了。”

“这么说四个营你都去过?”

“呵呵,何止都去过。”

“怎么说?”

“我十一二岁就随着苏帅,走南闯北了。一闯就是七年。哪里有事,我就随着苏帅去哪里。这些年匪患剿过,兵变剿过,谋反剿过,外敌剿过。所以我与那些在京中的皇子们合不来,他们喜欢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他们不喜欢。再说我这些年军功渐渐高了,父皇赐予的封赏越来越多,他们自当是越来越看不惯我。等你与我一同回京,自然也就知道了。让我待在京中,我还不如跑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来喝西北风。乌烟瘴气的,我看着难受。”

玖月默默的听着君青冥的话,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十一二岁别说是皇族,就是普通百姓家也是还被父母宠在手心里的年纪。

“我十一二岁的时候,我和师傅,师兄正在外头玩的快活。”

君青冥道:“所以在云州一年,我过的很愉快。我没想过,一个人,能让我想都不想,抛下所有。且心甘情愿,每天为了柴米油盐打转转。”

玖月微微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君青冥也跟着笑道:“是啊。以后咱们的日子还长着。”

两人你侬我侬说话间,玖月看见前方走来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看那女子的衣着打扮,玖月再熟悉不过,妓。

那女子看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两人,很大方的俯身行礼,然后扭着水蛇腰的走了。

“官妓?”玖月问。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的头,“都是些家中男人犯了事,牵连家中女子充了妓。其中不乏曾经的大家闺秀,官宦之女。也有些是自己没活路,找了路子进来做的。毕竟在这里做皮肉生意,比外头省事”

玖月点头,这年头女人独自生活几乎是不太可能,饶是她有医术在身。若不是可以开医馆,她竟也想不到自己要靠什么营生。可能是她曾经接触过太多青楼里的姑娘,所以她对妓并没有什么抗拒,妓与嫖,个去索取罢了。这是古代,皮肉生意合法经营的年代。

不过——玖月突然话锋一转,扭头瞪了君青冥,“看你就是老司机!说,找过多少次花姑娘!”

(332)大憨货的怒气

君青冥则是一脸不屑,“玖月,你觉得如果我需要女人,还用得着我去找?”

玖月心中一梗,不过立刻也觉得他说的话没错。

“我真不骗你,就那个苏青,我前大舅子,前些日子还说给我找姑娘。还保证绝对社不知鬼不觉。”

“什么!他?”玖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当然,给我拒绝了。”君青冥立刻表忠心的道:“犯不着啊,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不就是讲感情吗。如果睡女人不用感情,那和种马没区别,你说对不对?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玖月气得半死,拍了一下大憨货的脑袋。

大憨货正竖着耳朵听两个愚蠢的人类说着睡花姑娘的话,突然听到男主子提到种马,好像很鄙夷的样子。擦,种马怎么了,没有种马哪里来的那么多马驹,没有马驹,叫这些骑兵骑驴上战场吗。擦,居然看不起种马。

这边气还没消,脑袋又被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狠狠拍了一下,大憨货立马怒了。甩蹄子尥蹶子,原地蹦了起来。

饶是君青冥反应迅速,一把紧紧抓住了马缰,一手抓住差点被颠下去的玖月,他大骂一句,“你个死憨货,罚你一年不给见母马。”

憨货立刻安静了。立刻乖巧了。立刻停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玖月诧异看了一眼君青冥,“他真的能听懂人话?”

君青冥扬唇,点了点头,“他和我一起长大。多少总能明白点。”

玖月安抚的摸了摸大憨货的脑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刚刚生气。我是顺手了。”

大憨货翻了个白眼,吭哧吭哧了两声,心想:顺手?就揍人?哦,不对,就揍马?它很惋惜的看了一眼男主人,以后男主人的日子惨了。

“这次是我错了,我和你主子说,这几天你也辛苦了,回去就给你找几个漂亮的母马伺候你如何?”

大憨货本来不屑的翻着白眼的马眼瞬间放出光来,不住的吭哧吭哧的欢快的甩着尾巴。

玖月彻底是服了,赶紧这家伙是人精。她回头看着君青冥,君青冥也是一脸无奈,脸上有些微红,他真是嫌弃,这憨货丢了他的人。

君青冥干咳了两声,指了指不远处,一座带着围墙的营房,“就那了。”

玖月看去,只见君青冥指的地方,其实与其他营房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多了一道围墙。心里不免赞赏,这天朝的军规果然不同。脑海里不经浮现了另外一张妖孽般的脸,如果那个人住在军营里,估计会给自己盖一座花哨的院子。

当君青冥的马儿停在了院子外头,阿三才从院子里蹦出来,然后便看见了玖月。对玖月行礼道,“县主尊驾好。”

玖月这也是第一次在天朝的地盘上听见有人这么称呼自己,绝的有些别扭,便笑道,“三统领还是叫我玖月吧。”

阿三憨实笑了笑,接过君青冥的马缰,“王爷好。”

君青冥白了阿三一眼,“你这一手船桨使的好。”

(333)敢惹我,和你翻脸

阿三挠了挠头,然后嘀咕一句,“男人心海里针。”牵着大憨货便走了。

君青冥则拉着玖月进了小院,“这里都是我的人,你不用担心。平日冬青会陪着你。我与父皇请的旨,匪患不除,我不回去。所以我们在这里可能还要住一阵子。”

玖月问,“难道你不是为了接我来的?弄了半天我又被你花言巧语骗了。”

君青冥一脸委屈,“我的天啊,我不是为了你,我大冬天跑这来干嘛。但是我既然请了旨意,我总要做完了才能回去啊。”

玖月噘着嘴道:“你出去剿匪,我在这干嘛?发呆吗?”

君青冥道:“书稿不是带回来了,这里最是安静,没人打搅,平日起居都有人照顾,不是更方便你把医书早日编著完成?”

玖月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

“快的话,半年。”

玖月又不高兴了,“那你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过年咯?我本来还想着去京城看看,那里的人怎么过年,正月十五花灯漂不漂亮。”

君青冥将玖月小肩膀用力一搂,“那些多没意思,你和我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你说是不是。在这里只有我们俩,不被人打搅。”

玖月问,“你确定,我在这里会不被人打搅?”

君青冥很肯定的点头,“你放心,那种经历,不会再有第二次。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玖月道:“你知道,我要做的不说自保。”

君青冥道:“我懂。你要做什么,就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玖月踮起脚,捧了君青冥的脸,“吧唧”亲了一口。亲了还不行,小舌有些娇羞的舔了君青冥的唇角。

君青冥自然是想吻回去,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个不协调的声音传入两人耳朵。

“咳咳。”

两人同时朝着声音发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声月白锦袍,披着一件白裘披风的玉谦,尴尬的站在院子里,仰着头,望着天。

君青冥铁青着脸,“你怎么还在这?怎么还不走?你不是赶着回家和你家老爷子过年吗?”

玉谦原本有些微红的脸颊,瞬间白了,丝毫不见下风的对君青冥道:“你这是过河拆桥。当初骗我去北燕,好言好话说的天花乱坠的。现在我人帮你带回来了,就换了一副嘴脸。今日玖月在这里,我可要把话说清楚。当日在北燕皇宫是谁帮玖月挡了无妄之灾,是谁陪着初玖月进了贺兰的疫区。你这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就不走了,就住在这了。你能把我怎样。”

玖月哈哈大笑,她也是最近才知道,玉谦绝对是惹不起的人。

君青冥瞬间也笑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瞧把你气的。我不就是心里有愧,耽误了我们玉大学士那么久的时间,再不回去,就赶不上和你们家老爷子过年。担心你家老爷子怪责你。你帮我了这么大的忙,做兄弟的一定记在心里。我回京就请父皇给你指门好亲事。我有那么多个妹妹还没嫁呢。你说看上哪个,随你挑。”

(334)有心人

玉谦道:“不用。你家那些妹妹我可高攀不起,我留在这就是等你们俩回来我再走。你总共就请了七八天的假,我算算你也改回来了。好歹不能不辞而别。你倒好,劈头盖脸就来那些话。回去我就找言官说,上朝参你一本,不安心剿匪,在这里郎情妾意。”

“什么郎情妾意,明明就是体察民情。参我的本子多的事,真不多你那一本。”

玖月见两人又斗起嘴来,叹了口气,问君青冥“我住哪?”

君青冥指了指院子朝南的一间屋子。玖月自己走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应是有人精心布置过,丝毫不像军营里的摆设,书案,书架,床榻,柜子,处处可见适合女子的舒适。玖月听着外头两个人还在斗嘴。她则是脱了披风,往床上一躺。

这被人精心的准备的床榻,自然比那镇子上,农户家的床舒坦多了。躺了一会,她见到房间中的柜子,便去打开,好家伙里面竟然叠满了适合女孩子穿的衣物。再看屋中居然还有个小小的梳妆台,梳妆台上居然还有一个首饰盒,她走过去,打开,天啊,她忙叫了一声,“初七,快进来。”

君青冥条件反射的“来了”一声,腿都不带任何犹豫,进了屋子。把话说了一半的玉谦丢在了外头。

“谁这么细心啊?”玖月笑问。

君青冥看一眼屋子,也是颇为满意,又看了柜子里的衣物,梳妆台上的小首饰,“这个马屁拍的,我收了。”

玖月问,“谁啊。好像是知道我平日喜好,特地准备的。”

君青冥道:“应该是林都统的夫人张罗的。是用了心了。不错。”

玉谦也走了进来,像是没事人一样,东看看,西看看,然后问,“你们是准备在此处过日子了吗?”

君青冥道:“至少还要住半年。她在这正好把手头的书稿继续编完。”

玉谦有些犹豫之色,“半年?你不担心,那边翻了天?”

玖月目光也是带着关心看向君青冥。

君青冥不屑:“我就是想让他们翻了天,他们也得有这个能耐。”

“我可是听说独孤家的老爷子最近可是有好转的迹象了。”

“强弩之末,就算他能从床上蹦起来,又能怎样。”

“陛下像是又要封王了。你知道吗?”

“知道,没事。父皇要封的是小十一。”

“小十一?”玉谦有些愕然。

“怎么?”君青冥自然将玉谦的吃惊收录眼中。

“没怎么。只是觉得小十一还那么小。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是父皇最小的儿子,多分一些父皇的宠爱,有何不妥?”

玉谦依旧长眉紧锁,“你只记得他是陛下幼子,你却忘了他母家是谁。”

君青冥道:“小十一是我的亲弟弟。我看着他长大,我抱着他坐在腿上批阅文书,我教他拳脚。”

玉谦则是神色有些黯然,“殿下——”

“不要再说了。”君青冥表情平静无波,看了玉谦一眼。玉谦微微叹气,摇了摇头,停了话题。

(335)抓紧,抓牢,认定你

过了一会,玉谦看了一眼玖月道:“我留下,就是为了和你们告个别。既然见到了你们,我今日便启程赶回京城。”

君青冥则是下意识将玖月往怀里一搂。玖月忙挣脱,心里难为情,屋里还有人呢。她哪里知道这是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宣示对她的主权。

玉谦则是云淡轻风微微一笑,对君青冥与玖月行了一礼,“我在京城等你们。”

玖月也是微微对玉谦行了一礼,“这一路谢谢玉大人照拂。京城见。”

君青冥则是拍了拍玉谦的肩膀,“兄弟,你说的话我都记下了。谢谢。”说完便对着玉谦抱拳。

玉谦在两人的微笑中,暂时的功成身退,逃命一般的往京城赶回家去了。

玉谦走了的当晚,君青冥则是宴请了巡防营内的几位高级军官。因为有玖月在,他特地嘱咐前去去请人的人,告知被邀请者,戴上女眷。

两人安顿下后均是神清气爽的洗了个澡,玖月也终于换掉了那身乡土气息浓重的衣裙,穿上了人家给她特地准备的质地上好的衣裙。

只是她也是没想到,一身衣衫竟也是如给自己量体裁衣一般的合身。在冬青的帮助下,她终于放弃了属于小姑娘的双鬟髻,改了一个端庄随意的螺髻。首饰盒里的首饰并未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但是样样精致。都是未嫁姑娘喜欢的东西。玖月挑中了一只水滴形的朱钗,插在头上,玖月摇了摇头,发现那水滴形的珍珠也随之晃悠。觉得十分有趣。那君青冥送她的小翠鸟的钗子自然是要必须戴上。

今日算是陪着君青冥第一次正式见客,所以她还是打开了粉盒,给自己略施粉黛,这张皮虽然普通,但是她还是要多想想君青冥的面子。

当天色渐黑,玖月听见主厅里已经传来说笑声。此刻她竟然有些紧张。在镜子里左看看,右看看。摸了摸自己的脸。

冬青则是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姑娘真是和以往不大一样呢。”

玖月微微脸红,“没办法,谁叫你主子长那么美。我鸭梨山大。”

冬青一愣,“什么,什么梨?”

玖月一把抱住冬青,“没什么,就是夸你主子长的太好。”

冬青则是笑道:“姑娘的美貌我又不是看不见,何必夸主子。主子再美也是男人。姑娘的美才是晃了人心神。只不过姑娘不愿意真面目视人罢了。”

玖月对冬青做了个鬼脸,“幽默感,冬青,你的人生缺乏幽默感。”

冬青摸了摸玖月的头,“姑娘,你今日是糊涂了吗,怎么尽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玖月轻咳了两声,“你就全当我被你主子迷傻了。”

两人正说笑,外头有人敲门。玖月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身上的衣裙,对外头道,“进来吧。”

只见君青冥一身青色棉袍,除了头上带着的白玉发冠,没哟一丝一毫的装饰,一身简单干练,越发显得的人神采飞扬,英姿勃发。

君青冥则是第一次看见玖月特地打扮,眼中放出光来,虽说条件有限,简单的一身藕色锦缎罗裙,却也掩之不去傲然濯濯的气息,还是让君青冥心中颤了颤。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他一定要把这女子抓紧抓牢,以后的日子,这个女子将如此这般,伴着他走完一生。

(336)手拉手

玖月跳到君青冥面前,伸手在君青冥面前晃了晃,“傻了?”

君青冥则是一把拽住了玖月的手臂,将玖月拉进自己怀里。玖月忙着挣扎,羞红了脸,“冬青还在呢。”

“冬青?我怎么没看见?”

玖月扭头扫了一眼屋子,擦,这做暗卫的难不会大变活人?再看刚刚君青冥进来时被推开的门,已经不知何时被严丝合缝的关上。

君青冥搂住玖月,“怎么?还想推脱我?我这是第一次见你,为了我,打扮了自己。我心里高兴。”

玖月将脑袋埋进君青冥散发着阳刚之气的胸膛,用力吸了一口气,有些贪恋的吸取着他的气息。

见玖月不说话,君青冥捏着玖月的下巴,扬起她的脸,没有丝毫犹豫霸道的吻了下去。

玖月则是摇头,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我的口脂。”

一个让玖月头晕脑胀的长吻完毕,君青冥则是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再好的口脂也不及你的味道。”

玖月仰头,看着自己的口脂沾染了一些到了君青冥唇上,朱红艳艳,越发妖冶。让她不敢直视,生怕自己忍不住,想要亲他,所以她忙探出手指抹了一把君青冥的唇。

只是抹下来的沾染着口脂的玉手,直接被君青冥含进了嘴里。玖月低吟了一身,就像推开这人,结果却被这人搂住纤腰,紧紧的将她往自己身体里揉。

“真甜。好像我听人说京城妙韵坊的胭脂水粉最好,那些个官家小姐各个趋之若鹜,等回去了,我给你把整个店包下来,好不好?”

玖月扬起羞红的小脸蛋,“你要真喜欢,我自己会做,保准做的不比你说的那个什么坊的差。”

“真的?”君青冥眼中再一次放出光来。

“这有何难,只是要耗费些时间,材料要好。”说到这,玖月的脑子突然闪了一下,“哎呀,我好想又想到一条财路。”

君青冥拍了一下玖月的脑袋,“你要告诉我,你存那么多钱到底要做什么?以后我的就是你的,府中账目,都交给你管。这些年为了避嫌,我也收了不少好东西。”

玖月瞪大了眼睛,咋舌问,“什么?为了避嫌?受贿?”但是转念又一想,也对,岳飞是怎么死的?如果一个人,不爱女人,不爱财,那势必就是爱权势。一旦皇帝给你下了这个定义,基本就离死不远了。不过君青冥能看的如此透彻,她也是有些出乎意料。

“我帮他们办事,当然要给钱。否则,父皇肯定会以为,我是为了收买人心,你说是不是。我要这个廉洁的口碑有什么用。”

玖月点头,“对对,这点你真是看得通彻。不过帮你管钱这事,还是得缓缓。我赚钱是为了自己。不为别的。这世上,钱才是万能的。”

君青冥微笑着点头,然后帮玖月整理了一下刚刚被自己揉乱的发髻,帮她将头上的钗子重新插好,看着那一步一晃的小翠鸟笑道:“回京城后,我找宫里的工匠再给你打一支。这个虽然有趣,但还是糙了些。”

说罢,便牵着玖月的小手,出门,往会客厅走去。

(337)她是本王要娶的人

院子本来就是根据普通士兵营房改的,所以本就不大,也就是几十步,玖月还是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次她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君青冥感觉到玖月握着他的手有些用力,他便拍了拍玖月的手背小声道:“都是自己人。”

玖月似乎明白了君青冥说的这个自己人是什么意思。也就是属于他的人。便稍稍放了心。

两人上了四五个台阶,里面便有人看见了他们俩,一个声音道:“来了来了。”一群人便从屋内走了出来,齐齐行礼,“殿下,县主安好。”

玖月只见一共大约十个人,男女对半,确实都带了女眷。

君青冥淡然道:“都免礼吧。进屋,外头冷。”

一群人很自然的分两排让开道路,君青冥则是大大方方的牵着玖月的小手,走进了屋子。屋子里早就布置了一个大圆桌,桌子上也早就摆了几个碳炉,将整个会客厅烧的温暖如春。两人携手落坐主座。其他人才纷纷按照官阶高低坐下。

人坐下后,君青冥一一给玖月介绍,“这是帮你准备房间这北军巡防营都统韩大人韩夫人。”玖月对着两人微微一笑,只看着那位韩大人,长得文质彬彬,却是丝毫不像是武将,不是君青冥介绍了,玖月觉得如果给这位韩大人换上一身儒袍定然是一副书生模样。不过想来,如果不是她看见君青冥在战场上杀敌那股狠劲,她也不会相信,君青冥如何炼狱修罗,统领万军。再看那韩夫人,一脸温润,符合礼仪的浅笑,代表了她良好修养。一看便知是从大家族里走出来的人。

“谢谢两位帮我备置了那些东西。”

韩夫人则是温婉笑道:“不知县主可有不满意的地方?”

玖月也回已礼貌的浅笑:“样样都很好。有劳韩夫人了。”

韩夫人笑道:“夫君把这事交给妾身,妾身也是忐忑。生怕置办的不好,让县主不喜。县主也知我们这地处偏僻,比不得京城。只要县主喜欢就好。”

玖月道:“何止是喜欢。”

两人说了一通话,君青冥又介绍了来的几位将领和夫人,介绍完了,君青冥则是介绍玖月,“这位是宿城县主玖月,是本王要娶的人。”

君青冥话一出,玖月顿时觉得桌子上其余人的目光直直看向自己。那目光里的东西包含的太多。让她暂时不能一一解读。只是她也是没想到,君青冥这么直接的介绍自己。

他说的是娶,无论这个时代,男女尊卑如何变迁,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娶一个女人做妻子。除非休妻,或者续弦。所以君青冥这话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她是他要娶的人,他要她做他的妻子,他的王妃。又或者以后的那个位子。

(338)没错,梁王就是妻管严

一桌人似乎在震惊中尚未清醒过来,谁都明白这句话的重量。而且他们也都知道梁王殿下既是当众说了这句话,那执行起来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韩夫人,拉着自家夫君,双双对着玖月与君青冥“那妾身夫妻二人就先祝贺殿下与县主二人永结同心。如果有机会妾身与夫君一定要去京城找殿下与县主讨杯喜酒喝。”

玖月的眸子笑盈盈看了韩夫人,再看一眼她的夫君,突然有一个感觉,这位韩夫人其实是她夫君的当家人。

“那本王与县主就承蒙韩大人韩夫人吉言了。”说罢君青冥举起了酒杯。玖月则是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清茶。四人对杯同饮。好不尽兴。既是有人起了头,后面的人自然跟上。

这菜还未上,酒都过了三巡。玖月看着君青冥似乎面不改色,心里也明白,她想以君青冥这样的武功高高手,几杯薄酒好像对他们没什么影响。她拽了拽君青冥问,小声问,“如果没有女眷在,你们是不是拿酒坛子喝酒?”

君青冥畅快的笑出了声,敞声开口便问桌上的将领,“玖月问,我们平时是不是就拿着酒坛子喝酒。”

几个将领听到这句话立刻来了兴致,滔滔不绝说起,何时在何地,斩杀敌军多少首级,那顿酒如何如何喝的畅快。这个话题一起来,一群人都不知道何时上的菜。玖月与那些夫人不一样,听的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差一两句问着。

后来几位军中将领,便说到了十多年前灭了陈国的战役,君青冥的兴趣也十分高涨,因为那场战争他并未参与,一切也只是听说。陈国应该是天朝立国到目前最后一个灭掉的国家。也是天朝对敌国最后一次较大的战役。

几个人大约说到了苏夙元帅用兵的奇勇疾,打的陈国毫无反抗之力。这时有一位将领说,“不过我听说苏帅,有一次似乎中了埋伏,好像受了一次重伤。”

君青冥道,“是啊。那一剑本王知道,真的很险,离着心脏要害就差了半寸。导致我朝整个进攻的步子,慢了整整一年。”

“咦,县主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屋里的炭火太重了?”一位正对着玖月的将领夫人突然道。

君青冥忙看向玖月,只见玖月的脸色微微发白,那抹了口脂原本娇艳的唇,居然也透出白色。

“怎么了?”君青冥柔声问。

玖月苍白微笑,“好像是几个小碳炉烧着,火锅炖着,我是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我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君青冥要起身,被玖月按住,“你好好陪客人,我透透气就好。”

一桌人同时发现,玖月按住了即将起身的君青冥,同时用几乎命令的口吻对君青冥说了这句话。而他们那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梁王殿下,就真的又坐了下来,听了玖月的话,虽然目光一直跟着玖月出了屋子,但是确实乖乖的坐在了位子上,没有离开。

天啊。一桌人互相对了眼色,夫人们目光中均是露出一种毫不掩饰的羡慕。将领们均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

(339)眼圈为何红

玖月出了屋子,大口大口呼吸了已进入腊月,北方土地上,干燥冰凉的空气,渐渐的缓和了刚刚的不适。或许也就是她刚缓和过来,背后一件温暖轻柔的裘皮披风披在了她的后背,一双手,从后置前,将披风脖端的系绳,给她系紧。然后环住她的肩膀,轻声问,“好些了没有?”

玖月吸了吸鼻子,君青冥凑着院子里灯光看,“眼睛怎么红了?”

玖月笑着吸了吸鼻子,“你怎么不问我,鼻头怎么红了?”

君青冥仔细看了,果然见玖月的鼻头也是红红的,像个可爱的小萝卜头,便手指轻点了一下玖月的鼻尖问,“这北方的空气可比不得云州舒润,你才好些,不要又冻着了,可好些了?”

玖月又大口吸进一口空气,“我估计真是过不了富贵人的生活。你说屋子里就是暖和些,我就这样不适应。”

君青冥道,“怪我,忘了你身体才好些。那屋子何止暖和,酒气菜香人也多混在一起,定是有些浑浊,你这样的身子,呆久了肯定不舒服。要不,我去散了吧。”

玖月忙拉住君青冥:“我没事,这个也需要适应。我现在好多了。千万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君青冥深深皱眉,看着玖月。

玖月环住君青冥,“我真的没事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火锅。军营里的大锅菜真好吃。”

这回反倒是玖月拉着君青冥回到会客厅。君青冥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房休息。我请了他们,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不会有什么扫兴不扫兴的事情。”

玖月带着撒娇的语气,“真的不用。我哪那么骄气。我听你们说战场上的事正听的有趣儿呢。”

君青继续用怀疑的目光看着玖月,玖月则是拉着玖月回到屋内。君青冥则是亲手将玖月身上的披风解了。看的屋中众人又是一番神色讶异。

只见玖月带着少女独有的娇羞,对屋内尴尬沉默的众人说,“真不好意思各位,我之前受过重伤,才好些,所以可能刚刚不适应这里炭火太旺,有些闷。不过现在好了。大人夫人们继续继续。”

那韩夫人,立刻道:“对了,妾身可是听说了,县主可是用军功换的陛下钦封县主。县主是在宿城受的重伤吧。”

玖月觉得这位韩夫人,真是看上去温文尔雅,实则绝对八面玲珑的妙人儿。这个话题一旦说起来,其他的人自然会跟进附和,而君青冥自然也是喜欢听别人夸赞她的话。

所以君青冥首先接了话,“我家玖月不光一人救了宿城上千伤兵,解了宿城之危,最关键还救过本王的命。若不是玖月医术了得,本王不死也是个残废。”

“呀,对了,妾身想起来了,外头都传说县主医术了得。可谓华佗再生。”又有一位将领的夫人附和。

玖月微微含笑,“见笑了。主要是我遇到一位好师傅。诸位夫人若是有什么不适,都可以来找我。”

几位女眷均表示了不赞同,异口同声道:“这多不合适。哪能让县主给妾身们看病。”

君青冥却是笑道:“医者仁心,她就是这样,之前从北燕回来,路过贺兰,见有瘟疫,竟也什么不顾,进了疫区。”

(340)实则万户食邑,女侯爵

一桌人看向玖月的目光,或惊讶,或敬佩,或怀疑。玖月笑道,“我既为大夫,哪能见死不救。不过我也赚了。”

君青冥问,“怎么说?你别和我说你带回来的那些鸡鸭鱼肉玉米包谷。我都给你丢大伙房了。慰劳了将士们的肚皮。”

玖月则道:“对了,你不提,我都把这事忘了。你一定意想不到谁来见了我。”

君青冥一脸不屑,“别告诉我是那个穿开裆裤的就行。”

梁王如此说话,男人们全都哈哈大笑,女人们都羞红了脸颊。

玖月却是点头,“就是他。他也不知道我在给人治病,居然微服来见了我。我发现他这个人除了长的奇怪以外,并不是很难相处。”

君青冥冷哼一声,“怎么,你们俩还愉快的聊天了?”

原本热气腾腾的会客厅内,众人顿时觉得周身温度骤降,没一个人敢抬头说话。

玖月却是无所谓的笑道,“对啊,聊的很愉快。他说,回皇城就向贺兰皇太后请旨,将我治疗的疫区土地人口都封给我。你说我是不是赚大了?”

一桌人又是一惊。这个小姑娘看上去长的平平,但是做出来的事,也太过匪夷所思。难怪眼睛长在头顶的梁王对她会死心塌地。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县主,不知疫区土地有多大,多少人口?”。一直都很沉默内敛的韩都统突然开口。

玖月想了想,“并不算很大吧,也就是几个县几个镇子。原来有七八万人口,但是因为瘟疫死了一两万。所以现在应该有五六万人口。”

“县主,您可知,五六万人最少是一万户,而食邑万户便是最高级侯爵爵位所承。所以有个品阶称万户侯。也就是说,就算贺兰那边不下封爵诏书,但是实际上,如果贺兰敏殊不反悔,您是实实在在最高品阶的贺兰女侯。”

玖月吃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她不停的一会看着韩都统,一会看了君青冥,目光在两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最后才向君青冥求证,“真的?”

君青冥的嘴角似有似无的扬起,并未回答玖月,确实微微点了点头。

玖月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个人果真是个疯子。”

韩都统接着道:“这么看只要等那边封地诏书下来,玖姑娘县主的封号就可以省了,侯爵自古以来都是男子承位,但是属下却觉得,玖姑娘战时可以以医术力挽狂澜,避免宿城百姓遭受灭城之灾,又可以在混战中斩杀金帐王庭金珠亲王,即便在不是母国土地也能不顾个人安危,挽救他国百姓,姑娘做的,是我们这些大丈夫都做不到的事,姑娘实则女中丈夫,所以女侯爵自然当得。属下觉得,那贺兰敏殊为人虽然乖张,性格捉摸不定,但是他这个人确实极其精明。要不也不会凭着郡王的封号能担得贺兰国摄政大权。虽然不清楚,他将疫区分封给姑娘的用意,但殿下——按照男子伯候公爵位排,侯爵离公爵只差一级,公爵离亲王也只差一级。女侯爵配亲王殿下正是绝配?已目前玖姑娘的万户食邑,想来不论天朝或者哪个国家官宦千金或者公主,都比不上。那些女子就算有封号,都是虚的。哪里有玖姑娘,万户食邑来的实在。”

(341)一点不好玩,我不高兴了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一点不好玩,我不高兴了玖月听着这位韩都统说话,简直惊呆了一群小伙伴。她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和这对夫妻做朋友。因为这对夫妻简直绝配到逆天。女的八面玲珑,男的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是一鸣惊人。

她几乎都听不太明白这位韩都统大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好好的冒出来一个女侯爵。她明明记得,贺兰敏殊很嫌弃的将这个包袱都给了她。

所以她真觉得是那位韩都统多想了,于是道:“那个疯子说,白送给我的那块封地是他今年和你们谈割地的时候,提出来,你们不要的穷地方。因为太穷,是贺兰的包袱,所以丢给我。让我好好养几年。养好了,他再要回去。”

君青冥则是冷笑:“他想给就给,想要就要?他来要试试看,本王能让他穿一次开裆裤,就能穿第二次!”

“殿下说的好!”几名将领连连拍手称快。

玖月又问,“那我是天朝人,如果有了贺兰的封地。这地到底算贺兰的还是天朝的?”

君青冥则是笑道“我相信,你迟早能把这块土地变成天朝的。”

这句话没有给玖月直接答案,却是又把一个老大的包袱丢给了玖月。玖月瞪着眼道“我哪有那本事。”

一桌子人立刻附和“我们信县主。”

君青冥将自己的手掌覆在玖月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这世上,你做出任何事我都不会吃惊。”

玖月懵了,怎么回事?明明说的是东边要日出,君青冥非得和她扯西边要下雨。

于是玖月直接对君青冥使脸色道:“你这话说的一点不好玩,我不高兴了。”

得。一桌人又同时低下了头。这对小情侣着实让人心惊胆战,也不知道谁能制得住谁。

当然,答案是肯定的。只见君青冥,忙狗腿的给玖月夹了一块不瘦不肥,不油不腻,不咸不淡的鸡脯肉,夹到玖月的碗碟里不算,还将上面沾着的一根小碎骨细心的挑了。然后陪着笑脸,“不生气,不生气。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爱怎么都行,只要不要生气。气大伤身,你是大夫,你应该比我清楚。万病皆是和郁结有关系的,对不对。不生气,快吃快吃。不就是一块封地吗,你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玖月依旧一脸不高兴,微微噘嘴,也不看君青冥。

一桌人的脑袋几乎要底到桌子低下去。一个个在心里感叹,一万遍,我的天啊,我的天啊。今天这是见鬼了。

君青冥又哄了几句,玖月才将那块鸡脯肉吃了,吃完了又感叹了一句,“到你手艺还差些。”

君青冥则道:“这里没有小厨房,等回了京,慢慢做给你吃。”

一桌人,简直要疯了。一个个神色诡异,只感觉普通人类已经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咦?怎么了?各位?”

两个人恩爱完了,君青冥才猛然见一桌人的脑袋都低着。他则是直爽笑道,“习惯就好了。”

那位韩都统则是第一个抬头清了清嗓子,干咳了一声,大家又闲话到了月上眉梢,一桌酒席才散去。

人都走了,玖月则是裹的暖暖,坐在院子里仰头看星星。君青冥自然陪着。玖月道,“那韩都统夫妻有点意思。”

(342)夜话

君青冥问:“他叫韩勉。你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什么?”

玖月凝眉,“他刚刚那一番话,让我感觉他的逻辑推理很强,而且对贵族分封品级官阶烂熟于胸。完全不似武将。”

君青冥早就习惯玖月说这些他听不懂的词语,虽然听不太懂但是能推断出大概的意思。他点头道:“只有自小长在那种环境里的人,潜移默化的对这些东西十分敏感。才说的出刚刚他说的那番话。”

“所以?”玖月看着君青冥,等他的答案。

“他呢,等于是被家族流放到此地。他的祖上是和太祖爷一起打下这天下。”

玖月恍然,“他竟是那个韩家的人?”

君青冥笑道:“对啊,辅国将军府。只可惜他虽是长子确实二房的。二房斗不过长房,所以他被长房弄到了这个鬼地方。一待就是七八年。也没有回去或者升迁的指望。所以我是他的救命稻草。”

“他夫人里也是个厉害的角色。”

“韩夫人娘家姓李,和我君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算是皇亲。不过家道中落,所以她这个嫡女身份,才会嫁给辅国将军府二房的长子。估计嫁过去的时候也没想到韩勉会被派到这鬼地方。所以你看她衣着打扮,给你准备的东西,其实都是她的生活习惯。细致得体。不过我见,这夫妻二人感情倒也琴瑟和鸣。”

“你是准备?”玖月问,

“长房是太子的人,所以我要用他灭了长房。他如今等于落难在此,我此时帮他一把,你觉得他还能不为我所用?”

玖月仔细想了想,“日后就算不为你所用,至少不会挡你的路。”

君青冥微笑着点头。

“所以你到这里来的另外一个目的,也包含了他?”

君青冥再一次点了点头,但是立刻补了一句,“当然主要是为了你,其次是为了出来静一静,最末了才是这个人。”

“是什么让你烦心了?”

“很多事。还是这里好,有你,有军队,时不时的还有土匪杀一杀。”

“可是我是要掺和进去的。”玖月道。

“你的能力我知道。我只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的敌人到底是哪一方面的人。你能不能告诉我,至少让我避免误伤。或者帮你烧一把火。”

玖月笑道:“还是那句话,我只希望你好好的。其他的你不用管。”

君青冥看着茫茫夜空长长叹了口气,“他们今日算是认了你。以后认你的人会越来越多。可是你要做什么对付谁都不和我说。你到底在怕什么?我知道你要对付的人我肯定认识,你是担心我为难,所以不愿意告诉我。可是我真正在乎的我想来想去只有几个弟兄和父皇,母妃已入了皇陵,我又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玖月淡笑,“你别胡思乱想就行了。你放手做你的事。也许我身单力薄,但是我想我一定能帮到你。”

君青冥笑道:“你都食邑一万户了,县主的身份都可以丢了不提,一等女侯。你这还叫身单力薄?”

(343)身边缺个人

玖月道:“又不是富庶之地,再说了那个疯子的诏书我还没拿到呢。现在说都是空话。”

君青冥道:“他这个人,我和他打了很多年交到,虽然爱说大话,但不说空话。其实他做的这件事,我也并不吃惊。这是他的行事风格。”

“什么风格?”

“你看他像是毫无章法,无所顾忌。东一葫芦西一棒槌。其实他每做一件事,都有其他更深的意思在里面。他不会做无用功。”

玖月有些发愣,“他在算计我?”

君青冥道:“我觉得这个坑,至少有一大半和我有关系。只是我还不清楚,他到底把暗刀子藏在了何处。”

“那我不要了。”

“要!为什么不要。这是该属于你的。再说万一有一天我不在了,这一层身份也能让你全身而退。”

“胡说什么!”玖月伸手就捂住了君青冥的嘴。

君青冥则是捉住了玖月的小手,在玖月的手心轻啜了一口,搂住玖月道:“我说的是万一。就如那天夜里,如果不不是上天安排我敲了你的门,你也知道等待我的将是什么。不做好应对万一的准备,如何能放手去搏。我既决定走上这条路,自然每一条路都要想清楚。”

玖月半天不说话。她心里自然知道君青冥说残酷,但确实是正确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玖月刚起,冬青就来说,“殿下天不亮就带兵操练去了,说是今天一天,、估计要到夜里才能回来。”

连着天天腻在一起好几日,突然有一天身边少个人,玖月顿时觉得心里失落落的。不过想来那几天陪着自己,也确实耽误了他不少公事。洗漱完毕,一个人吃了早饭。

便将丢了许多个月的书稿,又拿出来,整理,这一整理又发一个问题,身边用习惯了白芷,现在白芷又留在了师兄身边。立刻有一种手足被缚的感觉。

冬青看这玖月翻一叠一叠的书卷和纸张,书案摆放整齐以后,玖月就开始握着笔,发呆。

良久,冬青问,“姑娘怎么了?”

玖月道:“这些都是白芷帮我整理好的。我不敢动,错一张纸,就全乱了。”

冬青也是为难,她倒是想帮玖月,但是这方面她确实不擅长。

所以整个半天,玖月都是手里握着笔杆,看着五六叠书稿发呆。

一直到快晌午,韩夫人来拜访。只见一身雪青色衣裙,衬托着韩夫人身材稍显丰盈,一副富态官家夫人的模样,身后的一个小丫鬟提着一个食盒。

进了玖月的屋子,还没说话,就看见玖月的书案上堆满了书卷与稿纸。便是惊叹道,“怪不得县主行事说话与我们这些闺中女子不太一样。”

玖月笑道:“韩夫人谬赞。只是闲来无事,找些事打发时间罢了。”

“女子打发时间,都是闲聊,或者做点女红弹琴歌舞什么的,所谓琴棋书画。没有几名女子如县主这般与书稿为伴”

玖月有些蒙了,可能是昨天听了她太多恭维话,她都不知道今日韩夫人说这话是夸她还是别的意思。

(344)那些女子

既是不明白她也就寒暄道:“其实之前一直有个小书童帮我,才做的有模有样,可惜我那用的顺手的小书童被留在了北燕。我都看了这书稿一早上,愣是没下的去手。”

“县主的意思,是缺一名帮助打理书稿的帮手,是吗?”韩夫人坐下,让丫鬟将食盒放在饭桌上。

玖月哪里敢奢望,军营里能找到白芷那样专业小帮手,只能无奈笑着点点头,

韩夫人也并未接话,吩咐丫鬟将食盒打开,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摆放好。她便主动上前,毫不见外的拉住玖月的胳膊笑道:“一大早我们家老韩和王爷一同出去忙他们的了。我院子里头有个小厨房,我想县主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所以就冒昧的让小厨房多做了一份,带来与县主一起吃。”

玖月不留痕迹的从韩夫人手中挣脱开自己的胳膊,淡笑问:“夫人也只是一人?”

韩夫人的玲珑剔透立刻明白了玖月话中的意思,便笑道,“妾身与家夫有二子一女。但是孩子不能和我们住在这鬼地方,再好的孩子都被耽误了。所以孩子们在京城,都在妾身娘家住着。儿子们自然要找名师求学,以便日后求取功名。女儿也是,琴棋书画样样都要学,以后要寻一门好亲事。妾身其实应该在京城陪伴子女,但是,县主也看到了,这里太苦了,我家老韩这些年为朝廷打理这巡防营,身体留下了不少旧伤。妾身不跟着他照顾着,还不知道他要在这吃多少苦头。”

韩夫人的一席话,完全印证了君青冥昨晚和玖月说的,孩子不在夫家,辅国将军府。却住在韩夫人那家道中落的娘家。韩勉已经在这巡防营好多年了,熬了太久了。落下一身伤。

玖月只当是听不懂,微微有些感动,“韩大人韩夫人也太不容易了。想来公子小姐一定争气。”

韩夫人脸上露出款为之色,却是什么也没说。

饭菜确实可口,玖月夸赞了几句。韩夫人便道,“县主不嫌弃,妾身可以经常来。”

玖月立刻婉拒,“我这人话不多,就怕夫人无聊。”

韩夫人则是好像没听见玖月的拒绝,而笑道,“对了。刚刚妾身一直在想县主之前说的那件事。我想到一个法子。也许能帮县主的忙。只是这法子,怕是县主不方便。”

玖月问:“怎么个不方便法?”

韩夫人道:“县主可知军营里头除了我们这些军属女眷,还有其他女人。”

玖月点头,“殿下和我说过。都是些戴罪之身的女子。”

韩夫人道:“其实这些女子本身并没有过错,都是受牵连的,妾身觉得她们也是可怜。”

玖月道:“我也是如此想。”

“其实她们中很多人原先在家中都是千金小姐,很多都是饱读诗书。也不乏才女。所以,如果县主缺人用,为何不从中选一名。

玖月问,“我倒是从来不忌讳人的出生身份,我自己本就是平民。只是我不清楚,这些女子可以任由我调出来用?”

(345)大手包小手,婆娑

冬青在一旁道:“姑娘,那些女子是不能出军营的。但是在军营里,确实可以任由姑娘差遣。”

玖月微微颔首,觉得这个办法确实好。按照君青冥的话,至少还要在这住半年,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帮着自己的人。那些女子也确实可怜,能帮一个是一个。当下便应下了韩夫人的这个建议。

君青冥果然入了夜才带着一身的寒霜回了小院。

进了院子,诧异的看见玖月屋中的灯还亮着,屏退下属,便去敲了玖月屋门,这一敲发现屋门根本没关,他轻声推门而入。

只见玖月正专心致志坐在书案边,手握毛笔,落笔有声,烛光下写着什么。可能因为太过专注,完全不知道有人进了屋。只是当君青冥脱了带着寒气的披风,掀开衣袍坐在玖月对面,一伸手,抽走玖月手中的笔,玖月仿似惊醒一般,瞪大了眼睛,看了君青冥,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到惊喜,也只是一瞬。

“你回来啦?”甜甜腻腻的一笑。顿时让君青冥洗去了一天的疲惫,他暖暖笑问,“你怎么还不睡?”

“等你啊。”玖月暖暖笑道。

“我都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以后不要等我。”

玖月淡淡摇头,“以前,我爹不论回家有多晚,我娘都会等着我爹回家。我想每个人其实在内心里都渴望有一个人为他留一盏回家的灯火。所以现在条件允许,我觉得还是应该等你回来,见一面,说一句话也是好的。以后条件不允许,那另当别论。”

君青冥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无法形容的感触,让他居然觉得鼻子有些微酸,眼圈居然有些湿润。

“这是你第一次和我说你家的事情。”君青冥伸手,拉住了玖月正在收拾桌案,书稿的小手,“怎么这么冷。屋子里点了两个碳炉还是这样。”

玖月笑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别担心。我很好。”

君青冥又申了一臂,拉住了玖月另外一只手,两只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另外两只微凉柔软的小手。君青冥那被玖月几句话浸染了的滚烫的心,热量从手掌传递给了玖月。

“再和我说说你家人。你父母。应是十分恩爱吧。”

玖月笑着点头,“可能就是因为太好过头了,老天也嫉妒了。”

玖月的话没说完,君青冥则是不再问,笑着道:“以后我们也要让老天嫉妒,我还是想和老天斗一下。”

玖月道:“我已经斗过了,败了。而且败的很惨。”

“那就再斗一场,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君青冥琉璃般的眸子里燃气两簇火焰。炯炯的盯着玖月。

玖月轻柔的说,“你这个人啊。太傻了。我所有的事,你都不知道。你却如此干净利落的将自己整个交给了我。其实我有时候,小良心还是有些不安的。”

“良心不安就好,好歹你还有良心。只要良心在,我就不信捂不热你。”君青冥笑出了声。

玖月也笑了起来,两人手指交叠,婆娑。

(346)说明你,可用

“今天韩夫人来了,对我说,只要你同意,我就能调动jun女营里的任何人,帮我做事。”

“可以。不过这些女子我虽是同情她们,但是毕竟名声不好听,我不太想让你接触她们。具体什么需要找她们?”

“使唤白芷使唤惯了,需要一个帮我整理书稿的人。韩夫人说,那里应该有我需要的人。”

“韩夫人说的不错。只是她和提这个想法就有些奇怪。她应该是最不愿意沾染那些女子的一类人。如果这事是你自己想的,我还能理解。她的话,我就要往深里再想想了。”

“我就是想找你要个人。”

“这是小事,回头我让冬青去营里找几个,你自己挑。不过这事要隐蔽。毕竟你现在身份不同了。不是在云州那会了。”

“我知道,我现在做什么。都要先想一下,你。”

君青冥扬起唇角,“你以后是要做我王妃的人。”

“只要你答应就行。”

“我就怕你不找我办事,什么是都自己担了。你难得找我一次,又是这么件小事,我岂能不答应你。好歹这是个开头。”

两人甜甜蜜蜜的相视笑着。静默的夜色,虽是寒冷,也被两人的浓情蜜意晕染的格外温柔。

第二天一早,君青冥再一次消失。又是天不亮便走了。也许是因为有了一天的适应期,至少今天玖月没觉得有多失落。毕竟她有自己要做的事。

埋头于书案大约到了晌午,冬青在门外问,“姑娘,人给你带来了。您是出来,还是我把她们带进来。”

玖月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哦,带进来吧,外头冷。”

只见冬青领了四个年轻女子进了屋子,四人的样貌身材均是中上,玖月一眼望去,心中叹气,以她的望闻问切的本领,自然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女子成天过的都是什么生活。那些当兵的,又怎会对她们怜香惜玉。四个人,每个人身体都有严重的内伤。若不及时调理,都活不了多久。

她虽然脸上冷清,但心里依旧不忍。便对冬青说,“正好该用午膳了,你且带她们下去,吃完饭再说。”

冬青问,“是送回去下午再让她们来,还是?”

“不用,就在院子里安排一间屋子让她们吃饱吃好,再说吧。”玖月说这句话的时候,迅速的扫了一眼四人的脸上的表情,将一切尽收眼底。

四人齐齐谢过玖月,冬青自然是不明白玖月到底要为什么这么做。安排四人吃好午饭。便来回话问玖月,什么时候安排选人。

玖月则是笑道,“把那个穿绿裙子的留下,其他三人让她们回去吧。”

冬青诧异,“姑娘你都选好了?”

玖月道:“你以为我什么会安排她们吃个饭,一句话便能看出几人的性情。王爷安排,你们已经选出来四人,说明这四人都放心用。但是若是从四人中再选,那就是看心了。我刚刚已经看好了。”

冬青道:“姑娘厉害。我这就回了那三人。”

没过一会,冬青便带着那绿裙女子回到玖月的房间,玖月落笔,扬唇,笑看看着那女子问,“你叫什么?”

“罪女,闺名柔嘉。”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

柔嘉的菜黄的脸上一脸茫然,“罪女不知。”

“因为你过的虽然宛如地狱,腹中饥饿难耐,但一碗热饭,却没有让你喜形于色。说明你可用。”

(347)白芍

那叫柔嘉的女子,脸上稍微有了一丝吃惊,这时候才颤颤的抬起眼来,惊恐的看了一眼玖月,又立马低下眼眸。

玖月道,“你过来,给我写自己个字看看。”

柔嘉颤颤巍巍的走到玖月对面,左手习惯性的准备兜住右手衣袖。但是当她左手伸到右手手腕,才反应过来,她那一身最粗糙简单的衣裙,哪里还有曾经叠纱层层的云袖,她的手微微一僵,左手才不自然的垂下,右手握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孙柔嘉。

玖月看她手指细长,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和鸡爪差不多。落字一看便是从小习字长大,笔锋婉转,秀智如峰,只是手抖的厉害。

玖月看她放下了笔,然后道:“孙柔嘉,名字倒是大家闺秀的名字,只是不适合在这里用。你要不介意我给你换个名字。”

孙柔嘉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逆来顺受般的点了点头。

“你在我这这段时间,就叫白芍吧。”

孙柔嘉再一次点了点头,玖月对冬青说,“你把她带下去洗个澡,换身衣裳。院子里若是有多余的空屋子,腾出一间来给她住。”

一碗热饭并么有让白芍的脸上有什么动静,倒是当玖月说道,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时。白芍扑通一声给玖月跪了下来,眼中滚下感激的泪珠,声音都发了颤,“柔嘉谢谢县主。”

玖月暖暖笑道:“没事的,你且虽冬青姐姐下去,换好衣衫,过来找我。”

玖月这边吃完午饭,白芍换了一身丫鬟的衣裙,走了进来。

玖月道:“我身体也是在休养中。所以中午要睡会。书案上的书稿,你先看一遍,至少你要知道要做什么,怎么做。等我下午睡起来,就开工。”

白芍对着玖月点头。玖月躺下,看见白芍,悄然无声的搬了个小方凳,坐在书案旁边,拿起一叠稿纸,开始认真的看。她微微一笑,翻个身,裹被子,果真呼呼大睡了过去。

许是昨夜等君青冥太晚,等她一觉睡到自然醒,竟发现天色都已经暗了。忙坐了起来。

一个有些清冷中透着卑微的声音问,“县主,您醒了?”

玖月只见,白芍有些紧张的从书案边的小方凳上站起来,她点了灯,但是灯台她巧妙的用了一本书,遮住射向玖月床铺方向的光线。也不耽误自己看书稿。

玖月揉了揉脑袋,“什么时辰了?”

“快酉时了。”

玖月感慨一下,下床。见白芍有些拘谨的站着,她笑道:“看得如何?有没有什么想法?”

白芍道:“县主好厉害,一名女子,竟能编著医书。”

“我不是让你夸我,我是问,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吗?”

白芍有些犹豫不决,但是看着玖月头像自己濯濯清丽的目光,微微低下头,“整理县主的手稿,誊录。编号。规整。”

玖月赞许点头,“我会在这住半年,这半年我们应该是朝夕相伴。如果进展快的话,我想在离开这里前将这件事做完。也许我帮不了你什么,但是至少这半年,我不会让别的人或者事来打搅你。如果这本书最终能印刷成册,市场书局出售,上面会有你的名字。”

(348)帮他们一人娶个老婆

白芍再一次诧异的看了玖月。眸子里的失措与无法理解,玖月则是完整看在眼里。

从这个傍晚开始,两个人配合,玖月翻译那些甲骨,手骨,布帛上的文字。随手写完了,白芍则是誊录,编号,规整。只是白芍的手抖的有些厉害,抄的速度很慢。

玖月则是给白芍号脉后,给她扎了几针,症状顿时得到了缓解。

玖月是一专心起来,完全不知道时间是何物的人。所以这一忙,便到了夜里。君青冥披星戴月的回来,果然见玖月屋中的灯依旧亮着,心中暖暖,如昨夜一样轻声推门而入。

玖月的投入让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白芍,却是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并迅速的跪了下去。

她当然知道这个院子里住的是谁。此时出现在玖月房中的人又是谁。

白芍的动作太大了,自然惊动了玖月,玖月这才发现君青冥正看着白芍。

“你吩咐下去的事,动作太快了。我没想到,半天冬青就帮我把人找好了。白芷,白芍,你觉得这两个名字我起的如何?”玖月笑问。

听见玖月的话君青冥则是直接走到玖月身边,坐下,手臂像是习惯性的搂住了玖月小肩膀,“我是真不敢恭维你起名字的水平。不过你喜欢就好。没什么事,你就让人下去吧。”

白芍五体投地的跪着,根本不敢抬头,一分一毫也不敢。

玖月则是笑道:“你瞧瞧你,把人都吓成什么样了。”说罢,对白芍说,“你去休息吧。”

白芍虽是站起来,但是双臂几乎垂到膝盖,头则是垂到胸口。退着走了出去。

那个怪异的样子,让玖月又觉得好笑,又觉得可怜。

人走了,君青冥才将玖月往怀里紧紧一搂。玖月则是嫌弃的要推开他,“我的天,你今日这是杀了多少人。一身的血腥气。”

君青冥忙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襟,“我把外头的衣服都换了才过来找你,这你都能闻到?”

玖月笑道:“望闻问切,其中一个就是闻好不好?”

君青冥常长长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办,这土匪怎么也杀不完。其实这些人我也不想杀。都是穷疯了的平民。都是青壮劳力。死了都可惜。”

玖月道:“你真是站在统治者阶层看问题。看到的首先是他们本来应该可以产生的价值。”

“阶层?价值?”君青冥重复了这两个词。

玖月笑道:“既然杀不完,你又觉得杀了可惜。为什么想别的法子治理?”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穷山恶水多刁民。如果风调雨顺,有田种,有钱赚。他们也不会做这打家劫舍的勾当。”

“那就是啊,如果你有办法能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不就解决了?”

军情突然往椅子上疲惫的一靠,自己揉了揉太阳穴,“说的轻松啊。别说户部那个铁公鸡,根本不可能要出来银子安抚。就算要来了,也只是解决一时的问题。等着帮人把钱花完了,估计该干嘛还干嘛。”

“那你觉得,如果你给他们一人娶个老婆,各家男人由各家老婆管着,如何?”

(349)还不过来,等什么?

君青冥像是痛苦的揉着太阳穴,“你真是什么都敢想。怎么也有上万的土匪,我上哪找上万的女人配他们。”

玖月笑问:“你觉得我这个办法可不可行?”两只手,扒拉开君青冥自己的手指,帮君青冥按了太阳穴。

君青冥舒服的长长“嗯”了一声,“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这些人除了做土匪,有些人身上还有命案。你说什么样的女人敢嫁给他们。”

“你都说了,这些人也是穷疯了被逼的。以前也都是良民。说明他们本性并不坏。”玖月的手指探入君青冥的发中,帮他继续按着头部的穴位,让他放松。

君青冥则是闭着眼睛极为舒爽的享受,“嗯嗯,接着说。”

“反正我这两天闲着没什么事,也顺便帮你想了这个问题。好比一条河水每年泛滥成灾,所有人想的都是如何去堵住泛滥的缺口,但是为什么不换种想法,如果将每年泛滥的河床疏通,河床拓宽,即便是河水再湍急,河道能承载上涨的河水,又怎么会泛滥?就像你剿匪一样,你都说了,杀也杀不完,而且你也觉得杀了这些壮劳力也可惜。为什么不换一种法子,让他们安居乐业。那么匪患也除了,朝廷也能收到他们的赋税。岂不是更好。我刚刚说的也只是胡乱想出来的一个办法。确实很难行得通。但是这个法子不行,肯定还有另外一个法子。去京城的路必然千万条,此路不通换其他的路,总有一条路是通的。”

许是已经入了夜,又是极冷的寒夜,又在这天朝偏僻的最北境。孤夜寒星,静的让人胆寒。

所以玖月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是贴着君青冥的耳朵极小声的说,那甜美的气息,混着玖月按摩穴位的手法,君青冥竟然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玖月说完,已经听见君青冥扯起了微鼾,知道他这两天一定是在外头累极,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要睡回屋睡去。你这样睡也睡不踏实。”

君青冥则是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环住玖月的腰,声音沙哑中带着迷人的磁性,“不要,我今晚就睡这。”

玖月无奈笑了,心头一软,拍了拍君青冥的肩头,“那你就算睡也要上床上去睡吧?”

玖月刚说完这句话,某人就像弹簧一样弹了起来,朝着玖月的床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脚上的一双靴子几乎是被他上床前,甩了下来。拉了被子,直接躺倒。

玖月还没缓过神来,君青冥突然又坐了起来,“冬天真麻烦。”说着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棉袍脱了舒舒服服的躺在了被子里。然后又笑眯眯的对玖月招了招手,“你还不过来等什么呢?”

(350)探知他的辛苦

现在轮到玖月长长叹了口气,她这是终于见识到这个人所谓的“手段”。只见她吹灭了书案烛台上的几根火烛,屋内顿时暗了下来,也仅剩了床边一盏烛火,染了一室旖旎。玖月走到床边,一边脱去外衣一边说,“睡我的床可以,不许乱动。”

君青冥则是好似如愿以偿用手撑着脑袋,看玖月一件一件脱去衣裳,眯着眼睛,“我倒是想乱动,也得有那力气和你斗。快来,我真困的不行了。”

玖月掀开被子上了床,君青冥一伸手环住她的纤腰,将她的身子拉入自己怀抱,口中底喃了一句,“穿这么多,怎么还这么冷。明日我会让冬青在屋中再加个炭盆。”

玖月感觉到整个后背都是暖的,因为那里正紧紧贴着君青冥滚热的胸膛。只是当玖月还想开口说什么,就已经听见那熟悉的微鼾声再一次响起。

第二天一早,玖月还想着自己能醒的早些,不说醒的要比君青冥早,至少人家走的时候她能知道。结果,等她醒来,天已大亮,床上那个人早就不知去向。

洗漱一番,吃了早饭,玖月有些好奇君青冥每天到底在忙什么,让冬青请来负责君青冥日常的暗卫过来。也就是那天在农家院子里揭穿阿三对冬青心思的那个阿四。

阿三当然是要紧紧护在君青冥身边的。基本上见不到这个人的。

阿四明显比阿三话多,活泼。长的也像是年轻不少。

玖月问,“殿下每天都在忙什么,我想知道具体的。”

阿四恭恭敬敬道:“天朝北方边境,都是北军巡防营管辖区域。每条官道与关口部署的都是驻军,他们是不能动的。巡防营的职责就是在这些驻军点,往来巡防。怕是有什么异常,驻军发现不了。巡防营的存在等于是天朝北军驻军头上另外的一把锁。确保北境平安。殿下每天做的就是带着人,每天一个点一个点的跑。若发现问题,就地解决。那些土匪,四处流窜,这是驻点的军队没法解决。因为他们不能擅自离岗。所以只能是能到处跑的巡防营来做。”

玖月微微点了头,“大冷的天,真是太辛苦了。”

阿四道:“我和阿三轮班倒,他一天,我一天,跟着殿下跑。但是殿下始终在跑。”

“那我没回来的那段时间,他也还是一直这么跑?”

“是啊。这几天殿下晚上回来的还算早了些。之前有时候跑的远了,根本就不回来睡觉了。找个驻军点睡觉。”

玖月叹了口,怪不得这个人有一秒钟入睡的本领,“这巡防营内,一定有医药局吧?”

冬青道:“自然是有的。姑娘想做什么?”

玖月道:“我开个方子,你们去医药局,将药抓来。我给你们主子,好好补补。”

阿四与冬青相视一笑,玖月看着两个人眼中的笑意,又叹气,“你们难道不知道,他之前中的毒有多霸道。我确实帮他医好了。但是那毒性之强,已经然他伤了元气。如果好好休养,倒是没事。但是如此辛苦,身体损伤会越来越大。”

(351)传说中的梁王殿下

冬青道:“其实,早点吧匪患的问题解决了也没什么用处,殿下就算回了京城,恐怕比在这里还要累。殿下在这里就像是休息一样。身体确实劳累,但是属下见殿下心情一直很好。”

阿四道:“可不,这不是姑娘在殿下身边陪着。殿下心情能不好?冬青你放心,等姑娘陪着殿下一起回了京城,殿下的心情会一直好下去的。”

冬青则是不这么觉得,只听她道,“回到京城,殿下天天只做一件事。”

“什么?”就越好奇的问。

“解跘子。”

玖月明白冬青的意思,就是时时刻刻,无处不在,有人给君青冥使跘子,君青冥则要小心谨慎,绕过,避开,顺带防守反击。

想想君青冥确实和她说过,在这里就像是是在休息。当下不再说什么,认认真真开了一张方子。让冬青去抓了药。

冬青抓药是非快速,玖月也是没想到,自己写的方子里所有草药,这里全都有。有些她深怕没有的,还在方子旁备注,可以用某一种药代替。但是玖月打开药包一一查看,倒是十分意外的满意。

将药炉子抬进屋中,将白芍叫来,于是玖月又除了编书又有了另外一件事,亲自给君青冥熬药。她是大夫,也只有她最清楚,熬药的时,什么时候猛火,什么时候微火。

一天的时间,也就是熬了一小碗药。晚上怕是君青冥回来,又吓着白芍,玖月收拾让白芍先去休息。

白芍犹豫了一下,“还有些没誊录完,罪女誊完了再走。”

玖月笑道:“昨日我见你看见王爷被吓成那副模样,担心他可能说回来也就回来了。又把你吓着。”

白芍簪花小楷一丝不苟的抄着玖月的笔记道:“殿下在天朝是除了苏帅,最有名的战将。传说殿下,三头六臂,能挥舞几百斤重的大刀,砍人脑袋和切葫芦一样。所以罪女在心里却是有些怕殿下。”

玖月笑出了声,她竟不知道民间将君青冥传成了这个鬼样子。人家明明美的让她都不敢轻易的看他。

“不过,昨日罪女真的亲眼看见了殿下的样貌,才知道外头的传言都是假的。”

“噢?是吗?”玖月饶有兴趣的问,“我昨天看你那样,以为你根本没看见他。”

“如殿下这样一直都是传说里尊贵的人。有一天出现在跟前,就算再是害怕,还是想看一眼。”

玖月心里笑道,估计追星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用怕他。虽然我也知道他身上确实有很浓的杀气。毕竟每天都在外头杀人。”

听玖月说到这,白芍终于抄完了今日最后一张手稿,将桌子上的稿纸,书籍利落的收拾干净,又去看了看小炉上的药盅子。

玖月笑道:“我是从小闻惯了药味,再浓的气味,只要不是叫我喝,我都感觉不到什么。今日是不是把你熏坏了?”

白芍摇头,“县主开的方子真的和一般大夫开的不同,煮出来的药味,都带着一种隐隐的甘甜和香味。

(352)吵架

玖月赞许的笑道:“不错,你的嗅觉很灵敏。给王爷的药自然,是要精心些,我加了两位药,一味退苦涩,加甘甜。一味煮出来就是有些芳香的气味。你有学医的天分。要不这半年正好给我做助手,我顺便教你一些医术。”

白芍依旧是那副平静中带着卑微的模样,“罪人之身,就算是学了医,又能做什么。”

“今天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今天和明天也没人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有一技傍身总是好的。”玖月道。

白芍仔细听了玖月的前面两句话,看着药盅子发呆。

君青冥今日回的算是比较早,天刚黑人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白芍正退出屋去,与君青冥差点迎头撞上。好在白芍反应快,忙磕头跪了下去。

君青冥则是笑呵呵的进了屋子,又是懒散模样往玖月身旁一倒。

玖月笑着让白芍退下。

君青冥吸了吸鼻子,然后皱着眉头,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玖月让冬青将熬好的药端上来,递给君青冥。

君青冥则是茫然不解,冬青笑道,“属下和阿四白天多嘴了。姑娘知道了主子的辛苦。所以特地给主子抓药,熬药,忙活一天。怕我们这些武人粗心,熬不好药。这一天小药炉子都在就在姑娘的眼前,姑娘都没午睡,看着熬了一天。”

君青冥神色凝重看着玖月,端着一小碗热气腾腾的药汁在他面前微笑。他忙接下药盏。却是没喝,而是将药盏放在书案上。

“你怎么能为我辛劳?这一切本就应该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吗?为什么不好好休息,煮药的事,就算冬青他们你不放心,不是还有你才收的那个白芍吗?如果你用着不称心,不是还能找别人来吗?为什么要自己做这些事?”

玖月笑道:“你真是大惊小怪,不就是煮一碗药吗。你这样辛劳,我熬药给你补补,又没什么。”

君青冥眼眸的看了冬青一眼,“以后你们不要在姑娘面前胡说八道。主子的事需要你们多嘴?”

冬青忙跪了下来,咬着唇,低着头,“属下知错了。”

玖月也是觉得莫名,撒娇一样的戳了君青冥一下,“你干嘛?是我问了他们俩你每日在外头忙什么,冬青和阿四才和我说的。怎么?人家说实话,也是错的吗?”

君青冥道:“不管对错,让你担心就是错。”然后目光看向跪着的冬青,“你和阿四,下去各人领二十军棍。”

“不行。我不同意。”玖月一把拉住君青冥,“你要真让他们俩因为这事受罚,我会生气的。”

君青冥道:“赏罚分明,才有纪律可言。他们今日错了,就是错了。”

“他们只是说了实话,怎么就错了?”玖月似乎真的怒了。整一个莫名其妙。二十军棍,冬青一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了。

“姑娘,殿下说的没错,我和阿四今日是多言了。二十军棍,殿下已经仁慈了。姑娘不要再为我和阿四求情了。这是我们应该罚的。”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玖月则是怒瞪了君青冥一眼,然后冷冷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353)想和你说说话

君青冥则是乖乖端起了药碗,一口将碗中的药喝了。然后啧啧嘴,“玖月姑娘亲自给本王开的药方,亲自熬的药味道就是不同。第一次吃药有香甜的味道。”

玖月依旧不理君青冥,自己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君青冥见罢,反正屋内也没人,便环住玖月的腰身,自己的身子贴过去,春风化泥般的黏在了玖月身上。玖月只当什么也感觉不到,依旧安静的灯下看着书。

君青冥腻了一会,便问,“你肚子饿不饿。我今日来回奔袭五百里,早早赶回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想和你多些时间说说话。”

玖月却依旧不说话。

君青冥笑呵呵地伸手将玖月手中的书抽走,玖月完全不看君青冥再一次淡定的从书案上拿了另外一卷书看。

君青冥又伸手将玖月手中的书再次抽走。然后拉住玖月的手,捏住她瘦瘦尖尖的下巴,硬生生的将她的脸转向自己,笑道:“还真生气啦。不过这事我不会和你赔礼道歉,正好我也要把话和你说清楚。”

玖月“哼”了一声,头一昂,就是不看君青冥。

君青冥道:“他们是我的属下,不管做什么说什么,自当经过我的同意。就像是白芷,他要对任何人说你的事情,肯定也要经过你的同意。所以今日他们话多,该罚。我没有错。另外,我在对下属发号施令的时候,你不应该当面阻止我,或者求情。你要真想求情,可以等冬青走了以后私下和我说。我是他们的主子,我需要维护我的威严。你刚才那么说,那么做,就算是我真想饶了他们,我也不心软。因为你的行为,阻碍了我这个做主子的权威。”

说完,君青冥便坐直了身体,对外面喊,“谁在?”

外头一人答应,“主子。”

“去传晚膳。我就在这吃。”

“是。”

“去看看冬青和阿四完了没有,完了就让他们回屋休息,这几日不用当值了。”

“是。”

玖月一直拒绝看君青冥的目光,终于缓缓的转向了君青冥。

君青冥则是一直柔情如水的看着玖月,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着她。他有耐心。他也确定,他抚触的耐心一定会有结果。

不一会,饭桌上就已经摆好了碗筷和一个唯有在北方端上桌不会迅速变冷的炭火锅。

玖月慢慢的低下了一直昂着的脑袋,柔声说,“嗯,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君青冥笑着站了起来,拉着玖月一起坐到饭桌前,玖月坐下,君青冥则是理了理衣袍,收拾规整了才端端坐了下来。他习惯性的将玖月喜欢吃菜夹了几筷到玖月的碗中,玖月有些羞着小脸,只埋头苦干的吃。

“昨晚你和我说的事,我今日仔细的想了,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特别是那个累死累活堵缺口,和一劳永逸疏通拓宽河道的比喻确实给了我很启发。今日我早些回来,还想听你详细和我说说你的想法。”

(354)想杀我的人是谁?

玖月缓缓抬头,眼睛放着夺目的光,“我这算不算是干涉你的政事?会不会违反你的规矩什么的?”

君青冥伸手,刮了玖月可爱的小鼻尖,宠溺的笑道:“你的想法从来都是与众不同的。我既然问你,自然确实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被刚刚的事吓着了?胆子变小了?这不太像你啊。”

玖月低头又巴拉了几口好吃的,然后抬头,看着君青冥一直端直的坐着,优雅的拿着筷子,将食物放进口中,细细咀嚼的样子,就像是一幅画。只可惜她不会画画,这时代也没有相机。所以她只能痴痴的看着。

被自己的心爱的女子如此的看着,作为男人来说,虚荣心自然是得到了极大的膨胀。只见君青冥嘴角的弧度,余越扬越高,直到玖月道,“你想笑就敞开了笑。”

君青冥紧紧抿着嘴,“就不。”

玖月嘴角也跟着有了笑意,开口道:“我觉得这事要两手做。一方面严惩恶徒。你说这些原本的良民如何有胆子做土匪强盗,自然是有人挑头。如果把挑头的人给抓住,这些人本就是农民,你还指望他们懂什么忠义礼智志信,挑头的人没了,他们哪里还有什么奔头。这时候你再怀柔。比方说,给他们一些优惠的条件,比方说给他们土地,几年内不用赋税等等。他们有了安居乐业的资本,有谁还想去过刀口上添血的日子。”

“土地都是现成的,只是荒了一年。”

“免除他们三年的赋税,给他们种子。朝廷答应那些手里没有命案的既往不咎。有命案的论情节严重,该怎么判刑怎么判刑,该砍头的看砍头。但不能株连。”

君青冥朝着玖月投来赞许,赞赏,又或者欣赏的目光,“我府中也有几名谋士,我并不是因为爱屋及乌,我只是觉得,你说的两手同时做的办法,真的超越了他们给我提的建议很多倍。玖月,我真想知道,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脑子里怎比那些饱读诗书精于谋算的男人想法还要精进。”

玖月心里想,就算什么,姑娘我以前最爱看的就是各种历史剧,电视剧里那可是满满治国安邦平天下的剧情?

当然她心里的嘚瑟只能归功于一个谦虚浅浅的笑,大言不惭的说,“这个——也许——是书看多了吧,历史典故都在心里,自然办法就是多了。”

君青冥点头,“读史能明智。只是我感觉你真的很适合做一名谋士。做大夫有些屈才。”

玖月满不在乎的摇头,“谋士?算了吧。回头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还是做大夫好,专心救人,与专心算计,我还是选择前者。”

“明日我就会写本奏疏面圣,将你说的法子,呈交给父皇。只要他认可了,这事一定成。”

“你可别说这个办法是我想的。你们那一家人,我只认人你一人。其余的人,我不想打交道。哪怕你父亲是皇帝。”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手,“放心。你虽不告诉我关于那个丑娃娃的答案,我隐约猜到那个人是谁。我自然要好好保护你。不再受别人伤害。”

玖月笑问,“那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君青冥道:“两股势力想害你。”

“哪两股?”

“苏家,太子老三。”

玖月笑出了声,“你看的可真够透彻的。”

(355)我听话,我最乖,主人求宠爱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我听话,我最乖,主人求宠爱君青冥皱眉,他明显感觉到玖月话语里的冷意。随即他道,“皇后,独孤氏。也只有她的爪子能从宫里头的太监下手。”

玖月抬手摸了摸君青冥紧紧蹙起的眉,“别瞎想了。”

君青冥则是握住了玖月的小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想说的事情,我便不问你。”

**

日子平平静静的如此这般的过着。玖月再一次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也许是君青冥打了招呼,那些军官的夫人女眷也没是没有过来打搅过她。

自从身边有个温暖柔软的小身子,君青冥就再也没睡过自己的床。开始玖月也是拒绝,但是后来也就成了默许的习惯。被一个人呵护着搂着睡觉,特别是这大冷的天,她那从来只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惶恐不安,被身侧那热乎乎的身体熨帖着,让她终于能放下一切防备,可以安眠。

转眼进入腊月,数九都要数完了,除夕将至。即便是铁打的军营里,也是张灯结彩,满是过年的气氛。

君青冥则是给玖月置办了一身新衣一套首饰。玖月则是给君青冥制了了一罐面霜。她觉得君青冥这样好皮肤,可不能每日出去被寒风烈日折磨坏了。要好好保养。

君青冥看着一罐子膏体,还带着清香的东西,不解。玖月则是用手指沾了给君青冥均匀抹在了脸上。

君青冥立马跳了起来,“你要干嘛?你要把我当外头小倌养?要给我涂脂抹粉?”他一边跳,一边抓了毛巾,就往脸上擦。

玖月一生气,将一罐子面霜往桌上一搁,桌子“嘭”一声响。君青冥也不管,继续擦脸。他这张脸,虽是俊逸倾城,但是他自己确并不十分喜欢。他喜欢的则是像苏帅,苏青那样的,至少看上去是条汉子。所以他第一次见到玖月的时候,玖月对他的嘲笑,成了他的心理阴影。他这没日没夜的在外头找虐,也是想自己的脸,能粗狂一些。没成想,玖月竟拿香喷喷的东西往他脸上抹。他能不跳吗。

等他擦干净脸,看着玖月小脸有生气了,赶紧去哄吧。说清楚自己是条汉子,哪能用女人的东西往他脸上抹。

玖月则是怒气,“你以为我做这一罐子东西容易吗。花了我多少时间。光是将草药捣成粉末,就花了我好几日的时间。什么叫女人的东西,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药!”

君青冥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又没受伤。”

玖月道:“寒风凛冽,你骑马的速度又那么快,你一身被盔甲包裹,只有脸楼在外头,寒风自然顺着脸进入你的身体,这叫寒风如体,最伤人。你懂吗?”

君青冥坚持不懈的问:“既然是药,为什么还那么香。”

“我给你煮的药,难道不香吗?好,你个臭初七,不识好人心,糟蹋我的辛苦。算了,我不管你了。等你老了,得了头风,别让我管你。”

前面一句话君青冥倒是没反应,只是玖月最后那话,“等你老了,别让我管你……”

顿时像一壶被开水烫热的美酒,被他一壶饮下,那一股滚烫顺着他的喉管一直到体内,然后顺着血脉,流到了四肢百骸。让他暖的想要飘起来。

随即只见君青冥拿起了玖月搁在桌子上的小罐,手指挑出一大坨膏体,迅速的在脸上抹了起来,“我听话,我最听话,我抹,我抹。主子别生气了。”

(356)养儿子就是赔钱货

玖月看着君青冥乖巧的样子,一张绷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笑道:“暴殄天物,你可知道这一罐子成本花了多少银子,你就这样一大坨的往脸上抹,过来,我帮你。”

君青冥笑呵呵的走到玖月跟前,将俊脸一伸,乖巧的闭上了眼睛。玖月用小指挑了一点,在君青冥的脸上又均匀的抹了一遍,“以后就这样乖乖的,早上洗脸后抹一点,晚上睡觉洗漱前抹一点。就算你现在年轻,也要为以后想,邪寒如体最是要不得。每天喝我给你熬的药,抹我给你的面霜,你觉得怎样?”

君青冥仔细的将那一小罐面霜收好,放在了一个固定的地方,然后道:“是啊,我最近日子过的着实太舒服了。以后我们儿子,也要找一个懂医术的女子做老婆。别说别的,就说照顾人的本事,又有什么样的女子比得了。”

玖月啐了他一口,“不要脸,自己的婚事还没影子了,就开始说儿子。儿子有什么好,赔钱货。要我选,我还是觉得女儿好,贴心小棉袄。”

君青冥匪夷所思的,“儿子赔钱货?你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邪说。”

玖月道:“你自己想,哪家儿子娶媳妇,不都是男方家使银子掏钱。以后闹分家的也都是儿子。赔钱货有错吗?”

君青冥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想了想,“你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么回事。不过,我们不用担心,你就算是给我生十个儿子,我们还怕养不起吗?多少家姑娘扒着杆子上我们家儿子吧。回头咱们儿子看上谁家姑娘,我们要求聘礼多些不就赚回来了。”

这回轮到玖月蒙了,果然是谈判桌上的杀手,这样不要脸的事情,估计也只有被君青冥这样的人说出来,才是如此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两个人相视一笑,君青冥道:“真想现在就娶了你,这样明年也许我儿子就抱上了。”

玖月直接甩个白眼,她才多大一点。十几岁的小身子骨,生孩子?有没有搞错。当下,推脱了君青冥,捏了捏他的脸,“你长的如此美,就不要想得太美。”

君青冥暖暖笑看着玖月,却发现玖月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他准确无误捉到那丝黯然,便问,“你刚刚想到了什么?”

玖月低头,手中忙着自己的事,“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啊。”

君青冥道:“你刚刚是不是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玖月露出一个灿烂如花的笑容道:“你是不是成天揣摩人心思上瘾啊。上瘾就上瘾,千万别捕风捉影。”

君青冥琉璃的眸子流露出斑驳疏影:“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一切有我。”

玖月什么也没说,却也是默默的点了头。

**

除夕。君青冥目前北疆朝廷最尊贵的人,自然是要由他主办,将北军高级军官集中宴请。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所有军官几乎一个不落的坐在一起,吃喝畅谈。

这样的场合,玖月是不便参加的。但是君青冥既住在军营里,也没有道理把这顿出除夕演宴摆在外头。今日小院恐怕要来不少人,所以玖月想去韩夫人住处,避开嘈杂。

君青冥略带着歉意,这毕竟算是他们俩确认关系后,过的第一个除夕。

(357)这是贤妃娘娘生前的东西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这是贤妃娘娘生前的东西玖月则是无所谓的样子,她毕竟是那个空间来的人,对所有传统节日看的都比较淡,所以她主动安慰君青冥,“你少喝点,等人走了,大不了我们在一起过。反正只要不过子时,都是还是除夕。”

君青冥则是感慨,他的小玖月居然如此明白事理,从容大度。自己估计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上天安排了这样一名女子给他。

下午睡过午觉,玖月就准备去韩勉与夫人的住处。冬青她肯定要带着去的,白芍其实玖月也想带着,但又担心韩夫人那样的人忌讳白芍的身份,想想还是算了。临走前,对白芍说了今晚只管关门睡觉,不要出屋子,免得冲撞了那些高级军官。白芍应下。特地找玖月讨了两本入门医药的书在屋里看。

君青冥亲自将玖月送到韩勉的住处,玖月看,这院子和君青冥的一模一样。只是稍微的简谱了些。但是也许有了一名贤惠能干的女主人,所以处处显得像个家的样子。廊檐下挂着的红灯笼,窗户上贴着的剪纸,每一扇门板上贴着吉祥如意的门对儿。还有外墙上挂着的春节红红火火的装饰物,处处都显得这般喜庆。

韩夫人见玖月今日穿衣裙并非她准备的,立刻笑着,像是爱不释手一般,抚摸了玖月锦绣小袄的布料,感叹,“王爷真是用心,如果妾身没有看错,这是京城云织坊的手艺和料子。”

君青冥则是淡淡而道:“韩夫人不愧是京城望族走出来的女子,一看便知。”

玖月则是低头看了自己这一身,她只觉得这一身淡雪青色锦绣夹袄罗裙,很漂亮,穿在身上舒服轻巧保暖。仅此而已。她也知道既然是君青冥送她的,自然是极好的。但是到底怎么个极好,她也不问,因为问了她也不知道。

韩夫人惊喜的道:“当年妾身出嫁的嫁衣可就是云织坊出的。多少京中闺秀,一辈子也就穿得起云织坊一套衣裳,就是嫁衣。以后啊,县主估计所有衣裙都会被云织坊包办了吧。”

玖月则是茫然,这个云织坊貌似很牛逼的样子。她便开口问,“云织坊一套嫁衣要多少两银子?”

君青冥则是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将玖月拜托给了韩夫人,对玖月说,“我那边完了,就过来接你。”说完便由韩勉陪着出了院子。

韩夫人原本在屋里绣花,玖月见屋里烧了两个炭盆,就知道一定韩夫人知道她畏寒特地准备的,当下心中存了感谢。

两人落座,小丫鬟上了茶水点心零食,韩夫人道:“县主,刚刚王爷打断了您问的那个问题,您可知道为什么?”

玖月嗑着瓜子儿,摇头。

“因为云织坊的东西只卖金子,不用银子。”

玖月瞪大眼睛,有些咋舌。然后韩夫人由见玖月今日发髻上一只祖母绿发钗,其实样式很普通,若是不精通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钗子的价值。

但是韩夫人却是明白,她便道:“县主戴的这支钗子是宫中的样式。如果妾身没猜错,应该是贤妃娘娘身前用过的首饰。”

(358)狗粮成把的撒

玖月心中又是一惊。

便将钗子拿了下来,放在手里细看,她自然知道钗子的祖母绿是极品,但是君青冥这样的人出手,极品是很理所应当的事。只是她却忽略了钗子本身的价值。因为样式普普通通。是那种可以戴一辈子不会被淘汰,也不会出彩的样式。

她便问,“夫人如何知道这是殿下母妃戴过的?”

韩夫人笑道,“妾身还未出嫁,在娘家时,偶尔还是会进宫参加一些女眷的宴席。县主也是知道的,贤妃娘娘是咱们陛下最得宠的妃子。所以每次宫宴,妾身几乎都能见到贤妃娘娘。这支钗,刚刚我看的就眼熟。现在细看,确定无疑。贤妃娘娘和仙女一样的美人,每次宫宴穿什么样式的衣裙,戴什么样的首饰,我们这些女子,自然都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所以妾身不会看错。”

玖月突然觉得这钗子有些烫手,一直握在手里。并没有再插回发髻中。

没过一会,军营里其他将领军官的女眷也都一个个的集中到了韩夫人的小院,三个女子一台戏,一堆女子围在一个屋子里,吃零食聊天,场面则是相当热闹。只是由眼尖的女子看见坐在主座的玖月手中始终婆娑着一支发钗。

有性格活泼的便问,“不知道县主手中拿着的是什么宝贝,从进屋就看着县主拿在手里像是极是珍贵的。”

玖月淡淡笑道,丝毫不见尴尬,“殿下送的,自然是要珍贵的握在手里。”

年轻女眷们均是笑了起来。

韩夫人抿着嘴笑道:“专情看来是遗传的。贤妃娘娘还活着的时候,陛下对贤妃娘娘几乎专宠。后宫佳丽根本占不到陛下半片衣角。现在梁王殿下对县主也是一样的。如今贤妃娘娘虽不在了,但是殿下却将娘娘的首饰送给了县主,已经说明了一切。”

韩夫人此言一出,屋子里那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均是向着玖月投来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她们这辈子估计连看一眼天朝皇宫宫墙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皇帝,后妃,亲王之类的事情。也别说能看一眼,皇帝后妃戴过首饰。也只能感叹自己这辈子没那个命,下辈子重新投胎找机会吧。

玖月也觉得这支钗在手里拿的时间太长了,便大大方方插回到自己的发髻中。一群女子又是发出感叹赞美声。

天渐渐黑了,冬青来回话,“王爷那边人基本都来齐了准备开宴了。王爷说让姑娘在这边早些用膳,别饿着了。”

冬青的声音虽然很轻,但一屋子女子,都竖着耳朵在听,韩夫人听完则是用手掩着唇,“殿下对县主的宠爱,兼职——”她下面的话没再说,但是所有人都懂。因为所有人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反正呢,晚上两个人狗粮撒的,也是够够的。

玖月脸颊有些微红,含笑带羞,“韩夫人见笑了。”

韩夫人道:“他们那边开席了,我们这边也开席吧。否则把我们县主饿着了,大过年的,妾身怕是王爷要和我们家老韩拼命。”

一众女眷均是笑了起来。只是一顿欢欢喜喜的除夕宴吃到了尾声,被人叫出的冬青一脸严肃进来,附耳对玖月道:“姑娘,咱们院子里好像出事了,殿下让你尽快回去。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不是殿下吧?”这是玖月第一反应。

(359)不要逞一时之仁

冬青忙道:“不是,姑娘放心,殿下没事。不过具体情况来传话的人并未细说。只是说殿下让姑娘赶紧回去,有人受伤了。”

玖月立刻起身与韩夫人告辞,韩夫人因为离着玖月最近,所以主仆二人几乎所有的对话,她均是听进耳中,所以当玖月起身时,她神色担忧的看了玖月,玖月则是明白,韩夫人一定担心那个受伤的人会不会是韩勉,于是她向韩夫人投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匆匆随着冬青横穿半个军营回到君青冥的住处。

走到半道,冬青指着前面一个人影,“是三统领。一定是殿下派他来接咱们的。”

阿三看见二人忙迎了上来,玖月开口便问,“怎么回事?”

阿三叹了口气,“王爷很好。姑娘莫担心。”

“吃饭吃好好的怎么会有人受伤?王爷特地把我叫回去,应该伤的很重吧。”

阿三点头,“是北军程持大将军麾下副将伤了。”

“难道喝多了,一言不合打起来了?”

“不是。”说到这阿三有些为难,支支吾吾的说,“也不知怎么,那副将看见的白芍,应该之前就是白芍的恩客,又喝了些酒,所以……”

玖月听到此处,心里一沉,脸色也是瞬间从担忧转向一层冰霜。

“大约是想对白芍动强,也不知怎么被白芍夺了刀,扎伤了。刀口很深,人现在只剩一口气。白芍大约是想抹脖子自尽,被那副将的卫兵拦住,脖子也是流血不止,也是重伤。”

玖月问,“那王爷教你在此处等我们,是不是有话说?”

阿三心中感叹,主子的眼光果然独具。他也只是说了这些话,玖月就明白了后面他要说的话。

王爷是有话让我在这等着姑娘。

“说吧。”

“王爷的意思,姑娘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怕是姑娘顾不得两个人,所以——”

“去他娘的。”玖月响亮的骂了一声。

阿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知道玖月生气了,忙在后面追着解释,“白芍本就是戴罪之身。她如今又刺伤了朝中大将。不管副将是生是死,白芍的死罪是免不了的。轻则斩首重则凌迟。再说她伤的是北军的人,军部也不会放了她。姑娘一时之仁,却有可能让人生不如此。何苦呢。”

玖月冷静了下来,她将整件事情在脑子里迅速的过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我知道了。我想问题确实不如王爷全面仔细。”

阿三对着玖月一抱拳,三人迅速的朝着小院奔去。

此时君青冥的住所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团团围住。

玖月进了院子,便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血腥气。阿三在院子里喊,“王爷,县主回来了。”

只见君青冥紧缩长眉,从一间屋子走了出来,拉住玖月的手,“伤口极深,军医素手无侧。”

玖月冷哼一声,代表了自己所有的心情,“我这身不行,等我换身衣裳,拿上药箱。”

君青冥叹了口气,小声道:“白芍在她自己屋里被人看管起来,脖子上的伤很重。”

玖月微微点头。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首先冲进白芍的屋子,不管那名精虫上脑的军官死活。不能让君青冥日后难做。

(360)靠谱

她迅速的回屋洗干净双手,换上自制一套手术服,将长发利落盘起。趁着屋中就自己与冬青二人,递给冬青一个药瓶,告诉冬青,药的使用方法,让她看一下白芍。

收拾妥当,她便提着药箱,去给那名被刺伤的副将急救。

由君青冥亲自领着进了屋子,玖月看着几名军医模样的男大夫,围在床边,君青冥威严道:“都让开。”

几名军医迅速让开,玖月只见一个光着上身的男子,唇无血色躺在床上。她毕竟是一名大夫,就算再厌恶这种好色之徒,但既然看见了伤患,就必须尽心救治。

好在屋中灯火通明,她又让人举着火烛将伤口上的绷带止血药全部掀开,仔细检查伤口。只见那鲜红的血水,依旧汩汩的从伤口往外冒着,绷带和止血粉根本不起作用。她这么简直接的做法,还是在场众人皆是投来不解,疑惑,怀疑的目光。但是碍于君青冥在场压阵,也只能将自己的质疑吞进肚子里。

玖月的手指在伤者伤口周围轻轻敲打,仔细听着腹部的回音。然后抬头看向君青冥:“内出血严重。我要给他做手术。但是这间屋子不满足做手术的条件。”

君青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只要能救活人。条件你只管提。”

玖月先是从药箱里取出银针,一套针法行云流水,急速准确,将银针插在伤着穴位上。刚刚还在质疑的人,玖月这套针法施完,顿时让人们的质疑的态度有了改变。

玖月道:“伤在内腹,外部用再多止血药绷带都没用。我刚刚施针封住他的血液流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内出血放出来,然后将受伤的内脏止血。”

终于有一名头发胡子已花白的男军医忍不住,开口道,“老朽孤陋寡闻,做大夫一辈子也没听说过伤者已经受了重伤,还要将伤者伤口再破开的道理。”

玖月刚想开口回击,君青冥则是冷言,“如果,你们质疑县主办法,那你们可有更好的办法?”

几名男军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摇了摇头。

玖月笑看着君青冥:“我急需一间,干净的,光线一定要亮堂,只要一张床的屋子。我还要两位缝合技术好的大夫做助手。”

君青冥对手下道:“听到了?赶紧去准备。”

玖月继续对伤者施针,众人皆看,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水越来越少。

有人惊喜道,“副帅的出血止住了。”

玖月则依旧一脸凝重:“要尽快手术,伤口太深,恐怕是内出血出不来,都在腹腔里。”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士兵来汇报,地方准备好了。

玖月立刻就要冲过去看,被君青冥一把逮住,抓了一件厚厚的裘绒披风给玖月裹上,“你这冒冒失失,不顾自己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君青冥当众毫不掩饰自己对玖月关爱宠溺的态度,再一次让众人明白,这位长相平平县主在梁王殿下心中的位置。所以自己在开口说话前,先过过脑子。

君青冥与玖月一同由众人陪着,去了临时准备的屋子。见屋子里内,按照她的要求,全部用白布封住整个房间,房间内应是用烈酒喷洒过,确保绝对干净。房间内也只有一张床,和一个摆物架。

玖月向君青冥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军人办事就是靠谱。

(361)心意相通

既然场地准备好了。军中医药物资也是配备,人手更是随便玖月挑选。比在宿城那会条件好太多太多。

但是问题是,这位副将却是朝中正五品的军官。而且君青冥虽是没说,但是从君青冥一直亲自操持这件事来看,这副将的生死,一定不光仅仅只是一条性命这么简单。所以在动手术前,玖月对君青冥说,“我会尽力,但是伤口太深,我不打开伤口不知道到底伤势如何。现在出血是止住了,我不能打包票。”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肩膀,“你只管放手去做。你做的所有努力,这些人都看在眼中。黑白是非,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再说我请你来救治程持的人,已算是给足他面子。”

这个叫程持姓名,是玖月第一次听见,想来君青冥顾忌的便是这个人。所以她对君青冥做了一个努力的手势,脱了鞋进了临时的手术室。同时进去的还有刚刚那花白胡子的老军医带着两名年轻的军医,一同进去。

这一进去,便是整整一夜。天朝万熹二十五年新年第一天,凌晨时飘落的雪花,经过一夜的积攒,晨光熹微中,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远远看去,哪里还分得出天地的界限在哪。

玖月刚进手术室,君青冥担心的是那名副将的生死,但是入了夜,君青冥开始坐立不安的在隔壁房间的休息室中,来回踱步,他那时开始担心的是玖月。

但是他又不能冲进去,将玖月拖出来,让她去休息。于是他整整内心煎熬焦急了一夜,他也是没想到,救一个人要花那么大精力与时间。

好在,清晨,在远方小村落,噼里啪啦开门炮传来之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

君青冥竖了一夜的耳朵,终于听见动静。哪里还有丝毫王爷尊贵的举止,几乎迈着那两米八的大长腿,一个步子冲出屋子,又一个步子冲到手术室门口。

但是他却没看见玖月,目光嫌弃的扫了那头发花白的老军医,一堆人在门口候着,他也不能太过分张口就问玖月,只能拉着脸,言语犹如冰雪寒霜,吐出三个字,“怎么样?”

那老军医见是君青冥立刻就颤颤巍巍跪下说话,君青冥烦躁的一挥手,“免了,快说怎么样了?”

那老军医道:“老朽活了这一把岁数,当了一辈子军医,治疗将士不说上万也有上千,老朽……”

君青冥彻底冷了目光,如两道冰箭射向那一嘴废话的老头。

身边立刻有人提醒那名老军医,“王爷问你话,你少说点废话。”

“人目前算是救回来了,后面要看修养恢复的情况。”君青冥微微点头,“既人救活了,县主为什么不出来?”

“县主说,怕是殿下担心,先让老朽出来和殿下回个话。县主和老朽那两个徒弟,做完缝合就出来。”

两人心意相通,一个担心她的身体,一个明白他的担心。一个驻守,一个尽快传递消息。

(362)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只可惜君青冥悬着的心还是放不下,整整一夜,他虽然最不愿意想起一个人,但是此刻那个人的话依旧在君青冥的脑子里像是紧箍咒一般,反复循环的播放。慕容铮对他详细的说过玖月的身体情况,最忌讳的劳累。

但是事已至此,焦急,煎熬,担心也没用了。他只能站在门口等着。

那些陪着君青冥等了一夜的北军将领,还有那副将贴身侍卫看见梁王殿下如此,均是感动感激,竟没想与程持大将军有间隙的梁王殿下,竟对待北军一名副将如此尽心。看来外头那些关于梁王想整死程持的传言,不真。

君青冥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天已大亮,手术室的门终于再一次被推开,玖月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走了出来,君青冥看的心疼的要死,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只能尽力克制自己,走上前去,拉住玖月的手,目中的疼惜,爱怜简直满的要溢出来,但是言语却冷静,“你辛苦了。”

“不辱使命,人算是阎王殿前走了几圈,终还是救回来了。”

一帮子武将士兵,见梁王感谢了玖月,又看见玖月憔悴的神情,苍白的脸色,也知道这一页这个女子确实也是尽力了,便随着君青冥齐齐对这玖月抱拳:“县主,辛苦了。”

玖月想去换了外头穿的鞋子,但是腿却是不受控制的颤抖,毕竟是全神贯注,整整站了一夜。脚是怎么也对不准鞋子。一帮老爷们也只能看着,谁敢上去帮忙。若是没人,君青冥自然肯定会帮玖月把鞋穿上,但是这场合,他也只能素手无侧。他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心中的疼爱,像是火山爆发一样,涌了出来。上前伸手将玖月横抱,玖月累的不行,什么也不管了,对君青冥说,“我要睡觉。剩下的事情已经交代好了,没我什么事了。”

君青冥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将玖月一路快步流星抱回住处。

屋内的炭火一直烧着,冬青打来热水,君青冥则是亲手给玖月擦洗赶紧,换了衣裳,塞进暖和和的被子里。

玖月躺下后,又睁开眼,问冬青,“她怎么样了?”

屋子里没别人,只他们三人,冬青为难的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微微点头。

冬青才道:“血是止住了,只是她自己不想活了。”

玖月拉住君青冥道:“有没有办法帮她?”

君青冥略带粗糙的大手,一遍一遍抚着玖月的额发,“她死本就是解脱。就算你救了她半年,半年后你还能如何?”

玖月心里叹息,君青冥的话语虽然冷酷,但确实没有错。再说她和这个女孩子,也没什么深交,只不过可惜她。天下千千万万可怜人,她也不可能一个个的都能救的过来。

冬青道:“白芍让我谢谢姑娘,一个多月,让她又做了一会人。姑娘就已是她的救命恩人。”

玖月微微点头,疲惫折磨的她睁不开眼,便强打着精神对君青冥道:“答应我,在我睡醒前,不要让人把她带走。”

君青冥点头,“你且好好休息。一切等你休息好了以后再说。今日的事情算我亏欠你。我没想到会让你累成这样。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好好休息。睡一觉起来又是蹦蹦跳跳的就好。”

(363)扬起那一抹冷嘲的弧

玖月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我只是觉得困,你别以为我要死了一样。赶紧出去,我要睡觉。我睡醒前,天塌了也别打搅我。”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小脸蛋,“大过年的说什么鬼话,我呸。”说完了便脸上带着笑意领着冬青走出了房间。

君青冥特地安排了四个人在门口守着,将玖月原话复述,就算天塌了也不能打搅县主睡觉。

玖月睡下了,君青冥还不能睡,昨晚的事情,事出突然,虽然看上去只是有人喝多了,想舒缓一下。但是以他在风里浪里摸爬滚打过来的经验看,还是有些蹊跷。

遂命人提审白芍。

白芍这样身份的人,君青冥自然是不会开口与她说话。他只是静静在边上坐着,由阿三开口问话。

“你说你既在屋中,也说县主临走前,特地叮嘱你,不要屋门。那张副将是如何看见你的?难不成他闯入了你的屋子?”阿三凛凛威压的问道。

白芍因为失血过多,全身无力,被人拖着来到议事厅中,一只脚上的鞋子,不知道丢在了何处,一只脚的鞋子也只仅仅挂在脚上。身上也仅穿了件白色单衣,自脖子而下,一身的血。脖子上缠着的白布条里,似乎还有新鲜的血液不断渗出。

君青冥也仅仅只是扫视了白芍一眼,便端起一杯热茶,细细抿了一口。

“罪女也不知道。罪女明明听了县主的话,也是特地将屋门反锁,从内插上了门闩,罪女也不清楚那位大人是如何进了罪女的屋子。”

“你说你既在屋中,有人进了你的屋子,你又如何不知?难不成你睡死了?”阿三问。

“罪女没有睡觉,罪女从县主那里借阅了几本书籍,一直在看书。然后,门就突然开了,那位大人就进到屋来。他进来前应该就是知道罪女在里面,因为他进来时就直呼罪女的名字。”

阿三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则是低眸喝着茶。

“按你的意思,有人悄悄在你眼皮底下,将你插上的门闩挑开。而那位张副将,冲入你房中之前,就已经知道房中的你是谁。这么说,有人算计了你。”

“罪女不知,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

“你戴罪之身,侍奉军人是你的本分,你为何要出刀伤人?”阿三继续问道。

阿三这句话似乎深深刺激了白芍,只见她身子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脑袋贴在冰冷的地板上,安静了半晌才道:“县主让我这半年可以堂堂正正做个人。”

君青冥终于将手中的茶盅搁在了案几上,轻薄的瓷发出一声交叠的清冷的脆声,“好了,就这样吧。”

白芍被拖走后,阿三道,“主子其实我也觉得——”

君青冥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他明白。

如果昨夜,张副将真的死在了他这里。而杀死张副将的罪女,是玖月收在身边的人,而玖月又和他的关系众人皆知——想到这,君青冥的凉薄的唇角,微扬起一个冷嘲的弧。

(364)荠菜鲜肉饺

“阿三,抽调十个人,无论如何护住张副将,一直到他清醒能开口说话为止。把那个院子封死,将昨夜和县主一起救治张副将三个人关在院子里绝迹不给他们仨出去,更不能有外头的大夫进去。送进去的食物,水、药材所有的东西,必须由你领着阿四查验。巡防营的人不能碰。”

阿三抱拳领命而去。

这是有人想算计他,把玖月也连带着算计了进去。只可惜这帮人,千算万算,低估了玖月的医术。

想到这,君青冥却突然觉得高兴起来,在屋子里翘着二郎腿,又抿了几口茶。这才放下心去补觉。玖月就是他的福星,如果这副将不死,他定能一查到底。将某些人埋在巡防营里的爪子,给拔了。

等玖月一觉睡醒,天已黑。冬青带着终于放下心来的微笑进屋掌灯,“姑娘你可真能睡。”

玖月开口就道:“我是被饿醒的。快去给我弄点吃的。吃完了兴许我还要接着睡。”

冬青笑着点头,“不过我先要去禀报王爷。”

玖月问,“王爷休息了没?他应该也一夜未睡。”

“睡了,不过早上睡的,中午就起了。对了,王爷和三统领提审了白芍。王爷让属下知会您一声,暂时不要见白芍。她死不了。”

玖月神色一拧。

冬青的立刻补了一句,“王爷的意思,有他在。他拦着不会有人将白芍提走。”

玖月这才放心,又躺了下去。

没过一会冬青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饺子到了玖月跟前。笑道:“荠菜肉馅的,王爷说,姑娘最爱。”

玖月端过饺子一口一个,一边吃一边道:“可惜啊。这大厨到你主子的手艺差远了。”

冬青瞪大了眼睛看着玖月,那一脸吃惊的模样,看的玖月好笑,对冬青做了个鬼脸,迅速的将一碗饺子吃完。

吃完了,玖月算是终于缓过劲来,这才开口问,“那个副将醒了吗?”

冬青摇头。玖月想了想,“还好他是练家子的,普通人早就死了。不过失血那么多,估计怎么也要睡上个三两天。”

冬青道:“姑娘,之前在北燕凤翔宫您就是这样,吃饭睡觉想的都是陈皇后病情,现在又是这样。”

玖月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但是没办法,她觉得病人就是她的艺术品,她想把自己的作品尽量做的完美,并没有错。

“你主子呢?忙什么去了?”玖月下床,才突然拍了拍脑子,“现在是不是还大年初一?”

冬青笑着点头,“还差两个时辰才是初二。”

玖月忙披着衣裳下了床,从书案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给你的。”

冬青再一次瞪大了眼睛,“姑娘……”

玖月笑道:“别客气,我虽没你主子有钱,虽然平日里是吝啬了些,但过年红包,还是不能省的。”

主仆二人说笑间,君青冥进了屋子,果然间玖月睡了一觉后,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眼前,他一脸惊喜,然后直接拦腰抱住玖月,原地打了两个圈。玖月感觉整个人好像都飞了起来。

(365)除了阿三还有谁

冬青则是笑眯眯的拿着红包迅速的退了出去。

出了门不出意外的看见阿三一身黑衣站在门口,冬青向着阿三摇了摇手上的红包。阿三撇了撇嘴,用唇语说,“打开瞧瞧几个钱,别是三五个铜板,瞧把你乐的。”

冬青丢给阿三一个白眼,当着面将红包拆开,将红包里的东西倒出来,冬青蒙了,阿三捂着嘴差点笑趴下。

冬青数了数从红包里掉出来的铜板。一个一个,仔仔细细,数了三遍。嗯,没错。确实不是三五个,也就是八个铜板而已。冬青又想了想刚刚玖月那真挚的面容与表情,那真诚的言语,然后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阿三指了指院子的一个拐角。自己便走了过去,冬青脸上挂着笑,将红包连同着八个铜板塞进腰包里,跟着阿三走过去。

两人站定,阿三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巧的布袋,递给冬青。冬青则是没敢伸手接过。

阿三见冬青脸上犹豫,便直接将布袋往冬青的手里一塞,转身一跃便消失在夜色里。

冬青的手则是像握了一根火炭,扔不掉,握在手里烫的难受。

这时,玖月的声音突然从屋里传来,“冬青,你主子也饿了。就刚刚那荠菜肉馅的饺子,给你主子也弄一碗来。”

冬青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东西往腰带上一插,应了一声,忙去厨房端饺子。

当君青冥优雅的吃着饺子,玖月手托着腮,看着君青冥用餐,甜甜蜜蜜。冬青就在屋里站着,因为她要等着君青冥吃完了,将碗筷收拾下去。虽然让冬青做丫鬟做的事大大屈才,但是玖月闺房总不能让那些勤务兵或者暗卫的汉子进进出出。

既冬青在屋里,君青冥又心情大好,便抓着冬青问,“刚刚玖月给你的可是红包?”

冬青好为难的,点了点头。

君青冥笑道:“看来我们家玖月真的喜欢你,能让她掏钱送红包。我都不敢想。”

冬青尴尬的呵呵了两声,说了几句感谢玖月语君青冥的话。

玖月看见冬青腰带上斜插着的带着有些乡土气的布袋,“这是什么?刚刚可没看见你带着。”

冬青再一次尴尬,“别人送的。”

“别人?”君青冥与玖月同时对了眼色,然后玖月一脸坏笑,“别人啊?让我猜猜这个别人是谁。”

冬青低着头,贝齿紧紧咬着唇,等着君青冥赶紧吃完,闪人。

“除了阿三还有谁。”君青冥笑着道。

玖月故作恍然,“三统领啊,看不出来啊,追妹子是把好手。”

冬青的脑袋越发的低了。

君青冥道:“阿三也老大不小了。冬青啊,你觉得阿三如何?如果你没意见,你们俩的媒我来保。”

冬青听了君青冥的话,却突然将腰间的那个布袋子拿了出来往地下一丢,一声不吭,转身便走了。

留下大眼瞪小眼的屋内两人。玖月将布袋捡起,又去关了门,道“这下子阿三要哭了。”

君青冥满不在乎的说,“如果只是送了一样被拒绝了,这样他就要哭。之前我追你,你那样不搭理我,我是不是就要去撞墙了?”

(366)所以,我要杀人

玖月想想也对,当初君青冥给她铺床叠被洗衣做饭,她可是一年多没给过君青冥好脸色看。至少冬青和阿三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

两个人终于能安安静静坐下来说话,玖月问,“现在说话可方便?”

君青冥点头,随即说,“我知道你要问我什么。我今日将整件事前后串起来想了想,问题应该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玖月凝望君青冥。等着他继续说。

“我那日就说了,以韩夫人那种人的出生,自是皇亲国戚家出来的女子,怎么会给你提出那么个点子。”

玖月自然记得。

君青冥继续道:“你第一次进到这间屋子里,是不是有一个感觉,帮你准备这间屋子里所有东西的人,对你十分了解。”

玖月用力的点头。

“一个根本就不认识你,远在边关军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夫人,她怎么就这么凑巧,知道你的喜好?”

“有人将我详细的信息告诉了她。”

君青冥点头道:“说明有人很详细研究过你这个人的所有。我开始也是疏忽了,把这一切归咎于,韩勉的马屁拍的好。拍的用心。”

玖月道:“所以,我选中白芍,不是巧合。”

君青冥冷笑,“只能说,有人把你研究的太透彻。也把我对你的感情研究的太透彻。”

玖月的脸渐渐冷了,那颗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他们把这个人安排在你身边,只是等一个机会。”

“我真傻。”玖月自嘲笑了。

君青冥拉住她的手,温柔的揉捏着,“辛亏你的医术。如果这名军官死了,我怀疑你还会想尽办法的想把人救出去。”

玖月摇头,“我不会做任何给你添麻烦的事。虽然我肯定会想。你现在如何做?”

“两边严加看管。那边她应该并不知道我们已经看破了。张副将那边,我等着他醒过。不过我已经不用他再说什么。很明显,他也是个弃子。但是他不能死,他死了肯就真死无对证。”

玖月叹了口气,“我还是太故作聪明了。”

君青冥安慰她,“这是人家设好了局让你跳,你就算再聪明的女孩子,也是难免的。我可以肯定,那送来的四名女子,不论你挑了谁,结果都一样。”

玖月道:“现在需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不行。我必须做些什么,要不我心里堵得慌。”

“那你就尽量让张副将好好的醒过来,现在对方应该很着急要弄死他。”

玖月点了点头。而后道:“那你说是他们夫妻都有问题,还是只是一个人有问题。”

“这个我还不能确定。不过做夫人的,想给自己的夫君谋一个好前程这并没有错。她也确实厉害。只是她不该将你算计进来。所以我不会放过她。”

“她应该只是听从上面的吩咐。”

“那也不行。她可以拒绝,可以什么也不做。但是她选择了站在我的对立面。就要做好这一天来到的准备。”

“还好。”玖月道,“她之前就想每天来和我一起吃饭,还好我拒绝了。”

“程持和我闹的很僵。我公开派人盯着他。朝中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不反抗也就怪了。只是还是那句话,他们不一样该把你拉进来。所以——”

玖月只感觉君青冥眼眸射出两道让人心惊的寒芒,“我要杀人。”

(367)这个人,很聪明

玖月微微笑了,“你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杀人越货这种事。我也爱。”

军情哈哈大笑,“好好好。”连说三个好,这才道:“我真没想到,我们在一起第一个年就这么过了。”

玖月耸耸肩,一脸不在乎的说,“很有趣啊。多有纪念意义。”

“以后我们在一起,估计这种事会经常遇到。你啊,我真是不放心。对人太真。”

玖月羞赧一笑,“我只是对可怜人才会这样。就好比我去青楼给姑娘们看病,我收留白芷,我想教白芍医术。还有师兄的母亲。我只是把他们看成了最可怜的人。不过事实证明,再可怜的人,只要沾染上权势,都会变成恶人。”

君青冥微微笑道,“去年我从宿城离开后,就去了北军衙门,见了镇北军大将军程持。向他询问了当时在贺兰与金帐王庭一些事情。离开后,我留了个心眼,发现后面有人跟踪。我对他就有个怀疑。我对自己的人绝对放心,一行人乔装先是去金帐王庭草原,将我们的人救回来,但是失败了。总有人在我们之前,将人都杀了干净。于是我又赶去了贺兰皇城。那边的线人提供的线索,我们的人被抓住都在皇宫里。我带着人摸进去,结果中埋伏。这件事很奇怪,我出京没有人知道我去了哪。我唯一公开露面的地方只有镇北军衙门。接下来我所有要做的事情,总有人超我一步,做在前头。”

“可是,你说的那个大将军,又为什么要坑你?”

“我开始没有真凭实据,一切都是怀疑。然而,我们从皇宫就出来一个人。之前所有派出去的人只有那一个人是完好的被我们救出来。”

“什么人?”

“苏青的副将。”

玖月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他不会也有问题吧?”

君青冥摇头,“这个人如果苏青用着不放心,也不会提他做副将。他之前已经在贺兰皇城打探到一些线索。他也坚信,他带出去的的人的惨死,和那个人有直接关系。所以我和苏青就把他直接安排在了程持的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我们安排进去的人,但是没有人敢动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谁的人。这样程持做什么,都等于暴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但是所有人也都知道我对程持的态度。为这事,那些言官们,没少往父皇跟前递折子。”

“那你父皇为什么不直接出手灭了他。”

“谈何容易。他有胆子做出这些事,背后肯定站着比他更厉害的人。再说到现在,我们没有确切的证据。他毕竟是朝廷一方大员,又是军部的人。你知道我和苏青他爹的关系比较尴尬,我也不好直接出面和他说这件事。”

“所以?”

“所以这件事一直拖着。就算我想让父皇惩治了他,但是我没有有力的证据。而且父皇也应该知道这件事,但是他作为一国天子,惩办一方军部大员,不能仅凭我的一面之词。还有一点,这个人相当聪明,他利用我这一年我在军中声有所提高这个件事大做文章。现在让父皇对我也有忌惮。”

(368)父子君臣

“忌惮?”玖月眼眸那如水含烟的眸子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寒光。

说到这,君青冥微微叹息,“他是我父皇,但是他也是一国之君。我既是儿子,也是臣子。所以这个忌惮就变得有些复杂。”

“如果真把你当儿子,又何来忌惮二字?说到底,还是不信任。”

君青冥摸了摸玖月的额头上那些软绒绒的发,“你啊,君臣父子,与寻常百姓父子怎么可能一样。自古以来,为了皇权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父皇至少是位明君。只要我行得正走的端,我至少不用担心,父皇在我背后戳刀子。”

玖月不再多言,只是神情寡淡。走到书案前,取出纸笔,落笔无声,快速的写满一张纸。交给君青冥,“派人将这个交给昨晚那老头。他便知道怎么做。那名副将既然也是被人坑了,我也不能不厚道。之前在给他的药方子里减了两味药,本意是想让痛苦些。但是既然如此,还是算了。”

君青冥笑的像只狐狸,接过了玖月手中宣纸,看也没看直接将纸折成长条,放在火烛上烧了。一双琉璃的眸子满含讥讽的笑意,“灌点汤子就管不住自己的人不值得同情。这次让知道疼。才没有下回。”

玖月刚刚寡淡的表情终于又有了笑意。

三天后,那名被君青冥严管起来的张副将终于醒了。三名同样坐牢般的军医也终于能从被封锁的院子出来。

那名老军医带着自己俩徒弟并没有回家休息,而是直接来了君青冥的住所求见玖月。

玖月原是不想见,觉得和一个迂腐的老头说话太费劲。但是那老军医就领着自己俩徒弟站在院子外头冰天雪地一站就是半天。

君青冥和玖月腻在屋子里甜甜蜜蜜,你给我嗑瓜子儿,我帮你夹核桃,都已经把那老头的事忘了。

最后还是阿三禀报,老头身子快是撑不住了。两人才对视一眼,君青冥对玖月说,“大过年的,别闹出人命。我看他那天对你可是不一般。崇拜的不行。”

玖月微微蹙眉,“我懒得和人多话;你又不是不知道。”

君青冥道:“你就把他叫来,如果他说的话你不高兴,我来出面把人打发了便是。”

玖月终还是点了头。

不一会,只见两名年轻的军医搀扶着自己的师傅进了屋来。老头有趣,一进屋就只看见了玖月,咕咚一生给玖月双膝跪下,“县主,老朽可算是见到您了。”两个年轻的徒弟也跟着跪了下来。

玖月瞄了一眼君青冥,只见他正对自己暖暖的笑着。所以看向跪在地上的老军医,“你有什么事吗?非要见我一面?”

白胡子老军医颤颤巍巍道:“老朽在自认为师承高人,一辈子自认为在跌打外伤上,在天朝也算是翘楚。因此也得了个自以为是的坏毛病。可是那夜在见过县主给治人的手法才明白,原来老朽做了一辈子的井底蛙。”

玖月翻了个白眼,又看了一眼君青冥,见他那琉璃的眸子眯成了一条线,但嘴角却还是微微扬着。

“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殿下还在这等着呢。”也只是老头一句话的时间,玖月就已经不耐烦,将君青冥扛了出来。

“殿下?”老头的眼睛猛然睁大,这才看见玖月的身旁还坐着一位,身穿宝蓝织锦云纹缎长袍,头戴紫玉冠,面若冠玉,五官比女娃娃还要美上几分的梁王,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369)休想打姑奶奶的主意

“老朽给梁王殿下磕头。”老军医赶忙给君青冥行礼。

君青冥笑道:“罢了罢了。你有什么赶紧和县主说。”下面的话他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有事快说,说完了赶紧走。别在这碍了我们家玖月主子的眼。

老军医忙道:“老朽今日来拜见县主只有一件事。”

玖月再一次压下心中的不耐烦问,淡淡而问,“说吧。”

“老朽想拜县主为师。顺带向县主求个恩典,也同时收了我这两个徒弟。如果县主嫌麻烦,那我就让这俩小子做您的徒子徒孙也可以。”

玖月一双如水的眸子瞬间睁的滚圆,“别的不说,您这岁数恐怕做我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医术深浅从来都不以年龄称高下。县主一手医术,让老朽心服口服。别说让老朽尊称县主一声师傅,就是叫老朽喊县主一声祖宗,都是可以的。”

玖月忙摇头道:“那夜你也看了,那剖人肚皮,在内脏里穿针引线的活,并不是你想学就能学的,这个也要天赋。毕竟你的岁数在这。在手术过程中,哪怕极细微的颤一下,也会要了一个人的命。所以你不合适。”

玖月的话直接明确。但是却丝毫没有击垮那老军医的拜师学艺的斗志。

“县主那手开膛破肚的绝活,可以传给我这两个徒弟。他们年轻。但是老朽真不只是看县主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本领。县主那一手止血的针法,还有只听声音,就能便听出伤着哪里内出血的本领,老朽都想学。还有,老朽仔细研究了县主开的方子,县主在用药上,也与一般的大夫大相径庭。”

玖月继续摇头,“我没有招收弟子的想法。再说,我和殿下最多半年就要离开这。也确实不方便教你们。我那些功夫,也确实不是几个月就能掌握。你们回去吧。忙了几天,回去好好休息。”

玖月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再明白不过。

白胡子老军医,依旧丝毫不气馁,他的目标这一次转向了君青冥。

跪着道:“王爷,殿下。您可是咱们天朝除了苏元帅以外的第二战神。行军打仗,战士死伤,那都是天朝的损失。”

君青冥心里暗笑,这老头子脑筋转的倒是快,估计这件事他已经寻思了几日,今天这是要志在必得。他带着笑意问,“所以呢?”

那老军医道:“所以县主既然有这么好的医术,殿下为何不让县主的医术在军营里发扬光大。打起仗来,我们天朝少牺牲多少将士英魂。”

君青冥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干咳了两声,瞄了一眼玖月。玖月则是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

君青冥又干咳了两声,冷了冷自己的表情,威严道:“今日你三人先且退下,这事待本王与县主商量后再答复你三人。”

那老军医似乎还罢休,开口还想继续接着说,却被他两个还算是精明徒弟,连哄带骗,连拉带扯,从屋子里总归是退了出去。

屋子里刚一安静了下来,玖月立刻指着君青冥道:“你休想打我的注意。”

(370)听爷的话,包你日进斗金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听爷的话,包你日进斗金君青冥琉璃的眸子微微转了转,扰了这一室流彩飞扬,“我有个法子。你一定喜欢。”

玖月不屑的冷嘲,“你的法子无非是给我挖个坑,让我高高兴兴的跳进去。我不干,你说什么我都不干。”

君青冥从食盒里拿了一个核桃,用手一捏既碎,核桃皮和纸糊的没两样,细心的将核桃仁挑出来送到玖月唇边,玖月抿着的红唇,咬住,恶狠狠地吃掉。

君青冥笑道:“你别一口拒绝了我,我告诉你,我真是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玖月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君青冥则是淡淡笑着说,“我帮你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包你日进斗金。”

玖月摇晃的身子瞬间停了下来,瞪大了呆萌呆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虽什么话也没说,但是那眼神,那表情,分明就是一只好奇的猫。

“有那老头把你当神仙似得宣扬,你为何不按人头收费,传授医术。你要知道整个北军七八十万的编织,军医编织怎么也有三四百人,这还不包括药童,助手之类的。这些人全算上怎么也有上千。巡防营的军医虽不多,但也有二三十。这二三人,一传十,十传百,你一个人就算收二十两银子,你算算看,你能赚多少。这二十两银子所教授时间还由你自己确定。这二十两,你可以随心所欲,一个时辰,或者一天都可以。也就是说,你想叫他们交多少钱,只要你传授真才实学,我想这些人砸锅卖铁都会凑银子来学。而且,你不用专门带着他们,他们却要都喊你一声师傅。你说,你是不是又赚了钱,又博了名声,又真真实实的给自己收了一帮徒弟。这风水轮流转,指不定以后谁还能帮着你一把。”

玖月用手撑着下巴,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君青冥,待君青冥说完,她用手指弹了弹君青冥饱满的额头,“初七啊,你说说看,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这种法子你居然都能想的出来。”

君青冥云淡轻风的一笑,那不屑的神情明摆着再说,小菜一碟,这算什么。

“你觉得我这法子如何?”

玖月则手指勾过君青冥的那妖娆的、妖冶的、引人想犯罪的脸,吧唧,狠狠亲了一口。

君青的唇角差点又咧到了耳朵根,结果谁知道,玖月的手指,用力一推,将君青冥的脸推开,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双臂环在胸前,翘起二郎腿,“哼,我说吧。你一定是挖好一个坑等着我高高兴兴的跳下去。果然不错。”

君青冥掌心摸了摸自己刚刚被玖月亲过的脸颊,那里似乎还留着玖月的馨香。接着他长臂一伸,将玖月瘦瘦小小的肩膀霸道一搂,“怎么,别和我说你不动心。”

玖月佯装挣脱了几下,被君青冥那犹如铁夹子一般的臂弯夹着,只得服输,随即仰头,笑道,“不愧是我的初七,字字句句好像是量着我的小心肝说出来的话。本主子,觉得,这个法子不错。”

(371)千万别信了这恶女

既觉得不错,玖月就立马开始操作这件事。对于赚钱这项工作是永远都是她心头的一等大事。所以一旦她进入要赚钱的状态,什么阴谋鬼谋,什么算计暗杀,她统统抛在了脑后。

连编书的事情她也丢在了一边,一天的时间不停的写写算算。因为过年君青冥这几天也在休息,看着玖月全身是劲的忙活起来,他的心情也很好。

因为他的心情很好,顺便将韩勉夫妇请来喝茶。喝茶的时间,玖月将换了一身干净衣裙的白芍也带了来,为的就是特地感谢韩夫人的法子,让她遇到白芍这么得力的助手。

韩勉夫妇对突然出现的白芍,一个茫然,一个阴沉。玖月与君青冥自然将夫妻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

不过场面上自然依旧是畅谈甚欢。到了快用餐的时候,有人来通传,受伤的张副将,刚刚能起身下床,就一定要撑着身体来感谢县主的救命之恩。

白芍的身子剧烈的晃了晃,玖月这些安慰的笑着安慰她,“别怕。他是来感谢我的。再说,有王爷在,他也不敢把你怎样。如果王爷压不住他们,你早就被他的人带走了。所以不要怕,有我和王爷呢。再说了本就是他不对。”

玖月看着白芍的脸色煞白,又瞄了一眼韩勉夫妇。与君青冥对了眼色。两人均是冷嘲一笑。各自低头抿茶。

不一会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人搀扶了进屋子。一眼看见坐在主位上的梁王,与坐在梁王旁边,虽是长相平平,衣着打扮随意,却带着一股傲然气质的年轻女子。便立刻要给两人下跪

被君青冥拦住,“你身上有伤,还是免了吧。你醒了就该好好休息。尽早养好身子。所有事情要等身子好了再说。”

张副将却是无论如何都要跪下,玖月开口,“你脾脏,半个肾,一尺的肠子,一寸肚皮都被我用针线缝着呢。老老实实找把椅子坐下来,别崩了。我可就真救不了你了。”

那张副将自己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听了玖月这么一说原本毫无血色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搀扶着张副将进屋的侍卫,忙将他搀扶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那张副将也只能对着玖月拱了拱手。玖月微微点头。

韩勉开口道:“张大人,您这样的身子,还是应该躺着休息。不要辜负了王爷县主一夜未睡的操心劳肺。特别是县主,那一夜为了救你,从屋子里出来,鞋子都没力气穿。这些我们这些人可都是看在眼里。”

张副将捂着自己伤处,应是刚刚想行礼动着了伤口,疼的厉害,但是毕竟是他也是铁血军人,再疼也忍得住,额头上冒着虚汗,“我明白,所以我这边刚能下床,立刻来感谢王爷县主救命之恩。”

玖月呵呵笑了,问张副将,“我的婢女伤了你,我救了你。您看,除夕夜的事,我们能不能扯平?”

张副将瞬间一脸怒容,本就凶悍的五官拧到了一起道:“县主。您虽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千万不要亲信了这恶女。”

(372)污秽的对质

玖月脸色一变,“张大人,别觉得你从阎王面前转过一圈,身子板就硬气些,说话就不用过脑子。即便你不把我看在眼中,王爷在这坐着。”

那张副将一双牛眼冒着血丝怒视着似是颤颤巍巍的白芍,“我确实与这贱人认识。之前也确实上过她的床。但是那夜,却明明是她gou引我在前,进了屋子,她自己扯破了衣裳,还对我说,这样有趣。我那天晚上也确实喝多了,竟忘了这是在殿下的院子里。”

“你胡说!你骗人。”白芍几个步子冲到堂中给君青冥与玖月面前跪下,梨花带雨,一脸悲愤,“县主,那日夜里罪女在屋里安心的看医书,是这位大人冲进来,意欲轻薄罪女。”

“放屁,贱人你也不自己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就你丧门星的样子,若不是你来gou引本官,本官能看得上你?看你浑身没有三两肉,不是我喝多了,我会和你进屋子?”

玖月又看了看白芍的样子,她自己是脸盲,所以很少注意人家的外貌。不过仔细看看其实白芍长得还行。

君青冥摇了摇手,“张副将,这里有女眷,说话还是斯文些。”

张副将继续怒气十足的说,“这贱人将我骗进屋子,我身上的佩刀被留在了院外。但是靴子里一直有一把防身匕首。这贱人似乎知道,在帮我脱靴子的时候,一点不犹豫,就把匕首拔了出来。饶是我反应慢了些,还是被她刺中。我当时觉得不对劲捂着伤口就要走,她整个身子困住我。大喊大叫。等人来了,她就拿着匕首抹脖子,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我根本没有碰她。如果我真的死了,这盆脏水泼我身上,我是想洗也洗不干净,幸亏殿下,县主,真是下官的再生父母。”

“县主,这位大人冤枉罪女,他血口喷人。罪女虽是戴罪之身,但是县主说过这半年让罪女堂堂正正做个人。他推门而入,就要强了罪女。罪女怎能不反抗,那匕首明明是从他靴子里抽出来用来逼迫罪女,被罪女反抗中掉落在床上。慌乱里罪女也不知怎么刺伤了大人,罪女也知这罪上加罪定是活不了,还不如死个痛快。才抹了脖子。县主待罪女如此恩德如山,罪女又如何会骗了县主。”

玖月则是嗑着瓜子,喝着茶,看着两人对峙的场面有趣,然后随口问了韩夫人,“韩夫人最是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事,夫人如何看?”

韩勉诧异的看了一眼玖月,眼神里全然不解。但是看着玖月似是非常轻松随意的表情,也就放下心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

韩夫人端庄温婉笑道:“这事,妾身看还是要问问殿下与我家老韩。妾身女流之辈,如何能断起案来。”随机韩夫人又道,“这等污秽之事,妾身觉得,县主也最好不要过问。交给官爷们去处理最好不过。免得坏了县主的闺誉。”

(373)其罪当诛

“呵呵,这不是凑巧了吗。没人想到张副将会这么快就能下床。”君青冥笑道。

“对呀。真亏了韩夫人提醒。我这乡野村姑也是野惯了,行事做事还是没有夫人想的周到。不过呢,张副将既来了,白芍也在。今天正好大家把事说开,回头该报官的报官,该抓人的抓人。毕竟就算白芍是在我这帮忙的人,如果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也不能袒护她不是。但如果她是冤枉的,我自然会还她清白。怎么说也有一场主仆情谊在。韩夫人,您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玖月与君青冥一样,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看似极随意,但是话中却是夹枪带棒。

韩夫人嘴角微微抽了抽,尴尬的笑了笑,“县主说的极是。”

“所以呢。”玖月眯着眼笑道:“韩夫人,您怎么看?”

韩勉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不明白,今日县主怎么总盯着他夫人,没完没了。但是见梁王在此他也不好多言,只能压下怒气。给予自己的夫人安慰的眼神。

“妾身……妾身觉得,如果这位张大人所言非虚,那白芍这么做,总要有原因。怎么看两人也不像有私仇的样子。若不是私仇,又没有原因。白芍为何要做出这般动静的大事来。她本就是戴罪之身,若是罪上加罪,那就是罪加一等。死罪难逃。做什么事都要说原因。妾身却是看不出有什么原因。”

玖月鼓起掌来,“韩夫人果然一颗七彩琉璃玲珑心,能把问题看的如此透彻。若是查不出原因,白芍就是冤枉的。”

见玖月真诚夸奖了自己的夫人,韩勉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

玖月又看向了那张副将,“韩夫人说了,做什么事都要有原因。你说白芍gou引你,想杀了你。大人,你可有证据?白芍一个弱质女流,还是戴罪之身,她若是好好表现,说不定我会求殿下,去了她的罪籍,她犯不着陷害你。”

“县主宽仁。县主罪女冤枉。”白芍又嘤嘤啼啼的哭了起来。

“你她娘的哭个犊子。”那张副将气的脸色从白转黑,“你一个万人骑的贱货,犯得着老子陷害你?就算老子那夜gàn了你,你是罪奴,我gàn你也是天经地义。就算我不说你下套害我,难不成你还想活着走出回到军妓营?难不成王爷县主以为我吃饱了撑的,要洗白自己?我犯得着吗?我又没错。”

这憨直粗俗的话语,让玖月强忍着笑,轻咳了两声,“好像大人说的也有道理。”

君青冥终于开口,一张肃容越显威严:“你们俩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但是,本王眼中揉不得沙子,除夕夜,在本王眼皮子底下行这等苟且之事。张副将,等你伤愈,五十军棍,没问题吧?”

那张副将确实是条汉子,二话没说,对君青冥艰难的做了抱拳行礼的动作,“是属下疏忽,受了贱人gou引,在王爷的住处差点做了丢人现眼的事。败坏军纪,五十军棍属下领的心服口服。”

玖月对张副将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君青冥极冷漠又看向白芍,“白芍,你本就是军妓。虽说帮着县主打打杂,但是脱不了罪籍。就算张将军酒后招你侍奉,你自当应该好好侍奉。却重伤了我北军大将。罪上加罪,其罪当诛。”

(374)势必套出你的“肺腑”

白芍一副梨花带雨的表情犹如被极速封冻住一般,所有的表情凝固。

半晌她的目光才缓缓的看向玖月,那眸子里的哀求乞怜,都是那样的毫不掩饰。玖月却是无奈的摇头,“白芍,你犯的是谋害朝廷命官的大罪。就算你是自保。但是你事实上还是伤了人。你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你的无辜。那么我也保不了你。这位张大人应下了王爷对他的罚过。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接受惩罚也是应该的。”

玖月说到这,语气顿了顿,扫了一眼面容平静的韩夫人,“真是可惜了,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吧,是韩夫人给我建议,让我在军妓营里寻几个能帮忙的女子使唤。你这两个月确实做的也很好。我也确实动了想带你走的心思。但是……”

玖月说到这,发现韩勉的脸上有了狐疑之色。韩夫人却依旧平静。

张副将在一旁坐着,不住地看着白芍冷哼。

“殿下,这事到了到了衙门,不知道会怎么判。能帮白芍求个情吗?”玖月看着君青冥问道。

君青冥依旧一脸威仪,“斩首算是轻罚,极可能腰斩或者凌迟。这事谁求情也没用。那天晚上那么多人看着。你该不会让我去给一个军妓求情吧。”

白芍整个人瘫倒在地。

“来人,将此女押下去严加看管,切勿让她寻了自尽的机会。回头地方衙门来人,我们给不出人来,就不好办了。”君青冥冷言道。

两名侍卫,迅速将像是晕死过去的白芍拖了下去。

君青冥对张副将道:“你且回去将伤养好,身子好了,再说别的。”

那张副将被自己的侍卫扶着起身,再一次艰难的,动作笨拙的对君青冥与玖月行礼后,告辞。

屋中又只剩了四人。

玖月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也不知道白芍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君青冥道:“不管是不是被冤枉,她的身份不值当你为她说情,韩夫人说的对,你一个未出阁且身份尊贵的姑娘,还是应该多想想你的闺誉。”

玖月乖巧的点头,然后对韩夫人同样乖巧的笑道:“韩夫人,日后我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要多提醒着我些。我长在市井,很多问题想的都太简单。”

韩夫人粲笑:“这是自然。县主为人爽直又宽厚。出了这样的事,才会为难。其实以妾身看,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当夜神不知鬼不觉的打发了那卑贱的女子。什么问题都没了。还留着她活到现在。以妾身看,今早将此女押到官府衙门去,省的夜长梦多。到时候是生是死,总不能再牵扯到县主。”

“哎,我也是真看她可怜。她若是真被冤枉了呢?咱们岂不是错杀无辜。”

“玖月你就是太心善了。”君青冥道。

“可不是呢。”韩夫人笑道:“妾身与殿下的想法其实一样,且不论她是否被冤枉,只说她重伤朝廷命官,就是其罪当诛。杀了刮了都是应该的。”

“可是,刚刚白芍在的时候,韩夫人说的好像是在帮白芍开脱。”玖月不解问道。

“那确实是妾身的想法,做事情总要有原因。妾身只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并不是给她开脱。”韩夫人回答的滴水不漏。

(375)口蜜腹剑

玖月再一次叹息又拽了拽君青冥的袖子,“你回头给这里的府衙一句话,还是给她一个痛快吧。腰斩,凌迟什么的,太惨了。”

君青冥摇头,“我从不干涉地方事务。除非是他们一级一级处理不了的才会到我手里。这种小事我出面说话确实不方便。”

韩夫人笑道:“县主真是宅心仁厚。但是有些人,有些事,真不值得当县主如此。不过就是个个肮脏污秽不堪的军妓。她如何死,怎么死,县主何必放在心上。”

“韩夫人,你好毒的心。”一声犹如地狱鬼魅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韩夫人说话间手中端着茶盏,那清香扑鼻的茶水已经递到了唇边,正准备抿一口,可是这声音却让她剧烈一颤,若不是韩勉反应极快,用手接住茶盏,那端在韩夫人那保养得当,柔嫩细滑白玉般手中的青花细瓷,势必摔在桌上,瓷片碎裂,茶水四溅。

“哎呀,韩夫人,您这是怎么了?”玖月忙关切的,伸手握住了韩夫人的手腕,想给她号脉。

韩夫人脸色苍白,唇角微抽,声音有些颤抖,“没,没,没什么。一时手滑。”

此时韩勉似乎是当机立断,站起身来,对君青冥道:“下官与夫人在殿下此处打搅多时,下官觉得夫人似乎身体不适,下官就带着夫人先告辞了。”

君青冥却是微微摇头,“韩大人急什么。”说罢他看向门口,对外朗声,“刚刚是谁在外头喧哗。带进来。本王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外头侍卫答,“回禀殿下,是罪人孙婉柔。”

玖月问:“你们为何不把人带走?在门口杵着做什么?把人带进来,把话说清楚。朝廷官员夫人岂容她出言不逊。看来真是如韩夫人所言,有些人真不值得我对她同情。”

眨眼间,侍卫押着白芍又回到屋内,只不过这次,孙婉柔的手腕上已经上了镣铐。拖在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

“白芍,你是不是糊涂了。为何在外头对韩夫人不敬。”玖月这是第一次对白芍冷下脸来。

白芍猛然抬头,因为镣铐沉重,她两只手同时抬起,指向韩夫人,“县主,是她。一切都是她。是她来军营找到我们几个出生官宦人家的罪女告诉我们几个,只要乖乖听话,她定能给我们自由的机会。我们这些弱质女流,见她是此地长官的夫人,说话肯定是算数的,所以我们就信了她。她也确实没有为难过我们。而且我见所有都如她说的一样。县主是大好人,很好糊弄,只要我帮她把事情做成。她就能帮我脱了罪籍还我自由。除夕夜晚上的事,全是她教我怎么做的。她说只要那大人死了,就是死无对证。县主到时候一定会帮我出头,以殿下对县主的百依百顺,我自然可以不用担心什么。说不定,县主会因可怜我,帮我逃出生天。就算县主帮不了我,她也可以。所以罪女才决定铤而走险。只是罪女没想到,这位韩夫人竟口蜜腹剑,如此狠毒,表面上帮罪女开脱,背地里巴不得罪女死无对证。”

(376)暗示

“住嘴!”韩勉猛然起身,一个箭步冲到白芍跟前,那长年握缰满是茧子的大手,像是拽小鸡一样,拽住白芍的衣襟,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怒不可恕,“贱人,你可知道你刚刚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你刚刚的信口雌黄,会害了我韩家满门!我夫人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编排这些谎话来构陷她。你说的这些话可有凭证?若拿不出凭证,信不信本将现在就将你碎尸万段!”

韩夫人看着自己夫君为其出头,不由的底眸抹了抹眼角委屈的泪水。

“老韩。”此时君青冥轻轻唤了一声,他没有韩官职,这是将韩勉当成朋友来称呼。不由让韩勉抓着白芍的手微微一颤。随即缓缓的将白芍放开。

“韩夫人,本王想,这女子说的话,你一定会全盘否定吧。”君青冥面色如常,说话的语气不夹带任何情绪。

饶是韩夫人一双精于察言观色的眼睛,却愣是看不出这位梁王在想什么。她忙起身对君青冥福了福身,“自然。妾身觉得,这女子估计是疯了。开口就乱咬人。”

“韩夫人,你这是在逼我!”白芍咬着牙,目光凶恶犹如恶鬼一般瞪着韩夫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

韩夫人则是露出藐视的笑容,“你一个戴罪的军妓,若不是县主可怜你,留你身边,你就真当自己还是曾经的大家小姐不成?你说我指使你做了这些事,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还说我去见你们这些肮脏下贱的女人?和你们密谋?”韩夫人简直忍无可忍的闭了眼睛,然后悲伤的叹了口气,“你要死就好好上路,反正你们这些贱人活着也是受罪。但是好死不死,还要拉一个垫背的,可见你心之恶。我是堂堂朝廷正三品武官夫人,我娘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我指使你做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好处?张副将死了,你死了,难不成我们韩家就鸡犬升天了?”

那白芍阴毒的神情一僵,瞬间脸上又写满了绝望,她无助的看了玖月,有看了君青冥,然后使劲将自己的脑袋往地上磕,“县主,殿下。罪女罪无可恕,罪女知道两位都是大善人,大好人,我已是将死之人,我为什么要扯出来这位韩夫人。罪女现在想来,这位夫人果然厉害,给罪女传达过那么多消息,居然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证据。现在罪女百口莫辩。但是县主,殿下,您们一定要再最后信罪女一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是她,是她。我没有冤枉她。”

玖月手掌托着腮帮,似是有些烦了,“你说是韩夫人将消息传递给你,可是韩夫人几个月都没进过王爷的院子,她如何给你传递消息?你这编谎话也编的稍微可信度高些。”

突然白芍的绝望的眸子亮了亮,“县主,是那个经常从韩夫人小厨房给县主送吃的那个丫鬟传过来的口信。县主和王爷可以传那丫鬟一问便知。”

(377)你的脸怎么白了?

“噢?”玖月像是无聊了好久,终于听见了有趣的事,只见她坐直了身子,然后看向韩夫人,“她说的,应该就是小翠吧?”

韩夫人冷笑一声,“县主,这贱人说的话,如何能信。她定然是知道,小翠此时不在我跟前。才想到拉小翠出来对峙。”

“小翠去哪了?”玖月问。

“她老娘病了,和妾身告了假,回老家照顾母亲去了。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了。”

“这样啊。”玖月无奈的看了一眼白芍,然后嘴角讥讽,“你真会找人。”

“那罪女请问韩夫人,小翠是什么时候走的?”白芍怒瞪。

韩夫人根本看也不看白芍,这回她是妥妥的端起茶,轻抿一口,“应是腊月二十八。”

玖月扳手指算了算日子,“我记得腊月二十八,小翠还来给我送过食盒。那就说当天小翠就走了?”

韩夫人微笑着点头。

这时候玖月突然目光璀璨看向韩勉,“韩大人,这是军营,我想一定都会有详细的人员出入登记。”

韩勉面色微微一僵,目光快速的扫了一眼自己的夫人,不太好的脸色,然后抱拳对玖月说,“是的。这个自然。别说一个婢子出入,就算是王爷或者县主出入,守防军均会详细登记。”

“那登记,是否精确几时几刻?”

韩勉点头,“这是自然。”

君青冥开口道:“为了洗清韩夫人的冤屈——阿三。”君青冥传来阿三。

“你与韩都统的人一起去守防军将最近一些日子,营房出入人员登记册子取来。”

阿三抱拳,“是。”韩勉也叫来了随行的护卫,两人一起去取那册子。

玖月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芍道:“白芍啊,你说韩夫人谋划这些,但你没证据。你又说是韩夫人身边的小翠传递消息,但是小翠又不在。如果我们查看了册子,再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的话,我只能把你交给韩大人处理了。这是韩大人统管的军中,你也算是这营中的人。所以我们可以把你送官。但是你一直在指责咒骂韩夫人,所以我们也可以把你交给韩大人处理。因为我们已经给了你三次机会。”

白芍再一次将自己的脑袋对着玖月连连磕头,只听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罪女本就该死。但是不管结果如何,请县主一定不要轻信这个口蜜腹剑的恶妇。”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抽在了白芍的脸颊上。力道之大顿时让白芍身子倒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

“老韩!”君青冥微微蹙眉,表情明显有了一丝不悦。

韩勉对着君青冥抱拳,“这贱人说的是我夫人,我若不出手,就不是个男人。”

君青冥叹了口气,“你且坐回位子,我们就等那册子来,本王信,韩夫人绝对是清白的。即便你要千刀万剐了这女子,我也不拦你。”

“韩夫人,你是不是被白芍气着了,怎么脸色这么差。”玖月担忧的看着韩夫人。

(378)让你最亲的人,揭穿你

韩勉则是拉过妻子的手,担忧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真的气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韩夫人精神似乎有些萎靡,“老爷,我今日平白无故受这样的冤枉,你可要为我做主。我清清白白嫁给你,为你生儿育女,伴你在这边关这些年。没有辛劳也有苦劳。这恶女,定不能饶了她。”

玖月和君青冥两只狐狸的眼神又碰了一下,顿时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思,迅速极为相似的扬了一抹冷嘲。

不一会,阿三与那韩勉的侍卫一同返回,两本册子拿在那侍卫的手里。由那侍卫交给韩勉,韩勉又交给了君青冥。两人便安静退出。

君青冥则是摆了摆手,“这是你营中事务,本王不便插手。你就看一下腊月二十八当天的出入记录。”

韩勉特地将册子摆放在四人都能看见的地方,然后开始一张纸一张纸的翻。

纸张翻阅在寂静的屋内发出柔和且又清脆的声响。君青冥威仪无边的坐着,玖月则是百无聊赖,已经被韩勉一巴掌打晕过去,口鼻冒血的白芍也已经醒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那纸张。至于韩夫人,她好像并不关心结果,目光不知道盯着何处。脸色依旧灰白。

除去每日巡防营日常戍边巡视的队伍,其实出入的人很少。所以也就是三五张纸的时间就已经翻到了腊月二十八。

一天也就是一张纸,零零碎碎的记着不过十来个人的出入。

君青冥清淡着表情,“不知韩统领有无看见那丫鬟的出营记录?”

韩勉仔细的在腊月二十八那天停了许久,然后又返回翻了几页看了看,又往后看了几页。又仔细来回看了几遍,这才将登记册放下。随即他抱拳拱手对君青冥道:“下官想传守防军管事来问话。”

君青冥眸子微眨了眨,“准了。”

也就是半盏茶的时间,一个巡防营低阶军官进入屋内。对着屋内几人单膝下跪,抱拳行礼。还不等他说话,韩勉便问,“你是否能拿脑袋担保,每日出入我军营一干人等,这册子上不会漏掉一人。”

那低阶军官,一脸正气,一板一眼道:“军职所在,属下自当能用项上人头担保。”

玖月看着屋内气氛过于压抑,便笑着问那低阶军官,“有没有可能,有人能从军营别的出口进出?不经过你们那扇正门?”

那军官道:“军营四面不光有高墙,每隔五丈便有瞭哨,瞭哨上一日十二时辰,至少有十人一组轮班放哨。若发现有人私自进出,直接射死。不排除武功高强绝世高手有这个可。最多可以进出,但是做不到不惊动所有瞭望哨的上千双眼睛。”

君青冥似乎很满意这名军官如实回答。他并没有一口否认,不给自己留余地。一切都是实事求是。至少知道君青冥自己可以轻易翻过高墙进出,但是要说避开所有瞭哨,难度系数有点大。下回可以挑战一下。

“你下去吧。”韩勉的表情硬的像是一块铁。

那军官走后,韩勉则是轻轻的合上册子,目光如箭,射向自己的夫人,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梁王今日邀请他们夫妻二人喝茶的用意。

“夫人。腊月二十八,没有小翠出营记录。不光腊月二十八没有,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小翠既没有出营,夫人可否告知,小翠如今在哪里?”

(379)恶鬼

“妾身不知。小翠只是和妾身告了假便走了。至于她怎么走的,什么时间走的。妾身确实不知。”韩夫人除了脸色不大好,说话的语气与神情相当平静。

白芍冷冷笑了,“册子上当然不会有那丫鬟的出营记录,你要对我除之后快,我就不信你还能放过那小丫鬟。殿下,县主,那小丫鬟一定是被灭了口。”

玖月为难的看了一眼韩夫人,又看了一眼韩勉,“这事我可不好再说什么了。”

君青冥肃容,“韩大人,人是你宅子里的人。人既走了,却没有留下记录。人去了哪里?又或者说,人根本还在军营里?”

韩勉为难的朝着君青冥抱拳,“是属下失职。是属下管理营中防务出了差池。”

玖月心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这韩勉还想将这件事往他自己身上拉。

君青冥睥睨,语气漠然:“韩都统,韩大人,您这是自己承认统管军营,治军不严,出了纰漏?这若是上报了朝廷,可是军部地方官吏渎职的大罪。你可是想好了。轻则你仕途到头了,削职为民,重则不说你韩家满门,至少你全家流放。”

玖月自然明白,君青冥一番话根本就不是说给韩勉听的。

而韩勉则是冷静异常,声音洪亮,“是,这就是属下治军不严。才有了这等疏漏。属下自觉有愧对殿下守望,属下今日就会上书军部,写明属下过失。”

君青冥继续言语漠然,面无表情,“韩大人,就算你认下了这个过失,关于小翠这个人,还是要找的。不能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的从咱们北军巡防营出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何况这个人还是韩夫人身边的人。”

韩勉腰板依旧挺直,这不禁让玖月对这中年汉子产生敬佩之心。她突然也明白了,韩夫人为什么要做这些勾当。因为她的夫君确实很优秀,优秀到,让她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肮脏不堪,让自己陷落。

“韩夫人,此时此刻,你还能这样沉得住气。说好的夫妻情比金坚,原来只是满口荒唐言罢了。”玖月慢悠悠的开口,叹了口气。

而玖月的话似乎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直面无表情的坐着的韩夫人,缓缓站起身来。

“老爷。”韩夫人缓缓走到韩勉身旁,露出了一个笑容。

韩勉那一直挺直的背突然有了一丝松动,随机他那坚硬冰冷的五官,突然变成盛怒,对着韩夫人怒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官家男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回去坐好。”

“老爷。”韩夫人再一次唤了一声。

“啪。”韩勉一个巴掌抽在了韩夫人的脸颊上。“叫你回去坐好,你听不懂人话吗?”

韩夫人的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依旧满含深情,看着韩勉,“老爷,你难道看不出来,殿下其实是想帮你。”

随即韩夫人“扑通”一身跪在了君青冥与玖月身前,“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们家老韩全不知情。殿下,县主,要杀要剐,对我一个人来就好了。”

“哈哈哈哈哈。”白芍突然发狂一般的笑了,她那张被韩勉一巴掌打的严重变形的脸,再加上满嘴的血。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和恶鬼没什么区别。

(380)你,是在和本王谈条件?

“闭嘴。真烦。”玖月厌恶的扫了一眼白芍,白皙的小手轻摇了一下,一道银光射向了白芍的脖颈处。白芍一张血口继续不断的张合着,却是一点声音发出来。这是玖月第一次在韩氏夫妇面前露出自己的功夫。让这对夫妻神色越发的难看。

这屋子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梁王,还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县主。整个兵营虽然都是韩勉的。但是他们却明白在这件事未了前,是不可能好好走出这间屋子。

韩夫人道:“事情妾身已应下。希望殿下与县主,大人大量,不要牵扯我那三个儿女与老韩。他们确实不知情。”

韩勉却突然伸手想将韩夫人拽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大不了我不要这个仕途,大不了我们全家流放。但好歹我们一起家人还在一起。”

韩夫人却道:“老韩,我并不后悔做了这些。但凡是有一丝一毫的机会让你平步青云,我都不会犹豫。”

君青冥冷笑,“好一个平步青云。对方是许了你这个条件?”

韩勉气的跺脚,“夫人你怎么这么傻。我们虽远在边关但是过的自在。三个儿女也长大成人。我不要什么平步青云,我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我明明知道你的才情,我明明知道你有一颗报效朝廷的心,我明明知道你家长房把你逼到这里,这些年那么多升迁的机会都给他们搅黄了。你立下那么多军功有什么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不能不抓住。”

韩勉气的再次跺脚,随即也给君青冥和玖月跪了下来,“王爷,县主,求你们放过我家夫人吧。她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被鬼迷了心窍。”

君青冥则面带不善,“韩勉,你可知。若不是县主医术精湛,让那程持手下副将除夕夜死在我院中。会有什么后果。更甚者,这个杀了朝廷武官的女子,还是县主收留的军妓。这件事对县主又有什么影响?你可曾用你的脑子想过?”

韩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此刻才想到后果,也明白了这条毒计到底有多险恶。他转而看向自己的夫人,“夫人,你平日都在营中,我也没见你出去过。是谁在给你传递情报,给你机会的人是什么人?你快从实对殿下招了,说不定还能饶你一条命。”

君青冥嘲讽的扬了唇角,微微眨了眨眸子,长且浓密的睫毛完整的覆盖住了那双琉璃的眸子,让人完全看不清他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比起君青冥,玖月则是简单多了,因为她觉得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已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她只是无聊的翘着二郎腿,东看看,西看看。等着这件事的结果。

“殿下,若是我夫人供出主使,只求殿下能宽宏大量。”

君青冥依旧那寡淡的表情,也不点头也不摇头。

“快说,你倒是快说。是到这份上,你还想替谁瞒着?在这军中到底是谁给你传递消息?”韩勉几乎开始吼叫。

韩夫人表情却是平静异常,她只看着君青冥道:“殿下,我有和这些人往来传递消息的证据。这些证据也许虽不能帮您彻底搬倒那些人,但是您放在手里,日后一定能有大用处。”

“你——是在和本王谈条件?”君青冥的声音冷若寒霜。

(381)她的命在你手里

别说屋外的冰天雪地,屋内燃着噼噼啪啪冒着火星的炭盆。只说君青冥此话一出,整个屋内的温度像是骤然降到了冰点。别说是那夫妻二人,就是玖月也不寒而栗的打了个寒颤。这也许才是真正的君青冥,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犹如一座冰山,压在屋中人的肩头。让底下三人,全都乖乖低下了头。

“笑话。本王念在韩勉这些年在北疆差事一直办的不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一直没有为难你恶妇。你算计本王也就算了,竟连本王的玖月也一起算计。即便你死千遍万遍,哪里能抵消本王心头之恨。手段卑劣,肮脏。哪里有一丝一毫,你也算皇族贵戚出来的大家闺秀的做派。若不是念着韩勉,本王早就把你斩了。你以为,本王与县主都是傻子?被你玩弄于股掌?”

“殿下——”韩勉艰难的抬起头,一脸恳切,“我夫人错了,您如何处置她都可以,老臣只求殿下留她贱命。”

君青冥冷哼一声,“韩勉,你刚刚似乎还想保下你夫人。想把她的罪过往自己身上扯。你觉得你有几个脑袋,能抵的上这恶妇的罪过?”

韩勉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他手里竟没有一丝一毫可自保的屏障。这些年来,他都在忙活什么。君青冥一句话就能将他彻底踩死。

突然,君青冥话锋一转,“本王给你一个机会,限你你一日内,将你营中与这件事有关联的人,全部挖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必须让他们招出幕后主使。至于你夫人的命,全看你这差事做的怎么样。这些人的命你不要动,本王亲自来。”

玖月诧异的看了君青冥她以为今日这韩夫人必死无疑,却没想,君青冥前面左绕右绕,却是将韩夫人的命压在韩勉身上。

韩勉突然觉得如释重负,头顶,全身的重量猛然卸去,对着君青冥不住的磕头。

连着韩夫人,就像是傻了一样,怔怔的看着君青冥发呆。

君青冥扬声,高调:“韩大人,我可是将你夫人交给你了。其余的事,本王看你的了。”

韩勉似乎眼圈发红,对着君青冥与玖月不住的磕头,

“这个贱人也丢给你,都是你夫人惹出来的事,你自己解决。”君青冥目光扫了一眼,几乎不可置信,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的白芍。

韩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我韩勉以及我全家老幼这辈子,只为殿下肝脑涂地。”

君青冥唇角微勾,“还是那句话,把这肮脏事的屁股擦干净。你夫人的命握在你的手里。另外这是本王的院子,本王自信,没有人能插的进眼线。所以这件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你退下吧。本王只等你的呈报文书了。”

韩勉挽起韩夫人的手,两个人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互相搀扶着走出了屋子。两人前脚走出去,后面韩勉的侍卫就将一脸是血面如死灰的白芍拖了出去。

(382)无人能及,利用人心的本领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无人能及,利用人心的本领屋子终于只剩了玖月与初七二人,玖月这才终于长长的伸了个懒腰,“我的天啊,我现在才明白,和你们这些人做朋友当真好可怕。你这虚虚实实的,连我都被你绕糊涂了。”

君青冥则是扬唇一笑,“一个无知妇人的死,能换来一个身经百战,将领的忠心耿耿,以后可能还顺带着整个辅国将军府。这笔生意我赚大了去了。再说,那韩勉定会为了那恶妇的命,想方设法,将我要的东西尽数交到我手上来,又省的我自己累死累活的去挖。那恶妇一死又是一个死无对证。我这些年在这个死无对证上吃的亏多了去了。所以慢慢的我明白了什么叫以退为进。看上去我是饶了他们,但是实际上,我得到的比杀了她多的多。别人还念着我的好,何乐而不为。”

玖月听着愉快的拍了拍手,“精彩。初七,如果师兄有你一半利用人心的功夫就好了。”

君青冥则是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和他不可能一样。他生来嫡长子。他那几个兄弟没一个成器的。除了他父皇不宠爱他母后外,他不需要做任何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喜欢就杀了。杀到你喜欢为止。我不一样,别说我竖子的身份,我也没有储君的地位。一切都要靠自己。一步走错,害了自己也会害了一众跟随我的人。我哪里能不小心翼翼。”

玖月走到君青冥身边,她站着,君青冥坐着。她张开双臂,抱住了君青冥的脖颈,让君青冥一张俊脸完全沉在她那软如云絮的胸膛中。

“可怜的宝宝。我也知道你能不缺胳膊少腿,健健康康的活着,确实不易。但是没关系,以后你有我了。我们俩可以组队升级,一路打打boss,赚赚钱。反正至少你不会孤独,我也不会孤独。这人世太冷,指不定,哪个口,哪个坑等着我们俩往里跳。”

君青冥的长臂伸了出来,正好环住了玖月的后背,“是啊。我经常会想一件事,我上辈子做了什么老天待我如此之好,将你送到我跟前。又你看上了我。我真是走了大运。”说着君青冥扬起了脸,玖月则是低下了头,两片温暖的唇,自然的贴在了一起。厮磨,吞食,吮吸。渐渐的两个人呼吸急促了起来。玖月也不知道何时自己竟坐在了君青的腿上。而君青冥的手已经熟练的伸入了她的衣襟里。

玖月忙捉住了那只不老实的手,“你真是逮着一点机会就想占我便宜!脸皮什么做的!”

君青冥抬起有些情迷的眸子,好像是有些恍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什么。然后好委屈的说,“我的天啊,睡一张床上,不给摸不给碰也就算了。今日是你主动献吻,你是让我做柳下惠吗?我是男人!”

玖月红着脸,“我不是怕你控制不住吗。不是你说的最好的要留到最后。”

君青冥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玖月,你说话谎话也要说的像一些。这么讲道理的话怎么可能是我说的。”

(383)我是清白的。我向天发……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我是清白的。我向天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说谎了?”玖月对君青冥忽闪忽闪眨了眨眼睛,蝶翼般的睫毛,上下纷飞,一双如烟波浩渺似碧水烟云的眸子,灵动纯澈,看的君青冥瞬间晃了心神。也许是刚刚那件事终是解决了,他心里也算是少了一件事,顺带着彻底收复了韩勉,心情大好,他哪里还想说什么道理,直接长臂一伸,将玖月捉进怀里,肆意任意妄为了一番。两个人毫不避讳一攻一守,让门口的侍卫,房顶上的暗卫,听着屋里头的动静,都被吓得赶忙知趣的关闭自己的听觉。

嗯。他们什么都没听见。

一个时辰后,玖月的衣衫被那个神清气爽哼着小曲的某人,一件件的仔仔细细的穿起来。她则是再次按着被发情的狗狗当成电线杆子的某处,那发红发烫的皮肤,用恶狠狠的目光一直瞪着某人。

某人自然什么都看不见,心里只是嘀咕,冬天真麻烦,要穿这么多件衣服,一层层一件件的,脱起来麻烦穿起来更麻烦。

穿好了衣裳,某人说,“此处要是有温全汤就好了,此时若是能泡个澡就更爽了。”

玖月咬牙切齿,朝着君青冥扑了过去,掐住他脖子,“初七,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某人示弱的叫了几声,“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我若挂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啊啊,你要掐死我了。救命,救命。”

暗卫有点捉急,门口的侍卫也很捉急,他们也不知道此时是应该冲进去,还是继续装着什么也听不见。

玖月的小粉拳,不住的捶打在君青冥那结实富有弹性的胸膛上,发出犹如敲鼓一般的咚咚声。

君青冥则是叫唤,“别打了,你再打我可要还手了。”说着他一伸手,将玖月抱在怀里,小声嘀咕,“屋顶门口可都是人,给我留点面子。”

玖月脸颊浅粉,唇瓣如桃,一张口咬住了君青冥的手背。君青冥惨叫一声,“你属狗的吗!”

外头和屋顶上的人几乎要崩溃,他们好纠结,好为难,好痛苦。没办法只有去禀报阿三统领。

结果被派去的人竟发现他们伟大的阿三统领正屁颠屁颠的跟在冬青身后,“冬青啊,那天晚上送你的东西,你看了没,喜欢不喜欢啊……”

得。默默咽下一口心头血。去禀报的人只能无功而返。

不过幸好,屋子里头终于安静了。终于传来两个人比较正常的说话声音。只是说话的内容似乎有点诡异。

“老司机,看你这么熟门熟路,以前碰过多少个女人!都是谁谁谁!快说!”

“没有啊。真没有。不过就是……”

“不过什么!!!就是什么!!!”

“没有,没有。真没有,我是清白的。我向天发……”

“你发啊,快你把你的话说完,快点。”

“我,真是无辜的。都是他们,那会还小……他们把我灌醉了……”

屋顶与门口的人,彻底崩溃了。这回竟不用心神关闭听觉,而是直接用手捂住耳朵。

但即便是这样,依旧能听见玖月的怒斥,“什么还小,几次?几个人!都是谁!”

“没,没几次。真没几次。那会小,不懂事,都是那个苏青,就是他,就是他!”

此时远在京城,苏府,苏夙大将军书房,与父亲正在谈事情的苏青,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一个喷嚏接着一个。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384)我想见见她

“怎么了?”眉目,五官犹如刀刻斧凿一般,岁月,沧桑均被刻入五官中的苏夙看着自己身子一贯硬朗的大儿子,问道。只是说话的声音,低沉中带着沙哑,也只是四十多岁左右的光景,声音却像是已近垂暮。

苏青捂着口鼻在自己身上摸了一圈,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来没有带手帕的习惯。

苏夙看着儿子眼中的尴尬,嘴角微扬,将一直放在书桌上的一块手巾递给了儿子。苏青忙活半天终于将自己清理干净,然后仔仔细细的将被自己弄脏的手巾,塞进了自己衣襟里,然后低着头道:“等洗干净了再还给爹。”

苏夙突然笑了:“小子,你今年多大了?”

苏青心中一惊,最近几年他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问题,不过这还是自己的父亲第一次问他,所以他低眉顺眼的说,“二十二了。”

“我这些年常年在外,竟忘了儿子都这么大了。”苏青非常符合适宜的将头低下。但是他那么大块头,脑袋再低,还是犹如一座山一般挡在苏夙的眼前。所以苏夙不可能将他忽略掉,所以该说的他这个当爹的还是会说,“回头,我和你姨娘说一声,也该给你身边找个女子照顾你的日常起居。你自己有没有看上哪家姑娘?”

苏青忙抬起头,摇手,“不不,儿子还小,还年轻。”

苏夙看着儿子憨头憨脑的样子,微微笑道:“爹在你这个岁数,你都在府中上蹿下跳了。”

苏青涨红了脸,“父亲,儿子暂时没这个心。真要是那天遇上喜欢了,定会和父亲说。姨娘那边您还是别提了。儿子也没空想这些事。姨娘若是闲,可以先帮妹妹寻一门好亲事。”

苏夙刚刚还微微笑着的脸,渐渐冷了下来,“你妹妹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青道:“小六子那性子,父亲应该最是了解。他不喜欢的,砍了他的脑袋,也逼不了他。他心里没人还好办,如今他心里有了人,我看妹妹还是早点另寻别人吧。”

“我听说,你见过那女子?能让六殿下死心塌地的,定是有过人之处。”

“那个小丫头——”苏青微微蹙眉,脑海里反复思索,对于玖月的印象,最后只停在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这个形象上。别无其他。

“长的一般。个头还行,就是很瘦。好像身子骨很瓤。不过,那丫头与京中明媚闺秀确实不同。话不过多,但是偶尔冒几句,尽是让人不懂的话。小六子也有趣,带了个女人上战场。一场仗打下来,那丫头片子,居然一点不见怕,好像还没玩够。”

“是吗?”苏夙淡淡勾了唇角,“怪不得了。”

苏青一时没明白,便问,“父亲说的怪不得,只何意?”

“那会你估计还小你都忘了,小鸾小时候,为父也是经常带着去军营。六殿下那会也是跟着一起去。”

苏青突然神情一凛,时间太久了,很多事他都记不太清了。不过听父亲这么一说,他好像恍惚想起了一些画面,然后瞬间像是被一个浑浑噩噩的梦惊醒。

然后他一脸严肃,“爹。你是说?小六子他,是把那小丫头片子当成小鸾了?”

苏夙微微笑道,“如果那丫头来了京城,我想见见她。”

(385)关于小男生都爱的那些事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关于小男生都爱的那些事天朝,北疆,北军巡防营。

“苏青?苏青怎么了?”玖月本来是玩笑,不过现在真的有些生气了。“这个苏青怎么这么坏,没事就想着给你床上塞女人,还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也就是他们把我灌醉了,生拉硬拽的,把我拽去了青楼几次。”

“什么!!!”玖月气的要跳起来。

君青冥看着玖月真的要跳脚了,忙上前一把将玖月抱住,安抚,“你这小狐狸也有上当的时候。我逗你呢。你记得我在云州的时候就和你坦白过,我看过不少啊。我们都是喝多了撞了胆子去青楼玩过几次。”

“什么!”玖月又怒了。

“你别急,你别急。我说的玩,是我们是悄悄去青楼的屋顶玩,挑开几片瓦,往里看。我们倒是想正大光明进去看,但认识我们脸的人太多。只消是我们去过一次,估计满大街小巷都会知道。他爹会揍死他,我父皇倒是不会揍我,估计我在他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就算是彻底玩完了。所以我们哪敢啊。只能喝多点酒壮胆,跑屋顶上玩。”

玖月突然嗤笑,“哦,原来不管什么时代,小男生喜欢看a片都是一样的。”

“哀片?是什么?”

玖月哈哈大笑,“再好的a片没你看的精彩。好歹你看的是现场版的。”

君青冥终于见玖月转怒为笑,知道玖月不气了,“你这个小脑袋瓜子,成天胡思乱想什么。那种胡搞的事情,我想想都觉得恶心。不过去楼子屋顶玩的次数多了,看的多了,也就觉得无趣了。长大了,大家手头的事务多了,就再也没去过了。”

“下回,你带我玩。楼子我去的多。还真没看过现场版的。”玖月眼中冒光。

君青冥目光不善,“你确定你要去看?”

玖月用力点着头。

“你确定还非要我带你去看?”

玖月继续点着头,“一定很有趣。”

“你就一点不担心,我现场把你办了?”

玖月哈哈大笑,“你要这点把持力没有,我早就被你下毒手了。”

君青冥撇撇嘴,“原来你也知道啊。不能成天和你腻在一起,总是会忍不住的。还好这春假快结束了。早出晚归,回来就睡,省事。”

玖月又是哈哈大笑了一番。

**

当天。白芍被吊在了巡防营的行刑柱上,当着所有军妓营的女子面,被鞭子硬生生的抽死。尸体剁碎,喂了营中的军犬。

第二天夜里韩勉按时将整整上百页的供词交到了君青冥的手里。参与此次事件,并通过这些人又挖出来的钉子一共三十多个。从士兵到级别不等的军官都有。全都绑了,听后君青冥处置。

至于那韩夫人,回去后便是病倒了。韩勉以养病为由,将自己的夫人幽禁了起来。

君青冥仔仔细细看了供词,又看了供词底下签字画押血红的手印。唇角勾着冷嘲。真是走上了这条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微微点头将供词收起,对韩勉道:“这事,咱们就算是翻篇了。以后的事,本王会好好的看着。”

(386)关于小喽啰们死亡的尊严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关于小喽啰们死亡的尊严韩勉走了,君青冥拿着供词给了玖月,“我虽并不想让你沾染上这些肮脏事,但是以后我们要一起走下去,所以,有些事,你早知道总比事到当口,才知道好些。”

玖月神色淡定,接过了君青冥递过来一打卷宗,仔细的打开,凑着烛火,认认真真的看着。有不懂的,便是直接问君青冥,君青冥则是知无不答。对玖月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讳。

上百页的卷宗,玖月看完吃透,已经是四更。待玖月缓缓合上最后一页纸张,看着烛台上快要燃尽的红烛,微微叹息,“这三十几号人,你准备怎么办?这供词,你准备怎么办?”

君青冥问,“如果你是我,你怎么准备办?”

玖月想了想,“既然人已经抓了,断不可能再放回去。但是若是你出手杀了这些人,他们也只是各为其主。”

“所以?”君青冥挑了挑眉梢。看着玖月,

“所以,你若是出手将他们全杀了,未免手里沾的血腥太多。我不希望你这样。他们只是替人打杂的小喽啰。”

君青冥的眉梢再一次挑高,“你该不是让我放了他们吧?”

玖月眼中露出皎洁的光芒,“春假不是要结束了吗?你又要带着人每日巡防,可以寻一个匪巢,你给这三十来号人一人一把刀,将他们赶入匪巢。至少让他们死的能像是一名军人。如果他们这些军营里的将士只是无声无息的死在阴谋里,太亏了。”

君青冥再一次对玖月投来赞赏的目光,这个女子让他有太多太多的惊喜与惊讶。这个办法他都没想到。

“那供词呢?”君青冥问。

“供词收起来。仅凭这些低阶士兵军官的供词,对京中那些人我估计是起不了什么大作用。但是若是以后他们有更大的证据落在你手里,这供词,至少可以帮你锦上添花。”

君青冥道:“我府中谋士几人。这些人每月从我府中开销,最高一人每月四百两。最低也有两百两。现在我看,把这些人月钱加起来,也不一定能请到一个你这样的。”

玖月有些羞赧,“你真是高看我了。我并不了解你朝中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你还是需要那些人。可是正因为我不了解那些弯弯绕,所以站在门外汉的角度,可以给你一些你的那些谋士想不到的点子罢了。再说,你这是问我,我给了我的建议。你若是问了你的谋士,他们给你的建议,应该也不会比我的差。爱屋及乌,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君青冥一脸正色,“我承认,关于供词的那个点子。他们给我的建议应该会和你一样。但是之前的,那对于三十多号人的建议,不会有人比你想的更好。你完全从那些肮脏事里跳出来看待这个问题。你说的不错,这些人首先是军人,其次才是钉子。他们和我埋在其他地方的钉子是一样的。我不希望有一天我的钉子被人挖出来,只是被秘密的处决,我也希望那些人会给他们一把刀,能让他们也能死的有尊严。”

(387)宣奕女候

两人抛去沉重的话题不再说下去。将近五更才相拥着睡去。

待一觉起来,玖月惊奇的发现,连日阴沉还下着雪的天气终于大好。雪后初晴,她拽了拽还沉沉睡着的君青冥,“天晴了。”

君青冥喃喃“天晴了更糟糕。雪融了,平原一片泥泞,山路则是打滑的厉害。还是睡觉好。”说罢,他又翻了个身,继续睡。玖月刚想蹦起来,谁知道身边那个人长臂一伸,将她又按倒在怀里,“起那么早干嘛,昨晚睡的那么迟。反正也没事,多补补觉。过些日子,又要没日没夜的忙活。能睡的时候就多睡睡。”

玖月则是推了推环着她的那座大山,见推了半天没反应。也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陪睡。

只是还没过一会,外头就有人敲门,“主子。”

前一秒还在扯小呼君青冥,在听见这一声极小声的询问,立刻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问,“何事?”

“京城有文书传来,红皮的。”

玖月也仅仅只是感觉有一阵微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再看君青冥已经披着外袍,将屋门打开,接过外头递进红色信封。顺手关门间,信封已经被迅速的扯开。

取出信件,便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神情肃然,看着信件。

玖月也是披着衣服下了床。君青冥此时已经看完了信件的内容,一抬眼看见玖月便道,“快回被子里去,小心着凉。”

玖月则是问,“什么事啊。看你如此严肃。”

君青冥舒缓了眉头,拿着信纸道:“你一定想不到,我到此处小半年,收到的第一封红皮,是关于你的。”

玖月已经老老实实坐回被子里,诧异的看着君青冥走到自己跟前,将信纸递给自己。

“你看看吧。”

“什么事?很麻烦?”

“好事。”。只见君青冥雪白色的里衣外头披着件天水碧的长袍,乌黑如墨的长发垂在肩头,越发显得他肤色晶莹白皙,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而此时他真微微笑着,琉璃的眸子里射出斑斓光华,魅惑人心的中性美让玖月看的有些晃神。

“你看我干嘛,我让你看信。”君青冥将红皮的信封往玖月手里塞。

玖月这才醒过来,低头取出信纸,亦如刚刚君青冥看信时的神情一样,秀眉紧锁,神情肃然。逐字逐句的看完后,她抬头问,“他是发神经了吗?”

君青冥道:“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给你,你就拿着。我只是没想到,他会以国书的方式将这件事公开化。”

“宣奕女候?”玖月目光有点茫然。

君青冥笑出了声,“食邑万户,贺兰国宣奕女候。你可真能给自己挣嫁妆。贺兰国书,宝册,金印,绶玺都在来此处的路上。”

“那,那块土地就真的属于我了?”玖月呆呆的问着。

“不光如此。地方官员也由你自由任命。他们以后就是你的子民。你可以带着他们过好日子,也可以让他们水深火热。这个全由你做主。”

“我一直以为他是开玩笑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还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我只是隐约猜到一些。但是不能确定。总之他是不会吃亏的。这件事你不要多想,给你你就拿着。有一层身份在身上总是好的。有人想动你,便会多一层顾忌。宣奕女候,这名字听着有点土,不过,贺兰那个老太后半只脚都跨进棺材了,能起出这么一个名字也怪难为她了。”

(388)告诉你们一个赚钱的新路子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告诉你们一个赚钱的新路子听君青冥这么说,玖月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我要去京城开医馆,这个不会影响我的财路吧?”这是玖月梦醒后的第一个问题。

君青冥揉了揉自己那一头如墨长发,有点无奈,“玖月,你赚钱的目的是什么?”

玖月想也不想的回答,“有了钱我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

“比如在逃命的时候,我们都要上一艘船逃命。所有人都在排队。但是我有金砖,你们没有。那么活下来的就是我。”

“在你的内心,就这么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哪怕我在你身边了?你还是觉得不安全?”

“你不要把我们的感情和安全感的问题混在一起。这是两个独立的问题。钱能让我更加独立不用依附任何人。我喜欢这种感觉。”

君青冥想了想,他喜欢的似乎就是玖月这样独立的性子。便道:“你放心吧,就算你做了我老婆,你想法子赚钱,只要是合法的,我也不会阻拦。谁敢档你财路,有我呢。回京前我从我这边暗卫,分一批人给你。至少我不在的时候,晚上你能安稳睡个好觉。”

玖月满意的点头。然后又问,“这个宣奕女候,是不是每年有钱拿?”

君青冥道:“是的。但是这里水很深,回头我再派个人教你。我估计也没多少钱,你都说了,那是那个疯子原本就不要的地方。”

玖月则是摇头,“你不知道吗,蚊子腿再细也是肉。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君青冥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气,“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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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假一结束,玖月就开始紧锣密鼓,操办起君青冥给他提的那个赚钱的好办法。

她并没有收下军医老头和他两个徒弟,而是交给他们一个任务,两天内,将巡防营内二十名军医集中起来,她统一授课,但是课不白教,一天三个时辰,十两纹银。课程分初、中、高三级。觉得舍不得银子的人,可以免费听一刻钟。

三人立刻像是得了圣旨一般回去忙活。

这两天内玖月也没闲着,在军营里找一处空置的屋子,布置打扫也忙活了一天。

还没到第三天,就有已经有营中的军医过来登记报名。

原本玖月计划的二十名,最后报名的人竟有三十五人。原本准备宽敞二十人的教室在上课的那一天竟然挤的满满当当。

三个时辰下来,便是三百五十两银子到手。

这些在战场上历练过,有扎实的基础知识又有实践经验的军医,而玖月也结合自己这些年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的医疗经验,在宿城遇到的伤兵病例进行简单明了的讲解,对传统中医在外伤治疗上的一些优点缺点进行剖析,取其精华,让这三十五个人好像是从头又对外伤医疗有了重新的认识,好像有一个新世界又对他们打开了门。

三个时辰过去。整个课堂也只听见玖月并不洪亮的声音在讲述。除此之外,整个课堂安静的落针可闻。

这种对知识类似于饥渴的探寻,让玖月也是越说越有劲。直到日落西山,玖月合上了自己编的初级教案。对大家展颜一笑,“中级课程二十两,想学再交钱。若是发展一名新学员,可减免部分学费。发展的越多减免的越多。若是减免金额已经超过了你们的学费,不光可以免费听课,还可以赚钱哟。”

(389)黄金搭档

这一消息放下去,刚刚还寂静无声的课堂,顿时发出一阵交头接耳的嗡鸣声。

并不是学费的事,因为来的每个人之前就知道课程分三等,高级收费肯定是贵的。主要是这种带新学生可以赚回扣的形式,让他们良心过不去。有实诚的好孩子,在心里嘀咕,这不就等于赚朋友的钱。太不厚道。

但是这时候玖月却说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教书育人这么高尚的事,怎么能和钱这么铜臭的事情混杂一起。又或者肯定有人会觉得,如果因为介绍了朋友来听课,自己的学费减少了。是赚了朋友的钱。其实你们这么想是错的。因为不论你们介绍不介绍,他们的学费该多少就是多少。你们得到学费的减免只是我回赠给你们的。与你们介绍的朋友无关。”

玖月的话说话,底下又是一片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玖月微微一笑,将今日的教案放在桌上,让着三十五个人随意抄写。临走时她道:“中级课程,五天后。同样三个时辰。四十两银子一堂课。如果觉得贵,不妨想想我刚刚说的法子。每介绍一个新生,你们可以拿到三两。”

玖月走后,课堂没有一个人离开,有人三五成群,讨论着今日所学。有几个人凑在一起抄玖月的教案,还有人不停的用笔计算着,要介绍多少个新学员来,自己才能交得起学费。

回到住处,冬青听着玖月声音有些沙哑,有些心疼的忙着端茶送水,她反正是不明白,以玖月如今的身份,为什么还要做这些事。最多编编医书也就好了。再说了,以后怎么都是要做王妃的人,如此的抛头露面,似乎也不太合适。但是又听说,这事就是主子主意,她只能把操心嚼烂了咽进肚子里。绝对不多话。

而君青冥一天巡防回来,便兴奋的问玖月今日授课的事情。玖月将今天的情形详细的说了,君青冥满意的点头。关于介绍新生拿回扣的事,君青冥听着也稀奇,不过他觉得,这么不厚道,却能被义正言辞说出来赚钱的办法,确实也只有他家玖月能想得出来。

玖月的话说完,君青冥开始说,“北方,再过两三个月,积雪融化后,大片的土地就可以开垦了。只可惜,壮劳力都跑出去当土匪了。所以你说的那个法子,我今日已将文书往京中送了希望能在耕地开垦的时间前,把事情落实。”

“还要给他们一个找个老婆,管着他们。”玖月补充。

“对对。”君青冥点头。

玖月突然说,“我发现我俩成了事业上的黄金搭档。”

君青冥道:“黄金搭档,这个词新鲜。我觉得是好话。”

玖月道:“我有一种感觉,只要我们彼此信任,没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君青冥捧住了玖月的脸,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下了自己的唇。什么话也没说,吹了灯,睡觉。

玖月明白,这个人哪怕一个字都不说,她也明白他那些话到嘴边又被压下的千言万语。

(390)冷眼旁观

两个人分头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每天见面的时间只有入夜。玖月只当是两人已经提前去了京城。她觉得到了京城,两个人定然更加聚少离多。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听过玖月课程的北军军医药童之类的人,就有四百多人。玖月学费收入已破了千两。而这四百多人,这辈子对玖月的都要尊称一声,老师。不管是童颜还是白发。这些人对玖月带给他们对医术上的新的理念,让他们对玖月各个崇拜之极。玖月也不光靠嘴说,她在宿城以一人之力救了上千名士兵,还有除夕夜那被刺穿多处内脏,注定无救的副将。还有贺兰与天朝交界处的瘟疫。作为一名小小年纪的女大夫,玖月做的每一件事,足矣载入这个时代医学的史册。

只可惜学医的人,又或者身在军营里的大夫,普遍都是家境不好。手里没什么钱的人。但凡是家里有活路,有点家底也不会允许自己家的孩子学医。玖月也明白这些人为了凑高昂的学费有多辛苦。所以她尽可能的给确实手头没钱,却在医术上有天赋的年轻大夫,各种优惠。有的甚至开了小灶。

几百个人里也就挑了三五个传授活体解剖,讲解一些简单的人体构造,解剖知识。这三五个人一堂课的时间,几乎就差拜倒在玖月的石榴裙下。因为这几个人脑子里除了玖月教授的知识外,他们觉得玖月的存在就是个奇迹,她应该和神仙差不多。因为玖月说的,他们之前闻所未闻,怎么可能打开一个人肚子,在内脏上打补丁。但是事实上,玖月确实做了,而且做成功了。

一时间,整个北军的军医界将玖月传说成了一个神话。就如当日君青冥在北军被士兵传扬成战神一样。

有把玖月捧成神的,自然就有唱反调的。特别是那些腐朽的军医院判,不声不响,将这件事上报到了军部,称巡防营,有人在军中传播巫蛊邪术。妄图用邪术治疗伤兵。军部立刻派人协查。一路查下来,竟发现这事和梁王有关。

事情不声不响的,又从北军反馈到了皇帝手里,称梁王纵容身边来历不明的女子,传授巫蛊邪术,还收受巨额银两。

这折子由御史台与检察院同时上奏。君其琛则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先把你们说的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是谁搞清楚,再到朕面前来说话。”

这事于是又从朝廷最高处,一级级往下查。而就在这查的过程中,贺兰册封玖月的国书,宝册,金印,绶玺都已经到达了玖月手里。被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套贺兰女子的朝服,金冠。

这下一级级查下去,上报的结果,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人家明明是天朝开朝以来,第一个用军功换了封号的宿城县主。也是第一个由贺兰朝廷册封的天朝子民,食邑万户的宣奕女侯爵。

整个过程,君青冥拉着玖月做了足足一场戏的冷眼看客。

(391)跟着你走,有肉吃

其实玖月的内心觉得奇怪,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为什么放着她不动了。又或者君青冥这边防护的太好,那边找不到机会。

不过这场好戏确实让玖月突然明白了一件事,那些虚无缥缈封号与身份,关键时刻真的等于是保命牌。

如果她此刻依旧只是平民,那可不就被那些挑事的人说对了,来历不明的女子。别的不说光解释自己的来历,至少也要费一些口舌。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端端的放在这,谁还敢胡言乱语。

如果你选择和一个人站在一起,那么,就不要一直想着依附于他,首先想的是如何拔高自己,不说和他站的一样高。至少撇开他,自己也不低多少。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贺兰的那个疯子,送给她的这份厚礼,果真实用。想着他当日在战场上的嬉笑怒骂,又想着在客栈里轻衣简从与她的对话。当真觉得这个人,是个极有趣的人。

日子转眼间到了二月,此时的南方早就是春暖花开。此处的土地才开始雪融。君青冥上报朝廷消除匪患的法子终于有了着落。

君其琛朱笔御批:可。

于是君青冥越发的忙碌,这回不忙着剿匪。而是忙着天天谈判。按理说他一个亲王,这种事情没有必要事必躬亲。但是他的身份在这里,他凛然的杀气在这里。不论再难缠,再不讲理的土匪,看着这尊大神,穿着便衣,手持那一柄宽直如山的长剑,神情肃然,往那一坐。

别说有胆子说话,就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既没人敢说话,那就只有北军负责去收编的人开始说,将朝廷优待政策朗读一遍,大家画押了事。

玖月笑称,君青冥忙碌的是每日出台,出卖色相。

君青冥却一点不生气,反过来说,如果出卖色相能解决问题,说明我这个色相还有些用处。这是好事。

收编匪患的事情,足足又是进展了一个多月。也终于赶在了北方土地春暖花开的时候彻底解决。

愿意放下武器,回来种田的人,会得一块土地,五年内赋税减半。朝廷拨款,集中建了一批民舍。身上没什么大罪军妓营女子,拨了一些,给这些光棍做了老婆。这些本来就是因为战乱家破人亡,无法糊口的人们,终于再一次过上了安居乐业的生活。

本来朝廷和军部头疼不已的匪患,也不知道要打多久,死多少人,消耗多少军费。结果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解决了。

所以,君青冥回京的日子被直接提前了两个月。原本准备六月回去,现在四月就要动身。

临行前半个月,玖月从众多的学生里,挑了十个人,告知他们,若他们放弃军职,可以跟随她去京城发展。另外医术方面,她可以继续传授。这十个人里自然包括了,那位老军医与他的两个徒弟。

她要去京城开医馆,既然要开就要开个大的。小医馆,自己单打独斗,已经不是她的菜。既是大医馆,没有几名大夫同时坐诊恐怕是不行。

她原先想有铁饭碗的人,去一个前途未卜的地方重新开始,恐怕会犹豫。结果十个人如出一辙的一致,几乎是马上立刻,与自己的上司写了辞呈。根本就是毫不犹豫的跟着玖月走。

(392)推倒,滋味一定不错

在两人临走前。君青冥在离着巡防营最近的县城酒楼,宴请了军中与所属郡县官员。那位被玖月从生死线上就回来的北军张副将,也在被列在宴请的名单中。君青冥虽是未明说,玖月也明白这是君青冥开始有意的拉拢这些地方与军部官员。

她记得,那会从战场领着生死袍泽的将士回来,他为了避嫌,直接将一种将士甩开。而这一次,他却反其道而行。只有一个解释,这个人的想法变了。又或者,有人逼得他,必须尽快的改变。

那县城也就是玖月从贺兰入关君青冥带着她住了几天的小县城。这小县城里也只有一个像点样子的酒楼。

怎么说也有小三层。作为当今梁王宴请宾客,自然早早的将这就楼包下。哪怕他也只请了一桌客。只是桌子稍微有些大,二十人。玖月自然也是在的,只不过为了一桌人眼睛看的稍微顺眼些她今日第一次女扮男装。虽然桌子上的人都知道她是谁,但是总比一桌子男人中间坐着一名罗裙粉钗,胭脂水红的女子看的舒服些。

再说这二十人里均是知道玖月如今尊贵的地位,以及做过的些事。所以并没有一个人有胆子看轻她。她坐在君青冥的身旁,背如翠竹秀丽挺拔,丝毫也不见有女子的拘泥于扭捏。

所以她坐在一堆男人中,丝毫也不显得突兀。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名面容清秀的气质绝伦的贵族小公子。

当二十人坐满,玖月竟然看见了一熟人,只见那人有些惶恐的朝着玖月讨好般的微笑。只是一咧嘴,满口那金灿灿的大金牙,晃了玖月的眼,害得她差点没绷住,自己那张肃然端仪的脸。心中强忍着要被憋成内伤的笑。微微以茶代酒,对那位县太爷举了举被子。那县太爷忙受宠若惊的端了酒杯,连着喝了三杯。

他周围的官员,因看着玖月承了县令的三杯酒,各个对着县令投来羡慕的目光。

君青冥则是感谢了自己在大半年里,这里的官员们对自己的支持,才得以没出什么大批楼,剿匪的相关事宜,得以提前顺利圆满的解决。这顿酒席也就这个议题。

所以大家吃吃喝喝也是轻松。席间那位刚恢复了身体的张副将,不停地感谢玖月,酒是一杯一杯的敬。君青冥则是对玖月附耳,“我怎么感觉这死孩子好像看上你了。”

玖月道:“说真的,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觉得自己有可能吃香过。现在看估计是风水的问题,有人招蝴蝶,那么自然就要有人招桃花。要不怎么能是天生一对呢?”

君青冥一脸不屑:“这些小桃花,回头我随手便给你都砍了,丢厨房煮茶。桃花煮茶,定然清香四溢。”

玖月则也是不甘落后,“你的那些小蝴蝶,我回头一个个的给抓了,做成标本挂家里。公众人欣赏。”

君青冥一副巴不得的模样,玖月一副,你试试看的模样。

两人虽是做的端直,行为没有任何亲昵,但是一席酒宴,眉来眼去倒也不顾忌人。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饶是君青冥喝的也有些上了脸,好一张粉妆玉砌的脸上,翩翩染了一江春水,粉樱如醉。那平日刚毅的唇角,似也是柔媚的许多,嫣红如桃。

看的玖月心神跌宕。就想着若是没人就好了,便可轻易推倒在那光滑红润的脸颊上啃几口,味道一定不错。

(393)那会,你明明是个小哭包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那会,你明明是个小哭包君青冥喝的也是有些眼波迷离,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越看静坐在一旁的玖月越是有一种心花怒放的感觉。这丫头终于是他的了。长成那样也就罢了,还偏偏生了个与众不同的聪慧的脑子,独立要强的性子。他细想了所有见过的认识的女子,好像加起来也没有眼前的这丫头的一根脚趾头让他欢喜。

喔。不对。他甩了甩自己的有些发晕的脑子。还有一个人,那个小女孩。那个在他记忆深处,已经和玖月重叠在一起的小女孩。好像自从遇到了玖月后,那个小女孩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他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喜新厌旧呢,还是选择性遗忘。原本他是觉得她与她有几分相像,再然后,小女孩的影子就像是在雨水中泼出去的墨,渐渐的,淡淡的被雨水化去,一丝一毫的痕迹都没有了。

也罢,自己也从来不是拘泥的人。现在自己找了个情投意合的人,想来那个骑在他身上揍他的小女孩也应该会高兴。

酒席散去,几个人依旧不肯散。其中自然包含了那张副将,又喝多了,不停的叨咕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也不看韩勉的脸黑的可以当锅底,也不看君青冥看着他的眼睛要杀人。玖月则是笑呵呵的喝着茶,这家伙,如果没错,估摸着被君青冥从程持那里挖了过来。还有那满口大金牙的县令,也是不肯散去,当然他的表现就让人舒坦多了。主动承接了端茶倒水递毛巾的活。

见了哪位大人不能骑马,便专门从官府调来轿子,用轿子送大人们各回各家。玖月见他也是人才,便也主动与他聊了几句。得知这县太爷姓朱,上回不懂事的那位大小姐是他大女儿,不过就是因为不懂事,已经被他赶紧嫁出去了,免得再给他惹事,要祸害,就祸害夫家去吧。

玖月听着好笑,感情娘家打发自己家闺女果真是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

当君青冥醉醺醺的回到住处。玖月也是第一次照顾他脱衣洗漱。君青冥原本在酒楼还想着晚上回来能趁着酒兴干点什么,但是结果,一杯一杯的喝下去,也是自己了了几桩大事心情大好,所以也是确实喝多了。结果回到住处躺在床上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任由了玖月随意折腾。

关键他老大的块头,也是由着阿三阿四加起来才帮他宽衣解带,换了睡袍。随即他便像是死了一般,躺在床中间,动也不动。可是这张床是玖月的。他睡在床中间,玖月睡哪?所以玖月只能卯足了劲将她往床里头推,却是怎么也推不动。她又不好意思,叫暗卫进来帮这个忙,气的没办法,反正这个人也喝多了,反正今晚她对他什么,他第二天也不会记得。

所以她一脸坏笑,点了火烛,从梳妆台拿来胭脂水粉,给他涂脂抹粉,描眉抹唇。忙活完了,凑着烛火看了,好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她真是怀疑,这家伙是否投错了胎。明明是个绝色美人,被投成了男儿身。

可惜这世上没有相机。要不给他此时拍个照,明早起来给他看一定有趣。不过她也是知道这个人从来都是最记仇的,今日自己如此的折腾了他,他要是知道,指不定日后要怎么报复。所以她又做贼心虚的,拿了热帕子,也没多想,只想方便,便跨座在他身上将他的脸擦干净。

一边擦,一边可惜。一边嘀咕,“哎,怎么会长成这样。明明是个好哭包。明明被我揍的哭爹喊娘。结果,怎么会长成这样。真奇怪。”

(394)小鸾

玖月依旧在嘀嘀咕咕,猛然全身僵住,她正帮着君青冥擦脸的手,停在半空。因为君青冥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怔怔的看着她。那种目光有一种疑惑,不解,带着审视,观察,探寻。

她一直僵直的跨座在他身上。他便一直看着她。

整个时间与空间似乎停滞了下来。玖月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只剩下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干巴巴的挤出一丝笑容,“想不想喝水?我泡了蜂蜜茶给你解酒了。”

君青冥的目光依旧带着疑惑与不解,他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玖月也是被君青冥问蒙了,茫然的看着他,“我不在这,我在哪?”

君青冥表情突然严肃了下来,“好好的,你回来做什么?”

玖月越发的蒙了,只能茫然的看着他。她怀疑他这是酒后梦话梦游的一种。便保持足够的安静。

“是不是因为我好久没想起你,今日想了,你就来了?”

玖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便轻声问,“我是谁?”

那个人呢喃了一句,带着亲昵与爱怜,“小鸾。”

玖月缓缓闭上了眼睛。但是身子一动未动。

“小鸾,我对不起你。我把你忘好久了。因为我另有所爱了。我今天确实想起你。但是我不想再想你了,我有玖月了。你不要再来了。”

玖月颤着声音道,“我也很想你,一直都想。得了空就想,你在哪,你在做什么。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你,你还认不认得我?”

“小鸾。你又调皮了。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化成灰我都认得。小鸾,还是赶紧走吧。给玖月看见她会生气的。”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我就要缠你一辈子。”说罢她扑在了君青冥的身上,紧紧抱住他,那种紧张就像是一松手,这个大活人就会消失一样。

“小鸾,你松手。玖月看到会生气的。”君青冥开始挣扎。

玖月却是死也不放,发了疯一样。她开始哭,开始只是流泪,但是随着君青冥不讲道理的想要挣脱她,她哭出了声。

君青冥立马老实了,“小鸾,你别哭了。我不赶你走就是了。玖月她虽然看起来谁也不搭理,但是心地最好的。回头和我她好好说,让她也不要赶你走。想一想,你都走了那么多年了。我们都长大了。我也有喜欢的姑娘了。咱们,终究是人鬼殊途。”

玖月呵呵嗤笑了两声,那笑声中的苍凉与孤独,似无人能体会。她用袖子稀里糊涂,将自己的脸随意的抹了抹,坐直了腰身,拽着君青冥的衣襟,“啪啪啪”就是三巴掌下去。

打的君青冥一愣一愣的。睁大了迷茫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瞪着玖月。那表情只有三个问题: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玖月继续拽着君青冥的衣襟,一巴掌一巴掌的问,“人鬼殊途是吧!另有所爱是吧!化成灰我都认得你是吧!”啪啪啪又是连续的三巴掌打下去。

(395)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君青冥继续瞪着眼睛,看着玖月。半天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然后傻乎乎的问,“你在干嘛?”

玖月一脸坏笑,“你刚刚在干吗?”

君青冥似乎很努力的用脑袋想了想,然后反问,“我刚干嘛了?”

玖月问,“你是不是白天的时候想到过谁?”

君青冥一脸错愕,表情有点呆萌,头一歪,不看玖月,然后牙齿咬住下唇,“我不说。”

玖月直接掐住君青冥的脖子,“好你个初七,我就在身边坐着,你还敢想别人。”

君青冥自知理亏,也不敢还手,只能任由玖月撒撒气,反正他也不疼不痒。等玖月折腾类了,君青冥才问,“你是不是在我心里中了蛊?你怎么知道我白天想过谁?”

玖月吭哧吭哧的喘着气,“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刚刚喊了某人的名字。”

君青冥诧异摸了摸脸颊,“难不成你抽我,也是我在做梦?”

玖月一直以来看惯了君青冥精明强悍,没想到有一天也能看见他呆萌呆萌,反应迟钝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反正他醒了,她便就势躺了下来,身边那人自然而然的将她搂住,“我刚好像是看见她了。”

玖月笑道,“你看见她在干吗?”

“她好像是说,她死也要缠我一辈子。吓死我了。然后她好像还哭了。”

玖月闷着声笑,“哎哟喂,做鬼了也要缠着你,看来你欠了她不少。”

君青冥道:“哪有。我们以前好着呢。只是她走的时候,没见到她最后一面,也没能送她确实有点遗憾。对不住她。”

玖月问,“那你为什么不去?”

君青冥长长叹了口气,“当时事情都凑到一块去了。她母亲才去世,苏帅就出征陈国,母亲去世父亲又不在身边,她身体就越来越差。后来苏帅在陈国受了重伤,生命垂危,苏青这个做长子的自然要过去。这下她身边一个嫡亲的人都没有了。就剩了个姨娘和庶姐。”

玖月很安静的听着,安静的就像一只快要睡着的猫,软趴趴的拱在君青冥的怀里。

“我们兄弟几个时常去看她。但是你也知道我们出一次宫不容易。而且她是养在深闺的女子,就算我们当时年纪还小,但是也不方便天天见。后来她身体越来越差。没多久就走了。我当时心里很难过。因为苏青走的时候把妹妹交给了我。我却没想到,她就这么走了。难过了好久。她出殡那天,我病倒了。也没能去送送她。这确实是我亏欠她的。她缠我一辈子也是应该的。你别吃她的醋。她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呢。犯不着。”

玖月道:“听你的话我倒觉得这事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

“也就是说,她走的时候,身边一个真正的亲人都没有。”

“是的。”

“按理说,她的性格应该比较开朗,要不你也不会喜欢她。所以她应该不会因为优思就这么病了。就算因为优思成疾,如果被照顾得当也不会死的那么快。我想她那种家庭,定然吃喝药材都是极好的。就算是不吃不喝光灌汤药恐怕也能撑个一年半载。又不是垂暮老年,一个年轻成长的身体,怎么会说死就死了呢?她的尸体你见过没?”

(396)我去她坟上拜拜

君青冥突然笑了,“你傻了吗。以她的身份,自然一直有宫中御医跟着每日问诊。汤药,吃食都是有专人看护负责的。再说她身边也有从小把她带大的嬷嬷。难不成你觉得她是被人害了?她那么小,和谁的关系都好,谁能害她呢?”

玖月闷声,“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只是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问题,有些疑点。按你说,如果一直有御医跟着,吃食什么的都是最好的,身旁还有乳母嬷嬷,她只是因为优思过重,就这么走了。你难道就从来没怀疑过什么?”

君青冥直接摇头,“没有。因为我是看着她身体垮下去的,也看着周围的人都在关心她,她身旁的人好好的照顾她。她那庶母虽然话不多,有些闷。但做事也是个有分寸的。也等于看着她长大的。还有苏茜,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你说害人这事,我觉得她做不出来。除非,身边的人合起伙来要害死她。但是,这些人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只是个小女孩。特别是御医与宫里头派去的宫女。如果被查出来谋害皇亲,那是要株连九族的。”

玖月叹了口气,长时间的保持了保持了沉默。良久才道:“初七,其实人的眼睛是会骗人。绝大多数人,都只相信自己看见的。其实看见的并不一定是真相。”

君青冥尚未接话,玖月随即又道,“不过,我相信你,你说的肯定的是真的。回头等我到了京城,你带我去她坟上看看她。我和她聊聊,指不定她就不缠你,投胎去了。”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的发,唇角轻抚了她的眉梢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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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好了回京的日子,说走也就走了。来的时候乘坐那辆慕容铮送的马车,已经在那夜遇匪的时候毁的差不多。走的时候韩勉安排了一辆舒适的马车送给玖月。

临走时,给玖月送行的北军的军医甚至超过了给君青冥送行的北军衙门的军人。当然他们中也有异类,就是那被玖月救活副将,送了玖月一个恶俗的翠绿色大包袱。

即便君青冥的脸色再如何不善,但是明面子上,他不能说什么,人家送的敞亮,玖月也不能拒绝。

当玖月乘坐的马车离开,那些曾经受教于玖月的军医们齐齐的俯身行礼告别。完全是将玖月当成了自己尊者,老师来拜。玖月倒是老大不好意思,羞红了脸,故作镇定的对这些大老爷们挥了挥手。告别。

跟着玖月去京城的十名大夫,有的坐车有的骑马,再加上君青冥原本的亲王卫队浩浩荡荡朝着南方,上京的方向行去。

玖月坐在马车里,看着那名粗鲁又憨直的副将送上来的翠绿色包裹,觉得无聊便打开来看。她想那种人,能送什么东西给她?

活结打开,连坐在车厢里的冬青都赞叹了一声,居然都是零食。各种的各种。什么花生,果仁,核桃。松子,干果,杂粮饼。但凡是能想到的应有尽有。

冬青突然趴在玖月的耳朵边极小声道:“姑娘,你快把这些好吃的都藏起来。回头王爷进来,一定会把这些东西都扔了。”

玖月目光一闪,忙在车厢内找了个暗格将吃的东西都塞了进去。又找了两件衣服塞进包裹死结系好。那鼓鼓囊囊的样子确实唬人。

果不其然,还没走多远,一只修长的手臂从车窗伸了进来。

(397)不高兴,咱们就换

冬青看了一眼玖月,玖月忙不迭的将那翠绿大包裹交到了那修长有力的大手上,那大手一把抓住包裹,直接一拽,一抛。随着一个完美的弧,玖月就看着那恶俗的翠绿的大包袱,被某人甩去了天边。

某人胯下的大憨货,对着玖月吭哧吭哧的咧着大白牙,像是在嘲笑她。玖月恶狠狠的瞪了它,用不善的目光告诉它,以后她是女主子,想漂亮的母马,得她同意。

大憨货立刻怂了,忙低下了头,装着装着看不见玖月。君青冥一夹马腹,箭一般的冲到了队伍的最前头。

玖月拉上窗帘,对冬青窃笑:“还是你了解他。”

冬青抿着嘴笑,不说话。玖月从暗格里,拿出来一包花生,与冬青愉快的分享了。

一行人等,一路朝南,一路均是当地府衙州县盛情款待。入住的皆是各地最好的官宅。只是这却让玖月越发的烦躁。因为她不喜被人关注。每到一个地方,就是君青冥没完没了的接见官员。那些官员的女眷也是没完没了的,邀她赏花看戏听小曲儿。再说玖月就算是傻子都能从那些女眷的眼中看出对自己的排斥与不屑。就算表面上毕恭毕敬,讨好邀宠,但是那些虚假冷漠的眼神让她看了心中只剩冷嘲。

所以也就是走了是三四个州郡,玖月对君青冥说,对外只说她病了,再也不想见人。

君青冥笑着点头,他素来是知道她的性子。能坚持这些日子,也算是她最大的容忍。

于是一行人的行程就变成了,再也不在州郡府衙作停留。住宿走到哪算哪。乡村野店住得,官道路边驿馆也住得。各地官员准备好的迎接仪式,也因为了玖月一句不高兴,全部白白浪费。空欢喜了多少官员巴结升迁梦,以及那些早就把自己家姑娘打扮如花似玉等着那位梁王殿下垂青芳华,官员夫人们对自家姑娘的梁王正妃侧妃梦。

这一路没有什么停顿,大约半个月的时间,便达了梁州城。自梁州城起,乘船,便可顺着京梁大运河一路南下,到达上京。行船比陆路可快最少一个月的路程。人也省了一路颠簸。最主要的,再也不用面对那些阳奉阴违的地方官员。

只是不管怎么避,总是要入了这梁州城,才能从城中的码头乘船。

所以梁州城周围大大小小好几十号官员,一大早就候在距离超梁州城外二十里地的官道上,候着梁王仪仗。

这左等右等一直到了晌午,太阳都老高了。晒的这些平时养尊处优的老爷们都快顶不住了。才见了不远处,尘土飞扬,似有马蹄踏来。

一众官员忙按照品级高低站好,等着迎接。

这回倒是没等多久,等来了一匹飞骥,一身王府护卫统领盔甲的阿三到达众人面前,下马,对站在最前面的,一位微微发福的中年文士梁州刺史许昌道:“许大人,我家殿下一路劳顿,昨夜像是得了风寒。人在马车里躺着,让属下来通知诸位大人,不用接了。殿下还说了,不变打扰当地官员,入住城中驿站便可。”

(398)通杀全年龄段女纸的国民梁王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通杀全年龄段女纸的国民梁王那叫许昌的梁州刺史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忙道,“那怎么成。驿站住的人杂,条件也不好。殿下尊贵如何能住在那里。下官早就已将殿下的住处安排妥当。”

这些话已经是所有沿途接待官员比说的套路,阿三也只能内心呵呵两声,反正主子让他把话带到,其他的也就不管了。

话是带到了,但该有的入城仪式,一样不少。别说这官道已被提前打扫过。就是城中最污秽肮脏的地方也早早的被冲洗干干净净。

因临着大运河,阵阵初夏的风吹来,空气中都带着江河中的湿气。

当梁王殿下与随行的宣奕女候的仪仗,旌旗招展,玄甲森然的入了城。这么大的人物来了梁州城,百姓自然夹道在仪仗必经的街道上看热闹。

看热闹的人群里有两青衣蓝袍男子。一高挑一颀长。个子高的宽肩窄腰,那身材几乎完美。个子矮一些的稍显纤瘦。个子高的长了一张比女人还要俊俏妩媚世间少有的倾城的五官。个子矮的虽看上去平凡了些,脸上似还有些小雀斑,但气质却是犹如翠竹傲立濯然。也能因为路上看热闹的百姓太过拥挤,高个的蓝袍男子始终将个子矮一些的青衣小公子护在自己胸前。无论周围的人怎么挤,那蓝袍公子就像是一座山,反正谁也动不了他。

那青衣小公子突然感慨了一声:“真没想到啊,这位大官人的随行居然这么排场。”吃瓜群众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唠嗑的机会立刻搭话,“开玩笑,小娃娃,你可知道进入来梁州的人是谁啊。”

青衣小公子茫然的瞪大了那双与他的五官极不相称的如碧水氤氲的眸子问,“谁啊?”

一个吃瓜大婶看不过去了,热心的插嘴,“小娃娃看你也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也像是念过书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上八十岁,下八岁全天朝女子梦中偶像,国民老公梁王殿下呢?”

青衣小公子脸上的表情抽了抽。看向一直护着他,生就一副好皮囊的高个男子,“大婶,你说的那个通杀咱们天朝所有年龄段女子的梁王殿下,难道能比我大哥长还好看?”

听青衣小公子这么一说,众人的目光这才看向那蓝袍男子。

青衣小公子原本一脸期待等着众人夸赞他大哥的美貌。结果他只听见了那位吃瓜大婶轻蔑“嗤”了一声,“你大哥这样,长的也只能算是中上。如何能比得上梁王。梁王可是文武双全。文能上朝堂,听说没,他一张嘴,就能让贺兰赔给咱们五座城池,连金帐胡人的公主都要乖乖的送过来。”

青衣小公子瞪大了萌萌的大眼睛赶忙问,“那武呢?”这位吃瓜大婶一下子被问愣住。关于武的事,她可说不清楚了。

但是周围吃瓜群众立刻有人踊跃接班,“武?也怪你小子岁数小。什么都不知道。咱们梁王十二三岁就随着苏帅打天下。这些年为了咱们天朝,打了多少硬仗。你想想就去年,贺兰和金帐犯境,最后将人打跑的不还是梁王。现在谁不知道,梁王可是苏帅接班人。咱们天朝目前的第二号战神。”

青衣小公子,诧异,“天啊。这位殿下竟是如此有名。”

(399)那一锅人间烟火

身旁一位看热闹的大爷终于是听不下去了,有些恼了,“我说这小娃娃,你竟连梁王都不知道。也枉你还像是个念过书,上过学堂的。丝毫国家大事都不知道,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念书有什么用。”

青衣小公子嘴角又抽了抽,转头看向自己大哥,那位漂亮的不像话的身材高大颀长的男子有些委屈的道,“大哥,他们骂我。”

那位蓝色衣袍的男子,微微低头,扫视的一圈吃瓜群众。

一帮子吃瓜群众被这道目光扫过,就感觉头顶上被一把寒霜凛冽的长剑刮了头皮一样。直觉的头皮发毛,顺带着后背发凉。

吃瓜群众里有一人许是当过兵,上过战场,他嘀咕了一声,“好重的杀气。”其余的吃瓜群众才明白,刚刚从自个儿头顶上刮过去的确实剑,还是一把真的会杀人的剑。

众人立刻落荒而逃,刚刚围着的一圈子人,顿时只剩了一个空荡荡的圈,和圈子中间,站着孤零零的两人。

“不好玩。”玖月瞪了君青冥一眼。君青冥皱了皱眉,“你刚刚那不是让我给你出头吗?”

玖月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你意思一下就行了,结果你把人都吓跑了。”

君青冥有点委屈,“下回你给我一个暗号。我好知道怎么做。”

玖月抬手拽了拽君青冥的袖子,笑嘻嘻道:“真乖。小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君青冥眼角眉梢晕染了这初夏江水河畔的绵柔,满眼的宠溺便随着玖月在大街上走着。只是发觉玖月那街角拐弯都不带犹豫的样子,他问,“你以前来过这梁州城?”

玖月道,“何止来过。还住过好些日子。”

“和你那个师父师兄?”

“是也不是。”玖月的话语有些支吾。

君青冥便不再问。他是明白的,玖月的经历与旁人不同,关于曾经的那些记忆,他只能等她自己说出来。

君青冥随着玖月走街串巷,走了许久,一直到一条狭窄的巷子口,青石板路上应是才被冲洗过,发着青蒙蒙的光,街道两边的房屋虽是破烂,但是明显也是才修整过。君青冥看得明白,这一切明显都是为了做给他看。之前这条巷子到底是怎样的,他心里也能估摸出几分。

玖月窜进窄巷,君青冥跟进去。一进这条只容一人身通过的巷子顿时一股腐烂鱼臭味扑面而来。饶是君青冥什么场面都经历过。不过这股子味还是不免让他深深皱了皱眉。

玖月回头看他笑道,“马上就到了。”

两人穿过这条窄巷,君青冥只感觉眼前突然豁然开亮。只看见一个宽阔无比的河滩上,人声鼎沸,差不多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穷苦百姓搭建的棚户。野孩子们或在泥泞的河滩上撒着欢的跑着,或自家门口鬼哭狼嚎。男人们光着膀子,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闲聊喝酒。女人们,洗衣做饭咒骂着自家男人懒惰,孩子调皮。突然间君青冥心中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动。

玖月站在君青冥身旁,看着眼前的场景,“这像不像一口大锅,锅里盛着的,是不是最香醇美味的人间烟火。”

(400)我在这里活了下来

君青冥似乎想也没想,便是直接点了头。玖月道,“这里算是我第二个重生的地方。师兄在这里发现了我。我当时顺着江水漂到了这里。这里都是梁州城里最穷苦的人,所以也不能指望他们给我一口吃的。不过我确实在这里活了下来。那天夜里,下着雨,我饿不行,在外头觅食,被师兄遇见了。他见我的样子,都没多问,就带着我去寻了师傅。然后就有了你现在看到的我。我从河中上岸,到师兄发现我,整整在这块河滩上待了半年的时间。每天看着这块地方,最后给我的感觉就是,这里是口锅,锅里头有最美味的人间烟火,所以我活了下来。”

君青冥的长臂搭在了玖月肩上,然后慢慢收紧,玖月的头缓缓的靠向君青冥的肩。

两人便坐在河岸上观赏着这一锅的人间百味。直到了华灯初上的傍晚,河滩每一个棚户里掌了一盏昏黄的小灯,整个河岸又被百户千家门口支的那一口锅中飘起食物的香气浸透。

两人这才想起来从早就脱离了队伍,中午忙着看热闹,下午在这里看风景,竟是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特别是闻到这些最是家常饭菜香,越发的觉得肚子饿的不行。

君青冥问,“这里可有人家卖吃食?”

玖月笑道:“当然有。我带你去。”

玖月愉快的拉着君青冥小跑着冲进棚户区的中央,又是七绕八绕。饶是南征北战方向感极强的君青冥也被玖月拽着绕的头都有些晕了。最后玖月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君青冥就闻到从帐篷里飘出让他流口水的香味。

玖月看着君青冥两眼放光的模样,捂着嘴咯咯的笑了,小声鄙夷,“瞧瞧你,哪里有一点王爷的样子。”

君青冥哪里还听得进去玖月的冷嘲,便径直走了进去,只见破破烂烂的棚户里只挂了一盏油灯,昏黄晕暗,若不是他眼力好,这猛一进屋,恐怕是看不清里面的陈设。

只见棚子空间不大,但是也紧紧挤挤的摆了三五张桌椅,两张桌子已经坐了人,还有两张空着,两人走过去坐下,一个后背像是驼着一座山峰的老头微微颤颤的走过来,然后慢微微颤颤用那苍老的简直如出土文物的声音问,“来几斤啊?”

君青冥不说话,看着玖月。玖月嘴一咧,唇红齿白,灿笑如花,“四斤怕是不够,五斤吧。”

那老头继续用那苍老的掉出土渣的声音慢悠悠的说,“付钱。三十个铜板。”

君青冥翻了个白眼,他确实带钱了。也确实带了零钱。只是,铜板?他好像只在云州买菜用过铜板。所以当他准备为难的从钱包里取出最小的零钱一两碎银的时候。

玖月却豪气冲天的将他的手一推,“这顿我请了。回头你记得还我一顿便是。”说罢果真见她从腰包里掏出来一把铜板,当着那老头的面一个一个仔细的数了。即便是看着顾客当面数了钱那老头似乎还不放心,三十个铜板拿在手里,又是仔细的数了一遍。嗯,没错。然后才塞进自己的腰包里。

不一会,那看着连路都走不稳的驼背老头,端来一口大砂锅,许是刚刚还在炉子上炖着,端上来的砂锅还咕嘟咕嘟冒着泡。

君青冥闭上眼睛,深深的闻了那砂锅扑面而来的菜香。

“你定是不知道,这叫鱼子炖鱼泡。就是用别人从鱼肚子里处理下来下脚料煮出来的。香不香?”

(401)世外桃源

玖月拿了个大汤勺,直接从噗噗噗还咕嘟着热气的砂锅里先捞了一勺子,金灿灿的鱼子加白花花的鱼泡泡,又是满锅子的葱姜蒜与辣椒,深深闻了闻,然后看了看,一双眸子射出两道金光,张开嘴便把那一勺子食物直接吞入口中,满嘴油腻的小嘴儿,咀嚼,咽下。

君青冥的喉结上下滑了滑,然后也什么顾不得,如玖月一般,拿了勺子,捞了一大勺,入口,咀嚼——他并没有咽下。而是,舍不得咽下一般,在口中细细咀嚼了许久。琉璃的眸子,同样射出两道光来,“太好吃了!”

玖月撇撇嘴,“食尔不语。口中有食,禁言。你这是终于犯规矩!”

君青冥哪里还管那些,开口要碗,棚子里其余两桌人像是怪物一样看着他,那驼背老头直接甩过来俩字,“没有。”

君青冥尴尬了,难不成就让他这样吃?他并不是放不下架子的人,只是就算再破,也得拿碗吃东西吧。

玖月再一次笑出了声,“别犯傻了,碗在这里也是个贵东西,因为用不着。这里的人都是就着锅吃饭的。”

君青冥突然道:“我终于明白你刚刚说的那句话了。你说好一锅人间烟火,其实我心里确实觉得用一碗岂不是更秒。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是不是也算是入乡随俗。”

玖月笑道,:“快吃,这玩意儿凉了腥气就上来了。不好吃了。”

君青冥忙低头去吃。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将五斤鱼杂吃完了,老头又问,“要几斤?”

玖月道:“两斤。”

君青冥确也是没吃饱,心想着,再吃两斤应是正好。谁知道老头端上来一大盘白煮面条,直接倒进了砂锅里。玖月的筷子在砂锅里转了转。君青冥看着那面条沉在金灿灿的汤汁儿里,顿时沾染了一锅的鲜香,原本已半饱的肚子似乎又觉得饿了,就着砂锅,挑了面条就开始大口吸溜。玖月叹了口气,“你别噎着,这面条就是只点给你一个人的。我吃饱了。”

君青冥嘿嘿一笑,“还是我媳妇最是体贴为夫。”

玖月直接丢了个白眼。她真不好意思说,他现在这样,简直比难民营出来的人,更像难民。这五个铜板一斤的鱼杂碎,竟被他吃成了比皇帝老儿御宴还要美味的东西。

两人吃饱了,便出了棚子,夜晚的江风吹着,微凉,徐徐。穷苦人睡觉都早。所以也就是吃完晚饭,富家子弟刚准备开始夜生活的时间,这河滩上棚户区已经少了一半的灯火。

反正也没熟人,也不怕被人看,君青冥便直接拦了玖月的纤腰,两人吹着江风,在河滩上散着步,玖月道:“我在此处住了半年,竟都没发现那个摊子。是那夜师兄半道上捡了我,带着我就是去了那棚子里,见了师傅。那天师傅喝的有点多,和那老头闲聊。那会那老头的背还没那么驼,也没那么那么老。手脚也比现在麻利。只是小心数钱的动作,却是丝毫没变。穷苦人,巴不得一个铜板掰开两半花。那会我身无分文,成天在河滩上转悠。刚刚我们进来的那条窄巷,就是我的围城。我每天都在思索,我是出去,还是不出去。后来想想,我虽是活下来,但是伤口一直在化脓,我每天都在低烧。说不准那天一个感染高烧我就死了。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如是去了外头,谁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我把这里看成了世外桃源。我想它既能让我在这里活了下来,定然能让我继续活下去。后来,事实证明,我没错。”

(402)难不成你要弑君?灭国?

君青冥道:“既老天让你命不该绝,自然有大事等着你去做。”

玖月道:“那会我成天想的就是怎么报仇。你不要以为之前我什么都不做是懦弱或者讽刺的宽容。”

君青微微一笑,樱色的唇,展开,扬起,似沾染了十世红尘中最娇艳的那朵粉色樱瓣,“我从来不会如此想你。你对人爱憎分明,岂会懦弱,又岂会对仇人宽容。”

玖月也是微微笑了,那笑似云瑞初升,恰波光潋滟,风华了一世青霜。

“我什么也不做,因为我在等时间。我会长大,我会变强。我既没有权,但我可以有钱。这世上有了钱便什么都能做。有了钱别说是买人性命,就算是买人灵魂也是可以买到的。”

君青冥嘴角一勾,“你竟还信幽谷那些邪说。你别忘了,幽谷的毒药都说天下无解,可是你却还是解了。这说明,他们那一套都是蛊惑人心的胡扯。你要杀人,我帮你。你要报仇我帮你。你要你点个头。我还是那句话,除了我亲爹,你让我剁了谁,我都能下得了手。”

玖月也如君青冥一样勾了勾唇角,“你这是又想套我的话。可我偏偏不上你的当。幽谷的毒药能解,那是因为,这个时代的毒药都是从动植物身上提炼的。世上万事万物相生相克。这些对我都不难。再说你的体制应该从小抗毒抗到大的,身体里本就有很强的抗毒性。所以你中了那腐骨散,一时半会毒不死你。你运气又极好的遇到了我。所以你既没残废,也活了下来。但是其他的事,你不知道。所以你不要先武断的说人家胡扯。关于魂魄这东西,我知道是有的。”

君青冥笑道,“你如何知道?难不成你见过?我那日梦见小鸾,你看见了?”

玖月狠狠一巴掌拍在君青冥的手臂上,反正君青冥也不疼不痒的,也就是配合的“哎哟”了一声。玖月鄙夷,“麻烦你演技能不能专业些。好歹配合我一下,你瞧瞧你不疼不痒样子,我手掌都红了。”

君青冥问,“敢情,你还委屈了?是我叫你打的?”

玖月撅撅嘴,“我说我确定这世上有魂魄,因为我确实见过。不过我知道你不信。”

君青冥嗤笑:“我知道,你一定是那晚真的见到小鸾了。”

玖月一个寒霜冷眼砸过去。君青冥只抿着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就怕打翻了某人醋坛子,回头还得自己收拾。

不过今晚他终于弄明白了,这丫头到底那么财迷的原因是什么。现在也他也是终于理解她的想法。因为他自己一直站在权利的顶端。他的出生也没不会给他机会体会百姓受人欺压的苦楚。而这个时候,钱确实成为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平民老百姓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可能就是做个有钱人,而不是做个有权人。权利这东西离着他们实在太远。所以钱对玖月来说,是唯一可以触摸得到,成为她报仇的唯一现实的希望。

可是。现在有他啊。好,换个想法,就算没他,不是还有他那个做太子的师兄呢。她到底要做什么?难不成她要弑君?灭国?

(403)夜黑风高杀人夜

当然,这怎么能。君青冥微微笑了,牵了玖月小手,在运河边一路顺着河岸走,直到遇到一座山崖。

玖月道:“好吃的好玩的地方我可是都带你来转过了。不知殿下可满意?”

君青冥神色未变,只道:“玖月,你什么时候才能放心的把你自己完全交给我?”

玖月看着刚刚从江面爬升上来的月色,笑道,“其实我就在你手里。只是你自己觉得握不住。”

君青冥微微叹气,“我回去不?再不回去,阿三怕是要满街满城找人了。”

玖月依旧看着月色,“他找他的。我怕是咱们到了京城,这一忙起来,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君青冥道:“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来我府中。可是,我知道,你不愿意。”

玖月反过来,拉了君青冥的手,“我知道你每天定然是忙的睡觉的时间都不够。我又怎好去占用你的时间。再说我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出入你府上定然规矩多。来来去去也不方便。你若得空就看来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这样岂不更好。我不希望你成天围着我转。我希望你能专心致志做好你要做的事。”

君青冥淡淡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说什么。这个丫头决定的事,好像比他还要倔上几分。不过谁叫他喜欢。

他伸手揽住她的纤腰,抱着她一跃而起,三两个连续的腾跃,也就是眨眼间,两人已站在了那挡住河岸的那座山崖顶端。顶端上有一座观景的小亭,他俩上来,便是站在悬崖边的草木中。

玖月抬腿便想走去亭子。结果被君青冥一手拉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然后将她按在了草丛里,自己隐了下来。

玖月再仔细看了亭子,居然见里面站这两人。

这大晚上的,两人难道也来赏这河岸月色的?

待玖月听了几句两人对话,当即冷了脸。

只听亭子里一人低声道,“人没在。”

“没在?”

“是。查了。两人均是没在。应是单溜了。”

“他那暗卫统领没跟着,应是身边也没带暗卫。”

“这不确定。毕竟他的暗卫,是他自己调出来的。就算统领没跟着,谁知道还有没有别人。”

“上京的密令怎么还没传过来。”

“他手下的人越发的精进,将主子那边看的严实。”

“无妨。这事就算密令不来,咱们这手,还是得下。”

“关键现在找不到他人。估计和那女人厮混去了。”

“他不好下手。但是那女人,身边又无暗卫,又无护卫。下起手来应是轻松一些。”

“对那女人下手作何?”

“那女人一死,他定然要疯一些时日。找他错处的机会就容易些。上京那边也好喘口气。”

“可是。贺兰那边估计是不好解释。毕竟是他们封了爵的。”

“你傻了吧,多少人想要了那女人命?谁能想到是我们。”玖月的嘴角微微够了一抹冷笑。

两人沉默了一会,一人说,“你且先回去。告诉手下人,也就是这几天,忙完了,大家就都可以坐等主子恩赏。都仔细些。”

(404)夜杀

眼瞧着有人要走,玖月拽了拽君青冥的衣袖。她不清楚,君青冥在想什么。所以她转眸看了君青冥。可就在她转眸的一瞬,突见君青冥极为随意,又像是随手便拔了她发髻的木钗。夜色静谧,江风拂岸间,只听一声细微的“嗖”。顿时前方正欲转身那人,连一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倒地。

另一人身形一愣,便是要逃。君青冥大手一手按了一下玖月的肩膀。示意她待着别动,人便已飞身,如电,如影,一柄寒光魅影的短剑已经抵在了欲要逃跑人的咽喉处。

君青冥高大身影站在那人身后,一把刀子按在那人咽喉。那人的脑袋此时自是不敢有丝毫的动作。所以,他看不见身后站着的是谁。

君青冥压着嗓子,“你若想活,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有假,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不会死的如他那么轻巧。”

那人似也沉着,“你一个路过的,管什么闲事。我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杀了我们的人,居然还有胆子胁迫我。”

君青冥突然浅笑,“你倒也不笨知道我只是路过。不过你们说的话隐秘,侍卫必然被你潜走。所以,你唬我也是没用的。这刀子可是压在你脖子上。”

“你既是路过的,我身上钱财,你可以拿走。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变得倒挺快。”君青冥冷哼一声,“你说的上京的主子是何人?”

那人自是不说。

君青冥道:“独孤家的老二是你主子?”君青冥换了一个说法。

即便是月光下,玖月亦能发现那人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君青冥又是一个冷笑,“你现在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不是凑巧路过的?你是谁?”那被用刀抵住咽喉的人终于没有刚刚的沉着。

“独孤家老爷子躺床上不能动,老大看上去人模狗样实际是个草包,除了他家老二还能是谁?我问你,只是要一个确定,并不是代表我不知道答案。”

“你到底是谁。”那人的声音明显有了惧意。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猖狂。

君青冥也不答,从腰间摸出一支竹筒,底部一按。顿时一缕淡薄的烟幕朝天空而去。

“你,你是梁王府的人。”

玖月即便隐在草丛里都能感觉到那个人恐惧。

君青冥不再说话。江风簌簌,夜风微凉,一抹皎洁月色沉在江河里,整片夜色晕染出一片肃杀。

玖月看着眼前,突然觉得凉亭周边的树林子里的声音有些奇怪。原本风吹树梢的沙沙声突然不见了。好像连虫子的嗡鸣声都消失了。

明月,江景。有风吹来,也只是眨眼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顺着夜风朝着玖月扑面而来。

(405)一颗滚动的头颅

玖月觉得眼前树影重重。那些树好像在月光的投影下突然变得生动了起来。

她定睛一看,树影在动。极快速的动。

再看。不对,那哪里是什么树影。明明就是人影。刀光剑影。带着喷洒着血线的刀光剑影。

一具尸体,被从重重树影中抛到了亭子前,扬起一片灰尘,然后又是一具,随即,第三具,第四具……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凉亭外的尸体已经堆成了小山。那鲜红甚至还冒着热气的血顺着尸山的上端往下流,渗入泥土,与草木中。同样都是黑衣人,同样都是手持钢刀,同样都是一身劲装。

但是两边的实力差距着实太过悬殊。没过一会,林子再一次静了下来。

两人从黑暗中走出。一人身形并不高大,身材比例确实极好,行走无声。一人身材窈窕,虽穿黑衣,却一看便是女子。

两人齐齐对着君青冥单膝抱拳行礼,“歼敌二十七人。”

君青冥唇角微扬,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森寒如魅的匕首,将挟制之人往前一推。那人一个踉跄,差点扑倒亭子前面一堆尸山中。他本能回头,看见负手而立站在亭子里那如朗朗清风,又如玉面修罗的君青冥。目光瞬间睁大,“梁——”

他刚喊出一个字,君青冥的手随意一扬,那把他握在手中的匕首,已经插入那人的胸口。

君青冥这么做,也让玖月有些意外,她觉得如果君青冥本来就想杀了这人,为什么,刚刚不杀,偏等了这么久。

那人手捂着胸口,目中惊恐绝望羞恼混在一起,极为精彩。

君青冥不疾不徐的走了过去,展颜笑道:“你以为我把你留到现在,可能会留你一条命?”

那人争着一口气,却是死也不咽下。

君青冥接着道:“你说,有什么比让一个人看着自己的手下,一个个死在自己眼前,更让人绝望?你想死的时候,本王偏偏不让你死,你以为你可能会不死,我却偏偏要你死。其实,你本可以不死,你们这些大江大河里的乌龟王八蛋,爷爷我,根本看不上你们的小命。不过,你竟把歪主意打倒我那未过门的媳妇身上,我就让你不得好死。这种感觉如何?我这刀,现在离你要害还有一些空隙。你暂时还是死不掉。我留着时间,让你听完我的话。孤独家老二,按理说我也该规规矩矩叫他一声二叔。平日里他做的那些勾当,我一笔一笔都给他记着。你,先去阎王老子那给他,和他全家报个到。等我一个个的收拾了他们。你们主仆再团聚。”

说完,君青冥上前,出手,手握刀柄,往里轻轻一推。随即又将匕首拔出。一道血线喷涌。君青冥看着那人的惊恐未定的脸,笑意更浓,“还不死?等什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等我砍了你的脑袋。送给你老娘。”说着,只见他手起刀落,那人的身体终是倒了下来,一颗人头掉落在地,骨碌碌的滚了一下。最终在草地上停住。

(407)我喜欢,你真狠

空气中的血腥气,浓的好像让玖月沉在了血海中。她缓缓在明月皎洁中从草丛中走出来。青衣玉带,姿仪濯然走到君青冥面前。

君青冥指着那人头道,“这是梁州刺史的别驾从事史。”

玖月点头道,“刺史佐官。”

君青冥点头,“他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孝子。”

玖月道:“你真狠。不过我喜欢。”

君青冥微微一笑,对着阿三道:“将他的人头送去给他那八十岁的老母。告诉他母亲养了个好儿子。将其余人的尸体,挂在梁州城墙上,不许收尸。”

阿三领命,对着树林子里吹了一声口哨,立刻出来二三十个黑衣人,迅速将尸体打扫干净。

冬青则是上前问玖月,“姑娘你今天吃饭了没有?”

玖月几乎崩溃,这还在搬运尸体呢,冬青这姑娘的神经真是条汉子。她也只能抽了抽嘴角,“吃了。晚上带着你主子吃了一顿砂锅炖鱼杂。”

冬青瞪大了眼睛,她并不知道那叫鱼杂的东西是什么,只能从字面理解,大约是剁碎的鱼肉。反正肯定是粗浅的食物。

“主子,回不回刺史府?”

君青冥看了一眼玖月,玖月直言道:“暂时不想回去。我想等走的那天再说。”

君青冥又看了一眼冬青。冬青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便颔首,抱拳,走入了黑暗的树影里。

也就是几人说话间,刚刚还一堆尸山,弥漫血海的地方。已是恢复如初。

刚刚还沉在运河中的月亮如今已经爬上了天空,大地被铺洒了一层浅浅的碎银。

玖月走到凉亭边,看着江天一色无纤尘,又想着此地,刚刚殒命的几十号人。世事无常,果真如此。君青冥靠近她,将她拥住问,“我知道你不会被这场景吓住,但是我应第一次让你看见我的阴狠。所以你虽心里认可我做的对,但是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认识了一个人另外一面,总要有一个接受时间。”

玖月道:“对待敌人,确实就应该如你刚刚那样。我也承认你说的对。刚刚我算是又认识了你另外一面。我这并不是第一次见你斩人头颅。只是这一次,感觉更深刻些。”

君青冥道:“其实我可以一刀直接了结了他。但是他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我有些怒。上回那恶妇,这回又来。”

“所以。我确实是你的一根软肋。”玖月道。

君青冥将玖月搂在怀里,“正如他说,要对你下手的人多的是。可我不惧,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软肋最好。这样我也就不怕你跑了。反正也没人敢要你了。”

玖月嘿嘿笑了,“你长的确实很美,但是就别想的那么美。我是缺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人嘛?”

君青冥手臂猛然用力收紧,玖月觉得疼痛,微哼了一声。可就在她哼出声来的同时,一张凉薄的唇已紧紧压在了她的柔软香甜的唇瓣上。带着几分惩罚,几分霸道,几分宠溺。唇齿相触碰间,玖月一个不留神,就已被某人攻城略地,长驱直入。只吻的她呼吸困难,脑子缺氧,身子软成了一团云。君青冥才幸灾乐祸笑着放开她。

(408)提供特色服务,免费!

玖月的脸颊烧的厉害。也是过了许久,才缓缓平复了呼吸。瞪了一眼君青冥,“你现在越来越张狂了。”

君青冥唇角反击,“男人不张狂点,等着被女人骑嘛?女人不就爱男人强一点?”

玖月刀子一样的目光剜了君青冥,“表脸。”

君青冥坏坏的邪笑,“我说的话哪里不要脸了?你倒是说说看,男人不就应该张狂,性子强一些吗?你以为我在说什么?到底是我不要脸,还是你自己脑子想歪了。”

玖月一羞一恼,朝着君青冥的脚跺了上去。君青冥何等的反应,早就小腿一抬,躲开。玖月再跺,君青冥再躲。两个人竟在小小的凉亭将小孩子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此时的月色皎洁如雪,河面粼粼波光,微风似纱轻盈,树林中蛙声虫声生气勃勃的响着,天地间只剩了两个大人在凉亭里愉快的欢笑着。

哪里,还丝毫能想象的到,刚刚还有几十条性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这里丢了,滚了。

两人玩的累了,玖月便领着君青冥去了一家客栈。走到那客栈门口,已是深夜。整个梁州城已是静了。两人并肩到了客栈门口。君青冥看了客栈的外观,还算是满意。

这一路来,两人为了躲清净,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客栈,驿馆。今晚可算是能住一家像样的客栈。

玖月道:“师兄把我捡回家,师傅给我治了伤。我的伤好些,就在梁州城里转悠,这家店应是梁州城里最好的客栈。我当时就想,等我有了钱,一定要来住上一住。感受一下总统套房的奢豪。”说完,玖月问君青冥,“你银子带的足吧?”

君青冥并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什么叫总统?套间我可是知道。”

玖月嘿嘿笑了,“总统就是皇帝。当然他的权力道皇帝差远了。他是有任期的,到时间就要换人。”

君青冥道,“那应该只是个官职。大约只是个左相。左相统领朝政,但是有任期。皇帝可以罢免。”

玖月哈哈哈的捧着肚子笑了半天。两人进了客栈。这种只有富甲商人皇族贵胄才会出入的客栈里的小二打杂的都是人精。大半夜的来俩公子,衣着虽是看着一般,但是两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一见就不是凡角,立刻笑脸相迎,“客官,住店?”

玖月嘻嘻笑了,“最好的上房,要一间。”

小儿立刻立刻笑开了花,贵的房间有啊,就是没多少人住得起。所谓半年不开门,开门管半年。

“有有有。店中最好的上房只有一间。只等着贵客临门。”

“价格呢?”

“五十两一天。”

玖月微微蹙眉。

小二怕是玖月觉得贵了。又跟着上前说话,“五十两包含所有费用。吃喝拉撒全包了。”小二说完,怕是玖月任觉得贵,另又小声补了一句,“本店还提供特色服务。也是免费赠送的。”

玖月眼睛一亮,放了光。

小二就明白,这回自己终于说到点子上了,便继续热情介绍,“要什么样的都有,全是城中最上好的。”

(409)这满满的基情啊

君青冥看见玖月那表情,就知道准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只要她高兴,他也就高兴。所以也懒得和小二废话,直接从怀里抽了一张银票,往小二脸上一拍,“带我们去客房。”

小二将脸上的那张薄薄的纸张拿下,仔细看了。顿时吓的有点慌,一千两,瑞和钱庄的银票。

虽说他在这店里所见有钱人多的是,不过一千两一张的银票,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事看来定要向掌柜的禀报。别是什么真正的贵客,只怕自己这等下人迎客,怠慢了人家。

小二连点头哈腰的将两人往客栈楼上请,一直上了三楼。玖月的脚踏在这一层楼上的地板都感觉脚底踩着不同,便是笑道:“你老板确实舍得,红木用来坐地板。这五十两一天,却也值得。”

小二几乎是眉开眼笑,啧啧咋舌,讨好玖月,“哎呀,客官真是行家,这是夜里,不是白天。光看表面应是看不出什么不同。客官光是凭脚踩,就能知道这红木和普通松木的差别。”

君青冥道:“松木软,红木硬。脚踩在一般的木头上,都会有少许嘎吱声,因为木板不够硬,人自己的重量,再加上走路的脚踩,自然会微微下沉的感觉。但是红木明显不同。脚踩上去就像是踩在石板上。这么硬的木头,除了红木就是金丝楠木。就是陛下天子的皇宫也不会奢华的用金丝楠木做地板,那不就只剩了红木。这点想出来,很难?”君青冥藐视了那小二夸张的嘴脸。他就见不得任何一个男人对玖月示好。哪怕只是个店小二。敢对他的玖月那样夸张的示好,老子怼死你。

小二一口气被君青冥噎的喘不上来,便硬生生的咽下了一口心头血,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领着玖月往那天字一号房去。

“玄湖居。”玖月抬头,看那天字一号房上的名称。

那小二,又想笑嘻嘻的上前讨好介绍,但是他扫了一眼君青冥那张妖孽一般脸上一双寒霜如剑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他突然脖子有点凉,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然后低头,不敢再出声。只是老老实实开了门锁,推门,进屋,掌灯。

随着小二快速的将屋中所有火烛点燃,玖月见了屋里并不如她原先以为的金碧辉煌,又或者土豪奢华。

却是见屋里,有一种非常舒适,属于家的感觉。但是细看屋中每一样陈设,物件,摆设,小到烛台,书案上的,笔架,挂着的毛笔,屏风上的刺绣,刺绣上所用的金线。一眼看去均不是凡品。

玖月对君青冥微微一笑,“我喜欢。”

君青冥也是一笑,“你喜欢就好。”

小二看着两人眼神,那他娘的,满满的基情啊。怪不得那男的始终瞪着他。怪不得刚刚他觉得自己脖颈发凉。

他是知道的,这等贵公子们,最爱的就是这口。他再看这两人眼神交汇,嗯,没他什么事了。悄然无声的准备退出门。关了门,让这两带把的基情去吧。

但。他的步子刚溜到门口,只听玖月道:“你去把你们那免费赠送的特色服务唤来。”

小二吞了一口口水,然后他犹豫着纠结着走到门口,人都走出去了,又好像在门口继续纠结了一下,又伸进了一脑袋红着脸问,“这位客官您是要雏儿还是倌儿啊?”

(410)特殊嗜好

小二这么一句话,却是把屋中两人给问蒙了,什么雏,什么倌?

在这些事上君青冥的反应还是本能的比玖月快了许多,直接衣袖一挥,那小二顿觉得一股比三九腊月更冷冽的风,将自己整个人掀了出去。差一点将他掀翻。

他这边刚踉跄着站稳,只听里面那个青衣小公子道:“你掀他出去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那用眼睛就能杀死人的妖孽男子凶巴巴的说,“你要那些做什么!有我陪你还嫌不够,你还真想玩,今天我陪你玩尽兴。只怕你没胆子。”

“别别别。我怕你还不行吗。”

“这天下有你怕的?”

两人说着话屋里头就传出各种怪声。小二的脸一囧,手掌塞进嘴里,深怕自己发出什么声音,被那妖怪宰了。太可怕了。这算是两个男人的争风吃醋吗?不行,他还是要尽快禀报掌柜的。万一今晚这微服出来玩的贵族公子,因为争风吃醋,出了什么事,那可是影响客栈声誉。

君青冥黑着脸,“你难道是想叫妓?”

玖月拉了拉自己刚刚被君青冥猛烈的攻势下,拉扯开的衣襟,一脸羞怒,“初七,他都说是免费的,叫来给我们弹弹琴唱唱曲儿也是好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以为我们俩是那种人。”

君青冥坐了下来,嗤鼻一笑,“很难想?你是不了解贵族子弟的嗜好。这些人成天伺候的就是你说的那种人。你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你要什么。这有什么奇怪的。”

玖月嘴巴“噢”了一声,她哪里知道,自己与君青冥的互动竟然被看成了基情肆意。她原本是想,好不容易到了这么繁华的地方,住这么好的屋子,反正也是免费的叫来女孩子过来唱唱歌跳跳舞,一定有趣。谁知道,那小二乌七八糟的脑子竟想那些事。再说了,他和君青冥可是两个人,干嘛?难不成还想……

我的天啊,想想她的脸瞬间红了。

君青冥看着她的脸,肆意放声大笑,他知道她那个对任何事都剔透玲珑的心,却对那事单单的反应迟钝。她这是终于反应了过来。

玖月看着君青冥笑,听着他的肆意。她的脸儿心儿齐齐的烧了起来。难得一见小女儿娇羞用脑袋撞了一下君青冥的胸膛,“我哪知道你们这些皇族贵胄喜欢玩什么。你能不能不要笑了。”

君青冥原本是想忍住,但是想想刚刚那小二探脑袋进来,纠结犹豫的模样,又想着玖月刚刚在楼下听到那免费特色服务眼睛放光的模样,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又是哈哈哈的笑了起来。

玖月羞恼。一跺脚。走到屏风后面的床上。脱了外袍,就往床上爬,“你慢慢笑。最好等我一觉起来,你还能笑得出。笑死你。”

君青冥见玖月迅速的脱了袍子,看着那薄纱双面绣青山绿水一岸天的屏风后头那高挑窈窕的身影,终于还是忍住。抿着嘴过来,在床边坐下,手伸进她后背,松了那条裹的紧紧的白绢。不屑道:“本来就没多少。睡觉还束着,就不怕真没了?”

(411)那三月探出黑瓦白墙的春色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那三月探出黑瓦白墙的春色玖月“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好你个初七,你终于说实话了吧,你还是嫌弃我。”

君青冥忍着笑意,握住他的双肩,“我不这么说,能把你叫你起来?”

玖月疑惑看着君青冥。只听他道:“跑了一天,累了一天。刚又是杀了不少人。难道你就不想泡个澡再睡觉?”

玖月听君青冥如此说了,这才感觉自己浑身有些痒痒的。君青冥笑着叹了口气,摸了摸玖月的小脑袋,“真是个苦孩子。”

说完便像是熟门熟路的走到书案边,手往书案下一按,顿时响起一串清脆的铃声。

不一会,门口传来侍从的声音,“客官,不知道有何吩咐。”

“要热水,沐浴。”

门口应了一声,便又没了声音。玖月惊奇的看着君青冥问,“你来过这?”

“傻孩子。我虽没来过这一间屋子。但是我也住过不少这样的客栈,这样的屋子。其实摆设都大同小异。也只是店主对屋子的风格与细节上把握各有不同罢了。你看见床后的门没有,那里是浴房。门里外都有开关。现在门里外都插着。你等着,不一会里面就有人倒热水了。”

玖月也是一脸失笑,敢情自己也是犯傻了。为什么这里可以有总统套间,就不能有豪华标准套?她前世的那个时代,不也是一样的。

君青冥何等身份,平日出行,这样的屋子不就是给他这种人准备的。她觉得稀罕,人家早就住惯了。

果然不一会,床后头,确实听见了水声,有人正在一桶一桶的往浴桶里倒热水。也就一会,从一堵墙后头传来一个声音道,“客官,水和沐浴的东西都备好了。”随即浴室里再也无声。

玖月简直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那样稀奇,身上也不披件外袍,往床后而去,果见一扇不起眼的暗门推门而入,顿见里头热气,氤氲缭绕,隐隐还有淡淡花香袭来。

这是自玖月从慕容铮那离开后,第一次看见一个像样的浴室。不看见还好,看见那似是能坐进去两三个人的大浴桶里冒着热气,热水上还飘着各种花瓣。玖月顿时觉得浑身都痒了起来。

君青冥也跟着进了来,熟练的找到另外一扇暗门,将门从里头插上,对玖月说“倒水的人从这里进来,把门插上就行了。”

玖月哪里还管那么多,一伸手,将君青冥推出了浴室,自己散了发髻,衣衫尽退,便是舒舒服服的泡在了浴桶里。

着花瓣用的秒,有安神美肤之效。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这么舒舒服服的泡个澡了。从离开北燕一路远行,住的虽都是北燕的驿站,但那毕竟只是驿站天又那么冷。骨头还断着。她根本就没法洗澡。又在贺兰那穷乡僻壤耽搁了那么久。然就是军营,那小院里确实可以洗澡,但是那滴水成冰天气,还有她也不想让人觉得她娇气。洗澡也就是凑合。这又是一路躲清静住的都是一般的客栈。天知道,天知道,她感觉快有一年没这么舒舒服服的泡过澡。

她正惬意的瞌着眼皮舒舒服服的泡着。迷迷糊糊差点要睡着。突然感觉水里不对劲,她吓的一惊,一睁眼,“擦,你进来干吗!”只看见君青冥不知何时,就坐在她的对面,那眉眼含着三月探出黑瓦白墙的一抹春色,真赤果果的看着她。

(412)我等你,一起

玖月被那眼神看着,她又不真的傻,她当然知道对面这人想干嘛。但是双手还是本能的环住胸前。

君青冥眉梢轻扬,像是窃笑,声音带着低缓磁性,“看不见。就算看见了,也没有什么可看的。”

玖月面色囧了,红着脸又剜了君青冥一眼,却是没说什么。这时候敌强我弱,最好少说话。

君青冥道:“这浴桶如此宽绰,你别以为真是给你一个人用的。”

玖月“哦。”了一声。然后道,“水汽熏的我,困死了,我要去睡觉了。”

君青冥眼皮都没抬一下,一副你要去就去,和我说干嘛的模样。

玖月囧着脸,知道这个人绝对是故意的,便想去伸手够浴袍。这会子君青冥的眼皮子抬了,像是十分慵懒的声音问,“这回,你又不怕我看到什么了?”

玖月脸色更囧,只能转了后背丢给君青冥。君青冥则是再一次被那累累伤痕扎了眼刺了心。玖月皮肤是极好。白皙如玉,细腻如丝。不论在什么光线下,她的皮肤始终都带着盈盈的光泽。若是着后背,没有那些伤,会是如何的美。他闭上眼睛似乎能想象的到。她的纤细柔软单薄,她那带着清冷的柔美,最后却只剩了一身的伤痕。他心中微叹,长臂伸出帮玖月拿来了浴袍,递给她,自己闭上眼睛。

玖月有些诧异,但见他闭了眼,忙将浴袍穿好。只听背后君青冥道:“其实我也是累了。你安心的睡。”

他的意思?玖月有些蒙了。叫自己安心睡,意思就是,他晚上不会惹她?她原本心里是有些担心的。她心里确实有些怕,虽然两人亲密过几次,但是她还是觉得那个日子还是应该慎重。不能轻易。她也是知道男人动了情也是很难控制自己。如果君青冥真的要,她也不能真的抗拒。所以她的矛盾,他懂了。

他对她说,你安心的睡,我不搅你。玖月转身看了露在浴桶外的那乌黑如瀑的发,那从发丝的缝隙中露出蜜色坚实的肌肤。也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有些疼惜。想着今夜,若不是无意的撞见,那刺史佐官,还不定闹出多少麻烦。这人还没回京呢。不过看他那处之泰然的神色,她也明白,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刀尖上打滚的日子。所以他说,他喜欢边关。那里有敌人,有匪类,但是那些人的刀子在明。他不惧反喜。但是回了京,那些人的刀子在暗处,他得去防。操心分神的去防。所以他厌恶。哪怕京城朝堂,才是男儿真正施展抱负,手握乾坤之地。

“我等你。一起。”一句清凉中带着柔和温婉的声音,自君青冥背后传来。君青冥的唇微微扬了。

第二日,两人直直睡到日上三竿。洗漱完了,中饭加早饭也送了进来。名家名品出来的碟子盘子碗里各种精致的食物,看了就让人压制不住的口腹之欲。

与侍从进来的还有一锦衣中年人,对着两人行礼,两位贵客不知昨晚住的可算满意。”

玖月埋头吃,君青微微颔首,只是冷漠疏离的目光朝着那人扫了一眼,那人脸上温和儒雅的笑意顿僵。

(413)找个机会把这店收了

君青冥自然注意到那人一闪即逝的表情,但神情依旧。漫不经心的端坐着,举筷吃着面前的食物。

那中年人闪过自己心中的讶色,谦恭笑道,“小人是这家客栈的主人。昨夜得知这玄湖居来了贵客,今天自当登门拜访,希望贵客喜欢在下这间小店,这间屋子。”

玖月依旧埋头吃,第一因为她确实饿了,第二她也觉得面前的食物确实好吃。第三她是最烦和人寒暄。所以这些事,自然会有君青冥出面打发。

君青冥见自己的一个眼神并没有将这人叱走,便微微抬头,目光淡漠寒霜,只说两个字。“还行。”然后再次举筷进食。

那锦衣中年人,立刻明白,这是客人不想与他再多话。所以他知趣的福了福身道,“两位客官才起,一会待两位用完午膳,屋中窗子均可打开,这间屋子是观梁州城运河与何运码头景致最好的地点。客官若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下人便可。在下就不打搅了。”说完那中年人便缓缓退出屋去。

这时君青冥突然淡淡的开口,那语气高冷,如千山暮雪,又是云端高阳,“管住自己的嘴。”

那中年人身子微微一僵,忙躬身,一步一步的退出屋子。

人出了去,玖月问,“怎么?他看出了你的身份?”

君青冥道:“至少暂时没有。不过如果他多事,出去打听。也难说不会。”

玖月叹气,“所以咱们出来的时候,我就说你戴也没什么用吧。你那一双眼睛太招人。”

君青冥也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你自己那双眼睛也同样也是招人。”

玖月干咳了两声,不再多言。便走去床边,将屋中六七扇窗子全部打开,果然见,窗子外头就是运河,以前她只是在客栈沿街大门口看这客栈气派,倒没想客栈的后头居然是临江而建,这玄湖居,所有窗子皆是面对着运河。此时正是蓝天白云下,太阳高悬。照射着百丈宽阔的运河河面如一条上好的锦缎丝绸,而那些上面航行的船只就像是织女手上的梭。点缀在这块泛着金光的江面上。好一番太平盛世的美景。

君青冥也是意外,也没想到这屋子的景致竟如此之好,便道:“以后找个机会把这店收了。”

玖月手扶着窗栏往外看,正沉浸在外头的宽广无限,生机勃勃的景致中,突听耳边这么一句话,总觉得有些刺耳,不由皱眉。

君青冥满含深意笑道:“你不觉得,这间屋子的视角太好。若是被有心人占了去。岂不是将整条运河每日码头运作,朝廷官运航船全都能看了去。”

玖月面色又是一囧,这个人的脑子里装的果然只是国家大事。太没情趣。明明是美景,他竟一眼瞧出了破绽。

但是她还是顺着君青冥的话去想,仔细的看了运河上来往穿行的船只。也是确实,在这个位子看去,别说是大型官船,就连百姓打鱼撒网的小破船,都看的一清二楚。若是如君青冥这种眼力极好的,她觉得官船上装的货物,乘坐的人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君青冥所言,好像,确实,有那么点的正确。那是不是说,以后她和他的对话,都会夹带着高瞻远瞩的国家大事?如此一想,突然觉得她未来的日子有些阴风杳渺。

(414)城门上被挂了一墙的尸体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城门上被挂了一墙的尸体只不过这时,只听君青冥在她耳畔道,“你不是喜欢这吗,回头事情办完了,这客栈就当是我送你的。到现在我就送过年送了一套衣裳和一支钗,也没送过你什么好东西。”

玖月心中一梗,啥?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又有些迷茫。

君青冥看着她呆萌呆萌的表情,不由微微笑了,伸手抚了抚她脸颊,“一间客栈罢了。又没送你良田千倾,金山银山,你何至于惊奇成这样。好歹你如今也是食邑万户。能不能有点出息。”

玖月这才回神,他身边站着的是她的初七没错。但是她的初七也是这大天朝内除了皇帝、太子以外,最尊贵的人。

她缓缓的笑了,看来这种事,她以后也要慢慢习惯。

这时候君青冥又道:“你的私房钱,确实不少。但是你想去上京最好地界,寻一个最好的铺子开个好医馆,还是有些紧张。上京,寸土寸金。”

玖月点头道:“我知道。不过还好。原先是紧张,但是听了你的话,在巡防营赚了那一笔横财。许是够了。”

君青冥看着眼前那水天一色的景色,心情似乎也是格外的好,笑道:“我知道你性子强,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扛着。我若直接出钱,怕你觉得烫手。不过好歹我还能做一些倚强凌弱的事,帮你寻个好铺子,租金便宜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其他的我也不便出手帮你。到了上京,我是担心你。因为上门骚扰你的人应该会络绎不绝。而你,既是要去上京开医馆,那也是故意想行市高调。你想报仇,又不要我帮忙。那些人的险恶,我怕是你难以应付,吃了亏。”

玖月拉住了君青冥的手,“如果以后我要和你站在一起,那么你就要放手,让我自己试试,这水到底有多深。”

君青冥微微一笑,满含柔情看了玖月眼中的坚毅。她说的对,既然她选择了以后要和他站在一起,那么有些事,她确实要自己去尝试。他知道她不是一个愿意站在别人身后的人。她要的是并肩而行。他也是如此。

他身边认识的女子,哪一个不像是金丝笼子里的小鸟,全靠以色侍人,依附与人。没有一人愿意想想,有一天那被依附的人,舍弃了她们,她将如何过活?

他的姐妹们如此,他的亲娘也是如此。那些将他看成盘中餐的名门闺秀们也是如此。她们看他,只不过他的身份,他日后的前程。但这世上他终还是发现,有一人。为了与他的未来,能和他并肩站在前一起共同承担与面对所有,而正默默的努力。让他如何能不欢喜。别说一家客栈,只要她愿意开口,她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要想办法摘给她。

可惜她从来不对他开口。

两人在梁州城闲逛,君青冥发现玖月对女孩子本应喜欢的东西,好像什么都不关心。反而倒是对书局、字画、折扇、笔墨纸砚这些男人的东西感兴趣。他看上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闲逛了半日,两人进了家书局,玖月低头寻着自己感兴趣的书,君青冥也是也是看着自己的书。两人互不打扰,又互通灵犀。

这时传来两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女子的声音自楼上并不太隔音的地板传来。

只听一女子道:“我听我爹说,城门上早晨被挂了一墙的尸体,佐官的脑袋,昨天夜里被放在了他家老太太的枕头边。老太太一睁眼就被吓的归了西。姐姐,你说这事会是谁做的。”

(415)无心的听,闺中密语

玖月目光看向君青冥,君青冥则好像是根本听不见似得。依旧低头看着手里的。

此时另一女子道,“玉婷,我等女子,如何能议论这种事。你家爹爹也是,怎么把这种事说给你听。”

那被称之为玉婷的女子道:“云清姐姐,我是偷听来的。早晨吃饭的时候,有官衙的人和我爹爹禀报。确实回避了我,但是我还是听见了。”

那叫云清的女子似乎沉默了一会道:“你想想,什么样的人,能杀了这梁州城的佐官,这官府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叫玉婷的女子道,“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别说是佐官,就算是官差被杀了。那也肯定是要满城的抓人的。所以我才和姐姐说这事。”

云清道:“你只要想想,这城里近日来了谁。便可以理解了这事的蹊跷。”

玉婷的语气好像是被噎住,半天才惊讶道:“云清姐姐,你是说那位出的手?”

“除了他还有谁。这么大手笔。整个梁州官府集体禁声。”

说到这,楼上两名女子同时安静了下来。

玖月又看了一眼君青冥,发现他又转悠到书局的另外一角去寻书去了。她便继续站在此处。谁叫她是女人,天经地义的做三八。

“说来也奇怪。”玉婷道。

“什么?”

“我娘也是听了刺史夫人说,到现在他们刺史府的人都还没见到那位。”

“这有什么奇怪,那位如此尊贵的人。又岂是想见便见得到的。”

“我娘说,最近可是把城里的布庄和裁缝忙坏了。连着首饰,脂粉坊的生意都好了许多。”

“怎么?玉婷你难道也存了那心思?”

“云清姐姐,存了那心思,不是应该的?难道你没有?我可是听说你娘也是才给你做了两套新衣。首饰也是采办了一套。”

云清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们这等女子,家里人只盼着我们攀龙附凤,给带着家里鸡犬升天。我若告诉你,我没有,你估计也不信。他那样的出身,别说我们这等官宦小吏家中女子。你没听说吗?上京那些家世显赫的女子,他也看不上。”

玖月突觉得这叫云清的女子说话有趣。说的都是大实话,难得将问题看的如此透彻。

“那可以不一定。姐姐你不知道吗,他看上的那女子,就是个粗鄙的女医出身。”

玖月嘴角浅笑,目中却是露出寒光。君青冥虽在书局另一角落,却也是突然合上了正看着的书页。

“玉婷!”那叫云清的女子立刻打断了闺中密友的话。“这样不过脑子的话,以后你还是少说。你可知道,万一隔墙有耳,你这就是死罪。”

玉婷却不以为然,“这里不只有我和姐姐吗?好好,我听姐姐的。不过姐姐,我娘说了,说那位估计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看多了。所以觉得山中野菜好吃。就算他再是喜欢,那成天抛头露面的粗鄙女子,如何能做的了正位。最多也就偏房。所以姐姐别灰心,以姐姐的容貌,才学,也不一定没有机会。”

此时只听楼板上,桌椅摩擦地板发出的声响,随后便听见有人踩着木楼梯下楼的声音。玖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有女子飞扬的罗裙自楼梯上扬着。又看了一眼君青冥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了自己身边。

(416)扰了这一世风华又如何

玖月只见两名轻纱罗裙头戴白纱帷帽的女子由各自的丫鬟陪着从楼上下来。也不知道哪个是玉婷哪个是云清。不过与她们相比,自己,好像,确实,做的都是那女子最忌讳抛头露面之事。再说何止抛头露面,为了给人治病,病患的身体她也是经常会摸一摸查一查,刨开皮肉看一看。这些官宦小姐估计以为大夫只是给人号脉,她们若是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指不定还要如何在背后叽歪。

不过。那又何妨。

她转眸看了君青冥,见君青冥的目光似是玩味,又含着戏虐与冰霜扫了那下了楼来的两名女子。

以玖月看,君青冥这样的人是最懒得理会女子长舌。所以她也是没有将君青冥的眼神放在心里。只是见着那两名女子迈着细碎端庄步子正欲走出书局。

突听身旁有人清风朗月般声出翠山空谷,“伙计,这书局为何有女子出入?二楼又是什么地儿?是否还有藏书未放在此处供人挑选?”

此声一出,整个书局里或低头选书,又或者捧着书小声讨论的客人,均齐齐看向门口两名正欲离开的年轻女子。

那两名女子步子也是猛然一顿,同时齐齐回头看了站在书局一角窗棱边,一青衣一蓝袍的两名男子。

立刻有伙计忙走到君青冥面前道:“这二位顾客,正是因为女子不能和男子们一同在铺面里选书,所以我们掌柜的特地在二楼安排的单间,专供姑娘们在书局里选一些她们心仪的书籍。所以楼上并没有什么更好的藏书。楼上拿给小姐姑娘们选的书都是从一楼挑上去的。”

君青冥则是微微一笑,颔首。初夏午后暖软的光线,从窗棂中斜射在男子如玉的脸上。越发的显得那眉若远山青黛,目若大漠孤夜朗星,那与众不同琉璃的眸子,在光线的照射下似使得整个天地暗淡,日月也褪了颜色。那微微扬起的唇,若说是三月桃红,衬不了他的风华。若说是四月的樱又托不住他的妖娆。

也仅仅只是这微微暖眸一笑,顿让这小小的书局染了人间春色,搅了这世间无波。

他这一笑,书局中的人并未多少人看见,因为书局众人目光都看着门口站着那两名头戴白纱帷帽的年轻女子。而那两名女子的目光却是将君青冥那一笑倾世绝艳的风华完整的看在了眼里。

两人均是愣住。

玖月突然明白了君青冥要做什么。也起了戏虐之心,便道:“大哥,你瞧你,有什么问题不能小声问吗?惊的门口两位小姐,都不敢出门了。”说完她则是笑呵呵的主动走向门口还痴痴傻傻愣着的两位,上前见礼道:“两位小姐,真是抱歉,我大哥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为人直爽。两位莫要见怪。”

紫裙女子反应快些,也只是淡淡道,“没事。”转身便走。玖月听得出,这声音是那叫云清的女子。

那么另一粉裙女子自然便是玉婷了。玉婷半晌未动,透过那轻纱,玖月似乎能感觉到,藏在轻纱中的灼灼目光正看着手持一卷,底眸浅笑,目若星辰的君青冥。

(417)窗外明月高悬,屋中一盏烛火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窗外明月高悬,屋中一盏烛火玖月笑道:“我与兄长自上京而来梁州游玩。过些日子便要回去。不知道小姐府上何地,今日惊扰了小姐,改日我与兄长登门拜访致歉。”

“玉婷。”

云清已坐在了自家府上的轿子,掀了轿帘,见玉婷还站在远处,便喊了玉婷一声。催促她快走。

那玉婷被身边的小丫鬟推了一把,这才恍然,对玖月微微福了福身,“我父亲是梁州长史。家父姓刘。”

“刘小姐。”玖月对着刘玉婷行了一礼。而后道,“他日我自会带着我兄长去府上拜访致歉。”

“玉婷。”那名叫云清的女子再次催促。刘玉婷的小丫鬟们忙着将自己小姐扶上了轿。人都坐上了轿子,还不忘掀了窗帘往书局里头,那一抹修长蓝色身影看了又看,依依不舍。

两名女子走了君青冥似是不查,依旧底眸看书。玖月怪模怪样的走过来,下手掐了君青冥的手臂,那人不疼不痒的抿嘴一笑。依旧并不抬眸看玖月。

“你这出卖色相的招式,果真狠绝。恐怕这辈子,这俩姑娘也不会再看上谁了”

君青冥嘴角逸着不屑,“狠绝?我若告诉你,这只是第一步,你还会觉得我这已是狠绝?”

玖月不解。有些茫然。怎么,难道他不是有意戏弄这两名女子,难道还要做什么?

君青冥再展了笑颜,抚了抚玖月小脑袋,“总是要杀只鸡,骇群猴儿的。”

玖月依旧不解,但是对于君青冥要做什么,还是充满了期待。

两人在梁州城又闲逛了半日。玖月带着君青冥在梁州城里又吃了许多她爱吃的小吃。两人回到客栈又是夜里。

回到屋中刚歇下,客栈的主人那锦衣中年人又跑来请安,将君青冥前一天晚上给的千两银票送了回来。言辞恳切,贵客光临,哪里敢收下贵客的银钱。君青冥也不推脱,那人将银票放下,他只当是没看见。

若是这人脑子稍微灵光些,自然能办猜出他是谁。让他哪里来的胆子敢收他的钱。

见君青冥并未拒绝,那中年人扑通一声给君青冥跪了下来。脑门子磕在红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极响,极实在的三磕头。

君青冥端直的坐着,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人。玖月则是临窗而坐,今夜的月亮比昨夜更是美一些。江面上的船只都泊在码头,船只上的灯火将码头照耀的格外璀璨。屋里发生什么,她并不想知道。索性手里有下午从书局里淘来的书,窗外明月高悬,江景璀璨,屋中一盏烛火,一杯清茶,一捧书卷。惬意。

君青冥并不说话,而是等着那人说话。他淡漠的眸子并没有多少耐心。只听锦衣中年人惶恐道:“小人祖上混沌摊子起家,几代人走街串巷卖馄饨。收入微薄,一家人过的惨淡。自小人祖父那辈开始,也是朝廷国泰民安,祖父靠着开饭馆,买卖良田,购置了一些产业。然后传到小人父亲手中,再传到小人手。这梁州城八成的客栈饭馆商铺当铺都是小人名下。不光梁州,周围州县也多有小人家产业。”

君青冥依旧淡漠的看着那人的徐徐道来。

“小人姓贾。名渊。今日既见了贵人,小人想以家财为资,为我家族谋个前程。”

(418)如此,甚好

君青冥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缓的敲了敲身旁案几的桌面,发出极轻缓哆哆声响。这叫贾渊的话,他是听明白了。

“前程?”君青冥淡漠的问。

贾渊又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是的。前程。贵人也知,我等商贾不入流。虽是家财万贯,但朝廷一名小吏一个官府公文,就能把小人这等商贾逼上绝路。所以小人既遇上了贵人,也不惧了这砍头冲撞的大罪。用自己的命赌一次,用家财和贵人搏一个前程。”

君青冥微挑了眉梢,“你所图什么?又能拿出什么说服我?仅仅只是你这家财——”君青冥的嘴角微嘲,他还是给人留了三分情面。一个商人,就算是家财万贯,他一句话就能全收了。拿家财和他谈,真是愚蠢。

贾渊道:“小人自知别说是家财万贯,就算是富可敌国,也入不得贵人的眼。但是小人可以做,贵人明里无法出手,暗里的那些事。”

“噢?”君青冥再次挑了挑眉。这个理由有趣。

“小人知道,似贵人这等尊贵之人,自然朝廷内外个州府广布眼线。可是这些眼线都是贵人手下人布下去的。单打独斗。可是,如果这些眼线有一个可以掩护的身份,或者场所。帮贵人做起事来,应事半功倍。小人不才,小人自认做生意开铺子还有些能耐。只要能得以贵人庇护,我整个贾家自当为贵人鞍前马后,肝脑涂地。”

此时玖月将自己的书卷缓缓合上,目光清明看向正厅一座一跪二人。心里暗笑,这叫贾渊的人果然是生意高手。如果一个毫无权势依靠的商贾,若是突然得到了梁王的背后支持。确实,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缺了良心的事。就等着在家里数钱。他说的理由也确实有点意思。

只见君青冥的身子微微前倾,脸上神色不变,目光依旧淡漠,“你有胆子和本王说这些。自然也是有些能耐打听到了什么。你不知道打听本王行踪是抄家灭门的死罪?”

贾渊仰头看着君青冥的神色再是一遍,猜测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今日豁出去堵上自己这一条命,也要傍上这条大腿,自然是前前后后想的清楚。与其祖上家业,自己呕心沥血的钱财被那些当官的吃了抹了。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博一下。今日早上,他是自这位贵人的面容里,看得出,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狂妄成性的人。他看他的眼神里也没有多少居上位者对庶民的轻蔑。所以今晚他来了。

对于君青冥的话,他并没有否认。他直言道:“小人既然有胆子跪在这里,自然是将前前后后的事都想的清楚。”

君青冥微微笑了,“也是巧了,中午宣奕觉得你这屋子的景致好,本王还说找个机会把你这客栈收了,送了她。你这大晚上的就自己跑过来送礼。”

这宣奕自然指的就是玖月的封号,宣奕女候。

贾渊见君青冥笑了,且松了语气,又将称了窗边的少年,便是宣奕女候。关于这位梁王如何宠爱这女医出身女候的事情,百姓可能并不知道,但是他这样靠着消息灵通生意场上打滚的商贾自然是知道。他立刻又对着玖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有些面色有些惶恐,“承蒙女候喜欢,小人下楼就将这客栈的地契房契赠与女候。”

玖月明眸一笑,简单,明了,“如此。甚好。”

(419)他所谋的前程

贾渊这一刻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明白,梁王让女候收了他的礼,自然就是等于同意了他的所谋。他原先还为难,不知道要送给梁王什么礼,才能让这位深受陛下宠爱的梁王收下。

这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对他来说,一间客栈而已。却将自己与贾家的前程都谋了进去。这笔生意划算。

此时只听君青冥道:“本王对你刚刚说的那个提议觉着可行。在本王回京前,你写个东西来,给本王看看你要怎么做。另外,既是女候收了你的礼,以后你听她的。”

玖月神色微微一怔,但随即又明白了君青冥的意思。他把她,看成了他自己。他们俩,没有秘密。

贾渊也是一愣,但是以他的脑子,似乎也顿时明白了。便又对着玖月磕了三个头。

这时,君青冥道,“既你自荐要为本王做事,以后见不得人的那些勾当,可都是要交给你了。确实本王手下缺一个人做这些事的人。不过这就意味着,你会掌握本王的一些事,你能拿什么出来,让本王信你。不要提钱。钱这个东西,在本王眼里,是最不可信的。”

贾渊同样简洁明了道:“身家性命。”

君青冥微微颔首,他也喜欢和干净利索的人说话。这时,他对玖月招了招手。玖月自然放了手中的书卷,朝着二人走来。

“以后她就是你主子。”贾渊,立刻道:“主子好。”

对于这个称呼,玖月还有些别扭,但依旧粲然笑道:“你好。”

君青冥道:“你来的也是巧,本王准备临行回京前,宴请这梁州百官及家眷,你既是在梁州地界上摸混的,这事交给你办应是再合适不过。所花银两,你只管列,列出来去刺史府取。办的敞亮些,不要给你家刺史大人省银子。”

贾渊心中一囧,这人贵人真是,前一刻说他宴请,后一刻又叫他不要给刺史大人省银子。他这算是刚刚领教了梁王的厉害,反正现在有梁王一句话在这里他也便挺直了腰杆去要钱。当下领了令立刻下去办事。

君青冥将玖月的小腰搂了来,让其就坐在他腿上,笑看着玖月,“你真是我福星,带我去吃那一锅人间烟火,能遇到使暗刀子的人。带我来住店,能遇到一个愿意拿身家性命给我办事的人。”

“他谋的,是有朝一日跳出这不入流的商贾之家,为他自己与子孙谋一棵撑腰的大树。他确实在赌,因他不会不明白,你头上还有一个太子。最后那把椅子到底给谁,都是未知数。要做的,说得好听些,谋前程。说不好听些,就是利滚利。待你一朝事成,他可就是肱骨。这可比他家那些混沌摊子,赚的多的多。所以这事和我没关系,只能说他这个人确实眼光厉害。人也愿意拼。是个好好做事的人。”

君青冥微笑了,捏了捏玖月的粉粉嫩嫩的小脸颊,看着脸上的几个小雀斑,“这两日也将这梁州城逛得差不多,也该回去做点正事了。”

玖月噘了噘嘴,“我想想那些人,烦。”

君青冥则是轻柔的将自己的唇印在了玖月的撅起来的唇瓣上,浅尝即止,眸华斑驳中透着星光,“宣奕女候,也该陪本王露露面了。”

(420)驾到

天朝万熹二十五年四月二十九。晚。

本朝梁王与贺兰宣奕女候,共同设宴,款待梁州州官及女眷。

这款待梁州官员与家眷的地点也是让百官也觉得新鲜。接到帖子的人,都以为是在刺史大人府。毕竟论接待规格,全梁州也只有刺史府勉强够得上标准。结果谁也没想到,这宴席却被梁王安排在了一艘颇为豪华宽敞的画舫上。众官员都知道,这位梁王生在帝王家,虽面容极好,却是用军功换来的陛下宠信。传闻中,梁王行事作风皆是武将风范,从不搞花哨的玩意儿。京中豪门氏族嗜好的,他无一喜好。成天不是上朝议政,就是武功骑射。最关键的,梁王远女色。年已二十,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整个梁王府连贴身侍奉的都是亲兵。也就是这一两年才传出来,他看上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医。

所以都说今晚是梁王宴请,但是却将梁州官员及家眷请到画舫里,这着实与平日里听着梁王行事作风不符,所以有脑子聪明的,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谁的主意。

只是这些胡思乱睬的人都错了,没人会想得到,这主意是贾渊出的。这毕竟是他日后身家性命一族荣耀第一个差事,自然要办的完美无缺。

他明白,如梁王这样的人,什么好地方没见过。这普通官宦人家的家宅庭院,在他看估计都和村子里的大杂院差不多。所以他最终把这场宴席定在了梁州城最好的画舫上。

晚上众官员家眷,一边吃着美味佳肴,一边赏着运河两岸夜色。想来日后众人想起今夜定是美谈。

傍晚,梁州运河的码头便是停满了各府的轿子和马车。城中显贵,官员。凭着帖子逐一上了船。官员女眷被安排在了画舫甲板的西边。男子们则被安排在了东边。两边用一幅十六彩白纱织锦绣屏做了隔断。待到华灯初上时,画舫内雕梁画栋,琉璃盏瓦,描金游廊中悬挂着各类烛台宫灯,将整个游廊照的灯火璀璨,宛如白昼。

各家的夫人小姐各个打扮的光鲜亮丽。乌发云鬓,金钗步摇,芙蓉面桃花唇。丝绸锦缎披巾罗裙,年轻女子的谈笑声,莺莺燕燕,越发衬托着画舫多了几分柔色旖旎。

屏风东面,一群世家子弟,又或者官职在身的男子,说话也是轻松随意。在这初夏的运河上吹着凉爽沁人的风,喝着清茶,吃着茶点,情不自禁的都会让人觉得生出轻松惬意之感。所以男子们的聊天也是愉悦。一点也没有受到前两天挂在城墙上的尸体,以及那个吓死了自己老娘的人头的影响。仿佛那件事就像是根本不存在过。而那个佐官的官职从来也都是空着的。

大约是人都到齐了,画舫便撤了登船的梯子。船起了锚。因是五层大船,今日又是无风无浪的好天气。船行犹如平地。

大约酉时三刻。众人只听甲板下的船舱,木质楼梯传来“咚咚咚”,整齐划一,有力的脚步声,似乎还隐约能听见,将士玄铁鳞甲发出的肃杀的沙沙声。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楼梯,不一会只见大约三十名手持佩刀,王府亲卫已分作两排站在了甲板上。

领头的一人,见甲板众人均恭敬肃穆,这才开口,声音并不高亮,确实仔仔细细传入众人耳中,“梁王殿下驾到,宣奕女侯驾到。”

(421)不屑人间胭脂色

当听着那玄铁甲胄发出声,看着那手持佩刀一脸肃然的侍卫。甲板众人这才意识到今晚来见的人是什么人。这才将,传说中梁王殿下的行事风格,终于重叠了上。

这位梁王,首先是一名战功赫赫的战将,其次才是陛下的儿子。

而那一声驾到,本应由随从或者小厮喊出声音,却由着一名铁骨将士喊出,越发显得肃穆。与旖旎风光的画舫处处显得格格不入。

众人跪下低头行礼。静谧中,只闻潺潺水声,月色也显得有些清冷。

不一会船舱的楼梯似乎有人走了上来。有耳力好的,似还隐约听见女子环佩之声。有人想抬头看,但是那两排玄甲士兵的气势着实吓人。

因此事的甲板太过安静,两个脚步声走在甲板上,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见。一个沉稳,一个轻盈。两个脚步声直接走到主座,坐下。

一个犹如天边苍雪冷漠疏离,犹如高如云瑞庄严的声音道,“都起吧。”

他说的不是“免礼”,而是“起”。只这一个词的差别,那些揣摩心思成精的人就明白了,今晚梁王的心情还不错。至少比较随性。

众人齐齐呼了,“谢梁王殿下。”众人起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隔断男女宾客中间的屏风不知何时已经撤了。

按照天朝规制,贵族世家男女不可同室,亦不可同席。所以原先那屏风放的恰到好处。但是此时也只是众人磕头的功夫,屏风却是撤了。两边男女皆是有些暗自吃惊。

但因为上头主座上坐着的人,着实尊贵,也没人有胆子往上看,也不敢交头接耳,只是四下眼神交流。

这时只听上方刚刚淡漠的声音道:“本王初到贵地,闻梁州民风开放,并比不得上京那些皇族贵胄规矩颇多。今日又将此宴设在船上,并非深宅大院,也没有那许多规矩,亦没有太多避讳。所以将屏风撤了,也方便说话。都别站着了,入席吧。”最后一句话,君青冥的声音终显出轻松之色。那一直压在众人头顶的重量似终于卸了去。

男宾处有刺史许昌领着一众人等起身坐下。女宾处自是刺史夫人领着一众女眷入席坐下。

顿时原本满是肃静的甲板又是环佩叮当,衣袂纷飞。可就在众人刚一坐下,突听女宾处,一女子娇声惊讶,似有茶盏落地,碎了一地。

这声音太过刺耳,顿引的众人看向发出声音的那张桌子。只见一名年约十四五岁身着藕色轻纱罗裙的女子,像是失了魂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主座上端坐着的人。

顺着那女子的目光瞧去,只见画舫中央,原先空着席位,此时两人同座席上。男的,着一身宝蓝云锦暗织祥云纹,绣四爪金龙,亲王朝服。那人面色如玉,烛火的照射下,泛着莹莹光泽,那眉长且带着锋锐,高高的挑着,三分的俊美无涛又带着七分的凛凛的寒意。那眸子里盛着一盏七彩琉璃珠,光影斑驳中带了朗朗乾坤浩然。本就是一张极美的倾世容颜,却偏偏染了西北的荒漠,北荒的风雪,隐隐的似能看出这人背后的尸山血海。看得人不由心生畏惧。就算这面容极美,也没有人有胆子,再看一眼。再说那女子头戴一顶金冠,那金冠样式颇为独特。像是男子束冠,却伸出无数细丝,每条细丝上嵌了几朵金光灿灿的花朵。虽那女子坐姿端正,只是在那烛火摇曳,那女子身姿微晃间恰似春色满园,百花团簇,彩蝶翩翩。好一个不屑人间胭脂色,繁花似锦为君妍。

(422)等你上门来致歉

在这明耀的金冠下便是一双碧湖氤氲,水波粼粼的眸子,透出与男子一般的漠然,又比男子的目光多了灵动与清越。这双眼睛并非寻常大家闺秀的柳眉杏眼。那双眸子像是沉在水中的墨玉。水汪汪乌溜溜。她的目光虽没有男子的威压,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亲近疏离。那明明是一种久居上位的冷傲疏离。有人怀疑,这女子,确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粗鄙的乡野女医?

玖月见甲板上众人看着她的比看着君青冥的还要多,所以脸色越发的冷了,一张略施粉黛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越发显得,唇色嫣红,肤色胜雪。

因为女宾处的声响,主座上两位那漠然疏离的眸子,同时看向了女宾部。

只见那藕色长裙的年轻女子,痴了傻了一样盯着君青冥看,口中还似乎呢喃着什么。

“放肆。”站在玖月身后的一身劲装的冬青一声厉呵。

冬青这一声蕴着内里的声,顿让那女子,咕咚一声,跌坐在了地板上。低头,瑟瑟发抖。

因是女宾,自然是玖月出面,那张镀了寒霜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只见她那润了浅浅口脂的唇瓣微微扬起犹若芳菲嫣然的弧,那声音似二月天的柳,带着乍暖还寒,确已是新绿萌芽,清冷,柔软,“冬青,你是不是这些年跟着王爷杀人杀多了,都不会好好说话了?下面坐着的可都是官家小姐,瞧瞧你,把刘小姐吓的。”

那本已跪坐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再一次猛然仰头,看向玖月。这时坐在另外一张桌边的女子的目光也看向了玖月。也似乎是吃了一惊。

云清看了宣奕女候的脸,还有靖王的脸。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当日她隔着帷帽的白纱,也仅仅只是对那男子匆匆一瞥,并不像是玉婷那样看了痴迷。但也仅仅只是那匆匆一瞥,已让她回家几日无法安眠。她竟不知道,一名男子生了那张似仙非仙似妖非妖的脸,却觉得此人一身朗然正气,乾坤无量。她当时快速的离开书局,与其说,名门淑女在外该有的风范。却不如她是逃了。因那对她俩微笑的男子,那笑容让她承受不住。她的那一贯淡然坚定的心神晃了。她是如此,何况玉婷看了那男子许久。

玖月话出,众人皆是一惊,都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这位出生卑微的却得到梁王专爱的女子如何认得梁州长史家千金。

陈玉婷怔怔目光,一会看着君青冥,一会看着玖月,“你们,你们……”

君青冥的目光也看向了陈玉婷,疏离冷漠中,目光淡扫,突然嘴角掠起一弧,微微一笑“宣奕,你们见过?”

玖月身子微微前倾,带着那百花彩蝶在金冠上摇曳生姿。她看着那陈玉婷道:“真是不好意思,陈小姐。本侯应该这两天带着王爷去您府上拜访。但你也知王爷事情太多。一时抽不出空来。你不会怪了本侯与王爷那日的唐突吧?”

君青冥嘴角噙笑,语气轻松:“本王倒是想起来了,前两本王与宣奕日在书局,冲撞了两位官家小姐。这位陈小姐似乎还等着本王上门致歉。”

君青冥话刚一说完,就听得男宾处,“扑通”一身,一个肚大腰圆,满脸富态的中年官员跪了下来,因为身子重,跪下的动静也是大。好像整个东边的甲板都震了震。

(423)本王问你是何意

“下官不知,小女何时冲撞了殿下,但殿下念着小女年幼,请饶了小女不敬之罪。”

君青冥嘴角依旧噙着那轻松随性的笑容,“想来这位大人便是这梁州长史,刘大人。”

许昌忙上前一步道:“回禀殿下,此人正是。”

君青冥饶有兴趣微微扬了扬下颚,“刘大人你养了位好女儿。本王在这梁州城只转悠了一日,便通过你家千金便知道了你的姓氏与官职。”

那刘大人擦了擦一脸惊恐的汗珠,“下……下……官……教女无方,……下官……”

玖月笑如玉磬:“刘大人,何必如此惶恐,殿下也只是夸你教女有方。”

“女候,谬赞,谬赞了。”那位梁州长史又擦了擦脸上的汗。

“梁王殿下。臣女有话要说。”一声清脆之音响彻整个画廊。

众人只见刚刚还萎靡不振的刘玉婷不知何时已跪直了身子,也不知何时,这刘玉婷居然已从女眷的区域挪到了主坐的正下方跪着。离着君青冥与玖月大约也就是不足十步。

君青冥依旧那副嘴角含笑如沐春风的模样,笑看着刘玉婷,“怎么?刘小姐有话要对本王说?”

玖月莹白如玉的小手撑着下巴,笑看着这刘玉婷。她好期待,这女子下面要说什么。

“这天下人皆知,殿下文能理国家大事,武能抵抗蛮夷。殿下龙凤之姿,臣女仰慕,又有何错。那日在书局,殿下对臣女笑看,那也并非臣女之错。臣女也不知宣奕女候,为何咄咄逼人。殿下言语,女候为何附言。也不知道女子该遵德行,女候又知几何?殿下身份如此尊贵,臣女却不知,宣奕本是天朝粗鄙女医,只是获了番邦之封,就能堂而皇之与殿下同席,殿下难道就如此纵容身边侍妾对我天朝官员不恭不敬。”

“大胆!放肆!”冬青的脸都气绿了。跟着后面站着的阿三阿四,三人同时拔出了佩刀。

玖月依旧听着刘玉婷的话,感觉像是在说别人,脸上的笑容不改,依旧萌眸善睐,唇角飞扬。只是这笑意,越发的有些深了,

君青冥也同样春风沐云,只是长眉微微挑了,“哦?刘小姐,你说本王对你笑看?你说宣奕咄咄逼人?你说你仰慕本王无错?你说宣奕只是番邦封的女候不作数?你说宣奕是本王的侍妾?你说本王纵容宣奕对本朝官员不恭不敬?”

几个问题问下来,整个甲板肃然静了下来。

“是!”刘玉婷仰头,目光竟直视了君青冥的那双眼底逸着笑的眸子。

“孽障!”刘玉婷的父亲,大喝一声,便是想上来将女儿拖走。

“等等。”君青冥却温和的笑道,“刘大人何必如此着急。你这女儿养得好。有胆魄,本王却也是有几分欣赏。宣奕啊,你觉得刚刚这位刘小姐说的话是不是有几分道理?”

玖月依旧那一副玩味的表情,手撑着下颚,“殿下真是,人家都说了,殿下说话的时候,女子不能插嘴的。我可不敢随便答话。否则这一船打扮娇艳的女子,岂不是要把我吞了。”

君青冥笑看了那依旧将脑袋昂的高高的刘玉婷笑道:“刘小姐,你问了那么多问题。好像却也有几分道理。不过刘小姐,本王也要反问你,连乡野村妇都知男女授不亲,你也只见了本王一面,也不知道本王是何人,就将自家的老底都捅了对方,你这一句仰慕本王无罪是何意啊?”

刘玉婷小脸,瞬间苍白无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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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书名作者:清澜皓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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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我的女儿,你不要也得要!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我的女儿,你不要也得要!君青冥笑道:“你说本王当日在书局对你笑看。本王只是有些疑惑,本王何时对你笑看?若本王记得没错,当时宣奕与你示好,你们站在一起。你确定本王那是在对你笑看?”

刘玉婷连那沾染了玫红的口脂色,似乎都脱了色。

“你说宣奕女候的封号是番邦册封,不作数。这话本王帮你记着,回头本王写封信问问贺兰皇太后,他们的皇帝朱批御印下的册封诏书到底作不作数。刘小姐你说不作数也可以,即便宣奕不做这食邑万户女候,好像我朝陛下也对其下过册封诏书。宿城县主。本王请问刘小姐,你说番邦册封诏书不作数,那我皇下的册封诏书,是不是也同样不作数?”

此时的刘玉婷已是面如死灰。

君青冥再问,“你说本王纵容侍妾对本朝官员不恭不敬。本王这个罪过,可就大了。”君青冥说到此处微微叹息。

玖月看着君青冥微微笑了,不说话,但是却是将自己纤纤玉手,主动的覆在了君青冥搁在食案的修长温暖的手背上。君青冥反手将玖月微微泛着凉意的小手握在手心。笑道:“你一个从五品官员之女,既无品级,又无封号,也不享食邑,谁给你的胆子信口雌黄,巧舌如簧,污蔑本王,侍妾?纵容?”说到这,君青冥冷眸如沾染了千年冰魄朝着那肚大腰圆的刘大人射去,“刘大人,你这女儿养的真不错。”

“殿下,饶了饶了我家小女吧,小女才过了及笄之年,不懂事,请殿下恕罪,恕罪。”突然间从女宾席间跑出来一名貌美妇人,一把抱住了完全痴了傻了愣了的刘玉婷。

玖月心中冷笑,果真世家女子没一个省油的,怎么这一哭一抱,整个场面局势就要被反转了。敢情好像是她和君青冥在以势压人,以强凛弱似得。

看见这个场面,君青冥倒是温婉笑了,“这位是刘夫人吧。”

那貌美妇人一脸惊恐带着泪花,柔弱的抱着刘玉婷对就君青冥行礼,“我家玉婷还小,不懂事若是言语冲撞了殿下,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绕过了她。”

君青冥道:“不对啊。本王好像刚刚还听夫人说,小女已过及笄。怎么?这会就说刘小姐年纪尚小了?”

刘夫人被君青冥一句话噎住,如鲠在喉,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夫人若是真想帮了令千金,何必多那句行过及笄之礼。夫人所这句话,无非是想提醒本王,令千金已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罢了。只不过这句话对本王来说,着实有些弄巧成拙,画蛇添足。夫人是不是以为,你女儿生的貌美,又与本王有过一面之缘,看她此刻如此之惨,本王有可能会怜香惜玉的收了她?所以你才不劳辛苦的跑过来告诉本王,令千金的年纪?”

那刘夫人死也想不到,梁王如此伟岸英雄竟嘴毒至此,竟和她一个妇人理论起来。但是他拿捏自己的心思,确实分毫不差。她刚刚确实如此想了,也如此做了。她从小娇生惯养,寻遍名师教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闺中礼仪的女儿,今日这一闹,十几年的心血就算是白费了。就算今日梁王放过她,她在这梁州城,也不会再有世家公子会娶她。既然女儿已经豁了出去,她这做娘的自当不能落后。今日定叫这梁王,不要她这鲜花一般的女儿也不行。

(425)你家女儿,拿什么和我比?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家女儿,拿什么和我比?“妾身不敢,妾身作为母亲,只是不想看自己的女儿受半点委屈。妾身的女儿并无过错。”

“嗯。她是没什么错。只是当众污蔑我朝亲王罢了。”玖月皮笑肉不笑的,对那刘夫人微微扬了扬唇角。头上的金冠在烛火下显得那般耀眼,但依旧没有金冠之下的那双明眸耀眼。

这刘夫人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错误,因为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是梁王在说,那粗鄙的女子一直沉默着,最多也就说了一句冷嘲。因为她在等机会,等一个最佳补刀的机会。

刘夫人没有说话,玖月则是笑看着底下跪着的一家三口,男的怂包一个,一身肥肉,只会低头擦汗。小姑娘似乎已经是被吓傻了,茫然无措,像极了一头受惊的小鹿。那可怜的样子着实惹人怜爱。那衣着打扮华丽的妇人,却是用自己伟大的母爱光辉保护着自己受人欺负的孩子。

这幅画面,就算是众人都听出事有蹊跷,但在情感上依旧选择了站在刘家人这一边。谁让他们三人看上去那么弱,弱的就等着正义之士来帮他们一把。

众人皆静,突闻一个带着几分懒散却听悦耳的声音道:“刘夫人,其实呢,作为一位官家夫人,想给女儿谋条好的出路自己在家的地位也能稳当点,确实没错。你女儿仰慕王爷也确实没错。只是呢,你们谋划归谋划,也要看看王爷自个儿愿不愿意。我的出生确实没有你们高贵。但。那又如何?我五日不眠不休救宿城伤兵千人时,你们在花前柳下听曲儿赋诗。我杀金帐王庭浑古玉王时,你们在绣花饮茶。我因守城军功获陛下钦封宿城县主时,你们许是在茶楼食肆听话本。我路经贺兰,进疫区,治瘟疫,保全了那一方水土五六万人性命,贺兰天子封赏享万户食邑,宣奕女侯时,你们也许还在花前月下,柳岸听风。本侯不才,只想问一句,你家这个女儿,拿什么和本侯比?

你别和我说出生,美貌。若是王爷只看这两样,天下出身比你女儿好,样貌比你女儿出众的女子多的是。刚刚王爷也说,一个没品级,没封号,不享食邑的女子居然敢当面污蔑当朝亲王。不过我还是要说再加几句,一个要样貌没样貌,要出身没出身,要功勋没功勋,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子,她凭什么奢望王爷垂青?”

说到这,玖月那如水覆冰的眸子朝着整个画舫横扫而去,“刘夫人,你的脑子也该清醒清醒了。回家守住你那一亩三分地,将自己家夫君看守好别被妾室夺了宠就行了。人最可悲的就是自不量力。自以为是无畏,结果却是无知。”

玖月这不疾不徐,仿似还带着三分笑意,七分散漫的玉脆之音在画舫中久久回旋不去。

让那些还在做梦,梦还没醒的人却是要好好想想,是啊,自家女儿,凭什么,又拿什么去和主座上坐着的那位比。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上的人。

君青冥眸中逸了星光,笑看着似乎还有悲愤的刘夫人问,“刘夫人,宣奕问你呢,你怎么不回话?”

刘夫人一怔,好像一时反应不过来。

君青冥暖笑着,好像生怕再给底下一家三口什么打击,语气平缓温和,“宣奕问你,你家女儿拿什么与她比。”

(426)殿下息怒

“我家玉婷——”刘夫人这四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有许多许多的话要说出来,但是四个字之后,就再也没听这刘夫人出过声。是啊,她家玉婷到底还剩了什么,可以被她拿出来炫耀。没有,别说一条,就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君青冥微微笑了,“许世,本王觉得你这梁州城好的很啊。”

梁州刺史一听梁王这口气不太对劲,忙老老实实跪了下来,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哪知道长史这家子人平时看的还挺正常的,怎么突然就能变成一家子神经病。众人皆知,梁王虽胸怀伟岸,但却使一个极护短的人。别说他掌心上的人,就算是他身边的一个护卫受了辱,他也要打回来。今日事情闹成这样,看来这家人算是完蛋了。好死不死的还偏偏拖累了他,一个佐官出了事就算了,殿下并未追究,他给全体官员下了封口令。这下好了,又来一桩。这时候他能说什么,只能认怂,老老实实的跪着。

“你梁州佐官密谋暗杀本王与宣奕在前,你梁州长史妻女公然构陷本王侮辱宣奕在后。本王问问你这梁州的父母官,还有什么大餐没上的,快点给本王一起端上来。”

“下官该死,下官有罪,下官没有管束好属下,下官督查不利,都是下官的错。”许昌早就将这一句认错的台词在心中默念的滚瓜烂熟,就等着一口气说出来。

梁州最大的官员跪下,整个画舫内所有人皆是跪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神色惊恐。他们也没想到,今晚一顿本来看着轻松愉悦的宴席,怎么会变成这样。特别是那些从早就开始梳洗精心打扮的千金们,心里那个苦。敢情自己忙活了一天,就是来看这场戏的?众人不由的向着刘家那一家三口投来厌恶的目光。

君青冥此时站起了身,刚刚这两人携手而来的时候,众人跪着低头,并未看清楚两人身量。此时才看清楚,梁王身高足有八尺,别说众人跪着,就算是站着也只有仰望的份。

只听他的声音居高临下,自带了让人不堪重负的威压,“本王这一路自北疆而来,所遇当地官员与汝等并无差别。男则阳奉阴违,女则以色惑人。本王这些年确实罕来州县府衙走动,竟不知道你们这些本应百姓父母官,官家女子,成天所图所谋的竟是如此不堪。官家男子不想着多为朝廷百姓疾苦谋事,官家女子不想着温良贤淑,蕙心仁爱。这一路真是叫本王涨了不少见识。待回了京,见了陛下,一定会将这一路所见所闻,一件不落的禀明。也让陛下涨涨见识。”

“殿下息怒。”众人皆惊。频频叩首。

君青冥再言,“刘长史,刘大人。令千金,今日所言,******今日所做。全船的人可都是看在眼里。你说,该怎么办?”

那刘长史,哪里还有胆子说话,不停的叩首、叩首、叩首在叩首。一堆的肥肉在身体上晃着,震的夹板,发出嗡嗡的声响。

“来人。”君青冥的耐心终是磨的没了,声音带了凛然。一众铁甲护卫,异口同声:“属下在!”

“将这刘小姐押下,带回京,以私议皇族,公开污蔑朝中亲王之罪,交刑部衙门审理定罪。”

侍卫立刻上来拿人,刘玉婷这时候才哇地一声哭嚎了出来,“爹爹救我,娘亲救我。”她先是死死抱住了刘夫人,然后又和发了疯一样冲向身姿挺如松双手负后君青冥,“王爷,王爷,我错了,我错了。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错了。”

(427)愿吾玖月早日成吾妻

君青冥也仅仅是迈了一步,刘玉婷竟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便侍卫压在地上,那一身金钗玉环掉了一地。两名铁甲亲卫逮着她就和两只饿狼,抓一只兔子那样轻松。两人几乎是不吹灰之力,捆住了手脚。刘玉婷瘦弱的身子被当着整个画舫众人的眼前拖走。连刚刚还护着她的亲娘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玖月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是精彩纷呈,但完全可以两个字总结“丑恶。”

嘶嚎哭喊的刘玉婷被拖走后,君青冥缓步走回主位坐下,看了一眼玖月,神色终有缓和,“都起来吧,宣奕曾在梁州住过一阵子,梁州是她的福地,也就等于是本王的福地,所以本王才会在画舫上宴请诸位,与诸位好好聊聊天。”

玖月撇撇嘴,好你一个先兵后礼。给你一巴掌在往你嘴里塞根糖葫芦。

惊魂未定众人,皆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气息不稳的,慌忙起身,老老实实的做回原位。

只还有两人跪着不敢起身。

那位刘长史与夫人。君青冥问,“你二人还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入席。”

一众人等,简直要疯,这,这位梁王。到底唱的那一出。

跪着的两人也是一愣。简直精神都要错乱的了感觉。

君青冥执了玖月莹白小手,凉沁沁的,握在他的掌心感觉比握着温玉还要舒服。遂嘴角笑容渐起,对着依旧跪着二人道,“你们一个护女无措,一个不敢出声也没错。本王并不是那暴敛成性的人,你们的错只是没教导好自己的女儿。一个女儿而已,你们本来不就是准备用她想着攀龙附凤?如今这个女儿没了,你们还可以培养其他女儿。本王觉着,有一个词可以赠与你夫妻二人。”

众人皆竖了耳朵,听着,等着君青冥将那个词说出来。

君青冥云淡轻风的笑道“心诚则灵。本王觉着,只要你们心诚,一定能让自己家女儿做成那攀龙附凤美梦。”

刘氏夫妇,面上一片死灰,瘫坐在地。君青冥则是微微蹙眉,眼中露出嫌恶。玖月则笑了,对身后的侍卫道:“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入席。”

于是很快的,两人均回到了刚刚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玖月对冬青使了个眼色,冬青高喝一声,“开席。”

估计刚刚一帮子人被吓不轻,冬青这威武一声高喝,竟让席面上坐着的人,均打了个寒颤。

人家开宴都是欢欢喜喜,这位姑娘喊开宴就像要杀人。

冬青这一嗓子吼出去,别说玖月,连君青冥都抚了抚额。还好那训练有素的往来传菜的小厮们,将人们的绷着神经终于缓和了些。

不一样会,每个人面前的桌子上皆是摆满了一桌丰盛,地地道道的梁州地方菜。

君青冥执起酒杯,对众人道,“你们皆知本王少年时就在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什么本事没学会,论兵马骑射,杀敌剿匪倒是有些精通。所以这开宴的话,本王说不出那些文绉绉的酸句子。本王用此酒敬诸位,愿吾天朝国泰民安,愿吾陛下寿与天齐,愿吾边关安若磐石,愿吾将士饮尽胡人血,愿吾玖月早日成我妻。”

众人原本被君青冥那一句连着一句慷慨激昂的话语,燃热了一腔子早已冷漠的血。有热血的男儿一句一句跟着君青冥高声复述。只是那最后一句,也不知道让多少热血男儿喷了口中的酒。多少女儿家呛了一脸的泪。chaptere

(428)你别吓着人家

关于君青冥的高冷的外表下,有一颗闷骚搞恶的心,玖月自然是知道的。但那都是私底下,两个人的时候。如今天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故意搞恶,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也是如众人一样,吃惊,错愕,觉得这梁王殿下是抽疯了吗?

当然她的脸表现的很完美。只当是什么也没听见。眉目含笑,端着一位食邑万户女候该有的端庄,高贵。

众人则是在底下擦嘴的擦嘴,擦泪的擦泪。当君青冥说完这番话,反应快的立刻鼓掌叫好。反应慢的也是赶紧吃口菜压压惊。

原本死气沉沉,受惊过度的气氛被君青冥一句话解决。除了刘长史夫妻俩呆呆的坐着,其余人均渐渐恢复了正常。

不一会,从船舱里又走出来十多名艺伎,丝竹声渐起,艺伎们,唱曲儿的唱曲儿,跳舞的跳舞。有带着胆子的官员上前向着君青冥与玖月敬酒,两人均是含笑应下。这样一来,整个画舫甲板便也是越发的热闹。

就好像刚刚的什么事没发生。刘玉婷是谁?没人知道。就如那佐官是谁,也没人知道一样。

这画舫顺着运河行了大约二十里,绕了一圈,回到梁州城码头,已经是入夜。众人今日正式见识了梁王的厉害。哪里还有人有胆子做那痴心妄想的梦。这样也好,没了妄想反而轻松。众人皆是不醉不归,玩了个尽兴。

作为这场宴席的主人,自然是要目送最后一名客人离开画舫才算功德圆满。

可是谁也没想到,最后一名客人,是一名少女。而随她而来的丫鬟婆子家中女眷,早就吓的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她只孤身一人,清冷的坐在已撤了酒席的桌边。见玖月与君青冥正欲携手离去。她却大步走上前。

那么,她的脚步自然是要被护卫拦住。君青冥与玖月都知道她是谁,自然也就挥手让侍卫退下。所以两人不解看着云清。一众侍卫将两人保护在一个圈内,仅云清一人站在圈外。显得此女越发身形单薄凋零。

君青冥淡漠不言。目光只停留在玖月身上。而头戴金冠,身着华袍的玖月,则微笑问,“云清小姐何事?”

云清缓缓对两人福了福身,行礼后,开口,“那日在书局--”

玖月立刻打断了云清的话,“那日在书局本侯已知姑娘的性情。也颇为欣赏。所以今日之事,并未牵连姑娘。”

云清道:“不管玉婷今日做的如何过分。臣女还是想给她求个情。若那日,我没有约她去书局,也许就不会出了今日的事。”

君青冥问,“你一个人留下,家里人都离你而去,只为了给你那朋友求情?你就不怕本王迁怒了你?”

云清见是君青冥与她说话,有些慌张的低下了头,目光闪躲的越厉害,越是暴露自己心中的秘密。玖月伸手拉了君青冥那在夜色里被河水吹着有些微凉的衣袖,“你别吓着人家。”

(429)于是,我成了你的牵挂

君青冥微笑道“那我在船下等你。”

玖月见云清那双看似清冷的眸底看着君青冥下了船,所露出失落。不禁爽朗笑道,“王爷他,确实值得天下女子为他驻足。只不过,我这人生来霸道。我可以不要,但是我既要了就绝不可能与人分享。”

云清面容一滞,忙道,“女侯误会。臣女确实只是想给玉婷求情。毕竟这事与我有关系。我不能什么话也不说,与那些人一样。”

玖月微笑着颔首,头上金冠发出金玉清脆琅环之音,“其实,你心里也明白,她的所作所为,王爷已算宽宏大量。没有牵连她的家人。而她的亲爹亲娘都没敢在多说什么,你却要出这个强头,你不觉得自己很奇怪?其实你也不喜她。只不过想找个理由,让自己死心罢了。”

云清猛然抬头,看了玖月。像是一个被揭穿了心底最隐晦的秘密的孩子,神情中竟露出了茫然。

玖月笑道:“王爷终还是与你说了一句话,正面看了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什么事就回家吧。若是以后你家里人逼你嫁不喜欢的人,你就写信给我,我给你撑腰。总帮王爷还了你这份情谊。”

云清原本单薄的身子,夜风吹拂,似显得越发的单薄,寂寥。

冬青则是一脸不悦,她是不明白玖月在干嘛,这女的肖想王爷,她还这么和颜悦色的对人家。见那女子半晌不说话,她便直接拽着玖月下了船。

玖月失笑,“冬青,我怎么感觉我们俩的位子颠倒了,我都无所谓,你倒是一副妒妇的模样。好吓人的。”

君青冥就站在码头上迎着夜风,风吹衣袂,因是夜色,并看不出那一身宝蓝色,只看得出衣袂绣着的金丝盘龙熠熠金光。一张冠玉俊美的脸庞正暖暖笑意看着她。自然听见了她对冬青的抱怨。

也看见冬青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一下飞了。玖月哈哈大笑,看向君青冥指着冬青消失的方向,“你看,你看,肯定是被我说中了心事。阿三,快去追啊。”

阿三沉着脸,眼睛似要杀人一样盯着玖月。玖月被阿三看的莫名其妙,君青冥则是一巴掌拍在阿三的肩头,“是不是许久不挨军棍,皮痒了?还不快追。今夜不用当值了。”

阿三对君青冥行了一礼,便跃入了夜色。

两人手拉手,在堤岸走了一会,贾渊从暗处走了出来,问,“殿下今晚歇在何处?要不要小的准备。”

君青冥摇了摇头:“明日便要走了,还是住在刺史府里比较妥当。今天这差事,你办的不错。尽快在上京置办家宅,将家人迁过去。”

贾渊躬身。退了下去。

两人上了马车,君青冥便将玖月的金冠卸了,随意往边上一丢,这玩意这么沉,别把他家玖月累着。

脑袋一轻,玖月便舒舒服的像只猫一样半个身子倚在他的腿上,他的手正好能搭在她的发间,便又顺手将她的发髻拆了,手指轻轻抚摸着她那如缎子般的发丝,一遍一遍又一遍。

玖月觉得舒服,长长的呢喃一声。君青冥满含宠溺抿着嘴笑。

“人真是矛盾。”玖月道。

君青冥不说话,他喜欢这种安宁。

“其实。我原先想的就是安安静静的找个地方开个医馆,一辈子给人看病,多攒点钱,万一能找到回家的路,就可以无牵无挂的回家了。可是——”

君青冥将话接了过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遇见了我。于是你再也不能无牵无挂的过下去了。因为我成了你的牵挂。”

(430)回京

两人无话,车厢内的温存似把这夜的寒凉,也融化了去。

玖月自己是不知道,今夜她凌厉彪悍的一战,自己大赞自己的功绩,指着管家千金的母亲,直截了当问,“你女儿拿什么和我比?”一句话从梁州开始,迅速的传向了整个天朝。

还有那梁王,同样一句,“愿吾玖月早日成吾妻。”豪言壮语,顿让整个天朝的女子明白,她们的国民老公,心里有人了。也不知道多少人失了心,丢了魂。伤心垂泪,要死要活的大有人在。

第二天,两人便在满城百姓的欢送下,乘了官船,从水路往上京行去。

既是亲王规格的官船,自然气派豪华。玖月也是感叹了一番,还是有权有势好,就算你不需要这般奢华,你的身份必须让你需要。

一艘官船,大大小小几十个房间,除去护卫,厨子,船夫,剩下的全是他们二人的。因船大,在运河上行驶如履平地。玖月与一路带着的十名次了军职的军医,又开始了手中医书的编著,她现在又有了一项新的工作,查看贾渊在发展店铺,投资经营上,以及如何建立一个隐蔽的消息网的汇报。君青冥每日也是从早到晚,忙着处理公文,处理情报。两人虽在一艘船上,除了吃饭睡觉,基本碰不着面。

官船大约向南一直行了十多天,终于停泊在了距离上京约五十里的一座小城旁。一般自北向南而来需要进京的旅人都会选择在此处歇息一夜。因为上京夜间宵禁,去的晚了,也进不了城门。

所以这座小城的客栈生意特别好。君青冥与玖月也选择从这里转了陆路进京。

上京那边肯定有人等着官船的到来,那又势必一帮溜须拍马的人在码头候着。别说玖月,就连君青冥也是厌烦那种场合。所以两人决定弃了船,清晨早点出发,争取城门一开便入城。让那些还在码头候着的人见鬼去吧。

这个法子,果然不错。谁也没想到,天朝万熹二十五年五月二十。晨光熹微,上京城与玄武大道正对着的南城的城门刚开了一条缝,城门口不远处,居出现了一队铁甲森森的护卫队,护卫队后面两匹骏马,坐着两人,男的头戴紫玉冠,着亲王袍。身姿如松挺拔坚毅,面容俊美无涛确实自带了一身凛冽寒意。女的一声天水碧女子劲装,骑在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驹之上,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蓝色云,与男子并驾而来。

有人城门楼上眺望的,惊呼,“梁王,梁王,是梁王回来了。快开城门。”

当两人行至城门口时,二三十名城门并,也才刚刚合力将成本完全打开。

一行人如风一样,穿过南城门,马蹄声踏在尚未睡醒的上京城青石路面上,搅了一城的清梦。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这一行人已经进入了梁王府。知道梁王回京的众官员,赶着来递拜帖,迎接他们的只有两扇紧闭的朱红金漆大门。

(431)我怕毒死我

这是玖月来到上京的第一日。住处与医馆早就派人,选了几处待选,但是还未确定,只能暂住梁王府。玖月担心某人回头耍赖不给她走,所以早就和某人订了约法三章。

进了梁王府,玖月第一个感觉就是,“你这王府怎么这么小,又小又简陋。还不如玉谦在云州的宅子。”

君青冥道:“按着我说,我只需要一间卧室一个书房就够了。现在这样我都嫌多。整个府邸就我一个人。不像人家,妻妾成群,儿女成对堆,还有一堆亲戚。”

玖月自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萧瑟。转了话题笑他,“其实你弄些女人回来,一个女人至少要配两个丫鬟一个婆子,这样一个女人就能占了你一个院子,不要多,只要三四个弄回来,保准你这热热闹闹,鸡飞狗跳。”

君青冥笑道:“回头娶了你,你给我多生儿子。等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儿。也是一样的,热热闹闹,鸡飞狗跳。”

玖月面容一囧,小脸一红,打了君青冥一拳,“不要脸。”但是随后又道,“那万一我生一堆女儿呢?”

君青冥哈哈大笑,“那更好。把女婿们都招回来,女儿在娘家住着,不会受委屈。”

我的天啊。玖月简直疯了。她已经无法和这个人沟通,只能装傻,呵呵的应付了两句。因为府中没有婢女,玖月身边也就一个冬青,君青冥将她暂时就安排与自己住一个院子。反正也就是暂住。就没有单独再给她开个院子。

那些十个大夫,也是没想到跟着玖月,能住进传说中梁王府。只是府中到处都是带刀的军人和护卫,让他们感觉又回到了北疆军营。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王府里该有的阔绰与奢豪。

说白了这个梁王府,就是稍微豪华点的军营。

君青冥将玖月安顿好了,便立刻换了朝服进宫面圣去了。玖月则是一大早骑马,有些累。草草的吃了饭,便睡着去了。

一觉睡到傍晚,也没见君青冥回来。她便叫人,将医馆与住处的选址,拿给她看。反正君青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住在王府也确实不方便。

便叫了冬青,陪她去几个选址看看。早点把地方定下来。

冬青又阿四叫来,两人皆是不同意玖月就这么跑出去。怎么也要回禀了王爷才能放她出门。冬青少言寡语。但是阿四却罗里吧嗦的和玖月说明了上京的街头可不比其他任何地方。不说是卧虎藏龙,也是各种凶险难以预料。

玖月明白这两人都是君青冥的人,再说上次已经害了两人挨了军棍。所以便一直耐心的等,直到深夜,才见君青冥有些疲惫的回来。

看见玖月倚着椅子,正在迎着烛光看着书。烛光温柔,润的那人眉眼唇角亦是一片柔色。君青冥便觉得一天的疲惫顿消。

玖月放下书,笑问,“知道你累。但是我还是要问,今日三餐正点吃了吗,肚子饿不饿。”

君青冥道:“晚上父皇为我洗尘,赐了宴。”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手里提溜了一个小包裹,对玖月扬了扬,“我见着点心不错,给你带了一些回来,做夜宵。”

玖月却是嘴一撇,“宫里头的东西我可不敢吃,我怕有毒。”

(432)带我去见见她

君青冥原本轻松飞扬的表情,顿时染了清霜,心中无端的一疼。将点心放在桌上。

走到玖月身边,搂了玖月,两人挤在一张椅子上坐着,玖月倒也不是不反抗,一天没见这个人,也是想他。

“今天见了不少人。大家还都谈起了你。小十一也吵着要来看看你。看父皇的意思,也不反对我们俩的事。”

玖月微微笑了,笑中的寒意,也只有她自己品的到。

君青冥见玖月笑中若有深意,不解,“怎么?”

玖月终还是放下了手中书卷,环住君青冥的背,“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本来只是我们俩人,觉得轻松自在。你这一回京,突然就多出一大家子人。还有你的朋友,下属,同僚。觉得有些烦。”

君青冥道:“我保证不让他们去烦你。对了,不过有一个人你总是要见见的。”

玖月诧异,“谁?”

“我前大舅子。”

玖月更加诧异,“那傻大个?他要见我干嘛?”

君青冥道:“表面上我和苏家已经吵翻了。所以他晚上神神道道的悄悄和我说,找个机会想见见你。”

玖月凝眸想了想,道:“有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君青冥抱着玖月哈哈大笑,“他?他定然是有事。不过我也奇怪,他有什么事要见你。但是看他那样子,还怪恳切。说什么,上次见你半死不活的,就想看看你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主要上回在战场上,你帮他砍了贺兰敏殊的鞭子,他一直想请你吃顿饭。和你聊聊。”

玖月道:“我说初七,你能不能长点心。人家在约你女人出去吃饭,你竟这样没心没肺牵线搭桥?”

君青冥笑的合不拢嘴,“他?他那点花花肠子,我还瞧不清?其实我也是纳闷,他从来都不是寒暄的人,今日特地寻了机会和我说这事,别说你,我都觉得纳闷。但是他理由又说的让人找不出岔子,所以,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你自己决定见不见。”

“不见。”玖月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君青冥笑了揉了揉玖月的脑袋,“我帮你回绝了便是,你那么凶干嘛。好歹还是人家出的主意,等于半救了你。怎么搞的苦大仇深似得。他哪里得罪你了?”

玖月不觉,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转走了目光,“估计是刚刚听你回来说这些觉着烦。所以——”

君青冥笑道:“若是别人我不会和你提的。我和他关系不同。”

玖月嗤笑,“当然不同了,不就是大舅子。”

君青冥已经笑的全身都在颤,“玖月,这醋你能不能不要再吃了。都十几年的老醋了。”

玖月突像是想起什么,“这两天找个时间,带我去她坟上看看。”

君青冥颔首,玖月能这么做,他自然高兴。虽然他不懂女人心,只觉得女孩子都应该是小鸡肚肠的,一般的女子肯定都是避之不及,玖月却是想大大方方的去见见。他的玖月就是和一般女子不同。

这时,突听玖月问,“她葬在哪?是不是和家人葬在一起?”

君青冥也没多想,直接答了,“在皇陵边上,苏家的祖坟,和她娘葬在一起。”

(433)也不怕折了腰

两人坐着闲聊,君青冥确实也再没提那盒他从宫中特地带回来的点心。

而玖月对君青冥说起,白天想出去看看宅子和店铺的地址,被冬青与阿四拦着的事情。君青冥对此大赞。特地对玖月说了,这一回京,多少双眼睛盯着,那些明里的暗里的,多少人蠢蠢欲动。玖月可以做自己要做的事,但是,必须要在他可控的范围内。在他对玖月的护卫的部署没有做到完美前,他是不会将玖月单独放出去。

玖月只问一句,“你给我安排护卫,会不会减少你的护卫力量?如果是这样,我便不要。”

君青冥低声浅笑,捏住她的下颚,扬起,“你也太小瞧我了。难道你以为,我每保一人都要从我的贴身侍卫里挑人?”

玖月将信将疑,她对他的力量确实不太了解,不过以前也是不太想了解,可是现在不同了。她已经将自己与他拴在了一起。不论以后的路如何,结果如何。

玖月因为白天休息了,所以晚上并无多少睡意,但是她心疼君青冥,从早到晚的忙碌,这边刚开口想让他沐浴更衣早点睡觉。那边便有亲卫来报,有几名官员求见。

玖月也知,若是那些巴结奉承想来拍马屁的人,也不会这个点来。这个点来的必定是来办正事的。

于是便是要主动回避。君青冥却伸手拉住了玖月,“你不要走,听听他们说什么。我也想听听你的想法。”

玖月诧异,“你也许不觉得什么,但是别人的想法你还是要多顾忌一点。”

君青冥道:“你可以去里间。里面有软靠,有书。你要是困了就在里头睡。”

玖月见君青冥态度恳切,便也觉得自己回屋也没事,索性就听听这些朝臣会说些什么。便点头,进了内室,为了不让人起疑,只放下了一半的帘子。

不一会,就听见几个人进了屋,齐齐的对君青冥行了礼,那声音甚是敬重,“王爷。”

君青冥摆了摆手,语气中带了和煦的笑容,“坐吧,坐吧。”

玖月靠在内室的榻上,手里端着书,翻书也是谨慎小心。担心外头听见里面的声音。给君青冥的光辉形象抹黑。这毕竟还是男权社会。以君青冥现在所处的位置,如果给人宠信女子干预政事的大帽子,那他便再无翻身之日。

几个人坐下来后,外头便热烈的开始议论最近上京城各派系的斗争摩擦,朝堂之上尔虞我诈。谁家的嫡女嫁了谁家的嫡子,谁家的庶女又给哪家做了妾室。玖月知道这些男人说这些,并不是八卦,而是自古以来,这些门阀士族,就是靠着家族联姻,强大自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门阀世家的家主,也基本都是妻妾成群,孩子多的估计连他们自己都记不住。有了问题,丢个孩子出来,寻一门对他们有帮助的亲事便可。管那孩子幸福或死活。

今天外头的一帮人主要说的就是独孤氏家的老大刚纳了辅国将军府大房的庶女做了妾室。

君青冥听了直笑的嘴都合不上,“那老匹夫少说也有五十多了吧,那小姑娘好像才十五六。老当益壮啊,也不怕床上折了腰。”

(434)汉子,你这是在透支生命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汉子,你这是在透支生命这两个氏族的名字玖月在北疆就已经听君青冥说起过。特别是那辅国将军府,不就是韩勉家。她的脑子里将韩勉的形象回想了一下,然后觉得,韩勉那样的人是绝逼不会为了自己荣华富贵,把自家小女嫁给一花甲老头。从他那日宁愿抛了自己的前程也要护住自己的妻子一样。那个人忠厚。也许君青冥就是看上了他这点。

她觉得,外头的几位官员着重说了这件事,说明他们都町上了这件事,而君青冥似乎也是有意的绕着这话题不放。

那么,按照逻辑推理,他们想搞事。

几个官员走了,君青冥挑了帘子进来,见玖月安安静静的靠软塌,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道,“怪不得你喜欢军营。怪不得你说在军营就是放大假。果真。丑时的卯都敲过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也睡不了多久,就准备要早朝了。去了朝堂,又是一整天,又是夜里才能回来,回来了还不得休息,也许又是一帮子来找你说事。初七,你知道吗,再好的身体底子,被你这样透支,都会夸的。”

君青冥打了哈气,“没办法,多少人的身家性命压在我身上。我在北疆可以逃。在这里,我就只能这么过。”

玖月微微叹了口气,给君青冥细细诊了个平安脉,然后两个人手拉手回了卧室,她什么也不说,赶紧催着他洗漱,帮他宽衣。按照现代的时间来计算,他最多也就只能睡四五个小时。早朝。天啊。多么不科学的上班时间。天子为了体现自己的勤勉,每日辰时开早朝议事。那么朝臣天不亮就要起床梳洗吃早饭。摸着黑,骑马乘轿子去皇宫。皇帝老子倒是舒坦,他就住皇宫里头。

玖月心中莫名其妙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等回头初七住进了皇宫,至少可以多睡一小时。想到这,她突然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人还没嫁给他,怎么就处处为他思量。

她既还没搬出去住,两个人自然是同塌而眠。君青冥在躺下的五秒钟内,呼吸就已经平稳深沉了。关于这头猪入眠的时间,这是最让玖月佩服的。这个好习惯一定也是这么多年辛苦被自己逼出来的。

果然,玖月觉得自己才迷糊过去。就已经感觉身侧的人已经起身。她也是想起来,却被他按住,“你再睡会。起来后,想去哪和冬青说,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若今天有空,就去找你。”

玖月乖巧的“嗯”了一声,那声音如丝线一般缠着君青冥的心让他忍不住,俯下身子,温凉的唇在玖月的脸颊,印了一下。便踏着晨风而去。

君青冥走后,玖月便是睡不着了。想着手头上还有许多事未办。眼睛睁到天明,起床,吃饭。然后对冬青说,“今日开始你主子批准我出去了。”

冬青笑道:“知道。车马随行早就给您预备好了。只等着姑娘开口出门了。”

为了方便,玖月再一次换了男装,将十名把她看成老师的大夫一同带了,乘了三辆马车,直接去了几家备选的店铺而去。

(435)他的心思,她明白

前一日入上京城,还是整个城市尚未苏醒的时间。玖月只觉得道路宽了些,店铺多了些,小楼高了些,便与云州,梁州这样的大城市没有什么区别。但是今日出门巳时一刻,按道理说这个点街上的人应该不会多。因为这个点正是大家忙活生计的时候。米店的活计此时应该在给米缸里装米,打铁铺的炉火应该刚刚燃起,绸缎铺的老板应该才把最艳丽名贵的绸缎摆到最显眼的柜台上,早点铺的肉包子,应该正散发着醉人的肉香。大婶大妈应该手里拎着买回家中午要做给全家人吃的菜。所以这个点儿,外头不会太热闹。

可是,她想错了。当那三辆看上去普普通通,好不引人注意的马车从梁王府门口的巷子走行驶到大路上,玖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满大街的人到底从哪钻出来的。她不禁问了冬青,“这些人大早上的,怎就在外头溜达?都不用营生?”

冬青很淡定的道:“姑娘。这是上京。”

冬青这一句话,顿时让玖月如鲠在喉。心里憋的难受,却又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对啊,这是上京。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从山村走出来的妹子第一次来到了首都北京的街头,估计是一样的。

玖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趴着车窗往外瞧,口中嘀咕,“我那会,可没这么繁华。”

也不知道冬青有没有听见这句话,反正她保持了一名护卫一名暗卫最高的职业操守,沉默。

一早上的时间,三辆马车从上京城的朱雀大街跑到玄武大街,又从白虎道回了朱雀大街。

看了几处待选的地方。最后十多个人一致决定决定,将医馆定在了玄武大街,一座三层楼高的铺子。那铺子原先是一座茶楼,老板赌钱将铺子赌输了出去。所以正被挂着卖。售价官银两千五百两。跑了一上午,玖月终于对什么叫寸土寸金有了深刻的认识。将此处记下。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下午接着又满城的跑,找宅子。一直到了傍晚,将几处待选的宅子都跑遍了,最后定了两处,价格也是吓死人。玖月盘算了一下,她这些年攒下来的,也就紧紧巴巴的够买下这两处地方。但是采办药材,工具,店里需要的一应东西,怎么办?

一行人,前脚回到府中,君青冥后脚就回了来。玖月将今天跑了一天的结果,告诉君青冥。

君青冥笑干净利索道:“宅子你不用找了。我帮你寻了一处。那边的人欠我一个大人情,想着法的要还我。你说的那个开医馆的地方我也知道,眼光不错。就是我听着价格,有些黑心。这事交给我。”

玖月自然知道君青冥要做什么,只能很不要脸的窃笑,感慨一声,有权真好。随即又问,“宅子在哪?”

“这事也是巧了。今日玉谦说和我说我府邸的后门的对街有套宅子,好像在出售。说,宅子,看似和我的梁王府隔了两条街,其实个我王府的一个偏门搁一条小巷正对着那宅子的后门。下午玉谦就带我过去看了。见我满意,又将房东叫来。这事就这么成了。”

玖月心里不知为何冒出一个想法,那宅子她已经不用再去看,因为那是玉谦用心良苦给她挑的。这背后他花了多少心思,她也只能讲话藏在心里。只得对君青冥淡淡的说,“那你要好好谢谢人家。”

(446)论赚钱的方法与手段

住宅的问题解决了,那就是铺子。既是君青冥出手,那么对方被血淋淋对半砍一刀,还得谢谢对他感恩戴德。玖月只能再次感慨,有权有势,真好。

既然两件大事有了着落,玖月迅速的将两个房子的地契去了衙门签字画押,办了过户手续。剩下开始忙着找工匠装修,去宅子打扫购买家当。

那银子是如流水。玖月看着自己日渐空挡的小金库,逼着自己不去抱着小金库痛哭。君青冥知道这丫头要强,也不自己想补贴她的事。省得她骂人。

关于操持医馆与宅子的事全是玖月和带来的那十名大夫在忙活。与梁王府撇的那个是相当的干净利索。

大约第十天,住宅的家具布置终于全部置办妥当。玖月便和君青冥说了,要搬家。君青冥哪里舍得。但是想想反正就是隔条巷子,大不了以后想睡觉了翻个墙爬过去便是。遂也就干净利索的应了。不过玖月那宅子里所有雇佣的丫鬟婆子,门房小厮都是从他这边过了审。

既然君青冥痛快利索,玖月搬家搬的更干净利索。她本就没什么行李,最多的估计就是君青冥给她从云州和宿城整理回来的各种书籍。所以搬家也就是一辆平板车,结束。那些大夫也就是一人一个大包裹。

玉谦给玖月找的宅子,一共三进院。前面两进玖月给了其他人。自己独住最后一进。这院子景色也是最好的。院子里有个湖,湖中并没有满池碧莲,只零零散散的飘了几片荷叶,湖上有一座木质小桥。湖边柳树成荫,碧草萋萋,墙角处种满了成片的修竹。院墙上爬满了爬墙虎。整个院子,没有一朵花儿。玉谦当日带着君青冥来看了就说,嗯,玖月肯定喜欢。

等玖月来看了,确实喜欢。她喜欢的就是没有一朵花,却是一片葱葱绿绿,生机盎然。至于院子里的空地,玖月都规划好了,搭个大棚自己种草药。

这个宅子,玖月起名,就叫玖宅。宅子名字起的普普通通甚是随意。但是医馆的名字确叫的让人——听之印象深刻,难以忘怀,“有家医馆”。与这个时代普通的坐堂听诊的大夫用自己姓氏挂牌医馆迥然。

医馆的牌子玖月还是很慎重的让君青冥找了玉谦,玉谦就找了他家老爷子,太常寺卿加礼部尚书,玉老爷子亲笔题匾额挂上,那就是明摆着告诉众人,这家医馆,有背景,靠谱,且很不简单。想找事的,要慎重。

医馆一楼排队等号,看普通杂症,二楼看疑难杂症,三楼玖月一人在,看一楼二楼都处理不了的病症。另在三楼,玖月用这个时代的技术,花了重金,隔出来一间消毒室。用来做手术。

这是她一直以来梦想,现在算是完成了。当然了,小金库的银子也基本花干了。此时她才想起前世的一句话,花钱是为了更努力的赚钱。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天朝万熹二十五年六月十六。有家医馆终于开张对外营业。开张仪式也是与众不同,不敲锣鼓,不放鞭炮,不请贵人剪彩。只在医馆外头支起几张桌子,桌子上立着一牌子,牌子上也有俩字,“义诊”。

刚开始并无人敢坐,但是一旦有人坐下,确实大夫给开了方子,不收钱。便立刻排了老长的队。玖月站在三楼朝下看,那排队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她抿着嘴笑,似乎看见这条人龙变成了一条金龙。也只是看病,开方,又不要本钱。又能赚人气。何乐而不为。论宣传营销的手段,她在这个时代也只剩了碾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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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给别人一点机会,好不

“有家医馆”就这么突然,强势的出现在了上京城。因为出现的突然,排场颇大,一时间让整个上京医堂界与药铺界炸开了锅。

医馆开了几天后又被爆出压轴的大夫竟然是一年纪大约十五六岁年轻女子。

这女子甚为神秘。每天都是家中马车接送,一般病患也到不了女子面前。就算有,女子也是隔着纱帘,没有人有机会看见女子的面容。

天朝立朝百年来,确实也有女子行医先例。但是那是极少的,就算有也只能处理一些头疼脑热,受寒咳嗽这样的普通病症。没听说这么小岁数的女子,能坐镇一家如此规模的医馆

再说那医馆的牌匾题词,可是玉老大人提的。整个上京城都是知道玉老大人,绝对是恪守礼教的老顽固。但,就这么一个老顽固,却给这医馆提了牌匾。

这女子到底什么来头。在上京城里厮混的人,都知道京城满大街,随便拽一个人,估计就有可能和哪家王孙公子,门阀士族扯上关系。所以暂时也没人敢上门挑事。

玖月待在三楼,听着楼下有条不紊,百姓排队看病,听着那十名学生望闻问切耐心亲切的声音,在心里觉得一个小目标总算是达成了。

只是纳闷,怎么还没人上门找茬。她把医馆开的如此声势浩大,就是等着人上门。结果足足等了七日,居然没人敢来。

到了第八日,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冬青,“你们是不是太专业了,把想到我这闹事的人都打发了?”

冬青用简洁明了的回答,“是。主子说了,让我等眼光放利索些,若有人眼神不对,就直接拖走。”

玖月扶额。晚上君青冥爬墙过来睡觉,玖月问:“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狠,能不能给人一点机会?”

君青冥也是简单明了的回答了玖月,“不行。”

玖月笑道:“我都和你说了,我来上京开医馆,主要是为了报仇。我若想赚钱,为什么要来上京。”

君青冥坚持自己的理由,“我是男人,你是我以后要娶的女人。”

他的理由就这么粗暴而富有哲理。玖月想想好像确实有道理。但是她又说了,“你至少应该相信我。”

君青冥再摇头。这个底线,他寸步不让。玖月只能讪讪的。难不成真的要把第二步直接提前?

结果就在玖月举棋不定的时候,医馆门口突然来了一队车马。一群长发编着辫子系着彩珠,腰间挂着弯刀的胡人,出现在医馆门口。

那马车也与天朝的马车不一样,像一顶草原上的小帐篷,圆底尖顶。玖月站三楼往下看,浅笑。只是这笑有些冷。

这帮人一来,就直接将一楼等着看病的百姓都赶了出去,清了场。

冬青请示玖月,“要不要杀。毕竟来的人不是虾兵蟹将。要动手,怕是要惊动王爷。”

玖月笑道:“你主子的风流债,大白天还是不要去打搅他。”

冬青为难的稍作犹豫,一转身跑了。

玖月依旧站在三楼的窗边,看着从那马车上下来一人。头戴五彩珠鬟,身穿桃红束腰长裙。只是裙子较短,到小腿处。正好露出脚上穿着的绘着图腾图案的小皮靴。

(448)你只不过是个赔钱货

离得远,并看不太清楚女子的长相,只能说,远看还成。

那女子下马车的方式也是够吸引眼球的,人家是踩凳,她是踩人。踩的还不是旁边的那些草原汉子,偏偏踩的是她的婢女。看着她身材还算上纤细,但是被她踩着背下车的婢女背部却凹了下去。显然是这婢女是长期被她当马凳踩的背部已经变形。

从马车下来,她直接进了一楼便要上楼。被君青冥安排在店里装成杂役的护卫拦下。那些胡人便提着刀上前,眼瞅着就是要拔刀。

玖月却是大大方方从三楼下来了。站在楼梯,居高临下望向长乐。

而长乐却是自下而上,仰头看见楼梯的上方站着一名身穿天水碧蓝长裙的女子。她只觉得自己的前面站了个冰人。那女子目光,身形,衣着皆是让人觉得冷。那冷傲,盛气凌人的目光,让她觉得恼怒。

只听她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见到本公主为何不下跪行礼。”

玖月眼皮一翻,丢了白眼,轻蔑,“你又算什么东西,一个战败国的赔钱货罢了。”

长乐的声音无礼倨傲,玖月的声音则是冷若寒霜。两个人虽说都是女子,但是声音却都是没有丝毫隐秘,让外头看热闹的百姓听了个真真。顿时便有百姓给玖月叫好。

“你--”长乐毕竟不是天朝人,说话多多少少还带着胡人的口音,不太利索。她这也是第一次在天朝被人如此直白的骂了。

玖月冷笑,“我?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你不是赔钱货?你不是赔钱货又是什么?贺兰割了五座城池,你那个大哥呢?没有城池可以割,也能把你抵债,送了过来。我真是不明白,就你这样的,做人还不低调点,你哪里来的自信让你如此猖狂。就凭你这张脸?”

玖月的话说的太快,除了长乐因为从小学习天朝语言都能听懂。而她的那些草原来的护卫婢女都听不太懂。所以一时也没人上去帮自己的主子声讨。

长乐听了玖月的话不怒反笑,“我一来,你就这副姿态。怎么心虚了?是啊,我就凭这张脸,就能把你踩进土里,丑八怪。”

玖月也是笑了,“说到底,你还算是一名公主,可是一名公主,居然想用自己的美色,打压别人。你和青楼里出卖色相的窑姐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蛮子就是蛮子。野蛮不开化,姐姐告诉你天朝的一句名言,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以后会吃亏的。”

外头的百姓听着解气,又是一番哄笑。

长乐的脸色终于不似上楼那会那么气定神闲。

“丑八怪,你长的这么丑你用什么邪术迷惑了他。”

吃瓜群众终于找到了这两个女人见面怒怼的关键一个字,“他”。这个他会是谁?

玖月笑道:“我迷惑他那是我有本事,你有本事,你也去迷惑迷惑。看看他理不理你。看看他给不给你机会让你迷惑他。你连挨着他的机会都没有,跑到我这来,怎么?难道公主还想以权压人?别忘了,你这个公主是金帐王庭的,并不是我天朝的。我天朝礼仪之邦,以公主礼仪接待你,你别不把自己当外人,还真当自己是个公主了。赔钱货。”

(450)怒怼

那些长乐护卫与随从听到这里,总算是把话都听明白了。对着玖月叽哩呱啦骂着,拔刀就要朝着玖月砍来。

君青冥的侍卫将玖月护住,而玖月则是冷眼一扫,手中多了一把银针,对着长乐扬了扬:“浑古玉王就是这么死的,你好好想想,你的手下够不够我杀?杀光了,你那个做单于的哥哥还会不会给你送侍卫过来。”

“住手。”长乐喝道。

那些草原勇士立刻遵命。收了刀。

玖月再一次对长乐扬了扬手中银针,“还好,你还不算太傻。想来,你能在这上京如此猖狂,定然也有你的生存之道。我劝你,别来惹我。以后看着我的医馆,就躲的远些。”

长乐刚刚那骄纵蛮横的表情突然退了去,她突然开始冷静的观察玖月。玖月自然不惧她的观察。寸步不让,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盯着长乐。

“我知道你很多事。”长乐说。

玖月道,“你不用和我套近乎,我们俩也没有什么近乎可套。”

长乐道:“你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他看重你。”

玖月又道:“你别张口闭口就是他。他是我的人,岂容别人肖想。”

长乐冷笑,“你以为我说的会是谁?”

这个反问让玖月的脑子有了短暂的空白,但是这个空白期不会有任何人觉察,她道:“我管他是谁。我只告诉你,不管你说的是哪个他,和你都没关系。”

长乐大约是因为气,身子微微的抖了,“天朝女子多懦弱,你这样的真少见。”

“怎么,公主,您这是在和我服软?”

长乐道:“我今日来,也是做好了准备,知道你厉害。我就是想见识一下你到底有多厉害。”

玖月几乎扶墙笑晕,这姑娘小时候脑子被驴踢过?

只听她冷冷的说,“你现在知道了,不知是否满意?若是满意,便可以走了。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以后离我的医馆远些。”

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几乎惊呆了,这三楼上待得到底是女大夫,还是女霸王。身为女子,居然能霸道成这样,简直——

太讨人喜欢了。

长乐道:“我知道,你这里有人护着。但是若是我在这受了伤,我单于哥哥完全可以我为理由,找你们天朝的麻烦。”

玖月简直想看白痴一样看着长乐,“弃子你懂吗?哦,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不懂。我告诉你,棋盘上,被人丢在一边,自生自灭的子叫弃子。你呢,就是最名正言顺的弃子。就算你今日在我这死了,又能怎样。你要知道,你青春韶华,还自认为美貌绝伦。我若一不小心毁了你的容貌,你当如何?我若一不小心切了你的喉管,你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你都死了,又或者你的脸被毁容了,那些帮你伸张正义的事和你还有关系吗?”

长乐怔了怔。此时她好像才明白过来什么。

这时,玖月开始下楼。她那雪青色缎面软底儿绣鞋一步一步的朝着一楼往下走,长乐便一步一步的朝下退。

那孤傲的气势,让长乐皱了皱眉头。好奇怪,这么一个出生于贱民的女子,怎么会有这种带着凛然的威压。这种感觉她只在几个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感觉不禁让她想起一个人。

(451)这种小事,不劳烦你

可是此时,长乐已经退到了一楼,玖月的身子大约站在一楼上二楼,楼梯的第五个台阶上。看玖月的样子是不准备再下了。

而长乐却始终看着玖月,那目光是一种探寻,让玖月有一种似曾相识感觉。好像曾经也有人这么看过自己。却一时想不起来。

不管那种感觉是否曾经发生过,玖月觉得这样被一个人盯着看的总是不舒服,特别是被这样一个女子盯着。她本来以为这蛮子公主会大闹特闹,没曾想,她就这样服软了。她可是不相信,自己如此厉害,定然有别的原因。但是她也不想深究。本来就是不相干的人,爱咋地咋地。既然人家已经退让,她也便找了台阶给长乐下,“公主慢走,不送。若是公主月事不调,面部痤疮,妇科炎症,脸上长斑,内分泌紊乱,可以来找我。我准你直接上三楼。”

这些病的名词想来教授长乐天朝话的老师并没教过,她完全听不懂。所以一帮百姓捧腹大笑,她还是有些茫然。玖月对这个长乐露出一个悲悯的表情,叹息,不是对手。无聊。转身便又上了楼。至于一楼的人怎么离开的,她已经不想管。也管不着。

可是正当她自二楼踏上三楼的楼梯,突觉得珠帘微晃,那晃动的幅度明显不是风吹的。心中警觉,难不成楼下闹那么一出,只是为了声东击西。银针在手,突地朝珠帘****去。珠帘里还没动静。房梁上一人惊呼,“主子。”

玖月脸一黑,忙冲进珠帘里。只见珠帘内医案椅子上懒洋洋的倚着一人,目光如星,面若珠辉,唇若浅桃,似笑非笑一脸无奈的看着她笑。手里握住的一把银光,倾泻在医案上。

玖月长呼了一口气。然后仰头看了阿三,“你没事瞎叫唤什么。把我吓死了。”

阿三瞪了玖月一眼,这女人好不讲道理,明明是她先动手,居然还怪他叫唤。主子在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用眼神瞪死你,玖月立刻反瞪。两个人将君青冥丢一边。

君青冥看着这两人,又是无奈一笑,“好了,没你事了。去外头待着去。”阿三哼了一声,走了。

君青冥依旧斜倚着,对玖月招了招手,“过来。”玖月笑着过去,往君青冥怀里一蹭,“冬青跑了,我就知道那丫头找你去了。所以我想赶紧把人弄走,省的你忍不住,出来揍人。”

君青冥握住玖月的小手,“以后这种事丢给他们去做就行了。你犯不着和这种人置气。你以后是要做我妻子的。”

玖月很高兴,君青冥没说以后要做的是他的王妃,或者其他的位子。而是说妻子。这是一个普通男子许给心爱的女子最平凡的诺言。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平凡的男子。不是什么战神,什么皇子,什么王爷,又或者后面要登上的高阶。他就是她的男人。仅此而已。

被君青冥这话说的,玖月心里暖暖的,主动捧住君青冥的脸颊亲了一口,“我知道深浅。你别担心。你若有事,就忙你的去。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你跑来。”

君青冥脸色有些沉,他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想的,他是男人,自家老婆被人找茬欺负上门了,他还能有心思忙别的?还不麻溜的过来揍人?居然这种小事。我的天啊,这叫小事?

“那你觉得,什么事才叫大事?”君青冥冷了言语,

(452)自家老婆,自己调教

“那你觉得,什么事叫大事?”君青冥冷了言语,

玖月似乎没注意到搂着她的人言语有些不对劲,笑嘻嘻道:“这世上当然只有生死才是大事。”

君青冥“噌”地坐了起来,双手按住玖月的肩膀,“玖月,虽然你尚未嫁我,我尚未娶你。但其实我们已是一体。你懂不懂?什么叫生死才是大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那是不是说,除了你的生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置之不理?”

玖月觉得某人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漫不经心的笑道,“我说了我知道深浅。怎么今天在外头有人给你气受了。”

君青冥嗤笑,“玖月,你懂不懂在我心里你所有的事都是大事。不过你今日告诉我了你的这个想法,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你看待我的事,也同样只有生死才是大事?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放心上?”

得。这臭男人开始较起真来了。玖月这才仔细的某人珠月玉辉的面容似乎泛着冷寒,她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道:“当然不是,你的事都在我心里。”

君青冥一把握住玖月的手,握的很紧,玖月觉得手指的骨头都被君青冥的大掌都捏快碎了,便道:“你今日哪不对劲。”

君青冥越想越气,松了手,将玖月身子一个横抱,又翻过她的身子,手掌控制了力道打在她的屁股上,打一巴掌,怒一句,“我们之间,除了生死都是小事!只有生死才是大事!有事都放心里!你这是自己有宅子有店铺了,翅膀硬了?想翻天了是吧!我们之间,什么叫小事,什么叫大事!刚刚我看你骂了那蛮子还觉得你脑子聪明嘴巴厉害,怎么到我这,就和傻子一样!你的事在我这都是大事!就算你饭吃的少了一口,睡的迟了一些,衣服穿少了一件,我觉得都是大事!怎么事情到你这,都变成了小事!我今日非把你揍好了,告诉你,娘子无小事!你也需要明白,你夫君的事也无小事!”

玖月开始还想挣扎,君青冥的巴掌其实并不是很疼,他虽嘴上说“把你揍好了”拿手上的力道明明透露了“他真下不了手。”揍她就是要告诉她,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她这个人痴心赚钱,医学,对其他的好像都不太上心,从来也不像别的女子把心思都放在自己男人和自己的未来上。今日君青冥发了飙她好像才大约明白了一些。好像一直以来,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忽略他。自己既应了他,就应该有点做他未婚妻应承担的责任。而不是每天给他提点政事上的建议,陪着他聊聊天,睡睡觉就没事了。

哎呀,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忽略了这点。

在屋顶上猫着的阿三与其他几个暗卫均是嘴角露出畅快的笑容。哼!老虎不发威,当我们主子是病猫?这女人早就该揍一顿了。主子宠她溺她,她还真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揍的好!

(453)压着那口心头血

君青冥揍着,揍着发现趴在腿上的人越来越老实。这打下去的手越来越舍不得,最后竟从打变成了拍,拍变成触。最后想帮她揉揉,又觉得那位置好像他动手揉不大方便,便将人抱起来,问她,“疼不。”玖月低首,摇头。

君青冥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扬起来,一见,玖月的眼圈有些红。便立刻心疼道:“哎呀,真打疼了?”

玖月不说话,就红着眼圈看他。眼圈里似乎还有氤氲的泪雾。

君青冥越发心疼,“我刚刚是有些火了,只是见你不把自己不把我放心上,有些恼。你别这么委屈看着我啊。看的我心里好不安。你有什么话就说啊。娘子,老婆,夫人,我错了还不行吗。”

屋顶上刚刚还在畅快得意笑着的人,就差口吐鲜血,四肢抽搐了,倒地而亡了。主子,你这辈子算是完了。

此时玖月却是低头“噗嗤”一笑,捏了捏君青冥的脸颊,扯了扯,拽了拽,见君青冥那担忧的表情,竟是笑出了声,“亲爱的说的对,刚刚我真的反省了。我错了。我以后改。”

屋顶上几个人觉得屋顶已经待不下去了,因为从身上掉下来的鸡皮疙瘩已经把他们活埋了。阿三对其他的人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走。几个人才默默的,压着心头的一口血,悄然无息的消失。

底下两人正你侬我侬,君青冥问,“我真不是有心想揍你,只是刚刚觉得气。打痛了吗?”

玖月道,“疼,晚上回去你给我揉揉。”

阿三喷了一口血,然后锤了捶自己的胸口。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时,冬青无声的落在了阿三的身边。阿三想都没想,直接捂住了冬青的耳朵。

冬青一凛,顺势就要打开阿三的手。结果见阿三的神色古怪。她才安静了下来。

看着阿三整个脸就像是活虾被煮了,整个脸,耳朵根,脖子全是红的。她这才明白,阿三为什么捂住她的耳朵。她是知道的,主子和姑娘,亲亲爱爱的,从来也不避着他们。估计今日底下的声音估计是太火爆了,阿三才会捂住她的耳朵。不过,因为她和玖月最亲近,所以她也知道主子和姑娘虽然每日腻在一起,但还真还一直守着那道底线。所以心里还是多少明白,最多也就是两人声音吓人,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夜里俩人睡一起都老实本分,何况这大白天。

所以还是拉下了阿三的手。听着底下两人对话,什么揉揉,亲亲,抱抱之类的话。反正也是听习惯了,也就觉得两人好笑,这两人就和小孩玩家过家家一样。阿三本来以为冬青会听见底下的对话,也会害羞什么的,结果竟然发现冬青在笑。笑的还似乎特别开心。心里纳闷,这个词儿是不是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坏了坏了,连冬青都被那女人带坏了。不过转念又一想,凑在冬青耳朵边道:“原来你喜欢这样,那以后我也这样。”

(454)去那里准备后事吧

冬青身子一抖,差点从屋顶上摔下去。虽然及时控制,但是屋顶上的瓦片还是发出了一丝声响。

君青冥正抱着玖月甜言蜜语的哄着,听着这声,手里直接将刚刚撒在桌上的那把银光一握,朝着屋顶掷了过去。屋顶上顿时有人“嗷”的叫了一声,屋顶安静了下来。

玖月腻在君青冥怀里咯咯笑了,“什么样主子,什么样底下人。不正经。”

君青冥抿着嘴笑道,“我刚是从三司衙门,和他们吵着架就来了。我现在回去接着吵了。你乖点,晚上回去给你好好揉。”

这时,正好楼下有人老老实实在二楼道,“老师。这里有个棘手病人。需要老师瞧瞧。”

玖月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妆容,待她再一转眼,屋子里哪里还有君青冥的影子,低头轻笑,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填的满满。但也只是一瞬,她便坐直了腰背,敛了笑容,将放置在医案上的一个铜铃敲了一下。楼下的人听见这声音,知道这事老师同意接诊。便领着病人上楼。

楼梯走上来一名穿着锦袍的年轻人,旁边还有一名老者扶着。玖月一见那年轻人就知道这年轻人病的不轻,腿脚虚浮,脸色暗黄,唇色灰白,眼下乌青眼中。看着就像是前一世的瘾君子,又或者这一世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酒色之徒。但是看少年的气质确不像事那种人。也觉得奇怪。

老者扶着年轻人坐下,跟着上来的大夫对那两人道,“这是我等的老师。你且放宽心。”

老者忙着点头,隔着珠帘玖月并不说话,大夫道:“把手伸进。”

年轻人撩了衣袖,露出手腕,听话的将手腕伸进了珠帘。

玖月的手指刚搭上那年轻人的脉,年轻人的手顿时好像是受了惊吓,缩了回去。只听珠帘外年轻人,断断续续的说,“女子,女子。女子如何能坐诊看病。男女授受不亲。”

一个冷清冰寒的声音从珠帘内传出,“街角右转,步行百步,有家棺材铺。棺材的质量不错,价格也公道。去那里准备后事吧。凌霜,送客。”

凌霜、刘志成,李铭是那十人中她最看重的三人其中一人。所以一楼看不了的病,他们仨在二楼看,他们看不了,再领着上楼。对于玖月那张能杀人的嘴,他们早就习惯了。刚刚秒杀了金帐王庭的长乐公主还没过去一时半刻,这又来一个找骂的。只能说,这年轻人活该。

凌霜对那不屑老师是女子的青年人冷着脸做了请的动作,“走吧。既你们看病还要挑大夫。找别家医馆去看吧。”

那年轻人似有些犹豫。但是还是站起来身,转身便要走。但是那看似像是老仆的老者死死拉住青年,“少爷,全城的大夫我们都瞧过了。”

珠帘后再一次传来那冰冷刺骨的声音道:“凌霜,送客。”

凌霜对青年道:“走吧。就算你现在坐下来,我老师也不会再给你瞧病了。”

(455)人之初,性本贱

那老仆知道刚刚青年人的几句话得罪了珠帘里的女子,先是努力拉住自家少爷,让他别走,又扑通一声在珠帘外头跪下,老泪纵横,“这位女神医,救救我家公子。”

玖月最烦的就是吵闹,声音越发了冷,“聒噪。若是再不走,我可要叫人了。”

那青年也是置气,上来便想拖了自己的老仆人,但是怎奈自己走路都要人扶着,哪里来的力气,他倒是想拉起跪着的老仆人,自己却反而虚脱的倒在了地上。辛亏凌霜手快,忙扶住那青年。

只听玖月道:“冬青。”

年轻人与自己的老仆顿时发现自己胳膊上出现一只手,两人的身子同时离地。迅速的被人拖了下去。

玖月补了一句,“手脚轻点,经不起大力。别让人死在我们医馆里。”

冬青“噢。”了一声,将人带走。

凌霜问,“老师怎么断定那年轻人活不久了?”

冬青从珠帘里走出来,“他现在还死不了。不过他中毒了。应是慢性毒药。下毒的人肯定就在他身边。但瞧他这迂腐的样子,自然并不知情。外头的大夫,应是只把他当普通的病症医治。药喝着,毒吃着。可不就是要死了吗。”

凌霜面有惊色,“那这事,我们是不是要报官?”

玖月白了凌霜一眼,凌霜立刻会意,就那个态度,她真是闲的蛋疼,这样的人活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死了就死吧。

只是冬青将主仆二人“请”出去没多久,只听着二楼有嘈杂声传来,玖月正静心的自己做着誊录书稿的工作,这底下一吵,顿觉得烦躁。又喊了冬青下楼去看。

没一会冬青来报,“是刚刚那老仆人,死活要朝着上来见你。说只要能治好他家少爷,诊金随便开。”

玖月誊录的手没停,头也不抬道:“你对他说,先拿五百两来。”

冬青半天不挪地方,玖月抄完了一段话,抬头问冬青,“下去传话啊。”

冬青不解,“然后呢?”

“然后什么?”现在轮到玖月不解了。

“姑娘让人家那五百两来以后呢?”

玖月扶额,叹了口气,“冬青啊,你还记得我们在贺兰,那夜差点被人当妖怪,那些人要放火烧死我们。原因是什么?”

冬青道:“没有原因,因为那些人是刁民。”

玖月再次扶额,又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他们都是我的属民。改个口吧。”

冬青道:“他们就是刁民。”

玖月已经不想在和玖月就这个问题在讨论下去,直截了当对冬青说,“他们放火要烧死我们,因为我们对他们无条件的对他们太好了。这就是人的贱性。这是人的本性之一。后来我叫他们砸锅卖铁把值钱的东西都拿来,他们是不是反而对我们好了?所以骨头犯贱的人,就要让他出点血,疼一疼。他们才觉得你值得这个价格。你看那公子,穿的戴的。虽然人低调,但是那一件袍子估计就抵得上穷苦人家几年的开销。所以让他们先出格五百两并不多。”

(456)公子,请宽衣

冬青对玖月翻了白眼,“狡猾的狐狸。”冬青对玖月微微一笑,便下了楼去。。

大约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凌霜拿着一张银票走了上来,放到了玖月医案上。玖月眼都不抬一下道:“让他们在二楼等着,等我按铃。”

凌霜领命下了楼,玖月誊录完了昨天整理完的书稿,又休息片刻,又看了看书,期间李铭又带了一名病人上楼瞧病。

整整两个时辰过后,玖月才按了一下铜铃,凌霜领着主仆二人坐回到了珠帘的对面。

玖月清冷的声音从珠帘内传出,“我收了你们的诊金,又耗了你们时间,但是你们依旧在楼下坐着等,说明你们确实找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医治病症。刚刚这位公子嫌弃我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但最后你还是回到了这张椅子上。所以让我看病,就闭上嘴巴。若说了让我听的不痛快的话,下回再来,就是一千两,四个时辰。”

“你。”那青年人被玖月的话噎的半死,还好他身边的老仆拉了拉的衣袖,“少爷,这医馆的气派,门口玉老大人的题词,这里的大夫都唤女神医老师,楼下还有一名比我都老的大夫,也恭敬的称呼里面这位老师。您就别再多想了。老老实实的看病。帘子里面女神医都不介意,您介意什么。”

那青年被自己老仆说的叹了口气,算是压下了刚刚玖月对他的奚落,乖乖的撩袖子,露出手腕伸进了珠帘里。

玖月三只手指搭脉。问那青年,“隔着珠帘,你看不见我,你凭什么断定我是女子?”

那青年道:“我这病看了无数的大夫。什么样大夫的手指我没感触过。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

玖月冷冷哼了一声,也听不出是冷笑还是什么,“换只手。”

那青年听话的换了只手,伸入珠帘内。玖月仔细的诊了。又隔着帘子,仔细看了那人的脸色。

然后道:“让你的老奴出去,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那年轻人又毛了,刚开口想重复那句孤男寡女,授受不亲的话,那嘴张了张,也不知道为什么顿住,而后道“我与赵伯没有秘密。”

玖月道:“那好吧,我开方子给你。这病就算是在我这瞧过了。”

那青年没想到自己这般配合,又付了五百两如此高额的诊金,最后得来这么一个敷衍的答复。顿时就怒了。他一怒便是急速的咳嗽。喘息。

玖月道:“你这个病是要命的病,治起来很麻烦,我也只是和你说让你老奴退下,你就这般不配合。那往后我怎么给你治病?所以给你开个方子,你还是走吧。”

那赵伯忙道:“我走我走。”说着忙退下了楼。玖月对凌霜使了个眼色,凌霜便下楼将二楼上三楼的门关上。

玖月这才从珠帘后走出来。那男子看见玖月走出来,忙想站起,被玖月冷嘲,“你这个人年纪轻轻的怎么如此迂腐。”那人又被玖月气着了,但是这次还不错,忍住没说话。

玖月拿了针包对那人说,“把外袍上衣脱了。”

(457)一口黑血

那男子暗黄的脸上还是露出了羞容,低着头。玖月知道他这是在忍耐自己所言的骇俗。玖月冷笑,“你不脱衣我怎么给你扎针拔毒。”

那人猛然抬头,满脸不可置信,“我中毒了?”

玖月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手里拿着针包,冷冰冰的只说俩字,“宽衣。”

那人低着头,像是又是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起身脱了外袍,露出里面雪白中衣,一边解衣带,一边像是还在犹豫,那手上的动作慢的,玖月耐心磨尽,直接上手,扯了他中衣上的带结,那人诧异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玖月。玖月则是怒了,“你是女人?

那人最后还是慢吞吞的脱中衣又脱了里衣,露出瘦成一把柴的脊梁。玖月的手再也没有停顿,迅速的将针包里的银针,长长短短的往按青年人的前胸后背插脖子脑袋脸上成了刺猬。

这时候玖月才道:“给你下毒的人,应该就是你的身边人。所以我才遣走了你那老仆。事情没有弄清楚前,我劝你谁也不要相信。你这毒不是三两天几个月的事,应该有四五年了。”

那青年人猛然抬头看了玖月,脸上再也没什么羞耻,尴尬,点头道:“是的,我是三年前开始觉得自己身体不对劲。”

玖月道:“你既随手能拿的出五百两,想来花点钱把这事查一下应该不难。这事你自己知道就可以了。你要避开你身边所有人在外头找人查。这毒疗好,需要花时间。你最好找个地方避开家里所有人住下来。当然如果你花得起钱,我可以派个专职的照顾你起居,一直到你的毒拔出干净。”

那年轻人的眼睛一直看着玖月,好像一时还没从震惊里缓过神来。也就还是这会的功夫,玖月收了针。然后递给那男子一块帕子,男子还没来得及问,给他帕子何意。就看玖月拔了他胸前和头顶两处的银针,他顿时觉得胸口和脑子里气血翻涌,头晕作呕,一口血吐在了玖月刚刚帕子上。那是一口黑如墨汁一样的黑血。那青年人看见,自己都吓了半死。

玖月道:“你中的毒叫七星草。草本身是夏天用来驱虫的。本身对人没什么伤害。只有大剂量长年累月的服用。毒性才会显出。这天下应没几个人知道这草的毒性。自然那些大夫,就查不出你其实是中了毒。”

那男子,擦干净嘴角的黑血,玖月继续拔针,冷笑,“看来你在家中还有些地位,这些人想弄死你,还做的如此隐蔽。”

此时那人终于算是对玖月心服口服,那一口黑血吐了之后,顿时觉得压在胸口的一块大石头像是被人搬走了,舒畅了许多。待他穿好衣袍,对着玖月深深鞠一躬,“女神医,刚刚本人对女神医不敬,希望女神医不要介意了。本人深感惭愧。”

玖月将银针一根根收集好了,扔到了沸水里煮了高温消毒,像是随口问“你叫什么?”

那人答,“我姓赵,名祁。正如姑娘所言,家中确有些家底。家中兄弟姊妹和睦,所以从未往这事上想过。”

(458)宁远侯世子

玖月微微颔首,“我这是医馆,并不是衙门。所以事情我也只能说到这份上。那五百两算是今日的诊金。你可觉得贵了?”

柏祁看着玖月那稚嫩的五官,还有那波光潋滟,却带着寒星一般的眸子,立刻低下头,有些羞赧,“一条命,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玖月坐回到珠帘后面,“行吧。”随即她写了个方子,从珠帘后面伸出去。柏祁拿了。玖月又道:“三天来一次,我给你施针拔毒。这方子没有什么药性,就是补你身子的。要害你的人,从药上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说着玖月又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出去,“这是解毒丸。你随身放好,每日服一颗。不要被人发现。因为你在明那些人在暗。”

柏祁心中的情绪翻涌,他这病了几年,宫中御医他都请了,丝毫无效。这两日赵伯说城中开了一家颇为气派的医馆,但是里面的大夫不出诊,不会到府上瞧病。所以生拉硬拽,将他请到这名字古怪的医馆来。他真没想到,自己的仅剩了半条命的身体终于有了恢复健康的希望。他还年轻,毕竟才二十出头,订过亲的女方,因知道他这等死的身子骨,想着法的要退亲。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再想想刚刚她对这女子不敬,悔的简直想抽自己一大嘴巴。

他深深的隔着珠帘对着玖月鞠躬过膝,“谢谢。”

玖月依旧那副寒凉的声音,“不用谢。我又不是没收你银子。下回来记得带足诊金。”

柏祁将方子拿在手,药瓶揣怀里,玖月看了他下楼的样子,提醒,“你这样还是会露出马脚。”

柏祁的身子与脚步微顿,然后手扶着楼梯慢吞吞的走了下去。

人走了,玖月让冬青出来,去查这个柏祁出身家世,家庭情况。

也就是傍晚,玖月乘坐马车回家的路上,冬青将一张写满字迹的纸交给了玖月。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怪不得五百两银子使出来,眼都不眨一下。

“宁远侯世子柏祁。出行居然这样低调。为人居然这么迂腐。完全不像印象中上京贵族子弟该有样子。”

冬青道:“那是因为宁远侯老侯爷本人就和一般世袭的贵族不同。”

“有何不同?”

“上京人都知道,这位侯爷武将出身。与苏大将军曾是袍泽。后来战场上受了伤,就赋闲在家。也因此脾气暴躁,家教甚严。宁远侯家中的子弟从不会出来和京中子弟鬼混。都乖乖在家念书的念书,习武的习武。”

“怪不得。”玖月自喃一句。后面的话放在心里,“怪不得他不信有人会害他。”

半夜,君青冥翻了墙头过来睡觉。玖月将这事告诉了君青冥。

君青冥听了也是诧异,“这家人,不说多熟,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一家人太低调,在上京城没什么名声。倒没想,这家人的门风,居然也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脏事。”

玖月道:“我看打探到的消息里说,这宁远侯老侯爷在军部尚有不少旧部。”

君青冥点头,“他这个爵位本来就是因军功封的军侯。当年他等于就是苏帅的左右手。全军几百万号人,他可以统领一半兵马。你说军中有多少他的旧部。”

(459)别多想,我有未婚夫

玖月笑道:“可惜了,那世子却长成了一个迂腐的书呆子。”

“他家老三颇有侯爷当年风采。只不过老侯爷好像厌倦了朝堂,不太愿意让家男儿入仕。”

君青冥困的不行,宽衣解带准备爬上床睡觉时,看见玖月似乎很认真的将那张关于宁远侯世子的信息纸张收好。有些纳闷,“你这是要做什么?”

玖月笑道,“这叫资源。保不齐以后会用上。”

君青冥哈哈大笑,“那书呆子。不过这个宁远侯的身份在军部确实有些分量。”

玖月微微一笑,“那就好。”

两人上了床,君青冥将玖月搂在怀里,轻声问,“你一个人势单力孤。这些人都是权贵,并不是那么好收买了来,关键时刻为你所用。这世上,权贵是最不要脸的一帮人。就算你救了他,也许以后还会反咬你一口。所以有些话,我还是要提前和你说清楚。”

玖月笑道,“他们有多丑陋,我自然知道。但我相信也有好的。比如你。比如玉谦,比如你那个前大舅子。”

君青冥刮了了玖月的鼻尖,话他说到了,该怎么做,他信玖月有分寸。再说,还有他呢。他可不是吃干饭的。

过了两天,柏祁果然准时的来医馆,走路依旧是那虚浮的样子,依旧由那老仆人搀扶着。上了三楼,玖月同样将老仆人赶下了楼。

柏祁宽衣时还是有些羞赧,玖月问他,“你可查出什么?”

柏祁无奈的摇头。玖月好不容易等他脱了上衣,迅速麻利的又将他扎成了一只刺猬。这次时间比上次长。玖月十分用心专注。

柏祁能感觉到少女的自带的幽香就萦绕在他鼻端,让他觉得如坐针毡。手脚冒汗,身子也僵硬的像快木头。额头冒着虚汗。

这时玖月道:“你别多想,我有未婚夫了。”

玖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尽让柏祁笑了声,那笑声舒雅,似云间月,水中玉,“女神医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不错。你也很有意思。明明知道凶手就在你身边,你还能笑得出。三天的时间,你都查不出来,要不要我帮你查。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付钱。”

柏祁道:“你和我说了,我便留意了身边可疑的人。总不过就那几个。但就那么几个,我却是也不愿意相信他们有害我的心。”

“妇人之仁。”玖月冷淡的斥了声,然后又递给柏祁一个帕子。这回柏祁有经验。这边玖月拔针,那边用帕子捂住了嘴。转眼间,一块白帕子,被黑血染透了。

玖月道:“吐的越多,你体内的毒就越少。再过几次我估计要给你个盆,抱着吐。”

柏祁虚弱的喘息,玖月递过来一盏茶,“看你这呆子样,你身体在好转的迹象,应该瞒不了多久。难保那边不会狗急了跳墙。”

柏祁喝了茶,感觉口中芬芳四溢,低头看茶盅里除了清茶叶还有几多茉莉,抬头再看这女子,竟将她与茉莉联想到了一起,平凡普通的不起眼,却又芬芳怡人,让人舒畅。但是有想了想刚刚她说,她那句冷冰冰的一句“我已经有未婚夫了。”心中顿时又放下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460)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

“那日女神医说,如果我愿意出钱,可以帮我撇开家中单独居住,一直到身体养好。”

玖月将柏祁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了下来,似不经意的说,“是啊。只要你出得起钱,不光能治好你,还能帮你把真凶找出来。”

柏祁面露惊色,“你是何人?”

玖月将被柏祁体内毒素染黑的银针丢进沸水,嘴角轻扬,“我叫玖月。我的名字你有没有一点点耳熟?”

柏祁似乎真的很认真的想,想了又想,然后茫然的摇头。

玖月一点也不尴尬。又道,“你可听说过,去年,胡人与贺兰人来犯北境,陛下亲征,大胜,陛下钦封了一些立了军功的人,其中一女子被封宿城县主。”

柏祁那长期因为病痛折磨虚无混沌的眸子有了一丝光芒。

玖月再道:“你可听说今年春节前后,贺兰对我朝下了国书,贺兰国封了我朝一女子做了他国女候。封号宣奕。”

那柏祁就算是平时再不与人打交道,这事他总还是听说过,只见他惊喜的眼睛放着光,“我知道,那女子是一名大夫。在宿城,在贺兰救了许多人。我朝天子,与贺兰皇帝均是因为她妙手仁心,救百姓与水火,所以才给予她如此封赏。还传说,这女子曾经救过梁王殿下,所以,所以——”柏祁话语竟有些激动。

“所以,我和你说,你别多想。你敢多想,梁王会立刻要了你的小命。”玖月说着已经坐回到了珠帘里。

这是柏祁第二次来到玖月这,每来一次,都能把他惊的外焦里嫩。他脑子完全反应不过来。一个县主,一个女候,一个梁王心尖上的人,为什么会在此处开医馆,做就算小门小户女子都不愿抛头露面的事。何况男女共处一室,还单独让他宽衣,给他施针。他的脑子完全跟不上。怪不得他第一次来医馆,他还纳闷,玉老大人为何会给一家医馆题匾额,还有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轻轻松松将他和赵伯扔垃圾一样扔出了医馆。

他不明白,梁王是怎么想的,同意自己心尖上的女人出来挣钱。他可是知道的,梁王虽不会做贪污的事,但是官员送去的礼物,他都是收的。他的名声,并不如何清廉。亲王的俸禄,所封良田地租,还有平日天子的赏赐。

难道,梁王府,会没钱?

玖月看着柏祁低着头似在想事情便道:“行医是我的乐趣。梁王既爱慕我,自然就要尊重我。他若想处处桎梏我,把我变成他的附属品,我根本不会理他。当然我也知道,你无法接受我和梁王之间的事。你也别花脑子去想。你只要知道我是谁,我能做什么就行了。下面我等你的答复。愿不愿我帮你。”

“愿意。”柏祁脱口而出。

玖月很满意,“诊金我会收你的。但是帮你调查凶手,找来证据。这事,我不要你的报酬。”

柏祁的怔怔的看着珠帘里那朦胧不清的光影。那里隐隐约约描绘出少女柔美却又清冷的影子

“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万一我遇到什么难事,需要你帮我,或者梁王。你不能推辞。”

(461)皮皮虾我们走

“你们怎么会需要我的帮助。我无权无势,也就是家宅有些祖产,钱还有些。”柏祁不解。

玖月道:“谁知道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子,我既和你说我的身份,就是信你。所以,你值得信任不?”

柏祁站起身来,对着玖月又是一个躬身过膝,“女候对本世子,救命之恩。就算什么都不帮本人做,本世子这条命也是女候给的。”

玖月见他也不隐瞒身份,嘴角逸出笑意。而隔着珠帘柏祁似乎都听见了玖月的轻笑,“我的身份希望世子暂时保密。我仍旧只是这医馆的一名大夫,加掌柜。”

柏祁又对玖月深深行礼,“本人已命担保。”

看着人傻呆呆的样子,玖月又笑了,“行了,行了。下去把今日的诊金付了。其他的事,我这边安排好了会告诉你。”

柏祁走后,玖月给君青冥捎了个口信,请他抽几个人出来帮柏祁查查这事。对于玖月难得开口找自己帮忙的事,君青冥自当尽心尽力。当然也不需要他做什么,也是安排底下人去查。

也就是三四天的时间,事情便有了结果。一个详细的报告以及人证物证,到了就已经到了玖月的手。

玖月并没有将结果告诉柏祁,而是告诉了君青冥。这种事情,在君青冥看来太司空见惯,只能感慨,“这柏祁遇到你,真是他走了****运。不过有没有一种办法,能穿着衣服施针?”

玖月瞪了君青冥一眼,“只要你后悔,时时刻刻都来得及。”

君青冥叹气:“我就是说说,没别的。难道你连说的权利都不给人家?”

事情弄清楚的第二天,柏祁就孤身离开了家,住进了上京城一间不起眼的小院。既然人家给了钱,玖月便两三天来一次,每日食疗与药疗结合,再加上玖月的针法。再加上柏祁本就年轻,所以恢复起来的相当快。也就是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脱胎换骨般,从那形如枯槁瘾君子的模样,变成了君子如玉偏偏贵公子。虽然脸色还是有些差,玖月笑他,最多就是让人以为他脸上擦了粉。

门阀世家贵族公子,脸上涂脂抹粉不在算少数。他这样就算是如常了。

他的恢复健康,上京中没人知道。外头都传言,失踪了月于的宁远侯世子已忘。

本就一直变着法要退亲的女方,更是变本加厉的去宁远侯府闹腾。这日更是要揪着宁远侯对簿公堂,隐瞒自家儿子的死讯,还要霸着他们家小姐。

玖月接到接到消息,便笑呵呵的去了柏祁住的小院,把事情告诉他。

柏祁气急。就要回家。玖月自然不拦着,派了两人跟着。只是柏祁的脚刚跨出小院的门,转头问玖月,“这热闹,女侯可愿看?一定有趣。”

玖月想了想,又看了一眼身旁的冬青,她问,“你家王爷现在应该正在忙吧?应该不会有空来管我吧?我去人家看个热闹应该没事吧?你会不会又和上次一样跑去把人叫来?”

(462)放屁!

冬青好气又好笑,脸上明明是无情冷漠,嘴角却又现出笑,那表情无比精彩,玖月又拉了拉冬青的手,“我就是去看看热闹,我戴着帷帽,保准没人能看见我。你跟着我便是。”

冬青道:“姑娘,我等只是护卫,没有道理管着主子们自由。您要去就去。只要别撇开我们便是。”

玖月几乎是兴高采烈的跟着柏祁上了马车。柏祁哪里敢和玖月同坐,老老实实坐车厢外头。玖月也让他带了帷帽,将容颜遮住。

马车一路行至宁远侯府附近,远远的就看着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嘈杂声不绝于耳。柏祁就想下车。玖月磕着瓜子儿,喝着茶,“你是挤进去了,我热闹可就看不到了。”柏祁想想也对,他可以吼着嗓子说本尊来了,无关人等速速让开。可是马车上的人怎么跟着他一起挤进来。想着便只能马车一点点的进入人群。也不知道被多少看热闹的吃瓜群众骂了,嫌了。总之马车最终停在了向来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宁远侯府大门口。

门口处一堆穿着贵族府邸用人小厮服装的人拿着棍棒敲门。府门紧闭,里面没有一丝声响。

外头小厮骂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玖月坐在车厢里,感觉耳朵有点痒。这些小厮的骂人的词语语句,让她再一次更新了一下对这个时代的词语库。

柏祁下了马车,并未摘掉帷帽。黑纱遮着面容,故意压低声音问,“你们是何人,有何事?此乃敕造宁远侯府,岂容你们在此造次。”

哎哟喂。玖月忙放下手中的瓜儿,靠着车床往外看,真没想到,这书呆子发起火来却也有点侯爷世子的威风气势。

一帮小厮被柏祁的气势所压,立马就安静了下来。这时从这帮小厮后头走出一人,一看就是个管事的,皮笑肉不笑,神情倨傲怠慢的对柏祁道:“我不知道你是何人,你为什么要管这闲事,不过也不妨告诉你,这家人大公子死了,却占着与我家小姐的婚约,我们上门来退婚,这家人就是关着门不见。大家伙说说,有这样人家吗。自己家人死了也就算了,偷偷摸摸把丧事办了。却死赖着我们家大小姐婚约。”

那人本是对着柏祁说话,但是最后几句却是对着门口站着的里三层外三层吃瓜群众说的。这话一说出来,再有人一起哄,顿时让侯府门外掀翻了天。

“放屁!”一声清脆娇嫩的声音从马车来传来,那声音就如那山涧清流,纯澈清脆,但是说的词语却是市井粗语。关键这声音明明白白就是个少女的声音。顿时让闲杂的声音,顿了下来。

只听车厢里那年轻女子的声音继续道:“人家世子活的好好的,你一个下人,竟敢死咒当朝侯爷世子。我看你也是活腻歪了。今天再此闹事的人,一个都不许走。我倒要看看,这诅咒天朝贵胄的罪到了衙门,该怎么判!”

(463)还想退婚?直接休了你

玖月这话说出来,确实让刚刚参与敲门骂战的一帮小厮吓的脸白。但是那与柏祁说的话的人却是像是听见了一个大笑话,脸上的表情越发放肆傲慢,音调拿捏的极高,“这位姑娘,你说世子爷活的好好的。那他人呢?上京城谁人不知,世子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失踪两个月了。若是他活着,宁远侯侯府里头的人能让我们在门口如此闹腾,不出来和我们解释?这不是明摆着心虚,明摆着人死了还想拖着我家小姐守活寡吗?”

“放屁!”柏祁猛然扯下了自己的帷帽,气的将帷帽往脚下一丢。众人见到柏祁的脸,顿时表情各异,有定力不好的,吓的连滚带爬大叫,“诈尸了,诈尸了!”

玖月捂着肚子在车厢里哈哈大笑,她也是没想到,柏祁这样的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贵公子,也能说出那句粗俗的词儿来。估计也是气恼的极了。也只会刚刚玖月说的那句。现学现用罢了。

柏祁本来刚刚大病初愈,脸色苍白,这么一气,脸色越发的苍白。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只听柏祁对马车道:“求笔墨纸张。”玖月便知道他要干嘛,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连忙让冬青把车厢里的东西交给他。

柏祁拿了纸张与已经蘸了墨汁的笔,直接当众,左手端着纸,右手握笔。落笔簌簌,行云流水。脸上带着快意,写完后将毛笔直接潇洒一甩,将那张白纸往对面的人脸上一丢,“拿回去,告诉你家小姐,自此两不相欠。”

那人拿着柏祁丢在脸上的白纸,一打开,惊叫,“休书?!”

到现在为止,吃瓜群众才反应过来,这说话底气十足,行走如风,气质高洁,身形挺立,峨冠博带,长衫广袖的模样,男子是谁。

玖月隔着白纱,看着车子外头,那女方家管事,小厮管事佣人皆是吃瘪的模样,笑的嘴都合不上,这热闹看的爽。比戏楼子里的唱话本有趣多了。今日果然没白来。

大门口安静了下来,这时侯大门,从内被打开,一个门房模样的人,自然一眼就看见了柏祁。只见他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惊又喜的一把抱住了自家大少爷,“大少爷,世子爷,我的祖宗您可算回来了。老爷,夫人,世子爷回来了。快去通传。”

事到此处,热闹应是看完了。事主活蹦乱跳的站在此处,还有啥可看的。走了走了,散了散了。看热闹的人渐渐的散了。

女方家闹事的人却是不走,那拿着休书的人满脸堆笑:“世子爷,您这是干嘛。有事我们弄清楚就好了。你没事,如今身体健康的回来了。岂不是更好。奴才这就回府禀告我家老爷何小姐,这休书,能不能收回去?”

柏祁冷笑,只丢一词,“覆水难收。”

管事的一脸吃瘪样子,转身便要走。只听柏祁突然冷言道:“怎么?这就想走了?来人,将这些人扣下,去把京兆府的人喊来。本世子看来你们耳朵不好使,刚刚马车里的小姐说的话你们都忘了。”

(464)帮忙可以,钱要另算

刚刚还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一帮子人,瞬间变成了一个个怂包。被他们死咒的侯爷世子这就要去报官,刚刚也确实是他们在闹事,官差来了他们确实难以推脱。那管事的手里拿着休书,立刻给柏祁跪下,“世子,世子,小的有眼无珠。小的真不知道,您好好的。都是外头传言的,外头说您……您……内啥了。”

柏祁看着那张嘴脸就觉得恶心,懒得看他,看着他手中紧紧攥着的那张白纸。突然好像又想起什么,一张苍白的暴着青筋的手掌又伸到那管事的面前,冷声问,“婚书呢?”

那管事的立刻兴高采烈,他以为这是世子爷又后悔了,他家小姐那可是上京城那可是艳冠群芳嫡出的大小姐,就说那苏府的大小姐,虽然美貌与他家小姐也能较之一二,但那始终是庶出,妾生的。刚刚肯定是世子爷恼了,一气之下写了休书。现在定然是后悔了。

于是忙笑呵呵的将休书与婚书一并递给了柏祁。

柏祁一把就抓过了那管事的手中的两样东西,手里将婚书翻开,好像还很认真的看了看,然后嘴角露出一个冷嘲,随手就将那大红烫金的婚书,撕了个粉碎。连同着休书与大红色的纸屑一起甩在了那管事的脸上。

玖月在马车里拍手,“好样的,畅快!”

柏祁看向马车,目光一软,却被坐在车辕上的冬青冷怼了回去。这时从侯府里面,稀里哗啦跑出来一窝子人。

玖月吩咐冬青,“走啦走啦。家人团聚,严惩恶人。大团圆。剧终。”

冬青看着那世子的眼神就想上去揍人,巴不得玖月赶紧走。这就立刻吩咐车夫驾车。谁知道那柏祁竟不顾拉着他喜极而泣的亲娘和姊妹,竟从府门口台阶上冲下来,一双手拉住了玖月车窗,“女候,我还有事请你帮忙。”他说话的声音极小,也只有玖月靠在窗子边才能听见。

玖月道:“你的事不是已经都完了吗。你回家后将证物拿出来,给你爹娘看了。真相大白,还有我什么事?两千两银子我也收了,人情你也说欠了我的,我也信了。我们难道还有什么账务没结清?”

站在门口的一家子人蒙了,完全不知道这刚回来的大公子,世子爷扒着一辆马车在做什么,马车车辕上坐着丫鬟打扮的女子的眼神好可怕。

“女候也知我这个人笨嘴笨舌的,那些证据虽是给了我。就算我拿出来,当众把事情说了,万一他求我原谅或者求我父亲母亲,我怕我会心软。再说既能平日与我亲近,背后对我下毒。这样心思深沉,城府如此深的人,万一被他几句巧言善辩一说,怕是会适得其反。所以,我想请女候,帮我把这事彻底的结了。”

玖月还没说话,只听冬青冷哼了一声,“世子,你是不是想赖上我家姑娘了?”

“冬青。”车厢里传来玖月的声音。这个语调明显的是让她不要说了。

“可以。这事需要另外收费。”玖月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

(465)都以为你去寻死了

冬青气的一跺脚就想跑。“冬青,你若敢跑去打搅王爷正事,晚上我就想办法,让王爷安排让你和阿三朝夕相处。”

冬青的脚步立刻停住,一脸气恼。但是她又不能真把玖月丢在这。

柏祁见玖月居然真的应下,脸上就差笑开了花。但是一瞥眼,见玖月的贴身护卫那叫冬青的丫头,眼睛好像就要把他吃了。马上扭头,对着还愣着站在家门口的家人道:“母亲,我今日回来,特地将帮我治好病的女神医请了回来。”

柏夫人一听又差点哭出来,“我儿,你的身体真的好了?你俩月前不声不响留张字条就这么走了,你可知道为娘和你父亲有多担心。我们都以为——”说到这,柏夫人又抹了眼泪,一个大概十多岁的小姑娘道:“我们都以为大哥寻死去了。就差给大哥准备衣冠冢了。”

玖月车厢里差点笑出了声,这丫头说话忒百无禁忌了。那可是她亲大哥。

果然这女孩子话一出,就被柏夫人呵斥住。柏祁倒是完全不介意的样子,“女神医,请下车。”

玖月从来都是不知怯场为何物的人,柏祁请了,她自然大大方方的下了车。只不过头上那顶帷冒,严严实实的盖住了她容貌。

一家人都没想到,这宫里的御医都请到府中好多回,各种神医,仙医都快踏破他们家门槛了,最后世子的病居然被眼前这戴着帷冒的看衣着身材,像是个非常年轻的女子给治好了?

玖月大大方方的走到柏夫人跟前,只是微微福了福身子。这是晚辈见长辈的礼。其实按道理,柏夫人应该向着玖月行礼才对。不过柏夫人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只当是玖月毕竟是民间的大夫,能给她这么行礼就已经不错了。再说她今日心情好。

柏祁兴冲冲的道:“母亲,这就是城里那家新开的最有名的有间医馆的女神医。母亲可别看她年纪小,一个医馆十多位男大夫可都尊称她一声老师。儿子那连宫里太医都束手无措的病都被她治好了。”

一堆人将信将疑的看着玖月。玖月自然也理解他们的将信将疑。也无所谓,她既下了这马车,自然做好了应对自如的心里。

听儿子如此说了,柏夫人自然热情的拉住了玖月的胳膊,“多谢女神医,今日既女神医来侯府,一定要吃顿便饭再走。”

玖月翻了个白眼,我的天啊,这柏夫人唱的哪一出啊,她又没亮明身份,现在自己还只是个不入流的女大夫,柏夫人则是侯爷夫人。竟然会请她在府中用饭?还如此不见外。势必有鬼。想到此处,她心里不禁犯了冷嘲,透过面前的白纱看了一眼柏祁。可怜的孩子,她终于明白,柏祁怎么会长成一个书呆子。竟然原因就这么简单。

冬青一步上前插在了柏夫人与玖月之间。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将柏夫人的手挡开,自己的手扶住了玖月。

柏夫人再想伸手,已经没机会了。

(466)信不信我割了的舌头

一行女眷笑呵呵的将玖月与冬青迎进门。门口蹲着一群怂包,被侯府的家丁看管了起来,只等京兆府来拿人。

进了府中,玖月只能叹息,倒不是因为这侯府如何阔绰,只是感叹君青冥的梁王府,也忒寒酸了些。就说这宁远侯,早已远离朝堂,家中子女老老实实的在家不入仕。但是该有的侯府气派,都是有的。水榭游廊,亭台楼阁,假山瀑布,曲径通幽。到处看见的是麻利的丫鬟婆子,小厮也是成群结队。哪像他那个梁王府,活脱脱的就是个兵营。

因为柏祁的原因,玖月成了这侯府的贵客。可以与柏夫人并肩同行。也因都是女眷,便也没什么避讳,直接去了侯府的后园。

看了烟满眼繁花,终于行到一间屋子里,柏夫人主坐,玖月客座。柏祁坐在玖月对面。

这时,又是那个口没遮拦的小姑娘笑嘻嘻的说,“这位女神医,这里除了我哥哥都是女眷,你为何还戴着帷冒?”

玖月言语中带着笑意,“因为我长的太丑。怕吓着诸位夫人小姐。”

众人脸色一滞。这天下还有女子说自己丑,还是笑着说的?

这两个月相处下来,柏祁自然了解玖月的脾气,只当是笑话,但也不点破。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玖月。

柏夫人则也是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在吃饭前,儿子有话要说。能否请母亲把家中所有人都通传来此处?”柏祁问。

玖月简直崩溃,这个家伙是真傻还是假傻。你几个月不回家,这一回家就带个女人回来,这边刚撕了婚书,那边就要把全家人召集起来,有话要说。我的天啊。还好前面当着白纱,让她可以尽情的翻白眼。

“怎么?祁儿有何重要的事要召集全家人来说?难不成你身体?”柏夫人的脸上顿时一脸忧色。

柏祁忙摇手,“不不不,母亲不要担心。儿子身体真的是大好了。召集大家来,只是因为有件事,要当面和大家说。”

柏夫人的目光果然是扫了一眼玖月,玖月端端的坐着,反正她是来拿钱的。扫就扫呗。

但冬青不乐意,她那刀子般的目光朝着柏夫人就瞪了过去。这一眼,就让柏夫人有些怒了。心想,这么这人还没过府,一个小丫鬟就想翻天了?顿时脸色就变了。说话的语气也是难听了,“祁儿,你是正儿八经的侯爷世子。虽然这位女神医确实救了你,但你可要想清楚。你这样不符合礼数。难不成你还想让你父亲和几个弟弟们看见你这样,不清不楚的带女人回家?你毕竟妻还未娶妻,难不成就想纳妾?”

冬青突地一个箭步冲到柏夫人面前,一伸手拿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匕首抵在柏夫人的脖颈处:“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柏祁也是完全蒙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一屋子的女眷也都蒙了,有反应快的,对外吼,“快来人啊,快来人啊,有人要杀了夫人啊。”

(467)这一家子,鸡飞狗跳

屋子里一闹腾,顿时外头的人便是奔走相告。没一会,府中家丁就将这间屋子围了,也就是家丁围住屋子的同时,一个腿跛的比较明显,但是丝毫掩饰不住一身杀气的中年男子提着长枪,就冲进了屋子。他身后跟了几个华衣锦袍青年少年也同样杀气腾腾。

柏祁忙上前拦住,“父亲,父亲,误会,误会啊。”

冬青手中的匕首依旧死死抵住柏夫人的脖颈。那手持长枪的定远侯,含着凛凛杀意,扫了一眼柏祁,冷哼一声,“你做的好事!”

说罢将长枪指向冬青,“你是何人,竟有胆子胁迫我定远侯府夫人。”

玖月看一眼定远侯身后跟进来的几个男子。嘴角噙笑,这才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摘了帷冒,对杀意腾腾,怒目瞪着冬青的宁远侯柏远召微微福了福身,“侯爷好。”

柏远召这才看见原来屋中还坐着一人。

他怒目道:“你又是何人?”

柏祁忙上前挡在玖月身前,“父亲这位是治好儿子大病的女神医。今日儿子请女神医到府上来,是为了——”

“闭嘴!”柏远召发出惊天一怒,那声音几乎惊得屋顶上的瓦都快掉下来。簌簌朝屋子底里落着灰。

玖月却是不慌不忙的笑着又走到了柏祁的身前,目光又看了看宁远侯身后的人,“正好,居然不用请就都到齐了。冬青,你这法子甚秒啊。”

冬青冷笑,“姑娘你也是脾气好的过头了。若是被主子知道,你在外头这样被人言辞诋毁,主子不拆了这侯爷府邸才怪。”

“好大的口气!”柏远召怒斥,“放开夫人,我给你们一个痛快。”

柏祁急的全身冒汗。但是没有玖月的允许,他又不能说明玖月的身份。

“父亲,是母亲错了!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也不管人家是谁,就说我把人家带回家要做妾。”

柏夫人也是军中将领的军属,自然也带了军属的烈性,像是丝毫不畏惧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道:“难道不是?难道为娘还冤枉了你?大夫就是大夫,治病就是治病,你将女子带回家,难不成还要全家把她供起来?”

玖月耸了耸肩,自个儿走到主坐前,端端坐下,眯着眼,闲散的敲了个二郎腿。帷冒丢在一边,对着柏祁叹了口气,“之前我还不理解,你一个侯爷世子怎么会这般的性子。原来是你这一双父母太强势。你从小定然是被这两个人压着长大的。你是继承人,是嫡长子,你这双父母定然越是压的你紧些。而你那些兄弟们,自然比你自由些,性子自然也就没有你这般老实可欺。这些人定然会不服气,你这样忠厚老实,书呆子一样的,如何能配得上宁远侯的世袭爵位。所以才会对你行了那阴毒龌龊事,让你死的神不知鬼不觉,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可怜你这双父母,如此强势,如此自以为是,家中发生是弑兄夺爵的事竟然都不知道。真可笑。真可怜。”

(468)正妻的位子,姑娘我也瞧不上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正妻的位子,姑娘我也瞧不上“什么龌龊事!谁要谁死!你给本侯把话说清楚!”柏远召瞪着玖月怒问。

玖月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站在柏远召后面的少年们身上。她说这话说的突然,柏祁回来的也突然。两个突然加在一起,就算是城府再深,心理因素在硬的人也饶是会露出马脚。

“父亲,这位女神医对儿子有救命之恩,你们怎可这样刀剑相向。”柏祁一头一脸的汗。见说服不了父亲,又和玖月说,“神医,能不能让你的婢女先把刀撤了。有话好好说。”

玖月翘着二郎腿,表情闲逸,“你也知道她并不是我的人。她有她的主子,我使唤不动她。刚刚你叫我来看热闹,没瞧见吗,我出个门都要和她请示。”

“祁儿,你带来的到底是什么人!”柏远召快要跳脚了,眼睛都要冒出血来,手中的长枪眼瞅着就要朝着玖月刺过来。

玖月那明如星辰的眸子眨都不眨一下,就看着那枪直直的次刺来。

柏祁大叫,“父亲。”他就要拖住柏远召,怎奈他身子骨太弱,直接就被他亲爹,像是灰尘一样弹开。

但就在此时,一只手,出现在了柏远召刺向玖月长枪的前端。那只手掌宽大,粗糙,骨节分明,虎口,指腹满满厚厚的老茧。那手的主人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黑衣,面容也是普普通通,身高体型也是普普通通。但不知为何,柏远召的抢却是无法再往前前进半寸。

“你是军籍。”柏远召大半辈子都在军中,是不是军人他自然一眼就看得出。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那杆长枪,不退不进。

屋中的气愤越发的诡异。柏祁死都没想到事情怎么闹成这样,他好心好意的邀玖月来家里,原本只是想家中人感谢她,顺便将那人抓了。母亲脑子胡思乱想什么,父亲也是,也不问青红皂白拿了武器就要来杀人。

“你到底是何人?”柏远召现在不光眼睛冒着血,整个脸都涨的通红。玖月明白虽然他和君青冥的暗卫都没有动,但是两个人的力量其实都集中在那支长枪上。

玖月笑着叹了口气,站起,对着柏远召道:“侯爷,今日是你家世子邀请我来府上。我作为客人,你夫人首先无礼在前。别说我已经有未婚夫,就算没有,你家这个家世,别说妾室了,就算给我一个正妻的名分,姑娘我还真瞧不上。所以,你也别怒,只能怪你驭妻无方。若不是你夫人说话太难听,我的婢女又怎么会出手。她并不是我的人,她出手的原因是有人辱了他主子的女人。所以呢,错还是不在我们。然后您就杀气腾腾的冲进来,也不问事情缘由,就喊打喊杀的。这位呢,也是替他主子办事。因为我若伤了,他就是护卫不利。回家要挨军棍的。所以呢,还是那句话,错不在我们。你现在收了长枪,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来做什么。”说到这,玖月回头看了一眼冬青,“冬青把刀收了。不过今日这位夫人说的话,你可要一字不漏的禀报你主子。”

(469)我叫玖月

冬青冷冷的瞪了柏夫人一眼,爽快的收了刀,站到了玖月的身侧。

玖月又对柏远召道,“我的人收到刀,侯爷这杆长枪是不是也应该收一下。”

柏远召看着玖月,脸上的怒气也散去了几许。

柏祁道:“父亲,你就信儿子一次。确实是我将神医请到府上的。确实也是母亲说了侮辱人的话。”

柏远召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那面容普通,眸子却是清丽傲然的女子。最终还是收了长枪。黑衣人,对玖月躬身行了一礼,一个纵身跃出了屋子。

“敢问姑娘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军籍的暗卫相护?”柏远召问。

玖月依旧眉眼间染着轻松笑意,但是眸光确实冷傲逼人:“我应世子之邀,上门帮其解决一件事情。因为他是个重情重义,忠厚的人。这种事他担心自己处理不好。”

“姑娘说的事,是不是有人暗害祁儿。是家中人所为?”柏远召问。

玖月道:“这样,侯爷让所有无关人等全部退出去,将门守好。毕竟这是府中丑事。我觉得这么多下人都在这听着总是不好的。”

柏远召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玖月,又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还是道声:“无关人等全部退下。”

待屋子里的人被清场后。

柏远召问,“姑娘到底是何方高人?”

玖月笑呵呵道,“我叫玖月。想来侯爷自然是没听说过我这么普通市井的名字。不过我还有两个封号,一个是咱们陛下封的,宿城县主。一个是贺兰皇帝封的宣奕女侯。我婢女的主子是梁王。换句话说,我未婚夫是梁王。所以真不好意思。”说着她冷笑着扫了一眼在一旁坐着脸上表情阴郁的柏夫人道,“怕你要让侯爷夫人失望了,您家世子爷这个妾室的位子,我估计是高攀不上了。”

玖月话一说完,整个屋子静的落针可闻。好半晌,柏远召才终于丢了手中的长枪,对着玖月行了一礼,“夫人无知,请女侯莫要见怪。本侯代夫人向女侯赔不是。”

玖月笑呵呵的还了礼道:“我本就是市井小民一个,所以呢随便怎么说。我确实也不在意。所以侯爷也没什么礼要赔的。”

柏远召立刻明白,他这个礼,对面的小姑娘不收。当下面色有些难看。这时,玖月本是反客为主,坐在主座上的玖月,冷漠的扫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柏夫人,冷嘲一句,“夫人还想与本候平起平坐不成?”

柏夫人脸色越发阴沉,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屁股离开了椅子,站到了下首。

柏远召坐了过来,“都过来拜见女候。”

屋子里柏远召的家眷以柏祁为首,对着玖月躬身行礼。

玖月淡淡笑道:“侯爷果然教子有方,看看侯爷的子女对侯爷谦恭的样子,真是无法想象,您这些子女中竟然有那想弑兄夺位的人。”

柏远召捋了捋胡子,神色已经恢复如常,虽见玖月年纪不大,但是说话的口气自带了一种冷漠傲然。虽长相平凡了些,但是那双眸子却是寒星般的慑人。他十多岁就跟随在苏帅身边,战场里摸爬滚打,朝堂上明箭暗箭几十年,识人之能还是有些的。

(470)指桑骂槐

“女候一直口口声声说我这些子女中有弑兄之人,能不能把话说明。若本侯子嗣中真有这样的孽畜,本侯定不饶他。”

玖月的目光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站着的人,微微一笑,“其实侯爷也别怪我唐突。我也是受了世子爷的委托。不过从刚刚发生的事情来看,世子爷请我入府,确有先见之明。一件简简单单的事,都能被揣摩怀疑闹成这样。本女候也是开了眼界了。”

柏祁张了张嘴,又觉得今日之事确实实在是对不住玖月,只能对着玖月躬身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对脸色不太好柏远召,“父亲,我常年患病,四处求医。我本绝了希望,两月前赵伯说,城里新开了一家医馆,人气颇旺。很多达官显贵都去那里看病。就把我拖了过去。”

柏远召道:“这事我知道。赵伯和我提过。你们从账房提的银子我都知道。”

柏祁继续道:“当我知道给我看病的是一名女大夫,儿子也是抗拒的,转身便走了。是赵伯又把我拉了回去。当即女候就对我说了,我并不是得了什么病,而是有人对我长期下毒所致。这毒对儿子已经下了有些年头。女候第一次给儿子施针拔毒,儿子就觉得顿时身子轻快了许多。这才信了女候的医术,也信了女候的话。归家三日留心观察了有可能会对儿子下毒的人,日常伺候儿子的下人,儿子无能,竟查不出来。又或者说,根本下不去狠心查这件事。于是儿子就直接搬出了侯府,至少可以避开那整日在暗地里想儿子尽快死掉的人。这两个月,儿子其实一直在城中,由女候亲自医治。所以几年的病痛,两个月也就好差不多了。因为儿子下不去手,也没有那能耐,便也拜托了女候派人,将下毒的事情彻底查清楚。本来儿子还要修养一段时日才能回来。但是今日听见有人在侯府门口闹事,言语猖狂,这才请了女候一同过来。本意是想将女候请到府中,父亲,母亲好好感谢人家。人家因军功陛下封的县主。又是贺兰封的女候。我真是觉得羞愧,母亲竟说出那样侮辱人的话语。”

“逆子。你竟这样说你的母亲!一个好好的良家女子,又怎么开医馆做大夫。你说女候亲自帮你诊病,你们,你们,岂不是——”柏夫人虽是怒斥自己的儿子,实则傻子都清楚她在说谁。

玖月冷笑一声,声音清脆中带着森森寒意,“柏夫人,您是不是忘了。若我不是大夫,您这个儿子可就死了。真的是好奇怪,世子,你到底是不是柏夫人亲生的?怎么你说了有人害你,夫人似乎根本就不关心,反而倒是一开口便是骂你?你们这种显贵家中的事真是与市井小民的不同。市井中最普通的母亲,若是知道有人敢害自家孩子,早就拿把菜刀劈出去了。柏夫人居然还能想着指桑骂槐。也罢,世子,你可要记住,今日是你母亲根本不关心你到底被谁害了,你亲妈都不管你,我还坐在这里干嘛。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了。钱记得送到医馆去。”

说罢,玖月起身便是要走。

(471)是不是就是夫妻对拜了

“女候且等等。”

说这话的是柏远召,“既然是女候发现了犬子中毒,家中有人投毒的事。本侯还是觉得这件事,还是由女候挑开了说最合适。”

玖月微扬了唇角,“侯爷,我来本就是为了这件事。只是您那夫人始终和我过不去。明明我治好了世子,她还指桑骂槐。真不好意思,本侯不高兴了。你们自家的破事自己解决。对了,世子刚刚也说了,他本还要在外头住些日子再回来,他今日算是提前回来。这身体里的毒,其实还有一成没处理干净。不过既然贵府侯爷夫人嫌弃女大夫给尊贵的世子诊病有损世子爷的名声,你们另请高明吧。本侯,也懒得治了。世子,回头诊金会退你一成。再见。”

这话说完,玖月再也不做停留大步朝外走。

“女候,等等。稍等。请等等。”身后柏远召三两步追上前来。冬青则是挡在了玖月身后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玖月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她走她的,后面有人要留她,她当然知道。她最后丢下的话也就是这目的。等她再回到刚刚的位子上,那这屋中所有人都要闭嘴。

当玖月的手正要推开两扇雕花木门,只听身后咕咚一声,“女候,我可是把我自己的病体交给你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做大夫的不是要以病人为大吗。”

玖月一转头,竟看见柏祁跪在厅中。而柏远召,已站在她身前两尺之地。若是再近,估计冬青就要出手了。

“女候不要和我夫人一般见识。若我夫人得罪了女候,我这就将她赶出去便是。女候千万不要因为我夫人几句蠢语,不在治疗祁儿。”

“侯爷。”柏夫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不可置信的眼睛,看着自家夫君。而屋中尚有两名宁远侯的妾氏正一副看好戏的嘴脸看着她。

而宁远侯柏远召确实不看妻子一眼,果真叫人来将柏夫人从屋中请了出去。

玖月则是看着柏夫人那满脸怒意,不置信表情,冷笑。而后在柏远召的再次请求下回到了刚刚的座位上端端坐下。

“世子,何必如此。您看,至少您父亲还是真心在乎你的。快快起来。小女子如何受得了世子爷这样的大礼。”

“快看,如果这个姐姐给大哥也跪下行礼,是不是就是夫妻对拜了?”那口没遮拦的熊孩子又开始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玖月惊呆,吓得柏祁盲从地上蹦起来。冬青那要杀人的目光射向那小女孩,可是小女孩似乎根本不怕,反倒是对冬青吐了吐舌头,做了鬼脸。冬青的表情也是瞬间一滞。

“女候勿见怪,这是本侯幺女娇儿。因为最小,宠溺的有些过头了。”柏远召忙和玖月解释。

玖月对那孩子微微一笑,“我可是觉得这屋中最聪明的确实侯爷这幺女。”

既没了搅屎棍,玖月就开始办正事,对着柏远召道:“侯爷我也就不绕弯子,将这事今日说清楚。世子爷中的是七星草。这草很常见,南方人夏天拿它驱虫。这七星草并不是剧毒,反而药性温和。用这草熬制的药汤,估计最少十锅八锅的,才会使人中毒。所以没有人会想到这事上来。宫中御医医术自然高明,可是他们又怎会知道一种百姓用来驱虫,随处可见的草药的药性。所以世子的病情一直被耽误。一拖就是这么些年。若不是找到病根,继续这么下去,世子最多也就是还能活一年。”

(472)你要杀你大哥

柏远召用力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雕着一只麒麟的扶手顿时被拍断成几截。屋子里的众人除了玖月外均是倒抽了凉气,“何人如此歹毒!”

玖月道:“世子体内的毒,是长年累月积累而成的。所以必然是他身边的人,长年累月给他下了毒。”

柏远召凌厉的目光扫过屋中站着姬妾与一众子女,“是谁!我平日教导你们忠君爱国,尊长知礼,你们中竟然有人做下这种谋害兄长的勾当!”

宁远侯一发怒,一众子女立刻都跪了下来,却是无人敢招此事。

柏远召问玖月,“女候可有办法查出具体还是谁所为。”

玖月微微笑道,“七星草既是熏蚊虫的,那草自然气味就有些浓烈。只是熬成了药汁后。才会变成无色无味。下毒的人为了掩饰身上的药草的气味,定然长期熏香,掩盖气味。”

娇儿脆生生的声音又到了:“可是女侯姐姐,我们都是熏香的,还有我的姐姐们,都香粉香囊不离身的。”

玖月看着娇儿稚嫩的小脸笑道:“你的姐姐们没有作案嫌疑。她们没有必要杀你的大哥。”

突然屋中站着一名年轻男子,浓眉大眼,一脸英武,样子颇像柏远召,玖月想这大约就是他们家老三了。

“父亲,儿子不信我府中会有这样的事情。大哥仁孝,学问也做得好,我们兄弟几个对大哥只有敬重,哪里会对大哥起了杀念。反正这事我不信。”

柏家老三柏瑞首先发言。一看便是爽直的性子。

柏远召却倒:“老三。不管你信不信,你大哥确实中毒了。既然你大哥中毒,那肯定有人下毒。”

柏瑞道:“可是儿子听女侯的意思,明显就把凶手定在了我们几个兄弟头上。儿子不服。”

玖月淡淡笑道:“早听王爷说起过,柏家的三公子与侯爷最像。今日见了果然如此。不仅外貌相像,连说话的语气,性子都是这般的像。”

柏远召脸色缓和,“梁王在女侯面前说起过本侯?”

玖月颔首,“我并不是对所有病人都会如此用心的。那是因为王爷说了,宁远侯一门忠烈,宁远侯爷战功卓著。自侯爷受了伤,便远离的军部与朝政。他平时公务繁忙也有些年头没见过侯爷。今日遇到这事,王爷自然拜托我多上上心。能治的治能帮的帮。也算他一个做晚辈的对长辈尽些心意。不然呢?侯爷真以为我闲的?掺和人家的家事。”

柏远召的脸终于有了愧色,也是终于对玖月诚恳的抱拳,“我替夫人向女侯道歉。”

玖月听得出,这是宁远侯真正的心诚的表达了歉意。这才道:“侯爷这歉意,我受了。只是我对三公子的话要提出我的意见。咱们为人在世,不管做什么事,首先都要说一个目的。比如我要去吃饭,目的那是为了填饱肚子。我要睡觉,那是为了明天有个好精神。我要吃药,因为我想我的病尽快好。我要喝水,那是因为我渴了。我要杀人,那肯定是这个人挡了我的路。你要杀你大哥,自然是因为他挡了你继承爵位的路!三公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473)你发现了什么?

玖月说这些话的速度极快,一句连着一句,一句的速度比一句快,一直到最后一句,柏瑞的回话似乎有些顿住,然后答:“嗯。对。”

玖月粲然一笑。便不再说什么了。屋子里的人还都没反应过来。

就听一个小女孩脆生生可人心田的声音大叫了一声,“三哥,你好笨!”

玖月目露精光,看向娇儿,只见那小女孩,像是有些生气了,恶狠狠的瞪着玖月。玖月则是对娇儿做了鬼脸,这小女孩iq绝对超过一百四。

这回柏瑞才回过神来,也是怒了,“爹,你就允许一个外人在我侯府中伤你的儿子?”

玖月则道:“三公子激动什么。事情又不是你做的。我只是打个比方。是你说为什么只怀疑儿子,不怀疑女儿。因为她们没有作案动机。也就是原因。她们把世子害死了又能如何?女世子?然后成为我这样的女侯爵?可是我的爵位不是继承的,是直接封的。你觉得你的姐妹们谁会有这种超越常人礼教的想法?所以三公子,能不牵扯的咱们就不牵扯,想神不知鬼觉毒杀世子爷的也只有你们几个,因为也只有你们几位公子有作案动机。”

“听女候言之凿凿语气,似乎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却又为什么不直接说。”定远侯第四子柏松也站出来说话。明显他对玖月对他们的怀疑也是一肚子恼火。

玖月笑道:“因为我想让那个人心服口服。让他没有狡辩的机会。世子请我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事。反正他也不太可能逃得出去。”

“不会是我哥哥们的。”娇儿又道。

玖月道:“孩砸,姐姐今天对你说,其实最可怕的人不是外面的鸡鸣狗盗,因为你对他们会有防范。最可怕的人就是在你身边你最亲近的人,因为你觉得他们是亲人,可是他们却视你为仇敌。你觉得他们对你甚为亲切,其实他们的心可能早就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一切都是你觉得,你以为。你以为你眼睛看见的就是真相?其实呢,眼睛却是最可能被欺骗。”

“女侯爷,你说这么多,但是我还是要问,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我们哥几个就能去官府告你污蔑。”柏瑞道。

柏松等几个兄弟齐齐附和。

柏远召的眸子也是有了寒光。

玖月却是不以为然的笑道,“侯爷一共就五个儿子。去掉世子也就剩下就四位公子。如果世子去世了。那么接下来第一顺位是哪位公子继承爵位?”

柏远召道:“老三。”

柏瑞道:“父亲。你如何能这样说儿子。”

玖月确道:“侯爷说的没错。世子是嫡长子。下面是大小姐。再下面是三公子。若是世子亡故。那么三公子自然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柏瑞的脸色都变了,“我?我?你们怀疑我?”

这时玖月起身,朝着柏瑞走去,然后围绕着他转了一圈,笑道:“果然。”一副若有深意的表情,又走回作座位坐下。

柏远召问,“怎么?女候是发现了什么?”

(474)血衣

玖月扫了一眼柏祁,看他那捉急欲言又止的模样就觉得好笑。这家伙也太沉不住气了。也不怪有人要弄死他。

“你们都没闻到?三公子这样尚武的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熏香味?这不是很奇怪吗?”

玖月这句话,让屋中众人又是愣了愣,连柏瑞都抬起了袖子往自己闻了闻。娇儿则是跑到了三哥的身边,毫无顾忌的抱住三个的腰上,小鼻子使劲的闻了闻,“三哥,你真的熏香了。”

柏瑞得了脸色越发难看,看着自己父亲阴晴不定的脸,突然恍然,从腰间解下来一个香囊,“这个,这个。我没有熏香,父亲。是这个。这个是我近日夜里睡不踏实,身边服侍的小邓子说雪莲紫熏有安眠的作用,是小邓子给儿子弄来的这个。”

柏远召道:“去,把小邓子叫来。”

传话的人走了。这时候玖月道:“我觉得,小邓子应该是叫不来了。”

柏瑞道:“女候怎知?我有几日没见到小邓子了。”

玖月笑道:“那还不简单,被灭口了呗。”

柏瑞脸色变得煞白。所有人都狐疑的盯着柏瑞。连柏瑞自己都不知不觉的朝着门口退了几步。

果然去传话的人回来禀告,小邓子确实失踪了有三天了。

这时,玖月又道:“侯爷,首先是三公子第一个站出来说,把您的几位公子定为怀疑人,不对。然后他一个尚武的男子,却带着香囊。我看了,您的几位公子也只有三公子带着这东西。然后给三公子只招,让他挂起这个香囊的侍从又这么巧合的失踪了。那么我现在再大胆的推测一下,侯爷可以派人去三公子的住所搜一下。也许有收获。”

“女候,你污蔑人!”柏瑞突然就跳了起来。指着玖月开骂。

冬青就势就要上前揍柏瑞。被玖月拉住。

柏远召道:“瑞儿,你也别急。既不是你,你又何惧搜房。来人,去三公子的院子查一查。且查仔细了,不能冤枉了老三。”

下人领命立刻去了。

屋子里静的很。好像只听见柏瑞粗重的喘息声。柏祁急促的呼吸声。而娇儿则是抱着三哥的大腿,“三哥不担心。小妹肯定你是被冤枉的。别人不信三哥,我信。”

这小丫头声音脆的就像是刚刚淋过一场春雨,刚刚从泥土里冒出来的嫩笋。鲜嫩可人。柏瑞一伸手就将娇儿抱了起来,感慨的说,“娇儿,有你这句话,三哥就心满意足了。”

娇儿抱着柏瑞的脖子,也不说话,其实她也紧张。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名佣人拿进来两个包袱。当众打开,众人看见里面的东西皆知一阵抽息。

一个包裹里放着整整齐齐像是枯草一样的草药,一个包裹里放着一件血衣。

玖月指着那两个包袱道:“这就是七星草,入药后的样子,看样子在药店里切过了。这样熬起来才方便。而小邓子失踪三日,却又如此巧合的在三公子住处发现血衣。侯爷,这还要再审下去?”

(475)求女侯帮小人洗清嫌疑

“不。不。”柏瑞将娇儿放下,跪在了柏远召面前,“父亲,父亲,这绝对是有人栽赃。这,这……这些东西都不是儿子的。儿子真的不知道。”

玖月冷哼一声“可是如果我记性不是太差,没有记错的话,刚刚明明就是三公子自己站出来说,要我拿出证据来。好呀,现在证据有了,三公子又说自己是被冤枉的。三公子,你觉得你的一句被冤枉。那么一切就都被撇清了?”

柏瑞痴痴呆呆的跪坐在原地。口中不停的说着“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被冤枉的。父亲,大哥,真不是我。我没有这个心。我只想父亲那天开口允我,我就去投军戍边去。和父亲年轻的时候那样,一身军功换得家中富贵。我真从来没多想过什么。大哥,你信我。”

柏祁看着就玖月的目光都要烧起来,玖月则是反瞪过去。柏祁立刻低头。转头。不再看三弟。

柏远召也是蒙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老三。说真的,老大并不是他最爱的孩子。但是老大是嫡长子,不论如何,这个爵位只能是他的。就算自己不爱这个孩子,但是这孩子为人老实孝顺忠厚。日后他绝对不会是那苛责家中弟妹的兄长,所以这爵位传给他是不二人选。他心里最疼爱的还是这个老三。可是,怎么可能呢。

玖月道:“人证,失踪了。显然是被人杀了灭口。物证毒害世子的七星草,与一件血衣足够做证据。再说,你确实也有毒杀世子侯,你成为第一继承人的动机。请问三公子,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原本理直气壮的柏瑞那涨英武的脸上似乎写满了不可思议,不可置信,不可能。可是所有的事实又全部都推向他。这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刚刚玖月才说过的一句话,眼睛是最容易被蒙骗的。可是他现在是百口莫辩。心中恼怒,又觉得委屈。一气之下竟抽了自己刚刚带进屋中的长剑,在脖子上一横。

“父亲,大哥。我平日虽是要强了些,但是这等阴毒的事情,儿子只为不耻,不屑。不过事情已经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说也是没有用了。我也只能用我这条命,以证清白。”

这生死关头突听屋中一人轻笑。那笑寒凉若冰。

“你说你这是以证清白,等你死了可能就会变成以死谢罪。如你这么蠢这么冲动的人,就算以后有机会投军从戎,遇到战事,估计最先死的也就是你。”

柏瑞听着玖月这句话,气的全身发抖。感觉刚刚那以死明志的决心,都被玖月的毒舌气的动摇了。是啊,他如果这么死了,可不就是以死谢罪了。还什么以证清白。突然他那被一样样证据气恼的混沌的脑子闪过一丝光芒。那光芒闪的极快,他想伸手抓,但是自己的速度太慢。转瞬即逝。但他已突然认清了一个现实。只听“仓啷”一声。宝剑落地。随后便是扑通一声,那宁远侯家最是心心高气傲的三公子,柏瑞竟然跪在了玖月的面前,双手抱拳,深深一拜。。

“求女侯帮小人洗清嫌疑!”

(476)精算计,心狠毒,善蛊惑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精算计,心狠毒,善蛊惑柏瑞的这丢剑,下跪的动作着实太快,惊了满屋的人,一脸茫然。

连着柏远召也是愣了愣。柏祁的目光中终于有了坦然踏实。

玖月笑道:“你别忘了,那些指正你的证据,都是我让人一一找出的。你又如何让我给你洗清嫌疑。”

柏瑞道:“若不是女侯提醒,柏瑞险些做了傻事。”

玖月道:“不错,你还没真到了笨死的那个阶段。那么我再给你提个醒。我在给你一个假设,你仔细想,如果你大哥被你毒死了。你瞪我干嘛。你再瞪我,我走了。”

柏瑞一脸无奈,天下怎么有这样不讲道理,却又让人气不起来的女子。柏祁嘴角也是逸出了笑意。

“女侯对不住,请接着说。”柏瑞道。

玖月撇撇嘴,“如果你毒杀了你大哥,然后所有证据指向你,你做这事,人证物证聚在,那么凶手就是你。那么——世子死了,你被抓了。请问,这个宁远侯世子的封号会给谁?”

众人的目光开始都聚集在柏瑞身上,但是因为专心致志的在听,当玖月这个问题抛出来,所有人第一反应直接看向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柏松,宁远侯四子。

柏松面露愕然,好像是完全意想不到,眼睛瞪的滚圆,嘴巴也不自主的微张。他看着一屋子里所有人都盯着他,半晌好像才被一道惊雷劈中,抖着身子道:“你们,你们,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难不成,难不成,你们,你们……”

玖月眸华如星光四射,笑意绵绵的看着柏松,“四公子,莫担心。我也只是假设。又没有说这事是真的。”

柏松的面容缓和下来,对玖月道:“女侯不要拿小人寻开心,我文不如大哥,武不如三哥,又是庶出。世子之位永远也和我没有干系。”

“是的。”玖月点头,“四公子,怎么看也都不具备作案动静。”

众人脸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从柏松身上移开。

“可是。”玖月突道,“四公子,您不觉得,正因为你自己所言,文不如世子,武不如三公子,又是庶出。所以才更有可能做这毒杀,陷害的事来?他们不死,你哪里来的机会。”

众人刚刚转移的目光,再一次齐齐聚集道柏松身上。

柏松扑通一声也跟着柏瑞一样跪了下来。

“你虽贵为女侯,但是你不能说话这样不随意。你先是将我们嫡母打发了出去,构陷我三哥,现在又来构陷我。真当我们宁远侯府好欺吗?父亲,你就允许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侯,在我侯府如此大放厥词。”

众人的目光又齐齐看向玖月。玖月哪里会管,这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只看她缓缓站起身来,对着柏松拍了拍手,“其实你刚刚说文不如世子,武不如三公子。但其实你除了这两样以外,比他们都强。你精算计,心狠毒,善蛊惑。说真的,你这样的人才是真真的人才。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答的上来,就算我真的构陷你,你若答不上来,也别怪我今日之事。”

柏松朗朗风姿,仰头便问,“你说。”

玖月冷笑一声,“把你的手伸出来。”

(477)你家事,与我有何干

这时众人才注意到,柏松的手自始至终一直掩在广袖之下,他其余兄弟手中皆拿着刀枪棍棒进了屋中准备救出嫡母,可——他,却是空着手而来,而他的手始终在袖子里。

玖月如此说了,柏松似乎也不可能再不伸出手来。但是他伸出手来的动作却还是让众人起疑。因为太慢了,太犹豫。可是他的手伸出来,众人看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张斯文秀气,修长的手。可见平时也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生活。

玖月却道:“四公子能否告诉我,你手掌指腹上的水泡是怎么来的?”

娇儿无所顾忌,走到柏松跟前,仔细的看了四哥手掌的水泡,因为水泡较小,离着远看无人能发现。但是离着近看,娇儿还是被吓了一跳,“四哥,你这手是得了病吗?”

玖月冷笑,一伸手拿住了柏松的手掌,对众人扬了扬,“谁能告诉我,府中一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手上为什么会起这些密集水泡。”

柏松道:“我如何知道,女候你是大夫,你应该比我清楚。要不正好您给我瞧瞧。我这手是怎么回事。”

玖月道:“你这手上的疱疹是好不了了。因为这几年你一直在收集,摆弄,熬煮这七星草。你说,这东西既然能把人毒死,你成天摆弄它,手上怎么会不沾染它的毒性。蚊虫见了它都怕,何况是公子爷,你这么娇贵的皮肤。”

“女候难道仅凭我手上有疾,就又想构陷我?”柏松冷声问。

玖月冷嘲,“当然,因为你手上长了水泡,所以我说凶手就是你。你倒是希望我这么傻。”这时,玖月从药包中,翻出一个小瓷瓶。然后对众人道,“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恶人一定会百般抵赖。所以我翻阅了很多医书,终于找到一个克制这七星草的良方。”

只见玖月将瓷瓶的瓶盖打开,从里面倒出几滴褐色的液体,滴在了柏松的手掌长,当那液体在柏松的皮肤上晕染开来,奇怪的事发生了。柏松的手掌竟然由白皙转成了暗紫。

“你手上长期浸毒,毒素已经深入到你手掌皮肤肌理里,我这药只要沾染上,有毒没毒,一看便知。”

这是玖月对娇儿说,“来,伸出你的手。”娇儿乖乖的伸出自己的细嫩如白瓷一样的小手,玖月又是从瓷瓶里滴了几滴药液在娇儿的手掌上。

等了一会。众人引是明白一切。娇儿的手,依旧肉乎乎白嫩嫩丝毫没变色。可是柏松的手却已经变成了深紫。

玖月笑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柏松唇角讥讽:“女候,你仅凭我的手,难不成就像定我一个弑兄嫁祸他人的罪?本公子倒要看看主审官信不信你的话。”

“主审官?”玖月也笑了,“谁说要送你去见官了?我又不是刑曹府衙的人。我还是那句话,我来,是为了帮世子,把事情和大家说清楚。至于侯爷报不报官和我有什么关系。”

(478)女人,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女人,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自从玖月对着柏松做出假设,屋子里的人已经将各种怀疑按在了柏松身上。玖月说了那么多,只是在告诉屋中众人,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和事情发展的前因后果。如果一进屋她就只得柏松是弑兄的凶手,不会有人相信。因为,柏松做的完美,在他的身上,表面上绝对不会有任何证据等你搜。

所以玖月才会一步一步的假设与推理,带着众人的思绪,最终把嫌疑人按在了柏松的身上。

这事是家丑,宁远侯不见得愿意把家丑公布出去。这事古代社会,若是受害人不报案,就没官府什么事。所以玖月只说结果,至于后面会发生什么事,那是人家的家事。她确实管不着。

既然该办的事已经办完,她便起身对柏远召,微微福了身子,“侯爷,关于我的身份,虽然上京中可能有人已猜测知道些。但是我还是希望侯爷能让屋中众人封口。那些封号若不是无奈我也不想说。今日来贵府的只是被世子爷请来的女大夫。您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告辞。”

“等等!”柏松突然挡在了玖月的面前,冬青一个换步,挡住玖月,一伸手,就是预要推开柏松。

怎知柏松身形诡异,微微一闪,竟避开了冬青的攻击。这反应与动作,也让冬青有些惊异,转身之际,见柏松已一把匕首刺向玖月。

玖月毕竟不是武功高手,但是对于危险来临的预知却比一般人高了很多。她本能的身子往后倒,摔倒大不了就是摔跤,若是不做出反应,很可能就会有更大的危险。

柏松一刀刺空。冬青至。柏远召大喝一声,“逆子!”身形便也掠了过去。

玖月原本会觉得自己会摔的惨烈,结果确实摔在了一个软绵绵温暖暖的东西上。低头一看,竟是柏祁已经趴在地上,用自己的后背成了玖月的肉垫。玖月笑出了声。这世子爷也忒憨厚老实可爱了些。这要是放在前世那个时代里绝对是忠犬型男人。

终于反应过来的柏瑞也一个健步上前三人三人成围攻之势,将柏松围住。

只见此时的柏松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贵族公子哥的神态,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刚刚那懦弱瑟瑟的模样,他目露出阴戾,刚刚那一张儒雅的俊彦此刻竟有些扭“贱女人,都是你,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玖月从柏祁的身上爬起来,笑道:“没办法,只能怪你运气不好。世子若不找我看病,你的好事就成了。可是他来了,所以你输的不是因为你谋划不好,或者你这阴谋算计的有缺陷。而是你运气不好罢了。”

“我杀了你!”柏松气急败坏,自己构思谋划了这么久,莫名其妙的就被一个不起眼的贱女人给毁了。他怎能不气恼。

而这时屋子中又突然多了三道黑衣人身影,柏松就像是彻底疯了的狗一般,根本不管围着他的人对他的攻击,只是对着玖月冲去。

柏远召气急,“逆子,你何时藏了这身功夫!你瞒着家中兄弟父母,隐藏身手,想做什么。”

柏瑞道:“四弟,我自认为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能想出这样阴毒的事害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柏祁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也不会武功只能将玖月拉开。挡在玖月身前。

(479)公子,你是不是有隐疾

柏祁虽身子久病初愈,身子单薄,但翩翩君子之风,身形颀长,身姿如竹,玖月站直了头顶也才到他的肩头,所以柏祁等于将玖月护了个严严实实。

一屋子女眷吓的躲在拐角。玖月却是不躲,时不时的还从柏祁伸个头出来看热闹。她也是没想到,这看着文弱模样的柏松竟然能力战君青冥派给她的四名侍卫。宁远侯其实出不了多少力,毕竟年纪大了,腿也跛了。柏瑞的武艺好是好,但是练的全是骑射的硬功。也难以对付柏松一身阴毒狠辣的招式。也是辛亏君青冥给玖月备下的人。才让玖月还可以伸着脑袋看热闹。玖月自然也不惧他,师兄交给她的功夫,她可是一日也没落下。只是这么多人,打一个。还真轮不到她出手。毕竟大家都只把宿城县主杀了金帐王庭浑古玉当传说。也没多少人真正看过她的功夫。so,能隐藏一些是一些吧。在水深似海的上京城,隐藏也许就是日后的保命稻草。

“逆子,放下刀。”柏远召一边出招一边柏松吼道。

柏松双眼赤红,此刻,天地间,他的眼睛里似乎只剩了那个站在大哥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看着他机关算尽,却被她揭穿连块遮羞布都不剩的那个女子。

但是这种疯狂也只是一时,他毕竟聪明过人,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既然他要杀了这女人解气今日已经无望,也罢。

他的余光瞟向那哭成泪人的二姨娘,这是他的亲娘。这嫡母的陪嫁丫头,出生如此卑贱的女人怎么会是他的生母。他的目光冷冷撇开,这辈子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女人。他余光扫见娇儿就站在二姨娘身边。

既然那坏了他好事的女子抓不到,那就——只见他诡异的身法一纵,长臂一伸,青紫犹如鬼爪一抓,竟将娇儿抓到自己的怀中,一把匕首抵在娇儿脖子上。

“逆子,逆子!”柏远召跳着脚,拿着长枪,指着柏松,大吼。气的额头上的青筋爆出。

谁也没想到怎么会有这种变故。而玖月的暗卫见柏松竟然突然挟持了自己的小妹,不再对玖月出手,他们自然也就停止攻击。

柏松这边突然少了四个高手等攻击,顿时松快了许多。而玖月却自柏祁身后走了出来,她的暗卫四人人成扇形将她护在中间。她今天来的突然,也不怕对方早布置了什么机关暗器,所以她便大大方方的站着与柏松对峙,“柏松,我觉得你一定有病。而且病的不轻。”

柏松的利爪抓着娇儿,匕首就抵在娇儿的细嫩白皙的脖子上,大吼“让开,让开,都让开。我杀了她,杀了她。”他似乎根本听不见玖月在说什么。而且似乎也根本不关心对方能否听见,只是自顾自的说,“你身体是不是有什么隐疾?比如——狐臭?毒疮?不举?”

一屋子人妇孺吓的哭哭啼啼,男的都还在愤怒与无法置信今天发生的事情中。哪里能想到玖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480)杀

顿时一屋子人都蒙了。柏祁脸面色潮红的像是煮熟的虾。柏瑞也是抽了抽嘴角。柏远召算是定力好,只能僵硬着脸,当什么都没听见。其他的男子,只能用精彩纷呈来形容他们此时的表情。

柏松的神色也是一滞,这回他终于理睬玖月,对着玖月吼道:“我与你并无仇怨。今日算我栽在你手里。只要我今日能逃,定叫你你日后不得安生。”

“你因为隐疾,不举或者别的,总之你一定是生理与心理都得不到纾解,长期生理心理受到压抑。才会如你此时这样,将所有怨恨发泄在平日让你羡慕嫉妒的家人身上。今日你在家害得是家里人,若是让你逃出去,祸害的就是外头那些更多无辜的人。所以,反正你手里的那女孩子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若你在外头滋事,最后可能麻烦的是我家殿下,所以——”

“胡扯!我有隐疾?我压抑?我无法纾解?”柏松原先紫玉华冠,乌发高束的俊朗模样,此时已经是发髻松散,乱发混着汗水贴在那张扭曲变形的脸上。那样子就算外头七月流火,也让屋内如同阴司见着了鬼魅。

“难道我说错了?一个心理健康正常的人,怎么会如你这样,对自己兄长下手就算了。居然连自己的小妹都不放过。”这时玖月对身边四人做了手势,“杀。”这一声杀,玖月声音低沉,如水氤氲的眸子一直含笑,却在此时瞬间露出冷硬。

冬青与三人再次将柏松围住。而柏远召与柏瑞则是退到了一边。

玖月对柏远召如男子般拱手,“对不住侯爷。希望侯爷深明大义。这样的人不能放出去。”

柏远召对玖月带了愧色:“家门不幸,本侯真是愧对柏家列祖列宗。怎么会养出这样的逆子。”

玖月觉得耳朵有点痒,敢情以前电视剧听见的这句台词是真的,这个时代的人真的是会拿出来念经。

“侯爷。能命令外头不要开门,行吗?”玖月哪里管宁远侯的大发感慨,她要的只是一句实在话。

柏远召也是气糊涂了,忙对外头喊,“外头的人把门抵死。谁也不许放出去。”

门外,立刻传来府中护卫小厮的声音,“遵命。”

柏松的匕首则是毫不留情在娇儿细嫩的脖子上直接来了一刀,殷红的血,立刻将娇儿雪白粉色的衣襟染红。

“开门,开门。不开门,我杀了她。”柏松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冬青以及三名暗卫见这情形,均是扭头看着玖月,等待玖月命令,玖月看着娇儿不哭不闹,圆滚滚的眼珠子里一丝一毫的惧意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失血,脸色有些苍白。

“杀。”玖月再道。

四人听令齐齐朝着柏松攻了过去。

柏松见势,压在娇儿脖子上的匕首力道又加了几分。刚刚血珠一样的涌出的血,现在如线一般。

血顺着娇儿的衣襟将整个上衣染红。四名暗卫既得了玖月令,自然不会不会再有所顾忌。对柏松招招杀势。

(481)那曾经白袍银甲少年郎

一旁的柏家人,女的哭成一团,男的均是咒骂柏松。但却没有一人敢上前。那被胁迫的小女孩是柏家最受宠爱的掌上明珠。

看着柏松手中的染着血光的匕首,看着那匕首压在娇儿脖子上的位置,玖月心中默默的计算着这孩子的出血量。计算着这个孩子还能撑多久。对柏松这个人,越发的恼怒,憎恶。

可就在这时,突然间,柏松后背死死抵住的一扇木门外,突然发出“砰”地一声,也就是一瞬间,一只手穿透的厚重的木门,快准狠的直接掐住了柏松的脖子,并丝毫没有犹豫的将其往外一拽。门破。

冬青则是就势,扑向了娇儿,在柏松的身子犹如死狗一般拽出去的同时,挥刀,斩下柏松那握着匕首的手。柏松一身惨嚎。

“接着。”冬青将娇儿夺下,直接抛给了同伴。一个暗卫,高高跃起,半空中接住了娇儿。一个箭步,将娇儿送到了玖月跟前。

玖月哪里还顾得上外头到底是谁将柏松拽了出去。抱住娇儿对屋中人大喊,“快去准备纱布,找一床干净的被子。冬青快去外头的马车上将我的药箱拿来。”

柏远召在冲出屋子前,对一窝吓傻了的女眷大吼,“快照女候的话去做。”说完,就率着几个儿子从那扇被人当纸撕烂的门中跑了出去。

其实在他们跑出去的同时,外头的战斗已经结束。

只见七月如火一般的灿阳下,满园绿树环绕,碧翠百花中,一人着蓝衣锦袍,身如玉树,钟灵毓秀中间卓雅傲然。这人的身量高大,一双大手掐住柏松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起,那样子像极了莽汉在林中抓了一只猎物。他的目光对猎物对视,不含任何情绪,只是冷漠。猎物像是知道了自己死期将至,垂首等死。

“王爷。”三名暗卫对君青冥齐齐单膝跪下抱拳行礼。

君青冥一语不发,将柏松如一个死物,往四人面前一丢,“送去京兆尹,告诉上官羽,这人是我送的。好好看管,有什么不清楚的,让他上门来见侯爷。”

三人立刻将柏松拿下,扛着柏松从府中跃了出去。

“松儿……”一名女子的哭声,自屋中传了出来。柏松是她这辈子唯一的指望。她从来也没想过这个儿子以后要如何显贵,只想让他平平安安,娶妻生子,有侯府庇护至少一辈子衣食无忧。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有一个弑兄杀妹,嫁祸栽赃的儿子,她以后怎么在这府邸中生活。这是一名母亲的绝望呼唤。

柏远召其实对长大后的梁王印象狠淡,所有的印象都是他小时候,经常跟着苏帅的小女儿一起去军营里玩,然后突然这孩子就变成了少年,随着苏帅四处征战。再然后他受了重伤,就再也没有见过梁王。今日再见,发现,竟好像一个完全陌生人青年站在自己跟前。而自己,似乎只能仰望这个青年。

他忙带了一丝惶恐,对君青冥叩拜,“梁王殿下安好。”身后跟出来的柏家子弟,齐齐叩拜行礼。

君青冥忙着上前,扶住柏远召,微微笑道,“柏叔叔,见外了。”

(482)你这小庙配得上我家玖月?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这小庙配得上我家玖月?一声柏叔叔,让柏远召的记忆好像瞬间被拉回到了十年前。将士战沙场,马革裹尸还的岁月。那会眼前的这清风朗姿的青年,还是以白袍银甲少年。每回见到自己,都自来熟的叫着自己柏叔叔。

这弹指一挥间,自己已深锁侯府十年。白袍银甲的少年,如今已长成了一株参天大树。

“殿下……”柏远召,感慨的眼圈红了红。

“柏叔叔莫怪我未经通传,直接进府。只是我接到暗卫禀报,府中有事,玖月她又在府中。我一着急就翻墙头进来了。”

“殿下。”柏远召低头了,言语有些哽咽,他真是羞愧无言。

这回只看见冬青手里拿着玖月日常备在马车中的药箱,奔进了屋中。

君青冥也不再和柏远召客套,几个步子进了屋子。

正好撞见玖月正要抱起满身是血的小女孩。君青冥自然一伸手,“我来。”玖月看见伸过来的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双手,心中似乎那层柔软再一次无意的被触动,以后是不是应该给他别名,就叫及时雨。

柏家一众家眷子弟,自然也是见了梁王丝毫没有顾忌的将自家满身是血的妹子抱起。

“去哪?”君青冥问玖月。

“外头,此时正好外面光线最好。屋里太暗,出血太多,我看不清楚伤口。”

院子的空地上已经被抬来了一张床,君青冥将娇儿放在床上,玖月让众人让开,她迅速的清理伤口,施针止血。

娇儿此时人还清醒,娇娇糯糯的问,“我还能活吗?”

玖月微微笑道:“放心。有姐姐在。”

娇儿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玖月的专注。

柏祁这是第一次见到,玖月口中的未婚夫。然后他也明白了,自己与这个人根本无法站在同一级台阶上。心中也有一丝释然。也觉得玖月这样世间少有的奇女子,确实也只有眼前这位男子能配得上。

“娇儿。”一名女子的声音自远处哭喊着而来。声音来的很突然,玖月正心无旁骛,专心施针,被这一声尖锐的哭喊声,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根银针力度猛了一些。顿时娇儿伤口中的血喷溅了玖月一脸。

玖月大怒,对着声音来处,怒吼,“闭嘴。滚回去!”

君青冥目光冷冷也看向声音来处。只见一个贵妇人模样中年女子,被玖月那一脸血,满汉杀意的怒吼吓的,呆呆的原地站着。

玖月什么也不顾上,只简简单单用自己的袖子擦了一下脸上的血,低头去救治。

君青冥取了自己的帕子,静静地给玖月擦着脸的血,人并未抬头,声音极轻缓,“想必这位就是惦记着本王未婚妻做你家世子侍妾的柏夫人吧。”

众人听见这一句话天高云淡,波澜不惊中显出的森然寒意均是吓的一惊。

“柏叔叔,你这侯府有这样贤惠持家的女家主在,其实不论出什么事,本王都觉得理所应该。只是本王真是好奇,是不是平日里巴结宁远侯府的人太多了才会让尊夫人觉得是个人都想入你这宁远侯府?我家玖月堂堂食邑万户的女候,本王想问问柏夫人,你这一户食邑都没有,全靠侯爷拼了性命用军功换来的爵位,府邸。你真觉得你这小庙真能供的起我们家玖月?还真不怕折了阳寿。”

(483)贱人,闭嘴

君青冥说话的声音极其轻缓,像是生怕打搅了身旁人的专注,但是那字字句句中藏匿着的戾气,却让院子里头的人均是不敢喘息。

那自傲惯了的柏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种身上被压了千重山,双腿无法支撑的感觉,这种感觉也没坚持多久,便再也支撑不住,跪了下来。

君青冥则是嘴角噙了一抹冷笑,不再看那人。玖月则是好像什么都没听见,不断的说,“纱布、镊子、银针、清理、换水,烧酒、消毒……”君青冥则是熟练的在一旁递着东西。

这院子里没有人能插的上手,只能安安静静的瞧着。每个人均是屏气凝神,深怕呼吸的声音大了,打搅了这两个专心致志的人。

其实这院子里心中都有一个疑问,眼前的两人,真的一个是梁王?一个是宣奕女候?但是众人恍惚的时间不久,玖月也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用白纱布将娇儿的脖子缠好了。并打了了漂亮小巧的蝴蝶结。抚了抚娇儿的额,“好孩子,真乖。”

柏远召这才敢上前,看了一眼脸色苍白但是眸子却依旧明亮的幼女,问玖月,“真的没事了?”

此时,君青冥将玖月的手浸泡在洁净的水中,帮她清洗手上的血迹。玖月像是毫无反应,那种感觉就是理所应该。她任由着君青冥帮自己清洗,脸上微微笑了,“没事了,其实你家那位四公子当时应是没想真要了娇儿的命,或许是后下留情,又或许还没来得及,毕竟这小丫头是他唯一保命符。反正没有伤到她的要害,皮肉伤。只是尊夫人刚刚那一嗓子打搅了我,所以让这孩子有了二次受伤,比较棘手。不过好在王爷在,若没有王爷搭把手。那真是危及了。一会我开一副方子,纱布你们就不要打开。三日后带她去我的医馆,我亲自处理。你们这个侯府,我是再也不想来了。除非侯爷再娶妻办喜事。我和王爷倒是乐意来讨一杯喜酒喝。”

柏远召神色难辨,柏祁与柏瑞齐齐上前,感谢了玖月今日为他们俩兄弟与宁远侯府做的事。

这时君青冥也将玖月的手洗干净了,正拿着干帕子给玖月擦干,看见柏瑞便道:“你既有想法就去做。柏叔叔这里本王帮你说。大好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被一座府邸困住一生。说句不好听的,你家兄弟这么好些个,也不缺你一人为父母养老送终。拼的来,便是锦绣前程,封妻荫子。拼不来,便是马革裹尸。又能如何?总比在这京中,混吃等死,做个赋闲一辈子的闲人好些。你竟有大志,便去做。荐书,你爹不给你些,本王给你写。不过,我若荐你自然只会让你从新兵营最小毛头兵开始,你可愿意。”

“愿意!”柏瑞似乎想都没想。语气中的果决与热血,任谁都听得出来。

“瑞儿!不可。”柏夫人再次出声,想要打断自己儿子。

“贱妇,闭嘴!”柏远召终于怒了。

(484)有人萧瑟,有人喜

君青冥似是玩味的扫了一眼跪着的柏夫人,又看了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柏远召,嘴角微勾,便毫不避讳的拉了玖月的手道:“柏叔叔的家事,本王和玖月就不掺和了。”两人便相携往侯府大门口舟曲,临走前,君青冥又看了一眼柏瑞,“荐书,本王会派人给你送来。”

玖月则是回头,看了阳光下那张床榻,伸出来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对她走的方向摇了摇。看得她不由身心温暖。

一府众人将君青冥与玖月送到侯府大门口,硬是送上了马车,柏远召携家眷众人给两人再次躬身行礼相送。

马车上君青冥笑道:“之前一直没见,今日我可是瞧的真真的,那宁远侯那世子看你的眼神不大地道。”

玖月笑道:“钱,我可没少收了他的。我这人最拿手的就对熟人下刀子。还让人家感恩戴德。”

君青冥叹了口气,“今日若我不来,险些丢了人家小孩子的性命。你虽是帮他家查清楚这事,却让他家损了一个儿子一个姑娘。难保日后不会对你心生怨恨。特别是那柏夫人,枕头风再吹吹,你瞧着吧,后患无穷。”

玖月嗤笑,“你来,速战速决。你不来,我也是计算好了。那孩子的伤口,出血量我一直在观察的。不过——”玖月一转身便抱住君青冥,用力推倒,“今儿这事,你来的确实及时。小女子感谢之至。”说说吧,捧着君青冥的俊颜,香唇送上。

这种好事,君青冥当然是软弱的,全身无力的,任人宰割的,配合着倒下。

马车还在宁远侯府众人的视线里,外头就听着,“咚”地一声,然后车厢抖了抖。柏远召转身回府,他什么没听见,没看见。柏瑞再一次抽了抽嘴角,也跟着父亲回了府。其余的人各自神态各异,回府。广阔的侯府门口最终也只留了柏祁,失落落的站在原地。夏日的风拂过他的广袖衣袂,却显出深秋的萧瑟来。

车厢里的君青冥自然就是那待宰的羔羊,被跨座在他身上的玖月百般蹂躏。只不过这羔羊挺享受,唇被吻着,还能笑出声。今天的他很老实,没有就势做什么。只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让玖月觉得有些意外。

“你心里有事?”玖月的双臂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目光朝下,看着乖巧躺着的君青冥。

君青冥笑呵呵坐了起来,搂住玖月,“今日才想起来,快到中元节了。”

玖月嗓音有些暗哑,还没从刚刚的亲昵里回过神来,“怎么?”

“只要我在上京,这个日子我都会去看看她。你不是一直也说,要去看看她?”

玖月低头,手指缠绕了自己的青丝,然后点头,“好。”

君青冥问,“怎么?你若不想去,也没事。我这也是最后一次去。毕竟有你在我身边了,我再去也就不合适了。”

玖月仰起脸,展颜,捏住了君青冥脸颊上的肉,“是啊,有我了。我也只允许你最后一次去。不过,若是你欺负了我,我会经常去的。去告你的状,让她去梦里找你。”

君青冥抱住玖月,闷声的笑,胸膛的震动让玖月觉得无比心安。

(485)其实,她是个谜

马车内,两人又说了些闲话,玖月问君青冥,“你为何要让他们家三公子从军?”

“那你为何对他们家事如此上心?挣钱的方法很多种,我却没见你对别人这么上过心。就算是对我,那会你也没给过几个好脸色。”

玖月嘿嘿一笑,君青冥也是一脸坏笑。两个人都明白彼此心中的小算盘。就如玖月第一次问君青冥,宁远侯在军中是否还有许多旧部,君青冥答了是。那么玖月自然要对这家人格外上心。否则她为何与宁远侯说话间,张口闭口都是君青冥。无非是想把这个天大的人情归给君青冥。

那么君青冥也就就势,将柏家老三送到军中。他嘴上说是从小毛头兵开始。但是傻子都知道,宁远侯家公子,手里又有梁王的推荐信。新兵营的毛头兵?开什么玩笑,走走过场罢了。只要自己争气,三五年下来,军职估计就是坐着火箭往上升。

这便又是君青冥在军中又一支嫡系。

反正她也才来这上京城两三个月,时间还早,还早。想做的事,都还有很多时间去做。

七月十五。当天一大早,各府出城的马车在朱雀、玄武、青龙、白虎四条主街上排起了长龙。

而玖月和君青冥天不亮城门还未开,就等在城门口,一开城门就出了城,直奔庐岳山而去。庐岳山在上京城的正东。年年岁岁每一天都比上京更早的接触到阳光。

好几百年前那会还没天朝,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说这庐岳山是整个九州大陆龙脉灵眼所在。所以不论朝代如何更迭,是个人都想把自己的阴宅建在山中。后来时间长了,这山就被皇家征用了。不说是平民百姓,就算是高官富甲也没机会把墓地修在山上,哪怕是山脚也不可能。除非皇族恩赏。

而苏家的家族墓地就在庐岳山脚下。墓地是太祖爷赏的。说是,苏家的男人活着守卫天朝,死了继续守卫他们君家的阴司宅邸。

万熹二十五年七月十五。天阴沉沉的,闷热难耐。好在君青冥给马车套的那是西北的战马,脚程快,跑起来清晨的风吹着车厢内终还是有些送来了一些凉风。

玖月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这是君青冥除了上次在梁州,玖月穿了贺兰朝服外。第一次见她穿的如此正式。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完全的配套。一只白玉兰绾了三千青丝。一对银质的玉兰小坠,耳边玲珑有致的晃着。一身素白的薄锦罗裙,只在衣襟交口处隐约的绣着玉兰。罗裙缀边用银丝绣着竹。只见一个纯白无瑕的身影,坐在晨光熹微的光晕中。君青冥再想着玖月的真容,他再一次把眼前这个女子与宿城山谷水中的那个面容庄严的女神仙重叠在一起。

其实,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真不了解玖月。这个女孩子没有姓氏,从来不提自己父母家世,自己经常说起的家乡到底在哪,她从来没说明过。遇到慕容铮前,她是怎么过的。若是没有父母家人,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玖月不说,他就不问。但是在心里始终是一个疑问。

(486)那么,你的坟头开始挖了吗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那么,你的坟头开始挖了吗而今天,他亦是没想到,玖月会对此行如此慎重。按理说,一个正常思维的女子,自己未婚夫要去拜祭曾经订过亲的女子,就算不吃醋,至少也会回避,避免谈起这个问题。可是她不止一次的说,要来看看。而今日,她也确实来了,还是如此慎重的来了。

就算玖月平日行事作风从来不走寻常路,不过,今日他看见一身素白的玖月,依旧觉得,这不寻常也太不寻常过头了。

但是人家是大大方方去看看他的未婚妻,他又不好多问。

所以马车朝着庐岳山一路疾驰,马车内确实一直静默。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晨光转明,玖月仰首看见一座青山离着自己越来越近。但是她只是看着,并未说话。

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眼神,终打破了沉默,“你知道这座山?来过?”

玖月的颔首,让君青冥有些意外。这是皇陵所在,她怎么会来过。

而玖月却说了,“几年前,我与师傅师兄路过此地。师傅是个老顽童,就想进去看看,说里面的皇帝陵修的和皇宫没什么区别。皇宫我们进不去,不过可去看看这里。”

君青冥终于舒了口气,微微笑了问,“那你们进去了?”

玖月努努嘴,“当然没那么顺利。看守陵寝的侍卫岂是那么好糊弄的。没拔刀就算不错了。”

君青冥扬眉,“没那么顺利?那就还是进去了?”

“有师兄在,有什么办不成的。”

君青冥失笑,“慕容铮原来也那么调皮过。”

“当然不了。师兄怎么会对偷偷进入人家皇帝陵寝感兴趣。是师傅逼他的。师兄只能黑着脸,把我和师傅带进去了。不过说真的,我真不明白,人死了就死了,为什么陵墓要修的这般阔绰。真是浪费。不过我知道很多皇族,从生就开始为自己修陵墓了。一个陵墓断断续续修个几十年的都是正常。”

君青冥道:“不得不说,你这想法是民间的想法。我们可不这么认为。我们觉得这辈子我们权利荣华在手,就算是死了,也不想放。自然死后的阴宅要和活着的一样,”

“那你呢?”玖月问。

“我什么?”

“你的陵墓开始挖了吗?”

君青冥一时没反应过来,握手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没回答。

玖月瞪大了眼睛,吃惊,“啊?”

君青冥捂住了玖月的嘴,“这种忌讳的事,也就是你这口没遮拦的会问。并不是我挖的,是父皇。这事轮不到我管。他想挖,是他的事。他做父亲的。自然想以后,我们都能离他近些。”

玖月的目光再次看向车窗外,那越来越高大,也是越来越显得森然的庐岳山。

“你以后不许葬在这。”玖月突然道。

君青冥诧异,“为什么?这可是我君家祖辈的陵寝。我父母兄弟祖父祖母都在这呢。”

“以后,我们俩死了,就烧了。烧成一把灰,被我们子孙撒在大地上。多好。”

君青冥神色诡异,摸了摸玖月的额头,“玖月,你是病了吗。”

玖月拉下君青冥的手,微微笑道:“我可不希望千百年后,我们俩的尸骨被人挖出来,拿出去做展览。”

(487)扯了你的皮,让我看看你的脸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扯了你的皮,让我看看你的脸君青冥终是纠结了那如画的眉目,“玖月,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我也知道朝代更迭是正常的,今日荣华富贵,明日孤坟野鬼也是正常的。被掘墓盗墓也是有的,什么叫尸骨挖出来,展览?”

玖月晦涩一笑,就算君青冥思想再自由再前卫,几千年后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所以她也只能微微笑了,“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我只是觉得埋在地下千万年,还不如一把火烧成灰干净。”

君青冥长叹一声“人本就生于尘土,死自然也要归于尘土。不过你说的火葬,倒是草原胡人经常做的事。那是因为他们居无定所,一直在迁徙。没办法将墓地固定下来。死了就一把火烧了,装在罐子里,路过卓玛拉神山的时候,爬上去,将骨灰撒了。据说受到神山庇护,灵魂才可以上天堂。”说到这君青冥仔细盯着玖月看了又看。

玖月则是被君青冥看的莫名其,笑问,“为什么这么看我?”

君青冥一伸手竟扯了玖月的面具。玖月觉得脸上一凉,下意识的捂住了脸,有些怒了,“你干嘛?”

君青冥柔和的将玖月的手拿开,又仔仔细细的端详了玖月的眉眼,嘴里嘀咕一声,“奇怪啊。”

玖月恶狠狠瞪了君青冥:“奇怪什么?哪根筋不通了。”

君青冥又摸了摸玖月的鼻子眼睛,又捧着玖月的脸仔细看了半晌,看的玖月心神惶惶,连说话都觉得没有底气了,“你……你…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君青冥研究了半天,又将那张人皮面具给玖月仔仔细细戴上。一张倾城绝丽的面容瞬间又变回了脸上长着小雀斑,那普普通通少女的脸蛋。

“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胡人。”君青冥道。

玖月表情一滞,“我?胡人?你瞎啊。”

君青冥却是很认真说,“因为刚刚你说的那个关于死了,关于烧成灰,关于把骨灰撒了的事,和胡人真的很像啊。一个正常的中原人都不会如你这么想。所以唯一的解释,你是胡人。但是,你的脸,明明就是中原人的。不过,也有可能你是混血。怪不得长的这么好看。我知道,不同族类通婚生的孩子都漂亮。”

玖月气急,一个拳头朝着君青冥的胸膛捶了过去,“你他妈的你才是混血,你全家都是混血。”

君青冥难得傻乎乎的呵呵笑了,将玖月一搂,“刚刚我是被你吓住了。你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玖月使劲在君青冥坏发泄一会,怒气消了,马车也停了,“主子,到门口了。”

君青冥取了令牌扔给外头的人。过了一会,外头传来毕恭毕敬的声音,“是梁王殿下,放行。”

马车再次行走。这是君青冥发现玖月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便问,“我今日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你有些古怪。”

玖月道:“那是,见你原配,我这续弦的还不得庄重点。免得半夜三更被魂叫了。”

君青冥呵呵笑,“你应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啊。”

“死者为大。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以后我就不许你来了。怎么也要有点礼貌,对她说声对不住吧。”

(488)你们这样,好吗?

君青冥无奈的笑着点头。反正今天玖月的表现也忒古怪了些。也许她说的是个理由,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绝对没有她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因为出城最早,又是西北的军马拉车,又是全速的跑。此时上京城显贵们的祭拜大军估计还堵在上京城里。所以此时的庐岳山还显得十分清净,

因为是清晨,山中雾霭袅袅,鸟虫蝉鸣。君青冥先下了马车,然后牵着玖月的手下了来。

阿三从车后提了个篮子,冬青也提了个篮子。

君青冥不解,“祭拜的东西我早就命人准备好了。冬青手里提的是什么?”

玖月有些吃惊,“我不知道呀,你也没和我说。我以为这事应该我替你张罗呢。毕竟今年有我了呀。”

玖月话中的意思,你有了我,这种事还需要你自己找人办吗?

君青冥听着心中暖暖的,笑着,牵着玖月的手,走上一条青石板小径,小径边长茂盛的青草与百花。若是玖月不知道,还真当是走在哪个大户人家的花园里。

“这里常年有人看着打扫着。”君青冥道。

玖月颔首。

走过一条长长的小径,君青冥指了一条岔路,“这条路走过去就是独孤家的地盘。”又往前走了一会,又看到一条岔路,“这条路走过去就是辅国大将军韩家的地盘。”又走了几步又看见一条岔路,“这条路上去转个弯就是赵国公府的地盘。”

“你的坟坑被挖在哪?”

走在两人后面的阿三与冬青皆是一愣,互相看了看,然后只能叹息,这个未来的女主子说话,真是——吓死宝宝们了。好在,反正他们早就习惯了。无论女主子说什么,他们只当是没听见就好了。

结果男主自居然非常淡定的给女主子指了指,“在那,回头我死了,就埋那里。”

阿三也冬青又对了对眼色。听不见,听不见,他们什么都听不见。

“嗯。风景不错。这么看,我不介意,你把我骨灰抱着,埋一起。”

“嘭。”一声响声从两人背后传来。

两人齐齐回头,只见阿三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冬青正在拉他。还好装着祭品的篮子被他护住,没撒了。

阿三脸色诡异,抱歉,“露水未干,石板路最滑。主子你护着玖月姑娘也要小心。”

两个人又齐齐转过身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行啊,你都烧成灰了,我怎么抱着你。你见过有人能抱住一捧灰的吗?就算是你成了一把骨头,我还是抱着骨头省点心。”

“你又怎知,我走你前头?你先死了,后面的事就是我说了算了。”

“也对。这事,我们回家后要好好谈谈,不行的话,立个契书,去衙门盖印。不管谁走在前头都不许反悔。”

“盖就盖谁怕谁。”

阿三仰头看天,冬青也是强忍着笑意,今天可是鬼节,这两个人在这到处都是坟地的地方聊这个,真的好吗?

(489)再然后,就是小鸾了

两人聊着天心情都好了许多,一扫刚刚马车上的沉闷。

顺着小径又走了百十来步,便看见一块空地,空地的前方整整齐齐的坐落着十几个坟冢。

君青冥拉着玖月径直走到一个小坟冢的前方,指了指道:“就这了。”然后他便对阿三招了手,阿三低着头将篮子递了上来。

君青冥便自己去插蜡烛,上香,放纸钱去了。

玖月则是神色淡漠看着这小小的坟冢前立着的一块石碑,“爱女,苏鸾之墓。”

然后她的目光又看向紧挨着这小坟冢边上一个豪华气派的坟冢,那墓碑都与众不同。汉白玉石的墓碑上雕龙刻凤。

玖月的脚步不自觉的便走了过去,看着那气派豪华的墓碑以及后面用汉白玉石封闭的坟冢。“爱妻,君玲之墓。”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苏元帅虽深受皇恩,圣宠正浓,一家子富贵不凡。可是想想他也怪惨的,亲手送走了妻子,又送走了女儿。这两个碑应该都是他写的他立的。”

君青冥也忙好了,便走过来了,对着银铃公主墓碑拜了拜。

这时候玖月突然说,“正好我们东西带了两份,好歹也算你前丈母娘,你姑母,东西便送给这位地位尊贵的公主吧。”

君青冥并未觉得玖月这话有什么不妥,便道:“也好。”便叫了冬青把东西拿过来,原本这事是君青冥自己在忙活,摆放贡品,插烛,点香,烧纸。但烧纸的时候,玖月走了过来,拿了一把纸钱,帮着君青冥烧了起来,君青冥抬头,有些诧异。玖月道:“我既与你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总不能远远站着看着。”

“你有这份心,姑姑一定会夸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我姑姑为人脾气最好了。反正我是从来没见她和谁红过脸。她一点也不像长在宫里的女子。不过呢,有皇祖母和父皇对她百依百顺,她也确实犯不着对谁红脸。后来姑姑嫁了苏帅。本来这亲事京中无人看好。苏帅毕竟是武夫,又常年在外头征战。虽然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但是毕竟我姑姑从小在宫里娇生惯养。结果呢。”说到这君青冥自顾自的笑了,“结果谁也没想到。就像我遇到你一样。这世上真是一物降一物。任苏帅再铁硬的好汉,遇到我姑姑,还是百炼钢成了绕指柔。成天都不思进取了,陪着老婆在上京看戏听曲儿,下馆子。苏宅子里经常也弄点什么诗会酒会什么的。我想一定是姑姑终于出了宫,把以前在宫里只是听说过的,却从来没见过,没尝过,没玩过的都要玩一遍。”

一张张的纸钱在地上烧着,纸灰被微风轻轻吹起,越吹越高,越吹越散,在空中散成无尽的细灰。也不知道最终飞去了哪里。

“可惜啊。谁也没想到,姑姑会这么走了。为此皇祖母大病了半年。我父皇也是破天荒了停了好些天的朝会。我长那么大,只记得父皇停过这一次的朝会。就算是皇祖母走了,父皇的早朝也没停过。后来,可能是父皇不想皇祖母睹物思人,伤心伤身。宫里头所有和姑姑有关系的东西全被毁了。然后——再然后就是小鸾了。”说到这,君青冥便再也不说了。

(490)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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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一直很安静,默默的陪着君青冥烧了纸钱,又烧了好些个金元宝。烧完了。

君青冥又去银铃公主的墓碑前磕了三个头。玖月也跟着磕了三个头。

因为玖月之前说的话,做的事,这三个头磕的,君青冥也就没觉得什么。只是起身前,君青冥见玖月的眼中有了泪水,也看得出,玖月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君青冥叹了口气,将玖月搂住,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宠溺,“你瞧瞧你。没出息。别哭了。回头姑姑以为我欺负你。我们去看看小鸾。”说着便拉着玖月的手,缓步又走回到苏鸾的墓前。这边君青冥早就把祭品一应物品摆放好了。

玖月看道祭品里居然还放了三串冰糖葫芦,擦了擦眼中的泪水,笑道:“你还真细心。你前媳妇儿爱吃什么,这么多年了你都还记得。”

君青冥道:“就是因为时间久了,很多事不记得了。只剩了那么点,所以记得很清楚。也很难忘记了。”

玖月点了头。君青冥则拉着玖月的手两人并肩含在苏鸾的墓碑前,“小鸾,她是玖月。以后我要娶的人。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你这么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千万别怪我。早点投胎成人也忘了我吧。”

说完,君青冥从怀里掏出玖月再熟悉不过的,紫翡的平安无事牌。

“你要做什么?”玖月问。

“这是她当年从父皇那得的赏赐,我死皮赖脸的找她骗了来了。原本以为她会找我闹,谁知道她却大大方方的说,就当是赏我了。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啊,真把自己当成我主子了。这些年,我一直随身带着它。也亏了这块玉牌,要不估计那天夜里我还真敲不开你的门。”

玖月问,“你怎么怎么还?”

君青冥将平安无事牌,握在手中,“碾碎了,洒在这。”眼瞅着君青冥的手掌就要开始用力。

玖月忙掰开君青冥的手,“你不要给我啊,我要。”

君青冥皱了皱眉:“你这个贪财鬼,贪财也要有限度。回头我给你找个更好的。”

玖月掰着君青冥的拳头,“不不,就要就这个。这虽是她送你的,但是也是你送我的诊金。我还你,是因为你那一年帮我做了不少事。当时还和你客气。现在我们都这个关系了,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给我,给我。”

君青冥将玉牌举的高高,玖月在蹦蹦跳跳。

一个说,给我给我,一个说,不给不给。

阿三终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在一旁说,“主子,您就给姑娘吧。别在这秀恩爱了。回头苏小姐别气的从坟里爬出来。”

两人神色皆是一囧,君青冥将手放了下来,玖月也不跳了。君青冥叹了口气,将玉牌交到了玖月手心里。

“给你,收好了。造化弄人,这就算是小鸾送给我们俩的定情信物吧。”

玖月点头微笑,当着苏鸾的墓碑前,将曾经属于她的玉牌收进了自己腰包。

阿三只觉得无语。冬青也只有仰天长叹。君青冥则是,无奈的笑。

两人拜祭完了便要走。突然君青冥停了脚步。像是在听什么动静。这时候阿三道:“主子有人过来了。”

君青冥点头,然后看向玖月。玖月不解问,“谁啊?”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个洪亮的声音说,“呵呵,父亲我就说吧。小六子肯定一早就出城门。奇了怪了,今年怎么不骑马,改马车了。这王爷做的,真是越做越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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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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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这句话传来的时候,君青冥却感觉自己那一直握着的小手,突然从自己的掌心抽了出去。

因为那手抽的太快,太急。让君青冥有些意外,所以他本张口,和苏青笑骂搭话,却话到口中,顿住,有些异色的看向玖月。

此时玖月神色确实有些奇怪,因为她从君青冥的手掌中,抽开自己的手之后,又下意识的退了几步。

连冬青与阿三都发现了玖月的异常。冬青问,“姑娘这是怎么了?”

君青冥也问,“你这是?可是吹到凉风,哪里不舒服?”也不知为什么,君青冥竟从玖月的脸上看出了不安的神色。

这种神色,他从未在玖月脸上看见过。所以越发觉得奇怪,便是要上前,再次拉住玖月。

玖月又朝后退了一小步,这才微微摇头,“感觉有些阴气,突然觉得不太舒服。”然后她突然掩住了口,跑去了草丛里。

君青冥自然要跟过去,玖月一脸痛苦,一手掩着嘴,一手对他摆了摆手,“你朋友来,总要招呼。估计是车子跑的太快,颠簸了一早上,又受了风,我想吐。冬青过来就好了。”

玖月跑进草丛的速度太快,君青冥只是听了玖月的话,稍微犹豫了一下,人就没入了草丛里。

这边苏青的笑骂声越来越近,他也只能朝着苏青迎了过去。

一身素白色便服的苏青,手里拿着马鞭,看着君青冥朝他迎过来,马鞭一指,“你小子速度也忒快了。我和父亲可是骑着马在后头追。愣是追不上。”

君青冥看见苏青身后,一中年男子,着一身烟青色云锦长袍,双手负后,慢悠悠的走过来。

那步子不急不缓,步距不大不小。一切都是刚刚好。每迈一步,那步子好像都能从踏进这十万里江山,漭漭乾坤中。来人生的高大,确不似苏青那样壮硕。因一身长衫,双手负后,甚至还显得有些文弱,因为文弱又反而衬的这个人越发的身长让人仰望。远远看去似山非山,似松非松,似竹非竹子。但是这三者却不知为何都能体现在这个人身上。

山之重压,松之挺拔,竹之高洁。

“姑父好。”君青冥忙绕过苏青,给苏夙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苏夙微微笑了,语气温和道:“还是你这西北的战马脚程好。老大在出城的地方没看着你,就说你一定一早就出城了,他在后头一直追,也没追上。”

君青冥低头颔首,一副晚辈受教长辈的模样,“苏叔叔见笑了,就是怕人多,混在一起,所以想早些来,早些走。”

苏夙的温和的目光,扫了一眼,一大一小两个墓前,笑道:“你这是要娶新媳妇了,所以想的也周到了,也记得给你姑姑上柱香了?”

君青冥憨直傻傻笑了,挠了挠头,“是——也不是。不过确实是她想到的。”

她。

苏青,神色变了变。苏夙表情确实丝毫未变,只有那微笑的眼睛,眼角边边的纹路才真实的显出他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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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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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上的不会错。这个姑父信你。有时间带她来府上吃个便饭,就算你姑姑和小鸾走了,我还是你姑父。也算是亲戚。”

君青冥却说,“她今日便来了。”

“噢?”苏夙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自始至终脸上的微笑从来没淡去过,“人呢?”

君青冥道:“早上马车颠簸的厉害,又吹了点凉风,不舒服,去那边了。”

苏青问,“怎么不舒服啊?要不要紧?”

君青冥不怀好意的瞄了苏青一眼,那眼神赤果果的说,“我媳妇儿,你那么关心干嘛?”

苏青被君青冥这诡异的眼神一看,立马就毛了,“不是你媳妇,我关心个屁。管我鸟事。”

苏夙微笑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老大,我看是该给你娶个媳妇了。你这张口闭口粗言秽语,只要找个人好好管管你。你瞧,小六子,找了媳妇的人就是周到。”

说罢他就自己背着手,朝着银铃公主的墓前走去。

跟着的提着箱笼的下人也走了过去。

关于要给苏青娶媳妇的话,最近一直是苏夙对付苏青的杀手锏。不论什么情况下,只要他提这事,苏青都能立马蔫了。就像现在,他低着头,连看都不看君青冥,老老实实跟在父亲身后,去了母亲的墓。

君青冥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想想,苏青确实老大不小了。京中子弟,二十多不娶妻的真还没几个。苏家这个条件,估计早就被官媒把门槛踏破了吧。不过他家那个姨娘也确实做不了苏青的主。在这事上能压得住苏青的也只有苏大将军一个人了。也确实,姑父这一招蛇打七寸的本领绝对厉害。

既然苏家人去给银铃公主祭拜,他便朝着玖月离去的方向寻去。找了一圈,在老远的地方才找到抱着膝盖坐在草地上的玖月,脸色苍白,神色不安,像是受惊的小鹿,眼圈还是通红的。看的君青冥心里一惊,忙跑过去了,拥住玖月问,“怎么了?很难受吗?那我们回去的路上慢慢走。对不住,我只想着赶时间,忘记你身子弱。”

玖月就势将脑袋往君青冥肩头依靠,“你别那么紧张,我休息休息就好了。我自己就是大夫,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你放心吧。”

君青冥这才安心,“那一会我们回了城你就不要去医馆了,在家歇一天。”

玖月懒懒的“嗯”了一身。便站了起来问,“那边都打好招呼了?”

“是啊。我们这就回去。”

“嗯。”

君青冥拉着玖月原路返回,玖月再一次挣脱了君青冥的手,“我们这样过去,是不是会撞见人家?”

君青冥拍了拍脑袋,“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这个最烦寒暄。那我们绕着走。避开好了。”

玖月露出宽慰的笑意,让君青冥心中稍安。冬青和阿三在前,玖月与君青冥在后,四个人穿过茂盛的草丛,从辅国大将军韩家的坟地里穿出来,又饶了几圈,终到了路边停着的马车边。君青冥道:“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上去和苏帅和苏青打个招呼就来。马车里封闭,你不舒服你就在外头等我。”

玖月点头称好。君青冥便提气快速的朝着青石板路掠去。

这时候冬青才上来问,“姑娘,你刚刚怎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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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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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扫了一眼坐在车辕上发呆的阿三,“我那是难受,想吐,又吐不出来。我才没有哭呢。”

冬青无奈的看了玖月,姑娘当她眼瞎?不过姑娘不愿意提起,她也就装不知道了。

几个人正等着君青冥回来。路上又来了一辆马车。可巧了,马车也就在这条青石板小径前停了下来。

有人来,玖月自然就往路边让,只听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像是十分惊喜,“母亲,是梁王府的马车。”

玖月翻了白眼,但是又觉得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但她不是多事的人,特别是今天这个日子,少点麻烦,总是好的。人便更低调的,朝马车内侧让了让。

只听着对面的马车下来了人,大约是那年轻的女子走了过来,问坐在车辕上发呆的阿三,“这位不是三统领吗,你家王爷呢?”

阿三似乎很不以为然,态度并不是很恭敬,只是懒散的答,“苏小姐,我家王爷在上头与苏帅告别,应该很快会下来。”

“母亲,那我们就在这等殿下吧。”

“呵呵,瞧你这孩子。多大的出息。一听见梁王在,路都走不动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玖月却是缓缓地,一步一步地,从马车后头走了出来,稳稳站在路中央。直勾勾的看着,马车前那对母慈子孝的母女。

赵姨娘与苏茜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着,路中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一身白裙,脸色雪白的女子,一头乌发只用一只白玉簪绾着,越发衬着白的越白,黑的越黑。

一张平淡无奇的脸上,那双眸子却是幽深似潭,潭水中似藏着万千阴戾,如果眼神能杀人,这对母女俩估计早就血肉横飞了。

“鬼啊。”苏茜吓的颤抖,娇俏柔弱的声音在清冷的小道边响起。

赵姨娘也是被吓的够呛,但是反应却是极快,抱住自己的女儿,指着玖月怒道:“你,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装神弄鬼!”

玖月冷笑,“笑话,这路是你家的?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半天了,怎么就变成了装神弄鬼?到底还是我装神弄鬼,还是你们心里有鬼?这世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也只有做过亏心事的人,才到处见谁都是鬼吧。”

一个突然半路上冒出来的白衣女子,就够吓人了,关键这女子说话的语气还如此凌厉阴损。此时的赵姨娘自然知道前面站着的不是鬼。虽她恼怒,但这个女子,就站在梁王府马车旁边,梁王的护卫统领毫无反应,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是你。”这是苏茜看着玖月道。

玖月继续冷笑,“是啊,苏大小姐。是我。好久没见了。”

赵姨娘缓和了表情,笑看着玖月问,“茜儿,这位小姐,你认识?”

苏茜嘴角勾着鄙夷:“自然是认得的。就是那个在云州救了梁王,便缠着梁王不放的村医。”

“放肆。”玖月未说话,冬青却叱喝了一声,“既知女侯在此,还不跪下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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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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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候?”苏茜仅仅只是嗤了一声,“什么不伦不类的女侯,又不是我天朝爵位,我们是天朝子民,为何要跪?再说了,她这个女侯的爵位如何来的谁知道。能把梁王迷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的狐媚子,指不定在贺兰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白混来的这个女候罢了。还让我们下跪?我听着都觉得脏。”

冬青一巴掌便甩了过去。半道被玖月拉住,“冬青啊,打狗是看主人的。狗咬了你,难不成你还要去咬狗?一只哈巴狗随她叫去。和她计较什么。别丢了自己的身份。”

“你!贱人!”苏茜跺了跺脚,跑回到赵姨娘身边。

赵姨娘立刻嘴角噙着笑斥责了苏茜,“茜儿,都是母亲平日骄纵了你。越发的不知道礼数。”

随即赵姨娘并未动,仅仅只是对玖月微微一笑,那笑中的暖柔,和煦,就好像是三月的春风拂过柳丝般让人心情舒畅,其实呢,明眼人都看得出这笑中的森凉,“这位姑娘,我替小女和你道歉了。”

“道歉?她骂我,骂过以后你道歉?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了?那是不是可以这么说,我杀你家这白莲花苏小姐,再和你道个歉,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道歉?道歉值几个钱?要道歉,让她现在过来,跪我面前,给我磕仨响头。否则,我可不认为,嘴皮子动一下,就叫道歉了?”玖月道。

“小姑娘,我家茜儿做错了什么,还需要对你磕头道歉?得饶人处且饶人。”赵姨娘脸上的微笑依旧不减。

“小姑娘?”这回轮到玖月嗤笑,“你一个姨娘,妾室。竟然称本侯小姑娘?她一个庶女,竟然对本侯不敬。可真是,什么样的娘什么样的孩子。还好,还好,苏帅也只给你这一次生育的机会。还好是只是个丫头。再猖狂无礼也就是给人做妾的命。”

“你!”赵姨娘脸上的微笑,终于挂不住了。嘴角,眼角,不住的微颤。

“你现在肯定心里会想,我怎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全上京城的人都知道,好不好?银铃公主入府三年内生俩,你十几年就生了一个。你是自己傻还是当上京城的人都傻?对不起啊,你们俩呢,若是客气些,我这个人也是很客气的。但是就你们俩这样的,也配来和本侯聒噪。那我就好好奉陪,别忘了,我可是你家苏庶小姐口中的村医。村医怎么了?你倒是看不起村医,但是你别忘了,村医走街串巷,学的那可都是市井里的话,骂起人来,可不是你们这些官家女眷能比的。别口口声声和我说什么狐媚,贱人。换一个词儿试试?行不行?行不行?”

“母亲。”苏茜气的直跺脚。若只是这一个贱人在她定然会叫随行的家奴将这贱人杖毙。但是没办法,梁王的护卫长此时就坐在那里,依旧一动不动,依旧目光眯着,依旧好像在打瞌睡的模样。

他不动,说明他默许一切。所以她能怎么办,她能做的只能对着母亲抱怨。母亲不是很厉害吗,母亲从来都是杀人不见血,骂人不出脏字。今日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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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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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我们毕竟是苏帅的家眷,你觉得你这样猖狂真的好?仗着梁王对你的宠爱,你便羞辱其他管家女眷,只需要一会,你刚刚说的话,就会传到百官的耳朵里,你别忘了,那些谏官只盯着梁王不放的。明天早朝,我可以保证,梁王容忍侍妾羞辱官家女眷的折子就能直达天子御案。你倒是要好好想想,我们苏家是什么人家。也是你这种不知轻重的女子能随意出言不逊侮辱的。没错,我是姨娘。不过姨娘又如何。你觉得你的出生能比我高多少?我是姨娘,我可管苏府所有事务。小姑娘,不要说我没告诉你。你不要痴心妄想能做梁王府的女主子。王爷的亲事,那是要宫里头指婚的。殿下就算百般疼爱你又如何?最后不还是个做妾的命。好在我苏府无正妻,而你——”赵姨娘微微笑了,随即摇头,“自求多福吧。”

“本王的婚事,本王自己做主。就不劳烦赵姨娘操心了。”一个清朗的声音,自山上掠下,一个素衣青袍的,身姿如燕般的男子,落到了玖月身边。

“表哥。”苏茜立刻端庄,婉柔,温雅的笑了,对君青冥无懈可击的福了福身子。行礼。

“殿下好。”赵姨娘也规规矩矩的行礼。身后马车众多随从也也同样,该磕头的磕头,该跪拜的跪拜。

对这一切,君青冥只当是什么没看见,拉住玖月,“这大热的天,你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可好些了?”

玖月抬手,撩了一缕垂在君青冥额上的乌发,同样端庄,婉柔,温雅的笑了,“原本是好些了,只是刚刚和你这表妹、姨娘说话,又不好了。”

“嗯?”君青冥的目光这才扫向还跪着还躬着身的众人,“怎么?”

“表哥。我们只是和这位姑娘打了个招呼。”苏茜笑道。那笑别提多温柔,多纯澈。

“是啊。殿下。我们见这是殿下府中的马车,便过来打招呼。开始看马车没人,我们便要走。谁知道这位姑娘突然从马车背后走出来,这一身素白的,茜儿被吓了一跳。”赵姨娘说。

“是吗?”君青冥挑了挑眉。然后看向一旁一直发呆的阿三。

阿三突然从车辕上跃了过来,对君青冥禀道:“先是苏小姐说姑娘是鬼。然后赵姨娘说姑娘是装神弄鬼。姑娘便说了她们几句,然后苏小姐又说,姑娘是村医,贱人,狐媚。赵姨娘又说姑娘以后肯定是个做妾的,还威胁姑娘自求多福。”

“哦。”君青冥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好像只是简单的说,我知道了。

看着君青冥的表情,赵姨娘与苏茜原本因为阿三回禀的内容担忧的表情,转而一喜。就说吧,县主又怎样?女候又怎样?被骂了,也就是被骂了,还指望殿下给她不成。她们而是苏夙的姨娘和女儿。难不成殿下还能为了这贱女人,和苏家撕破脸?整个天朝不给苏家面子的人怕是还没生出来。梁王又如何,以梁王此时在朝廷的地位,他有胆子得罪苏家,得罪苏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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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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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君青冥淡漠道。

冬青自是上前,“主子。属下在。”

“刚才谁骂的人,就掌谁的嘴。不用顾及什么,是本王给你军令。”这句话从君青冥口中说出,不带任何情绪,淡漠的志向是一杯白开水。

冬青神清气爽,抱拳,“遵命。”说罢就朝着苏茜走来。

苏茜吓的忙抱住赵姨娘,“母亲,母亲,救我,救我。”

赵姨娘也是没想到,这梁王疯了吗?她忙道,“梁王殿下,妾身夫君还在山上。你这样做,是否想过我夫君的面子。”

君青冥温柔的揉捏着玖月冰凉的小手,“你们羞辱本王女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本王的面子。”

赵姨娘被君青冥一句话噎的半天喘不过气,一张娇颜粉黛淡抹的花容顿时失了颜色。

冬青三两步就走到了苏茜面前,一把就拎起了苏茜,那娇柔的身子,冷笑一声,手一抬便要抽抽下去。苏茜则是“啊”惨叫了一声,竟然昏了过去。

这时冬青回头看了君青冥,“主子,我还没下手呢。”

君青冥淡淡道,“冬青啊,你是习武的人。自是不知道京中贵族女子都有一个毛病,不经吓。但是还有个毛病,就是嘴太恶。遇到弱的人,她们能用一张嘴皮子,把你骂到死。遇到强的人,基本都这样,晕过去。便是开阔天空,没事了。”

“噗嗤。”玖月掩着嘴笑出了声,半倚半靠着君青冥,语气中带着娇宠,“没想到,你竟如此懂得美人心呀。”

君青冥道:“你若是从小长在宫里,成天和那些女人打交道。自然也是会的。应该比她们表现的更出色。不过。还好,你不是她们。”

冬青提溜着苏茜摇了摇,晃了晃,“可是,主子,这样我没法在掌嘴了。换地方可以吗?”

君青冥冷笑着点头,“你看着办吧,玖月受辱便是本王受辱,你主子都被人骂成这样了,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不要啊。”赵姨娘一把抱住了自己软成泥的女儿,势要从冬青手中,将苏茜夺回来。但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和冬青比。拽了几下发现徒劳,这才扑通一声给玖月跪了下来,“女候息怒啊,小女不懂事,言语有冲撞了女候的地方,女候大人不记小人过和王爷说个情,饶了妾身的女儿吧。”

“女候?”玖月嗤了一声,“刚刚王爷的侍卫告诉你,你们要对我行礼,拜见我的时候。你们怎么说的。说我连王爷这样英明神武的男人都被迷惑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这个女候的封号还不知道在贺兰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骗来的。你现在对我说女候?哎哟,我真是没听错吧。姨娘——”这姨娘二字,玖月拖的声音特别长,长的就像是坚硬锐利的物体在光滑的地方刮出那刺耳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阿三,这话你怎么漏了禀告?”君青冥问。

阿三一脸死相,百不耐烦,“主子,女人斗嘴,我能记住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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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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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瞪了阿三一眼,阿三就装着没看见。他最烦就是这种女人之间斗这种事了。其实他真美好意思说,那边那两位,看着叫的凶,好像是姑娘吃亏似的。但是实际上亏吃大发了的是那边两位好不。姑娘的伶牙俐齿,完胜好不。反正他是知道了,以后嘴皮子上的事。不要和姑娘浪费口舌。不说话,便是对姑娘最好的抵抗。开口说了,姑娘绝对是把你怼到死的那种人。

想想姑娘刚刚的那要吃人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中的高高手,杀人无痕,杀人不见血,你越是哪里疼,她越往你的痛处再捅一刀子。他摸了摸自己胸口。好可怕呀。主子才是那个多求自保的人。

“女候,就算现在有王爷给你撑腰,话也不能乱说。我们何时说过这番话了。”

玖月笑道,“我虽长在民间。对你们这些京中贵女贵妇的秉性并不太了解。不过呢,这位姨娘,这个说了话不承认,还要反咬人一口的事呢,与我行医见过的那些乡野泼妇确实有一拼。你说你没说,那就是没说吧。我就当刚刚有一条贵宾犬汪汪叫了几声。我没听懂,也没听见就是了。”

“欺人太甚!”赵姨娘怒了,指着玖月道:“论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妾身真是该败下风。”

玖月道:“哎哟。姨娘,还挺委屈。刚刚也不知道是谁说,我这种低贱的女子做人还是低调点。别连累的我们家王爷。”

君青冥“嗯?”了一声,“怎么说?”

玖月娇俏笑道:“哎呀,真是。我们小地方出来的人真是没见过大世面。这位姨娘说,叫我别猖狂,她和我保证,今天我和她们说的话,一会就会传到谏官的耳朵里。要给王爷加一条,纵容侍妾侮辱官家女眷的罪名。而且还保证,明儿一早,奏折保准能到达陛下万岁爷的御案上。”

“噢?”君青冥再一次挑了挑长眉,随即又耸了耸肩膀,“侍妾?我哪来的侍妾?”

“哎呀。殿下。”玖月娇滴滴的娇嗔,“那个侍妾就是我呀。”

君青冥哈哈大笑,“一位万户女候,本王要娶的女人。被人污蔑成侍妾。有意思。回头我去问问姑父。堂堂苏府里的一位姨娘都能如此如此编排本王身边人。定然要让姑父给本王一个说法。”

啥?赵姨娘没听错吧。这事情说着说着,明明是她们占着理,怎么瞬间就变成梁王去讨说法了?什么情况?赵姨娘再次语塞。

玖月看着吃瘪的赵姨娘,被吓晕过去的苏茜,突然觉得心情大好,抱着君青冥光滑如玉的脸蛋,吧唧,便是亲了一口。“亲爱的,有你真好。”

阿三翻眼看了看天空,默默长叹一声。

冬青还在研究,手里这软趴趴的娇小姐,到底揍她哪里既能让她知道疼,又不真伤了人。

赵姨娘一双秀丽杏眼像是看妖怪一样看着玖月。对,妖怪,一定是妖怪。怪物的怪,妖魔的妖。这女人绝对是个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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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苏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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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苏府的随行,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哪里敢抬头,多看梁王一眼。那淡漠无情的目光,之前那一番扫视,就像是一把带血的刀子从他们的头皮上刮过。谁敢抬头,死的就是谁。所以他们并未看到这一幕。

被玖月这样一亲芳泽,如此当众夸赞,她又是这样撒娇,弱弱的模样。君青冥嘴角的弧度明显的样了起来。脑袋也是微微向上昂了昂。表示,嗯。我很喜欢你这样。只是我不说。

玖月道:“算了。我们走吧。今日我虽是吃了点亏,但是你和你姑父家闹的太僵总是不好的。”

赵姨娘又是半口气喘不过来,什么?这女子说还吃了点亏?她吃的是亏。那自己和女儿吃的是什么?土吗?

君青冥道,“冬青,算了。你家女主子说了。她这个人习惯吃亏,已经吃习惯了。你放开苏家小姐吧。好在本王来得及时,没让你家女主子亏吃的太多。回头我会去和姑父好好说说理。”

赵姨娘又是半口气喘不上来,这,这,这两个人,真是绝配啊。

“什么事要和我说?”这时从山道上走下一人,温和如春风的语气,让人听了便心情舒畅。这说话的人,哪一点能让人感觉得出,他是这大天朝的第一战神。守护天朝疆域不受侵犯,守护皇权安稳交替,护国大将军,苏夙。

刚刚还站着与君青冥情浓我浓的玖月,微微侧身,对君青冥低声说,“我进马车等你。”说完也不等君青冥反应,人就已经钻进了车厢。

“老爷。”赵姨娘立马梨花带雨。抹着泪,“您快看看茜儿。”苏夙依旧背着手,步子不急不缓,步伐不快不慢,步距不长不短,一步步踏天地乾坤而来。这天下好像就没有能让他着急的事。女儿晕倒了?那就,“将茜儿送到马车里,好好歇着便是。殿下若是真想为难你们,你以为你们还能如现在这样完好无损?”

“老爷。”赵姨娘对着苏夙抹了眼泪。

而苏夙好像完全看不见,温和的声音犹如清明第一道雨前茶,甘醇让人心怡,“你还不谢谢殿下手下留情?”

“老爷。”赵姨娘还想说什么。但是看着苏夙柔和的目光中渐渐转淡的暖意。她忙对君青冥道:“妾身管教小女不周,今得冒犯了殿下,与那位女候。妾身代小女给殿下赔罪。”

君青冥笑着摇了摇手,“姨娘哪里话。您是长辈,如何代晚辈赔礼道歉?也没什么。玖月她吃点亏就算了。大家都是亲戚,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用如此客套见外的。只求姨娘和表妹以后手下留情。”

如果一句话能把人气吐血,那么君青冥绝对有这个能耐。赵姨娘此时已经觉得嗓子里有些腥甜,若不是苏夙在此压阵,估摸着,她早就把那一口心头血给吐出来。

“好。妾身知道了。妾身回家后一定好好教导茜儿。让她尽量不要惹到女候。”

君青冥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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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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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夙此时说,“老大还在上头,等你和茜儿上去给公主行礼祭拜。快去吧。”

赵姨娘好为难的看了一眼怀里的人事不知的苏茜,“那茜儿……”

赵姨娘的意思,那茜儿就不用上去了吧,她都这样了。刚刚不是你说的让她在马车里躺着吗。

谁知道苏夙却说,“找个嬷嬷将她背上去。怎么也要给嫡母磕个头再下来。这是礼数,不能免。”

赵姨娘今日这土估计是吃的太多,倒也没有多言什么,顺从的安排了人,将苏茜背着上了山。

这时,这条刚刚鸡飞狗跳的山间山道上只剩下五个人。

君青冥只觉得苏夙下山是为了给两方都找个台阶下。一个见惯了大风大浪,杀惯了人,自己也在鬼门关摸爬滚打了很多次,中年又经受了丧妻丧女之痛的人。他要的只是平静。所以他不喜吵闹。不喜争执。和谁说话都是慢条斯理。他不会发火。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事值得他发火。

“刚刚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姑父耳朵不聋。虽然你姨娘和表妹确实有错在先,但是你那个那个小丫头也没吃亏。不错,挺好的。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孩子。也是你的福气。”苏夙依旧背着手,朗朗清风般的立着。

车厢里,玖月心中咯噔一下。他说,他全都听见了?他全听见了,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她可不认为,苏夙这样的人,有闲情逸致,看两帮人撕逼。更何况吃亏的是他的妾室和女儿。

他在想什么?

这时,玖月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记得,冬青说过,她的脸,在内功心法深厚的人面前,面具就是透明。

她的手猛然抓住了自己的衣袂,因为用力,那白皙如玉竹的手背,爆出了青蓝色的血管。

“姑父见笑了。姑父别看她说的厉害。其实是天底下最心软善良的姑娘。这些年她一个人生活吃过很多苦,才养成的刺猬自保的性情。”君青冥道。

苏夙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很自然的看向马车,马车车窗的帘子,和门帘合的严丝合缝,完全看不清里面坐着的人现在在做什么。

“今日仓促就算了,再过些日子,我生辰,你带她来府里吃个便饭。也算互相认识一下。”苏夙道。

“啊?”君青冥挠了挠头,“姑父,打小你看着我长大,我也认识了您二十年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还过生辰?”

苏夙嘴角微扬,那笑容像是敛了世间万千芳华,“臭小子,本帅就不能过个生辰?回头帖子会送你府上。你记得带她来便是——毕竟是一家人。”

苏夙的语气一直很平缓,只是在最后几个字上微微加重了语气。

玖月心中反复念着,毕竟是一家人。她的泪没有办法控制的往外涌。心里太苦了,太疼了。那如凌迟一般的疼痛,让她手握成拳,死死抵住自己心口。

“毕竟是一家人,出去了那么久,这回来好些日子了,回家只吃个饭,总还是要的。”苏夙继续说道。

君青冥憨直的笑道:“这是姑父怪我从北疆回来一直没到府中给您请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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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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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夙笑道,“你自己觉得什么就是什么。”

君青冥又挠了挠头,“姑父今日说话有些怪。”

“噢?”苏夙舒展了眉宇笑问,“哪里怪了?”

“说不出来。”君青冥答。

“臭小子,事情办完了就赶紧走吧。”

“姑父。”君青冥此时却主动唤了苏夙。苏夙也有些诧异,“怎么?还有事?”

“姑父,这是我最后一年来拜祭小鸾了。”君青冥这话说的有些低声下气的意味在其中。

苏夙依旧神色如常,好像并不奇怪,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么多年了,其实你早就可以不用再来了。不过你有这份心,我自然是领情的。要娶新媳妇了,你再来,媳妇可就娶不成了。”

君青冥深深对苏夙鞠了一躬,然后告别,上了马车,阿三驾车走了。苏夙一直站在那条孤寂的山间道路上。山风卷起那烟青色的衣袂,如云似幻,显得一片虚无。

君青冥进入马车内,见玖月静悄悄的趴在软榻上。脸朝着车壁。他知道,她不舒服,刚刚又经历了那一场骂战,所以他并未打搅她。小声对阿三说,“尽量慢一些,不赶时间了。”

阿三点头,立刻放慢了马速。

玖月就这么躺着,像是睡着了。君青冥顺手拿了未处理的文书批阅。两俩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君青冥正专心看文书,突然听玖月尖叫了一声。吓的君青冥忙丢了手中的文书。因为声音太凄厉,冬青一掀帘子,钻进车厢里。但见此时君青冥已经将玖月稳妥的抱住,她便又默默的退了出来。

君青冥见怀里的玖月,紧紧闭着,一脸痛苦的神情。口中还在呢喃,“爹,爹,爹……不要,不要……”他知道她这是梦魇了,又不敢立刻叫醒她,只能安抚,“玖月,玖月,快醒醒。”

“爹,你快回来,回来……”说完玖月便开始哭,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缩的紧紧,像是个小女孩,躲在墙角了,默默的哭。伤心欲绝。好像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君青冥思索,因为他与玖月认识也有两年了。在一起相伴而眠也有不少日子。这好像是玖月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家人。虽然是在梦里。她在哭,哭的那样伤心,她反反复复呼唤着爹,难道是他爹抛弃了她?

“玖月,玖月。”君青冥拍着玖月的肩膀,“我在,你爹走了,还有我,我在这。我不会走。”

玖月却是根本听不见,继续呜呜的哭着,就算君青冥搂着她,她依旧蜷缩着身体,颤抖。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不要碰我,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君青冥感觉玖月的身体开始颤抖,那是因为恐惧,剧烈颤抖。因为恐惧,她的手紧紧握成拳。抱住自己。开始君青冥并未发现什么异样,直到君青冥发现,有血红从玖月的拳头里流出。君青冥这才也顾不得会惊醒玖月,大喊,“冬青快进来。”

两个人合力,将玖月的拳头掰开。玖月这才幽幽醒来。醒来后,有些茫然的看着含着薄怒君青冥和正担忧看着她的冬青。

再然后她才皱眉咧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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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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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气,其实他很少真的生气。可能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生生死死看的太多了。虽然他还做不到父皇与苏夙那样的将情绪掩藏的深不可测。但是确实这世上能让他生气动怒的人和事情已经越来越少。

可是他现在却很生气,他一个字都不想说,一双如鬓长眉,高高挑起,琉璃的眸子里满是冰棱。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就是将他用力掰开的玖月的手掌,举到玖月的面前。

玖月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掌,人还是有些迷糊,然后又看着自己另外一只手被冬青正拉着,冬青的目光却是诧异与不解。玖月将那只手也抬起来看了看。同样的鲜血淋漓。

玖月蹙了蹙眉,底喃,“好疼啊。”

这时君青冥冷冷的道:“今日你从出城开始就不对劲,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非要这样的折磨自己?我难道就这么让你不放心?你看看你,你把自己伤成什么样!”

冬青挑了车门帘子,再次默默的退了出去。阿三看了一眼冬青,便直直的看着前路,继续慢悠悠的驾车。

君青冥说完,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郁闷,又心疼。

玖月默不作声,看着朵朵红梅在雪白的裙子上绽放。她自然听出了君青冥话语中的怒气。可是她现在心情也不好,她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只记得,刚刚不敢面对君青冥,就在君青冥进车厢前,翻身装着睡觉了。结果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梦见了什么她真的不记得了。君青冥正气着,她也心有愧疚。也只能低头,默默的掀开外裙,去扯衬裙。她是想扯两个布条下来,把手缠上。看着伤口不大,但是有些深。还是要裹一下。

可是就在她的手要去触碰裙子的时候,一张大手,拉住了她,“都伤成这样了,还想折腾什么?”

说罢,君青冥扯了两个布条下来,没好气的对外投吼,“止血药。”

阿三翻了白眼,心想又不是我惹你的,你对我撒什么气。从怀里拿出个瓷瓶,直接扔了进去。君青冥就像是脑袋后面也长了眼睛一样,手掌一伸,正好接住了瓷瓶。

他将玖月的手掌摊开,因为皮肤伸缩,拉扯的伤口,玖月疼的吸了一声。君青冥道:“你现在知道疼了。要不是我和冬青拉着你,指不定你这手就废了。”他一边说一边帮玖月清理伤口,小心翼翼均匀的撒上药粉。撒完,还吹了吹。却让玖月觉得有些痒。本能的缩了缩手掌。君青冥确实蛮横的一拽。玖月又是疼的吸了一声。

君青冥冷哼,用布条将玖月的伤口包扎好。也像玖月包扎宁远侯府那位小小姐一样,扎了个小小蝴蝶结。

玖月看见着蝴蝶结便笑了。看着玖月笑,君青冥铁青的表情,也跟着有了松懈。但是脸色依旧冷峻。

在帮玖月处理完另外一只手后,玖月看着自己手上扎着的两个小蝴蝶结,对君青冥摇了摇,“这个好,以后我们闺女梳辫子,你完全可以代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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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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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气的真想揍人,可是他又哪里舍得揍他,她疼,他比她更疼。他知道这事她故意在逗他乐,安抚他,才说的笑话。这便是她已经认识了错误的严重性?

换句话说,她在找台阶给他下。要不这便要僵下去。回头闹不好,她会生气,她若是真生气了,自己还得花时间去哄。

算了算了,人家给个台阶下,他就下吧。

“不害臊。还没成婚呢。闺女都出来了。”君青冥道。

玖月一个饿虎扑食,抱住君青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你也真是,我只是做了个梦,我又不是故意的。你生哪门子气啊。”

君青冥心里再有气,被玖月这么一缠一闹,那还有半点怒意,心疼的看着玖月那被白布裹着的手,叹了口气问,“是你爹不要你了?你被你爹抛弃了?”

玖月脸色本来就不好,听见这句话,那脸上哪还有血色,直愣愣的看着君青冥。

君青冥看着玖月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又是一疼,忙把玖月搂住,“你做梦,一个劲的喊你爹。说什么为什么不回来,为什么要走。我也只能想,是不是你爹丢弃了你。你才从来不和我提起你的家人。”

“我可还说了什么?”玖月怔怔的问。

“没有。就一个劲的喊爹。看来你记得你爹比你家里其他人,印象更深。”

玖月长长的呼了口气,“是啊。我爹是这世上最顶天立地的人。他在我眼里就是天。”

君青冥点头道:“所以他把你丢了,你一直无法释怀。”

玖月摇头,“并不是他把我丢了。他离家谋生去了。家中突生变故。他并不知道。”

“这样啊?”君青冥接着问,“那要不要我派人帮你打听。也许你爹也正在找你。”

玖月摇头,“都这么多年了。家——早就没了……”

君青冥将玖月抱得越发的紧。

“没事,娘家没了,爹没了,你还有我。我有爹,但那个爹更像是君。不像爹。所以我们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苦孩子。”

玖月道:“我们不一样。我孤身一人。只有自己。你还有亲人,朋友,对你忠心的属下。我瞧刚刚那位苏大将军,对你。景然的长辈之姿。这不是装的。还有那位苏小将军,对你那也是不是亲兄弟,甚是亲兄弟。”

君青冥脸上终于有笑意,“在我姑姑还没嫁给苏帅前,苏帅就经常把我扛在肩膀上带着我玩。后来我竟真做了苏帅外甥。再后来又是亲上加亲,没有那么多意外,我还会做他的女婿。再后来是他带着我出入军营,四处南征北战,手把手教了我一切。他不光算是我亲人,还算是我师长。我们的关系自然是亲近的。而苏青那个臭小子,就更不要说了。他还嫉妒过我,说我才是苏帅的亲儿子,苏帅疼我比疼他多。他不乐意,还和我打过架。当然他不过我。后来就不闹了。只可惜啊,谁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你说。如果,我只是说如果,那一天来了,苏家会帮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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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皇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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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很直接的摇头。真有那么一天,苏帅,会毫不犹豫的,砍了我的脑袋。

玖月坐直了身子,“你就这么肯定。可是你刚刚说了那么多。人都是有感情的。”

君青冥又将玖月搂入自己怀中,“你知道自本朝开国以来,为什么每一个坐在那座位上的人,都对苏家宠信有加。为什么不论那个人如何变,苏家一直屹立不倒。”

“因为他们终于皇权。至于那个人是谁,他们不管。”玖月道。

君青冥点头,“就算当今太子昏庸,可是他们依旧会保太子。除非太子换人。除非继位诏书换人。苏家只把自己当军人,只尊皇命。从不会插手朝政。哪怕这天要塌了,没有皇命,他们也不会动一下。两三百年来,苏家皆是如此做。所以在天朝,苏家对君家就是保命符。没有哪一个天子有过动苏家的想法,就算是有,也不敢做。而且在这点上,苏家祖祖辈辈确实都做到了恪守本分,绝对让人挑不出一丝一毫的毛病来。”

“厉害。”玖月道。

“刚刚你也看见苏帅,你觉得他厉害吗?”

“他——”玖月顿了顿,“我其实怪怕他的,不敢看他。毕竟他名声那么大。再说了,我要抢走他女婿。今天又骂了他妾室和女儿。”

君青冥笑出了声,“瞧你的出息。我还真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

玖月低头。“那两个女人确实可恶。”

君青冥明白这是玖月在转移话题。便也就这个话题说下去,“苏茜呢,是个不长脑子的人。长脑子的是那个赵姨娘。她一个姨娘,能把苏府上上下下打点的滴水不漏。她今日是因为我和苏帅都在,否则,结果难料。”

玖月冷哼一声,“我知道了。”她当然知道。她是什么人。这世上最了解她的,除了她估计也没别人了。

马车快驶入上京城时,看见陆陆续续排着长龙的马车才出城。这都快晌午了。

君青冥道:“这帮子人都出城了,城里也就松快了。今日我也有时间,你又受了伤,我们去城中转转可好?来京城那么久了,我们都没时间好好逛过。”

玖月道:“那你至少要让我回去换身衣裳。这身逛街不合适,你没看见吗,还挂着彩呢。”

君青冥看着玖月裙子上的血迹,又是心疼,“衣服倒没什么,只是你现在身体是不是好些了。不行的话,就回去歇着。”

“如果能解决衣服的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平时估计我们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城里碍眼的人都不在。”

君青冥嘿嘿笑了,连声说了三个好。敲了敲车壁,对外头说,先去“云织坊。”

阿三翻了个白眼,里头两个人翻脸真的比翻书还快。这就是雨过天晴了?冬青也是想笑。但她可以忍住。

既是梁王府的马车,自然直接入城,在城门口还是被出城的马车堵了一下,还是被当成国宝一样,被周围马车上的夫人小姐们,围着小声议论了一番。

好不容易突破了城门口的重围,进到城内,果然见接到松快了许多。也不见平时那些在街头巷尾横冲直撞的皇族贵胄觉得家族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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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惊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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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过几条街巷后,终于停了下来。君青冥则是用自己一件披风盖裹住玖月,将玖月受伤的双手,与血染的裙子都藏在了披风里。直接横抱着玖月进了云织坊。

反正晌午老百姓们都在家吃饭。贵族们都出城去了。再说这云织坊,也不是一般人敢进去的地方。所以君青冥就在这光天化日之下,抱着一个女人进了坊内,根本没人看见。

玖月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地方。她记得,那位想害死她的韩夫人,说过这里的衣裳是用白银都买不到,只收黄金。

她估计这云织坊出去的东西,类似于那个时代的限量版奢侈品牌。

进了坊内,立刻有小厮上前,“殿下,殿下好啊,殿下今日来买什么?是给这位姑娘采办衣裙吗?可巧了,柜上刚上了几套新品,今日姑娘小姐们都出城去了,这几套衣裙可不就是等着殿下来挑选吗。”

玖月简直,佩服的要死。这地方,果然贵族夫人小姐们爱来,这厮明显就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专家啊。

“怎么?你就让本王这么站着?”君青冥却道。

那小厮忙回神,只是今日总共就来了几位客人,还没人给他过过说话的瘾,这好不容易来一个,还不赶紧抓着多说几句,过过瘾。他这才想起来,这位殿下在京中一直以高冷著称。他怀里抱着的女子又是怎么回事,这大热的天还用披风裹着。难不成是病了?

小厮忙道,“对对对,瞧我这嘴。殿下请虽小的来。”

小厮在前面领路,玖月则看着坊内那富丽堂皇的装饰,雕栏玉砌,满屋描金,五彩寻仙笔画,淡雅奢靡的西域熏香。然后心里又叹气了,有钱人的生活,真是腐败。嗯,回头把她的小三楼也装饰一下。

小厮领路将君青冥和玖月领进一件像是雅间一样单独的屋子里,领进来后,君青冥才将玖月放下,小厮忙点头哈腰,“茶水点心水果马上就来,殿下和这位姑娘稍等。衣裳随后送到。”

小厮这就退了出去,玖月看着雅间里的陈设器皿,嗤笑“是个好花钱的好地方。”

说话间,两名女端着托班进来,将茶点果品摆上桌。两人离去前,似乎特地偷偷瞄了一眼玖月。

玖月则是直接脱了君青冥的披风,露出了自己一身染血的白裙,以及裹着白布还透着血迹的双手,

两个小丫头,头也不回的被吓跑了。君青无奈的摇头,“玖月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调皮。”

玖月笑嘻嘻坐下,想伸手去拿水果吃,结果一伸手,一拿一握,顿时疼的龇牙咧嘴。君青冥笑着叹气,“残废,你就给我省点心把。”

当几名模样俏丽身段窈窕穿着艳丽的丫鬟,一人端着一个托盘排着队进入雅间的时候,正看见那位传说中既高冷又英明神武的梁王殿下,正端着茶盅,给一名女子喂茶。

两个人的动作配合的相当默契,就像是平时练过许多次那样。而且女的脸上表情,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甚至还带了少许的嫌弃,而男的脸上满满的宠溺讨好。

我的天啊。这些一听说梁王殿下来了,特地梳妆打扮,挤破了头抢了托盘的丫鬟们,都被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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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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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个人——是谁?几个花容失色丫鬟真的蒙了。这个人,真的是传说中那位国民老公,梁王殿下?梁王殿下不是应该很倨傲,很冷酷,不苟言笑,宠辱不惊,玉面战神一般的人物吗。

可是眼前这位,哪里有那些被传说中的各种优越的气质。明明就是个宠妻无度的平凡男子啊。

对了。其实认真的说,这男子并不真的平凡。因为这男子,真的长的很美。美的让她们这些自认为长得不错,又经过精心打扮的脸,都有些自惭形愧。

可是!让她们受不了的是,这样一位倾国倾城俊美无涛的男子,竟对一个平凡的甚至脸上还长着雀斑的女子,如此呵护,讨好。

这世界怎么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有没有了!

想到这,几个丫鬟,一各个脸上露出悲愤的神情。

玖月自然是将这些女孩子的表情看在眼里,悲愤?嫉妒?厌恶?嫌弃?不甘?她抿着嘴,压下了口中君青冥递过来的一口茶。

这时,一名貌美的妇人十分客气的推门而入,看见君青冥便忙着行了大理,“殿下安好。今儿什么风将殿下吹来了。”

君青冥此时已经端端的坐直了身子,只是表情依旧闲逸,有些慵懒。

“云掌柜好,是有日子没见了。快起吧。”

这句话说完,君青冥对玖月介绍,“这位是云织坊的掌柜的。云织坊的衣裳全是出自云掌柜手下绣娘手中。”

云掌柜并不知道梁王带来的女子是谁,只是脑子里大约想了,有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所以,也不知道如何行礼。

玖月大大方方的说“云掌柜好。冬天王爷再你这置办的那套衣裳我很喜欢。”

听玖月如此说了,云掌柜立刻确认眼前坐着的女子是谁,忙又是躬身一礼,“女侯安好。这是最近些日子,织坊里的绣娘们才赶制出来的几套。今日也没什么贵客,姑娘且慢慢选。”

几个端着托盘的丫鬟全傻了?那么说,那位漂亮的贵公子就是梁王咯?可是内个,内个,内个长得那么普通的女子,怎么会是女侯?内什么国的女侯不就是梁王号称要娶的女子吗?天啊,长成这样,还邋里邋遢的,怎么就能配得上梁王。梁王是眼瞎吗?京中这么多貌美贵女,对了再不济不还有哪个什么草原上第一美人公主吗。就算梁王娶一个胡人,也比娶了这样的女子好让人接受些吧。

只听玖月淡淡的道,“云掌柜,我觉得这云织坊的婢女们,与您着店内的富丽堂皇,高雅端庄的气质不太配。”

云掌柜笑问,“女侯,我这的婢女都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女侯在别家,绝对不会找到比我云织坊更手脚麻利,漂亮可人的婢女了。”

“可是。”玖月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既是婢女,却为何打扮的比顾客还要花枝招展。本侯头上也就一支玉钗,您瞧瞧您的这些婢女。首饰也就罢了,今日是中元节,您觉得她们穿成这样,好嘛?脸上的妆如此浓艳,今儿到底是在过鬼节,还是过七夕找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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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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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云掌柜进了屋就和两位贵客行礼说话,并未看屋子里站着的丫鬟,经玖月提醒,这才转头看去。一看,便是脸上晕了怒气。玖月看得出。这怒是真怒,所以将目光移去了别处。

只听云掌柜对着屋中婢女道:“东西放下,都给我出去。待我接待完了贵客,再来治你们。”

小丫鬟们一各个惊恐的立刻退了出去。碍眼的人没了,玖月这才笑眯眯将目光转了回来。云掌柜则一个劲赔不是。

君青冥笑看着玖月,其实他爱看的就是玖月的凌厉。因为这样的玖月总能让他回想起在云州的那一年的相伴。两个人和市井平民一样,买菜做饭,去窑子也是大摇大摆的进去的。

只可惜,那日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他的目光自始至终也没离开过玖月。

婢女们走了,云掌柜亲自给玖月介绍托盘里的衣裳,并一件一件打开给玖月看。

白的,紫的,碧蓝的,珠粉的,水绿的,嫣红的。

玖月看了颜色,问君青冥,“你觉得哪个好看?”

君青冥笑着眯了眯眼说,“我觉得都好看。”

“都好看?”玖月梗了一下,随即嬉笑着问,“那你都买了。可好?”其实玖月真的只是开玩笑。这种摸在手里华而不实的裙子,她平时根本不穿的。今天是君青冥心情好,说来逛街她才来的,来云织坊也是临时起意的。

连云掌柜都看得出这位女候只是在说笑,所以也是随着玖月笑道:“女候说笑了。女候再看看可看上哪件中意的,屏风后头就可以换了试衣。若是大小尺寸不合适,还可以改。改完了我们送到梁王府上去。”

“不用挑了。”君青冥笑着道:“本王确实觉得每件都挺好。本王都要了。”

玖月长大了嘴巴,“啊?我刚刚和你闹着玩的。”

君青冥却很认真的说,“我没和你闹着玩。”然后对云掌柜说,“安排人伺候女候试衣。”

云掌柜那保养极好的面容,有些颤颤的,但是梁王殿下如此说了,她只能善意的提醒,“殿下,这一套的价格……”

君青冥耸耸肩,“本王自然知道。两百两金一套对吧。贵是贵了点。但是本王有钱不给自己女人买东西,留着干嘛?”

云掌柜的嘴角又抽了抽,其实她心里想,能干很多事啊,比如可以狎妓啊、养小妾啊、豪赌啊、去倌馆啊。

但是她又想,对了,这些世家公子,皇族贵戚喜欢做的事,他梁王好像一样都沾身。梁王的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当他去年派人来买衣裳的时候她就感慨过,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幸运。能得到梁王的垂青。

结果她终于看见了这名幸运儿,然后她便懂了了。为何梁王有不近女色的传闻在身。因为他要的,从来都不是美色。他想要的只是一名平凡普通的女子。如眼前这女子一样,凶起来能骂人,高兴起来会咧着嘴笑,心情好,还会逗着别人乐。身份地位,样貌身材,对一个真正智慧的男人来说,其实都是浮云。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鲜活的可爱的女子。而不是那些和你说一句话要绕好几道弯子,笑一笑,脸上的粉都会往下坠的富贵小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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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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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眼前这女子长的是——平凡了些。可不知为什么,她是越看越喜欢,且是越看越顺眼。因为在这云织坊每天迎来送往,看了太多太多的所谓的美人们。现在再看眼前这样的女子,没有理由的就是觉得亲切。

“对啊。殿下说的也对。确实,如殿下这样,钱花不出去的贵人给心爱的人就算买空我的云织坊,都是应该的。”云掌柜笑道。

玖月瞪大眼睛唇红齿白,笑语嫣然:“云掌柜,你说说看,买空你的云织坊,需要多少金?”

云掌柜似乎还真很认真的盘算了一下,想了想说,“怎么也要万金吧。”

然后玖月问君青冥,“你以前说,把你府库的钥匙给我。你的小金库里有这么多金子吗?”

云掌柜嘴角又不自主的抽了抽,这丫头是没心没肺啊?还是没心没肺?这种事,当着她面问,真的好吗?

君青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道:“还真没算过,回头我让管账的把账本给你。你自己算。你要喜欢这里,若是库房里的钱真的够,那你就买。”

云掌柜再也不能淡定了,说好的不是买衣裙吗,怎么又变成买她的云织坊了?这俩人也太能闹了。

“殿下,女候真是说笑了。这里可是我的棺材本。卖了我就要喝西北风去了。我这就传人进来侍候女候试衣。”

君青冥笑着点头。

云掌柜出去后,玖月忙问君青冥,“你疯啦。你知道这事多少钱吗?”

君青冥轻轻缓缓拉了玖月的手道:“你不管怎么说,也是身份尊贵的人了。平时呢,穿的简单随意些并没有什么。但是,以后你总是要陪我,或者你自己要参加一些场合。远了我就不说了,近了,刚刚姑父说的事你忘了吗?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我一定带着你去。但是你总不能再穿着你贺兰的朝服去吧?你总要有几件这样的衣裳。你别忘了,你现在不光代表的是你自己。还有我。”

玖月感觉君青冥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她想想,自己还真是傻了,既决定了要走那条路,难道还真的就这么小市民的思维方式过下去?

没办法,她是苦日子,穷日子阴影太大了。然后她对君青冥说,“好啊,那就这样吧。今天反正有时间,你在陪我去你说的那个什么楼采办些首饰。才能配得上这些衣裳。”

君青冥觉得玖月这是终于开窍了。心情不由的更是大好,立刻点头。说实在的,他又不想做什么,钱对于他来说,真是多余的东西。现在这个女人终于开窍,愿意花他的钱。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高兴的?一个品行端正的女子没有负担的愿意花一个男人的钱,而不是逞强的说,回头我还你钱。又或者直接拒绝。那只说明一件事。她把自己与他真正的当成了一家人。

没过一会伺候试衣的丫鬟来了两名。进来的这俩人,玖月看着顺眼多了,长的虽然也是姣好的面容,但是脂粉未施,穿着朴素,全身上下也没几样耀眼的首饰。特别是目光始终没有看向君青冥。这是让玖月最满意的地方。她的男人,任谁敢肖想,灭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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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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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裙一套一套的试,君青冥坐着耐心的等着看着。最后玖月不乐意了。这哪是买衣服呀,简直受罪啊。还好有俩丫鬟帮她,要不然——贵的衣服,真有贵的讲究。她平时就是里衣,穿好,上衣裙子一系,大不了再配个腰带。

这可好,光上衣,里三层外三层,料子那确实轻薄,一点不显累赘,不嫌热。那搭配的颜色也是绝美的,只是玖月觉得只为了一条在袖子口若隐若现的一圈色边,就要在里头多穿一件衣裳。穿出来的确实好看,料子确实没话说,手工细致的简直就是艺术品,但是,真的很麻烦。

她身边一个婢女都没有,这衣服,谁能帮她穿的起来?

不过,她爱的那个男人喜欢。于是,这些麻烦就仿佛不存在。女为悦己者容。这是硬道理。

两名帮玖月试衣的丫鬟一个劲的赞叹玖月的身材好。几套衣裙根本就不用改。

君青冥也是频频点头。看见君青冥点头,玖月突然如蒙大赦,忙道:“那正好,不用再试了。我快折腾的不行了。我还是伤员呢。”

君青冥自然知道她耍的什么花样,便是微笑的点头,对屋里的俩丫鬟说,“姑娘身上穿的这套就不换了。剩下的都包起来。回头送我府上去,结钱。”

丫鬟忙说好。因为玖月在试衣,云掌柜也不便进来。一直站在雅间的门口候着。见君青冥与玖月出来,又看着玖月穿着正是那套珠粉色的衣裙,不由的赞叹,“女候的身段可称完美。这身段,我做绣娘,做衣裳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人能与姑娘比较一二。”

“噢?”玖月好奇。其实呢,玖月根本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因为那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是既然云掌柜这么说,那就是等着人家去问的。如果她真不问,那让人家多尴尬。今天反正某人花钱买高兴,那么她也要高兴高兴,便问,“谁啊?”

云掌柜神色突然有些凄然,好像欲言又止的样子。

玖月道:“不好说啊。那就不说。掌柜的,你的衣服真的就是艺术品。一分价钱一分货,你的衣服值这金子。”

云掌柜道:“女候不要介意,女候的身姿,让我想起一位故人。只是那古人已经故去。所以不好说。”

这下玖月才真的来了兴趣,“谁啊?云老板的故人。还是故去的。”

云掌柜道:“苏元帅的夫人,银铃公主。”

玖月的身子身子微微一僵。云掌柜以为玖月忌讳。特别今天的日子又这么特殊。虽然她知道,不应该说这个。但是也不怎的,就觉得这位女孩子特别亲近,就想和她多说些话。但是看着玖月的神色,她忙着道歉,“女候勿见怪。今日是小人话多了。”

君青冥在一旁道:“云掌柜不知,本王和女候适才刚从庐岳山祭拜公主回来与苏小小姐回来。”

玖月则道:“云掌柜真是,竟然拿我与一国公主比。我知道您这是夸我。但是以后也不要再说了。我是怕祸从口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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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手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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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掌柜点头称是。她也是觉得自己刚刚是冒失了。

一行人正往外走,恰好进来两名戴着帷冒的官家贵族小姐,身后丫鬟仆妇一大堆人簇拥着。君青冥最烦的就是见到这些人。便冷着脸拉着玖月的手往外走。

可巧不巧的,还是被一名女子发现,立刻带着惊喜,脆生生,娇滴滴的唤了声,“六哥哥。”

这声音传来,玖月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君青冥虽是不情愿,但还是站住了,对来人道:“是青蕊啊?”

“六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那叫青蕊的女子小鹿般的欢快的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走进了,这才发现,她的六哥哥身边还站着一名女子。而她那六哥哥的手,似乎真紧紧的拉着那女子的手。

这一刻,青蕊立刻就明白了这女子是谁。小鹿般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天真无邪的问,“六哥哥,这位姑娘是谁啊?”

玖月冷笑,装,你就装吧。

君青冥道:“这是你未来的嫂子。宣奕女候,过来拜见。”

玖月发现那叫青蕊的女子虽然戴着帷冒,看不见白纱内的面容,但是她还是感觉到帷冒内射出两道凌厉鄙夷的目光。

当然,不出玖月的预料。这位刚刚还小鹿般撒着换奔跑的小姐,突然哎哟了一声,便捂住了自己的膝盖。

那些丫鬟仆妇们自然惊恐的上前扶住这位青蕊小姐。而那位与她同来的小姐也过来,紧张的问,“青蕊,你怎么了?哪里疼吗?”

君青冥淡漠薄凉的声音响起,“你们在这里瞎掺和什么,你们不知道女候医术堪称神医?都让开,玖月麻烦你去看看我这堂妹的腿是不是伤到了哪里。”

玖月直接从发髻间取了一根银针,眉目含笑朝着那位青蕊小姐走了过去,“这位小姐,你告诉本侯,具体哪里疼?膝盖?膝盖疼就有些麻烦了,我今儿这手受了点伤,一针扎下去,万一扎坏了小姐的半月板,这辈子你可就是个瘸子了。不过,我想,我应该不会手抖吧。”

青蕊突然站直了身子,忙对君青冥摇手,“六哥哥,估计刚刚我是扭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君青冥朗朗的笑了,“玖月啊,你瞧瞧你,你这还没扎针,还没医治。只是人走过去就药到病除了。你这修炼的到底是什么功法?”

玖月依旧用那双绷着白色蝴蝶的手捏着银针走向了青蕊,“小姐不要和本侯客气。一个人走路走的好好的突然会腿疼。那一定是病。小病不注意日后就有可能变成大病,可不能疏忽。”

君青冥微微笑了也道:“是啊,堂妹。可不能疏忽。”

青蕊竟然躲到了另外那位小姐的身后,“曲姐姐,曲姐姐。”

那位曲小姐果然真的将青蕊挡住,非常得体的给玖月福了福身行了一礼,“女候安好。既是病人不愿意给医者看病。医者自然尊重病者意愿。所以,我替女青蕊妹妹,感谢女候了。”说着,这位曲小姐又对玖月屈膝,福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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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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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掌柜上前,“女候,殿下给您购置的衣裳都已经包好了,可以直接带走了。”然后云掌柜又转身对那两位小姐说,“青蕊郡主,曲小姐,本坊近日制出衣裙,已经全部被梁王殿下买走了。两位今日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什么!”那青蕊郡主猛然你掀开了自己的帷冒,瞪了瞪云掌柜,又怀疑的看着君青冥。又不屑的看着玖月身上穿着的那身巧夺天工珠粉色衣裙。不可否分,这粗鄙的女子身材真的很好。浑身上下,不多一丝肉,不少一丝肉。看着亲手娇弱,但是女子曲线确实被淋漓尽致的被这套衣裙勾勒的淋漓尽致。

她怒了,对这君青冥道:“六哥哥,你明明知道这儿一个月才出那么几套衣裳。你怎么能全买走了呢。你都买走了,让我们姐妹怎么办?”

君青冥淡淡道:“你们可以换家买。玖月,东西买好了,病人也不治而愈。我们走。”

玖月响亮的说了声“好。”便对云掌柜微微一笑,走向等着她的君青冥。两人手拉手亲密的走了。

青蕊一跺脚,对着曲小姐说,“姐姐,你看见没。那粗鄙的女人,她眼里根本没有我俩。”

曲小姐此时也拿下了帷冒,露出了一张惹人疼爱,婉约可人,端庄美貌的脸来,“郡主,看不见你的并不是她,而是你六哥。”

云掌柜保持着仅露出四颗牙的笑容寒暄道:“郡主,曲小姐,您看,要不我拿些样子来,你们挑选,若是订做的话,不用等一个月。”

青蕊急道:“云掌柜,难道你每次真的只做那么几件,真的一点压箱底的都没有?再过一个月就是我父王的生辰了到时候陛下皇后也会来的。我好不容易从母妃那里要来了钱,想到您这挑一件。曲小姐也是一样。你就翻翻柜子找找呢。我怕是这段日子会有很多京中小姐都会来你这选衣裳。所以还特地找了个她们都出城的日子来。结果怎么会这样。”

云掌柜笑道:“那就这样,订做。订做是按照小姐们的要求专门做的。速度快。如何?”

两位贵女着实没有办法,这时青蕊郡主身边的一个丫鬟道:“郡主,你平日不是和梁王关系甚好吗。他既买了那么多件,您去要一件便是。”

曲小姐道:“若只是殿下买下,那郡主去要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但是那是殿下买给那女子的。你是想让你家郡主穿那粗鄙女子剩下的衣裙?”

小丫鬟神情一滞,青蕊立刻向那小丫鬟狠狠剜了一眼。

这一切自然被云掌柜看在眼中,她便接着说,“两位小姐请先到雅间儿,我命人那图样来。王爷的生辰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让绣娘加紧赶工半个月制成,留个五六天修整。时间刚刚好。”

曲小姐拉了拉青蕊的手,“妹妹也只能这样了。只能怪我们来的不巧。”

“什么不巧!”青蕊跺了跺脚,愤恨的说,“明明她就是故意的。明知道父王生日,会宴请京中所有名门望族,我们都是要来选衣裳的,她定然嫉妒不会受邀,所以才央求我六哥将这坊中的衣裳全部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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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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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话云掌柜听的太多了,明明就是自己的问题,因为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想,却将所有错处丢给别人。都是别人的错。

没办法,谁让这些小姐们好命呢,生就一副可以将所有错推给别人的命,就是好命。辛苦营生的人,有苦有错都是自己吃的。吃下去还得笑。

就好比现在的云掌柜,就算心里再不喜,脸上还是带着笑,招呼这两名闺女挑选裙子的花样。

**

“六哥哥……六哥哥……”上了马车后的玖月就不停的在君青冥耳边,亲昵甜腻的唤着。君青冥抿着嘴,不理她的胡闹。

但是叫的多了,也烦。最后还是主动的说,“她啊,是我三皇叔端王的小女儿。父皇并未赐封号,只封了郡主。她闺名青蕊,自然就叫青蕊郡主。她呢,因为是端王最小的嫡女,家中的宠爱让她变成的现在这个样子。”

“我的天啊,幸亏是堂哥不是表哥。否则我以为又杀出来一个苏茜。我又要费神清理门户。”

君青冥干咳了两声,“玖月,为夫我呢,是招人了点。但是,你也不能草木皆兵。她就是个不懂事任性的小女孩。你也别把她想复杂了。她不懂礼数,给她点教训就行了。毕竟也是君家的人。”

“哎哟喂。”玖月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听你这话,感觉是我倚强凌弱了她?”

君青冥笑道:“难道不是吗?说真的,我没法想象,好像什么样厉害角色的女人,到你这,都是小菜。你明明就是强,那些女人明明就是弱。我并没说错。”

玖月眼珠子转了转,像一汪清泉里转悠着的两颗黑宝石。君青冥看着玖月露出这样调皮狡黠的模样,心里喜欢,便也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趁势扑倒,给玖月示范了一下什么叫倚强凌弱。弱的那个还不敢出声。毕竟马车在街上走着,车边都是行人。这马车还标着梁王府的印记。

驾车阿三就感觉车厢猛烈晃了几下,然后又瞟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冬青,冬青虽然神色很淡定,但是耳朵上升起的粉红却透露了她的秘密。

阿三难得怅然的叹了口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主子一样,和喜欢的姑娘做喜欢的事情。

两人去了金楼,君青冥又是大手笔,将他能看得上眼的,都买了下来。就和在云织坊一样,要么不买,要买就买空。买完东西两人又大大方方的去城中最好的馆子吃饭,吃完饭又去了据说是说话本,伶人唱戏最好的地方喝茶。

当上京城那些富贵人家的马车陆陆续续的回城,听见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梁王已经公开带着那个传说中粗鄙的女人在城中逍遥了一天了。梁王为了那女人一掷千金,将云织坊的衣裙买断货,将祥记金楼的压箱底的首饰买空。现在两个人正在瑞轩楼喝茶听书呢。

对上京城的人来说,这女人就是个传奇。只是个粗鄙的乡村女医,勾搭上梁王就算了。关键人家还能用军功换一个有封号的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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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也就算了,还能让贺兰将自己的土地百姓给她,万户食邑的女侯爵啊。天下估计就她独一份了。另外据说,北燕太子为了她,将自己定过亲的未婚妻都关了起来。关键传说这女子,长的并不漂亮。不但不漂亮还很一般,据说脸上还有麻子。于是众人哪里还记得一天的舟车劳顿,马车进了城直接奔着瑞轩楼去了。

瑞轩楼是上京城最有名的茶舍。它的有名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多豪华,多气派,多么让人仰视。它的有名与云织坊那样最是富贵香软地不同。它的名气来自,它的亲民。百姓花几个铜板也能进来喝茶听书。富贵闲人也可以花十两银子和一盅茶。在包厢中听弹唱小曲儿。

百姓来这里,图个热闹,时不时的还能偶遇一些大人物。

富贵闲人们来这里既能“体察民情”关起包厢的门,又可以和外头嘈杂完全隔开。

今日的瑞轩楼原本生意清淡的,毕竟贵人们都出城去了。来的百姓,家中也是要祭拜烧纸钱的,所以人也不多。

只是晚饭后,一辆马车停在了瑞轩楼门口,马车上下来俩人,着实太招人眼。

男的穿的朴素,但那个朴素,也只是针对衣袍的颜色和样式。暗织祥云锦。什么样的人才能穿祥云锦。大家都心知肚明。且不说样貌,因为没什么好说的。男人看了叹气,女人看了嫉妒。只说这行走间给人带来的冷峻的气质便让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女的穿的颜色也很淡雅,但是,明眼人一看那衣裙手工,质地就知道那不是一般富贵人家能想用的起的。再看那女子头上的一支朱钗,一颗拇指大小的珠子,好像根本不需要烛火的映照,自己好像散发着盈盈的光芒。

我的天啊,这天下居然有人把东海夜明珠制成了钗子戴在了头上。

只是再看那女子的样貌——咳咳,只能说,还凑合吧。反正绝对不能说漂亮。但也绝对不能说难看。只能还凑合。不过再细看,女子却长了一双极美的眼睛。那双眼睛与那张脸真是完全不搭调。就好像不是一个人的。因为那眼睛太美,不过也是冷冰冰的。与身边那男子的气势相符。冷冰冰的,带着凌厉。但是还是很美,就像是深秋的幽兰兰的湖水上还萦绕着蔼蔼的雾气。

两人太招眼。一进这楼子里便吸引住了所有人目光。百姓自然是不认得君青冥的。最多也就是觉得这人富贵。只是楼子这么大,楼上的包厢里总还是有些贵人的。有人碰巧出来,见楼下百姓的地方骚动,自然要伸脑袋去瞧,这一看,妈呀。那每天忙得不着边的梁王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打发时间?

“快快快,快出来瞧,梁王来了,梁王来了。稀罕景啊。”

一个声音响起,便有更多的脑袋从包厢里探出来,各个瞠目结舌,梁王少说在京城也住了二十来年了,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说来这种地方。当然这种地方并不是不好,只是梁王不是应该很忙吗?不是身兼数职,每天只看着梁王骑着马在城中各大衙门乱窜吗。什么酒楼茶肆,哪里见过他的影子。今日真是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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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他身边那女子是谁。”

“是谁?”

“苏家大小姐?”

“那个长乐公主?”

不对啊。那两位不是传说中上京城的美人儿吗,这姑娘长的——嗯,很亲民。只能这说了,还能怎么说?

众人只见梁王并未向其他贵胄们那样直接往楼上走,居然在一楼大厅,正中央找了个空桌坐了下来。

此时大厅说书的台子上正有一个说书人,在说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只是这个爱情故事,是从私相授受,偷情开始的。中间肯定也有曲折,什么一方父母嫌贫爱富啊,什么女方家庭要把女方强嫁给官家啊,男的赴京赶考啊,又遇到各种艳遇啊,最终考上状元,当殿拒了做驸马的机会啊,最终肯定花好月圆的结局。

这种话本,百姓们最爱。既满足了他们对皇族贵胄家族的好奇,又有百姓喜闻乐见的爱情故事。

说书人并没有因为离着自己最跟前桌子上来了与这大厅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两个人而感到不安。也不因为大厅内鸦雀无声而感到惶恐。

他说他的,他又没犯错。他说完了,是要去柜上拿今日的工钱的。我管你是皇帝老子,还是皇子皇孙。

小二战战兢兢的提着茶壶来问,“二,二,二位,要喝什么茶。”

君青冥淡淡说,“听她的。”

玖月道:“茅山黄芽,要明前的。一壶。茶点——瓜子儿,核桃,其他的随意。”

小二又战战兢兢的问,“只要这些?本店今日的桃花糕,茶酥,樱桃干果都不错。贵人不尝尝?”

玖月道:“不用。我就爱嗑瓜子儿。我是来听书的,别吵。”

说书人虽说的投入,自然将台下看上去富贵逼人女子的话语听了进去。越发的投入的表演,口若悬河的说。

小二听见玖月的话,也是忙着点头称是,立刻消失。

这是周围原本空荡荡的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的坐上了人,而且是越坐越多。坐过来的人其实都不是应该坐在这里的人。而是本该在楼上雅间包厢里的那些人。真正应该坐在这里的人,渐渐的被驱赶到了拐角,有的甚至没地儿坐,只得站着蹲着。但是他们不离开,因为他们总觉得这来的两人,虽然身边也没跟着什么护卫仆妇小厮,但是那气派,简直碾压这所有的贵人们。

看着曾经只在楼上混迹的贵人们,一个个像是被某种气势所压,情不自禁的,乖乖的,老老实实的往这平时他们最嫌弃的地方聚集。

一个精致汝窑茶壶被颤颤巍巍的端上来,玖月立刻道:“我要的茶很普通,配不上这样好的瓷。你还是给我普通点的,就像那样的。”玖月的手一指,便指向了旁边桌子上搁着的一个最寻常见的大茶壶。“我就要那种。还有啊,茶碗我也要这种。”

小二忙点头哈腰的跑了,没一会,真的换了一个最普通大茶壶,两个最普通的茶碗来,桌上的瓜子儿核桃都摆好了,小二伸手想给两位贵客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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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结果玖月的手又是一伸,“不用。别打搅我听书。茶水没了你过来添便是。”

说着自己便要伸手给君青冥斟了茶,君青冥的手却比玖月的手怪一步,握住了茶壶的把手,“你的手上有伤。”

说真的,玖月真的忘了。因为故事太好听了。

君青冥便提了茶壶,先给玖月倒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我的天啊。整个明轩楼就像是被一个闷雷炸开,除了正中央那个桌上坐着的两人。其余的人均是无声的用眼神交流。用细微动作示意。

天朝,地位与太子几乎齐平的梁王,公开的,给一名女子斟茶。什么情况啊。天塌了吗?这女的到底是谁。那些贵族们,似乎对京中那些大族世家的适龄女子早就烂熟于心。这女子到底是谁家的。没见过啊。

这时候突然有人想起了一个人。

难不成,是她?

对啊。为什么不能是那个女人。看这女子,不用汝窑瓷,偏偏要一钱银子就能买来的大茶壶,各种名贵茶点不要,只要瓜子儿核桃这样最常见的小吃。

对,一定是她。那个女人。

梁王终于把这个女人带来上京的。

“快看,快看,梁王在给她剥核桃。”

“快看,快看,梁王又在给她斟茶了。天啊,她似乎一点不感恩戴德啊,她似乎很随意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啊。”

“什么身份,人家也是侯爵。也不比亲王差多少。”

“什么侯,一个异国封侯在我天朝就算个屁。”

“那人家还是县主呢。还有皇帝的封号呢。”

“县主?谁知道她那个军功怎么得的。瞧瞧那市井的模样,穿上云织坊的衣裳,还是个村姑。”

“也是啊。”

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似乎根本没有影响前面两个人听书的心情。

说书人口干舌燥说完了一场,玖月立刻鼓掌,大声说,“好。好。”

这一声声女孩子清清脆脆的声音在这诡异的寂静的大堂里想起,越发的让人听着有些悚然。

但是那说书人高兴啊,平日里听他说出的都是些市井百姓,今日他终于有机会给这样的贵人说书,关键这样的贵人还给他鼓掌,给他叫好。他才是那最受宠若惊的人。

但,他要矜持,要矜持。宠辱不惊,必须啊。要是被一个女孩子喊两声好就变成哈巴狗一样那自己怎么在说书界混下去。所以他仅仅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开说。

一个淡漠的声音道:“赏。”

这个字出来,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黑衣人,在说书人面前的案几上,摆了一个老大的银晃晃的,银元宝。

众人吸气。至于吗,一个普普通通的说书人,这一赏就是二十两官银。

那说书人也是被吓着了,二十两,足够他全家,轻轻松松一年的花销了。

这回他不大淡定了,就算他自人气清高,是说书界的君子。但是君子也爱财啊。再说他今天也没做什么特殊的事啊。这么丰厚的赏银,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好意思,所以忙站起来对君青冥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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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君青冥却是摆了摆手,“赏你是因为你让她高兴。继续。”

众人又是一惊,这恩赏,并不是因为这说书人说的有多好,只是因为他说的故事那女人喜欢听。虽然二十两银子对京城的贵人们无所谓不就是一杯茶钱。但是二十两对普通百姓还是一笔巨款。

玖月笑道:“给你就拿着,你说的确实很好啊。继续继续。”说着她用未受伤的手指,轻巧的捏着瓜子,咔嗤咔嗤的嗑着瓜子。

说书人说了二十多年的书,也不是没见过遇到有钱人给赏钱,那都是给一串铜钱,最多不过给一两或者五钱碎银。可是现在眼前就端端的放着一个又大又圆,结结实实的大元宝。元宝的顶端似乎还盖着官家的印章。

激动的他就快哭了。见他不说了,玖月在底下催促,“快说啊。那小姐后来怎么了?逃了吗?”

说书人化激动为动力,继续绘声绘色说起来。

君青冥其实听的也很入神,因为他长这么大,也就是在云州的时候,和玖月去过几次茶楼听过几次话本。

其实他听的并不是话本,喝也不是清茶。他在意的只是与她相伴的日子。仅此而已。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马车聚集在了这明轩楼的门口,大厅早就被挤的满满。好些桌子,都已经开始拼桌。

只是很诡异的是,大厅依旧静的只能听见口若悬河的说书人声。以及另外一种像是蚊蝇翅膀扇动发出的低低的嗡嗡声。

只是这种诡异并未维持太久,外头似乎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然后便是几名年轻男子肆无忌惮,笑骂声从外头传了进来。

有人还说,“今儿是怎么了?这多人。”

一个人说,“这些人怎么都站着。里头满了?”

“估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说不定有美人唱曲儿。”

只是几个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一进入大厅顿时也就安静了。

因为太诡异。

一人有些奇怪低声:“都着了魔了?”

一个早前就来了,没弄到好位子,只挤在门口边角桌子的一华服公子,拉了拉其中一人的袖子,掩着嘴巴,指了指最前头,中央位子的那张桌子,“那,那,梁王。是梁王。”

正说着,这行人里最后一人进了楼子,首先也是对大厅诡异的气氛,一愣。

随即听见那低声的窃窃私语。他笑了,原本应是俊逸的容颜,却被目中露出的阴戾破坏殆尽。

他似乎完全感受不到大厅内的寂静,又似乎故意的喊了一嗓子,“这不是六弟吗。大忙人梁王殿下,今日怎么得了空,有时间来喝茶听书了?”

这声音太突兀,突兀的让人很不舒服。说书人这时终于知道了底下坐着的人是谁。这个人的身份,让他终于不淡定了。因为那句突兀的话,因为这个梁王殿下的身份。他终于还是停了下来。但是停下来后,他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君青冥却对说书人微微一笑,“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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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玖月依旧吃着核桃,嗑着瓜子儿,也对说书人微微一笑,“对啊,继续啊。”

两个人的微笑,像是给说书人吃了一个定心丸,他的位置可以将大厅每个角落看在眼中,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看见有几个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直直朝着底下这一男一女而来。这些人一看就非善类。他有些生气,拿着响木,用力朝案几上一拍,“啪”一声脆响,惊的安安静静的大厅内,众人均是一震。

“咱们书接上回……”他继续说,只是目光一直盯着那帮人。

“哎哟,瞧瞧啊,这是谁啊。”君青岚也不管旁边桌子有没有人,直接将桌子拖了过来,与君青冥的桌子拼在了一起。

同行的几人,手脚麻利的又将旁边桌的椅子也一同拖了过来。几人将玖月与君青冥围住,坐下。

君青岚则是坐在了玖月的对面,君青冥的旁边。

君青冥只当是什么也没看见。只是一把抓了四五个核桃,手掌握了一下,手掌内咔吧咔吧发出了让人有些颤栗的脆响,然后君青冥手掌一摊,刚刚被抓进去的核桃,是外壳粉碎,核桃仁倒是个个完好。

君青冥将果仁放在了玖月面前的一个瓷碟子里。对玖月道:“吃完了我们就走。你这书估计是听不成了。”

玖月嘴角噙着笑,嗑着瓜子,“好啊。都听你的。”

“你这不显山不漏水的,将人带来上京两三个月,藏在家里,怎么今日将人带出来了?难不成你今日见到苏帅了?苏帅是不是答应了不找你麻烦了?你这才有胆子带她出来?”

君青冥笑问玖月,“你有没有问道一股臭味。”

玖月立刻扇了扇鼻子,“是啊。真臭。有人放屁。”

君青冥终微微转头看向君青岚,“老三,你说你来听书就听书,喝茶就喝茶。为什么憋着屁跑到这人满为患的地方来放。是不是平日在府里憋屈,特地到这种地方找存在感。”

存在感?君青岚一愣。存在感是个什么鬼?

他当然不知道,因为这个词儿是玖月曾经说起过的。君青冥有心记下了,活学活用罢了。

玖月“噗嗤”一声抿着嘴笑了,娇嗔,“居然偷学。”

君青冥也仅仅只是微微一笑。将玖月的娇嗔全数收下。

“你也就是嘴上逞威风。三哥知道你的嘴皮子厉害。黑的说成白的,曲的说成直的。若不是你这嘴皮子,凭你一个舞姬的庶子还能让你翻了天?”

君青岚的话说完,原来人满为患,挤得水泄不通的大厅,已经有人开始陆陆续续的走了。这种事,还是少听为妙。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是知道,与有意探听皇家秘密是两回事。

君青冥表情丝毫没有变化,脸上依旧润着淡淡的笑意,言语轻柔,“没错,我是舞姬的儿子。可是那又怎样?”只是这瞬间他的表情一变,那刚刚还暖暖笑意的脸已经换了一番天地,严寒,肃杀,凛然,严厉,“本王看,三哥真是越活越糊涂了,见了本王为何不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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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问你

那威严不容侵犯带着杀意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因为蕴含了君青冥的充沛的内力,让听见此声的人只会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始终盘旋着这句话,久久挥之不去。

这话是对着君青岚说的。君青岚自然受到的震荡最大。他强忍下脑子里嗡鸣,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神情,“六弟发怒啦?现在,让六弟生气是件很难得的事情。现在外头都说六弟到了父皇的真传。行事作风,越发的像父皇了。不过呢。”他话说到这里,藐视的扫了一眼在他眼中连看都不配被他看一眼的玖月,“还是父皇英明,知道什么人该娶什么人不该娶。六弟的眼光真是独到,这种连到我府上做粗使丫头的都不要的女人,你到像个宝儿。我知道,苏小小姐的事你刺激太深,不过你也不能就这么自暴自弃。好的娶不到,就随手捡吗?那你歪瓜裂枣里的总要捡一个不丢人的啊。你这算什么?一个成天摸男人的女村医,你想干什么?”

君青冥还没来得及说话,玖月却开口了,“成天摸男人怎么了?是啊,三殿下说的不错。我确实成天摸男人。只不过我成天摸的是我们家王爷。怎么?我自家男人,我还不能摸了?你们这些上京的贵人,说话真是拐弯抹角,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王爷床帏之事是否和谐吗?什么摸男人,不摸男人的。有话不能直接说嘛?真不好意思,你都说我是村医了,你难不成三殿下还指望我这个村姑和你说出什么温雅的话?可是啊,我说不出来。不就是摸男人吗?对啊,我摸了,我不光摸了,我还天天摸。三殿下您这是想怎么啊?我长的没你家粗使丫鬟好看,又怎么了?碍着三殿下什么事了?按您这话,长得丑的是不是都有罪啊?陛下天子都不管,您是不是管的也太宽了点。”

君青岚原本是想当众让君青冥出丑,当然让他发火,让他怒一次,做出一点,谏官们明天可以拿到朝堂上说的事。

结果,谁想到,他的一番讥讽挖苦,竟然被一个村姑,这么不讲道理,泼妇撒泼似得给顶回去了。

顶回去也就算了。关键听着大厅内,众人低笑声,好像一个女人说出这种话来很理直气壮。反而是他这个男人有些丢份。

连着跟他一同来的人,似乎也在强忍着笑意。

对啊,她本来就是市井村姑啊,怎么了?她本来就是应该不讲道理的啊。难不成还指望她和京中贵族女子一样,说话前先给你吟一句诗词吗?

君青冥看向君青岚,“三哥,我女人问你呢。你怎么不答?”

君青岚一怔。啊?问我?

“对啊。”君青冥笑道:“我女人问你,我是她男人,你为何不允卿爱抚我。”

哇塞,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啊。为何,不允,卿,爱抚。什么摸不摸的。你看看梁王说的多好听。爱抚,爱抚。有点文化好不好。三殿下就是吃了这没文化的亏。到现在连个郡王都没混上。

(518)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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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也对着君青岚笑问,“对啊。三殿下。为什么呢?我好好奇。虽然我和殿下没成婚,但是连摸都不能摸吗?就许你们逛窑子,逛青楼,逛倌馆。怎么?天下长的不好看的女人多得是。你三殿下,还管得着全天下相貌平平的女人不给她们找个好丈夫?不给她们夫妻恩爱吗?什么道理啊。殿下,你三哥他欺负我!”说完玖月竟然一跺脚,将一桌子果壳,全掀到了君青岚方向。

君青岚立刻也蹦了起来,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扯上全天下的女人了,怎么就扯上不给人家夫妻恩爱了。

“你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君青岚有些气急败坏。

玖月道:“有病的是你好不好。我们好好的,是你非凑过来叽叽歪歪的好不好。还不给人家夫妻恩爱,还嫌弃相貌平平的女子。不错,我家殿下长的是好看了一些,地位是高了一些,怎么了?这难道是我的错吗?我也不低啊。我有万户食邑,三殿下有多少呢?我有侯爵,也有封号,三殿下,你有吗?我还有军功,三殿下你有吗?我杀过胡人,三殿下你杀过吗?我上过战场,三殿下你上过吗?说真的,不是我可怜你,你这样的,真到了村子里,最被看不起的就是你。因为你什么都没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长了一张细皮嫩肉的好皮囊。可是皮囊有什么用?人,是会老的。家族权势有一天也是会散的。你瞧不起我,我还瞧不起你呢。”

“好!说的好!”似乎在走廊上站着的看热闹的百姓有人开始为玖月鼓掌。有一个鼓掌喝彩,就会有第二个,然后就是第三个,第四个。然后便是满堂的喝彩声。

有个长得貌丑的女子却生的五大三粗身子,她走过来,就站在玖月那纤细的身子后头,这一对比就像是一座山,指着君青岚道:“你是皇子又怎么样。你不是皇帝的儿子,你就是个屁。还敢看不起我们这些女子。你个屁精。长的漂亮你怎么不去做倌儿啊。肯定是头牌。”

也不知怎么又一名女子走了过来,然后又有一名,瞬间呼呼啦啦居然围过来二三十个说话底气十足的女子。

君青岚,彻底蒙了。他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按道理说,他脑子挺好使的。太子,都是靠他出谋划策的。怎么,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

最开始站出来的那个如山一样壮硕的女孩子,顺手拿了个核桃,朝着君青岚砸了过去。然后其他女孩子,手里拿到什么就朝着这帮人砸什么。

玖月也是开了眼界了。其实她也就是稍微的调动了一下群众的力量,结果真没想到这群众的力量果然,很强,很恐怖。

其实君青冥也也是觉得有些意外,他也没想到玖月的一番胡搅蛮缠,居然能有这么一个意外惊喜。

刚刚鲜衣怒马,嬉笑怒骂进来的一帮人迅速的被橘子皮,瓜子壳,大核桃,茶汤打了出去。

说出去还是比较礼貌用语,其实最恰当的比喻,就是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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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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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子人逃了之后,那最先站出来的,那壮如山的女子,大手往玖月肩上一拍。将玖月那单薄的小肩膀头,拍的塌了下去。

君青冥的眉头蹙了蹙。玖月对着那女子咧着嘴一笑,“谢谢大姐刚刚出手相助。”

那位女子声音洪亮却是极为腼腆的嘿嘿笑了,“我们这些粗人,没有小姐会说话。但是我们也不好惹啊。想欺负我们,想得美。老娘不信揍不死她。”说着她的大手又用力拍了一下玖月的小肩膀,玖月的身子又是一塌。

君青冥的眉毛又是蹙了蹙。

“对,对。平日里这些公子少爷,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粗人。今日总给他们一些教训吃吃。让他们再横行霸道试试看。”又有几个女子七嘴八舌的说道。

玖月着实怕了那姑娘力道吓死人的大手再拍下来,站起身来,对着一圈女子行了一礼,“我且谢过各位姐姐们了。”

“不谢不谢,谢什么。我们要谢的是你,没有你,谁帮我们说出这些心里话啊。凭什么长得难看就不能找好相公啊,凭什么长的难看就不能夫妻恩爱啊。对不对啊,姐妹们。”那身子壮硕如山的女子声音大的,让整个明轩楼都震了震。一帮子百姓在里面捧场大喊好好好。

围着桌前的女子们更是兴奋激动。有的女孩子甚至有想过来拉拉玖月的手,或者也和之前的那女子一样拍拍玖月的肩。

君青冥忙一伸手,将玖月捞到自己身边,用自己身子将她护了起来。那些朝着玖月伸过来热情的手竟直接都摸到了君青冥身上。

有女子笑,“哎哟喂,这王爷公子的,手感摸上去就是不一样。”

君青冥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爱摸不摸,反正别碰着我家玖月就行了。玖月则是从君青冥的势力范围跳出来,一个身体张成“大”字,爽朗笑道,“我刚刚说了,我家男人只能我摸。姐姐们请手下留情。”说完便一伸手,将君青冥拖着拽着拉着,小步跑着,出了热热闹闹的明轩楼一楼大厅。

这个时代,女人拉着男人走,该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一幕。所以但凡是看见这一幕的百姓便起哄着,笑闹着。

君青冥就这样被一名女子手拉着手,拉出了明轩楼。

关于梁王带着那女人在上京城转悠一天,做的各种轶事,又在茶楼子里将三皇子骂的落荒而逃,那女人又堂而皇之的,像拉小媳妇似的将梁王拉出了茶楼的消息。

在上京城顿时就炸开了锅。玖月入城并不算隐秘,但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毕竟入城是大清早,然后她就在梁王府住了几日,出入都戴着帷帽。再然后她去了自己的住处。那宅子表面上看和梁王府隔着两三条街。没人会将她与梁王联系起来。就算君青冥每天夜里翻墙头,便能到了玖月的床上睡觉。但也没人会注意。毕竟王爷翻墙头这事,都是有人事前要清场的。再说他自己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有人在暗里盯着,他也不会不知道。

所以就算是玖月大张旗鼓的在上京开了那么一家阔绰的医馆,也没人将她和传说中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所以玖月的出现就让人感觉她是从上京城的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太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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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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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梁王带着那女人在上京城转悠一天,做的各种轶事,又在茶楼子里将三皇子骂的落荒而逃,那女人又堂而皇之的,拉小媳妇似的将梁王拉出了茶楼。

上京城顿时就炸开了锅。玖月入城并不算隐秘,但也没有多少人关注。毕竟入城是大清早,然后她就在梁王府住了几日,出入都戴着帷帽。再然后她去了自己的住处。那宅子表面上看和梁王府隔着两三条街。没人会将她与梁王联系起来。就算君青冥每天夜里翻墙头,便能到了玖月的床上睡觉。但也没人会注意。毕竟王爷翻墙头这事,都是有人事前要清场的。再说他自己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有人在暗里盯着,他也不会不知道。

所以就算是玖月大张旗鼓的在上京开了那么一家阔绰的医馆,也没人将她和传说中的那个女人联系起来。所以玖月的出现就让人感觉她是从上京城的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太突然。

有人将两个人中元节做所有的事,编成了段子在酒楼茶楼里拿出来说。但是同样是段子,百姓们口中的都是说那位女子怎么勇斗上门找茬的贵公子。毕竟什么皇上的儿子这样地位的人离着百姓太远。他们根本也不知道什么三殿下。就直接将君青岚简化成了京中纨绔子弟。样貌平平的从平民升起来的女侯,将一名京中纨绔子弟,骂的落荒而逃。特别着重说了,我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我做过什么,你什么都不会做。这些话说的那是相当解气。

是啊。那些富贵门第的人,他们会什么?屁都不会,若是丢了富贵,只能饿死。

所以在百姓口中的宣奕女侯,形象被无限放大。更是平民女子们的偶像。谁说女子就不能封侯拜相?更何况宣奕女侯还是平民女子呢。

而在贵族们的交际圈里,君青冥则被说成了,纵容身边恶女辱骂欺辱皇室宗亲,不维护皇族颜面,不尊礼教,不守规矩的恶名。至于玖月,这些人连提都不想提。因为,那粗鄙,粗俗的,张口开口粗话,将一群男人都能骂走的女子。有什么好说的。

这两股风潮在百姓与贵族中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必谈的话题。

而这件事的两位主角,却和没事人一样,男的每天按时上朝,勤勤恳恳处理公务。女的每天早上按时上班,坐在高高的有家医馆三楼的上安心的看书看诊。

也就是说,这件事出来后,那个将三殿下骂的落荒而逃的女子。再一次凭空消失了。

所以话题也就是那么一段日子,很快也就被人忘了。

新的话题便是端王府的寿宴。

端王是当今皇帝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先皇太后,一共生了两子一女。一个做了皇帝君其琛,一个封了端王君其瑞,一个便是银铃公主君铃。

而端王便是当今皇帝唯一还活在世上的亲人。所以他过寿,自然是要普天同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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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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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虽生在人世间最富贵人家,只可惜,小时候生了一场病,腿残了。当然也有人说,他完全就是一场宫廷阴谋的牺牲品。不过事情过了那么多年,端王除了腿残了,人却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五十。孩子生了十几二十个,孙子辈大些的都能打酱油了。所以又有人说了,端王这是因祸得福。腿残了却换了平平安安的一生富贵。

夜晚,君青冥带着接到的帖子翻墙头来到玖月的小楼,玖月已洗漱完毕,穿着宽宽松松的衣裙,正斜倚在美人靠上看书。对着每天君青冥从窗户钻进来,她早就习惯了。

只是见他今日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红烫金的帖子觉得奇怪,“你拿个帖子来干嘛?”

君青冥将帖子递给玖月,自己便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去内室洗漱去了。

待他一身清爽的出来,见帖子已经被玖月放在了桌上,人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卷。

“你怎么想啊?”君青冥问。

玖月头都不抬,“关我什么事。”

“帖子上说了,梁王携家眷。”

玖月还很认真的帮君青冥想了想,“家眷嘛,你父皇不是也去嘛,他就是你家里人呀。”

君青冥有些恼,“家眷!”

玖月叹了口气,“你知道呀,我最烦那种场合的。我怕我又忍不住发飙。到时候肯定有人要来找麻烦的。特别你的那些表妹啊,堂妹啊什么的。”

君青冥呵呵一笑,“你还怕她们?”

玖月轻笑,“初七啊,你觉得你这种激将法,在我这有效吗?”

君青冥笑道:“我知道没用,所以我说的是真心话。”

玖月道:“不是怕不怕。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对付她们,我有一种孤独求败的萧瑟感。都是些小鸡肚肠的小女子,一辈子就是为了男人争来夺去。她们争的我完全没必要争的。但是她们还要来惹我。我又不能示弱。所以很烦。”

“可是。人家帖子上写了让你去啊。”

玖月冷笑,“我们还没成亲呢。我并不是你家眷。如果你想让我陪你去,让他们单独给我写个帖子来。”

君青冥想了想,“也对。不过你也别误会我三叔。三叔就是老好人。估计是听说了外头的那些话,以为我和你怎么怎么了。我只把三叔当家里人,和你一样。我竟忘了这茬,这件事我确实思虑不周。”说着君青冥就将帖子放倒了玖月看不见的地方。

玖月放下了书卷环住了君青冥的身子,脸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我知道你的想法。你心里已经把我看成了你最亲的人。你觉得我就是你的家眷。一直以来你都是独自一人参加这些场合。你也许一直都在想着,有一天把我带去你的亲人眼前。只是,我们还没成亲,外人看,我无名无分。并不是说我在乎这个,只是这种场合,端王府这些写帖子,对我不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并没有成婚,你若把我带去了,我若真的去了。便是公开了坐实了那些不堪的传闻。所以,如果他们单独请了我,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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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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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长长叹了口气,缓缓坐在了玖月身边,“我成天想着朝政上的事,身边也从来没有女人,虽然宫里头的那些女人的事我知道的不少。但是总归还是没有你心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帖子,是有人,有意的,想把你拉坑里?”

玖月靠着君青冥道:“这种事如果你能一眼看破,那就不是你了。你毕竟是男人,胸怀宽广。怎么会看见这种头发丝儿一样的针眼。所以你也别生气。至于那边怎么想,怎么做,又是谁在下套,不理就好了。不过呢,做这事的,肯定是女人。”

“难不成是青蕊?”君青冥疑声。

玖月嗤笑,“你说连你都没看出来的弯弯绕,你那个堂妹能想的出来?”

“那会是谁?”

玖月帮君青冥按了按太阳穴,“管是谁。反正我不去。除非单独发帖子。尊我一声女候再说。”

君青冥笑着点头。

果然没过两天,又一个大红烫金的帖子被君青冥送了来,尊称一栏规规矩矩的写着宣奕女候尊驾几个字。

玖月拿着帖子看了几遍,点头,“我陪你去。”

君青冥满意的笑了,“不过有个事我和你说,你和我说的之前的那帖子的弯弯绕后,我派人将帖子直接退给了三叔。也是直接告诉了我尚未娶亲,也未纳妾所以帖子写错了。我不会去。然后三叔立刻去查了这事,查出来的结果你想知道吗?”

玖月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的倾听。

君青冥道:“结果很有趣,查来查去,查出来的结果竟是端王府写帖子的文书员听了外头的传言误会所致。所以端王府只是将写错帖子的文书员赶出了府。”

玖月呵呵两声,“现在我倒是很想看看,是什么人对我这么感兴趣了。”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我就喜欢看着你斗志满满的样子。”

玖月又是呵呵两声,“你就不怕我惹祸?”

君青冥道:“他们大可以试试。我的剑正好也闲了几个月。我想的很清楚,你总是要和我一起站出来的。而端王府,在这些府邸中,水算是最浅的。所以就从我三叔那开始。确实,你安稳的在家中等我,是最安全的。我也是希望永远把你藏家里。可是,我知道以后我们要面多少暗地里的刀子,我想让你和我一起,或者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面对这些事。毕竟我身边以前没有软肋,我对那些人的暗刀子已经可以铜墙铁壁的防备。所以,我想来点挑战。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玖月似是随意的笑道:“那如果你父皇要我死呢?”

君青冥立刻摇头,“玖月,你脑子里成天想什么呢。父皇为什么要你死?你忘了他很喜欢你,还是他给了你封号。他若不喜你,根本不会见你。”

玖月伸手捂住了君青冥的唇,“我就是和你打个比方。你别当真啊。我的意思是说,所有的事都是在变化当中。对待任何人,任何事,你不要过于自信。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君青冥颔首,“这话我听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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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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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在梁王府,一座富丽堂皇却幽静的院子里,一座三层闺阁里,坐着两名女子,其中一名女子看着年纪较小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模样长的却是钟灵毓秀般的秀色怡人,还有一名女子年纪大约四十左右,虽保养的极好,貌美绝艳,但是眼角的细纹还是感叹韶华已逝去。

“母亲,我就不明白了。父王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要给女人专门下帖子”

一身华衣的端王妃喝着茶,漫不经心的说,“你胆子也太大了。这种事以后你不要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父皇的性子。我们一家富贵,都是你父皇滴水不漏的行事换来的。你倒是说说看,这个点子谁给你想的。”

青蕊撇撇嘴,“我自己啊。怎么?我自己就不能想出这样的事?”

端王妃抿嘴一笑,“你啊,你再长三个脑袋出来,也想不出这样骂人不带脏字的法子来。”

“本来吗。”青蕊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母亲你都不知道外头把那粗鄙的女人传成神了这么不要脸的人,六哥哥还至若珍宝的捧着。我就是气不过。母亲你说六哥哥那样的人,身边跟着这样的一个不要脸粗鄙的女人,我又是六哥哥的妹妹,我能不生气吗?”

端王妃道:“小孩子家家的,人还没长大就开始糊弄你母妃了。你生气是因为她抢了你的衣裳。又出尽了风头。关你六哥哥什么事。再说了,陛下怎么会同意那种女人嫁给梁王。所以,她最多也就是以后梁王的一个妾。你堂堂的一个郡主,和一个妾争什么?犯得着?还玩这个弯弯绕?不是娘说你,你真是小题大做了。”

青蕊却道:“母亲,越是这样越是要打压一下。要不然不知道天多高。”

端王妃叹气,“蕊儿,你啊,就是母亲和父王太宠你,你身边又是那些精于算计的女孩子。你小心些,别让那些女孩子把你当枪使。梁王你不要惹,你惹不起。他是这世上最翻脸无情,又护短的人。若是被他知道事情是你做的。少不得你要吃点苦头。”

青蕊银铃般的笑了,“母亲,你在说笑吧。我六哥哥可是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六哥哥可是每回见到我,都对我笑呢。哪像太子啊,蠢猪一样。”

“青蕊!”端王妃厉声呵斥。

青蕊忙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撒着娇,嗲嗲地,唤了声,“娘。”

端王妃立刻没了脾气,“我的儿,这种要抄家灭门的话,不要再说了。这亏得是自己家。”

“母亲,你以为真傻吗。我当然知道这事自己家,我才说啊。他本来就是猪啊。成天都不知道在干嘛,该太子做的事都是六哥哥在忙活。我可听说了,六哥哥每天大概也就只能睡三个时辰。”

“废太子,只是个时间问题。”端王妃道。

“啊?”青蕊瞪大了眼睛。

“现在陛下只是在等一个时机。而且梁王需要多磨练。他已经看错了一个太子,不想再看错第二个。所以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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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提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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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蕊哈哈大笑,“母亲,你真的好厉害。什么都看的清楚。我就说嘛,这大天朝谁能比我六哥哥更适合那把椅子。所以!”青蕊道:“我一定要帮六哥哥看清楚那些不要脸贱人的嘴脸。”

端王妃突然笑了,“蕊儿,你是不是喜欢你六哥哥?”

青蕊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立刻撇过脸去,不看自己的母亲。

端王妃也是从少女走过来的,自然知道一名女子思慕男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对,就是女儿这样的。她觉得这是青蕊情窦初开,思慕了上了一个优秀的男子,无可厚非。

只是——

“青蕊。梁王那样世间少有的男子,值得天下女子喜欢尊敬。只是,一你要记住,他是你堂哥。你们只能兄妹不可能有别的。你暗自喜欢可以,但如果被我发现你越界,我会作什么,你是知道的。还有,他只要往上走的,那把椅子最终他做不做得成,谁也不知道,越是往上,越是将命提在手里。我也不允许你和他走得近。免得万一,受牵连。再过一年,你可就要议亲了。母亲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连累到你的终生大事。”

青蕊开始听着还是频频点头,只是听到端王妃说到最后一句话,立刻炸毛了。

“母亲,我可不要什么亲事。您瞧瞧家中的兄长们,再瞧瞧京中那些人,母亲你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

端王妃含笑:“蕊儿,母亲自然是知道那些人的不堪。但是还是有一些好男儿。只是好男儿都是本在家中读书,或者云游四方,又或者在军中磨练。你又怎么会知道好男儿在哪。难不成你还不信母亲的眼光?”

青蕊这才展颜笑了,“我都要被母亲吓死了,还好还好。我自然是信母亲的。只要母亲给女儿找一个像六哥哥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就行了。”

端王妃将青蕊都在怀里,“有些难,但肯定是有的。”

**

万熹二十五年八月十三。端王五十寿辰。寿辰的宴席定在晚上。但是自打下午开始,端王府的门口就已是车水马龙,宾客盈门,京城各府的马车,将端王府门口的一条街堵了个实实在在。

下了马车的各府贵人,女眷被府中丫鬟领着去了端王府的后园,男的都留在了前院。

刚刚聚集起来的各府小姐们立刻就已经传开了,今天那个传说中的女人也会来。

“呸。”一个穿着翠衫罗裙的女子道:“她来做什么?给我们提鞋吗?”

又一碧裙女子道:“提鞋?林姐姐你真是抬举了她,她那样怕是给我们提鞋都不配吧。”

“对啊。”几个女子附和,“提鞋怕是都不配。”

这时又有一名女子道:“那今天梁王肯定也来咯。”

众女子们一听到梁王的名字,立刻两眼放光。以她们的身份,未来也都是各府主母大夫人的料。但是谁不想嫁的更好。谁又不知道,梁王如今身边除了那个没名没分的出生低贱的女子。正妻侧妃的位子可都空着呢。着空悬的位子,怎么可能让这些待嫁闺中的女子不多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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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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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梁王又生就那样的俊逸的模样,洁身自好又是出了名的,朝中军中威望早就超过了太子。就算自己没本事做不了正妻,侧妃,哪怕是嫔妾也是愿意的。那日后封妃,光宗耀祖,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

“梁王又不会来这后园。”一名女讪讪的说。

“他不来没问题啊,宴席的时候还是能见到的。虽然——虽然,只是,远了点。”

众千金说到这,立刻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什么样的兴致也都没了。

这时有一位小姐,语调温和,声音柔美,“你们忘了一件事。”

一群小姐看向曲雪扉,“曲姐姐,你快说,我们忘记了什么?”

曲雪扉玩弄着手中的白羽团扇,“你们都忘了。这种宴席,总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就是主人点名各府小姐展示才艺。而,我们既然有帖子,到时候肯定都是按帖子点名,所以到时候,各位小姐们不就有机会在梁王面一展自己的才华?至于谁能获得梁王青睐,那不还是看各位妹妹们自己?”

一众莺莺燕燕的年轻女孩子们,立刻笑开了花。对啊,她们怎么没想到。还要有人提醒,于是刚刚还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小姐们,便立刻各自都埋头研究自己最拿手的才艺去了。

那位林小姐却是上前,对曲雪扉福了福身,“曲姐姐,最近你的婚事,家中长辈可给定下来没有?”

曲雪扉道:“我呀,有些麻烦。”

那位林小姐忙问,“怎么?以姐姐的姿容举止出身,还会有什么麻烦?”

曲雪扉温婉一笑,那和蔼的眼神亲切的语气,让林中微风,让人凉爽舒心,“你们可都是叫我曲姐姐?”

林小姐点头:“对啊。我们可都称呼你曲姐姐呢。”

曲雪扉用团扇掩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扇子雪白羽毛上端自己那双漂亮的眉目,“你们都叫我姐姐,我可不就是你们的姐姐。但是我若是真的做了你们的姐姐,我的岁数可不就比你们大多了。我今年都快十八了。”

那林小姐立马明白了曲雪扉的话中意思,忙低下头,红着脸说,“曲姐姐,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从来都是那有口无心的人。”

曲雪扉依旧像是玩一样,团扇掩着口鼻,“林小姐,说笑了。”当曲雪扉正想打发人走。正好看见青蕊在丫鬟仆妇的簇拥下来了后园。

“青蕊郡主来了。”曲雪扉道。

那林小姐忙起身告辞,朝着青蕊跑去。

“小姐,我瞧着林小姐,怎么着都像是不怀好意。”站在曲雪扉身后的丫鬟道。

曲雪扉也就是淡淡一笑,“她呀,也就是来提醒我,你都那么老了就别我争了。”

丫鬟却是怒了,“那小姐,你既听出来,为什么就这样让她走了?”

“杀鸡焉用牛刀。对付这样的人,我犯得着出手?你且看这,半盏茶时间,定让她灰头土脸。”

丫鬟听了自家小姐的话,目光便真的直勾勾的一直看着林小姐。

只见林小姐,像是摇着尾巴的狗,硬生生挤到青蕊的跟前,和青蕊攀谈。但是和青蕊说话的小姐们太多了,青蕊根本没注意到她。

可是就在林小姐,终于找了个青蕊感兴趣的话题,这时青蕊突然听见一个甜美甘醇的声音道:“青蕊郡主,我在这呢。”

青蕊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了曲雪扉,立刻,谁也不理,直直的朝着曲雪扉的方向跑去。而曲雪扉的丫鬟真的看见那林小姐的脸色和抹了锅灰一样黑。

她不禁感慨,小姐真的是料事如神啊。哎,这么好的小姐,居然就是找不到一门好亲事。都怪那个耽误了小姐的病秧子。要死了都不退婚,身体好了居然当众写休书撕婚书。

真是个臭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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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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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姐姐。你来啦。”青蕊直直朝着曲雪扉小碎步的跑来,就像那天她跑向君青冥一样

曲雪扉忙站起身来,对着青蕊盈盈一福身,“青蕊郡主好。”

青蕊立刻拉住曲雪扉,“曲姐姐别多礼了,走走走。我有话和你说。”说着便拉着曲雪扉往后园一处偏僻的凉亭走去。她既如此说了,跟随着青蕊与曲雪扉的丫鬟仆妇立刻站住,将后面跟过来的一种莺莺燕燕的小姐们挡住。不让靠前。

几个小姐面容讪讪的,也有的只是嗤笑一声,转去的别处。

“曲姐姐,那事你知道了吗?”青蕊的小手搭在曲雪扉的手臂上,两个人从后看就像是亲姐妹一样亲密无间。

“什么事?”曲雪扉问。

“就是帖子上些家眷的事。”青蕊道。

曲雪扉恍然,好像有些意外的说,“怎么?郡主真这么干了?”

青蕊一愣,然后呵呵清脆的笑了,“当然。那么嚣张的女人,我自然是要打压一下她的。”

曲雪扉神情露出难色,保持了沉默

青蕊有些不解,拉了拉曲雪扉,“姐姐?你怎么了?”

曲雪扉道:“郡主啊,我只是和你这么一说,没想到你真这么做了。这事若是梁王真计较起来,不好办。”

青蕊撅撅嘴,灵秀可人的小嘴儿,不以为然,“他可是我六哥哥。我是她小妹。有什么不好办的。就算他知道是我,他能把我怎么样。不过这事后来解决了。”

曲雪扉诧异,“怎么解决的?他没发现?今日真这样就把那女人带来了?”

青蕊叹气,“他那么聪明的人,当然是发现了。所以他将帖子直接退给了我父王。所以父王才知道了这件事。”

曲雪扉停住了脚步,声音有些发颤,“那……那……那,郡主招了?”

青蕊玉手掩着唇,哈哈大笑,“曲姐姐,你也太谨慎了。我怎么可能会说这事是我做的啊。不过呢,我父王为了给六哥哥一个交代将当日写帖子的人赶出府了。事情都推给了那个人。所以,曲姐姐,莫怕,莫怕。不过有一件事很麻烦。”

曲雪扉长长呼了口气,听到青蕊这么说,“什么事?”

青蕊愤愤地道:“也不知道那个粗鄙的女人和六哥哥说了什么,六哥哥和我父王说,要么就下两张帖子,他一张,那个女人一张。并要按照爵位封号相称。要么,他就不来了。”

“啊……”曲雪扉,一声长长久久的惊讶声,曲折婉转,久久不去。

青蕊也是气的直跺脚,“反正啊,我就觉得我六哥哥一定还是被那个女人下了mi药了。我六哥哥怎么会这样。真是眼瞎了。”

曲雪扉拉住了青蕊,“郡主。殿下重情义。那个女人终还是他的救命恩人。那个女人一年的时间,对殿下了多少工夫。谁知道。殿下这么多年来,身边有没有过女人。哪里经得起一个女人死皮赖脸一年缠着。你说是不是。若是殿下如京中这些纨绔子弟一样身边早早有了侍妾,他如何会这样。什么都是第一个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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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择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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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那女人的手段,我们那天也是见识过的。你我,哪是她的对手。她与我们萍水相逢,都可以如此厉害,何况是对殿下。所以你想开点,我觉着,殿下也就是在报那一年的救命之恩罢了。”

“对对对。曲姐姐,你说的太对了。我就说,我六哥哥怎么会看上那样的女人。脸上还有麻子,不忍直视。”青蕊鄙夷道。

“所以呢,郡主也不用担心。一个报恩的感情能持续多久呢?你想想我们的父兄,对身边的女人。再宠爱的,又能坚持多久。殿下虽然是英明神武,但他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男人。是人就会喜新厌旧。妹妹觉得呢。”

“姐姐说的极是呢。”青蕊立刻拍着小手,然后将曲雪扉抱住,“曲姐姐,辛亏有你,你真是我的解语花。哪向我的那些亲姐们,要么嫁人,要么待嫁。我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还是你最好。”

曲雪扉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姐姐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我看姐姐有愁色。”

曲雪扉道:“我在家也是一样。我一个未婚被休的女子,嫁不出去,底下的妹妹们也都不能嫁,一个个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更不会和我说话了。”

“那个病鬼真是把姐姐拖累惨了!今日他和他家老爷子都会来,我一定要当面问问他!给姐姐讨个公道!”青蕊气氛的小脸都红了。

“算了。也是我家不对。好好的等着他就是了,是死是活,总等个结果出来。谁知道会闹成这样。”

“什么!”青蕊瞪大了眼睛,“姐姐,你没得病吧,是死是活,等下去?他若是半死不活的病一辈子,难不成,你还等一辈子?姐姐,你人就是太好了。才会被这些人欺负成这样!”

“他家并没有欺负我,只是撕了婚书,给了我一个休书罢了。”

青蕊几乎气绝,“姐姐,你也太憋屈了。怪不得心情不好。不过没事,我母妃说了,京中还是有好儿郎的,要不远行,要不军中,要不在家苦读呢。只要找,肯定能找到。”

曲雪扉苦笑,叹息,拉着青蕊往凉亭里走去,体贴的丫鬟们立刻在凉亭的座位上放了垫子,金枝玉叶般的人儿,可不能受了寒气。两人坐下,闲聊了一会。青蕊对拦住闲杂人等的丫鬟婆子招了招手,人便散了,想过来说闲话的各府小姐便都靠了过来。

讨论的话题便又接着刚刚曲雪扉建议,今晚的才艺展示到底谁能艳压群芳。

“当然是郡主啦。”一名女子道。

“自然自然,谁不知道郡主的‘绿鬓视草,红袖添香,眷属疑仙’的那一舞,早已是出神入化,无人能及了呢。今晚的头筹自然是艳冠,还能有谁呢。”

青蕊对于这些话早就是免疫了。听到耳朵里,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艳冠?艳冠给谁看?六哥哥吗?哎……为什么会是堂哥呢。如果是表哥就好了。六哥哥可是从来不会对女孩子笑的,除了她。

陆陆续续的园子里又来了一些官家小姐。夫人太太自然也都是同来的,只是同龄人和同龄人喜欢聚在一起。

夫人太太们聊的话题,只有一个,择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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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过分

不过各府的妇人太太们又多了一个话题,也和择婿有关,那就是户部尚书曲岩之女被未婚先休的事。那些年轻的小姐们,没头没脑的,又见曲雪扉与青蕊郡主如此较好,自然就算是议论也只敢私下,但夫人太太们就没那么顾忌,有人直接问曲夫人,到底怎么回事。

曲夫人只是冷笑,被宁远侯府的人坑了。其他的也不想多说。

有夫人惋惜,“多好的亲事,我们只当曲小姐以后就是世子夫人。都说宁远侯世子人长的一表人才,人也忠厚老实,一点京中氏族公子的坏习气都没有。谁知道会这样。”

也有人讥笑,“看看,看看。以为人家要死了。每天跑人家府门口去闹着退亲,事情闹的人尽皆知。结果呢,人家世子爷却是越活越精神。人家要死的病竟好了。是个人都会恼的。我听说啊,那天是曲府的人在侯府大门口堵门,一群曲家的粗使佣人污言秽语的大骂侯府不要脸,耽误了他家小姐的婚事。人家世子爷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当面就撕了婚书,还说什么,这下好了。你们称心如意了。那老实的孩子估计也是气急了,撕婚书前,还写了个休书。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人啊,眼皮子不能太浅。人家世子爷又没死,成天跑人家府上去闹。还真当宁远侯好欺负啊。能说什么,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是啊是啊,宁远侯府家,多好的人家。真是可惜啊。对了,我听说他们家老三最近投军去了。还是梁王给写荐书。”

“是嘛”

“可不是。他们家老三据说也是一表人才,如今又得了梁王器重,就算不是世子,以后在军中,有了军功,有了军职,单独出去开府成家那也是必然的。”

“这家人好。宁远侯爷本来就是个不显山漏水人。他府中教出来的子女都不会错。”

“那世子退了婚,也有再寻亲事的意思?”最终话题落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暂时还没有。据说与曲府的婚事退掉第二天就有官媒上门了,结果,世子都已身子刚刚好转,需要休养为由,都给拒了。”

“哎呀。可惜啊。看来世子是伤心了。也是啊,被女方闹着退婚,还被女方的人上门骂了早就死了。哎,真是有些过分了”

曲夫人与府中的仆妇远远的坐在一边,她还能说什么,这退婚的主意是她拿的,她定的。人也是她派的。但是作为一名母亲她并没有错,那是她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嫁给一个半死不过的病鬼。只是没想到,好好的病鬼就这么神奇的好了。

“哎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世子爷的病是城里才开的那个叫有家医馆给治好的。”

“那个医馆啊,我也知道。我家小叔子的三姨娘的病也是在那治好的。”

“就是那个肺痨?要死的那个?”

“是啊是啊。人去了,直接上的三楼。一个女大夫给治的。只吃了几服药就好多了。”

“那女大夫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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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是她

“这个,真不知道。据说隔着珠帘,没人见过。出入都带着帷冒。”

“这么神秘啊。”

“高人都是这样的。你说他们是故弄玄虚也好,说他们不露行踪也好。总之这些人都是这样的。”

“这么说这女大夫,确实有两把刷子。”

“什么两把刷子,那一个医馆十几个男大夫,年轻的年老的,可都尊称她老师。”

“多大年纪?”有人问。

“听我家小叔子的三姨娘说,样子看不见,听声音也就是十五六四的小女孩。”

“啊?”听着事的夫人太太们都是惊讶的张大嘴,“怎么可能。你那个小叔子的三姨娘估计是病糊涂了,耳朵有问题。十几岁的小姑娘怎么给人治病,还是那些人的老师。”

那被众人质疑的妇人有些气恼,“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难道忘了,我们都知道有一名女子,就是十五六岁,靠医术救人,得了封号,有了爵位。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其他的女孩子就不行了?”

“这么说,我到想起一件事。”一人说。

众人皆问,“什么事。”

“你们说,梁王的那个女子,中元节那天在上京好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天以后就消失了。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有没有可能,你们说的那个小神医,就是那女人?”

这个猜测太大胆了,梁王再如何宠溺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允许她开设医馆,给人治病。这,这,不可能啊。大夫郎中本身就不入上九流。又开了医馆,就是抛头露面赚人钱财的商贾。更加的低贱。

以梁王对那个女人的宠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可是,所有的细节似乎都能对的上。那女子十五六岁,医术了得,据说救下梁王的时候她就是在云州开医馆的。”

一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这时,一个带着冷嘲与阴戾的声音道:“你们也不想想,这天下,除了她还有谁,能将这么不守妇道,不尊女则的事情做的如此招摇。除了她还有谁!”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一直隐在角落里的曲夫人。

今晚的曲夫人太吓人,众人尴尬的微微笑了,立刻散了。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坏了我儿的好事。”曲夫人口中无声的说出了这句话。若不是她,世子不就死了吗,那他们家退回婚书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怎么会连累到她们家扉儿的闺誉。派出去的媒婆,全部都摇着头回来。

谁家会要一个十八岁,又被人未婚先休的老姑娘。

想到这,她一口恶气难平。本来她今日是根本不想来的,但是听说那个贱人会来呵呵,她嘴角露出一抹阴毒,来得好啊。今日定要出了她胸口的这口恶气。

玖月自然是与君青冥一同前来。只是玖月没想到君青冥给了她一个惊喜,半道上从宁远侯府经过,一辆马车早就等在了侯府门口,两辆马车一同前往端王府。

今日玖月淡扫蛾眉,略施粉黛,一头青丝,云鬓高耸,步摇朱钗,罗裙环佩均是上京城最时新的样式,质地做工那就不用说了,已玖月自己盘算,今儿这身行头怎么也能在云州城买下一条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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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亲你

玖月是极少打扮自己的,而一个很少打扮自己的人,突然用心的装扮自己,给人带来的惊艳便不是一星半点。君青冥看着身旁端坐着的玖月,想伸手,但是又怕自己忍不住,弄花了她的妆,还有她的云鬓发髻,那些各种装饰的珠子钗环,他的手也只能停下来。弄散了,他可没信心可以原样在装回去。

只能在边上唉声叹气,他说,“你说那些成天不亦乐乎忙着参加这种宴会的夫人太太,他们家夫君,日子都怎么过。”

玖月嗤笑,“你傻了吧,那些家里的男人,根本不碰自家夫人好不好。”

君青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哦”了一声。

玖月叹了口气,“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笨死了。”

君青冥也叹了口气,“玖月,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身体里还住了另外一个人。你其实不是玖月。”

玖月心跳骤然停了下来。

看着玖月不太正常的脸色,君青冥大笑,“你干嘛,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你身体里住了一个粗狂的男人!”

玖月抽了抽嘴角,然后长长的呼了口气。君青冥见玖月这副模样,又是哈哈大笑,“难不成真被我说中了?”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到达端王府。而端王府大门口负责接待的侍从,管家,一见梁王府的马车,立刻众人上前,齐齐的给梁王跪下行礼。而周围其他马车的官员家眷在场的也都齐齐行礼。

阿三手里拿着君青冥的帖子。冬青拿着玖月的帖子。这时宁远侯与世子,两人还将娇儿也带来了。

三张帖子递到了负责通传侍从手里。

只听那人扯着嗓子喊道:“端王殿下驾到、宣奕女候驾到、宁远侯及世子与小姐驾到。”

这三声喊出去,顿时所有人的视线均集中在了君青冥与玖月身上。

今日君青冥穿的随意。未着正服,穿了一件月白织云锦绣竹纹长袍,头戴白玉冠,腰配紫玉腰带。腰带上左右分别挂着一对玉佩浅紫丝绦。穿的简单随意,却看着富贵难敌。玖月则是一套云织坊碧蓝罗裙,别的不说,只说罗裙在袖尾,裙摆上坠的玉片银丝,质地轻薄垂坠,行走间,那些银丝玉片就像是蓝色夜幕上闪耀流动的星河。这套衣裙,白天也许显不出多么特殊。但是到了晚上,在万千烛火的映照下,那星星点点铺散而开,不是银河落人间,又是什么?

而那传说中快要病死的宁远侯世子,更是稀奇了。哪里能看得出前段日子才被传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定是早就死了,侯府不公开罢了。

可是人家呢,现在一身锦衣玉带紫衣华袍,面若冠玉,目如朗星,唇若樱粉,谈笑间,自带了人间风流。

“姐姐。”娇儿主动走到玖月身边,拉住了玖月的手。玖月自然知道娇儿的脖子上还缠着她包扎的绷带,只是这绷带被藏在站领子底下。一身粉裙,两个环髻,披散着头发,忽闪忽闪大大的眼睛,笑眯眯的看着她。越发显得粉妆玉砌,娇艳可人。

“要不是我嘴上有口脂,姐姐一定要亲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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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复杂

“姐姐,我可是得了令来陪姐姐的哟。”

玖月问,“谁的令?谁大胆?敢命令我们娇儿。”

娇儿明明孩子的声音,清脆脆的,口气倒是像是大人,“殿下啊,是殿下和我说,怕没人和你说话,让我来陪你的。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连找人聊天都不会呢。不过殿下既然说了,我就来陪陪你吧。”

“娇儿不得无礼。”宁远侯斥责,但是斥责声中含着的笑,谁都能看得见。

这时柏祁道,“是啊。女候怕是在京中一众女眷中没有说话的人,殿下说让娇儿陪着女候,我和父亲都觉得合适。女候请放心,娇儿人虽但”

“我哪里小了?”娇儿立刻打断了兄长的话,“我都是九岁了,我一点都不小。”

这孩子气的声音,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君青冥对玖月道:“你先去后园,女眷那里,等开席,我过来寻你。你有爵位在身,是贵宾,与那些女子不同。”

玖月点头,便在冬青的护卫下,牵着娇儿的小手,被端王府的婢女领去后园。

说是后园,是就是端王府的后花园。这花园占地颇大,里面假山瀑布,流水小溪,百花团簇,绿柳成荫,凉亭水榭,碧草萋萋。人在其中,美景入怀,流连忘返。

只是被邀请的小姐夫人们都正谈的起劲,突听守着后园,不让男子进入仆妇婢女,“宣奕女候驾到,宁远侯柏小姐到。”

一声喊,顿时打断了所有人的谈话嬉戏,所有女子的目光均看向入园门口的方向。

天色已渐黑,不知道多少在园子里的火烛灯笼将整个后园照耀的灯火辉煌、宛若白昼。

可是这些烛火与灯笼发出的光芒似乎都不及那款款走来的女子,周身散发出的闪耀。

“天啊,她穿的是什么?”有女子嘀咕。

“不知道啊。好美啊。云织坊的手艺就是不一样”有女子赞叹。

“你看见了吗,她的那支钗子,就是上回我和你在明轩楼看见的那支,夜明珠钗。据说是祥记金楼压箱底的宝贝。还有那个耳环,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眼熟。在哪见过。”

“你忘啦,前几年宫宴上贤妃娘娘戴过的,据说是南浔进攻的。火红的贝母谁见过?关键还凑成了一对。”

“这么说,殿下都已经将贤妃娘娘的首饰给她了。”

“这女人,真是”真是什么呢?每个人心里到底是羡慕嫉妒恨的哪种只有自己清楚了。

“不是说她脸上有麻子,很丑吗?我怎么觉得,她虽没有曲姐姐或者苏小姐那么美,但是看着很独特。”

“你真傻了,你还真信了外头,那些传言啊。梁王看上的,肯定有独到之处。”

“也对。”一名女子答。

领路的仆妇将玖月与柏娇儿领进园子便退了出。娇儿指了指假山瀑布边有一个石桌石凳,玖月见没人坐,便领着娇儿走了过去。

只是过去后发现,瀑布飞溅出来的水已将石凳打湿了,怪不得没人座,玖月便拉着娇儿要走。

这是一个与娇儿有几分相似,却带着几分趾高气扬傲气十足的声音道:“哎呀,也是啊,这么贵的衣裙,一套怕是够某些人一辈子花销,确实不能随便坐。今儿这套衣裙出来显摆完了,指不定明天拿出去卖了,给自己攒点私房钱。穷人呀,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那么多钱。”chaptere

(529)胡扯

那声音是在玖月与娇儿身后说的。但是就算没看见人,玖月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她优雅的转身,裙子轻薄垂坠,一转身便是转一场雪月风花,碎星飞散。

“郡主好啊,不知郡主那日的腿疾是否好些了?这地湿寒,不适合郡主这种有腿疾的人。我劝郡主还是早些离开。”

“放肆,见了郡主为何不行礼?”青蕊身后一名大丫鬟对着玖月斥道。

玖月却是嘴角淡笑,轻声柔声细语的问身边的冬青,“冬青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我与郡主,谁应该向谁行礼?”

冬青立刻道:“侯与郡主平级,但女候你有封号,而且有两个。没有封号的那个自然是低一级。郡主应该向您行礼。”

“胡扯!”青蕊刚想张口。被一旁的曲雪扉拉住,“女候莫怪。小女户部尚书之女曲雪扉给女候请安。”

“雪扉姐姐!”青蕊气的够呛,她倒是没想到,曲雪扉第一个向她最讨厌的女人屈膝。

玖月笑着问,“曲小姐,今日过的如何呀?”

曲雪扉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脑子里想的,都是这句话隐藏的含义是什么。这绝对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直白的话。一定有什么深意。

玖月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看着曲雪扉,她似乎一点不急很有耐心,就这么一直看着。

曲雪扉半晌才道:“过的还不错。”然后它问,“女候问这句话是何意思?”

玖月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与曲小姐有些日子没见了,简简单单的问曲小姐最近过的怎么样。怎么我这么直白的问题。曲小姐回答的如此艰难。”

曲雪扉神色沉稳,稳重,淡淡一笑,“谢谢女候还记得我。”

玖月微笑:“自然,我来上京有些日子了。认识的人很少,所以对于有过一面之缘的人,所以记得曲小姐,和青蕊郡主。”

曲雪扉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走。

玖月又在曲雪扉身后道:“心思太细密也不是什么好事。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比比皆是。那帖子应该是出于曲小姐的手笔吧?”

曲雪扉顿住步子,缓缓转身,“臣女不知,女候所说什么帖子?”

玖月清幽透亮的眸子不含任何情感,淡漠如水,“帖子的事情你不知道?你知道?帖子不是你的主意?帖子的写法是你主使?是你告诉了郡主这个办法?你是婉转的透露了这个想法,暗示郡主可以这么做?”

玖月字字清脆,迅速的抛出这六个问题。问题扔出来之快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但是这六个问题,玖月看得出,曲雪扉听进了脑子里,而且迅速的消化了。因为她是聪明人。一个聪明人与普通人的差别就是对待问题的专注度。

而正是因为曲雪扉都听了脑子里,对待玖月抛出来的六个问题,在内心迅速的给出了反应迅速的答案。

玖月知道,这种心理测试,对君青冥,对师兄,又或者对陛下,那种人基本是无效的。但是对这种处世未深的闺阁女子,一试一个准。因为就算她们自认为多聪明,但是在掩盖的表情下,还是可以抓到各种细节的答案。所以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答案。chaptere

(530)误会

“曲姐姐,你还站着干什么,鬼知道她在说什么。”青蕊郡主反拉住曲雪扉的手臂,想将她拽走。

而曲雪扉却说,“郡主。您没看出来吗,宣奕女候对臣女似乎有误会。今日若是不将这个事情说清楚,怕是以后女候会对臣女误会越来越深。”

“误会?”玖月因为心中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脸上的笑容已从刚刚淡漠变成轻松怡人的笑容,“其实我也在想,我和曲小姐之间会有什么误会。你做的这件事明显不是因为讨好青蕊公主。你这么聪明的人,不会冒这么大风险,来讨好一个人。所以,曲小姐,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误会,让你这样算计我?”

“臣女不知,女候为什么会这么说。我明明与女友只有里一面之缘。”

“曲姐姐,我刚刚都和你说了,不要再和她说话了。说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郡主,你觉得你这个曲姐姐是不是对你最好了?”玖月问。

此时已经有很多官家小姐听见这里的说话声,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渐渐的围了过来。

“笑话,曲姐姐对谁都好。这里的小姐们谁不知道。”青蕊趾高气昂,感觉大半个园子似乎都能听见她的声音。

“是啊是啊,曲姐姐人最好了。对谁都笑容满面的。”几位小姐立刻附和。

“一个正常的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爱与憎。可是,如果这个人对谁都三分笑,那这个人,你们不觉得有些可怕?”

玖月这番话一说,围着的女子们,立刻安静了下来。这些官宦家的小姐,从小生长在后宅,成天的就是后宅子里女人和女人的勾心斗角,弄出人命这种事都是司空见惯的。她们自己想想自己对待周围的朋友与家中姊妹姨娘,确实啊,怎么可能有人做得到,对谁都三分笑。

“你这个粗鄙的女人,我曲姐姐怎么对不起你了,你在这里胡说八道。好啊,你不是拿帖子说事吗?那事情我父皇已经给了六哥哥交代,该赶出去的人也已经赶出去了,你一个粗鄙的女医,竟有胆子在这种场合,抓着官宦女眷不放,我倒要去问问六哥哥,他带来的人,是不是就可以如此不讲规矩。”青蕊怒瞪着玖月。如果不是人多,她真想上前抽这贱女人几个大嘴巴。

“哦,这么说,郡主是知道这件事的。并不是如郡主所言,端王殿下给了梁王的那个交代。”

“什么?”青蕊一愣。

“刚刚是郡主自己说的,帖子的事你知道。那么我就很好奇了,郡主一名后宅女子,怎么就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文书员,将帖子称呼写错的这么一件更微不足道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那是我给我六哥哥的帖子。”青蕊道。

“是,那是给郡主堂哥梁王殿下的帖子。郡主确实应该多关注一些。但是既然郡主关注,怎么会不知道端王殿下又重新让人写了两张帖子,我与梁王并不是写在一张帖子上。而是分开的。所以我怎么会是梁王带来的人?那么我又觉得一件事奇怪了,是什么原因,会让郡主觉得,我是梁王带来的?”chaptere

(531)是她

“谁不知道,你与梁王不清不楚的。不是你自己公开说,梁王是你男人吗?怎么?现在就和你没关系了?”

“郡主,我与殿下已交换信物。以后不论如何,我都是他的人,他也是我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我已经是他的人。这个道理,郡主是否明白?所以,我不是他的家眷。所以郡主刚刚说,我是他带来的,不准确。我是受到端王单独的帖子邀请来的。那么我们现在再说第二件事,关于那个帖子,郡主开始一直想拉着曲小姐离开,并不想与我谈论此事。但是看着我一直揪着曲小姐不放,这才承认,知道这件事,而且从郡主的话中,我能感受到郡主对梁王殿下的关注。所以这件事郡主知道的很清楚。那么问题来了,既然郡主知道的很清楚,以郡主的性子,开始又为何避而不答?因为这件事本来就和郡主没关系。完全没有必要躲闪。”

“我躲闪?”青蕊指着自己的鼻子,嗤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本郡主躲闪了。

玖月轻笑,“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啊。”

“事实?哼,我看这个事实,只是你妄自揣摩出来的吧。”

玖月道:“其实这件事我刚刚问曲小姐的几个问题,已经很清楚答案了。我只是不明白,我与曲小姐只是一面之缘,曲小姐为何要这般想让本侯难堪?”

“因为她就是被我大哥退婚的那个女人啊!”突然间,一个稚嫩的,奶声奶气,却十分响亮的声音从玖月身侧冒了出来。

柏娇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曲雪扉苍白的脸,“很简单啊,曲姐姐原本就是想退婚啊,嫌弃我大哥快要病死了呀,然后是女候姐姐将我大哥的病治好了啊。大哥回家正好撞见曲姐姐家的人在我家门口骂人。说我大哥拖累了曲姐姐,我大哥就按照曲姐姐家人的意思,撕了婚书,又写了休书。两不相欠啊。但是我大哥明明和曲姐姐家人说了两不相欠,怎么曲姐姐竟不放过我们家的大恩人?曲姐姐,我以前也觉得曲姐姐是个好姐姐,以后嫁到我家来,一定会对我家上下都好的。可是明明是你们家人天天堵在我家门口成天骂人,要退婚的明明是你们家。我大哥只是顺了你们家的心意,曲姐姐你要为难就为难我们家人啊,你找女候姐姐的麻烦干嘛?女候可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是我们家的恩人,谁敢为难女候姐姐,就是和我们家过不去。”

玖月心里想笑,这下好了,根本不需要她在说什么,因为这件事,曲雪扉已经被坐实。我的天啊,这个娇儿简直就是君青冥给她找来的一把剑啊。

“所以呢。”玖月笑眯眯的说,“郡主以为这位曲小姐是在帮您献计献策。她明明知道你讨厌我,想让我难看。那么她就婉转的告诉你,这么一个折辱我的方法。但是她一定在事前或者时候告诉了你,她只是和你随意这么一说,没想到你会当真这么做。然后郡主肯定会满不在乎的把事情担下。”chaptere

(532)看清

“你怎么知道?”青蕊毕竟年纪还论心机深沉自然是道行尚浅,被玖月这么一句话一说,心中的想法便是直接脱口而出。

说完她便知道自己漏嘴了,下意识的捂了嘴。

玖月笑道“因为啊,郡主这样轻轻松松把事情担下来,就表示,这件事就再也和她没有关系了。您这把枪她已经用完了。”

围着的小姐们,均是倒抽凉气。各种目光集中在对人都是三分笑的曲雪扉身上。而曲雪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她的脸上一贯挂着亲和的笑容终于消失不见。

而青蕊终于好像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前几天的一个晚上,母亲也和她说过。与今日这个粗鄙的女人说话的内容完全一致。

原本她的手,是一直拉着曲雪扉的,但是突然间,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并不是气呼呼的甩开,而是直接松开。曲雪扉的手则是突然无力的坠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一直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林小姐终于开口了,“曲姐姐,你这一石二鸟,顺水推舟的法子真是厉害啊。”

“我,我没有。”曲雪扉咬着唇。

而此时,玖月则是转身牵着娇儿的小手欲要离开,“曲小姐,有,或者没有,公道自在人心。我是大夫,宁远侯世子来求医,我自当尽力救治。这并不是我的错。”

“站住。”一声厉呵,像是平静的天空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

让玖月都觉得有些意外,这谁啊,还敢找事?她转过身,就看见一名满眼阴戾的中年妇人,已经站在了曲雪扉的身侧,“我不管你是谁,有谁给你撑腰,今日你当众污蔑了堂堂天朝户部尚书嫡长女。这个事,作为一名母亲,我不会善罢甘休。”

玖月嘴角噙着谦和的微笑,“哦,原来是曲夫人。这是自然啊,您作为曲小姐的母亲,护女是应该的。我呢,我作为受害人想把事情弄清楚,也是应该的。您这是想把事情闹上公堂吗?我可以奉陪的。”

“公堂?何必那么麻烦。今晚陛下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都驾临端王府,我要告御状。告你这恶女陷害侮辱朝廷忠臣之女。”

这些小姑娘一听告御状三个字,立刻如鸟兽散去。本来她们就是看热闹的,本来这事就和她们没关系。告御状?好可怕的事。

“告就告,我宁远侯府会怕了你家?”娇儿指着曲夫人的鼻子怒道,一张小脸似乎气得通红。她本来就看着家人不顺眼,结果这家人还死揪着女候姐姐不放,好啊,告啊。“刚刚我话说过。女候姐姐是我大哥的救命恩人。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谁敢和女候姐姐作对,就是和侯府作对。我爹爹一直对家中哥哥姐姐们说,咱们家从来不会惹事,但是咱们家也不怕事。想来硬的?好啊。你们可以试试看。”

玖月诧异的看着娇儿,我的天啊,这是一个九岁的小女孩能说出来的话?这就是个小人精啊。chaptere

(533)御状

曲夫人气极,以她的身份又不能和一个小孩理论,但是这小孩说出来的话确实字字玑珠,一个个的巴掌打在她脸上。

“我不和你说,要说,找你家大人来和我说。”然后她也不给娇儿再回嘴的机会,对着玖月道:“今日,我一定要给我们曲家,给我女儿讨回公道。”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牵着曲雪扉走了。

而青蕊还站在原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最好的朋友算计了。当枪使了。怎么会这样。

玖月则是像什么都没发生,牵着还气的脸颊通红的娇儿走了。

那林小姐,则是跟上了玖月,“女候,好威武。我一直都觉得则个曲小姐不是好人,可是没人信我。”

玖月很礼貌的对林小姐笑了,并未说什么,因为她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眼前这个女子,娇憨娇憨的。反正不是讨人厌的角色。

“正如女候所说,我母亲早就和我说离这个曲小姐远些,笑面虎。”林小姐又道。

玖月依旧很礼貌的笑了笑,依旧什么也不说。这时,阿娇指了指一株垂柳下正好有空着的石凳,便跑过去,坐下,又对玖月招了招手。

玖月笑她始终还是小孩子心境,这么快就把刚刚的恼怒忘了,便笑呵呵的也走了过去,谁知那林小姐也跟了过来。冬青则是面无表情的将林小姐拦住。

玖月对冬青道:“别把人家小姐吓着。”冬青这才让开。

林小姐笑嘻嘻的提着裙裾,走到玖月旁,自顾自的坐了下来。端王府的婢女那是相当的训练有素,见了这边有客人坐下,立刻便有人端了茶水点心摆了桌,并带着歉意,“晚宴还有些时间,陛下与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尚未驾临,王妃说可能需要诸位小姐花点时间等着圣驾。”

玖月颔首。娇儿伸手便去拿,摆上桌的点心,玖月直接轻拍了她的小手,“小孩子家家的,别在外头乱吃东西。要吃,也要大人允许,你父兄把你交给我,就是让你听我的话。”

娇儿对这伸舌头做个了鬼脸,然后真的就老老实实坐着,不再看桌上的茶点。

林小姐问:“怎么?女候是担心茶点不干净?”

玖月道:“这倒不是。估计还没人有胆子在端王府做那种下作的事情。只是我以前在这事上吃过大亏。所以还是小心一些。而娇儿的父亲把她交给我,我自然更要小心。”

林小姐缓缓点头,“对了,我还一直没和女候自我介绍。我姓林,闺名一个兰字。家父官任兵部左侍郎,我今日是随着我父亲母亲一起来的。你看,我母亲在那边。”林小姐指了一个方向。玖月看去,果然见几个贵妇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林小姐好。你这样和我坐在一起,主动和我攀谈,你不担心什么?”

那林小姐一脸不屑,“我担心什么,那些小姐本来就不和我一起玩。她们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她们。”

玖月抿嘴一笑,“为什么呢?我看林小姐说话爽直,应该很讨人喜欢。”chaptere

(534)先行

林小姐依旧是那不屑的表情,“就是啊,她们就是嫌弃我说话太直爽。她们接受不了。女候你是不知道这些人说话,拐弯抹角,我也受不了的。不过我母亲非逼着我要参加这种宴会,说多认识些这些小姐,总是有好处的。还让我多和郡主攀谈,做朋友。而是我就算来了,也做不来那些啊。所以我就只能来和女候聊天了。”

“那你就选对人了。”娇儿说,“和女候姐姐做朋友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其实啊,在女候来之前,我就已经损过曲小姐了。哈哈她的笑话都在京城传遍了。也亏她还故作姿态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一样。十八岁还没嫁人,还被人退亲,哈哈哈”

玖月终于知道那些小姐们为什么不喜欢着林小姐了,你要笑人家也不用这么开怀吧。好歹低调点吧?这些小姐们再不喜欢一个人,也都是背后阴人家。哪有她这样的。

果然是个不长脑子的,不过人确实也憨直可爱。兵部左侍郎应该是个文官,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儿。不过她又看了看林兰小姐的母亲,似乎和那些太太夫人说笑表情也是极为生动。那估计只能用遗传来解释这疑问了。

这时,有一名端王府的婢女走到玖月跟前道:“女候,梁王殿下说,陛下圣驾已经出宫了。女候可随奴婢,先入席候驾。”

玖月简单的道了声好。便对林小姐说了声,“一会见。”拉着娇儿,冬青跟在身后,三人随着那婢女走了。

林小姐还纳闷,说了一句,为什么不大家一起?这入席还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讲究吗?还那么悄悄的。

玖月一行三人,随着婢女在花园中,穿梭于假山瀑布之间。娇儿问,“好奇怪啊,我们刚刚明明直接从门口出去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在在园子瞎绕?”

那婢女含蓄的笑道:“柏小姐,那是出外宅的路。出去就直接到了端王府大门口了。我们现在是要去宴席厅。宴席厅在端王府的东边,一会所有夫人小姐也都是要从这里走的。”

娇儿喔了一声。又抬头看了一眼玖月。玖月对她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渐渐的,玖月感觉后园里莺莺燕燕的说笑声似乎越来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那婢女带着她们走的路也是越来越偏僻。

冬青站住,对玖月说,“姑娘别走了。”

那婢女诧异的看向冬青,“怎么了?”

“你带着我们在后园里绕路,你说宴席厅在东边。可是现在我们明明在往南边走。”

那婢女道:“是啊,绕过这座桃树林,我们就可以往东走了。”

“还装呢。”玖月突然笑道。那笑在光影稀薄的花园里子,显得特别突兀。

“装?奴婢不明白女候的意思。”

“你说吧,那林子里是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谁许诺了你什么?让你冒着被梁王杀光你全家的危险,拉我上套?”玖月道。

那婢女面露惊色,“女候,没有,没有。女候真是冤枉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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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陷阱

“冤枉你?”玖月嗤笑,“我告诉你,你的几个破绽。第一,就算是陛下出宫,我作为贵宾可以提前入席,来传话的定然会自称端王,或端王妃派来的人。而不是梁王。毕竟这是端王府。在这里端王夫妇才是主人。梁王怎么会犯这种喧宾夺主的低级错误。你说梁王,无非是想让我不怀疑就和你走罢了。只是你们这个错误是在太低级了。第二,我即是贵宾,那么以端王府的级别,怎么会只派一个小丫鬟前来请我?你们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我之所以和你走,这一路我又什么都没问,我只是想,有可能是谁做这件事。不过现在我大约明白。又是女人做的事。也只有后宅的女人做事,才这么白痴。这么漏洞百出。不过呢,有一点做的很好,有点脑子,借刀杀人。若是我出事,这事可不就轻轻松松的推给刚刚和我有争执的曲家人身上。”

不错?很好?娇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姐姐,你是再夸要害我们的人啊。”

玖月很爽快的点头,“对啊,没错啊。但是我也说了她们蠢的地方呀。”玖月这句话说完,手中突然寒光一闪,一枚银针已经扎入了那婢女的脖子后头中枢大穴。婢女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软塌塌倒在了地上。

“娇儿好笨啊,我说这些只是为了麻痹她,万一她叫一声,林子里头的人知道了,跑了怎么办。”

娇儿嘻嘻笑了,“女候姐姐最棒了,怪不得我大哥成天想姐姐茶饭不思。”

玖月翻了白眼,冬青恶狠狠瞪了娇儿,娇儿回瞪。

冬青问玖月,“姑娘,我们现在是回去还是?”

玖月道:“哎呀,那怎么能回去。我们若是回去了,怎么对得起人家给我们安排的大宴呢。让人家空等着多不礼貌。不过,娇儿,你自己藏好了,不要进去了。”

娇儿根本没有像同龄的小女孩一样,什么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底,立刻听话乖巧的点头,找个个假山躲了起来。玖月看出来了,这种杀人谋命的事,在这孩子眼中,似乎就是个过家家酒好玩的游戏。因为她居然看着娇儿,是蹦蹦跳跳的,好像还哼着小曲儿,乌溜溜的小辫子一甩一甩的,藏到假山后头去了。

玖月无奈的笑了,看着娇儿爬上了假山,找个地方对她招了招手后,藏起来。

冬青道,“进府的时候武器都被收走了。”

玖月则是撩了裙子,小腿上拿了一把匕首递给她,“没人敢搜我。”

冬青拿着匕首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道:“殿下防身的匕首给你了。”

“他的人都是我的,他的自然是我的。所以呢,没有什么,他的给我,因为都是我的。”

冬青不再看玖月,她和这个女人死皮赖脸的女人不想多说话。

冬青在前头走,玖月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往夜色中枝干犹如鬼爪桃林走去。一边走玖月一边小声说,“好好的,娇儿怎么就肚子疼要上茅房呢。晚上也没吃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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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活口

冬青说,“还好那个丫鬟认识去茅房的路,要不这小姑娘今天就丑大了。”

玖月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们要不要在这等等她们俩,林子里怪吓人的。”

冬青道:“姑娘别担心,有我呢。不是殿下催我们赶紧去吗。不能让殿下等久了。回头误了接圣驾,那可是大罪。”

玖月,“嗯”了一声,两人便走入桃林中。

随着越来越深入,林子里好像已经完全和刚刚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端王府完全分离。

玖月吓得拽了拽冬青的衣袖,声音有点抖,“冬青啊,我觉得不太对劲啊。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冬青道:“不会吧,明明是刚刚那个丫鬟对我们说穿过这片桃林就到了。姑娘你要是怕,就跟紧我。”

玖月停下了脚步:“我觉得真的我们走错路了。宴席厅怎么会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玖月话落,只听着一阵怪笑,“女候说的不错啊。你们是走错路了。这不是往宴席厅走的路,这是往阴曹地府去的路。”

也就是瞬间,十几名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在毫无光线的黑夜里将玖月与冬青团团围住。冬青大喝,“你们什么人?竟敢在端王府行刺。”

“行刺?”刚刚那说话的人猖狂的笑了。“杀她这么一个贱人,不就和杀只鸡一样。行刺?她也配得上!”

玖月笑了:“杀只鸡?还真不是我看不起你们,但是我真的觉得你们高看了自己。”玖月说话间突然将手在裙子上衣随意一甩,只见那满是星光熠熠的裙子舒卷间在众人面前如一条璀璨银河向着铺散开来,一帮子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铺散开来的星光,瞬间变成无数银光朝着自己射了过来。

“有暗器!”只可惜,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眨眼间,就倒下一排。

而冬青已经在玖月撩起裙子的那一刻站到了玖月身后,帮玖月挡住身后的敌人。

“贱人,杀!”成功避开的黑衣人,立刻朝着玖月攻了过来。而这帮人突见玖月手中拿着一个小竹筒,只见玖月诡一笑了,在竹筒底部轻轻一按。一缕淡淡青烟,“嗖”直冲云霄而去。

“穿云箭!坏了,她叫人了。”一人惊恐。

其他的人道:“她们就两个人,迅速杀了,也有时间逃。”

“是吗?”玖月又笑了,今夜她在这帮要杀他的人面前已经笑的太多。只见她的手从腰带上一抚,像是抽出一条细细的腰带。而随着那条腰带被抽出,空气一阵淡淡的香味扩散开来。

“毒!”有人立刻掩住了自己的口鼻。但是反应稍慢些的,离着玖月最近的几人,已瞬间倒下。

就算是掩住口鼻,又或者立刻逃开的人,也已经发现自己脚步发软,“这毒厉害,带上人撤。”

“想逃?还想带上活口?”玖月冷笑一声,“记得留活口!”

也只是一个瞬间,桃林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另外一帮黑衣人,朝着原先那些黑衣人如野狼猎豹一般杀来。chaptere

(537)收拾

低沉的惊呼中,有人想逃,有人赴死抵抗,刀剑相触间,除了那清脆的触碰声,还有那点点星星的火星在黑夜里闪出,血腥气在初秋还带着暑气的气息中弥漫。玖月被几个护卫围在当中,现在那需要她再做什么。进入看戏模式就好了。

不过有人想抹脖子的时候,她及时补一针,让人无法动弹就行了,和那个丫鬟一样。

战斗并未如原先设想不堪一击的结束,第一批围攻玖月的黑衣人里有几人的武功出乎意料的难缠。

冬青将匕首还给了玖月,在玖月耳边道:“这几个人功夫不错。而且他们在有意的隐瞒自己的招式路数。不过至少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修的是硬功。”

“阿三。”玖月道。

“在。”一个黑衣人从绞杀的队伍里走了过来,对玖月行礼。

“圣驾是否真的已经出宫了?”

“是。不过是刚刚。到这端王府,就算走得快怎么也要半个时辰。”

“那这交给你了,我和冬青回去了。你和你主子说,让他不要担心。对了,出了这桃林外头还躺着一个。”

玖月交代完了,转身便带着冬青走了。

看着玖月离去的身影,阿三抽了抽嘴角,他很怀疑,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女人。被算计,被伏杀,自也杀了人,怎么可以这样好像根本无所谓的,走了?难不成,她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再回到那些娇滴滴只会论人是非长短的千金小姐们的地盘去。就当什么没发生?

也不知道那些小姐们能不能闻到她身上的血腥气,也不知道那些小姐能不能看得出刚刚至少有五个身强体壮杀手死在她手里。伤的还不知道多少个。她就这样走了。

主子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啊,太可怕了。

“统领,都收拾完了。”一人来报。

阿三转身,看了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几十个黑衣人,“嘿嘿”一笑,露出森白的牙。他的双拳交叠,手掌的骨头关节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笑道:“姑娘那毒真厉害,居然迷晕了这么多人。有些日子没个人上过刑,手都生了。正好拿你们练练手。来来来,都带走。”说到这,他又想起什么,“姑娘说了,前头还有一个别忘咯。”

下属们称是,立刻就有人往前路掠去。

也就是一片落叶,从树枝上落下,飘飘然然,落雨尘土间的时间。

也就是名人雅士,在茶楼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清茶的时间。

也就是才子佳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时间。

这片桃林,恢复如初。就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漆黑的枝桠,叶子,如鬼魅一般在夜色里招摇。

玖月与冬青,回到原来的路上,对这前面的假山轻唤,“娇儿。”

不一会,月色下果然见一个小小的脑袋,从山上探出来,那双明亮的眼睛也能在夜色里放出光来。

“姐姐。我在这呢。”娇儿招了招手。

冬青一跃而上,瞬间就站在了娇儿的身边,然后抱着她,跳下了假山。chaptere

(538)煮的

“哇。”娇儿简直用崇拜天神的目光仰视着冬青,“冬青姐姐好厉害啊。”

冬青将娇儿放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到玖月身后。玖月则是笑着拉住娇儿的小手,“我们回去吧,说不定那林小姐还在等我们。”

娇儿问,“那林子里有什么?你们怎么回来的那么快?我刚刚好像看见了有烟往天空冲了上去。”

玖月笑道:“林子里有妖怪,姐姐和冬青去降妖除魔了。现在姐姐把妖怪都收服了。”

“真的”娇儿怀疑的问。

“当然是煮的了!”玖月哈哈开怀的笑了。那笑声就如一缕明媚春光,照进这初秋的夜色里。

“敢问,姑娘,这大晚上的,那边刚死了不少人,是什么让你觉得这么好笑?”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与不羁自三人头顶的青竹上传来。

冬青面露惊诧,她竟然丝毫没感觉到头顶有个人。而这个人似乎在这里已经很久。她感受不到,说明这个人的武功比她高。她立刻全身绷紧,拉着玖月退后。

玖月却不急不慌,对冬青摆了摆手,“人家要下手,刚刚在桃林就下手了。人家明明就是在这里看风景的。”

那年轻男子的声音笑了,那笑声有些古怪,像是一个不会笑的人硬生生的挤出来的笑。干干的,瑟瑟的,沉闷的,有些哑然。但,这个人确实实在在的在笑。

“姑娘和梁王什么关系?”那人笑完了,在头顶问。

“你猜。”玖月笑问。

“能调动梁王暗卫长的,那似乎只有一个人了。”

玖月笑道:“不管你是谁,你除了有一颗专业三八的心灵外,还有一颗不太傻脑子。不过如果没什么事,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一阵微风从玖月身边拂过,眨眼的功夫,玖月看见前面就已站了一名年轻男子。因地处偏僻,虽然隐约的有或火烛微光,但依旧看不清这年轻男子的样貌。

只见这人穿的随意,像是家常便服,丝毫不像是来参加宴席的宾客。身材不错,瘦瘦高高,但并不壮硕,有点像是未长成的少年。但听声音却又不是少年。

然后玖月又低头看了一眼娇儿,顿时就明白,又来一个少年老成的人精。

“我送你们过去吧。算是我闷了许久,今晚白看了一场热闹的报酬。刚才那丫头欲盖弥彰带你们绕了不少路。”那人道。

冬青正欲上前拒绝,玖月拦住,直接道了声,谢。

那人便在前面走,她们仨就在后头跟着。

娇儿问,“女候姐姐,前面那个人说,林子里死了好多人,你不是你是去抓妖怪的吗?”

玖月道:“对啊是妖怪啊,姐姐没骗你,那都是妖怪化成的人啊。死了就没了。你不信,姐姐可以带你回去看看。”

娇儿瞪大了眼睛,啧啧嘴。她对这位女候姐姐的话,已经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所以觉得吃惊诧异,“这世上真的有妖怪啊。”

前面那人幽幽开口,“妖怪并不可怕,人心才是最可怕的。”chaptere

(539)熟人

玖月呵呵笑了两声,也不接话。娇儿则是努力想着这句话。

有路熟的人带路,果然也就是百十来步就又听见了那些莺莺燕燕的谈笑声。

“这么说,我们被你从头至尾看了个透彻。”玖月笑道。你既是者家中的人,一点都不在意,人家借你们家的地儿杀人和被杀。”

那人却很意外的来了一句,“其实我刚刚希望,救你的人来的迟一些,你最好死了,或者重伤,这样事情就有趣多了。那今晚就热闹了。可惜啊,事情结束的太快。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那个人说完了,还淡淡淡了口气,好像有些失落的样子。

“坏人!”娇儿指着那人怒气冲冲。

玖月则是笑嘻嘻的对娇儿说,“这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本就不认识我们,我们的死活与他本来就没有关系。反过来,我们还要感谢他,没乘人之危。”

那人停下步子,回头。因为不远处宛如白昼的灯光已投了过来,玖月终于模模糊糊的看清了这人的样貌。

这个男子正好是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那个岁数的人。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长的十分俊秀,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但是这个人说话的口气倒像是个没脸没臊的小混混的。

那少年朗星一般的目光朝着玖月投来,“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六哥会看上你。”

玖月听得出,这少年说六哥两个字的时候有些生涩,与青蕊说那声六哥哥的感觉完全不同。青蕊的声音里充斥着讨好。而这个少年的声音却是喜欢,或者说崇仰。

这时,那少年已经带着玖月穿出了偏僻的地方,出去便是今日来参与宴会女眷待得地方,自然是端王府重兵把守,有护卫看见少年,立刻上前对少年行礼,“九公子。”

那少年对侍卫淡淡道:“不要惊动任何人,把她们送回去。”

侍卫点头。玖月对那少年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感谢的话,便跟着侍卫走了。

玖月走后,那少年便转身离去,退回到了刚刚来的那片寂静的幽暗中。

在那侍卫的带领下,穿过一条游廊,果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又进入了那灯火灿烂,宛如白昼,莺莺燕燕,袅袅娉娉的后园内。

玖月走的时候就没多少人发现,回来更没有人注意,最多有人只觉得玖月去了趟净房罢了。

玖月扫了一下院子里的人,感觉似乎又多了一些人。她便领着娇儿在园子里四处转悠,她即便不说话,只是走一圈,便能吸引整个院子所有人的目光。那衣裙太招眼,那朱钗太招眼,而她的身份,更招眼。各种精彩纷呈的目光投射在她的身上。

别人观察她,她的目光也是同样要不掩饰的观察那些官家女眷。她走得很慢,身姿如竹,摇曳秀丽。这园子,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一圈走下来,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冷漠的扫过。最终停在了两个人身上。然后她走向了这两个人。

这是一对母女俩。这母女,可谓是她京城来认识不多的人中的老熟人。

“怎么,苏小姐,赵姨娘看见本侯,有些惊讶?”玖月也不等人家说话,自己在这对母娘面前坐了下来。chaptere

(540)谬赞

她让冬青带着娇儿到一边玩去了。她这这对母女的对话,她还是不想让一个孩子听见。

苏茜就和见鬼一样看着玖月,赵姨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神色还算自如,她脸上润着得体的微笑,“是的。这还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看见女候,所以确实有些惊讶。”

玖月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声音突然拔高,“是吗?”

苏茜身子不由的靠向赵姨娘。赵姨娘的神色则是已经恢复如常,“自然。对了,我们家老爷吩咐了,月底邀请殿下与女候来府中吃个便饭。正好女候在此,不知女候可有喜欢的菜式,或者口味?”

“姨娘真是贤惠啊。”玖月像是由衷的赞叹了一句。

苏茜这时候似乎也从某种惊讶中恢复过来,又变成了那朵众人眼中漂漂亮亮的,洁白晶莹的白莲花,对着玖月温婉一笑,“我母亲的贤惠可是上京城人尽皆知呢。我父亲常年在外,这个家全靠我母亲。待人接物,人情往来。家中事务仅仅有条。连我父亲都说,因为母亲的贤惠,才让父亲可以不受任何牵绊为陛下为朝廷尽职尽责。”

玖月微微笑着,对着苏茜鼓了鼓掌。那掌声声音并不大,却是在那些女子们底声轻笑畅谈中却显得有些突兀。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看向此处。

“苏小姐说的太对了。我这一进上京城,时不时地就听见苏府赵姨娘的贤惠美名。”

苏茜有些懵,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面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当众承认她说的话,不反驳。但是确实她刚刚确实是鼓掌了。

赵姨娘与苏茜如出一辙的温婉端庄的微笑,“女候,谬赞了。”

“客气了。”玖月也是委婉笑了,然后像是随口一问,“可是,苏小姐,本侯有一事不明,能不能请苏小姐指教一二。”

苏茜对玖月今日的态度太意外了,这难道是这个女人主动要和她们示好了?就是嘛,一定是那天,父亲将她们赶上山以后,对这女人说了什么,一定是给了她什么教训。

“女候,请说。”

玖月一听这苏茜居然开口也称呼她女候,心里冷笑连连,她难道以为,自己在和她示弱?

“据我所知,苏小姐可以称之为母亲的苏家嫡母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也不知道苏小姐这口中的母亲指的是谁?就算我这种在市井中长大的人都知道嫡庶有别。你难道不应该称呼赵姨娘为姨娘吗?这张口闭口的母亲从何而来啊?又或者说,本侯太孤陋寡闻,赵姨娘被苏大将军扶正了这么大事的事我都不知道?”

“你!”又一次被玖月一句话堵的五脏六腑烧灼。

赵姨娘脸色清白,但是脸上的笑容依旧,“女候不要介意。正是因为我家夫人去世多年,老爷一直未在续弦,家中也一直没主母,所以让这孩子喊习惯了。”

玖月,长长的“喔”了一声,“赵姨娘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赵姨娘千万别怪本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chaptere

(541)威胁

“怎么会。”赵姨娘底眸浅笑,哪里有一丝一毫的不甘于气恼。

玖月明白,这母女俩装的本事简直世界最强,和那日在庐岳山,判若两人。

果真有趣。

“那本侯就不打搅了。”玖月站起身,正欲离开,突然又转过身,两人坐着,玖月站着,两人必然是仰望,玖月必然是居高临下。

只听玖月用了极轻的声音道:“桃林的风景甚好,本侯很喜欢。活口也抓了不下十人。本侯长这么大还没看过上刑拷问这么有趣的事。你们也知道,本侯是一名大夫,而且是一名医术很好的大夫。对于让人疼痛、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一点,本侯觉得这天下,应该没有人比本侯做的更好。所以本侯很期待,那些人的口中会说出什么来呢。”

说完后,她哪里还管,底下坐着的两人脸上是什么表情。笑着对娇儿招了招手,娇儿蹦蹦跳跳的,甩着乌溜溜的小辫子跑了过来,麻溜的拉住玖月的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看,那个林姐姐,有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了。”

玖月要找的人要说的话都做完了,便朝着林兰走去。

只是走了半,便来了几名端王府的婢女,恭恭敬敬对对玖月行礼,“宣奕女候,请随奴婢们先入贵宾席。”

玖月又看了园子里,同时也有两名女子,被邀请,还有那一直闷闷不乐的青蕊,也同样被婢女簇拥着走出了园子。

玖月问,“这是我带来的宁远侯家中的小小姐,本侯想带着她一起入席。”

婢女谦卑有礼:“这个自然。女候请随意。”

林小姐明明看着玖月被人请走了,一会她又回来了,然后又被人请走了,她心里只能想,这位女候当真行踪诡秘。

不过今天她似乎搞清楚一件事,又或者说这园子里所有人似乎都清楚了一件事。城里头现在最有名的“有间医馆”三楼女神医,就是这位神神秘秘的女候。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在家里无聊就能找她去玩了?

玖月细数了一下,园子里被请出去先入席的女子大约四名。她与青蕊在前,另外两名女子在后。

这一次去宴席厅,那可真是前呼后拥,至少十几个丫鬟跟随,一条光明大道两边整齐的立着端王府的带刀侍卫。

玖月想了一下,也许并不是端王府护卫不利,让人可以混进来。应该所有的护卫主力都聚集在此,那偏僻的后园,便是这王府的最大的漏洞。

而看那少年行事,与说话的语气,也许就是专门守着着漏洞的看园人。

想到这,玖月终于将那少年为何会出现在那,与在桃林里出现的一战无人发现,想清楚了。

许是一直在想事情,着走路的时间就变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只听着有丝竹之音飘扬而来。让玖月吃惊的这端王府的宴会厅,并不是如她想象的豪华宫殿。

竟是在一块空地上搭建出的一个像是巨大的亭子,华丽错层的琉璃顶。顶下是三十六个四人环抱硕大的梁柱。梁柱下,地面用漆黑发亮的金砖铺地。宛如白昼的烛火因为没有厚墙的阻隔,四射在夜色里。远远看去,玖月只觉的这座建筑像一个透明的玻璃房子。chaptere

(542)开席

特立独行的想法成就了巧夺天工的建筑!美轮美奂,让人有一种恍如赴了瑶池仙境的感觉。

“青蕊郡主,驾到”

“宣奕女候,驾到”

“青城县主,驾到”

“阳城县主,驾到”

四声响亮的通传声,响彻宴席厅,四名年轻女子几乎是同时出现在宴席厅。

再明耀的火烛似乎都不及这四名女子同时出现在宴席厅内带来的亮丽。而玖月手里还牵着一个**岁大的眼眸明亮如星辰的小女孩更加的引人注目。

玖月自然一眼就看见了正笑看着自己的君青冥。有婢女将玖月引到女子贵宾席坐下。

青蕊与玖月坐一排,另外两名女子坐一排。玖月位子的正对面真是君青冥,而青蕊对面的位子还空着。不过傻子也知道那空着的位子是谁的。

玖月的目光在男宾处看了看,瞬间发现几张熟悉的脸,让她又惊喜又意外。

玉谦正对着她微笑点头,苏青看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但是脸上也是笑着,同来的柏祁低着头,像是在研究面前的盘子里的果仁有多少棵。但是也不知道为何,这人的耳朵居然粉红色的。再然后她竟然看见了一个老熟人的脸,李贺!那个宿城太守。立刻则是对她抱拳一礼。她同样慎重的回礼。转了一圈后,她的目光又转向的君青冥。

两人隔着一条走道,四目相触间,微笑。

待四人坐下后。其余的各府的夫人小姐们也被请了进来。只是她们的位子,按照品级往后排。排在前面的自然是朝中诰命夫人,夫人排完了才是各府小姐。小姐们的先后顺序也是根据父亲官职品级而来。所以,想领略朝中男儿英姿的机会,除非这些小姐们戴上高倍望远镜。再说了,就算离得近,这些小姐们也不能真抬头看人家,这名不守妇道,不守闺中之礼的事,也只有那种女人做得出。

嗯。没错。说的就是那个坐在第一排的穿着碧蓝衣裙的女子。

这边所以人在自己该待的位子上安顿好了,那边只听外头有人高亢喊道:“陛下驾到、皇后驾到、太子驾到、端王驾到、端王妃驾到、端王世子驾到。”

众人齐齐起身,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

玖月自然也是随着众人跪下,磕头,山呼。因为喊的人太多,众人喊的速度也慢。等把这一串人尊号与礼貌用语喊完了,这一行人都已经在各自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今日朕与皇后也是端王府的客人,大家都不用客套了,都平身吧。”一个薄凉淡漠的声音,自每个人的头顶扫过。众人又是山呼,“谢主隆恩。”

众人齐声,回到座位上坐下。

玖月微微低着头,看着案几上摆放着的精美的器具,与冒着热气的温茶。

“陛下万岁之尊光临寒舍,让我端王府蓬荜生辉。”一个醇厚温和的中年人的声音在殿上响起。

各种客套之言后,皇帝也没再说什么,皇后始终安静。端王轻声对身边的侍从道:“开席吧。”chaptere

(543)挑眉

侍从立刻高喝一声,“开席。”

一队队穿戴整齐的婢女仆从,端着托盘鱼贯而出,整齐划一,训练有素的将一份份精美的食物端到了每位贵人的食案前,并照用餐的顺序摆放妥帖。不一会,每个人食案上就已摆满了整整齐齐的香气袭人的美味佳肴。而玖月的食案上也体贴周到的摆放了两副碗筷。

玖月不得不佩服,这端王府平日里对下人的管束如何严谨到位。这绝对不是一时之功。就能有的效果。

美味佳肴上桌,端王自然举杯,众人起立,敬陛下、皇后。第一杯美酒下肚,陛下自然又端起一杯酒,敬了端王。众人又是起立同敬端王。

这一起一落见,因玖月的位子十分靠前,所以终于看清了端王的样貌。

一个肚大腰圆,慈眉善目,花白头发,一看上去就是十分憨厚的人。他的位子与众人不同,因为只有他的椅子有靠背,因为他坐在轮椅上。想来可能是刚刚山呼的声音太响亮,遮盖住了轮椅发出声音。

而端王妃,美艳动人,保养的最高境界,就是完全看不出这女子的真实年龄。再看端王世子,眉宇间果然与那单薄的少年有几分相像。只是玖月从大夫的角度来看,这世子估计也是常年的浸淫酒色。俊逸的容貌一半毁在了外强中干的身子上。

陛下她是不能看的,只是远远的还是那个感觉,他的目光不像是再看任何人,但是每个人都觉得他的目光在看着自己。让着宴席厅中众人噤若寒蝉。

既然这个皇帝不能看,她便看向皇后。很明显,皇后的气色不太好。也许端王妃的年龄与她差不多大,但是看上去,端王妃就显得比皇后年轻多了。

皇后也是极美的,无可挑剔的五官,无可挑剔的妆容,无可挑剔的仪态。但是让人看着就是觉得有一种无端的憔悴。好像是一朵绽放的花朵,正悄然的走向枯萎。

再看太子。就正坐在青蕊对面,刚刚空着的位子上。这大天朝皇子之中也只有太子的位子会排在君青冥之前。玖月顿时想笑,太子是不是长的忒喜感了些。白白胖胖肉乎乎圆滚滚的身子,与可以与端王一较高下。

可是端王给人看了温和憨厚,但是太子却长了一张飞扬跋扈的脸。眉毛飞着,唇角扬着,眼神乱飘着。好像对谁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玖月收回了看向上方的视线,周围的男子都已经开始拿了筷子用餐。玖月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也真看着她,对她示意,赶紧吃。

旁边坐着的娇儿,早就拿了筷子开吃。因为食不言的规矩,但是她又是个孩子,所以便包着满嘴的食物,对玖月示意哪个好吃。

“今日好像来了几个生面孔。”一直沉默的皇后,突然开言。

端王妃立马答道:“回皇后娘娘,今日确实有一些生面孔。比如新调任入京的礼部侍郎李大人,水路转运使曹大人,曹大人带了家眷,夫人与两名女儿,所以也算是生面孔。对了,年初贺兰递交了国书册封的宣奕女候,对皇后娘娘来说,也应是生面孔。”

“哦?”皇后挑了挑秀眉。chaptere

(544)询问

“听端王妃这么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似乎最近京中有许多关于这位女候的传闻。宣奕女候何在?召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这位百姓口中,妙手仁心,智斗贵族公子的传奇女子。”皇后道。

娇儿嘴巴里的吃食依旧包的满满的,但是依旧乖乖的不开口说话,她的小手拉了拉玖月。大约的意思是让玖月小心。玖月则是淡淡一笑,起身,琉璃灯火摇曳,众人瞩目,初秋晚风习习,带着微凉青恬的气息。玖月就这样身姿如雨后青蓝,山间碧草,翠竹傲雪,给这满殿沉静压抑的奢豪气氛中带来的一阵清爽的风。每个人都知道,她,并不漂亮。或者说她的五官很平凡。但是也不知道,当她站起,从自己的食案后款款而出,她就化身成了兰、成了青草、成了翠竹。这三样东西本就不是用来形容一名年轻女子的。

但,看见她。只能让人感受到这份孤傲与清新。

玖月上前,跪下,俯首,对御阶上这世上最尊贵的几人行礼道,“臣女给陛下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当玖月这一袭话而出,众人又皆是一惊。不是传说这女子粗鄙?不是说这女子就是个悍妇?不是说这女子混迹市井,出言粗鲁?

这样犹如空谷幽兰,清澈动听的声音,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市井气息?这席中有多少对方言字音研究颇深的老学究,也是频频点头,多久没听见这么字正腔圆有好听的标准上京话了。

“免礼吧。”皇后淡淡道。听不出什么喜怒。

玖月双膝依旧跪着,直起了脊背,但是眼睛却一直微微朝下,面容平静,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气质。

似乎皇后对玖月的长相并不感兴趣,她似乎也只是想看看这个颇带着几分传奇色彩的年轻女子。

“比本宫想的要瘦小些。”皇后似喃喃自语。

端王妃在一旁道:“看着是瘦似比我们家蕊儿还瘦一些。”

皇后道:“本宫听说,前些日子,是你在上京的茶楼,将本宫的儿子赶出了茶楼?为此你还在上京百姓中博了一些美名。”

玖月心中微微呼出一口气,俯首,回话,“回皇后娘娘,那日是三殿下取笑臣女貌丑。可是臣女自知,自己虽生的不美,但也没不貌丑。对于一名尚未婚嫁的女子,好好被人公开骂了貌丑,自然是要给自己讨个公道的。”

听了玖月这毫不矫揉造作的回话,听众很多人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这些人也都知道今日没来的君青岚是个什么货色。所以也都知道玖月说的这是大实话。

“那是不是你鼓动着,茶楼里的百姓,对皇子无礼?”皇后问。

玖月答:“回皇后娘娘,三殿下在百姓聚集的茶楼中,嘲笑女子貌丑就不配寻得如意郎君,这才激怒了那些民间的女子。臣女也是没想到,那些女子那样胆大。”chaptere

(545)喧哗

玖月接着道“不过,我朝自太祖太宗开国以来,一直民风开放,百姓可议朝政,可谈国事,非氏族子弟,或可参加科举,或可投军,只要真才实学,就可踏上仕途。而非前朝民风闭塞,百姓不得妄议朝政,非氏族子弟不能入朝为官。我朝之所以成就如此鼎盛之势,全在陛下英明,百姓能看到盼头。只要好好的努力就有好日子过。在百姓眼中,皇族贵戚,王孙公子也是人,他们并不高高在上。所以三殿下在公开场合嘲笑貌丑平民女子,被百姓无理冲撞,这在百姓眼中,应该只是件平常的事情。所以这事,并不是臣女鼓噪的。当时在场的人很多,也许有不少官家子弟就坐在此地,他们可以为臣女作证。”

玖月一席话说完,本就安静的宴席厅内,更是鸦雀无声。

这,这,这怎么回事?这女子也忒大胆了吧。皇后的意思很明白,你欺负了我儿子,我点名,就是让你赔个礼道个歉。你倒好,摆实事讲道理,弄了半天还是三殿下不对,被人追打也是活该啊。

不过,众人吃惊的还是这女子的口辩,这么简单的事,怎么就能扯到本朝,前朝,陛下英明之上。

我的天,这女子,真是生在市井长在市井?这番道理,别说传说中的市井女子,不如上九流的村姑女医能说的出来,就算是那些名门望族家中广请名师教导的大家闺秀,怕是也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这丫头,好一张利嘴。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皇后突然笑了。

皇后一笑,端王妃便也笑了,众人皆是抿着嘴笑了。

在众人笑声中,突听一言,“自太祖太宗开国以来,朝廷重科举,重军功,多少民间有志之士进入朝廷为民办事。民者实为天也,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国泰民安。也就是这些民,才是我天朝的基石。小姑娘这点说的很好。赏!”

那高高在上凉薄的声音,自上而下传达下来。一名声音高昂但却尖细的声音立刻道:“陛下有旨,赏!”

这个赏来的太突然,让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赏了?不过仔细想来,这女子说话确实厉害。因为她一直在夸朝廷,夸皇帝。皇帝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不羞涩的夸了,能装孬吗?

自然是,是要赏的。

玖月依旧那样不卑不亢的样子,脸上平静,一点没有感恩戴德的惊喜,对上头俯首,磕头,“谢陛下,隆恩。谢皇后娘娘。”

皇后道:“这事还是本宫起先问你的,陛下都赏你了,本宫似乎不赏你,也不合适。这样吧,本宫就将前儿南浔上供的螺子黛赏你吧。”

皇后的话一出,席中多少女子惊讶吸气,“南浔螺子黛,那可是只有陛下宫妃才有资格用的,听说连宫里头的公主们用不上。”

玖月再一次对皇后叩首,“臣女谢皇后娘娘赏赐。”

“退下吧。”皇后道。

玖月正缓缓起身,突听一中年女子道:“陛下,皇后,臣妇,要状告这位宣奕女候。”

端王世子大声喝道:“大胆,何人喧哗!”chaptere

(546)不饶

玖月当然知道是何人。她低首,垂目,站起身来。看着那声音的来处,只见一名官家中年华服衣裙妇人,从台席里走了出来,就在她的身边跪了下来,先是阴戾瞪了她一眼,然后叩首对上座道“陛下,皇后。臣妇状告这位宣奕女候,当众污蔑官家女眷。陛下与皇后娘娘对女子大庭广众之下,言语顶撞,蛊惑民众驱赶皇子并不在意。但是臣妇这为人母者,则不能置之不理,臣妇今晚定要给自己女儿讨一个公道。”

天子寡淡的“噢?”了一声,随即问,“曲夫人是在怪责朕与皇后为人父母不为自家儿郎讨公道,反而赏了这小姑娘,曲夫人是在为三殿下鸣不平吗?”

玖月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依旧平静的站着,就好像目前的事情与她无关。

“陛下明断,臣妇并无此意。”

“好。朕倒要听听,这小姑娘又是如何当众顶撞了三皇子后,又当众污蔑官家女眷。她侮辱的是谁?”

“她侮辱臣妇女儿。户部尚书曲岩嫡长女,曲雪扉。”

“她都说了什么?”君其琛问。

“她说,我家扉儿言语诱导,让端王府青蕊郡主,在端王给梁王的帖子上动手脚,蓄谋侮辱她。”

玖月依旧平平静静的看着,一言不发,动也不动。

端王与端王妃的脸上均是一怔。青蕊的脸色也是煞白。这个女人疯了吗。

“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还会牵扯到梁王?”君其琛问了一旁的端王。

端王脸上有些挂不住,“是我府上一个写帖子的文书员没注意,将女候写成了梁王府家眷。”

此话一出,底下又是成片低声轻语。有些人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但是有些人立刻发现了这其中的文章。感叹,其中骂人不吐脏字的弯弯绕果然厉害。若是梁王没注意,今天就带着那女人来了。那女人估计此时就只能坐在女宾席的最后一排。

这明显是和那女人有仇的人才做的出来的事。无心?没注意?看出门道的人们,只能翻翻白眼。

端王都如此说了,那曲夫人立刻便道:“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只是端王府的一名文书员写错了帖子,这位尊贵的宣奕女候,刚刚在后园,当着所有官家女眷指责我家扉儿,说这事是扉儿的教唆诱导青蕊郡主做的。”

君其琛道:“小丫头,你可有话说?”

玖月再次跪了下来,“这事在后园,来龙去脉,一众官家女眷,看得清楚,听得明白,小女也不明白,曲夫人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到御前。难不成,自己家女儿做了亏心事,还想把端王府拉下水?难不成夫人以为,端王府因为会护着青蕊郡主,所以也会护着你家小姐?”

“放肆!”端王世子道,“此时父王已给了梁王一个交代,女候为何咄咄逼人。”

“世子明见,说起这事的并不是我,而是这曲夫人。这本就是我们在后园说的话,是非曲折清清楚楚,是这曲夫人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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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无知

“父皇。”此时一个明朗低沉的声音在一片寂静后想起,只见梁王走到了御前,跪在玖月身侧,“这事是儿臣做法欠妥。儿臣思慕女候天下人皆知,只是儿臣从未公开过。导致被有心人利用。若是儿臣早些公开,儿臣并不只是思慕,儿臣是想明媒正娶宣奕做儿臣的王妃。若是这样,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也就没机会再对着宣奕使了。”

“梁王。”皇后厉声道,“自古以来婚姻之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免俗。这梁王妃的位子岂是你想娶就娶的?她想嫁就嫁的?”

众人皆怔,怎么回事啊,一张小小的帖子,怎么就越闹越大。又是端王府又是梁王又是户部尚书。

“皇后,梁王说的,就事而论,并无过错。”君其琛道。

皇后的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父皇。因为玖月的身份特殊。来自民间,一直以来,总有人围着她的出身作文章,其实说到底,这些人都是在给想给儿臣难堪,与儿臣过不去。她是我看中的女人,给我身边人难堪,就真当本王好欺负?”说罢他的目光突然看向青蕊。那冰凉刺骨的鄙夷,让青蕊不由的身子缩了缩,颤了颤,满眼是委屈的泪水,差点哭出来,然后猛然摇手,“不是我,不是我,六哥哥,真的不是我。是曲姐姐,是她说的,是她和我这么说的。”

曲夫人身子一颤,她刚刚确实觉得,这事情端王府已经盖棺定论,将人都赶了出去。那么理就在端王手里。那个贱女人如果敢辩驳,端王府自不会饶她。

她哪里想到这个青蕊郡主居然这么不顶用,自己就这么招了?

“青蕊。你胡说什么!”端王妃厉声制止,“来人,将郡主带下去。”

立刻来了几名婢女,将青蕊毫不客气的从位子上拽了起来,拖走。而青蕊则是一个劲的对着君青冥摇手,“六哥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曲雪扉她叫我这么做的。六哥哥曲雪扉,你个贱人,我饶不了你!”那一声声六哥哥,如泣如诉,最后那声阴戾的咒骂,让一众官家女子,均是觉得一阵阴毒的风从她们的背后刮过。这青蕊真是被曲雪扉坑惨了。

端王轻咳了两声,尴尬的说,“陛下,着实过意不去,让这些小事,搅了陛下的好心情。是臣之过。”

君其琛却道,“皇兄说笑了,其实每天在朝中说的那些国家大事,突然听听这些小事,听着也稀奇有趣。”

端王见陛下并未不喜,反而说事情有趣,别不再说什么。

“曲岩。”天子道。

“微臣在。”

众人只见从男宾前排走出来一名长髯中年人,那人走到御前,跪下,立刻道:“陛下,今日是微臣夫人蠢笨无知言语冲撞了女候,冲撞了梁王。请陛下赎罪,端王赎罪。”

曲夫人不可置信的瞪着自己夫君,他居然在皇帝百官贵戚女眷面前公开说自己蠢笨无知?chaptere

(548)示好

天子却道:“还不错,帮朕管钱袋子的人确实还不太笨。将你这夫人赶紧领走。朕念她护女心切,便免了她这冲撞之罪。只是你那女儿,小小年纪歹毒心思,竟蛊惑诱导当朝郡主。朕瞧,这样的女子留在京中也是个祸害,正好皇陵那边缺人,让你家这位小姐去那无人的地方待着去吧。”

曲夫人只觉得耳边嗡鸣,难不成她又错了?

曲岩忙拽着夫人给陛下与皇后磕头谢恩。

那边女宾席发出一声惊呼,有个地方,乱了起来,端王妃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有婢女回,“曲小姐晕倒了。”

“晕倒了还不赶紧带下去。”端王妃带着隐怒。

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小女孩的声音道:“真是活该。叫你们看不起我兄长,天天来我家门口骂门退婚。陛下就是陛下,陛下就是圣明。”

“这谁家的孩子?”君其琛问。

宁远侯柏远召忙一瘸一拐的出位,刚要跪下,君其琛对他摆了摆手,“你身子不方便免了。这是你家的?”

宁远侯忙对娇儿招了招手,“快过来,给陛下行礼。”

“小女不懂事,妄殿下赎罪。”宁远侯双手在娇儿双肩上衣按,娇儿双膝立刻给君其琛跪下,然后跪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没人教过她。她只能看了看旁边跪着的玖月,玖月则指导她,怎么磕头,怎么说话。

孩子聪明一学就会,只听她奶声奶气,嗲嗲的说,“臣女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后又给君其琛磕了三个头。

磕完了,她扭头看向玖月,目光询问这样做对不对。玖月笑着点头。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君其琛看她娇憨可爱,嘴角竟露出了一丝笑,这可爱的样子让他想起一个人。她那会比这小女孩还要小得多,刚走路,穿的像是一个球,歪歪扭扭,走到他面前,却是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也是如此奶声奶气的,嗲嗲的,苏苏的说“小鸾给皇帝舅舅请安啦。”

然后一屋子的人都在笑,他也在笑。爽朗的,开怀的。

再然后,一切,都变了。

皇帝不说话,所有人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等着。

半晌后,端王轻轻咳嗽了两声,天子才道:“适才的事就当是端王寿宴开宴前菜。继续吧。都平身退下吧。”

“乐起,上歌舞。”一名司礼大声道。

刚刚停了的丝竹管乐再次响起,玖月拉着娇儿回到位子上,继续吃吃喝喝。梁王则是亲自扶着宁远侯回到座位上。

而曲岩早就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扶着自家夫人退出了宴席厅。

这一闹下来,终于让众人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对于梁王与那个女子的事情,陛下并不反对。他甚至在听完了梁王一番陈述,还出言挡住了皇后的不满。

于是众人看向那女子纤细挺直背影的眼神终于有了改变。青蕊走了,第一排坐着的两名县主,主动的举杯敬了玖月。这是贵族女子对玖月第一份主动示好,玖月笑着端了手中杯,完美的微笑,抿唇。是啊,贵族女子即便在酒宴上,也只能这样饮酒的。chaptere

(549)敬酒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做做样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希望对面的那些未婚配的门户相当的世家男子,能朝这边多看几眼。

前头两名县主敬了酒,后面自然有人跟上。刚刚在后园对玖月并未有敌意的一些出身也不怎么尊贵的夫人小姐们也都上前敬酒示好。那林小姐最为热情,玖月抿了一口,她竟豪爽的一杯干了。吓的林夫人立刻将自己的闺女拖走了。深怕这位民间出来的女候好酒量,若是拼酒估计自家闺女会吃亏。

男宾那边,自然比女宾热闹的多。那边早就推杯换盏起来。梁王自然是“众矢之的”只是一直以来对这种宴会他均是以茶代酒。他一直觉得,酒是个助兴消愁的好东西。但绝对不是这种场合,这样喝的。与谈的来的朋友小酌,这才是他的最爱。这样的场合,他觉得是糟蹋了端王府今日的美酒。

两人隔着正偏偏起舞的舞姬,玖月对君青冥端了酒盏,扬了扬酒杯。君青冥笑着,换了手中的茶盏,端了酒杯,玖月轻抿。君青冥则是一口干了。两人相视一笑。

苏青在一旁看的仔细,一个劲戳君青冥的后腰,这人重色轻友,太不地道。这时玉谦却端着酒杯穿过了一群云袖飘舞的舞姬,直接走到了玖月的面前,对玖月笑道:“女候,许久未见。今儿,借着端王府的场子敬你一杯,祝你医馆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你那每个月义诊做的甚好,京中多少百姓感谢你。”

说完玉谦竟然广袖盖了杯子,一口仰干了杯中酒。喝完了,似乎不太适应,微微的咳嗽几声,然后脸颊微红看着玖月。

玖月则是看着皓月皎洁,朗朗身姿的玉谦,叹了口气,“不能喝就不要喝。谢谢你那匾额。谢谢帮我找的宅子。”心领了,玖月则是整整喝了一口酒。辛辣入喉,也不禁的轻咳额两声。

玉谦和煦的笑道:“是苏青鼓动我过来的,让我气气那家伙。”

这时玖月一转头,正对上君青冥恶狠狠的眸子。那眼神像是要活吞了玉谦。

玉谦则是什么看不见的样子,对玖月躬身行礼后,款款而去。

玉谦走后,玖月周围立刻有人来问,“女候,您与这位玉大人也是老相识?”

玖月点头,“我在云州时,就是认识他了。他那会是云州的父母官,知州大人。”

一众女子再次对玖月投来羡慕的目光,这女人运气太好了吧。

既是玉谦过来了,那么柏祁也端着杯子过来,红着脸,敬了玖月一杯,但也只是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又是一众女子过来问,“女候与世子也相识?”

这回在一旁的娇儿主动说道:“那当然,我哥哥病重,是女候治好了我哥哥的病。我哥哥身体的病是好了,现在又有了心病。”

众女子忙问,“什么心病?”

玖月猛然捂住了娇儿的嘴,斥她,不许胡说。你还要给你哥找嫂子呢。

娇儿道:“找什么嫂子,我看就姐姐最好。”

玖月忙又去捂住娇儿的嘴,众女子又是讪讪的各自退了回去。chaptere

(550)才艺

后面又有人议论,“你们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她的师兄可是大名鼎鼎的北燕太子慕容铮。据说慕容铮现在不娶妻就是为了她。”

“是啊是啊。我北燕的亲戚说了,说太子将早就订过亲的陈国郡主废了,关起来了。原来是为了她呀。”

“我还听说,她在贺兰自己进了疫区,那可是瘟疫的疫区。贺兰那边已经对疫区管不了了,任其自生自灭了,将那边都封闭了。可是她进去了,把瘟疫治好了。最少救了几万人。然后你们知道吧,贺兰的那个摄政郡王去见了她,和她聊了聊,就将她救下来的那块地方给了她,连同那块地方百姓食邑都给了她。算算有万户食邑,所以她的爵位与封号就这么来的。”

“那个传说中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的摄政郡王啊,那种人都能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将自己手里的土地和食邑送给她。”

对于这些话,玖月并不忌讳,说的本来都是事实。

宴席过半,舞姬退下。众女子们都知道,最精彩的时间终于到了。

司礼道:“下面有请众位官家千金一展才艺,恭贺端王千岁福厚绵长。”

玖月就觉得身后有女子开始陆续离席。大约知道这些女子们都下去准备去了。

她刚才那一口口轻抿美酒,其实也喝了不少,又和玉谦干了半杯,此时酒劲开始上脸。她觉得脸烧的很,大约知道此时脸红。又怕对面那个人怪自己自不量力,便低头也不敢看那边。

没一会司礼开始按照帖子叫人。

可惜了,今日因为那妇人一闹,众人看不见青蕊郡主的翩若惊鸿惊为天人的舞蹈。有些遗憾。

带着这种遗憾,今晚展示才艺的小姐们都变成了鸡肋。

歌舞弹唱,诗词书画,一个个的都展示完了,宾客的也都闷坏了。有男宾大着胆子说,今年的才艺一点都不好看。竟没看到一两个惊艳的。

这时端王妃开口,“宣奕女候生在民间,长在民间,女候也看到了,对面的那些公子们似乎对今晚的才艺都不甚满意。本妃觉得兴许是这些公子们已经看惯了这些千金小姐的闺阁之艺。所以本妃想,不知女候可有什么才艺,如果有,且拿出来,展示一下。每年端王寿宴,才艺展示本妃都准备了好彩头。今年也不例外。女候可想试试?”

玖月正低着头喝茶,想尽快驱散酒气,原本也想拒绝了端王妃。她可不会那些这个时代的高雅艺术。

不过一听端王妃说有彩头立刻就来了劲,既是端王寿诞的彩头,定然是宝贝。既然王妃都邀请她了,那她就

站起身来,再一次走到众人面前,对端王妃展颜笑道:“王妃说的没错,我生在民间,长在民间,自是会一些这里的女儿家不会的技艺。千金小姐们的琴棋书画,我一样都不会。不过我还是想试试,今晚能不能得到这个彩头。”

众人觉得玖月说话底气十足,一点女孩子家该有的娇羞都没有,爽朗的就像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她这话说完,男宾处竟有人叫了声好。

君青冥则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她的玖月永远都有让他出乎意料的惊喜。他也十分期待,玖月可以在人前展示的技艺是什么。chaptere

(551)清音

玖月对端王府的侍从说了自己所需要的道具。很快的一张案几,八十八个薄瓷小茶盅一字排开摆放在案几上。随着小茶盅被端来的还有一个装水的瓶子一个小巧的水瓢。

玖月对端王妃道:“民间的人吃饭都是紧紧巴巴,不会有闲钱出来买乐器。既然王妃让我表演一下民间的才艺,那就要请诸位等一等,可以继续吃酒聊天。因为这我要表演的乐器,需要现做。”

众人看了一字排开的茶盅,见玖月真一点一点的往茶盅里盛水,盛一点,她就用筷子敲一敲,似是认真的聆听茶盅发出来的声音。

端王妃道:“这是自然。女候只管做。我们大家耐心的等着。”

玖月抬眸对端王妃温雅一笑,并没再说什么,便低头认真的去做那倒水,敲击,聆听的事情去了。

对玖月这副神情君青冥是再熟悉不过,只要她开始认真,那么就是家里的宅子烧了与她都没有半点关系。

虽然玖月说等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大家可以继续该干嘛干嘛,不用专门等她。但众人看着玖月那专心致志投入的摆弄面前那几十个小茶盅的样子,还是都保持着安静。也有小声的谈论声,但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

随着玖月用小勺对八十多个小茶盅里的清水,添添减减,然后玖月拿着侉子逐一敲了一遍。

君青冥看见玖月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意。知道她这是终于大功告成。他便自己站起身来,对大厅内所有人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因为他那八尺的身高,本就是傲然卓立,再加上他的身份,气势。仅仅一个手势,大厅瞬间落针可闻。

然后他坐了下来,对玖月微微一笑,抬手。

玖月对他满意的笑着点头,端直身子,一双玉手分别捏了一支玉筷,那身姿秀丽挺拔,青丝在夜风中如墨如云。

其实有人的脑海里有了这么一个想法,一个人的美丽真的不只看那张脸。就好比现在跪坐与大厅中央这女子。不知为什么,此时,这女子,端端静静坐在那就是一种极美。

玖月先是敲了一个清音。众人只觉耳中鼓膜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让人吊足了胃口。但是也只是一个瞬间,只听耳边像是有漫漫黄沙被狂风铺卷而来。有人在黄沙中厮杀,有人在嘶吼,有人在哭嚎,有人断了手臂浑然不觉,半截手臂还在沙中挥舞,有人砍下敌人的头颅,温热的血,染红了黄沙,马匹嘶鸣,在狂风与荒沙中狂奔。金戈铁马中,众人只见突有一人踏尸山血海而来。那人呈地天立地之姿,手上的武器在天地之间傲视群雄一挥。只那一挥,便像是斩断了天地,斩断的生机,斩断的狂风,斩断了风沙。

沙暴退去,伸手不见五指的天色,突有一缕阳光照了进来。有人抬首看见了马上那人。有人挥舞着长刀欢呼着,斩下一个又一个敌人的头颅。有人抱头鼠窜的逃跑,哪里还管袍泽的死活。

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结束,有人看见战友的身首异处而哭泣,有人手里提着敌人的头颅兴奋的大叫,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了那人马下。欢呼雀跃。chaptere

(552)彩头

那人御马而来,马蹄哒哒哒踏在血沙中,这一刻,他似乎照这片沙场浑然一体。他为死去的战友悲伤,他为斩杀敌人而高兴。

一场战斗就这样结束了。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一轮太阳,然后丢下武器,开始卸甲。一件,一件,一件的将盔甲脱在了漫漫黄沙中。慢慢的远去,远远的似乎还能听见这人在慢慢的吟唱,一曲苍凉悲壮的歌,那歌曲里有,将军卸甲,士兵迟暮,再滚烫的血也会冷去,再锋利的刀也会钝去,今日再英勇的儿郎也会老去。夕阳西下,风沙再起,呜呜声中,掩去了所有的所有。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没有搏杀,没有血海,没有士兵的嘶嚎,那人,亦从来没有出现过。

曲毕。终了。玖月的再起敲响了起始的第一个清音。众人恍然。

多少汉子,红了眼眶。多少文人悄悄拭泪。多少闺阁千金,哭湿了藏着的手绢。

玖月在敲响了最后一个清音后,放下了玉筷,站起身来,对着御座上几人盈盈一拜,“此曲为将军卸甲。百姓无钱购买乐器,平日解闷,就用这种办法,不同的器皿里装上不同量的水,敲击后产生的因也是美妙动人。他们的办法可能是粗鄙的,他们演奏不出来阳春白雪的旖旎因为那离他们太远。但是能演奏出来的便是这种眼见为实的真实。”

“好。”端王是第一个发出赞叹声的。他一边赞叹,一般抹了眼角的泪水、

众人这才恍惚,从一场惊梦中醒来。玉谦站起身来对着玖月鼓掌。然后是苏青,柏祁,林兰,娇儿,柏远召然后更多的是玖月不认识的人都站了起来,鼓掌,赞叹。

但独独只是君青冥一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未动。只是他目光中似真熊熊燃烧着一种异样的火焰。

陛下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却道:“端王妃,你那彩头似乎没什么悬念了。”

端王妃也是意外,其实她本来想的是让这女候出丑,给她的青蕊出出气。虽然她知道事情与这位女候并无关系,但是她心口的气总要找个人撒出去。但是,结果,她也震惊了。此时的她哪里还记得什么气,只似乎也是黄粱一梦,刚刚醒来,经陛下以提醒,轻轻拭了眼角泪痕,忙点头,“是是是,没有什么悬念,今日就算青蕊在此,这彩头必然也是女候的。”

玖月对着端王与陛下又是盈盈一拜。在场的众人,可以鄙视玖月的出身,鄙视她的职业,鄙视她与梁王的不清不楚,鄙视她的爵位封号来路不正。但是今晚,对于这才艺,他们终还是心服口服。

不说奏出这一曲黄粱梦境的技艺,只说那几十个茶盅用存水量做出不同的音,再通过敲击,走出一首完整的曲子。

这让平时听惯了伤春悲秋,阳春白雪曲子的这些世间显贵们,好像这个世界对他们又打开了另外一扇门。原来,他们瞧不起的百姓,也有自己的娱乐,也能奏出乐曲。他们的乐曲也并不只是乡村小调,这样恢弘壮阔,波澜宏伟,热血激情,萧瑟落寞的曲子,他们也能编的出来,奏的出来。太让人意外了。chaptere

(555)被害

端王世子原本在宴席上对玖月那出言不逊,另外间接的等于拖了青蕊下水很不满意。但是当玖月演奏完那一曲将军卸甲后。他便对玖月的认识有了很大的改变。一个能奏出如此胸怀辽阔,波澜起伏曲子的人,又如何是那奸诈厥词的小人。

正好父王母妃邀请两人来,两人也没有推辞的来的,再说这事有关于自己的父亲,他的态度也是既诚恳的,“女候,只要你能治好我父亲的腿,不管女侯有什么需要,我们端王府倾尽全府之力一定满足女侯。”

玖月只是微笑对端王道,“请让我的人将药箱拿来。我有常备的就放在马车上。”

一家三口皆是面容一喜。冬青去拿药箱。

玖月便开口询问了端王所有关于腿疾的细节。待冬青将药箱取来。玖月取了银针,让端王府婢女,卷起端王的裤腿,给端王行了一套针法。又做了穴位的按摩。

忙完了,已是夜半三更。

玖月对一脸充满期待的一家三口道:“因为王爷的腿病的太久了,而且王爷毕竟不是青春年少,身体在走下坡路。所以恢复起来会很难。”

三人的脸上顿时从充满希望,到满是失望。

玖月觉得他们误会了自己意思,继续道:“我说的是恢复起来会很难,但没有说不能恢复。”

三人的眼睛又同时放了光。特别是端王妃,几乎已经喜极而泣。

玖月接着道:“但是我之前说了,毕竟王爷的身体不是青春年少,腿上的肌肉萎缩的厉害。想康复和正常人一样行走那怕是不行了。但是只要端王配合,汤药,施针,按摩同时进行,我还是有把握让端王可以站起来,用拐杖走些路的。这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不行,那至少可以让端王可以站起来,走个几步。”

“真的?我这辈子还能靠自己站起来?”端王的眼圈也红了。

世子的的声音也有些颤抖,“谢谢,谢谢。”

端王妃已经泣不成声。

君青冥叹息,“玖月啊,人家搞不清状况的,怕是以为你一个人多厉害,把端王一家子欺负惨了。”

玖月嘿嘿一笑,“只是我的这套针法,因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我不能外传。所以,每隔五天你们要将端王送到我的医馆去。我要给端王施针,按摩。找我看病的人太多,我不能离开医馆,路上跑太耽误时间。有这个时间我也许能救活一条人命。所以我不能离开医馆。”

“好孩子。”端王妃道,“我懂。这天下竟有你这样的女子,以后这上京若谁再敢嘲笑你女子行医,告诉本妃,本妃帮你出气。”

而此时玖月打了个哈气,君青冥道:“三叔,婶子,不早了,我先带玖月回去休息了。这事就这么办了。”

三人忙客气着,端王亲自将两人送上马车。

上了马车后,玖月已经困的不想动了,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多的她脑子已经转不过来。趴在的腿上,马车晃晃悠悠,外头是端王府的护卫,表示端王府对这辆马车里两个人的重视。

玖月突然轻声对君青冥道:“你三叔的腿确实是被人害了。”chaptere

(554)太子

玖月凝望,眸子清亮,犹如一轮明月照在山间清溪。但是她没有问。

“我觉得你演奏的就是苏帅。我姑父。”

玖月怔了怔,然后娇妍如花的笑了,“你怎么不觉得我奏的是你?”

君青冥淡淡摇头,“我没有你曲中那人的气魄,而且很明显,我还年轻。可是你奏的那人,迟暮。”

玖月淡笑,“只是一个曲子,你不要强加于人。我奏的是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引用木兰辞”

君青冥口中重复了玖月这句词,感慨,“写的真好。”

玖月其中想告诉面前这个人,其实,他确实没有听错。她今日演奏这个曲子,并不是无意为之。她是专门演奏给一个人听的。

两人说话间,一个人走到了两人的案几前,“梁王,六弟。”

两人齐齐抬头,见竟是太子那肥墩墩的身子。

两人齐齐站起身来。不管外头如何传言,君青冥对待太子殿下依旧是恭谨有礼。

“太子。”君青冥抱拳行礼。玖月也是行了屈膝礼。

“恭喜六弟,抱得美人归。今日可是出尽了风头。”太子道。

君青冥含蓄一笑,再次对太子行礼致谢。玖月低眉敛目的站着。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孤以为,你真的会一辈子不娶了。没想到,你比孤的速度快多了”太子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宴席厅。后面一种随从跟着而去。

君青冥看着太子那胖墩墩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玖月道,“这个太子和外头传言的好像不太一样。”

君青冥道:“若我和你说,他府中姬妾没有八百也有五百,你信不信?若我和你说,他经常外宅,玩那些你想都想不到的污秽事,你信不信?你光看他的样子,确实不信的。不过只要你稍微留意,他府中到底有多少姬妾,这些姬妾又在以什么速度减少,什么速度补充,就什么都明白了。”

玖月咋舌,嘀咕了一声,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君青冥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嘴角嘲讽。他这是又在唱哪一出。

酒宴散后,端王妃特地派人将玖月与君青冥留了下来。两人由端王世亲自礼遇有加领着前往会客室。

到了室内,端王与端王妃都在。端王妃友好客气的说,“今日确实是太晚了。但是本妃知道女候有个不上门看诊的规矩,所以,今晚既是女候来了本府,我也知道了女候的身份,所以冒昧的想请女候看一看我家王爷的腿。”

玖月看了一下君青冥,君青冥拉住了玖月的手道:“这是我亲叔叔,以后也是你亲人。”

端王妃笑道:“是啊是啊,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端王也道:“其实我也不抱什么希望。毕竟从小落下的腿疾。人都半条腿跨进棺材了。看不看也就那样了。但是你婶子坚持。我也就冒昧请女候给我看看。”chaptere

(553)敬你

端王妃道:“来人,将今日的彩头,送到女候的马车上。”

一直显得郁郁寡欢忙自己喝着闷酒的太子开口问,“婶婶,不知这彩头是什么?”

端王妃看了一眼玖月道:“非金非银,但是那女候肯定会喜欢。”

玖月再次谢了端王妃,脑子里就在想会是什么宝贝,端王妃为何笃定她会喜欢。

才艺表演完了,头彩也有人领了,陛下与皇后便是要起驾回宫。众人恭送两人离开。两人离开后,这宴席厅瞬间气氛变得活跃多了。众人再次进入推杯换盏,互相敬酒的欢快畅饮中。

而君青冥则是直接大步走到女宾席。他的大步而来,顿时在女宾席引起一阵骚动。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他是为谁而来,但是每个人心中又绝不了对他仰慕,有时候人就是这么矛盾。明知不可为,却偏偏心里还存着那份绝望的希冀。

但是当君青冥直接坐在了玖月身旁,与她同案。那份绝望的希冀又转而变成了各种让人无法捉摸的情绪。羡慕嫉妒恨,就是这么来的。

娇儿搁在两人中间,小手不住的推搡君青冥:“殿下,殿下,你坐着不合适。这都是女眷。”

君青冥嗤鼻,“你再不老实,我让你哥把你带去对面,你信不信?”

娇儿撇撇嘴。反正她屁股动也不动,别想赶她走,别想与女候姐靠的太近。只要一天这两个人不成婚,她大哥或许还是有机会的。

君青冥一坐下来,立刻便有婢女送来一套餐具。君青冥往主坐笑看,只见端王与端王妃均是对君青冥展颜微笑。

玖月也看见了互相的善意,“端王与端王妃真是这个地位上,难得的好人。”

既有婢女给他上了餐具,自然是获得了主人的同意,他便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敬了玖月。

玖月不解,因为虽然和君青冥也吃过几次酒席,但这还是君青冥给一次斟酒敬她。所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君青冥,直到君青冥又端起了她的酒杯塞入她的掌心。示意她端好。

两杯触碰,发出“铛”的一声。玖月才恍然,问:“你干嘛敬我?”

君青冥也不说话,仰头喝干。玖月也不知道这个人想什么,便也端了酒杯,也是想陪他一饮而尽。但君青冥的大手确实按在了玖月的手上,这个力道,正好只是让玖月轻抿一口。

大庭广众之下,一对未婚男女,男子的手按在了女子的手腕上。虽然隔着衣服,但这也是有悖常理。

不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这两人,但至少是绝大多数的目光还是停在了两人交叠在一起的位置上。

“我与你相识,相伴也有两年的多的时间。你在我面前,从未练过刚刚那技艺。可是刚刚你显露出来的,让我吃惊。我吃惊的是你一个女孩子能奏出多少大丈夫心中的乾坤。今日苏帅没来,若他来了,我想,今日你得得赏赐,彩头,一定还会加他一份。我也不知道别人如何想,可是我觉得你奏的很像一个人。”chaptere

(556)老九

但玖月如此说了,君青冥似乎丝毫也不惊讶,他什么都没问。玖月便也沉默了

马车直接到了梁王府。两人进府后,君青冥就死皮赖脸的不想让玖月回自己住处,说什么,反正那么多人都看着两个人回了一个地方,就算她此时从后门出去,也是没法洗白了。

玖月也是累极,反正他们俩去哪睡有什么不一样。今晚她也没劲在和某人计较什么。便顺了某人心意,去了他的卧室,快速的洗漱完毕,两人躺下。

玖月迷迷糊糊差一点就要睡着了,突然眼睛一睁,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做起来。把君青冥吓了一跳,“怎么了?”

玖月道:“我那个彩头。”

君青冥叹了口气,将玖月拉进怀里,“财迷。我已经让人将你今晚挣来的都给你送你宅子去了。明天你自己回去清点。”

玖月又躺了下来问,“你说皇后也真是的,赏什么不好,赏我几支眉笔。我又不用每天画眉。这东西给我真浪费,这种御赐的东西应该不能拿出去卖吧?”

君青冥忍无可忍的按了按玖月的脑袋,“财迷。你能不能安分点!那东西,我母妃就得过一支。宝贝一样供着。也就是父皇去母妃宫里,我母亲才舍得用一次。你,居然要卖了。”

玖月讪讪的说,“我用不着啊,这东西有保质期吗。”

君青冥知道玖月又在胡说八道了,决定不理她,将她像只兔子一样一搂,闷声道:“你再不睡觉,我要做点什么了。”

玖月立刻老实乖巧的一动不动了。只是清浅的呼吸透露着她其实并未睡着。

半晌君青冥道:“你刚刚说我三叔是其实是被人害了。”

玖月从君青冥怀里昂起头,“你知道?”

“我是猜的。”

玖月道,“其实我不能确定。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但是,从他叙述上,从我给他诊断的结果上看,十有**是被人害了。”

“这事,咱们不管。咱们只管帮三叔治腿好不好?”

玖月道,“我懂。皇家的事我可不想掺和。我只是一名大夫。”

君青冥抚了抚玖月的青丝,“对了冬青说你们从桃林出来,遇到了他们家老九?”

“是啊。一个很有趣的孩子。似乎很崇拜你。”

“他是端王侧妃徐氏的儿子。徐氏就给端王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传闻说,端王有意想把徐氏扶正,随后徐氏就这么很蹊跷的死了。这事就再也没人提过。”

“怪不得。那孩子说,希望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当时就想敢情这家不是他的。他好像对端王府的一切都是恨恨的,除了说到你。”

“估计也是一个空有抱负才能,却因身份,无法施展的一只困兽。”

玖月觉得君青冥的这句话形容那孩子果然很贴切,然后她轻笑,“其实你在说你自己吧。”

君青冥道:“如果不是当年苏帅带着我从军。他就是几年前的我。”

“那个端王世子,其实人也还好。只是还是被美色害了。”

“端王世子不需要才华,只需要一颗安逸享乐的心就行了。他们家老九不适合。所以徐侧妃的死,也是宫里默许的。但是端王确偏偏最喜欢这个儿子。这种家族后宅之争弄死一个女人简单,但是子嗣却是不敢擅动的。”chaptere

(557)用刑

“所以那少年,活的很张扬。因为端王的偏爱,没人敢动他。”

“睡吧,明日休沐。你那也别去,在府中陪我一天。可好?”

玖月点头,今日确实累惨了,明天她也不想一大早就跑去医馆。

两人刚迷迷糊糊的睡了,玖月又开口道:“桃林的人审出结果了吗?”

君青冥暗哑了嗓音道:“最后一次警告你。”

玖月闭上眼睛,这回是真的不敢再问什么,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玖月只闻满屋子桂花香。身体触及之地,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属于他的温度。他总是这样,好像从来都不会休息,不懂什么叫睡懒觉。

她起身,去了内室,将自己洗漱完毕,出来见冬青正在外头的桌上摆放早膳。玖月问,“殿下呢?”

刚问,就看穿着一身劲装的君青冥提着他那把宽直的长剑走了进来。

玖月拿了一个白馒头,啃了一口,“有日子没见你练剑了。”

君青冥将长剑放下,坐下来也拿了个白馒头啃了一口,“还不是昨晚听你那曲子听的。今天还不知道多少人早起,舞刀弄剑。”

玖月只管埋头吃饭,玩吃完了,她问君青冥:“你说如果我办个场子,固定时间,演奏几曲,收门票会不会赚很多钱。”

一听“啪”!君青冥将筷子摔在了桌上。

玖月立马缩了缩脑袋。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两人吃完饭后,阿三来报,昨晚桃林抓来的活口,知道事的,嘴硬。软骨头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君青冥淡淡道,“把诏狱的刘大师傅请来。”

玖月问,“诏狱?就是那个只进不出的诏狱?”

君青冥道:“刘大师傅就是个牢头。许是看多了行刑,自己也用了心,研究出一套用刑的办法。在他手下还真没遇到过不招点什么出来的人。”

玖月啧啧嘴,“我想见识一下。”

君青冥摇头,“我相信那场面,你不会喜欢。”

玖月道:“你忘了,我经受那些事,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再说那些人是针对我来的,我有权观看。还有啊,我是大夫,血腥这东西,我是家常便饭。”

君青冥想着玖月的话,想着她曾经经历过的事,当下心中一软,便答应了她。待阿三与冬青退下,玖月说,“其实我已经基本确定是谁做的。”

君青冥却说,“你的确定毕竟没有人证物证。没有这些就没法将人抵死。抵不死这些人,他们很可能会反咬你一口。所以,当下最主要的就是撬开这些人的嘴。”

玖月觉得君青冥说的也有道理,自己确定的结果,并没有任何证据。

君青冥道:“你和我说说,你看出来了桃林的人是派去的人。”

玖月道:“我不能说,因为确实如你所说,一切都是我的怀疑推测。如果我告诉你,可能会影响你的判断。等那个刘师傅真审出来结果了再说也不迟。”

君青冥颔首,“不过今日休沐,一会会有一些人来我这谈些事,谈完了我再陪你去地牢。再说那边审犯人速度应该不会很快。等我这边的事情忙完了再去应该不迟。”

玖月想想也是,阿三那样的手法都没撬开那些人的嘴,这位刘师傅就算再厉害也还是需要花点时间。chaptere

(558)内心

当玖月如往常一样斜靠在君青冥书房内室的软榻上一边倚着看书,一边听着外头那些君青冥的幕僚下属谈论着朝廷的国事。突听外头一个有些低沉,急促的声音道:“王爷,急事。”

“进来。”

一屋子人安静了下来。

那人则是走到君青冥身侧,对君青冥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玖月明白若不是事出紧急,侍卫是不会有胆子进来打断议事的。所以玖月也是有些紧张,将书卷轻轻合了起来。

只听书房君青冥道:“来人,送客。”这是表示他确实有事了,所议之事已不便再谈下去。众人自然都明白,便齐齐起身,告辞。

人都走了,君青冥走进了内室,“人死了。说是那刘师傅,似是失手了。你与我去看看。”

玖月点头。她明白君青冥这么说的含义。如果他信了这刘师傅是干净的,人都死了,他还叫她去看什么。他这是心理有怀疑。

君青冥对在门外候着的冬青道:“去拿个披风。给你女主子带着。”

玖月摇头,“这大中午的,不说还有暑热。秋高气爽,哪里需要披风。”

君青冥道:“低下阴寒的很。”

听君青冥如此一说,玖月突是微颤了身子。她的手竟不自觉的扣紧了君青冥的手腕。君青冥发现了玖月细微的变化,心中隐约明白什么,言语温柔道,轻抚了玖月的脸颊,“你就别去了。好好的,在院子里睡睡觉看看书。等我回来。晚上我们一起去馆子吃饭。”

玖月却是摇头,“这是与我自己有关。我总要去看看。昨日你和我说地牢,我也没在意。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想到的以前的事确实有些失态。不过,我不能因为心中有惧就永远的怕了。”说罢她的手坚定有力的再次握紧君青冥的大手。

君青冥目光暖暖,阳光下笑看着玖月,大手再一次抚了抚她的青丝,“你有时候就像一根草。”

玖月嗔怒,“你才是草。”

君青冥笑着说,“看着柔柔弱弱的,却是顶坚强的。风吹不倒,雪压不倒。这世上要再找出一个与你一样坚强的女子,怕是没有了。”

玖月将自己的脸贴在君青冥那着着单衣的胸膛中,感受着他的体温与沉稳的心跳,“我哪有你想的那么好。”心里还有一半的话未说出来:我心里藏着瞒着,那些事,待你有一天知道了,会不会恨我怨我。我若是现在说出来,凭着你的脾气,定然要去找人拼命。可是你现在哪里经得起这些。你虽强,但那人只要一句话,便能让你烟消云散。只待你有一日坐上那高位,我自然会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可是,现在还不能。他现在看我,大约就像是看见一只老鼠。既是上次没让我死了。现在看着我回来,大约只是想看着我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他看我,大约也就是猫戏鼠罢了。所以在他看着我嬉戏的这段时间,我要努力的给自己挣资本,挣那一份有一天他的刀子终于要抵住我脖子上,却要多顾忌一些的资本。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毫无招架之力,差点死的那么不明不白。chaptere

(559)尊重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君青冥抬起了她的脸颊。

玖月那难得含着忧郁目光,对上了君青冥那双熠熠生辉琉璃般的眸子。

然后玖月别开了脸,“没什么。可能是刚刚你说那阴寒的地方,我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些感伤。很奇怪,我好久没这样过了。”

君青冥又抱了抱玖月,“别怕,有我呢。还有,不要勉强自己。你要记得你是我的女人,既做了我的女人,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去做那些你不想去做的事,原因只是想让自己坚强。现在的你,和以前不同了。千难万难的事,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了,还需要你强撑着自己,那我这个男人就太没用了。我虽是喜欢你的强韧,但是我还是更喜欢你能任性些,就像你这个岁数其他的女孩子那样。而不是如你现在这样。”

玖月莞尔,掂了脚尖,在君青冥的脸颊轻啄了一口,娇弱柔声,“知道了。我尽量。”

这时,冬青已经从玖月的住处,拿来了披风。

君青冥将披风拿着,拉着玖月的手,在王府中穿了两三个无人的庭院。走入一座假山内,开了机关,一个一人多高的山石移开,露出里面一个幽长的两边墙壁嵌着油灯的甬道。

“这地牢居然就在你府中。”玖月有些诧异。

君青冥道:“哪里还有比我府中还安全的地方。”

只是那暗门一开,一阵阴寒的气息便是透了出来,君青冥虽是将披风给玖月披上系好,但是看着玖月发白的小脸,还是心里不忍,“别这么硬撑着,我送你回去。”

玖月贝齿咬着下唇,很坚决的摇头,“这是我心里一个坎儿。总是要迈过去的。”然后她主动拉住君青冥的手,往内走去。

君青冥目露担忧,但是对于玖月的倔强他是明白的,便只能将她反手拉住,两人一起往里走。

这甬道极深。大约走了好几百步,才看见一个阴森森铁门。

“开门。”君青冥道。

里面的人似是知道外头来的是谁,立刻传出铁链与铁闩的声音响起。

门开了,一股子腐臭加血腥气扑面而来。这个气味,让玖月的身子又晃了晃,让她的眼圈有些酸涩,君青冥扶住了她,“要不要出去?”

玖月转头,坚定的目光对上君青冥的关切。

君青冥叹了口气,他感觉自己像是做错了一件事。因为玖月并未细说过那些经历。他现在知道了,那个曾经的小女孩可能也是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整整一年备受折磨。他如果知道,根本不会和她说这件事。但是她的性子又是这般倔强。

他双手按住玖月的双肩,将她按在原地,郑重和她说,“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不代表我纵容你折腾自己。你现在冷静的告诉我,行不行?虽然你的医术这天朝应是无人可及。但是并不是缺了你这事就查不清楚。我尊重你,因为你说这事和你有关,所以我同意你来。”chaptere

(560)泄恨

玖月则是抬起双手覆在君青冥的的双手上,安慰的拍了拍,“我从来都不是折腾自己的人,刚刚和你说过的,我这是心结,必须要面对的。你也知道我经常噩梦又回到那里。我想在这相同的环境里做些事,也许会让我疏解了那个心结。我是真心为了自己。并不是硬撑。”

听了玖月如此说,君青冥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拉着玖月继续往里走。

进了这铁门内,走过一截并不长的甬道,便见了一个朝下的楼梯。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梯,便是火光灯火亮了许多,大约世界上所有的地牢都长的一样,无窗的铁门里透出还活着人的绝望与痛苦呻吟。

一块宽敞的空场上,各种刑具摆放整齐,阿三阿四都在,几个大男人都是光着膀子。一身大汗。

刑架上还血淋淋的吊着几个人。地上躺着两个,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约是没想到君青冥会带着玖月来,光着膀子的人赶忙找衣服蔽体。

“主子。”阿三阿四上前,行礼。

君青冥问,“人呢?”

阿三指了指屋子里一处暗处,玖月顺着阿三指向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那角落里坐着一个人。

那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给君青冥跪下行礼道:“殿下,这帮人应该是来之前就被人下了毒。他们自己怕是也不知道。小人还没怎么动手,人就突然不行了。”

玖月听着人声音沉哑,又穿着一身黑衣,影影绰绰的火烛映照下,根本看不出多大岁数,只能听声音感觉像是中年。

君青冥淡漠的问,“就是这两个?”他目光扫了地上躺着满身是血的两个人。

阿三道:“回主子。是的。这两个是头目。其他的人都审过了,都是被这两领去的。”

玖月道:“将两人抬到亮出,我看看。”

阿三阿四齐齐看向君青冥。君青冥道:“现在开始,你们听姑娘的。不用问我。”

几个人立刻遵命,将两具尸体抬到火把灯火汇集的地方,尸体周围又掌了许多火烛。

而那位被特地请来的人则是也从暗处走了到了亮出,以他的身份自然只能保持沉默。所以就算是他走到了亮出,但依旧可以找一个地方让所有人忽视他的存在。

玖月让人将两具尸体用水冲洗干净,然后她却是准确无比的看向刘大师傅方向问,“你有手套和薄刀吗?”

刘师傅点头,但是沉哑的声音道:“怕是姑娘嫌脏。”

玖月直接伸手,“拿来给我。”

刘师傅想了一下,大约是想起刚刚君青冥说的话,便从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拿出一副手套和行刑用的最小最薄的刀子。

玖月将手套戴在手上,明显大了许多,并不合适,但是似乎她也无所谓,她手中捏着薄刀,对君青冥说,“我要刨开他们的腹腔看看。”

君青冥道:“你不用问我,我刚刚说了。现在这里你做主。”

玖月苍白的小脸上染上笑意。但是这话对屋里的其他人来说,简直惊世骇俗,他们不明白人都死了,开膛破肚有什么用。难不成姑娘想这样泄恨?chaptere

(561)剖腹

几个人的神色各异,但是均还是保持了沉默。

玖月似乎也注意到了刑房内其余人的表情,“下面的画面估计你们会影响你们几天的食欲,所以可以不看。”

几个人脸色忽明忽暗,论杀人、用刑、折磨人他们可是好手,但是真说到这刨人心腹这种事,听起来还是有些渗人。

但是想想玖月这样的小姑娘都不怕,他们若是跑了,以后就别跟着主子混了。一个个很坚决的摇头,“姑娘你做你的。”

玖月低低一笑,还好是死人,不怕刀子下去血喷溅出来,她那捏着刀子的手往其中一人的腹部一按一划。只见那人的从脖子到脐下立刻被划出一道血线。人许去死的时间还不长,还有些暗色的血涌出来。

她将刀子放在一边,伸手便去掰开已经被她划开的皮肉。顿时一股腥臭的气从那尸体的肚子里冒出来,白花花的肠子就这么没有预兆的流了出来。

玖月将这人的内脏一一从腹腔里取了出来,细细的一寸一寸的检查了肠子。检查完了,将肠子有塞回到那人体内。这才又转回去,查验被自己取出来的内脏。

屋中一帮子人脑子似乎都不太好使。他们不明白姑娘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是他们保持了足够的安静。这时大约是挂在刑架上被打晕过去的人自己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正发生的事,吓的惨呼连连。简直比受刑时发出的惨叫更加渗人。君青冥则是随意从地上捡了个一块木柴,随手丢过去,那人的脑门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最多也就是再叫了三声,便彻底的安静了。

而玖月却像是什么没听见,也没看见,依旧仔细的查验着一各个内脏。逐一检查完了,将那人的内脏原样塞回那人的腹腔。

又刨开了另外一具尸体的腹腔,做的事情都是相同的,流程也都是相同的。

几个大男人,大气都不敢喘息。到现在他们才确定,姑娘不是在泄愤。只是他们不明白,这内脏能看出什么门道。姑娘不是大夫吗,怎么做了衙门仵作做的活。

待玖月将第二个人的内脏原样装回后,问阿三,“有针线吗?”

“这里没有,不过可以派人去取。”

“去取。”玖月简单的吩咐。

没过一会,针线被送到玖月手里,她就这样刚给人开膛破肚还取了内脏,一一查验。现在又穿针引线,将这些本来是想要她命的杀手的肚腹仔仔细细的缝合了起来。

缝合完了,玖月对一屋子人道:“不管这些人活着时做了什么,但是人已经死了,就该有他们的尊严。抬走吧,是埋是烧随意。”

这句话又是让刑房里的人一怔。这个姑娘说的话,做的事,怎么就这么让人难以理解。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玖月脱下了手套,将薄刀与手套往刘师傅的方向一送。那个方向自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接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

“给我打盆水来。”她这语气完全就是超越了君青冥的命令。chaptere

(562)我怕

很奇怪的,这一刻,这间刑房里所有的人,包括阿三阿四似乎已经忘记了他们的主子其实就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间屋子里。他们似乎只会简单直接的,服从着玖月的命令。

不一会,一盆温热的水和胰子送了来,玖月将手仔仔细细的洗干净。然后走到君青冥跟前道:“我们走吧。”

君青冥起身,丝毫没有顾忌的便拉了玖月那双刚刚还端着死人内脏冰凉的小手。大手拉小手并肩离去。

两人走后,几个人收拾场地,那一直隐在暗处的刘师傅终于动了动,问阿三,“这位姑娘是什么人。”

阿三道:“你想想什么人才能让我主子说,让我们听她的。这世上有哪个女子能被我主子这般护着。”

刘师傅那隐在暗处的脸似乎终于有了些表情,这个表情,也不知道代表了什么。反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年,都没有人,没有事,能让他脸上的肉和神经能微微动弹一下。

待玖月与君青冥走出了地牢,从那假山中现出了身形。玖月便立刻甩开了君青冥的大手,几乎是奔跑着站到了一块没有遮挡的太阳地下。然后仰头,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

君青冥则是停住了脚步,并不上前打搅她。只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了许久,看着玖月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在太阳下渐渐的有了血色。

他才走过去,但也是安安静静站在玖月的背后。

他在等着玖月平复,等着她开口说话。反正时间还长,只要她愿意,他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晌午的太阳已经有了明显倾斜的角度,君青冥问,“腿累不累?要不要叫人给你搬个椅子来?”

玖月则是一转身,抱住了君青冥,然后她开始抽泣,断断续续的道:“其实一个就可以了。但是我害怕,所以我又做了一个。”

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君青冥却好像是完全懂了,他问,“那现还怕吗?”

良久玖月抽泣渐渐缓和,“好多了。”

君青冥这才抬了手臂,将玖月紧紧的拥住。

这时玖月抬起小脸,“他说的对,人是被毒死的。”

“所以他是干净的?”

玖月摇头,“不能确定。我只能确定人确实如他所说,可能昨天白天或者更早前就被下了毒。但是这个人干净不干净我不能确定。因为他说的结果太准确。正常情况下,在只是怀疑猜测答案的情况下,肯定是有几个答案备选。而不是他这样直接说出准确答案。除非这个人真的厉害,厉害到这样自信,或者他本来就知道答案。”

君青冥道:“他确实很厉害。要不我怎么会去请他来。但你说的也是一个值得怀疑的线索。”

两人散着步,慢慢出了这园子,玖月又要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

然后坐在太阳底下晾头发,君青冥则在边上做自己的事。

玖月道:“我原本觉得这事是女人做的。毕竟想我死的人多的是。”

“现在呢?你的想法改变了?”君青冥抬眸问。

“是的。”chaptere

(563)青年

“怎么说?”

“因为派杀手杀了碍眼人,无非就是花点钱。这本来就是件很简单的事。只要有钱就行。但是算准了事发后的时间,给这些人提前下了毒药。这事就不会是女人做的了。虽然说我自己也是女子,但是我想不到这么缜密的计划。我既想不到,我想这世上应也没多少女人能想到。也许有,但是有这样心思的女子,应该不会把这心思放在这么微不足道的,争风吃醋,无端的只是想杀死一个碍眼的人。你觉得呢?”

君青冥点头,然后他问,“会不会上次在宿城害你的人?”

玖月摇头。她虽什么也没说,但心里明白,那人若是要动手,哪需要那么复杂。就好像那个送娃娃来的小太监,直接消失便好了。没必要这么处心积虑。

这时君青冥道:“还有一个可能。”

玖月凝望着君青冥。

“想杀你的是一个人,给杀手下毒的又是另外一个人。”

玖月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有人提前掌握了这件事,并帮想杀我的人扫干净尾巴。”

君青冥道:“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玖月拍手,“这么解释,一切就通了。这么拙劣的计划,但是尾巴扫的这么干净。确实不是一个人的手法。”

“那么,你有没有怀疑的目标?”君青冥问。

玖月摇头,“没有真凭实据,我不能乱说。再说按照你刚刚的猜测,说明办事的人确实狡猾。万一我猜测的结果只是背后的人想让我猜到的结果。那被当成枪使了?”

君青冥笑着点头,“但是我相信,不论你猜的是谁,那个人也绝对不干净。”

玖月笑而不语,转移了话题,“你说的,晚上带我去吃好吃的。”

君青冥问,“你想吃什么?”

玖月想了想,“脑花,猪肝,羊腰,炒鸡杂,爆肥肠。”

君青冥脸色变了变,干干的笑了两声,“口味真重。不过我喜欢。”

玖月笑问,“你真喜欢?”

君青冥的脸色还未恢复,似是苦笑,“当然。全当是爱屋及乌了。”

玖月看着君青冥那似乎挣扎了又挣扎的表情,突然觉得其实面前这个人本来就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这个岁数在她前一世还是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半大的青年人。直到现在她似乎才真切的感觉出,他确实只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人。而那些沉重,那些阴谋,那些杀戮那些本就不该让他在这个岁数承担的重量,突然都卸了去。这一刻,她第一次觉得他竟也有可爱羞涩的时候。

她笑呵呵的扑倒他怀里,不住的戳着他全身敏感的穴位。君青冥开始还硬忍着,后来玖月真的下了狠手,他也是忍不住也是不想忍,竟跟着玖月一起胡闹着躲躲闪闪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帮着暗卫蹲在屋梁,墙上看着底下一对普普通通青年情侣的嬉闹。

然后都是同一个感慨,果然恋爱能让人变傻。看看那个男人,哪一点还像他们那冷峻的像冰山,傲然的像太阳一般的主子。不过,两个人这般傻笑的样子,还真怪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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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媚眼

结果晚上这信誓旦旦要出去胡吃海喝吃点重口味的两个人,最后只是君青冥赶走了厨子,自己下厨,让堂堂梁王府的属下满大街去找北疆才有的咸豆角,他下了一锅杂粮面,又扑腾上四个荷包蛋,一人两个。盛在大碗里,两个人坐再厨房里抱着大碗,吸溜吸溜的就着咸豆角,吃的别提多开心。

两个吃完了散步回了书房。

玖月说,这是到上京以来最好吃的一顿饭。

君青冥说,“之前没想起来。一直在忙。今天也是被你那活折腾的,还是吃点清淡的好。不过你喜欢,以后你来,我就煮给你吃。你家的厨房我可不便去。”

“也是啊。我的厨娘都以为我清清白白的小姑娘,突然来这么如花似玉的男人给我做饭,她会吓死的。说不定还会惦记上你的美貌。”

听玖月如此说,君青冥故意抛了个媚眼给玖月,“不知娘子觉得为夫,这以色侍人的本事如何?”

玖月被君青冥这个眼神勾的,小魂魄顿时就飘了一半出了去。她有些傻傻的看着君青冥,然后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君青冥那白皙如刀削一半的下颚,然后也不知怎的,就摸到了他那玉色的脖颈上,那明显凸起的地方,正隐隐的随着浅笑上下滑动着。

“真美啊。”玖月有些失神。这时她突觉得自己的下颚有些疼,竟然是君青捏住了她的下颚,有些用力,然后抬起。再然后。玖月瞪大了眼睛,只看着君青冥那樱粉色的薄唇便印了上来。

唇齿相依,深深浅浅的探寻中,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乱了。

“好像回京后一直忙着,回到住处只剩了睡觉的时间。就算是想干些什么,也没时间。”一阵让人迷乱的长吻后,君青冥的嗓音低沉中带着沙哑,就像是一杯让人迷醉美酒。玖月的呼吸还乱着,特别又听了这样让人沉醉的声音。便是主动坐到了君青冥的腿上,捧着他的脸,仔细的看了又看,君青冥一副享受的模样,半晌后玖月叹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长这么好看。看的本姑娘真是把持不住。”说完她主动的吻了只属于她的初七。那香软带着甘甜的唇,一印上君青冥的那微凉湿润的唇,顿时就像是着了火。吮吸,撕缠,轻咬。

开始时,是玖月抱着君青冥,但是也不知怎的,变成了君青冥将玖月抱着,玖月因就坐在君青冥的腿上,两个人又只穿着单薄的衣衫,喘息间,玖月自然是感觉到了君青冥身体的变化。

然后她唔哝的说:“你,你,你这样哪行,只是亲亲,这样了。”

君青冥松开了玖月,但是依旧像抱着大娃娃一样抱着她,声音底哑的不行,“若是你这样投怀送抱,我都没反应,你就该哭了。”

玖月含羞带怯的笑了,只是她稍稍动一动身子,那变化就越发的明显,那温度似乎都能透过轻薄的衣服灼烧到她。她便是僵了身子,然后抱着君青冥的脖子问,“怎么办啊?谁叫你刚刚给我抛媚眼来着,真不怪我啊。”

(565)煮饭

君青冥恨的牙痒痒,他都这样了,这家伙居然还抱着他的脖子说话,那香软的气息都喷在他的脖子和耳廓上,让他心里的火蹭蹭蹭地往上窜。

这回,他咬着牙,“到底谁在挑,逗谁!”

玖月则是软趴趴的搭在他身上,怯生生的说,“哎呀,你好凶呀,说的我好怕怕。”

君青冥这回明白了,这丫头今天就是想找事。他咬着牙,腾地将她身子一转,扛在肩上。玖月惊叫了一声,“你干嘛。”

君青冥也不说话,两米八的大长腿几个跃步,扛在玖月就进了寝房。

阿三和阿四和冬青三个人蹲墙角,阿三说,“这会该动真格的了吧。”

阿四说,“主子也就是吓吓人的。哪回他不这样。雷声大雨点小。”

冬青道:“今天好像和往常不一样。”

其他两人同时点头,今天好像是不太一样。他们早就看惯了大灰狼叼着小白兔,今天好像是小白兔先惹了大灰狼,大灰狼这回应该是反抗,而不是捕猎。

这时,从屋子里似乎听见小白兔的惊叫声和求饶声。

然后两个蹲墙角的男人,互相邪邪的对了眼色,这么多次了,今晚估计是有可能生米煮熟饭了。

冬青却道声:“不会。”

两人齐齐看向冬青,问,“为什么?”

冬青,已经不想再看了,从墙头一跃而下,风飘过来一句话,“火候不够,饭煮不开,就算是硬煮了,也是夹生饭。”

两个男人又是意味深长的对了对眼色,基情四射的眼光里,绽放出了火花,弄了半天冬青才是真正的小黄段的高高手。

而春色宜人的室内,两个本就是火星一碰就会着了的年纪。又是彼此的爱着,两个年轻的身体早就纠缠到了一起。今日君青冥发现玖月有所不同,并不像以前那样守紧自己的寸土寸地。每回都是他自己纾解。她在边上尴尬的羞涩。今天的她大胆而主动。她的手就像是灵蛇一般在他身上四处游窜。大胆处竟说她要帮他纾解,惊的他忙挑了她的面具,看看还是不是他的玖月。

只是看着那同样被点燃了,玉肌已被烧成粉红的倾国倾城色,他便再也没法怀疑。而就在这时,她那温凉的小手竟握住了他。他惊的哪里还敢动弹。然后情难自禁,底喃咬着他的耳朵,“你到底是不是玖月。”

玖月则如一坛春泥,无肉无骨,贴在君青冥身上,“今天我来。别忘了,我可是大夫,什么没看过,别害羞。”

君青冥的身体僵硬的像是铁块,他当然欢喜玖月这样帮他,是个男人都爱。只是他不明白到底今天是怎么了。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只是在玖月抵死的缠绵他,他的脑子哪还会想什么。只是感觉自己三魂七魄出了窍,似突有仙人来邀,他与那仙人共赴瑶池仙境。他的魂一直在半空中盘旋,长长的眉,眉心紧锁,良久良久才终于明媚的舒展开来。

然后他对着玖月似是欢愉,又是苦笑,“好了,这下你满意了。”

玖月走到床下寻了帕子,给自己擦拭,也是叹息道:“我就说嘛,你这样总忍着不行,你看看溅了我一身。”

(566)他笑

君青冥舒爽的看着玖月将那洁白的帕子在自己白玉一般的肌肤上擦拭着,这简单的动作,却又像是火一般勾着他,他一把夺过了那帕子,将她抱住,低低笑道,“这是我府上,你以为还是那农户家?”

玖月一愣,只听君青冥道:“准备热水。本王要沐浴。”

外面自然有人答应。这时君青冥嘴角带着几分邪笑,“你帮我纾解了,怎么也要我帮你也纾解纾解。”

玖月身子像是一条滑鱼看着君青冥的笑,吓的她直在他怀里挣扎,“我不用,我不用。我没什么好纾解的。我又不是男人。”

君青冥那略带着薄茧的大手往某处一探,然后将沾染了春色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他那带着沉迷底哑的笑声简直就是肆意的响起,“你都这样的,还说不要。”

“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这回轮到玖月咬牙切齿的说。

君青冥虽然不太明白这个生理反应是个什么鬼,不过他却道:“身体可是比你嘴真实多了。之前你就想受气包的小媳妇一样,今日你是不同。就给为夫一个机会,好好伺候伺候娘子。”

玖月心里有慌张的很,不知道君青冥要做什么,但是似乎挣扎于抗拒都是无效的。

只听着外头有人说,“主子,热水准备好了。”

君青冥便用了自己的宽大的衣袍将玖月从头到脚裹了起来,在她羞涩的挣扎中,抱着她去了浴室。玖月的脑袋君被蒙着,就感觉到君青冥将她抱着走,然后听见了开门声,关门声,再然后,觉得君青冥将她连着衣袍一起丢进了浴桶里。因为头被蒙着,她有些害怕双手本能的往浴桶的桶壁抓取。却是抓到了一双大手,然后蒙在她脑袋上的衣服被取了下来,她见,自己被裹的严严实实的泡在水中,而某人却是光着也就坐在她对面。

她红着脸道:“没羞没臊的,你也不怕人家看到。我自己会洗,你走开。”

此时的君青冥则是带着一脸嬉笑难得慵懒,红烛映照下,让他那罕见阳光的明辉雪肌上,越发的动人心魄,早就松散下的墨发,被水打湿,一缕缕的贴在胸前的肌肤上,衬托的更是乌发如墨,冰肌似雪。他在笑,那唇勾着摄人魂魄的弧,低低浅浅,只发出简单的音节。却让玖月已经失了魂。她哪里还敢看他那双琉璃般闪烁着邪魅的眸子。她也只能软软糯糯的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而这时,玖月觉得自己那雪白如玉的小足被水里的一双大手紧紧的握住,她挣扎了几下,那手确握的越发的紧,然后她的足被他从水里捧了出来,他细细的端详欣赏,就在玖月一个不经查时,他竟然咬住了她的一截脚趾。就在她一疼一缩间,她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然后她傻愣愣的看着那人钻到了水下,钻进了他自己那宽大的衣袍里,一路向上,观之赏之,只惊了一潭春水,鱼儿四处游窜,浮萍顺水波渐起渐高。有妙音在春水中浅吟盘旋,如泣如诉却隐不住那深深的欢愉。

(567)不戒

晚风吹了枝桠,云舒卷去,雨散而去。

君青冥将玖月紧紧的搂住,愉快的感受着她的喘息她那如击鼓般的心跳。静静的待她平复,看着她双颊如红玉,那胭脂色的唇微微张着,让他又有些情难自禁。她的样貌庄严灵秀宛如神女,可是此时的她,却是似神女被他硬生生的拖下了凡间,染了十丈软红的人间色。

红烛泪落了一半时,她才像是缓缓的清醒了过来,一开口便是娇嗔,断断续续,“你这样……手段,还让我相信……你是清白的……骗,骗人。”

君青冥道浅吟低笑,“娘子,你这是在夸为夫的手艺精湛?”

玖月的脸烧的厉害,浑身软的也没什么力气再说什么,剩下的只是任他的随心所欲。

浴桶的热水也不知道换了几轮。夜半,君青冥才抱着再一次被袍子从头至脚的玖月回到卧房。两人拥着,君青冥满足的笑道:“我以前还想,你如此不开窍,每回都是我自己来。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现在好了,我再也不急着想什么时候洞房了。”

玖月浅浅嗯一声。估计她也不知道君青冥在说什么就是本能的应了一下。这一声有气无力,软软腻腻嗯的让君青冥又有些难受。想想本来就是吃一碗面,结果闹腾到半夜。

他撩了撩玖月的发,趴在她耳边问,“你今日怎地突然开窍了?”

玖月依旧那软趴趴的无力娇柔的声音,“去的时候怕的很。但是出来后,我晒着太阳,你就在我身后。突然觉得,我再也不会怕了。有你在,真好。”

君青冥环着玖月的手臂又紧了紧,长长的深呼吸中,他的手轻轻拂过她的背,他一直以为这个女孩子,从不知害怕是何物。她坚强的,不像是真人。这几番下来,她终是承认了自己柔软。终于活的像个真实的人,对他敞开了心,告诉了他,她其实会害怕,会胆怯。会为了向赶走噩梦,多刨了一具死尸。只为了在那个环境里多呆一会。专注能让她忘记恐惧。其实最终还是她自己战胜了曾经的噩梦。他在,也只是站在她的背后罢了。

原来敞开自己的她这样的妖娆动人。他的手不禁的继续的轻抚,她还有多少秘密?他有的是耐心。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拉着自己的手,将自己的所有,全部告诉他。他觉得这天应该不用再等多久。

次日一早,玖月昏昏沉沉的醒来,只觉得窗外鸟语花香,睁开眼睛的时候,竟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在哪。

只是习惯性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才觉得有些地方酸疼的厉害。顿时让她想起昨晚的一切。她忙用双手捂住发烧的脸颊,又重新钻回了被子。

她也只是奇怪,又不是真洞房了,怎么身体也会这样。她都不敢想,他那样精壮的身子,若是真做了什么,那真怕是下不了床了。

她又想了想昨晚的事,蒙着被子低低一笑,原来身体真的可以那样欢愉。怪不得尝过的人一辈子就只能如此沉沦一下去,再难戒掉。

(568)红人

玖月故意藏了两三个月自己,终在端王府寿宴后,她与“有间医馆”的关系终于成了上京城尽人皆知的事。

整个上京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说,贵为女候,确一直坚持给百姓看病。医馆还经常义诊。还有那玖月在端王府宴上用茶盅奏出的“将军卸甲”曲。已被端王生辰宴上的乐工完整的记录下来,整理成谱,在上京城各大名人雅士聚集地,广为流传。

连着君青冥都说,玖月现在是上京城红人。各大茶馆茶肆,酒楼书局都在谈论这个传奇的女子。

只是当事人,依旧平静的令人发指。她依旧那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每天安安静静的在医馆三楼该干嘛干嘛。只是医馆暗藏的护卫又多了几人。

因为确实出现了有人想一睹宣奕女候风采,直闯医馆三楼的事。

除了冬青,君青冥又给玖月专门安排了两个双生子的婢女。

阿鸿和阿岚,而这两个乖巧的小丫头都称呼冬青为师傅。

当端王府的马车出现在医馆门口,让整个上京人又沸腾了,连赌馆里,都开始押宝,玖月到底能不能治好端王的腿。

这事几乎是一阵风传到了宫里,不光宫里的太监公里也都分别押了宝。连陛下都道:“若是女候能治好端王的腿,重赏。”

这下玖月终感觉到了压力。连闲暇时断断续续的编纂医书的事都停了下来,她开始真正的用心研究端王的腿疾。原本她确实有把握经过推拿,针灸与服药,复健,至少十成十的把握让端王站起来,走几小步。但是现在她自己对自己重新设定了一个小目标。争取让端王独立行走百十来步。而不是杵着拐杖,或者只能挪几步。

为此。她将自己所有的时间,全部用来翻书,找资料。晚上关了医馆,将医馆里的大夫集中起来,讨论治疗方案。

最终确定,外科手术,将端王因受伤拥堵闭合了几十年的腿部经脉进行人工疏通。堵了几十年,光靠外部的按摩扎针刺激,收效甚微,最好的办法就是切开皮肉,找到神经阻滞方位,疏通。

为此,玖月带着三名助手,特地上门,将自己的治疗方案一点一点详细的说给脸色被吓的煞白的端王,端王妃,端王世子听。

三个人听完,都觉得匪夷所思,不可置信。这腿被切开,血管神经全部切开,疏通好了再做缝合。一个人的经脉有多细,那可是比最细的绣花针都细,怎么缝合啊。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只是三个人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神色复杂沉着脸。可是一直在屋外偷听的青蕊却跑进屋来说,“怕什么,反正父王的腿已经这样了。就算是切开了什么也做不了,也好不到哪去。为什么不拼一下。”

这句话倒是让玖月对青蕊这个小姑娘另眼相看。

看到玖月朝自己投来欣赏的目光,青蕊却是一瞪眼,“看什么看,我是为了我父王。别以为我这是和你示好。告诉你,若是伤了我父王,我定派人砸了你的医馆。”

(569)中秋

这青蕊郡主的一句话,似乎给一家四口吃了定心丸。也是啊,最坏也就是这样了,就算是玖月将端王这双腿给截了,情况又能坏到哪里去。于是屋子里一共八个人,将这事就定了下来。

但玖月对这一家人说,“注意保密。因为这件事,确实有些惊世骇俗,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端王府也应了。

端王因为太胖,玖月怕是影响手术效果。便给端王开了一份每日食谱与药谱。叮嘱端王妃,一定严格按照这两个单子去做。

剩下的便是玖月积极安排手术。青蕊安抚家人的话,其实是彻底的外行话。手术后最可怕的事情是感染与炎症,那腿确实已经坏的不能再坏。淡若是感染,那真是有性命之忧。

好在端王一辈子养尊处优。玖月细细的给端王诊了脉,确定端王除了胖,身子板很好。也许是这端王妃看的紧,在女色上,应该颇有节制,反倒是比他那个世子看的还硬朗些。

君青冥听到这个消息,他的内心其实是不想玖月冒这个险,因为三叔的腿,治与不治都已经残了几十年。而这腿也保住了他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何必人已到了晚年,还想着站起来跑。这腿治好了,那自然是好的,万一治不好,会拖累了他的玖月。

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担心告诉玖月,因为他就爱看她专心致志去做一件事的样子。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自当是全家团圆的日子。皇室子弟,自然都是要在当天回他们的家——皇宫,与家人团圆吃饭的。

君青冥有些歉意,如果他和玖月已经成婚,那么他就可以带着玖月,名正言顺的作为他的妻子去参加君氏皇族的家宴。而如今,却是要独自将玖月丢在家中。

只是玖月完全不理解他的歉意,反而问他,天都黑了,怎么还不去宫中。不想着两人团圆甜蜜吃个饭,反而催着他赶紧走。

这让君青冥又有些气恼,对着玖月不满埋怨,“你难道就点也不想,我在家陪你?今天是中秋。你就一点也不想?”

玖月愣了愣,反问,“你没听说过一句话?”

君青冥不高兴的问,“什么?”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人好,每天都过节。人不好,再好的节,也过不好。”

君青冥心中一梗,他先是想,这是什么谬论,但是再一想,好像也有点道理。

玖月道:“你也知道我自小就自己一人,独自惯了。对过节什么的完全没感觉。你不一样,你有一大家子人,就算各怀鬼胎,但是始终还是一家人。家宴去迟了不好。”

君青冥觉得,他在外也是博了一个嘴毒诡辩的名号。但是饶是他一肚子的话想说,但面对面前这个女孩子,他哪里还有丝毫想开口辩一辩的想法。自己就像是被洗了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就像三叔的腿,今天的家宴一样。

君青冥骑着马去了皇宫。

玖月则是提早将医馆关了,花了钱,请了那十名尊称她老师的大夫以及家眷,在城中最好的馆子摆了两桌。她却是没有参加。

其实,她将君青冥早早的支走,将府中的人都安排了出去。理由只有一个,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570)曾经

反正身侧都有君青冥给她安排的人护着,她一个人便放心大胆的在中秋节的夜色里,信步走在上京的街巷中。四处的走着,看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售卖的各种商铺,东瞅瞅西看看,却是什么也不买。看似就是闲逛,漫无目的的消磨时间。

穿过几条街巷,来到了那条横穿了上京城的为淮水河边。皇宫的护城河,就是引用了这淮水河的水。这河将上京一分为二,并且城中还有许多分散的支流,这些支流宽一些的可以行船,细一些的,也足够孩子们夏日在河中嬉闹。女人们在河边淘米洗衣。

玖月走到了一条细细窄窄的河边,许是过节,上游漂流下来许多被许了愿的花灯。反正她也无事,就蹲在河边,看着那些顺水而下的花灯上,写着的各种美好的祝愿。

上游有孩子们的欢笑,有情侣们的海誓山盟,有厉害的婆娘骂着自家的男人,也有年轻的男子对着明月诗兴大发。做的那些狗屁不通的诗词。

这个地方很安静,这个地方没人会注意,这个地方足够她避开所有人,足够她独自一人抱着双手环着膝盖,坐在柳树下,倾听,这又一锅的人间烟火。

曾几何时,她骑在父亲的肩头,她娇娇柔柔弱柳扶风的娘亲牵着哥哥,每年中秋都会到这条小河的上游放花灯。

辗转了十年,她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记得有一年,她的花灯被其他的花灯挤翻了,她便自己跑去追了那盏底朝上的花灯。顺着河边的小路一路狂奔。因为她那时的日子过的太美好,任何一丝一点不吉利的兆头,她都忌讳的要命。她要追到,要将她的花灯捞上来,重新点了蜡烛,重新写上寄语,重新漂漂亮亮的让它带着她的愿望离开。

她这一路就追到这。她的花灯也恰好停在了这,她便要伸手去够。可是她忘了,当时的她才那么点点大,她做了一个五六岁孩子最不应该做的事,以身冒险,去捞一个玩物。

然后不出意外的掉进了小河里,掉进去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这个身体是个孩子。她不想死,因为这一世活的太幸福了。所以她才贪心的,什么都不愿意失去。

所以,现在她经常想。她在这一世遭受的一切,也许就是老天惩罚她当时的贪心。

当然,那天她被父亲及时的捞了起来,然后一直宠她宠的没边的父亲,就在这里,就在这棵柳树下,自她出生以来,第一次的揍了她的屁股。一巴掌一巴掌的拍。可那明明一掌能拍断好几块青砖大手,却没有将她打残。虽然巴掌像是雨点一样落下,虽然她的屁股被打的火辣的疼。虽然她哭的鼻涕横流。但她知道,父亲根本还是舍不得。

然后家里的仆人寻了来,再然后哥哥也跑了来,再然后母亲也来了,对着父亲发了好大一通火,孩子捞上来,不首先给孩子换了干衣,不担心孩子着凉生病,竟躲在这里打孩子。

玖月静静的看着面前飘过的一盏盏花灯。自己什么时候泪流满面,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身后有一人问:“小姑娘,遇到什么事,一个人在这里哭?”

(571)夜谈

玖月并未回头,只是用袖子稀里糊涂的擦了擦自己的脸。

一个帕子从玖月的肩后递了过来,“你这样子像是半大的孩子,只会用袖子擦鼻涕。”

玖月依旧不回头。静静看着自脚边成群结队飘走的花灯。那帕子最终就搭在了玖月的肩上。

“为什么不和家里人在一起,大过节的一个人在这坐着?”

玖月依旧保持着沉默。

那人似乎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就似乎也坐了下来。就坐在玖月的身后侧。

“我没有家人了。”玖月缓声道,声调再次有些哽咽,“我的家人丢了我。”

“丢了?”身后的人,有些迟疑,安静了半晌问,“这世上怎么会有父母家人故意丢了自己的孩儿?”

“我也不知道。可是事实,我是被他们丢了。”

“不会吧。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有没有可能有什么误会?”

玖月摇头,“也许有吧。也许没有。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为什么不重要的?”那人问。

“一个人习惯了。有没有家人对我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一个人习惯了……”身后那人,重复这句话,便安静了。

玖月仰头看了看天上圆月,听着上游越来热闹,从脚边飘花灯越来越多,她道,“真是国泰民安了……以前,我记得,没有这么多人的……”

“你这小小年纪,一个人如何生计?”身后的人终于又开口问了。

“天无绝人之路啊。只要想活,总是能活下去的。”

身后那人又安静了下来。

“以前我什么都不会做。现在我什么都会做。虽然绝大多数事情做的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很糙。但是,至少,我完全可以靠自己生存。所以,家人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身后那人似是轻笑了一声,“那很好啊。你这小小年纪的,完全靠自己,不愁生计。真的很厉害。”

玖月也笑了,“是啊,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厉害的。”

“你喜欢什么?”那人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钱啊。”玖月似乎是脱口而出。说过以后就后悔了。

“噢?”身后那人似来了兴致,问,“小姑娘不都应该喜欢漂亮的衣裙首饰?”

玖月叹息,“是啊,其实我以前也喜欢的。只是后来……”说到这,玖月低低笑了一声,“花裙子,漂亮的首饰并不能当饭吃呀。”

身后那人长叹一声,“是啊。这些,确实不能当饭吃。”

“所以,我变成了一个财迷。我喜欢想尽办法的赚钱存钱,这世上,家人没有了。我还有钱,只要钱在手里,我就不怕没饭吃。我就能谁也不依靠,活的好好的。”

“你小小年纪,真是厉害。”身后那人发出一声衷心赞扬。

玖月仰头,看着明月,微笑。

“只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找个机会,寻一寻家人,问问他们为何当时会丢了你。万一是误会又当如何?”

玖月沉默了。

那人继续道,“你一个小姑娘,若是以后寻了如意郎君,总还是需要家中兄长,将你背出家门送上花轿的。”

(572)送钱

身后的人,再也没有说过话。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玖月完全不知道。

她就这样一直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直到脚边飘过的花灯越来越少,上游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一件披风被一双熟悉的大手,披在她的肩上。她-才敢回头。

君青冥暖暖的笑道,“夜深风寒,小心着凉。”

玖月这才从肩上取了那条手帕,拿在手中。

君青冥什么也没有问,陪着玖月在河边坐了一会,便拉着她的手,回了家。

第二日夜。两辆马车停在了玖月宅子门口。丢下十几个箱子便走了。

门房将玖月喊来,玖月让佣人打开其中一个箱子,然后玖月就被箱子里金灿灿,银闪闪的物事晃了眼。佣人又接二连三的将其它箱子都打开。

然后惊叫,“姑娘,全是金银。全是钱。”

玖月面无表情,转身,淡淡的说,“找几个人,收进库房吧。”

有人上门送钱,君青冥自然很快便知道了,不过他依旧没有多问,只是恭喜了玖月,她越发的有钱了。还对她说,以后他若是落寞了,败了,也不愁了。他娘子,真真是个有钱人了。

玖月则是看着君青冥,他为什么什么都不问?昨天晚上,是谁坐在她身后与她聊天,他的隐卫一定告诉了他。今天又是谁送来了这么多金银,他应该也猜得出。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玖月躺在他怀里,轻声问。

君青冥半搂着她,打了一个哈欠,“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快睡吧,若是你能把三叔的腿治好,我估计,你得的金银,不会比这个少。你别看我三叔平日里不声不响的,我可是查过他的家底。”这时,只听他低低一笑,“父皇自己的府库,估计都没他有钱。”

玖月轻笑:“你这话题转移的巧妙。”然后便抱住君青冥闭上了眼睛。

君青冥却睁开了眼睛,夜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头顶的帐幔,这一看,就是一夜。

经过半个月的准备,一日清晨,整个上京城还处于睡眠中,端王胖胖的身子,终于再次出现在了“有家医馆”的三楼。同来的,端王妃,端王世子,青蕊郡主。还有几名靠得住的贴身奴婢。

这几个人瞬间就将玖月并不大的三楼给挤得满满。

而玖月花了大价钱,按照她的要求做的手术室,也是第一次真正的启用。

玖月主刀,凌霜、刘志成,李铭三人助手。一切准备妥当。

端王在家人充满期盼与担忧的目光下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君青冥派给玖月的护卫,其中几人,玖月下令,守住手术室门口。坚决不能让人打搅。

四人一进去,便是从朝阳到了日落。

外头端王府的人早就是坐立不安。端王妃那焦急的神色,足足让她这一日显得老了几岁。君青冥也是因为惦记着这里的事,早早的将衙门里的公务做了交代,也在这里等着。而也许正是因为君青冥坐在这里,青蕊似乎变成了这屋里唯一脸上不显焦急的人。

(573)

第552章

直到日暮掌灯十分,那屋门终于打开。众人只见,玖月穿着一身奇怪的衣服,还带着一个奇怪的面罩从手术室里走出来。

那是玖月自制的口罩与反穿衣。端王妃看着这样的玖月,脑子顿了一下,此时的玖月,一张小脸上只剩了一双有些疲倦,却是依旧明澈动人双眸。不知怎的,端王妃看着这双眼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感觉很强烈,强烈的让她竟忘了开口询问自家夫君的情况。

可是当玖月摘下那奇怪的面罩,又看见那张平淡无奇的脸,那熟悉的感觉瞬间消失了

“我父王如何?”世子第一个上前问道。

君青冥看着玖月苍白的脸色,第一个走过去,扶住她,将她扶着坐下,将一直温着的茶递到她的那已经干渴的起了皮的唇边。

“先喝口水润润唇。”君青冥道。

玖月则是微微笑了对端王妃道:“放心,端王一切很好。我的助手在处理后续。简单的包扎。等麻沸散药性过了,端王自己醒了,才能出来。不要担心。我只是站了一天,太累了。就先出来了。”

端王妃这才喜极而泣,激动的握着玖月的手说,“真的吗?真的一切顺利?我家王爷真的可以站起来?重新走路?”

玖月浅浅笑了,那笑里疲惫,一屋子人都看得出。连着对玖月有一肚子一件的青蕊这次也没再出言不逊,当然看着君青冥的手始终搂着玖月,心里那个疙瘩一直在拧。所以她选择保持沉默。

大约又等了一个时辰,月上眉梢,双腿缠满了绷带,已经醒过但眼神还有些混沌的端王终于被推了出来。

玖月上前,仔细的又给端王诊脉,检查,确认没问题后。将凌霜三人一同派了跟去了端王府,实时确定恢复情况,做好记录。

端王府的人感激着,离开。玖月便是直接往君青冥怀里一倒,“好累,好饿,我要吃杂粮面。”

君青冥心疼的叹息,抱着玖月,最快的速度,回了王府。只是等他将一碗热腾腾打了三个荷包蛋的杂粮面的大碗端到玖月面前。玖月早就沉沉的睡着了。

他将玖月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出了屋子,双手负后,看了看夜色。

“查的怎么样了?”君青冥问。

一个黑影在暗中答,“姑娘确实是十一年前的秋天,出现在梁州。但是之前的来历,查不出来。”君青冥继续看着夜色半晌才道,“换个方向,从苏府查,仔细些。”

“是。”那黑影似乎要离开。

“等等。”君青冥道,“查一查,十几年来,和——”说到这君青冥停了很久很久,直到君青冥自己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和,苏帅有过交集,他关注过的,哪怕只是说过几句话的小女孩。全部查清楚。可以查慢一些,但一定要仔细。”

“是。”那人退了下去。

“他们是认识的……”君青冥似是自喃,“可是,他们怎么会认识……你,到底是谁……”

chaptere

(574)立脚

端王做手术的事,确实被瞒的很好。至少一两天内,上京城的各大茶馆茶楼没有人说起这事。大家依旧沉浸在那位传说中的女候,到底能不能治好端王腿疾的押宝中。

只是端王的术后恢复,并没有玖月想的那么顺利。手术完当夜端王就发了高热。凌霜他们仨人顶着端王府强大的压力,没有大半夜将玖月叫来。让她好好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端王的高烧退了,但是持续的低烧却让他昏迷不醒了。原本睡的沉沉的玖月,一听见端王府的人来了,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由君青冥亲自送去了端王府。

又是半日的紧闭房门的治疗,端王的终于退了热。这下,端王府的人,是怎么也不肯放玖月出府。

君青冥脸色不太好看,他直接对端王妃道:“玖月身体有旧疾,最忌的就是过度劳累。你们若这样拖着她,我只能强行把她带走。”

端王妃听了这话的脸色瞬间难看了些,端王世子上前说话,“六哥,我们现在可都指着女候。她要休息,我们王府有的清净的舒服的屋子。女候想休息就休息,只要女候不离开端王府,我们也安心。”

君青冥还想开口说什么,被玖月按住,她道:“就听世子的。我不认床。你要不放心,也可以留下来陪我。最多也就是两三天。”

端王世子一听这话,脸上顿时笑了,端王妃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忙吩咐下人准备好房间。又吩咐准备了各种上好的补药,熬好了给玖月都端去。

君青冥叹息苦笑。他对这个小女人,永远都是无条件的容忍。

端王一直反复的发热。经常是这边玖月刚睡下,那边就被人叫起来。君青冥的脸色则是越来越黑,越来越沉。

不过好在确实如玖月说的那样,三天后,端王一夜没有再烧了,第二天一早人醒了,喊着肚子饿。

一家人就差抱在一起哭了。玖月对端王妃说,“放心吧,端王没事了。剩下的就是康复。”

端王妃几乎是千恩万谢,君青冥则是没有给玖月再废话的时间,将玖月强行带回了家。给她灌了安神药,让她睡觉。

直到此时,才有传闻,那位传说中的女子,又做了一件传奇的事情,那就是划开了端王腿上的皮肉,给端王那残了几十年的腿做了经脉血管的疏通。

一时间整个上京城又沸腾了。因为人们无法想象。经脉和血管怎么疏通?疏通后了以后呢?断掉的血管和经脉怎么接起来啊?人的经脉不是应该很细吗?应该比绣娘的绣花针还细,眼睛都看不见的东西,还怎么用更细的东西塞进去做疏通。

这是听起来,太神奇,又或者太可怕,太匪夷所思了。

风口浪尖上,玖月则是被君青冥关在家里强行睡觉休息。这可就苦了医馆里的众人。因为来打听这件事的人太多。十个人一合计,轮班,每天有一个人专门负责解释工作。其实他们并不排斥人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因为玖月老师说了,以后医馆能不能在上京真正的立住脚,就看这次了。

(575)秋猎

术后恢复,因为端王府的财力,在这世间能寻得到的最好的伤药补药的滋补下,端王恢复很好。只是太久太久没有走过路,每天都在府中按照玖月详细书写的步骤有条不紊的恢复着。他家中奴婢,奴仆,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忙碌着。玖月派去的自己医馆的大夫,也是日日夜夜不住的往来穿梭于端王府。

玖月也是那几天确实累着了,也是连着休息了一段日子才恢复了精神。日子眼瞅着到了九月。

秋色将大地渲染成五彩。又到了天朝皇族,一年一度杜若秋猎的时间。杜若山围场距离上京城三百多里,位于上京城东北方。因为君家的江山是马背而得,君氏子弟自然不忘祖宗,从小都是读书骑射一起学。君氏子孙也不像之前那些朝代皇族,得了天下后便均重文轻武。他们深知,在这个天地,谁手里握着刀,谁才有资格开口说话。谁才有资格让天下服从。

所以,天朝重武。所以在天朝,再卑贱的平民只要肯拼命,只要有军功,就能换得功名利禄。那些洋洋洒洒上百年的氏族大家,渐渐的都在被以往他们最看不起的寒门平民的后起之秀崛起取代。

玖月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进步。所以天朝才会如此强盛。所以一个卑贱舞姬所生的皇子,才有机会靠着用生死军功换来如今的地位。其实,君青冥是幸运的。因为他生在了这个时代。若是前朝,就算他再是才华横溢天下尽知,就算是胸有乾坤之才,无氏族大家母族相助,出生寒微,终老死去,一辈子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触碰到权利。

在这个时代,没有人会笑话他的庶子的身份,没有人笑话他舞姬出身的母亲。因为他的拳头够硬,他的刀够快,他的战功够高。渐渐的他就成了所有寒门子弟,卑贱平民的希望。

那曾经权倾朝野,天朝第一氏族独孤氏又如何,流着他们高贵血脉的皇子,每天不都活在梁王那强大的威压下。有母族相互又如何,无能就是无能。

谁不知道每年杜若秋猎,只要梁王没去军中,哪一年收获的猎物不是最多,哪一年得皇上的赏赐不是最多。那些皇子皇孙,也只有趁着梁王不在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出出风头。

好比去年,梁王自请去了北境剿匪。去年的杜若秋猎风头最盛的便是太子。不过后来有传闻,太子的那些猎物,根本就是他的护卫帮他打来的。所以,今年有好戏看了,因为百姓的偶像,国民夫君梁王肯定会参加此次秋猎,他还会带着他的那个已经被百姓奉为传说中的女子也会一起参加。

这传说中的女子,据说同时接到了四份邀请,皇宫、端王府、宁远侯府和——护国大将军府。

对于前面三份邀请,似乎都不让人意外,但是护国大将军府的邀请,没有一个人能看得明白。

不过其实这四份邀请都是多余的,因为只要梁王一人就够了。

那四份帖子,最多不过是给玖月如今在上京的名声威望又多了几份锦上添花。

(576)原因

今年的杜若山秋猎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被定在了九月初七的这天。

也许只有玖月和君青冥清楚,定在这个日子绝对不是巧合。

而九月初二邀请玖月参加护国大将军府家宴的帖子,被苏府大管家特地送到了“有家医馆”当面交给了玖月。

给君青冥的帖子是苏青当面给的。因君青冥从不把苏青当外人,也知道苏青的嘴绝对严实,便直接问了苏青,“你知不知道,苏帅有没有曾经亏欠过某个小姑娘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事。”

被君青冥如此一问,苏青一愣,然后寻思,亏欠?小女孩?

“我父亲一辈子杀过那么多人,家中有子女的,女儿的估计没有上万也有上千。但那都是敌人,你自己也是上过战场,你对敌人的家人可会有亏欠?”

君青冥接着问,“不提战场上的,有没有特殊点的?比方说,这十几年来,我记得似乎,被抄家灭门的大家族也有不少。这些家中的家眷,你父亲有没有关系特别好的?”

苏青笑道:“你说的这种事,需要我父亲亲自去做?”

君青冥的手掌婆娑着下颚,他想来想去,只有这几个可能,因为苏帅虽为天朝战神,那是在战场上,平时为人谦和低调,因为军职的关系,避嫌根本不怎么和朝中官员来往。也没听说他和哪家官员,家族走的近。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苏帅在外头征战,灭国灭族的又有哪些让你父亲有所不同的?”

苏青问,“你今日是怎么了?以你的位置,如此这般打听我父亲,好像不妥吧。”

君青冥轻笑,“我打听这事,与朝政无关。”

苏青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甭打听了。”

君青冥诧异。琉璃的眸子散发着异样的光彩看着苏青,“你知道?”

“你是为了你身边的那的那个女人打听,你是不是发现我父亲对她有点不同?”

君青冥沉默。

苏青继续说,“这事来龙去脉我都知道,但是我只是没想到,我父亲会表现的如此明显。”

君青冥明显感觉嗓子有点干。心跳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快。他在等待苏青说出答案。

“春节的时候,我与父亲聊天,无意说到了你女人。父亲随口问了我对玖月的印象,我本就与她不熟,也没什么印象,不过父亲问了,我就将在宿城我眼睛看见的所有关于她的事情巨细的都告诉了父亲。”

“苏帅如何说?”

“父亲说,那姑娘既是长的一般,却如此称你心意,肯定是有原因的。”

君青冥不由的吞咽了自己的干咳的喉。目光灼灼盯着苏青。

“父亲说,听我说的话,他感觉,玖月的言行有点像小鸾,所以你才会这样,义无反顾。当时我父亲就说了,让我有时间,请你女人请去家里他要见见。所以你那日刚回来,我就找你了。也许这几个月,你女人做的动作有点大,估计是越发的吸引了我父亲。你知道小鸾的死永远都是我父亲心头上的一把刀。你也知道,那年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去刨坟。所以,他觉得你喜欢上的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像小鸾,他怎么能不执著的想见一见?”

(577)简单

“她不是小鸾。”君青冥几乎是斩钉截铁的说。

“她当然不是。”苏青的脸也沉了下来。

“我敬她爱她也不是因为她像小鸾,她就是她。如果被她误会我要娶她,是因为她像小鸾,她会立刻离开我,不会有任何犹豫。她的性子,我太了解了。”

“小六子,你摸着良心说,你在云州整整一年的时间,难道不是因为,她行事做事,与小鸾有些相像,你才有留下来的决定?何况她长的还是那样普通。虽然我不说你,以貌取人,就如我父亲说的一样,喜欢一个人,不可能没有原因。何况是你这样对女人完全不上心的人。那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决定断了所有联系,留在云州。我现在只要你摸着良心给我一个答案。”

君青冥怔住了,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就和玖月坦白过,他当时就说了,他决定留下来,因为他觉得玖月很像他小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告诉她,他想在她的身上找那朋友的影子,结果找到最后把自己的心给搭了进去。

可是玖月从来没问过,他说的那个朋友是谁。他自己也没在提过这事。这个事,好像已经被他遗忘了。但是今天又突然被人这么没有预兆的挖出来。还要求他摸着良心说出答案。

良久,良久。他也只能苦笑一声,看着苏青道:“我承认,初见她时,我确实是因为她有些像小鸾。但,后来就不是了。她就是她。”

苏青道:“所以啊,你还查什么。我父亲的猜测一点也没错啊。他说,你不会平白无故喜欢一个女孩子,连你都觉得她像小鸾,我父亲为什么不能也同样这么认为?我父亲只是想见见她,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居然动了心思去查这件事。有什么好查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你知不知道,中秋那天,你父亲一个人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遇到了玖月。”

苏青瞪大了眼睛。明显他不知道。因为每年中秋夜,只要父亲在家中,吃完饭总是要去转转的。至于他去哪,没人知道。没人有胆子敢跟随父亲。

“然后呢?”

“我的暗卫说,他们俩像是老朋友一样,在河边坐着聊了很久。”

“河边?什么河?”

“问题不是河不是地点。”君青冥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怒了,“问题是,我听暗卫的禀报,他们似乎认识。聊了很久。”

“你能想象,你父亲那样的人,和一个小姑娘大晚上的坐在聊天的情景?而且还聊了很久。你父亲还给了玖月一块手帕擦眼泪。”

苏青的眼睛越瞪越大。连嘴巴都微微张开了。

君青冥继续说,“我还告诉你,就在他们聊天的第二天夜里,你父亲送了玖月十几箱金银。我虽是没清点,但那黄金白银怎么也够买下上京顶好一条街了。”

苏青腾地一下站起来,他紧紧眉心在房间了转了几圈。

君青冥接着说,“紧接着就是秋猎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你府上给玖月也送了帖子。再然后就是今天,你又来送帖子。我想,一定还有一张帖子已经送到了玖月手里。你现在还觉得你父亲只是简单的觉得玖月像小鸾,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请小鸾回家吃个饭?想见见她?”

(578)罪女

苏青依旧在屋子里乱转。转了半天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竟没想到,父亲对小鸾竟然心中亏欠至此。”

君青冥问,“作为一名父亲,爱女的离世,他不在身边,下葬,他不在身边,这确实是伤口,但是你不觉得,苏帅这么对玖月有点过了吗?”

“是啊。只是有点像,仅仅是有点像。父亲这是怎么了……”苏青底喃。

“所以我才想,你说的那个理由或许不对。苏帅所做的这些事,应该是他认识玖月。实实在在的有亏欠。所以我才会问你之前那些事。毕竟死在苏帅手里的人太多了。这些人都有妻女,只是玖月和玖月的家人,对苏帅来说比较特殊。而且,我可以告诉你,玖月绝对不是平民出身。虽然她一直以来故意掩饰,但是我知道她儿时家境很好。非常好。以前我也怀疑过,但是端王府寿宴那天她举手投足,那一定是受过严格的教导才有的礼仪规范。还有一件事——”他顿了顿,嗓音再次沙哑,“她儿时受过很重的伤。应该是被人抓了,关在地牢里折磨一年。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我说的那个可能性。没有别的了。”

“你既然都说了,我父亲和你女人本就相识,为什么你不直接问问你女人,把事情搞清楚。为什么抓着我在这里东拉西扯。”苏青明显是怒了。

君青冥苦笑,“她那个性子,若是她不想说,逼死她也没用。其实对于她的出身,我一直没有在意过。因为我不需要在意。我只要知道她就是玖月就行了。但是苏帅的表现太反常了。我也是从中秋那天才开始查的。”

苏青烦躁的挠了挠头,“我父亲也是那样,根本就不用问,他不想说,就是有人杀了我们全家,他也不会说。这事确实蹊跷。你的意思,父亲这样,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女人有点像小鸾。”

“是的。”君青冥很肯定的点头。

“我知道了。”苏青终于安静了情绪,“这事我帮不了你,毕竟她是谁,和我没关系。我会装着不知道这件事。那是我父亲。说真的,我之前还是挺高兴父亲能把你女人当成小鸾。有个替代的,他估计心里也舒服些。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小六子,我有句话说了你别生气哈。”

“你说。”

“按你之前的话说,那你女人很可能是罪女。”

“罪个屁!”君青冥也爆了。

苏青嘿嘿一笑,“我只是说有可能,我也说了,你别生气,你让我说我才说的。”

君青冥沉默了一会,叹息道:“这事怪我,因为我和她认识那么久了,居然从来都没问过她,或者在意过她的身世。”说到这,他又想到了玖月对他说过的话,“我要去上京,做我要做的事。”她的意思,是不是报仇?那她会找谁报仇?她一直对权贵家中病人极为上心,开始他觉得玖月都是为了他,但是现在他也开始怀疑了。

(579)赴宴

日子眨眼间便到了九月初二。这天早上天气还晴空万里,秋高气爽,到了下午天空开始莫名其妙的阴风大作,傍晚天空便飘起雨来。天色阴沉,天黑的也比较早。也因为下雨,医馆里也早早没了问诊的病人。

一楼二楼均已掌灯。可是三楼却始终暗着。

玖月一直倚着窗隔着纱帘,看着窗下举着油纸伞,零零散散的路人。

“咚咚咚。”医馆三楼的木门被人敲响。

“什么事?”玖月淡淡的问。

阿鸿的声音轻声问,“殿下问,主子是打算从这里直接去大将军府,还是回去换身衣裳再去。殿下还问,他是直接过来,从这里接着女主子一起去,还是在家等你一起去。”

玖月半天不答。

三楼静了好一会,又听见了有人敲门。

敲了几声,见三楼无人答应,只听一个熟悉的清朗之音问,“你主子不在?”

阿鸿哆哆嗦嗦带着恭敬答,“在,在,在的。刚刚还说话了。”

“玖月。是我,把门开开。”君青冥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扇普普通通二楼上三楼的木门,无声无息的被从里打开。

但楼梯上没有人。君青冥独自一人上了楼,对自己的护卫道,“守好门。”

上了口,君青冥自然是看见漆黑黑的屋子里,细微的光线里,玖月倚着窗,看着窗下的街道与路人。他缓缓走过去,坐在玖月的对面,看了她半晌,天色越来越黑,楼下街道的商铺都已陆陆续续的点了灯。路灯也一个个的被点亮。玖月依旧安安静静的坐着。

“你要是不想去,我帮你去回了苏帅。”君青冥伸手抚了抚玖月的发。他语气轻的像是生怕声音大一点面前的人儿就会消失。

玖月却是摇了摇头,“肯定是要去的。”说着她便站起了身。点了灯,从这间屋子的柜子里取出了一套并不是云织坊出品却也手工精致华贵的衣裳,一个小木盒装着几样低调且奢华的首饰。

君青冥笑道:“原来你是有准备的。”

玖月道:“从中元节过后我就将衣服和首饰就放在了这里。因为我知道最终还是要去的。”

君青冥叹了口气,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千百个疑问,但玖月不说,他便不问。

玖月今日穿的是一套藕色衣裙,颜色虽是朴素,但是她这样娇艳青春的年纪,就算是穿一身灰,那也衬托的她濯然独立,风姿清雅。

两人出了医馆上了马车,玖月就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君青冥的膝上。君青冥的手便也是自在的搭在玖月的青丝上。

既是梁王的座驾,马车内自然是舒适华贵,车内有案几有软靠。两人就这样一直腻着,紧紧的靠在一起。

良久,玖月才道:“谢谢你一直没有问我。”

君青冥低头在玖月的额发间映上一吻,“你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玖月低头苦笑。

不一会外头护卫道:“殿下,到了。”

就在这时,苏青的声音响起,“怎么这么迟,父亲都等了好久了。”

(580)唤你

玖月低头应了一声。君青冥嘿嘿一笑,“那好啊,我惦记着你家那个寒冰翠酿依旧好久了。今晚我要和姑父喝个痛快。”说罢他直接一伸手,拉过了玖月,根本由不得她的情绪,将她带着入了护国大将军,苏府。

君青冥拉着玖月入府的样子就像是家中的男儿第一次带着自己心上人回家,丑媳妇总是害羞见公婆的。从下了马车开始,玖月的头就没有抬起来。任由着苏府的佣人给他们打着伞,任由着君青冥牵着她,任由着君青冥在前面和苏青张扬的说笑着。

三个人,几乎成排,前面两个佣人打着灯笼,三个婢女分别给三人打着伞。其中两名人间伟岸男子肆意的说笑,饶是这苏府常年宁静悠远,还是背着一声声爽朗清隽的声音搅了府中长久以来的沉闷。

这一席只四个人的小宴,被安置在苏府的正厅。

那厅极大,若遇到边关战事,这厅便是苏帅召集军部将官议事厅。平时这厅也没什么人用,因为苏府人少,苏帅也时常不在家。

但今日却掌满了灯火,宽阔的大厅中,一共就摆放了四席。穿着烟灰色常服的苏夙,正端坐在主席,满脸和煦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君青冥说笑着进来,两人的身高着实高大,将君青冥身后拉着的玖月,掩的严严实实。

“父亲。”

“姑父。”

两人满脸笑容对着苏夙行礼,玖月被君青冥拉倒身前,“苏大将军。”玖月脆生生在君青冥身旁给苏夙行了一礼。

苏夙表情如常,对着三人道:“坐吧。”

玖月与君青冥坐在一起,苏青坐在两人对面。

苏夙的目光并未看向玖月,而是对身边的一名老仆道:“和厨房说上菜吧。”

那老仆点头出了这正厅。这时苏夙道:“这秋雨一下,也不知道杜若围场会成什么样。”

君青冥道:“希望早些停,要不营帐都不好扎。我记得有一年也是这样去之前下了一场大雨,结果那围场中的泥泞折损了好几匹上好的胡马。”

苏青爽朗一笑,“我倒是希望雨下大些,那些碍眼货就不用去了。最好就咱们哥几个去。猎个痛快。”

苏夙温和笑道:“老大,看来给你议亲的事要抓点紧。”

苏青顿时脸色一变,立刻夸张的握住了嘴。

玖月看着苏青那样子,终还是没忍住,低低的笑了。

苏夙道,“老六,秋雨风寒,你怎么都不照顾身边的人喝口茶?是嫌姑父这府中的茶不好吗?”

君青冥忙给玖月倒茶,“对对对,我见到苏青心情好,又看着今晚只有我们几个自家人。有些得意忘形了。”

君青冥低头倒茶,他哪里注意道,他无意说的“自家人”三个字时,玖月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苏夙这时目光终于看向了玖月,一双丹凤眼,因为微笑,便是微微眯着,“玖月。”他道。

玖月站起身来,对苏夙福了福身,再一次脆生生的道:“大将军。”

(581)小炉

苏夙依旧面容不改,“自从老大提起你,我便想见见你。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拐走了我女婿。”

君青冥挠了挠头,有些羞赧,“姑父,我们能不提这事?”

苏夙笑道:“臭小子,姑父还不能说了?你且说说,你准备怎么办,怎么将那圣旨取走。”

苏青用力拍了个巴掌哈哈大笑,“对对对,父亲咱们决不能饶了这小子。不让他好好出出血,这圣旨婚书坚决不能还给他。”

玖月始终低着头喝着茶,没一会,一杯茶便喝完了。

君青冥立刻体贴的又给玖月倒了一杯,笑着问,“我姑父家的茶,好喝不?”

玖月点头,“嗯,这茶与众不同。”

苏夙道:“这茶。也只能在我苏府喝到。小娃娃要喜欢,回头我让管家给你送一箱过去。”

君青冥与苏青对了一个眼色,然后苏青有些干干的挤出一个笑声,“对对对,这茶你也只能在我家喝到。女候可知道为什么吗?”

玖月端着热茶,热气正氤氲着玖月的脸,她的神色似乎完整的被面前的雾气隐住。

“为什么呢?”她问。

“因为这茶是按我小妹的配方做的。全天下独一号,别无分店。”苏青明显得意洋洋。

玖月呵呵了两声,“没想到苏大小姐这么有才,兰质蕙心。怪不得外头都传,苏大小姐是殿下的未婚妻。”

苏青被这话一抵,立刻干咳两声,“女候误会了,我说的小妹是我的小妹妹,不是我大妹妹。不过女候说的没错,确实是小六子的未婚妻。只不过……我小妹妹没那个福气。”

被苏青这么一说,玖月反而不好意思,忙对苏青表示了歉意,“对不住,苏大人,我并不知。”

苏夙笑道:“小鸾那孩子成天琢磨一些乱七糟的东西。不过却也都是稀罕的玩意。这茶就是她说,切了新鲜的水果,熬制成浆,泡茶的时候,茶叶冲泡开再将果浆放进去。根据人的喜好,果浆可多放少放,或者再放一些蜂蜜。开始我也觉得她是在胡闹,后来她亲手泡给我喝,于是自此后,我就中了她这茶的毒。再也放不下了。陛下那里再好的贡茶,也不及这茶。”

玖月轻抿了一口,微微笑了,点头,“苏小姐真是个会生活懂得情趣的女孩子。”

这空旷的正厅瞬间气氛有些怪异。不过正好,仆人们的托盘热乎乎的物事。每个人面前放了个小碳炉,碳炉上放着一个小砂锅,小砂锅里正咕嘟咕嘟翻滚着热气。

君青冥神色有些变化,又看了一眼苏青,苏青也是叹息。

然后一碟碟还生着的菜被摆放在每个人的食案上。

玖月看着这小炉,砂锅,和还都是完全生的菜发证,然后苏夙笑着对君青冥说,“老六,你没忘了吧,快给你媳妇布菜。”

玖月低头,轻声道:“这菜都是生的,怎么吃?”

这时君青冥拿了玖月的筷子,将面前的几样生着的菜放到了玖月面前的砂锅里,君青冥道:“这菜式也是她寻思出来的。说这叫红泥小炉小火锅。现吃现煮,最是新鲜可口。”

(582)出去

玖月“哦”了一声,“苏小小姐真是厉害。”

淡淡的说完这句,她便自己用筷子,将面前的还生着的菜品一样一样的往砂锅里放,那切好的鱼片,羊肉,牛肉。她拿起了筷子,正准备去夹,然后停住,又放下了筷子,问君青冥:“这些生肉,也能这么吃?”

君青冥解释,“这些肉切的极薄,汤汁里放一放,就能吃了。她说这种肉,就是要七八成熟吃的才鲜嫩。”

玖月点头,便试着自己夹了肉片往里放。

这时又上来三个婢女,分别坐在三人旁边,侍奉三人,布菜。

苏夙道:“其实我们也是很久没这么吃了。茜儿不喜欢,说这样总免不了想起妹妹。她会伤心。”

苏青干咳了两声,“父亲,我是男儿,你那么着急给我议亲。茜儿她也老大不小了。她还是姑娘呢。”

苏夙道:“我本来以为,有一天茜儿能入的了老六的眼。”

君青冥剧烈的咳嗽了两声,“姑父。”用这一声称呼,表示抗议。

苏夙到不以为然,“她的出生自然配不上你,我知道。但我当时想,反正你对谁都不上心,她给你做个侧室也是好的。你是个好孩子,她在你那我也放心。”

君青冥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玖月,发现她似乎正专注的看着婢女一片一片的给她烫菜。盛菜。

当下心里放下,还好她没在意。然后心虚的嘘寒问暖,“有趣吧,这种吃法也只是苏府独一家,别无分号。”

苏夙问,“小娃娃,觉得好吃吗?”

玖月点头道:“不仅好吃,还有趣。这样一边吃饭一边玩,不沉闷。”

君青冥道:“你喜欢啊,你喜欢下回我也做给你吃。这个还简单。”

玖月低头含笑,“好啊。”

君青冥何曾见过这么低眉顺眼的玖月,心情也颇为大好,谁说玖月皮囊里住了一名汉子,人家本质明明就是娇滴滴的小女孩。

不一会仆人又端上来几个菜,随着菜品的端上,苏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仆人们端来的酒水。

苏青看着那琉璃酒壶里的液体在空旷的大厅烛火的映照下,在透明的瓶子里晃着。他腾地一下站起来,然后对君青冥说,“小六子,你出去一下。”

君青冥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看着苏青的脸色铁青,又看了苏夙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他又看了看面前的碗碗碟碟,仔细看了菜品,脸色也是变了。

他一句话也没多说,拉着玖月就朝外走。

“她留下。”苏青的语气十分强硬。强硬到君青冥条件反射,紧紧握住了玖月的手。坚决不放手。

苏青大步走到君青冥面前,给君青冥深深行了一礼那头已经低过了膝盖,“殿下,你且去外头等一等,我真的有些事要搞清楚。”

君青冥此时目光转向玖月,“你要留下吗?”

玖月神色依旧淡淡的,好像君青冥并没有和她说话。她的目光也不知道停在什么地方。

(583)退下

“我留下。”在君青冥紧紧牵着玖月的手中,玖月终还是答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目光有些讳莫,有些暗沉,有些淡漠。而他的这眼神,却像是一把利剑,刺透了玖月的心。也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睛有些酸胀,她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拂过君青冥那有些僵硬的手掌,淡笑“我没事。”

玖月有一双极美的眸子。所有人都知道,如果这双眸子长在一张倾国倾城的没美人脸上,估计着眸子也不会太突出。可偏偏这双美目长在了一张平凡的脸上,那就让人无法忽视着眸子的美。

而此时君青冥的目光正对上这双一潭秋水满含氤氲那似凄却含笑的目光。君青冥最近积攒出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迅速的消散,他的目光重新有了光芒,沉着,只听他爽朗对玖月一笑,“好。我等你。”

苏青含着歉意,亲自将君青冥送了出去,并妥帖的安置好后,回到了正厅。

这时,苏夙依旧面容和煦,端坐着,玖月也已经坐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前面的被小炭炉煮沸的砂锅中的汤汁儿,正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放进锅中的菜品,顺着这气泡在砂锅中翻滚着。

苏青坐回座位。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苏夙道,“所有人全部退下。”

苏夙的声音很轻,很淡,就像是还没睡醒,又或者有气无力,好像说话的这人有些羸弱,没有人会相信,说这话的人,收割人的性命犹如割草,百万铁蹄在他手中只是温顺听话的小猫。哪怕人人敬畏如天的陛下,也是敬他忌他。可他偏偏显露人前的样子,就是这般的温和低调。再精明强干牙尖嘴利的谏官,也找不出他一丝一毫的错处。

三人坐好,苏夙微笑着看着底下坐着的两个孩子,最后目光停留在在玖月身上,像个家族长辈,满含慈爱宠溺,“吃吧,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玖月的筷子稍顿了顿。但是还是扬起笑脸,“谢大将军。”

“父亲!”苏青声音低沉的有些可怕,“儿子知道你思念小鸾,但也不能这样。她不是小鸾。”

苏夙却是云淡风轻的问,“她不是小鸾,那想来,你知道她是谁。”

“我不管她是谁,是谁也和我没关系。我只是不想父亲,如现在这样。”

苏夙依旧微笑,他的目光慢慢的转向玖月,见玖月正低头蟹膏翡翠虾。苏夙问:“这菜好不好吃?”

玖月道:“大将军菜食真是讲究,这么米粒大的小虾,壳子都剥的干净。其实呢,这种米粒虾的虾壳很补钙的。不过口感不错。我在外头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有个小姑娘当时说这虾壳太硬了,咽进嗓子里不舒服。”苏夙柔和的看着玖月笑道。

“父亲。”苏青再一次站起了身子。而苏夙看向苏青的目光终于冷了。这大厅里的温度也似乎随着这道目光射出,气温瞬间降了许多。

苏青叹了口气,这个父亲,他怕。所以他只能无息的坐了下来。

(584)开封

玖月并未回苏夙刚刚那句话。依旧低头吃着。

苏夙看向玖月的目光再次温和,“这酒也存了十几年了。你尝尝。”

“我不饮酒。”玖月道。

苏夙微叹,“长大了,果然是变了。那会你可是偷着都是要喝的。”

“父亲……”苏青被自己父亲刚刚那倒冷冽的目光看过后,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父亲,看着玖月。他脑瓜子突然闪过一一个念头,坐在上座的那位长者,那个人不光是他的父亲,他还是让全天下都要仰望畏惧的人。他的而父亲,如何会做一丝一毫没有意义的糊涂事。

想到这,他心脏猛然骤停,他抬头死死盯着玖月。

然后他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小鸾还活着,和面前这个女孩子应该一般大。是啊,他走的时候小鸾病着,然后他和父亲一起在陈国接到了小鸾的死讯。父子俩再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座隆起的坟。和一座漂亮的玉石墓。

是啊。他突然觉得脑子有点嗡嗡的,豆大的汗水从皮肤里往外渗。是啊,是啊,小鸾的死他根本就没见到,小鸾下葬他也没见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说的。那么说父亲回来就刨坟,根本就不是思女心切,疯了?因为他不信,他自始至终都不信。

此时的苏青,背后的衣衫已经湿透了。这,这,这怎么可能。这女孩子和玖月长的一点都不一样。小鸾粉妆玉砌的一个小姑娘,那小小的岁数,在皇宫里横冲直闯,迷倒了多少世家皇族的小公子。

再看眼前这个玖月的脸。不,不。她不是小鸾。

这时苏夙问道:“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一定很苦吧。”

玖月道:“我运气不错。遇到了一个好师傅,好师兄。”

“没有遇到师傅与师兄前呢?”苏夙问。

“在河滩上捡垃圾吃,等死。”

苏夙的表情依旧未变,只是微微叹息,“那一定是很苦了。”

苏青的脸色确实白青交加。

“还好。反正都过来了。”

“那么苦,为什么不想着回家?”苏夙问。

“家里人把我丢掉了。我就像个垃圾一样,被丢掉了。我为什么要回家。”

苏青静静地盯着玖月,看着玖月淡漠的中带着冷嘲的笑容。这时,他终于注意到玖月的眼睛。那是一种从来没注意过,但是一旦发现,关注了就无法再一开目光的熟悉。

“父亲——”苏青颤着声唤了一声。

苏夙仿似根本没有听见苏青的话,继续笑着看着玖月,“现在回家把当年的事情问问清楚,也不迟啊。”

玖月低低一笑,“我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清楚,我为什么要回家。我现在过的很好。我也不记恨他们。现在,我对他们和当年他们对我一样。无所谓罢了。”

“说了那么多,口渴了吧。这酒与刚刚那茶一样。也是我小女儿自己做的,那年我去陈国,她当我的面,做好了,封了酒坛子,说等我凯旋回来,正好拿出来喝。结果我回来了,她不在了。这一封就是十几年。今天你来了,所以今日开了封。”

(585)终明

“是吗。那这酒我就更不能喝了。那可是大将军府贵小姐埋下去的酒,我这市井平民哪里敢尝一下。”

“埋?”苏夙笑了,这笑似乎暖了这秋夜寒雨,“小娃娃,你怎么知道这酒是埋在土里的?而不是放在酒窖里?”

苏青的脸色大变,他的眼睛几乎已经不会眨动,直直盯着玖月。何止是眼睛,他觉得这一刻,他连呼吸都忘了。

玖月的脸色也是变了变,她放下了筷子,“因为我家乡封酒都是封在土里的。这有什么稀奇。”

苏夙依旧眉目含着春风,温和的笑了,对苏青说,“老大,你去吧小六子叫回来吧。再不叫他回来,他不知道要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苏青苍白着脸色,应了,将君青冥叫回来。三人席,又成了四人席面。但已回不到之前的气氛,君青冥看着苏青若有所思,魂不守舍的样子。苏夙却是一直如常,对君青冥与玖月暖暖的笑着。

来时两位青年肆意的说笑,走时,却苏青却是沉默不语。

将玖月与君青冥送上马车。苏青和箭一般,冲去了父亲的书房,站在母亲的画像旁,一瞬不瞬的看着。

看着,看着,泪水居然从他的眼眶子里滚了出来。他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全然不知。直到苏夙叹息,“好歹也是个爷们,居然还哭。”

苏青这才恍然,用袖子胡乱在脸上擦了一下,“父亲,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夙却是注意到,这两个孩子,连擦眼泪的动作都是一样的。笑容便是越发的深了。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找过她,一直在找。她说的那个河滩在梁州。她应该是顺着运河一路飘到了梁州。我派出去的人,差点就找到她了。但是在梁州后,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

苏青的眼圈越发的红了,那泪水又抑制不住的往外涌,似是埋怨,“怪不得父亲一点不意外,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

苏鸾叹气,“你不知道,因为你被自己的眼睛骗了,我却是夜里去掘了坟。看了那小女孩的尸体。就算尸体已经完全腐烂,我闭着眼也知道那不是我女儿,那不是我的小鸾。”

苏青眼睛中布满血丝,泪水汪在眼睛里,却丝毫让人感觉不到,悲伤。那是一种愤怒,一种悔恨,一种恨意。

“我要杀了她们。”苏青咬牙切齿。

苏夙自然知道这个她们指的是谁。

“你不要乱。这事情牵扯太多。再说你今晚也看出来了,她与我们有极大的误会。她的性子,你应该是了解的。强求不来。”

“可是。父亲。”苏青咬着牙,“她的脸。”

苏夙道:“一张面具罢了。”

“那,我看小六子他……”

“老六不知道。”苏夙斩钉截铁的说,“她一定是顾忌什么才没有告诉老六。这个顾忌让她很忌惮,忌惮道她宁远找个地方藏起来。”

“父亲,小六子说她。”说到这苏青的语气再度哽咽,调整了好几口气息后才缓缓道:“小六子说她小时候受过重伤,被人在地牢关过一年。被折磨了一年。”

(586)怒火

瞬间,“嘭!”一声巨响在雨夜里响彻整个苏府。

整个苏府所有人赶去了巨响发生的地方,那是一栋颇为气派,外表古朴,占地宽阔的二层楼阙。这座二层楼一直以来代表的都是苏家主人。每一代苏府家主的书房。而每一代家主,似乎最爱的也是这个二层楼阙。只要家主在府中,一般来说都在这二层楼里。

可是,今天这象征了苏府家主的建筑,突然塌了。没有预兆的,莫名其妙的塌了。

一对父子,负手站在灰尘四散的瓦砾上。苏青的手里只拿着一个卷轴。

已经睡下的赵姨娘与苏茜,在府中丫鬟婆子的侍候下,一路小跑赶到此地时看见的就是这个情景。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赵姨娘惊颤的问。

苏茜也吓的说不出话来。今晚不是请那贱人来家里吃饭吗。她正气着,父亲不让她参加。正和母亲一遍又一遍的诅咒那个贱女人,不得好死,以后被梁王弃了她一定要把她弄去最下贱的青楼去,给万人骑。

结果说着说着,就听见前院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吓的她根本就忘记诅咒那贱女人,忙和自己的母亲披着衣服赶了过来。

看见这场面,她哪敢说话。明显的,这书房,就在父亲和大哥的面前倒下。这不,大哥还抢出来一个卷轴。对了,那卷轴是什么?为什么这个书房都没了,大哥只抢出了拿卷轴。

“没事。”苏夙转身温和的对赵姨娘道:“找些人将我的那些书都收出来,再找些匠人,原样盖一个出来。”

赵姨娘应下,苏夙便带着苏青去了府中别处。

只留下茫然的母女两和家中一众家仆。

**

而玖月与君青冥一路无话回到住处。今日梁王府的马车并未做任何绕路和隐藏直接使去了玖月的住处。

因为此刻,两人都觉得,这种隐藏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下车的时候,玖月对君青冥冷着声道:“今晚我想一个人静静。”

君青冥依旧抚着玖月,暖暖笑道:“好。不要多想,你只要记得,不论你遇到什么,现在你不是一个人了,现在你有我了。有什么事,有什么难处,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也不知为什么,听了君青冥的这话,玖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从眼眶里滚了下来,她死死的抱住君青冥的精壮的腰身,将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放声的大哭了起来,“我恨他们,我恨他们……”口中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这让君青冥更证实了自己的之前的想法。什么样的恨能让玖月这样痛苦,却又不得不面对。如果是别人,他估计早就想办法帮玖月出气去了,一把火烧了让他的女人如此痛苦愤恨的人家的宅着,想办法让那个家,家破人亡。

但是,那是将他一手将他从不堪的境地带出来的最亲的人。那个家还有他最好的兄弟。那个家还是小鸾的家。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孰是孰非。姑父从来不会乱杀无辜,做的都是朝廷的命令。所以他也不能因为怀里自己女人的痛哭去做什么。

(587)羞愧

他只能叹息,只能安抚,他只能轻轻拍着玖月的背,一句话也不说。

玖月在马车里哭了很久,君青冥终还是舍不得将她一人丢下,还是对车夫说,“去梁王府。”

只是马车在梁王府停下,有侍卫在马车外道:“殿下,刚刚苏大将军府的书房塌了。”

“什么?”君青冥一惊,玖月也是顿时从君青冥的怀里立了起来,一张哭花了的脸,对着外头的侍卫问,“可有人受伤?”

外头的侍卫一顿,他是梁王的人,他只会听从梁王的命令。

可是这时梁王却说,“回答她。”

“无人受伤。当时大将军与苏统领应该都在书房里。不过倒塌前,两人已经出来了。”

君青冥明显感觉到玖月那僵直的身子,突然又软了下来。

他这就不明白了,不应该是仇人吗?既是仇人,为何那么在乎对方的死活。她刚刚还口口声声说,恨死他们。可是玖月刚刚的表现,明明是担忧。

这时玖月往君青冥怀里一靠,“初七,我好累。”

君青冥心中一软,直接将玖月抱下了马车,毫无顾忌的,将玖月抱着去了卧房。

沐浴更衣后,一般情况,君青冥晚上都要将堆积如山的文书批阅完了才会睡觉。可是今夜,玖月却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衫,不让他离开自己,哪怕就在一个房间里也不行。

而君青冥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他从未在玖月身上感受到的依赖于任性。

罢了,罢了。这世上少了他,天不会塌。但是今夜玖月少了他,不行。

这么多年来,他这也是第一次未到子时,便安抚着怀里的人儿早早睡了。

第二天,散了早朝后。君青冥一人走前,领着一帮朝臣去衙门议事,半道上被苏青劫了。

将君青冥叫到一边,“那件事,你别查了。”

君青冥自然知道他说是什么事,便问,“昨晚你家书房怎么回事?”

“是我父亲动怒了。”苏青有且心有余悸。

君青冥冷哼一声,“你父亲怒了,我家玖月昨晚回家哭了一夜。要是别人,我昨晚早拿刀上门砍人了。”

苏青脸色难看,像是自喃,“哭了一夜啊?”

君青冥看苏青这表情,“我知道我问你昨晚你们仨都谈了些什么,你也不会说。不过你们俩顶天立地大男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她昨晚第一次对我使性子,第一次抓着我不放。从来也没有过的。你们……!!!”君青冥想想昨晚玖月那无助的样子,就心疼。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苏青叹了口气,“我和父亲哪里敢欺负她。”

“还说没有。你都说你父亲气的把书房都给拆了。”君青冥道。

“那是因为我说她小时候受过重伤,被人在地牢里关了一年。他才动了真怒。小六子,你要信我们,我们如何会欺负她。”后面的话,苏青已经说不下去了。

君青冥道:“心有愧疚,这是真的吧?”

苏青点头。而且直言不讳,“非常愧疚。简直无地自容。”

(588)欺负

君青冥道:“那还说你们没欺负她。”

苏青就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咬了舌头,狠狠跺了跺脚,最后才问,“北燕太子确实是她的师兄?你似乎说过,是慕容铮捡到了玖月。”

君青冥点头,“做什么?”

“没什么。她伤在哪?”苏青又问。

君青冥道:“后背,好像头也有些,因为她说过,受伤以后,有些小时候的事都记不太清楚了。”

苏青几乎是咬着牙,咽下了心中的愤怒,“给老子抓到,老子一刀刀活剐了他们。剁碎了喂猪。”

君青冥冷冷的道,“看来你知道她的身世了?”

苏青恶狠狠,眼圈里血丝弥漫:“我不和你拐弯抹角,是的。但我不会告诉你。还有我找你只是为了和你说这一件事,不要在查了,你查的方向不对。”

君青冥心中一凛,一伸手抓住了苏青的衣襟,“她昨晚哭了一夜,说恨死你们了。你又说你们没欺负她。你们到底怎么她了!”

“她说,她恨死我和父亲了?”苏青的完全不会抵抗,任由着君青冥揪着自己。哪里还有一丝一毫铁血卫统领平日里的彪悍蛮狠不讲理的做派。

“别和老子绕弯子。你们若不是和她有仇,她为什么恨死你们了!”

苏青凄然,脸色煞白,低头,“是的,她确实有理由恨死我和父亲。”

君青冥看着苏青这个死相,一气之下,一拳头朝着苏青打了过去。苏青也不还手,君青冥又打了一拳。这天下能实实在在挨君青冥拳头的人真是不多。普通人受他一拳,估计半条命也就没了。饶是苏青这样身体强状如牛的汉子,也是被君青冥两拳打下去,口鼻流血。

被苏青命令站在远处,不得上前铁血卫亲卫,都蒙了,不是说梁王与苏大人一起长大,平日里感情最好,梁王差点还做了苏大人的妹夫,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苏青这样逆来顺受的样子,君青冥越揍越气,竟将苏青摔在地上,他气的脸色铁青,“苏青,你敢欺我女人!你好,你好得很!”只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帮子原先跟随者朝廷百官在边上看的眼都直了。

怎么回事啊。还还没出皇宫呢,梁王就将苏帅长子给打了。关键这平时样子吓死人的铁血卫统领竟屁也不敢放一个,就这样白给梁王揍。明显理亏啊。

特别梁王最后那一句,“你竟敢欺我女人。”

我的天啊,这句话含义太多。难不成这便是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这么着,这位小苏大人,竟真的对那如今风头正盛的传说中的女子做了什么?

不会吧。我的天啊。忒狗血了吧。这些人似乎知道了惊天秘密。正当他们想交头接耳的时候,苏青擦了擦脸上的血,站起来,然后那双满是血丝的炯炯的眼睛,满含阴戾的瞪着刚刚目睹了这一切的一帮子官员,声音冷厉,“你们的名字,官职我已经全部记下。如果刚刚的事风声传出去,我苏青地让你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们自个人也会人头落地。”说完,苏青便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自己人走了。

(589)找你

留下一帮子噤若寒蝉的官员们。

苏青真不是在吓他们,他们都知道,铁血卫是做什么的。

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情不自禁的喉咙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哎,今日就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起朝着远去的梁王殿下的方向奔去。

玖月只当是什么没发生,第二天一早起来,吃了早饭,给自己打满鸡血,便去了端王府转了一圈,看着正又几个仆从扶着,做康复训练,她的心情甚好。

端王妃如今待玖月已是座上宾,她喜欢和玖月聊天,她觉得玖月这个女孩子,真是和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孩子不一样,见识广袤不说,似还饱读诗书。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无一不通。但是要是谈到女孩子应该会的那些,她便只会嘿嘿一笑,“我们殿下说了,我的内心其实住了一名汉子。”这话听得端王和端王妃都是笑的不行。

因为他们确实觉得君青冥说的不错。

不过说到针线,端王妃还是夸赞了玖月,“女孩子们都把针线活坐在了绣品上,女候最特殊,针线活都坐在了人的皮肉经脉上。”

被这么一夸玖月还是相当受用。确实啊,在这个时空里,论起缝合的功夫,舍她其谁。

出端王府的时候,正好遇到一个眼熟的声音。那刚刚成长的白衣少年。端王府的九公子。那少年看见玖月,只当做完全不认识,头一昂,便是擦肩而过。

那眼睛长在头顶,傲视天下的样子让跟着玖月的冬青真想跟他打一架。不过,从那晚的情况看,她似乎打不过他。再不过打不过又如何,还有阿三阿四呢。

她心里冷笑一声,这种人就是欠揍。揍好了,脾气也就好了。敢对她主子的女人无理,揍不死你。

玖月哪里知道此刻冬青的脑子在想什么,上了马车便去了医馆。

她今日本就起得迟,又故意的想找点乐子转移一下目标,所以便去了端王府。从端王府到医馆已是晌午。看病的人已经在医馆门口排起了长队。医馆里的杂役,看着玖月的马车来了,忙上前迎接。玖月戴着帷冒下了车,立刻就有人道,

“女神医,女神医,来了。”

“也不知道我的病什么时候能由女神医帮我看看。”

“女神医我家没钱看病,什么时候才能义诊啊。”

玖月几乎是被病人和看热闹的人簇拥着才上了二楼,入了三楼。

上了三楼的楼梯,这个世界便安静了下来。一抬头,见珠帘后面影影绰绰坐着一个人,她摘了帷冒,笑道:“大忙人,怎么会这个点,来我这。昨晚你那些文书都被我耽误了,还不赶紧回衙门办正事去。”

这时,珠帘后一个声音传来,“我准备去北燕一趟,见见那个慕容铮。顺便谢谢他救了你。”

珠帘一晃,苏夙长身玉立,走了出来。

玖月脸色一变,“我的死活,与你何干。你为什么要去谢他。”

苏夙道:“我还要去问问他,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玖月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那是我自己的事。”

“那不是你的事。那是我的事。”苏夙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

(590)为何

“找我?”玖月的脸上有些诧异,但是随即便恢复了平静,“找我做什么。小女子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哪里能劳烦天朝一品大员大将军派人寻找。”

苏夙似乎根本没听见玖月的话,继续他的话语:“你应是顺着运河一路朝北飘,那应该刚入夏,涨水,水流急,所以你大约四五天便飘到了梁州。你被河水最终冲上岸,那个河滩都是穷苦人。你在那里大约待了几个月。正好在天气转冷前,被慕容铮那小子发现。从那以后,你的线索就断了。但我一直派人在找。派出去的人说,要不你死了,要不你被遮了面容。我想肯定是第二个。也感谢上天,有人帮你。再然后我听到了老六在云州的消息。我当时在南边,得到这个消息我第一想法就是,那女孩子有没有可能会是你。派去查你的人说,长相与行为秉性完全对不上。但是我觉得,能让老六一眼就看上你,他那个性子对女色完全不上心的性子,这不一定是巧合。待我从南边回来,你已经去了北燕。慕容铮那小子护你护的太紧,查不出什么。你从疫区回到北境,进了军营,老六那小子对你可谓是铜墙铁壁。我就一直等着你回来。你进城的第一天我就看见了你。我这个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玖月面无表情的听着,她没有哭,也没有问。因为心乱如麻,让她整个人都像是空了。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想,脑子空了,心也空了。他应该信,还是不信?可是她是知道的,面前的这个人,宁愿死,也是不会编出谎言做欺骗这欧当的。

那么,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时,只听苏夙又言,“端王府的老九是我小徒弟。是老六师弟。”

玖月心内巨震。

“你既回到我身边,我又如何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危险。你不愿意回家,这个不强求。你有你的打算,我知道。你从小就是个有想法的孩子。再说你现在过的确实很好。只是你似乎对很多事知情,却不肯说出来,要自己去做。我担心你这孩子做傻事。有什么事,你不愿意和小六子说,但是你可以告诉我。”

玖月终于有了垮塌之势。她慢慢走进珠帘里,慢慢的将手上的帷帽放好,慢慢的坐到了自己的案几边,慢慢的抬头,将自己的目光看向窗边,那个站在光芒中的烟青色身影。

“你找过我……你为什么要找我……我明明死了……据说我出殡的队伍延绵十里……”说着说着她笑了,笑中泪水终还是滑了下来,“你为什么会找我,我明明已经死了……”她口中反复低喃。

苏夙那似永恒不变平淡温和的声音终于暗哑了几分,平静了许多年的呼吸,在这一刻,终于也有些不稳,“我回来第一件事,就去挖了坟。我当时只想,不管你是死是活,我总要看你一眼。小鸾!你为何不信父亲!”

(591)必须

玖月的脑子突然就嗡了一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往事一幕幕的像是走马灯一样,在她脑子里不停的转着,这速度越转越快,越转越快。她的出生,她的成长,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绝望。

她捂住了脑子,痛苦的趴在案几上,她的脑子好疼,似乎有一个钻子,不停的在她脑子里搅和的她的脑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捂着头不住的嘀咕这这句话。

一双温热的手,抚住了她的脑袋,浅浅按在了脑袋的几个大穴上,一股暖流顺着手指缓缓的被注入到她的脑子里。

几乎是立时,那欲裂的疼痛得到了缓和,一个如这暖流一样温暖的声音轻声道:“不要多想,不要多想,父亲只要找到你就行了。其他的都随你。你愿意做什么都随你。不要再多想了。乖。”

玖月缓缓抬起头,看着苏夙的那满满都是茧子比常人大了许多的手,罩在自己的脑袋上,她那卷翘的睫毛上粘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苏夙拿了手帕,给玖月擦了擦泪珠,“可好些了?”

玖月点了点头,苏夙唇角微微的扬了,这是玖月第一次应了他。这么多年了,他这丢了十几年的女儿终于回来了。终于应了他。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经历生死离别后的久别重逢更让人高兴的?

他不不知道此刻他的情绪是什么,心跳有些快,呼吸有些急促,甚至身上还有微微的汗意。然后他恍然,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激动?他的手带着微微的颤抖,似不敢触摸,只是抚了抚玖月的头顶的发丝,爱不释手的,如获至宝的,然后他叹息,“你都这么大了。你都长这么大了……”

玖月仰起脸来,“不要和他说。我暂时不想和他说。现在他经不起这些事。”

苏夙点头,他当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只是他问,“你这样瞒着他,不担心他日后知道了,怪你?”

“怪就怪吧。”玖月苦涩一笑。随即又抹了一把泪,满含着泪水的眼睛,又像是无端的升起了怒气,“你是大将军,大元帅,你知道了我的秘密,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揭穿我。你不要认我。我就是玖月。我谁也不是。”

苏夙笑道:“你本来谁也不是,不管你叫什么,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都是我女儿。这与我认不认你都没有关系。”

这句话让玖月“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明明是你不要我了,为什么要来找我。想找我,我就回去?没那么便宜。”

苏夙的心情似乎很好,他用力揉了揉玖月的发,将她梳的漂漂亮亮的发髻,弄的一团凌乱,“不认就不认,你只要好好的,爹爹就高兴了。我今日就启程去北燕。”

玖月道:“你真的要去北燕?真的要去见我师兄?”

苏夙道:“作为父亲,这是必须的。”其实他心里还有事,他想知道更多关于玖月伤势的事情。更多其他的事。

(592)揍他

“可是我师兄并不知道我是谁。”

“我去了他就知道了。”

“可是。”玖月的心有些乱。

“这事,父亲一定要去。”

“我师兄那个人,一定会说,不用谢,他自己做的事情,不用别人去感谢他。”

苏夙道:“那是他的事。我做我的事。对了,你哥哥受了点刺激,估计最近会做点混事,你不要理他就好了。我一匹快马,去的快,回的也快。秋猎你放心去,我都安排好了。至于宫里对里动手的人,我想,以后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玖月看着苏夙有点发怔,然后在这茫然中,苏夙就这样,打开了三楼到二楼的门。二楼门口守着人,以及正在二楼看病的人直觉的一阵风自楼上刮过。

没有一个人看清楚,那阵风中离去那高昂挺拔的烟青色的身影。

苏夙走了没过一会,君青冥就出现在了玖月面前。他带着一脸紧张,脸色也不太好,看见玖月正在握着笔书写些什么,便常常呼出一口,“是不是我姑父来过了?”

玖月点了点头,然后问,“他是不是做了什么?”

君青冥喘着气,“我给你丢下的人,全被捆了,丢巷子了。刚刚发现了,禀报了我,我就赶紧来了。我倒不是怕姑父针对你,我是怕你这脾气。”

玖月放下了笔,亲自给君青冥斟了茶,送到他手中,“我们谈好了,以后不会了。”

君青冥瞪大了眼睛,“真的?你们谈好了?”

玖月点头,“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可能他看的比较重罢了。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你不要担心。”

君青冥脸上终于笑了,“那就好,那就好。你知道的,苏帅就像是我第二个父亲,苏青对我来说,比亲兄弟亲的多。你又是以后要和我走一辈子的人,我真是担心,担心死我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我今天气的还把苏青揍了一顿。”

这回轮到玖月瞪大了眼睛,“你揍他干嘛?他招你惹你了?”

君青冥喝了一口茶,“他承认他知道你的身世,他自己说,不光是辜负对你有愧,连他也对你有愧,我不揍他干嘛?难得看他认怂,不是做了亏心事,怂给我看干嘛。姑父我揍不了,我就揍他给你出出气。反正他也不敢还手。”

玖月的脸变了又变,最后才道:“打得好。该打。正好我和苏帅也把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估计就没机会揍他了。”

君青冥拉过了玖月,让她坐在自己怀里,柔声问,“真的好?真的没事了?真的不会再像昨晚那样吓我了?”

玖月温顺的,像只没精打采的猫一样,“嗯”了一声。

君青冥紧紧抱住玖月,“昨晚真把我吓死了,我昨晚一直没睡,今儿半天都魂不守舍的,下属和我说的事,我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听到消息,我魂都没了,赶紧跑来。你啊……简直就是我的半条命。”

玖月的手也抱住了君青冥,“好了,好了。以后不会了。你放心吧。不过苏帅说了,最近苏青受了点刺激,估计会有点不正常,让我忍着点,你也是,你别揍人家了。忍着点,那是你兄弟。”

(593)毛头

“他受了刺激?”君青冥失笑,“他受的这刺激确实够大的。好好好,听你的,我不和他计较。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玖月展颜,似雨过天晴。这时候,君青冥才注意到玖月的云鬓,指着说,“你这头发怎么乱成这样?怎么像是和人打过架的一样?”

玖月恍然,这才想起来,苏夙走了以后她都没照过镜子,想着之前苏夙揉乱她发髻的样子,她心中终还是有暖流缓缓划过心间。如果你曾经爱一个人有多深,那么以后就有可能会恨他有多深。亲情父爱,也是爱。

九月初七。秋高气爽,天气晴朗。整个上京城所有达官显贵,皇族贵胄全部出动,朝着如若山围场行去。这次被留在上京城监国的居然是平时毫无声音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五皇子君青恪。

众臣觉得,可能正是因为五皇子平日的低调沉稳,所以陛下才放心将上京城留给五皇子。

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延绵几十里。王公大臣,王孙公子,命妇千金,丫鬟仆从,最早出城的天子御驾,和最后根出城的车驾足足晚了半日的时间。

玖月大大方方的坐在君青冥的马车里,虽然她自己也有马车,她不是嫌自己的马车不舒适,而是她的马车被安排和女眷们的马车在一起。对那些官宦世家的女子,她嫌烦。总有人没事找着她说话。说的还都是她懒得听的废话。她又不能,对拉脸色。只能躲到君青冥的马车里。

梁王的马车,谁没事敢靠近。先看看护着马车的那帮侍卫,要吃人的表情。

君青冥基本也不在马车里,他要伴驾,与其他皇子一样常伴陛下左右。只是车厢里也并不十分安静,因为一个小毛头始终像是观察怪物观察着玖月。

不论玖月做什么,他似乎都觉得很有趣,这不玖月自己研墨,他都凑上去瞪大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专注的观察。

而玖月这个人,只要你不出声,不打搅她,随便你做什么怪。所以哪怕车厢里那个小毛头就趴在她对面,与她公用一个案几,她也照样干她的事。

书稿断断续续已经做了两年,之前有白芷帮着,进展迅速,白芷留在北燕后,速度虽然慢了点,但是她只要有空就做,积少成多,眼看着这本原本只是用来打发时间,又或者赚点调遣的医书终于要编完了。她想好了,这本书一旦编好,她首先就是找人送给师兄。因为没有师兄当日的话,她是不会想起做这件事的。当时是为了钱,现在——当然还是为了钱。这世界上还有人嫌钱少吗?虽然她算是有钱人了。

几百里路,这么长的队伍,怎么也要在路上走个两三天。所以自然会安营扎寨在路上过夜的。

玖月白天可以待在君青冥的座驾中。但是晚上还是要乖乖回自己的帐篷。阿鸿阿碧早就铺好了软乎乎的床榻,热水也是准备好,只等着她回来梳洗睡觉。

(594)旧友

别说,君青冥给她安排的这两个小婢女,简直就是两个体贴的小天使。也就仅次于,当年初七对她的照顾了。白芷也很好,但是毕竟是个男孩子,好又能好到哪去。

梳洗完毕,各府小姐贵妇都在自己的帐篷里,颠簸了一天,早早的休息。可林兰却跑来找玖月聊天。

阿鸿阿碧,拦着拦着,还被她跑了进来。进来看见玖月并未安睡,烛火下,只见伊人,青丝披散,身着雪白衣裙,手握一卷书卷,就算这烛火下的人儿,并不是倾国倾城,但也丝毫不打搅这画面的美丽。何况红烛暖暖越发照的烛下那人,乌发如墨,肌肤胜雪。那人懒懒的靠在榻上,手指纤长,白皙如玉,那手就像是时间最完美的玉雕。

林兰简直看呆了,“女候,你真的好美啊。”

玖月微微蹙眉,她最不喜有人打搅,但是看着林兰确实是真心的褒赞,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林小姐,大晚上的,这又是外面,你这样跑到我帐篷里来,是不是并不太好。”

林兰忙着摇头,“白天我都没机会和女候说话,所以只有这个点来啦。”

“有事吗?”玖月明显不想和人闲聊。

林兰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玖月的疏离,热情的笑着,“事倒是没有,只是那日端王殿下生日宴后,女候又做了那么大一件事,我就是想来问问,人的血管经脉,真的可以再接上吗?”

玖月点头,“如果有好设备,头发丝儿断了我也能接的上。”

林兰瞪大了眼睛,“怪不得医馆里的那些大夫都称呼女候老师。女候是真的让人心服口服。其实我以前也没想过女候应该是什么样的。只是后来听那些女人谈得多了,我就是越发的好奇。她们总是说女候配不上梁王。可是我不这么想啊,说真的,我现在根本想不出来,这天下除了女候还有谁能配得上梁王。”

玖月低低一笑,“你晚上来是不是喝了蜂蜜水了?还是你有事求我。”

这世上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玖月也是承认,听了这赞美的话,心情确实大大的好。

这时,帐篷外头有一名女子的声音问,“女候可在?”

只听着阿鸿阿碧的声音齐齐说,“女候睡下了。”

那女子的声音似乎有些遗憾,简简单单的“噢”了一声,然后又道:“这是我送给女候的东西。一路无聊,我准备了一些家乡的零食。劳烦两位将东西带给女候,就说我是宿城李婉言,女候认得我的。”

李婉言正让身边的婢女将小食盒交给阿鸿阿碧,只听帐篷里一个宛如玉珠落地清脆动听的声音道:“婉言姐姐,进来。”

李婉言迅速脸上一喜,阿鸿阿碧立刻让了路,将李婉言与她的婢女一起请入了帐篷。

玖月对待李婉言这个故人,自然比对林兰热情的多。只见她迅速的放下了书卷,下了榻。往帐篷外走。正好迎上了进来的李婉言。

(595)细心

李婉言迅速的给玖月屈膝行了礼,“宣奕女候,安好。”玖月一伸手就将她扶了起来,“你这是想我揍你吗。”

李婉言底眸浅笑,“那日我父亲从端王寿宴回来就说,在寿宴上看见了女候,说一年多未见,女候似脱胎换骨一般,我一直想着念着能见女候一眼。前几日父亲又说,女候一人接了四份帖子,邀请去秋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我本不喜欢,但是一听说女候会去,就忙缠着我爹,叫我爹把我带来了。”说完,她对身旁的婢女道:“把东西拿上来。”只见一个小婢,提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走来,李婉言将小食盒打开,“这里啊,都是宿城的小食。我可是来之前一夜未怎么睡,连夜做的。就像让女候尝个新鲜。”

玖月惊叹那装在各色小碟子里的零食,“婉言,以后谁娶了你,谁真是上辈子拯救了全世界。”

林兰与李婉言直接就蒙了,女候说的这是那本书籍里的那句名言,怎么完全听不懂呢。

玖月嘿嘿一笑,也不做解释,便将林兰唤来,“来来来,你真是来得巧了。见者有份,一起,一起。”

林兰高兴的蹦蹦跳跳的拍手,“我就知道来找女候准有好事。我娘让嬷嬷看着我,还是给我溜出来了。”

三个女孩子立刻高高兴兴围坐在塌上,嘻嘻哈哈的吃着并不算多的食物。

林兰也是夸赞李婉言,手艺太好了。东西太好吃了。好吃也就算了,还那么漂亮,精致。

君青冥与苏青来的时候,正巧看见三个女孩子,最是娇憨可爱自在的模样。

林兰首先发现,帐篷里站了两名年轻男子,其中一人长身玉立,兰枝玉树般的身姿,彷如世间风华全被他一人占据。她“啊”了一声吓的忙低下头去,玖月这才转头往后看,惊喜:“你怎么来了。”

李婉言是第一个站起来,退到一边,规规矩矩的对君青冥福了福身,屈膝行礼,“梁王殿下安好。”

君青冥解了披风,笑着走到榻旁,看了案几上的食物笑道:“我说如何这么高兴,弄了半天,晚上晚上在偷吃啊。这都是什么?看着怪好吃的。”

林兰这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连滚带爬滚下了榻,差点摔倒,辛亏苏青一伸手,像是拎小鸡一样拎起了林兰。林兰大叫,“你是谁啊,放手啊,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苏青皱了皱眉,底斥,“不识好歹。”手一松,林兰一个踉跄,还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林兰贴身小婢,吓的赶忙上前将林兰扶起来,正当林兰想指着苏青大骂的时候,一旁的李婉言对苏青福了福身,行礼道:“铁血卫苏大人,安好。”

林兰的小脸顿时白了。僵直站着。苏青确实看着李婉言纳闷,“你认识我?”

李婉言微微一笑:“大人虽然穿了便服,但是腰上的腰带却是铁血卫素日着装的腰带。”

苏青道:“那你最多知道我是铁血卫的人,你又怎么知道我是谁?”

(596)马吊

李婉言低头浅笑,看着苏青的靴子。苏青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靴子。然后茫然。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傻子,你靴子是朝廷正三品武官的官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那个铁血卫里只有你一名正三品官职的人。”

苏青恍然,唇角咧了咧,然后有些表情不自然,甚至有些害羞的说,“玖,玖,玖月——”

玖月丢了个不耐烦的白眼过去。

君青冥看着这两人的表情有趣,便道:“我要来看你,他说他也要来。我不给他来,我说你见着他怕是要生气,他死皮赖脸的一定要来。我想揍他,但是我记得你上回说过的话。想想,能忍则忍吧,他就跟着来了。”

玖月对着苏青撇撇嘴,“别叫的那么亲,什么事?”

苏青唇角又咧了咧,“你这朋友好厉害啊。和你一样厉害。”

李婉言忙道:“小女子哪里及得女候万分之一。”

玖月笑道:“婉言,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你别过了啊。你明明就是一眼识得苏大人的身份。”说罢,玖月向苏青介绍了两名女子。

林兰与李婉言看见玖月这有客人,便要走,玖月却道:“走什么啊,正好人多,热闹。我们来打马吊吧。”

君青冥笑着叹息,“我们五个人怎么打?”

李婉言道:“正好。我不会。”

剩下四人,四双眼睛放着光。瞬间一张小桌放好,一副马吊摆放好,四个人围坐一桌,李婉言坐在玖月身旁。

几牌打下来,玖月的牌技居然是最差的。最好的自然是君青冥。就算是君青冥不断的放冲给玖月,玖月一会多摸一张一会少摸一张牌,一会又是出错牌。君青冥只能扶额,想救都救不了。

但是在边上一直看着牌的李婉言居然看了几牌以后,就开始指导玖月出牌。一个不断的放冲的帮,身旁还有一个军师。

玖月很快便反败为胜,打的苏青和林兰,叫苦连连。一时间玖月帐篷里欢声笑语传遍了整个营地。

君其琛坐在帐篷里,徐公公听着隐隐约约的笑声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半夜三更这么笑,家里主母也不管管。渗人。”

君其琛道:“年轻人,难得出来玩。笑笑闹闹也是可以的。老徐啊,你瞅瞅那个叫玖月的姑娘如何啊?”

徐公公惊了一下,不明白陛下这事什么意思,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你随便说说。朕听听。”

“梁王心尖上的人啊。那个小姑娘啊,人精。”这事徐公公给玖月下的第一个定义。

“还有没有了?”君其琛接着问。

“长的着实配不上梁王殿下,不过算是个有才情的。性子傲了些,但傲的有分寸。只是这孩子,怕是要专宠的。若以后真跟了梁王,怕是以后梁王府容不下其他女子咯。”

君其琛微微点头,“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傻孩子。”

而另外一个帐篷里,苏茜听着那欢笑声,刺耳的简直想放把火将那顶帐篷烧了。

赵姨娘似乎完全明白自己的女儿在想什么,淡淡的道:“如今连你哥都被那女人勾了魂了。”

“父亲也是。居然会请那贱人来家里吃饭。还单独拟了菜单。我真是想不通,那样的贱女人,凭什么!”

“她能凭什么。凭的不就是梁王的宠爱。女儿放心,一旦梁王弃了她,立刻会被打回原形。给你做贱婢都不配。”

(597)冷笑

“父亲去哪了?”苏茜问。

“不清楚。”

“娘也真是,那个女人死了那么多年了,娘到现在也没争回来一些。”

赵姨娘似乎一点也不生气,“有什么好争的,她死了,我活着。我就是赢家。得不到夫君的欢喜,又有什么关系,这世上情情爱爱的都是你们这些未出阁小姑娘想法。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父亲至少不娶。我一个人在家里舒坦。要不是你父亲心里时时刻刻念着那个死女人,估计早就续弦了。指不定也是三妻四妾的娶回来,那时还有你娘舒坦日子过?你啊,就是脑子简单。”

苏茜不屑的撇嘴,“敢。进来几个灭几个。这家是我和娘的。”

赵姨娘笑,“你始终是要嫁人的。”

说到这,苏茜露出一个怨毒的目光,“死了一个又来一个。我就不信弄不死她。”

赵姨娘道:“最近你老实点。你看她一来上京到处攀附权贵。连端王府对都对她却有不同。那晚我们派出去的人,见了鬼了,一个都没回来。事情似乎也没有败露。她身边一定有高人保护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死。她不死我怎么办?以前没她的时候,我说什么做什么,殿下至少不表态。说明还有机会。但是现在,他都在端王寿宴上把话说死了。娘啊,你都不知道,现在多少贵女把我当笑话。说什么的都有。好多贵女都不与我说话了。”

赵姨娘叹了口气,“没法子啊,女儿。我们那晚做的已经是最大的手笔了。这都不成。还有什么办法。你爹和你兄长的态度都放在那。还有端王府,宁远侯府。”

“那怎么办!”苏茜手搅着衣襟,“我想他死,现在就想她死。”

“忍一忍。现在陛下不是还没表态。一切都有变数。娘当年,不就是忍了一时,换了如今的好日子。”

苏茜想到那个得意又猖狂的贱婢胚子,气的银牙咬碎。忍吗?怎么忍的下。

带赵姨娘走后。“去,把刘嬷嬷叫来。”苏茜低声对身边贴身婢女道:“不要给我娘知道了。”

婢女忙点头称是。

**

三天的路程,每天白天玖月都在梁王马车里待着。君青冥每天也是众人皆知的陪着陛下。所以两个人传不出什么闲话。到了晚上,玖月便回自己的帐篷,李婉言与林兰,根本不用叫,吃完饭就会跑过来等着打马吊。君青冥每回来,不是带着苏青就是带着玉谦或者跟着羞涩的柏祁,所以几女几男的搭配,似乎也让想找事的人寻不到机会。

倒是附近女眷的帐篷,那些未嫁的闺阁小姐,有些早就伸长了脑袋,想进入那个欢笑声不断的帐篷。梁王搞不定,那苏青,那玉谦,那柏祁可都是上京贵族子弟里顶好,顶好的婚配宝呢。上京里,出身大家,又是日后家主,又洁身自好的男子又有几人?

所以说,选择朋友很重要,梁王那种洁身自好的人,他的朋友自然也是一样的。有些夫人便寻思了,若是能攀附上那出生卑贱的女人,至少有机会给自家的女儿寻的好亲事,也是不亏的。

(598)看着

于是也就是路上三天的时间,那些二流小门户贵族的夫人小姐几乎是踏破了玖月的马车。当然,她们也知道玖月不在,不过啊,不在更好,不在至少无法拒绝她们送过去示好的礼物。自从知道新调任吏部员外郎李贺的女儿,只用了一个食盒的零食,就可以天天有机会见着梁王与他带去的世家公子们。于是每天晚上玖月回到自己的帐篷,总可以看见一堆一堆的各色食盒。当然食盒上头总以各种或别致或直接的方式告诉玖月,东西是谁送的,谁来示好的。

玖月开始还很茫然,不知道这些明明在心里看不起自己的贵妇小姐们都是吃错药了吗,不过经过李婉言的提醒,她才明白。敢情这些女人心里都有这些弯弯绕。

开玩笑,一个是她亲哥,一个是他蓝颜知己,一个是被她刚刚从死亡线拉回来的病人。她可得对这三人负责的。岂能容得那些井底之蛙垂涎。当下很不客气的将东西一各个让人都送回到原主人的手里。

这是半点面子都不给的。别说只是吃的,就是明珠玉翠送来她也不要,这是原则,是底线,她不会让。

在出了上京城的第四天,终于到达了杜若山的皇家围场。

前几天的阴雨,似乎没有影响到围场。此地正是一年四季最美的季节,青草尚未枯黄,山间还有百花,绿树却已变红颜。

管理围场的官员护卫,早早的就已经将各大帐篷搭建完毕。说是帐篷其实只是外表像帐篷的简易房,房间里那可是各种物件器皿样样齐全,该奢华的奢华,该舒适的舒适。

玖月看着马车里,那整整对自己观察了四天的小毛头笑道,“十一殿下,你盯了我四天,可得出什么结果了没有?”

小十一揉了揉眼睛,“没有,我就觉得眼睛难受。”

玖月扶额:“你这样盯着人看,一看就是四天,眼睛不难受就怪了。只是我不明白,你这样成天看着我到底想干嘛?”

小十一又揉了揉眼睛,似是老人精一样的叹息,“六哥说,让我看着你。这几天可把我累坏了。”

玖月咋舌,心想这傻孩子,太实诚了吧,当下哭笑不得,“你六哥说让你看着我,不是这么看着吧?”

“啊?”小十一又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六哥好奇怪啊,我一个小孩怎看kān着你一个大人,话又不说清楚,真是的,害得我晚上睡觉眼睛都快闭不上了。”

玖月哈哈哈的捧着肚子大笑,让人将君青冥叫来,把事情问清楚,君青冥此时才知道他这个可爱的傻弟弟居然真的三四天盯着玖月没敢闭眼。

也是哭笑不得,将小十一骑在自己肩上,“我对你说让你看着玖月,只是想你们俩好好聊聊天。熟悉熟悉。”

小十一简直崩溃,然后迅速的闭上了眼睛,噘着嘴道,“六哥欺负人,我不管了,我这间再也不睁眼睛了。”

(599)缺一

玖月也是笑的半死,看着君青冥哄着小十一,那样子,就像是寻常百姓家的兄弟俩,哪里是传说中最是无情帝王家的子弟。

她是知道的,十一怎么说都是嫡子,哪怕现在年纪小。封王那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封了王,君青冥其实是矮他半截的。看着这孩子,并不像他那两个根已经长歪了的亲兄长。他长的很正,很端。

突然间,她心中有了不安的忧虑,特别是看着君青冥待十一的眼神,那感情是那般真切。可是,如果……

想到这,玖月立刻将心中的想法压下。真是可笑,她伟大的初七,难道还斗不过一个孩子。

既到了营地,大家便根据此处一早就安排好的住处,各自去了各自的帐篷。君青冥与十几个皇子自然是围绕着天子的帐篷。而就算因为玖月本身的地位与同时收到四份请帖的雄厚背景,她的帐篷排在女眷帐篷的最中心点,但依旧离着君青冥的帐篷太远。

因已是安营扎寨,并不像前几夜在野外夜宿,那是真正帐篷是可以随意些转悠的。这真住下来,男女还是需要避嫌。君青冥不可能晚上再带着男子过来。所以手痒的三个女子,只能想着再发展一个牌友。

可是三个人寻思来寻思去,着实找不到合适的。柏娇儿其实是可以的,只是人家岁数太小,这次秋猎,也只见了柏家的众子弟,女眷似乎一个也没见着。

三个小女子正为三缺一瞅着,青蕊被端王妃强硬的派来,给玖月送吃的。只为了缓和缓和两个人的关系。

青蕊本来一脸的不愿意,凭什么,她一个堂堂君家的郡主,还是隐性情敌,居然要她来讨好这个女人。当然她现再不会敌视玖月,也不会再说玖月那些不堪的坏话。但是心里依旧愤愤。这个女人可是霸占了她的六哥哥的女人。她不可能给这女人好脸色看。

可是自己母亲就差那把刀逼她来,她不来怕是零花钱,母亲都会给她收了。只能气呼呼的拉着脸来了。

帐篷里的玖月,林兰和李婉言正愁着,外头婢女道:“女候,青蕊郡主来了。”

“她怎么会来?”林兰快人快语。

李婉言虽然当晚因为父亲的官职小,不够级别携家眷去端王府赴宴,但是对于那晚,青蕊如何针对玖月,玖月又是如何对青蕊与户部尚书之女撕逼大战完胜。她事后总是听说了一二。她也是奇怪,这个郡主怎么会好端端的来见玖月。

玖月却突然咧嘴一笑,“人来了!”说罢竟然高高兴兴的蹦了出去。

对坐着的林兰与李婉言茫然的相对而视。

一声紫色罗裙,身披华锦,头戴珠翠,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的青蕊,眼睁睁的看着玖月从自己的帐篷里冲出来,然后热络的将自己的手一拉,像是有什么蓄谋一样,“等你好久了。”硬是将青蕊直接拽进了帐篷。一对丫鬟仆妇都看傻了。

(600)给钱

这个女候是疯了吗,自己每个样子就算了,怎么能这么拉着她们家郡主就这么跑了?只是让她们紧张的追着自家郡主进了帐篷的时候,发现,她们家郡主居然两眼放光的,被那个没规矩的民间来的女候,按坐在了牌桌上。

然后那个没规矩的女候笑嘻嘻的对她们说,“去和你们家王妃回禀,今晚青蕊郡主要在我这。留两个随身伺候的,其余的人都回去吧。”

几个仆妇丫鬟大眼瞪小眼,为难的看了看牌已上手的自家郡主,“郡主……”

“女候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快回去,快回去,和我母妃说一下。就说我听了她的话。”

十几个仆妇丫鬟有一种要晕的感觉,什么啊,刚刚明明是她们几乎把郡主架过来的,现在居然赶她们走。

好好好。仆人们将食盒放下,便退下。

玖月对着三个女孩子笑道,“端王妃给的定然是好东西。”

青蕊一边专心致志的摸牌,一边撇撇嘴,“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我端王府送出来的还能差。”

林兰气的想把手里的牌甩青蕊脸上,李婉言一伸手拦住,对她摇了摇头。

玖月确实根本无所谓,“既是这样,何不叫你府上多送点来,我们一边吃一边打岂不更好。”

青蕊不屑对婢女道:“去,多带点好吃的,对了顺便在将茗茶也端一壶来。”

这时,阿碧进了帐篷,手里端了一个好大的托盘,玖月问:“这是什么?”

阿碧笑眯眯的说,“殿下说晚上不方便过来,知道主子晚上肯定闲不住要打牌,所以从御膳房要来的各色点心和水果,要主子和小姐们吃的好,玩得好。”

青蕊的脸色瞬间变了。

林兰得意的笑了,“哎呀,女候啊,真是殿下心尖尖上的人。瞧瞧,瞧瞧,人来不了,东西还是派人送来了。也不知道,端王府的茶点,和御膳房比起来,又当如何。”

这下轮到青蕊气的要甩牌,玖月再一次热络的拉住了青蕊,“想干嘛?玩不过我们就想走?”

青蕊心中一堵,怒道:“什么玩不过你们,还没开始呢。”

李婉言笑道:“好好好,郡主,你先。”

青蕊坐下来,便是颇有气势的,抛出来一手好牌。

林兰就是看不惯青蕊气势,如今她和玖月交好,成了众女子羡慕嫉妒厌的目标,林夫人在也不逼她和青蕊这样小女子交好了。如今地位再高的女子,哪里有傍上宣奕女候更高大上。

所以林兰哪里还肯给青蕊半点面子,那边青蕊一脸得意牌甩出来,林兰立刻压上。

李婉言与玖月相视一笑。配合着打。如此这样,几个小女子打的也是颇为畅快。确实青蕊在马吊上的天赋,可比她交友强多了。一晚上居然不知不觉被她赢了不少钱。

她是越发的得意,早就忘了开始的事,还把君青冥送来的点心愉快的吃了大半。大半夜了,就听着她还在得意大笑,“给钱,给钱。”要不是端王妃派人请了几回,怕是这青蕊郡主,准备一夜不睡了。

(601)烟霞

青蕊走后,林兰看着自己空钱袋,“明天我们换个人打吧。”

李婉言说,“你这也太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怎么着你也要先办法把今晚输的赢回来再换人呀。”

李婉言轻飘飘一句话,立刻再次让林兰燃气斗志。当下三个小女子雄心勃勃的散了场。

入夜,万籁寂静。玖月已沉沉睡了,就感觉似乎有人掀了被子,一个还带着寒露的身子钻进了被子。这个身子一钻进来,就将她往怀里一拽,一声不发,搂着便是睡了。

第二天早上玖月醒来,身边哪还有那个人影子。当下底眸甜蜜蜜的笑了。

用过早饭,外头就有人问,“殿下说,若是女候起了,换了骑装,随他入山打猎去。”

玖月双眼放光,立刻让阿鸿阿碧帮着自己换了发髻换了一身君青冥特地给她从云织坊出品的烟霞色劲装。

穿上这女子骑装,让阿鸿阿碧这对双生子都晃了眼。

阿碧赞叹道:“主子,这次秋猎所有小姐们都甭想出头了。”

阿鸿也跟着道:“主子你真是太美了。”

玖月心里窃窃,要是撕了这张面具,这俩小丫头会不会觉得现在的赞美只是个打底?她低低一笑,便随着君青冥派来的人而去。

虽然天朝尚武,天朝的贵族男子从小骑射诗书要一起学,但是贵族的女子们,却很少有会骑马的。就算会骑,那也是坐在温顺的马上,由家中佣人牵着走走。溜溜弯罢了。

除了凤毛麟角的一些武将家中女儿,根本就没有可以真正骑马随着儿郎们一同进山打猎的贵女们。

所以当玖月着那一身烟霞色骑装,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论男女,不论品阶,不论贵贱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她的身上脸上。

有女子问,“她梳的那是什么发式?”头发怎么可以梳成那样。就这么编了两条麻花辫子,随意闲散的搭在肩上背上。头上什么头钗,步摇都不带,连朵小花都不戴。可是,可是,怎么看着却是如此洒脱,俊逸。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在一名女子身上找到了洒脱俊逸之感。这好像不太对,但是确实又是如此。

身为兵部左侍郎之女的林兰,正是几名骑术不错的女子之一,她自然也是一身劲装,正在熟悉着自己的马匹,看着玖月朝霞似火,晚霞似血,带着一身灿烂与跃然款款而来的时候,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长相平平的女子,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的美,完全已经不靠一张脸。她的美,是整个人散发出的魅。

她直直的看傻了,这时,一个天水碧色的身影,骑在一匹幽黑高大的骏马上,直直朝着玖月如一阵天水碧色的风朝着玖月直直奔了过去。

那马速太快,快的让所有人都以为,下一刻那马就会撞上那烟霞色的人儿,已有女子发出了惊叫。可是就在众人担忧之时,马儿突然一个长嘶,身体几乎直立了起来,完美的停在了玖月面前。

(602)入山

君青冥看着玖月微笑。玖月则是走上前来,摸了摸大憨货的马脸。大憨货不屑的哼哧几下,那表情明显就是嫌弃玖月,傻女人,别摸我。

玖月则是坏笑,低声问大憨货“前些日子,送你那只雪驹小公主滋味如何?”

大憨货眼睛亮了亮,看向玖月,然后明显态度良好的用自己的脑袋轻轻的撞了撞玖月。

明显是在讨好。

众人也是奇了,谁不知道梁王的这匹骏马出了名的脾气凶悍,别说刚刚向女候那样上去摸它,就是平时有人在它身边转悠,它烦躁了都是要踢人的。居然还会讨好主人喜欢的女人。这马也是人精了。

玖月又摸了摸大憨货,“好好表现,回头我再送你一只。”

大憨货立刻欢快的原地蹦了起来,饶是君青冥缰绳抓得紧,显些让他在众人面前出丑。他自马上跃下,对后面招了招手,阿四牵着一批枣红色的胡马走了过来,玖月立刻咯咯笑了,牵过马缰,踩着马镫,如云似月矫捷身姿直接跃上了马背。

众人先是吃惊,随即爆发出热烈的叫好声。年轻女子着红装曼妙身姿,飞身上马,乌溜溜的麻花辫子在空气中旋了一个完美的弧。这画面太美,美的已经让人移不开眼睛。

林兰赞叹,她只能赞叹,因为她与众人一样,词穷。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语诗句来形容玖月的美。她明明长相一般,明明出生市井,明明做的还是那入不得上九流的大夫。可是众人不解,为什么偏偏就是能从这女子身上感觉出一种宛若天成的贵气,一种似乎只有在百年门阀世家才能养出的卓然的贵气。

玖月上马后,君青冥带着欣赏的欢喜,丝毫不避讳的说,“第一次见你穿成这样,真美。”

玖月确实丝毫不带含羞,“低调点,你知道就行了。”

穿着骑装的玉谦,苏青都围过来,身子大好的柏祁也骑着马围了过来,林兰挣脱了父亲的管束,也丝毫不避嫌的骑着马欢笑着凑了过来。

几个人凑在一起,这些人家族子弟,平日里交好的朋友们也都凑了过来。跟随而来的还有这些人数量众多的护卫,随从,猎狗等等。估计也就是眨眼的功夫,一个规模庞大的狩猎的队伍就组成了。

这时一个嫩嫩的男孩子声音道:“六哥我也要去。”

君青冥想也没想,伸手捞起了小十一,让他骑在自己身前,这时他一拉马缰,对众人道:“自己管好自己,山里豺狼虎豹皆有,不要掉队。不要逞强,不行了就原路返回。”

一帮子年轻人此时早就是热血沸腾,听了君青冥的话,均是频频点头,嘶嚎呐喊着就想着往山里冲。

君青冥看这些人情绪高的过分,当下调集来了自己的几百名护卫,一同进山,确保众人安全。

这几百人的队伍就这样吹着号角,浩浩荡荡的杀入了杜若山中。

一帮子不会骑马的,或者胆子不够大,又或者平日与梁王这帮子人敌对的人,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伙人志气满满的进了山。

剩下的人,每个人的表情都是那么丰富。

苏茜也骑在马上,但她马术不精,只能骑着马走走。那种马缰可能会毁了她的玉手的事,她坚决不会干的。但即便是骑在马上四处走走,在玖月未来时,她也是吸引了不少目光。只是玖月来后,那些目光全都跑了。不过,她嘴角了冷笑。

梁王说的极是啊,里面豺狼虎豹多的是,可是除了豺狼虎豹,应该还有更精彩的好节目等着她呢。

(603)马刀

是啊。山中凶猛的怎么可能只有豺狼虎豹。有人隐在暗处,窃窃的笑着。

这打猎的队伍,既以梁王为中心,那么梁王与玖月自然奔在最前头。对于梁王殿下骑术的精湛没有人会产生疑惑。就好像他天生,本来就应该纵马驰骋。可是他身边的那女子,与梁王并肩而驰似丝毫不显弱势。众人不明,一个平民汉家女子,估摸着生长的环境中连马都摸不到。就算是这一两年跟了梁王,能摸到马的机会又有多少。除非是这两年成天在马背上摔打,估计才有可能有她这样骑术。

君青冥其实也有过这个疑问,当他在北疆与玖月相守的半年,经常带着玖月出去遛弯,那时他就发现玖月的骑术了得。玖月对他说,是跟着师傅四处游医那些年慢慢学的。

这当然是诓他的。他还不至于傻傻的分不清楚,什么叫专业级别和业余级别的差别。不过,他从来都是这样,她不愿意说,他便不问。反正她是一个迷,他喜欢,也有耐心,等着揭开谜底的那一刻。

这杜若山,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而是十多座群山首尾相连,山的外缘是延绵的草地,草地里有山兔这样的小型猎物,适合世家公子捕猎游玩。穿过草地便是一片乱石岗,里面有野狼野猪这样稍大型些的动物。穿过乱石岗便是一条并不宽阔,就算是涨水期也能骑马蹚水而过的山涧小河。若是有情趣,可以在此宿营,钓鱼捉虾,或者返回乱石岗打猎也可以。过了这条小河,那可就真的算是进入杜若山内腹。那可是豺狼虎豹熊应有尽有。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跨过那条河。那条河就是危险与安全的界限。若跨过去,那真就是用生命在娱乐。杜若山秋猎,每年最少会有一次进山巡猎,那是皇家侍卫加上众府私卫浩浩荡荡的成百上千人进山就好比现在。

玖月粗略算了算这一行人怎么也有五六百。只是这些人里大多都是顽劣贪图享受贵族子弟,不听指挥,山中四处乱跑,最是麻烦。好在这些人均是以君青冥马首是瞻。

遇到不听话的,君青冥不会和你讲理,直接让他的私卫将其拿下,送回扎营地。他是帅。

经过草地,穿过乱石岗,踏过山涧小河,君青冥勒住马,对众人道:“山中危险,如果只是想玩玩,就在此处,这些地方猎物不少。可以玩的尽兴。如果要进山,生死自负。”

有些跟出来的只是凑热闹的世家公子,真的下了马留在了河边,君青冥对这些人抱拳道:“且在这里等我们回来。不要贸然进山。”

说罢,又看了一眼玖月,从马鞍上抽出一把小巧的马刀递给玖月,玖月一看真是那把宿城他交给她的刀。当下握在手中,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高高兴兴的斜手一挥,插进了自己的马鞍的袋子里。

她那雪白剔透的小手,握刀,反手,斜插。

(604)各人

那乌溜溜的麻花辫子就搭在那美妙弧度的胸前,她在笑,干净透彻,充满了阳光。与那些深宅大院满是阴霾的女子完全不同。

这时候终于有人似乎明白,那平日冷傲如霜不近女色的梁王,为什么偏偏非要在这棵歪脖树上吊死自己。

他们现在明白了,因为他们眼光已经被世上的尘埃蒙住,他们哪里有梁王看人的眼光。

“目光不正者,滚回营地。”君青冥吼了一嗓子。

那些心神飘飘的目光,瞬间收回。低头。

林兰银铃般的笑声回荡与山间内中,“殿下不能怪别人啊,谁叫女候姐姐太与众不同太出色。”

玖月低头,骑着马,紧紧跟在君青冥身侧,君青冥怀里坐着的小十一,对玖月做了个鬼脸,玖月回敬他一个鬼脸。

君青冥觉得闹心,他这个女人还带着面具就这样,那以后露出了真容,怎么办?那岂不是走到哪,被人看到哪,围观到哪。

想到这,他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不能啊,他也是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国民夫君啊,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让他没有安全感。这种感觉,太可怕了。

玉谦宽慰的看了一眼君青冥深深地担忧。然后又有些得意的看了玖月。玖月可是他最先发现的,他可是比君青冥还早一年和玖月生活在一个城池中。

苏青也是得意,那可是他妹砸,亲生哒,她的骑术可是他和父亲一起教的。她这个妹砸,可是还没学会走路就骑在马上的。开始玩笑,他苏家的明珠,当然就应该这样引人注目,就算带了那张丑巴巴的面具,还是丝毫遮不住她的光芒,这是应该的,必须应该的。

柏祁则是赞赏的微笑,他最庆幸的就是第一次去就诊,玖月赶走了他,他身旁的老奴将他拉了回去。还好他回去了,还好他想着,反正自己要死了,争那口气没什么意义,死马当活马医了。还好,还好。否则,他此刻已经躺在棺材里,入土为安了吧。再看那身姿犹如蛟龙盘踞在骏马上女子。烟霞的灿烂,是属于她的颜色。就算今生只能遥遥相望,只要她过的好,自己又有什么郁郁的。

林兰则是赞叹玖月的骑术,只要山路够宽她就挤上前来,和玖月飚一飚,但是慢慢她就发现了,她这个号称天朝骑术最好的女子,估计以后也只能是个号称了。因为等这支队伍满载着猎物回到宿营地,那么关于对玖月骑术的赞美就会将她淹了。不过她也丝毫不嫉妒,马上女儿家,哪里来的那些小鸡肚肠。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入崇山峻岭。猎狗凶恶的狂吠着冲向山林中的每一个角落,将山中的动物全都挖了出来。

只听着驰骋而来的儿郎们,手中的箭矢“嗖嗖嗖”响起,接下来就是各种动物们惨嚎声响起。

进入山林也就是半天,许多人的马鞍子上已经挂满了猎物。

这个时节正是百兽吃的最好,准备过冬的好时节。皮毛也是最丰美的。君青冥进山主要是想多打几只狐狸,或者貂子,给玖月做个披风。

(605)杀猪

虽然说他府库里随便翻翻,上好的裘皮随便找出不少。但作为男人,将自己视为一名合格武将的男人,当然是想亲手打的猎物,给心爱的人披在身上。

玖月并不会射箭,她也不愿意在人前露出自己的银针功夫。便是一直跟着君青冥在山中驰骋。再说让她杀恶人可以,但杀这些小动物,她还真下不去手。

随着在山林中越走越深,树木参天,越来越茂密,快到正午的阳光,也只能星星点点射到人的身上。

君青冥对众人说,放慢马速,猎狗们依旧在无处不在,肆意的犬吠着。

“跟紧,不要掉队。”君青冥在队伍的最前面做了手势。

玖月道:“这块地方有点不对劲。”

大憨货嗤嗤了两声,露出雪白的牙,像是一种嘲笑。

君青冥道:“不怕,我们人多。号角吹起来。”

立时护卫们纷纷拿出号角使劲吹,那种感觉就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林中奔腾。这一吹,顿时惊了林中所有百兽,大地开始震动,鸟儿在空中四散逃窜。

君青冥大吼,“让开一条路”

众人迅速有序的避开,只见无数的野猪踏着尘土,带着大地的震动朝他们轰隆隆的冲了过来。

有人惊俱,四处避让。有胆子大的,竟迎着野猪群冲了上去,射箭,刀砍。

当然这胆子最大的就是梁王。他的字典里似乎根本没有俱这的字。只见他双眼冒出精光,将马背上的小十一扔给了外头的护卫,豪放的纵声大笑,“手中的银白的箭矢如雨的射出,苏青手中的长枪上下纷飞,犹如一块完美的盾牌挡开了发狂的野猪们的冲撞。玖月被两人护在中间,愉快的叫着,“杀啊,杀啊,晚上烤野猪肉吃咯。”

避开的人简直看傻了。那两个男人还是人嘛?那个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一个细小的失误三个人都会立刻被野猪群踏成肉泥。

众人侧目。胆寒。有人开始后悔,和这么几个疯子进了山。现在是野猪群,那一会还会是什么?

一群野猪轰隆隆的绝尘而去,君青冥、玖月、苏青三人已经满身满脸的血。

“殿下。”众人围了上去,林兰吓的脸都白了,忙朝着玖月奔去,玖月则是笑呵呵的擦着脸上的血,对林兰说,“没事没事。都是猪血。”

君青冥对众人挥了挥手,“过来清点一下。”众人这才稍稍将心塞回胸腔,这才注意到以三人为中心周围死了一地的野猪。

“在此地休整一下。”三人下了马来,立刻有侍卫过来,用水洗干净手上脸上的血迹。

众人也是坐下来喝水补充食物。刚休息了一会,便有侍卫来报,“报告殿下,一共二十五头野猪尸体。其中十五头是被王爷和苏大人杀死的,还有十头是因为踩踏而死。”

两个人,二十五头野猪——众人瞠目结舌。有些人差点连舌头都缩不回去。

再次感慨,这两个男人还是人吗。

三人再次纵声大笑。君青冥道:“给山下发消息,让人上把猪都扛回去。今晚本王请所有人吃野猪。”

(606)暗杀

听到君青冥如此豪放,众人皆是畅快的笑了起来。当然也有人便歇在了此处。刚刚看见的画面太刺激,刺激的他们的胆量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这样,五六百人的队伍,现在大约还剩了两三百。继续往深山里。

山路崎岖,有些小路只能一人一骑经过,落在队伍后面的人越落越远。

到了一个稍微空旷的地方,君青冥便停下来,让人清点人数,这些人都是门阀世家的嫡子嫡孙,少一个,伤一个都是麻烦事。

修整的时候,玖月会在周围转转,有些罕见的奇珍的草药就长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这些地方是连最有经验的采药人都不敢进来。

所以她想四处看看,在君青冥亲自保护下,她便也不担心,四处的翻找。

对于君青冥这种妻奴来说,无条件的跟随,护着。

随着队伍朝山中越走越深,玖月果真发现了不少只在医书里看过,药店里根本没得卖的草药。她是越挖越过瘾,甚至都忘记了这是来打猎的,不是来采药。

众人也无所谓,反正她挖她的,其他人就在周围转悠。刚刚那个场面着实将众人吓着了。可不敢再刺激那两个人,再让人吹个号角,再引出一群豺狼虎豹来。虽然他们上山确实也想打个大家伙回去。但,他们可不想和那两个非人的人做非人的事情。

就这样大约道了下午,众人看阳光已经西斜,有人萌生了归意。这么深的山林,再不回去,天黑那就麻烦了。

君青冥对玖月说,“草药挖不完,明天我们接着再回来挖。”

玖月虽是依依不舍,她当然也知道天黑的深山老林有多恐怖。便利落的上马。往回走。

众人走一大早,跑了一天,也是倦了,归路再也没有来时那么昂扬,那些亲贵子弟,在马上打着盹,马则被自家的护卫或者随从牵着。

君青冥与玖月则是兴致勃勃的说笑着,林兰则是和玉谦似乎找到了话题,两个人唠嗑,居然发现两家居然还有姻亲关系,论辈分,林兰居然还要喊玉谦叔叔。

可就在众人谈笑风生,精神愉悦放松间,“嗖,嗖,嗖”呼呼的山风中,突然传来三声如此隐秘的声音。

君青冥与苏青却是已经同时大吼,“避,暗箭。”

众人顿时惊慌,而这三支暗箭确实朝着君青冥射来。只是,这种小把戏怎么是君青冥的菜,只见他直接伸手,随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完美弧,便将三支箭那在了手里。

随后他露出一个非常鄙夷的冷笑,将三支箭合力一折,“咔嚓”三箭顿断。

玖月叹息,她什么话也不想说。这时候队伍已经乱了起来,毕竟这么多贵族子弟,第一次亲眼看见了一次蹩脚的暗杀,还是有些惊恐和不安。

君青冥招手,用沉稳的声音对众人说,“莫怕,朝我来的。”他知道他不用说什么,阿三阿四估计已经在追杀这些人。所以他很安定。

但是这平日里安逸惯了的人,怎么可能不怕。均是骑着马加快了速度,想赶紧回去。

队伍还没平静一会,只听风中又是“嗖嗖嗖……”数声。紧接着,有人惨叫,有人坠地。

这时君青冥的目光开始阴冷,对侍卫说,“去看看谁伤到了。”

不一会侍卫来报,“宣威伯家的大公子、怀远侯家的三公子中箭,伤的厉害。”

玖月看着君青冥眼中的阴沉。苏青对君青冥道:“杀手是冲着你来的。不如,让他们先走。免得被误伤。”

(607)别人

君青冥稍作沉思,对玖月道:“玖月,麻烦你先去给受伤的人处理一下伤势。”

玖月点头,又拍了拍自己刚刚挖来的药草:“正好这里有许多止血消炎的好药。”说罢便骑着马直接朝前奔去。

君青冥对苏青道:“我把玖月交给你。你务必把她带回去。”

苏青眸子闪过惊色,但随即平静,点头,对君青冥抱拳,“小心。”

君青冥扬唇傲然一笑,也没有多余的废话,调转马头,带着一众侍卫朝深山内奔去。因为队伍乱着,又听说又伤患,玖月根本没有注意到队形的变化。

看见几人中箭,立刻便投入到救治中去。只是看了那几位贵族公子所受的伤,她还是有些抠门,没舍得将刚挖出来的宝贝精贵的药草用在这些人身上。

因为这些人仆人带出来的备用的止血伤药也已经是顶好的。犯不着浪费她的宝贝。至于银针,那她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再说她最拿手的就是对于外伤的治疗。

那些仆人侍卫吓的半死,都以为自家的公子受了极重的伤,肯定是不死也残,等回了家,他们必然也是少不了重罚估计连命都保不住。谁知道,也许是他们家的主子命不该绝,那烟霞般的女子,骑着马而来,来了,就直接埋头处理他们家主子的伤口。那衣服扯的,相当的麻溜。看到他们家主子细皮嫩肉,就像是看见一堆白猪肉。眼皮都不抬一下。

拔箭止血包扎,那速度简直就和一阵风,快的他们直在边上干瞪眼。

处理完一个又一个,直到把刚刚手上的四五个伤员都包扎好了。玖月才抬头,对站在边上的苏青说,“他们都没事了。回去我给他们开几副汤药喝着,伤口处理好不感染休息几天就好了。”

受伤的那可都是几个上京城最尊贵的几个府邸的嫡子嫡孙,听见玖月如此说,不光是伤者感谢之至,那些跟着他们的随从仆人都等于是好像捡了一条命回来。对玖月感恩戴德。

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沉的厉害。苏青道:“赶紧走吧。走出这片林子。还要不少时间。”

玖月点头,便是习惯性的在人群中寻找君青冥的身影。但是目光所及之处,竟然没找到他。她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她听了他的话,立刻赶过来救人。他却根本没动。

现在距刚刚离开他的时间,怎么也有快一个时辰过去了。她猛然抬头看向苏青。

苏青炯炯的目光似乎有了躲闪,“他说让我带你出去。”

玖月恶狠狠瞪了苏青,立刻上马,“他往哪去了?”

苏青却是一把抓住了玖月握缰的手臂,“你想干嘛?难不成你还想去找他?”

玖月道:“我明知他有危险,我不可能就这么夹着尾巴,自己躲命去。”

苏青的火气立刻上来,“他带着人走的。你就一个人。你追过去,就是给他添麻烦。”

玖月道:“你们就那么笃定,那些人是针对他的,而不是针对别人?”玖月特地在别人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608)闲聊

苏青的气息顿时变了。所有的事情父亲完全告诉了他。包括端王府桃林发生的事。他又想到宿城那次玖月中毒差点挂了。

这才凝重了眸子。又看了看,刚刚恢复平静的队伍。

他对玖月道:“这里是出山入山的必经之路,如果殿下将人甩开,必然还是从这里出山。所以,既然我们不能确定,那些人针对的到底是你们俩中的谁。那么至少可以肯定,队伍里的人是安全的。所以让他们先走,回去喊援兵。我们留下来,就在此处等着。在这等着,总比在路上,敌在暗,我们在明好些。”

玖月点头。目前来说,只有这办法最妥帖。

当下苏青安排了一队护卫,护送那些打猎的队伍出山,尽快的调集人手入山救援。

自己与玖月,带着剩下的侍卫留下,找安全处,等着君青冥的安全折返。

总共两百名侍卫,君青冥带走一百名,苏青安排五十名护送人出山。所以此时身边只剩了五十名。但因为柏祁留了下来,那么宁远侯府的侍卫也留了下来。林兰死活不愿意走,一定要跟着玖月,林府的十名侍卫也留了下来。玉谦则是决绝的带着队伍下山,报信去了。他没有犹豫,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会武功留下来没有用,可能还会给人添乱,还不如赶紧下山请救兵去。

人员安排好了,天色也快黑了。因不能引人注意,他们只能找到隐蔽处,坐着等。太阳着刚刚落下,阴冷的山风便起了。索性这些人出门都是样样东西带的齐备。保暖的衣物食物水是样样不缺。

玖月问苏青,“出山真的就是这一条路?”

苏青差点就想说,小时候带你进来玩过几次,你都忘啦?但是又一想,君青冥说过玖月受过重伤,小时候很多事都忘了。当下心里又难过,闷闷点头,“山林树木很密,马儿不能走。除非徒步。那想去哪就去哪。可是殿下是不会丢了那大憨货。所以只有这条路。”

玖月想想也是,君青冥对那头大憨货看的估计比自己命都重要。那就只能等了。

柏祁将随身带的好吃的分给了玖月与林兰。林兰是个见人熟,因为柏祁之前腼腆,她一直没找到与这位宁远侯世子聊天的机会,现在大家的神经都高度紧张,没人聊天,她便觉得这这种找到了机会,问柏祁,“你和曲雪扉是怎么定的亲?”

柏祁大囧,心道这女孩子是不是脑子少根筋。大姑娘家的问人家年轻男子这事干嘛。当下不答。

谁知道林兰追着不放问,“我听我娘说,曲雪扉父亲也是这两年才升任的户部尚书,和你们家定亲好像才只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官呢。当年她家是怎么攀上你家这个高枝儿的?”

柏祁又羞又恼,这姑娘就不能不在他的暗恋对象面前提这丑事吗?

玖月吃着裹着披风,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像是闪着光芒的珠辉,熠熠的看着柏祁。似乎她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609)寒光

柏祁依旧不答。

林兰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是不是你看上曲雪扉的容貌了?她的样子确实不错的,不过世子你以貌取人,看,还是吃亏了吧。”

饶是柏祁好性子,也是咬牙切齿,“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亲之前我都没见过她。”

林兰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怎么没见过呢。她挺有名的呢。和苏家的大小姐,并称上京双姝呢。”

苏青在边上干咳了两声。玖月的嘴角冷嘲的扬了扬。

柏祁低声道:“亲事是我母亲做主定的,我连定的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定了以后我母亲才告诉我。只说这家的姑娘人品好,长的也美,以后娶进门,定然是做主母的好料子。当时她家是不怎么样。但是我宁远侯府也从来不是看重门第出生的。只要人好便好了。谁知道她父亲后来发达了,我又得了病,才闹了后面的一出。”

玖月很客观的评价,“以后你找媳妇,不要再让你母亲帮你找。你自己找。你母亲的眼光还不如你家那个小妹子。”

柏祁的脸烧的很,还好夜黑风高的,他想他的脸一定是红了。反正也没人看见,红就红吧。

林兰道:“不对啊。你说的好像很无辜的样子。那为什么人家要退亲,你们家死活不松口呢?”

柏祁真是有些怒了,这小丫头今天故意和他过不去是吧。他本不想再搭理林兰。谁知道玖月云淡轻松的跟着问,“对啊,为什么?”

柏祁咽了咽一口心头血,压低声音道:“是个人,都要脸面。这亲事,难不成,他家想结就结,想退就退?把我宁远侯府当什么?我当时虽是重病,但是这口气我咽不下。”

林兰嘿嘿笑了,“做得好。你当众撕婚书,未婚写休书,做的更好。我顶讨厌这些逢高踩低的。”

也不知怎的,林兰虽然完全看不清对面那清瘦男子的脸,总感觉那个人凶巴巴的瞪着自己。

柏祁道:“还是要感谢女候。”他心想,玖月何止是救了他的命,还救了他一辈子的幸福。如果他和那样心机城府的女人生活一辈子,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家会被算计成什么样。他其实就是一个读书人,要的东西很简单。不求门第,美貌,只想着夫妻恩爱,相濡以沫,白头偕老。想到这,他又不禁的看向玖月的方向,他虽是看不清玖月的脸,但是那双明润珠辉的眸子却让人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女……女候……”柏祁小心翼翼的说。

玖月低低一笑,“什么女候。我这爵位是路上白捡的,世子叫我玖月好了。”

“玖,玖月。”柏祁这两个字刚说出来,就感觉背后似乎有一道寒光射了过来。他莫名的往后看了看,奇怪,梁王明明不在啊,怎么他感觉到了梁王哪冷冰冰的要吃人的气息。仔细看了,原来是苏青盘腿屏息坐在他身后。

“玖月。你冷不冷,我这里还有一件披风。”柏祁关怀的语气问。

(610)箭雨

“不冷。我这披风暖和着呢。”

“我冷,我这个披风单薄。世子爷多余的给我吧”林兰道。

柏祁的嘴角抽了抽,老不情愿的将披风递了过去。说递过去,还不如说他拿在手上,是林兰一把拽过去的。然后便披在自己身上,还感慨一句,“侯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立刻暖和多了。”

只是当柏祁想怼一下这口没遮拦的小女子,只听“嗖”地一声,苏青大喝,“有袭!”

便朝着玖月扑了过去。

柏祁与林兰都吓傻了。一切发生的太快,苏青扑过来的速度更快。

好像只是眨眼,苏青那庞大的身体就已经将玖月完全包住,“噗”一声轻响,那是箭矢射进皮肉的声音。玖月明显感觉护住自己那个身体颤了一下。

随着苏青的一声大喝,所有的护卫皆是蹦了起来。一声箭矢而来,随即便是无数的箭矢如雨一般朝着这百人不到的队伍射来。

不过幸亏苏青寻了隐蔽的地形,至少不会腹背受敌,众人皆是隐藏在暗处用马匹挡住身体躲避箭矢的攻击。

也就是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夜幕里铺散开来。

玖月低声的问苏青,“伤在哪了。”

苏青不答,而是坐起了身子,将林兰也拽倒了自己身后,他便挥舞着长枪,将所有射来的箭矢全部挡开。

这一刻,林兰的脑子里只想到一个词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见眼前那人似是身高如山,手中长枪挥舞如风。他不光挡了箭矢,还在有效的指挥着护卫进行反击。对方有弓箭,他们也有。

只听苏青喝道:“东北方向,射。”

“嗖嗖嗖……”开始被箭矢射的抬不起头来的护卫,早已暗地搭好弓箭,只听了苏青一声方向,一声射。便齐齐起身朝着那个方向射去。

顿时东北方向传来几声惨呼。但是对方的箭雨似乎根本没有停歇。如此判定,对方的人数必定远远超过他们这些人。

这时,只听苏青继续大喝,“西南方向,射!”

刚刚低下头去的侍卫再次整齐划一的起身,朝着西南方向射去。顿时那边也是发出几声惨呼。

这边的护卫也有折损。每次站起身来射箭,失去了遮蔽,箭矢伤人这是必然。

这时玖月则是从苏青脚边爬着,抓了里自己最近的一个伤兵,拖到自己跟前,查看伤势帮其止血包扎。林兰看着玖月这样做,她便也保护好自己,爬着找到一个伤兵生拉硬拽,将人拽到玖月身边,玖月对林兰赞许点头,两个人配合的极为默契。不一会,玖月就已经给五六个受了箭伤的侍卫做了伤口的处理。

柏祁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柏远召的儿子,从小到大也是学过一些武功。骑马,射箭这些他还是会的。所以此时的他也跟着苏青的指示,朝着根本看不见敌人的方向射箭。

指示他心里奇怪,这些人,那么大手笔,到底要杀的人是谁。难道是苏青?可是再一想刚刚对方射过来的第一支箭的方向,他心中大惊。目光看向模糊不清正忙碌的治疗伤兵的玖月。

(611)泪湿

有人想杀她,还那么大手笔?难不成下午那阵子的攻击,只是调虎离山?用计将梁王调开?

可能吗?她不只是一个平民的女大夫吗?就算是她如今得了爵位,但那爵位不是贺兰国给的吗。怎么会?一时间他心有些乱了。他这心一恍惚,竟忘了躲避暗处射来的箭矢。

辛亏侯府的侍卫将他按倒在地,他才收了心神,继续御敌。

一轮箭雨后,对方许是没讨到什么好处,便有人喊话,“我们只要那女人的命,无关的人且让开。”

苏青怒道:“放你娘的屁。等着老子查出来你们主使,剁了你们。”随后从地上拽了一把箭矢朝着说话人的方向掷了过去。

林兰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苏青的形象在她心里又高大了几分,大英雄,大丈夫,无数的词在她脑子里乱转。

对面似乎发出了几声闷哼,随即有人继续喊话,“苏大人你护着那女人什么意思。她与你苏府有何干系。你犯得着为她挡箭,为她丢命。”

“动她就是和我护国大将军府过不去。兔崽子们,想清楚,只要老子有命回去,不把你们挖出来,扒了你们全家的皮,我就不是苏青。当我铁血卫吃素的!”说罢,又从地上抓了一把剑,朝着对面掷了过去。

对面安静了。柏祁对着玖月道:“苏大人与殿下袍泽之情真是让人感动。”

玖月则是强忍着心中的狂澜波涛。一句话也不说,专心的处理伤员的伤口。

对面道:“那苏大人,你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似乎横竖都是死,那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

苏青哈哈大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能从我苏青的手下动人。”

对面则是用更为秘籍的箭雨做了最直接的回应。

苏青再次挥舞旋转着长枪,为众人挡开箭矢的攻击,金属箭矢射在他的长枪之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有时还会擦出火花,因为有了他的保护,侍卫们,便是不顾一切的不停的搭弓射箭。

这一刻,苏青高大伟岸宛如战神的形象便是深深住进了林兰的心里。她觉得找丈夫就是要找这样的。苏青的形象太高大,高大的让她忘记了苏青的官职,护国大将军府的高位,苏青的父母又是什么人,而她这个兵部左侍郎之女,门第差距有多大。她只知道,这辈子,她非他不嫁。

玖月哪里知道林兰脑子里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在发呆,这个时候了,这小姑娘该不是吓糊涂了吧。不过就算糊涂了,也是正常的。只是伤员越来越多,被射死的侍卫也是越来越多。

就算是再勇猛,对面到底有多少人,他们都不知道。这些人可都是为了她而死的。

开始时,她并未想那么多。直到对面说了那些话,她才觉得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因为她而死。饶是她的心在冷硬,也不安到了极点。

她抬头看了苏青,明显的他手中的长枪挥舞的速度慢了下来。正当她担忧,突然发现,苏青的后肩胛上赫然插着一支箭。她的心顿猛地抽动,她再仔细仔细看,不对,苏青身体的边缘,似乎有些东西不对劲。她丢开伤员,爬到了苏青腿边,抬头一看。顿时眼泪湿了眼眶。

(612)冷厉

那些她觉得不对劲的东西,正是对面射过来的箭矢,也不知道多少根,插在苏青的身上。

她猛然大喊,“你们要我的命,我给你们。你们停,停!”

对面立刻有声音道:“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停!”

玖月去了披风,让对面的人可以更清楚的看见自己。她站了起来,走到苏青身前,苏青却是一把将她往身后一推,“这你有你什么事。”

玖月的手,摸了摸那些插在苏青身上的箭矢,虽都不在要害,但是人血是会流干的,抱住苏青道,“你不要管我了。我一条贱命,死了就死了。你们都是有家有口的。这么多人为我死了,这辈子我良心不安。”

苏青怒的真想拿长枪敲敲这个女孩子的脑门。伸手又是一推。玖月直接被苏青大力推倒。

对面又有声音道:“女候,你自己走过来。我们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要你的命。”

玖月从地上爬起来。林兰却扑过来按住玖月,“女候,你这是干嘛。你现在出去,这些人不是白死了,白伤了。”

柏祁也是什么也不顾了,按住玖月的双肩,“就算是我拼了这条命,我也不会让你过去的。”

玖月挣扎:“你们若是为我死了,叫我怎么好好活下去。我孤身一人,死了也就死了。你们不同。”

“放屁。”苏青伸手这段了身上的一根箭矢,“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林兰瞪大了眼睛看着犹如凶神恶煞般的苏青,她觉得就算这男的说粗话,怎么都那么帅的迷死人。不过也只是一瞬,她真是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再次死死的压住玖月,“女候你要过去也行,你先把我给杀了。”

玖月被林兰制住,双肩又被柏祁扣着,完全动弹不得,苏青对着林兰大赞,“傻姑娘,做得好。”

林兰差点喷出一口血,她?她怎么就傻了呢?她在他的心目中难道就是个傻姑娘?

这时候对面又有人喊话,“怎么?反悔了?”

“反你个姥姥。”苏青对着仅存的还能搭弓射箭的侍卫道:“射,给我射。你们死了,家人全归我管,我若死了你们的家人,梁王自会照顾。”

众人侍卫也是拼了血性,他们都是梁王丢下来的人,自然知道梁王平日待属下的宽厚。今天又有护国大将军府大公子在此许诺,自然死拼死了也要拼。

苏青的长枪再次挥舞起来,对面的箭雨夜再次射了过来。玖月死死的被林兰压着,动弹不得。只得哭着看着一个个侍卫倒地而亡。

她无声的哭着,这一刻没有人比她的心更难受痛苦。

突然,一声号角声响彻夜的深山,一声响过又是一声,随即接二连三,一个冰冷傲然之声响起,“留活口。”

顿时无数个火把将山林照的宛如白昼。一天水碧蓝矫健身影骑在一匹高大壮硕的黑色骏马骏马之上,他手中一把银白色的长弓,搭了至少五支银箭,已拉直满月,对准一个方向,冷笑:“不论你们死活,本王都会帮你们好好照顾你们的家人。”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照顾”是什么意思。那边顿时没了声音。

(613)没事

那边顿时安静了下来。

林兰与柏祁放开了玖月,玖月则是从地上跳起来,直接从后一把抱住了苏青,哭着,“快坐下来,快坐下来,别再站着了,求你了。”

苏青似乎还没从刚刚的状态里回过神来,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玖月是拉了几下,硬是没拉动。林兰帮着玖月拉了拉苏青。

这时君青冥看着玖月的哭泣,目中寒意肆意,手指一松,满月顿亏,五道银光在漫天的火把中直冲山的对面而去。

只听那边发出惊呼,君青冥长剑一挥,“杀。”

有人问:“殿下,不是留活口吗。”

君青冥淡漠而又凉薄的声音,“我改主意了。”

箭矢如雨似雾朝对面齐齐射去,只听“嗡”得一声。对面的方向顿时惨呼连连。哪怕零零星星的求饶声也很快被惨呼声掩盖。

君青冥下马,走到苏青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苏青扭头,对君青冥咧嘴一笑。

即便是再暗的夜色,在明灭不轻的火把,也能很明显的照着君青冥微红的眼眶。这时苏青好像才泄了了一身的正气,壮硕的身子,直接倒了下来。

辛亏君青冥眼疾手快,一把将玖月拽开。但是在玖月身后的林兰就没有那么好运气,竟没躲闪及时,被苏青的身子实实在在的撞了一下。

所有人都忙着看苏青的伤势,根本没注意到她脸色煞白的倒在了一边。

玖月已经无法控制情绪,她的手抖得厉害,手握在箭杆子上,却是怎么也不敢下手拔箭。和之前帮其他人处理伤情冷静完全不同。

君青冥似乎是第一次看见失措的玖月。在君青冥眼睛里,就算是面对死亡,她都可以笑而看之,从容面对。好像天塌下来,都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是看着这样的玖月,他的眸子闪过不解,但是很快的被玖月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带过。苏青用自己的命护着她,她自然是感激感动才会这样。

他握住玖月的手,用看着她,“没事了。”玖月抬眸,一双泪眼,直视着君青冥的平静的眸。忍了忍,强咽哽咽。

君青冥的大手包裹着玖月剧烈颤抖的满是血迹滑腻冰凉的小手道:“还有好多伤员等着你,我需要你平静下来。立刻,马上。”

玖月的泪水还在不停的流,不住的做着深呼吸,热气在冰冷空气中迅速凝结成雾气。一件披风伸到了君青冥眼前,君青冥一抬眸,正好对上柏祁不明的目光。君青冥微微点头表示感谢,接过披风披在了玖月身上。

苏青神智清醒的看见玖月哭成那样,他除了揪心,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感觉刚刚倒下的时候好像听见一名女子的闷哼。他也感觉到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但这个想法也是一闪而过。就被疼痛,疲倦,还有对玖月的关注吸引走了。

所有的火把都集中到此处,玖月的手终于不再抖了,她也终于恢复了平静,对君青冥道:“他中箭太多,你手稳,把箭柄都切断。我现在把箭都拔了,他会失血过多。这伤,要回营地治。我先给他止血。你们先把他快马带回去。”

(614)斩下

君青冥亲手拿了匕首,给苏青将箭柄处理好。玖月也给苏青扎针止血初步处理好伤口。

“保暖。”玖月说。

君青冥有叫人拿来一件披风将苏青裹好。

这时玖月才看了苏青,这一看,她的情绪再一次有些失控,泪水再次一颗颗的往外滚。君青冥自然是看在眼里。他并没有多问。

这时候有人阿四来报,“禀主子,对面还活了十几个,怎么处理?”

玖月一听,便直接站了起来,走到自己那匹已经被射成刺猬的枣红马前,从马鞍抽出君青冥之前给她的马刀。提着刀,一声不响的朝着对面走去。

阿四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站了起来,对手下人摆了摆手。示意不要跟过来。

玖月大约朝着对面的方向走了百步,在漫山遍野火把的映照下,玖月终于看见对面山坡上遍布尸体,密密麻麻,血水已将山林的泥土浸透,脚上的马靴已经满是血红。所有的尸体上插满了箭矢,与她的来处一样。同样的惨烈,同样的血腥。

只不过——她走到一队侍卫围成圈的地方,里面还有大约十几个黑衣人,跪在地上,手脚已被捆了。那些人的脸必然是陌生的,满满的惊惧,有些人身上还插着箭。发出低沉的哀嚎声。

玖月像是完全看不见护卫的包围圈,提着刀,直接走了进去。

有侍卫并未立刻认出玖月的身份,想要阻拦,但是很快的被同伴拉住。

因为更多的人看见了跟着那女子身后几步远走来的满脸清寒的梁王。

侍卫默默让开了一条道。玖月的手开始颤抖,但是迅速的平静,看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名黑衣人,握着马刀的手,直接用力抬起,然后果决的斩下。一个血淋淋的手臂,在半空中飞了起来,温热的血喷了玖月一脸。她却毫无感觉。再次挥刀,再斩下。一个人的头颅从肩上滚了下来。再挥,再斩,一个人半个肩膀被劈开。

大约是砍的几刀有些吃力,改为双手握刀,见一人劈一人。

君青冥双手负后,静静的看着。有人在君青冥耳边道:“殿下,杀降不详。这些人已经投降了。”

君青冥则淡淡的道:“你眼花?这些人本来就是死人。”

那人立刻闭嘴。

有些人看着就一头一脸血红的玖月握着刀朝自己走来,便想站起身反抗,立刻被侍卫按住,玖月的刀没有任何犹豫的劈下。被砍了头颅的还好些,死个痛快。那些被玖月劈的一时死不掉的人,痛的在地上打着滚,咒骂,哀嚎。

不一会,也只剩了大约两三个黑衣人,完好的跪着,玖月提着刀,喘着气,森寒的笑了脸上的血,雪白的牙,看了便让人不寒而栗。

那些认都是拿钱卖命,他做的都是刀口上添血的买卖。哪里见过如此恐怖的事情,一个女人在人群里乱砍乱杀。明显这女人也并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她砍人的样子,就像是杀猪宰羊。毫无章法。而这才是最恐怖的。刀子会落再哪,根本让人想象不到。

(615)散了

还活着的两三人,有人已经吓傻了,裤裆里屎尿横流。有人不住的对玖月磕头,“饶命,饶命。”

玖月却是停住了刀,森寒的笑,“饶命?我是大夫,刀法不错的大夫。这世上唯一可以做外科手术的大夫。饶命?”她继续的笑着,好像是听见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其实他们比你们几个幸运多了”玖月的目光扫了那一地躺着或死了,或哀嚎的人,道“等我忙好了,会把你们的肉一片片的切下来。保证让你们死不掉。”

君青冥的手按住了玖月的肩膀,拍了拍,然后将她抱起,往肩上一扛,朝着大路上走去。一边走一边道:“这三人看好了,不能让他们死了。”

身后远远的传来,侍卫们有些发颤的声音,“遵命。”

玖月被君青冥扛着,安安静静的也不挣扎。回到到原路,柏祁看着是君青冥扛着玖月回来的,担忧的问,“怎么了?”却被君青冥冷冷的目光看来,他立刻低头道:“林小姐受伤了。我已安排让人将她送回营地了。”

君青冥上了马,将玖月侧抱着,一路奔着往营地奔,刚出了山就看着从营地蜿蜒一条火龙无数的火把往山里进,远远看着竟是太子与一名中年男子。

君青冥回头对阿三说,“你回去,派人把地方打扫干净些。”阿三领命,迅速离去。

玖月被君青冥用披风从头到脚整个裹了起来,他不想别人看见她此刻的样子。玖月能听见对面过来了人,没过多久,只听君青冥勒住了马,道:“太子,孤独大人。”

太子那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六弟啊,你没事啊?”

君青冥道:“没事。只是遇到一帮山贼。已经顺手灭了。”

太子不屑的道:“报信的人说的多严重似得,父皇将整个围场一半的兵力都调来了。弄了半天就一帮小毛贼啊。这大半夜的,还得孤往山里跑。”

君青冥似对太子抱了抱拳,骑马便是要走。

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响起,“殿下,可有受伤?”

玖月突然感觉怀里的玖月身子猛的抖了一下,他立刻将自己跟紧的搂住玖月。

独孤琦笑道:“殿下好情趣,打猎,杀贼,抱得美人归,一个不落。”

君青冥歉意笑道:“杀贼的时候受了点惊吓,我这就带她回去。”说完便骑着马快速朝着大营奔回去。

与两人几乎是擦肩而过。

太子鄙夷的看了那个迅速消失的背影,又饶有兴趣看了自己的二叔。

独孤琦嘴角噙着冷笑,对着太子叹气,“这都死不掉。”

太子则是笑着,调转了马头,手一挥,对身后那蜿蜒的火龙懒散的有气无力的道:“回去吧。”

**

君青冥一匹快马直接冲入营中,直冲到玖月帐篷前,将其从马上抱下,对着阿鸿阿碧道:“你主子要沐浴,多去弄点热水点。”

阿鸿阿碧自然之前已经得到了消息,立刻麻利的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准备好了浴桶热水。君青冥这才松开玖月,快速的脱了全身已经被血浸透的衣服。将她放进热水里。帮她洗干净脸,发现她那张脸苍白的可怕。毫无唇色。

(616)两清

看的阿鸿阿碧都吓的不敢说话。君青冥道:“苏青还在等着你治伤。”

玖月像是被一道惊雷惊醒,忙将自己整个身子沉入热水里,“你先出去,我马上就来。”君青冥道:“我去父皇那回禀事情,门口有人带你去见苏青。”

玖月从水中探出头来,脸上和头发上的血迹已经洗干净。对君青冥微微笑了,“放心。我知道要做什么。”

这个微笑让君青冥看的有些心酸。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如果不是那个夜里,他敲了她的门,也许她此刻还是平安快乐的在云州开着医馆,做着财迷的小大夫。可是好像自从他出现后,她的生活就全变了。他现在竟是有些迷茫了,他已经有些不确定自己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出了帐篷,便看见了李婉言与青蕊,君青冥只是简单对两人道:“她没受伤,没事。你们先回去,等她休息好了,你们再来陪她聊天。”

李婉言问,“林小姐呢,怎么没见林兰?”

“她受了点伤,目前还不知道情况。”李婉言的脸顿时就白了。青蕊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因跟君青冥的亲近,看着君青冥如风一般走了,还是一路小跑追上去问,“六哥哥,你身上有血,你受伤了吗?是不是刺客?”

君青冥停了步子,冷眸看了青蕊。青蕊被君青冥这一眼看的,吓的倒退了两步。只听君青冥道:“青蕊,我一直把你当小妹看,但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你也应该明白了。你若还把我当六哥哥看,现在就回去,当什么都不知道。明天帮我好好安慰玖月。做一个妹妹该做的事。”

说完,君青冥便直直朝着天子营帐走去。

青蕊有些茫然的站着,半晌,她贴身的婢女才胆战心惊的上前,小声的说,“郡主,秋夜露寒,快回营帐吧。”

青蕊茫然的转过了身,两名婢女立刻上前,扶住青蕊将其带回了帐篷。

君其琛看见君青冥毫发无伤回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稍稍有了一丝宽慰的笑容,“人没事就好。快回去歇着去。朕听闻,苏青那小子也受伤了,剩下的事情交给铁焱去处理吧”

君青冥磕了头,谢了恩,便回了自己的帐篷,匆匆换了身衣裳,就跑去了医帐。

他到医帐时,见一身干净清爽的玖月,已经在给苏青拔箭疗伤。几个御医似在观赏玖月医治箭伤的手法。

君青冥见玖月已完全恢复了完全投入的神情,当下放下心来。只是无意间,他怎么好像看着苏青看玖月的眼神不大对劲。他那炯炯的眸子,好像自始至终盯着玖月不放。不论玖月在什么角度,苏青的目光始终追寻。他很清楚他这个兄弟是什么样的人。只是让不明白,苏青看玖月的目光是那样的奇怪。

君青冥知道,玖月在忙碌的时候是绝对注意不到任何人的。他便安安静静的退出了营帐。这时玉谦走了过来,君青冥问,“小十一可有事?”

(617)嫁他

玉谦道:“放心,没有。到底怎么回事?”

君青冥道:“如果我没猜错,不是一帮人,弱的一帮人先出手,逃跑时,将我调走。另外一帮人,我想应该是想捉了她,挟制我。他们想捉活的,所以才有那么大手笔。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想。到底怎么样,还要审过才知道。”

“有活口?”

君青冥突然笑了,想着玖月刚刚斩人的模样。

玉谦不明就君青冥嘴角的笑意是什么意思。

君青冥双手负后,“本来有十几个,不过被玖月杀的只剩三两个。”

玉谦身子一凛,有些茫然,他似乎没听清楚,“殿下,说什么?被谁杀的?”

君青冥笑道:“被玖月,双手握刀,和切萝卜一样,砍死了十几个。还好她有分寸,留了三个。不过她对那三人说,她保他们不死,会把他们的肉一片片切下来。”

玉谦脸色有些苍白。君青冥却似乎心情大好。这就是他爱的女人,他的女人就该这样。

入夜,玖月从医帐出来,冬青上前,对玖月施了一礼,“姑娘,今日属下被派出去做其他事了。没有陪着姑娘。属下愧疚。”

玖月微微一笑,“我不是好好的。冬青,当我从北燕决定回国,我就不是以前的我了。”

冬青看了看玖月,却是最终什么也没说。

玖月接着道:“辛亏你不在。那种情况,你若在了,不死也伤。我没事,你放心。你主子呢?”

冬青道:“主子在忙。不过主子说,让姑娘好好休息,他忙完了就会来见姑娘。”

“林兰的帐篷在哪?”

冬青立刻将玖月领取见了林兰。

林夫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煞白的林兰正抹着泪,值夜的丫鬟传话:“宣奕女候来了。”

林兰立刻就想坐起来,被林夫人按住。玖月此时也进了来,对林夫人略施一礼,走到林兰床边问,“怎么回事?被暗箭伤了?”

林兰看了一眼自己母亲,“母亲我有话对女候说。”

林夫人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己女儿,对玖月也是福了福身,出了帐篷。

“苏大人倒下的时候,压到我了。”林兰的脸有些红。

玖月也有些懵,当时情况太乱,她只记得君青冥把自己拽开了,她竟然忘了林兰。想想,苏青那个壮如牛的硕大的身子,林兰还是个十四五岁纤瘦的小姑娘。

她忙问,“伤到哪了?”

林兰红着脸,“御医说,断了两根肋骨。”

玖月也是愧疚,“林小姐,我没照顾好你,对不住你。”

林兰却是一脸的光芒,脸颊似乎还带着娇羞。看的玖月有些茫然。她问,“你怎么了?发烧吗?发烧就麻烦了。内骨断了,有可能会伤到内脏,我看看。”说完就想拉过林兰的小手腕给她诊脉,又摸了摸她的脸颊,发现确实有些烫手。

林兰趣却是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腕,脸颊红的更厉害了。

玖月则是越发觉得不安,她已经从随身带的银包里取了银针。

林兰却是突然道:“女候,我要嫁给苏青苏大人。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玖月已取出了银针,手一抖,竟扎了自己的手。她像是没听清楚林兰的话,问,“林小姐,你说什么?”

(618)媒婆

林兰因为肋骨断了,只能平躺,手却是还能动,她带着鸡冻情绪,紧紧握住玖月的手腕,“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呢。原来苏大人那么帅,天神一样的存在。我的天啊,嫁人就要嫁给这样的男子。那些成天只知道吃喝嫖赌,吃喝玩乐的世家公子,怎么能和苏大人这样的大英雄比呢。今晚以后,我眼里心里再也不可能有别的男子了。”

玖月还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半晌了才明白,这姑娘是在夸她亲哥?这姑娘是看上她亲哥了?

嗯!这姑娘还怪有眼光的。不过——随即,她又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什么跟什么,苏青现在还重伤躺在医帐里。

“林小姐,那头熊可比你大多了。”

“不许你这么说苏大人。他哪里想熊了。不过就算有点像,那也是一只很俊朗,天神一般的存在”说到这林兰嘿嘿笑了,“我刚问过了,苏大人今年二十三,我十四。怎么说也没大出十岁。不算大。”

玖月扶额,我的天,她真想掐着林兰的肩膀晃一晃她,这位妹妹,你知不知道,刚刚很多人死了,刚刚大家才经历了死里逃生。好不好。

“林小姐,你心里就一点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怕吗?”玖月问。

林兰笑嘻嘻的道:“怕什么。大不了一死,能和苏大人死在一起,也怪圆满的。”

玖月简直崩溃了,她猛然站起来,在屋里迅速的转了了几圈,然后对躺在床上一脸含羞带怯,俏生生的林兰说,“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吧。这些日子你就好好躺着。”

出了林兰的帐篷,竟看见林夫人一直在门口等着,她很愧疚林兰的受伤,而且林家保护林兰的护卫也折损了不少。

刚刚因为担心林兰的伤势,还没来得及和林夫人表示歉意,便主动上前,对林夫人再次福了福身,“林夫人,今日之事,事出突然,我也是赶着让林小姐早先离开。没想到会这样。真是抱歉。怪我没护好林小姐。这事,殿下一定会给林府一个交代。”

林夫人道:“我并没有怪责女侯的意思。这孩子一会来就说了,是女侯让她先走,她自己不愿。遇到这事,没有人愿意。”

玖月听了林夫人这话,当下就放了心,便是要告辞,今天经历的一切,她到现在都还没时间在脑子里顺一顺。

“女侯,且慢走。”玖月已转过身又转了回来,“林夫人还有事?”

只见林夫人神情很不自然,似乎脸颊还带着一抹俏红“我们家姑娘的事就劳女侯多费心了。”林夫人说完这句话对了玖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走了。

玖月一个茫然,然后问冬青,“林夫人该不是让我多照看林小姐的伤势吧?”

冬青很肯定的说,“应该不是。看林夫人的样子,应该有比林府小姐伤势更重要的事拜托了姑娘去做。”

玖月立刻觉得五雷轰顶,神马情况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拜托她。敢情把她当媒婆吗?

(619)亿鬼

“女侯,且慢走。”玖月已转过身又转了回来,“林夫人还有事?”

只见林夫人神情很不自然,似乎脸颊还带着一抹俏红“我们家姑娘的事就劳女侯多费心了。”林夫人说完这句话对了玖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便走了。

玖月一个茫然,然后问冬青,“林夫人该不是让我多照看林小姐的伤势吧?”

冬青很肯定的说,“应该不是。看林夫人的样子,应该有比林府小姐伤势更重要的事拜托了姑娘去做。”

玖月立刻觉得五雷轰顶,神马情况啊,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拜托她。敢情把她当媒婆吗?

这个林夫人也是奇葩,她女儿刚刚捡回一条命好不好。要不是初七来的及时,所有人都要死光了好不好。这就,这就,这就惦记上她亲哥了?她只能感慨,这家人,心,真,大!

回到帐篷,玖月再次让阿鸿阿碧打来热水,仔仔细细又洗了个澡。职业的关系,她本来就对血腥味很敏感。

晚上从山上下来,被君青冥裹在怀里的时她突然想到师兄说过的话,这双手已经沾了血,洗是永远也洗不干净了。她又看了看自己一双白皙无暇的双手,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她第一次动手斩杀已毫无反抗之力的人。

她的手再一次开始颤抖。她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当时有那么多人看着她,估计已把她当成了魔鬼。从母亲去世,父亲远征陈国后,她的日子就是死亡与阴谋,折磨与绝望。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一只鬼。只是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逃出,能充满阳光的过上十年平静美好的日子。

那时候她似乎都忘了,自己本来就是一只从阴谋暗中逃出的一只鬼。再然后他被命运安排又出现在了她身边,于是她的日子再一次变成了死亡与杀戮。

她静静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伤害她也就算了,她无法容忍伤害她亲人朋友哪怕是毫无关系的护卫。没法容忍有人为她受到伤害。

这双手,既已洗不干净,又何妨再杀几个又何妨。想到这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凄冷的笑。

对于这场上千人死亡的暗杀,知道的人很少。大多数人,都以为是梁王上山打猎,遇到了一小撮深山中的匪盗。梁王很干净利落的杀二十多头野猪之余又顺水灭了那一小撮匪盗。整个杜若山秋猎依旧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空气中弥漫着香气四溢烤肉味。想来那二十多头野猪已经被扒皮抽筋,上架烤了。

外面的篝火烧了起来。有太监宫女一个个帐篷挨个请人,说是梁王打猎许多头野猪,陛下大喜,宣旨意,让众人去陛下大帐门口吃烤肉看歌舞。陛下与臣同庆。

众人皆喜。往年也有这种活动,因在宫外,大家围坐篝火边,男女不避开而坐。所以,这是相女婿,找媳妇最好的机会。一时间,整个大营沸腾了起来,光沐浴用的热水都要抢。

(618)墨汁

众人皆喜。往年也有这种活动,因在宫外,大家围坐篝火边,男女不避开而坐。所以,这是相女婿,找媳妇最好的机会。一时间,整个大营沸腾了起来,光沐浴用的热水都要抢。

当然传旨的太监有几个帐篷并未进入。玖月听着外面传来优雅的鼓乐丝竹,畅谈欢笑声,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冷。

当君青冥进入帐篷,正看见玖月安安静静的坐在烛火下写着什么。

她的脸上很平静,平静的似乎嘴角还带着恬然的浅笑。她此刻穿的衣裙与他在医帐看见她时穿的又不一样。一头青丝垂在肩上,似乎还湿漉漉滴着水珠。明显,她从医帐返回后又洗了个澡。

她写东西的时候很专心,就算君青冥并未隐藏声音,她似乎也全然不觉。

直到君青冥在她身旁坐下,她才抬头平静的对他微笑。

“在写什么?”君青冥问。

他的语气平静温和的像是在问你,吃了吗?今天过得如何?渴不渴?那样平常平静。

嗯。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在把今日我看见的我经历的我做的事完整的记下来。”

君青冥看着玖月那握着毛笔白玉无瑕,纤细无骨的手,“你记这些做什么?”

“很多事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淡忘。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我不想淡忘。我不想就这样被粉饰太平了,一切就真的没发生过,没存在过。那些为我死伤的人,我要记住,那些害过我的人我也要记住。事实就是事实。你说呢?”

君青冥点头“那些死伤的,你放心,我会好好抚恤的。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你我。”

“你说的,我明白。只是620我们看待生命的定义不一样。”

君青冥嘴角略扬,“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嗜血卫去查办了。不过所有活口我都已经带走了。我有些期待,这个铁焱对着一地死尸会作何感想。”

“他是皇后太子的人?”

“他是独孤氏的人,更准确些。”

“刚刚和太子一起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独孤家老二。皇后的二哥。”

一滴墨汁滴落在写满字迹的金宣上,君青冥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滴墨汁从笔尖滴下来的。

“你在想什么?”他问。

玖月嘴角轻扬,然后秀眉挑了挑,“他就是独孤氏实际掌舵的?”

君青冥道:“他们家老大独孤鸣,承袭了孤独老太爷的官职,左相。但他们家真正的主心骨是这个白丁老二独孤琦。”

“白丁?”玖月笑道:“这个有趣。”

“白丁好啊。”君青冥道:“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早晨不用早朝,没事天子也不会传召给他找麻烦,有什么事让让他那个傻老大顶着。”

玖月听着点了点头,“厉害。”

君青冥道:“今天的事,与他们脱不开关系。只是这个独孤琦出手,很难抓到把柄。”

玖月冷笑,“怎么,连你那个刘大师傅,也有搞不定的人?”

(620)他敢

君青冥道:“这些事我怎么可能请个外人去查。→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wwla”

玖月恍然,而后道,“交给我。以后这种事交给我。”

君青冥摇头,“但凡酷吏心性都会扭曲。我不会让你碰这个。哪怕我不查,我也不会让你做这种事。”

“可是今天这事关于我,这次我一定要管。”

君青冥,“我允许你泄愤,我允许你杀俘虏。但我不允许你用酷刑拷问。这事我的底线。”

玖月叹气,“我也不知道我是应该发脾气,还是应该高兴。”

君青冥伸手刮了一下玖月的鼻尖,“怎么想,都随便。你只要知道,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想要,也要你好好的就行了。”

玖月再次叹息,“这件事我要查。这也是我的底线。在今天这件事上,我不会让步。”

君青冥的眼睛镀上了一层寒霜,“是为了苏青?”

玖月的心神一愣,眼睛表情均是一滞。

君青冥瞬间便暖了,他自己也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胡思乱想什么。

其实玖月在心里想的是,对啊。当然是为了苏青,还能为了谁!

万熹二十五年的杜若秋猎,并没有因为第一天梁王在山中偶遇土匪而影响什么。是啊,怕什么,不是说那山贼已经被梁王灭了吗?既然灭了当然更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几天内,自发形成一支支队伍进山打猎的人依旧很多。每日的猎物也相当丰盛。连太子都打了一只梅花鹿回来,当晚京城个豪门显贵的帐篷都收到了天子赐宴,烤鹿肉。只是这鹿肉再香,哪里有第一天晚上,所有人围坐篝火旁,而是指野猪同时被架在架子上,碳烤看起来那么震撼。

事实证明,苏青确实非人类。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好歹也是中了十几支箭,好歹也是出了多血。结果人家只在医帐里躺了一天就自己走出来了。

也就是说,玖月沉沉的睡了一天,缓神。某壮牛,受了那么重的伤,但恢复期却是一样的。

听见这个消息的玖月,差点就蒙了,这还是人吗?当下便去了苏青的帐篷,本是想给苏青诊脉,结果前脚她才进了帐篷,君青冥后脚就冷着脸追过来。

两个人脸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就被君青冥直接很有礼貌的拖走了。

“之前他承认他欺负过你。”君青冥道。

玖月道:“他确实欺负过我。”

君青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玖月不会因为感恩,移情别恋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玖月道:“林家那位小姐看上他了。”

君青冥好半天才“啊?”了一声。他想了好半天才想,这个林小姐是谁。

“兵部左侍郎的嫡女。天天打马吊咋咋呼呼的那个小姑娘。”他的嘴角抽了抽“你觉得苏青会看上看个不起眼的小姑娘?”

玖月撇嘴,“你都能看上我,苏大人为何就是看不上那个小姑娘?”

君青冥的眼神能吓人,“她的玖月,居然把自己和那个小姑娘比。”什么叫你连我都能看上?她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个小姑娘?

“本来就是。林姑娘官宦世家的小姐,长的有漂亮,性格又是活泼可爱,怎么都比我强的。”

“胡话。”君青冥几乎要跳脚了。这都是什么理论,不过转念又一想,“林小姐看上了苏青好啊。太好了。”

玖月答,“可是我怕苏大人看不上林小姐。”

“这有何难,这事交给我。”就君青冥似乎打了包票。

“万一苏大人不同意呢?”

“他敢,”君青冥傲然,

(621)压女

第601章

一秒记住,

玖月被君青冥这副苏青不从,他就要逼他从了的表情给逗乐了。

“怎么?难不成你还能让那位林小姐强了他?”

“他现在不是伤着吗,半夜把林小姐丢他床上去。他会负责的。”

玖月扶额,“难道你不知道,林小姐也伤着。”

“那正好,两个扔一起,都跑不掉。”

玖月将手中始终握着的笔一摔“初七,你能不能有点正形!”

“总要找点乐子,不是吗?如果不是善于找乐子,我早就闷死了。这事交给我。就这么定了。”君青冥伸手握住了玖月的小手,指腹揉捏了那细腻滑润的肌肤。又道:“你别想太多,很多事情,父皇越是不表态,说明他越是在意。这件事,不会就这么了了。”

“那三个人留给我。我只要那三个人。”

君青冥叹气,“玖月,虽然我们必须面对这些肮脏事,但我真不想你手上沾染太多的血。”

“已经沾了。”玖月恬静的笑道,“初七,我只做与我有关的。自我决定从北燕回来,我就不是曾经的我了。我想的很清楚,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躲,想避我就会安全。今日我斩人,算是第一步。如果我还是曾经的我,我肯定只是躲在你背后哭。可是我不是了。我只做我自己认为该做的。”

君青冥目光幽深的盯着玖月的眸子看了良久,然后底眸,叹息,“我承认,我拗不过你。”

玖月皎若明月般的笑了。

秋猎的第五日,苏青终于可以步伐稍缓的走出自己的帐篷。他的那些铁血卫早就将近日嗜血卫查案的诸多问题事无巨细的禀报了他。

从上京赶来的铁焱,一到围场就直奔了他的帐篷,找他询问案情。那个急切,那个担忧,那个脸上虚伪的汗珠。苏青在心里窝火:娘的,等着。老子好了,不一个一个掐死你背后的那些兔崽子,老子就不姓苏。第一时间往老子这跑,无非也是没想到,老子会用自己的命护那女子。你们这些鸟人怎么会知道那是我亲妹子。父亲还有些日子才得回京,不过在他回京前,老子可不会手软。别以为,你这来了表个态,就行了。老子被扎了那么多个窟窿,老子让你们千倍百倍的还回来。

他是直肠子,有什么就要说什么。如果担心自己崩了,索性就装睡。所以铁焱来了几次,也没能和苏青说上话。

但苏青总有走出帐篷的那一刻,于是铁焱又来了。经过几天的情绪缓和,铁焱问什么,他也能心平气和的答什么。只是是不是答非所问,只有铁焱心里知道。

既然苏青能好好走路了,便被陛下传召了去,问了问伤势,并赏赐了一些金银作为安抚。

玖月对苏青说,“你把人家小姑娘给压的肋骨断两根你知道吗?”

苏青拍了拍脑袋,“对了这事一直在我脑子里,我就记得我倒下去的时候好像什么东西搁着了我。要不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你帮我送给人家。当是我的歉意。”

chaptere

(622)负责

第602章

玖月嗤笑,“看不起人啊,你把人家女儿压了,送点金银去就没事了?”

苏青还没听出玖月这话中的意思,有些踌躇,“那怎么办?东西少了,再加点?”

玖月满头黑线,“苏大人,你一个大男人,把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压了,还压伤了。你懂不懂啊?”

苏青一脸正色,“自然懂啊,伤了人家大不了上门道个歉,送点礼物聊表心意。怎么?有什么不妥?”

她话都说这份上了,这个亲大哥难不成情商为零?

始终坐在一旁君青冥终于看不下去了,“苏青啊,玖月的这话是让你对人家负责。”

苏青越发的茫然了,“负责啊,我没说不负责。我刚不是说了,送金银不行,我就上门道歉。还要怎么负责?”

君青冥摇了摇头,将一脸崩溃的玖月拽走了,出了苏青的帐篷,“这个家伙,估计脑子里就从来没有过男女之事男女之情。所以除非我们直接把话说明白,否则他死也不明白。如果我们真把话挑开了说,也许他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做。但是绝对不是心甘情愿的。这样对苏青对林小姐都不好。”

“所以呢?”玖月一脸坏笑。

“所以呢。对这个呆子有些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过呢,你妥妥的告诉林小姐,这盘菜是跑不掉的。”

玖月神色古怪,“这盘菜?”

君青冥点头,“一盘被人惦记着的菜。林大人的官职虽然低了点,但是好歹也是兵部的官,也算是苏帅的下属。林小姐虽然性子咋咋呼呼的,但是没有上京那些名门闺秀的矫揉造作。我很满意。”

玖月的脸色黑了,什么叫他很满意。

不过其实她也很满意的。有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子做未来的嫂子,至少不用担心,她那个没心没肺的亲大哥吃女人的亏。

于是一个情商为零的呆子,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子就这么被另外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定了终身。

苏青在帐子里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记得大过年的,他在父亲的书房里也好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兰同样也是,打了几个喷嚏,震的伤口越发的疼痛。

只是没想到下午,苏青会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见了林兰的父亲,说了一些干巴巴的表示歉意的话。然后又干巴巴的走了。

林老爷简直被惊的,不知道天南地北。护国大将军与银铃公主的唯一的儿子,苏府以后唯一的继承人,护国大将军唯一的承继者。铁血卫的统领。带着礼物,亲自上门。表示歉意。

我的天啊。

这个消息,顿时在围场营地内炸开了锅。

这表示了什么?一众闺阁千金的母亲们简直觉得,这么好的一棵白菜居然被一条毛毛虫拱了?

一个四品小官家的长的又不是国色天香,有没有惊才绝艳的才情,家世也就是一般般。居然,居然如此说来,自家姑娘还是要抱紧那位宣奕女候的大腿。瞧瞧,瞧瞧,林小姐才抱了几天,就攀上了苏家嫡长子。

当下,又是成堆的拜帖,礼物雪花一样飞向玖月的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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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猎熊

第603章

一秒记住,

外面都闹翻天了,苏青却好像完全不知道。当然他确实不知道,因为没人告诉他。赵姨娘与苏茜虽是听到了风声,她们其实也是不反对的。那个出生,那个没教养没心机的,就算以后真有机会嫁进门,那还不是由她们母女两随意拿捏。

只是她们真的又算错了。

在大营各种传言传的轰轰烈烈的时候,也到了这次秋猎的最后几天。每年秋猎,总是要找一天天气最好的日子,由天子亲自领队,入山打猎。这一天的收获最好的猎手,将获得陛下格外的恩裳。想要什么只管开口。

众皇子,众世家子弟,均是磨拳擦炸。坐火箭的速度恢复伤势的苏青与君青冥自然都出现在了队列中。

玖月也没有什么好躲好藏的,换了一身骑装一匹骏马的玖月,紧紧的与君青冥在一起。只是她觉得,君青冥的那头大憨货,看自己骑着的那匹大白马的眼神不大对劲。那眼神就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似乎还带着羞涩,不住的用自己的马脸往大白马得了天上蹭。

玖月直翻眼皮子,君青冥只是一脸的坏笑。

一声号角响,上千匹马,直冲草原,冲进乱石岗,踏过山涧小河,冲入山林。

路过那条前几日血水浸湿鞋面的地方,玖月只是淡淡的撇过了脸。

今日有圣上在,所有的护卫已经遍布了人马必经之地。

到了山中,众人便分散开来去寻找猎物。

玖月紧紧跟着君青冥一帮子人,在山路与茂密的树丛中穿梭。君青冥似乎知道哪里人少有猎物似得,甩开了众人,一直朝着山林伸出奔去。一直奔到了完全听不到人声,听不到号角声的地方。

君青冥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树上巨石后突然冒出来好些个黑衣人,这些人立刻又四散开来。

玖月只见山林中顿时惊了一片飞鸟。不一会就几个黑衣人朝着一个方向跑来,君青冥立刻从身后取下了银色长弓,玖月兴奋的问,“会是什么?”

君青冥道:“不知道。”

玖月的脸有些垮。

苏青道:“这里有什么,我们确实不知道。什么都有可能。”不过他的长枪也已经紧紧握在手里。

君青冥握了一把的银箭在手。这可比他那天晚上一手五支箭多多了。

反正也没外人,玖月也终于捏了一把银针在手。

对面跑过来的黑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后面的的人高的草丛似乎在晃动。玖月瞪大了眼睛,手中的银针紧紧的捏着。蓄势待发。君青冥手中的长弓也是早已拉至满月。苏青则是双手握枪,做好的横扫千军的准备。

一阵咚咚咚声传来,好像是一个庞然大物从远处而来。

只是一个瞬间,草丛里果然跑出来一只身形巨大的大黑熊,君青冥手中的白羽箭最先射向黑熊,玖月的飞针直直朝着黑熊的眼睛面门射去。大黑熊顿时发了狂,在树林子里横冲直撞的乱跑乱撞。

君青冥的白羽箭就没停下,玖月算了一下,他没拉开一次弓,射出羽箭的速度绝对不足一秒。也就是眨眼间,那头硕大的连着撞断了十多棵树桩子的熊瞎子,终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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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请赐

玖月欢呼,正想上前看看,君青冥立刻大喝,“别。”

这话还没落下,树林子里又钻出来两头黑熊,明显比刚刚那头小一些,但是依旧成年的大黑熊。

两只熊看见倒在地上被射成刺猬的大灰熊后,发了发了狂一样朝着玖月与君青冥冲了过来,有黑衣暗卫想上去阻拦。君青冥大喝,“不要动手。”但是手中拉弓弦射出羽箭的速度丝毫不慢。

苏青却已从高处跳了下去。玖月大惊失色,硬生生的将“哥”这个字咽下。君青冥嘿嘿一笑,手中的箭依旧没停。苏青则是挥舞着长枪,朝着其中一只黑熊扫、挑、刺,君青冥在高处配合着苏青。玖月突然明白了,这两个人确实是在打猎,刷着熊玩呢。

她本来还担心,现在她已经将银针重新收回袖子里。双臂一抱看热闹。

没过多久,两只黑熊也倒了下来。

一帮子被主子勒令不给出手在旁边观看的黑衣暗卫开始闹腾,君青冥与苏青,一个近战一个远攻,简直无敌。

两个人也是杀的爽快,一扫前几日的阴霾,爽朗的哈哈大笑起来。

这场秋猎的霸主没什么意外,被苏青与君青冥同时摘得。两个人三头熊,其中一头还是熊王。

虽然太子的队伍捕到了一只山豹,天子自己捕到了一只鹿王。但似乎到君青冥与苏青的成果还是差点。

众人欢欢喜喜扛着猎物回了大营,晚上欢欢喜喜的再一次围坐在篝火边,喝酒,吃肉看歌舞。

席间天子问“老六,去年你请旨去了北境剿匪,今年你拿了这个魁首,有什么想要的,和父皇说。”

君青冥道:“儿臣没什么想要的,若是非要问儿臣要什么,儿臣只想要一样东西。”

君其琛笑着轻斥,“老六也是学滑头了。要个东西,也要拐弯抹角了。说吧,要什么。”

君青冥眼角眉梢露出狡黠的表情,“这天上地下,儿臣只要父皇圣体康泰。其他的儿臣都不稀罕。”

梁王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众人鼓掌叫好,太子与他的党羽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有些人露出鄙夷。有些人则是露出深思。

玖月被君青冥这句话差点说吐了。好在她坐的地方没有上回在端王府离天子那么近。应该没人发现她的表情。

这是天子问,“你就这么没有一点想要的东西?”

梁王摇头,“儿臣真的什么都不缺。”

君其琛笑道:“谁说的,朕怎么觉得,梁王现在最缺就是府中却了一位女主人。”

君青冥的身体突然僵住。玖月正在切烤肉的手,微微的顿了顿,然后继续切。

许多人有了看好戏的期待。

天子君其琛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苏鸾那丫头福薄,那今日父皇就将金帐王庭大公主长”

那个乐字君其琛还未说出来,就听君青冥突然朗声道:“父皇,儿臣想起来了,除了父皇的圣体康泰,儿臣还想请旨赐婚。儿臣恳请父皇将宣奕女候赐予儿臣为正妻。”

(625)家宴

刚刚热热闹闹的场子,瞬间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在那个地方坐着一名身穿浅紫衣裙女子。只是这女子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无数人关注的目光,她那白皙纤细的小手依旧握着筷子,正专注的吃着自己面前的美食。

似乎现在说的事完全与她无干。她吃她的,别人说别人的。

而当梁王的话刚一说完,众人均感觉,天子的脸色似乎冷了下来。虽然天子的脸一万年都不会有什么变化,但不知为何,众人就是能感觉到天子生气了。

“看来梁王最近过的当真是顺风顺水极了。君臣之礼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梁王立刻给天子俯首磕了三个头,“儿臣不敢。只是儿臣心有所属,怕是父皇金口玉言一出,儿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儿臣是怕,是忧,是恐。君臣之礼,儿臣如何敢忘。”

“是吗?”一句反问,天子脸上不透露半分多余的表情,没有人能看清楚天子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关于长乐公主与梁王的传闻,已在整个天朝快传了一年了,也没见天子表过态。可就在众人快将那草原明珠长乐公主忘记的时候,没有任何预兆,天子突然又将这个人提了出来。而且这一提便是要真正的赐婚梁王。

只是这梁王也确实胆儿肥,竟敢公开的堵住天子的话。这藐视天子之罪,那可是连杀头都不为过的。一个人或者再能干,权势再滔天,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父皇。”这时君青冥突然在公开场合唤了天子一声父皇。让众人又是一惊。此时正是君臣同庆的场合,整个天朝所有皇室宗亲,朝廷权贵都在的场合,梁王一开口便称呼天子为父皇,瞬间将这个场合改变了性质,从君臣同贺,变成了一场家宴。

“父皇。儿臣自知今日鲁莽。但是这件事确实是儿臣深思熟虑后的结果。父皇也知道这些年,儿臣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为的只是等一个人。儿臣从不在乎一个人的出生家世样貌。儿臣要的只是相扶相持,岁月静好,白首不离的一名女子。”

“梁王,你可知朕为何要将长乐许给你。”

君青冥仰起头来道:“儿臣不知,儿臣只知,儿臣这辈子只要宣奕一人足矣。”

君其琛脸上毫无表情,“朕意已决。”

“父皇。”梁王朝着君其琛,再次叩首,“儿臣宁可这个梁王位不要了,也只要宣奕一人。”

“放肆!”君其琛,伸手随意摸到了一个茶盅,朝着君青冥的脸就砸过去。

君青冥却是躲也不躲,正正的受了这君子一怒。那青玉茶盅顿时在君青冥的头上开了一朵血花。血水混杂着茶水,污了君青冥那张妖冶魅惑,俊逸倾城的脸。

众人齐齐下跪,异口同声,“陛下息怒。”

而此时,却有一人,放下了筷子,站起身来,步步莲花生,朝着跪着的君青冥一步一步的款款而去。

众人开始都低着脑袋,并未注意到这人的起身步行。只是当她浅紫色裙角从所经之路众人眼前划过,这才有人悄悄抬头撇了一眼那渐渐走远的身影。

(626)辩言

是她,她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和梁王一同找死?不过这女子无论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不会有人奇怪。谁叫她是宣奕女候。那个只活在传说里的女子。

玖月旁若无人的走到君青冥面前,这并不算短的一路,也没有任何人阻拦。她跪了下来,但方向并不是那高高在上的圣上,而是她的初七。也就是说,她做了一件足可以将她砍杀千遍万遍的事,用自己的后背对着天子。不过天子并未说话。所以没人会将这事说出来。此时场上的动静太诡异。

只见这位宣奕女候,从袖中抽了帕子,一点儿,一点儿,仔仔细细的给梁王擦干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庞,然后又仔仔细细的给在梁王头上找伤口,找到伤口后,也不知道她从哪摸出来一个袖珍的小瓷瓶,倒出了一些药膏仔细的涂抹在梁上的伤口上,一边抹一边说:“还好伤在头发里,伤口看不见。要不这张脸就该破相了,你要是真变丑了,我可真就不要你了。”

君青冥此刻的脸上虽然被玖月清理了,还是有些狼狈,他笑道,“原来你只是看上了我的美貌。”

“是啊,你除了美貌还有什么?你这梁王不做也罢,回去还做我的初七,我保证这辈子,不愁吃喝。”

“好啊。”君青冥毫无犹豫的答应了玖月。然后看向御座上的君其琛,“陛下,儿臣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俗人。儿臣这辈子想的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儿臣对父皇唯一的请求就是将儿臣喜欢的姑娘许给儿臣。儿臣的一切都是父皇给的。所以儿臣都可以不要。儿臣只要这个女子。”

若不是端王妃死死的拉着,估计青蕊早就冲上前去给君青冥求情。她无法忍受,她那如谪仙一般的六哥哥只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自贬为民。

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的害的。刚刚才对玖月积攒起来一点点的好感,再一次耗尽。她憎恨的盯着玖月,眼睛似乎等出血来。

而李婉言若有所思,看着御阶之下跪着的两人。不知为何,她并不太为这两人担心。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但是以她所站地位的高度着,又看不透这件事。

苏青比青蕊更为着急。他真想冲上去对着所有人说,玖月是谁。根本没有必要废话,家里的赐婚圣旨还被父亲妥帖的收藏着。这事有什么好说的。他只等着天子雷霆之怒的时候再将此事说出。就算是他苏家终于惹了天子,又如何。这天朝,他苏家好像还真没怕过谁。

“梁王,这就是你为了她连梁王之位都不要的女子?你看看她,对朕,可有一丝一毫的恭敬。”

玖月终转过身来,面对着天子,“小女子本就是市井粗人,不懂规矩本就是理所应该的。小女子只知道,陛下刚刚打了小女子的心上人。请陛下恕小女子无理,任谁的心上人被打了,难道还要感恩戴德的感激对方?”

(627)放肆

“这个小女子可做不到。再说了,梁王殿下又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他作为一个儿子对自己的父亲说了自己想娶自己的意中人,这又有什么不对的?陛下是这天下的君主,小女子又哪里敢对陛下不恭敬。只是君是君,小女子的心上人受伤了,陛下好好的坐着。小女子作为大夫,自当要先处理心上人的伤口。这与恭顺又有什么关系?陛下觉得小女子配不上陛下的儿子,这个小女子可以理解。只是这并不是小女子的错处。小女子表示这个黑锅本人不背。梁王想做什么。那是梁王的心思。不过如果梁王愿意为了小女子,放弃所有,那小女子觉得也挺好。至少可以活的平安喜乐。小女子不明白,作为长辈,不是就希望自己的孩子活的幸福快乐。既然梁王在此高位过的愉快的日子,那就请陛下同意梁王刚刚所言,让他辞了所有官职与封号。和小女子一起离开上京。他什么也不要,我同样什么也不要。”

“放肆!”一直躬身站在天子身后的徐大公公终是忍不住,用拂尘指着玖月道:“哪里来的乡野村姑,竟来此处撒泼。你还真当天子面前,是你家门前的菜市场吗?”

玖月仰头看着徐明,“徐公公当初是你去云州到我医馆里接走殿下的。他当时过的好不好,你是见到的。我哪一点放肆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本来呀,若不是徐公公去接,殿下又怎么会走。他若不走,我们就在云州又或者别的地方待一辈子,便是白首不离,岁月静好。可是你偏偏来了,将殿下从我身边带走,如今还不许我说。这是什么理?”

这时君青冥也道,“父皇,儿臣不喜那长乐。儿臣就喜徐公公口中的乡野村姑。若是父皇不喜她,儿臣还是那话,请陛下免了儿臣所有官职和封号。庶民也没什么不好。儿臣只想这辈子和她在一起。”

“这么说”君其琛终于开口,“如果今日这指婚的旨意颁下去,朕就会少了一个儿子?”

君青冥拉着玖月一起磕头,“儿臣不敢。儿臣有愧。”

众人心里其实也都糊涂,今天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怎么感觉陛下的态度有些玄妙。

“宣奕,你这是公开的告诉朕,你要拐走朕的儿子?”

玖月并未磕头,只是坦诚道,“小女子可没那么大本事。脚可是长在殿下的腿上呢。陛下,小女子不知,只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胡人女子,就要闹得父子父子不和,有什么必要呢?”

君其琛嘴角突然扬了,“小娃娃,你可知,若是朕今日想杀你,你已经死了千遍万遍了。”

玖月终于服了软,低头道:“小女子自然是知道的。不过小女子更是知道,陛下是千古名君,怎么会对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乡野村姑动怒呢?最主要,梁王与我,并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互相喜欢是错,那全天下多少男女都犯了错事。是不是都该罚?”

(628)试探

“罢了,”君其琛道:“朕今日突然发现根本没人能说的过你这张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嘴。朕看,当日三皇子是不是就这样被你赶出了听明轩。”

这句话一出,众人脸上又都是精彩各异的神色显露出来。

李婉言那一直想不开的结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想明白了。她不禁在心中赞叹玖月的智慧。她应该是第一个看透陛下心思的人。甚至连梁王估计都没看明白。

想着众人都盯着玖月,玖月却在安安稳稳吃菜的表情。是了,一定是了,当时那表情就是一副气定神闲。她根本就不着急。因为她知道,陛下在想什么。

这时只听玖月说,“陛下,那您今日是不会在给梁王指婚了?是不是要指也只会指我?”

君其琛突然被玖月的这胡话逗乐了,但也许是他许久没笑过所以他的笑也最多只是抽了抽嘴角,“小娃娃你是瞅准了,朕今日不会罚你?”

玖月娇俏道:“小女子是什么人,卑微道尘埃里的一颗灰尘,又怎么干妄揣圣意。小女子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罢了罢了。梁王你也起来吧。”君青冥谢恩后站了起来,“梁王妃人选,这事暂时延后。再议。”

君青冥拉着玖月几乎是感恩戴德的谢了陛下,谢过后,两人像是欢欢喜喜各自回了各自的座位。

但是确没有一位夫人xiǎojiě还有胆子上前与玖月套近乎。这圣恩难测果然如此。果真刚刚还是天之骄子,下一刻便是街头乞丐。

酒宴散去。玖月与李婉言一起去看林兰,李婉婉将今天的惊心动魄说给林兰说。林兰也是有迷糊了,问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婉言看了一眼玖月,玖月似乎也不反对什么,林兰的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婉言姐姐,你居然能看这么透彻?岂不是比那些朝廷里的大官更厉害。”

玖月笑道:“今日这一出戏,应该是早就盘算好的。打击一下君青冥近日更劲的风头。并告诉君青冥,敢不听话,不听话就把长乐放出来。另外也是告诉君青冥,想要和玖月成亲,那表现就要好好的。他没有制衡的手段,又如何将二十多年天朝治理的如此一番欣欣向荣。走向鼎盛。他想让君青冥知道,所有人的幸福都我在他的手掌里。以后想得到什么,首先看重点是不是都要撞到。”

“好吓人啊,果然是君心难测。特别是王爷上前说的那番话,我听的现在还觉得小心肝扑腾扑腾的跳着。”

“那这么说,陛下是不是就是默许陛下?”

玖月道:“算是个意外之喜吧,至少我和殿下已经当众把该说的话说完了。以后花蝴蝶估计会少些。”

“这就是个测试。”李婉言说,“其实我看这测试的主要还是测试梁王殿下的不臣之心。不过殿下与女候做的都太好了,宁愿请辞,也要女人。这样的人又怎么指望他回头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

(629)当真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玖月嘴角噙着一丝冷嘲。

李婉言自小也是在乡村里长大的,也就是父亲做了官之后家中的日子也才将将的好些。说好些,这个好其实还是清苦,毕竟一家人都指着父亲的奉银为生,荣华富贵这种东西在她看来太遥远,所以玖月这句话一说,她自然是立刻明白其中深意。

林兰却是茫然,今天三个人的谈话,完全都超出了她的世界观,可是说,她一直听的都是一知半解。只知道皇帝要给梁王指婚,梁王非常直接的给拒了。皇帝开始生气了,但是后来又不生气了。那是因为皇帝的本意并不是要给梁王指婚,只是借着指婚敲打梁王,以及另外一些有乱七八糟坏想法的人。只是这个坏想法到底是什么,她想不明白,也不会多想。本来就和她没关系啊,她只要好好想着苏青苏大人就行了。

“这辈子如果有一男子愿意为我放弃权势荣华,还有胆子顶撞陛下。我怀疑,我会感动的要死的。”李婉言一脸羞红,但是表情却是露出几分真诚。

“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两年跟着他,我亏没少吃。他这样说,只能说还算他有良心,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跟着他来上京。外头的天地多广阔,我为什么到这来受这份闲气。天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两个小女子都愣了,一时都没明白面前这与她们俩差不多大的小女子,说的是什么。

玖月看着两个小女子的茫然,低低笑了,“这个世界很宽广。女子在这世上,真的不只是一生围着一个男人转悠又或者生一堆孩子就算是过完一生。当然,如果有那么一个男子,让你心甘情愿的被他套住,也是幸福的。”

李婉言沉默,林兰继续茫然。

林兰继续养伤,玖月这边回到自己的帐篷,君青冥早早的就已经等在了帐篷里。见玖月进来,立刻起身拉住了玖月的小手。

玖月见君青冥已经换了衣袍,刚刚脸上也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那张脸依旧是如此的妖冶绝伦。她笑着反拉着君青冥坐了下来,然后拆了他的发髻,如墨如云般的发丝瞬间垂下,衬托着他的脸庞更添了几分魅惑的美艳。仔细的用指腹婆娑头顶,摸到了伤口,因为已经上了上好的止血药,血是已经止住了,只是破了头皮的伤口用指腹摸着,还是让玖月心里难受。

“还疼吗?”然后便伸手打开了药箱,找了最细的缝合针线,“伤口虽不大,但光涂抹了伤药不行,伤口还开着,感染了就坏了。”

君青冥樱色的唇角微微扬着,“不疼的。我来,就是等着你给我看伤的。”

玖月熟练的穿针引线,对着伤口消毒用,用特制的镊子,捏着针线,给君青冥做了缝合,针线过那一层薄薄的头皮,“今日,你那番话说的可当真?”

君青冥淡笑道:“这话你问的是不是有点傻?”

(630)哄你

玖月用镊子拉了线,快速的打了结,“我知道,我就是想听你说。这世上没有那个女子不爱听花言巧语。何况这花言巧语还是自己心上那个人说的。”

君青冥笑着叹了口气:“是是是,玖月。如果真有一天,我现在手里握着的与你,让我选其一。我只会选你。我在各地都置办了一些不起眼的田庄,就算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俩做一对真正的农夫也不错的。”

“那”玖月此时已经缝合好了最后一针,又反复的做了消毒,涂抹了药膏。

“那什么?”君青冥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玖月将话说出来。

玖月终将君青冥的伤口处理好了,又随手拿了自己的玉梳帮君青冥梳理了如墨的发丝,“今晚明天不要见人,就大大方方的说,受了伤,养伤。不要硬撑着。发髻不要梳了。养一天,非要见人了再梳。”

“那什么?”君青冥揽了玖月的纤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这话怎么说一半留一半?”

玖月将自己的脑袋搭在君青冥肩上,唇瓣几乎就贴在了他的耳上,轻盈温暖带着香甜的呼吸就在他耳边萦绕,只听一个细细绵绵的声音道,“那,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了那个位子。如果那个位子,与我,让你选,你当如何?”

君青冥感受着耳畔温柔的呼吸,“你今日怎么总说傻话,我若是真到了那一步,这世上还有什么谁有胆子让我选?”

玖月的唇瓣便含了他的有些温的耳垂,低笑,“狡猾。请初七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君青冥此时本无心这事,他来主要是为了安抚玖月,担心今日的事情,她会多想虽然他知道她看的通透,但毕竟被砸的是他,她心里肯定会难过。谁知这一来,被安抚的竟然是自己。

他原本有些阴郁冷硬的心,顿时被耳畔那吐气如兰,身上那香软如云的身子折磨的发了热。原本有些苍白的脸颊,也渐渐的红润了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别闹,这不是在府里。”

玖月却是不理他,继续含着他的玉珠一般的耳垂,“我不信,谁有胆子敢闯进来。”

君青冥苦笑,“好端端的,我刚被砸破了头,又被当众训斥,你又来让我难受,给我添堵。”

玖月低低盈盈浅笑,“噢?我这叫让你难受,给你添堵?”说着她的小手便深入了君青冥的衣襟里,倒也没摸不该莫的地方。也就是在他那没有一丝一毫多余赘肉的腰上捏了一把。且是用力的捏,饶是君青冥定力好,那脸也是迅速的涨红了。身体也是立刻的僵硬了。

再然后君青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玖月,你这样想谋杀亲夫吗?”

玖月却是眨了眨那双水汪汪雾蒙蒙的大眼睛,“你平时不总是说我一点不主动,不解风情。今日你这是怎么了?”

君青冥感受着怀里那柔软的身体似是要化成一潭春水,他的声音越发沙哑,“我知道你是想我快活,让我开心些。”

(631)欢笑

玖月的身子僵了僵,然后娇嗔道:“怎么?不行吗?”

君青冥的脸埋在玖月的颈项里,深深的呼吸着她的香甜中带着淡淡药草香气的体香,然后不得不推开她,“我还不至于你想的那么脆弱。哪里需要你这样安抚我。若是这点小事,我都需要来寻你安慰,我早就不知道死那个坑里了。”说着君青冥用手捏了捏玖月的下颌。因为用了点力,玖月觉得有点疼,便微微蹙眉。

“贾渊那边的事情已经小有规模。不日,他就要将家人迁入京城。宅着也已经找好了。”

玖月听着君青冥的话,知道这家伙在转移注意力,可她偏偏不愿意让他转移,那灵蛇一般的小手又悄悄的探入了某人的衣襟里,只是作案未遂,被某人当场抓住,逮住她的小手恶狠狠的道:“别玩火。这里不成。想玩回家玩。慢慢玩。”特别这个慢慢玩,被他说的极慢极重。说的玖月脸先是红了又白了。

这回轮到君青冥嘴角噙了坏笑,有些得意的看着她。玖月一捂脸,“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了。”

看着玖月如此娇憨的模样,君青冥终于哈哈笑出了声。

玖月分开手指,从指缝里看君青冥的笑颜。看见他真的哈哈大笑了,她终于似乎如释重负的松开了手,一把环住了君青冥的脖子,“初七啊,你啊总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在心里。我不想你变成第二个你父皇。我想让你高兴了就笑,悲伤了就哭。你知道吗,那种装着深不可测的样子,心理很容易会出毛病的。你说你为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这话我要反过来对你说,什么东西都没有你重要。”

君青冥虽然知道玖月在取悦自己,但是听着玖月自己将话说出来,他还是呼吸快了几分,有些激动的紧紧抱住了玖月,将她用力的揉搓,好像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答应我,就算你真的得到了那个位子,你也不能像他。虽然他做天子很成功,可是仅此而已。他没有幸福的家庭,孩子们也都是互相尔虞我诈。我不想你这样。我不信,保持真我的人做的没有他好。”

“玖月。”君青冥伸手捂住了玖月的唇,“这话过了。”

玖月却是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但也乖巧的不说了。

君青冥继续道:“放心,今日失的,过几天就会补回来。”

“我知道,你父皇是借着你敲打所有人。前几日的事情太猖狂,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面子挂不住。但是可能顾忌些什么。所以只能把你拎出来。你虽是表面收了斥责,我晚上看了,那些人似乎都明白这层道理,所以没有一个人有胆子落井下石。那么陛下知道你今日收了委屈,该补给你的会漂漂亮亮的补给你。只是那是太子,储君之位一动,便是国之根本动了。现在就算太子无能,但有他在一日,你们这些兄弟还能安稳,他若真被废了,到时候那些明的暗的妖魔鬼怪都会蹦出来,你父皇估计担心的是这个。所以迟迟不动他。但是我就是不明白,他既如此看重你,为何不直接把位子给你。大家不都省事。”

(632)反了

君青冥眉眼舒朗,“你竟看的如此通透。这世上我怕是找不出第二个人如此看。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十分了解我父皇。”

玖月笑道:“我的心理学可是满分。”

君青冥叹气,“你似乎在炫耀什么,只是我不太明白具体的意思。不过你确实也值得炫耀。古往今来,君心难测。你却是看的如此透彻。我”

君青冥说到这里,话语终于顿了顿,“我的出身还是低了些,在我上头还有四个皇兄的出身都比我高,母族也都是强的狠。我如今的一切都是自己靠军功靠拼命换来的。但是饶是这样,与我的那些皇兄们比,我身后没有一个世家的支持。就算父皇真的将那椅子给我,我坐上去估计也是如坐针毡。朝廷,不能没有那些门阀世家的支持。他们tigong各种支持,君家tigong各种恩赏。”

这时,只听玖月道:“嗯。把家里的女人送进皇宫也是互相支持的一种方法。”

君青冥突觉得胸口一滞,然后捏着玖月下巴,扬起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道:“玖月啊,现在似乎还没到你打开醋缸子的时候吧。”

玖月哼哼了两声,“其实你父皇真的确实对你不错,那么小,就把你背后缺的补给你。”

“你说苏家?”君青冥问。

玖月点头。

“你多想了。”君青冥淡笑道:“正是因为父皇知道苏家一直秉承的规矩,他才将小鸾许给我。”

“我可不信,你真到了生死关头,你作为苏帅的女婿,他真的可以做到袖手旁观。”

君青冥道:“他会救小鸾,但是绝对不会帮我。他若帮了我,就是坏了苏氏与君氏之间的规矩。那日后苏氏与君氏之间就再也不会有什么完全信任这种关系的存在了。不论谁做了皇帝,苏氏一族,就等于垮了。我觉得不论那一代苏家家主,都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可能。”

“那。苏青呢?”玖月问。

“真有那么一天,苏青会帮我收尸。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玖月却是笑了,“你们这些男人之间的基情,我还真的无法了解。不过我知道一点,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君青冥道:“这些事不用你多想。真要是败了,带着你远盾也是逍遥快活。”

玖月紧紧搂住君青冥的脖子,身子软软的靠在他身上。两个人静静的享受着彼此的温暖。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秋猎出的事情实在太多。多的让人无法预料。

就在所有人马准备返京的前一天,那在上京监国,从来都是默默无声,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二皇子居然反了。

关闭了上京城的城门,夺了铁血卫,嗜血卫,禁卫京城三大为的兵权,将京城巡防营变成了自己的私兵,兵发五万,朝着如若山围场而来。

因为消息闭塞,各种谣言满天飞。一会说二皇子在城内杀了几万人,一会又说几十万大军将围场包围了,一会又说苏帅可能已经被刺杀。

这种谣言满天飞的时间里,玖月却是继续找人打马吊。天塌了有高个子人顶着,她操什么闲心,还不如愉快的打打马吊。赚钱零花钱来的快活。

(633)传召

因为圣宠正浓的君青冥突然被陛下当众砸破了头,只那一砸,整个围场的风向立刻就变了。之前那些削尖了脑袋都想混入玖月牌局的夫人小姐们,顿时销声匿迹。林兰受了伤只能躺着,也不能打牌。青蕊更是连看都不想看玖月,牌局凑起来就比较困难了。

好在,二皇子反了。大家人心惶惶,君青冥又是被砸了,人更加的低调,便成天在玖月的帐篷里待着,给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他破罐子破摔了,但是苏青,玉谦这样的朝臣还是要为陛下排忧解难的。

玖月的牌局真凑不上人,就把阿三阿四,冬青都喊着。关键这几个人,真的好痛苦的,虽然打的都是小钱,但是他们是拿人家工钱的,小钱也是钱,风里来夜里去,一个月统共就那么十几二十两银子。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高新工资。但是也经不住这两位主子一牌就三四两。这三四两在这两位主子看是芝麻绿豆大的小钱,但是在他们看,那可都是老婆本,嫁妆本。

好在这几个人也就是硬着头皮打了两天。这牌就再也打不下去了。

因为二皇子母家娘舅的十万大军已将杜若山围成了铁桶。这个大营,陷入了一番哭爹喊娘的气氛中。

天子派出去几路队伍,没有一路能传回消息。

用营地中的传言来说,能派出去的都派了,因为出去就完全断了消息,那也便是都死光了。

这时候众人才又想起,那个之前在宴席上顶撞了天子,被天子打破了头的梁王。可是号称仅次于苏帅的天朝第二战神。

于是还在牌桌上的君青冥,手里还握着牌,就这样被传旨的太监连哄带求的请走了。

桌上的阿三阿四终于长长吐了一口气,他们这可是第一次感谢天子,那位主子该干嘛干嘛去。别在牌桌上祸害他们了。君青冥走了,他们俩自然马上也要跟着走。

这牌再也打不起来了。玖月让阿鸿阿碧将牌桌收拾好,她便开始坐在窗边等消息。其实他和君青冥自从收到上京传来的传书一直在等着消息。论起领兵打仗,苏帅不在。这天朝还有谁能比得上梁王。可是天子却是迟迟不传召。

这一传召,便是等于天子确实无人可用,危急关头,一旦启用君青冥,那么他的势头便会更胜从前。救驾之功,诛灭叛臣之,力挽狂澜之功这天朝还有谁能和他同肩。

所以他们俩也知道,天子不会立刻传召他,一定会故意将他在一旁放一放。所以打牌是个绝对最快的消磨时间的好东西。

外头估计都乱成了一锅粥,在玖月的帐篷里却依旧为了几两银子打的“头破血流”。

“二皇子……”玖月在悠远的记忆力极力的搜索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可是却是怎么也搜不到这个人的影子。随即她传来了冬青,让她尽可能提供多些关于这个二皇子信息。但冬青能提供的也极为有限。并不太得宠的甄贵妃所出,但是甄贵妃的娘家却是好几百年的大家氏族。

(624)送你

这个甄家一共出了十几个宰相,七八个皇后,至于将军,尚书,估计都有上百了。有这样大家氏族做靠山,那二皇子根本无需多争强好胜,因为就算得了圣宠又如何,人家生出来便是什么都有的。如非要再进一步,那就只能夺了皇权。

“所以说。这个谋逆的举动也许并不是二皇子自己的主意。也许是他母族的想法。”玖月对冬青道。

冬青摇了摇头,她很直接的说,“这个不清楚。因为二皇子能瞒得住所有人。说明是个极其厉害的人。若是他不想,做不到如此隐秘。”

玖月道:“那如果,有人瞒着他做了这些准备。只等着陛下的御驾出了上京,在逼着他赶鸭子上架呢?”

冬青面无表情,“那就是上头那些人该想的问题了,姑娘不应该想这些。”

玖月讪讪的。无聊,也只能拿了书,倚着榻,半点心思全无等着君青冥的消息。

不过好在这个等待并不长,因为现在的情况已经容不得再等下去。

刚刚手里还抓着牌被太监请走,走的时候穿着一身松松散散青衣长袍的君青冥,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全副盔甲。银盔银甲银长弓,手持着他那把宽直如山的青冥剑。

玖月笑呵呵的问,“这就走了?”

那一身银白衬托着他越发的丰神俊朗,宛若天神。

君青冥展颜:“这次凶险,不能带你去了。父皇只给了我两万人。那边有十万。”

玖月道:“你放心去吧。你只要记得,就算是输了,也不要逞强,该逃的还是要逃的。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帐子里的冬青,阿鸿阿碧的脸都黑了,有这样给即将上战场的将军送行的人吗。人家郎情妾意送行不都是等着凯旋而归,这位女侯大神都在说什么呢?她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君青冥还有些慷慨激昂的心也是被玖月这一番话说的哭笑不得。他能说什么只能抽了抽嘴角道:“好。我记得了。真不行了我一定想办法逃回来。”

帐子里的人越发的觉得不好了。这两个人是在唱话本吗?拜托,两位主子,这时候了能不能正经点。

玖月嘿嘿一笑,“你知道,我的意思。我才不管这天下谁做主人。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三个丫头终于心里点了头,这位女主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君青冥道:“我自然是懂的。我走了啊。”说着君青冥搂着玖月狂亲了亲。

三个丫头低头,脸羞羞。

这时君青冥松开了玖月,“我若是死了,你可别殉情。天下好男人还是很多的。”

三个丫头,脸上再次浮现黑线。

玖月似乎很认真的道:“知道了。你放心。你死了我就会北燕去。师兄还在等我。”

三个丫头又觉得浑身不好了。

君青冥哈哈大笑,“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便是决绝的转身,雪白的披风在空气中荡出一世青华的波澜。

君青冥走后,阿鸿好纠结的问,“主子,你刚刚为何那么说。明明奴婢知道主子与男主子情比金坚。男主子可是在陛下面前拒婚了也要娶主子的。”

(625)同桌

玖月笑道:“你懂什么,他知道他若死了,我是不会独活的。而我这么说是让他放心。我不会成为他的拖累。他是明白的。再说了,我们就是说笑,你没听说过吗,好人不长命,妖孽活千年,他这样的妖孽,我可不信他会死。”

“呸呸呸。”一旁的阿碧连着呸了三声,然后大喊了几声,“吉利吉利。”

玖月翻了个白眼。然后问冬青,“怎么没听见苏大人消息了?”

冬青道:“苏大人昨天就从营地里消失了。”

玖月微微点了头,消失?呵呵,肯定是想法子跑出去搬救兵去了吧。不过,想来肯定是极为隐秘,君青冥不提,她也就当是不知道。只是她担心,那位傻大个身上的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利索。虽都是皮肉伤。那箭可是扎的深。

自打营地里的人看着那天朝第二号战神,梁王殿下,领着围场中最后的两万人马冲出了营地,那绝望的死寂似乎又有恢复了一些生机。玖月营帐外又多了不少打探消息的人。

若不是得了陛下绝对的信任,又怎么会让一个闭门思过的人,领了全部人马,出去解围。如果梁王这次胜了。那么他们的命也就保住了。那么梁王的圣宠应该又回来了。

于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听到了,这位梁王心尖上的人找不到人打牌,便是各种自告奋勇带着钱袋子牌友前后“杀到”。玖月则是来者不拒。这些人有胆子敢赢她的钱?

他们的小命可都还握在君青冥手里。

于是玖月就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敛了不少金银。有时候脸李婉言都看不下去。叹着出了帐子。

倒是阿鸿阿碧看的高兴。这些白送钱示好的人绝对都没安好心思。她们可没读多少书。没有那些高洁性情。不过对于自己愿意送钱的人,为何不要呢?谁知道明天这个围场还在不在?索性还不如每天帮着主子数钱来的开心。

君青冥人虽然是走了,但是消息可谓是每天都会传回来许多。有些是他自己写的书信,有些就是口信。有些书信写的还算工整,有些则是一半工整,一半龙飞凤舞,写的是什么字,玖月都要研究半天。可见写的匆忙。不过只要有消息便是好的。

大约在君青冥领兵出去解围的第三天,帐子里来了两个人,太子君青昱和那个独孤氏的老二独孤鸣。

这俩人来的时候,玖月正和几个世家小姐热闹的打牌中。外头一传话,太子驾到。无离子所有人立刻都跪了。玖月则只是象征性的对着走进来的两人福了福身。她是侯爵位,又有皇帝的封号在身,福身也是符合礼数的。

但是一屋子人都跪了,只她微微欠身,着实有些扎眼。太子那肥胖胖的身子顿时就停住了。眼中闪过厉色。倒是独孤鸣笑呵呵的拽着太子进了帐子,对玖月笑道:“听说女候这里天天马吊打的热闹,我与太子今日也来玩玩。”

君青昱还未对玖月说免礼二字,玖月就已站了起来,抿嘴对着两人莞尔一笑,“好啊,能和太子殿下同坐一张牌桌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626)摊牌

玖月这话说完,立刻注意到太子脸上的不屑于鄙夷。而那个独孤鸣却是依旧温和的笑着,“马吊这东西,我们平时不大玩的,我们玩的多的是筛子牌九。”

玖月嘿嘿笑了两声,“那敢情好,不知道太子和独孤二爷本钱带足了没有。”

太子突然表情一囧,本钱?本钱是什么?他出门好像是从来不带钱的。独孤鸣从腰间拿出一个小荷包,从里面倒了倒,顿时牌桌上一片金光灿灿。看的一屋子的世家小姐们,眼都晃了。

玖月捏一片,“金叶子?”

独孤鸣笑道:“用这做本钱,不知可否与女候玩上几牌?”

玖月立刻大力点头,又点了一名牌技好的世家小姐四人落座。那位小姐真是礼部右侍郎的家的荣小姐。既是玖月挑的,自然是玖月看着是个沉稳的,不会因为坐在太子身边打牌,就心思不纯的。

打牌就打牌,想玩别的花样,玖月眼里可是容不下沙子。

一牌下来,玖月就发现了,太子是个打酱油的,而独孤鸣则是高手中的高高手。玖月与那位荣小姐败下阵来。

玖月心有不甘,让阿碧去把李婉言叫来,她需要军师镇场。

只是在李婉言来之前,玖月与荣小姐连输三场。玖月的脸色都变了。对面那可是金叶子,价值那可是好几十两银子一片,一牌下来,便是她上百两银子没了。

恼的她推牌,不想打了。

太子确实来了劲,“怎么,女候那天当着我父皇撒泼的劲去哪了?”

玖月对着太子道:“我等着军师。外援,太子明白吗?”

独孤鸣笑道:“自然是知道的,现在整个围场不都在等外援吗。”

玖月撇撇嘴,“也不知道殿下在外头战的如何了。”

独孤鸣道:“别人不知道,女候还能不知道?”

“太子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知道?”

“女候又如何知道,太子不知道?”

“太子若是知道,独孤家二爷又何必来我这里赢我的钱。”

一番话说的太子眼睛有些茫然,倒是把独孤鸣说笑了,将已是赢定了的牌一摊,“女候确实聪慧。怪不得能获得陛下另眼相待。让梁王神魂颠倒。连着唾手可得的权势都可以不要。”

玖月不屑,“权势有什么好。不能吃不能睡。我家初七最爱的还是和我在云州开医馆的日子。”

屋子里刚刚还在看热闹,想在太子面前,混个脸熟的官家千金们此时已一个两个不知不觉的退出了帐子。此处太凶险。

只是那位荣小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微微低着头。装什么也听不见。

“若是这次梁王解了这围场之危,恐怕梁王就要正式找陛下赐婚作为恩赏。只是女候觉得,殿下会允吗?”

玖月道:“允或者不允都没关系。我并不在乎。”

太子冷笑一声,却是什么话也没说。

独孤鸣道:“你到底是谁?来上京到底要什么?不防摊开了说。我总觉得,我们认识。”

(627)出牌

独孤鸣道:“你到底是谁?来上京到底要什么?不防摊开了说。我总觉得,我们认识。”

玖月却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仔细的理着手里的牌,“我啊?我就是我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呢。小时候被我师兄。对了,你们都知道的,就是北燕的太子啊。当然了,我也是去了北燕才知道他的身份的。他捡了我,师傅收了我。然后我就是现在的我了。然后呢,你问我来上京要什么?做什么?我来,自然是因为我和梁王两情相悦啊。他说了,非我不娶,我想了,这辈子也应该是非他不嫁。你说呢,我这样出身的女子,还有什么比嫁给梁王更好的出路。你说对吗?还有啊,你说我们好像认识,这个也有可能,因为这十几年我一直跟着师傅师兄在外头行医,指不定,我们真遇见过,还给你看过病也未可知啊。只是我看的病人太多了,对你真还没什么印象。”

玖月这话说的平淡中带着散漫,似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两人,只是平常聊天的牌友罢了。

一句长长的话说完了,玖月手中的牌似乎也终于理顺了,笑看着独孤鸣,“该你出牌了!”

独孤鸣这才想起手里的牌还没理,笑呵呵的道:“想来,女候从一名路边等着被捡的小乞丐,成为北燕太子心尖尖上的人,又获了贺兰敏殊那货的看重,特地请旨以国书之礼送了个带封号的女候爵位,就更不要说我们这位梁王殿下。女侯到了上京后,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就成了宁远侯府与端王府的座上宾。对了,苏大将军对女候似乎格外的与众不同。连想请女候吃个饭,还要打着宴请梁王殿下的幌子。”

玖月有些诧异,“是吗?”随即她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苏帅本来请的就是殿下啊。中元节我们在庐岳山见了,苏帅说,殿下有了我,以后就不要再去祭拜苏二xiǎojiě了。免得我不高兴。可能是因为当时我在场。所以他说殿下这算是有了新媳妇,他算是殿下的长辈,就请了我和殿下去他府上做客。到了二爷口中怎么就变成了打着殿下的幌子,主要是请我呢?”

“女候,为什么这么谦虚。只是,那天苏府做的菜式有些奇怪。我也就好奇的问问。”

“这位独孤家二爷,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告诉我,你监视了苏府,是不是不太好?我听说苏帅虽然平日慈眉善目的,但真要发起火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的。”说到这,玖月突然又低低笑了,“对了,独孤家和苏家好像也没什么亲戚关系。”

太子肉乎乎的身子似乎座的有些烦躁了,不耐烦的问了独孤鸣,“二舅,说完了吗?”

独孤鸣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笑眯眯的看了一眼太子,那一眼,便让太子低下了头,看着手里的牌去了。

这回,玖月真的是惊了,“独孤二爷,你这样给太子冷眼,陛下和皇后娘娘知道吗?”

(628)变化

独孤鸣暖暖的笑了,“女候一定是看错了。”

玖月讪讪的问,“你们还打牌吗?”然后她又问太子,“太子殿下,现在整个秋猎围场被围着,叛军随时都会冲进来,您不是应该陪伴在陛下身边吗?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跑我这里来打牌?您这么悠闲自在,将生死置之度外,陛下知道吗?”

独孤鸣笑道:“女候的口才果真要命,张口闭口就搬出陛下和皇后娘娘。”

玖月不屑的撇嘴,“谁叫能管得住的太子殿下的只有那两位呢。不过我竟还不知道,太子对您这个二舅真的好生敬畏。我还真不知道,堂堂天朝储君,能被一个白丁看的,不敢抬眼。”

“啪。”那位一直装死,装不存在的荣xiǎojiě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将手里的拍直接拍在了桌上,猛然站起身来,颤抖着身体,什么话也没说,脸色白如纸,直接冲出了帐子。

只是她冲出去的刹那,只听一句独孤鸣那温和轻柔的话语紧紧跟着荣xiǎojiě飘了出去“管不住自己嘴的女子,死相会很难看的。”

荣xiǎojiě的身子顿了顿,然后还是继续跑了出去。

玖月扫兴的将牌桌一推,“这牌看来是打不成了。”

独孤鸣道:“女候真是好兴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梁王两万兵马,拼外头十万叛军。”

玖月眸子眨了眨,“担心有什么用。他赢了,大家就都能活。他若输了,必然是不能活的。这里被叛军占了,我觉得我也没可能会苟活的。所以,与其担心,还不如愉快的打打牌。”

独孤鸣目光深邃的又盯着玖月看了看,那种似有似无的熟悉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有不安。

这个女子所有说的话,可以说是丝毫破绽也没有。可是似乎就是这样的毫无破绽却让他觉得这就是最大的破绽。但是他又没有任何证据。

这个看上去有些粗鄙泼辣的小女子,却让他有一种遇到强敌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所以苏青不在,梁王也走了。他便来了。他来的目的就是想套点话。但是很显然,他一无所获。

这时,他道:“听说女候医术已是出神入化,外头都传言,女候是神医在世。”

玖月饶有兴趣的看着独孤鸣,确实不言不问。等着他下面的话。

“女候也知,我家父亲大人,已缠绵病榻几年了。不知,如果这次梁王解了叛军之围,在下可否邀请女猴来我独孤府上给我家老爷子看看?”

其实独孤鸣问这话真是抱多大希望,这个让他有一种莫名危机感的女子能应下这件事。他说出这话的原因,其实还是试探。

但是没想到玖月却是直爽道:“我一般不登门看病的。不过介于老太爷的病体,似乎不登门也不行。那么只要诊金给足,我想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一下的。其实呢,我对你家老爷子的病一直很感兴趣,想去看看的。”

独孤鸣那一只温和的微笑表情终于有些变了,“什么?”

(629)颤抖

独孤鸣脱口而出这句话,立刻又有些后悔。这就等于主动权转到了玖月那边。

玖月则是咧了咧嘴笑到了,“二爷也知道我是一名很好的大夫。既然是一名很好的大夫,当然就想治疗最难最古怪的病症。成天治疗那些伤风吃坏肚子的病症有什么意思。这就好比一位武林高手,成天揍的都是些草包,就算是长胜又有什么意思,一个道理。”

独孤鸣看待玖月的眼神越发的奇异。

玖月则是爽朗的笑了,“你别这么看着我。二爷,你对我来说有些太老了些。”

独孤鸣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表情,温和的笑道,“女候说的我自然懂的。那就这么说定了,如果这次大家都能平安活着出去,我独孤鸣会亲自去女候的医馆接女候。”

玖月展颜,“那倒不用。只要诊金给足了,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毕竟是给皇后娘娘的父亲看病。不过一句话说前头,我是大夫,我只管治病,其他的脏水,我可不接受。”

独孤鸣觉得越发的看不懂这个小女子,说话如此直接,直接的让人无法拒绝。

“好。”独孤鸣笑道,“看来现在我们只要等着梁王的好消息就行了。”

玖月摊摊手,“谁知道呢,两万对十万。上回在宿城是五万对三十万。不过上回后面有援军这回什么都没有。大不了大家一起死了。想来,能和你们这些皇族贵胄死在一起也是不错的。以前我可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能和太子殿下坐一桌上打牌呢。”

然后她目光依旧是毫不避讳的直视着太子,粲然笑道:“只不过太子,我观察您脸色,身子亏损的厉害。想来应该是酒色过度。心情再不好,也不要拿自己的身子糟蹋。如果太子不嫌弃,我写个方子给您,但是前提是,太子在酒色上要节制。

君青昱颇为诧异的看了玖月,他有些茫然,有些不解,然后习惯性的看了独孤鸣。

独孤鸣则对玖月缓缓施了一礼,“那么就有劳女候了。”

玖月走到案几前,速速落笔,写了个方子,交给了独孤鸣,“二爷是太子的长辈,看着太子应该也是很听二爷话的。方子给你,派个人叮嘱殿下按时服药。女人酒色这东西,该远离了。我看太子这身子骨,这样耗下去,总是有一天入不敷出,要有大问题的。”

独孤鸣将方子收下,带着茫然不解的太子便离开了。

两人走后,玖月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缓缓坐了下来,然后她看着自己的手,不住的颤抖。阿鸿阿碧上前来问,“主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玖月摇了摇头,让两人出去。她一个人静了许久,直到那双手不再颤抖。

这时候她想,也不知道苏帅现在到了北燕没有,也不知道当苏帅告诉师兄她的身份,师兄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师兄对她的伤自然是最了解的。可能比她自己都了解,毕竟有些事她已经记不得了。人在经历痛苦的时候,有时候可能记忆会自动关闭那扇痛苦的门。对于那些痛苦,她只能会想一些片段。她现在唯一能想起来的,一些人说话的声音。

(630)叛军

想到这,她的手再一次开始颤抖。不光是手,连身体都开始抖。她想来想去,大约明白,这种颤抖,来自于恐惧。

可是她为什么莫名的恐惧?难不成是因为那个人的声音?她的医术很高明,听觉似乎比常人略微好些。但是她也不能断定,独孤鸣的声音与她记忆里的那些声音能够完全重合。

她心里一团乱麻。便只能躺着休息。这一躺,便觉得自己极累,刚刚一番谈话,让她有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一躺下便昏昏欲睡了过去。

而她这一睡,外头的天地便是又是一番惊天动地。

也不知怎的一支叛军的队伍,横穿了杜若山脉,穿过那些野兽出没的悬崖峭壁,深山老林。竟在整个营地只有三两千护卫的情况下,突然杀了进来。

一时间,整个答应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多少世家妙公子,多少官宦千金闺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玖月是被冬青摇晃了才醒来,一听见外头喊杀声,心便是一沉,“殿下败了?”

冬青摇头,“这些人应是从山里穿过来的。”

玖月放下了悬着的心。然后又立刻道,“去把李xiǎojiě,林xiǎojiě接来。林xiǎojiě不能动,危险。”她这里有君青冥留下的明卫暗卫相对还是安全的。

冬青立刻安排去接人,没一会,玖月的帐篷里就聚集了一大堆人。

接了人家的女儿,女儿自然要把家人都带来。

此时外头似乎有人开始放火。焦糊味便在空气中迅速的传播开来。林家母女与李婉言紧紧抱在一起,两家的父亲虽都是文官,但也早就去了御帐护驾去了。现在也不知生死。

玖月给三人一人发了个药丸,大家都明白什么意思。真到那个关头,与其受辱,不如干干净净的死。

冬青带领的保护玖月的明卫暗卫此时是不会参与外头的混战,他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帐子里的人。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玖月端端坐在帐子里,手里握着君青冥给她的马刀,拿刀已经陪着她上过一次战场,砍死过十几个人,也算是喂足了血,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机会再杀几个。她是相信的,wuqi这东西,除了本身材质锋利以外,杀气与血腥也是保养wuqi的好方法。就好像初七的那把剑就好像是苏青的长枪,师兄手中的铁扇。

随着外头的喊杀声越来越大,四处逃窜的惨呼声越来越惨烈。帐子里众人都吓的不敢出声。还好,没有惊慌失措哭闹的。玖月的手越发紧的握住刀柄。

没过一会,有人就死在了帐篷外,那一簇簇喷溅的血液,将帐篷渲染的越发的惨烈。林兰手握成拳,塞进口中。外面不停的传来年轻女子的惨叫。谁都能听出来,那断断续续高高低低的惨呼,还有那些无耻的笑声代表了什么。三人越发紧的握住了玖月给她们的药丸。

外头有了刀剑砍杀声。玖月知道这是叛军已经杀到了她的帐篷外,君青冥丢给她的人终于出动了。她并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少。但是她心里明白螳臂当车罢了。武功再高,面对成千上万的军队,那都是卑微的微不可即。

(631)女子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女子渐渐的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激烈了起来。那刀砍在骨头上发出咔咔的声音,听的是那样的清晰。林家母女紧紧的抱在一起,血色褪尽,脸白如纸。倒是李婉言,还算镇定,脸色虽不好看,但依旧后背挺直,端端的坐着。

此时的帐篷内外,景然两个世界。死寂与杀戮。

突然,帐篷的门被人推开,冬青带着一身血,冲了进来,吓的帐篷里的女子们发出一声声惊恐的低呼。

“姑娘外头怕是顶不住了。”

玖月的手握紧了刀柄,对冬青笑道:“稍等我一下。”说罢她将一头青丝利落的梳了两个麻花辫子,迅速的换了身劲装。

手里握着斩马刀对帐子里的众女子道:“我从来不是束手待毙的人,等死也不是我的性子。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们,自己跑了。”说到这,玖月笑了笑,“想跑怕是也跑不掉。我就在帐子外头。”

说罢竟将君青冥给她的斩马刀给了李婉言,“这刀你帮我收好了,等我回来了,还给我。”对着李婉言说完了,便直接出了帐子。

冬青脸上难得有了笑意,玖月的自由随性,看淡生死,这时她最欣赏玖月的地方。

林兰看着玖月出了帐子带着哭腔对李婉言说,“女候她一个女子,出去做什么……”

李婉言手里紧紧握住那把小巧锋利的斩马刀,脸上却带着平和的笑容:“你只记得女候爵位,别忘了她还有一个县主的封号。那县主是怎么来的?我可是最清楚的。她一个人可是能杀好几个胡人士兵,连长乐公主的亲哥哥一个草原的王爷都死在女候的刀下。除此之外,梁王殿下还带着女候上过真正千军万马的战场。她——和我们,真的不一样。”

林兰眼中充满了崇拜。她此时心中想的也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个小苏大人,在哪里。她若就这么死了,小苏大人会不会难过,对了,他似乎对自己还没什么印象吧。

玖月随着冬青除了帐篷,立刻有三四个手持长刀的黑衣人围了上来。玖月明白这些都是暗卫。冬青指了大约十步远的地方,至少几百名士兵混杀在了一起。

不过玖月也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出我方敌方衣着上的差别。这队人离着她的帐子太近了,眼看着叛军已站了上风。她也没什么想法,手中摸出一把一针,朝着对面叛军便射了过去。

对面顿时倒下了七八个人。因为离着远,玖月的针并不能十拿九稳射中叛军的致命要害。毕竟靠一根针杀人,那估计只存在于武侠里。反正她做不到。她能做到的便是射瞎这些人的双眼,又或者射入让人暂时无法行动的穴位。这种时刻,只要稍微一顿,便是一条命。

这方厮杀,因有了玖月助力,几百名叛军迅速的被消灭干净。这一队侍卫约莫三四百人,杀敌中自然是知道敌人受到了如何的暗算。这边将敌人杀干净,便齐齐回头,只见三四名黑衣人护着一名身穿浅紫劲装,梳着两条麻花辫子的年轻女子。

(632)互相

那女子的样子有点眼熟,但这些最底层的士兵哪里会知道玖月的身份。竟能在此处,这些人也知道玖月身份定然高贵,再看她身边的几名黑衣人。什么也都知道了。

一名像是这几百人只会的队长迅速跑上前来,匆匆对玖月躬身行礼,“谢谢。”

玖月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爽朗道:“你们不要去别处了,就在此处,这里总共就这么大地方,在哪杀敌都是杀。至少在这里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们帮我守护帐子,我助你们杀敌。”

那队长与手下稍事商量,他们已经见识到了玖月强大的辅助力量,且说营地里已经杀乱了,他们这队人,不论去哪,不是被敌人杀,就是杀敌。还不如有人帮着,兴许能杀的更多些。指不定能在陛下跟前立个大功。

当下,这名队长,便答应了玖月的建议。几人迅速的商量出一个队形,策略。派腿脚麻利的吸引叛军小股队伍,玖月隐藏在暗处发针。

这个策略定下,立刻便开始实施。那支队伍只管杀敌,玖月有自己的护卫护着。此时玖月也才看清楚营地中的状况,其实穿过密林杀进来的叛军人并没有许多。只是他们突然杀进来,营地乱了一会。但此时,营地的混乱已经得到了控制。毕竟那些叛军跋山涉水而来,体力跟不上,在营地里的两三千护卫,一各个都是陛下留在跟前最得力的。

随着一声声嚎叫,与指挥响箭的射出,营地混乱的情况已经得到了最大限度的环节。只是叛军毕竟人多。剩下的就是歼灭战。硬碰硬的硬拼。

而玖月的帐篷丈许之地,尸体早就堆积如山。有了玖月的助力,这队百人的战斗力也不知道暴增了多少倍。也真是因为这边杀意惨烈。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叛军。而越来越的叛军被玖月这支队伍牵制住,其他地方所受的攻击便越来越少。御帐前已几乎不见了叛军的踪影。有站高瞭望兵观察到了这一情况,立刻禀报了御帐中目前营中最高指挥官,兵部尚书应匀。

这里除了嗜血卫统领铁焱以外,所有的武官要么之前被派出去生死不知,要么就全部随着梁王做最后一站去了。铁焱嗜血卫并不是用来作战的。所以能支撑大局的只能落到这兵部尚书文官的头上。

听了瞭望兵的禀报,应匀觉得蹊跷,立刻派出一队人前去支援。

玖月这边本来已经相当吃紧,突然加入的一队援军,立刻又将颓势拉了回来。

“杀那个女人。”玖月一刻不停的出手,对方自然也有眼尖的,被发现也只是时间问题。“杀了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女人在放暗器。”明枪暗箭自然齐齐朝着玖月希来。

既无可躲避,玖月索性从暗处走了出来,而她这方队伍,所有人将她护在中间。让叛军根本毫无可乘之机。

杀红了眼的人,哪里还管要杀谁,为什么要杀。叛军只知道,此处已经死了他们他们多弟兄,所以一定要这里的人死。

(633)三思

结果谁也没有预料到,原本应该集中在天子御帐前的厮杀,竟然集中到了这个不起眼的帐篷前的丈许空地之上。

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动地,受伤的人刚刚倒下,可能就被身后踏来的士兵活生生的踩死。

有斥候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回了御帐禀告,“似乎是宣奕女候帐前,将叛军的主力吸引了过去。”

铁焱看了一眼太子,太子看了一眼站在拐角只隐隐露出身形的独孤鸣。应匀虽然搞不清楚原因,但还是回禀了陛下,没有道理不支援。

只是当他正准备开口时,却看见陛下那不怒不悲,淡漠的表情。那个表情明摆着告诉他,不要多事。

他便只能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心中也突然想通了,前几日发生的事,梁王为了这个女人竟连陛下都顶撞。如今梁王出征,这女子,若是死在叛军刀下,梁王就算大胜回来,他能找谁的麻烦?

只是他在心里还是觉得这事太不厚道。也不管那边到底为什么能将叛军主力吸引过去。梁王毕竟是带着整个朝廷所有期望出征去了。将士在外抛头颅洒热血,若是有一日知道了这事背后的绝情冷漠。会不会寒了天下将士的心?梁王在军中的威望那可是仅次于苏帅的人物。

想到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脖子有些凉。没有人不知道,梁王这人是个护短偏执狂。他女人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他能不一查到底?这营帐中,百十号人。根本不用猜,绝对有君青冥的人。想到这,他的目光突然看了一眼站在对面两名年轻男子,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翰林院玉谦,宁远侯世子柏祁。怪不得刚刚觉得脖子有点凉。梁王若是查起来,他是不会找自己亲爹做什么,那他不就成了炮灰?

可是陛下刚刚流露出的表情,明明就是让那边自生自灭去。

内心的纠结,让他浑身的冷汗涔涔的往外冒。这时,玉谦突然上前,对天子道:“陛下,梁王此刻正为了朝廷,为了陛下与叛军厮杀。可若是梁王知道,我们明明知道宣奕女候有险却不实施援手,必然寒了梁王的心啊。陛下。若是被军中将士知道,将士在千方杀敌,朝廷却不管他们家眷死活,天朝千万将士又该如何想。陛下请三思。”

柏祁也走了过来,跪下与玉谦齐齐道:“陛下请务必三思。”

在这两人跪下后,又有几人走来,跪下,其中又有一人道:“陛下,如不是女候那边做了什么。叛军主力又怎么会被全部吸引到那边去。刚刚听斥候禀报,那边的将士将女候护在中间。若女候什么也没做,将士们又如何会用自己的血肉将女候护住。陛下,那边为整个大营吸引了叛军,我们如何能在此处安享太平,见死不救。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啊,陛下。”

“太子如何看?”君其琛终于淡漠的发了话。

(634)

第624章

一秒记住,

君青昱愣了愣,余光瞟了一眼独孤鸣。而后道:“儿臣觉得,那边情况不明,万一是个陷阱又当如何。所以儿臣想,援军肯定是要派的,但人数不能多,毕竟父皇在此。总不能将那边的情况,高于父皇的安危上。”

在众人尚未来得及怒怼之际,天子道:“天子说的甚是,就依太子的话去做。”

应匀顿觉得双肩一送,有个更大的炮灰出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忙按照太子天子的意思,又点了大约三百人的队伍,做了支援玖月。

玉谦与柏祁,两人趁着此时,提着剑,带了自己的人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玖月被叛军团团围住,却是心中一丝一毫的不慌张,在宿城一个人单枪匹马她都不怕,何况此时此刻有那么多人护着她。之前那次暗杀,因是夜里,对方隐在暗处,她的银针没有任何杀伤力,所以没有使出来。现在不同了,她这是真正的杀敌。就算不为了自己帐子里的两位好友,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

而这一次,她真正感觉到,师兄教她这套针法的厉害之处。也亏了她没有死于安乐。一直坚持苦练。因为之前吃了太多的亏,所以出远门她总是会带着充足的银针。所以这次的弹药依旧十分充足。

这围场到底进来了多少敌人,他们丝毫不知。也不知道他们的配合,竟将整个进入围场的主力完全的牵引了过来。只知道敌人怎么越杀越多。喊着要杀死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渐渐的她的手越来越麻木,发射的速度越来越慢。敌人的攻势也就越发的强了。

之前那位队长对玖月道:“这位贵女,你还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玖月却用沉默回答了对方。冬青看着玖月射出银针的招式,很快的便也学会,从玖月手里分出一部分银针,一些穴位她也是知道的,便跟着玖月一起射出银针。两个人一起,事半功倍,但是当这一切,成千上万的叛军围住,这种攻击就变得微不足道。

对着包围圈越来越小,玖月对冬青说,“我怎么总是真倒霉。”

冬青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哪一会不是死里逃生。我信这次也是一样。”

冬青正说着,她目力好,就看着包围圈外,一对人马势如破竹的冲了进来。只是——她仔细的看了又看,似乎人有点少,这个队伍,冲入叛军的包围圈,很快的就被乌压压的人群挤的完全看不见了。

她心中叹息,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有人想看着姑娘死。她心中一沉,手中的银针越发的狠绝。面前又是倒下一片。

此时有人喊,“为什么没有人援助我们。我吸引了那么多敌人。”

有人道:“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会不会我们大营已经被攻下了也未可知。”

“不会啊。刚刚我看着东边那头还有队伍杀进来的。只不过人太少了。”

“你们快看,后面又有人杀来了。好像不是士兵,快看,怎么拿刀拿剑的都像是一群公子哥和小厮啊。”

chaptere

(635)神马

玖月回头,果见,一对身穿长袍广袖的年轻公子们手持刀剑朝这边杀了过来。她嘴角抽了抽,那些公子哥举剑杀敌,广袖飘飘的样子还挺好看的。等那帮人杀近了她才看清楚,为首的两人竟是玉谦与柏祁。两个人长的都是颀长身材,兰枝玉树的身姿,她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两人会为了救她,拿起长剑杀人。

不过还是那句话,人长得好看,连杀人的样子都那么好看。只是,她再想想初七。样子似乎更好看,但是那个人杀人,似乎就是杀人。没有什么美感,他杀人的时候,人们似乎忘记了他的样貌,只觉得他是一尊煞神,杀神。

这帮翩翩公子们的杀伤力出乎预料的强大。竟让他们真的从叛军的包围圈杀出一个缺口,冲杀了进来。

玉谦看见玖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只是笑,柏祁想说些什么,但是眼睛里却有些浓得化不开的情绪。玖月再看那些长袍广袖的贵公子们,似乎都有些面熟,她这才想起来,好像就是上次上山打猎的一帮子人。有人笑嘻嘻对玖月道:“女候,又见面了。还真不知道女候身手如此了得。”

那些跟着这帮贵公子杀进来的小厮家中护卫,为了保护自家公子爷是拼了命的杀敌。自己可以死,公子可不能受损伤。

然后奇怪的事情便是越来越多。有些贵公子们在营中四处喊人,谁谁谁家的公子去杀敌了,大家都去,可不能以后给谁谁谁有了吹牛逼的资本。这种召唤,简直比圣旨还管用。这帮子人在一起最好的就是面子。有人去杀敌,你在帐篷里躲着藏着,回头真要是叛军退了,回到上京城,一帮子人坐下来闲聊,那可真是里子面子全没了。以后还混什么混。估计连楼子里的姑娘都会嫌弃你。

于是一时间,所有的门阀世家的贵公子们,都“同仇敌忾”拿着刀剑,带着书童小厮杀了出来。

结果很诡异,这帮平日里游手好闲一等闲人们为了面子里子,日后吹牛逼的谈资杀敌的效果居然是惊人的。

竟真的将玖月这边被围困的颓势又挣回来不少。这帮人里就有兵部尚书应匀的三个儿子在里面杀的最凶。

在御帐中的官爷们都坐不住了。自家的宝贝儿子们在外头与叛军厮杀,刀剑可是不长眼,伤了他们的宝贝蛋们那可如何是好。

有些官员便已暗自找人去支援。情况已不是天子可以控制的住的。

很快的一*的援军,源源不断的冲入叛军的包围圈。

然后——当苏青奔命一样潜回大营,看着眼前的情况,觉得脑子有点乱。

怎能回事,这帮子平日里只会吃喝嫖赌的公子哥,怎么就改邪归正了?

不对啊,自家的妹子在怎么被一帮公子哥围着?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他忙挥舞着长枪冲杀了进去。又有了苏青带着十几个铁血精兵的助力,叛军的包围圈彻底瓦解。

玖月手已经麻木的抬不起来。被几个人护着,退到了安全处休息。苏青一路杀过来,充到玖月面前,看着自家妹子一身一脸的血,比那天晚上情况还要吓人。脑子一热,庞然的身子居然咕咚一声跪了下来,一伸手捧着玖月的小脸,“你,你,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旁边一票人,被惊的连手里的剑都掉了。

神马情况?chaptere

(636)烫手

“我勒个去的。”玖月看着苏青那庞大的身体像座山一样噗通一下在自己身前跪坐了下来,吓的她心中只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几乎是睁到不能再睁,就看着苏青那大的一个就能盖住她的脸的手掌抱住了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然后问了一句她已经反映不过来的话。

在脑子里回答: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啊,我都没受伤呢。好的不能再好了。

可是突然她脑子反映了过来,瞬间双手就将苏青推开,恶狠狠地瞪了他。她一个字没说,只是这一瞪,迅速的将苏青给瞪清醒了过来。

突然间他觉得手掌中抱着的是个火炭,烧的他的掌心发疼。他忙松开手,神情扭捏,好像脸都红了,“内什么,女候没事吧。我只是看你一身一脸的血,以为你受伤了。梁王可是把你托付给我的。你要受伤了,我不好和他交代。所以情急,有些失态了。女候,抱歉。”

玖月缓缓点了头,心里道,算你小子反应快。

当下轻咳了两声,“我没事。他们护的我很好。我身上的血都是别人的。苏大人一定是一路辛苦了,腿软吧。”

苏青咽下心中一口狗血,他腿软?他长那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软好不好!低头又看了玖月,默默叹了口气,干笑两声,“嗯,是有点累了。女候没事就好。”说完了转身便领着人挥舞着长枪,又杀了出去。

似是因为看见的苏青那杆标志性的长枪,一帮子贵族公子哥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全都聚集在了苏青长枪下,那些本就已被反攻为守的叛军,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点点蚕食,反而被苏青领着的杂七杂八的公子哥,小厮,书童少量正规军给包围了起来。

剩下的事也就简单了。那帮杀红了眼的公子哥,平日里配在腰间,做装饰的长剑第一次发挥了它们本来的作用。这些公子哥也似乎找回了一些,他们祖上与太祖太宗浴血疆场开国平天下的血性。

总之一句话,这是一场原本为了面子而起的奋起反抗,最后却因为骨子里的那差点就被遗忘掉的家族传统,竟变成了一场真正,保卫战。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当血性被燃起,哪里还有什么抚琴弄花,写诗作对,春花秋月的世家公子,最后一个个变成了十足的杀神。

深怕自己杀敌杀的少了回头被人看不起,那手起刀落间,就是一条条挣扎的性命。

玖月坐在安全的地方,看着这场杀戮。对于这样的状况,她好像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没睡醒,是不是在做梦。那些飘来飘去的广袖、长袍、墨发、玉冠到底都是什么鬼。

一个人坐着看热闹有些寂寞,对自己的帐篷喊了一嗓子,“婉言快出来看热闹。”

帐篷门小心翼翼被推开,李婉言手里还颤颤抖抖的握着那把斩马刀,玖月看着那张紧张兮兮,可怜巴巴的小脸,立刻就笑着对她招了招手,“快快快,这估计以后就是绝版,再也看不到了。”

(637)看戏

李婉言还左右看了看,发现安全,这才神情一松朝着玖月小跑了过去。她一个半道出家的大家闺秀,穿着罗裙跑起来,那还是相当的迅猛,在玖月吃惊的速度下,就已经冲到了玖月跟前,“女候,你没事吧?”说着将那把斩马刀还给了玖月。

玖月叹了口气,“你看我干吗,快看那边。”

李婉言闻声望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那……那……那些是什么人……看着,好像,不太像我朝的士兵啊。”

玖月哈哈大笑,“对吧,对吧。婉言,你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鬼吧。”

李婉言又仔细的揉了揉眼睛,指着其中一个人说,“内个,内个,内个人我好像认识,内不是常青侯家的世子爷吗?还有内个,内个平日里只会满大街调戏小娘子的,工部侍郎家的庶三公子。他们在干嘛?”李婉言简直傻了。

玖月哈哈笑道:“看来我眼睛没问题,我叫你出来就是证明一下,你我看见的是同样的事情。”

李婉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女候,他们在杀敌?”

玖月用力的点头,“刚刚多亏了他们呢。没有各自躲在自己的帐篷里,竟然都跑了出来。”

只能在帐子里带着的林兰娇声唤道:“什么事啊,有什么好笑的事啊。快说啊。想急死我嘛?”

李婉言现在的反应有些迟钝,“没什么。也就是那些上京城不务正业的那帮子公子哥在杀敌。好像还很厉害。”

玖月道:“林兰,你真惨。这种几百年估计也看不到的盛况,你是看不到了。”

林兰懊恼的不行。此刻她脑子里哪里还有刚刚的生死一线。当然,她也没看见就是了。当时她脑子里想的只有她的小苏大人一个人罢了。

既形成了包围之势,围歼战很快的也就结束了。

外头太平了,陛下携太子及百官自然是要出来抚慰与视察的。

这种众人争着露脸的时候,玖月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回了自己的帐子。派人将李婉言与林家母女送回自己的地方。舒舒服服的外头尸山血海的环境里,自己洗了个澡,然后倒头便睡了。

是啊,她原本还是为君青冥担心的。但是有过这么一场经历,玖月突然觉得,这帮子叛军简直就是猪头。如果她的初七连这帮子猪头都打不过,那她就让他回来跪搓衣板去。

既然不用为她的初七担心,那她为何不吃好睡好。元气满满等着她的初七凯旋归来呢?

不过等玖月蒙头大睡了整整半个白天加一夜,醒来后并没有等到她的初七。等来的却是一张圣旨。

圣旨的内容就不用多说了,无非是奖赏她昨日的以女儿之身,不顾生死反抗。这圣旨写的极好,从女儿身写到巾帼不让须,从出身卑微写到可成国之楷模。从不顾生死助力军士写到了救死扶伤可歌可泣。玖月看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圣旨上写的是她还是谁?反正她不认得。

(638)毒嘴

不过随着圣旨而来的封赏,却是她真爱的。这次没赏她金银珠宝,赏了她几百亩良田几个田庄。另说,这只是简单的安抚,回京后还有更大的恩裳。

这么说,玖月的心情就好多了。

谢了恩收了圣旨,便将圣旨随意的卷卷,往犄角旮旯里一扔。

惊呆了一对孪生美貌小丫鬟。

这种藐视皇权的人,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里,估计她还是独一个。

将自己收拾妥帖,正在吃饭,外头有人通传,玉大人,与宁远侯世子求见。

玖月放下碗筷,笑呵呵站起身来,对兰枝玉树般走进来的两人,深深行了一礼。然后笑呵呵的对玉谦道:“我知道,一定是你的主意。”

玉谦难得有些憨憨的笑了,朗声如玉,“你错了。主意是世子想出来的。传话的人也是他派出去的。我也就是跟着煽风点火罢了。”

玖月明眸善睐对着柏祁又是一礼,“谢谢世子救命之恩。”

柏祁立刻伸出手想扶一把玖月,但是手伸到玖月双臂下,又停住,尴尬的收回来,又尴尬的笑了笑,“我毕竟不是官身,做什么事比玉大人方便些。其实这个主意,玉大人也应该想到了,只是他顾忌比我多些,我占了个先罢了。”

三人坐下,不一会外头又有人通传,苏大人来了。

柏祁与玉谦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神情有些古怪的看了玖月。玖月一听苏青来了,表情确实有些不自然,哪里有刚刚见玉谦与柏祁两人的坦然和爽朗。

那两人又是对视一眼,当下心中有了各自腹黑的小心思。

苏青进来,见帐子里还坐着两个老熟人。莫名其妙的脸居然有些红了。

那两人又对视了一眼,明目昭昭的两双眼睛里只写了三个字“有奸情”。

苏青来了,之前来的两位,自然是起身给苏青行礼,并给苏青让了座。玖月的表情越发的不自然。苏青也是尴尬的很,坐下来一会,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还是柏祁道:“苏大人可是寻到了治敌良方?”

苏青表情一愣,瞪大了那双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柏祁尴尬又问,“苏大人,突然杀回,可是寻到了治敌良方?”

苏青猛然干咳了两声,然后点头但是没有回话。

其他人便知,按时军事机密不便说。便也不问。柏祁问这话也是纯属没话找话。活跃气氛。

玉谦问:“苏大人昨日是因为连日赶路,真的腿软了?”

苏青的表情又是一滞。

玉谦又问,“本官也知,苏大人生在武将世家,不拘小节。但是再不拘小节,也有个度。女子的脸,是能随便乱摸的吗?”

这回轮到玖月不好意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蛋。想着苏青当时那有些紧张惊恐的表情。想起来还有些好笑。

苏青的脸顿时红的像是煮熟的虾。

柏祁对玉谦叹了口气,他觉得玉谦真不是应该去翰林院做学问。御史台真是他该去的地方,这嘴皮子够毒的。人家越是不想提,他也是怕人家忘了。

(639)他好

苏青吭吭哧哧半天才道,“我当时是急了。我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我进了大营就看见那个情景。又看见女候一身一脸的血——”说到这,他又干咳了两声,“我也是急了,急了……这可不能怪我。完全是情急。”

玉谦却是不饶继续道:“苏大人,辛亏女候不拘小节的性子。要是一般的女子,估计真是要以死相逼,一定要嫁给你。”

玖月刚抿了一口清茶,差点喷出来。

苏青也是用拳头锤了捶自己那憋屈剧烈起伏的胸口。他真是有些怒了,不就是自己激动了点。那是他失而复得十几年的亲妹子,他娘的,做哥哥的还不能摸妹子的脸了?

“玉谦,你是想死吗!”苏青锤了一下桌子。

玉谦翻了个白眼,“我倒想知道,梁王知道他的好兄弟摸了他媳妇的脸,到底是谁想死。”

苏青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那个护短偏执狂妻奴,好像确实有点难缠。

不过苏青正色道:“梁王临出征前将女候托付给我,上回去打猎也是,将女候托付给我。既托付,自然信任。你个耍嘴皮子的,别在这里挑拨。”

玉谦不冷不热的道:“是啊,托付。托付给你,你将人丢下,自己跑了。要不是我们这帮书生杀出来,女候的命危矣。我们把情况控制住了,你回来就担忧的情急之下不知道做了什么。”

苏青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玉谦道:“陛下下旨叫我办事,我能不去?我走之前,将所有我自己的护卫都丢了下来,几天几夜没日没夜的奔波。就为了尽快赶回来。我走之前,也没想过那帮兔崽子能翻山越岭杀进来一队人马。”

玉谦面容突然请冷了下来,“苏大人,你估计是忘了。殿下为何将女候拜托给你。梁王出征了,陛下又为何将你调离。也许是我多想了,我只是想问,陛下让大人去办的事,是不是非大人不可?”

柏祁的表情也冷了下来,当时在御帐里发生的事情,他们可是历历在目。

苏青叹息,“是或者不是,已经不重要。陛下下旨,我不可能抗旨。陛下也应该不会想到有叛军会杀入大营。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我苏家的家规门风你们也知。有些事,还不如不知道。好在你二位在此护住了女候。我感谢二位。”

玉谦叹气,“没事了。我们就是来看看女候。和苏大人说了说闲话。”

两人告辞。

帐子里只剩了苏青与玖月。玖月道:“我真不怪你。你不用来和我赔礼道歉。”

苏青挠了挠头,“你还和小时候一样,我不开口,你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玖月无奈的笑了,“我好得很,一直睡着,刚不是他们俩进来,我还在吃饭。”

苏青道:“父亲说你带着人皮面具,他能看破,我却看不破。父亲说你的长的与母亲有七八分相像。”

玖月有些呆滞,“你和我说这个干嘛?”心里想,这家伙难道是来和我述兄妹情深的?

苏青又是干笑两声,“没什么。对了,我出去回来的路上见到小六子了。”

玖月的眼中这才放了光,“他好吗?”

(640)病了

“不太好。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前几日好像淋了雨,一直在厮杀,我见他气色不太好。估计是病了,硬撑着。叛军虽然脓包了些,但是人多。”

玖月的一颗心顿时被什么东西抓了。不太舒服。

“不是应该有军医吗?军医一些头疼脑热,不都应该能治吗。”

“他那个人,一旦疯起来,可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这下子玖月有些急了。闷声不说话了。

苏青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顾自的埋怨,“我和你说这个事干嘛。”

玖月道:“他现在在哪?”

苏青瞪了一眼玖月,“他在哪和你都没关系。你别想去找他。他那凶险。”

玖月贝齿咬了咬下唇,咬出一排牙印,“一直以来我只见他威风凛凛样子,你说了我才想起。一个人怎么可能一直高大光辉。一直以来,我看见的,都是他想让我看见的。就算两年前,他中毒倒在我医馆门前,我也没从他脸上看出落魄二字。现在经你一提醒,我才觉得我自己太粗心了。”

苏青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过的很艰难。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这样硬撑着拼来的。我劝你安安稳稳的等着他回来。”

玖月不说话了,苏青道:“我来就是看看你。你说你吃好睡好,我就放心了。还有不少事,我忙去了。”说完便要走,脚都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玖月,“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怕是经常来看你也不方便,自己照顾好自己。小六子那边你也别多想,你这是知道,你不知道的时候这种情况肯定更多。”

玖月看着苏青的背影,心里寻思,她这个亲哥哥是不是也太没心没肺了。他那最后一句话,到底是在劝人还是在坑人。

随即玖月将冬青叫来,问,“你主子在认识我之前,在外头行军作战,是不是拼起来不要命的?就算是病了也是不按时吃药休息的?”

冬青的回答,直接让玖月崩溃,“姑娘,你怎么知道的?”

玖月立刻站了起来,对玖月说,“我想去见你主子。”

冬青自然是摇头,“主子的命令是让我等保护姑娘。其他的事没说。”

玖月在帐子里转了几转,老老实实对冬青说,“你主子好像病了。还在硬撑着作战。那些军医的医术你是知道的。我就想去看看他的病情,给他开个方子,有人督促他吃药我就走。”

冬青继续摇头,“阿三统领阿四都跟着主子。要不我派人去,将主子情况带回来?”

玖月道:“不行。看病这事必须当面。”

“那姑娘,你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吧。反正主子以前都这么过来的。以前可以,现在也可以的。再说了,那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我们把您贸贸然的送过去,万一遇险,那我们对不起的可不是姑娘你,而是主子。”

玖月急得要死,但是也知道冬青说的有道理。如果情况不危险,君青冥肯定就带着她一起走了。不是十拿九稳的胜他是不会让她身处险境。

(641)战乱

玖月又翻了翻这些日子君青冥给他的传书,竟然半个字都没提他病了。

她想了想,又将冬青传来,“我不是任性的人。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我现在请你派人去打探一下殿下那边的情况。你们再预估一下,我可能遇到的危险,和你主子撑着病体,无医可治。哪个更重要些。有一个预估的结果,你和我说明白,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你要清楚,虽然你们是殿下的死士护卫,他的命令确实应该无条件的服从。但是你们更应该明白一点,命令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只是单一的服从命令,不顾主子的安危,你们就不是合格的卫士。”

冬青听了玖月的话安安静静的点了头,便退了出去。

玖月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正如她说的,她不是一个任性的人,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但是她明白,自己刚刚那番话,对冬青产生的影响。

她虽有些神经大条,但是长着眼睛,看的清楚冬青对君青冥的尊敬忠臣之外多多少少有些超越主子与下属的关系。对于这种关系,她并不用多想,因为她信冬青。信初七用的人。

阿鸿与阿碧看见玖月利落的收拾出一个包袱,脸色都不对了,但是都不敢说什么,只静静的在边上看。

收拾好了,玖月便坐在窗边静静的等。

这一等,便是入夜。冬青则是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玖月则是低低笑了道:“怎么说?”

冬青的脸上没有太大的反应。淡淡道:“殿下确实病了。殿下确实有意瞒着姑娘。军医开了方子,但正如姑娘所言,军医主要对应外伤。对殿下的病情没有什么帮助。姑娘说的很对,如果殿下不好了,要我们这些护卫也没什么用了。所以我们几个商量,所有人会护着姑娘过去。姑娘虽然不会轻功,但好在姑娘杀人的本事极厉害。就算遇到强敌,姑娘至少也能自保。”

玖月甩了冬青一个白眼,怎么个意思?自保?这是先把丑话说在前头?

但她还是笑了,只要这些人答应护送自己去初七那,她就满意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估计此时营地里也没有人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还有胆子往外头跑。所以出营的路被君青冥的几个暗卫开路后,玖月走的相当顺利。

出了营地,这一队大约十五六个人,在冬青的带领下一路向西奔去。

玖月的体力和这些习武的人体力那自然是没法比的,不过这些人似乎也明白,走一段路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玖月自然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休息时,就乖乖的休息。

这样一行人往西大约走了两天,路上所见便越发的不同。玖月是经历过宿城之战的,自然对被战火肆虐过的地方相当熟悉。

那些路上灰头土脸逃难的百姓,那些被损毁烧毁的良田与房屋。这些地方,前些日子他们才经过,当时还是广袤良田等待着收割金灿灿的稻子。现在,一切全没了。

(642)争吵

越是靠近上京城,越是眼前景象惨烈。不过好在不是外敌入侵,即便是叛军也不想惹怒老百姓。所以虽屋舍良田被毁,百姓的尸体倒还真没怎么见着。看来两边交兵,至少给了百姓逃离的机会。

**

入了夜,天朝平叛大军中军大帐里依旧坐满了各级军官。这队两万人的队伍,现在从各地陆陆续续集中过来守军也有五万。但是这五万人,并不是习惯了在刀尖上打滚的边军。都是些毫无作战经验,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约莫就是在城门楼子上站岗。

所以君青冥现在面对的就是将这些毫无作战经验的队伍,最快速的投入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战斗中去。但另外的问题,还是这些人没作战经验,上战场就等于送死。

谁愿意让自己的兵送死?

所以此刻中军大帐里便是吵的不可开交。为了明日战斗,派那支队伍充当先锋。君青冥带出来的两万人马,那是杀伤力最大的。但是已经连日作战,疲惫不堪。

现在就有人不满,君青冥只管自己的兵,藏着掖着,却要让他们的兵去送死。

君青冥难得穿了一身玄色衣袍,一身玄铁轻甲,黑衣墨发,愈发衬托着他俊美无涛,丰神俊朗。他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只要稍微细心些的人就会发现,统帅脸颊带着不正常的红润。当然这些军中将官都是粗汉子,哪里会发现这些细节。只管吵,面红耳赤的吵。

这一吵,便夜半三更。君青冥一直强忍着的咳喘,在看着眼前的烦躁,越发的难以忍受。

便突然拍了一下帅案。那声音并不大,却立刻让满室吵闹停了下来,这时候众人才发现他们的统帅脸色似乎不大对劲,君青冥底哑着嗓音道:“众位将军,既是为了平叛而来,便是存了一份忠君爱国,不顾生死的心。既然这样,谁前谁后又有什么好争的。明日这先锋营,由本王亲自统帅。你们愿意跟就跟,不愿意跟就在大营里等着垫后。”

所有人均对“本王亲自统帅”立刻存了自己的小心思。

自己冲上前送死是一回事,被梁王殿下带着冲,又是另外一回事。梁王自己有三千护卫,他若是先锋营直接参与冲锋,且不说梁王本身的杀伤力,就说那三千护卫,也是一柄绝对锋利的利刃。这天朝所有将士,哪个不期望有朝一日能与玉面战神梁王殿下并肩作战杀一场。

所以梁王此话一说,众人皆是纷纷请缨,于是又是很快的吵了起来。这回吵的内容是争着抢着要做先锋。

君青冥有些无力对营中众将挥了挥手,“本王有些乏了。至于这先锋谁来担当,本王今夜会好好思量。”

众将领气不过,纷纷还停在大帐里不肯走,互相怒目相视的瞪着自己的竞争对手。

作为梁王侍卫统领阿三他的本职就是做一个木头人,永远站在梁王身侧。但此时,他也是怒了,他的主子烧的厉害,却在这里看着这帮子*孙子吵了一夜。

(643)清亮

殿下确实是病了,病的没有脾气没有力气和这帮孙子*计较。若是平常,殿下早就一脚一个将这帮孙子全都踹出去了。

“梁王殿下说了,他乏了。需要休息,尔等为何不退?”阿三终于走上前来,冷冷对中将官道。

大帐人众人似乎不太满意,一个侍卫长,竟对他们呵斥,吵了一晚上还未消散的怒气,便有人对阿三道:“你作为殿下护卫长,只需周全殿下的安全便是。现在高低不分,为何对我等将官指手画脚。”

阿三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真正冷下来,那是可以笑哭小孩子的。但是却吓不住这帮子兵痞子。他们如何会怕一名护卫,哪怕是梁王的护卫长。当然他们也不傻,梁王是护短出了名的,所以他们也不得罪阿三,但却是与阿三冷抵抗。互相瞪着。寸步不让。

阿三的手缓缓的摸向了腰间佩刀的刀柄,“来人。”帐中梁王亲卫齐齐喝道:“在。”

“殿下说了,他乏了。这帮人却赖着不走,将人都赶出去。”

众侍卫齐齐又是一声喝:“是!”

对于护卫的强硬,这帮并不是杂七杂八拼凑起来的军中将官愈发的不满。有些人竟然亮出了武器。

君青冥不让人知道自己病了,这个时候主帅病了,必会眼中影响军中士气。他并不是不想发火,并不是生气。只是他确实一晚上都在克制着要冲出气管肺部的咳嗽。

他猛然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晃,声音比之前更加嘶哑低沉,“你们难道想反了不成?”

有人道:“殿下,吾等只想跟随殿下左右。吾等何错之有。”

君青冥道:“本王说了,本王会思量。”

阿三看着君青冥手臂强撑着帅案,否则他怕是殿下站着都有些困难。心中看着底下一帮孙子越发的恼火,对着亲卫兵道:“殿下既说了,请众位退出。”

男人们的火气与血性一旦被激起,想平息除非遇到能压制的人。但现在却是主子虚弱的时候。他火起来这项把这帮子孙子杀出去。

但是主子没发话,他什么也不能做。

“俺们不走,俺们就在这等着,等殿下将先锋营交给谁。”

“对,我们不走。反正离天亮也没有几个时辰,我们可以等。”

“殿下,我们这些当兵的谁不想有朝一日,能和苏帅与殿下这样的人物并肩作战。殿下勿怪我们的无礼,只是我们太期望。”

“对对,就是。只要能和殿下一同杀敌,就算让我们死了都愿意。”

气氛其实是着一种最强的传染病毒。只消半刻,中军大帐内再一次燃起莫名的热血,莫名的期待。

可就在这时,一个清亮亮,脆生生却带着冰寒威压的声音自帐外传来,“本侯竟是不知,梁王你的营中竟也混了这么多存了反伤作乱心思的。对待这些不听主帅军令的将官,为何不直接打出去?已不听军令定罪。这些日子不见,殿下的脾气倒是和顺过了头了。”

(644)赶走

君青冥那疲惫的满是血丝的眸子顿时睁大,看向中军大帐,门口。众人也是齐齐看向门口。

只见一名一身素裙身材高挑纤细,梳着两个条麻花辫子的年轻女子,真带着一种凛凛的气势手中握着一把斩马刀,站在门口。在她的身侧围着十几个步伐矫健,身材精悍的黑衣人。众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人绝对一等一杀人高手。

有人一时弄不清楚这女子来历,但是也有人瞬间就明白这天朝有那个女子会称呼自己“本侯。”估计这全天下也只有一名女子会这么说。

在众人神色各异间,一身风尘仆仆,头发有些散乱,素裙似乎沾了污迹,白皙的脸上也不知从哪蹭了几处灰尘。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眼中却觉得这女子却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许形容一名女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美,大约就是这样。其实这个女子五官长的并不美。就像是她的一群明明都是灰尘和污迹,却让人感觉她很干净。她的脸明明很普通,却让人觉得她清丽。

只是这一切美敢都被她身后的那个土了吧唧的大包袱,和手里握着的一把斩马刀破坏了。

她一步一步朝着君青冥走去,速度不快,但也不慢。步伐不疾不徐。但嘴巴却没闲着,“这里没有傻子,谁都知道跟着殿下有肉吃。你们的个人荣辱,所带兵马荣辱都归在殿下手里。但是,你们现在在做什么。说好听点,在争抢机会日后封妻荫子的机会。说难听点,在军营里不停军令,就是犯上作乱。”

玖月此时的步子已走到了君青冥面前,她的目光并没有在君青冥身上多做停留,而是突然转身面对刚刚还在吵吵嚷嚷的众将官,随手指了一人问,“你,本侯问你,军中不停帅令,犯上之嫌的人,将受何等军法处置?”

那被玖月点了名的人,也是个有种的,对玖月抱拳:“轻则军棍一百,重则斩首。”

玖月满意的点头,高声问众人:“都听清楚了?如果你们现在就走,那么我什么都没看见。如果你们依旧在这里想闹事——”玖月冷笑,“那真是自己和自己命过不去了。”

这时一些本就稍微温和点的将官便直接走上前来,对君青冥抱拳行礼,“下官告退。”一个人走了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一个跟一个,十个跟十个,五十个跟五十个。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大帐瞬间了空了。

人走完了,玖月对站在门口的护卫道:“关帘子,守住。今晚谁也不许进营帐。”外头的护卫立刻称是。

君青冥突然沙哑着嗓子笑了,“我竟不知,我的护卫,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门口那护卫耳朵似乎特别好,根本就不是问他的话,他却站在门口答道:“因为女候说了我们都想说的话。所以属下自然要听女候的。”

阿三看了一眼冬青,“你们怎么来了?”

玖月喝道:“你主子都没发话,你问什么。还不赶紧把你主子扶进去休息。”

(645)帮你

君青冥摇了摇手,有气无力的说“玖月,你不该来的。→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wwla”

玖月却是不管,对阿三使了眼色。阿三立刻与阿四将君青冥扶住,往营帐内帐走。

虽说是堂堂天朝亲王,但在这行军帐中,确实相当俭朴。一张行军床,一个矮榻,一个案几,不过地上铺着却是上好的动物皮毛。

玖月伸手就就将君青冥身上的软甲脱了。她如今脱这些东西已是相当的“熟能生巧”了。那速度快的啊三啊四都瞪直了眼睛,心里暗道:未来女主子,你到底帮主子脱过多少次衣裳。都比他们这些在王爷身边侍奉了好多年的亲卫都熟练。

汗颜,汗颜。

等等,这帮子护卫,见玖月帮点下脱了轻甲,手还没停,竟然松了主子的腰带,那手指麻利的速度,让他们都愣了。

等他们他在回过神来,主子只剩了一身雪白的中衣中裤。

玖月瞪着阿三,“杵着做什么呢?当电线杆子吗?”

电线?杆子?是什么鬼?阿三挠了挠脑袋。阿四忙麻溜的扶着殿下躺下。

玖月立刻给君青冥诊脉,因为没了估计,君青冥终于可以放开压制不住的咳嗽。

玖月紧紧皱眉,又抹了抹君青冥的额头,脸色难看,“我要没看错,你是应是普通的伤风没当回事。总金额住。

日子又没休息好,只见转成了肺炎。”

君青冥哪里管什么叫肺炎,只知道尽情的咳的畅快。那连串的咳嗽声。让玖月听着难受,便从包袱里取了一个木匣子,匣子里有许多现成的药瓶儿。她取了一个小瓷瓶倒出来一粒药丸塞进君青冥口中。

君青冥顿时觉得口中清香甘甜,连嗓子和肺里刚刚火辣辣越咳越想咳感觉,瞬间被这股清亮压制了下去。

玖月又拿了银针出来,给君青冥施了一套针法。忙完天都快亮了。

经过玖月一夜急速的治疗,君青冥真是顿时觉得这几日来的不适,瞬间得到了缓解。

这时候如果君青冥再问,玖月为什么要来,为什么会来。那他不是傻子就是白痴。所以他笑嘻嘻的看着玖月,拉了拉她的小手,“我不是有心隐瞒。主要我不确定我们的书信是否安全。我病了的事情,这是绝对不能对外说的。第一怕影响士气,第二怕有心人借此找机会害人。”

玖月叹了口气,“一会你真的还带着人上战场?”

就青柠檬点头,“我既然说了,自然就会这么做。若是不,那我不就是言而无信。怎么立威与军前。你知道的这些人都是七拼八凑,凑起来的。这些日子还有不少队伍陆陆续续的在几中。他们太需要有一场是他们自己打胜的硬仗。否则总是被我带出来的那两万人嘲笑,这些人心里不甘,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所以早上无论如何,我会带他们去冲杀一场。”

玖月没办法,又翻了翻自己的药箱找出来一粒单独藏着的药丸,“除了她能保你半年。”

(646)妙手

君青冥笑着将药丸服下,很快的他觉得丹田处有一种温暖融融的感觉,这种暖融融令人舒畅的感觉,正顺着血脉迅速的往他的四肢百骸传递。

“这是什么药?”君青冥就差舒服的伸个懒腰。

“你还记得那日端王寿宴,我中的那个彩头吗?”

君青冥道:“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这事。东西还是我让人送到你住处去的。”

“嗯。要说这端王妃真是可着人心送东西。那是一株涅槃果树。”

“涅槃果?”

“我在整理师傅的那些收集来的偏方时,恰巧就看见了关于涅槃果的记载。这东西,我怀疑天朝也没几个人认识。不过我可以肯定端王妃是肯定知道它的价值,所以才转增给了我。而送给我的时候,树上已经结了一个果子。我就用这个果子按照偏方的记载做了刚刚你吃下去的药丸。”

“为什么我现在觉得所有不适的症状都消失了?”

“因为使用适量的涅槃果会麻痹人的中枢神经。控制人不舒服的那些神经。让人愉快舒服。但是这种舒服,只是假象,并不是你真的痊愈了。一个药丸,只能控制半日。”

“你说的副作用是什么意思?”

“它的作用就是副作用。它会给你的身体造成虚幻的假象。吃多了,人会对它产生依赖,会上瘾,随着服用量的增加,最后会被这个药完全控制,最后就是疯掉。”

君青冥笑道:“这就是常说的,是药三分毒的道理。”

玖月道:“何止是三分毒。你不是要强撑着出去杀人,我不会给你吃这个的。这药,是给半死的人留一口气,交代后事用的。”

君青冥的那刚刚缓和的脸色又白了回去。

此时帐子里也只剩了他们二人,玖月打开了带来的大的有些夸张的大包袱,将里面的一应物件都取了出来。

君青冥诧异的问,“你是把半个药铺都搬来了?”

玖月一边忙活一边道,“那日我们进山,我挖来的草药,这些日子在围场都晒干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切片。研磨。苏青说,你是因为淋了雨受了寒才病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受伤,又或者还有别的问题,所以把能带来的药都带来了。你去忙你的,你只要记得中午前,必须回来。”

“苏青!”君青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这个大嘴巴。他走时,我特地叮嘱他不要说漏嘴了。”

玖月随手抓了一个草药根茎朝着君青冥砸了过去,“你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你知不知道,受了风寒,不及时治疗,拖延病情,转成肺炎,还不治疗,那真的会死人的。你懂吗!”

君青冥巧妙的闪过,然后笑眯眯的看着玖月,“我这不是怕你担心,药我在吃呢。普通的小军医哪有我神仙般的娘子妙手回春的本事。再说路上也不太平,万一遇到被打散的叛军散兵游勇怎么办。”

“对了,我又立功了,你父皇上了我几百亩良田几个小庄子。”玖月明显想转移话题。

(647)等待

某人叹气,“我已经知道了。”然后他拉住了玖月正在忙活小手,“玖月,我怎么觉得,你总是不能让我省心。就不能让我真真的放下心。”

“这事也怪我啊?我真的是自保啊。”

“我只要想想你遇到的那些危险,我就这就难受。”说着君青冥将玖月的小手覆在了自己的胸口。

“谁不想岁月静好。”玖月淡笑。下一句话,她可不愿意再多说。

晨光熹微,君青冥君青冥穿上玄衣黑甲,手持长剑,沙场点兵。

点了五千老兵,一万五新兵。他一马当先,朝着叛军主大营杀了过去。

玖月自从进了中军大帐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上京城被围,想着自己医馆和宅子里收藏的那些好药没法用也是遗憾。

但好在,自己出门随身都会带着药箱,方便携带的药丸。但——君青冥这次已经病的较重。那些药丸只能缓解症状,起不到治疗的作用。

她的希望就全都寄托在,从山上挖来的那些稀罕的草药上。从昨天一夜,到今天早上她都在处理这些新鲜的药草。

一直到日上三竿,她掐着时间,发现君青冥还没回来。便有些急了,催着人出去打探。这里是行军营,她不方便在外头出现走动。

等着君青冥回来就能喝的一碗药,凉了热,热了凉,玖月则是越等越心焦,开始还能专心致志的摆弄那些药草。但是等着等着,竟是什么都没法做下去。只能坐着干等。

她心里先是一遍一遍的埋怨君青冥,不守信。不爱惜自己。然后又开始各种担心,战场上会发生的意外变数太多了,他又不是神,又怎么能事先知道所有的事。

这一等便整整一个白天。直到夜幕垂落,一弯新月从山头刚刚爬起来。远远的听见马蹄声,震耳欲聋。似震的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随着马蹄声而来的,是士兵们的嗷嗷叫的欢呼声。玖月则站在帐子里直打转,心思白百转,一会想着见到那人,一定要揍死他,一会又想,揍什么揍啊,人平安回来就好了。

于是她就在这冰与火的边缘,往复徘徊。她觉得等待的时间过了很久,其实也许就是极短的时间,几匹快马就已经冲到了中军帐外。

有人下来马,盔甲的鳞片因为快速行走发出簌簌沙沙的声响,皮靴在地上发出有力的踏踏声。

然后内帐的帘子被掀开。

玖月看着那张苍白中带着兴奋的妖孽般的脸,瞬间把刚刚所有的埋怨,所有的焦急,所有的不满,全都忘了,她竟然脑子空空的只想着扑倒君青冥的怀里。

君青冥则是笑着张开了手臂,等着玖月扑过来,将她紧紧抱住,然后他开始咳嗽,剧烈的,喘气。

玖月忙想松开他,想着给他拿药。君青冥却是紧紧的箍着她,嗓子哑的已经发不出声,低沉的像张揉皱的纸“我憋了好久,让我咳个痛快。”

玖月乖乖等了一会,见他还在咳,还是推开了他,转身给他取药丸之际,竟发现他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似乎有些隐隐的血色从指缝见渗了出来。

(648)治疗

玖月大惊忙掰开他的大手,他则立刻将手握成了拳,坚决不给玖月看。玖月一仰头,便看见那张失了血色唇边的血迹。那血迹如此的新鲜,如此的艳丽,却又如此的刺痛了玖月的心。

君青冥这才意识到他藏了手心的血,忘记了自己的唇上。立刻转过身去,擦干净了唇上的血,又转过身来,对着玖月笑:“我没事。”

玖月贝齿咬着唇,将药丸塞进了君青冥的口中,难得温婉细心的端了白水给君青冥将药丸送下。又帮君青冥脱了盔甲玄衣。

发现玄甲上似乎还滴着血,玄袍上完全就是湿的,被血液浸透。她的一颗心再次高高悬起,双手在君青冥身体上触摸查验。君青冥抚住了玖月的手,沙哑无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没有受伤,都是敌人的。”然后他看见玖月那张凝重的脸,紧蹙的眉,缓缓的舒展了开。

玖月对外面的亲卫吩咐,“快去给殿下打洗澡水来。快一点。”说着,她端终于端了那碗,凉了热,热了凉的药碗,君青冥感受着那药碗的温度,心中便是突生了愧疚道:“不是我不想早些回来,只是大好形势,若是当时回来,这几日的胜仗都等于白打了,那些战士的人也都等于白死了。我知道你在等我,但我,回不来。”

玖月暖暖的笑道:“快把药喝了。药浴的草药我今天也都做好了。一会再泡个药浴。”

君青冥一口气将药喝下,玖月又端了一碗药膳,米粥里加了几位药草。君青冥狐疑的看着玖月端来的米粥,“你做的?你为我做的?”

玖月叹气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也不能出去。就用了熬药的小炉子给你煮的药膳。想你跑了一天,肯定是又累又饿。军营里的那些吃食,根本不适合你这种病人。我的厨艺虽不到你。但煮点药膳还是可以的。”

君青冥低低的笑,似乎那笑还带着一种压抑的幸福,他笑不出声,却任谁都能从他的笑意中感受到他的愉快与幸福。他坐了下来,一本正经的对玖月说,“你喂我。”

玖月立刻拉了脸,但是又看着君青冥那苍白中带着憔悴的脸色,心立刻又软了。在君青冥对面坐下,真拿了勺,一勺一勺的喂了君青冥。

而这期间,不停的有亲卫移来沐浴桶,又一桶一桶的打来热水。

那两个人,似乎谁也看不见,郎情妾意的,一个喂一个张嘴吃。亲卫进出内帐的速度非常快。

好像这帐子里有鬼一样,让他们的脚步根本不敢做半分停留。

也就是玖月将一碗药膳给君青冥喂完了,一桶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也打好了。玖月又将早就准备的草药,泡在了水里,亲自帮君青冥宽衣。

坐在药浴水里,泡着的君青冥舒坦的长叹了一声,然后摸着自己的胸口说了一句良心话,“早知道,我没事就生生病了。居然有这么多好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到过。看来做人也不能太实诚”

(629)知趣

玖月呸了他一口,但还是拿着针包,他一边泡药浴,她一边给他行针。wwla并指引他,如何运气至各个穴位,药浴加针法,加运功疗伤,三步同时走。

一个周天运转下来,君青冥就觉得自己体内那股让他痛苦灼烧的感觉竟缓解了不少。

君青冥笑道:“这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云州。我们又像是以前,你告诉我如何运气逼毒血走向,你拿着薄刀,给我放毒。只是那会你可没现在对我这么好。从来都不给我一个好脸色。”

玖月道:“那会我对你可没什么心思。只想着你伤愈了赶紧走。自然不会给你好脸色。”

某人叹息,穿好衣服。便又要去外帐。

玖月忙拉住他,“你干嘛?”

“传人来我帐中讨论军情啊。”

玖月道:“今晚不行,今晚你无论如何要好好休息。这个军情,明早不能讨论?”

君青冥好像有些为难:“时间确实可以改。只是惯例都是晚饭后。”

“那今晚你就通传一下,改明天一早。我昨日是看见那些人吵吵的样子了。指不定一吵起来又是一夜。你的身体就是这样被拖坏了。”

君青冥继续为难的样子,“今日才打了一个大胜仗,将二哥的军队往上京的方向退回去一百里。很多事情都要商议。”

玖月难得露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我刚刚忙活那么多,就是想让你好好休息。”

君青冥挠了挠头,“要不,我给他们规定个时间?两个时辰如何?”

玖月无可置信:“两个时辰那不都要到子夜了?不行最多一个时辰。若是你不把人散了,我就出去骂人。”说完了她见君青冥有些为难的表情,她立刻又补了一句,“就像昨晚那样。”

君青冥忙道:“好好好,我听你的。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谁敢让我家玖月发火赶人,我今日谁的面子都不给。”

一个厚实的帘子阻断了内帐外账的联系。

玖月在内帐忙活。就算她在轻微,还是会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外头刚刚沐浴过的君青冥正襟危坐,左右下首分别大约做了十几位平叛营军营中的高级军官。

他们就目前的敌我形势,总结今日胜利的原因和不足。以及后面的帐该怎么打。各抒己见,场面热闹。只偶尔从内帐传出的碗碟药罐的声音,似乎告诉众人,殿下的帐子里有人。既有人,那就是在等着殿下。不论他们要做什么,总是不好再像以往那样无所顾忌的议事。

所以,今晚的议事时间竟然比一个时辰还早些结束。让君青冥都有些意外。

这一晚,君青冥睡了一个,自从他出征来,最好的一觉。天都亮了,他都没醒。还是亲卫实在憋不住,隔着帘子,大声喊了许多声才将他唤醒。他才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睡那么死,因为怀里拥着的那人,依旧沉沉的睡着。

是啊,他自从出来,就一个人睡觉。似乎已经有些不习惯了。想着他心中就像泼洒了一罐子的蜂蜜。轻手轻脚的拿了衣衫盔甲,跑到外账穿衣。把亲卫兵都看傻了。

里头就想起玖月懒懒的声音,“药膳吃了再走。我熬了一夜呢。”

(650)甜蜜

第6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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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嘴一咧,刚想说话,立刻捂嘴,不让自己的咳嗽声吵着里面还在迷迷糊糊睡着的人。但是玖月依旧揉揉眼睛坐了起来。站在门口的亲卫,当然知道殿下内账里睡着一个女子,当然也知道内账里只有一张行军床。那么用脚趾头想,这两个人昨晚肯定睡一张床上。至于两个人在那张小小的行军床上有没有做什么,他就不想猜了。一男一女又是小别胜新婚,结果不是显然的。

早上看着自家王爷,拿着衣服从里面走出来。他就有点吃惊了,内什么一般情况下,不都应该女子伺候男人穿衣吗?何况是他们家王爷这样的男子。结果呢,他看见了什么?他们家王爷自己拿着衣衫蹑手蹑脚的从内账里和做贼似得出来。

出来就出来吧,那女子好像还没睡醒,在床上躺着嘀咕了一声。看看他们家王爷鸡冻的,咳嗽都还要捂着嘴。生怕打搅了里面的女子。

好吧,他的眼睛猛然闭上,因为在闭上之前,他竟看见那女子似乎穿着一件非常轻薄的裙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滴天啊,亲卫庆幸自己的反应迅速。只是闭上眼睛的刹那,他似乎已经将不该看的都看清楚了。

这真不能怪他,你说说,有钱的贵人为什么都要穿的那么轻薄,人家姑娘就是走快了点,那层衣裙微风扬起,将女子的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

然后那亲卫给就听见了一个听着冰冰凉凉,又觉得沁人心脾,让人舒服的声音,“你等等。”

再然后,他隐隐的似乎看见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从账内伸了出来,将他家王爷给拽回了账内。

我的滴天啊,那亲卫看见自家王爷,一副任君采贱模样的就这样被那双小手,一拉,就进去了。

那亲卫终于可以明目张胆的睁开眼睛,然后他的眼睛一晃,就看见一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他面前。并冷冷的看着他。那眼神,明明就是在警告管住自己的嘴。那亲卫忙低头,退了出去。阿三站在门口。做了侍卫。

玖月的眼下有些微微的青色,君青冥看着就有些心疼,昨晚他倒床便睡了,睡得时候他知道玖月还在忙活。但是好些日子没那么舒坦,困极了。

他被玖月拉着,不太好意思的问,“你什么时辰睡的?”

玖月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我刚合眼呢,你就醒了。晚上又是熬药,又是药膳,一夜就这么过去。”

君青冥有些不高兴了,“这些事你让军医做就是了,哪用得着你这样忙活。”

玖月从一个陶罐子快速的盛了一碗煮的刚刚好的药膳,递给君青冥,“快吃。外头估计好多人还在等你,你练好兵。回来,正好药还温着,再把药喝了。你的事情我哪里放心交给他人。我白天又没什么事做。等你也是无聊的,还不如睡觉。”

君青冥带着歉意,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他们俩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必要说客气话。便乖乖的一口气将带着苦涩与药香的药膳吃了。麻利的穿好衣衫盔甲,便精神气十足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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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1)蚂蚱

第6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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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便真的躺着继续睡觉去了。冬青则站在了与另外一名暗卫则站在了那隔开了内帐外账的厚厚的帘子前面。

只可惜啊,玖月的这一觉根本没法睡,五万人沙场晨练的声音着实可怕。那吼声,玖月觉得整个帐篷都在抖。那一声声“杀!杀!杀!”喊得似乎全宇宙都要崩溃了。踢腿跺脚的声音,更是让玖月觉得这中军大帐似乎都要塌了。

这一练便是两个时辰过去了。待君青冥回到帐中,冬青悄声道:“刚刚睡着。”

他便在外账卸甲,穿着轻便的衣袍悄声进了内帐,手指触摸那碗玖月说等着他回来喝的药,指腹触及处,那碗药居然还温着。这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起来给他反复的温着的结果。他便笑这将这碗应苦涩的药汤喝下,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原本应该苦涩的药喝到口中,却似世间最甜的蜜。甜的他好像毛孔里都冒着香甜的气息。

于是,往常午饭后在中军大帐进行的仪式,不知道为何被移到了另外的帐篷里,连着被移走的还有军事地图,沙盘等等,军种议事需要的所有东西。

然后,中军大帐被搬空了。

等玖月一觉睡醒了,发现营帐里居已点了火烛。她想,耳畔这么安静,君青冥一定又在忙他的事,所以她也只是懒懒的翻了个身,结果她愣住了。

然后坐了起来,瞪大了刚刚睡醒的,还带着薄雾迷茫的眼睛,看着坐在小小内帐另外一边正在低头批阅文书的君青冥,“你,你,你怎么会在?”

她刚睡醒,脑子还有些混沌,所以说起话来,和她的眼睛一样,迷迷糊糊的。

君青冥放下了手中的笔,笑呵呵道:“这是我地方,我不在这,在哪?”

玖月问,“我是不是睡的太死了?怎么连你们在外头议事的声音都没听见?是还没开始吗?”

君青冥笑着轻咳了两声,“为了不吵娘子大人休息,我换了个帐篷议事。而且不是没开始,是已经结束了。”

玖月诧异眼睛瞪的更圆了,“很迟了吗?”

君青冥只是笑,走到床边,抱了抱她,然后问,“你睡了一天,肚子饿不饿?”

玖月则是拉了君青冥的手腕,仔细的诊脉,然后微微点头,“好多了。只要不劳累,好好休息,再吃几副药就好了。你这身子板太好了。”

君青冥道:“这次让你担心了。又冒着险境跑来寻我。我本意是想让你过上什么都不用想,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是却让你总是操心。”

玖月展颜将自己埋进君青冥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我早就说过了啊,以后我们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当然了富贵了自然也是要共享的。以前我总想着一个人过一辈子。而现在我却想的最多就是我们的未来。”

“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君青冥口中默念了这句话,觉得这比喻真的有趣,怎么就成了蚂蚱,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不就是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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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2)缠你

第6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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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比喻真不恰当。但是想想,不恰当又如何,反正只要能她拴在一起,就是好的。

玖月吃饱了肚子,也睡足了,又开始忙活给君青冥跑药浴,针灸,熬药,做药膳。

这一忙活又是一夜。

如此过了几天。君青冥的确实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神奇的速度康复。

从君青冥病的厉害,一直到他康复,军中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最多也就是靠近中军大帐的时候,隐隐约约能闻到大帐中飘出的药香味。

君青冥这边康复,便想将玖月送走。此时此刻,他身后并没有五十万北军做后盾,他手里有的还是那五六万杂七杂八配凑起来的平叛军队。以及依旧陆陆续续赶过来的各地城防军。

他没有在宿城那么强大的底气,有胆子带着玖月去战场杀人。手里的人实在太乱了。乱的他都无法确定有没有叛军的奸细。

玖月却赖着不走了,“我知道,行军营里不能有女人。这是军纪。但是,谁叫你是主帅呢。谁叫我这么乖巧呢?再说了,如果打起仗来,我处理外伤的经验,想来军营里的人只会求着我留下。反正我不走,我就是要赖着你。就算日后有人参你,可是你——似乎从来也不怕被人参啊。”

君青冥皱了皱眉。玖月每一句话似乎都说进了他那矛盾的心里。确实,玖月的闭门不出,让这个军营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有一个女人的存在。特别是那夜,她就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劈开了那些乌合之众的脑子。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位子该遵守什么样的军规。她身为女子,站在那些杀人无数,猖狂招摇的人中,却是丝毫不显局促,落落大方,将她要说的话说完。那些话听起来并不婉转,并不可人,不带丝毫女孩子该有的婉柔。强硬的让那些兵痞子,不得不服。也许正是因为服从,所以到现在为止,军营中并没有人议论他为何把中军大帐搬走,也没有人议论,他缩短了议事的时间,更没有议论主帅没事的时候再也不在军营里瞎转悠而是在自己的营帐里埋头不出。

所以,他似乎被眼前那双纯澈透明的眸子说动了。

“你知道,上京城的固若金汤。你知道,若是大哥不愿开城门,我们可能几个月都攻不进去。何况他似乎还有援手。他占着上京城时间越长,越是麻烦。你知道的,那些跟随父皇出来秋猎的人,所有家人可都还在城里。到现在为止,二哥其实还没有动。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真逼急了他,他每天拖一些上城楼,杀一杀人,那些在围场的软骨头,估计就会生了二心。人心一乱,一切就都乱了。也许很快的那些汇聚过来平叛的队伍,就会变成进京勤王的队伍。”

玖月低头想了想,“所以你是准备尽快强攻?”

君青冥点头,“只是帝国的主力军队分散在东南西北,边境线上。就算得了调兵的虎符,马不停蹄的往上京赶,大军一动,便是社稷不稳。可是光靠那些你来的时候见着的军队,我也只能做到将人赶回上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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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木马

第6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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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帅联系上了嘛?”玖月问。

“没有。不过想来他此时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他应该第一时间去见父皇。”

玖月拍了拍君青冥的肩膀,“你别担心,只要苏帅回来了,你给他打打杂就行了。”

君青冥苦笑:“这不是他还没影子。我只知道他和父皇告了假。当天就消失了。”

玖月道:“上京城被修建的固若金汤我信,但是我看过的书里也提到过,看起来再完美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弱点。因为世上没有完美无缺这样东西。”

君青冥笑着点头,“你既要留下,又说了那么多理由。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打仗的事情,你不要操心。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现在的形式,不要胡思乱想。我的任何事都不想瞒你。”

玖月笑着点头,又鼓弄她的草药去了。只要不让她离开,随便他怎么说。她也想好了,以后他去哪,她就去哪。不让跟,也要跟。反正她脸皮厚,不怕人说。反正他脸皮更厚,谏官,言官,御史的嘴毒,早就百毒不侵。

既然君青冥的身体大好,他便整日忙着练兵,领着新兵成天突袭战。打了就跑。在血与火的战斗中,让属于不同区域的士兵尽快磨合。

玖月依旧做她的隐形人。她成天足不出帐篷,但也是从早忙到晚。医药的事情忙活完了,便让拿来地图与所有关于上京城城防介绍,地质,地图。这些都是机密。也都是报告了君青冥,同意了她才能看。

于是中军大帐的内帐里便有了两个案几,一个君青冥用,一个玖月用。没有人知道她每天在伏案在案几上写写画画忙些什么。那些奇怪的字符,也没有人能看得懂。

随着几十场战斗的胜利,君青冥率领的平叛大军,终于打到了上京城下。

而在一直缩在杜若山围场中的上自天子,下至朝廷显贵,皇族贵胄也从围场中出了来。现在全天下人也都知道了,二皇子反了。越来越多军队聚集在了上京城下。

可是面对着那高达二十丈厚五丈的城墙,众人又是叹息,又是担忧城中的家人。

越来越多的攻城投石机,云梯,集中到了城下。而君青冥的眉头则是越锁越紧。父皇将天下兵马的虎符暂时交给了他,他现在就是这天朝天下兵马大元帅。可是他这个大元帅,手下的兵用的都是那样的不称心。虽然没日没夜的操练,但与北疆那些彪悍的骑兵比起来,还是差的甚远。

这时玖月却对君青冥说了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故事。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特洛伊木马。

君青冥听的很仔细。并问了玖月很多细节。玖月说的十分详细,详细的就好像她参与了那场战争。

然后君青冥问,“如果我们也这么做,怎么样才能让二哥的叛军,开城门将木马拉进去?”

玖月道:“是个人都有好奇心。你的围城大军,一夜之间全部撤退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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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肉饼

第6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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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留下那个庞然大物,我不信城里的人不想看看究竟。但是天朝人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这个计策不一定能行。但是,万一可以呢?”说着,玖月拿出了几张图纸,给君青冥看,“我们不做木马,那是番邦的东西,我想了,你二哥,或者你二哥的母族,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天下。那你把天下送给他们,他们怎么会不会收。”

君青冥看玖月的图纸,顿时有些被惊住了,“玖月,你到底是什么?”图纸画的十分详细,那物件的长宽高,尺寸,每个细节,甚至做工的材料都在图纸上标注的清清楚楚。

如果这是一张可以让人飞仙的药方,君青冥相信是玖月的做的事。但是如此详细的一张做工图纸,他茫然,诧异,不解,看着就玖月。这绝对不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知道能干出来的事。

玖月则是叹气,“我只是碰巧知道那个故事,又看过很多书。你知道的,我的时间全在书上。这对我并不难。说白了不就是超大一点的家具图纸吗。”

君青冥无奈的失笑,“家具图纸?”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估计会一脚将人踹出去,逗人玩呢?但是玖月这样无奈笑看着他,一副你看不起的人的模样,他只能又低头仔细研究了图纸。

“这事,必须隐秘。可是这么大的东西,做起来,又很难隐秘。这是我觉得最难的地方。”玖月道。

君青冥却笑道:“这有何难,交给贾渊。谁能想到一个富商做这个,有什么用。最多觉得他是准备讨好谁。”

玖月拍手,“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还好他人没在上京。”

“放心他比我们几急,他一家老小可在城中。”

当下君青冥将图纸让暗卫送了出去。

而准备攻城的脚步却丝毫未停。大约十天的时间,几十台投石机,全部摆放到位。

天子御驾也已到了上京城外,扎营。

天子一来,君青冥便是要早请示晚汇报。虽兵权在他手里,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天子。

再第一波攻城战开始之后,上京城的城墙上,被从二十丈高的地方推下来最少百十来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人摔下一个个摔成了肉饼。

叛军并不阻拦这边过去收尸。

随着尸体被逐一认出,天子随行的官员里便有了低泣声。君青冥查了一下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各个家族里并不太受待见的,庶子庶女,或者妾室。

但,这是个警告。下一次被从城墙上推下来的又会是什么人。

事情的发展与君青冥预料的一模一样。也只是城内的叛军第一次做了这样的事。朝廷就有了义和的声音。

君青冥只当是这些人放屁。冷着脸,又开始了第二次全军猛攻。

结果依旧不出所料,攻城战结束,城墙上再一次被推下来百十来个人。这下可是了不得,营中几乎是哭嚎声延绵不绝。家中长辈,小家族的嫡子嫡女,有几个还是两三岁的小孩。

那义和的声音越发的强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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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5)祸水

第645章

一秒记住,

在无奈中,攻城战暂停。双方也约定好了互派了和谈的使臣。

只不过上京城中乘坐吊篮从城墙上放下使臣的绳子,竟被不知道从哪里射出的羽箭,给射断。那叛军的使臣就如之前两次被从二十丈高的城墙推下的人质一样,摔成了肉饼。

这和谈,还没谈就已经破裂。

天子百官同仇敌忾,让君青冥一定要交出那放暗箭的人。只是众人看着君青冥是背着一把长弓,腰间别着箭囊走进临时朝廷的大帐内。众人也都明白了。交什么人,他是把自己给交出来了。

而此时的君其琛依旧平静无波,对着君青冥只说了一句话,“不愧是我君家子弟。”所有官员闭嘴。

第二日,攻城战照旧。攻城的士兵顽强勇猛,也终于攻到了朱雀门下。知识再强再尖锐的撞木,似乎也无法撼动那城门丝毫。

最终也只能作罢。

而从那日起,城墙上再也不推人下来,而是将人质活活的掉在城墙上。不是吊着脖子,直接吊死,而是拴着手臂,吊着。那些生来便含着金汤勺出生,没有受过丝毫苦难的人们,几百个发出求救,绝望,哭嚎的声音,那场面让很多人犹豫了。

可是玖月却看见君青冥眼中越发冷静的目光。

因君其琛的那一句话,没有人再提和谈的事情。但,人心已乱。

苏青与铁焱在那几日抓了几个投敌送情报想换取家人安全的官员。这种人抓了也就是立刻斩立决。只是抓了一个,还有两个,抓了两个便会三个四个。

成天自己人杀自己人,君其琛那张从来波澜不惊的面容,终于有了蹙眉的一天。他天天派人查探苏夙的行踪。可这个人,却像是突然化成了空气。

这场君青冥早就预料到的持久战,一打,便是两个月。最早被挂在城墙上的人,早就成了枯骨,可是还源源不断得有活着的人被挂上城墙。每天那些人的哭叫声,折磨着城墙下每个人的神经。

伴驾随行的百官,也杀了有几十个那么多。但丝毫不见效。

于是攻城战,终于停了下来。

时间见瞅着即将进入腊月。寒风中,攻城的将士挤在一起,取暖。虽然军需是充足的。但是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战争,着实让人丧气。

玖月则依旧每天安安静静的在君青冥的帐子里待着。

而这时也终于有一种议论被传出:女子就住在中军大帐里,如此晦气的事。这场战怎么可能赢。

玖月自然是听不见外头的这些言论。但是君青冥却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于是他也开始杀人。与他的父皇一样。杀奸细。

只是这股议论,却像是野草一般,永远也杀不完。无休无止。渐渐的甚至有士兵打着胆子,到中军大帐门口,大骂祸水。

这时候玖月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又如何会被这些事扰乱了头脑。迁怒嘛——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男人解决不了的失败,最后被迁怒的都是女人。美其名曰,红颜祸水。只是她觉得这个祸水二字,她还真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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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风雪

哪个红颜祸水长的不都是天姿国色。她觉得自己如果脱了那层皮,也只能说尚可,尚可,顶多算得上比一般的女子好看些。到倾国倾城历史留名真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所以随便外头怎么骂,反正她只当听不见。论皮厚与淡定,有谁比她这彻彻底底死过一次的人来的底气十足。

当万熹二十五年冬第一场冬雪飘飘洒洒来临之际。所有战事暂时停止,所有的士兵都缩进了帐篷过着破旧的被子。偏南的气候,冬天最难熬,那冷是入骨的湿寒。穿多少层衣服,总感觉全省漏风,棉衣棉裤都是潮的。怎么都捂不暖。

城下的攻城的军队还好些,至少在军需上没有问题。但是城内守城的叛军就惨了些。就算是上京城是这九州大陆的天下第一城,城中财富储备,也是天下第一。储备粮供守城军吃个一年也没有问题。但是城墙高达二十丈,被那二十丈高的地方的凉风吹一夜,那人也就只剩半口气。

特别是这下着鹅毛大雪的夜。岗哨上的叛军,缩手缩脚,哪里还有闲工夫往下看。再说,看也看不见啊,那风大雪大的。能看见啥。风大雪大的,又休战了一段日子,也不担心有人能突然攻上来。

城墙上休战后,就再也没吊过人,只是那些曾经活生生被吊死在城墙上的人,有的化成了白骨,有的正在腐烂,有的被被封冻了起来,这大风一吹,让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城墙上空气中。

城墙下有人在唱歌,歌声飘飘忽忽,那曲子像是乡音的召唤,听的城墙上的人,在这样的雪夜,又想着即将过年,也是不指望能回家能与家人团聚,愁绪忽明忽暗的在这些士兵的心里早已落笔成殇。

“嗖。”空气中似发出一声细微之声,隐藏在让人伤感的歌声,根本无人可以听见这混杂在风雪里的声。

随即,又是一声,“嗖,嗖,嗖……”

一种特制的手臂粗的铁箭被几个士兵合力一箭一箭的射在城墙墙砖与墙砖的接缝处。这样一箭箭的成阶梯状,往上射,竟形成了一个向上攀爬的阶梯。那箭身很短,射入砖缝中,因为几个人合力射出,力道极大,箭身也只留了仅供人手脚并用的长度。在二十丈高的城墙上往下看,绝对看不见这么细小的东西。这一夜趁着风雪,无数把这样特制的铁箭被射入了城墙的砖缝缝隙里。

这雪一下就是数日,一场大雪,让上京城周边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这攻城与守城战似乎是暂时打不起来了。因为天太冷,天子的御驾便移去了距离上京城边一座小城的行宫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文官们也都随驾去了。

君青冥顿时觉得耳朵边,少了一群嗡嗡叫的蚊虫,顿时心情舒畅了许多。他与心腹在帐子烤着炭火,吃着锅子聊表庆祝。这种场合,玖月是不避的,就大大方方伴在君青冥身旁。但是她很安静,安静的就好像不存在。

(657)

第647章

让围在桌子边的将官们畅所欲言。开始的时候那些君青冥的心腹还有些顾忌,但是后来发现,梁王身边的这女子,果真就像传说的那样,安静冷漠的犹如透明。

但是,他们殿下看她的眼神,怎么就那么暖,那么溺,丝毫也不避讳自己的爱意。一个大男人,特别是像梁王这样的盖世英雄,竟能被这样的女子,收复的服服帖帖。都说这女人有起死回生的医术,那么是不是可以说那些迷惑人心的法子,她也是有的。

这些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家殿下,是被迷了心窍。

一片翻滚在红油里的羊肉片被放在了玖月的碗中,君青冥暖暖的笑着。玖月看着君青冥眨了眨眼睛,浅浅笑了,将那片羊肉,蘸着撒着芝麻与花生沫的调料吃了。

吃饱了她便也不见外的,坐到一旁看书去了。

他们说他们的,她看她的。男人们穿着粗气的说笑声,似乎根本不会打搅她的世界。

酒足饭饱,明显喝的有点高的男人们,勾肩搭背的离开了。

亲卫兵麻溜的将帐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外头的风雪依旧呼呼的刮着下着。帐子里却是温如如春。

见人都走了,玖月便问,“还要等多久?”

君青冥则是脱了袍子在帐内打了一套拳法,消消食。

打完了,笑呵呵道:“快了。东西已经陆陆续续的运来了。只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是分开运的。所以还要等等。”

“时间太长了。苏帅又那么久没有消息。不过看你和苏青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玖月道。

“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君青冥擦了擦因为打了一套拳,身上薄汗。坐到玖月身旁,“我觉得姑父应该是故意的。”

玖月迷惑,“故意什么?”

“故意不出来,故意不让任何人找到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姑父其实一直在看着。”

“看什么?”

“看他给我的机会,我如何把握。”

玖月低着头看书,头都没抬,只淡淡说了句,“也许吧。”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有卫士在外通传,“殿下,苏大人说,在营寨外抓了一个人,是二皇子派来的,说要见你。”

玖月抬头看了君青冥,君青冥目光毫无杂质,爽朗笑了,“二哥派人来,我如何能不见。带人来。”

卫士退下,玖月问:“会是为什么来的。”

君青冥耸了耸肩,“来了问了不就知道了。”

“你营中那么乱,你大半夜的要见一个外头抓来的人。你不担心你家那位?你现在可是代天下兵马元帅。看似风光,一步错,就是万劫不复。”玖月道。

“难为娘子,为为夫想的那么周到。你越是偷偷摸摸,可能越是会让那边忌惮。所以既然有人想见我,那就见。大大方方的。”

两人说这话,苏青已将人提溜了进了外账。

君青冥换了一身衣裳便出去了,玖月早就习惯了在内间,坐着自己手里的事,听外头人说话。

(658)礼物

“好久不见了,甄大人。”君青冥睨着似笑非笑琉璃的眸子,看着下手跪着的一名披风上满是风雪的中年文士。

那位甄大人有些自嘲的笑了,“殿下,下官今日来只遵了二殿下的意思,有些事要告诉殿下。”

君青冥露出一副懒散的模样,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甄大人,声音听不出息怒,“二哥?怎么,二哥要和本王谈什么?本王二哥是不是被你们甄家软禁了?他那性子可是做不出来这种惊天动地的大事的。”

是了。这位甄大人正是甄贵妃的庶出的三哥。虽是庶出,但沾了甄家的光,在朝中也混了个没什么实权,不大不小的官身。这位甄大人与二皇子一样,平日里没什么声音,低调的就好像不存在。

想来甄家派这死在外面也不可惜的庶出的子弟出来做说客,最是合适。

只是这位甄大人,有些吃惊,平日里在朝堂之上,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梁王,如何一眼便认出了他。

“梁王殿下错了。”甄大人道:“二殿下好好的在自己的皇子府中。所有的军令都是由二皇子发出。甄家要做的,就是听二皇子的话。”

“本王这二哥着实厉害。这些年也是难为他了。”君青冥笑道。

甄大人却也是不想多废话:“二殿下让我转告梁王,他在宫里无意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让我拿来给殿下看看。”

苏青一直不说话,这时候道:“别装神弄鬼的,有话快说,说完了好上路。”

甄大人则是对苏青浅笑:“我来,就没想着活着回去。所以小苏大人,莫急。等我把事办完了,就劳烦小苏大人了。”

这位甄大人看似温和却宁折不弯的气质,让君青冥终于收了笑意,“什么东西?那边竟让你用命送过来?”

玖月在帐子里,只是听,并看不见外头发生的情况。

甄大人从披风里取出一木质的盒子,然后他对着君青冥的视线的角度,将盒子打开。那盒子有些深,打开的角度,正好能被君青冥自上而下的角度看清楚里面的东西,而不被周诶的人看见。甄大人拿着盒子问,“二殿下听说,梁王殿下一直在找这个东西。”

君青冥的猛地缩了缩,然后道:“呈上来。”

此时,甄大人已经将木盒盖盖上。卫士将东西拿了过来,送到了君青冥的案几上。

当苏大人打开盒子的时候,苏青可能是因为站着里君青冥很近,又有可能是他确实有意的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东西,先是不解,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的反应似乎比君青冥还要激烈,“从哪来的?在哪找到的?你说,是二殿下找到的?是不是本来就是你们的!”

“苏大人。”君青冥声音寒意森森。

苏青愤愤的瞪了君青冥一眼。安静了下来。

玖月并未多想,拿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反正总之肯定是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呗。

“敢问甄大人,二哥有没有说,这东西在皇宫什么地方被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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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9)寒冷

玖月听着君青冥的声音,有些纳闷,看来这东西真的很重要,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对那甄大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wwla看来那位二殿下,确实做了件“投其所好”的事。

“二殿下说,是在御书房书架子一个夹层里发现的。”甄大人说话的表情十分坦然。

君青的眸子又缩了缩。看了一眼盒子,抬头扫了一眼甄大人。而后对账内众人道:“都退下吧。”

账内侍卫全部退了出去。

君青冥道:“玖月,你出来。”

玖月又是一愣,心里纳闷,什么事会与她有关?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出了去。

看见此时中军大帐里只剩了三人。既然君青冥让她出来,自然是方便的,她便走到君青冥身旁,款款而坐。便看见了面前的案几上放着一个暗底描金镶宝红漆木盒。

君青冥打开了盒子,玖月便自然往盒子里看。她平静波澜不惊的眸子瞬间掀起惊涛骇浪。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君青冥淡漠的声音突然在玖月的耳旁响起。

玖月缓缓抬头,似含了一层薄雾的眸子,正对上君青冥那探寻的目光。

玖月并没有回答君青冥这问题,她隐瞒的太多,不想再欺骗。所以她只能不说话。

君青冥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他觉得自己的心有些乱。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二哥还有什么话要转达的?”这时候他的声音已经恢复如常。

“二殿下确实还有一件事要下官转达。”

“请说。”

“那日宫宴上,原本应该梁王殿下饮下的那杯毒酒却被贤妃娘娘饮了。二殿下让我问一问梁王殿下,是否还记得,那酒是如何到了贤妃娘娘手中?是谁让本不饮酒的娘娘喝了那杯酒。”

君青冥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坐着。玖月感觉到他的气息越来越淡,越来越弱,越来越冷。

然后玖月,对苏青道:“苏大人,请将这位大人送出去。好生看管,不要伤他。”

苏青神情复杂的看了玖月,也是一句话没说,将甄大人带了出去。

偌大的中军大帐,只剩了他们两人。玖月将暗底描金镶宝红漆木盒盖合上。然后拉住了君青冥的手。却发现他的似完全没了温度。

玖月将自己的两只手覆在君青冥的大手上,想用自己温度捂热他冰冷的心。却好像完全是徒劳的。

她想说些什么,却一句宽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起良久,君青冥的嘴角突然勾了一抹笑意,声音似乎有一种通彻,带着轻松,“二哥也被人带坏了,学会玩这些心机了。弄个破娃娃来,就想乱了我对你的心,又说了母妃的事,又想乱了我对父皇的心。他真是聪明,他知道这世上你和父皇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二哥的长进确实不错。这些年他到底隐藏了多少。”

玖月嘴角也是勾了笑意,“是啊,你那个二哥真是太狡猾,太善于算计人心了。”

君青冥这时候起身,“外头冷,冻着你了吧。进去说。”

玖月温顺的被君青冥拉着进了内帐。里面确实温暖,可是再温暖的碳炉,似乎这一夜,也没让君青冥的手暖和起来。

(660)有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经过长长的寂静,天色渐渐由暗转明,两个人都是彻夜未眠。

直到君青冥幽幽的吐出这句话,才打破了两个人的寂静。

玖月心里并不能确定,初七口中的这个他指的到底是谁。所以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君青冥缓缓坐了起来,玖月也跟着起来,双手习惯性的插入了他的发中,帮他按摩舒缓着头部穴位。

“玖月,二哥到底在想什么。”

玖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心中也不知道对初七应该怜悯,还是祈祷有一天,知道了真相,会接受不了。

“也许,知道大势已去,也许是想给你些恩惠,换的一日苟且偷生的机会吧。”

君青冥呵呵笑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了。

**

连着十多日的风雪天,似乎终于有了停歇的感觉,傍晚的西边,似乎隐隐约约能看见淡淡的晚霞,深灰色的天空,影影绰绰露出一些淡淡的橙黄。

第二日,果然雪后初霁,碧蓝的天空冬日暖阳终于缓缓的从天际边升了起来。在城墙上被刺骨的寒风吹了十几天的叛军,看见阳光的刹那,竟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们真正的欢呼,传令的号角便一个接一个被吹响,传令兵在城墙上骑着马一路狂奔,一边狂奔一边大吼着,“军情,军情,敌兵退了,敌兵退了。”

众人这才急急的往城墙下看去,一个个顿时都傻了眼,有些还不可置信的,用那满是冻疮的手揉了揉眼睛。再看。可是不管怎揉,怎么看,底下那围城的军营似乎变成了空壳子。死气沉沉,一个移动的小黑点都看不到。

撤退了?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撤退了?怎么可能啊。那么大的风雪,这些人都没退。这天终于放晴了,就这么退了?

这军情,从城门司禀报给到了守备司,又从守备司禀报到了五城兵马司,从兵马司衙门到了甄府,又从甄府到了二皇子府。

大约半个时辰,二皇子君青逸就已经站在了朱雀门上端的城墙之上,往下看去。

他身边是他三个嫡亲的舅舅,以及一些跟随他谋反的心腹。

“撤了?”二皇子不解的看着底下那空荡荡的军营,一顶顶了无生气的帐篷。

他身边的甄家大爷,五城兵马司统领道:“会不会是前几日送去的东西和话起了作用?”

君青逸摇头,“一个心志坚定的人,怎么会为了那点小事就做出这种完全放弃的举动。”随即他略微思索了后得出一个简单的答案,“有诈。”

“殿下,快看,那是什么。”有人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指着城墙一个紧挨着城门的地方。如果不是想跳城墙,没有人会直直的扶着城墙往下看,一般的视线角度都是眺望远方。传令兵跑了一圈,天朝大军撤军的消息,等着二皇子及众人,登上了城墙才有人发现,原来城墙的最下端还有别的东西。

“好像是几个字。”有人道。

(661)蝼蚁

君青逸扶着垛堞,往下看,因为太高,隐隐约约确实看见像是几个字。

但是那些奇怪的字被直接放在城墙最底下紧紧贴着城墙,所以根本看不清。

此时君青逸的脑子里还是那两个字,“有诈。”

可是他那个好六弟,到底会给他留下什么字,想告诉他什么?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有人问,“殿下,城墙下的东西怎么处理?”

他道:“不管。”

但是等着他回到府中,传来人,确定兵营是不是确定空了?在他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又过了整整一天。反复寻思,纠结,天色渐黑,他这才命人,去将城下的东西弄进城来。

来回禀的人道:“殿下东西太大了,殿下府中怕是放不下,下官已命人将东西推去了皇宫前广场。以便殿下观看。”

“观看?”君青岚站起身来,“到底是什么?”

回禀的人道:“梁王殿下应该是送了二殿下一句话。”说到这,回禀的人便不再说了,明显这句话不应该从他口中说出。

二殿下越来越觉得好奇,但心中也生了警惕之心,“下令,除去守城的军队,其他巡防司,兵马司,守备司所有兵力前往皇宫前广场。”

“是。”官员应声称是。便急急的走了。

君青逸怀着一颗有些好奇又有些忐忑的心情迅速的骑着马,朝着皇宫正宫门大广场纵马而去。

只是,人还没到,就突然看见前方的街道火光冲天。一声声犹如烟花爆炸的声响,震的整个地面都在发颤。胯下的神驹竟然吓的死都不再上前跑。

喊杀声,哭喊声似乎正从皇宫的方向传来。君青逸看着朝那个方向逃跑过来的百姓,抓住一个遍问,“怎么回事?”

惊慌失措满脸烟熏的百姓惊恐道:“大家都去皇宫门口看热闹,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然后五城兵马司的人围住了那些东西,再然后——”那百姓似乎已经说话来,只是断断续续的道:“火,火,到处都是火……死了好多人……”

君青逸心中一沉,恰巧这时,刚刚命人派去的巡防司,兵马司的主力已跟了上来,朝着皇宫齐齐奔去。他便随着这至少上万的士兵朝着火光冲天的方向而去。这么多人,他怕什么。再说城门关着,就算有主力打过来,他也不担心。

如果六弟真的那么傻,在那些东西里做了什么手脚,无非就是瓮中捉鳖,他也不惧。

只是等他真的倒了皇宫正宫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浓浓的火油味与似是烤糊了的肉味刺鼻的气味扑鼻而来。大约独立的五个用木头搭建起来巨大的字有些杂乱的摆放在皇宫门口。

有人在这些木头字底下厮杀。到此时他还是有些好奇,这五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显然强烈的好奇心已经让他忽视了,那些正在广场上厮杀着的人。

“把这些人杀了。”他毫无表情的对身后那上万士兵道。他当然有资本忽视那些蝼蚁。

(662)二哥

那几个“木箱子”能装多少人?撑死了一千人不到。他带来的可是足足万人。再不济,再将守城的军队调来,他担心什么?

身后兵马司,巡防司的将官立刻领着自己的士兵,将皇宫正广场包围了起来。

二皇子嘴角带着冷嘲,淡淡道:“杀。”

士兵们挥舞着长刀便杀了过去。从那些字里跳下来的人,自是兵营里挑出来,以一敌十个顶个的高手。这些人来之前都已领了一笔抚恤的银子,由梁王保证,会送到他们家人手里。这些人本就是穷苦出生,当兵本就是为了家中妻儿老小,本就没打算能活着回家。就算真可以活着回家,估计不是残了就是废了。回家也是拖累家人。还不如用一条命换了家人一辈子温饱不愁,获梁王庇护。这样死也死得值。

再说了,他们怕什么,梁王说了,只管杀敌,不管他们是生是死,那笔抚恤银两,都会送到他们家人手里。

再说他们不见得会死。因为——

当君青岚骑在马上,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场瓮中捉鳖的大戏的时候,突然一个响亮蕴含着充沛内力的声音喊了他的名字。

他的大名,多少年没有被人直呼过,所以听起来有些陌生和恍然。他感觉那个声音,似乎不是在喊他,但是这个喊他的声音,却似乎比他自己听见自己的名字,更让他觉得熟悉。

他猛然朝着那声音的地方看去,只见那几个高高的字儿最顶端,有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晚风吹拂着他玄色的衣袍,衣袂飘然。冲天的火焰,映照他的脸上,那冷漠中带着嘲笑的神情,那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神情,让他不禁抖了抖身子。脑子瞬间嗡了一声。

“二哥,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浑厚嘹亮的声音再次传来。

此时君青逸猛然清醒了过来,他怎么会进来,他又如何会让自己成为那只瓮中的鳖。等他脑子迅速的想清楚这件事,立刻便是要调转码头走。他并不是逃,而是要去城防司。

“二哥,你来不就是为了知道这几个字是什么吗,我告诉你啊,这几个字儿叫‘好奇害死猫’。”

已经调转码头狂奔而去的君青逸只觉得心头一口狗血差点喷出来,身子在马背上僵了僵。

而就在这时,君青冥已准确了锁定了那个背影有些怪异僵直的后背,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弓,他迅速的将弓弦拉直满月,手中三支箭顺势而发。

只听弓弦发出“嗡”地一声。三支箭迅雷之速齐齐朝着君青逸的后心射去。

随即他又快速的再次射出三支羽箭。那拉弓射箭的速度只能用眨眼来形容。

他——只有两箭的机会。射完箭,他也看不到结果,便对着天空拉了三支穿云箭。

再然后,他似乎也没什么好做的,取了长剑,跳下。杀敌。最近他心中积攒的各种无法宣泄的情绪只能通过“杀”来排解。

再说君青冥一共射出去的六支箭。第一次箭风而至,君青逸的护卫用自己的身体将箭拦下。

(663)上墙

众人都知,梁王善骑射,百步穿杨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在骑射上的造诣。众人也知,梁王最拿手的就是三箭齐发。只是众人不知,三箭齐发后,梁王再射出三箭的速度能有这么快。

所以前三箭,三个侍卫射穿跌落马下。君青逸的心头终于松了下来。但也就是他刚想喘口气。空气中就传来“嗖嗖嗖”连着三声。他的心从那一刻便停止了。然后便是利箭没入皮肉,穿透骨骼内脏,再从皮肉中穿出,那动听的,带着一阵玄妙的声音,自他耳旁响起。眼一黑,他摔下了马。在摔下马的刹那,他脑子里只剩下六弟遥遥对他喊出来的那句话,“好奇害死猫!”他苦笑,他真的成了那只猫。

**

城中巨大的动静,自然吸引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也正是因为他们站得高,看得远,自然将整个过程全看了下来。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又是怎么扩撒开来。

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喊杀声,渐渐的都被掩埋进了百姓的哭喊声,求救声,救火声中。

这些士兵并不知道城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反正外头的攻城的军队也撤了,他们便放开了胆子朝城里看热闹。

而外城墙下一队队穿着黑衣的士兵,正顺着前几日风雪夜,射入城墙的箭杆,往城墙上攀爬。若是白天,看见这样的场景,那就是无数条黑线顺着高达二十丈的城墙往上延伸。

但此刻是夜,无月无星的夜。毕竟二十丈的高度,也有弓箭射的不够准,也有不少失足摔下的人,只是这些人却都像是集体失声。摔下去的人不会发出惊叫,看见的人也只当什么也没看见。摔下去的人,自然知道自己死定了。出声,那就是害死大家。看着袍泽摔下去的人,那人也是肯定死定了,出声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无数的顺着城墙往上延长的黑线,渐渐的到达了城墙的垛堞之下,

此时,黑线停止,打头的人看向自己的左右两边,待所有条“线”对齐,到达一条水平线上,一声黑衣的苏青,猛然一个弹跳跃起,跃起之时,瞬间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了长枪。

在那些守城的士兵还未反应之际,傻愣愣的看着他似从高空落下的情景,他的万夫莫敌的一个横扫,口中大喝,“杀啊!”

谁也不知道他这一枪下来,死在那杆长枪下多少尚未反应过来的叛军。

而此时无数道“黑线”齐齐往上窜人。见人便杀。

原本还都在看热闹的叛军,顿时被这些不知道从哪冒上来的人,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间,上京城的城墙上乱成了一团,而城中因蔓延的火势也乱成了一团。

这一刻这城中的主帅,二殿下好像突然的失踪了。所有的指挥军令,临时由甄家发出。可是这些人毕竟是外戚,领命出去的人,从来都对甄家不服气。他们希望被指挥的,是二殿下君青逸。所以在领命的过程中自然带了怨气。

君青冥看着玄武城门燃起的一支信号箭,在哨响中,在空中炸裂开来。

(664)缴械

他嘴角咧了咧,然后割了手里一名士兵的脖子,然后将长剑往肩上一扛,用充沛的内力,确保这广场上众人都能听到,听清楚,“玄武门已被攻下,你们的主帅叛臣君青逸,中箭不知死活。从现在开始,你们放下刀,帮着百姓救火,本王既往不咎。但若你们想指望着甄家拼一生富贵,那也可以,本王陪着你们慢慢杀。”

之前被君青逸调集而来的人马,渐渐的停止了搏杀。

“大家不要听他的,他被我们围在中间,他又怎么知道玄武门那边发生的事。刚刚我们明明看见二殿下骑马走了。他当然不会出现在此处。不要信他,他是在挑唆,在离间。”一名忠于二殿下的将官大声斥责停下攻击的士兵。

君青冥则是一脚踩了地上的一柄长刀,长腿一踢,那边长刀直直朝着说话的将官被长刀刺穿脖子,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便喷着血倒下。

君青冥再次用浑厚的内力肃然道:“放下刀,去救火。陛下与本王既往不咎。”这声音,已不是商量,而是直接的命令。

那些叛军,也不知道怎地,好像是中了邪,被威严肃然的声音一惊,有些胆子小的,直接吓的手中武器托手落地。

地面上瞬时发出无数声,叮叮当当金属落地的声响。

气氛是会被传染的。这些当兵的,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有一天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军。这天下谁做天子与他们何干,他们只是混口饭。

一人甩了武器,转身朝着火场走去。便是百人千人万人,丢下武器,朝着百姓着火的屋子走去。有些人还在边走边脱了那身叛军的军服。

刚刚黑压压聚集这无数人马的皇宫广场,不一会就只剩了,君青冥带着的从那“好奇害死猫”几个巨大的木头字里跳出来的八百名身手矫捷士兵与他自己的卫士。

君青冥只对阿三使了个眼色,阿三便立刻会意,领着一队人走了。君青冥则带着剩下的人,朝着玄武门一路去。

而这时,苏青已带着第一批死士从冲墙上往下冲。

已经从混沌中清醒过来的守城将官大喝,“守好城门,守好城门,重兵把守。”

越来越的兵力集中到了城门下,只要守住城门,任城中闹腾的再乱,也不用担心。毕竟城中三十万人马。这些不知道从哪些犄角旮旯混进来的人,能有多少人。

只是这些叛军守城的将官低估了苏青率领的一队死士的杀伤力。也低估了,从城墙上爬进来的死士的人数。

但确实正如守城将官想的一样,至少千军万马守住城门,苏青与君青冥自然只有败走。城门不开,援军进不来。还能如何?

所以苏青也是有些急了,挥舞着长枪,率领着源源不断从城墙上爬上来的死士往城门冲。这一路势如破竹。只是他越往城门去,越是艰难。

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兵马堵在了城门里。

可就在这时,叛军的的弓箭手也已经集结完毕。

(665)苏帅

苏青的心沉了沉,对身后的人大喝,“防御,注意弓箭手。”

他这声一出,如雨幕一般的破空声簌簌而落。顿时他率领的队伍,便倒下去一片。

他深深的做了个深呼吸,成败在此一举。猛然将长枪往空中一掷,人用力一蹲一踏,高高跃起正好脚尖踩在了飞起的铁枪上,借力一点,人跃起的高度又高了几分。弓箭手朝着他高高跃起的地方射去,可是等那些弓箭手,拉弦射箭的动作做完,苏青就已经跃到了他们的头顶。那手中的箭是再也射不出去了。

因为,一竿幽森的长枪,已在弓箭手的队列里万钧雷霆的扫了起来。

而此那些苏青带领的死士见弓箭手队列大乱,便又朝着城门口杀来。

叛军也是被惊呆了,有人大喊,“是苏青,他是苏青,是铁血卫的苏青。”

好吧。众叛军的内心心中跑过无数匹草泥马,这种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会以身士卒,不要命的跑进城来欺负他们?这样的人不是应该安安稳稳的在指挥营帐里发布施令吗?

苏青正在弓箭手的队伍里杀的正欢。手无缚鸡之力的弓箭手们四散逃窜。里面乱成一团,也没人敢放箭,搞不好就成了苏青的帮凶,误杀自己人。

正当这守城的兵马乱成一团,又是一队黑衣人杀了过来。为首一人,手持一把比刀要窄,却比剑要宽的武器。

立刻有人认出了拿武器是什么,而这天下能拿着这武器,杀人杀的如切菜的,似乎也只有一个人。

“那个杀神,杀来啦——”有人惊恐的开始叫唤。

君青冥此时却突然出声,“不错啊,有人认得本王啊。既认得本王还不速速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只是他手中那柄宽直的长剑,却没听着,手起刀落便是一簇血,一声惨叫。

论这个天下,在战场上一步杀十人的本事,估计也没人和他争第一。

“快,快拦住他。放箭,放箭!”守城的将领也是惊呆了,又是几百匹草泥马在脑海中踏过。

都怎么回事。就算梁王是战神,也没必要这样把他那宝贵的性命拎出来这么玩吧。

就算艺高人胆大。那怎么也有飞刀暗箭的,真有在高位不怕死的人。他们今晚算是真真的见识到了。

大约在午夜时分,上京城玄武门城门被从内打开。

一竿高高悬着“苏”的帅旗下,一人一身玄甲手持一把长刀端坐马上。

推开城门的君青冥与苏青,看见这人时,先是一愣,而后狂喜,对那人深深施礼,“爹父亲;苏大将军。”

苏夙看着马下二人,微微一笑,“做的很好。带着你们的人回去休息吧。”

苏夙的意思很明白。两人均是满身满脸的血,勾肩搭背的扛着武器,领着人退出了上京城。这世上还有什么会比得到自己亲爹、老师来一句真心实意赞赏的话更让人心情舒畅的呢?

而自那位甄大人来访后,玖月与君青冥就没有说过几句话。君青冥似乎一直在忙,忙的都没时间回来睡觉。

(666)夜魅

而玖月派出去打听的人,也都说殿下在忙。直到几日后君青冥红着眼睛回来,对玖月说,“终于搭建完了。”

从那时起,玖月就被君青冥送去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子。避开了上京城,也避开了天子。阿鸿阿碧在村子里等着玖月,久别重逢的主仆三人,本应该好好叙叙话。但玖月却心中万重心事,几乎进入了不吃不睡的状态中。每天她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眼睛一直看着窗外。

阿鸿与阿碧自然知道主子在等谁,也知道说什么主子也不会听。只劝着玖月吃点东西,或者稍微休息。

在这种状态下,玖月撑了三天。

冬青急匆匆来报,“姑娘,主子没事。主子和小苏大人打开了玄武门。苏大将军领着兵马入了城。主子知道姑娘担心,派人把信传过来。估计陛下此时都还没收到消息。”

玖月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眼中含着泪,对阿鸿阿碧说,“我饿了,我要吃饭。”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也都红了眼圈,忙去端一直备着的饭菜,她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洗漱了便摊倒在了床上。深深的睡了过去。

隐隐约约的有人上了床,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抱住了她。明显还带着温热湿气沐浴过的身体那新鲜的暂时洗不去的血腥气还残留在他的身上。

她本能的将自己身子往他怀里靠了过去,用自己的小脑袋在他的胸膛中蹭了蹭。于是他听见了那人低低的笑声。那温凉的唇便是没有预兆的落了下来。

她迷迷糊糊的觉得那唇那手那身体却是越发的热了。那人已经烧的有些炽热的唇贴着她的耳垂低低道:“我守不住了。”

玖月却是终于醒了,翻身环住了君青冥已经褪去衣衫的身子,“那就不守了。”话说完,她便用自己的唇瓣堵住了他的唇。丁香在温暖芬芳中肆意游走。她一双刚刚温暖起来的小手顺着他的结实的小腹便探了下去。

君青冥顿时觉得自己肿胀的要炸了,他握住了那只不老实的小手,声音哑的似乎都发不出声音“不要玩火。”

玖月的唇贴着君青冥的耳垂声音像是一种蛊惑,“我不想玩火,我想玩你。”

君青冥便也不再多想什么,三两下就将玖月身上的衣衫褪了,将她整个人翻了过去。

红烛暖暖,帐帘垂落,帐中红浪翻滚。玖月感受着身上的人,似乎之前接触几次中,都不及这一次,来的猛烈。她都不知道,那个人还能弄出多少种花样。

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变成了他的,在脑海中战栗的烟花中,丢了一次又一次。可他确实迟迟不进入。

他明明已经硬如铁石,明明早就动了情。明明是他和她说,守不住了。

她睁开眼睛看着他,然后简直是不知廉耻的,握着牵引着,让自己真正成了他的人。她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都这样了,难不成还想着最初的美好留给洞房花烛夜?

(667)告知

他说他守不住了,她又何尝网她想要他,发狂的想。似乎只有真的成了他的人,她那颗心才能放得下。就算以后发生什么,也无所谓了。至少她做过他的人。总比这样一直拖着好。

这时,他突然拦住她的手,突然开口,“你说,婚书上到底写你的本命还是化名?你的户籍在哪里?我们的婚书,是要写进族谱里的,是要祭告天地的,可是婚书上,你没有户籍,没有父母,连名字都是化名。没有那个衙门会给我们盖官印的。更何况有可能我们的婚书是要盖上那个印的。难不成你想一直这么做一个无名无姓的人?你不想说的,我从来不问你。但是有些事,我们既准备有了夫妻之时,我还是要问清楚。我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要了你。”

玖月缓缓放松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拉了拉君青冥,让他躺下,君青冥似乎不愿。似乎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气。玖月带着红润的脸颊微微笑了,“我的故事很长,你若是这样想坐着听完,怕是要坐到明天早上了。”

君青冥古井无波的眸子中绽放出了一丝光彩,他躺了下来,手臂从玖月的脖颈下穿过,习惯性的将她搂住。玖月道:“我的故事很长,这其中会涉及很多你认识的人。你听完,估计会生气,会发怒,可能会再也不想见我。其实我一直不想告诉你,我一直想拖着。因为我害怕。我害怕,你不要我了,我会难受的。”

“怎么会。”君青冥侧头吻了玖月的发。

玖月苦涩一笑,手臂再一次的拥住君青冥:“你觉得陛下离废太子还远不?”

君青冥失笑,“你这是有准备说了?”

“不是。我怕我把故事说完,你也会难受。我不想你难受。”

“可是,玖月。我对你毫无隐瞒,可是很多疑问都在我心头压着。今晚我终于做完了事情,这几个月来我终于心里头别有别的事,只想着你。你说吧,按你的话说,迟早我都是要知道的。”

玖月再一次悠长的叹息声中开始诉说,她并没有直接说答案。她说的似乎只是一个故事。

“我生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父母恩爱无比,还有一个哥哥。”

君青冥早就想过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玖月的出身。

“我还有一个权势滔天的舅舅。父亲为舅舅做事,母亲因为舅舅的关系,就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既娇艳又脆弱的花朵。可是有一天,母亲发现了舅舅一件极隐秘肮脏的事情。母亲过于单纯,便想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母亲,让我外祖母知道实情。但,这件事很不出意外的被舅舅知道了。”

这时候君青冥问,“你那个舅舅对你家下手了?”

玖月道:“因为父亲为他做事,是他的左膀右臂。如果他对父亲下手就等于自断其臂。所以他将父亲暂时调去了远方。然后对母亲下了毒手。母亲临死之前,将事情告诉我了。

(668)诉说

“她对我说,一定要想办法把事情告诉外祖母。外祖母也一定有办法惩治舅舅。可是我们并不知道,家中已经被舅舅的人完全监视了起来。母亲对我说的,舅舅几乎是同时知道了。母亲临死前些的手书,叫我找机会交给外祖母。我将那手书藏了起来。随后母亲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君青冥搂紧玖月声音有些发颤,“然后你那个舅舅就对你下了手?”

“我当时毕竟是个小孩,没有任何地抵抗的能力。当时父亲不在家,家里只有哥哥。可是我不能害了哥哥。所以我只能把事情藏在心里。我想进办法想去见外祖母。但是一个权势滔天的人想对付一个小女孩,那件事就是一件不值一提的事。”

“他应该是收买了我父亲那平日里还算是安分守己的姨娘。在我的吃食里下了毒。我从那日起,便只能倒在床上,无法开口说话。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来逼我交出东西。父亲不在家,哥哥其实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我能对他说什么。”

君青冥觉得玖月的身子开始颤抖,便越发的搂的紧了。到这时,他竟有些后悔,不应该让玖月去撕扯自己的那结了痂的伤口。

“我的病在我那个姨娘的照顾下,越来越重。这时,我在家中唯一的亲人,哥哥也走了。我并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会在我重病的时候离开我。我知道自己随时会被那些人害死,母亲死了,父亲去了远地,至少哥哥应该陪着我的。结果哥哥也走了。他们说,是因为父亲在公干的地方看上了一名女子,要纳了做小妾,家中好歹要有一人过去观礼。哥哥就去了。”

“他们一定是骗你的。这帮恶毒的人。”君青冥气的声音都变了。

“我开始知道她们肯定是骗我的。但是你知道当时我生存的状态多可怕,无数的人在我耳边和我说这件事,渐渐的我觉得假的也就变成了真的。父亲在母亲刚刚去世的情况下就纳了小妾,哥哥也不管我,就去找了父亲。我那庶姐一直对我很好,可自从父亲走了,母亲过世,她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和我那姨娘一样,全变了。她们一面对我下毒,一边折磨我的精神。还有半夜经常逼问我的那些人。我却是咬紧牙,憎恨所有人。我觉得我不能死,我死了那娘就白死了。而且我心里隐隐的明白,只要我一日不拿出母亲的手书,舅舅不会真的杀了我。”

说到这,玖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看着君青冥道:“我小时候订过一门亲事。那个人是我舅舅的儿子,也就是我表哥。”

君青冥瞪大了眼睛,琉璃般的眸子在烛火中闪了闪,然后笑道:“没事,没事。那么没用的男人,连自己媳妇都护不住,我帮你杀了他。”

到此时,玖月眼中的泪水才真正的滚落下来,她就这么趴在君青冥的肩头呜呜的哭。

(669)知情

君青冥便一直温柔的拍着她后背,“别哭了,我不杀他。我不是杀他便是。你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一直不敢说自己的真实姓名?怕他知道了,有一天找来你?他手里是不是有你们定亲的婚书?他家在哪?这种小事,你和我说就好了。何必一直藏在心里。”

玖月看着君青冥那熠熠如星光的眸子,玉般温柔的脸庞,像是下定了决心,又平静的躺了下来,君青冥拿了帕子不停的帮她擦着眼泪。

玖月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要问我,你只管听。”

说完,她扯下了一直戴在脸上的rénpi面。

这个举动让君青冥有些吃惊。

“小时候。因为我家与舅舅家,两家人走的进,我和表哥经常见面,我们见一次打一次。舅舅说他原本想把我许配给大表哥。但是大表哥母亲的娘家太强势了。就不用我父亲在过去给大表哥添砖加瓦了。所以均衡的结果,把我许配给了六表哥。舅舅这辈子最爱做的事,就是均衡。”

君青冥的心猛地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那颗心像是要跳出他的胸膛。

“六表哥开始并不喜欢我。因为我们成天打架。我不光揍他,舅舅家的所有调皮的男孩子我都揍。不过可能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了,大概是知道未婚妻是什么意思。就对我好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都喜欢送给我。也不知什么时候他和我哥哥的关系也好了起来。我母亲说,这孩子可怜,他母亲没有家族庇护在舅舅家过的也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他有了这门亲事,只要他懂事自然是这样的。”

君青冥的手紧紧的握成拳。

“有一次我从舅舅那里得了一块上好的平安的翡翠牌。他死皮赖脸的抢了过去,说他送了我那么多礼物,我一样都没送给他。他就将玉牌拿走,非说那是我送他的定情信物。”

君青冥已经没法躺着,猛然了起来,然后他只是背对着玖月坐着,没有再做别的事。

“后来我家中就出了那些事。他来看过我,但是我口不能言,又被人盯着,我也不能对他说什么。那事我对谁说,就等于害了谁。后来可能是因为舅舅的耐心被我耗尽了。他们用一个女孩子替了我。将我关进了地牢。每天折磨我,我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君青冥的声音毫无温度。

“他们不能让我死了。每每折磨过我一次,第二天肯定给我治伤为我续命。我也不想死,我心里有仇恨。有一次,我那个蠢姐姐不知道怎么知道我被关押的地方来看我。她想对我做点什么。所以屏退了人,又打开了笼子。我吃了那么多苦,又被强制喂了那么多续命的补药。她拿着鞭子来的,却被我夺了鞭子,打晕。我把她丢进了笼子了,换了她的衣服逃了出来。这要多谢那些人,他们只折磨我身体。我的脸却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伤口。我们既是姐妹,就算她是庶出,我们还是有些相像。所以我逃了出来。那个家我不能回,我想去找表哥,又不敢。想的最多的就是尽快逃出城。逃出去就安全了。那是夏天,我被追来的人逼着,只有跳进了河中。浮浮沉沉几日靠着一个枯木漂到了梁州的一块河滩上。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670)丢下

君青冥不带任何情感,冷冰冰的问:

“所以那天晚上你看见我丢进来的玉牌就知道是我。

所以你知道我之所以叫初七,因为那是你的生日。

所以当时的你贪财怕事,却还救了我。

所以你不光当时救了我,还将我留在你身边一年。为我把身上的余毒清除干净。

所以你一直说,你斗不过那些人,不想再斗了。你之所以躲起来,因为知道了皇祖母已去世。这件事再拿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一直都觉得你的样子有些面熟。却总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你。是啊,你虽然和小时候样子变了不少,却和姑姑有些相像。

所以父皇见了你,你差点死了。

所以你一直心心念念的要去祭拜你自己,其实是想去祭拜姑姑。

所以你一直躲着见苏帅。

所以苏帅见了你才会那么反常。

所以苏青也会那么反常。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dáàn,却只有我彻头彻尾都是个傻瓜。”

玖月从君青冥身后环住了他,她的整个身体紧紧的熨帖在他的后背,“我本来只打算找个市井之地,安安静静的活下去。谁也不知道我是谁。反正那些事都过去。师傅曾经问过我,问我恨不恨那些害了我的人。当时我是恨极了。恨不得生吃了他们的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很多事都可以淡忘,包括喜欢,包括憎恨。既然大家都过的很好,既然我已经死了,我何必在出现。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被我骗了那么久,你怎么能不生气。可是你说的很对,我不可能用一个化名一张假脸一直和你这么下去。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没想到,上天有一天又把你送到我家门口。我也没想到,你即使不知道我是谁,对我还是那么好。我犹豫过,犹豫过很久。我甚至逃跑过。但是有什么用。”

说到这,玖月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温暖香甜的气息,轻轻薄薄的喷洒在君青冥的后背。

“转了一圈,我们还是转到一起。好了,我说完了。你可以生气,可以不理我,可以再也不想见我。只要你说,我就走。毕竟是我瞒了你。瞒了所有人。”

君青冥撩开了帐子,站起,将衣衫一件件的穿好。然后走出了屋子。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玖月。

这个结果,玖月早就预料到了。他是那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最爱的人一直欺骗他。

看着夜色里他推门而出的背影,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她的心还是一直坠,一直坠,好像那是深渊永远没有底。她嘴角含着苦笑,起身。烛台的蜡烛似要燃尽。她换了两根新蜡。

然后开始收拾东西。他既离开了她,她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上京。

一切就当是过眼烟云的梦,想想她刚刚说的话也是可笑,什么叫转了一个圈,两个人又转到了一起。走不到一起的,永远都走不到。

她收拾行李的速度一直很快。以前是跟着师傅与师兄四处跑,练出来的。也就是最近一年,人娇气了些,身边有他了。不过好在时间不长,还没有让她依赖成一个废物。

(671)杂面

那些金银细软,她都没有带走。既然选择离开,带着那些曾经又有什么意思。她有一双手,怎么也能混口饱饭吃。

一身素裙,一件普普通通粗锦厚披风,一支地摊上买来的小翠鸟的头簪,一个包袱系在身后。

走吧。这两年多来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那把椅子最终谁坐上去,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仇恨早就随着时间烟消云散。

父亲与哥哥,那是割舍不了的血亲,只要他们过得好,也就行了。

至于他,她对不起他。解释也解释过了,随他怎么想了。最好把她想的坏一点,他可以生气。至少不会像她这样难过。然后然后再也别无其他。

她将刚刚点燃的两支蜡烛吹灭,推门而出。

曙光似正要从东边的天空跃跃而出。她深深吸入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空气吸入肺里,只让她觉得无端的有些疼痛。泪水在眼眶里转着,转着,便不受控制的滚了下来。

没出息的东西。她心里想,以后啊,再也没人帮你擦眼泪了。她迈开脚步,下过雪的院子里,脚步踩上去发出嘎吱吱的声音。她鼓足了勇气一步步的朝着院子外。

“你去哪?”一个声音从玖月的身后响起。

玖月的脚步猛然顿住。

“你这是想畏罪潜逃?”那个声音又问。

玖月站住,像只木桩,硬邦邦的立在院子里。

身后的声音又道:“我就去厨房下一锅面的功夫,你就想逃?”

玖月身体的各部位零件像是有些年久失修,慢吞吞的缓缓的转过身来,见屋檐下的那人手里正端着两个农户最常用的两只大碗,大碗上面正冒着呼呼热气。

那人对她暖暖的笑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我这还没怎么地呢,你就想跑了?有点出息好不好?”

玖月泪水花花的流着,鼻涕眼泪一把把的。然后突然咧开嘴笑了,跑着扑倒君青冥怀里。

君青冥手里还端着两大碗热乎乎的杂粮面,手忙着高高举起,“小心着点,撒了我可就不下了。”

玖月哭的稀里哗啦,两个人又回到屋里。将两支红蜡又点了起来。

君青冥叹着气,带着苦笑,将玖月身上的包袱,披风都解了下来,无奈的叹气道:“当时我心情却是很不好。我只是在气我自己。你怎么会觉得我会生你的气?我气我自己怎么那么傻而已。我出了门,就觉得肚子饿。我就去煮面了,进了厨房我知道这几天你也没吃好,就下了两份,还好我出来的及时。你这是逼着我,把热乎乎的面条扔了,再去找你吗?你知道我有多累。”

不过看着玖月那张哭花了的脸,他还是不忍心说下去,又叹着气,出去打了盆热水来,让玖月自己把脸洗干净。

“你最爱吃的杂粮面。咸豆角我翻了没有,不过咸萝卜干似乎也不错。快吃。”

玖月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嗯”了一声。像只猫一样吸溜吸溜的吃起面来。

(672)媳妇

君青冥凑着烛火看着玖月吃着自己下的面,心情也好了起来。他的媳妇,这就是他的媳妇。这是他,三媒六聘,有过婚书的媳妇。

想到这,他心情越发的好了。什么骗不骗,瞒不瞒的,那些都是什么鬼。他可不管,他只知道自己气鼓鼓的去厨房给自己弄东西吃,然后想着那死丫头也好几天没吃了,于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大锅的水烧开了,他往锅里下面条,就是多下了她的那份。等面条煮好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拿了两个碗,然后一锅面,正正好好盛了两碗,不多不少。然后他又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咸菜。找到一罐子萝卜干,他还觉得不大高兴,为什么不是腌豆角。他媳妇儿不爱吃怎么办?

是的,他媳妇不爱吃怎么办?对啊,他媳妇儿。他真正的媳妇儿。

想到这,他突然没由来的笑了。他便端着两碗面,从厨房出来,结果竟看见一只想要逃跑的可怜虫。

他真是不知道这个死丫头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事就不能和他说清楚,非藏着掖着,干什么。搞得他好像是个多小气的人一样。他开始是生气了,这么大的事一只瞒着他,他还就不能耍点小脾气?还没怎么地呢,这就要跑了。

他看着吸溜吸溜吃着面条的玖月问,“我想问问你,如果刚刚我没叫住你,你准备去哪?”

玖月那吸溜吸溜的声音停了下来,低着头,半天才期期艾艾的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君青冥真是气的想揍人,但是想着兜兜转,好不容易转回到他身边的死丫头现在神经脆弱,便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你知不知道,上半夜,我才从上京城里杀回来?你知不知道,多少叛军流寇从上京城逃出来?你知不知道,这村子周围外头有多危险?你就这么偷偷摸摸的准备跑了?就准备继续把我丢在一边?”

玖月放下了碗筷,似乎又摸了摸眼睛。

君青冥好声好气的道:“你哭什么呀,该哭的是不是我啊。你是我媳妇儿啊,你瞒着我那么多事,你怎么还好意思哭啊?”

玖月又揉了揉眼睛,“你就这么走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还留在这干嘛。”

君青冥气的不行,依旧压制着自己的火气,“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我说了那些话以后我还不能有点脾气?立刻要反过来哄你?”

玖月抬起头,那双泪眼朦胧的大眼睛,含着一层层散不去的雾气。看的君青冥刚窜起来的小火苗又矮了几分。他还能怎么办,低头吃面吧。

两个吃完,天也亮了。玖月将红蜡吹了。君青冥拉过了玖月的手,轻轻拍着,“以后啊,别动不动就想着走。你想想看啊,你这一走就是十几年。回来也不告诉我。你要是再走,又不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找到你。我相信老天给我们一次机会,不会再给第二次了。我真不生你的气。只是你和我说的事情太多,我脑子里还需要整理一下。不过我很高兴,我可以名正言顺的叫你一声媳妇儿了。以后谁敢再放屁,我会拿着圣旨和婚书砸死那帮丫的。”

(673)平息

玖月抿着嘴笑了,“如果我爹知道,母亲和我的事情。你说,我爹会怎么做?”

“但凡是个男人,都会反了。”君青冥不假思索。

“所以你爹料定我不会和我父亲说什么。”玖月道。

君青冥陷入深深的思索,“我不知道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我也不想问。但是他对于你的伤害这个公道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

玖月拉了拉君青冥的手,“我就是担心这些事,所以才不告诉你。我希望今日你出了这个屋子,就把我昨天和你说的事完全忘了,彻底忘了。你知道你爹的厉害。你错一个细节,之前所有的努力都白费。成大事者,哪里能在乎这些小节。更何况,独孤家的人也盯着你,这是明里的。暗地里的还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一步错,步步错。我不希望你这样。”

“我做不到。”君青冥手握成拳,重重的锤了一下桌子,整张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弹了起来。再林乱的落下。

玖月的手包住君青冥的手,“你必须做到。否则,你就是让我后悔告诉你这些事。”

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目光,那唇,微微的颤着,艰难的唤了一声:“小鸾。”

玖月的手死死的握住君青冥那对于她来说大了两三倍的手,“青冥。”

两个人许久许久未见的àirén,跨过漫长岁月,终于相见。

“我答应我好不好?贱人自有天收。时候还未到。”

君青冥突然觉得声音干涩的厉害,心中波澜起伏半晌后才默默道:“我答应你。”

“在我父亲和哥哥面前,你也当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是玖月,行不行?”

“可是,父皇他!”君青冥反手将玖月的小手紧握在手心。

“他从来没有断了想我死的心。但是我自从到了上京后。他确实没有主动出过手。我觉得他真正顾及的是父亲。之前在宿城,他想让我死不知不觉。那娃娃,是小时候,母亲带着我进宫去见外祖母,在外祖母宫里自己做的。当时母亲笑我做的丑,外祖母却喜欢的很,后来你父皇来了也夸我做的好。我就将娃娃送给了外祖母。我没有想到,那个娃娃,他一直留着。你让我去见他,我没想到他能认出我。你不知道,我也是没想到。”

“以后不会了。”君青冥暗哑着声音,“小鸾,小鸾”君青冥将玖月紧紧的抱住,在她耳边不住的唤着她。

玖月又觉得眼圈有些酸涩。

两人在村子里安安静静的住了两天,与其说住,不如说是睡。解开了心结,了解了心事。两个人都困的不行。没日没夜的睡了两天,养足了精神。

苏帅的回归,迅速的荡平了上京城的叛乱。。

他也没做别的,也就是将甄府与二皇子府,以及甄府九族杀了个干净彻底。男女老shǎofu孺皆是一个不留。

甄贵妃在宫中一根白绫了结了自己。

只是君青逸的两个小儿子却与君青逸一样失了踪。

(674)虚赏

被烧毁的民宅,由朝廷出钱重建修复。死难的百姓也有朝廷出钱抚恤。就算是给了钱,梁王因攻城,放火烧了民宅,致使上千民宅被烧毁,死伤千人的事让他的声誉收到了一定的影响。毕竟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死去的人性命。何况很多人是被活活烧死的。

梁王尚未回宫,谏官与言官们的口水折子就已堆满了天子的御案。

玖月与君青冥低调的坐着一辆普通的马车,进了城。

两天的时间,空气中还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与血腥味。街道中的行人也不多,就算是有,也都是匆匆忙忙的赶路。曾经那琳琅满目鳞次栉比的店面,全都关着。

君青冥则直接被传入了宫,玖月回到府中,看着府中老小除了精神状态面黄肌瘦些,受了一些惊吓外其他都还正常,便放了心。

毕竟是她将人带来了上京,她要对这些人和他们的家眷负责。

君青冥因为此次平叛指挥中再次立了军功,在爵位上,似乎已经赏无可赏。实权官职上,也已经不能再封,最后只能又加封了一个虚职,骠骑大将军。等于多领了一个从一品武官的俸禄。至于那些弹劾梁王的折子最后都变成了不了了之。

玖月因为在围场的做的事也回京后自然也另有封赏。与君青冥的一样,不疼不痒,又赏赐了一些金银珠宝。

日子似乎又回归到了原点。店铺一家家的开始营业,玖月的医馆也在城中安定了后开始等着病患shàngmén。

这些日子端王在府中却没受到多少打搅,外头再乱,端王为了坚定有一天能自己行走。一直坚持玖月交代的法子,复健。

两三个月的时间,待端王妃带着青蕊匆匆回到府中,看见的是端王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迎接母女俩。端王妃完全忘了自己的谨守王妃之仪,竟在大门口当着满府下人的面喜极而泣。青蕊一边想哭,一边又想着是那个女人治好了父亲的腿,想想又觉得愤愤不甘。

有家医馆恢复营业还没两天,玖月便接到了独孤府的帖子,盛情邀请她去给独孤老爷子看病。

只是独孤鸣没想到,梁王真是闲的蛋疼,竟陪着那女子一起来到府中。

不过这也坐实了,这女子确实是梁王的软肋。他真是啥也不担心,就担心对手没软内。现在看,他似乎也不用多担心了。

这么多年明里暗里,他拿捏不住这个贱种,好在这贱种心里终于有了女人,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在独孤鸣亲自引路下,玖月终于看见了那个传说中半死不过了许多年的独孤家主。小时候她是见过他的,那会他只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老爷爷。现在再看,果然是一个半死的人。

她细细的给独孤修德诊了脉,又翻了翻老爷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然后退出了内室对独孤鸣道:“老爷子的病我治不了。康复是无望了。不过我可以开个方子,可以让老爷子清醒几天,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了结一下。”

她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

(675)老大

她细细的给独孤修德诊了脉,又翻了翻老爷子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反应,然后退出了那间富丽堂皇却满是死气的屋子对独孤鸣道:“老太爷的病我治不了。想康复估计是无望了。不过我可以开个方子,可以让老爷子清醒几天,把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了结一下。”

她这话说的再直白不过。

但是,独孤鸣似乎在情感上很难接受,脸色阴郁,没有再看他那什么事都乾坤在心的表情一般。

“老太爷这样活着,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愿。如果我没猜错那其实是你们这些孝子孝孙一直拿着续命的药物拖着他。作为大夫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听听患者自己的意思。”

“你不是神医?你为什么救不了我父亲?”独孤鸣似乎有些隐怒问。

“再好的医术也救不了气数已尽四个字。”

独孤鸣道:“女侯也知我们家什么都不缺。”

玖月点头,这天下谁不知道独孤氏家财万贯,家里有皇后,有宰相还有一个太子呢。

君青冥则是面无表情。目空一切。

“我们缺就是老爷子的一口气。”

玖月继续点头,她笑的很诚恳,“那以您的意思,这个独孤府最重要的就是老太爷。”

独孤鸣很直接明了的点头。

玖月道:“我先开一副药,先给老太爷吃着。但是呢,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太爷病了那么久,不会立刻有效。”

独孤鸣原本有些无神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但是随即玖月又道:“这药其实没有太大的作用。缓缓吧,也只能这样了。”

独孤鸣的脸色又青了几分,“你是连幽谷的毒都能解的大夫,连残了几十年的都能让人重新站起来的大夫。”

玖月淡淡的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便是要告辞。

这时独孤鸣冷着声音道,“我知道,你愿意来府上给老太爷看病,普通寻常的诊金估计你也看不上。”

君青冥则是将玖月护住,“独孤鸣,玖月以女候之尊来瞧你家老太爷的病,你就是这个态度对待医者?”

独孤鸣微笑,“梁王殿下,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反正我也知道,你看不上我独孤家,我呢因为皇后和太子的关系,也不可能与你交好。你也知道老太爷对我独孤氏的重要。他毕竟不是七老八十。老爷子今年就六十,一生锦衣玉食,讲究养生,也没什么骄奢淫逸的示好。过个**十岁我们总觉得不是问题。可是,五十多就这样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关键是所有的大夫,御医也好,民间大夫也罢,却都瞧不出到底是什么病。老爷子在朝中,至少没为难过梁王。”

君青冥道:“是啊,老太爷确实没有为难过我。那只是因为他在朝中的时候,本王还不配让他为难。”

“梁王殿下,我家二弟是真心实意,请这位女神医给家中老太爷治病,您说话怎么就这么噎人?”一个声音从外头的花园里一路踏着寒霜而来。

(676)成本

玖月认识这个人,小时候在宫里见过,皇后的亲大哥,如今整个独孤氏在外头抛头露脸的人物,当朝左相独孤霖。

玖月记得小时候见到这位还算得上亲戚的大叔,年轻的时候这位长辈长的那是相当的不错,翩翩世家公子的样子。不过十几年没见,再看,果然人不能胖,真是一胖毁所有。

个子依旧高挺,只是那肚子就像是了五六个月大孩子的孕妇一般。再看看他们家二老,明显身材保持的还是那样完美。看来抛头露面也是个苦差事,必定应酬太多给闹的。

独孤霖还穿着一身当朝正一品文官的酱紫朝服,脸上有气,但是看着君青冥还是深深行了一礼,“真是没想到,这事还劳烦了殿下亲自过来。”

毕竟都是同朝为官,君青冥对着独孤霖大面子也是过的去的,微微还礼,“左相好,主要是她一个人来,本王不放心。便陪着来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玖月,所以这个自从老太爷病倒后就接了左相之职的独孤霖才看见隐在梁王殿下身后那身形单薄高挑的女子。

毕竟是当朝左相,玖月便对着独孤霖微微福了福身,“左相大人好。只可惜独孤霖似乎完全你看见玖月一般。

“大哥。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请了女侯给父亲诊脉。”独孤鸣道。

独孤霖的目光终于在玖月脸上一扫而过,便道:“想着父亲,就赶紧回来了。”

这样的无礼自然让君青冥很不爽,他觉得也没什么说的,便对玖月道:“病也瞧了,话也说了,我们走吧。”

两人这就是要走。独孤鸣道:“两位,刚刚的话还未说完。女侯到底是老太爷真无法治了,还是别的?”

玖月觉得还是这白丁孤独二爷好沟通,爽朗一笑:“让我回家想想。估计要想一段日子。”

一句话便让独孤鸣突然明白了这个看着不起眼小姑娘的厉害,他果然没猜错。

于是他脸上终于又恢复的寻常和蔼可亲的笑容,“那好,那我就等着女候的消息了。”

刚刚进来的独孤霖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的目光始终也没看向玖月。

让不屑的人不屑去吧,反正玖月早就习惯了这些不善的目光。

君青冥与玖月坐着马车离开了丞相府,君青冥疑惑,“老爷子的病真的能治?”

玖月点头,“能,再活个三五年应该不成问题。他家二爷说的其实很对,其实老爷子的身子底很好。只是有一点我不太明白。”

“什么呢?”君青冥问。

“你帮我查一下,当年这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病的。我要知道病因。”

“你为何不直接问?”

“因为我看他没有想说的意思。再说,我也不想问他太多太详细,省的他们觉得我这个神医不过如此。如果他们没说,我都知道其中细节,那不是证明我更厉害些,到时候谈条件,也能争取利益最大化。”

(677)心计

“我只是觉得你愿意shàngmén到他家治病,有些奇怪。”

玖月用手撑着下颚,“有什么奇怪的。”笑看着君青冥,“你不觉得如果我治好了他家老爷子,我在上京城的名声会更上一层楼。而且我治好的是皇后的父亲,陛下的国丈,独孤家的家主,诊金应该会由着我提。那兄弟俩说的没错,其实我对独孤家那老爷子没什么坏印象。至于他后来有没有给你使袢子,我确实不知道。有吗?”

君青冥摇了摇头,“他在的时候,我确实不值得他出手做些什么。你知道,论排行我前头有五个兄长,论出身我只是个姬妾所生。你说我这样的,怎么会入了。只是,你真的治好了他之后,他会做什么,那可就难说了。”

玖月抿着嘴笑,“放心,我不会给他做任何事的机会,还会让他们家从此后闹腾起来。”

君青冥看着玖月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你想做什么就做,反正我的人你随便使。我和阿三也说过了,以后他的主子不光只有我一人。”

玖月道:“贾渊这几个月来做的也不错。各个地方的商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起来了,现在我每天早上都能收到他派人收到的各种消息。很有趣。”

“苏帅他那几个月去了哪?你知道吗?”

“他去了北燕,去见我师兄了。”对于这种事,玖月不想做任何隐瞒。

君青冥蹙了蹙眉心。

玖月继续道:“我有些事记不太清,你知道的。哥哥和我说,他去见我师兄了。毕竟是师兄捡了我,也是师兄和师傅一起给我治的伤。我猜测他应该是为了这事去的。”

君青冥抿了抿唇,“你觉得以你父亲的能力,能不能自己将这件事查清楚?”

玖月苦笑,“我希望暂时不能。苏家祖辈传下来额规矩,我不希望破在父亲手里。所以我想自己解决这件事。”

“难道你就不是苏家的人?”

玖月笑道:“嫁出去的姑娘,自然就不是了。”

这话君青冥听着那是相当的受用,只是感觉,心中始终是亏欠了玖月。这个秘密到底还要藏多久。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便又是除夕。去年的除夕玖月与君青冥在北军巡防营读度过,晚上还发生了不少事。只不过当时觉得那样粗鄙不堪的阴谋诡计,现在好像差点都不记得那些事。

一到年末那些地方官员,封疆大吏,就又到了集体进京,准备年终述职的时间。

众门阀士族外放的家族官员也均都回了家,这些外放的官员尤以独孤家的最多。整个家族在外做地方官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能够得上回京面圣述职的也有一二十个。

这些人回到家共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拜老太爷。有人也得了消息,传说上京城来了个女神医。已给老太爷诊过脉,只是诊脉的结果,除了家中老二以外,无人可知。连大爷都不知道。

(678)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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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回到家共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参拜老太爷。其实一些虽然离家多年,但是在府中多多少少还能弄点消息有,有人传说上京城来了个女神医。治好了端王的腿,又治好了宁远侯世子,几乎是的起死回生的本事。已给老太爷诊过脉,只是诊脉的结果,除了家中老二以外,无人可知。连大爷都不知道。

而独孤鸣一直在等,等着玖月开出那份条件。不光是独孤鸣,独孤家所有人都明白,这家中长期和谐都和老太爷治家有方分不开。如果有一天老太爷不在了,身为家中实际掌舵人的独孤鸣,真的由恐独孤鸣始终盘旋在心中。毕竟他还年轻,独孤家的老一辈人都还健康矍铄的在,也只有他父亲成了那半死不活的样子。往坏里想,如果老太爷蹬腿。他估计家中肯定要闹腾好长一阵子。但是陛下身边那个不受宠的皇后,人尽皆知。还有那随时会被废的太子爷,也是人尽皆知。如果老爷子突然蹬腿,家族众人势必都要出来争一争,闹一闹。到那时有人从内部闹腾,那就是后宅着火,几件大事一起闹腾,他可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本事,全都能兼顾。所以现在要做的以及这些年一直在做的就是只要父亲不蹬腿,一切都还在缓和的中度过。等再过几年,那些现在还可以蹦哒闹事的长辈们闹腾不动了,那么他至少也可以不用顾忌什么,只要后宅不乱,他便可以一心一意辅佐太子登基。那是他独孤家的血脉。

而只要太子能登基,至少可以保独孤家五十年内平安无事。

所有人都想错了,都以为这二爷是个大孝子。其实,他也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家族着想罢了。

玖月在回家思考了大约五天后,终于将自己的条件通过文字的方式传达给了独孤鸣。

独孤鸣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也是想了半天,一时间竟然没看懂这梁王的女人,可以算是政治宿敌的女人,怎么可能就只提出这么几条简单的条件。

但是又看了玖月说的那句直白的话,“我只是一名大夫。至于其他的事,与我无关。”

她这是在表明,她不会参和道梁王与太子之间的事?想来也是,男人的欢喜,都是转瞬即逝的,特别想梁王那个出生的人,就算现在海誓山盟,换身就忘的人在正常不过。

一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有点心思,为自己多争取些,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玖月在信中说,她因为自己的身份,不便天天进府记录老太爷服药的情况,以每日康复的情况。所以会派两个人进来贴身照顾老太爷。

在诊金方面她开口便是一万两,和良田、桩子、房产、店铺。

这些东西在独孤鸣眼中自然知识浮云中的浮云,他就怕玖月不开口,现在好了。只要她开口要,他也就不担心了。

很快的独孤府就已将房契地契交到了就与的手里。

(679)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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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契地契算是提前付的诊金,至于那一万两,双方说好了,等老太爷病情真有起色了之后再说。

而此时的阿三也已将一份卷厚厚的文书毕恭毕敬的交到了玖月手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君青冥对阿三说了什么,反正阿三对玖月的态度与以往完全不同。现在的阿三确实是将玖月当成主子看。阿四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是办起事来,效率不比阿三差多少。

玖月细细的看着文书里的簪花小楷,详细的记录了独孤修德病倒前后所有信息。细致到了每一天老爷子吃了几餐,每一餐吃了什么,哪样菜剩的多,哪样剩的少。老爷子当夜睡了多久,几时起床,晚上在书房待了多久。见了哪些人,那些人都分别在书房里与老爷子谈了多少时间。中间谁送过茶点,茶是什么茶,点心又是什么。

她细细的将着厚厚一卷文书看完,然后对冬青说,“你知道写着文书的是什么人嘛?”

冬青点了点头。

“女的?”

冬青目光闪了闪,随即又平静了下来,这姑娘是什么人呢,看出来不是很正常,便道,“女的。”

一个问,一个答。简单明了。玖月最爱和冬青说话,因为不累。

不过她又有一个问题,“不是说只有你一个女的?”

“她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玖月来了兴趣。

“她是自由身。也不靠殿下月钱生活。”

“哦。”玖月好像明白了冬青话里的意思,“友情客串?”

冬青想了想,“她的东西都是直接交到殿下手里,我们平时也接触不到。所以——不熟。”

“见过?”玖月问。

“见过。”

“多大岁数?”

“不清楚。”

不清楚?玖月大约明白这个答案的意思。一个女纸,被人看不出年纪。答案已经有了。她便笑着对冬青说,“你别笑我,我从来不是大度的人。”

冬青翻了个白眼,姑娘的这个秘密,似乎早就尽人皆知。

玖月照这个记录,按照现代的绘表法,将洋洋洒洒几万字的详细叙述。做成了一张纸就能写下的图表。

然后将图表贴在墙上,对着那张图表仔细的研究了半天,君青冥进屋的时候看见玖月正对着那张图发呆。

他仔细的看了挂在墙上的图表,觉得有趣,便也仔细的看了。

觉得这东西很好啊。浅显意概,只要识字的都能看得懂。比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好多了。这样以后给低阶军官那些基本没读过书,从小兵头子升起来的军官讲作战部署,岂不是简单多了。

不过他看着玖月正聚精会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便安安静静的坐下来,喝口茶,休息。

他媳妇儿一直都是这样,专注的做事情,从来不会被身边任何人任何事打搅。

待玖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案几前,看见已经倚着榻睡着了的君青冥。

她笑看着君青冥无敌的测验,午后慵懒的阳光正暖暖的斜撒在他身体上。阳光让他的脸颊有一种白玉剔透的质感,大约美人如斯就是这样。

(679)闺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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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大冬天,就算屋里点着炭盆,就算窗外的阳光暖洋洋,玖月还是拿了锦被给他盖上。只是这一动静,君青冥的眼睛立刻睁开了,张口便问,“看出什么了?”

玖月点了点头,“之前我只是怀疑,现在应该是证实了。”

“能治?”

“一直都可以治,只是现在更准确些。”

君青冥不悲不喜,平淡的点头,“明儿就是除夕了。我又要进宫。”

玖月有些诧异,好快啊,这就又是要除夕了?

然后她感慨了一声,“还是在北疆那会好。”

君青冥有些歉意,“我尽快回来。给你包饺子吃。”

“不用啊。你正事要紧。”

“等我们成亲就好了。”君青冥握住了玖月的手。

玖月撅了撅嘴,“内个,簪花小楷是谁啊?”

君青冥有些茫然的看着玖月,脑子转了半天才想起来,“她啊。”

“她啊,是谁啊?”

君青冥有些失笑,“媳妇,你这飞醋吃的也有些太远了。行啊,你要想见她。我改日带你去。”

玖月不屑,“这么好,不收你月钱,帮你干活。干的还都是些机密的活。关键我跟你在一起怎么也有两年了,还从未听你或你身边的人提起这么一号人。我觉得有些意思。”

君青冥抚了抚额头,“媳妇儿啊,不相干的人我和你提来做什么?”

玖月讪讪的,“反正和你丑话说前面。别给我发现一丝半毫的什么红颜知己的苗头。”

君青冥又抚了抚额头,“媳妇儿,你这醋——”然后他好像已经说不下去了。觉得憋屈,但是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玖月说,便只得道:“找个方便的机会,一定带你去见见她。”

啥?他梁王见人,还要等人家方便的时候。玖月越来越觉得这人有些意思了。

**

腊月二十九,玖月在京城最好的饭庄包了个雅间,请了李婉言与林兰。林兰的伤已经养好了,又可以满世界蹦跶。

自从玖月偷偷从围场跑了,她们仨就没再见过,也断了消息。毕竟她是偷偷去的军营,然后一直足不出君青冥的大帐。甚至可以说,没有多少人确定她到底在哪。

“好奇害死猫?”林兰哈哈大笑,反复的说着就这句话,“女候啊,你是把三殿下比喻成猫吗?”

李婉言立刻看了一眼林兰,就算这是包间也不能口没遮拦,“林小姐,那是叛臣,不是三殿下了。”

林兰立刻捂住嘴,不过还是不停的笑,“女候你这是怎么想起来的?别告诉我是从书上看去的。”

玖月耸耸肩,“电视上说的。”

“电视?”林兰和李婉言互相对了一眼,又齐齐的问,“电视什么?”

玖月继续淡淡道:“我家乡的玩意儿。这里反正没有。”

“女候。”李婉言道。

“你们俩就叫我玖月,什么女候不女候的。我听的扎耳。”

李婉言摇头,“论品级女候比家父都许多。哪能对女候直呼其名。”

林兰倒是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对对,我第一次见到女候的时候我就觉得女候不是那种装腔作势的人。玖月姐姐,我这样叫你可好?”然后林兰红扑扑的小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顿时露出一副卖萌的模样。

(681)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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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在心里暗叫了一声:未来大嫂,你好。但表面上还是对林兰笑了,“甚好甚好。”

“外头人都传开啦,那天晚上啊,那个人逃跑的时候,梁王在后面追着喊,别跑啊,这好奇号死猫是我家玖月送给你的。现在外头都说,女候真是女中丈夫啊,神医的本事就不说了,关键还能给梁王出谋划策。还是这种奇策。那个人啊,可是真被好奇给害死了呢。他要不好奇,怎么会把那些字推进城。”李婉言道。

“婉言姐姐,你怎么尽捡好听的说啊。你不记得当时我们从围场出来,住在旁边的小城里,那时候战事焦灼,有好多人骂玖月姐姐是祸水呢。还有啊外头还说,那放火烧民房的法子也是玖月姐姐想出来的。什么最毒妇人心。”林兰说。

李婉言拍了一下林兰的小手背,瞪了她一眼。

林兰却一把环住了玖月的手臂,“怕什么啊。你以为玖月姐姐不知道吗?她又不是住在深宅大院里的那些可怜虫什么都不知道。”

对于这些玖月当然都知道,“那些啊,随便啊。反正我这个人的口碑一直不是很好呢。我也不在乎。我只知道,不做里应外合,我们估计都要在城外过年了呢。是死了一些人,是烧了一些房子,但是这些人怎么不想想,如果一直这么被围下去,有一天城里的粮食吃完了怎么办呢?”

李婉言与林兰同时点了点头。

“我可是在书里看过的,城里断粮,为了保证士兵的口粮,城里的小孩子和女人经常就失踪啦。”

林兰不解,“失踪?都去干吗啦?”

李婉言拉了拉林兰,“你别问了。”然后对林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但是林兰还是不明白,“把人杀了,节省口粮吗?”

玖月叹气,“当然是把这些人当粮食吃了啊。小孩和女人的肉嫩啊。”

林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捂着嘴干呕了两声。李婉言的脸色也是白了白。

玖月道:“说真的,这事我可真的一点不心亏的。”

然后玖月从锅子里夹了一块老大的飘在汤汁儿上已经熟透了的羊肉放到了林兰的碗里,“快吃快吃。你啊,你那个伤怎么都是要大补半年的。”

林兰看着那白灿灿的肉片,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然后干巴巴的对玖月道,“今天我们还是不肉了吧。”

玖月夹了一块蒜香小排骨,那软骨吃的可是嘎嘣嘎嘣的,俩女孩子听的怎么就渗人。

两个人白着脸心想,做大夫的真的是百无禁忌。也不知道平日里那神仙似得梁王怎么和女候都是怎么愉快的聊天的。

一顿饭吃完,林兰道:“对了,玖月姐姐,年初一会进宫觐见皇后娘娘吗?”

玖月一愣。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有品级的女子。抛开贺兰甩过来的女候的爵位封号,皇帝封的县主也是应该进宫觐见的。这是规矩。

可是,那个地方她真不想去。太肮脏,脏的她看看那里就想吐。

然后她直接说,“我不去。”

(682)除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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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有些怅然,“不去啊?皇宫可好玩了。每年我和娘进宫还能要到好多红包呢。”

李婉言道:“我爹的官阶不够,我应该也是去不了的。”不过她这话里也是有些怅然失落的。

玖月道:“那种地方也只有林小姐这样对什么都好奇的女孩子喜欢去。进去就是三叩九拜的,在门口等着觐见,大冬天冻死你。你家里要没事就来我府上玩。我府上人多,热闹。”

林兰想了想好像觉得玖月说的话真的好有道理,然后她问,“有红包吗?”

玖月抽了抽嘴角,“本来是没有的不过你这么问了,那我就准备呗。”

“好啊,好啊。”林兰又抱住了玖月,“玖月姐姐,你什么时候安排我和小苏大人见见面啊。我可全指望你了。”

这回终于轮到玖月有些尴尬了,对啊,人家娘都拜托过她的。她怎么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然后她想了想,“对了,春节官员不都休沐吗。反正大家都闲着,我最近发了笔小财得了几个好庄子。去谁家都不方便,不去我庄子上玩,我让殿下把他们几个都叫着。”

“对了。”李婉言像是想起了什么:“我听说你接了国丈的病?”

玖月点了点头。

“女候为什么会接那家人的事?”

玖月看着李婉言的眼睛,那眼神清澈不带闪躲,明显是没有隐藏,真的将玖月当成至交才直接问了有些隐晦的话题。

玖月爽朗笑道:“我从来都不标榜自己是好人,所以有钱我为什么不赚?就算是我把老爷子治好了,家主权也不会再回到他手里。我又担心什么?一个毫无杀伤力的人,我又能赚大把银子,又能落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李婉言还是有些担心,林兰完全听不懂这两个人说什么。只记得玖月春节约她去见她那朝思暮想的小苏大人。对。她只需要记得这一件事就好了。

除夕。上京再如何冷,也不及去年在北境,那滴水成冰的速度简直让玖月看的都傻眼。不过南方的冷也是伤人的,湿寒之气太重,若不是屋子里点着火炭,日子也不知道怎么过。

一大早,君青冥就一身宝蓝色亲王朝服,衬托着他,越发的身姿卓雅中带着一种贵族青年绝无仅有血气方刚的凛然。

玖月想着,民间给君青冥起的外号,玉面战神,仔细看,似乎还真又那么点意思。

君青冥道:“我晚上宫宴完了就回来。别睡着了,一定要等我,我们一起守岁。”

玖月笑呵呵的点头。君青冥走了,她就在院子里看自己宅子里的那些佣人到处挂灯笼贴福字。有几名大夫和她告假,回老家过年去了。留下的都是些要么把家人接来的,要么就是单身的。

玖月拿了钱出来,让厨房备一桌大餐。毕竟城里刚恢复平静,菜品的供应还没有那么多丰富。不过,现在的玖月,别的没有,就是有钱。所以厨娘做出一桌菜估计比一般的朝中显贵家中还要丰盛。

(683)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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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玖月刚张罗着自己人坐下来吃饭,就有人来敲门。

玖月睁大了眼睛,见苏青笑呵呵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烟青色儒袍的中年男子。

玖月很诧异的问,“你们怎么会来我这?”

府中的人都不认得这两人,见这两人虽然气质不凡,却穿的普通,又见玖月和这两人说话,也并不是很客套,就以为这两人是老师的朋友,很随意的行了行礼。

苏夙微微眯着眼笑着道:“家里也没什么人。想着殿下进宫去了。你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过年,我就带着这小子来混顿饭吃。”

混饭吃啊——桌上的几个人也是觉得这中年书生模样的人也够皮厚的,大过年的跑人家家里混饭吃都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是混饭吃。”苏青憨厚的傻笑,“我是带着父亲来给你送红包的。”

苏夙跟着补了一句:“攒了好多年的压岁钱。”

玖月眼睛闪了闪,然后对佣人吩咐,“上两副碗筷。”

苏夙笑着叹气,果然还是钱能打动她。

玖月将主坐让给了那对父子俩,自己坐在了苏青的旁边,

苏鸾看了一眼桌上的菜感叹了一下,“你这一桌菜比我府上的都要好些。看来我来对了。”

玖月噘了噘嘴,乌溜溜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了转,“贵府上若是吃的太好。怕是传出去,那些苍蝇蚊子都会跳出来说您治家不严,生活奢靡。我就不同了,我就算顿顿吃熊掌,拿燕窝漱口,那些人也没法说我啊。这就是民和官最大的区别。所以呢,小富则安,绝对真理啊。”

桌上正舒舒服服享受美食美酒的大夫们以及家眷,听了玖月这么一说,都是愣了愣,顿时明白那个中年文士一定是官身了。但穿成那样,又是大过年来老师家混饭吃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大官。这上京城啊,走大街上,叫一声大人,十个人里面会有八个人回头。谁不知道啊,这可是官比民多的地儿。

苏夙给玖月夹了她曾经最爱吃的莲花藕,玖月白了苏夙一眼,“我不爱吃这个。”

苏夙筷子顿了顿。

苏青伸筷子给玖月夹了个糯米珍珠园。玖月又白了苏青一眼,“我也不爱吃这个。”

苏青的筷子也顿了顿。

玖月道:“我自己吃自己的。”

两个男人默默的点了点头,但是心里都在想,是不是人长大了,口味就变了?

被温过的美酒上来,大家都斟满了杯子,互相敬酒,说些吉利的话。外头佣人在院子热热闹闹的开始燃放烟花爆竹,屋子里也因为酒的缘故,人和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短。只是再短,也没人去敬那一对来混饭吃的父子。

两个人似乎一点不介意。自斟自饮,两个人互敬,心情似乎都不错。玖月以茶代酒,心情也是好的。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饭吃的差不多,玖月开始发红包。红包金额,对于从北军带出来的这些大夫来说都惊喜的大数。玖月一边发一边对大家说,辛苦啦。来年医馆一定更加生意兴隆这样的话。

这时候,苏夙将袖袋里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了玖月,笑呵呵道:“不骗你,真的是十几年加在一起的。”然后又给了苏青一个。明显的苏青的那个小多了。

玖月掂量了一下,没什么重量然后当众将红包打开,抽出里面的一张薄薄的纸片。

有眼尖的立刻惊叫了以来,“伍,伍,伍仟两……”

(684)苏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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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对那个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全的大夫丢过去一个白眼,真是没见过钱。不就五千两吗。前段日子,她亲爹丢过来的箱子,那怎么也有几万两。只为了让她高兴。五千两算什么。

五千两啊,那几名大夫和他们的家眷看老师的表情好像还很不以为意啊。不过也是了老师这样的,诊金动不动就是千两万两的名医,又没事立个小大功小功陛下也是要赏的,各大王侯公卿都赶着巴结示好的,还有那个梁王估计是恨不得早把老师娶回府,早巴不得双手奉上自己的私库的钥匙。对了,前些日子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的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几箱金银。

所以呢,五千两确实在老师眼里不算什么。不过还真看不出来,一个来混饭吃的,穿着简简单单,朴朴素素衣衫的人,出手就五千两啊。这上京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也许,一个扫大街的可能祖上都有可能王公侯爵。

玖月虽然对这个数字不是很惊喜,但是还是很高兴的收下了红包,对苏夙笑眯眯的道:“谢谢苏大将军了,祝苏大将军继续无往不利,常胜不败。”

苏将军?苏大将军?饭桌上的人都有些怔了,傻了,呆了。

哪个苏将军?这是他们想的第一个问题。苏这个姓,好像不是大姓啊。不像赵钱孙李,一抓一大把。这上京城,又姓苏,又可以称之为大将军的——貌似,好像,那么一个啊。

桌上的人男女老幼,目光都有些怪异,因为他们明明知道那位苏大将军,但是在看眼前这个人,完全对不上护国大将军在他们心目中的光辉形象啊。

那个苏大将军,怎么也要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脸络腮胡子,说话洪亮底气十足,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身上怎么也有些杀气。对了,也就是大半个月前,这位那位苏大将军,好像在城里光甄府,二殿下府一共斩杀了一千多号男女老幼的头颅。再加上进城平叛,那是真是血流成河,头颅堆成山。那个苏大将军,怎么也应该是个煞星模样。

眼前这个苏大将军,他们有打着胆子仔细看了看,进门的时候,个子是高高的,所以那身衣袍穿在身上,感觉这个人气质很好。儒雅温和。关键他穿的不是贵族不是官宦穿的样式时髦的锦袍广袖,人家穿的是规规矩矩的儒袍。儒家学子的儒袍。关键这一身穿在他身上,让人感觉无比的合适。就感觉这个人就应该穿这种衣袍。

因为他看上去就是一位常年浸润在诗书里教书先生。就算这位大叔年龄的痕迹已经在脸上留下了印记。但是上天何其偏心,那些细纹,让这位大叔似乎越发显得谦和。

所以,也许。苏大将军嘛,也许有人的别称就叫这个呢。

不对啊。有人开始嘀咕。如果是外号,老师为什么要祝他无往不利,常胜不败。

桌子上众人安静了下来,就算他们死都不信,但那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685)小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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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不能这么偏心。”

一阵诡异寂静后,一个浑厚洪亮的男声带着抱怨的音调道。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师傅身旁那个长的壮实和熊一样青年男子。只见这男子从红包里也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有眼见的又看见那纸张的颜色大小和老师刚刚拿的都不一样。透过烛光,墨汁书写的字迹透过纸张。

看见数字的人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因为他清清楚楚的看见银票上写着的数字是:壹佰两。

玖月伸头过去看,看见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的金额,并没有笑。而是很寻常的说,“怎么偏心了,苏大将军说了啊,那是十几年攒下来的。你可是每年都能收到。”

苏青郁闷,带着幽怨,“你摸着良心说,你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玖月瞥了苏青,“那你怎么不想,你过得可是皇族权贵锦衣玉食。”

苏青顿时就沉默了,苏夙微笑着道:“老大,我瞧着这菜不错。快吃。”

苏青“哦”了一声,默默吃菜去了。

桌子上其他人突然明白了,这个长的高大威猛壮士的像是只熊一样的男子大约是谁了。谁不知道苏帅只有一个儿子,那个儿子生的就是高大威猛,铁血卫统领小苏大人。

桌子上有人坐不住了,颤颤巍巍,起身,拱拱手,“老师,我吃好了。我出去放烟花了。”

一个人离开后面跟着桌上其他人都纷纷起身,带着各种情绪,默默的离开。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饭厅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看看,看看。本来热热闹闹的。”玖月道。

苏青低声说,“妹砸,我和爹不是觉得过年得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不就来了。知道那死小子要进攻去吃家宴。我和爹担心你一个人过节孤单。”

玖月瞪了苏青一眼,“别叫那么亲啊。你妹妹是那个白莲花似得美人。我可不是。”

苏青一口气憋的,有些窝心,妹妹?不是他心里有那些什么嫡庶有别高低贵贱的想法。只是他打心里对苏茜就是喜欢不起来。心平静气的说,苏茜对他这个大哥是不错的。客客气气,尊敬守礼。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当看见苏茜,他在心里总是要把小鸾搬出来和大妹妹比。

可是,比较的结果,真是让他很无奈。没法比,不论哪样都没得比。他的小妹妹只有一个是小鸾。所以父亲如果不在家,他根本懒得回家。父亲不在家,那个家就不是家。

他这样的性格,也懒得和女人计较。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姨娘有什么想法,那个庶出的妹子又有什么想法。

但是怎么可能。他想想都觉得可笑。他的母亲是皇帝的亲妹妹,大天朝堂堂正正的嫡出公主。一个不知道从土疙瘩出来的姨娘,就想顶了他母亲的主母的位子?一个庶出的妹子,就想做梁王的正妃。

他一个做家中长子的,一直以来也只有冷眼旁观。不过现在不同了,小鸾回来了。想到这他的脸又笑开了花,“小小酥。”

玖月一怔,愣了一会,然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686)挖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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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大。”玖月看着苏青道。

这两个字听的苏青眼圈都红了。那声娇滴滴,软糯糯的熊大。好像时间一下子将他往后拖拽了十几年。他还是刚刚长成的少年。

那会家里多好。父亲,母亲,妹妹。

想到这,现在好了,妹妹回来了,就缺母亲了。然后他寻了一套干净的餐具,摆放在了苏夙的边上。还给酒杯倒满了酒。

苏夙笑道:“你母亲不会饮酒。”

玖月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可此心中竟感觉不出悲哀,但是也说不出来心情是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面前这对父子。

然后三个人开始默默的吃饭,然后玖月想起来昨日和林兰与李婉言说的事便对苏青说,“春节没什么事,独孤家送我的那些庄子不错,我们找一间,约几个好朋友去打马吊,我邀请你去哟、”

苏青立刻高高兴兴的答应了。苏夙道:“玖月。”

这是苏夙第一次称呼玖月。玖月听着还有些不习惯。不过她很感谢苏夙一定要死乞白赖的叫她本名或者女儿什么的。这样称呼她确实觉得很自在舒服。

“在呢。”玖月道。

“你——”苏夙顿了顿语气,像是犹豫一会,“是不是给你老大下了什么套?”

玖月正夹了一个鱼肉丸子吃在嘴里,苏夙这一句问话,她顿觉得心虚,丸子也呛在了嗓子里,剧烈的咳嗽她锤了捶自己的胸口,苏青忙盛了一碗汤,递给玖月,“快喝,快喝。”

过了一会玖月觉得好些,看着苏夙道:“我说苏大将军,你怎么看得出来的?”

苏夙笑容不改,“我记得你小时候经常挂在口头一句话,那句话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玖月的表情又僵住了。什么和什么啊。这么不要脸的话,怎么可能是她说的,又会从苏大将军的口中这么文雅的说出来。

“到现在为止,你都没有给过老大一个好脸色,现在你又突然邀请老大去庄子上玩。不合情理。”苏夙继续说。

苏青抹了抹头,对啊。就是啊。他刚刚还惊喜来着,被父亲这么一说,立刻就清醒了。然后炯炯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看向了明显有些心虚的玖月。

玖月皱皱眉头,然后一咬牙一跺脚,“是了,是了。我是挖了个坑,但是我不会告诉你,是个什么坑。反正,你来就来,不来就不来。我不强求。”

苏青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坑?他亲妹子算计他,给他挖了一个坑?然后他又将目光看向自己亲爹。

“你自己看。”苏大将军只丢给亲儿子这么一句话。

然后苏青又眨巴眨巴他那双大眼睛,“我自然会去的。玖月请我去,我自然要去的。就是刀山火海我也是要去的。”

玖月抚了抚额,“我说熊大,至于吗?”

苏青憨憨的笑了。他心里自然明白,妹妹从来都是牙尖嘴利豆腐心的人。她只会想着他的好,怎么会坑他。妹妹越是说给他挖了坑,他越是好奇,到底有什么好事等着他。

(687)投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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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气氛诡异的吃完饭,便想去院子里看放烟花鞭炮什么的。

结果被玖月拉住,“你们去了,他们还能愉快的玩耍吗?”

父子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不作声。但是这两个人态度明显就是不想走啊。玖月好无奈的问,“往年宫宴大概到什么时辰啊?”

苏夙道:“快结束了吧。”

“等他回来,我们正好四个人打马吊。”

苏青道:“我说玖月,你到底有多爱玩这玩意。”

“闲着也是闲着啊,你们又不走。我也没办法赶你们走。”

“投壶呢?”苏夙道。

玖月努努嘴“那是有钱人玩的高雅的游戏,我可不会。”

“我记得小时候你会。而且玩的很好。”苏夙道。

“没搞错把。”玖月道:“你们两个百步穿杨的人,和我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怎么比投壶吗?把我当陪练吗?”

“我不参加,我只看。”苏夙道。

“我,没玩过,我是新手。我是陪练。”苏青道。

玖月想了想,就吩咐人去库房找来了投壶所用的壶和箭。让苏夙做了司射,大家伙一起来玩,设了个两百两的彩头。说明好了,小苏大人不管中多少,反正不参与彩头争夺。只是友情客串来的。

两百两啊,够一个小富之家敞开了快快活活过一年了。大家便都看了银子的面子,暂时将那对父子身份给忽视掉了。

待君青冥从自己的宅子,翻墙头去了玖月卧室发现没人,又跑到前院,就看见大院子里苏夙在一把椅子上坐着,笑眯眯的看着十几个人投壶。

这时候明显比赛进入了焦灼战。那专门计数的小男孩,不停的在地上用炭笔画着每个人投壶的数字。

娘的。他骂了一句,这个猪怎么也在队伍里打混混。他说的当然是苏青。

不要脸。他心里想。这个人从少年时投壶就是上京城无人敌。真不要脸。

不过他安安静静的看了几轮,发现这臭不要脸的居然故意投偏,装新人。

这时候,苏夙的眼睛准确的捕捉到了他隐藏在夜色中的身影,笑呵呵的看向他。他也笑呵呵的走了过来。没出声,站到了苏夙的身后。

那边比赛正式激烈的时候,根本没人发现院子里又多了一个人。足足二十轮投完。

小孩子们看了计数,然后高高兴兴的道,“凌霜叔叔赢啦。”

玖月擦了擦脸上溢出的薄汗,拍了拍凌霜的肩膀。

君青冥蹙了蹙长眉。

“不错啊。练过吧。”玖月笑道。

凌霜也不含糊,“小时候确实练过。”

玖月将彩头给了凌霜。五六个小孩子就缠着凌霜要喜钱。

玖月一转头,对着君青冥灿然一笑:“什么时候来的啊。”

君青冥看着玖月刚刚拍了人家肩头的手,“玩了半天了去洗洗手。一会来我宅子上吃饺子。”

苏青咧开嘴,亮白洁白的牙,“嘿嘿。我和父亲也要来。”

君青冥道:“面和馅子不够。只准备了两个人的。”

苏夙道:“没事,老大你让人回府上,让人送些饺子来。要生的。”

(688)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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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梁王府厨房里,一张食案,四边各坐一人。可能是灶上的火一直烧着,厨房比烧着炭火的屋子还要暖和些。

四个人端着热乎乎的饺子,连汤带水吃的那个舒畅。

君青冥心里却有些不爽,这明明就应该是他和玖月的二人世界,这两个人插进来真是碍眼。原本吃完了,他还想找玖月做一些“余兴节目”。这两尊神往这一杵,敢情好像也没什么机会了。想到这,越发的心情不爽。

这时候苏夙放下了碗筷,微笑着道:“册封小十一的旨意今晚宣了没?”

因为早就知道。所以君青冥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宣了,封成王。”

苏夙又问玖月,“独孤修德的病你能治好?”

玖月道:“也不能说完全治好,不过能让他多活三五年。”

“你可想好了?”苏夙看着玖月。

玖月点头。

苏夙便没再说什么。目光深邃的像是一潭秋水,冰冷,无底。

这时候就听着“嘎嘣”一声。苏青大叫:“什么鬼东西。”说着从口中吐出来一个铜板。

玖月不满的指着苏青道:“好啊你,你把我们的开年好兆头吃了!”

苏青捧着那铜板道:“什么兆头啊,差点蹦了我半颗牙。”

君青冥不屑,“就你那口牙,估计铜板断了,你的牙还好好的。别在玖月面前装可怜。一锅饺子就这一个塞了铜板,偏偏你吃了,得了便宜还卖乖。”

苏青嘿嘿笑了,“这样啊,那我洗干净回家挂身上。好兆头啊。”

君青冥和玖月对视,翻了白眼。

苏夙看着君青冥道:“我知你和成王在诸位皇子中关系最好。他等于是你一手教出来了。成王这孩子也确实不错。以前他没封王,是一回事,现在他封了王。太子底下,他就是第二。他年纪再小也是嫡子。”

君青冥笑呵呵道:“父皇一辈子不就干这一件事。以前太子强,他把我抬起来,现在我强了,他又抬了个成王。我想等小十一再大些,我手里的事估计要分出去不少。”

苏夙点头,“你能看通彻这些,也是说明你真的长大了。和那些皇子不一样了。”

玖月似乎听明白了苏帅口中的长大了是什么意思。这个长大并不是年龄。而是内心。这说明苏帅在心中对君青冥的认可。

苏青道:“成王。这个封号有趣。这不就是成王败寇的意思。”

苏夙扫了一眼苏青,只是这淡淡的一扫,苏青就已经乖乖的低下了头。

君青冥却是不以为然,“我本来以为会在初一百官觐见的时候,宣旨。没想到会是今晚。”

“这就是陛下高明之处。”苏夙意味深长。

玖月道:“百官觐见宣读册封圣旨,那就是把这事想往正式重要的角度去挑。那就是明摆着让你难看。给孤独家长脸。你刚立了大功,风头正盛,他何必这么做。他用得着你的地方多呢。毕竟成王年纪还小,还需要你扶持。反正成王的册封也只是下个诏书,那这事就是铁板钉钉,在家宴说,在大朝会说,都一样。在家宴说,更显得家庭和睦些。真是应了这家人团聚,和和美美的景。”

(689)谋算

苏夙眼中一闪而过一缕光芒。苏青看着玖月也是有些怔怔的。

而君青冥对玖月说出这番话,完全没有什么意外,他早就习惯了。玖月就应该是这样的。善读人心。哪怕那个人是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看懂的人。

“所以呢,今天就算没有成王,后天估计还会有张王李王。这种既躲不掉,那就多多益善吧。”

“是啊,我准备写个折子,这最小的皇子都封了王,让那些大皇子们情何以堪,别逼急了,又蹦出个二皇子那样的事来。所以,我会向陛下上折子,请陛下将所有的皇子都封了。有了王位,那些不安分的也该安分一些。至少大家又都在一条线了。”

苏青听了半天道:“噢。弄了半天你们早就走一步看三步了。”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啥也没说。

玖月道:“他若不这样,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这时候皇城内与城中所有大钟齐齐大响了起来,外头鞭炮声再同一时刻震耳欲聋的爆了起来。玖月往外头跑去,跳着道,“我终于又能在京城守岁了。”

苏夙与苏青站在玖月与君青冥身后,看着蹦蹦跳跳的玖月,又看着静静站着的君青冥,父子俩目光中略过太多的情绪。

这算不算一家人终于又团圆了?

陛下一定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团聚。当初把小鸾许给六皇子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他这个做老丈人的会将君青冥当儿子一样教导,也不会想到小鸾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回来。

一个庶出的皇子还能如何?母亲那性格,还能教导出一个怎样出息的儿子。陛下是喜欢女子温婉柔和的。那温婉柔顺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胆小懦弱。虽然小六子从小确实比其他皇子出众。如果天子一直不给机会,一直任其自生自灭,再出众又有什么用。

长大了,无非就是个碌碌无为的闲散皇子。小鸾嫁给他,苏家的军权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安全。他成了苏家的女婿,一个半废的闲散王爷。对苏家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安全。

陛下真是好算计。可是他算不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意外。

那小姑娘死了。

那么就算自己将六殿下带到军营去磨练,就算将自己的本事倾囊相授,那又如何?就算曾经的那不起眼的,庶出的皇子,成了新一代战神。那又如何。

对陛下来说反正那小姑娘死了。

老六和苏家,不可能再有什么进一步的瓜葛。他很乐意,自己的手中,除了苏家又有了一把锋利的刀。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那小姑娘居然没死。没死也就罢了,居然让那把已经被打磨成寒光烁烁的利刃,又遇到了那个小姑娘。两个人又牵扯到了一起。

现在好了。人算不如天算,那把自己放任不管的利刃与小姑娘一起回了上京。成天就在陛下眼前晃悠。

关键陛下还做不了什么,因为他已经没机会了。

想到这,苏夙的心情没由来的大好。人算不如天算。这老天对世间万物都讲公道。十几年的形影相吊,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看着眼前三个孩子,他苏夙暗自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小目标,这一年尽量少杀点人。

(690)周公

大年初一,百官朝贺。

百官惊见,年仅九岁的十一殿下一身藏青色亲王朝服,出现在百官之首,列在太子之后,梁王之前。

百官中仅有少数人知道这件事。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是吃惊的。

这大天朝的皇储之争的格局又要变了吗?众人都将可惜惋惜的目光投向了梁王殿下。

成王殿下今虽说年才九岁,但是小孩子长的快啊。不用多三四年的时间,就会是一名少年的模样。再说了陛下春秋鼎盛,再活个二三十年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那孩子流的可是独孤加的血。就算陛下看不上太子,看不上三殿下,这成王确实是不错的。那可是梁王一手调教出来的。想到这

可惜了梁王,最后为了别人做嫁衣裳。

列在文官第一位的独孤霖的心情那是相当的好。就算陛下不当众宣旨,那又如何。就算太子不争气,那又如何。中宫一日是他mèimèi,他的三个外甥就都有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别人根本就甭想染指。那些贱种想争?就算争上又如何?言官、谏官、御史台,天下文人之口,光一个嫡庶有别就能用口水淹死你。

老二说的一点不错。他从来都不担心那个贱婢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他一直都在说陛下有分寸。

果然啊。还好,小十一的根子没长歪咯。到时候可真是像他两个哥哥那样烂泥扶不上墙那就真的就难了。

百官朝贺完毕,太监象征性的问了一句,“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那一直安安静静接受者百官怜悯、可惜、同情、笑话、嘲笑等等等诸多目光的梁王突然站出了队列。

“臣有本启奏。”

大年初一,玖月几乎是被没完没了的炮竹声吵的一夜未睡。大早上,外头来拜年的人便是络绎不绝的来了。有些其实就是找了这个一年一次的机会来送礼的。

人家来给你拜年,你总不能托大不见。一年也就这一回,不能拉脸色,不能甩脸子。玖月好声好气的应酬了一早上。

哈气是一个接一个的打,当柏祁带着柏娇儿来的是时候,看见玖月抱着一壶茶,坐在椅子上,眼皮吧嗒吧嗒,差点都要睡着了。

柏娇儿直接就扑倒了玖月的怀里,吓的玖月差点把茶杯甩了。

柏娇儿讨了个红包,柏祁就对就玖月说,“困了就把门关上赶紧睡。来拜年的人,叫下人在门口说一句,你出去拜年了不就好了。”

玖月那已经短路的脑子转了转,又拍了拍,“这么简单的办法她都么想起起来。”

感激看向柏祁,又盛情邀请柏祁带着娇儿一起去庄子上玩。一大一小两人喜笑颜开的走了。

玖月立刻关门谢客。吩咐门房,“有客来就说主子去给周公拜年去了。

真有人来了,门房也真的如此回答,被挡在门外的人纳闷,这周公会是谁?不过能让女候这样的人大年初一就跑去给其拜年的人一定不简单。

这一觉,玖月就睡到了傍晚,醒来就发现身旁还睡这个人,她知道昨夜他也没睡,也在补觉。

(691)罚俸

她正准备悄悄的起身,就被一个长臂抓住,搂住,用下巴婆娑着她的头顶。

她咯咯笑道:“你接着睡,我起来让厨房做点吃的。”

君青冥道:“我也是醒了。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我和你这头猪不一样。”

玖月点头,“我这头猪啊,有福着呢。想吃就就吃,想睡就睡。”

君青冥也是笑了,然后道:“我今天被父皇,当百官的面,用折子甩脸了。”

玖月忙坐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君青冥那张完美无瑕的俊颜,果然见左脸颊,有个不明显的血印子。

她的脸阴沉下来,“这就开始了?”

君青冥点头,“似乎比我们想的还要快和明显些。”

玖月则是一头恼火,“去他妈的!你才帮他把上京城夺回来。”

君青冥将玖月又拉着躺下,搂住,“我上那个折子本来就没存什么好心思。所以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玖月拿脚在被子直接踹了君青冥,“你脑子有病啊。还替他开脱。”

玖月的闺床本就不宽,玖月睡觉的时候,因是一个人,所以她睡在中央,君青冥来了,为了不吵醒她,只挤了床边一小块地方。可怜巴巴的。所以玖月这一脚踹出去,直接将君青冥从床上踹滚下来。

“咕咚”一声。顿时屋顶上,房梁下发出了各种奇怪的声音。

君青冥坐在地上,冷着脸道:“没事。”

外头那些声音立刻消失。

玖月想笑,又不敢,硬是憋着,忙下床,连哄带求,好不容易将祖宗又哄上床。

然后君青冥说,“媳妇,我又被罚俸了。这一罚就是半年。”

玖月道,“没事啊。我养你啊。今天好多人给我送礼呢。昨天我爹给了我五千两银票呢。”

君青冥道,“除了罚俸,我的吏部监察史的官职也免了。以后吏部就不归我管了。”

玖月道:“没事啊。少一项事情,你还能轻松点。”

就君青冥捏住玖月的小脸蛋,“那以后送礼的人就少了。那可是吏部,吏部。所有官员任免,升迁,评级的吏部。”

玖月道,“我知道啊。以后你就不太方便在你想要的地方安插你的人了。这就等于断了你一只手臂。”

君青冥又叹了口气,“奇怪的是,他折子砸了我的脸,又罚了我,又免了我的职,但是我的折子他还是用了。亲王郡王,封了一堆。三哥封了安平郡王”

玖月道:“不就是打你一巴掌,再说你一个好嘛。反正巴掌也打过了。”

君青冥呵呵笑了“他现在这样,我们之前收集的那些证据似乎都没用了。因为,想对我们的人,变成他。现在那些所有想针对我们俩的人,都成了帮他。”

玖月冷笑了一声,“挺好的。他真的是这世上最会权衡均衡的人。”

这一夜君青冥吃过晚饭后就回了梁王府,没有再回来。那里有一堆焦急的幕僚与手下等着他。

第二天,玖月大过年的就去了独孤府给老太爷问诊。短短大约十天的时间,老太爷自从服用了玖月的汤药,从没法自己吞咽,吃什么都是灌进老太爷口中。现在独孤修德已经可以自己吞咽食物和汤药。

(692)你死

这对一个缠绵病榻随时都会死去的老人来说,简直就是质的变化。这一家人看待玖月的眼神都变了。

他们开始都不觉得玖月会真心的给老太爷看病,但是实际上,确实老太爷自从病倒后,第一次有了好转的迹象。

玖月对独孤鸣道:“等老太爷再服用一段时间我的药,身体扛得住,我就来给老太爷施针,只要能用针,那好的速度会更快些。”

这时玖月又开了一副药方,吩咐她送来的两名她调教出来的懂得医理的婢女,如何照顾老太爷吃药,几个时辰给老太爷,擦脸,泡脚,huodong筋骨,ànmo穴位,等等。

独孤鸣以及一大家子儿子媳妇孙子后辈晚辈都挤在老太爷的屋子里看着这位传说中的的女子如何看病,如何开方,如何指导那两名已经被独孤府所有女人拉进黑名单的婢女,怎么更好有效的照顾老太爷。

“这么多讲究啊。”听玖月详细耐心的说完,有人感慨。

ànmo穴位,还要分时间。每天泡脚,促进全身血液的流通,用热水洗脸刺激脸上的穴位包括梳头也有大学为。

果然这位传说中的女孩子,真没有拿了钱不干事。

独孤鸣感谢玖月,“这事还真亏了女候。这种疗法我们这没见过。”

玖月淡笑,“北燕陈皇后就是被我这么治好的。当然了,那是我师兄的母亲。我也肯定是尽心医治的。”

众人一吸气,对了,都听说北燕太子慕容铮是这女子的师兄。原来那些传闻都不是传闻啊,都是真的。

“不过呢,陈皇后毕竟年轻些,但是她可是在床上躺了将近十年呢。老太爷总共不过两三年。所以情况比陈皇后要好些。所以呢,只要我这两个婢女照顾的好,老爷子醒过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众人听了都是心中惊喜,对啊。那个北燕的皇后据说躺在病榻真的有那么久。摊在床上那么久的病人都能治好,何况是老爷子。

独孤鸣听了心情大好,只要父亲能再过个几年,一切就都成了定局。他也就不担心了。

目光扫过那两个正坐在床上给老太爷卖力ànmo穴位的婢女,他的脸有些难看。

也是真难为玖月或者君青冥了,找了这么两个明明长得就是狐狸精行事做派又那种高洁无法沾染的女子。一屋子老老少少所有男人的眼睛好像都盯着这两个贱婢。

所以他相信,玖月给老爷子治病是真的。但是君青冥与玖月想趁机在他们家搅合搅合也是真的。

越是这样放坏水,独孤鸣似乎越是心安一些。谁叫他们独孤家因为成王的崛起,又有了希望。梁王不来暗中使点绊子确实也不太符合他的作风。

围场被陛下砸茶盅,大殿上被殿下往脸上甩奏折。

那么多军功,出生入死又如何。陛下觉得你碍眼了,你就是该死了。君让臣死,有一千一万种方法。所以他自然好心情,看着那秋后的蚂蚱再怎么蹦。因为一切都不用他们插手了,陛下一人足矣。

(693)柳园

从独孤家出来,玖月上了马车,君青冥则是难得像一只慵懒的猫,靠在那车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闲书,也不知道是在翻着看呢,还是在走神。

玖月掀了车帘进来,君青冥打了个哈气,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那两个人可还满意?”

玖月用力的点了点头,“梁王殿下好手笔。这样倾城妖媚的姿容偏偏又是孤傲清高的气质。这样的一个估计都难寻,你这一出手就是俩。”

君青冥又打了个哈气,“哎,如今兵马元帅的虎符交了,吏部的活被免了,大过年的又休沐。我这个闲散人,闲着也是闲着。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觉得有趣。”

车厢里放着暖炉,暖炉上还煮着热水,已备车厢里的主子们随时可以喝上一口热茶。

玖月提起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了一口道:“这上京城的冬天真是难熬。怎么都觉得捂不暖。”

君青冥伸手拉过玖月,“小娘子,觉得冷啊,相公给你捂捂。”

玖月就知道这个人又要作怪,便躲开了问,“正好你闲了,明天和我去庄子上玩去。”

“好啊,难得过一个安安静静,被人避之不及,没人排着队上门送礼的年。陪媳妇去庄子是好办法。”

君青冥对外头车夫道:“去柳园。”

“柳园?听着好像是人家啊?”

君青冥买了个关子,“去了你就知道了。你不是想见那个写簪花小楷的人吗?我带你去看看。”

“大过年的直接去人家家里不太好吧?你的身份,难不成去给人拜年?”

又是伸手拉过了玖月,这回玖月也就没有再躲,顺势躺了下去,依偎在君青冥的怀中,确实暖和。

“睡会,那地方远。偏的很。”玖月顺从的嗯了一声。真的乖乖闭上了眼睛。

这真是她的优点,心里没事的时候,那就是想睡就能睡,想吃就能吃。

君青冥的手缓缓摸着玖月的青丝,自己似乎也睡了过去。是啊,他真是好久没过过这种没人巴结没人奉承的日子。确实觉得时间突然慢了下来。

“所以,别人永远靠不住。因为你掌握不住别人的想法。一切还是要靠自己。”舒舒服服闭着眼睛的玖月低吟道。这话似乎根本不是说给君青冥听的。好像只是一句自喃。

君青冥没说话,只是不断的抚摸着玖月的发。

果然这个叫柳园的地方路程有些远,玖月虽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怎么感觉路上马车不慢的速度也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到地方,君青冥并未下车,而是对外头的随从道:“去里面说一下,本王来了。”

玖月坐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君青冥伸手将玖月发髻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螺髻。

玖月笑道:“你啊,小时候一定是经常帮你娘梳头吧?”

君青冥微微一笑,樱色的唇角牵出一个漂亮的弧,“没事跟着宫女姐姐们学的。厨艺是跟御膳房的师傅学的。不管怎么说我的身份虚心找他们求教,我收获的都是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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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4)安娘

两人说着话,就听嘎吱一声,应该是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然后就是细细碎碎的一连串的脚步声。

君青冥端直了身子,玖月也跟着端坐了起来。

车帘从外头被掀开,就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道:“真没想到,殿下怎么来了。”

玖月听着说话女子的声音,有一个感觉,就是光听声音,完全听不出说话女子的年纪。然后她恍惚想起冬青说过的话,不知道那个人多大,因为看不出来。果然就是那个“簪花小楷”啊。

君青冥坐在马车上未动,慵懒的语调道,“闲着也是闲着,带我媳妇来见见你。以后从你这出来的文书,基本都是她看了。”

外头的声音依旧平平静静含着微微的笑意,“那就恭喜殿下了。”

马凳摆放好了,君青冥下了车又伸手进了车厢,玖月的小手搭在君青冥的大手上,被包裹的感觉真的很好。

待玖月走下马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名穿着梨花百褶长裙,披着银裘的绝色美女。果然真的完全看不出这个人的年龄。说十几岁吧,又显得成熟稳重。说三四十吧,却又带着小女孩的娇俏。她的身后还站了四名同样相貌绝佳的女子。不过那四个人年轻一看便知。没有什么神秘性。

“给宣奕女候请安。”那神秘的绝色美人对着玖月屈膝福身。后面四人也跟着行礼。

玖月微微笑了,“免了。”

君青冥道:“今儿,您们就是正式见了面,玖月她叫安娘是柳园的主人。”

玖月心里直打鼓,安娘啊——这名字听起来怎么这么古怪,和这人的长相完全不合拍啊。

安娘完美的遵从着尊卑礼仪,微微底眸,浅笑,声音像是平静的湖水,“女候里面请。外头冷。”

玖月仰头看着一栋宅子,隐在周围的民巷里毫不起眼。门上的名牌上也就是简简单单写了个柳园的字样。这牌子和宅子的大门口一样的不起眼。

当然了,玖月自然是知道的,越是这样不起眼,又被君青冥看重,又能走出这样看不出来年纪的女妖精,自然里面是不一样的。

果然被君青冥熟门熟路的拉着手进了宅子里,除了别有洞天,玖月还真想不出,有别的词可以代替。

一进入院内,就看见院子里莺莺燕燕一堆女孩子,“不畏严寒”在院子里,有抚琴的,有练嗓子的,有练舞的,还有这大冷的天,在院子里,练字习画的。

这些女子,各个身段完美,长相上品,一个个行为举止就像是大家闺秀,端庄淑仪。

看花了玖月的眼。若不是一直被君青冥拉着,她估计会驻足停下来看个够。

这时候君青冥附耳对玖月道:“这些都是瘦马。”

玖月先是一怔,然后随之她的眼中放出光来。她也不知道是应该夸君青冥还是应该夸自己的眼光好。

夸君青冥他这样地位的大男人,居然能想到收集情报从这些未来的官宦人家富豪家族的宠妾美姬下手。夸自己的眼光好那是她看重的男人居然不管大事小事都能放得下身段。这才是成大事的人。所以说,说到底还是她的眼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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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5)瘦马

婢女在前面带路,领着一行人进入一间暖阁。婢女给三人上了茶。便知趣的全都退了出去。

君青冥这才开口对玖月解释,“安娘是我请的先生,在此处专门教导这些姑娘。”

安娘依旧那专业标准的微笑,“这些年多谢殿下庇护,安娘自然要为殿下力所能及的做些事。”

“也就是说这园子是你的,姑娘也都是你派人找来的。以后她们不管去哪,都是你眼线。安娘帮你教导,帮你整理那些被买走的瘦马们收回的信息。”

安娘的依旧微笑,平静的,浅浅的,表情上看出喜怒。

君青冥道:“正是了。以后这些情报信息的事情你帮我分担些。慢慢的就可以进入我的这个圈子来。我希望你了解我的一切,我不希望我的人把你当外人看。”

安娘对着玖月微笑:“女候,你好福气啊。”

玖月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安娘你的字真好看。”

安娘笑了笑,没说话。

玖月道:“原来在独孤府里的那两个丫头,是从这出去的啊。”

安娘道:“那可是我这最好的两个姑娘。放心,她们会做的很好。再说独孤府本来我们就安插了人。她们是可以互相照应的。”

玖月点头,“我本来就放心的,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更加放心了。”

安娘道:“那种事,原本对她们俩没什么难度,但是想收了他家二老爷估计还是要花点时间。”

玖月道:“没事。时间有的是。”

君青冥道:“好了,就算是见过了。”然后他抿了一口差,便拉着玖月离开了。

玖月看着园子里寒冷中还在勤学苦练的女孩子们,心中多少还有些悲凉。做了瘦马,一辈子就是小妾的命。男人高兴时,宠爱的上天。不高兴事你就是个垃圾,那就是随便扔掉,转赠的命。

回到马车,君青冥道:“这些女孩子都是我从各地找来的。你看她们刻苦,那都是为了报效我。我并不买人,卖身契都是她们自己签的。我帮她们解决棘手的问题,她们则是自愿来此。”

“公平交易。”

“是的。公平。我也不会逼她们做什么,不用她们用命去换什么。做的了做就做,做不了就不做。人活着就都有机会。”

“安娘又是怎么回事?”

“宫里头我母妃身边的人。当时母妃还在世,但是她安娘到了二十五岁就必须放出宫。母妃就托我关照安娘。然后我就等于找到一个可以绝对放心人。”

玖月道:“怪不得叫这么一个做奴婢的名字。可是小时候我常去你母妃那里,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号人?”

“那个德妃你还记得不?她娘家犯了事,连累她被打入冷宫。她宫里的人就要散。这个安娘就是从德妃宫里又分到我母妃那的。”

玖月啧啧嘴,“你真是无所顾忌,什么人都敢用。”

君青冥无所谓耸耸肩,“你知道她无亲无故,又长成这样,被放出宫,下场只有一个。我使她免遭那些不堪,又衣食无忧。我还真不担心她做什么。再说了,看着园子的人多呢,还真不怕她心思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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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未变

两人回到梁王府,门口的侍卫神色有些古怪,上前回禀,“殿下,成王来了。”

君青冥则是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侍卫的神色笑呵呵的道:“去把那小子叫来,说我在书房等他。”

到了书房两人刚坐下,小脸红扑扑的小十一,蹦蹦跳跳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一进来便是自顾自的找到茶壶,对着壶嘴一口气,将茶壶里温着的茶水喝干,然后喘着气息对君青冥道:“六哥,阿三他们又欺负我了。”

“打不过就别说别人欺负你,没出息。让你未来嫂子看笑话。”

这时候小十一似乎才发现书房里坐着一个人,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底下。玖月起身,对小十一和煦的笑道:“成王殿下安好。”

玖月的问候,让小十一立刻变了脸色,似乎很不高兴,但是又压着薄怒,“六哥,这个爵位不是我要的。我只想做一辈子的小十一。”

君青冥哈哈大笑,“玖月和你并不熟啊。你的想法我自然知道。来来来,我带你去校场给你报仇。把阿三屁股揍开花。”说着,将小十一又扛上了肩头。就这么走了。

玖月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背影叹气。如果这孩子一直在装,那就太可怕了。希望她是多想了。

**

一天后,几辆马车一起出了城,去了独孤家作为诊金送给玖月的一座庄子玩耍。

庄子也早就接了信,早就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装扮的喜气洋洋,等着新主子带着朋友驾临。

一行人到庄子已经晌午,用过一顿乡村气息浓郁的饭菜,大家都觉得心清气爽。因看着天气好,这么好天气也不适合窝在屋里打牌。玖月便提议,在庄子里练练马术。

因为李婉言以前完全没摸过马,所以玖月将李婉言交给了脾气最好的柏祁。

而林兰的骑术那是相当的专业,玖月自然毫无痕迹的将她推给了骑术更好的苏青。苏青对于妹妹的话,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接受,但是看着身边多了个小姑娘,便是没有由来的皱眉。除了他妹妹,他还真不知道和别的女孩子怎么相处。

玖月自然与君青再一起玩,玉谦看了看马场只剩下自己和气鼓鼓似是被人抛弃的柏娇儿,便对娇儿说,“哥哥带你学骑马好不好?”

谁知道娇儿一张嘴“叔叔,你都那么大岁数了,说要做我哥哥,良心不会痛吗?”

玉谦自认为论辩才轮吵架,这世上没几个人比他强。但是突然间,他觉得自己被这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一句话噎的,差点喷出一口血。

人家是个小姑娘他能如何,只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道:“我你大哥岁数还小两岁。”

娇儿道:“那估计是因为你看着比较老。”

玉谦仰头看了一下苍天,然后叹息。看来他命里犯克这么大的小姑娘。因为他家中的妹妹似乎也是这样。成天就和他有仇一样。是不是这个岁数的小女孩都一样?

夕阳下山时,李婉言在柏柏祁的悉心教导下,已经能握着马缰走那么一小会。

而苏青只顾着自己在马场上驰骋,完全不记得那边还有个美娇娘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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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7)话题

玖月跑过去对林兰使眼色,问她怎么不主动点。林兰无奈,摇头。那意思,小苏大人完全不理她怎么办呢。

君青冥将两个小女子的神交看在眼中,一会看看苏青一会又看看那个林小姐眼中的期期艾艾。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待玖月回到他身边,他一脸坏笑问玖月,敢情你是把我们这些人拉来给你哥做陪衬的。

玖月也是坏笑,“那个林小姐对我说,这辈子非他不嫁。我也没办法啊。”

君青冥扬着薄唇,“你如此好心。天下女子说非我不嫁的多了去了。你也都去安抚安抚。”

“她们需要安抚的人是你吧。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个人安抚不过来,求媳妇支援。”

玖月看着君青冥那求宠爱求抱抱的模样就想笑。这时候看他,哪里还有一丝半毫沙场上那杀神修罗的模样。

**

傍晚大家用过晚饭,自然都集中到了一个被炭火烤的暖融融的屋子里。打牌的打牌,闲聊的闲聊,发呆的发呆。

反正人多,李婉言对这口并不是十分的爱好,就拉着娇儿,一大一小玩五子棋。玉谦就在边上看,时不时的忍不住说一句,就要被娇儿怒怼一下。不过他也不生气,反正你怼你的,我说我的。

柏祁毕竟是闲散贵人长大的,自然是爱打牌的。但是,他只能做替补。所以他就搬个板凳坐在苏青后面等替补上场。他倒是想坐在玖月身后的,他怕梁王的眼刀子杀人。

苏青根本不愿意坐在牌桌上。但是他家小鸾拉他,他就屁颠屁颠的坐下来。他的牌技和他的人一样,爽直的简直让人无法直视。这时柏祁终于发挥了他该有的作用。他没法上场,但是指点江山还是可以的。总归是解解馋。

这个搭配实在太妙。玖月都觉得不得不佩服自己。一个人也不闲着。

“林小姐,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京城小姐里你马术应该最佳吧?”玖月这就是没话找话。

“五岁啊。”林兰美滋滋的说,她虽然脑电波是直的,也是明白玖月说这话的意思是在给她找话题,在小苏大人面前抬她。

“五岁啊?是不是有点迟了。”一个低头专心致志研究自己牌的人,声音沉闷道。

玖月顿时就觉得不好了,恶狠狠的剜了对面的苏青。

谁知道苏青继续口没把门的说,“我家小妹妹七八个月才会坐,我父亲就带着妹妹上马了。”

林兰的那张娇俏桃花颜,瞬间白了。低头道:“我听我爹说过的。”

苏青似乎顿时眼睛放了光,看着林兰,“你爹?你爹居然会记得我小妹妹?”

这可是苏青第一次正眼看林兰,而且这么毫无预兆的,两眼放光看着她,林兰顿时傻了。眼睛有些迷茫,瞪的大大的。

玖月扶额,看了一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君青冥,人家正笑眯眯的看着手里的牌,口中似乎还哼着小曲。

林兰半晌嗯嗯啊啊的纠结了半天道:“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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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8)夸我

林兰顿了顿语气,把自己声音找回来,继续说,“我爹曾在军部供过职呀,见过苏小二姐的。也许是见了苏二小姐骑马的样子,才让我从小学习骑马吧。”

玖月立刻在心里给林兰点了个赞,这姑娘,原来不傻啊。这小嘴原来只对喜欢的人,“会说话”啊。

这话说的苏青更高兴了,“你父亲能从军部调到兵部,说明能文能武啊。这么说你家中还有马场?”

林兰总算回过神来了,脸上带着少女的娇憨与羞赧,“有的。只是不大。小的很。”

“大小不是问题,难得有个看的开的好父亲。”苏青一边说一边出牌。

“哈哈”玖月突然将自己手上的牌放了下来,“小苏大人,真是放的一手好水。胡了。”

苏青眨巴眨巴大眼睛,又看了看自己打出去的牌,又回头看了看摇头叹气的柏祁。

柏祁说,“我咳嗽半天了,您听不见啊。”

苏青道:“真没听见。”

君青冥阴阳怪气的长叹了一声,“哎呀,你们以后知道了吧,只要话题多聊聊他那个小妹妹,他就是这样的。所以呢,以后想让他出错牌,尽管和他聊这个话题。”

林兰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玖月,玖月微微颔首。林兰立刻感激的对君青冥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梁王殿下,你真是个好人。”

这话夸的莫名其妙,玖月再一扶额,姑娘,你这样当着人家未婚妻的面这么直白的夸人家未婚夫,真的好吗?本人饶是知道你是真心实意的夸赞,但是,你真不怕某人想歪了?

君青冥那慵懒随意的笑容在脸上僵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对林兰说,“林小姐,我是有未婚妻的。你现在这么夸本王,已经迟了。”

林兰的脸瞬间又白了。

玖月哈哈大笑。连着柏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苏青虽是强忍着,但也确实在笑。

这一桌的笑声,并未“打搅”到那边下五子棋的三人,这是对弈的已经变成玉谦与李婉言,轮着娇儿在边上指手画脚。

不过两个人下的相当专心,看棋盘已经杀了满盘。

入了夜。女孩子们都去睡了。剩余的人在屋子里闲聊。

玉谦道:“陛下此时弄个成王出来,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苏青道:“明确又有什么关系。我不管我爹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不会保一个小孩子的。”

“你想多了。”君青冥懒洋洋的斜靠在暖炕上,“父皇春秋鼎盛,真到了那一步,小十一估计早就长大成人了。”

柏祁在边上安安静静的坐着,他只是个空有侯爵世子头衔的富贵闲人。对朝中的事从来不会关心。他爹也从来不让他们“关心”。所以他只能安安静静的听。

“去年殿下不是自请去北境剿匪吗。”玉谦道。

君青冥叹气,“是啊,但是那边的土匪都让我变成良民了,现在没有地方让我去。”

“北边没有,西边,南边,东边都没有?”玉谦又道。

“你是让我出去避风头啊?”君青冥问。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玉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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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9)算计

苏青叹了口气,“可是这些年我爹好像把四周整治的都挺干净的。”

“这还不简单,挑点事出来不就结了。”一直沉默的柏祁终于开口了。

“怎么挑?让老百姓受牵连的事情,殿下是不会做的。”玉谦目光星光明亮看着柏祁。

柏祁笑了笑:“攻城那夜,城中烧死的百姓,烧毁的民房,算不算牵连?”

“那件事也是没办法,是为了朝廷。但是纯属为了避风头,挑事让老百姓遭罪的事我不会做。”君青冥直接明了。

“我并没有说,让我天朝百姓遭罪啊。”柏祁道。

屋中其余三个人不解的看着柏祁,心里都在纳闷,这个平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宁远侯世子这是怎么了。

“可以在我们藩国或者附属国里找点事。我想以殿下的本事,这些地方,殿下看谁不顺眼,就找个地方的麻烦。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三个人眼中同时放了光。特别是玉谦,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甚至还带着一些病弱的世子爷,与自己真有些英雄惜英雄。上次在围场两个人一起想办法拉人去救玖月也是一样的。

君青冥突然笑了,“我最讨厌的是贺兰敏殊那个死妖怪。”

三个人的都对他翻了个白眼:没搞错吧,人家送了你女人一个侯爵的爵位啊。

君青冥看着三人的目光,笑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所以我当初就猜到了他为什么这么做。他暂时不想和我为敌,但是对我又无法下手,所以他改变了策略,从玖月下手。这么大的手笔,难不成你们真以为,他是那种因为玖月救了那些穷苦的老百姓,就死乞白赖,一定要报答玖月的人?他做什么一定有他的目的。”

“这个我也知道。”玉谦道,“不过,你也别把人家想的那么坏。毕竟玖月救的是他贺兰国的百姓。”

“但是他立刻就把那些人和土地都赠给了玖月。如果我要在贺兰惹什么事,他一定会想尽办法让玖月知道我多么无理取闹,并连累了那些人。这个爵位和封地,与其说是贺兰皇城对玖月的赏赐嘉奖,不如是送给我的一个套。”

“真复杂。”柏祁与苏青同时感慨。

玉谦若有所思,“他这一招真厉害。当时你还不能拒绝。毕竟是那封号和赏赐,是玖月理所应得的。”

君青冥“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桌面,“所以我说,我最讨厌的是这个人。狡诈。他这个从来都是睚眦必报,去年的事让他吃了那么大的亏,他势必找机会要讨回来。看着他是送了份厚礼,以后他肯定是要再赚回来。”

“所以,不能在贺兰下手。”玉谦道。

这时候柏祁又道:“南浔呢?”

君青冥突然眯起了眼睛,今晚这位他从来没看进眼中的世子,有些让他出乎意料。

柏祁自然并不知道君青冥在想什么,他从来都是君子坦荡荡的人,所以并不知道君青冥此时在想什么,直接道:“我知道南浔,因为我家三弟现在正在我朝在南浔的驻军中。也许是第一次离家,所以他的家书很频繁,所以我知道了这个南浔不少事。其实我们只要做一件事,就能把这趟水搅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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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人才

屋中剩下三人目光都看着他,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有些羞红,

“北燕秦王一直在南浔做质子。这个北燕的秦王,是目前北燕天子最宠爱的皇贵妃所出。不过可能就是因为觉得他碍眼,所以北燕太子才将他从北燕赶了出去。他虽为质子,但对于北燕来说,地位相当玄妙,据说是第二皇位继承人。如果我们能将他绑了。很多事情便迎刃而解了。”柏祁道。

玉谦眼中放着光,几乎是拍手叫绝,“到时候北燕会还找南浔要人,南浔自然给不出来。北燕一定会发难。那时候的南浔也只能求天朝庇护。”

“是啊。这是我刚刚才想到的。到那时,想些办法,把事情闹大。这样又不损害百姓,又能让殿下重掌部分军权。”

“好!”苏青拍了大腿,“到时候真是天高皇帝远。”

君青冥瞄了苏青一眼,“干嘛?你难不成让我待在南浔不回来了?”

苏青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天高皇帝远,你想干嘛就干嘛。事情闹腾的麻烦些。你就是去救苦救难的。不过——北燕那个太子好像很难缠啊。”

苏青说难缠两个字的时候特地对君青冥眨了眨眼。

君青冥“切”了一声,“我害怕他?”

“你不怕,你女人估计要和你闹。”

“她敢!”君青冥道。这夫纲到底还有木有了,有木有了?

这时还在等着君青冥的玖月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就是耳朵有烧人。她还纳闷,难不成今天受寒了?赶紧抓了一个药丸吃下去。

“梁王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经足够稳固了。唯一缺的就是助力。殿下的身后还是单薄了些。”

君青冥的嘴角抽了抽,他媳妇娘家,似乎,好像并不弱啊。

晚上四个男人,好像就已经把这事的“头子”就这么起了。君青冥在苏青的注视下回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又麻溜的从自己的窗子爬出去,转了个弯,又爬进了玖月给他留的一扇小窗。

进了屋子,君青冥就对着玖月说,“媳妇儿,你好像无意又帮我挖了一块宝。”

玖月早就睡了,窝在被子里,只留了一头青丝在外头,她当然听不见君青冥的话。但君青冥还是要说,以表达他此刻心中的激动。他们这种要成大事的人,从来都是千金易得,人才难求。

那个不显山不漏水,看上去有点憨厚,甚至有时候有些木讷的宁远侯世子居然有这种谋算。

他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真人不露相。

突然间他又想起了,这个人之前和曲家的婚事。看似好像,一步一步都是他和他家人受了屈辱。被人成天闹着骗婚,要退亲。

最后,所有人的口水都喷在了曲家。其实,如果他真的那么厚道,为什么不在自己身体确实不好的时候,人家要求退亲就退了呢?

这时候,就君青冥算是明白了,这是个绝对不吃闷亏。能伸能屈的人。那日他明明被玖月撵走了。堂堂世子爷之尊,最后还是乖乖拿着钱回去找玖月。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想到这他真是有些想拍自己脑袋。怪自己识人的功夫还是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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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1)怪气

第二日一早,君青冥将突然发现一个“宝藏”的事情告诉了玖月。玖月笑了道:“你是张扬的人,所以你很难看见那些低调的人。其实就算是玉谦,看起来谦谦君子与世无争,其实行事做事也满满的傲洁之气。

你当日是没看见,他在自家门口,对付曲家的那些家奴。你说如果一切都像他表现出来的温敦,醇厚他如何能把曲家的脸打的那么响。关键是婚书撕了也就撕了,你说世间有多少男人能给刚被自己撕了婚书的未婚妻再写个休书?”

君青冥失笑,一般男人还真做不出来。

玖月接着道:“那个秦王我见过。其实却如外面传的一样,如果没有师兄,他确实很适合那把椅子。”

“了解够深啊。这种评价好像和仅仅见过不太相符啊。”

玖月听着君青冥语调里的阴阳怪气,咯咯的笑了起来,“我一共就见过他两次。但是至少我看,他不是个糊涂人。也是个能伸能屈的。和他那个母妃完全不一样。他母妃就是个草包。不过我想,也许北燕的皇帝就是喜欢那样的草包女人。和师兄的母亲比起来,这种草包女人更可爱些。”

“陈皇后。”君青冥微微蹙了长眉,“当年苏帅征战陈国战事一拖那么久,和她有些关系。她确实有些手腕。”

“她才是真正的人不可貌相。”玖月感慨,心里想着,能把师兄吃的死死的透透的。躺在凤床上事事不理,一个亡了国的公主,后位还能稳稳坐着。这边对她掏心掏肺的好,那边就能睁只眼闭只眼,等着她被人整死。这才是厉害。

当君青冥将柏祁的想出来的法子告诉玖月,玖月的脑子第一个爆出来的想法:“这件事交给我如何?”

君青冥愣了愣,然后揉了揉玖月的发丝,“你当我手下的人都死绝了?要你出去帮我办事?在说这事弄大了势必会牵出北燕。我不想你和那边有什么瓜葛。”

这话说的太简单直白,直白的让玖月一堆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堵回了肚子里。

“你说说看,为什么想去做这件事?”君青冥笑着问。

“很简单,这件事会牵扯到你和我师兄。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可能你手下人办事绝对完美。但是——还是想自己全程参与。”

“弄了半天,我和你师兄都一样,都是你最重要的人啊。”

玖月叹气,这个人阴阳怪气没完没了了。反正什么事不能扯上师兄,一扯上,某人绝对全身冒酸气。

“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师兄,我早死了好几次了。”

君青冥眼睛亮了亮,“所以你是把你师兄当救命恩人对待,是不?”

如果可以,玖月真想拿自己脑袋往对面那个脑袋上撞,什么谬论。但是嘴上还是敷衍,“是啦是啦。这都被你看破了。”

君青冥道:“你哪都不要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去哪你去哪。我在哪,你在哪。”

明明知道那个人说的是甜言蜜语,但还是被感动的不以。这就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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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2)她们

可能是经过君青冥的点拨,林兰的话题里真的偶尔会穿插着说起,十多年前的事。这些事基本都和那位传说中的苏家二小姐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苏青则是只要别人提起他那个妹妹,闷声不响的性格就会变成活泼开朗,说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

关于这点,李婉言也是相当的吃惊,她也没想到,林兰那看上去傻乎乎女孩子,居然就这么巧妙的掌握了聊天的技巧。她可是知道的,在上京城的名门淑女的圈子里,就属这位林家大小姐最不被人待见。因为她真的不太会说话。经常三两句就把人家闺秀们说跑了。不过看着她与苏青两个人似乎相谈甚欢,她只能感慨,林兰的目光够精准。什么叫大智若愚。这就是了。

“你说,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做你嫂子,估计连账本都不会看,你苏家会不会被她败光了她还帮着别人数钱?”君青冥在玖月耳边嘀咕了一句。

“你以为我娘会看账本会管家?”玖月嗤道。

“你娘不一样啊。”君青冥感慨,“她从宫里带过去的嫁妆,足够她任性的随便花。皇祖母和父皇待你母亲,那真是没话说的,听说你父母成婚当日,光抬嫁妆的就有延绵十几里。”

“有什么用呢。”玖月笑道,“赵姨娘手上一直戴着的那支翡翠玉镯,可不就是我娘首饰盒里的。我第一次在云州见到苏茜头上带着的那支凤钗,也应该是我娘嫁妆里的。到头来,不都给人做了嫁衣裳。”

“我倒是早就想把她们剁了,但是你不同意啊。”君青冥想着那两个女子做的一切,又想着这些年来,苏茜那么低眉顺眼的打着他的名号。他心里的火就难以压下。

“我若没猜错,府中应该有你父皇放在她们俩身边的人。用意,应该是监视整个苏府。所以暂时不能动她们。”

“这倒没什么。这京城,谁家没在谁家安插些人。一起杀了呗。”君青冥道。

玖月笑道:“咱们现在暂时不说这事。事情要一样样来。反正我都死了那么久了,也不在乎朝朝暮暮。”

“我在乎。”君青冥几乎是咬牙切齿。

“至少现在不能乱。”玖月看着君青冥道。

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眼睛,而后笑道:“你,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与你无关。玖月,你冷静起来,真让人有些害怕。”

玖月道:“因为和以前的事比起来,我更在乎眼前。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你估计只是个闲散的皇子,我也不会有如今的这身经历。福祸两相依。所以我对报仇并不着急。反正我活着,日子还长着。”

还能怎么说?君青冥心中叹息,他媳妇真的心宽,宽的连他都自愧不如。

现在他在想一个问题,对于玖月和他说的那些事,苏帅已经知道了多少。如果苏帅知道真相的那天,他又会做什么。真的会如玖月担心的那样,做出那些不可能预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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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3)迁怒

上京。皇宫。

御书房中,皇帝在大声的斥责太子:“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朕要你这个太子有何用!”

太子君青昱跪在御案下,身边一堆奏折,明显是从上面扔下来的。书房中还坐着一众天子近臣,比方说苏夙,比方说独孤霖。

“儿臣没把差事办好,儿臣的错。”君青昱肥胖的身子几乎贴着地面,那明黄的太子朝服穿在身上,越发的显得那贴着地面的身子,就是一堆明晃晃的肥肉。让皇帝看的越发的碍眼。

“如果这是老六去办,早就把人给抓回来了。会像你,人就在眼前,还能让人跑了。”

书房中一众近臣,有些懵,心里想,明明是陛下有意打压梁王,明明是看梁王不顺眼。又免了梁王最重要的差事。怎么这会子,太子办事不利了,又想到梁王了?

苏夙起身对皇帝行礼道:“陛下,其实这种抓人的事,让铁焱带着人去就行了。太子是国之储君,毕竟对这些抓人围捕的事没经验。还是请陛下息怒。”

独孤霖心情那是相当的糟糕,明明已经查到了二皇子的行踪,都已经被控制在一栋民房里,只要带着人去抓,便是大功一件。独孤家花了多少心思,才做成了这件事,特地想了办法,让太子去抓人,这功劳也就是太子的。

结果,这都能让人跑了。

他也是很无语,相当的无语。亏了妹妹成天在他耳边吹风,要给太子机会,只要给机会太子一定能办好差事。他有些嫌恶的看了那一堆明晃晃的肥肉。就这样的,还是独孤家的期望?别开玩笑了。饭桶。

看来这独孤家一直护着的人,风水真的和二弟说的一样。该换换了。

众朝臣只看见了苏青给太子求情,而那个最应该早就站出来的人,却始终有些木讷,冷冷的站着。

凤仪殿中。独孤泓听着宫人的禀报,便是坐立不安。怎么会呢,这不是哥哥说好的,就等着太子去将人抓了就行了。怎么会就给人跑了?难道太子被人算计了?

现在陛下盛怒,她也不能去御书房求情。不过好在哥哥在,哥哥总能帮太子说些什么。

“母后,这件事,你不能管。”小十一小大人模样的坐在榻上由宫女伺候着,吃着干果。

皇后真想找个出气筒,大怒道:“逆子,跪下!”

小十一有些茫然,一群宫女见皇后如此盛怒,也是连忙跪下磕头,“皇后息怒,皇后息怒。”

“我有何错?”小十一因为年纪小,并不懂得掩藏自己的情绪,气嘟嘟的问。

“你有何错?那是你亲大哥,被你父皇斥责,你让你母亲不要管。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你这个大哥,你心里是不是只有老六那个贱种!”

皇后对梁王的各种不顺眼,宫里头早就知道,所以今日一个粗俗的词语从皇后嘴里蹦出来也并不是一个让人意外的事。一众宫女太监只得不停的头点地,“皇后息怒,皇后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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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掌掴

“母后为什么不自己想想,为何父皇器重六哥,为什么父皇把我交给六哥教导。为什么母后和舅父给了太子哥哥那么多机会他都抓不住。我只是好心提醒母亲,现在这个时候,母后去御书房,就是在父皇的气头上再加把火,儿臣何错之有!”

“啪!”小十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那平日里端庄婉仪的母后,竟然表情有些扭曲打了自己一巴掌。

“啊……殿下流血了。”离着小十一最近的几个宫女惊叫。

小十一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和嘴角,果然见了一手血。

这时候独孤泓似乎也从盛怒里醒过神来,她做了什么?她打了自己的儿子?“昊儿……”

她神色中带着心痛和后悔看着站的端直的小十一,心情原本愧疚,当她的眼神对上小十一那坚定绝不屈服的目光,这目光她太熟悉,那个贱种,那个从狐媚子肚子里爬出来的贱种,自始至终对她这个嫡母都是这样的眼神,从不知道自己有多低贱,从来不知道迎奉她这个嫡母。好啊,那贱种竟把她的亲生儿子也教成了这般模样。

刚刚心中的愧疚瞬间被无边的怒火取代,“逆子,跪下。”皇后再次怒道。

小十一用袖子抹了自己的脸,突然嘴角带了笑意,咕咚一声跪下,“母后说什么便是什么,儿臣不争便是。”

又是这种笑!又是这种笑!和那贱种长,翅膀硬了,看着她这个嫡母一模一样的了嘲笑。

独孤泓上前又是一步,朝着小十一踹了一脚,这回小十一也是精了,非常恰当的倒地,躲开。身姿灵活的爬远了,又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母亲儿臣都说了,儿臣不争便是。”

“滚,滚远点。以后不要再来凤仪殿!和你那个贱种六哥在一起,他才是你亲哥。我独孤家没有你这样男儿。”

君青昊礼数周全的给自己的母亲磕头:“谨遵母后懿旨。”说完便甩甩衣袖,丝毫看不见被皇后斥责,被打的落魄不堪,竟昂着脑袋走了出去。

“梁王……你做的好事……”独孤泓脸色煞白,再厚的胭脂也掩盖不住,她的色衰。她颤抖着,缓缓坐了下来。

一群如惊弓之鸟的宫女,忙伺候着,倒茶的倒茶,给皇后顺气的顺气,但是没人敢多说一句话。

“你不死,哪有我儿的周全……”独孤泓口中银牙咬碎,将这句话硬生生的咽回腹中。

当君青冥诧异的看着哭花了脸,脸颊还高高鼓起,明显带着五指印的小十一,出现在庄子里,他是愣住了。

“父皇为什么要打你?”这是君青冥问小十一的第一句话,

“呜呜呜……”小十一抱着君青冥的脖子,“六哥,不是父皇,是母后。”

“皇后?”君青冥有些吃惊,小十一虽然与他亲近,但是毕竟是父皇幼子,皇后从来都是捧在手心。

“到底怎么了?”君青冥问。

“你先别问了,先让我给他看看。这么重的手,别打出内伤就坏了。”玖月站在一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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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5)

君青冥忙将小十一推给玖月,小十一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死都死都不放手。只是不停的哭。

没办法只能君青冥抱着,玖月检查。确认没事,玖月开了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便出了屋子让庄子里的佣人抓药去了。

这时娇儿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看着梁王殿下抱着一个小男孩,便诧异的问,“啊?梁王,你都有那么大的儿子啦。那你还和我大哥争什么啊。”

娇儿的声音明显是清脆的童音,但是那样幼稚的声音说出这么一个成年人都难以说出来的话,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君青冥暗自咽下涌到心头好大一口狗血,但童言无忌,他又不能对娇儿发火。便拉着脸,“柏娇儿,这是成王。”

“呜呜,六哥,她是谁,怎么这么讨厌。”

在别人面前,小大人一样的小十一,但在自己六哥面前始终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你才讨厌,你全家都——”娇儿差点就把那个讨厌两个再说出来,转念一想不对,这个男孩子叫梁王六哥,那不就是他们是兄弟俩,他们是一家人。那她骂这男孩子,不就等于把整个君家都骂了。

在君青冥利剑一样眸子注视下,她忙捂住了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玉谦看着真抱着自己双腿的小女孩,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他的清白之身是不是就被这女孩子给毁了?他有些自怜自爱的想,他这么好的身体除了家人,还真没被外头女孩子碰过,就算这个女孩子才八九岁。那也是个女的啊。

“大叔啊,你撞了我为什么不道歉啊。”娇儿仰头,看着这个大叔又不知道神游去了哪。

“哦?”玉谦回神道:“娇儿姑娘,你在家,你娘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啊?”

娇儿茫然的看着玉谦,眨了眨眼。那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睛里虽明亮如星,却是在告诉玉谦一个答案:你在说什么?

玉谦叹了口气,蹲下来,掰开娇儿还抱着他双腿的手,“我是男的,你是女的。我也不是你家人。你不应该这样抱住我。”

娇儿继续茫然。

玉谦叹了口气,他知道成王从上京来了,便是要去看看。半路上被这丫头撞了。便是要走。

娇儿道:“大叔,你别走啊。你还没道歉呢。”

玉谦继续叹气,甩了甩他那月白暗绣修竹的广袖,算了算了,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和这小女孩啰嗦个什么鬼。家里自会有人教导她的。她毕竟还小。

待玉谦走了,娇儿双眼却放出光来:这位大叔,长的可真好看啊。我以前怎么没注意到。对了,那是因为,这好像是第一次有大人会蹲下来,与她平视这说话的原因。被一个大人平视的感觉真好。

玉谦敲门进了屋内,小十一被君青冥抱着坐在腿上,还在抽泣。玉谦对成王行了礼,张口便笑呵呵道,“殿下,来的可巧了。”

小十一抹了一把眼泪,然后眼泪巴巴的看着玉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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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话题

“下人说,今晨庄子上一匹母马才生了一个小马驹,殿下可要看看?”

小十一又抹了一把眼泪,眨巴眨巴眼睛,“真的吗?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小马驹,那就带我去看看吧。”他终于松开了君青冥,像模像样的摆了摆袖子,走到玉谦的身旁。

君青冥笑了,“还是你有本事哄小孩子开心。”

玉谦道:“没办法啊,谁叫我家那个小妹妹太可怕。”

“比柏祁的那个妹子还可怕?”君青冥问。

玉谦似乎很认真的凝神想了想,然后又很认真的回答君青冥,“宁远侯世子小妹与我家小瑶比,那应该是世上最乖巧的小姑娘。”

“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你这好脾气加啰嗦的毛病如何来了。你真惨。”君青冥摇头失笑。

庄子里又来了新人,哪怕只是一个小男孩,便又热闹了起来。

因为光一个小孩,很难闹腾起来,但是如果再来一个,还不是同性别的,还差不多大的。那就是闹翻天。

小十一因为年纪小,又是刚封了王,所以自己根本不把自己当尊贵的亲王看。

那么成王本人不把自己当王看,就别指望另外一个半大的小姑娘会尊敬他。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再各种争。

君青冥与玖月看着觉得有趣,好像找回了曾经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日子。

柏祁见梁王与玖月不管,两个大人还经常看着两个小孩吵架而发笑。他便也不管,反正他的妹子他知道,任性但是分寸还是有的。

只不过林兰与苏青的聊天,没有更继续的深入,那些关于苏二小姐的话题,早就被说烂了。不过林兰无意中说到有一次小时候去厨房偷东西吃,被母亲发现,被罚跪的经历,让两人又找到了共同语言,那就是吃。

苏青似乎终于找到一个,对吃感兴趣,且为了吃不惜被罚的小女子。这点和他家小鸾有点像。小鸾小时候没事做就是钻研各种吃的,那火锅,果茶,还有果酒全是她想出来的。

而他认识的不多的一些闺阁女子中,一个个都是谈吃色变,一个个为了想那弱柳扶风的样子,把自己都饿傻了。

其实谈到吃,才是苏青第一次真正的开始欣赏林兰这林小姐。渐渐的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和小鸾小时候有些像。简单单纯,成天想的都是愉快的事,怎么吃,怎么玩。似乎小姑娘都应该这样。

但是真正做到这点的,似乎只有小时候的小鸾,和现在这位林小姐。

现在的小鸾,让他觉得有些陌生,性格和喜好变了许多。她再也不会对吃什么感兴趣,也不会对怎么玩感兴趣。做任何事,似乎都有了目的性。并不是说这样的小鸾不好。只是他不习惯。不过越是这样,他心中越是觉得愧疚。一个人如果不是经历了重大的变故,又怎么会变了性格。都是他这个做兄长没有保护好自己妹妹。自从父亲从北燕回来,对北燕只字不提。也不知道父亲在北燕都打听到了什么,让他完全的沉默。好像根本没有去过北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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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非去

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不是骑马,就是打牌,要么就是吃吃喝喝,这样神仙似得生活让每个人乐不思蜀,都觉得这才是生活。天地广阔,漭漭乾坤,上京城,真的是太小了。小的只剩下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

只是欢乐的时间永远都是短暂的,这一年最长时间的休沐还剩几天好日子,君青冥就被一道圣旨召回了上京城。

君青冥一走,玖月就没什么心思玩下去。玖月没心思,剩下的客人自然也都偃旗息鼓。第二天一行人几辆马车,便也随后回了上京。

路上阿三传来消息,涿州发现了二皇子的踪迹。太子办事不利,让二皇子跑了。这好不容易又查到了二皇子踪迹,所以陛下连夜将梁王召回,让他去抓二皇子回京。

玖月冷笑一声,这还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太子办不好的事就让被他晾在一边的儿子去给太子擦屁股。想得倒是美。

回到住处,玖月便派人转告君青冥,她等他。

君青冥来的很快,玖月连打包的行礼都还没拆包。他便来了。

“你不能去。”玖月道。

“我知道。”君青冥让玖月安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我身为主帅,却让谋逆主犯逃了,这确实是别人可以借题发挥的一个由头。这事确实应该由我去了结。”

玖月鼻子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忠义。怎么不想想他罚了你一年的俸禄,又免了你那么重要的职位。”

“如果我不去,那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更严重。”君青冥道。

“装病了?我有办法让全天下的名医认定你重病不能起身。”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我知道,父皇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那我为什么还要这样去做。把别人当傻子,别人也会把你当傻子。”

“所以。你一定要去?”

君青冥点了点头,“这事,非去不可。”

玖月很生气,跺了跺脚,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既然决定了,她也没有办法在阻拦。她气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然后道:“我不放心。他已经有了打压你捧高成王的心,就不会再维护你。你去如果抓到了二殿下,可能会被外头穿手足相残,如果抓不住,他势必会治你的罪。到时候,这罪真是可大可小。随他拿捏。”

君青冥叹息,“如果我不去,难道就不是随他拿捏了?他是君,我是臣。”

“你还没看清他吗。他就是把你当刀子使。用的时候把你推出去。不用的时候就把你丢一边。你还要为他尽忠?”

“小鸾。”君青冥将玖月搂住,声音底的似只有他们俩才能听见,”有些事情我接受起来需要时间。”

玖月那一肚子的气,瞬间的消散,从那夜告诉君青冥自己的秘密和那些真相后,她似乎一直把君青冥的感受忽视了。她把君青冥当成了自己,她以为她怎么想,君青冥就会怎么想。她竟然忘了,君青冥和那个人除了君臣还是父子。君青冥曾经是那样崇拜敬爱他的父亲。她怎么因为自己的仇恨,把君青冥的情绪给忽略的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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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不同

她心中瞬间觉得无比的歉意。为了自己的粗心。她开始反问自己,真的如她想的那样在意君青冥吗?

她歉意的低下头,低声道“对不起。我忘了他还是你的父亲。”

君青冥拍了拍玖月的后背,“他不是你父亲,所以你想不到也是正常的。就像我也想不到,苏帅能为了你做到哪一步一样。因为自己不是,所以没有办法完全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思考问题,这并没有什么好道歉的。”

君青冥如此说,让玖月越发的不好意思,抱住君青冥道:“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做你的事。我在这里也不能闲着,我希望你能南浔的事情交给我。我只是单纯的想帮你分担。”

君青冥捧着玖月的小脸,微微笑道:“你并不闲着,独孤家老太爷的病,还有独孤家那些浑水需要你的搅和。南浔的事我交给你,但是你要对我保证,不能过去。所有的事,都有人专门处理。你只要负责看着,不要让这条线走偏。做事不能一口吃个胖子,这么大的事,毕竟你之前没有经验。这事闹不好,就是兵戎相见。而这件事的本意只是让朝廷自打脸面。二皇兄这件事,我被召回,已经算是一次。南浔会是第二次。我希望能这嘴巴能打的更响亮些。等这事结了,我会根据朝廷表露出的态度,做下一步打算。所以你不要生气,不要急。有些事我需要时间。就像你说的,有用时,我就是父皇手中的刀。没用时,我就会被丢在一边。所以至少我会让自己在这段时间内,一直保持有用的状态。毕竟成王长大还有几年的时间。”

玖月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惊喜的看着君青冥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小十一为成王。

“你,终于明白了。你和小十一——”

君青冥捂住了玖月的唇,不让她把剩下的话说完,“成王是被我带大的。他是个好孩子。他把我当亲哥哥看。这几点就够了。剩下的我不想听。”

玖月将口中那个“你死我活”的词咽进了肚子里。然后她再一次抱住君青冥:“陛下无数次对人说,这么多龙子龙孙里就属你与他最像。我现在突然发现,原来他是在给自己贴金。他何德何能。”

君青冥笑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许有一天我会变成另外一个他。”

玖月怒道:“不会。永远也不会,整个银河系毁灭了你都不会!君青冥当然没有问,那个银河系是什么。反正他早就习惯了。

春节休沐的假期还没结束,各大衙门都还没开印,寒风凛冽中,梁王便朝着涿州而去。玖月手里有了两个任务,那日子果然过的充实。连医馆都不怎么去了。与前世那些大医院的知名专家一样,一个月只有几日她会在医馆。其实这样,确实也更符合她的身份与名医的称号。作为人人皆知,梁王的心头肉,自己又贵为女候,自然是想见一面那是相当的难。

根据独孤府那两名婢女传出来的话,独孤家老太爷就在最近睁开了眼睛。虽然口不能言,但是已经可以短暂的用眼神与人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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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9)春色

这边消息才传到玖月手里还没两天,那边独孤府的大管家就兴冲冲的跑上门来,请玖月赶紧给老太爷看看去。

之前去两次,一次是君青冥陪着进去,一次是君青冥在门外的马车等着。如今君青冥去涿州,玖月小心起见,丝毫不低调的叫来了十几个护卫同去。

不是招摇,而是让有些人明白,就算君青冥走了,但是梁王府的侍卫全部丢给了她。那些人想做什么的时候先想想后果。

入夜,正在给老太爷做全身穴位按摩的一名玖月放在老太爷身边的婢女,可能是因为这按摩体力活动太累,屋子里因为怕老太爷着凉所以始终点着炭盆,这让按摩的女子越发的觉得热的不行,反正老爷子都那么老了,又不能动,又不能说话。索性那女子脱了外头规规矩矩的婢女衣裙,上面只穿了雪白的中衣,腰下也只穿了一条衬裙。因为按摩真是体力活,那中衣又是那么宽松,当独孤鸣每晚如常忙完事情,准备睡觉前都会进屋看看老太爷的情况。而今夜他就看见一个那妖精一样的女子,雪白的脖颈下,已经是半敞的中衣里,一对饱满的鸽子好像正跃跃欲试一般,跳出那松散的中衣。因为力度大,正上下起伏,蹦来蹦去,像是活了一般。

饶是独孤鸣觉得自己定力超凡,也是顿时觉得一股浊气朝着自己下腹涌去。他便立刻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那正卖力给独孤修德按摩的女子惊喜的娇笑道:“老太爷醒啦。我看见老太爷睁眼了。二老爷来的真巧,快来看看老太爷。”

独孤鸣那只已经跨出门槛的脚,停在半空,最后又收了回来。那是一种明明知道这是个坑,却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想往下跳的感觉。

他的双脚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对屋子里道:“成何体统,还不把衣服穿上。你以为这是哪?青楼艳馆吗?”

那女子忙下了床,只是下床的时候,也许是被独孤鸣不给脸面骂的太狠,还是一直用力给老太爷按摩有些虚脱,竟一脚踩空,从床上摔了下来。

独孤鸣冷冷的看去,只见那女子,原本松散的中衣领子,竟敞开了一大半,露出了整个如雪一半晶莹的肩膀,素色绣着白莲的肚兜就这样袒露在了他的眼前,那对形态几乎完美的鸽子差点就蹦了出来。他的呼吸一滞,喉结上下动了动,干渴的唇咽了咽口水。

就看着那女子,慌里慌张的,像是受了极大惊吓,手足无措,双手颤抖系着中衣的衣带。也不知道为什么,手缠的好像不听使唤,那小小的衣带却是怎么也系不好。那对鲜活的鸽子就这样在空气中愉快的欢闹着。

独孤鸣似乎不想再理睬那女子,完全忽视。走到的独孤修德的床边,俯身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发现父亲的眼睛闭着。

“贱人。”独孤鸣恶狠狠瞪着那女子,“竟想出这样勾人的法子。梁王那边调教不错。”

而就在这时,那刚刚还慌里慌张,手足无措的女子,缓缓抬起头来,对着独孤鸣粲然一笑,那勾人的眸子里染满了春色,那粉嘟嘟的小嘴沾染了人世间迷惑人心的欲,看的独孤鸣又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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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0)踩泥

她缓缓站起身,索性将那松散的中衣扔在了地上,完全不知羞耻的拉住独孤鸣的手,按在了那对欢悦的鸽子上。

而独孤鸣依旧站着,直挺挺的。仿佛那只手没有知觉,不是他的。他的目光阴冷,整个人随着那的手被那贱人按在她的身体上,越来越冷。而那贱人似乎完全看收不到他反应,柔情似水的,当着那熟睡的老太爷的赤果果的用自己的身体“钩”引他。

她就这样拉着他的手,从上一直往下。然后那女子带着一种嘲笑,浅吟低笑,“居然会怕。”

她说的这个怕,当然不是只得不是她自己。而独孤鸣却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抵住了那女子的咽喉。声音阴寒至极,“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女子好像完全听不懂也不明白独孤鸣要作什么。拉着他的那只手,已经到达了那个一处。女子咬着樱红的唇色,脸颊上也晕染了粉桃,却是什么话也么说,让自己的身体往下微微一沉。

独孤鸣的匕首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好在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落地也就是一声极轻微的闷响。

就像是他猛然将人按倒在地,只是撩开了衣袍,将女子的身子翻了一个个,直接了当的要了她。他不想看她的脸,因为他自己都觉得耻辱。全当她是个只是个给自己xieyu的女人就足够了。

然后他发现他错了。因为第一次过后,他发现他再也不想离开那女子的身体。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女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个女子让他舒畅。

就在他还想一只发情的狗一样埋头干活的时候,他的嘴角也没有忘记冷笑,梁王出手够阔绰,这样的宝贝也舍得当婢子送出手。成王得宠,梁王已经被打发去了涿州。撑破了天不就是两个美姬他都收了又如何。还能翻了天?

可就在他脑子里想着,两个妖精般的美姬,想着美姬给他带来的愉悦,他还在女子身上流连忘返,突然他无疑抬头,竟看见老太爷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双浑浊中带着阴戾的目光正直勾勾的瞪着他。嘴角哆哆嗦嗦的,似想说话,又说不出来,竟流了一嘴的口水,看着恶心至极。

他心里郁闷,怪责这老不死的坏了他的兴致,竟一伸手,拉下了床帐。隔开了老太爷的目光。看着躺在湖蓝色波斯地毯上,那雪白娇柔的身体上那些他留下的印记,瞬间又觉得那股浊气再生,再次强行的索取。这诡异的夜里隐隐的能听见女子嘤嘤啼啼的哭声,还有那让人热血喷张的喘息声,久久一夜未停。

第二日。当玖月被独孤府的大管家请入独孤府,只看见了一名她的婢女在忙活。独孤鸣似乎心情十分愉悦,他开口第一件事,并不是老太爷的苏醒睁开眼睛的事。而是找玖月赎回两名婢女的卖身契。

于是玖月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从随身携带的药箱里,将两张卖身契,大大方方的送给了独孤鸣。独孤鸣也是大大方方的收了。他怕什么,他只知道,梁王终有一日会被踩在独孤家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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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1)我争

“老二!你做了什么!”一声叱喝,带着滔天的怒意,一脚便踹开了独孤老太爷屋子的大门。几名男仆可能是因为想拦着闯进来独孤霖,被他这一脚一起踹了进来。

跟着玖月进府的冬青和几名护卫,齐刷刷的亮出武器。

独孤霖怒气几乎把脸上五官都气的有些变形,看见屋里坐着的玖月正带着有些茫然又不失礼数的笑意看着他,他则应硬邦邦说了三个字,“你出去。”

玖月未动,她身后的护卫与冬青亦是未动。

独孤鸣问,“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独孤霖眼尖,正好看见自己二弟手上拿着的两张纸,直接两步算一步走过去,一伸手将那两张纸拿在手,仔细看了,“谁叫柳月?谁叫柳锦?”

在屋子里伺候的女子,期期艾艾,欲说还休,柔柔的道:“回大爷,奴婢柳锦。”

“柳月呢?”这三个字几乎是独孤霖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问出来。

柳锦低头不语,独孤霖上前一脚踹了柳锦的肩头,将她直接踹翻在地上,“我问你,柳月呢!”

柳锦迅速的起身,再次跪好,但依旧低着头。

“柳月被我收了房了,大哥你这是何意?”独孤鸣脸色阴沉。一扫之前的春风得意。

玖月看在眼中,心中也只是“呵呵”两声。

“你——你——”独孤霖怒瞪着独孤鸣,“二弟,你要什么我做大哥的和你争过,你好狠的心,为了断了我的心思,就把柳月收了房?!”

独孤鸣扫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玖月,“女候,你这事做的就不地道了。”

玖月则是又是尴尬的呵呵两声,“确实有些不地道,两位,大家好好说话,今日似乎不适合给老太爷看病,我就先走了。”

“等等!”两名独孤家权利最大的男子,同时说道。

“你是柳月的主子,你说你要多少金银,柳月我买了。”独孤霖带着霸气霸道和莫名其妙。

玖月又是呵呵两声,浅笑:“左相,我家不缺钱,我还没沦落到卖奴婢的境地。”

独孤鸣冷笑一声:“女人罢了,大哥喜欢,回头我就让人送你屋里去便是。”

玖月心里“哎哟”一声,这个当家的确实够大气啊。她还真没想到,为了家和万事兴,他还真舍得挖了心头肉。

独孤霖嗤笑,“二弟,你还真是什么事都不放心上。昨晚玩的尽兴啊,你倒是大方,玩剩下来了,就丢给我?不过我告诉你,她第一个男人是我。你玩的只不过是我甩的破鞋。你送来也行,我当你的面要了她的命,我可不要脏了身子的女人。”

玖月心中几乎笑出了声,还是君青冥厉害,了解对付这种似和谐的无懈可击的家,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独孤鸣似也不生气,“大哥,这随你,反正卖身契已经在你手里。这个柳锦你要喜欢,你也带回屋里去。我保证没动过她。”

独孤霖道:“好二弟,做哥哥的看来还要谢谢你。你啊,一直都是这样,好人你全做了,恶人全我来做。你明明知道我打算将柳月收房,你趁夜就要了她。你——你,我在这家里还有什么脸面,一个美姬都被你这么惦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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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2)直白

玖月见兄弟二人脸色都不好看,便笑着道,“柳锦,抬起头来,让大爷好好看看你。”

柳锦应声音,缓缓抬头,眼中委屈的泪水还挂在长而卷翘的睫毛上,那一副我见优伶,楚楚可怜的模样,与柳月勾人心魔的模样又是不同,但是同样也是美的让人小心肝颤颤的。

独孤霖倒是看着玖月冷笑起来,“你倒是有心,真是好一个美人。”

玖月笑着道:“没办法啊,我知道独孤府家规门风甚严,直截了当送美人进来,我怕两位独孤老爷会把美人直接宰了。我这两名美人那可是花了大价钱寻来的。送来府上本来就是要送给两位的。只是没想到,两个人小模样太招人,我还没好意思说,两位就已经下手了。柳锦啊就是老实,被柳月那小贱蹄子抢了先,让两位动了气,不过柳锦也不错啊。”

玖月书这些话脸不红,气不喘,她说的本来就是事实。这种门第,经常有人塞美人进来本来就是司空见惯的事。美人吗,只是美美就可以吗,想要就要,想杀也就杀了。对这些顶富贵的人来说,就算是一只蚂蚱、蚂蚁。

“来人。”独孤霖道。

不一会屋里就多了几名仆妇:“把她洗干净送我屋里去。”说完,独孤霖甩手,愤怒的瞪了独孤鸣一眼,便走了。

几名仆妇立刻上前,几乎是架,将柳锦给架走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独孤鸣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吩咐贴身仆人:“去大老爷那将柳月的卖身契拿来。”

然后他又看了玖月道:“女候和梁王的好计谋。”

玖月摊了摊手,“哪有什么计谋。我就是想送两个美人来。而且我也没否认我的想法,如果我否认的,那说明我真有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再说了,老太爷的病这么快有起色,这两个美人确实劳苦功高。她们俩是我送过来的,自然想她们以后在独孤府有好日子过。只是没想到,两位都看上了柳月。”

这些直白的话,独孤鸣听了确实也找不到什么漏洞,无欲则刚。人家说的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独孤鸣道:“女候果然厉害。现在两个伺候老太爷的婢女都没了,老太爷的病怎么办?”

玖月道:“简单啊,要么我再送两个进来,要么让柳月和柳锦教会府中能干的婢女就行了。”说到这,玖月瞅了一眼眼睛闭着,似在睡觉的独孤修德,如水的眸子,闪过一丝金芒,看着独孤鸣笑道:“老太爷毕竟病了那么多年,哪能说好起来就好起来。康复起来也比较麻烦,这可真需要时间。”

独孤鸣嘴角噙着笑,朗声道:“时间没有问题,我们为人子女的指向父母康泰。哪怕就是不能动弹,至少能明白和接受子女们的孝心,我也心满意足了。”

玖月心里又是冷笑,这话里的意思,她怎么听不明白。有趣,他莫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大夫看了吧。不过又想,普通大夫,还真没本事让昏迷了几年的老太爷苏醒过来。独孤鸣也确实不担心她对老太爷做什么。杀了老太爷?她有病吗?不管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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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病情

玖月低低一笑:“这个二老爷放心,现在老太爷不是已经醒了吗。”

独孤鸣似乎面带感激,“是啊,女候真不愧当世神医。那些御医,名医加起来也抵不过女候一人。我算是服了,那一万两诊金,今天就会送到女候府上。”

得。这病啊,看到这份上就够了。人家已经算你看完了。

玖月又笑了,“恭敬不如从命。不过钱收了,病我还是会继续治疗的。方子我给老太爷换一换,以后每隔一天我会来府上给老太爷施针。缓和老太爷的病情。老太爷这是用脑过度,脑中血管破裂造成的。症状就是突然倒地人事不知半身不遂。如果当时有名医知道这病,给老太爷对症下药,老太爷这些年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

独孤鸣惊讶,脑子里血管破裂?这是什么病?这种病面前的女子都能查得出来?

玖月道:“这种病,我称之为脑溢血。这种病平时不会有什么症状,只是病人不能剧烈刺激。生气发怒的时候特别容易病发。”说到这玖月目光真诚的看向独孤鸣问,“老太爷发病当日是什么情况?老太爷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独孤鸣道:“都是几年前的事,我还真想不来了。不过既然女候确定能治,那独孤家就等着听女候的好消息了。”

玖月便在独孤鸣的注视下给老太爷号脉,施针,又重新调整了方子。这一忙活就是大半天过去。

晚上独孤府果然将一打银票送了来。

阿鸿阿碧看着主子两眼放光数银票的样子就想笑,但是又不敢,只能死死的抿着嘴。玖月自然知道两个小丫头的古怪,叹气道:“一万两在我们着这样家庭就是吃几顿山珍海味。若是用到穷苦人家,那就是一千户人家一年温饱无忧。”

玖月将银票收好。又命人将冬青叫来,附耳对冬青交代了一些事。冬青听的用心,一件件一桩桩的记下。从来都是不苟言笑的脸上,竟也有了淡暖笑意。

“这事,你办最合适。以梁王的名义去办。”玖月拿了一把钥匙给了冬青。冬青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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涿州。州衙。君青冥看着案几上的地图,涿州知州与相关的官员,以及嗜血卫统领铁焱围在周围看。

一名官员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对着梁王报告:“下官们就是在这些地方发现了罪臣君青逸的行踪。”这位官员详细的描述了发现君青逸行踪的经过,以及目前严密监控采取的各种措施。

君青冥沉默的听着,并不发表意见。铁焱同样沉默,同样不发表意见。

等那位官员说完了,君青冥才淡淡的道:“你们并未见过他本人,你们又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他?”

知州道:“回殿下,我们的人都是根据画像来的。而且跟踪的结果,这帮人里正好有与两个小殿下年纪相仿的男孩。”

君青冥淡笑:“如果是知州大人遇到这种被人追杀事,会把两个小孩一直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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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4)不干

知州有些心里不安,本来在他的管辖出了这么档子事,他已经惶恐担心的好几天没睡着,终于盼来朝廷来人,这一来就是那么大个的,还俩儿。越发的让他寝食不安。罪犯跑了他似乎都不太担心。有腿还不让人跑吗?他担心的就是让这两位爷爷心情不好。那他的好日子可就到头了。

对于梁王问的话,他真是仔细思量斟酌后答:“真是因为被人追杀,所以才会把孩子带身边。一家人要死就死一起。”

君青冥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淡漠道:“知州大人你这是妇人的想法。”

那已经花白胡子知州大人老脸一下子便是红了。

君青冥仿佛根本没看见继续道:“如果他有这样的想法又为何要逃,在府中等着苏帅去杀便好了。反正他想一家人死一起。”

知州大人的脸又白了白。

君青冥接着道:“一个男人,一个他这样有胆子敢谋逆窃国的人,怎么会想如此简单。首先我们不确定这个在涿州露出行踪的人是不是替子。就算是他本人,他也绝迹不会将自己的骨血带在身边朝不保夕。他把两个孩子从府中救出来一定是下足了工夫。本王相信,他花了那么大代价救出来的孩子,不是想让孩子和他一起死的。孩子一定在一个极为安全的地方,再说朝廷捉拿的主要是他,俩孩子掩藏起来太简单了。”

知州大人的脸又青了青。

“别的本王不清楚,但是至少这两个孩子是假的。那么如果这两个孩子是假的,这个人是不是假的?所以本王觉得,也没有必要如何小心谨慎,择日不如撞日,今晚直接去端了窝。父皇并未说,要把活人带回上京。”

知州觉得背后有凉风刮过,这是亲兄弟。至于这样斩尽杀绝?

铁焱则是心中冷笑,这梁王是想立功想的有些魔怔了。看来最近陛下的打压对他确实影响太大。这刚到涿州还没半天,情况都没摸清楚,晚上就要去端窝?

“铁大人,你觉得呢?”梁王的目光冷淡漠然看着铁焱。

铁焱道:“下官自然一切听梁王殿下的。”他心中道,至于抓到抓不到,和我就没关系了。反正派我来,是为了监视你,又不是真让我嗜血卫来抓人。

这时就听梁王问:“知州大人城中官兵与衙差有多少人?”

那花白胡子的知州大人道:“士兵一千人,衙役五十人。”

“人太少了。”君青冥似是一种自喃,而后他看向铁焱,“既铁大人刚刚说了一切听本王的。那今晚的抓捕,铁大人带来的五百铁血卫为主力,我梁王府的侍卫协助。涿州守备军一千人,衙役五百人,守好城门,坚决不能让谋逆大罪之人跑了。”

啥?知州大人则是欣喜若狂。好好好,殿下真是好人,等于跟不动用他地方上的兵力去抓人。

铁焱有些懵,卑鄙,无耻,下流,就知道欺负老实人,一张口就给老子下套子。

老子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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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5)猫耳

“殿下,陛下的口谕是让您抓捕逆犯君青逸。嗜血卫辅助殿下。怎么成了嗜血卫为主力了?”

铁焱的语气虽然恭顺,但是傻子都听出这句话中的不满。

不满?君青冥的嘴角微微扬起,琉璃的眸子逸着星辰,“因为,我的兵是上战场杀敌用的。嗜血卫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抓人用的。怎么,铁大人,这一点,还需要本王告诉你?”

对啊。室内众人原先对梁王殿下有怀疑的,现在也清楚了。对啊,你嗜血卫本行不就是陛下的狗腿子,专干吵架灭门,抓捕朝廷重犯的事?他们不去抓人,让谁去抓?

铁焱被君青冥这一句话堵的心中憋火,“是。殿下说的对极。我嗜血卫确实专司抓捕。可是,这事是陛下口谕交代给殿下的。我嗜血卫可不敢抢了殿下的这份功劳。”

哎哟喂,铁大人,你能好好说句人话吗?这么不要脸的话,也说的出来。众人均如此想,只是不说罢了。

可是君青冥刚刚扬起的唇角平淡了下来,只听他肃容对铁焱道:“本王深知铁大人一直以来对朝廷忠心,对陛下中心,对我朝社稷大业忠心。如果我一个做皇子,做亲王的连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功劳都要和你抢。你好意思说出来,本王可做不出来。”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铁焱的脸涨的通红,硬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有意志力稍微差点的,脸上差点崩不住。有人捂着嘴轻咳,有人低着头咬着牙强忍不让自己笑出来。

“大家对本王刚刚的话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

这儿全是涿州府的人,反正又不让他们的兵去折损,他们怎么会有意见。大家高兴还来不及。知州大人领着一众官员,立刻异口同声道:“下官没意见。”

铁焱那张粗厚的大手,死死的握住桌拐。

君青冥耸了耸肩,言语轻松,“那就这样吧,铁大人,今晚就辛苦你了。”

铁焱拳头握紧,青筋毕露,对君青冥行了抱拳礼,“属下遵命。”

君青冥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像了却了一件大事,笑眯眯的问那花白头发的知州,“知州大人,晚上吃什么?本王可是听说涿州的猫儿面不错啊。本王的媳妇儿最爱吃各种面了。她来不了,本王就帮她多吃点。”

知州忙着点头哈腰,心想,媳妇?没听说梁王已经娶妻了啊。而且一位亲王绝对不会把妾和妻子的名称混淆啊。王爷口中的媳妇不就是王妃?

但他也不好问,笑呵呵道:“梁王殿下,涿州何止只有猫儿面啊。地方特色,本地特产多了去啊。不过殿下喜欢,下官这就去请城里猫儿面做的最地道的厨子来衙门。”

“来什么衙门啊。哪家地道好吃直接带本王去。”

随行官员一个个都急了,“不可啊,不可。万万不可啊。”

君青冥停住脚步,问道:“为何不可啊?”

知州擦了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珠,“那猫儿面,是民间市井街边摊子上的食物。殿下尊贵之身,如何去得了那些地方。还是让下官将厨子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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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6)闹腾

君青冥云淡清风笑着摇手,“本王战场上连生马肉都吃过,能在街边吃一碗面可比在死人堆里吃生马**面多了。”

一句话把一帮小城的官员吓的,哪里还有人敢说什么。立刻有人领路。

于是一帮子涿州的大小官员,陪着一名风华绝代,俊美无涛,身形颀长的年轻男子在大街上走着。众人只见那人身如云端高阳,姿如清雪妖娆。一身极随意的窄袖骑装,又显身姿挺拔,刚劲威猛。

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妖娆与刚猛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想来,这天下估计也只有他一人。

小小的涿州成,瞬间像是炸开了锅。

男女老幼,都走出了自家家门,看看这难得一见的稀罕景,

人长的如何,身姿如何,那就不做多说了,关键这样的人物,被知州老爷陪着,去了猫儿胡同,张老汉的面摊,吃了一碗猫耳面,一堆官员毕恭毕敬的在边上站着。

那男子吃完了一碗,大赞好吃。又吃了一碗。然后对知州大人说,“下回,一定带媳妇来。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一定没吃过。算了我再帮她吃一碗。”于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长的和仙人一样的男子,一个人吃了三碗面。赏了张老汉一个银元宝,扬长而去。

银元宝啊,怎么也有二十两。张老汉,捧着银元宝流出了激动的泪。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

当玖月接到来自涿州的消息,顿时就乐了。立刻在地图上找,涿州里上京到底有多远,那猫儿面真那么好吃?君青冥能吃她是知道的,毕竟人家要习武,要骑射,每天筋骨劳累,精神也劳累。三碗面并不算什么。只是那一句帮我媳妇多吃一碗,让既玖月心里乐开了花。

南浔那边的事进展的并没有想象的顺利。虽然北燕的秦王在南浔做质子,但是那秦王身边的护卫力量出乎意料的厉害。过去的人,几次都没出不了手。这是必须一击必中。一次失败,那这件事就要作罢。

而在独孤府上柳月怀孕了。这就尴尬了,这孩子是谁的?上回,独孤霖最终选择了让步,将柳锦带走了。但是柳月怀孕了,他的心又开始闹腾了。他始终觉得柳月肚子里的是他的种。

独孤鸣也郁闷,他也拿不准这孩子是不是他的。最后他那贤惠的夫人,给他出了好主意,把这孩子打了。孩子以后还会有,总比这个生出来不知道是谁的强。

可是也不知道这事怎么走漏了风声,柳月抵死不喝打胎药,几个嬷嬷在府里追,柳月满府里逃。整个独孤府鸡飞狗跳。最后柳月还是被抓住,就这么巧,可怜巴巴被按在地上灌药的时候,大老爷独孤霖杀到。将那几个嬷嬷拳打脚踢的揍了一顿,将柳月直接公主抱的抱走了。

独孤鸣知道了这事,立刻跑去了老大家的院子里,直接上门要人。

独孤霖道:“我将她给你,不是让你虐待她的。”

独孤鸣气的脸色铁青,心里想什么叫你把她给我。搞的和主子赏赐下人一样。这话听得怎么就那么刺耳。一个美姬而已。要或者不要,都不是问题。关键老大说这话太气人。但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摆在那,他是不会和自己亲大哥撕破脸的。当下气鼓鼓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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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7)兄弟

但没过几天柳月的孩子莫名其妙的小产了。产婆推测孩子怎么也有两个多月。柳月算了算日子,哭的死去活来,拉着独孤霖的手道:“大老爷这孩子是你的。一定是有人把您的孩子害了。”

独孤霖看着自己最心疼个宠爱失而复得的柳月在自己怀里哭的梨花带雨,又看着血盆子里那一团血肉,竟然提着剑,跑去了二房院子里。找老二拼命。

独孤鸣也是彻底火了,女人给你的时候你不要,要走了柳锦。现在第二次给你了,你还有脸来找我拼命?一个贱货生的孩子算个屁啊,他独孤鸣好歹也算是如今独孤家的预备家主。老大竟然为了一个贱货和他拼命?这么多年的手足兄弟之情就这么不堪一击。

大家明明都心知肚明,这两个贱人被安排在府中的作用是什么。他一次次的忍,这下好了,再退他这张脸面就不要了。以后怎么在独孤氏家族子弟中立威?

独孤霖拿着剑闯进来,独孤鸣则直接让下人搬了板凳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这位好大哥。他倒要看看好大哥到底要蠢到什么时候。

结果独孤鸣真是高估了他这个大哥的情商,夺妾之恨,丧子之痛,又加上柳月柳锦的挑唆,独孤霖就像是发狂的狮子。被一群仆从仆妇拦着拽着,闯进院子。便朝着独孤鸣杀了过来。

若不是有独孤鸣贴身护卫挡着,那剑真的就朝着独孤鸣砍了下来。

独孤鸣的心拔凉拔凉的。他中也死心了。什么家族利益,什么进退有度,什么血亲,都是狗屁。毕竟他是家主,调来家中私卫将独孤霖拉出了院子。

然后命人立刻马上,在独孤霖回到自己院子前,解决掉柳月柳锦。除了这两个后患。

而当独孤霖气哄哄的回到自己院子,正好看见一帮子杀气熏天的护卫从他院子里出来。立刻像是明白了什么,冲入她的美人搂,就见一地鲜血,却再也找不到美人的影子。伺候的吓人都说什么也没看见,两位美人消失了。

独孤霖怎么会相信,这个家,这个独孤氏都是他独孤鸣的,他要做什么,要人说什么,大家当然都照着做。

他知道,就算现在跑去找独孤鸣要人也不可能再将人要回来。这个人是铁了心和自己过不去了。他认了手里的剑,回了自己的屋子闭门谢客。就此称病不上朝。

两天后的柳宅,玖月身旁坐着安娘,对面坐着的正是柳月和柳锦。玖月笑道:“真是够傻的。他们兄弟二人若是知道你们俩瘦马出身,之前都是喝过避子汤药的。这段日子根本就不会怀孕。不知道会怎么想。”

柳锦冷笑,“管他么怎么想,我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不能宰了那老匹夫。”

柳月也道:“我们家的大仇,全靠殿下和女候了。”

玖月道:“这个放心,殿下承诺过的。你们不信我,也要信殿下。”

安娘道:“殿下说过,见女候如见殿下,我们如何能不信女候。”

玖月笑道:“辛苦你二位了。钱和住处都给你们准备好了。从此后,你们俩忘了上京的事。各自找了好男人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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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8)我请

两姐妹给玖月跪下感谢,柳锦哭着道:“想刘家若不遭奸臣所害,吵架灭族。又怎会只剩了我姐妹二人。我们清清白白名门闺秀女儿家,若不是承蒙殿下出手,那就是要入了军妓营。哪里还有我们姐妹俩的活路。谢谢殿下,谢谢女候。”

玖月叹气道:“以前的事情不要想。我刚刚说了,你们从离开上京城的那一刻起,就把曾经的一切都忘了。要不你们永远没法开始心的身份生活。人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死,要么活。既然选择活,就好好活。如果每天活在以前的回忆里,生不如死的痛苦,还不如现在就让你们死了算了。”

安娘侧目看了玖月。这话真不像是从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柳月柳锦忙给玖月再次磕头,“我们要活。我们要痛痛快快的活下去。等着看独孤氏有一天和我刘家一样被吵架灭门。到时候女候一定要通知我姐妹俩。我们一定来上京城看热闹。”

玖月笑呵呵点头,好。

而此时的涿州正全城戒严,因为嗜血卫当晚的行动失败。人没抓到,反倒让人给跑了。

所以涿州城全城封闭。城门已经好些天没开过。

而君青冥好像和没事人一样,天天去张老汉的面摊子上吃面。每次都是两三碗的量。每次也都是丢下银子就走。

后来张老汉不好意思了,对君青冥颤颤巍巍惶恐的抖着嘴唇道:“这,这,这位贵人。以后你来吃面,不要再给我银子了。你给的银子都够买下我这小摊上几百个了。我再收你的钱,我烫手。”

君青冥端着汤面碗哈哈大笑,那笑声传的极远,极远。让路上的人似乎都能听见。老汉紧张的想跳河,这样的和仙人一样的男子,每次都是知州大人陪着来的人,因为他的话笑了,他也不知道这笑是好还是不好。所以窘迫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结果那位和神仙一样的男子,豪爽的笑完了,放下汤面碗,只对老汉说了一个字,“好。”

老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笑呵呵的又给君青冥盛了一碗面,君青冥招呼那一直恭恭敬敬站在边上的花白胡子的知州大人道:“大人也吃。这顿我请。”说完以后他似乎觉得只请一人不合适,又道:“大人将官员们都叫来,这顿我都请。”

于是猫儿胡同的张老汉猫儿面的面摊子整个涿州城大小官员围坐成了一个圈,将面摊完整的包围了起来。张老汉囧的已经不知道怎么下面了。一个大概从小苦到大的小官主动站起来,承担了众人午餐伙计。

这时君青冥拍了拍知州那单薄的肩头,“大人,我请你吃了面,就算是请你吃过饭了。”

知州大人头点的和小鸡啄米一样。

这时君青冥又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我想问问大人,抓人的事,大人准备如何上禀朝廷啊?”

知州捧着面碗的手,剧烈的晃了晃,差点没把面碗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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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9)奏疏

“啊?”知州大人,吃的正满头冒汗,嘴巴上还沾着红油。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君青冥,这就吃了一碗面,怎么就成了吃人的嘴短?怎么又能扯上关于向朝廷禀报的事情上了呢?

君青冥低低一笑,放下了碗,落下了筷,“关于嗜血卫捉拿逆犯不利,导致逆犯在城中又消失了踪影的事啊。这奏章,大人准备怎么写?”

知州大人,看了看周围仍在热火朝天吃着碗面的官员,他就不信,这帮人都没听见。但事实情况让他很伤心,最少十几个穿着官服的各级官员,愣是一个都没胆子抬头。

他气的脸上胡子都有些歪了,但是在这位煞星的面前他也不敢怎样,只能强压着心里头的火气陪着笑脸道:“殿下说的这事啊——”话说到这,他抬头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目光友善的和蔼的,满含着温和的情绪看着他。

本来这位老大人是准备和梁王抗一抗,推一推的,可是当他的目光与梁王殿下的目光在空气中有了那么一眨眼的碰触,怎么就觉得这梁王的目光,让他全身发寒。然后他突然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站在衙门前,说自己在死人堆里啃死马生肉的情景。那个人明明是在笑谈,可是给人看起来,就是这样的森然。

“这事,下官必尽心竭力,属实禀报朝廷。请殿下放心。”

君青冥满意点了点头,“本王一看知州大人,就知道你是聪明人。”君青冥站起身来,拍了怕老知州的肩膀头。便笑呵呵的走了。

看着君青冥走了,周围的官员才赶忙放下碗围到知州大人的身旁,主动承认跟错误,“大人啊,不是我们不肯帮大人挡驾啊。着实梁王好吓人啊。”

“是啊是啊。”几个官员附和。

“宁可得罪嗜血卫,不能得罪梁王。嗜血卫拿人那是要证据的,没证据,他们动不了人。但是梁王就一样了。”

“那个人真是个煞星。”终于有人总结陈词。

“是是是。”其他人继续跟着附和。

“你们别吵了。”知州大人怒道:“今晚你们都别回家了,和我回衙门,想想这奏疏应该怎么写。”

众官员一个个垂头丧气,放下碗走了,张老汉看着自己摊子上空下来的碗,也是叹气。每天这样,虽然确实赚了大钱,但是这样每天心惊胆战看着一堆官老爷,他还是很不习惯。再说那些城里多嘴多舌的人成天取笑他,拿他说笑话,还有那些平日里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想着法上门借钱。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那位神仙什么时候才走啊。

五日后,大朝会。皇帝对众官员道:“朕收到一本从涿州来的折子。这折子有些意思。”

涿州。那些耳聪目明的官员都知道,涿州那里有什么,又是谁去那里。

陛下说的有些意思是意思?好还是不好?正话还是反话?

这时候皇帝继续道:“逆臣君青逸可能藏身涿州。朕派了梁王去打探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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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0)争执

“这本就是应该是他的事。毕竟人是从他手里逃了。但是这折子写的有趣,说什么,梁王指挥得当,嗜血卫抓人有功,但人还是跑了。写折子的是涿州知州曹耿。这个人朕是知道的,勤勤恳恳几十年,从来都是有一说一。人没抓到,他还要为梁王与嗜血卫歌功颂德。你们觉得那里发生了什么?”

太子道:“儿臣觉得,这位大人一定是被人逼迫。”

陛下问,“那么太子觉得,这位大人,会被谁逼迫写这种折子。”

太子心里想,我没抓到人,你对我披头盖脸又打又骂。那贱种把人放走了,你居然还在这和颜悦色的征求大家意见。父皇啊,你让我如何厌恶你!

“自然是梁王。”太子道。

苏夙的目光平静的看了一眼太子,然后又平静的收回。

平陵郡王也就是三皇子君青岚道:“一定是梁王。这次陛下明明就是派他出去抓人。结果人没抓到,他一定是不知道如何回来和父亲交差。所以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让这位曹大人,写了这么一个还要赞扬他失败的折子。”

“不。六哥不是这种人!”成王君青昊,未脱稚气,却带着气势威严的声音道。

“成王殿下难道刚刚没听见陛下所言?”独孤琳道。

“本王只是说,六哥不会做逼迫地方官员为自己歌功颂德这件事。至于抓捕逆犯,是另外一回事。”成王据理力争。

有一名官员出列,“微臣看,等梁王与铁大人回京,陛下当面把事情问清楚便是。梁王仁孝,想必当着陛下的面也不会再升其他的心思。”

一帮子梁王派系的官员,因为梁王离京前特地交代,他不在朝堂,不允许有任何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不做无谓的折损。但是这人这话听着让梁王的人顿生寒意。歹毒啊,先把梁王夸一顿,再说梁王动了其他的心思。如梁王这种富贵权势至极的人能有什么其他心思?除了谋朝篡位。歹毒。

“你把话说清楚,我六哥怎么就有了其他的心思,六哥对朝廷对父皇,忠心可鉴。这些年,为国征战四方,谁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凭什么往我六哥身上泼脏水。”成王也是孩子气,指着那刚刚出来说话的官员骂了起来。

那位官员被成王半大的孩子指着鼻子骂的面红耳赤。

“成王。”皇帝道:“你既站在朝堂之上,就不要忘了自己身份。”

“父皇!”成王一脸怒容,“事情没有搞清楚,这些人就在污蔑您的儿子,我的六哥。儿臣气不过。”

“污蔑?”太子嗤笑,“十一弟,你难道是在说父皇污蔑六弟?你别忘了这事是父皇问的话。我们只是回答父皇的问题。再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事污蔑不是事实?”

“是啊,十一弟。三哥知道你平日与六哥交好,但是这时候,本郡王还是觉得你应该避避嫌。你没看见吗,朝廷上下,只有你一人在为梁王殿下说话?你怎么不想想,那些平日里与你六哥走的近的官员们,没有一个出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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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1)看他

成王的脸色由红转白。

“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不是污蔑,这是事实。事实就是梁王抓不住人,又怕回来受罚,便让那本本分分的老大人,写了这么一个东西来糊弄陛下,糊弄朝廷。”

“这是你说的。”成王苍白着小脸,死死咬着唇,“我不信。”

“陛下。”苏夙从武官队列的第一排站出,“微臣看,还是等梁王与铁大人回朝后详情一问便知。为了这件事,让几位皇子在朝堂上争执,不合适。”

成王瞪了一眼自己三哥,心里想,你看,这不是就出来帮三哥说话的!

皇帝摆了摆手,“成何体统。那是你们的兄弟。外臣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几个亲兄弟先闹起来。成何体统!”

**

远在涿州赖着暂时不想回京的君青冥,打开一卷成一根针大小的布帛,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嘴角露出一丝冷嘲,看完后,将布帛扔进了屋中的炭盆里。

扭头问阿三,“人在哪?”

阿三道:“还在老地方。”

“走,去看看他。”说罢,君青冥又像往常一样,松松散散的往猫儿胡同,张老汉的面摊去了。

“这家伙是不是吃上瘾了。”一个身影远远的跟着君青冥在后面嘀咕。

“谁知道啊。有什么好吃的。还是富贵日子过的太好了,犯贱,喜欢吃这些东西。那老头的面摊我后来去吃过,真没吃出来有什么好吃的。”另一人道。

这时人流中不知道窜出来几个孩子为了一串糖葫芦打的不可开交。大人们便上去拉架。这一闹腾,两个人影在往人堆里看,哪里还有梁王以及随从的影子。

一个人有点慌,不过一人却无所谓道:“去那个方向除了吃面还能做什么。每日跟着他去一个地方看着他吃面我也跟烦了,反正人也丢了。我们哥俩别处玩玩?”

那人道:“那可不行,万一铁大人问起来怎么办?”

“他去吃面了啊。这有什么啊。”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同伴朝着更加热闹的街巷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在这涿州都住了快一个月了,天天跟着他,老子连着涿州其他的馆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走走走,今儿我请客。怎么也要尽兴。”

**

而此时君青冥走道了一件极为普通平常的只有三间瓦房的小院子旁。

敲门。里面一位长的如这小院一样普通平凡的妇人开门,对着君青冥就是劈头盖脸的几句骂声,“白眼狼,还知道回来啊。”

君青冥低着头微微笑了侧身进了门。小院的两扇木门立刻关起,那妇人忙对君青冥躬身行礼。而后领着君青冥进入其中一个屋子。

屋子并不大,陈设简单就一张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柜子。

炕上躺着一人,屋里还有两个人。见到君青冥齐齐行礼。

屋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君青冥走到烧着火的暖炕边看了看躺着的人,那人也睁开了眼睛,“六弟。你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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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2)交换

君青冥看着像是突然老了十几岁的二哥,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淡淡的道:“居然还没死。看我那箭还是有失准头。”

君青逸虚弱的苦笑:“我还是要谢谢你,保住了我的两个儿子。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要杀要剐随便你。”

君青冥道:“二哥,做个富贵闲人不好?你明知道不可能成功。”

君青逸道:“为什么不可能。苏帅都不出头,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女人。你真觉得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君青冥看了一眼屋里的两人。两人便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君青逸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女人。他不会活着出围场。如果不是你,这半壁江山已是我的。”

“你刚刚说,苏帅不出头?”君青冥问。

“是。我和苏帅交换了一个秘密,他答应我,给我两个月的时间。”

突然间,一切就通了。君青冥站脱了鞋,上了暖炕,盘腿而坐,那动作闲逸,完全就像是兄弟俩准备拉家常一样。

“我长这么大,你没坑过我,没害过我,没在我背后捅过刀子。甚至小时候还帮我说过话。虽然也许你不记得,毕竟你是甄贵妃的儿子。尊贵的你,也没有必要记得那些小事。但是我心里一直念着这份情。所以救你两个儿子,是我本分,还你的情。这点,咱们扯平。互不相欠。我把你从太子和独孤匹夫那边救出来,也并不是念着我们的兄弟情深,毕竟你知道我想看着太子出丑。他想做的事情,我就是让他做不成。但是这也不是全部,因为,毕竟,我还是希望你能拿你知道的事和我做交易。”

“你是想问,你母妃的事吧。”君青逸笑道。

“不光如此。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娃娃的?”

“这有何难。毕竟他要送出去,还要派人拿回来。难不成你觉得这世上这有不透风的墙?难不成你以为死个小太监,这事就真的天知地知了?你别忘了,我母妃是甄贵妃。后宫地位仅次于皇后。她在宫里这么多年,难道这点事还能瞒得住她?只是我一直不解,你女人的身份。她难道是先公主陪嫁宫女的子女?”要不怎么可能认识这个娃娃。

君青冥笑道:“如果你有命活到我坐了这天下,我就告诉你她是谁。”

“你倒也不含糊。”君青逸扯了扯嘴角,笑了笑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撕心裂肺的咳嗽。

君青冥便坐在一边,淡漠的看着他咳的全身抽搐,额头全是汗珠,嘴角渗出血丝。

“我想,我等不到那天了。”君青逸道。

“那你都知道些什么?快说吧。总不能让这些秘密跟着你共赴阴曹地府。”

“你还是那样。骄傲自负不通情理。”

“我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的。”君青冥道。

君青逸擦了擦嘴角的血丝,“我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我说的绝对是对的。你听可以,信不信都随你。你母亲应该是不小心知道了什么。而那件事对父皇极其重要。那天你母亲走的时候我也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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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3)六弟

“我仔细想了你母亲的表情,她应该是不知道那个秘密对父皇的重要性。所以我说,她应该是无意的知道了什么。那杯酒,本来就是要给你母妃的。当时你好好想想,是不是皇后说了什么,你才站起来要帮你母妃喝掉那杯酒。”

君青冥想了想,点头,“所以我一直以为是皇后那边的人想杀我。母妃帮我挡了一劫。”

君青逸道:“明显。皇后想借陛下的给你母亲准备的酒灭了你。所以这事,明显皇后也是知道的。但是这时候,陛下突然与你母亲对酒。你母亲才喝下了那杯毒酒。你逃过一劫,但是也并不是你母亲帮你挡灾,而是那杯酒被来就是属于她的。父皇也是厉害,把你母亲杀了,让你去怀疑一条并不存在的线索。而独孤氏那边也正是用这条线索只差一点把你灭了。”

“灭不了。”君青冥道:“我最多变成一个残废。”

君青逸笑道:“这既是我知道的和推测的。信不信由你。我还是觉得奇怪,父皇为什么要杀你女人。”

君青冥不屑,“用你的猪脑子想想,他因为一个秘密杀了他一母同胞的妹妹,又杀了我母妃,又为什么不能杀一个小女子。明显我女人也知道那个秘密!”

君青逸暗淡的眸子瞪的滚圆,直直的瞪着君青冥:“你说,你是说,姑母他是父皇——”

君青冥淡漠笑道:“何止姑母,我的小鸾也一样。”

君青逸又开始咳嗽,剧烈的,撕心裂肺的。

君青冥终于还是忍不住倒了一杯清水递给君青逸。君青逸道了声谢。

君青冥撇撇嘴,“我是为你的秘密。你的死活已经不是我想费脑筋的事。”

“那个秘密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可以猜想。”

“父皇那样的人,唯一在乎的估计就是皇权。”君青冥道。

“不是。”君青逸斩钉截铁,“父皇那样的人,唯一在乎的是他留在史书中记载是否完美。是否能与那些千古明君并列。”

君青冥笑到:“这么看,还是二哥了解父皇。”

“六弟。但凡要做千古名君,都必须对自己亲人绝情绝义,这点父皇确实做到了。可是我看你,做不到。所以我有时候胡思乱想,你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死了。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你有志向。所以她们活不了。这些人都会左右你的感情。但是你看父皇做的多好。我之前只知道他早就绝情绝义,但是没想到,他真的能这么多这么绝。六弟,父皇其实很看重你。按着他的脾气,做事一定是斩草除根,但是你却偏偏活着,还活大权在握。”

“你错了。”君青冥道:“我媳妇说,我只是他的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

“有趣。”君青逸想起那个好奇害死猫的事,哭笑不得,他一个大男人竟被一个小女子这么简简单单的坑了。

“上天真是厚待你。”

君青冥明显的听明白了,二哥这句没头没尾话的意思,点头道:“其实我也一直这么想。上天厚待,让我又遇到了她。”

君青逸明显是没听明白这个“又”里的含义。

“现在我想知道,你卖给苏帅的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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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4)画像

什么秘密能让苏帅,放弃苏氏与君氏的盟约。哪怕只是宽限时间,但也等于是让这个盟约有了缺口。这是小鸾一直不想让苏帅做的事情。她宁愿守住一切也不想让父亲做出毁坏盟约的事。可是事与愿违,她觉得自己在守的同时,却不知已经有人从另外的角度开始破坏拿道墙。

“其实。”君青逸道,他干咳了几声,“刚刚我说了,我们的父皇他唯一在乎的是如何在史书上留下千古一帝明君的笔墨。所以他最怕的就是丑闻。”

“丑闻?”君青冥诧异,父皇除了冷血了,几乎是个完人,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丑闻联系在一起。

“我不知道你不信。其实我也不信。”君青逸笑道。

“你不信,却要和我说。那就是,你确定无疑那是事实。而不是你的怀疑或者平白的推测。”君青冥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君青逸道,“你还记不记得,姑母的样貌?”

这两个问题,好像完全没关联。让君青冥有些恍然,不知道二哥问这两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奇怪的。姑母去世的时候我才七八岁,样子大约是记得一点,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而且那时我姑母,不是我母亲,我也犯不着时时刻刻记得。”

君青逸摇头,“我说的奇怪的是,宫里头没有一张姑姑的画像。别说是姑母,就算身份最末的公主,皇子,嫔妃几乎每年都会有宫廷画师专门画像。姑母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小公主,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妹,是皇祖母掌上明珠,十**岁了都舍不得嫁出宫。你说,自姑母去世后,你可在宫里看见过一张姑母的画像?”

君青冥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炸裂开,他突然觉得脑子一会涨疼,一会又一个铁箍收紧。全身毛孔都都在往外冒着冷汗。

他从来没想过这件事,就是因为自从姑姑去世后,他再也没见过一样有关于姑姑的东西,画像,以至于慢慢的忘记了姑姑长相,以至于小鸾就算是第一次对他露出真容,他也仅仅只是觉得那张脸有些面熟。就算是现在他依旧觉得小鸾的脸有些面熟,他原来觉得面熟,因为那是小鸾的脸,现在他终于明白了,那不光是小鸾的脸,因为小鸾长的像姑姑。

姑姑?那个冰雪般透明的姑姑。高兴起来会咯咯笑,什么笑不露齿,他就见过姑姑两排牙齿细白整齐特别好看。什么皇家威仪,他就见过姑姑脱了鞋,下池塘摸鱼。什么公主修养,他更见过姑姑生气的时候,对姑父拳打脚踢。当然姑父只是一个劲傻笑。

突然间,那些好像被他遗忘了太久太久的记忆如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

他艰难的问,“为什么?”

君青逸自然知道他这个三个字后面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

“皇家公主,一般从十一二岁就开始被考虑婚事。可是我们的姑母一直到十九岁才嫁给苏帅。中间这多年,所有的婚事都被父皇以各种理由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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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5)为何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事所有人都知道,因为皇祖母舍不得姑母。”君青冥有些急躁。

“到底是皇祖母舍不得,还是父皇舍不得。”君青逸冷笑。

“有什么不同?”君青冥瞪着自己的二哥。

“六弟。你刚刚问我,我和苏帅交换了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送给了苏帅几个画轴,想来你也知道那画轴里画的是谁。那些画轴都是我母妃藏起来的。所以没有被毁了。苏帅书房里一直挂着一张姑母的画像,那是会后来找画师画的。我给他的是姑母在宫里时的画像。所以他给了我两个月的时间,作为这些画像的报酬。当时秘密销毁姑母画像的借口是担心皇祖母看见画像会睹物思人。而且那个事是以皇祖母口谕传达下去的。没有任何人怀疑,做得相当彻底。可是很不巧,作为皇后的死对头,我母妃很不巧从皇后那边知道了这件事有问题。便私藏了不少画像。”

“其实你说这么多,都是捕风捉影。”君青冥道。

“我说到这里确实可以说捕风捉影。可是,你知道当初为什么好好的要派苏帅去攻打陈国。你以为真是陈国对我朝的不恭顺?为什么苏帅在陈国久攻不下,为什么苏帅在陈国差点被一支暗箭射死。你想想自从苏帅离开陈国,先是姑姑突然病重去世,然后就是你那小妻。这些难道都是巧合?”

这时候君青冥的脑海里想起那个寒夜,玖月在他耳边说起的那些久远的事,她不停的提到肮脏这个词。

他猛然从暖炕上蹦了起来,连鞋子都没穿,在地上来回的走。

小鸾说了,她母亲的死于父皇有直接关系。她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也要死。而小鸾又不愿意将这个秘密告诉他的父亲,她说,如果秘密说出来,那天下估计就乱了。势必是血流成河。她想的是用另外一种方式解决这个问题。就是两人携手尽快走上那个位子。剩下的事便好解决了。她顾忌的是苍生,而不是私怨。

他道:“二哥,我那小妻没死。就是送你那句话的人。小鸾并没有死,她确实知道一切,但是一直不愿意告诉我。我现在知道了,她到底有多苦。”

君青逸好像丝毫没有惊讶,呵呵的两声,“原来是那个小姑娘啊,我说呢,我怎么会被一个小姑娘坑了。原来是她呀……”

好像知道了那女孩子是谁了以后,君青逸所有的不甘都随风化了去,“你有她相助,胜我也是应该的。她从小就不凡。若她是男儿生在苏家,与苏帅相比,定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过女孩也好,女孩可以辅佐你,你却不用担心争功。六弟,你好福气啊。有她在,有苏家,又有这档子事捏在手里,你何愁大事不成。”

君青冥问,“你为何要反?”

君青逸呵呵笑了,“我若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我想我不会做那件事。只要是皇后做了太后,我母亲只有死路一条,我母族也只有死路一条。我一辈子也只能屈辱的活着。所以我和我母亲要拼一把。我对你坐上那把椅子并不报希望。所以我要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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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6)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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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点头,“你这个理由确实很充分。”

君青逸苦笑,“我只是算错了一点。我不知道她是谁。”

“如此看来,这确实是你次谋划最大的败笔。忽略了她。不过也不能怪你,当时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也就是我攻下上京城,那天夜里才知道。其实我比你傻多了。她在我身边两年。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所以二哥你不知道,没人会怪你。”

君青逸干干呵呵两声,“我那两个儿子就拜托你了。”

“知道了。谢谢二哥告诉我这些事,二哥请慢走。”君青冥对着二皇子深深鞠了一躬。

**

一转眼,正月都要过去了。随着玖月隔几天去独孤府给老太爷针灸看诊一次调整药方,老太爷的病情真的有个明显的改善。除了口不能言,身体已经可以被伺候的人扶起来坐一会。对周围人的言谈也有了很明白的反应。

只是老太爷觉得还不如不要醒,就这么死了算了。那对他最得意的兄弟俩,几乎到了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是仇敌的地步。

他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心里和明镜似的,所有大家族的覆灭,都是从内部开始的。但是他只能看,什么也做不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每天看着,大儿子小儿子,冷眼相待。和陌生路人一样。

他们俩一个是朝中左相,一个代管理家族所有事务。这两个人闹起来,底下人还不知道怎么等着看笑话。

不过想起来想去,一定是自己二儿子的不对。那天晚上的事他可还是记得的,他与女子就在他床边干那苟且之事,被自己看见,老二那嫌弃厌恶恶心的表情现在还是让他历历在目。

混账东西。他真是看错这个逆子。

但是那又怎样呢,他每天还是看着那不要脸的逆子来给他笑眯眯的请安,笑眯眯的陪着他说话嘘寒问暖,笑眯眯的端着药碗给他喂药。

这活着,真还不如死了。他甚至开始怀疑,那个隔三差五来给他针灸的小姑娘,是不是故意在害他。故意让他生不如死。

对啊。我就是让他心里明白,却不能表达。让他看着这一切,又无能为力。看着他的这个独孤氏是怎么慢慢毁掉的。玖月看着独孤修德那浑浊的目光,用怀疑与憎恨交至的目光看着自己。她似乎明白这老头在想什么。她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

谁叫你们挡住了我家男人的路?谁叫你们做了哪些不该做的事。天地循环,总有公道二字。

玖月算了算日子,看了看已经开始抽芽的柳枝,某人已经走了快一个月了啊。

**

几匹快马冲入上京城。其中一匹,马匹身材高大,四肢健硕修长,毛色纯黑,浑身不见一根杂毛,光说这马的样子一定是英明神武,只是不知怎么,这马的表情看上去怎么就带了一种让人发笑的猥琐。还好还好,这马上的人倒是完全将英明神武,俊美无涛演绎成了一种完美。

只见他一声玄衣玄袍与马匹的颜色完全混在了一起。那墨发在早春的湿冷的空气中荡漾出一世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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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7)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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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眼尖的指着那一人一马惊喜的大叫,“梁王,是梁王,是梁王。梁王回京啦。”

只是等着声音刚刚落下,那如墨的黑,早就已经疾驰的远了。

那些听着呼喊跑上街头来争睹梁王风采的大姑娘小媳妇,到底有多失落。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见不着,也就不想见。但是有那么眨眼间的机会,那个人就从自家门口经过了,自己却没见着,那就着实让人心里不舒坦,可惜啊,可惜。

而皇宫里,现在正把可惜这二字挂在嘴上的朝臣们,看着一身风尘而来被天子传入朝堂的梁王殿下。

真是可惜啊,梁王这次回宫,一定又要被降职了。外头传说,有可能梁王会从亲王被降成郡王。因为他最近总是办错事。居然要挟着地方官员给他的失败写奏折歌功颂德。

简直是不要脸。一个官员说。

不过梁王似乎一直都没把这个别人最关心的脸面问题作为自己的首要问题去在意。又一个官员说。

他当然可以不要脸面。因为他的那张脸足够美。另外一个官员道。

几个官员混在一起底底窃窃的笑了。

“放屁。”一个苏粗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几个官员听见声音,立刻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便立刻做鸟兽散去。

苏青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正准备揍人,玉谦在身后拉住,“你就别个他添乱了。”

苏青气的牙痒痒,“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对这些外头的事完全不管。”

玉谦道:“他走的时候不是说了。不用管,一切等他回来自有分晓。”

“分晓个屁啊。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官都有胆子对他胡说八道了。”

“反正我对他,一点不着急。”然后他看了看风一般已经走到金銮殿门口的那个黑影,笑道:“我去回翰林院了,你啊,你也快回衙门去。”

苏青叹了口气。也是啊,他操什么心,“来人。”

立刻他身后跟的远远的八名铁血卫的上前来,“大人。”

“去,刚刚有那几个人,在这里说了什么,把他们老底翻一番。翻好了,拿到我找来。”

几个人应声而去。苏青冷笑,“皇宫重地,妄议皇族。找死。”

君青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进了金銮殿,金銮殿不比宣政殿。宣政殿是大朝会用。文武百官朝会。金銮殿是天子近臣内臣小朝会所用。

所以君青冥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而且君青冥看着一个个都“分外亲切”。

君青冥给天子磕头行礼,“父皇,儿子回来了。”

皇帝并未让梁王免礼。那就是说,别起来,给我继续跪着说话。

几个大臣面露冷笑。

“说说吧,曹耿那奏章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和朕说,你不知道这事。”

君青冥爽朗一笑,“知道,知道。儿臣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奏疏本来就是儿子让曹大人写的。”

“大胆!放肆!”皇帝对着梁王怒斥,“朕看你真是居功自傲的过头了。连朝廷命官,给朕的奏折你都有胆子胁迫。”

君青冥继续笑,“父皇,您先别生气。”说着他将手中的袋子交给了太监。

太监将袋子,呈到皇帝面前,去了袋子,是个木盒子。

皇帝将信将疑的看了梁王,又看了木盒子。

君青冥继续爽朗的笑着,“父皇打开便知里面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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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8)庭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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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看看。知道自己回来没法交差,知道自己回来必然受罚,还弄个礼物回来送陛下。

真是傻儿,还当自己像之前那样得宠?圣心莫测,圣宠从来都不是永久的。现在就算是把天下奇珍都搬来,估计陛下也不会正眼看。

奇怪,梁王怎么是自己跑回来的?一起同去的铁大人呢。

这还不简单,一定是担心铁大人一回来就告他的状,一定是路上就先把铁大人丢开,仔细先回来送礼物哄陛下开心,有时间给自己做辩解。

底下一众天子近臣,如蚊子一般嗡嗡的说着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的话。

而此时的天子,目光始终盯着那木盒,却没有打开,“这事你既已承认了,那也就不用再多说什么。来呀,将梁王庭杖五十。”

众官员一惊。陛下已经对梁王彻底放弃了吗?

庭杖。这刑法,并不是打的人疼不疼。而是,这事一种羞辱。不论你再高的官位,在尊贵的地位,那是当庭,当众被扒了裤子,在皇帝和百官面前被杖责。

五十棍对梁王这种身体强健的武将,最多也就是回家躺个十天半个月就好了。但是这羞辱确实永久的。被庭杖过的人,基本也就和仕途再也没有关系了。

换句话说,梁王的夺嫡路也是到头了。

这不大的金銮殿,现在有多少人在窃喜。多少人后悔跟错了人。多少人是真正担心梁王。殿中自然有人看的通彻。

一队禁卫军走入殿内,其中两人手中各拖着一根又长又圆又粗的棍子。君青冥却是似乎完全不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似乎根本没想这庭杖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而是继续带着朗朗笑意对天子道:“父皇。自儿臣跟随苏帅进入军中,这十几年来,为父皇、朝廷、百姓办事可有过什么差池?难道在父皇眼中儿臣真是那种混账?”

那些窃笑的人又开始嘀咕了,看看,终于扯向正题了吧。终于开始为自己辩解了吧。送什么东西啊,都是假的。图的就是后面的话。

不要脸,自己做了那么不要脸的事。现在居然还有脸说以前。以前,有什么用。那都是过去的事,今天说的可是现在。有官员嘀咕道。

陛下道:“所以,朕没有撤了你的爵位,免了你的封号。也没有治你的罪。当庭打你五十棍,让你知道做错了事就是该罚。”

“可是儿臣并没与错。儿臣将陛下交代的差事办好了。”

“办好了!”陛下那很少能看得出表情的五官终于有了怒意,“你到说说看,你办好了什么?朕让你拿下上京,你却让首犯逃了。朕让你去抓首犯,你却胁迫地方官员写加奏折诓骗朝廷。你告诉朕,到底办好了什么?”

君青冥一抱拳,对皇帝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军礼,“父皇,儿臣是一名算得上合格的军人。一名军人绝对不会在军令没完成下回城的。不把军令办好,那就只有马革裹尸还。”

这时,陛下突然间没有预兆的打开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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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9)翻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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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身侧的太监宫女,饶是定力再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但是从脸色看,各个脸色发白,吓的不轻。

“你亲手做的?”陛下脸色也不太好看。但是已没了刚刚的怒意。

君青冥道:“是的。我亲手。二哥没反抗。所以神态安详,并不狰狞。就算是谋逆重罪,他还是父皇的儿子。不能让他走的不体面。”

皇帝盯着那盒子看了一会,对殿内站着的禁军道:“你们退下吧。”

殿内众人皆惊,有些人大概已经猜测到那盒子里大约是什么。但是他们依旧不敢相信。不是说人跑了吗?不是说,铁焱没抓到吗?不是说梁王什么事也没做,无功而返吗?

而此时皇帝将盒子转个方向,敞开的一面对着众人。

有人发出惊呼,有人闭上眼睛,有人一时反应不过来,看傻了。

而这时,君青冥郎朗道:“二哥能从我手里逃过一次。我就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所以为保计划周全,一切荒唐事都是迷障烟雾,为了二哥放松警惕的烟雾。只有你们信了,父皇信了,所有人都信了,我才机会下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我君青冥再下三滥,再不要脸,还真不需要欺负一个白了头发,勤勤恳恳老实巴交的地方官员为我歌功颂德。这些年来,我不论做了什么。可主动找父皇,找朝廷邀过一次功。我不光自己不邀功,一直以来我做的都是尽量的避开这些是非。我心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我君青冥做的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知道,刚刚这里,有不少人,很高兴看见我被庭杖。我丢了脸面。真对不起,我本来只想把盒子给父皇,父皇一人看了,明白了即可。我亲手砍下了同胞兄弟的头颅,你们以为我会高高兴兴的带着自己二哥的头颅回来邀功吗。人心是肉长的。他就算做错了事,还是我曾经的二哥。”

众官员低头的低头,思考的思考。似乎只有苏夙的目光一直平视。连独孤霖都转走了目光。

君青冥那刀子一样的目光扫视完众人,他又对皇帝说,“父皇。我先将二哥的头颅带回来,尸体稍后运到。毕竟是我君家子弟。我不任性将她抛尸荒野。”

皇帝的眼圈似乎有些微微的湿润,:“老六,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斩了他,是国之法度。你将他尸身带回,是血缘亲情。你且回家先回家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日上朝再说。”

那些太子党独孤一族不得不佩服,梁王好手段,大义亲情这算是都顾忌到了。这算是,梁王又翻身了。

玖月自然在君青冥回京之前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但是因为他和君青冥没秘密,所以她当然知道,进宫后,他一定能平平安安回来。

只不过,人是回来了。只对她咧嘴露出如孩子一样的笑脸,便倒床睡去。

以前都是她睡,他陪着。现在终于有一次,是他睡的人事不知。她在一边安安静静的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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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0)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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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一个关于今天梁王入宫后发生所有事被写在一张厚厚的文书里递到了玖月的手里。

玖月看完,也是叹气。她完全明白了君青冥为何会睡成这样。心累与身体的累交织在了一起。那毕竟是他二哥。那头颅滚落在地,他的心情一定很难受。因为是他将君青逸安排在了涿州。是他救走了二哥的两个儿子。他并不想二哥死。他在后面做了许多。但是行踪败***不得已,还是要亲手杀之。

一个父亲,逼自己的一个儿子去杀另外一个儿子。多么滑稽可笑的一件事。玖月看着天色渐暗,看着红烛烧尽。天理循环,老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收了他。

君青冥这一觉睡的并不踏实,脑子始终在做梦,反反复复都是二哥临死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可是那个答案太可怕。他竟然在梦里都觉得可怕。那样的心思,那样的残害身边的人。他无法想象。

如果是真的,难道就是那样一个龌龊的想法,就姑母就死了,小鸾也等于死过一次,姑父也差一点中了暗箭死在陈国。

怎么会这样。他一个堂堂八尺男儿都这样觉得无法接受,小鸾又是怎能抗下来的?

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秘密。君青冥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

他猛然惊醒,突然坐了起来,将伏案看各种汇报文书的玖月吓了一跳,“你做噩梦了?”玖月问,说着便端来一杯水。

君青冥却握住了玖月的手,“小鸾。我还不如你。”

玖月笑着摸了摸君青冥的额头,又给他摸摸脉象,“没病啊。怎么说的让人听不懂呢?”

君青冥继续紧紧握着玖月的手道:“二哥和我说了很多。那个秘密我不敢说知道了全部。但是最少知道一些。我将那段时间所有发生的事串起来想了想。一切都通了。”

玖月道:“你一定是胡思乱想。所以把事情都想通的。”

君青冥摇头,“小鸾,小鸾。你过的太苦了!”说完君青冥便紧紧的抱住了玖月。力气很大,打到玖月似乎都能听见自己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

玖月叹气,“不管二哥和你说了什么。你只听着就行了。不要多想。你想的都是以前的事,没有意义。而现在急需你做的,是眼前和未来的事。”

君青冥紧紧环住玖月手臂依旧不松开,“小鸾,小鸾,你真的好辛苦。”

玖月笑道:“我再辛苦也没有你辛苦啊,梁王殿下。”

“小鸾,我不想再这么拖下去了。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日子,这两天我好想突然想明白了。不想过了。以前我甚至很享受这种日子。认为父皇会一直信我。现在看,我真的有些幼稚过头了。你说的不错,我们这些儿子,其实都是他手里的棋子。今天是二哥,明天可能就是太子,也许过段时间就是我。稳住他都是暂时的。”

玖月道:“这事太大。你自己决定。需要我配合做什么。我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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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1)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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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也不想再说什么。庭杖。他嘴角微微勾弧。原来啊,他无论做什么,无论做的有多好,最后还是结局都一样的。

“不过我还是要恭喜你。”玖月道,“你似乎终于看清了一些事,也弄清楚了自己以后要走的路。其实你一直再走,不过我觉得通过今天,你会坚定的走下去。一条路会走到黑。也不会给自己留第二条路。其实,你已经变成了你二哥。”

君青冥的手臂终于松开了玖月,一脸轻松,“是啊。我斩下了二哥的头颅,我变成了二哥。也不知道以后是谁回斩下我的头颅。”

玖月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笑道:“老天让我不死,肯定是有原因的。又让我们相遇,这些都是老天的安排。我相信老天的公平。”

君青冥刮了玖月的鼻子,“信老天,我觉得还不如信你。二哥说,他败的最主要的原因,他不知道你是谁。你是他这场谋划里最大的一个败笔。”

玖月干笑两声,想想,好像也是哟。围场里是她与玉谦,柏祁还有那些侍卫配合将叛军杀光。城下是她设计让君青冥混入了城中,里应外合,破了城。

如果不是这两点,二皇子说不定真的能成。不能说短时间内灭国,至少在长时间内,至少可以做到两个朝廷的抗衡。也不至于这般一败涂地。

这么想,她自己觉得自己确实挺厉害的。所以笑道:“所以你让我参与你所有的事情。”

君青冥道:“以后不光是参与,你要帮我拿主意。对了南浔那边到底遇到了什么难题?”

玖月拍了拍脑袋,:“那个秦王被保护的太好。他虽是质子的身份。但是保护他的全是北燕人。如果是杀人会相对简单点。但是我们是要抓人。所以一直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那就慢慢等。反正最近情况是稳住了。我现在希望的是周围越乱越好。”

玖月问,“金帐王庭那边最近也有些事。好像是野先的大王子死了。查出来是他的一个阏氏做的。而这个阏氏的父亲是野先的大丞相。那里似乎不用我们动。就已经乱起来了。”

“那就想办法点把火让那边更乱点。父皇那个性子,不可能放着不管。”

玖月道:“这个我已经想过了。我准备把那个阏氏毒死反正,她先出手为了自己的儿子杀了大王子。也是个恶毒的死有余辜。那大丞相和野先完全破裂。到时候就有大热闹看了。”

君青冥道:“最好打起来。哎呀。我又可以去北边了。远离这些操心事。”说到这,君青冥心情莫名的大好。

“如果不是走上这条路,你在边关只做一名戍守边关的将军该多好。”

君青冥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感伤。”

**

正如前一日所有在金銮殿内的大臣预料的一样,梁王殿下华丽的回归到了他们的当中。不光如此,之前吏部监察史的官职被免了,陛下却又给梁王想出来一个新官名叫军部观察史。成苏大将军副手。

而玖月听见这事还是有些吃惊的。这就等于,皇帝将整个天下的兵马实际大权交到了苏夙与君青冥两个人手上。

他胆子还真大,还真不怕这对师徒两会反了。又或者说,这也许仅仅只是他的一场试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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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2)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几日后,几辆带着贺兰国徽的马车到达了上京城城门口,城门官拿着对方的关牒一级一级向上汇报,一直到京兆尹上官羽的手里。他看着关牒上的字,便直接去了军部衙门,求见刚在这里上任的梁王。虽然外头的人是来找那个传说中的女子的。但是这事他觉得还是来先和梁王汇报一下,让梁王拿主意比较好。

梁王看了关牒,对上官羽笑道,“你怎么还是那个谨小慎微,没出息的样子。这两年怎么一点没长进。这关牒上写的不是好事吗。你直接把人放进来领着他们去见人好了。跑来找本王做什么。”

上官羽低眉顺眼的道:“是好事。但是下官不是担心这帮子人就这么进来,对女侯影响不好吗。”

君青冥笑道:“怕什么。行得正走的端。再说,你都称呼人家女侯。你别忘了这个女候本就是贺兰封的。将人放进来,派人通知礼部,将人安排去驿馆好生款待。我派人通知她。”

上官羽心里想,我等的可就是您这句话,礼部那边倒还好说。那位祖宗他可不敢惹。哪怕是上门通知她这件好事,他也不敢。都说那女子脾气古怪,万一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端王府,宁远侯府,苏大将军府,还有那位小玉大人,最得罪不起的就是梁王。所以,对于那位祖宗的事,还是要谨慎了再谨慎。他不怕梁王笑话他没出息,在他这个官位上,只求不犯错。其他的都是浮云。

得了梁王答复,而且也不用他去通知那位祖宗。这便没他什么事。派个人去通知礼部。将人请到驿站。完结。

礼部尚书玉大人接到关牒,看了一下,虽不是国史来访,但这事还是开国以来第一次遇到。玉大人就将这事又呈报给了天子。

天子看了关牒也是觉得稀奇,便道:“虽不是国史来访,但宣奕不管怎么说也是我朝人,还是朕封的县主。他们来见宣奕,就是我朝的客。赐宴延禧殿。”

此时玖月睁大了眼睛看着君青冥,“什么?千里迢迢给我送钱来的?”

君青冥哈哈大笑,“是啊。你那食邑万户,看来真不是吹牛的。人家真把你这万户食邑一年的收入给你送来了。”

“那里很穷啊。能有多少啊。还特地送来。”玖月茫然。

“如果你真觉得不用,就给贺兰朝廷写奏疏,就说你自己愿意放弃万户食邑。这样那里的百姓就可以完全免赋税。不过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你要真不想要这些钱,可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你若免了赋税,时间长了,那里的人就会觉得是应该的。以后再想收税就难了。一般情况你做了一辈子的好事人家不一定记得,但如果你做了一件坏事,可能就会被记恨一辈子。这就是人的本性。特别是那些没有读过书的蛮民。”

玖月笑道:“知道啦。真是操心操碎了。”

说话间,宫里传话的太监便来了,将天子赐宴的事说了一下。

(733)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两人皆愣,搞不懂这事和皇帝有什么关系。还要在宫中赐宴,那玖月不得不进宫。但是君青冥知道玖月最恨的就是那个皇宫,还有皇宫里的人。

“要不,你装病?”君青冥问。

玖月笑道:“我还不傻。”

“那你准备怎么做?”

“他们是贺兰官员,不是天朝的官员。他们听从的是贺兰朝廷的命令,似乎没有理由听天朝皇帝的。”

君青冥拍了一下大腿,笑道,“真有你的。”

玖月撇了撇嘴,“你是习惯性思维,不能抗拒他。而我不是。我对他想的首先就是抗拒。我们俩惯性思维方式不同,所以得出的解决问题的路径也就不同。”

“惯性思维方式?”君青冥将这个名词又复读了一遍,有些难懂。

玖月道:“就是一个人习惯性的思考问题的方式。”

君青冥苦笑,“你脑子里这些词都是从哪来的?”

玖月只是呵呵笑,君青冥也知道问不出答案,便转移了话题问,“现在你准备做什么?”

“回家。”

大约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了上京城驿馆的门口。一队梁王府的侍卫,护在马车周围。

冬青下了马车先行进入驿馆。

这梁王府侍卫的阵势有点大,不一会驿馆周围就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老百姓。

冬青进入驿馆没一会,里面走出来身穿窄袖翻领长袍的身穿贺兰官府的人员从驿馆里走出。齐齐对着马车行礼,然后用带着浓重贺兰口音的汉话齐齐呼道“恭迎宣奕女侯。”

围观的吃瓜群众都不解,什么女侯?女侯是什么?不管是什么吧,这些贺兰人怎么对我大周朝的马车行礼?

有知情的吃瓜群众开始炫耀自己知道的多,“你们不知道啊。就是梁王殿下的那个非她不娶的那个女神医啊。还有一个身份是贺兰国的女侯爷。”

“啊?女侯爷?侯爵还有女的?”

“昂!马车里坐着的那不就是,听说在贺兰还食邑万户呢有封地有人口的那种。”

“可不。要不梁王说非她不娶。这九州天下,估计也只有她一个女侯爷。关键这位女侯爷还会治病救人呢。”

“啊?那岂不是比皇帝的公主还厉害?公主都没有封地的。”

“什么治病救人,明明就是女神医。”

大家七嘴八舌间,冬青已经掀开了车帘,众人只见,一女子头戴着一个不知道如何形容,只觉得被金光灿灿晃瞎了眼的金冠,身穿宝蓝色上绣无数金蝶同样窄袖翻领的贺兰衣裙,下了马车。那女子的脸说实话很一般,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让人心悸的冷漠傲然之气。好像这女的天生就是个贵族。而根本不是在市井摸爬滚打长大的一样

那些贺兰人再次对她行礼。

只听一个冷冷清清的女声道:“免礼。有事,去里面说。”

一众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听这声音,真是觉得好听,清清脆脆的但就是冷得很。不过也许这种身居高位的人,都是这样吧。听起来就和那些七姑八婆的声音不一样。反正就是好听。

(734)意外

一行人进了驿馆,入了会客厅。玖月自然坐于主座。这也是她第一,在没有君青冥陪同下出席面见官员政务场合。

只见她头戴金冠,身穿朝服,端端而坐。左右两侧各立着两名样貌清丽孪生丫鬟。身后站着一名手持佩刀面无表情的女侍卫一名。会客厅大门两侧分列两队侍卫。

再看她本人,面容清冷。坐下后,一双如水冷眸将厅中众人扫视一番。

这些大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头皮有些凉凉的。

不是说,来见的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不是说这个小姑娘只是一名大夫?不是说这小姑娘和郡王只是在客栈二楼的屋里关起门来“聊了会天”,那生性风流,阅女无数的郡王大人就给这小姑娘如此大的恩宠。

不知道天朝人怎么想。至少贺兰那边都知道。这小姑娘有些“本事”,随便聊聊就把摄政郡王迷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死乞白赖的回皇城求皇太后要封地要食邑要封号。

而对于这个摄政郡王,皇太后从来都是有求必应,只要皇太后应了,那小皇帝自然也就应了。于是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就莫名其妙的成了贺兰国的女侯爷。

于是他们这一行封地上的官员,过了春节就往天朝上京赶。述职,给钱。

只是他们没想到,传说中的那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大阵势。

有些,意外,意外了。

大家坐定。驿馆内的差役给众人上了茶。玖月让人将会客厅大门关上。

“这毕竟是天朝地界,本侯也是第一次与诸位见面。所以在接待方面有所不周,请各位谅解。”

众人均被玖月的气势震了,还没回过神,所以玖月这么一说大家忙起身客气寒暄。

“听说,你们都是本侯封地上的官员?”

众人称是。

立刻有官员上前一个个自我介绍,因为这些人全是那块封地的官员,等于在她手下混饭吃。所以对她的态度算的恭敬。

玖月道:“对那块地方我不甚了解。所以没有参考依据,你们就不用说了。把述职的文书留下就行了。另外上收的赋税,也请带回去,取之于民用之民。我相信你们做父母官的一定会比我更会使用这笔钱。不过我会派人去监督管理这笔钱的使用项目途径。”

众官员点头称是,把事情说好了。玖月就对这些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众人惊讶。这就走了?他们被寒冬腊月的风吹的屁股还没捂热这就赶他们走?作为一个地方的老大,不是应该请他们吃个饭,泡泡澡?青楼什么的就算了。好歹要让他们在京城修整几天吧?好歹这是天朝的上京城。

他们这些在贺兰国最穷乡僻壤的地方官员,一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来上京。这好不容的来了,这就让他们滚蛋了?

小姑娘始终还是小姑娘,一点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玖月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众人不说话。scripttpe=quot/javascript/laba/;/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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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5)爱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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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继续道:“其实不瞒你们说,天朝皇帝陛下,已下旨今晚赐宴延禧殿。将诸位以国使之礼待遇。”

众人脸上都是喜色。这么说这次来不光能在上京城转转看看这九州大陆最盛世繁华的京城还能去参观一下大天朝的皇宫?

“可是。你们这一去很可能有去无回。所以要尽快的离开。”

一帮子人又傻了。什么叫有去无回?意思是说他们有可能把命丢在那皇宫里?怎么可能,他们是贺兰国的官员,又没犯什么错,天朝再不讲道理,莫名其妙杀他们干嘛?这两国才打过仗,才过了一两年安生日子,这是又想找事?

“想必你们都知道,一句话,凡事必有因果。有前因,才有后果。你们并不是国使,来也只是来见我,而我在天朝除了一个御封的县主身份外,其实什么也不是。这个女侯的身份是贺兰封的。所以你们不觉得,陛下突然赐宴,这其中一定有原因。而我,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是好事。毕竟,人吃多少饭,干多少力气活。自不量力的结果就是死。”

众人听的一惊一乍的,虽然他们都听的懂汉话,也会说。但是理解言语里的意思,还是有些困难。

总之听到最后就是一句话,自不量力的结果就是死。

这话听着确实有道理,他们这些官员别说天朝的皇帝。就是在贺兰国,连个皇城官员都能一巴掌把他们拍死。

他们也不傻,所以说,这赐宴一定有鬼。

玖月继续道:“也许不是针对你们,但是即便不针对你们,也会殃及池鱼。你们既是我的封地官员,我怎可看着你们往火坑里跳。所以,你们现在立刻就走。”

并不针对他们,可能会殃及池鱼?不针对他们,那针对谁?他们的生死能拖谁下水?

有聪明的官员脑子里将这事转了转,立刻就明白了,他们能殃及谁?当然最直接的就是他们面前坐着的这位女子。

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如果因为他们来见了这女子,结果这女子因为他们倒了霉。那就算他们能全身而退,回到国内,摄政郡王想必也不会放过他们。虽然不清楚这女子和摄政郡王到底啥关系,但是请封的奏折是郡王递交上去的。

毕竟人在他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众人立刻也就准备打点行装,好在人刚到,行礼都还没来得及拆。索性原样又装回车上便可。

这时玖月让侍卫抬进一个大木箱子。箱子打开,里面的黄橙橙差点闪瞎了这帮官员的眼。

玖月道:“本侯虽是那地儿的主人,但是真正的操心劳肺的管理者是你们。你们既大老远的来见本侯,本侯又怎么能让你们空手回去。这些金子并不多,算是这一年来对你们兢兢业业的封赏。我这个人,是个爱钱的人。所以钱送出去,我会心疼。”

一般人听玖月前面的话还是满心欢喜,觉得刚刚是误会小姑娘了,小姑娘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而是太懂,太为他们考虑。结果后面这段话,让他们又蒙了,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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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6)通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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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爱钱,你心疼,那你就别拿出来啊。不拿出来我们又不会怪你。好歹我们带着这么多钱回去,也不会亏了自己。

你派人来查账我们又不怕,做官的谁不会官私两本账。

只听玖月继续说,“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该你们的,本侯自然会给。不该你们的,希望你们不要动。本侯在那里待了几个月,深知那里百姓穷苦蛮昧。本侯也知道在出了事后,最先舍弃他们的是你们。之前本侯倒也没想过,你们会来见我,不过既然来了本侯以后也会真正的把自己当那边土地的主人看。所以,本侯这是先礼。”

先礼后兵这个词的含义就算是贺兰人也都是知道的。

好一个先礼后兵。她这是让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别把她当傻子。这小姑娘到底是不是大夫?怎么感觉完全是官场老手?年纪小小,似乎完全能看透他们的心思,他们的想法。

太口怕了。这大天朝,随便一个小姑娘都这般口怕?

看着一帮人神色不定的表情,玖月终于轻松的笑了,“好了,我该说的话说完了。这些金子如何分配——”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阿鸿。阿鸿将纸打开,清脆的声音一一念了,每个人的名字,年龄,官职,赏赐金额。

念完后。一屋子官员,都傻了。名单念到之人,均在这厅中,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们的姓名,年龄,官职,没有丝毫差错。

那这张纸,明明是从女侯的袖袋中取出的。也就是说是在见他们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也就是说他们进了上京城,入了驿馆,这短短的不到半天时间内,这位看上起年纪小小的女孩子就已经将他们查了个通通彻彻。被那个小姑娘冰冰冷冷的一眼看来,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穿的亵裤的颜色样式都被人家查清楚了。

于是他们这帮大男人,老男人,做了一辈子地方官员的人们,再一次感慨,天朝的小姑娘都这么口怕吗?

众人乖乖按照官职一一上前,将金子分了。不管这小姑娘到底有多么的口怕,但是每个人手里领到金子的感觉那还是多多少少抵消了他们内心的不舒坦。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这帮刚刚进入上京城,刚刚递交了关牒的贺兰官员,就驾着马车,风卷残云一般的往上京城外行去。

人走了。玖月并未离开。而是继续坐在会客厅内喝茶。

也就是人前脚走了,没过一刻钟。礼部衙门与宫中司礼监同时派人来到了驿馆。只是这帮官员没有如期看见今晚皇帝点名赐宴的贺兰官员,看见的只是一名在会客厅内端坐着的穿着贺兰朝服的女子。

这种事本不应该有礼部尚书亲自出面。但因为陛下赐宴,说明陛下重视,所以他玉青琰来了,于是这事他第一次看见被儿子一次又一次提起,一次又一次说起的女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那个女子,端坐于并不宽敞也不华丽的会客厅中,莫名其妙的让他有一种庄重尊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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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7)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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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端坐的姿态几乎可以说完美无缺,无可挑剔。就像是一名从小被宫中嬷嬷教导大的宫中最尊贵的人一样。

哪怕现在从宫里找一名姿态最好的公主也未必做的比她好。再看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这种淡漠却又不失礼仪的微笑,闲静淡然。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好像已经所有人都遗忘了许久许久的人。那个人是天朝的禁忌。没有人有胆子敢提起。可是,除了这女子的样貌以外,和那个人几乎是可以完全重叠的。

玖月认识这位白发银须的老者,十几年未见,除了头发白了,好像其他的地方都没变。此刻她真想跑过去,像小时候一样,拽拽他的垂胸的胡子,看着他对自己怒目圆瞪的模样。

唉,只可惜啊——她缓缓起身,对玉青琰微微福身,缓缓一礼,“玉大人好。”

玉青琰对玖月同样行了一礼,“宣奕女侯好。”

又是一个陌生人。

“敢问女侯,怎么只有你一人在此?那些贺兰的官员在哪里?”玉青琰问。

“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出了朱雀门,已经踏上回国的路途中了。”

“啊?”玉青琰有些诧异,“可是,难道女侯没有接到陛下的口谕?因为贺兰官员来访我朝,陛下赐宴延禧殿?”

“本侯接到了啊。”玖月道。

“人呢?”玉青琰问。

“本侯和他们说了,但是他们说,他们是贺兰官员,天朝陛下的口谕他们可以不接。他们说出来一个多月了,现在还要赶着回去。这一来一回两个多月,本侯那封地少了这些官员的管理怕是不行。所以一天的行程都不能耽误。他们把事情汇报好了,就赶紧走了。”

老玉大人的白胡子都要歪了,这让他怎么交差?早知道他就不多事,不给陛下做汇报了。

“可是,宫里都来人接人了。宫里宴席也准备了。”老玉大人有点愁。

“没办法啊。”玖月又对这位老玉大人福了福身,“他们不是天朝官员,也不是来使。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我。现在他们找我的事情办完了,自然就走了。所以呢,他们这也不算是违抗圣命。因为他们的皇帝是贺兰的皇帝。不是我天朝皇帝。”

老玉大人看着面前这一身华服,语气平静淡然的小姑娘,表情纠结了又纠结,“这样吧,女侯随我们进宫面圣,把事情说清楚。”

玖月道:“陛下要宴请的客人都走了,让本侯去做什么呢?”

这时,从宫里司礼监来的太监也对着玖月行礼道:“女侯,我们是被派出来接人的,现在人没接到空着车驾回去,就等于皇上交代我们的事,我们没办成,回去不是挨板子就是要命啊。所以还是恳请女侯大人随奴才们进宫吧。”

“下午陛下派人传口谕,说的是要宴请的是贺兰国官员。现在人都走了,我去做什么呢?刚刚本侯说的理由,你们完全可以据实禀报。陛下乃英明圣主,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责罚你们。公公们多虑了。”

玖月说完,便道:“冬青,我们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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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8)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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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应声,便挡在玖月身前,冲开那些官员与太监。

而那些太监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放玖月离开,便要阻拦。

“大胆。放肆。”玖月厉声喝道。梁王府十几名持刀护卫,齐齐噌地一声抽出佩刀只向着那些挡路的太监。

太监们也是被吓傻了,还真抽刀子啊?有胆儿肥的道:“女侯,您说那些是贺兰的官员,可以不受我朝天子皇命。可是女侯,您可是我大天朝子民。难道您也不受皇命?”

玖月道:“你说陛下宣本侯进宫了?那圣旨呢?口谕呢?你拿来我就去。”

太监道:“女侯且稍等,杂家这就派人进宫请旨。”

“还要我等?我已经在这里等你们一会了。好心好意等你们来,告诉你们这件事。这可倒好,被你们赖着不给本侯走了。来人,给我把这些人拖走。”

众侍卫听令立刻上前拖人,不走的就拿刀背揍人。太监们也不是好惹的,知道今晚若是放这位走了,他们回去就惨了,不是死就是脱层皮。传话的小太监早就溜出去回宫请旨去了。现在剩下的能拖一会是一会。他们也知道,这帮兵丁子,也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横竖都是要被打的,不如就在这里拖着。

老玉大人此时已被手下官员拉到了一旁,但是他依旧扯着嗓子喊道:“有话好好活,不要动手。君子应以德服人。”

玖月差点笑了,她被冬青和两个小丫头护着,“玉大人,这里除了你,真的没君子。您说的那番话,在这里不管用。”

这驿馆里住的可是南来北往,全国各地,九州各国的官员来使。突然间院子里闹成一团,立刻就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侍卫打太监,那热闹看的别提多开心。

突然间,只听一声洪亮犹如炸雷一般的声音道:“都住手!”

本就闹哄哄就像是菜市场一样的喧闹,突然被这一声洪亮镇住。玖月仰头一看,只见一个壮硕的身姿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他一身玄甲,手持一柄长枪,领着一队黑衣玄甲士兵,正杀意凛凛的居高临下看着这里。

“是,小苏大人来了,小苏大人。”几个太监立刻朝着苏青哭喊着奔去。

玖月对苏青微微福了福身,玉青琰也扶正了官帽,走了出来。

苏青并未下马,只是看着众人,冷着脸道:“谁来告诉本官,你们这是在闹什么?在驿馆内撕扯,成何体统!”

铁血卫,嗜血卫,禁卫三卫直接由天子直管。所以这三卫也就是皇帝跟前的人。所以他们和宫里的宦官们关系也都维持关系不错。都是皇帝跟前的人。

那些太监们见了苏青就和见了救星,一个个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哭着喊着找老爹庇护一样。

“哎哟喂,小苏大人,梁王府的侍卫打人。是他们先动手的。”

“小苏大人。我们只是想请女侯与我们进宫和皇上说个话,他们就动手打人。”

苏青的目光看向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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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9)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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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则笑道:“苏大人并不是这样的。是我要回家,他们不给我回家。非叫我进宫。他们又没有圣旨,在这里非拖着我。我要走,他们不给我走,那我的侍卫自然是要动手了。”

苏青又看向玉青琰,他对老玉大人拱手行礼,“玉伯伯可是如此?”

这一声伯伯叫的那个甜啊,在场的人都明白了,这事谁对谁错只听玉青琰的。

玉青琰道:“按道理说,女侯确实应该进宫把事情和陛下说清楚。”

苏青的眼眸暗了暗。

“但是,女侯说的也对,陛下并未对她下旨,让她进宫。”

苏青的眼睛又亮了亮。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反正传话的公公已经回宫了,想来陛下的圣意很快就来了。”

“啊?那大人的意思我还得在这里等着啦?”玖月娇滴滴的说道。

这声莫名其妙的娇滴滴,软绵绵,让那一向中正耿直老玉大人,身子抖了抖。刚刚那冷漠端庄,傲然尊贵的女子去哪了?

当然了,老玉大人真是误会了,这娇滴滴的话语真不是对他说的。

玖月说的是大人,可没说玉大人。

苏青在马上也是微微颤了颤身子,然后道:“玉大人说的不错,等是要等的。不过女侯可以先行回府。反正在哪等都一样等。”

啥?一帮子被揍花了脸的太监,还有没反应过来的礼部官员还有那晕乎乎的老玉大人,傻了眼。

这位小苏大人说的啥?回家等?

有太监问,“小苏人,您是让女侯回家等?”

苏青道:“是的。毕竟这里是驿馆,人多眼杂。她又是一名女子,被你们强留在此处多有不便。在这里等是等,她回府去等也是等。有什么不同?陛下只要旨意来了,难不成女侯还会抗旨潜逃?”

玖月笑嘻嘻的对苏青福了福身,“谢过小苏大人了。”说着,便对老玉大人与一帮被揍惨了的太监微微行礼,坐上马车,风一般的离开了驿馆。

看着绝尘而去的玖月,一帮子太监茫然还对着苏青问,“小苏大人,你就这么让她走了?”

苏青的似乎也很无辜,同样茫然问,“这位公公,我不让她走,难不成还让你们在这里厮打?这么多朝廷官员,外邦使节在这里,你们不顾及自己的颜面总要顾及陛下的颜面。”

说完,苏青对玉青琰抱拳,“玉伯伯今晚我当值,我巡防去了。”他用长枪拍了拍马屁股,对着一队铁血卫道:“走了。”

又是一队人马绝尘而去。

“这,这这……”一帮子太监,被打也就算了,还有一种被同袍出卖了的感觉。一个个气的龇牙咧嘴。

有太监找玉青琰哭诉:“玉大人啊,您可要给奴才们做主啊。伸冤啊。”

只听此时玉青琰清了清嗓子,“其实——”这个词被他拖的很长,很长。

一帮子太监都等着这位朝中最正直,最讲礼法,最遵循以德服人的老大人说下面一句话。他们要的就是一句公道话。

“小苏大人说的话没错。”玉青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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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拦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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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子太监有的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有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玉青琰又道:“女侯毕竟是闺阁女子,本就不应该抛头露面。她确实也是在此处等我们。和我们把话说清楚。你们啊,确实不应该不分轻重在此处拦着人家不给人家走。这毕竟是驿馆,这么多人看着。确实不太好。这样吧,甭管陛下旨意如何下,老臣陪公公们进宫。先把这事禀报一下。”

啊?太监们一个个又傻了。合着,今晚是他们没事找事,无理取闹,给人看笑话了?

这都什么事啊。宝宝心里苦啊。这么会遇到那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又遇到一个黑白不分的小苏大人,结果连这位老玉大人也是糊涂了。

不行,这般太监的心头的气,哪能就这么消了。一帮子太监,立刻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整死那不讲道理随手就揍人的女人。

不管事情是黑是白,最后不还凭着他们的一张嘴。明的搞不过这女人,看着这女人就没吃过暗亏。整不死你。

因为他们想回宫申冤的心情太急切,速度也太快。硬生生把坐轿子的一众礼部文官包括那位老玉大人远远抛在了后头。

只可惜,当他们的大队人马快要到皇宫时,又被一队人马拦住。

被拦住的不光是他们,还有最先前溜回去报信的小太监。

一众太监看见骑一匹姿态神俊,样貌猥琐的黑色骏马上的君青冥,一个个暗道,坏了。

但嘴上还跟抹了蜜一样,一个个点头哈腰笑眯眯的道:“梁王殿下。”

梁王同样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语气轻缓满含笑意,“上京城的街道上,诸位公公跑那么急做什么?有什么急事?”

一名首领太监笑着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奴才们是给陛下办差,急着回去禀报。”

“哦,办差啊。”梁王笑道,“不知公公办的什么差事?”

那公公听了这话就不高兴了,哪怕这是皇帝的儿子,也不能打听宫内的事,这是忌讳。便拉下脸来道:“杂家只听从陛下旨意,办的什么差事,如果梁王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陛下。”

“哦?陛下啊。可是陛下现在没空啊。本王刚从宫里出来,金帐王庭出了点事,陛下已召集众大臣入金銮殿议事。怎么公公,这是要去打搅陛下讨论军国大事?”

君青冥说话的语调不急不缓甚至还带着调侃。颇有,来来来,我来陪你聊聊天的意思。

那公公的嘴角抽了抽。因为他并不知道,梁王说的是真是假。梁王这个人狡诈,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就说几天前他把铁大人一个人甩在了涿州自己带着二皇子的人头回来,这事就把铁大人坑的想死。论坑人功夫造诣深浅,面前这位天上地下绝对舍他其谁。

“那既是陛下有军国大事,奴才们就不打搅陛下,等陛下有空了奴才们再禀报陛下便是。”

“公公,本王有几句话要要和你谈谈,请这边来,我们两帮子人挡在路上,把路都堵死了,扰了百姓。”君青冥笑眯眯的对那管事公公说,指了指,路边的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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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1)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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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事公公将信将疑,“殿下有什么话要对老奴说?”

君青冥也不多说,自己一个人已经骑着马走了过去,并下了马,“公公且来。就几句话,说完便让公公走。”

那公公依旧将信将疑,但是还是骑着马过了去。君青冥柔和温暖的笑着对那些依旧挡在路上没和管事公公一起过来的一众太监们道:“你们大公公都过来了,你们还杵在路上都做什么。我就一个人,你们怕什么。”

一帮子刚被揍的嘴脸开花的小太监们,觉得也是,巷子口确实只有梁王殿下一个人。如果他们一帮子人连梁王一个人都怕了,那真是太孬种了。

于是一帮子人就哗啦啦过了去。

君青冥看了人过来,自己便往巷子里又退了几步,管事公公自然又进了一步,问,“梁王殿下,到底有什么事要和老奴说?”

君青冥笑道:“还有什么事,不就是为了我那女人。”说着他又往巷子里退了几步。

管事公公自然又往里进了几步,“梁王的女人?您说的可是宣奕女侯?”

君青冥态度依旧良好:“我那女人,脾气不太好。女人嘛,不讲理也是正常的。别说公公,就是我,也经常被她气得半死。我一个大男人还真没法和她这种小女人讲道理。道理吗,讲也讲不通。公公你说是不是。”

“对啊。”那管事公公颇有英雄惜英雄的感慨,果然是被气得半死,还不讲道理,因为讲也讲不通啊。

君青冥又往里退了几步,那公公又进了几步。而那些小太监听着这话题也是有趣,看着两人谈话完全不避人,他们也很少能听见一位王爷,而且是传说中的战神主动承认自己惧内的事,听的那也是相当的专心致志,字字句句记在脑子里,好回宫后和小伙伴们好好分享。

“但是吧,她虽蛮横不讲理,但也是我女人啊。所以呢——”梁王把话说到这份上就不说了。

管事公公耐心等着,想听听梁王下面的话准备说什么,所以什么呢?梁王出面和他们赔礼道歉?那可不成,被打了,说句客气话就行了?他们可是皇帝更前的人,打他们可就是打陛下。不过梁王似乎态度还挺诚恳的。嗯,被打的事情,道歉加点银子补贴的话,那就算了。打就打了吧。谁知道以后这梁王以后会怎样,犯不着为这点小事得罪他。

但是抗旨不尊这事,他还是要据实禀告的。这事可是大罪。他们可顶不住!就算梁王跪下来求他们就算梁王搬座金山来送他们,这事,他还是要禀告,禀告,禀告!谁叫梁王管不住自己女人!

可就在他想着梁王那“所以——”后面的话时。

就听着梁王一声厉喝:“给我揍!”

管事公公就觉得无数的棍棒铺天盖地的自天而降。还没等自己回过神来,一棒子正打在他的腿上,疼的他嗷嗷叫。

“谁给你们的胆子啊,本王也觉得有些意外,胆子也忒肥了。连本王的女人都敢光天化日下拉拉扯扯,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吗?”

一个戏谑而又带着杀意的声音,自上而下,朝着一帮被棍棒打成死狗一般嚎叫着的太监们扑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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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2)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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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手上有点分寸。别打头打脸。”有人低声道。

“是。”一帮子黑衣暗卫,那手上棒子雨点般的往下打。

而这时礼部官员的轿子也跟了上来。

“人呢?”有一名腿脚快的官员站在街上四处张望。

玉青琰掀开轿帘子,“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那年轻官员道:“刚刚还看见司礼监的那帮公公们在这里停下了,怎么一转眼就没了?”

君青冥负手站在幽深的巷子里,一双琉璃般璀璨如星的眸子看着街道中礼部官员们。

因为街道嘈杂,巷子又深这帮子太监也已经被揍的连鬼嚎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很快的礼部官员毫无察觉,轿子继续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停。”

君青冥一脚踩住那管事太监肥嘟嘟的肚子,“打人不打脸。你们欺负我女人,我揍你们,你们不冤枉。今日这事我脸面给你们留着,到了陛下那里该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本王也许在你们眼里什么都不是,不过把你们剁碎了喂狗这种小事做起来还是比较轻松的。我是什么人,我有什么手段,公公们应该都知道。把衣服上的灰都拍拍干净,去追上玉大人。”

那管事公公疼的直哼哼,他知道面前这位阎王绝对是说到做到,就算他把梁王供出来,只要梁王一时不死,他们就真的会被剁碎了喂狗。所以他哼哼哈哈给君青冥磕头认错,一帮子太监,互相搀扶着出了巷子。

刚刚他们的马匹和他们一起从街道中消失。而就在他们跌跌撞撞从巷子里出来,他们的马匹就和变戏法一样,又出现在街道中。几个黑衣人笑呵呵的将马缰一个个交到了这些刚刚还被他们揍的屁滚尿流的太监们手里。

一帮子太监看见他们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个个吓的连正眼都不敢看。

这时有一个冰冷彻骨的声音在幽深巷子里响起,“记住本王刚刚的话。”

一帮子被打的还晕着的太监们,均是觉得背后阴风直窜。有的好不容易上了马被这刺骨极寒的一句话吓的差点又从马上摔下来。

马蹄声再次在街道上响起,只是这次没有开始那么急促有力。马儿的步伐和他们的主人一样,步伐不稳,好像也是跌跌撞撞的。

一众礼部官员诧异的听见马蹄声从他们后面传来,便回头看。结果发现,明明应该在他们前面很远很远司礼监公公们竟然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们的后头。

因为已是夜色,就算是街道两边的店铺灯火明亮,依旧看不清这些人的面容。反正怎么看,这些人的样子都很奇怪。

到了宫门口,玉青琰的轿子落地,刚刚一直叫的凶的司礼监的管事公公下了马来,走路的步伐不太稳,摇摇晃晃的,走到他面前道:“玉大人,刚刚的事您就不用进去禀报了,奴才刚刚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要替陛下省心,不能大事小事都在陛下跟前说,让他老人家操心。刚刚的事,其实就是一件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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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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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走了,就走了呗。最多也就是一群不识抬举的乡巴佬。都这么晚了,玉大人晚饭还没吃吧,回去吧。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与大人您了。”

不光玉青琰有点蒙,还有一众礼部官员也有点蒙。这事变化的也忒快了点吧。本来明明确实也没什么事,本来明明也是这帮太监要死要活的要把事情闹大。他们老大人,进宫也就是想把这件事和陛下说清楚,省的这帮阉人口舌乱吠。

然后就这样了?

玉青琰道,“这事还是我去和陛下回禀一下吧。免得让公公们为难。”

管事公公客客气气道:“不用不用,真不用。”说完,就领着一众小公公入了宫。

见他们离去的样子,一名礼部官员嘀咕,“这身上少了个东西,连走路样子看着都那么奇怪。”

众人顺着他的话看去。不对啊,平日里看着帮阉人走路最多就是个阴阳怪气,扭扭捏捏的。怎么今天看,好几个都是连蹦带跳的。

玖月的马车自飞一般离开驿馆,冬青就对玖月说,有人跟着马车。但是一直到马车回到府中,那人也没出现做而是消失了。

等回了府中,冬青觉得有些迷茫,“为什么他会那个时候正好出现,又跟着姑娘的马车呢?”

“哪个他?”玖月被阿鸿阿碧拆了重死人的金冠。

“就是端王府的那个小子,我打不过他的那个。”

玖月想了想,然后笑了,“他啊。”想来今天哥哥能及时出现在那里,端王的君九公子也会在那。并一路护着自己到家。都不是巧合。

心里顿时觉得暖暖。她明白,这世上,除了君青冥,还有一个人在全心全意的护她爱她宠她。

但是她一转念又想到曾经的那些事。真不知道如何面对父亲。暂时就这样吧。这样也好。至少皇帝暂时也不能奈何她。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对于玖月与君青冥来说,简直至理名言。

那帮司礼监公公回到宫中第一件事并不是直接找陛下。而是一各个个回了住处,换了衣裳,这才去见陛下。

结果这帮人发现,居然梁王和他们说的事是真的,陛下哪里还有空等着他们回来听取刚刚驿馆发生的事。而是果然是召集了一帮重臣在御书房商议要事。而最让他们觉得可怕的,梁王此刻也在御书房。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不开眼,回来就这样冲进御书房,找陛下哭诉在驿站被宣奕女侯揍了,走路上又被梁王揍了的事。那么他们真的要在梁王面前说这些。如果不说,陛下会抽他们欺君,如果说了,那可就是当着梁王的面说,不存日后任何不承认被陷害的说辞。那么就等着晚上被剁成碎肉喂狗吧。一丝一毫的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这帮子大小太监,总结了一句话,梁王可怕。避远之。

然后如果有不知事的太监问,梁王怎么可怕了?

答曰:一个不讲道理,手里又有刀的人。最可怕。

那天发生的事,陛下在忙了一夜军情分析后,有太监禀报了他似乎才想起来。然后也许就是个转身间,这件事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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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3)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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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文书很快的传递到玖月手里,她这还没出手呢。金帐王庭就先乱起来了。

野先突然重病,不能理事。而大王子又刚刚死了。整个金帐王庭的权力就这么迅速的被大宰相与他的女儿阏氏掌控。

文书里说的很清楚,野先单于在胡人算是温和派。但是大宰相却从来都是主战派。所以这下好了,终于有热闹了。

而这时,一个让上京城遗忘了很久很久很久的人再一次出现在玖月的“有家医馆”门口。而这一次她的出现,再也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高调炫耀。

整个人和蔫了了一样,来到医馆,并正式的递了帖子,求见。

玖月的记忆里其实也已经把这个人忘了,看见帖子上写着的名字才惊讶问冬青,“啊?她一直在上京?”

冬青点头,“一直在,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自从那日被姑娘从医馆里撵出去,就闭门谢客了。安静的好像人已经不在上京城。但她是金帐王庭送给天朝的,所以她不能离开。所以我们只是知道她一直在。”

玖月想了想,既然人家递交了拜帖,她就不能小气的不见人家。又不是小女孩过家家酒。所以人家既然大大方方的来了,她便大大方方的见。今时不同往日,她也不担心这个长乐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时隔大半年再见长乐,人似乎又长开了些,也许是因为吸取上京城的温润水土,人似乎越发的漂亮水灵。既有草原女子棱角立体的五官,又有江南女子的灵秀。她虽仍穿着胡人衣裙,但已经变了之前那灼灼夺人的悍气。

长乐坐下,便开门见山,“想必女侯也已经知道我大王兄的事。”

玖月淡淡点头。

长乐继续直接道:“我知道,我这个想法有点疯狂。但是我还是想说出来。要不我会被自己憋死。”

玖月疑问的看着长乐。

“我想请你,去草原,给我大王兄治病。这天下你连幽谷的毒,连天花的毒都能治。连残了几十年的腿都能治好。除了你,应该没人能治好我大王兄。”

玖月淡淡笑了,“你这想法不是疯狂,而是天真幼稚。”

长乐似乎一点不气馁,没受打击的样子,连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我知道,你的诊费很贵。”

玖月听到这,终于来了点兴趣。

长乐道:“如果你能医治好我大王兄,价钱随你开。”

“口气好大。只是你似乎忘了,现在那里不是你大王兄做主了。”玖月拿了银簪子挑了挑香炉里的熏香。

“是。这事我知道。我还知道我大王兄至少暂时不会死。因为比起我大王兄的命,那对狼心狗肺的父女俩更想知道,金帐王庭的金库在哪里。这个秘密只有每一代单于知道。口口相传。”

“这事,我也知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你大王兄暂时死不掉的。还有,想来你也知道,这事我们陛下也不会放着不管的。毕竟签过条约愿意臣服天朝的。”

“我知道的”长乐继续冷静的说:“但,如果你去,一切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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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4)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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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德何能。”玖月轻笑。

“因为他们对外说的是我大王兄重病,而你正好是大夫。天下闻名的大夫。你还有几个身份,天朝的县主,贺兰的女侯,梁王心爱的女子,最重要的——”

玖月又纳闷了,啊?难道她自己还有比这些身份更重要的秘密身份她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她平静的看着长乐,等着她把话这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说出来。

有点令人期待呢。

“你还是他的师妹。”长乐死死咬住下唇。半天才来这么一句。

他的师妹?玖月有点糊涂。这个他,玖月当然知道是谁。只是——

“我师兄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长乐的贝齿再次死死咬住下唇,“你把我哥哥杀了。我大王兄还有我,还有那么多草原勇士,可有一人找你报仇?”

玖月想了想,自己第一次见野先和长乐的画面。是的,的确,这两个人第一次见自己,表情似乎都很奇怪,他们眼里没有复仇的怒火,但似乎都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看她。

“难道不是我靠山硬?你们没机会下手?”玖月笑道。

长乐看玖月像是看白痴一样,“对。是的。你的靠山确实很硬。硬的说服我们忘记仇恨。”

这话玖月听着越听越糊涂,这个女子到底在说什么?

“你要谢谢你有个好师兄。你师兄帮了我们很多。传授给草原的巫医治病救人的办法,教会我们认识药草。在我们最难的时候,给我们提供粮食和御寒的物资。金帐王庭不管哪个派系,都是真心的感谢他。尊重他。你们汉人有一个词叫雪中送炭。这样的恩情,我们不会忘记。所以你杀了我哥哥。是他找到我大王兄,让草原勇士不要为难你。为此他又提供了很多钱财实物药草给我们。否则,你以为。我草原儿女就这么好说话?你杀的是我金帐王庭堂堂的亲王。就算我们战败了,草原的儿女也会一直追着你,直到杀死你为止。”

玖月听着背后有些凉。嘴角无意的抽了抽。

师兄啊。她还真不知道,师兄有为了她挡了这么大一件事。

“所以我们一直都很好奇。一个能杀了我哥哥,又让慕容太子倾其所有袒护的人到底什么样。结果,你居然和梁王好了。”

“所以你气不过——所以你一进上京就一直缠着梁王,我一来上京,你就来找我闹事。”

玖月道。

如此说来一切就都通了。

长乐丝毫不隐瞒。她笑道:“也不怕告诉你,在草原你师兄的名号,可比你们皇帝,苏大将军,梁王在草原有用多了。草原上,哪家大家贵族没受过他的恩惠。所以我想请你给我大王兄治病,也没有人会动你。因为你是他的师妹。”

怪不得,他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在草原捉鹰隼玩,因为他的手早就伸向了草原。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我师兄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会做什么?”

长乐很肯定的点头,“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家发生的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本来就和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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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5)那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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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需要这样。”长乐看着玖月的眼神里明显有了鄙夷。

“也许吧。我刚刚和你说的可能性,你不要误会我是在贬低我师兄,恰恰相反,我觉得如果真是他做的,我会很高兴。因为他就应该是这样。”

长乐的眼神有点迷茫。这个女人到底是在夸太子呢,还是在贬低太子?和这些汉人说话真的好累。

玖月看着长乐的迷茫的眼神,便笑了:“一个人做一件事,必定有他的目的性。就好像,你来到天朝想缠着梁王一样。”

“呸。”长乐呸了一口,“什么叫我想缠着梁王。”

“你刚刚自己说的啊。因为我,所以你想办法缠着梁王啊。这就叫因果。”

长乐虽然心里依旧老大不高兴,但是也觉得玖月说的有点道理。

“所以呢,你说我师兄对你们投入那么多做什么?他闲的无聊吗?教你们学医,给你们提供粮食,在你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雪中送炭。这些东西他为什么不用在他自己百姓身上。我可不相信,北燕没有吃不上饭的人。他对你们的付出,自然是以后要收到回报的。”

“可是他要什么回报?我们能给他什么?”

玖月道:“他已经收到了回报,因为至少你刚刚已经说了,他叫你们做什么,你们就会做什么。”

长乐又忽闪忽闪的睁大了自己的眼睛,这叫回报?她完全搞不明白。不过不明白的她可以直接问,“你们汉人说话就是这样让人听不明白。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刚刚的意思不是贬低太子,对吗?你是赞扬他。”

玖月入长乐一样,很肯定的点头。开玩笑,那是她师兄,她怎么会贬低自己的师兄。

“作为一国储君,能把自己的手伸向那么远的地方,并哄的你们各部族都开开心心的,我师兄真是太厉害了。”

嗯。这句话长乐似乎是真的听懂了。她也似乎很高兴,明眸善睐,笑颜如花。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同意去一下草原,帮我大王兄治病吧。”

玖月一愣,这都哪跟哪啊。和草原儿女说话,真的要长一个脑筋急转弯的脑子。

“你说的钱,固然是一个很好的条件。可是,公主你也看见了,我在上京真的很忙。而且每天有那么多病人等着我医治。我不能为了你们单于,就放弃这里。而且这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好几个月。别的不说,我可舍不得我男人。还有一点,我虽爱钱,但,我现在真的不是太缺钱。所以你要说服我,估计还要再找个理由。再说了,你们单于到底有没有病,还只是被拘禁了,谁也不知道啊。”

长乐轻笑:“如果你连钱都看不上,那么‘未来眼’呢?我不信,这是上有人能拒绝它。”

这回轮到玖月发蒙,未来眼?搞的和科幻电影一样。

不过她还是开口问了,“未来眼是什么?”

“是我们每一代大巫师死后留下的眼睛。”

玖月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什么鬼啊,太恶心了吧。就这个还能拿出来和她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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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6)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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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眼睛就是一个世界。如果有心灵相通的人,就可以通过这些眼睛看见千万个世界,过去和未来。”长乐回答的特别认真。认真的让玖月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但等她说完,玖月问,“既然这样,你们金帐王庭早不就统治整个九州大陆了?未来你们都知道,还有有什么好玩的。想灭谁不就灭了谁。”

长乐道:“可是,我说了呀。要心灵相通的人才可以透过这些眼睛看他想看的东西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啊。”

玖月问,“请问长乐公主,至今为止那位心灵相通的人有出现过吗?”

长乐点头,“有啊。当然有啊。师兄的师傅啊。也就是你师傅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下子玖月的好奇心真正的被吊了起来,“你见过我师傅?”

长乐就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玖月,“当然啊。是你师傅先来草原的。然后是你师兄。所以等于是你师傅把你师兄带到草原的啊。”

“然后呢?”

“然后?”长乐又有点迷茫了,“然后什么?”

“然后我师傅呢?”

“我不知道啊。他是自由人。他想去哪就去哪呀。只不过后来是师兄经常帮助我们。”

“你说我师傅看了未来眼,按你的话说,那东西应该只有单于的允许才能看。我师傅如何看见的?”

“那是因为他治好了我父王的病啊。就像你现在要去救我大王兄一样啊。你是不是真的傻了?”这个女人不是传说很厉害,很聪明,怎么她感觉在和一个傻子说话。

“那你的意思,我师傅现在有可能还在草原。”

“这我可不知道,我毕竟离开草原那么久了。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因为你怀疑未来眼。我还知道你师傅看见了什么。”

玖月瞪大了眼睛看着长乐。

“你师傅说,他通过未来眼,看见一扇门。推开那扇门,他看见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那个世界道路特别宽阔,路上有很多四个轮子却不用马驾的铁皮车厢。他还看见了并不用挥动翅膀就能在天上飞的铁鸟。那鸟十分巨大,还发出很吵闹的声音。最奇怪的就是人。不管男女都不梳发髻或者发辫。穿的也是奇奇怪怪的,不穿袍子,都露着两条腿,不害臊的穿裤子。”

长乐似乎还要继续说,但是她无意一抬头,就看见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子,真的和傻了一样,眼睛瞪的滚圆,嘴巴微微张着,神情也不知道是木然还是吃惊被吓的。

然后她再仔细看,“咦,你这个傻子,居然被吓哭了。”

玖月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态,忙眨了眨眼睛,迅速掩去泪意,“你说,我师傅看见一个门,他推开了门。也就是说,那是一扇真实存在的门。”

长乐撇撇嘴,“刚刚,你不是不信吗?现在怎么又信了?”

玖月吸了吸鼻子,然后笑了,“你保证我能看见你说的那个‘未来眼’?”

长乐点头,“只要你能救我大王兄,这又算什么。但是如果你心意不通,看不见,就不能怪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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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7)那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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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过你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这是秘密。越少人知道对你大王兄越有利。”

长乐不屑的看着玖月,丢下一句话后,便离开,“你傻,我可不傻。”

待长乐走了许久,玖月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一动未动。她知道长乐绝对不会编造这些。而她说出来的,也肯定是有人确实真是的见过。看见那个世界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扇门,是仅仅只能看,还是可以走过去。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回到前一世的科技文明的世界。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那个世界是不是还活着。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活着。她来到现在的这个时空,并不是死了转世什么的。而是在医院连着几夜的通宵夜班,困的不行,找了值班床刚睡着,就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了刚出生的小女孩。她保留了前一世界所有的记忆。所以她一出生就是与众不同的。刚开始,她和世上所有婴儿一样,成天被人抱着宠着。她不能说话,不会动,连翻身都不会。那些日子对她来说简直太可怕了。她甚至想过自杀。可是她只是个婴儿。但是她渐渐的发现,这家人对她很好。也绝对是真爱。她似乎被时间催眠,觉得自己就是应该是个小婴儿。她可以肆意的撒娇,肆意的哭闹。慢慢的长大,肆意的追打皇宫里那些调皮的小男孩。肆意的去拽大臣的胡子,肆意的爬到舅舅的龙椅上坐着。肆意横在父母的床上,充当绝对第三者。她慢慢的爱上了这种日子。居然渐渐淡忘了那个她来的世界。

可惜啊。一切的美好都不会长久。在她遇到那些不堪的苦难痛苦时,那时她才开始怀念那个法制民主法治现代社会。什么狗屁皇权,什么狗屁阴谋诡计。从那个时候起,她一直在幻想,有朝一日能回去。离开这个阴暗丑陋的世界。

然后在这么一个毫无预料的时间里她知道了那扇门,又如何能放过。

**

“什么?”君青冥诧异的看着玖月。然后他伸手抚了抚玖月的额头,“你发烧了吗?”

玖月坐在榻上,笑眯眯的看着君青冥,眨着眼睛,“我不瞒你,我去,只是想弄清一件事。”

“什么事?你要亲自去?我派人过去打探便是。”

玖月凝视着君青冥问,“你知道‘未来眼’吗?”

“知道啊。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君青冥很肯定的说,然后在玖月身旁坐下。“今天长乐就来和你说这个?”

玖月点头“她想让我去救她大哥。然后和我提的条件里,说到了这个‘未来眼’。我就想去看看。”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个东西并不是谁去都能看到想看的东西。也许只是个传说又或者是个骗人的东西。”

“不是骗人的。”玖月道:“我师傅,通过那些眼睛看见过。”

君青冥又瞪大了眼睛,“你师傅?”

玖月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反正师兄也确实和我说过,师傅有段时间确实在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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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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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一个月前,你想去,我一定让你去。可是现在那边情况不明。再说你又杀过那边的浑古玉王,你过去真的太危险。”

“其实今天我已经拒绝了长乐。但是她和我说了‘未来眼’之后,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看看。而且,我有太久没见过师傅,说不定我能遇到师傅呢。”

“那东西怎么会对你如此重要,重要的超过了金钱?”君青冥不解与怀疑。

玖月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觉得重要的东西。原因我却没法说清楚。”

君青冥叹气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都没办法阻拦。你的腿长在你身上我又不能拴着你。但是你真的要慎重,因为那边情况不明。也许野先已经死了,也许你去什么都办不成,又或者就算你在那东西面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玖月抱住了君青冥,温顺的靠在他胸膛,柔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我都想过。但是我必须去,就算看不见,至少让我死心。我不会一直惦记着这件事。”

“你到底想看什么?如果那东西这能预知未来,那金帐王庭也不会是如今这样。”

“我不是想看未来。我只是想去证明一件事。”

君青冥见玖月去意坚决,便不再多说,对于玖月,他似乎不懂什么叫拒绝。再说,确实,这个丫头,自己有腿有脚。拒绝,也是毫无意义的。那么为什么不做些让她高兴的事。

君青冥同意了,玖月又将这事通知了苏青。当天下午,苏夙就出现在玖月的三层楼上。

苏夙与君青冥反应极为相似,听清楚玖月的理由。便道:“想去就去,只是把君九带上。小六子给你准备的那些侍卫,我并不放心。”

玖月笑问:“他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小师弟?”

苏夙道:“没人知道。”

“那他恐怕不愿意。好好的我身边跟个少年。”

“我有办法让他愿意。”

三日后,天子下旨,着宿城县主玖月前往金帐王庭,医治野先单于病症。长乐公主同行。

这圣旨下的突然。君青冥道,这算是他送给她的护身符。这旨意一下,玖月的身份就成为天朝天子派去的特使。就算有人真有什么想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重。自己的身家性命与天朝特使的生死,能不能拼一把。

“但是。这道圣旨只能拦得住那些居心叵色的人,却拦不住他。”君青冥道。

玖月道:“他如果想做什么,其实随时都可以。所以在这件事上,你不用多想。而且我会保护自己的。这次去,我可是有一大队护卫呢。我可是从来没这么威风过。我这次去是给朝廷办差呢。我若出事,那可就真的丢了朝廷的脸面。”

“我呸!”君青冥啐道:“什么朝廷的脸面,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看了你想看的,赶紧回来,知道了吗?”

玖月微微笑道“如果我回不来呢?”

君青冥捏住了玖月的脸颊,“还用说吗。那我一定去找你的。一直到找到你,把你带回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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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9)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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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笑眯眯的看着君青冥“你这抹了蜜的嘴一定很香甜。“

君青冥琉璃般的眸子闪了闪,扬着唇角“你想干嘛?我可告诉你君子动手不动口。“说着果然一双贼爪子就伸了过来。

玖月啪地一声打开了那个已经伸向她腰间的爪子。

“我还能干嘛。我只是感慨,男人的嘴抹了蜜真是让人无法招架。何况你还有这样一副好皮囊。我真是不放心。我可和你说好了,你要是敢在我不在的时候给我惹事,我可不饶你。“

君青冥叹气“玖月,那你为什么要走?难道那个东西比我都重要?“

玖月抬眸,明晃晃亮闪闪的眸子毫无闪躲的看向他“那个东西有可能让我能找到回家的路。“

“回家?你家不就在这里?“君青冥也有点迷茫了。

“这世上应该绝大多数人都是生而不知,可是有生而不知,就肯定有生而知之。“

“生而不知?生而知之?“君青冥口中反复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无奈的笑了,“你看,玖月。你说的话,我完全不懂。以前我还能连蒙带猜。现在,我连猜都猜不到了。“

玖月拉着君青冥的手来到书案,两人面对面坐下。玖月铺开金宣,捏了袖子,握笔在金宣上写下这两个似乎相对的词语。

“生而不知,就是说,当我们初生时,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这个叫不知。“

君青冥听到这哈哈大笑,指着生而知之道:“那这个词的意思不就是有人从娘肚子出来就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这怎么可能。你说的该不是先知,或者神仙转世之类的画本里民间的神鬼传说。“

“可是这世上确实有这种人。但也确实不是神鬼。“

“我不信。除了是传说里的神仙,还能是什么。哪个人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是谁?除非不是人。“他笑着说到这,又看了一眼玖月,“你是不是做你师傅的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收集来到书稿看了什么鬼神异书,中邪了?“

玖月并不解释只是笑着淡淡摇头。目光如星,璀璨直视君青冥的双眸。

君青冥见玖月神情,他太了解玖月情绪的每一个细节。此时他也明白了对面的她,并不是和他开玩笑。便干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难道这世上,真有生而知之的人?“

玖月点头。

看着玖月的表情,君青冥神情也终于有了凝重,“难道你不光知道,还认识?“

玖月点头。

君青冥几乎僵直了脊背,“难道不光你认识,我也认识?“

玖月点头。

他噌地一下蹦起来,“你别吓我。谁啊。我们身边有个妖怪?“

玖月极为平静,与其极为柔和,“是我。“

君青冥一怔,直直看向玖月,正当他直觉想表示怀疑,但是他的理智似乎比直觉反应更快,指着玖月哈哈大笑了起来,“不带这么逗人玩的。小样,还挺会编。我看你啊,别做什么大夫了,有时间写写画本拿出去卖,也绝对能发财。“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笑“呵呵,还什么生而不知,生而知之。还真能编。你怎么不编点神仙鬼怪的化身什么的,那样更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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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0)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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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坐着不动,一直安静的凝望着他。

可能是感觉到书案那边的她太安静了,他才又看向玖月,仔细拧眉看了又看,他才猛然敛了笑意,郑重的似乎还带了凛然之气,一阵风从玖月面颊边刮过,最后停在了玖月面前。

玖月看着君青冥再一次坐在坐在自己对面。脸色笑意全无,平静深邃目光直直看着她。就像她一直平静的看着他一样。

两相平静对望。

玖月嘴角微扬,“其实我本不打算和你说这件事。因为没有意义。十几年来,我已经把自己看成了这里的人。我生在这里,长在这。这个就是我的家。“

“现在怎么变了?因为那个长乐和你说的那个鬼东西?“君青冥问。

“我生来就带着前一世的记忆。我经常说的那些你们从来没听过的词语。做的那些你们没见过的事。那都是我从前一世带来的。“

“包括那个木马记,包括那句好奇害死猫?涮羊肉,高乐高,果酿酒!打开皮肉在人身体里动刀子?“

“是的,这些都是。“

君青冥又跳了起来,在并不大的屋子里转了几圈。

“我来的地方没有皇权没有皇帝。百姓没有高低贵贱。所以小时候,我从小不怕皇帝不怕你们。我不光不怕,还经常和你们对着干。在我心里。人都是平等的。以前是,现在还是。“

君青冥猛然推开门,从屋子里跃了出去。

玖月也没让人进来关窗,只是在书案两边各倒了一杯茶。热气袅袅,盘旋而上,在空气中缓缓散开,变淡,变薄,消失。

不一会,一个身影从窗子跃了进来。玖月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对于君青冥扬了扬,“再不喝就凉了。“

君青冥看着玖月,叹了口气。再次乖乖坐下来。端起茶盅,抿了半口,苦笑,“我媳妇居然是个神仙。“

玖月噗了一口,差点将口中茶水噗出来。忙用手绢掩嘴。什么意思,刚刚说人家就是鬼怪。到她这就是神仙了。

“你说说看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能不能一次说完?我虽然年轻体壮,但真经不起你这么折腾了。”

玖月抿嘴笑,“所以啊,我都有经验了。不自己走了,给你倒好茶,等着你自己回来。”

“生而知之--感觉很牛掰。但是你长那么大,一定很吓人吧。”君青冥问。

“还好吧。程玖月是我的名字。在那一世的。所以苏鸾的名字不能用了。我就用了这个名字。你们总是说我用的是化名。其实,真不是。我确实也叫玖月。”

“程玖月也挺好听的,像是小家碧玉。不过还是苏鸾更合适你。那么生而知之的人,你要想做什么?我听你这话的意思,总感觉你准备跑了。”

“我既和你这么坦诚的说了,你就不要瞎想了。就这么把你丢了,我舍不得。”

君青冥看着玖月清澈的目光,嘴角有些得意扬了扬唇角,终究他是她无法割舍的人。

“我就算要走,也一定会和你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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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1)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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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在得意的某人,那扬起的唇角瞬间瓦解。

玖月看着他道:“你说过的,我们什么事都不隐瞒。这里是我的家,那里也是。如果有机会,我不可能不想回去看看。毕竟那里还有我的家人。”

“家人?”

“嗯。我父母过世的早。是外公外婆把我养大。我这一走,也不知道那边过了多少年。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了。”

君青冥又叹气了,“这样吧,你先去看看未来眼,如果不能相融你也别泄气。肯定还有别的办法。你既然能来,一定有办法回去看看。如果能相融,就算你要回家,也要提前和我。不要就这么走了。”

“你放心。长乐和我说了。几乎没人和那鬼东西相融过。目前她知道的只有我师傅一个人。”

“你可以的。”君青冥轻笑,抚了抚玖月的发,“程玖月,生而知之的人,请你早去早回。”

玖月笑道,“我又不是马上就走。手头那么多事。”

是啊,她可不会因小失大。为了未知无法预料的事,丢了运作了很久,可以掌控的事。

第二日,正好是她给独孤家老爷子例行问诊的日子,她答应了独孤鸣的事,一定会好好做到。在独孤鸣漫不经心的注视下,她再一次给独孤修德施针完毕。

“老太爷的情况果然越来越好了。”玖月捏着独孤修德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笑道。

独孤鸣也是笑道,“我听说,女侯准备启程去金帐王庭?”

玖月笑着点头,就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她将老爷子的手放回被子里,并掖好被角,“是啊。长乐公主来求我,以金帐王庭单于宝藏做诊金。二爷也知道,我这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财。那可是一座金山。我没有不去的理由。”

独孤鸣看着躺在床上,正用冷漠的目光盯着他看自己的父亲。只当什么看不见。

“对于女侯的医术在下心服口服。只是女侯这一去怎么也要大半年吧。我父亲的身体?”

“二爷放心。我会把药方留下。就算我去两三年,那药也能一直给老太爷吃下去。”

这话的意思,独孤鸣当然明白。可以放心吃两三年,两三年以后嘛--那就是君请随意了。这就是独孤鸣要的结果。他自然高兴。

不管这个女人身后站着的男人是谁,但是这个女人确实做了一件让他满意的事。金帐王庭乱起来也不是他想要的只有外面一片和谐,国内歌舞升平,军功在手的梁王才没有用武之地。

如果乱起来,陛下必将再次启用梁王。太子不争气,刚刚冒起的成王又太小。青黄不接时,梁王到底能走多远谁知道,“女侯放心,我也会安排好孤独家在那边的人。一定确保女侯周全。”

这人情送的好。玖月心中冷笑,他想什么她又不是不知道。君青冥这圣旨请的那么顺利,不也是这个原因。

一个个都想的那么美?她可从来都不是让人舒心的人。

“让二爷费心了。”她淡淡对独孤鸣福了福身。

看着独孤鸣笑开了花的脸,看来她又可以让柳家姐妹出来转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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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2)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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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独孤家老爷子的病搞定。她又通知贾渊拿着她的印信亲自去一趟贺兰,她的封地。将那里的账目查查,搞清楚状况。放手让他在那里将商业做起来。

又找了人,将已经编写好的医稿,誊抄了三份。并不印刷。一份留给自己,一份派人送给师兄,一份自己带着,指不定万一遇到师傅呢?

一切安排好。玖月将医馆交给了最得力的助手凌霜。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春日,再一次踏上北上路。

为了行程,玖月自己走的相当低调。一辆马车,十几个护卫。出城门时,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富户女眷远行。这样轻车简行,不打搅官府,手里又有通关文牒,速度应该是最快的。

只是她终于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的含义。那是因为,她也没想到,君青冥和苏青一直送了她两百里。这两个人趾高气昂在队伍里走了大半日,这支队伍真是想低调都难。这也就算了,半道上又和长乐的车队汇合。她那个圆顶帐篷马车,还有梳着五彩发辫的护卫婢女。

这一路向北,玖月也只能扶额。慢慢走吧。反正,她不着急。

车队大约朝着北方走了四日。冬青又神情古怪对玖月说,“那个人,又来了。”

“哪个?”

“就那个。”

玖月哈哈大笑,她明白了,只有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冬青的表情才会这么奇怪。因为,这是冬青承认自己打不过那个人。

君九谁的招呼也没打,直接坐在了玖月马车的车辕上

对于这个人突然的出现,车队里似乎也没引起什么异动。他一袭青衣青袍,头上的发髻只用布条系着。身上背着一个普普通通粗布包袱。玖月掀开帘子看,怎么都觉得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搭车的路人。君九和君青冥或者父亲的气质完全不同。那两个人就算穿上最普通的衣衫,也难掩骨子里,毛孔里透出来的尊贵。可是君九虽说也生在那样的家族,流露出来的却只有随性。

阿鸿和阿碧并不认识君九,所以她们给出君九一个很中肯的定义“好奇怪的人啊。”

玖月笑问,“哪里奇怪?人家一个好好少年郎。”

阿碧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奇怪。我们都在一起吃饭,他非弄个碗去山坡上吃。我们都在客栈睡觉。他非去屋顶上睡。我们不是骑马就是坐在车厢里。他一会在前面跑,一会又在队伍最后面。主子,你说他难道不奇怪吗?”

玖月哈哈大笑“笨死了你们。”

冬青忍不住道“因为他把自己看成了姑娘最厉害的护卫。所以他做什么都和别人不一样。”

“冬青啊,每次你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都怪怪的。难道只是因为,你打不过他。可是,我觉得你也应该打不过阿三啊。我怎么没这感觉。”

“姑娘我觉得你有时候真的是太闲了。闲的只会胡思乱想。我打不过三统领那是一辈子都打不过。但是这个人是暂时的。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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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3)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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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银铃般的笑了起来,“我说冬青,你为什么不喜欢阿三呢?阿三多好啊。”

冬青依旧那冷冰冰木然的表情,“那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你师兄呢?慕容太子也不错啊。”

玖月似乎丝毫一点不受影响,“因为我有殿下啊。你呢?”

冬青的脸上终于有了淡淡的微笑,她心里也有一个答案,只是真没必要说出来。便一转身,掀了帘子,出了马车。

阿鸿和阿碧看着出去的冬青,齐齐做了个鬼脸。

“喂,你们俩长一样的脸也就算了,做一样的鬼脸就算了吧。吓人。”玖月嗤笑道。

阿鸿和阿碧悄悄的附耳对玖月道:“其实我们知道呢,冬青师傅有心上人的。”

玖月用手指指了两个小丫头的眉心,“没大没小。她那么大的姑娘了有心上人不是应该的?”

两个小丫头又互相对着做了鬼脸。玖月大为不满,“你们俩就像是一面镜子在我面前,再这么来,我要找殿下换人了。”

两个丫头忙惊悚着,也退出了车厢。玖月的脸笑着,但是心里因为装着事,却并不轻松。想想那天和君青冥说的话,他的表情,他的情绪。她感谢他对她的包容。所有无条件的包容。其实,也许,他还不清楚,所谓的那一世到底是什么。也许在他的脑子里,她就是一个忘了喝孟婆汤的人。如是这样,她又能回到哪里去。

**

“听说了吗。北燕在南浔的质子失踪了。”大朝会有官员低声议论。

“失踪?我看大约是被害了吧。”一个官员低声道。

“是啊。一个早就该死的人,失踪了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为什么早就该死?”有人低声问。

“你这都不知道啊。”

“怎么??”

“北燕虽不与我天朝接壤,中间隔着贺兰与胡人和一些弹丸小国,但是那边的事这些年可闹腾的厉害。”

“怎么厉害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慕容氏祖坟上冒青烟,出了一个文治武功,文韬武略样样出类拔萃的太子。”

众官员一提到太子特定的称谓,便不再说什么了。是啊。太子,一国储君,国家未来的统治者。众人的目光集中看向了站在百官最前端,那个穿着明黄太子朝服,圆滚滚一身肉,腰围估计与身长差不多的大天朝的太子殿下。

众人微微叹息,然后又有人问,“怎么?那个北燕的太子真的那么厉害?”

“其实再厉害,也不可能比我们天子厉害。但是,人家才二十出头。文治武功无一不精。阴谋阳谋那都是他的玩物。”

“这么厉害?”

“可不。都传说,就是因为这个太子。北燕那常年卧病在床早就被我天朝灭了国的陈国出来的皇后才一直没有被废黜。”

“那,这个太子和那个失踪的质子有什么关系?”

“你傻呀。一山不容二虎你不懂啊?”说话的人特地将目光朝着站在太子身后与成王并排一大一小站在一起的梁王。

听话的人立刻会意,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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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4)明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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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继续说,“那北燕的秦王其实也是一表人才,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据说,人也十分亲和忠厚。只是啊,既生瑜何生亮。所以有太子一日,他就必须被送出去当质子。那你说,突然这秦王失踪了,最大的嫌疑人是谁?”

“哦。怪不得你们说,早就该死。”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太子、成王、梁王三人。谁也不知道,以后这三个人会发生什么。最后走向那把椅子的人,又会做什么。

“对了。关于这个人北燕的太子,你们知不知道最近还有一个传闻。”

“什么?什么?”众人低声交头接耳的问来。

说话的人将目光看向”身穿酱紫亲王朝服的梁王。众人的目光也齐齐的看过去。

然后那人道:“你们知道梁王的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宣奕女候,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一的师兄吗?”

可能是开始吊足了胃口,但是突听这么一问,众人又都摆了摆手,这话太子的话题说的好好的,怎么又提到那个女子。

但也有反应极快的人瞪大眼睛,长大嘴巴问,“难不成,这个师兄,就是北燕太子?”

之前说话的人道:“算你聪明。”

众人的都是吃惊,又有人说了,“怪不得,梁王几次在陛下面前说非那女子不娶。但是至今也没传出真真的婚讯。原来那女子还有后手啊。”

“可不。”有人道:“那边那可是真正的太子。就算北燕国力到我天朝差的远。太子就是太子。可是——”说话的人又将目光投向梁王,众人又齐齐的看向那挺直修长的后背。

剩下的话,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想多话罢了。

是啊。人家太子,毕竟是太子。怎么都比那个不知前途的一个亲王强的多。

**

君青冥手中拿着一卷被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帛书,看完后,放在红烛上烧了。

阿三道:“查了,真不是我们做的。”

君青冥冷笑,“可是我们这几个月都在筹谋这件事。”

阿三道:“女主子安排事情手脚很稳,不会露出任何马脚,所以一直没得手。真是不知道,除了我们还会有什么人。”

君青冥道:“我倒是觉得,就算你们没有露出马脚。但是毕竟这事转了几个月,可能还会对我们不利。”

“女主子临走时,交代的清楚,这件事暂停。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不知道怎么和女主子交代。”

君青冥笑道:“你不知道怎么和她交代,你怎么不想想我?我是你男主子。”

阿三叹气,“属下是担心,那边那个人会找过来。”

君青冥的眸子渐渐沉了下去。阿三继续道:“自从女主子离开北燕,那个人一直可没闲着。他在北燕做的事,现在连陛下都开始有所忌惮。而且,他似乎丝毫不避讳,让天下人都知道,女主子和他的关系。属下觉得,他是准备明抢了。”

君青冥轻蔑的扬了扬唇,“阿三啊,这世上只有你主子抢别人的东西,你主子现在手里的哪一样东西不是抢来的。能从你主子手里抢东西的人,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肚子里打转呢。”

阿三最爱听的就是主子骂人不带脏字,却又刻薄之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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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5)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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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种话,阿三觉得无比解气。脸上的凝重也少了几分。

君青冥道:“这件事如果确定不是我们做的。那么只剩下三方可能出手。”

阿三细细听了君青冥的话,立刻调集人手,寻找秦王的下落。

**

经过快一个月的旅途,玖月与长乐的马车队终于又到达了天朝北疆,一到达北疆,北军巡防营专门派了一百重装铁骑护送玖月出关。

而老熟人韩勉,则是出现在这一百重装铁骑中,亲自护送。

阿鸿和阿碧这是第一次见到真正边防铁骑。那从冰冷的盔甲中透出来杀意凛然,让两个小姑娘躲在车厢里不敢露头。

不过真论起杀意,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能和自己的父亲比。玖月想着小时候,一直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天要洗两次澡。寒暑不断。

和初七在一起,发现他也这习惯。她原来以为,这是因为这两个人有洁癖。

后来才明白,那是因为他们不想身边的人嗅到他们身体里透出的血腥与杀意。

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再温和谦和,那也都是伪装。

一个性格真正谦和恭顺的人,又怎么可能做那杀人如麻的修罗。

所以和真正的修罗在一起时间长了,马车外头的那些士兵身上带着的煞气,对玖月来说那只是一群极为普通的士兵罢了。仅此而已。

君九看着那一百重骑的神情似乎与这一个月来的安静无声不同。终于有了变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终于有了温度,这个温度似乎有些灼人。别说是玖月,哪怕是冬青都看出来。

“你既那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投军呢?”傍晚,众人围坐篝火边吃饭。君九则是一贯的座在高处,玖月提着一只烤的芬香四溢羊蹄子递给了君九。这里没人,所以玖月也不担心两个人的话被人听去。

“你不知道吗。端王府子弟只能安享太平,不得入仕。投军,自然也不能。”君九接过了玖月递过来的羊腿,恶狠狠啃了一口。

这个啊。她还真不知道。因为她从来没关注过。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端王是这天朝最完美的一等富贵闲人。却从来都没注意过他的子嗣,或者家族旁支有没有人入朝为官。

玖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答案,端王十几个儿子,除了世子,还真的没有一个儿子是官身。

然后她又仔细想了想,端王那些嫁出去的女儿的夫君,我的天。连女婿的仕途也都没了。

君九看着玖月脸上的表情冷笑道:“原来那上京城里被传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连这个事都不知道。”

玖月有些不好意思,“我真没太关注你家的事。”

这话说的——

君九没好气将啃了一半的羊蹄子扔了,“当然,我端王府除了富贵什么都没有。自然没有我师傅府上的事情让女候关注的多。”

哎哟,这小屁孩脾气还挺大。玖月笑道:“是啊。确实如此啊。上京城谁不想多巴结巴结苏大将军。我若不巴结他,君九少爷又怎么会被苏大将军派来保护我?”

君九冷笑一声,但是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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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6)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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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看着君九冷冰冰的脸,这少年明显是真生气了。

“没事,反正你年轻。这就是资本。那个人是熬不过你的。”玖月笑道。

君九瞬间寒星一般的眸子看向玖月,他也是诧异,也没想到,这个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居然被这个女子就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出来。

“你这么看我干吗。”玖月眨了眨眼睛,笑道,“我说的事实啊。”

君九将目光转开,又看向天上闪闪的星,也不知道是对着天空说话,还是对玖月,“没用的。到那时,我们都已经废了。新帝就算宽厚。我端王府能出的估计都像是世子那样又一代富贵闲人。”

“不是啊。不是还有你呢。”

“我?”

“是啊。你很厉害啊,我们冬青都说打不过你。”

君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只是一名庶子。你知道一名没有家族庇护的庶子,又没法投军入仕的庶子,以后会怎样嘛?”

“我不知道你。”玖月微笑:“但是,我知道一个人,与你一样也是庶子。不过他却让那些所谓的嫡子都怕他。”

君九的语气终于缓和,“你说的不就是梁王。但是你要明白,梁王是师傅将他带入军中。而我却不能。这个师徒关系也都是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自己拼,他现在也一样。富贵废人。”

“梁王,有的是机会。”

“你不拼一下又如何知道?再说,你也说自己是个不被人待见的庶子。你这样的人如果隐姓埋名投军。我想也没几个人知道。你所累的不就是你的家庭。如果你你把家庭甩了,不就自由了?”

君九毕竟还是少年,毕竟没有涉世太深,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子,这个人说话真是太吓人了,刚刚诅咒天子总会死的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也就算了。现在又再挑唆着他脱离家族。

玖月看着君九吃惊的看着自己,依旧无所谓的笑道:“每个人都要走自己的路。怨天尤人永远不是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关键的就是看你如何去做。怎么做。到底想不想做。只要你想,就不可能做不成。你现在的问题是,你都还没去做,就已经给自己判了斩立决。所以你当然做不好。如果你想建功立业,那就把挡在你面前最大的障碍给砍了。那这个障碍不就是你的家族。反正你对家族没感情,那我就是不明白了,你还赖在家里做什么?我不喜欢我的家,我就跑了。我父亲对我很好,我却不肯认他,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家。所以我自由自在的一个人过。想做什么做什么。我的生活,我自己可以掌控。那么我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

君九越发神情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他有些糊涂,都不太明白这女子在和他说什么。想来想去,女子说了这么多话,最后他总结成一句就是,“我可以抛开家庭,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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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7)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君九越发神情古怪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子,他有些糊涂,都不太明白这女子在和他说什么。想来想去,女子说了这么多话,最后他总结成一句就是,“我可以抛开家庭,做自己喜欢的事。你为什么不可以?”

是啊,我为什么不可以?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玖月见这个少年似乎陷入了沉思,她有些兴奋,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就好像一个浑然不知自己被长期被套着枷锁的人,因为听了她的话,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脖子上一直有个枷锁。不知道自己有枷锁的时候那肯定是没想过如何卸掉,但是终于有一天发现了枷锁。

那么,剩下的就不是她的事了吧。。。。。

哎呀,也不知道端王和端王妃以后会不会恨她。

那个少年一直凝思之际,玖月已经愉快的跑下了山坡。这个世界又或者说这个时空,什么都好,就是这里的人不知道什么叫自由。家族?一个完全被人忽视的庶子也成天背负着家族?

如果她是彻底的这个时代的人,估计早就不知道死千次万次了。这个时空的女子,自立的能力几乎为零。特别是她这样从小娇生惯养被养大的。估计那人也正是因为这么想,觉得就算她能逃出去,也活不下去。所以她才偷来了十年的安身。

只是等她再出现在那人的眼前时,想杀她,已经难了。而且这难度,会越来越难。因为她自己能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的强大。她再也不是那个无助的,半夜里偷偷哭泣,任人宰割的小女孩了。

回到夜宿营地的帐篷,韩勉躬身正是拜见。

“尊夫人身体可好?”

端坐在一张玫瑰椅上的玖月,巧笑嫣兮的看着一身戎装的韩勉。这话有些诛心,让韩勉不知如何回答。

他只能微微点着头道:“不太好。一直在宅子里足不出户。”

“这北边的风太冷了,还是上京啊。我听王爷说,最多不过半年,韩大人就将被调回上京。”

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韩勉其实也早就知道,所以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

“下官已修书殿下,暂不想回上京。”

“噢?”玖月微微挑眉。

“作为军人,还是在军队里带着,手里有兵才是正道。去了上京,自己带出来的兵就再也不是自己的。舍不得。这事下官已修书殿下,说明白了。”韩勉道。

玖月微微点头,“这世上人心浮躁,人人都想往荣华之地跑。倒是韩大人,有些让我意外。”

韩勉笑道:“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做官本的本事。其实被家里打发来着,我自己倒也觉得安逸。二十年在这边待着,早就没了回去争一争,夺一夺的心思。这里挺好。”

玖月也笑了,“怪不得殿下喜欢你。在这点上,你们俩真有些像。殿下他不止一次和我说起,这辈子最想做的就是戍边的将军。天高皇帝远,谁也管不到他。”

(758)牧歌

韩勉脸上的笑意渐渐地深了,“在别人看,我们都是被家族丢出来的人。可是谁知道,福祸两相依。”

玖月想了想,若不是儿时的那些事,自己估计也就是深藏闺中后宅,成天围着那富贵闲人丈夫孩子转的女子吧。

“是啊,福祸两相依。不破,又如何重立。”玖月感慨。

韩勉没在说什么退出了帐篷。他要说的话,已经说的清楚,他想今晚他的意思,应该比自己写给梁王殿下那封书信更快到达梁王手中。

**

这一百人的重甲骑兵将玖月与长乐的车队护送到了北境与金帐王庭边境,边境上又出现了两百名属于北军的重甲骑兵接应。

毕竟巡防营的职责是巡防,而真正能将这队人马送出国境的,还是北军正规军。

玖月看见前来接应,送他们处境的人便乐了。

老熟人,就是除夕夜,被自己缝了肚肠内脏的那张将官。

那张将官见了玖月,直接将一个大包袱丢进马车,下的阿鸿阿碧尖叫了几声。君九与冬青冷眼等着那张将官。

只是人家当是看不见,早就腿夹马腹,早就跑了。

玖月低低笑了,打开包裹,车厢里两个小丫头,又兴奋的大叫了起来。

冬青掀了帘子对两人斥责,“再乱叫唤把你们撤掉。”

两个丫头连忙捂嘴,玖月则是将包裹里的一袋核桃丢给了冬青,“这个交给你。别吓唬她们俩。她们可是教你一声师傅。”

冬青瞪了两人,提着核桃出了马车。车帘子外,只听着,咯嘣咯嘣核桃壳被捏碎的声音不断响起。

听着也不知怎的好像是在撒气。

玖月则笑呵呵的带着两个丫头在车厢里,嗑瓜子,吃零食。

“主子,主子。你怎么和北军的人这么熟啊。昨天那韩大人,今天这张将官。对主子都好好。”

玖月笑道:“大约都是缘分。我也没想到的。”

张将官护送者车队正是出关进入了金帐王庭的地界。这边刚出了国界,玖月从车窗往外看去,窗外景色已完全不同。

身后的天朝国界内,还是房屋,村落。自己的面前就已是一望无际的辽阔。

初春刚刚萌芽的嫩草,刚刚从泥土里钻出。蓝天白云下,一丛丛一簇簇的嫩绿油光发亮。远处似还有牧人的歌声悠悠传来。

那歌声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但当玖月在想仔细的听去,就听着一直安静的长乐的帐篷里已经传来嘹亮的牧歌。

先是一个男声哼唱,然后又是一人加入,一人有一人然后便是整个车队的男女齐齐的唱起。

那歌声如辽阔草原上的鹰,又如漂浮在蓝天上的云朵。时而高亢,时而缠绵。

让玖月真正的陶醉其中。都说汉地是诗书礼仪之邦。但也正是这诗书礼仪,完全束缚了人们踏歌而行的自由。

在旱地根本不可能有人能一边走路一边歌唱,更不可能听见这歌声后,还会有人应答跟唱。

就算是有人应答,那估计也是咒骂一句,不知礼仪,不知廉耻罢了。未婚男女岂可对歌,有伤风化。

一曲唱完,玖月看着车内两个小丫头似乎也陶醉其中,阿碧问,“主子,他们唱的是什么。”scripttpe=quot/javascript/laba/;/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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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9)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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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语。我也听不懂。”玖月道。

“真好听啊。”阿鸿说。

“以前我们大家都是这样的。”玖月道,“只是后来我们变了。他们还保持着曾经。”

“啊?我们?我们汉人吗?我们以前也可以这么唱歌?”阿碧眨着大眼睛问。

“何止是唱歌,能歌善舞,踏歌击缶,那才是我们。不过现在我们变得太多了。成天只为了那些蝇营狗苟,追名逐利之事,忘记了其实活着,本就可以如此轻松。”玖月道。

两个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不知道女主子在说什么。

一个影子停在了马车的车帘外,君九的声音传来,“张将军,有什么事?”

那影子哈哈大笑,“无意听见女候说话,觉得好听。就多听听。”

玖月差点笑出声,能把一件偷听的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人,也是有才。也不知道君青冥在这,会那什么话去抵对这句话。

君九估计也是没想到,原来丢掉脸皮说话就可以无敌。所以他明显也是被噎住。玖月真等了好久也没等到君九接招。

这时那张副将接着又说,“女候喜欢听胡人唱歌还不容易,多在这里待个几年,听腻了再走便是了。”

冬青终于说话了,“张副将,你话多了。”

张副将道:“多吗?那冬青姑娘估计还没见识到我真正话多的时候。”

玖月声音从车厢内传来,“话多的人可能会闪了舌头。真要是闪了舌头就麻烦了,想说话都说不了了。”

外头安静了,一个马蹄声朝着车队前列行去。只不过一阵爽朗的笑声随着那马蹄声同时向前行去。

君九的声音在外头想起,“这个人很能打。”

冬青问,“你能不能打得过他?”

君九沉默了一会,“硬拼有点难。最多是平手。”

冬青道:“没事。我可以帮你一起打。”

玖月在车厢里终于笑出了声。也是,有些人确实该揍。

因为到了金帐王庭的地盘,之前一只由玖月的车驾领路,变成了由长乐的车队领路。

这一路蓝天白云,每天到了傍晚,必能遇到一场阵雨。草原一下了雨,很难再行。

所以只要下雨,车队便停下,就地生火做饭,等一夜,路好走了再行。

春天的草原,捕猎不是难事。饿了一个冬天的动物们,都跑出来觅食。所以进入草原后,几乎顿顿烤肉。刚开始大家还觉得新鲜,汉人吃多了烤肉,还是觉得小米稀饭,白煮饭最可口。

两帮人伙食不搭,便你煮你的白米饭,我烤我的bbq。两边互不打搅。

这夜入夜,汉军这边,不知道为何,闹肚子的士兵越来越多。守夜的士兵一趟一趟的往草丛里蹲。

半夜,张副将亲自跑来找玖月。差点和君九与冬青打起来。玖月听见了张副将的来意,便提着药箱去了军队的宿营帐篷,给一人病情最严重,已经拉虚脱的士兵诊脉。

她将张副将、冬青、君九叫到自己帐篷,告知三人,“有人投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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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0)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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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皆怔。玖月道:“投毒的人,明显不想闹大,只想暂缓我们的路程。这腹泻本不是要命的病。但是上百号人腹泻,没有那么多草药止泻。如果真想害人,这些人都已经中毒死了。所以那在暗处的人,只是不想我们在前进。”

张副将道:“那应该是那边的人了。现在也只有那边的人既不敢得罪我们,又不想我们继续前进。”

玖月并未表态,只是道:“其他的不管,有一点必须立刻把这投毒的人抓出来。否则后患无穷,今日投腹泻的药,明日就有可能是毒药。不过不要打草惊蛇,现对外说,病倒的都是因为水土不服造成的腹泻。”

张副将点头,这个理由很符合清理,进入草原后,吃了几天的烤肉,水土不服太正常不过。

行进的队伍就此停了下来。

而长乐却急得不行,一天几次跑过来问玖月什么时候能走。玖月也知道一个人越接近目的地越是急切的心里。但是她必须等。

大约第三天,那些病倒虚弱的士兵渐渐好了起来,不说恢复如常,但骑马行路应是无恙。

嫌疑人也锁定了。只是被严密的监视了起来,并不揭露。

只是又行了两日,那嫌疑人果然又开始作怪。

在投毒的时候,被君九现场抓住。玖月将长乐叫来,几个人一起审问此人。

这人就是随军的厨子,因为有人质在对方手里,死活也不愿意招是受谁人指使。在冬青正欲对此人用刑,这看起来普普通通不起眼的厨子竟然服毒自尽。

期初玖月只是对这厨子的死,有些可惜。她可惜的是,不能作为证人直接指正。但是在她注意到这厨子的死相,心里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立刻将尸体转移到无人的地方,让张副将安排保持绝对无人。她给这厨子做了解剖。

解刨的结果她谁也没有说。只是说,确实是中毒,那毒是剧毒,藏在牙齿后。仅此而已。

只是入了夜,她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不明白,有些迷茫。事情似乎与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第二天整个车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往前走。但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长乐的马车在通过一个水坑的时候,马车居然陷入了水坑里。而那个水坑就是因为每日的阵雨形成了小沼泽。辛亏长乐跑的快,她刚被护卫就出马车,便是眼瞅着马车陷入了沼泽。

这事还不算完。当天晚上,长乐身边的一名贴身婢女,竟然莫名其妙的刺杀长乐。索性刺杀并未当场成功,婢女当场被杀。但长乐的手臂被划伤。这是因为发生在长乐的队伍里,可能是因为面子,又或者长乐只想小事化了,不能再耽搁行程并未通知玖月这边。但是第二天天还未亮,玖月在睡梦中被长乐的护卫叫醒。当玖月匆匆提着药箱看见长乐,她整个人已经被死气笼罩。脸色发黑,七窍已经不断渗出血来。

这样子太吓人。长乐身边的婢女护卫不住的给玖月磕头。此时他们的希望也只剩了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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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1)疗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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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管玖月是不是喜欢长乐,但是一名医者看见将死病人,那便是本能的立即施救。她将众人全部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的人在帐篷内。

那些金帐王庭长乐的随从也知道,如果面前的这个女子救不了他们的公主,那么这世上也没有人能救得了。所以玖月说什么,他们便做什么。就算是玖月将他们赶出帐篷,他们也都照做。

冬青那是早就见惯了生死。别说这个她不喜的女子,就算是玖月当时半死不活只靠着君青冥每日以口渡药的样子,也没吓着她。

但是阿鸿和阿碧就不一样了。第一次见人七窍流血的样子。特别是女主子,还让她们俩将长乐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怎么擦?擦了还会流出来,不断的流。两个小姑娘的手不住的抖。抖的让冬青看不下去,大声呵斥两人,自己上手帮着玖月。本来这场景就够吓人的,两个小丫头又被自己师傅骂了,毕竟年纪小,哇哇的哭了起来。

外头站着的等的长乐的随从一听这哭声,以为自家的公主不行了,人也不敢进去,站在门口放声大哭。

君九看见里面外面哭成一片,有点蒙,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便没什么顾忌的进了帐篷内。一进去就呆住了,看见长乐被脱的光光,一张光洁如玉的后背,白灿灿的横沉在榻,玖月正在专心的在那后背上施针。

玖月专心,并没注意,进来了人。但是冬青却是知道的,用恶狠狠的目光瞪了君九。君九先是愣住,等有意识的时候,就感觉自己的鼻子两行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

两个早已不哭的小丫头,刚刚被长乐的七窍流血吓着了,这又被君九两行鼻血吓着了,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惊恐的看着君九。以为他也中了剧毒。

冬青淡然的走到君九面前,拿了一块布,用最粗鲁的动作将布盖在君九脸上。这一盖,既遮了他的眼睛,不让他看不该看的,也帮他遮了羞。

“滚出去。”冬青道。

君九这才恍然,真真的捂着脸跑了出去。

他伸手用那块布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含含糊糊对门口放声大哭长乐的随从道:“你们公主没死,别哭丧了。”

这句话很有用,外面果然又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屏气凝神,等着帐篷里再传出什么消息。

这一等便是整整一日。从黎明等到了傍晚。一盆盆的血水被婢女从帐篷里端出,一碗碗墨色的药汁被婢女端入。

一直到夜色渐沉,玖月才疲惫的从长乐的帐篷里走出来。

“她暂时没事了。但是既然有人要害她,你们晚上一定要眼睛都不能眨的有人看着她。”玖月对长乐的侍卫长道。

那侍卫长首先对玖月行了胡人的大礼。其他的胡人也跟着跪下行礼。

此时的玖月早已是筋疲力尽,走路时双腿像是踩在在云上。被人搀扶着,回到自己帐篷休息。刚躺下,玖月觉得不放心,让人请来了张副将,安排天朝的人保护好长乐的帐篷。

这一夜果然如玖月预料的那般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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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2)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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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名要刺杀长乐的刺客,从她随行的队伍里暴露出来。在正准备对长乐下手的时候,被一直隐藏在帐篷顶端,将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的君九截住。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所以君九也没有给这人自杀的机会,直接点了大穴,嘴巴里塞上布团,全身捆成粽子。

等玖月一觉睡醒,已经第二天晌午。人是君九抓的,而现在长乐依旧昏迷不醒,所以人最终被带到了玖月眼前。

玖月一夜的休息并没有完全恢复,人还是蔫蔫的。她将张副将与长乐那边侍卫长叫了来。只问了那人一个问题,“你是谁的人。”

那刺客不答装着听不见。玖月问,“你是天朝的人?你是孤独氏的人?你是梁王的人?你是大宰相的人?你是阏氏的人?你是北燕的人?你是南浔人?你是太子的人?你是皇帝的人?你是单于的人?”

玖月的眼睛似乎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人。直到最后几个问题。她的目光才突然锋利。如刀子刺进那人的眼里。

问题问完,玖月对屋内的侍卫摆摆手,“带他出去吧。”

张副将问,“怎么?女候已经知道答案了?”

玖月淡淡的点头。那长乐的侍卫长听的糊里糊涂,完全不知道玖月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有什么用,而他也是第一次见如此审问犯人。不吓不骂不用刑就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张副将问,“结果是什么?”

玖月依旧那副心不在焉,有些疲惫的样子,“结果就是,我暂时不想说。”

张副将表情一拧。长乐的侍卫长半天还没搞明白,等着精通汉话的人给他逐字逐句的做好翻译。

等解释完了,侍卫长表情似乎出人意料的平静,对玖月行了大礼说,“女候是我们公主的救命恩人。女候不说我们便不问。因为女候不说肯定有不能说的理由。”

玖月微笑的朝那侍卫淡淡的点头。不错啊,都以为胡人脑子都有点“轴”,但居然遇到一个难得糊涂的明白人。

侍卫长带人离去。张副将道,“他们不问,我也不问。不过我想问的是,女候为何那样询问犯人。”

玖月喝了一口茶,“语言会骗人,但表情不会。那个人一直不敢看我,但我问他那些问题,他都听进去了。而且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答案。所以我觉得没必要再问什么。本来,金帐王庭的事,就不该我们插手。我来,就是来看看野先的病。”

“我懂。我们巴不得,他们越乱越好。”张副将说。

玖月淡笑,“这可能是当兵的都这么希望。但朝廷不希望。所以我来了。但我来,也仅仅只是出于礼貌。所以,他们怎么窝里斗,怎么自相残杀,与我们无关。所以我不会说出答案。”

张副将哈哈大笑着离去。

冬青则是吃过午饭,又小憩了一会,总算是觉得恢复的差不多了,这才去了长乐的帐篷。给长乐做了复诊。一切正常,但是人受了那么大亏损,势必要休息几日才能上路。

好在这是春天,眼看着绿油油的青草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对玖月这个没见过草原的人来说,足够欣喜。

经过调养,长乐终于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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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3)金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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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巧合的是,她这边才苏醒,就有人从草原的另外一边儿来。

那是一队人马。从玖月见过胡人士兵来说你这队人马就应该是汉人形容的鲜衣怒马。绝对的胡人富贵骑兵。

为首的是个中年留着胡子,梳着发辫,穿着锦缎裹着裘皮的人。

长乐的侍卫长见到这人,立刻屈膝行礼,而那人却根本没去看长乐,直接奔着玖月的帐篷而来。这样莽莽撞撞的来,自然被玖月带来的一众侍卫拦下。

那人按照汉礼递交了自己的名帖,玖月坐在帐篷里看名帖。多杰,大宰相之子,阏氏的哥哥。小王子的舅舅。

是啊。也只有这样的人,大约才有这鲜衣怒马的资格。

既然人家那么有礼貌,玖月自然还是要友好的见客的。

而那多杰对玖月的态度还算是恭顺。当然玖月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这个人是因为她才恭顺,一切都是假象,人家那是因为玖月身后天朝,才不得不恭顺的。

多杰道,他来就是为了接玖月的。言语口中只字不提长乐。

玖月听着叹气。她终于明白长乐为什么会急匆匆的什么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主动请她去草原救她哥哥。因为她不救,野先若是死了,她就真的什么也不是了。

什么草原上最美的明珠。这世上似乎最缺的从来都是钱财权势,至于美女,那可是从来不缺的。孩子都会长大,桃花少女也会衰老。岁月更迭,美人也是如此。

既然有人来接,玖月也没道理再耽搁行程,再说,长乐也已经苏醒。

大约又经过了两天的路程,玖月是终于在蓝天碧草之下,看见了一顶巨大的金光闪闪的帐篷。

多杰率着随众吹响了号角,而金帐的方向也想起了号角回应。

不一会就听着大地似乎在震动一队队胡人骑兵嗷嗷的叫着,朝着朝着这个方向奔来。

多杰用并不熟练的汉话对玖月介绍,这是金帐王庭欢迎天朝特使的到来。

可是这两日的行程,自始至终多杰也就全当长乐那一行队伍的不存在。这种忽视,是毫不隐藏的。玖月虽没多少同情心,但依旧为了长乐的境遇感到难过。她毕竟是草原的公主。那大宰相,又或者此时神气活现在她面前转来住阿奴的多杰,其实都应该跪下对长乐尊称公主殿下。

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

这越发的让玖月觉得野先也许真的已经死了。如果野先死了,也不知道那一代又一代单于口口相传的关于宝藏,关于未来眼的事,有没有传给大宰相,又或者那阏氏所生的小王子。

如果这条线索断了,那她这趟出门溜达的时间可就是白费了。

随着车队的行进,碧绿的草原上,竟像是出现了一个繁华的集镇。而这个集镇的全是帐篷组建起来的。绝大多数是白帐蓬,在碧草与蓝天的映照下,越发显得出尘。在无数个星星点点的大大小小白帐蓬的环绕下,那一顶金光灿灿硕大的帐篷越发的显得庄严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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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4)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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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的马匹簇拥着玖月与多杰的一行队伍。那口哨声,嗷嗷的叫唤声,时不时紧贴着玖月的马车擦身而过。驾车的马匹,发出不安,嗤嗤的声音,蹄子也没有之前的那么稳当。导致马车也跟着微微的晃着。

玖月只当是什么也听不见,侧卧在车箱里的软靠上看书。两个小婢女则是有些紧张,烧水倒茶的手都在抖。

“幼稚。”玖月低头看出,口中底喃。

阿鸿戚戚弱弱的小声问,“主子,你是说我们幼稚吗?”

玖月头都没抬一下,笑着说,“傻呀。我说你么干嘛。我说外头的。”

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不解问,“外头?外头的这些胡人,幼稚?”

玖月依旧看着书道:“是啊。只有幼稚的人,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才会做这些怪相,吸引人。而一个成熟稳重大气的人,根本就不屑做这些。他只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能吸引你心甘情愿靠近他。人是如此,国也是如此。”

两个小丫鬟似懂非懂,慢吞吞的“噢……”

玖月笑着合上了书,对着外头喊,“君九。”

结果进马车的竟是冬青。只听冬青道,“那小子,气不过,和人飙马去了。”

玖月差点笑出声来,“我正想和他说,低调点,沉住气。还是说迟了。”说着她又看向阿鸿和阿碧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我刚刚说的年纪小。随便给人勾搭勾搭就走了。”

两个小丫鬟抿着嘴笑。

冬青冷冷的扫了两个小丫头一眼,两人立刻低头。

“你们俩一会进了王庭,一定要紧紧跟着姑娘。我不指望,你们能保护姑娘,好歹让姑娘能时时刻刻提醒你们,谨言慎行。”说完了,冬青便退出了车厢。

“谨言慎行。”玖月看着两个小丫鬟那怂包的样子,笑道:“以后啊,我就给你们俩改名一个叫谨言一个慎行。”

“不要不要。”两个人齐齐的摇头摇手,“我们不要男人的名字。”

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从封闭的马车里传了出去。引的外头一帮子想威吓天朝来的女特使的胡人勇士们纷纷勒住了马缰。不是说天朝的女子,胆子都很小吗?不是说那边的女子弱的都和小羊羔一样?怎么他们在外头这样喧闹,马车里还能传来笑声。

张副将自然也听到了那笑声,他被眼前一帮“苍蝇”嗡嗡飞来飞去,闹腾僵硬的表情终于有了缓和。

开玩笑,这帮子蛮人也想吓着马车里坐着的那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里面坐着的那位是谁?两年前一个人灭了你们浑古玉王小分队,又杀了浑古玉王的女子。在我五脏六腑给我动刀子打补丁的女子。我天朝的县主,贺兰的女候,以后还有可能是梁王妃的女子。不对,呸呸,什么梁王妃,这个,不算,不算。反正,他还真想不出,这世上有什么人活事能吓到那小女子。

开膛破肚的事她都不怕,还怕什么。想到这,他又觉得,梁王还真是口味重,还真一点不介意。还真舍得下,放得开,让个小姑娘自己来这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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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5)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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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你看。”一名亲卫军,指着远处在蓝天白云下骑着马儿飞奔的身影。只见那个白马青衣,一马当先,后面跟着最少十几匹马嘶鸣追逐。

“臭小子。还真没看出来。”张副将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亲卫自然知道这事将军在夸人,便也附和道:“看上去像个瓤瓜蛋子,弱不禁风的。没想到在马上,居然这般神武。让那些屁股长在马背上的胡人吃瘪。”

张副将又瞅了一眼被关闭的严丝合缝的马车,“人不可貌相,能从上京一路出来护着特使的还能是凡角?”

亲卫憨厚的大笑,“那好啊。再过些日子就是这里那达慕大会,指不定今年的头羊,能给这小子抢了。”

张副将又远眺了在草原上驰骋的白马青衣,有可能吗?不可能吧。想了想又看了那始终如离弦飞箭一般飞驰的身影。好像,也许,大概。还真有可能吧。如果真的,那岂不是就是意外惊喜?当然了,他很快的冷静了下来,怎么可能。这来的都是些小喽啰。真正的高手可都在王庭里。就好像身边一直安安静静走着的多杰。

马车里的玖月渐渐感觉那些嗷嗷叫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喧闹热闹的生活的气息。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牲畜的气味,这是再熏香也掩盖不下去的。胡人的孩子的嬉笑声,妇人叫骂声,男人们或沉闷或者响亮的呼喝着。

玖月有一种恍惚,好像又看见了那一锅香喷喷的人间烟火在自己面前闪过。

这时,她似乎听见了多杰与人高声说话的声音。不一会,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玖月敲了敲车厢的门,低声说,“大宰相来了。”

玖月总算是甩了一身懒骨,让婢女给她整理了仪表妆容。这边刚端正坐好。车厢外头就听一个操着浓重胡语口音的声音说,“特使大人安好。。”

婢女此时拉开了马车的车门,呼图云杉第一次见到“久仰久仰”那个女子。

真小啊。这时呼图云杉对玖月的第一印象。本来汉地女子看着就比胡人女子看着小,加上玖月又比一般女子纤瘦。在大宰相呼图云杉看,这小女子也就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因为之前早就将这女子的消息打探的清清楚楚,不过见了真人,他感慨这么小的瘦弱的女孩子,怎么把浑古玉杀了的?难不成会巫术魔法?

玖月也是看着这传说中在金帐王庭仅次于单于的大宰相,好年轻啊。虽然也是扎着发辫,编着胡子,虽然女儿都结婚有孩子了。看上去大约就三十多岁的样子。这草原上养尊处优的人和一般的牧民差距真太大了。

玖月并未下车,而是再车上对着呼图云杉微微施礼,“大宰相好。”

呼图云杉,看着乌发云鬓,素衣罗裙的女子,手握成拳,紧贴心脏位置,“恭迎天朝特使。”他身后的随从也齐齐如此行礼喊道,“恭迎天朝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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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6)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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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声音响彻云霄声音后面,便是一名女子柔柔淡淡,如清水沉静的声音,“谢大宰相,谢各位勇士。”

这女子之声不卑不亢,轻柔寡淡中,带着底气十足的韧性,就算刚刚那些金帐王庭的勇士喊出的声音震天动地,但是女子声音,却也丝毫不逊色。

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一匹雪白的马儿从草原飞奔而来,一个青衣长袍的少年,墨发如丝随着衣袍在蓝天碧草间飞扬。马儿急速的冲到玖月的马车前,可是就在众人以为马儿速度太快即将撞向玖月的车厢时。又是一个嘶鸣,白马整个前蹄高高抬起,仅靠后踢站立。马上的人此时已经分身下来,稳稳当当的坐到了玖月马车的车辕上。

张副将眼中冒着金光,也许刚刚那个想法真不一定只是也许,可能也不一定只是可能,这小子的骑术与武功果然厉害。

“他是苏大将军派给我的近身侍卫,君九。”玖月介绍。

呼图云杉也不在乎这个少年是谁,是谁和他也没关系。但是他觉得这少年有些碍眼。刚刚在王庭那边就看着这少年,一马当先,像是领马人,领着一帮金帐子弟在外头跑。

一帮子,最少十几匹马,居然没有一个能追的上这少年。他心里看着不舒服。

“多杰。”呼图云杉对自己长子道:“把特使带去帐篷。”

多杰上前恭恭敬敬对自己父亲行礼,“父亲,长乐也回来了。”并用目光和父亲示意。

呼图云杉看向玖月车队后面确实还有一个队伍,那马车的样子他还记得十分清楚,小长乐居然也回来了。他嘴角噙笑道:“公主的帐篷一直都留着。来人,带公主去她的帐篷。”

如此原本一起而行的两个车队,分了两个方向。

大宰相长子提前几日迎接天朝特使核对,大宰相自己亲自当街迎接特使随驾。这可真是给最了天朝的面子。

玖月在住进了一顶宽敞的圆形帐篷里,看着忙忙碌碌,王庭的婢女仆从身影,心中如此想。奇了怪了,不是说这个呼图云杉是个主战派,对天朝并不恭顺,怎么会如此周到客气。

出了见鬼了,就是一切都是假象。玖月只能如此想。

帐篷就是简单。在草原再尊贵的人,住的还是帐篷。帐篷能有多大,无非一张床,一张案几罢了。只不过内部装饰的豪华点。地上铺的是雪狼皮褥子暖暖和和的貂毛绒。一进帐篷,里面放置的炭盆也烧的正旺。丝毫感觉不到初春的寒凉。

玖月在心中又自喃了一句,真是见了鬼了。

当一切收拾妥当。玖月便直接派人去找大宰相,她来可是来给单于看病的。不是来旅游的。

结果呼图云杉却说,特使一路辛苦,晚上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才能给单于治病。

玖月又不傻,知道这事推脱。便将张副将叫来,想点办法,打听打听野先大单于到底是是生是死。如果死了,他们也就不浪费这个时间,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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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7)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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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我?”呼图云杉坐在自己帐篷里,两个美姬环绕在身侧,一个捶腿,一个按肩。两个美姬虽穿着胡人衣袍,但是一看白皙精致的脸庞和柔白细致的小手,就知道这两名女子不是胡人。

多杰道:“是啊。阿爸。那女人刚安顿好了就派人来找我,让我带着来见你。要见大单于。”

呼图云杉正闭着眼享受,“她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吗。要见就带她去见啊。我们不拦着。”

“可是。”多杰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看了看两个环绕在他父亲身边的美姬。

呼图云杉大约是感觉到自己大儿子不说话,眼睛都没睁开对两个美姬挥了挥手。两人立刻低着头,无声无息的退出了帐篷。

“说吧。”呼图云杉说。

“阿爸,那女人有点本事的。她的本事可不是吹出来的。”

“那又如何?”呼图云杉终于算是睁开了眼,眯着看着多杰。

“如何?”多杰皱着浓眉,“万一看出什么呢?万一治好了呢?”

呼图云杉哈哈笑了,站了起来,拍了拍多杰的肩膀,“你放心,既然我们做了,就不怕她看出什么。就更别提治好什么。”

多杰脸上的表情更为古怪,茫然的看着自己父亲。

呼图云杉也不想把话说破了,只是安慰多杰,“放心吧,她要看就带她去看。”

多杰将信将疑,这边要退出去。这时候呼图云杉又问,“你妹妹呢?”

问了这个问题,多杰脸色一黑,“不知道!”甩了一句话就走了。

呼图云杉叹气摇了摇头。

这时,已经跑出去的多杰又跑回来问,“阿爸,你不过去看看?”

“不了。你阿爸很忙的。哪有那闲工夫。我亲自去迎接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多杰会意,确实真的给足面子。当然,不是天朝的面子。

**

当玖月与提着药箱的婢女,被请进那远远望去神圣的金顶的大帐篷,她才知道,原来帐篷靠毛毡,兽皮,粗麻组建起来的帐篷,那些只用于临时居住的帐篷,也能造的如宫殿一般的豪华舒适。

当然气派算不上。因为帐篷,始终还是帐篷。

进入大帐,一层层犹如宫殿一样的纱幔,一样的隔断,一样一间间连在一起的大小帐篷,景然就是一座缩小版的宫殿。

进了金帐内,玖月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而那些药味,她很熟悉。闻着味她就知道都包含了哪些草药。她先是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汉人大夫。不过转念又一想,她就明白了,因为早就有人告诉过她,这里很多人都会汉人的医术。

因为有多杰亲自带着,一路畅行无阻。帐子里所有婢女侍卫见了他们一行人,一个个惊吓的犹如受惊小鹿,谨小慎微的俯首跪着。

越是进入往野先的寝帐走,玖月寻着药味而去,越是有一种熟悉的味道让她心里有些怪异。

直到走到最后一道帐幔,被婢女撩起,那种熟悉的味道,几乎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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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8)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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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见宽敞奢华,摆放着各种金银器皿,象牙玉雕,悬挂着各种珍奇兽皮的帐篷里,一张汉人的床榻摆放其中,一个人安睡在床榻上,身上同样盖着锦被。如果不是满头的发辫,让人恍惚以为,这床上躺的只是汉地富家子弟。

帐子里的婢女都俯首跪地,那身子似乎都在微微的颤抖。玖月也是不明白,按道理说胡人没有过于严苛尊卑之礼,怎么会惊吓成这样。

不过她也没多想,便直接大步走到那床榻边,看了仰面紧闭双眼躺着,曾有一面之缘的金帐王庭的大单于,野先。

说实话。她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不过看着眼前这个脸颊,眼窝深陷,面色上浮着蜡黄的中年人,还是有些唏嘘。

看过他的面相,玖月道:“我要给大单于诊脉。”

有婢女颤颤巍巍的抬头,看向多杰。玖月的目光也随着那婢女的目光看向多杰。

多杰昂着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然后点头。

婢女忙上前,掀开了野先的被子,露出野先的手腕。

玖月闭上眼睛,搭脉。

阿鸿和阿碧,几乎是眼看着自己的主子,脸色越来越凝重苍白。

搭完一只手,又换了一只手。玖月的眉头紧紧锁住。

看的阿鸿阿碧提着药箱的手,不知不觉的同样紧紧的握住。

她们俩可从来也没见过主子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看来这个大单于的病情真的很严重,会不会真的要死了啊?看来主子也不是万能的,也有救不活的病人。

这时玖月将野先的手腕平放,让婢女给野先盖好被子。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对多杰说,“确实很难治,可以说,现在的大单于就是在耗时间。”

多杰依旧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是啊。所有的大夫都这么说。连我的大巫师也说了,大单于撑不过一个月。”

玖月点头,“确实,撑不过一个月。我想见见大宰相,有些事我要弄清楚。”

“我阿爸很忙的。大单于病了,所有的事情都要我阿爸处理。对了,用你们的汉话说,就是日理万机。”

“没事。”玖月丝毫也不介意,“麻烦你告诉一下大宰相,我有办法把大单于唤醒。”

阿鸿和阿碧一怔,多杰也是瞪大了眼睛。偌大的帐篷里几个婢女,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玖月说的话。她们不确定能否听懂,是因为不能确定她们懂不懂汉话。但是剩余的三个人,听肯定是听懂了,但是他们的不确定懂不懂的这句话的内在的意思。

唤醒?是不是能治好的意思?或者唤醒,只是唤醒,还是继续只能熬一个月的时间等死?

多杰再次拧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高挑的女孩子,那双乌溜溜大大的眼睛好像一个无底洞一样看着自己。他竟然被看的有些发憷,他就知道,这个女的有问题。不简单。那个人的徒弟又怎么会简单。那个人的师妹又怎么会普通。都和阿爸说了无数次了,要小心,怎么阿爸好像完全不懂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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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9)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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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我会把你的话带给我阿爸。见不见还是要由我阿爸做主。”

玖月自己找了个铺着兽皮的矮凳坐下,表情依旧平静无波,嘴角带着淡笑,“是的。我知道。所以请您派一个可靠的人,把我的话带过去。我就在这等着。你若是没是也可在这里看陪着我一起等。如果大宰相不见我,我会离开的。不过离开前,我会唤醒大单于。说到做到。”

玖月在那说到做到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多杰也没有多想,便找了亲信将玖月的话交代出去。听见这话的人也是愣了一下,便马上跑了出去。

果然。没过多久,就听着大帐外呼啦啦走进来不少人。那些人所到之处,就听着外头的侍卫一个个的呼喊,大约是尊称之类的胡语。

直到野先的寝帐外面,一行人都被留在了帐外。帘子掀开,一身华服头戴三角高帽,全身缀满了各种宝石的呼图云杉走了进来。一个人。单独。

玖月站起身来,对着呼图云杉微微福身,“大宰相好。”

呼图云杉扫视了一眼账内,多杰立刻会意,呵斥了一户胡语,帐内的惊恐的婢女们逃也似地全退了出去。

也就是眨眼间,整个大张立就剩了六个人。但是能说话,会说话的只有两人。

玖月与呼图云杉。

呼图云杉依旧是很客气的招呼玖月坐下。

然后对玖月说,“我们这不像汉地喜欢喝茶。茶叶对我们来说太昂贵。所以我们招待客人一般都是奶。”

玖月笑着摇摇头,“算了吧,这帐子里的东西,我可是碰都不敢碰。”

呼图云杉道:“不知道特使叫我来有什么事?”

既然对方都这么开门见山了,玖月也就不客气了,道:“这病,我能治。”

呼图云杉似乎一点也不惊异。微笑,就算保养再好,脸上的细纹还是随着笑容加深。他没说话,只是笑。

玖月接着道:“给你毒药的人一定告诉你了,这毒,除了一人以外,无人可解。”

呼图云杉继续保持微笑。

“他应该说,那个人就是做这个毒药的人。”

呼图云杉不出意外的点了头。

“而那个制出这个毒药的人,就是我。所以大单于的病,也只有我能治。”

呼图云杉道:“你能治,那你治吗?”

帐篷里其他三人,听的云里雾里。完全就是听不懂的节奏。什么叫你能治,你治吗?特别是阿鸿和阿碧,听着大宰相吐字不清,带着浓浓胡语口音的汉语,更是无法理解。

玖月道:“我要见他。见了他,我才知道治不治。”

呼图云杉像是微微的吐出一口气。

阿鸿和阿碧现在是可以确定,已她们的脑子,确实听不懂主子的话了。看来自己确实太笨了。他?他是谁?

“关键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呼图云杉道。

“既然这药是我制的。那阁下一定也明白,我想唤醒大单于,轻易之极。”

“你可以试试。”呼图云杉笑道。目光看向了多杰。而多杰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握在了腰刀的刀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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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0)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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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像是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的父子俩,她的手轻柔的对着呼图云杉摇了摇。呼图云杉就感觉一道银光从他的眼前划过。而就在这时,两个人影就像是从地底冒出来的,突然站在了玖月的身侧。一男一女。

呼图云杉和多杰的表情甚是精彩,玖月笑道:“暗卫。你们明白吗?暗卫的意思就是让人无法发现,在主人受到威胁的时候,从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出来保护主人。当然了,我并不是他们俩的主人。不过他们还是要保护我的。”

“话真多。”冬青嘀咕了一句。

君九虽然没说话,但是很配合的点了点头。

他们俩可不会说,他们是把人家的金帐顶划开了一条缝,他们是从缝里钻进来的。

玖月的手掌再次从呼图云杉面前划了一下,这次她的速度很慢,很慢,让呼图云杉发现她手里的东西。

“你就是用这个杀死了浑古玉?”呼图云杉的脸终于不笑了。

但是玖月继续笑,“是啊。这可是我师兄交给保命的老底儿。如果我刚刚愿意,信不信你已经死了。当然,也有可能你不立即死,但是一根针进入你脑子里,就算当时不死,也会和大单于一样,躺个几个月。结果还是会死的。”

多杰哪里受得了这样恐吓的言语,腰刀已经噌地从镶满宝石的刀鞘里拔出了一半。被呼图云杉呵住。

“人,我们确实不知道在哪。特使也知道,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常住。毕竟他也是忙人。”

玖月点头。

呼图云杉继续道:“不过我们可以帮特使带话。”

玖月摇头,“带话这种粗活,就不劳您大驾了。”带话?笑话,他们之间还需要别人带话?

呼图云杉道:“我们的隼比你们的信鸽飞的快得多。”

这点,玖月承认。然后道:“那就这样,告诉他,我要见他。”

呼图云杉点了头。然后玖月道:“他不来,我就留把你们大单于唤醒。除非你们先杀了大单于。不过如果这样我一定会禀明我朝天子。”

呼图云杉笑了,“我相信,特使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很快,快的估计特使都不相信。”

“那就好。”

**

等于什么都没做的玖月与婢女回到住处,草草的吃了晚饭。便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

两个婢女还在忙着点熏香。不住的抱怨,这地方的气味实在太难闻。熏了那么久,还和住在牲口棚里一样。

一路的劳累,玖月哪里还管住的怎样,埋头就睡。

只是她人都睡倒了,好像又想起什么事,又坐了起来,拍了拍脑袋,麻溜的披上衣服。

两个小丫鬟对视,主子该不是梦游了吧。阿碧大着胆子,走到玖月跟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晃。玖月一伸手打开,“长乐那边我要去看看。”

于是玖月就这样,乌发垂肩,穿着素衣罗裙,从头到脚一样饰品也没戴,身上裹着一件暖和的大斗篷,就直接朝着长乐的住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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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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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行,必然是跟着侍卫婢女一大队人。夜还不深,外面所有帐篷还都点着灯,这是大家刚吃完晚饭的时候,所以看着汉人特使,被一群人簇拥着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闲的无事可做的牧民自然便跟着去看热闹。

一路打听,玖月终于找到了长乐住处。还好,还好,至少那些人并没苛待她,至少那帐篷从外看也还算是符合她的身份。她对这女子并没有什么感情,只是人家毕竟是一颗明珠,那种让明珠蒙尘的事情,她看不得。自己身上曾经发生的事情,她不想再看一次。

只是当她想进入长乐的帐篷时,却被两把弯刀拦住。

胡人的士兵,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他们得到的命令是任何人不得进入长乐公主的帐篷,长乐也不得与任何外界的人说话。这是命令,他们必需遵从。

所以就算他们看得出面前站着的披着深红裘皮披风,整张脸被兜帽罩住,只露出一个雪白莹润的下颚的女子来历不凡,他们能做的就是阻拦。

“请,让开。”

那女子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乌慕湖的水面上结着一层薄薄的冰,平静清冷。

只可惜这两个士兵,根本听不懂玖月这三个字的意思。不过他们听不懂,自然有人听懂。帐篷里立刻传来脚步声。

有两名长乐身边婢女走了出来,立刻对着玖月躬身行礼,“特是大人。”然后两人又对门口的士兵屋里哇啦说了一大串,看上去很恳切,很急切。但是士兵挡住门口的弯刀依旧没有松懈。

玖月依旧平静的站着,跟着她来的人也同样寂静无声的站着。这一行人安静的有些诡异。让跟着来看热闹的牧民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就好像是看一群怪物。因为,他们真的太奇怪了,你来看人,要么就进去,人家不给进,你就走,无声无息的站着有什么意思?

婢女大约是和守门的士兵交涉无果,一名婢女几乎要哭出来的模样对玖月心里道:“大人,我家公主又开始发烧,大人给的那些药丸已经吃完了。”

那深红色的兜帽确实被压的很低。底的看不见玖月的唇。而此时,一个依旧平静清冷的声音从兜帽里传出,“时间差不多了。”

那婢女有些茫然,她听懂了玖月的话,但是却不懂话的意思。周围看热闹的也有能听懂汉话的,同样也是茫然。

有人问了,“这位汉人姑娘,你说的什么意思?你在等人吗?”

这时候又从那兜帽里传出一个字,“杀。”是的,只是一个字。不带任何温度,任何感情,冷漠而又平静。

只听玖月身后的重甲侍卫,整齐划一齐齐拔刀。看热闹的牧民刚想赞叹这汉人军队果然军纪了得,几十个人同时拔刀就像是一个人。

但他们还没赞叹完,就已经有人传来的惊呼声。血,温热粘稠的血犹如喷泉一般,从那两名胡人士兵的脖颈上方喷出来。那血不是飞溅出来,不是喷溅出来,而是喷涌出来。因为他们的脑袋已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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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2)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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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脑袋打着滚在刚刚冒芽的草地上,翻滚了几圈。脑袋停了下来。他们那高大健壮的身体,也才刚刚瘫软倒地。

有妇人发出尖叫。有小孩放声号哭。还能出声的人用胡语大喊,杀人啦,杀人啦。

玖月则裹着披风,抬脚,穿过两具还在冒着血的尸体,站在了帐篷里。

那刚刚那两名交涉的长乐婢女还呆在门口

阿鸿阿碧则对那两名婢女说,“还不快带路。”

两人才惊慌失措的,像是从睡梦中醒来,赶紧领着玖月往帐内走。

外面的惊慌还在延续,玖月的侍卫则将帐篷包围了起来。不一会,如潮水般的金帐王庭的士兵,将长乐的帐篷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玖月的护卫依旧队列鲜明的一字排开,铁甲森森,寒刀烁烁挡在门口。

疲惫了几天,刚刚准备上床睡觉的多杰,被亲卫的一句禀报气的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抄家伙,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那不知死活的女人。

有亲卫问,“要不要禀报大宰相?”

多杰道:“什么阿猫阿狗的事情都要问我阿爸?”

亲卫不敢再多言。他满身怒气朝着长乐帐篷奔去。下午敢威胁他父子俩,晚上就敢动手杀人。杀的还是王卫。这女人找死。

等他到了,就闻到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味。等他阴沉着脸,走到帐篷门口,便看见了那两颗人头,以及两具尸体,还鲜红着的血。

君九一身青衣素袍,一把长剑扛在肩上,淡淡的看着多杰。

“人是你们杀的?”多杰的手今天这事第二次按在了腰刀的刀柄上。

君九说,“阻挡我天朝特使的路,就等同于阻挡天朝威仪。必杀之。何况我朝特使还站在门口等了半刻钟。”

“等了半刻钟?”多杰几乎是咬牙切齿,“等了半刻钟,你们就杀人?”

君九说,“按道理说,应该立刻杀之,但我朝特使脾气好,还是很仁义的等了。见他们没有让路的意思,才杀。”

“唰!”多杰终于拔出了自己的腰刀,将刀指向君九,“在我草原,杀我士兵。你们该死。”说完一个大劈,那把泛着诡异红光的弯刀朝着君九劈了下来。

君九扛在肩上的剑自然轻轻松松一挥,只听“当啷”一声。一簇火花在空气炸裂。那声音带着嗡嗡声响,震的在场每个人耳膜生疼。有些定力不好的,甚至直接蹲下捂住了耳朵。

多杰似乎小退了半步,君九却依旧一动未动。那把长剑被他又一次扛在了肩上。

“我说了,我们特使真的等了,也说了,也解释了。但是您们这两位士兵真的是自己找死。”君九继续说。

被逼的小退半步的多杰,还算得上英俊的五官有些扭曲,气的。他都不信,怎么会被眼前这个瘦弱单薄的少年逼退了半步。

他几乎恼羞成怒,对着一字排开的天朝士兵吼道:“杀杀杀,杀了他们。杀死他们。”

听了他的命令王庭士兵立刻抽刀,朝着长乐的帐篷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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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3)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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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住手!”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在这剑拔弩张的嘈杂中响起。

金帐王庭的士兵们立刻收起兵刃。齐齐对着那声音来处,参拜行礼。

“阿爸!”多杰朝着呼图云杉用拳头锤了捶自己的胸口,态度愤愤的似乎像是在表示他的愤怒。

当呼图云杉刚刚走过来,又听着后面一阵嘈杂。铁甲摩擦,刀剑霍霍之声,那般的张扬。

“让开让开。”一个粗声粗气汉人的声音,响起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对我天朝特使不敬就是对我天朝不敬。呼图云杉你想做什么?竟派兵围了我特使大人?你这是想挑事?”说这话的声音底气十足,粗狂,豪放洪亮。

跟着玖月出来的几十名天朝士兵,此时也齐齐的朝着张副将躬身行礼。但,他们却未收起兵器。依旧端直的站在长乐的帐篷门口,一点一寸,决不让步。

张副将带来了所有一百名士兵,那些士兵就站在张副将身后,玄铁重甲,杀气腾腾。

“杀人的明明是你们!”多杰指着张副将吼道。

张副将咧开嘴笑,露出森白的牙,像是某种凶悍的兽。只等着露出獠牙,扑向猎物。

“杀人?我们特使可是小姑娘。还是个神医小姑娘。如果她觉得要杀的人,那人就该死。”

君九抽了抽嘴角,看来论不要脸,论霸道自己果然还是根嫩葱。

“阿爸!”多杰气的眼珠子似都要瞪出眼眶。

“大宰相,您说我说的对不对?”张副将咧着嘴对着呼图云杉笑。

一怒一笑,这个场面,果然冰火两重天。被夹在这冰火两重天的人,此时也仅仅只是微微笑道:“张大人说的不错,特使是个讲道理的人,她既说要杀一个人,自然有她的道理。”

“阿爸!”多杰气的跺了跺脚。但是呼图云杉已把话说了出来,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那么其他的人再说什么就是顶撞。在金帐王庭有胆子顶撞大宰相的人,有是有,但是都死了。

所以多杰恶狠狠的瞪了君九一眼,带着人,哗啦啦的走了。

张副将继续咧着嘴,对大宰相躬身一礼,“谢谢大宰相。”

呼图云杉看着依旧倒在地上,两具无头尸体,眼中明灭不清,只是冷笑一声,正欲开口说话。

挡在帐篷前面天朝士兵齐齐让开一条道。

一名被深红披风裹的紧紧的女子从帐篷里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两名孪生婢女。一人手里还提着药箱。

“大人。”张副将朝着玖月拱手。

玖月的脸依旧埋在披风的兜帽里,依旧只露出一个小小的精致莹白的下巴。她对张副将微微福身。又对大宰相半礼,“长乐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金帐王庭的公主。我不参与你们的内事,但作为一名大夫,不可能放下治疗了一半的病人不管。我之所以要杀那两人,并不是因为他们拦住了门不让我进,我恼羞成怒。而是因为,他们拦住的是我天朝对金帐王庭宗室关心。我只是来看诊病的。他们却一直拦着我,我等着他们想明白,但是他们似乎不明白。我要进去,并不是要对公主如何,又或者串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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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4)他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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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图云杉的目光依旧明灭沉默看着裹着暗红色斗篷的女子。

玖月继续道:“其实说到底也是有人忘了,是公主为了大单于的病情,特地去请了我来,我朝陛下也同样是为了大单于的病,特派我作为特使过来诊病。我,不光是我,我代表了天朝,代表了陛下。挡我的路,还挡的那么理直气壮。他们难道不该死?”

一直沉默的君九道:“当然该死。这种没眼色的人在我朝,何止是自己该死,家人也都是要受株连。罪名,藐视皇权。”

呼图云杉看着兜帽下露出小巧的唇似乎微微扬起。

“是。”呼图云杉道,“特使说的不错。”

玖月道:“大人,我希望以后不要有人在阻拦我来看长乐。她只是一名病人。仅此而已。”

她这句话的意思说的再明白不过,你们爱怎么闹腾与我无关,我要做的只是治病拔毒。人好了,我走了,你们想干嘛干嘛。我也管不着。

对于这个答复,呼图云杉似乎很满意,爽快的说:“好。”

玖月对呼图云杉福了福身子,行了半礼,直直走了。身后张副将率领着一百玄甲士兵整齐划一的跟在其后。就这样张扬的走了。

呼图云杉身侧一名官员,恶狠狠的“呸”了一声,道:“大宰相他们就这么点人,为何不直接宰了他们。在我们地盘杀我们的人,就这么放了她?”

呼图云杉似乎完全不介意,“他们说的并无错处。那女人确实没有直接杀人,确实也是等了。只怪那两个蠢货,该死。”

官员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不可置信,“大,大宰相——”

呼图云杉笑道:“小事一桩,一个小女子还能闹腾出什么。”说完他便走了。

一众亲随官员,大眼瞪小眼,今天大宰相吃错药了?

**

玖月回到帐中,张副将跟随着一起进了帐中。玖月刚坐下,喝口热茶,张副将便拉了脸,这好像是张副将第一次对玖月拉着脸说话。

“玖月姑娘,你这是把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当成什么?”

刚刚在外面的霸道的维护,进了帐子就完全变了脸,变化太快,让站在门口君九听的不由得又抽了抽嘴角。听师傅的没错,这一路果然能见识到不少在家里想都没想过的人和事。

此时的玖月已脱了披风,只穿了件素衫襦裙,帐篷点着暖融融的炭火,映照她的把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微微的红润。

她手中捧着茶跪坐在裘绒的毡垫上,神情平静,声音柔和,“今晚这事,如果我不杀。我们这些人,可能都回不了天朝。”

张副将怔怔。什么?他没听错?

玖月喝了一口热茶,全身暖暖的舒畅,“如果,今晚我只是去看一个被排挤的公主,被两个普普通通的士兵拦下,灰溜溜的回来。那么我想,很快,你们都会死。”

帐篷里除了张副将,还有阿鸿阿碧两个人神情都是以僵。张副将的表情也是有些吃惊。愣了愣然后又怒吼,“他们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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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5)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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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又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他们当然敢。他们连大单于都敢下毒,大王子都敢杀,连长乐都敢往死里毒。杀我们这些天朝来使,又有什么不敢。张大人,这一路到现在,难道你还觉得,他们这只是想在窝里斗吗?”

张副将不说话了。守在门口的君九紧紧抿着唇。

玖月继续道:“今日之事,如果我灰溜溜的回来了。那么就证明我们无能,可欺。那么你们就真的要死了。”

张副将这时候似乎反应过来,“什么叫你们?你难道不是我们一起的?”

玖月摇头,“我是个很怕死的人。我跑那么远来,做这些对我毫无意义的事,自然是有了护身符的。所以,我不会死。”

张副将的太阳穴鼓动了几下。玖月笑道:“张大人别生气。我这个人只说实话。是什么就是什么。这些事,是我下午到了这里才明白的。而我刚刚站在顶帐篷的门口,看着两个拦着我的士兵。我花了半刻钟的时间,将事情基本想清楚了。与其说,我在等他们让开,不如说我在决定到底杀不杀他们。结果我很满意,事情闹大一点,他们的阴暗心思反而会被压制下去。暂时的。”

“暂时的?”张副将问。

玖月点头,然后她放下了茶杯,对张副将躬身行礼。张副将吓的直接从毡垫上跳开。

“姑娘这是作何?”

玖月道:“大人,带着你的手下,尽量做一些张狂的事。但不要扰民,要让这些民众真心的敬佩。并散布,他们的大单于并非不治之症。”

张副将已经不敢坐下来,只站着说话,“姑娘这是在为我们保命,下官自然尽力。”

张副将离去,阿鸿阿碧帮玖月整理发髻梳理长发,问,“主子,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吗?”

玖月手中看着书,淡淡“嗯”了一声,“之前在路上,我就隐隐的感觉。到了这才确定。他既出手,又怎么会给人喘息。他不想让我来。确实原本,我也不该来。”

他?又是他?他到底是谁啊。两个婢女互相对视,但是也没胆子继续问下去。

梳洗完毕,玖月终于舒舒服服斜靠在床上,正准备睡下,冬青跑了进来。

吓得两个婢女又是一怔,“姑娘,我们有两个人好像和这里的人打起来了。”

玖月本来还有些就紧张,但是听了冬青这么说,身子便直接没入了刚刚被暖炉热过的被子里,打了个哈气,“君九若是没睡,你就带他去帮个忙。有什么事直接找张副将。我累了,天塌了,也别叫我。”

冬青神情有些呆呆,但是看着两名婢女放下帐子,又觉得玖月确实没在和她开玩笑。

阿鸿悄悄的附耳对冬青说了一些什么,冬青这算是明白了,出门,果然拽着君九就跑了。阿碧跑出去看笑嘻嘻的进来对阿鸿说,“瞧见没,还是我们师傅厉害,拽男人就和拽小媳妇一样。”

玖月听见了两个小丫头低声窃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这一路确实辛苦,好不容易终于踏踏实实的能睡在一个地方,脑子里那么多繁杂的事情,终还是都交给了周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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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6)怕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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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当然是塌不下来的。所以,只有吃饱了,睡足了。才有力气去做想做的事。

**

连着三四天,玖月每天早上起来,就去金帐内,查看野先的身体。当然只是做做样子。因为她还没见到想见的人。看完野先后,便去长乐的帐篷。长乐的身体在慢慢恢复,但是那毒着实霸道,伤了五脏六腑,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能下床。她既醒了,自然有婢女将那天晚上在她帐篷门口发生的事与她说了。

她也是诧异,不理解,什么时候自己与玖月的关系竟如此之好了?玖月竟为了给她诊治,不惜杀人。太匪夷所思。不过她并没有为此多动脑筋,因为她知道想反正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反正已经回到了金帐,回到了自己家,只要哥哥不死,她这公主,就无人敢动她。最多就是将她拘禁。拘禁就拘禁吧,反正她连床都下不了。

而这难得不被打搅三四天,玖月终于也过了一会草原上策马扬鞭的快意日子。每天那个穿着红披风身后张扬的跟着一大批天朝士兵女子,在草原上奔驰,也成了王庭的一景。

那些王庭的牧民也是想不到,一个汉地来的小女子,不应该是柔柔弱弱的成天躲在帐篷里,如何能这般肆意的在草原上驰骋。关键会骑马已经够惊奇了,骑术还那般的精湛。胡人天生一副不服输的性格。她这样成天在外头浪,自然也有草原上的女子看不过,不知有多少王庭的女子,骑马与之较量。比速度,比技艺,虽不明说,迎头追上,就想超过。

那红披风的女子却真是从来输过谁。有牧民甚至觉得,那女子估计身体里原本就有胡人的血统。否则无法理解,汉人女子怎么会有这样好的骑术。

蓝天白云,嫩绿的草原,暗红如血的硕大的披风,在风中猎猎飞舞。如墨如云的发丝在风中飘散。只是那披风的兜帽始严严实实的遮盖住那女子的容颜。让人窥探不得。

对金帐王庭来说,这帮天朝人来就来了,无声无息的。也就是来的当天,大宰相出面迎接了一下。没有宴请,没有座上宾。什么都没有。这无疑对天朝来说算是一个不冷不热的巴掌。

但是没关系,你对我不冷不热,我就想办法自己热起来。我杀了你人,揍了你的人,每天还在你的地盘上招摇过市。

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想杀我?全草原都知道我们是谁,来自哪里,想翻脸杀人?真要好好想想。毕竟大单于在床上还躺着,还没死。他的亲信,他的党羽还都在,杀人灭口的事情还真没想象的那么容易。

“难道就让那个贱人在外头成天这么跑?”多杰烦躁的在呼图云杉面前转来转去。

呼图云杉道:“一切等着那边来信再说。人在我们地盘,你怕什么。”

多杰道:“我怕?我会怕那个贱人?我只是后悔,没在路上直接杀了她。我只是看她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贱人。懒得动手罢了。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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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7)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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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的一个人,能做出如此招摇的事。”呼图云杉道。

“阿爸,她说她能解了毒。你真的信吗?”

“为什么不信?她毕竟是太子的师妹。”

“这么多天了,太子为什么不回信。”

呼图云杉道:“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不能动。让她多蹦跶几天,又没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帐篷帘子被掀开,一个十岁左右的穿着华丽的小男孩跑了进来,“外爷,我好几天没见阿爸了。他们不给我见。我要见阿爸。”

呼图云杉与多杰的脸色同时暗了下来。

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跟进来就抓小男孩,头都不敢抬,“二王子,二王子,不能来这里闹。”

二王子一把抱住了呼图云杉的腿,“外爷,我要见阿爸,我要见阿爸。外面人说,从天朝来了个女神医,能治好我阿爸。快让她去给我阿爸治病啊。”

呼图云杉笑着哄着二皇子,“外面人都是胡说。怎么可能呢,大夫们都说了大单于的病治不好了。怎么一个女大夫就能治好?都是瞎说的。你母亲呢?”

二王子依旧抱着呼图云杉的腿不松手,“不不不,外面所有人都在说。女神医可厉害了。我母亲啊?我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不管她,我要见阿爸。”

多杰走过来,伸手,将二王子硬生生的呼图云杉身边抱起来,交到了两个嬷嬷手里。那两个嬷嬷似乎力气奇大,一个人就将二王子控制住,两个人什么话也没说,就将吵吵闹闹的二王子带了出去。

“这些流言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先散步出来的。我可是知道,这个女的,没事就给我们这的老百姓看病。还不收钱。”

“收买人心啊。”呼图云杉笑道,“果然师出同门啊。”

“阿爸,你还能笑得出。如果让那贱人真把大单于治好了怎么办?”

“你是笨啊,还是蠢啊。按你说的那么轻松,她为什么不这么做?”

多杰一愣。呼图云杉道:“再等等,也许这两天就有消息了。”

而此时正在草原上快意驰骋的玖月问身旁一位随从,“打听到了吗?在什么地方?”

随从用马鞭指了一个方向,“绕过这座山,就在后山山腰上。”

玖月骑着马直接朝着眼前的一座并算不的高大的青山而去。

**

“什么?她去了巫王山?”有个声音在怒吼。

“是是,是。他们每天都在外面跑,我们的人一时监视松懈了。没住……”

“没注意!没注意!你们都是死人啊!”多杰一脚踹向前来回话的负责盯梢的人。

“去查,去找。他们去巫王山干什么!”

来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多杰则是召集人马,朝着巫王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玖月与随行大约五十来人,留下几个人在山下放哨,其余的人都跟上了山。

草原上的山并不高大,但是却怪石嶙峋,没有一条直接上山的路。好在这些随行全是当兵的,功夫在身,这种山路走起来如履平地。玖月因为人轻巧,自己也从来不是养尊处优的人。所以脚程上丝毫不落后。

只是不明白,那怪石嶙峋的路,他们一直朝上走,走了一个多时始终还在原地。

张副将说,“这应该是个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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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8)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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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法?”玖月来了精神,她还是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个名词。以前可都是在武侠小说里才见过的。

“有办法出去吗?”玖月问。

张副将摇头,“我们都是军人。对这种五行之术没什么研究。”

玖月道:“那我们会不会被困死在这里?”

一直沉默的君九嗤笑,像是突然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阵法都是有时间的。没有永恒阵法。一般来说都是从人入阵开始计时。只是这时间长短,不定。”

玖月惊喜的看着君九,“这么说,你会破阵?”

冬青的目光也朝着君九看来。

君九仰头看了看天,“天快黑了。运气好如果有星星。出去不难。”

张副将也是大喜,没想到这么一个少年,骑术好,武功好,也就罢了,居然还有破阵的学问。这个人,真是人才。他不由的说,“果然在玖月姑娘身边的都是人才。”

开玩笑,这是她爹收的关门弟子。估计如果有机会军营里历练一段时日,不见得比君青冥差多少。

“那就等着天黑。”玖月说。

大家便也就照做,原地坐下休息,喝水吃干粮。

玖月与君九,张副将坐起一起。冬青则在一旁巡视。

玖月道:“我这护卫想从军,大人有没有办法能帮他隐去身份,入军籍?”

张副将满不在意的笑道:“别说一个大活人。就是一个死人我也有办法让他入了军籍。还能按月领军饷。”

玖月觉得原本自己说的是极正式的事,也不知怎的被这张副将大嘴巴竟然说成了一个人人皆知的大笑话。

君九少年清隽的脸被被篝火映的有些微微发红,脸上似也有笑意,不过从玖月的角度看,觉得他憋的相当辛苦

玖月问:“君九,这事我能帮你做主吗?要不要问问你师傅?”

“师傅?”张副将来了兴趣,“这位小兄弟的师傅一定是高人。如果军中能得小兄弟师傅这样的高人相助,何惧这些周围虎视眈眈蛮夷小族的兴风作怪。”

君九闷闷的带着少年人的含蓄,“大人客气了。不过我师傅那样的人,估计一般人真请不动他。”

“一般人请不动?那我就写折子让军部去请。你说,多大的官能请的动尊师?四路边军元帅如何?兵部尚书如何?再不济,就让梁王殿下去请如何?”

“梁王?”君九有点惊讶。

张副将很认真的点头,“你不信啊?只要玖月姑娘一句话,梁王一定会巴巴的去请人。”

君九又看向玖月,微眨了眨眼睛,“真的?”

玖月心里暗骂这死小子,少年啊,还是少年,原来也有顽劣的时候。

玖月想到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竹林里的那一问一答。也是心血来潮答了一句,“煮的。”

君九的表情先是一愣,突然呵呵的笑出了声,笑出了声还不算,还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哈哈大笑。

周围的士兵都朝着这边投来目光,见这成天淡漠着一张脸的少年,突然笑成这样,士兵们的脸上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一旁的冬青的脸上似也有了笑意。

是啊。笑是能感染人的。就像哭也是同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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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9)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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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刚刚沉入大地,漫天的繁星,一个个从夜色的幕布里跳出来,闪着自己的光辉。

君九看着天空,手指不段变化着掐算指法。看的玖月与张副将一愣一愣的。

玄乎,真他妈玄乎。玖月似乎从未看父亲又或者君青冥露过这一手啊。但是看着君九抬头仰望星空,那眸子似乎比星光还要璀璨。他那么专注,她将疑问存在心里,准备找机会再问。

一帮子人先是很紧张的和君九一起抬着脑袋看星星,但是看着看着,大家也没看出什么东南西北来。便又各忙个的去了。养精蓄锐的,躺着聊天的。

只是这太阳一下山,草原的便冷的像是冰窖。好歹玖月裹着大披风,烤着篝火但是手脚还是冰冰的凉。从小身体的受的损伤,是永远也补不回来了。这里也只有冬青知道玖月怕冷,便把自己的披风也披在了玖月身上。玖月想推脱,冬青道:“这是主子给你的。”

玖月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便笑着接受了。

“找到了。”这时,君九说到,指了一个方向,“那边,直线走。”

躺着的,聊天的,磨刀的,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张副将,张副将又看向玖月,而此时的玖月已经翻身上马,暗红色的披风在夜色里荡漾着微红的光。

“上马。按这小子说的走。”

一时间,马声嘶鸣。

一骥轻骑,一身青衣早已如箭一般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玖月冬青紧随其后,后面众人紧紧跟随。一阵马蹄踏在怪石嶙峋中发出嘚嘚的声响。

众人跟着君九往前骑行,就感觉眼前似乎有一团团突然涌上来的雾气。也就是眨眼间,便已看不清本在前面的人。

这时有一个清朗声音大喝,“跟紧了,闭着眼走。听着声音走,不要看路。”

众人也不知道前面说话的人是谁,不过既然说了,大家便照做,反正闭不闭上眼睛都一样,那雾气来的太突然,哪里还看得见什么。好在嘚嘚马蹄声,和前面一直有人大喝声,指引着方向。

不多时,玖月突然听见耳边有人低低的在笑,又有人戚戚的在哭。那声音有些熟悉。再仔细听,又有人在说话,低低喃喃的好像就在她的耳边说话。

她心里一凛,立刻对前面还能看见半个马屁股的君九说,“君九,你听见了吗?有人在说话。”

君九的声音似乎从非常遥远的地方慢吞吞的传来,那声音就像是远山回音一般的缓慢,“这是魅,是阵法的一种。你心里只要明白听到的都是假的就行了。坚定自己的心。”

玖月心里明白,但是那些声音就好像贴着她的耳朵不停的往她耳朵里灌,着眼睛看不见,听觉也不能在用布堵上。坚定自己的心,听见的都是假的。

只是有个小女孩的哭声,却始终不停的在她耳边回绕,那声音开始渺渺茫茫,不知道为何,渐渐的越来越清晰。随着那小女孩的哭声,还有几个人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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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中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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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渐渐的,玖月突然脑子里像是一束烟花炸开,那一瞬间,她猛然捂住了胸口,惨呼一声。摇摇晃晃,差点摔下马。

一只手从浓浓的雾气里伸了过来,死死的抓住了她。冬青的声音问,“姑娘!不要被魅惑。”

玖月的手已经握不住马缰,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用呀用力咬了舌根,顿时又一种疼痛,和一嘴的血气让她似乎清醒过来一些。

君九的声音在前面几乎是狂吼,“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不要往心里听。”

他说的容易,但是那些可怕的声音依旧在玖月耳边低低浅浅的说着,笑着,哭着。

她听出来了,有母亲,有自己,还有那些人,全是自己弱点。她的手死死的捂住胸口,真的好疼。像是有把刀子不住的往她的心窝子戳。

“快了快了,快出来了。再忍忍,马上就好了。”君九的声音在前面大声喊。

“快说,东西在哪里……快说,你今日不说,今日就撕你一块皮,明日不说,明日再撕一块。后背撕完了,你怎么办?我可真不想毁了你。毕竟我也算从小看你长大,还想看着你长大了嫁人。所以一直给你留着好颜面,但是你这样总是扛着,我真不保证,还会对你做什么。所以你快说吧,这样大家都痛快。”一个声音幽暗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在玖月的耳畔飘过。

“看着我长大,看着我嫁人……毁了我……你要毁了我……而不是杀了我……毁了我……”玖月的口中喃喃,不住的反复的说着这句话。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谁,到底是谁,不是他,居然不是他。是谁?毁了我……

“姑娘,姑娘!”冬青的声音不住的大喊,玖月却好像完全听不见了。

她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就像是着了魔,口中不住的底喃,毁了我,毁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冬青急得大叫,“来个人,快来个人。”

有一双大手从雾气中伸了过来,直接将玖月从马上拽了过去,扛在了自己肩头。

因为眼前雾气太大,冬青根本看不见具体怎么回事,就看见玖月突然没了。吓的她出了一身冷汗,大叫了一声,“谁!”

张副将那粗狂的声音响起,“是我。”

冬青放下心来,前面的君九似乎也听见了,也放下心来,“这是魅惑之音。专找人的弱处。普通人伤不了,没什么大苦大悲。但是——”

他这个但是没说完,玖月和张副将,心里都明白。这个但是指的是什么。

一队人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终于眼前不再是白雾茫茫,有盈盈的星光夜色透过来。

君九大喜,“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也跟着大喜,欢呼,终于出来了。

出了那雾气,众人看见的是眼前似乎又回到了草原,一个并不算高的小山矗立在他们的眼前。

君九是第一个冲出大阵的人,冲出后,他边回头看,就看着冬青牵着一匹空着马出来,他心中一惊,背后衣衫顿时被冷汗打湿,那可是师傅嘱咐必须以命护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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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1)最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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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发生的事情,只听见声音,并不确切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好,呼吸间,君九就看着张副将,肩上扛着一个暗红色大斗篷的人从雾里露出身形。

他急忙骑马冲过去,“怎么了,怎么了?”

此时冬青脸色也十分不好,显然也应该是受了那魅惑的影响,人还有些发怔。

看着君九冲过来,张副将将肩上的玖月交给了君九。这女子只有真的抱在手里,扛在肩头才知道,她有多瘦,多轻。还有那一直在他肩头的抽泣,嘤嘤的哭泣,他是个粗犷的汉子,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小女儿表现出的柔弱。偏偏这个小女子又是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大约是有些喜欢的。所以扛在肩头,怎么都觉得别扭。所以看见君九过来,忙丢过去,丢过去又觉得舍不得。他好像长了这二十多年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烦躁,有些怒自己。看着君九抱着玖月下了马,他忙下了马。凑着火把看玖月,真是吓了一跳。

一贯淡定的冬青也是吓的半死,“姑娘,姑娘?”

三人只见玖月满脸的泪,嘴角还有鲜血不断的流出。那样子好像是经历一场生死离别,大悲大痛。

君九对冬青说,“她应该是咬了舌。”

张副将看的,有些不忍,越发的火气上升,对君九吼,“怎么会这样。你小子不是挺行的吗,怎么会这样。”

君九说,“这个没办法,我刚刚说了,那阵法对一般人没什么太大的作用,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一定是女侯曾经不同常人的经历才会这样。”

“什么叫你不知道,你是她护卫,你怎么会不知道。要过这样一个阵法,你好歹要和她一下。就这么让她,让我们跟着你瞎走。”

耳边的那些怨毒的声音渐渐散去,玖月隐隐感觉到了有人在说话,似乎在争吵什么。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艰难的抬了抬手,“不要吵了。”

两个争吵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冬青拉住玖月的手问,“姑娘,姑娘,你没事了?”

玖月有些艰难的抬头,先是看了一下君九,然后又看了一下张副将,对着张副将微微一笑,“谢谢救命之恩。”

张副将“老脸一红”低下头,有些语无伦次,“没,没,没什么。应,应该的啊。”他说到这,又想到刚刚把那个柔软的轻的几乎没重量的小女子,扛在自己肩上,那种感觉——想到这,他就觉得呼吸都有点不稳,忙转过头去,居然走开了。

君九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张副将转头离开,“那是魅,最能蛊惑人心。我也没经历过,只在书上看过。刚刚我们经历的是三个套叠在一起的大阵。迷幻,障眼,魅惑。真是厉害。真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高人。你没事了吧?我确实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只知道解法。”

玖月伸手拍了拍君九的肩膀,“我没事,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估计全都玩完。”

冬青取来了水,让玖月漱口。

看着玖月连着吐出来几口血水。她应该很疼吧,但是看着玖月似乎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君九还是忍不住说,“你是我见过的心最狠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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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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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青瞪了君九一眼。玖月带着苍白与疲惫,“没事,他是在夸我。”

君九很认真的说,“是的,我确实在夸你。”

这时,陆陆续续有人从雾气里走出来,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一样。一个个粗矿的汉子,哭的和小媳妇一样大有人在。

张副将清点人数,还好,一个没少。玖月对张副将说,“还亏了就君九。这阵法凶险。”

张副将有些不情不愿的对君九施了一礼。君九像只高傲的天鹅,将头一昂,“哼”了一声,走开。

都是拿得起,放得下,敞的开汉子。张副将也只是嘿嘿笑了,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问,“玖月姑娘,怎么觉得好些了没?”

玖月从随身的荷包里取了自己配的药丸含在口中,“没事了。”

“女候,你为何要去见这里的大巫师?”君九问。

“我想问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我只是没想到,此行会如此凶险。”玖月道。

“我们是护卫你的人,你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是义不容辞的。不要客气。”张副将说。

冬青听这话怎么就这么别扭,千防万防,防出个花痴来。

玖月微微笑了,“谢谢。”

张副将的“老脸”又觉得有些烧。又像刚刚那样调转马头走开。

君九对冬青说,“坏了。你家姑娘被人看上了。”

冬青瞪了君九没说话。玖月轻咳了两声,“别胡说我曾经救过他的命。”

君九“噢”了一声,便怏怏的也走开了。

队伍修整了一会,由领路的士兵继续向着小山走去。

此时一轮星月从墨色的天空缓缓升起,其实从他们入阵,出阵根本没过多久。但是每个人却像是经历一生。一些痛苦的是还萦绕在每个人心头。有些人只是不说,忍着。有些人则依旧双眼含泪,心情沉重。

这小山并不大也不高,马蹄踏着青草,大约也就是走了半个时辰,看见几顶帐篷,有大有小,帐篷外燃着篝火帐篷里也隐隐的透出灯光。只是这几个帐篷与王庭的帐篷不太一样。

就算在夜色里,众人也能很清晰的看出,那些帐篷的顶是黑色,而且是黑的发亮,稀疏的月光下正印着黑漆漆的流光。

领路的士兵手一指,“那就是了。”

当玖月勒住马缰,遥遥的朝着那几顶帐篷看去,篝火边似乎有人站起,也朝着玖月这一行人的方向看来。

玖月从不是扭捏之人,便直接策马缓缓走了过去,一队人马也沉默的跟在她身后。正常的人,大半夜的看见这一行玄铁重甲的士兵,如此神情严肃,带着肃杀之气的出现,必定会吓的不轻,好歹脸上怎么也要带着惶恐不安的神情。

但是篝火旁站着的人,神情确实平静的就像是看见路人,甚至对着玖月露出和善的微笑。一个穿戴的普普通通的中年男牧人,只看着玖月,似乎她身后的人马,完全不存在一样,说了一句话。

玖月听不懂,立刻有会胡语的士兵反应,“他说,你来了。大巫师等你好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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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3)你来啦

“等我?”玖月诧异的看着那个中年胡人。

那人大约是猜到了玖月的话是什么意思,不住的点头,然后对玖月指了指几个帐篷里最大的那顶,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串话。

翻译的士兵道:“他说,大巫师就在那顶帐篷里,等姑娘。”

玖月不再多想,既然是大巫师,一定有他神通的地方。一般的高人不都是能掐会算的?她便下了马。身后的几十名士兵齐齐下马。玖月将马缰绳交给冬青。

冬青疑惑的看着玖月,“姑娘?”

玖月淡笑了,“你们且在外面等我,既然大巫师算到我今日会来见他,还是我一个人进去方便些。左拥右护的,反而显得我不诚心。”

君九直接走到玖月身前,挡住她前路,“不行。师傅说了,寸步不离。”

玖月道:“我只是进去有些事要问问大巫师,不会有别的问题。我问的那些事,外人不便听。”

君九一副决不让步的样子。

玖月道:“那你就在帐篷外面站着就是了。就和平常一样。我找大巫师是私事。”

张副将上前,拉住君九,老大不高兴的说,“不管你师父是谁,你现在是玖月姑娘的侍卫,就应该听她的。再说了,玖月姑娘是做事没分寸的人吗?”

君九还是少年身材,瘦瘦高高。而张副将却是高大壮实。两个人差不多高。但是论宽度两个君九估计都抵不上一个张副将。所以张副将往君九身前一档,玖月就像一只灵巧的猫从张副将的背后溜了过去。

君九大叫,却被张副将死死拦住,玖月已经疾步穿过篝火,走到了那顶幽黑的大帐篷门口。

冬青虽然没阻拦玖月,但是开口说,“姑娘,你自己小心。你若有事,我没法向殿下交代。”

玖月回头对冬青笑道:“怎么我就去见个人,你们搞的和生死离别一样。”

“玖月姑娘,问完了就赶紧出来啊。这小子我可拦不住多久。”张副将咧着嘴哈哈的笑着。

玖月对张副将点了头,便掀开了帐篷的厚重压风的门帘,一个人进了里面。

当她脸上含着笑,一只脚跨进帐篷,只听“啪嗒”一声,一股怪异的,并不算强烈风,将那门帘迅速的合上,玖月的身子不自主的往前迈了一步。整个身子就这样进了帐篷里。

邪乎。

玖月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披风的兜帽被压的很低,帽檐几乎挡住了她所有视线,她只能感觉,帐篷里和外表一样,幽暗,有一种奇怪的气味,有点像是草药的味道,但是比草药刺鼻。但,并不难闻。不过,电视剧里,小说里巫师就应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你来啦。”一个苍老的,沙哑的,像是从土里爬出来的文物一般的声音幽幽的传入玖月的耳中。

玖月一怔,这个声音好奇怪。好像和她很熟悉,好像久别重逢的老友,那么和蔼,亲切。只是声音不太悦耳。

玖月左右看了看,隐约感觉帐篷里燃着火炉。

玖月也不知道答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一个低低的笑声在帐篷里响起。

玖月猛然掀起兜帽。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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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4)梦魇

幽暗中,一人黑衣锦袍,面若冠玉,乌发半披半束一支白玉簪横插发髻。许是幽暗衬的,显得那人头上的白玉簪与肤色越发的莹白。

“师兄……”玖月有些失神的看着慕容铮,她想过可能会在这几天见到师兄,但是绝对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这个环境里下,两人相见。

两人有多久没见了?一年?一年半?

慕容铮看着玖月也露出了笑容,不忘提醒她,“快向大巫师请安。”

玖月这才注意到宽敞的帐篷中间一个大火盆,火焰明灭,只露着微微的小火苗。那火苗并不是红色,而是漂亮的蓝莹莹的。火盆的后面毡垫上盘腿坐着一个一身黑衣,头上裹着头巾,脖子上挂着一圈奇奇怪怪的碎骨的老者。

刚刚那个声音和这张脸,终于重叠上了。老的不能再老,整张脸就像塌陷的土墙。松弛的眼皮几乎盖住了整个眼睛,也不知道,那眼睛是睁着的,还是闭着的。

玖月看了,慕容铮就站在大巫师的身侧,那距离代表了他们两人的关系。

“大巫师好。”她向前迈了几步,对着福了福身。

“生而知之的人,你好。”大巫师用苍老而又缓慢的声音说道。

玖月心中早就一片惊涛骇浪,但是她的表情依旧平静。

“我来这里,是因为听说了‘未来眼’,所以我想问问这是什么。”玖月问。

大巫师并未回答,而是动作极为缓慢的站起了身,慕容铮上前搀扶。玖月观察,那个搀扶的动作,熟悉的程度,绝不是一天半日的功夫的默契感。

他扶着大巫师一步一步靠近火盆。这时玖月发现,那蓝色的火焰跳动的频率竟和大巫师走路步伐的频率完全相符。

一步,一跳。一步,一跳。

渐渐的玖月突然觉得大巫师的脚步声似乎踩在了她的心跳上。莫名其妙的她的心跳也随着那大巫师沉重缓慢的脚步,也渐渐的缓了下来。

她看着大巫师那张老的完全看不出五官的脸,又看了搀扶着大巫师慕容铮那张一年多没见越发显得英姿勃发的面容。

一个朝气蓬勃,一个入土半身。一个阳光旭日,一个风烛残年。

这是岁月给人类最大的惩罚与讽刺。

今日阳光下朗朗少年,明日也许就是荒沙下一捧白骨。

今日垂暮老者,明日也许就是一个啼哭婴儿。

你在这世界闭上了眼,又哪里知道是不是在那个世界睁开了眼。

生与死,爱与憎,恨与仇,求不得,放不下。

最终一切都还是要,放下。没有人跑得过时间,没有人跑得过岁月,没有人跑的过死亡。

那,你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哪怕是那个生而知之的人。

“嘭!”一捧火焰在火盆上砰然炸裂。

玖月心神一晃,她这才发现,刚刚好像做了一场梦。那梦好像很悠长,好像足足有一个人生那么长。但奇怪的是,等她恍然,大巫师也才刚刚走到火盆旁,刚刚朝火盆里不知道丢了什么东西。让那半死不活的火焰,突然绽放出灿烂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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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你是谁

“你,是谁!”大巫师,突然抬起了头,那一直盖着眼睛的眼皮子,突然收敛,一双只有黑瞳的眸子,如箭一般射向玖月。

玖月莫名的倒退了散步,步伐不稳,差点坐到地上。

“师妹。”慕容铮因为扶着大巫师,没有办法去扶住玖月,只能担忧的唤了一声。

玖月站定,看着大巫师那双只有黑瞳的眼睛,心中并不觉得恐惧,只是这个问题,她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是谁?程玖月?苏鸾?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她捂着胸口,问,“我是谁?我是谁?我就是我啊。不对啊,我到底是谁?”

“师妹。师妹。”慕容铮又唤了两声。

玖月茫然的抬头看着慕容铮,“师兄,我是谁?”

慕容铮道,“你是玖月啊。你是我师妹。玖月。”

“不对,不对。”玖月说,“我是小鸾啊,我是苏鸾。他们都叫我小鸾。”

“不是。师妹,你是玖月。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一直都叫玖月。”

“玖月?”玖月想了想,点点头,“对,我是玖月。我叫程玖月。”

慕容铮清风朗朗的笑了,“玖月,你是我的玖月,你是我的师妹。你不记得了,你受了伤,是我在梁州把你带回家,后来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你,师傅。我们三个。本来师傅以为有了你,有人会做饭了。结果你做的饭很难吃。最后还是我和师傅天天做饭给你吃。你一个女孩子,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这些年全是我和师傅在照顾你。你还记得吗?村头那个姓徐的妇人。你和我说,那小妇人长的挺美的。”

玖月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眨了眨如水含烟的眸子,“嗯。是啊。她很美啊,师兄你不觉得吗。”

慕容铮笑道:“我真不觉得,再美的人,与师妹相比,只能是云泥之别。”

玖月含羞娇俏倩兮的笑了,“我记得,我和那小妇人串通了,让她爬上你的床。”

慕容铮笑道:“嗯。我知道是你,所以我只是把人扔了出去,没要了她的命。”说到这,慕容铮松开了大巫师,走向玖月,直接拉住了玖月的手。那小手冰凉,白皙莹润。只是在指腹上竟也有一层薄茧。慕容铮知道,这是她日日苦练针法,飞针的结果。

他紧紧握住那只手,目光如寒星般闪烁,“你是谁?”

玖月看着慕容铮的眸子,“我是玖月。”

慕容铮笑问,“小鸾是谁?”

玖月有些茫然的看着慕容铮,“小鸾?师兄,我不认识这个人啊。”

慕容看了一眼大巫师,此时大巫师那只有黑瞳的眸子早就被垂下的眼皮遮盖住。他缓缓地,缓缓地自己朝着刚刚则坐垫走了回去,然后又极为缓缓的坐下。

慕容铮拉着玖月的手也坐了下来,抚了抚玖月的发,又看了看玖月的脸,笑道:“许久未见了,师妹变了许多。”

玖月说,“什么啊,什么许久未见啊。我不是一直和师傅师兄在一起吗?师傅呢?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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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我们走

慕容铮的手掌一直轻柔的抚摸着玖月垂坠的发丝,那是人间最柔软的软缎,“师傅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昨天就跑出去玩了。我们在草原。在金帐王庭。”

玖月左看看,右看看,“师兄,不对啊。我记得我刚刚和好多人一起来的。”

慕容铮道:“别管那些人了。师兄带你找师傅去,好不好?”

玖月的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眨了眨那双如水的眸子,大大的点了一头。

慕容铮扶着玖月站起。这一起一站,玖月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头,又蹲了下来。慕容铮忙扶住玖月,“怎么了?”

玖月捂着头,“突然好疼。”

慕容铮看向大巫师,大巫师并未说话,只是对慕容铮抬了抬手。口中似乎还在默念什么。在那张满是皱纹塌陷的唇角不住开合时,挂在他脖子上的碎骨,缓缓冒出幽幽的绿光。

“师兄。”玖月突然说,“大巫师怎么知道我是生而知之的人。”

慕容铮道:“所以这九州天地,也只有一个大巫师。你好些了吗?”

玖月晃了晃头,“奇怪,突然就不疼了。”

慕容铮说,“其实你这是第二次见大巫师。很早以前我也带你来见过。”

玖月睁大了眼睛。

慕容铮又抚了抚她的额发,笑道:“那会你还小,你不记得了。”

玖月恍然的样子,“师兄,那我们走吧。这里有点渗人。去找师傅。”

慕容铮拉着玖月的道,“好啊。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

上京。同一片夜空下。已经半夜,金銮殿里依旧灯火辉煌。

君青冥已经和户部尚书曲岩吵了整整一个时辰。

“西凉弓,兵部工坊已经研究仿造成功,为什就不能批量的制造。那弓的射程,比金帐王庭的牛角弓还要远一丈。”

“只为了一丈,就要大批制造?梁王殿下,且不说其他三路边军,只是光北军全部换上这西凉弓就要花费多少银两。你只为这一丈,要掏空国库。不行,开春,江淮,江南水利江堤要修缮,还要防止春旱,夏涝,钱不是这么糟蹋的。”

“一丈。你都没上过战场,你看不起这一丈,你知道这一丈远的距离能多杀多少敌人,能让我天朝将士少死多少人。你光看着钱。父皇当政这二十来年,风调雨顺,国库丰盈。你守着国库做什么?钱能生钱?钱能再收,可是牺牲的将士不能再活过来。哪一家没有妻儿父母?”

“钱能再收?梁王你去收收试试看。你说的这项,我们户部初步核算过,光一个北军全部更换白银最少花费五百万两。我朝一年税收总共不过三千万两。”

“那又如何,本王又没说立刻马上全部更换,分批分时更换。慢慢来不行?曲尚书你这是在和本王抠字眼吗?军部,兵部要做什么你都说没钱。你户部没钱,要你户部做什么?要你户部尚书做什么!”

曲岩,气的胡子都在抖。着实和这黄口小儿吵的没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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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心伤

他只能哭丧着朝着皇帝扑通一跪,“陛下啊。老臣无能啊。被梁王殿下如此说,老臣无颜,看来只能辞官回乡了。”

曲岩还想跪着哭诉,哭冤枉。突然殿中众人发出一声惊呼,一众官员瞬间乱成了一团。

高高坐在御座上的天子,大喊,“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曲岩还跪着,整一个莫名其妙,他便扭头往后看,这一看把他吓的半死,刚刚底气十足,气势压死人的梁王,此时人还站着只是不停的口吐鲜血。

就算梁王的那个女人害得他家掌上明珠罚去守皇陵,这辈子完了。因此他对梁王看不顺眼,处处给他使袢子,但是看到此情此景,已然还是跳了起来,伸手去扶住梁王。

此时的君青冥突然觉得自己心口挖走了一块肉,痛得他再也没法站立,健壮的身躯,跪坐在地,他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小鸾……”

苏夙是第一个扶住君青冥的人,也是唯一听清楚君青冥口中喃喃的名字。他的神情一凛。直接丢下了君青冥大步踏出了金銮殿。一步之间,踏入夜色,消失在夜色中。

**

在黑帐篷外坐了一夜的人实在是没了耐心。连张副将,都开始急了。别说绕着帐篷转了几百圈君九。熬红了眼的冬青。

君九终于停了下来,对冬青说,“我不管了。人都进去一夜了。什么事要谈一夜。我要进去看看。”

冬青没有说话。张副将说,“他娘的,进去就进去。老子也不等了。管他娘的在里面作什么。姑娘生气了,大不了老子赔罪。”

君九瞪了张副将一眼,那意思,你个白痴,你终于想通了。

张副将拔了刀子,领了几个亲兵,终还是没了耐心,往帐篷里冲去。

君九也拔了剑,往帐子里冲,几十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直接扯了那厚重的挡风的帐篷门帘,一股脑的冲进去。

只听帐篷里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吼“人呢!人呢!人呢!人去哪了!!!”

“都是你,都是你,你拦住我,你非要让她一个人进去,都是你!”

“抓住门口那个男人,抓住他。快去!”

“报,副将大人,那个男人没了,刚刚属下还看见那个男人在帐篷里睡觉呢。一转眼就没了。”

“找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快去通知大宰相!飞鸽传书回京!”

**

“师兄。”一辆普通的马车在草原上慢悠悠的行着。一个甜甜的女声从车厢里流出。

慕容铮在车厢外骑着马,马儿靠近车窗,掀起了车帘,阳光正好照在他那张棱角分明如刀斧雕凿完美无缺的脸上,“醒了?”他笑问。

玖月果然才睡醒的样子,伸了一个长长懒腰,“好奇怪啊,我好像很久没睡那么好了。居然没做梦。”

慕容铮笑道:“你叫我就为这事?”

玖月大力的点了头,“这件事很重要。师兄你不记得了吗,以前我经常做恶梦的。”

“怎么会忘记。”慕容铮道:“一直——每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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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你好

“所以啊。”玖月笑道:“我这一觉居然睡到了大天亮。真好啊。”

慕容铮淡淡的笑了,不说话。

“我们去找师傅吗?”玖月问。

慕容铮道:“是啊。只是师傅在哪我也不知道。玖月,你先和师兄回家,好不好?师傅我会派人慢慢找的。总是能找到的。”

玖月想了想,“不太好吧。我记得我好像去过师兄家,闹的鸡飞狗跳的。”

慕容铮笑着问,“你真的记得?”

玖月低头又想了想,“好像是的。对了,师兄的家好像很大,很阔气。师兄好像一个人住。”

“那你来陪师兄好不好?”

玖月犹豫了一下,“师兄。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

“我怎么感觉现在是在做梦,就像做梦一样。我怎么都不记得,我怎么来的草原?然后突然就和师兄在一起了,然后我竟然能在草原上美美睡了一觉。所以,就感觉现在像是做梦一样。”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笑脸,神情淡淡,随即下马,上了马车,“玖月,你除了我和师傅,还能想起谁?”

玖月呵呵笑了,“师兄,你忘啦。我受过伤啊。很多事都记不清了。你现在突然来问我这个,你糊涂了吗?”

慕容铮也笑了,又拉住了玖月的小手,“玖月。我有个请求。”

“师兄,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怪怪的。”玖月银铃般的声音飘出了车厢。

“这面具是师傅做的。你戴了那么久,我想你可以摘了。可以吗?”慕容铮说的很诚恳,玖月听的很认真。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慕容铮的带着恳切的目光。

“可是。当时是师傅说的,我这张脸还是少露出来,会麻烦。”

“麻烦?”慕容铮突然哈哈大笑。“麻烦那都是给无能的人准备的。我怎么会让你有麻烦。你的容貌,你的光彩,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惧怕,掩盖。我,只想让你展露,让世人皆知。”

这话说的,让人好害羞啊。玖月低下头,小脸烧烧。不过师兄似乎说什么都是对的。

“师兄。我怎么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哪里不一样?”

“以前你从来都不笑的。现在我怎么一直看着你在笑。”

“没什么,也许是心情好了。玖月,我刚刚和你说的,你觉得如何?”

慕容铮的话还没说完,玖月的手已经顺着脖颈,扯下了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她笑吟吟将那张披在手里抖了抖,“多大点事啊,至于师兄那么慎重。不就是一张皮。”

只是玖月却看着慕容铮的深邃的眸子突然绽放出一缕光,他的表情似有欣喜,似有若狂,似有止不住的愉悦,他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缓缓的伸出,指腹轻轻的抚了抚玖月脸颊。这种轻抚完全没任何不堪,反而让玖月觉得自己像个一碰就会碎了的珍宝。

玖月眨了眨眼,笑道:“我是玖月。这就是我。”

慕容铮眉眼中似乎都含了笑意,不住的点头,“好好好,玖月,程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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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9)无能

玖月这是第一次见到慕容铮如此欣喜,不禁嗔道:“看看,原来师兄你也是个俗人。”

慕容铮道:“人活在世,都是俗人。那徐妇人再美,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师妹却不同。师妹美或者不美都是我最亲的人,当然美的更好。”

玖月呵呵笑了,不再言语。然后问,“师兄现在是万熹多少年?”

慕容铮迟疑了一下,“万熹二十一年。”

玖月瞪大了眼睛,“二十一年?不对啊。怎么会是二十一年?现在不是十七年吗?”

慕容铮道:“玖月,你不记得了。你病了,病才好些,我来接你。你以前也这样过,忘记很多东西。”

玖月又低头想了想,是吗?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又有些糊涂了。

“我记得我们前几天才去了青城山,下了雨,师傅在山下的河水里钓鱼,我们找了一个破道观烤鱼,被山里的道士轰出来了。”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就是那场雨,你病了。”

“我病了四年?”玖月伸出四只手指在慕容铮面前笔画。

慕容铮则捉住了那四支葱葱玉指,“是的。四年。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又回来了。”

“天啊。我都十七岁了啦?”玖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这一病可够久的。”

“是啊。你睡一觉,就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慕容铮又哈哈笑出了声。

玖月直接拿了被子把自己的头过了起来,“师兄,你胡说什么。真是太讨厌了。你怎么和他一样讨厌。”

玖月这话刚说出口,突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慕容铮的笑声也戛然而止。玖月捂着自己的胸口,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泪花大朵大朵的往下滚落,“师兄,师兄,我是不是又犯病了。我好难受。好难受。我怎么好好的会哭啊。我不行了,太难受了。”

玖月捂着胸口,整个人握在软榻里。

慕容铮微笑着轻抚玖月的搂在外面的发,“没事的。没事的。你病了,过一会就好了。你看,你还不信,你病了。呼吸,深深呼吸。”

**

两日后。上京。

君青冥幽幽的醒来。床榻边明显长大了一些的成王惊喜的大叫,“六哥,六哥,你终于醒了。”

他这一大叫,屋子里正打盹的太医们立刻也跟着蹦跶了起来,号脉的,观气色的,准备汤药的。

外间休息的君青蕊,也忙跟着蹦进来,后面还跟了几个婢女,带着哭腔“六哥哥你终于醒了。”

一时间并不算大的梁王寝室,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君青冥却是猛然坐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隐隐作疼。

“阿三。”他沙哑着嗓子,呼喊。

阿三立刻出现在他面前。惊的拿着药碗的青蕊郡主差点撒了药。

“她,是不是她?”君青冥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低沉嘶哑的,像是沙漠里即将被渴死的人。

阿三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是不是她!”君青冥抓住阿三的衣襟用力的摇了摇。

阿三扑通一声跪下,“主子。主子。是属下们无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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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他是谁

君青冥直觉的一阵天旋地转,眼睛一黑,又跌坐在了床上。屋中众人又是乱成一团。一个大手将周围人全部驱赶开,那无声的嘶哑,暴怒“都滚出去。”

成王对着众人喊道:“都快出去,快出去。六哥叫你们都出去。”

他一边喊一边往外赶人。临了自己也跑了出去,把大门紧紧关上。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君青冥端坐着,哑声问,“怎么回事。”

阿三跪着,低着头,“主子。昏迷两天的时间。属下已经基本查实,这事应该是早早做好的一个局。目的就是为了让女主子去王庭,去见大巫师。他们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引子。”

“野先中毒也是引子?”君青冥问。

“至少是其中一条。”

“长乐中毒也是?”

“是。”

“是谁?”

“人呢?”

“我们的人,苏府的人,宁远侯府的人,端王府的人,连独孤家的人都在找。虽然他们找女主子的目的不同,但是都在找。”

“陛下呢?”

“陛下也督促了北境边军出去找。但是说不能公开动用军队去找一个人。私下在找。”

君青冥冷哼了一声,“说。具体怎么回事。”

“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女主子确定野先的病她能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治。好像她在等什么人。然后她就派人打听,金帐王庭大巫师在哪里,说有私事要询问大巫师。我们的人寻到了具体的方位。君九少爷破了三个阵法,女主子带人才找到大巫师的住处。那大巫师好像知道女主子会去找她,特地派了人在门口等候。所以女主子一到地方,就进了帐篷和大巫师说事去了。”

“她一个人?没人陪着?”君青冥的那琉璃的眸子几乎瞪出血来。

“女主子不让。说是问私事。说既然大巫师已经预见了她回去找他。她就什么也不怕。”

“这个蠢女人!”君青冥再一次捂住了胸口。

“然后女主子进去后,就再也没出来。我们的人进去,里面没有人,再一转眼,连那个大巫师的随从也消失了。”

“你们说的,她大约在等人,和她去见大巫师,时间间隔多久?”

阿三算了算,“大约四天。”

“一群废物,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她等着!”

阿三愣了愣,突然间他脑子里也浮现出一个人的来。他惊呼,“他?他?”

“动用所有人,封住所有前往北燕的关口。一只蚂蚱也别放过去。现在,马上。”

阿三飞似的跑了。

“来人。”成王立刻跑了进来,“六哥,需要我做什么?”

君青冥看着正在退去稚气的小脸,淡淡笑道:“小十一,六哥病了,你帮我去有间医馆,把那里的凌霜,凌大夫请来。宫里的御医,我还真不信。我要快些好起来,我要去把你嫂子找回来。”

成王,忙着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跑了出去。

一众御医与青蕊又进了来,君青冥已经没有力气再说声,只丢了一句,“都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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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1)太狠

屋子里立刻又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推推搡搡将人全都推了出去。

御医们宫里派来照顾的內侍们都还好说,青蕊立刻不高兴了,在门口抱怨,“六哥哥,是母妃让我来照顾你的。你身边也没个人。这样不行的。六哥哥,你让我进来。我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便是。”

君青冥坐起,盘腿打坐。调息。完全屏蔽了外面的杂声。

心里冷笑,“这是要夺妻啊。这就是彻底撕破脸了。小鸾,别怕,等着我。我丢了你一次,不会再有丢二次了。”

**

苏府。书房。

“谁给那小子的狗胆!”苏青在书房里跺脚大吼。

苏夙双手负后,看着新修建的书房里挂着的一副女子画像,细看这画像已和之前的不太一样。画面有些旧,但画中人却是比之前的生动许多。

“他既然知道了小鸾的身份,他还敢这么做,一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如果小鸾不愿意,谁也带不走她。”

“父亲,你是说。小鸾自己愿意的?”

苏夙点头。

“不可能。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和那个小兔崽子走。”

“这点就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苏夙道。

“他有胆子把小鸾带走,我就有胆子去北燕抢人。去他奶奶的,我正好最近看北燕不顺眼。”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他绕来绕去,带我们兜了那么大的圈子,最后归结在金帐王庭大巫师帐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管他什么。先把人弄回来再说。”

“人该派出去的都派出去。所有关卡该守的都守了。所以,人现在应该还在草原。”

“父亲,我要去。我要亲手宰了那兔崽子。欺负人欺负到我苏家门上了。”

“去是肯定要去的。我把你叫来就说这事。”

“什么?”苏青一副凶煞的模样。xxx的,不知道小鸾的身份也就罢了。知道了,还敢带走他们家的人。活腻歪了?

“派人去找那个大巫师,我总觉的这事蹊跷。对于这种神鬼巫蛊,我总觉得,他们对小鸾动了手脚。”

“什么!!!”苏青气的跳脚,“父亲你是说,他们对小鸾用了巫蛊之术。”

苏夙道:“只有这个原因,我才能想到,他们这番费尽心思,让小鸾自己主动去草原,自己主动去找大巫师。”

“这种巫蛊之力我见过,也知道。所以,你不要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并不是那个竖子把人劫走,你去把人抢回来,那么简单。”

苏青突然平静了,“父亲,你说,怎么办。”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我们找到了小鸾,想把她带回来,如果她不愿意,怎么办?”苏夙道。那竖子又怎么会做无准备之战。他接着说,“而且我们现在和金帐王庭的关系很微妙,陛下绝对不允许因为一个女子,破了我们之间的均衡。你也知道,大宰相是谁的人。如果我没料错,他们就在等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我们动用军队,跨过草原去找人。你觉得,后果是什么。”

苏青越发的安静了。他安静的找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半晌才骂了一句,“这个死不要脸的,太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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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2)父亲

苏夙点头,“你终于想明白了。”

苏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说话了。

“这是一环套一环,明显是预谋了很久。就等着我们跳进去。但是,陛下不会跳。如果我们跳了,那我苏家,乃至小六子,会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苏青的手紧紧的按住凳子的扶手。

“父亲。”苏青的暴怒的表情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夙道:“以后苏家会交到你手里。一直以来我不约束你的性子。但是现在,这件事发生在你妹妹身上,你应该知道了,其中险恶。还有更险恶的,一直以来都是你妹妹一个人承担。你是哥哥,首先要撑起这个家,然后才是你的家人。毛之不存皮将焉附。家没了,人也就都没了。”

“父亲。”苏青咕咚一声给苏夙跪了下来,“刚刚是儿子不对。”

“我相信,小六子,此刻也没有立刻跑出去找小鸾。他应该也是在思考。这点你要向他学。你们越冷静的把问题想开了,再去做事,事半功倍。如果你们就这么贸贸然的去找人,可能就是适得其反。再说我们此刻已经知道小鸾和谁在一起,其实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我去北燕见过那竖子。你知道那竖子对我说什么?”

苏青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父亲。

“他说,以前不知,现在知道小鸾的身份,他会找机会,找陛下求亲。”

“他想的倒是美啊。”

“你觉得如果他交了国书,求取小鸾。陛下会不会同意。”

“那怎么可能,陛下赐婚的圣旨还在府中放着。”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小鸾已经死了。不存在死而复活,如果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认了小鸾,那就是欺君。”

“可是父亲!”苏青张了张口,但是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

“所以小鸾一直不认我们,我也没有提出来一定要认她。一切随她是一个原因。刚刚我说的也是一个原因。”

苏青的眼中似乎有些湿润,“小鸾太可怜了。”

“是啊。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是我这个父亲没做好,让我的女儿受了那么多苦,那么都委屈。但是,老大,既然知道错了,你说,是不是就要改?”

苏青抹了一把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眼泪,看着苏夙。

“我还没死,我既没死,就一定要把这个委屈,这个苦,偿还给她。”

“父亲?”苏青有些不安。

苏夙淡淡的,嘴角浮现出笑意,没有再说什么。

**

两日后。

那辆在草原上转了几日的普普通通的马车已经通过了金帐王庭入北燕的关卡。

不停的有各色人等以各种方式,查探马车,发现马车里空空如也。车夫是个不会说汉话的胡人,就说去北燕一个边塞小镇接人。

因为马车没人,自然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什么。几波轮番查探的人便撤了。

马蹄嘚嘚踏在刚刚长出浅草的山路上。饶了一道又是一道,翻过一座山,转过了几个弯,当马车再出现的时候,里面已经做了一名戴着白纱帷冒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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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3)震惊

“师兄,你的轻功真好。居然能带着我飞。真正的飞哟。那些人好奇怪,他们偷偷摸摸的再找谁啊。”

“不知道。不过你若是喜欢,找个地方我再带你高高从所有人头顶不被察觉的飞过去。好不好?”

“太棒了。”玖月又笑了。

慕容铮道:“玖月,我发现,你自从醒来之后一直在笑。这样真好。以前,你可不爱笑。”

玖月道:“我知道,就像你一样。师兄现在也会笑了,以前,到哪都拉着一张脸,病人都不敢找你看病的。”

慕容铮笑道:“那些不敢找我看病的都是心虚。没什么大病的。”

“师兄,我想开个医馆。”

“你大病初愈,暂时先好好养病。过段日子,你身体好了,随你。”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是不是就已经是北燕的地界了?”玖月问。

“是。从这里走,若不是担心你一路劳顿,三天的路程也就到北燕的都城了。你记得不,我的府邸就在都城外面。”

玖月想了想,“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有点印象。奇怪我什么时候来过北燕?去过师兄的府上住过?”

“你病了很久,你在我府上住过一段时间。不过这次我们不住城外了。”

玖月诧异的问,“啊?师兄,你还有很多宅子吗?”

慕容铮笑道:“也不多。不过足够大。足够你在里面玩耍。你想干嘛就干嘛。”

“想干嘛就干嘛?有马场吗?”

慕容铮一愣,“有校场。骑马应该没问题。”

“不知怎么的,我好像会骑马,而且好像骑的不错。”玖月道。

慕容铮笑道,“那简单。校场足够大,足够你每天在里面玩。”

隔着白纱,慕容铮似乎都能看见那张倾城面容露出单纯爽朗的笑容。那笑容像是初夏晨露中绽放的栀子花,那份绝尘淡雅清香,再也无花可及。

马车慢慢悠悠转出了山林,走上一条官道,大约又走了半日,遥遥的看见一座城池。

马车停下,慕容铮对玖月说,“玖月,我们换个马车。”

待玖月下了马车,顿时被眼前的情景惊呆,路上安安静静,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的人,一辆八匹骏马拉着的金属制成带着暗龙雕花的马车停在路边,像是就在等他们。

有两名宫娥打扮的婢女上前扶住了玖月,怯生低语:“姑娘,奴婢伺候姑娘上车。”

玖月有些不安的看着慕容铮。慕容铮则是淡笑,“我换身衣裳一会就来。”

换衣裳?玖月看着慕容铮穿着的那黑衣锦袍,就是他平时最常穿的衣裳,怎么还要换?师兄虽然有洁癖,但是似乎还没讲究道那份上。

她心里嘀咕,但是还是被婢女扶着,上了马车。两名婢女打了帘子,玖月坐了进去。

我的天啊。万恶的旧社会,万恶的土豪,万恶的资本家。玖月在心中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鄙夷。这哪是车厢啊,完完全全整一个行走的华丽起居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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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4)你骗我!

车厢有门有窗,而且还是两间分隔的空间。前面一间地毯铺地,摆着书案,笔墨纸砚,宫灯,香炉里正燃着袅袅熏香。后面一个赤金雕花推拉隔断,此时门是拉开的,里面是一张软榻,软榻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丝锦被褥。几个蒲垫,一张案几,案几上似乎还摆满了小玩意儿。

婢女怯生生道:“姑娘,若是累了,可以去里面歇息。这香是安神香。助眠。”

玖月微微点头,只是有些尴尬的坐着。

没过一会,帘子再次被掀开,一个束发戴着腾云龙冠,身穿玄色织云锦衣袍的男子坐了进来。

玖月诧异的看着他,“师兄?”

慕容铮对着玖月伸出了手,玖月也似乎条件反射一般伸出了自己的手,慕容铮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微微一带,便带到自己身旁,“是我。”

慕容铮抬手把玖月的帷冒摘了,车厢里还跪坐着的两名婢女,眼前皆是被惊艳了的恍惚。

慕容铮似乎很享受两个婢女的反应,心情似乎大好,“去,姑娘饿了。准备些吃的,姑娘脾胃虚。和他们说东西要精,不要多。”

两个婢女惶恐的退下。玖月这才伸手摸了摸慕容铮的金龙发冠,又摸了摸慕容铮的织云锦的衣袍,又摸了摸慕容铮的脸颊。摸完了慕容铮,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在自己手腕上掐了一下,“天啊。师兄。你是谁啊。”

慕容铮绷着的脸,突然绽放出笑容,那笑声传出车厢,让外头的人都以为自己幻听了,怎么回事,那是谁在笑?车厢里难道还有别的男人?不能啊。不可能。

那就是太子?那是太子在笑?我的天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子会笑?还笑的那么爽朗?太子会笑?原来太子真的会笑?

因为刚刚上车的小娘子?我的天啊。

众人都在彼此震惊的目光里找到了自己。是啊,那是太子,那是太子的笑声。没错。没错。

“程玖月。我姓慕容,单名铮。字子鸣。我是你师兄。”

“不是,不是。”玖月忙摇手,“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是谁。”

“我父北燕当今天子,我母陈国大公主,我——”慕容铮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害羞,耳朵似乎都有些微微的红了,他清了清嗓子,“我是北燕的太子。储君。你以前住的地方是我的别院,现在我住东宫。所以我们现在要去都城,太子东宫。”

玖月嘴巴微微的张着,半天合不上。她的眸子本来就含着秋水,波光潋滟一世风华荡漾其中,此时因为太过惊讶,眼睛却因为瞪的圆圆,退却了风华,敛去了秋水,却显出另一番娇俏可爱的模样。

看的慕容铮心中微起了涟漪,拉住了玖月小手,在手背上,微沾了唇,只是那唇似沾未沾,好像还没挨到,玖月的手已经迅速抽回,整个白瓷的小脸变成了娇俏的粉红,那手已经被她藏在了身后。

她带着怒气,“师兄。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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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5)一人

慕容铮手臂微微抬起,整理了一下厚重华袍广袖,让其服帖的垂在身体两侧,笑问,“我骗你什么了?”

玖月嗔道:“你怎么会是一国太子?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我没和你说,不代表骗你。再说师妹,你似乎也没问过,是不是?如果你问了,我隐瞒了,那个叫骗。”

玖月还是有些不悦,有些为难,“师兄,我以前只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少爷公子,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地位。你把我带回东宫,恐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

“你——”玖月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慕容铮温润的表情丝毫不变。轻声慢语。

玖月纠结了半天,低下头去,“你这样的出身,家里不会没有侍妾或者夫人。”说到这,玖月忙掩口,“哦,不对。应该说是太子妃。师兄这样把我带回去,不妥。”

“什么?侍妾?夫人?太子妃?”慕容铮似乎完全听不玖月在说什么。

玖月终于鼓足勇气仰起头,“是啊。我虽然是师兄的师妹。师兄待我是真的好。女主人一定怕是会介意。是个女子,都不会不介意的。我不想给师兄带来麻烦。”

“麻烦?”慕容铮的语气越发的古怪。

玖月用力的点头,“是啊。我不想打搅师兄。师兄你还是给我安排个住处吧。我一个人也自在。”

慕容铮忍不住,一抬手拍了一下玖月的脑袋,又好笑又好气,“你脑袋瓜子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玖月被这一掌拍的有点蒙,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慕容铮。

慕容铮被玖月看的也是有些晃了心神,目光转走,低头拿了一卷书册,但是并未打开,看着封面低声道,“我没有侍妾,也没有你说的太子妃。东宫,除了宫女侍婢,没有其他女人。你知道的,我对女色一向没什么兴趣。要不你把那妇人塞进我床上,我都给扔出去了。”

“真的?”玖月几乎不敢相信,不可能啊,别说他是太子,就是稍微殷实点的家族年轻男子,都是又是通房又是侍妾的,就别说那些高门大户,又或者师兄这样的人。完全不可能啊。

慕容铮依旧低着头看着书皮,“师妹,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随波逐流。我,只想把自己所有的欢喜给一个人。就够了。足够了。”

他在足够了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然后又说,“对于我来说,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他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玖月睁大了眼睛问,“啊?不会把。师兄,你这是想一辈子和一个人白头到老?你以后可是要做皇帝的。”

慕容铮缓缓抬起了头,“玖月,对于我来说,其他女子都是多余的。我只要一个人就够,我的心要思虑很多事,能给一个人留的地方就那么多大。我装不下许多人。”说到这,他深邃的目光,平静的看向玖月,又重复了一遍,“一个人,足够了,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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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被雷

那目光平静的有些让玖月觉得无所适从,也不知道为什么玖月竟然不敢与他对视,有些莫名慌张的低下了头,双手交叠在那件碧色百褶罗裙上,“希望师兄记得今日说的话。其实我确实也不希望师兄是那种三妻四妾的人。在这点上,我与师兄想法一样,一个人一辈子有一个人陪伴就足够了。那些为了繁衍子嗣,又或者其他原因纳娶的女子,何其可悲。”

“那么师妹想好了以后要嫁给什么人嘛?”慕容铮的声音依旧平缓。

玖月贝齿咬了下唇,“我才不要嫁人。师兄你怎么和三姑六婆一样,问我这种问题。”

慕容铮神经一僵,然后放声大笑,几乎笑的前仰后合。

马车外头的人又傻了,今日太子到底是怎么了,里面进去的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就然能逗得太子笑成这样。一次也就罢了,已经让他们震惊过了。现在又来。他们脆弱的神经有些撑不住。

“三姑六婆?”慕容铮笑的气息有些不稳,修长的手指,指着玖月道:“真没想到,我慕容子鸣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女子说成成三姑六婆。”

“本来啊。哪有大男人问小女子嫁人的事。就算你是我师兄也有点太奇怪了。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三姑六婆喜欢操心这些事。”

“好好好。”慕容铮又忍不住想笑,“我说不过你。你……”他后面的话不已经不想再说了。

这时有婢女在外面敲了车厢的门,“殿下,姑娘的吃食送来了。”

“端进来吧。”慕容铮端直了身体,轻咳了两声。

玖月就看见一个內侍模样的人,端了一张矮几进来,两个宫女各端了一个托盘。玖月与慕容铮相对而坐。很快的,矮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的小蝶,小碗,果然每样都精致,诱人食欲,果然每样也都分量小小。

內侍讨好谦卑笑眯眯的问,“殿下是否也一同用膳?”

玖月看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看着慕容铮道:“一起,一起,这么多我怎么吃的完。”

慕容铮笑着点了头。內侍立刻将两个人的碗筷摆上。但并未退出,而是自己又拿了碗筷,跪坐着,矮几上每个小碟子里的菜品都浅浅尝了。

然后又坐了一会。慕容铮对那內侍挥了挥手,“退下吧。”

內侍笑眯眯退了出去。玖月叹了一口气,“以前电视上看到的原来都是真的。”

“电视就这么好?总是听你提起。”慕容铮已经拿起了筷子,先给玖月布菜,“这个你肯定爱吃。”

在一旁侍奉的两名婢女,眼都看直了,太子给这个女子布菜?神马情况?

玖月低头吃了,立刻两眼放光,“师兄,真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你还真好意思说。我确实只会做那几样,你呢?”

玖月低头不说了,只是抿着嘴笑。车厢里进入了诡异的安静。

食不言。寝不语。

只是两名婢女已经被雷的外焦里嫩。太,太子?难道还做过饭给这女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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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7)在那

师兄?师妹?两个奴婢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都露出恍然的神情,又偷偷瞄了一旁安安静静吃饭的女子。

原来这女子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她呀……难怪了。

不对啊。不是传说,那个女子长的很一般嘛?两个人又偷偷瞄了那女子,如果这样的容貌都叫,一般,那么她们是不是都该去死了,还是被丑死的。

看来后宫的传闻,也不能全信,只是这女子确实漂亮的没话说,难怪太子为了她,不要了那个陈国的未婚妻。

两人用完饭,慕容铮让玖月去后室休息。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安神香的作用,还是人吃饱了就犯困。反正当她躺倒在软榻上,沾了枕头便沉沉的睡了。

看着玖月睡着,慕容铮才对外面说,“启程吧。”沉重的马车缓缓向着北燕的都城行去。

**

一队骏马飞骥在宽广的草原上狂奔。为首一匹骏马,通体纯黑的毛色没有一更杂毛,在阳光的照射下,黑的发亮。它在奔跑,狂奔,那速度就差给它双翅膀,让它飞起来。天知道他那个杀千刀的主子,一般马匹一个月的路程。日夜兼程十天就给他从上京跑到了草原。

跑到草原也就罢了,又是十几天在草原上到处跑。它觉得它这一辈子跑的路都抵不上这一个月的路途。

累死老子了,就为了那个女人。可是那么多人在草原上兜兜转转找了那多天,找不到啊,真的找不到。那女人就像是空气,消失了。没了。

没了就没了呗,没了旧人再换新人呗,哪个像它主人,那么没出息。就和丢了魂一样,不吃不喝不睡的,满世界的找媳妇。

“再行,就出了草原了。王爷,我们这几天已经把金帐王庭所有地方都跑遍了。”

“北燕那边怎么说?”君青冥明显憔悴了许多,瘦了一圈的脸,问了跟随的人。那人刚要答话,就听着老远一个声音嘶喊着而来,“报,报。”

那是斥候。君青冥立刻勒住了马缰。

斥候的声音由远至近“报,报,报殿下,北燕那边有动静。”

君青冥冷笑,“终于有动静了?”

斥候道,“禀殿下,我们的人发现一队人马可疑。虽然北燕太子人每日在都城露面。让我们的人能看到。但是那车驾随行着实可疑。虽看不到车里坐的是谁。但是随从随驾全是东宫的人。”

“替子”君青冥问。

“是。至少有一人是替子。只是不确定到底是马车里的还是都城那个。”

“那队人马现在在哪”

斥候道“车队行驶不快。现在距离北燕都城还有十天路程。”

“好”君青冥微微笑了。那笑很冷,带着冷冽,“留一半人在这里其他人和我去北燕。”

斥候领命离去。

“殿下。你说哪个是真的她到底会在哪”君九同样一脸憔悴,这些日子,那朗朗少年就像是被风干了一样,唇角脸上因为风吹日晒,起了皮也黑了一圈。

“马车上。”君青冥想也没想直接答道。“这种事,他不会让他人之手。一定是亲自来了。接了人走,他也舍不得你嫂子吃苦,一定慢行。所以都城那个是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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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9)去找他

金帐王庭的大帐内,呼图云杉坐在大宰相该坐的地方,只距离那空着的大单于的位子一步之遥。

“小姑娘,挺猖狂。再猖狂还不是被太子殿下收拾了。所以和你说,你急什么呢,有什么可急的,一切不都在太子殿下的掌控中。”呼图云杉笑呵呵的看着多杰。

多杰挠了挠头,“太子殿下也真是的,来也不说一声,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来了,不声不响的走了。不过对于太子殿下,我服,我真是服了。”

“那些人走了吗?”呼图云杉问。

“走了一部分。还真没想到,那边会出动那么多人找那女人。”

“你没发现,找人的人,都不是一起的。各找各的。这说明一个问题。”

“阿爸,什么?”

“在乎这个女人的人很多。说明她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不只是单单靠着梁王起势。”

“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太子殿下收拾了。”想到这,多杰道,“一个女人而已,太子殿下的手段,我们可都是知道的。现在还不知道被怎么……”想到这,多杰哈哈大笑了起来,而且笑声越来越大,那笑中带着淫邪,“想不到太子居然会爱上这口。长那么丑。到妹妹差远了。怎么就看不上妹妹,看上那小贱人。”

“闭嘴。”呼图云杉大声呵斥,“你自己想死就给我死远点,别拉扯其他人给你陪葬。滚出去。”

多杰满脸不屑的啧啧嘴,讪讪的离开了大帐,因为走的快,一个人撞在他身上,被弹开,发出“哎哟”一声。

多杰怒道:“那个不长眼的。”说着就想拿手中的马鞭子抽人。

“你敢!”一个女声从地上窜起来。

多杰立刻收手,对着跟着那女子身后一众婢女怒道,“都是死人啊,还不赶紧把阏氏扶起来。”

几个战战兢兢的婢女,伸手去扶坐在地上的穿着一身华丽骑装,有几分姿色,到长乐还逊色一些。但是还算得上是个草原美人。

婢女们将阏氏扶起,阏氏便指着多杰大骂,“你是不是你把那个小贱婢来草原的消息告诉他的?是不是你把那个小贱婢送给他的?是不是你!”

婢女们忙都退了下去,这些话,谁听了,谁就得死。赶紧走。

多杰看着逃也似地婢女,瞬间偌大的金帐门口只剩了他们兄妹二人,“妹妹,你到底想做什么。你都嫁人了,儿子都生了,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这些年,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吗?你还是我亲哥哥吗?你明明知道那小贱婢是谁,还通知他来。多杰,我恨死你了。”

“你恨我?”多杰冷笑一声,“我和阿爸为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就是让你来恨的?卓琴,人家看不上你的。那女人好歹是个黄花大闺女,你算什么。难不成你还要带着儿子改嫁?”

“啪”一声清脆响起,多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脸色铁青,根本也不再看阏氏卓琴,大步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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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8)改嫁?

卓琴看了看自己发红的手掌,气的一跺脚,干脆又坐在了地上,放声大哭,“什么为了我。什么为了我。为的还不是你们自己。我图什么,我要这些做什么。在背后捅刀子居然是我最亲的人。”

一个小手慢吞吞的伸过来,拍了拍阏氏的肩膀,“母亲。别哭了。”

阏氏一抬头,就看见二王子神情担忧的看着她。阏氏一把就将二王子抱在怀里,“我苦命的儿。”

二王子擦了擦母亲脸上的泪水,很认真的道:“母亲,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就不美了。”

阏氏吸了吸鼻子,止住哭声,二王子一直在帮她擦眼泪,看着母亲不哭了,二王子便笑了道,“母亲,我们去看看父王吧。你有好几天没去看他了。”

阏氏猛然将二王子推开,“母亲的事不用你管。我才不要见那个死鬼。你要看自己看去。”

说罢,阏氏手脚非常麻利的从地上站起了起来,“来人。”

一堆婢女又忙慌慌张张的跑来,“带二王子回他的住处。”

二王子,一声没吭,低头随着婢女走了。

阏氏进了金帐内,看见自己的父亲正低头在看羊皮卷文书,她缓缓走过去,大宰相也没抬头,依旧看文书,道:“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这次又和谁跑出去?人处理好了吗?”

阏氏盘腿坐了下来,对大宰相说,“处理好了,很干净。”

大宰相依旧没抬头,只是淡淡点了头“你高兴就好。没什么事,下去吧。”

但是半天,没听见动静,大宰相这才抬头,看见自己的小女儿,正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着不敬的目光让大宰相非常恼火,怒道,“你为什么还不走。”

阏氏冷哼了一声,“父亲我是不是你女儿。”

大宰相知道,这是小女儿又犯病了。也懒得和她多言,“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现在先回去休息。”

阏氏却还是不动,大宰相动了真怒,问:“卓琴你到底要干什么。”

阏氏冷笑,“父亲。刚刚大哥在外面笑话我不是黄花大闺女,配不上太子。”

大宰相道:“你就算是,也配不上。他那样的出身,岂是你一届胡女能攀附的?”

阏氏气的脸都白了,“父亲,这多年你们叫我什么我就做什么。怎么我就这么一个心愿想法,你们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居然还帮着别人通知太子来。

大宰相说,“卓琴,不要去奢望本就不该是你的东西。就算你得到了也肯定会被反噬,因为不是你的。你却强要了,那是会被卓玛拉女神惩罚的。”

“惩罚?”阏氏冷哼了一声,“如果父亲信这些,那大王子就不会死,大单于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你自己都不信,为什么还要来强求我?”

大宰相抄起一卷文书,朝着阏氏就砸了过去。砸一样不解气,又接着将双手能够到的东西一股脑都砸了过去。

饶是阏氏有些身手,还是被那些瓶瓶罐罐,砸了个正着。东西砸到东西倒不疼。只是外头站着的侍卫,她堂堂金帐王庭阏氏被大宰相训斥砸东西的耻辱算是保不住了。

阏氏总算是清醒了些,不再说话,“我要去都城,我要去见太子。你们谁管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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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梦呓

一双手,亲亲的拍了拍玖月的肩膀,玖月睡的正香,被那手拍的有点不爽,便打开了那手,“别闹,让我再睡会。”

那双手又拍了拍,玖月有些生气,“啪”,打开了那只手,“初七,别闹。”

那手此时正拍在玖月肩上,终还是没再抬起来,而是紧紧的握住了玖月的肩头,“师妹。”

玖月,“嗯”了一声。懒洋洋的翻过身,又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还未醒来的沙哑,“嗯?师兄?”

慕容铮微笑着看着玖月道:“虽然说睡觉养人,你也不能这么睡。快起来了吧,我让人进来给你梳洗,快到了。”

玖月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我刚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梦的感觉好真实。”

慕容铮问,“什么样的梦?”

玖月用手按了按太阳穴,“乱七八糟的,好多人,好多事。反正挺奇妙的。”

“刚刚你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慕容铮笑问。

玖月“啊”了一下,“我难道说梦话了?”

慕容微笑着说,“我看你,就是睡多了。睡多了,睡不踏实,梦就多。是的,你刚刚说梦话了,还说了很多。”

玖月捂着嘴,瞪大了眼睛,似有不信,“我说了什么?”

慕容铮道,“我也听不清楚,反正你一直在说,自言自语。”

玖月哈哈笑了起来,“我居然也会说梦话。下次师兄仔细听,等我醒了告诉我。”

慕容铮笑着点头,便传了人进来,伺候玖月梳洗。

这一路而来,慕容铮给玖月两名婢女发现,这名传说中的极厉害,手段狠辣的女子,其实真是很和蔼可亲甚至有些神经大条的女孩子。脾气好的不得了。成天也不出声,就是看看书,和太子下下棋。太子忙公务的时候,她就到后室去休息。简直就是个太子身边最需要的安静可人又倾国倾城美人。

所以,这么说。其实,那个陈国的郡主,被太子幽静也是有理由的吧。哪个男人不喜欢姑娘这种女子呢?识文断字,脾气又好,知进退,对下人和蔼可亲。长的又那么美。再说了,还和太子殿下又师兄妹的关系,传说和太子在外面相伴了整整十年。那简直就是青梅竹马。太子确实没道理再喜欢上那个陈国的女人。

人心都是这样,只要不牵扯道利益。大家井水犯不着河水,你对人好,人便会对你好。这一路,开始随行都在低声打探那传说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后来便慢慢的传出来,和太子殿下绝对良配。其他不说,只听着这些天马车中时不时传出太子的浅吟低笑,大家的心思就都明白,估计时间不用长,姑娘的称呼就要改成主子了。

做下人的又有谁不想遇到一个脾气好的主子?何况这个主子还能在正经主子身边说得上话。只恨自己巴结不上。

马车进入北燕都城燕都时,并未露出太子东宫的腰牌,而是用了慕容氏旁支的腰牌进了城。进城后,便直接奔着太子东宫去了,并未避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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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1)肩辇

此时在南方已是初春,在北地依旧寒冷。被慕容铮拉着手下车时,玖月依旧一身素锦白裙,白纱帷帽,只是在衣裙外,慕容铮给她亲手系上一间白裘的披风。

两个人一黑一白,大大方方并肩,进了太子东宫。

当两扇宫门关闭,宫门内早有两个肩辇候着。这玩意玖月还真没坐过。看着玖月发愣半天没有坐上去,便嘴角微微扬了:“你若不坐,过来与我同坐。”

这句话可把周围的一帮东宫內侍吓惨了。这些人毕竟没有虽随驾走那么多天。根本不知道这十几天那些随行的內侍,从震惊到震惊,再到震惊后的波澜不惊,内心跨度之大如何度过。现在他们才体验了第一个震惊,所以惊的一各个不敢抬头。低着头互相用余光对视,叫唤彼此的震惊不解。太子爷难不成疯了。坐一起就算是未来的太子妃也不可能与太子并肩同乘,好不好。

慕容铮疯了,玖月可没有。她终于一咬牙,迈腿,坐了上去。心里暗自道:“没出息的,这都怕。穿越都不怕,这怕啥。”

但是手扶着椅子扶手还是因为用力发白。慕容铮自然是看见了,也不知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玖月,他心情很好,她是他的。她最无助的时候是身边一直都是他。他为什么要将她拱手让人。笑话。他可不会觉得问心有愧,他要将那个人和那些不堪的记忆彻底从她的世界抹掉。

现在,终于。她只是他的。看着她心中似乎悬着,坐在肩辇上,虽然隔着面纱,他似乎还是能看见她那张有些不知所以茫然的样子。多久了,她没有这样过。她成长的太快了,那时她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都可以过的很好。她不需要他了。

现在不同了。他的玖月终于又回来了。

玖月一坐上肩辇,內侍官高高喊了一声,“起。”

随着一声起,肩辇平稳的,高高的被扛在了內侍们的肩头,那种从平地,突然被人高高抬起的感觉,玖月不自主的还是发出了一声蚊子哼的低呼。这声音别人听不见,但是怎么能逃得过慕容铮的耳朵。

于是在一众太子随驾的面前,太子殿下莫名其妙的开怀的笑了。

玖月则在后面紧紧扶着扶手,恶狠狠的瞪着前面那个头戴金龙冠,黑衣锦袍的家伙。

若是曾经,她估计早就一拳捶向师兄的后背了。但是现在,自己和师兄的距离似乎有点远。仔细看着,前呼后拥的距离好像不止眼前这能看见的距离。到底有多远,她似乎根本无法想象。

肩辇刚开始坐确实有些吓人,但是真等底下的人开始走了,当悬着的心有了平稳的感觉,便也不再怕什么。她的手和身子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也终于有单独的时间,想想刚刚那场混乱的梦境。那么多个画面,那么多个人。

“初七?”她心里默默念了这个名字。好奇怪,居然做了一场梦,梦醒了居然还能记得梦里面的人的名字,这不科学。这明显是个人的小名,梦境里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有这个人的名字是清晰的。这不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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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2)不怕

随着一声“到前面来。”玖月就感觉抬着自己的內侍飞快的超前而去,几乎与慕容铮并行,慕容铮看着玖月问,“冷吗?我这宫中没有女主子,所以一直也没准备轿子。不过坐轿子做腻了,试试这个肩辇也是挺有趣的,至少左右四方,没遮没挡。我觉得你习惯了肩辇,就不会再喜欢轿子。”

玖月道:“是啊。轿子闷得慌,只是被这么多人抬着我还是有些不习惯。轿子最多两个四个人就可以了。”

慕容铮笑道:“你想错了。”

玖月一怔。

“有多少个做奴才的有机会离着主子如此近?别说皇宫,就是我这东宫內侍婢女上千也有好几百。你以为是个人都有这个福气来抬着主子走?”

一个跟随在肩辇一侧的,服装看上去不太一样的內侍讨好的笑道:“太子殿下说的可不是吗。姑娘啊。这抬肩辇的那可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可不是随便是个人就有这个荣光得意近身侍奉殿下的。那可都是要连祖宗八代都要查清楚的。一般的歪瓜裂枣,连太子府的门都进不来。”

玖月心里想了想,这个时代,尊卑贵贱她是没有可能去更改的。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她便笑了笑,虽然她也知道隔着面纱,没人看得见她的笑容。

慕容铮看她沉默,便对那內侍道:“景公公,姑娘住的地方收拾好了没?”

那景公公点头哈腰忙道:“太子殿下亲自交代的事情,老奴哪敢轻怠。早就按照太子您说的准备妥当就等着太子您带着姑娘回来了。知道姑娘大病初愈,身子弱,地炕可是每天都烧着。”

玖月便是客气:“有劳景公公了。”

景公公有些受宠若惊,“老奴可不敢受姑娘这声谢。再说老奴做这些本就是分内的事啊。听说太子爷最近心情不错,姑娘才是劳苦功高。论起这个,老奴还要谢过姑娘呢。”

玖月抿嘴笑道,这老家伙真会说话,简直就是可着人心意说的。你明明知道他在有意的奉承你,但却让你觉得理所当然,他说的很对。人才。

“景公公是父皇拨给我的,暂时在我这东宫做个內侍总管。”慕容铮解释道。

玖月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进的可不是一般的深宅大院侯府高门,这可是一国储君的东宫,太子府邸。这才将目光转向四周。果然与慕容铮说的一样,肩辇真是个好东西,丝毫不挡视线,不像轿子,像个密封的小盒子。

已经是三月,江南早就杨柳青青江水平,这时的燕都才刚刚有了一点春的盎然,小草开始萌芽,桃花开始打起花蕾,腊梅还没凋谢,风还带着寒意,但吹在脸上并不觉得入骨。

在看着眼前的亭台楼阁,阔朗大气,没有丝毫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之美。到处见到的都是宽直均衡对称的美感,果然是一个一方水土一方人。地方区域人的性格与建筑风格有直接关系。

玖月看着眼前一座座路过的宫殿建筑,因为与慕容铮几乎并行,便小声问,“师兄,你一个人住那么大地方,不怕吗?”

慕容铮微笑,“你来陪我,我就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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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3)陪我

他这话说的理直气壮,丝毫也没有避讳下人。左右随行,扛肩辇的人其实也都听到了,虽然心里已经被震惊外焦里嫩,但是肩辇依旧如平地一般的平稳。

玖月的脸有些烧,这话说的其实有些浪荡了。但是毕竟他们在一起已经那么多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所以她也没在意。但是也没回答。

慕容铮觉得现在玖月真的很好,温顺的就像一只小鹿。如果可以,一辈子他希望都这样过。那他将是这世上最幸福快乐的人。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人。有些人寻寻觅觅一辈子也找不到可以牵手走完一生的人。

可是他的那个人此刻就在他身侧,所以,他是幸运的。在他厌恶家庭离家出走时,哪里能想到老天对他的公平。既然是老天给的,他没道理,不守住。如果放手,那岂不是愧对老天,会被天罚的吧。想到这,他的嘴角再次扬起满满的笑意。

那求娶的国书此刻也应该快到达天朝皇帝的手里吧。他就不信,那个腐朽的皇帝不答应。只要皇帝应下了求娶的旨意,苏夙再是厉害也没用了。他也只是天朝天子养的一只看家护院的忠犬罢了。再说了,他女儿以后就是北燕皇后,他又有什么不满意。

“殿下,映月阁到了。”景公公的声音将慕容铮的思绪拉了回来。

慕容铮看着面前的宫殿,对玖月说,“我暂时把你安排在这,你看看住的可满意,住下来后,你可以四处走走,正如你说的,这里反正空着的地方那个多,你喜欢哪就住哪。”

肩辇被放下,慕容铮走下肩辇,对玖月伸出手。

这手已经伸出来,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何况这么多下人看着,玖月微微犹豫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被慕容铮拉住,握住。这一握,让玖月的心跳了跳,她不适应的想缩回。却被慕容铮直接拉着便往这映月阁院落的门内走去。

一众人看着,心里也都明白。这东宫,以后恐怕除了太子寝宫外,就要以这映月阁为尊了。

玖月被慕容铮拉着跨了门槛,进了院落,只见宽敞四扩的院落里一栋大约四五层高的楼阁拔地而起。院子颇大,因为院子里有一面湖,湖水边的垂柳刚刚才抽了嫩芽,风吹柳丝,在这四方对称宽直的宫殿群中,颇显得几分旖旎。让玖月看的舒心。

因为听见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在这院子里所有的婢女內侍跪了一地,慕容铮也不理,直接拉着玖月进了阁内,一股暖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慕容铮道:“这是我给你选的。女孩子家就适合住在这种地方。这楼有四层,你毕竟未出阁,所以还是住楼上比较好。”

玖月道:“谢谢师兄。”

虽然已进了屋里,但是慕容铮的手始终没放开。紧紧的握着。而玖月却在挣脱。小心翼翼的。

慕容铮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拉着玖月的手,坐下,帮玖月的帷冒摘了,一双深邃如寒潭一样的眸子熠熠的看着玖月,问,“玖月,我很认真的说,以后你就陪着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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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4)白芷

玖月低着头,根本就没看这屋里都是些什么摆设,什么样,她也有些慌乱,她也不太明白,师兄这是怎么了。这一步步的,确实有些放肆了。

她的小手还小心翼翼的在慕容铮的手掌里挣扎。慕容铮此时笑着放开了玖月的手,玖月忙将自己的小手藏在身后,抬眸看向慕容铮,“师兄,你怎么了?好像有些不对劲。”

慕容铮的目光丝毫没有躲闪,直直的看着玖月,“很简单,因为我离开你那么久以后才明白,我自己要的是什么。对我来说,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能和师妹相比。当然我和你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而你,还是你自己。你遵从你自己的心就是了。”

玖月又低下了头。她一句话也没说。

这时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师傅。”

玖月转头往那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着黑衣锦袍眉宇清隽,五官如玉的少年站在屋中。玖月笑问,“师兄终于有弟子了?”

那少年原本看上去虽穿着与年龄不符的黑衣却满是柔和的线条突然变的僵硬。他那一双极有神采的丹凤眼,极缓慢的速度转向玖月。

慕容铮对那少年招了招手,“来,见过师姑。”然后又对玖月说,“他叫白芷。现在跟着我学些东西。”

玖月笑看着那少年:“你这名字真有趣。我怎么感觉在哪听过?好熟悉。”

那美少年的脸色有些苍白,一双丹凤眼有些木然着看着玖月。

“笨死了。”慕容铮说,“你难道都忘了白芷是什么。”

玖月恍然,然后对白芷笑道,“你的名字该不是真是那两个字把,白芷?药材?”

那少年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变声期的沙哑,“我的名字是别人给的。因为她当时正在看书,书上大约看见了白芷这个药名,就送给了我。所以我就白芷了。”

玖月眼睛突然放光,做出一副恍然的神情。白芷那僵硬的身体与木然的眸子,突然也现出一丝光明。

“我知道了。你说的人一定就是我师兄吧。他啊,就喜欢给人家起这些奇怪的名字。”然后她也不再看白芷,对着慕容铮笑道:“师兄你还记得不,上回我们在那个村子救了好多乞丐儿,给最少十几小乞丐都起了名字,什么,黄芪,党参,熟地,三七……”玖月一口气真的说出十几个中药名。

她越说,慕容铮的目光越是柔和。白芷的目光越是暗淡。

“所以呢,你的名字一定是你师父起的,对不?”玖月笑意满满看向白芷。

白芷低下头,闷闷的说,“是的,我的名字是师傅起的。师姑说的没错。”

玖月听着白芷叫自己师姑,老大不好意思的,从头摸到手腕子,好尴尬的说,“哎呀。你瞧,师姑真是穷,身上一样值钱的都没有。”最后她又摸到了自己的发髻,手在一只小翠鸟的发簪上停了停。似乎内心做了犹豫,最后还是拔了下来,递给白芷,“见面礼。”

白芷还没伸手。玖月又看了看小翠鸟,又看了看白芷,红着脸说,“哎呀,这东西似乎送你不合适。你又不是女孩子,回头师姑补给你。”说完又将小翠鸟插回了发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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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5)曾经的她

白芷的有些尴尬,其实,他刚刚真的差点就伸手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注意到,玖月手里拿的是什么。又管他是什么,那是她的东西,她的东西曾经都是由他来保管。她那么多钱都去了哪里。对了,那个人。那个人,一定都被那个人收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似乎,眼前的这个人,昨天才对他凶巴巴的说,“不许叫主子,叫我姐姐。什么主子,主子的,你也不怕把我给叫老了。”

师傅临走的时候对他说,这次回来会把姐姐带回来。他今日知道了师傅回来,兴冲冲的赶来——看着眼前的这女子。

那声音,他根本无需听一句话。她只要说一个字,他就知道她是谁。可是这张脸,这张脸不是她的。这个人也不是她。她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客客气气的说话。什么时候会这么有礼,身上别无他物,仅有的一支钗还能拔下来送人。

这不是她。又是她。

可是,师傅的师妹,只有一个。能让师傅如此相待的女子也只有一个。

是她。是她。可是,似乎忘了一切。忘了那个睡在她家门口的小乞丐,忘了她给了一饭之恩的小乞丐,忘了狂风暴雨中,给了遮风避雨之恩的小乞丐。

是她教了他做饭,教了他辨认药材,教了他看懂医书。

她带着他枪林弹雨里闯过,生死关头,也是她将他关在安全的地方,她出去拼命。

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最初的惊诧,变得木然,然后他的目光慢慢的看向了他的师傅,慕容铮。那个让他崇拜,让他仰望的人。

可是慕容铮的目光里又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他竟然忘了,只要她在,师傅的目光里还会谁?

“是我疏忽了。”慕容铮笑道,“只想着你大病初愈,一直在我身边,我竟忘了给你置办些东西。”

玖月则是看着白芷的神色有些古怪,然后指了指白芷,“你徒弟怎么了?”

慕容铮这才看向白芷,四目相对,慕容铮唇角的笑意敛去,“师姑你也见过了。没什么事,你就退下吧。”

白芷立刻低下了头,对慕容铮与玖月个行了一礼,“徒儿告退。”

玖月看着白芷黑衣锦袍,挺拔身姿,那背影莫名的有些熟悉,笑道:“师兄,你这个徒弟又是从来的。和你好像呀。”

慕容铮不以为的说,“也是捡的。”

玖月先是一怔,而后笑道:“师兄好雅兴,没事就捡人玩。”

“来人。”慕容铮唤道。

一众婢女內侍从外头小碎步跑了进来,景公公也跟着进了来。

“这里的掌事宫女是谁?”慕容铮问。

景公公指了指一名衣裙打扮与普通婢女不太一样的女子道:“回殿下,是碧落。”

那个叫碧落的女子深深对慕容铮叩首行礼。

“是碧落啊。”慕容铮嘴角微微一勾,“这交给你,我也放心了。”

碧落又是深深行了一礼,“奴婢惶恐。谢太子殿下。”

“那我可就把我的这个师妹暂时交给你照顾了。”慕容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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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6)原来如此

碧落立刻道:“请太子放心。”然后又对玖月深深行礼,“姑娘好。”随后她身后的几十个婢女內侍齐齐的对着玖月行礼,“姑娘好。”

玖月觉得很奇怪,她怎么对这么大阵势,一点不惶恐。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早就习惯了这种被人受人参拜行礼一样。

莫名其妙啊。

她有些恍惚,看着呼呼啦啦对着自己跪下来的人,脑子里好像在追寻什么。

景公公见半天玖月不说话,好像神游去了,便笑着提醒,“姑娘?”

玖月又一个恍神,眨了眨眼睛,看着依旧跪着的众人,摇了摇手,“快起来吧。”

慕容铮对碧落说,“你带着姑娘去楼上看看。”

玖月这才看向那个叫碧落的掌事宫女,若是放在现在,还是二十多岁青春年华,如水的年龄。但是在这个时代,和身后那些十四五岁的小婢女比,还是老了。明显的岁数大了。

慕容铮似乎看出了玖月在想什么,对玖月道:“碧落是我父亲身边的大宫女,到了出宫的年纪,刚从宫里放出来。”

玖月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眼前的这位可是皇帝跟前的大宫女。这,这,这就来照顾自己?开什么玩笑。她真怕折寿。

但是在人前她也不好说。便由着碧落领路上楼去了。

慕容铮坐在楼下,看着玖月上楼,自己也有些恍惚又回到了一年多前在玖月在别院养伤的日子。那是他也是经常坐在楼下,等着玖月下楼,对她生机勃勃的嬉笑说话。

很好。一切,终于又回到了原点。她再也不见那人,也不会再为以前的是烦恼。她终于只是她自己。真好。

他微微侧头,看着玖月的白裙白裘渐渐消失在楼梯上,嘴角的笑意渐浓。

景公公看着慕容铮的微笑,心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发酸。哎,他家太子,终于会笑了。他终于和正常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样了。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终于会笑了。

玖月由碧落领着上了二楼,发现二楼是个书房,四面与墙紧紧贴在一起的书架,满满的书,满满的书,满满的书!玖月在内心大声默喊了三声。她觉得这是发现了宝藏。她觉得她在这一世十几年,这是第一次发现了如此之大的宝藏。

碧落看着疾步走向书架,随手抽出一本书就看的女子,恰到好处的微笑,“太子说,姑娘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亲自拟了书单,这些书其实才从书库里运来的。”

“书库?”玖月第一次抬眸直接看向碧落。

碧落也是第一次直接迎住了玖月的目光。

不折不扣的美人。这是碧落对玖月的第一印象。那眸子里的盈盈秋水,波光潋滟,被看的,她都有些羞赧。底下了自己的目光。

在宫里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她,竟没想到有一天,能被一双水眸逼的低下目光。原来如此,能被太子殿下如此看重。就是说嘛,那个被传说相貌平平的女子,如何能让对女色毫无兴趣的太子如此着迷。原来如此。她心中不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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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7)映月

“是的,书库。在宫里。宫里专门的书库。”碧落答道。

“那里的书是不是这里的许多倍?”

“是的。一个大殿里几件屋子,全是书。”

“可惜啊。”玖月有些惋惜。

碧落有些莫名,这女子刚刚还兴奋着,此时怎么又失落了?

“姑娘可惜什么?”

“没什么。”玖月展颜,对着碧落微微笑了,“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参观一下。一定很壮观。”

碧落道:“姑娘和十四公主真有些像。十四公主也如姑娘这般爱书。”说完也没等玖月再问什么,便又领着玖月上楼。第三层是个卧室加起居室。四层的屋子有些空荡,只是一些家具摆设,但是有一个伸出去的阳台。玖月站着阳台眺望,这个时代很少有四层阁楼。大家住的都是平层。所以站在四楼往外望去,似乎将半个燕都尽收眼底。目光所及之处,了然开阔。心情也跟着开阔起来。

碧落说,“姑娘这个露台是用来赏月的。”让后指了指院子里那个人工湖道:“天气好的晚上,月亮倒影在水里,景色很好。”

“所以这里叫映月阁?”玖月问。

碧落标准的微笑点头。

“真是让师兄费心思了。”

碧落着实没想到,等来了这么一句话。让师兄费心了?碧落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脑子有一时间的空隙时间,身边的小婢女附提醒碧落一句话。碧落才恍然想起来,这个师兄是谁。

这天下,估计也只有这个女子,会称呼他们的太子为师兄。

所以她也只是微微笑了,又体贴的问了玖月还需要添置什么,对起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玖月笑道:“我是一个闲人。不要管我就行了。”

这句话一出,一众婢女都是愣了,什么叫不要管她?不管她,太子爷把她们安排在此做什么?这女子说话可真有意思。果然是外面来的,连说话都是那么“朴实”。

“姑娘的意思是,姑娘喜欢清静,不想被打搅,是吗?”碧落问。

一众婢女又是愣了。还是碧落姑姑厉害,一局不要管她,就变成了不想被打搅。这话听起来顺耳多了。

玖月想,果然是皇帝跟前的人,说话都那么高的技术含量。

下了楼,慕容铮又传了完善,他一直待到吃完晚饭才离开。毕竟他又跑了那么多天,又是一堆国事政事等着他去处理。玖月吃完饭,又服了慕容铮给她汤药,喝完了,就犯困,就想睡觉。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汤药里有很多安神功效的草药。不过那是师兄给她开的方子,她可没有任何心思去怀疑什么。睡觉吗,那就睡啊。安神确实有助于养好身体。

从玖月进入了东宫开始,一天三顿,至少有一顿,慕容铮会过来陪玖月吃饭。两个人谈谈笑笑。似乎日子就这么过下去,真的很好。

只是关于太子已经二十好几,还不册立太子妃,还不开枝散叶。终于因为太子带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女子回了东宫而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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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8)说得对

言官御史们在朝堂上,口若悬河的说着。其实说来说去就一个事,太子你快结婚吧,快让你的女人们给你多生几个儿子吧。好让我们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人,省点心。一个皇朝的继承人,没有儿子怎么行。

这样的话,万一你哪天遭遇不测,好歹咱们君家的皇权不会被抢走。

但是,“太子会听吗?”有御史问。

“甭管我们说过什么事,太子什么时候听过。”有御史答。

“所以,不说白不说。”

另一人答,“所以说了也白说。”

于是大家达成一致意见,“不说白不说,总是要找些事做做的。”

这天早朝,在天子下了退朝令之前,有一名御史站了出来,“臣有本启奏。”

等这名御史,将滔滔不竭的,不忠不孝不义罪名安放在太子的头上时。众人以为,太子会和往常一样,将他们冷冷的怒怼回去。

结果他们看见站在御阶之上,已经开始行使监国职权的太子,竟然笑了。他的太子官袍是黑色。与其他国家太子不同,人家都是急吼吼的巴不得睡觉都不脱了那身明黄的太子朝服。而他,对于他来说,太子朝服,就是黑的。

他在笑,难不成太子殿下脑子坏了?都被人骂成不忠不孝不义了,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诡异。

这时刚刚还在嚼舌根的官员们,突然觉得脊梁骨有些发凉,这个阎王这么诡异的笑了准没好事。难不成他那把著名的小匕首终于要对御史下手了?

这时只见慕容铮突然转身,面对天子,躬身行礼:“陛下其实御史们说的很对。儿臣也真有此意。”

北燕天子,隐在冕旒后那温和儒雅的表情如御史们,朝会上所有官员们一样吃惊。

他温和的笑道:“太子这是心里终于有人选了?”

一众官员都明白,陛下话中的意思。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你看上谁,就是谁。你自己做主便是。

不过从天子的语气里,他们似乎听出了满满的笑意。嗯。此刻陛下的心情确实不错。

这冷冰冰的石头终于要开花了,心情能不好吗。

“父皇,儿臣本想现在就请旨赐婚。但我不能这么做。”

整个大殿朝会官员,那心情一会飘到云端,一会又中终落地,什么跟什么啊。这太子到底想怎样。

还当是人家不知道吗?不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妹吗。你喜欢就娶啊,我们不介意。你这身边始终油盐不进,让我们也很为难啊。你终于娶一个了,我们家的女儿们才有机会啊。这个太子太强势,太子妃的位子,陛下一定是由他自己做主。一旦事情不是父母之命,那么太子妃之位,他们也就不敢奢望。但是,做不了正妃,不是还有侧妃吗?一辈子长着呢,受宠永远都是妃嫔好不好?正宫娘娘又几个受宠的?所以,他们不介意,一切只等着太子殿下松这个口。他们才有机会。

于是这个机会终于这么没有预兆的来了,让他们由此而措手不及。

说啊,说啊。他们内心在呐喊,不就是娶个女子。有什么能不能的。

这时只听天子问,“为什么不能啊?难道这世上还有太子你看上的人,人家看不上你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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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朝会

慕容铮因为双手举在头顶,没有人能可看见他脸上此刻的表情。如果能看见,那一定会吓一跳,因为他们那个惊才绝艳,傲世乾坤的北燕骄傲此刻脸上露出的表情竟是淡淡的一丝苦笑。这丝苦笑稍纵即逝。其中的味道,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世上再也无人可知。

他等了那么久,沉寂了那么久,安排了那么久等的便是现在。

若那个人没有出现,一切也许根本不用那么麻烦。他相信这世上,值得师妹良配的男子,只有他。换句话说,如果师妹肯嫁,那么嫁的人只会是他。那时,他要做的就是等待。他从来不着急,因为没有什么需要着急的。他等着师妹长大,等着有一天她自己能明白,她总是要找人依靠的。她对她百依百顺,他明明知道世道艰难,一名小女子在外求生,更加艰辛。但是他又不担心,因为那是他的小师妹。就像他对自己的自信一样,他对师妹也有同样的自信。没事的,没事的。想玩今年就玩几年。她的性子那么不受拘束,以后若是嫁了他,就没那么自由了。所以是他师妹找的云州,是他帮师妹找的店铺,这些都是他安排的。他想的很清楚,一年去见一次,陪着住段时间,一切总是会变的。师妹小,不懂男女之情。他一直在等,等着她开窍。只要有一天她懂了,那个人只会是他。

但是。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是的,有一天师妹是懂了。可那个人并不是他。他怎么可能算得出来,师妹的身世。他怎么可能算得出来,那小子是她的被指婚的未婚夫。

他一直觉得想不通,他的师妹,他知道。真不是对任何人都会心软的人。就算你百般体贴,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怎么会收留那个男人住在家中。这一住,便是一年。

等他,再去。一切都变了。

不过。好在一切都还来得及。是他的还是他的,只是多费点周章罢了。

他缓缓抬起了头,嘴角带着适宜的微笑,“是啊,父皇。我在等,等人家姑娘同意。”

他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与他平时说话声音有些不同。虽然音调差不多,但是没有那寒意袭人,停在人耳朵里,终于又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天子微微笑道:“这天下居然有女子能让朕的太子耐心等。”

慕容铮道:“为了她,儿臣这些年一直在等。”

“荒唐!”一名御史又站了出来,指着慕容铮道:“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竟能为了一女子,迟迟不娶妻不纳妾,不生育子嗣。上愧对天地,下愧对臣民,愧对百姓,愧对慕容氏江山社稷,这等荒唐行径,不忠不孝不义令臣等无法认从!”

一众官员看着这站出来的于是,噼里啪啦,连珠炮一样说了一通。

行了行了,说说就行了。演技别演过头了。人家都说了,人家不是不想结婚生孩子,只是人家心仪的姑娘还没看上太子。算是给足你们面子,和你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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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0)三姑六婆

结果那位拎不清的御史还在噼里啪啦的说,“那臣想问一问太子,如果那女子一辈子不愿意,那殿下就一辈子不娶妻纳妾?”

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容铮身上。大家似乎都期待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连一直端坐在龙椅上的天子,也不禁的微微往前,倾了倾身体。

这个问题,慕容铮似乎根本没有思考,便直接答复了那御史道:“是。”

议政殿内立刻像是煮开了锅,各种议论声,指责声不绝于耳。天子的脸上依旧温和的笑着。但是已经坐正了身体。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陛下,陛下。您就不管管?”

“太子,您此言当真?”

“臣要去跪皇陵,去问问太祖太宗,北燕有此等被女色迷惑的储君,国将如何!!”

一对臣子慷慨激昂。只是他们似乎忘了,这事的当事人,一直很安静,人家当爹的也一直很安静。他们急个什么劲。

立在龙椅,御阶两侧的內侍宦官们,一各个也都这么想,这帮子臣子怎么就和家里死了人一样激动。太子娶不娶妻,生不生孩子,陛下和皇后都还没说话。这帮子戏精是不是演过头了?

甚至有御史已经自己拿下了官帽,就要上演青史留名,永垂史册,大殿撞柱的历史那一刻。

结果,一个温雅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孤既这么说,自然是有十成的把握,孤不明白,军国大事,你们一个个对孤信任有加。怎么遇到孤的私事,你们都不信任孤?又或者说,曾经的信任都是假的?从头至尾,你们对孤的信任,都是做戏给孤与陛下看的?”

这句话说完,整个大殿又瞬间安静了下来。这话说的——刚刚一个个慷慨激昂的臣子们,立刻觉得议政殿里,有阴风刮过。

特别是那位已经自己摘了官帽准备撞柱的御史,垂下了头,悄悄的,将官帽又戴到了自己脑袋上。

给太子扣一顶脏帽子后以死明鉴是名垂青史,史册留名。但是如果反过来,被太子扣一顶脏帽子,再去寻思。那就是畏罪自尽。那是真又是另外一种史册留名了,那叫遗臭万年。

“你们倒给孤说说看,你们到底居的什么心?”慕容铮依旧微微笑着。

有反应快的已经扑通向着御阶,龙椅跪下,“太子息怒啊,臣罪该万死。”

一个人起头,后面的官员立刻跟着哗啦啦的跪下,一声声,“臣罪该万死,太子息怒,陛下息怒。”的声音在议政殿不断的被重复。

吵得那些內侍都觉得耳朵疼。

“孤的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有父皇母后给孤做主,哪里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圣贤书孤看你们都白读了。你们与那些市井里的三姑六婆有什么区别。”

众官员又是一呆,什么?三姑六婆?

就算太子一直说话刻薄,也从没听过太子说过如此市井的话。而且太子难得说一句市井话,就把他们都比作市井泼妇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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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1)臣不服

官员们一个个都和傻了眼一样看着慕容铮。

慕容铮笑道,“怎么?难道不是?孤与你们非亲非故,你们成天议论一个非亲非故人的家事,婚事。不是三姑六婆又是什么?以孤看,最近朝廷里事是太闲了。才养出你们这帮子只关心他人之事,不关心国家大小事的官员。刚刚那义愤填膺,慷慨陈词的官员孤记下了。既然你们这么闲,孤还是要成全你们一份爱护孤的心情。”

这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这是太子殿下,赤果果的威胁。

不不不,威胁?错了。太子殿下从来不威胁人。他只会动手去做。

完了,完了。那些谏官们全身冷汗直冒。

“臣不服!”一人站起。“臣没错。臣是谏官,即是谏官就是抱着以死明志的坐上这个官位。别说是太子,就是陛下,我们也是要谏的。今日殿下封了谏官的嘴,难不成陛下以为,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百官齐呼,还真有不怕死的啊。好好好,终于有人出头了。等着看好戏。

只是,慕容铮笑意未减,淡淡说,“这天下,除了你们这些谏官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叨咕别人的家事以外,天下人都在为了生计打拼。哪里还管得了别人。你以为,你一个人能代表天下人。你啊,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句话说的那御史,脸是青白交加。因为全身发抖,摇摇欲坠。

结果慕容铮又补了一句,“果真是个竹子,两头尖尖腹中空。自不量力。”

“噗”。一声响。那御史终喷出了一口血,倒在地上。

內侍们忙将人抬了除去。

天子则是淡淡的开口说,“没什么事了吧,可还有对太子不满的?可以接着说。”

众官员还跪着呢,刚刚还喊了太子息怒,自己罪该万死了都,哪里还敢叽歪什么。再有敢跳出来的,被抬出去的那个就是一直被剁了脖子的鸡。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再跳了。毕竟大家都是费了老鼻子劲,可能都是家族几代人努力的结果才让他们站在这议政殿上。大家都是有家有口有孩子。为了这么点事,闹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傻啊?

天子见众官员没人敢抬头,对对视抬了抬手。

內侍立刻尖细着嗓子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也不看不等下面有没有敢再跳出来惹事的,直接喊了一声,“退朝!”

众官员均有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皇帝仪仗先退,太子跟随。后面是百官退出议政殿。奔赴各自的衙门办公。

回到御书房,这里有两张案几。一张天子用,一张已行事监国之权的太子用。

其实天子已经很久没有自己批折子了。一般例行上朝后,天子就回后宫休息去了。但今日,北燕天子却去了御书房。

慕容铮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他的表情已经没有刚刚在议政殿那样轻松。

“那女子不是跟着天朝的梁王吗?怎么好好的,又跟了你?你可是做了什么?”北燕天子换了便服,端着茶,问慕容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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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2)等他来

慕容铮道:“儿臣确实做了一些事。不过现在她跟着我回北燕,住在东宫。这是结果,”

“你可想好了。朕听闻,那梁王是个混世魔王。玉面修罗。你作为北燕储君,确定这事不会影响到了北燕百姓?”

慕容铮道:“他一定会来北燕。此刻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

天子叹气,“铮儿,为了一名女子,你觉得这样做,值得?”

慕容铮笑道:“为了她,我做任何事都值得。”

“混账!”天子猛然将一杯茶重重的砸在了御书房的金砖地面上,洗白的瓷片与茶汤四散飞溅,“太子。你果真令朕失望。你是储君,她是平民。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她若教你去死你也去?她叫你杀了你母后,你也动手?她让你灭国,也照做?朕看你是疯了!该冷静冷静了。”

慕容铮并不惶恐,嘴角还带着淡淡笑意,“她不会。她是为了别人,只会让自己苦的人。如果她是父亲说的那种人。儿臣又怎么会看上她。儿臣与她认识十多年,朝夕相伴了十年的光阴。她是什么人,儿臣还能不晓得?儿臣愿意一直等她,才显得出她的珍贵。至于,梁王——”他说到这脸上露出鄙夷,“那废物,儿臣会惧他?他没有天朝皇帝的撑腰,就是个没用的竖子。玖月跟了他才是委屈。”

天子语气稍微缓和,“这么说,你一定是知道了天朝皇帝的心思了?”

慕容铮说,“那边的皇帝想让我师妹死。我若求取师妹,那边一定乐意。”

北燕皇帝有些糊涂,一个被天子列入死亡名单的人,天子会高高兴兴看她嫁出去?

慕容铮道:“父皇,她是苏夙女儿。根本就不是外头传的被我捡回来的小乞丐。”

北燕皇帝猛然瞪大了眼睛,声音有些颤抖,“苏,苏……你说的那个苏夙,就是天朝的战神?苏夙?”

慕容铮点头,“是啊。父皇。她是苏夙的女儿。也是最近才确认的关系。父皇你想,如果我们和苏大将军结亲。那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北燕天子声音继续发着颤,只不过这个之前的颤抖是有些惧怕。但是现在这个颤抖则是激动。

是啊。是啊。如果我儿做了苏夙的女婿,还担心苏夙对北燕做什么?就算真有一天发生了什么,至少可以请苏夙手下留情。

“死小子,你不早说。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等,值得等。”天子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只是,梁王那边怎么办?他若是来要人,你怎么办?”

慕容铮微微一笑,“不来就罢了,来了的话——”慕容铮意味深长的看了自己的父皇,“那他可就惨了。”

“为什么?”北燕太子问。

“因为,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你的爱人完全不记得你,完全把你从脑子里剔除。更让人难过的事?”

北燕天子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好。”

慕容铮道:“她现在根本不记得梁王是谁。他都不记得梁王是谁,梁王又怎么可能青衣的将她带走。这世上只要她不愿意,就没有人能强迫她。这点我一点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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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3)去查

“这事,你母后哪里可知晓?”北燕天子问。

慕容铮摇头,淡笑道:“母亲需静养,这种小事暂时不打搅她。等事情定下后再说也不迟。母亲心思重,一点小事存心里就放不下。”

北燕天子点头,他这个发妻的性子,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父子俩说完话,天子便准备离去。他这个帝位本来就是莫名其妙到了他手里。没争没抢。因为前面抢的兄弟都死光了。所以皇位只剩了他这个成天舞文弄墨,琴棋书画的闲人皇子身上。

这皇位从来都不是他想要的。每天坐在龙椅上,都是如坐针毡。批阅奏折,那些堆积如山的东西,他是连看都不想看的。什么地方又是水患了,什么地方又是旱灾,今天和贺兰戳戳捣捣,明天和金帐打打杀杀。这皇帝位子坐着,就没有一天能让他过过舒坦站在的日子。

好在,好在。那个他不喜的发妻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看着儿子已经坐在案几上,神情肃然的开始批阅奏章,他心情大好,身边的太监,“贵妃可好些了?朕去看看她。传些宫里舞姬乐人过去。”

想到贵妃,他终于想起来还有件事要和太子说,又折回御书房,“秦王有消息了没?”

慕容铮起身走到自己父皇身边禀道:“尚无消息,不过父皇放心,总不过是那几方人做的。儿臣一直派人紧紧盯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父皇也请放心,那些人若是想杀了秦王,也不会将他抓走。所以秦王暂时性命无忧。”

皇帝微微颔首,“你二弟的事,你可要放在心上。朕为了你身边清净,把他一直放在南浔。其实朕在心里一直觉得对他母子有些愧疚。你二弟,也是我慕容家的好男儿。”

慕容铮微微笑了,“父皇待儿臣的心,儿臣懂。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将二弟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皇帝笑着走了,慕容铮又回到位子上,继续批阅奏折。

批了一会,他淡淡的唤了声:“来人。去吧金城叫来。”

不一会內侍在门外传话,“殿下,金城来了。”

“让他进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容铮抬头看着书房内跪着的穿着从四品武将官袍的男人,直接问道:“秦王可有消息了?”

金城微微摇头,“尚无消息。”

慕容铮道:“金城啊,这可不像你办的事啊。”

金城明白,听着太子语气像是闲聊,明显的太子这是在责问他。

他忙叩首,“臣,无能。请太子责罚。”

慕容铮此时收起了手里的一本折子,轻松的往桌上一丢,语气闲逸,“有没有想过,你们从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金城微微抬头,但并不敢看慕容铮,“臣愚钝。”

慕容铮道:“其实,孤也是刚刚才想到。你说,他有没有是自己藏起来了?”

金城大惊。

慕容铮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按理说,如果他真被人抓了,提条件的人也该来了。”

金城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听着头顶的声音道:“调派两成人手,严查延庆侯府。以及所有和姚家有来往的明线暗线。”

金城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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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4)那少年

待慕容铮从书案前再抬起头来,已是夕阳西下,他放下了朱笔,传来了內侍来,笑问“姑娘今天都在做什么?”

那內侍像是等了许久,张口就来,姑娘辰时三刻起身。辰时四科用早膳。用完早膳,在院子里走了走,巳时去了校场骑马。又练了会飞针,午时回到映月阁用午膳,用完午膳小憩了半个时辰,起床后就一直在书房看书习字。

慕容铮微微笑了,“传话回去,晚上孤在映月阁用晚膳。”

小內侍走后,慕容铮又唤了声,“白芷。”

便看书房一道屏风后面走出来一名黑衣锦袍头戴乌发半披半束,头戴墨玉冠的少年。

“师傅。”白芷对慕容铮行礼。

慕容铮指了指自己今日批阅过的走奏折,“这里交给你了。整理好了,一起来映月阁吃个饭。”

对于慕容铮的习惯,所有人都知道。他从来不让宫女內侍接触那些奏折公文。那些能翻看奏折的內侍,私底下有多少肮脏的交易。他是知道的。

所以白芷成了唯一一个能第一时间接触到这些太子批越过奏折的人。每天他都会将太子批阅好的奏折收拾好,将批阅过的送到该去的地方。没批阅的他也会妥帖收好。

所以这个毫无官职的少年,已经北燕朝政最高层,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没有人知道太子从哪里找来这个一个少年,也没有人知道这少年如何得了太子的器重。确实也有人想收买他,但是那些对他表达过收为己用意思的人基本上在第二天就会被太子处罚。

以后再也没人敢对这少年有心思,白芷也不管走到哪,再大的官员,对他也都是客客气气。可能是每天跟着慕容铮,慢慢的,他的神态,气质,乃至衣着与慕容铮越来越像。

很多事情,都是水到渠成。他便成了慕容铮的徒弟。

写乐拜师贴,行了叩拜大礼的真正的师徒。

可是在行完师徒叩拜大礼后,慕容铮对白芷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既做了我的徒弟,她便不再是你主子。天地君亲师,你也不可能再有其他的主子。”

这句话的意思。他到再见主子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来都是手脚麻利的他,今日却收拾了许久,到了宫门落锁的时间,他还没收拾完。

没有宫女或者內侍有胆子赶他走,只有人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公子辛苦,事情还没做完吗?太子已回东宫,这里就要落锁了。”

白芷微微点头。快速的将东西收拾好。脚步有些沉重的离开了书房,离开了宫城。

**

傍晚,一个粗壮的汉子,推着一辆板车停在东宫一个一扇小门门口,等着侍卫的查验。一名厨娘不停的抱怨,“怎么回事啊,今日来的那么迟。你不知道贵人们晚上要吃饭,准备起来极费时的。你现在把肉菜送来,让我们厨房哪里来得及。胡三以后你别再往这送肉菜了。等你这肉菜,我们等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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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5)胡三

“别别别。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也是想着等着刚宰的牛,等着最新鲜的给姐姐您送来。”说着从腰间取了一个钱袋,塞进了那厨娘的手里。憨厚的笑道,“姐姐收好。我真是好心办坏事。谁知道弄迟了。”

那厨娘掂量了钱袋的重量,将钱袋收了,对还在翻查的侍卫笑道:“两位小哥,这是每日给府上送肉的胡三。每天都来的。可检查好了?厨房等着给太子爷做晚膳,急等着食材。”

两名侍卫,确实也是仔仔细细将板车和板车上的肉菜都检查了个仔细也没发现什么,他们也确实认识每日来送菜的胡三,所以便放了行。

胡三推着板车,紧紧跟着厨娘。拿出娘依旧在前面喋喋不休的抱怨,胡三如这天下所有为了生计打拼的老百姓一样,对着主顾,脸上始终讨好憨厚的笑着。

“我可告诉你,府中现在有贵人。这样的事,只可一次。再有,我可是会如实和管事的说。”

“贵人啊。”胡三感慨了一声,“这东宫除了太子,还能有什么贵人啊。姐姐又说笑了。”

那厨娘,一个鄙夷的眼神丢过来,一副和你说你也不懂的神情,便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胡三又说了,“这次多亏了姐姐。我只记得,以前我也迟过。那次好像也没人说我什么。”

厨娘“呸”了一声,“能一样吗。那会太子基本不在府中。我们这些做奴婢奴才哪有那么讲究。你迟些不就迟些。现在殿下每天都在府中用膳。殿下一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府中……”说到这厨娘突然停住,不再往下说。

胡三憨厚的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这次多亏姐姐,以后我可不敢了。好不容易谋来的差事。”

厨娘又鄙夷了一声,“你以为还有会有下次?”

**

慕容铮从宫里出来,直接去了映月阁。到了二层书房,见玖月果然在专心致志临帖。她这个人但凡专心做一件事,那是听不见也看不见其他事的。

所以慕容铮也没让通传,自己上了二楼,在书房的另外一边去了一本书,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看起来。

碧落看着书房内,太子舒适的靠着软榻看书,对面那女子全神贯注,认认真真习字临帖。不说两人的样貌如何般配,就说这种在凡尘俗世中,两两相对安享静好的画面。她以为在皇家,这是不可能的事。

临完一贴。砚台里的墨汁正好也用光了。玖月只得放下笔来研墨。若是其他贵人,自然身后会有贴身伺候的婢女,这种研磨铺纸的事,哪里需要贵人自己动手。

但玖月第一天边说了自己不想被打搅的规矩,这一切便是她自己做。

她落笔,抬头,自然看见了靠在软榻上的慕容铮,脸上并未有多夸张的惊喜,只是平淡的笑道,“来了多久了?”

慕容铮也没动弹依旧斜倚着榻,翻着书,“有一会了。你的字儿不是挺好。怎么又开始习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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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6)等你回答

玖月研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师兄啊,我什么时候出府去转转。”

慕容铮道:“你想,随时。但是要和碧落说,她要安排人护卫。”

玖月眼中的光芒闪了闪,“还有,我不想住在这,我想搬出去。我想开个医馆。”

慕容铮放下了书,坐直了身子,“那不行。我说过,你要在这陪我。你可以随时出府,想做什么做什么。但是得住在这里。开医馆的事情,缓缓。并你大病初愈。”

玖月道:“也好。我本来以为,只是来师兄此处暂住的。”

慕容笑道:“今日朝堂之上,为了我的婚事,闹的厉害。”

玖月睁大了眼睛,“这有什么好闹的?”

“有谏官骂我,迟迟不婚,不忠不孝不义。有背伦常。”

玖月有些怒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做主,管他们何事。为什么要骂你。”

慕容铮道:“因为作为太子,作为储君。婚姻大事其实就是朝事。”

玖月叹了口气,“或许吧。其实在师兄的位子上,也许确实会有很多身不由己吧。”

慕容铮突然朗朗的笑了起来,“也许?在我这里没有也许。我今日已经和百官说的话很明白。以后他们也没胆子再闹什么。”

“怎么说的?”玖月问。

“我非一人不娶。我会一直等着那个人同意嫁给我。”

玖月低下头,专心致志研墨去了。没在接话。

慕容铮则问,“师妹,你都不问问我说的人是谁吗?”

碧落对屋子里只站在边边角角的几名婢女挥了挥手。婢女们退到了一楼。二楼的书房只剩了师兄妹二人。

玖月摇头。意思大约是不想说,不想问。

但是慕容铮却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玖月书案前,坐下,看着她双雪白如玉的小手捏着墨条在砚台上转着圈圈。

他笑道:“玖月。我会一直等你的。”

玖月低着头,依旧优美缓慢的转动着磨着墨条。没有说话。

慕容铮也不需要她说什么,反正把自己该说的话说了,就行了。

不一会晚上摆上。两人刚刚坐下,白芷也来了。

三人吃了一顿无言的晚膳。白芷的头从未抬起过。玖月也是一样。

**

夜晚,胡三的菜肉铺子里。

忙活了一天的胡三收了铺子,放下门板。进屋看着已熟睡的老婆孩子。吹了灯。

在静夜的屋子里坐了一会。似一直等着整个燕都进入了夜色,他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掀开后窗,健壮高大的身子犹如一条滑鱼,从窗户滑了出去。

一双大脚,无声无息的落地后,便是几个腾跃身体消失在如墨的夜色里。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白日里,那满脸讨好与憨厚。他的目光如星,那从来都是对人露出憨厚甚至有些发傻的笑意的唇,此刻也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他如魅影一般的腾跃中,最后到达了一个小小院子。院子普普通通,就像是燕都里成千上万的院子一样。虽陈旧,却干干净净。就像是小院的主人今天才打扫过一样。

人落进院子,立刻有黑影围了上来。胡三立刻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对黑影晾出。

黑影散去。

亮着灯的一间屋里,一个人问,“是胡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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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7)问话

胡三闷声“嗯”了,并不敢直接进门。而是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

小院很安静,时不时的左右邻居会传出几声狗叫。伴随着狗叫,偶尔能传来几声其他院子里男人对女人的咒骂声。女人比男人更凶悍的骂娘声。这些声音都很远,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遥不可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初春的夜,寒意渐渐袭来。小屋的门终于打开了。橘黄色暖暖的光照进院子里,照在了胡三的身上。

“进来吧。”

胡三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了整自己那身卖肉菜的粗布衣衫,走进了屋子里。

让他意外的是这间他来过几次,并不算大的屋子里,居然坐了三四个男人。

亏得他,练家子,武功底子不错。比常人耳聪目明。可是他刚刚明明就站在屋外,明明连远远的狗叫,夫妻吵架都听见了,离他咫尺之遥的小屋里三四个人居然一丝一毫的声音,他都没听见。

他进了屋,立刻便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站着。不敢多看屋里的人。

“这是胡三。”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

其他三个人没说话。

老者继续说,“平日给那里送肉菜的。三两年了。被那里查过几次底细。都过了。”

屋里的人继续沉默。

老者又说,“胡三,把你今日探知的事情说说。你自己说,比我转述清楚些。”

胡三又拽了拽衣服,对一直安静坐着的三人,恭恭敬敬抱拳,“我一般都是一日送两次。早晨一次,下午一次。今日下午我特地去的迟了些。每日与我接菜的厨娘,自然不满对我抱怨,我找了个机会塞给她一个钱袋。她心情好了,便对我说了不少。”

“都说了些什么。”

一个不带丝毫情绪,如外面的夜色一样带着寒意的声音。让他听了有一种背后发毛的感觉。他也不敢抬头,忙道:“以前基本不在东宫用膳的太子,现在基本每天都会在自己的东宫用膳。另外府中应该来了一名贵人。那贵人的地位应该很高,连拿了钱袋厨娘的嘴都很严实。我左右套了几次,都没套出话来。又或者她也不具体清楚,只知道府中来了贵人。”

胡三说完,恭恭敬敬站到了一旁。

屋里又陷入了安静。

半晌,一人少年人的声音道:“是不是可以确定了?”

有略带着沙哑的声音道“万一是个套呢。”

“只要知道人在哪。是个套我们也要钻。”少年人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万一那个厨娘说的贵人,不是姑娘。这套我们钻的不值得。”

“我不管。人是从我手里丢的,就是明知道是个套,我也要去一看究竟。”

“这时候可不是九少爷意气用事的时候。”一人冷笑。

那位九少爷不再说话了,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阿三。”最开始问话的那男子道:“他,不会把人放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点是可以肯定的。他要做的就是天天日日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所以他在哪,她就在哪。”

胡三听着这话有些糊涂,什么他他他的。当然他也没必要听懂。说到底他只是一名最底层的暗桩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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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8)亲娘姥姥

那男人继续说,“老王。”

被称呼为老王的人,忙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他与胡三不一样,他是直接跪下来回话。惊的胡三腿肚子也有些发软。这位老王平日是一个酒楼的账房先生,他还有个身份是天朝埋在北燕都城暗桩的首领。

他这样的人,看着平淡无奇,但杀个人,屠个户那都只是动动嘴皮的事。事情做好了,他赏。事情做不好,他罚。没有什么人情可讲。所以胡三对王账房恭恭敬敬中还带着一些畏惧。

在他的心里王账房就是主上一般的人存在,可是又是什么人,能让主上一样的人跪下磕头说话。他越想,膝盖越是抖的厉害。一面怪王账房也不提醒一下,一面怪自己有眼无珠。

所以当王账房跪下的没多久,胡三也跟着跪了下来。胡三的块头大,跪下来的时候“扑通”一声。把王账房吓了一跳,如果不是这声音,王账房差点都忘了屋里还有这么一个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下上首坐着的三人。

那冷漠的声音道:“无妨。他听听至少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没坏处。”

王账房瞪了一眼胡三,胡三瞄了一眼王账房,然后羞怯的低下头去。

“主子有事请吩咐。”

“现在我需要你们做的有四件事,第一,查清楚那个你们今天查到的贵人住在东宫具体的位置。第二,查清楚东宫目前的守卫情况,按你们说如果我要寻的人在里面,那么护卫一定有明显不同。第三,去查最近大朝会上没不同寻常的事情。第四,去查,那个人每天在东宫时间。我并不着急,我要的是稳妥。务必一击必中。”

王账房叩首领命。胡三越听越觉得说话的人,越觉得这个人有些吓人。这吓人不是恐吓的意思,而是那声音怎么听,怎么都觉得那人说话的声音有一种凛凛的杀气,好像要屠尽天下,才能解气一样的杀气。

“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每过五日我会来一次。还是那句话,我不着急。但这事要稳妥,我要的是一击必中。”

王账房再次磕头领命。胡三的头始终贴着地面,眼角就看着面前走过去三个人,领头一人,脚穿鹿皮靴,鸦青色锦袍一角从他头顶略过。

三人走后。王账房才直起身子,站了起来。胡三索性一直瘫坐在了地上,“我滴个亲娘姥姥,账房,这都是什么人啊。”

王账房也没有避讳,擦了擦满是皱纹,额头上的冷汗,“其实我认识的只是那三统领,说话的那位爷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

“啥?”胡三抓了抓脑袋。他心里突然明白,那位三统领是王账房的上峰,而刚刚发布命令人,又是那三统领的上峰。那位身份之高,高的连王账房都不认识。

算了算了,他也不想了。连王账房都不认识的人,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打听。那种人,若不是今日偶然见了,估计这辈子连边都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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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9)被抓

王账房坐回他的位子,“胡三,刚刚主上的话,你也听见了。稳妥行事。你最近什么也别做别打听。我让其他的线去做。你安安生生的做你该做的。”

胡三领命。离开小院子的时候已是夜半三更。

到了家,他悄悄从走时翻出去的窗子,又翻进来。听见屋内静悄悄。想着睡熟的妻儿,心中已把帮刚的惊骇丢在了一边。反正王账房说了让他最近什么也别做。那是最好。与刀口舔血的日子相比,他还是喜欢搂着妻儿睡安稳觉。

他轻手轻脚,摸着黑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准备上床。而此时,他的手突然在床板底下随意的一滑溜。一把长刀已握在手中。朝着一个方位狠劈了过去。

屋中的灯瞬间的被点亮,他的刀当然什么也砍不到,因为同时至少有十几把刀指向了他。胡三也只是出了一招,就被按在了地上。

做暗桩的,心里隐隐约约知道,总有这么一天。所以胡三的脸上并没有过激的表情,他平静的问,“我老婆孩子呢?”

一个人一身黑衣坐在暗处,胡三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看见他手里似乎握着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正专心致志的修着着自己的手指。他不说话,只是低头修手。

他也注意到了,这屋里,所有人都站着,只有那人坐着。

“说吧,你上线谁,在哪里接头。”屋子里一个看上去像是头领的人问。

胡三自然不会说。

那人冷哼了一声也没再继续问。安静了一会,胡三似乎听见有什么东西从屋外被拖了进来。他是肉菜贩子。虽不是屠夫,但是对于尸体在地上被拖行的声音格外敏感。他全身绷紧,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打湿。一个人被拖到了他面前,像只死猪一样仰面躺着。

他一看,惊的闭上了眼。揪着的心瞬间送了下来。还好不是他妻儿。

是那个白日里和他说话的厨娘,人已经死了。但是表面上没看见什么外伤。只是那表情有些怪异甚至说扭曲,像是硬生生被吓死。人死了,眼睛瞪的滚圆,嘴巴也张的老大。

那问话的人说,“她,你认识吧。”

胡三点头,“太子府厨房里的厨娘,每日是她接我送去的肉菜。”

“嗯。”那人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胡三摇头,“我下午见过这位姐姐,我走的时候这位姐姐还好好的。人不是我杀的。”

那问话的人笑了,“没想到你这小子死到临头还有点胆色。”

胡三装着听不懂,“难道你们这么大半夜的来找我,不是为了要查这厨娘的死因?”

那问话的人似乎也不想和胡三废话,“如你看见的一样,她是硬生生被吓死的。你想不想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真正的吓死一个大活人?”

胡三嗤笑,“既然这位大爷知道这事与我没关系,又为什么大半夜的闹那么大动静。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人似乎听不见胡三的话,继续道:“我们主子最不喜的就是话多的奴才。她今日对你多说了几句话。所以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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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0)给你机会

”你呢,你听了这些不该听的话,本就该死,但是大半夜的从外头回来,我们也不确定,你有没有把这些话告诉不该告诉的人。所以你更该死。”

胡三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位姐姐并没有和我说什么。我大半夜的跑出去,去会相好的去了。你们就凭这个,就要我死?”

那问话的人,似乎有些意兴阑珊,问话问的也有些疲了,对外头说,“把人带来。”

一个男人,提留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进了来。

胡三看见孩子,立刻就要蹦起来,但被死死的按住。

孩子哇哇的哭,提留着孩子双脚的人,将孩子倒着提在胡三的眼前。

问话的人道:“我刚刚问你,你知道这厨娘是怎么死的。你说你不想知道。可是我偏偏想让你知道。”说完,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巧的匕首,顺着孩子屁股上薄薄的割了个口子那鲜红的血,顺着孩子的屁股流了下来。孩子因为被倒提着,哭的几乎喘不过气。

胡三怒的几乎癫狂,剧烈的挣扎。那抵住他的尖刀,刺进他的皮肉里,他浑然不觉,口中咒骂,“畜生,狗娘养的。畜生。有种冲我来。冲我来。”

那人不慌不忙,脸上还带着笑,“这就不行了?我还没做别的事呢。你现在说,还来得及,去了哪,见了谁。你说,就保你全家。不说,我保证你不死,看着你妻儿快快活活的上路。”

“畜生,畜生!我操你姥姥。”胡三五官狰狞,如果可以,他真想一口口撕了那个人的血肉。

“不说吗?”问话的人笑了。然后转头,看了一眼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暗处修手的人。只是那人似乎修的很专心,根本连头都没抬一下。

“去把女人带来。”问话的人道。不一会,一个只穿着亵衣亵裤的女子被拖了进来。手脚帮着,嘴上也堵住布。

胡三看着老婆,目光惊恐的看着的儿子被吊着,后背的血,顿时吓的连哭喊都忘了,傻愣愣的只看着儿子。

“再给你一次机会,刚刚去了哪,见了谁。”

胡三咬着牙,一个字也不肯说。这时候胡三的老婆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因为四肢被绑着,动弹不了,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头撞向了胡三,目光怨毒的瞪着他。那严重的憎恨,厌恶,后悔,像是仇人。胡三依旧眼中血红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人笑道:“是条汉子。不过事不过三,我问了你三次,你都不答。现在你也没机会再答了。”

说着手中的小刀一个反转,竟然从孩子臀到后背,硬生生的划了一块皮下来。孩子直接疼的抽搐了几下,晕死了过去。

胡三的妻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那样子和那厨娘的死状一模一样。

胡三低着头不看。但是几个人硬掰着他的脑袋,让他抬头。

又是一块皮肉被剥了下来,孩子大约又是被疼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声嚎叫,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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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1)杀

胡三的妻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那样子和那厨娘的死状一模一样。

胡三低着头不看。但是几个人硬掰着他的脑袋,让他抬头。

又是一块皮肉被剥了下来,孩子大约又是被疼的从昏迷中醒了过来,一声嚎叫,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胡三的妻子,嗓子里发出啊啊啊的声音,没几下,便倒地而亡。

胡三看着妻子,眼中满满的泪水流了出来,再看看任人宰割的儿子,他脑袋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但是没办法,没办法,出卖人的事,他做不了。

这时,一直坐在暗处修手的那人,终于抬起了头。将匕首往腰间一插。起身走了过来,但是并未走近。

“你看,原本今晚,你可以得到一场富贵。却偏偏闹的妻儿惨死。那些人给你多少钱,让你如此卖命。既然都是钱,你能收他们的,为何不能收我们的。你现在说还来得及。孩子,就是一些皮外伤罢了。我可以让他完好如初。你妻子是救不了了。不过有了钱,你娶十个八个也没问题。所以——今晚,你去了哪里,和谁见了面?”

“呸!”胡三朝着那人的方向吐了一口血痰“畜生,畜生!你也配。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你看。有人让我不痛快,我没有理由让别人痛快。你让我杀你?我偏偏让你好好的活。其他的不敢说,我这些手下,一定会保证让你长命百岁的活下去。”

他走出了这破败的带着平民百姓气味的房间。听着房间里,孩子的哭喊,男人的咒骂。随着他越走越远,所有的声音,都被如墨的夜色深深的隐藏了下去。

他深深叹了口气,还是慢了半拍。差一点就给了他一个顺藤摸瓜的机会。

出了那肮脏的巷子,门口自然有大队人马接应,他上了马,吹着初春的夜风,这么说,人应该是已经来了?他嘴角的弧线,慢慢的上扬。

“搜。所有民宅,所有客栈。今夜就开始,现在就开始。”他淡淡的说,身后的几匹马立刻分了几个方向散去。

等慕容铮回到太子府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他已沐浴更衣,来到了映月阁门口。院门自然是锁着的。他便轻松的跃了进去。当他的双脚刚一落地,立刻有刀光剑影向他袭来。

他道:“退下。”

立刻。那些细细碎碎的声音立刻消失。

他提气,如一只孤鹤般,跃上了二楼屋檐,从屋檐直接翻入一扇窗。楼里每一层都有值夜的婢女。但这种黎明与黑暗交接的时刻,是人最疲惫犯困的时候。但是他刚进入二楼,两把长剑就朝他刺了过来。在看清楚来人是谁,两把长剑立刻撤回。

慕容铮很满意的看了两名婢女装扮的女子,对她们微微点了头,便上了三楼。许是刚刚二楼的动静,三口在楼梯值夜的婢女,立刻警觉的站了起来。见来人是太子。便恭恭敬敬让开了路。

慕容铮知道,玖月是不愿意她睡觉时,有人在房间里。

他轻轻的推开了门,三楼的卧室里还然着一截即将燃尽的烛,微微的散发着光。

他看了看那合着的帐幔,没有什么犹豫,直接大步的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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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我想对你说

他的步子沉稳快速,从卧室门到床榻间,大约也就是眨眼,已走到了那隔着两个世界的雪青色银丝绣修竹的床幔边。

他走过来的速度很快,似乎勇无可挡。但是真走到了那一层薄薄的帐幔旁。却莫名的有些紧张。他的手抬起,掌心指腹触摸在有些冰凉的锦缎布料上。那绣着的修竹甚至有些刺手。

他要和她说什么?他竟然忘了,刚刚好似有一肚子的话要和她倾诉,但是此刻,人就在一帐之隔的床榻上,他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于是他就这样从站着。就一直站在那帐幔外。

直到天色渐渐的亮了,议政殿早朝的更鼓响了。一声一声又一声。就像是催命符。催着他必须做一个决定,要么走,去上朝。要么留,拉开帐子,和她说话。

于是更鼓声,每一响的声音都似乎被无限拉长。

在更鼓最后一响时,他站起了身,最终还是拉开帐子。

一双如沉在碧水中黑曜石,明亮幽深眸子正看着他。

他一如往常的笑了,淡淡的,嘴角微微扬起,带着恰如其分的温和,一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恶趣笑道,“你早醒啦。”

玖月侧躺着,小小的身子裹在被子里,“可能是之前在马车上睡多了,又或者是换了地方我睡不踏实。你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慕容铮笑道:“你真调皮,为什么不说话?我还担心吵着你。怕你睡不好。”

玖月道:“我一直在等你说话。然后我听更鼓响了,我以为你会赶着去上早朝的。结果你都没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和我说吗?”

慕容铮给玖月取了个披风,放在了玖月的被子上,然后又合上了帐幔,“你坐起来,我和你说。”

帐子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一会,一双玉手从帐子里伸出来,自己撩开了帐子。

慕容铮则自己搬了个垫子就坐在了玖月的床边。

刚刚起床的玖月披散着一头如缎般的乌发垂坠在腰下,可能也是一夜没怎么睡,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有些苍白,并没有在马车上每日修养脸色好。

难得露出我见犹怜的感觉。她脱去面具的脸本就清丽绝尘带着端庄大气。再加上这份我见犹怜,让从来不对美色上心的慕容铮,心跳也似乎快了几分。

他也毫不隐藏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玖月,你真的很美。师傅是对的,你那么小,还受着重伤,师傅就未雨绸缪的给你做了面具。这张脸一旦显露于人前,真实会给你惹来无尽的麻烦。”

玖月被慕容铮这样坦诚的夸奖,说的有些羞赧,她低下了头,“师兄,你这在我床前等了大半夜只是为了说这事?”

慕容铮看着她白玉般的小耳朵,微微露出粉红色,夜里那阴郁的心情渐渐的疏散了不少,他觉得自己辛亏明智,坐的离她远些。如果他选择坐在她的床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她,他不知道现在自己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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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3)嫁给我

“不是。”他道:“我昨晚去做了一件事。这件事,本不应该由我亲自去。但是这事很重要,所以我去了。我在回府的路上想了想,我不能在一直被动的追下去,等下去。这样我觉得被动。我像是一直在等待着,而你随时都会被别人抢走。”

玖月低头,“师兄,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还不能用真面目示人的女子,谁会看上我呢?”

“不是的。”慕容铮一贯持重的表情终于显出了和他年龄相符的急躁表情,“不是的。师妹,你是最好的。你值得这世上任何一个男人珍惜你。”

玖月继续低着头,不说话。

“玖月,我对你的情谊。你是知道的。”

玖月点头,她又不傻,这时候装傻才是真的傻了。完全没有必要。既然师兄把话敞开了说,并没有不对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不是错。

“你——能不能答应,嫁给我?”这句话,慕容铮说的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像是一个被吹来的气泡,深怕声音大了,语气中了,这气泡立刻四散破裂。

玖月沉默了一会,始终低着头,慕容铮便等着。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反而倒是心情轻松了许多。夜长梦多,通过昨晚那卑贱的肉菜贩子,宁愿妻儿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愿背叛。他突然对自己能完全掌控这件事,没有十成的把握。

那么既然如此,他还等什么?

这时只听玖月道:“其实——”

慕容铮立刻紧张的看了玖月,他的心咚咚急速的跳着,如果不是衣衫穿的厚实,他怕是都藏不住那颗心会跳出胸膛。

“其实,婚姻之事,对我来说,只是件小事。”

慕容铮皱眉,“这怎么能是件小事?这事大事,终生大事。一辈子的终生大事。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

玖月缓缓抬头,淡淡笑道:“因为,我的心没有男女之爱。我也不会。我不懂什么夫妻情分,什么郎情妾意。其实我也很喜欢师兄,但是我觉得我的这种喜欢,应该不是男女之情。”

慕容铮笑道:“你不会,可以慢慢学。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学。”

玖月道:“师兄。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这辈子我真要找一个夫君,我能选择的似乎只有师兄一人。”

慕容铮笑了,凉薄的唇明显扬起。他的心终于妥帖的回到了它赶去的地方,平静安稳的跳动。

“师兄,你不介意娶一个完全不爱你的人做妻子吗?”

“我说了,爱或者不爱,时间很长,我们可以慢慢来。”

“师兄,你是未来的北燕天子。我一无所有。你的臣子会允许你娶一个一无所有连来历都不知道的女子做妻子吗?”

“这个是我的家事,我昨天在朝堂上就已经说的很清楚。谁有胆子掺和我的家事,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是,师兄。我的性子,是不会一辈子被困在一个地方的。”

“这个问题我昨天就和你说了,不管是现在的东宫,还是未来的皇宫,你都可以随意进出,想做什么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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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4)我对你无情

玖月看着慕容铮幽潭中似乎燃起火的眸子,不知为什么,让她有些躲闪。不忍直视。

她对他无爱啊。这点她很明确。她可以走,但是天下之大,何处归根。难道真要悠悠散散的一辈子?

如果找一个不爱的男人结婚,如果哪一天她找到了回家的方法,是不是就不会难过了?是不是就会走的洒脱些?

回家?如果真的成了那个位子上的人,权势相伴下,或许能多一些办法找到回家的路。

她的双手裹在披风下,双手交叠,指腹与指腹不断的婆娑摩擦。这是她从草原上醒来后一直做的习惯动作。因为她也不知道指腹上什么时候有了薄茧。硬邦邦的摸着很不舒服。所以她现在最常做的,就是摩擦手指。

她在思量中。慕容铮又道:“婚姻之事,永远都是人的终生大事。你说是小事,我不同意。你嫁给我,我会让你明白为什么婚姻是大事。玖月,你想好了吗?我不想再等,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那么多年,我未娶你未嫁,等的就是今天。”

“是啊。是师兄捡了我,救了我。一直帮着师傅教导我。”玖月低声道。

“我不用你念着这些事。我只和你说这十多年日夜相伴。”

玖月叹了口气,“师兄,我不能骗你。我至少现在对你无情。至于以后我也不能保证。”

慕容铮眼睛一亮,“以后?你说以后?”

玖月看着慕容铮点了点头。

她点头了,她点头了。她很认真,明确的点头了。慕容铮猛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僵了一会,又有些傻傻的问,“玖月,你刚刚是点头了吧。”

玖月道:“是的。我是点头了。”

慕容铮哈哈大笑,“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我真傻啊,为什么不早点这么和你直截了当的说,为什么要等,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顾忌。早早的和你说多好。”

玖月问,“师兄等了我很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是等我病好吗?”

慕容铮笑道“叫我子鸣。”

玖月张了张口,似乎有些为难,改口真是别扭的事情,努力了半天才道:“子,鸣。”

慕容铮欢喜的笑道:“我现在就进宫和父皇母后说。”

玖月表情平静,并没有什么女孩子要嫁人的欣喜,何况要嫁的还是这北燕国储君,太子,未来的北燕天子。

她的平静也让自己觉得莫名其妙。她只觉得她不应该是如此平静的人。她应该高兴,就算对师兄没有男女之情,但是毕竟她要结婚了。上天莫名其妙的给了她一场滔天富贵。她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这事不管放在哪个女子身上,估计都要高兴疯了吧。何况师兄还是如此出色的男子,年轻有为,一国太子。

可是她为什么就是不高兴,心里竟然还有些失落。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不该做的事。

客观上说,她做了一个正常的女子应该做的决定。对比与慕容铮毫不掩饰的欢喜,她的心情莫名其妙的越发的沉重,这种沉重让她有些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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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5)红颜

她对慕容铮说,“我没睡好,师兄忙你去的,我现在要好好休息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又给她诊脉,确实是没休息好,脉象虚浮。开了一张安神的方子。唤人去抓药熬药。

进来的人是碧落。她一进来就对慕容铮行礼道:“奴婢恭喜太子,恭喜姑娘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并没可以的隐藏,在门口候着的婢女自然也都听见了。这种事是大喜事,大家自然都急着来道贺。

慕容铮高兴的道:“映月阁众人,赏。”

门口还没进来的婢女,齐齐的高声谢恩。

而玖月则早就钻进了被子里。按住自己的胸口,怎么会这么疼。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疼起来了。

慕容铮看着玖月已经躺了下去,便亲自帮玖月掖好被子,拍了拍她的后背道:“等等,服了药再睡。休息的好些。我先进宫去和父皇母后把我们的事情禀明。接下来有好些事要忙。不过都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安心等着嫁给我就行了。”

玖月“嗯”了一声。

慕容铮依依不舍的走了。碧落似乎看出玖月那不寻常的表情,不光是玖月,进进出出这屋子的婢女都看了出来。

怎么是,这世上怎么会有要嫁给太子,却反而闷闷不乐的女子啊?这位姑娘是不是高兴疯了,有些不正常了?别说是北燕,就是临近几国的未出阁的女子,哪个不是做梦都想嫁给太子殿下。结果太子殿下好不容易中意一个,这女子怎么好像还不情不愿的。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高兴的跳起来吗?她怎么就这么平静的睡觉了?真能睡得着?

碧落也觉得这被太子带回来的姑娘有些反常。不过——既然是太子一门心思看重的人自然,肯定是与众不同的。

她相信太子的独到。药熬好了,亲自端来。也不知道帐子里的姑娘有没有睡着,便轻手轻脚的掀开帐子,看见一个身子裹在被子里,连头似乎都埋在被子里,只留了柔软乌黑的青丝在被子外。

她轻声问,“姑娘,你睡了吗?要熬好了。”

“被子”动了动,闷闷的“嗯”了一声。碧落知道,这表示她没睡,便道:“太子临走时交代,姑娘喝了药再睡。对姑娘身子好。姑娘昨夜没怎么睡。俗话说,白天一头猪,不如晚上一个呼。姑娘一夜没睡,一定是伤身的。”

玖月的脸终于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碧落没注意,但是猛然一看,吓了一跳,惊的她低呼一声,“姑娘,你怎么哭了?”

玖月低声道:“不要告诉他。不想他担心。我看他那么高兴,其实我这样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了你的太子好,请你不要告诉他。”

碧落点头,看着就玖月喝了药睡了口,没过多久沉沉的睡了。

她也是有点蒙了。难道这世上不是所有女子都想着嫁给太子?如果真有女子不愿嫁,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女子一定有心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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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6)等我死了

她想到这,心里不无端的一紧。她想到,太子亲自将这姑娘安排在映月阁。自从这姑娘来了东宫,整个东宫的守卫和暗卫最少加了三倍。映月阁周围几乎被完全的封死。东宫整个被下了封口令。

难不成,难不成——她想到众多传说中太子的那些让人耸人听闻的手段,难不成这女子是被抢来的?也不对,如果是被抢来的,这女子怎么从来不哭不闹。老老实实的,与太子在一起也能相敬如宾,有时候说几句话还能把太子逗乐了。

想了想,这女子的样貌,果然红颜祸水。这么说,太子如果娶了女子,还真不好说,是不是好事。

**

凤翔宫,凤寝殿。

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稀里哗啦的响声,但凡是陈皇后手能触及的物件全部被她砸在了金砖地面上。殿内的宫女內侍跪了一地。都在磕头口中不住的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而在这殿内那个一身织金龙黑色锦袍子太子常服的慕容铮,却没有跪下,他直挺挺的站着,像一棵松柏那样笔挺。脑袋也没有地下,他只是平视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这件事。我是想好好和你说。玖月是个好姑娘。这辈子我也只想娶她一个人。要么你看着儿子终身孤老,要么就应了儿子娶她。”

坐在轮椅上,花白的发髻轻绾只用一支金簪别着的陈皇后,气的双颊不自然的潮红。她道:“你要娶也可以。等我死了。我陈氏皇族,我慕容皇族,哪里容得下她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贱婢。”

“母后!”这是难得的一次慕容铮称呼自己的母亲为母后。听的陈皇后一怔。瞬间心里发酸,为了那个贱婢,冰锦残了,她唯一能从娘家带来的陈氏女废了。为了那个贱婢,自己的儿子要和自己翻脸。

贱婢,真是个不要脸的。她真以为诊治了自己,就翻了这北燕皇储皇嗣天?这个贱婢,真是白日做梦。

“铮儿,母亲只和你说这句话。你可以娶她。等我死了的以后。要么,你想也别想。”

“她。”慕容铮没办法和母亲说,她的出身家世。因为真是她的父亲彻底的灭了陈国。灭国之恨,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的。

“她什么。一个贱人罢了。”陈皇后眼泪在簌簌的落着,“铮儿啊,那么多明媚闺秀,那么多各国的公主,你为什么就是鬼迷了心窍。她是不是对你下了药啊?这才安生了多久啊。你怎么又和她扯到了一起去。她当时不是嘴硬的很,不是不嫁吗,不是看不上我北燕吗?这么如今又恬不知耻的,跑来找你。铮儿啊睁开眼睛看看,不要被女人蒙蔽了。这些女子常用的手段。你不懂,你母亲可是最明白的。母亲在宫里一辈子,什么样的女人手段没见过。”

“母亲,是我。是我。是你儿子要娶她。是你儿子把她抢回来的。母亲,儿子在外那么多年,早就将她看成一辈子没法割舍的人。儿子舍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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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7)宽心

“哼。”陈皇后冷哼一声,“舍不下她,可以啊。那你就舍得下你母亲。”

“母亲。当时玖月给你治病让你康复,当时您不是也很喜欢她吗?还送了她你陪嫁的镯子。我真心以为,您把她看成了自己人。”

“是。没错。那会我是很感激她。谁知道她动机不纯,我要早知道她为了你,才那般对我百般讨好,我还不如不让她治疗。若不是她,你冰锦表妹又如何会落到今天的样子。就算你不喜欢她,由我做主,还不能让她嫁个好人家?现在,给那个贱人害的。这口气叫我如何咽的下去。那是我当成女儿养大的孩子啊。”

“母亲,你怎么就没想过,那是她咎由自取呢?如果那日,我来的不及时……”

“你闭嘴。反正你现在是给那贱婢鬼迷了心窍,那种贱婢就算被打死了犹如何。”

“母亲。儿子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她。她并不想嫁给我。是我求的,我抢的。现在她终于答应了,母亲你应该为了儿子高兴。做母亲的不都想自己的孩子高高兴兴?我高兴了,难道母亲不高兴?”

“铮儿,你不用和我说这些。你要娶她可以,等我死了。还有,你也别想着,偷偷摸摸瞒着我娶她进门,那她可就是一辈子见不得光的媳妇。我谅你也舍不得她受这个委屈。”

慕容铮默默的转身,转身离开了凤翔宫。

这时陈皇后身后的一位嬷嬷道:“娘娘,老奴看着殿下有些不好。殿下的性子娘娘是知道的,认准了一件事,头破血流也是要做的。您就不担心,那边——趁机做什么?”

“她?我呸。”陈皇后呸了一声,“自己儿子都找不到了,还有心思管我儿子的事?放心,铮儿是个有分寸的。”陈皇后屏退了宫人。凤寝殿里只留下了几个近伺候的人。

“赵嬷嬷,有没有办法弄死那贱人。那贱人不死,我儿永无超脱。”

赵嬷嬷是陈皇后的奶娘,陪着陈皇后出嫁北燕,这些年一直陪着陈皇后起起伏伏。平日里老老实实很少说话,一直都是站在陈皇后背后的人。

“娘娘,为何就不能想开点,无非就是个贱婢。你何必与她置气。再说了,太子也老大不小了。身边也该有个女人了。”

“不行。”陈皇后厉声道:“她什么出身。一个乞丐,又是个不入流的大夫。也不知道摸过多少男人。这样的人,就是给铮儿做妾,我都嫌脏。何况她还害了冰锦。”

赵嬷嬷道:“娘娘。其实太子刚刚说了一句话有些道理。”

“什么?”

“他说,做娘的无非想自己的孩子过的好。过的快活。娘娘您看不出来吗?这些年,太子殿下过的并不快活。要不也不会一走就是十年。上次因为娘娘把冰锦郡主送来,太子气跑了。娘娘难道不担心,那贱婢鼓动着殿下再跑了?娘娘也知,那贱婢本来就是在外头疯惯了的。如今天子对他正上心,指不定她为了要挟太子妃之位,真能把太子在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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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8)打底

“这个贱婢!她敢!”陈皇后手中拿着一把玉梳,狠狠往梳妆台一拍,玉梳顿时裂成两半。

“所以。”赵嬷嬷说,“太子,是娘娘的儿子。娘娘不心疼儿子,老奴还心疼。无非不就是个贱婢,大家各退一步,让她给太子做个妾。以后等真正的太子妃嫁进来,想个法子弄死一个妾,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娘娘为何为了个贱人,和太子顶着?为了个贱人,气坏了自己身子,又伤了母子和气,真是划不来。现在指不定那贱人怎么猖狂成什么样。伤了母子和气,最高兴的是谁啊?还不是那位。娘娘何必让别人看笑话。”

这时的陈皇后终于冲怒气里冷静了下来,安安静静的想了想,最后拍了拍赵嬷嬷的胳膊,“你想的周到。无非就是个贱婢,我确实犯不着和她生气。伤了铮儿的心。”

赵嬷嬷笑着颔首,“太子殿下也是奴婢看着长大的,刚刚看着太子离开,奴婢也心疼啊。”

陈皇后笑了笑,“你这办法也好,明媒正娶,没门。做个妾,确实也方便拿捏。待正妃入主东宫,寻个错处,杀也就杀了。现在要了她的命,反而会让我做恶人。铮儿必定会怪我一辈子。为了那贱人,确实不值得。”

赵嬷嬷看清楚自家主子终于想开了,“我这就去派人告诉太子,这消息。”

陈皇后点头,这下铮儿总不会再有什么不满了吧。

**

“人死了。一家三口都死了。”王账房对三统领回禀

阿三领看了看身边安安静静坐着的君青冥,他的表情自从得到玖月失踪以后,就没变过。始终都是有些木然的冷漠。

“你们到现在没被抓,地点没被端了。都要感谢他。是条汉子。想个办法,查查他家是否还有亲人,送点银钱过去。”君青冥道。

王账房磕头。

君九问,“六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外头查的严。”

“等着。”君青冥说,“他能摸到胡三家,又这样满城搜寻,自然是已经料到我来了。现在我们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我料想,他最近应该大手笔的做些事。到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六哥,到现在为止,一切都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我们猜的不对呢。万一玖月根本不在东宫呢。”

“不会。”君青冥果断的说,“不会。他一定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有这样最安全。所以她现在只会在东宫。她在等我。她很聪明,不会做什么贸然危险的事。也不会让那个畜生伤到她。她等我。安安静静的等着我去接她回家。”

阿三和君九对了一下目光。这个男人已经有些魔怔了。

王账房像是终于明白了一些什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太子抢了人家女人?人家现在要把女人抢回去。

狗血。胡三一家就是为了这么狗血的一件事三条性命没了?

看那个主子的表情,好像一切还没开始。三条人命也只是打个底。他不禁脊背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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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9)犯不着

“最近朝堂之上有什么事?”君青冥已经不想再说之前的话题,他直接问了王账房。

这是主子的主子第一次正面问自己问题,王账房立刻打起精神回禀,“就在昨天,有御史当朝咒骂太子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这话君青冥爱听,但是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问,“因为何事?”

“因为太子至今不气不纳妾不繁衍皇嗣。”

“蹊跷。”君青冥道。

君九也道:“是不是安排好的?”

王账房道:“应该不是。因为太子至今不娶妻的事情谏官闹过很多次了。”

“结果?”君青冥问。

“和太子斗的从来都没有好结果。结果太子当庭和这些谏官争执了一场。说什么娶妻纳妾那是他家事由不得外人插手过问。问的人都是太闲了,都应该派去最苦的地方待几年。然后太子就这真这么做了。”

君青冥道:“不用等多久,我们很快就会有机会了。”

**

“太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娶妻,你自己喜欢就行了。”北燕天子笑着对慕容铮道。自从儿子对他交了底,关于那女子的真实的身份。他自然是满意的。那可是天朝银铃公主和护国大将军的嫡女。配太子正合适。太子一点不吃亏。他自小仰慕南方诗书礼仪,从来都觉得北方人粗鲁无礼,那些大臣经常在朝堂上粗话连篇。这些粗人家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女儿。

所以他对儿子能娶回来一个带着天朝皇族血统的姑娘回来,他是再满意不过。何况她爹是苏夙。她舅舅是皇帝。说句良心话,虽然北燕在朝政在自己手里没走下坡路,太子监国以后,国力日益强盛。但是距离天朝,那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所以能娶这样身世背景的姑娘回来,以后做了皇后。两国和睦,对北燕的休养生息,对百姓好好过日子都有好处。

他是仁君。他只求自己在位期间,北燕不发生什么大灾荒,也不前黔兵穷武。后事给自己一个中规中矩的评价就得了。所以至于儿子要娶妻,他绝对没意见。

待慕容铮满意的离开。皇贵妃从侧殿里走出来,哪里还能见到一丝一毫,曾经的张扬,苍白的脸上脂粉不施,一副娇娇弱弱的病态,但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满汉戾气,“他倒是舒坦,要娶媳妇儿了。我儿却是生死未卜。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娶媳妇。我儿好命苦。”

皇帝苦笑,“瑶儿,你不能因为秦王失踪就不让太子娶妻啊。朕知道你心里苦,这些日子朕不都是在你宫中。太子的事,你一个做长辈的,不要管了。秦王的事,朕也责令太子在查。”

“陛下,你信他?我看,就是他抓了我儿。”

“别胡说了。他已是太子,也已经监国。他犯不着。”

这句话就像一个不冷不热的冷巴掌打的皇贵妃姚氏脸颊发疼。是啊,他是犯不着。太子位子稳坐,又已经监国,又要赢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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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0)不急

他是犯不着和她可怜的儿子过不去。她儿子有什么?除了一个封号的亲王,什么也没有。还在外头做质子。亏得他还做的那么高高兴兴。无怨无悔。她儿子到底哪一点比那贱妇生出来的差!

她心中暗自咽下一口血泪。她相信,老天终有一天会公平的,欠的都是要还的。

慕容铮出宫前,一名凤翔宫的內侍将陈皇后的意思婉转的转给了他。他笑着对那內侍说,“告诉母后,孤这辈子只会娶妻不会纳妾。事情父皇已经同意,不日下旨。”

小內侍匆匆忙忙回到凤翔宫将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又转告给了赵嬷嬷,赵嬷嬷也是没想到太子这般坚持固执。她可是好不容易给这对母子两想了一个两个各退一步的好办法,结果太子居然……她这真是没办法了。

**

天朝皇帝此刻手里正拿着一卷盖着北燕天子御印的文书。

求娶?天朝皇帝又看了文书上,那两个扎眼的字。北燕太子慕容铮欲求娶天朝宿城县主。

“竖子!好大的胆!”君其琛将那文书直接御案下狠狠砸了下去。

徐公公不知道陛下怎么好好的发了那么大火,能让陛下发那么大火的人和事早不就该死绝了?

御书房内所有值守的太监宫女侍卫都低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自己殃及池鱼。成了陛下的出气筒。虽然陛下从不苛责他们这些奴才。

敢说话的也只有徐公公,他端了一杯热茶,放倒陛下手边,笑着说,“陛下喝口茶,顺顺气。谁惹怒了陛下,杀了便是。”

君其琛,手指头连碰都么有碰那杯茶,只是坐着。脸色阴晴不定。

徐公公便也不敢再说什么。这时候谁敢打搅陛下,就是个死。他也不例外。

过了一会,君其琛道:“朕竟不知道,北燕那弹丸之地,竟然也出了个有胆气的。”

徐公公也不知道陛下说的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哈腰的赔笑脸。

“把那文书拿来。”立刻有太监将被陛下扔下去的文书又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倒了御案上。

君其琛又打开了那文书,看了一遍,冷笑一声,“身世我君家的人,死是我君家的鬼。居然还能让这小鬼出来蹦跶。不知天高地厚的竖子。你要,朕就给你。看你能不能接得住!”他说完,便在那文书上,写了几个字儿。封印好。交给掌管奏疏的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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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太子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燕。对太子未婚妻到底是何许人也,无人可知。大家只知道太子终于要成婚了。

不管是谁,反正这事喜事,大喜事。朝廷拨发的红绸灯笼,将整个燕都装点的喜气洋洋。

君九和阿三都坐不住了。但是他们不能动,因为君青冥并未动。别说君九,连阿三都觉得这个主子有些可怕。自己媳妇被人抢了就要做别人媳妇了,这位大哥,居然每天照吃找睡。好像没事人一样。

最后只问了一句,婚期定在几月初几。日子不会久。他一定想着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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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说书人

婚期定在一个月后。这日子对于老百姓娶媳妇来说,都可以说有些仓促。更何况的一国储君,皇太子大婚。

别说别的就说三书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到最后的亲迎,日子匆匆的排起来,一个月也是紧巴巴的。

好在传说的准太子妃是孤女,没有家人。六礼基本就是走个过程。

当太子突然说要大婚开始,所有人都眼巴巴的打听,新娘子是什么人,何方神圣,得了太子的青睐。

打听来打听去,新娘子的身份极为隐秘。传说什么的都有。最后确定的消息是说好听点是一名孤女,说难听些就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流浪儿。

别说是北燕显贵朝臣,就连百姓都无法接受,他们的比太阳都要耀眼,受全民崇拜的皇太子怎么会和一个孤女成婚。也就是说,以后他们要对一名孤女行太子妃或者以后的皇后参拜大礼。一名不知道来历的孤女要做一国之母。

原来,太子殿下也会做出这种不靠谱的事。

不过这种言论出来还没几天,燕都城大小茶馆的说书先生就拿到一个统一的话本子。故事说的是,生在皇族天之骄子,年少时放弃皇族的锦衣玉食,想体会民间疾苦,远走他乡民间历练,偶遇遭奸人残害,几经生死的贵族少女。那奸人如何心狠手辣,少女如何凄惨,皇族少年又是如何救了贵族少女。两个人又是如何青梅竹马在一起朝夕相伴了十年光阴。后来因为皇族少年为国为民,承担自己的责任,必须离开少女。但是回国继承家族责任的少年,是不安寝,夜不能寐,每日思念的都是那落魄的贵族少女。

转眼几年过去,贵族少年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手握重权的青年。因心中一直思念这少女,一直未娶。而少女也一直孤身飘落在外。

这么一个才子佳人,青梅竹马的故事,被说书人演绎的,那是听之人断肠,闻之人落泪。故事没有结尾,但是所有人都盼望着,这两人终有一天,两个人能在一起。

甚至有燕都才子为这个故事写了各种诗词,写续的也不在少数。

君青冥戴着初七的面具,在茶馆里嗑着瓜子,喝着茶,听着这段故事。估计也全燕都也只有他把这故事当笑话。

又想着去年好像和玖月去过一次茶馆,上京城书生先生的水平,明显比燕都的高多了。这故事给那帮人说出来,估计肯定有人直接趴桌子上哭。

“还真没看出来,还挺会编故事。”他吐了瓜子壳,呸了一声。一旁的君九和阿三也同时呸了一声。

这个故事因为没有结尾,引发了大家的广泛议论。就在全燕都人都在为这个凄然的故事伤感时,很快的就传出,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就是太子与孤女未来的太子妃。

于是民众对那位孤女再也没有之前的轻视。勋贵之家当然都知道这只是太子的手段。但是百姓却觉得,太子殿下能念念不忘同甘共苦的孤女,也是一种重情重义的表现。

(832)斋戒

于是太子在民间受百姓爱戴的声望又高了一筹。

北燕皇族重佛教,遇到重大的庆典,皇族都要去皇家寺庙斋戒礼佛。少则三日,弱则几个月的都有。

对于这对即将准备成婚的太子与准太子妃也不能免俗。

皇家寺庙,大佛寺,位于燕都西郊五十里。寺庙常年香火鼎盛,无论是朝中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前来上香还愿的络绎不绝。如遇到初一、十五,更是人山人海。

既是太子与准太子妃要来斋戒,整个大佛寺自然是被彻底严禁无关人等不得入内。众人也知道规矩,有不知情来的,听说太子在内斋戒,自然也就乖乖离开。

玖月与慕容铮一同乘着车驾,来到大佛寺。大佛寺主持云海高僧已外出云游两年未归。接待的副主持,是云海高僧的师弟云悟。

阅人无数的云悟,当见到除去帷冒遮面的玖月,不由发自内心的赞叹,怪不得太子一心一意,心心念念都是这女子。两个人一炫黑,一素白站在一起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好像天上地下,确实也很难再找出这样一名女子能如此完美的能站在太子身旁,而不显暗淡。

女子美则美矣,但是眉宇中露出的如雪中梅花,高洁与冷傲,却是世间难寻。气质与太子的气质着实相像。

既入了寺庙,自然要由云悟大师带着两人在寺中转一转。慕容铮对玖月说,“这寺庙是我从小就来的。你第一次来,就听主持多说说。”

玖月却只是摇了摇头。说实话,她在那一世就对宗教没兴趣。从没有主动进入哪个寺庙。更何况在她心情不佳的现在。

云悟大师成精一样的人,立刻亲自将玖月带去了女香客住的院子。慕容铮也知道寺庙的规矩,也知道这几天不可能和玖月靠的太近。

这是寺庙,他们是来接受佛祖祝福的。寺庙也一直男女香客分住的远远的。

虽然一切都是形式,他不想事情临了了,还落人口舌。既然来斋戒,就安安心心的斋戒。鬼神之说,别人不信,他却是信的。要不,谁把他的玖月,还给他。所以他来到大佛寺就怀着一颗务必虔诚的心。如果可以,他想洗干净手上血。但是她曾经笑吟吟的对她说,“师兄,手上的血既然洗不干净就别洗了。放心的去做自己觉得正确的事。”

那么,现在他做的,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他站在一尊佛像前,冥想思索。

**

既然是给玖月准备的住处,自然是这女香客住处最好的。独门独户的小院,院子里种着一棵老梨,也是巧,初春时节,正是梨树开花时节。

风一吹,整个小院,就是落雪纷飞。进了院子玖月并未进屋,而是仰头看着那棵老梨树,看着一片片如雪般的梨花在她眼前纷飞。

这景色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落雪,好大的雪。滴水成冰。屋檐下的冰柱子挂的长长。

屋子里温暖如春。她坐在床边写字。写什么呢?她想不起来,好像一直在写。很多纸张,在她面前,她似乎缺一个人帮她整理。

(833)幻影

那是在哪里。怎么会那么冷。她好像没去过那么北的地方。

那里的雪似乎一直在下。她一直在写。

初七……她又想到了在这个名字。真是奇怪,这个名字到底代表了什么?她有一直在写什么?

“碧落,我的笔墨纸砚都带来了吗?”玖月问。

紧紧跟在玖月身后的碧落道:“带来了,都带来了。若是姑娘不够用。奴婢再安排人回去取。”

“给我在这树下摆张案几,我要在这练会字。”

“姑娘刚刚不是说乏了?不用休息?”

玖月摇头。她要在这些重叠的地方,想找到一些东西。只能重复的去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里和莫名出现有些熟悉的场景里做所做的事。她能记起的就是,写字。但是不知道写什么,只能练字。

很快的一张案几被搬来,笔墨纸砚摆放好,玖月便开始写,脑子里不断的想着,刚刚那些熟悉的画面。

随着她专心的写,专心的想,渐渐的她突然发现,有一个人影出现在在她脑海里,模模糊糊的,高大健壮的,穿着盔甲的背影。

盔甲?她的记忆力从来没有遇到过穿着这种全身盔甲的人。她见过穿盔甲的人,但是那最多都是半甲,又或者只是简简单单的护心镜什么的。这样全身盔甲的人,她真的见过?

对了。她是见过。她突然将毛笔一丢,她当然见过,而且还经常见。电视剧里啊。想想都觉得可笑,原来她的那些模模糊糊胡的记忆有可能都是前一世看电视的记忆。

那她成天还和着了魔一样,小心翼翼寻寻觅觅的做什么。

碧落看着玖月将毛笔甩了,脸上并未有什么不安的表情,她上前,当什么也没看见,问,“姑娘,是不是要换张纸?”

玖月突然笑了,唇角明显的扬起,乌黑透亮的眸子微弯成月牙,“不用了。我去睡觉乐。告诉太子,晚上一起吃饭。”

碧落被玖月难得的一笑,晃了眼。自从姑娘答应了太子的求婚,好像一直没笑过。今日这一笑,又代表了什么?姑娘的心结开了?

但是她真的很替太子感到遗憾,她对玖月道:“姑娘。我们是来斋戒的。不能想在东宫那样吃饭的。只能饿了用素食垫垫肚子。”

玖月恍然了一下,长长的“噢”了一声。然后道:“也对。那我去睡觉了。睡着了也就不了。”

碧落被玖月这句话说的有些愣,这是姑娘在说笑话?

玖月看着碧落以及其他宫女那茫然的表情,无奈的太了口气,她的世界真的无人能懂。

得知玖月回到院子里的异常,慕容铮也觉得奇怪。她是想到了什么,又想开了什么?自从自己向她求婚后,她就再也没向自己坦露过心有所想。这个婚礼,进没有将她拉进,反而好像是有些远了。

他心里只能想,这是暂时的,哪个女子对未来的夫君不羞涩呢。

入夜。

三个黑影落在距离大佛寺尚有一里地距离的一棵大树上。

(834)等我

得知玖月回到院子里的异常,慕容铮也觉得奇怪。她是想到了什么,又想开了什么?自从自己向她求婚后,她就再也没向自己坦露过心有所想。这个婚礼,进没有将她拉进,反而好像是有些远了。

他心里只能想,这是暂时的,哪个女子对未来的夫君不羞涩呢。

入夜。

“那就是大佛寺。”阿三说,“里面有我们的暗桩。”

君青冥遥遥看去,目光犹如守护猎物的狼,在幽夜中绽放着幽光。

终于,离着你,只有这么近了。

那个蠢女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不是自负聪明,怎么就被人劫了。被劫了也就罢了,居然就这么老老实实的受人摆布。

这还是不是你,以后你可别怪我叫你蠢女人。你真的好蠢。蠢到又被自己最亲的人坑了。

再等我一天。就一天。

**

这也玖月在梦里又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那个背影好像又清晰了一点。不过那些画面,太匪夷所思,让她没办法只能觉得是在做梦。她好像参加了一场战争,一晚上都在打打杀杀,她好像真的看见自己的裙子被血染透了,她好像坐在一匹冲锋陷阵的马上。奇怪的是,骑马的并不是她。

太诡异了。那么多血,那么多头颅,那么多惨叫。

她自己是医生,她知道做这种打打杀杀的梦,证明心里压力太大。想来一定是这场婚礼给她造成的压力大了。所以才会这样。

以为做了一夜的梦,早上起来精神不太好。慕容铮派人来传话,早上要一起参加祈福的仪式。

既然人都来了,人也没有比较那么傲娇。自然是要去的。

只是当慕容铮看着玖月略显疲态的小脸,慕容铮还是匆匆的结束了仪式,让玖月赶紧回去休息。

仪式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而是至少一半朝廷显贵。看见太子如此在乎宠爱那女子。

他们也只能叹气,为什么被宠爱的不是他们家的女儿。而是个莫名其妙的孤女。

羡慕嫉妒横的目光齐齐聚在了玖月身上。

而玖月像是完全看不见,那些莫名其妙的眼神。做什么,我是投了什么还是拿了什么。都两眼含刀子看着我做什么。那些目光让她很不舒服,便直接对慕容铮说,“师兄,那些人看我看的很不舒服。”

慕容的目光扫视了佛堂中众人。那些目光顿时消失。

玖月微微笑了,“还是师兄厉害。对了师兄,我想起来了。”

慕容铮的心咯噔了一下。她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师兄是最厉害。”

慕容铮暖暖笑了。见消沉了几日的玖月终于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看来找菩萨祈福真的有效。

“没什么事,我继续回去接着睡了。”

慕容铮道“白天少睡。省的晚上又睡不好。赶紧去吧。这三天就委屈你了。”

玖月笑着摇头,“师兄若是有时间,就来我院子。我院子里有一棵,现在花期正好。师兄别误了花期。”

慕容铮满含笑意,“好,我一会就来。”

(835)为何?

玖月转身离去。

“玖月,以后叫我子鸣。我们成亲了以后,不要再叫我师兄了。我们是夫妻。”

慕容铮温暖的声音在玖月身后传来。

玖月那双藕色绣鞋微微一顿,她停下了步子,又转身对慕容铮回眸,巧笑倩兮,“我知道了,慕容子鸣。”

玖月声音并不高昂,但也不低微,至少慕容铮听的清清楚楚,佛殿里北燕勋贵们也听的清清楚楚。

这世上估计能把太子的姓氏名号唤的如此自在的估计也就是这女子一人了。

慕容铮看着多日不见玖月的笑容,他脸上的笑也跟着明亮起来。他没有做错。这笑容是对着他的,属于他的。除了他,没有任何配得上。

玖月回到院子里,蓝天下,如雪的花瓣依旧飘飘洒洒的落着。因得了玖月的吩咐,满院的落花无人打扫。昨天那张案几还摆在树下。

碧落问,“姑娘今日还习字吗?”

玖月想了想,对碧落笑道:“我除了习字还有别的事做吗?”

“姑娘还可以看书的。奴婢看姑娘爱看书,这大佛寺可是北燕最大的藏经阁。因我北燕皇族虔诚佛教,所以不是奴婢吹牛,全九州的佛经加起来,也没有大佛寺的经书多而全。”

“藏经阁?”玖月眼睛眨了眨,这好像是以前武侠小说里必写的地方。各种高深莫测的武术秘籍,或者世外高人都应该在这个藏经阁里。

她立刻对习字失去了兴趣,“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碧落也笑了,“奴婢就说姑娘和十三公主最像。藏经阁也是十三公主的最爱呢。”

玖月道:“我去那可不是看佛经的。”

碧落一愣,不解的看着玖月。

玖月对碧落做了个鬼脸,“我是去找武林秘籍和扫地僧的。”

碧落越听越糊涂,她觉得这个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女子,真的是“喜怒不定,难以捉摸。”一会静若处子像个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时不时的还带着忧伤柔弱。一会又变得活泼开朗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充满朝气。

“现在可不能去,姑娘不是答应了太子殿下过来看梨花树?”碧落见玖月已经拖着她出小院,忙说。

“对哟。我竟忘了。”

碧落道:“不如姑娘在屋里休息片刻,刚刚太子殿下不是也说了,姑娘要多休息。一会太子来了,太子可以陪着姑娘一同去。太子对经书知道的肯定比奴婢多。到时候姑娘有什么问题还可以问问太子。”

玖月笑道:“他?他应该和我说一样的人。这辈子,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以前是,现在有点变了。”慕容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玖月也没想到慕容铮来的这么快,几乎是前后脚,他难道就把那一佛殿的人就这么晾在那了?

院子里伺候玖月的婢女们哗啦啦的跪下,齐齐唤道:“太子殿下安好。”

玖月啧啧嘴,“太子殿下好威仪。”

慕容铮两三步就走到玖月身边,直接准确的拉住了她的小手,“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心情突然好了?”

(836)掩饰

玖月道:“你能先让大家起来不?”

慕容铮微微一笑:“都免礼吧。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一众婢女在碧落的带领下出了小院。

此时的院子里只剩下了玖月和慕容铮两人。

被慕容铮拉着手,玖月的不太习惯。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想立刻抽回挣脱的感觉。但是她的理智又告诉自己,已经答应人家求婚了,人家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拉拉小手,自己不能太过分。所以她强忍着那份奇怪的感觉。对慕容铮笑道:“我昨天站在这棵梨花树下,又有那种似曾相识,做梦的感觉。隐隐约约又想到一些场景。”

慕容铮伸手轻轻刮了一下玖月的鼻尖,“最近你确实没刚从草原回来那时精神好。安神的汤药又不能一直吃。休息不好的人,有这种感觉也是正常的。”

玖月点头,“我知道。你听我继续说。”

慕容铮笑着颔首。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人。”

慕容铮故意沉下脸,但是嘴角还在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长的如何?”

玖月知道慕容铮故意逗她。他能逗她,她为何不能?她狡黠,故作神秘,“是一个大将军,俊逸非凡。我还跟着他上阵杀敌呢。砍了好多敌人的脑袋,敌人的血把我的裙子都浸湿了。”

慕容铮的唇依旧在笑,但是对于他的表情神色太过熟悉的玖月,立刻就发现了不同,眼神,他的眼神变了。那幽深的黑瞳微微的缩了缩。

对于在大学心理学满分,在实习时就已经已经拿到心理咨询师三级,又自学过心理侧写师的玖月来说。这一细微的变化代表什么。

她只能灿烂的笑着说,“慕容子鸣,你一点不好玩。我和你实话实说吧,我昨天想了半天,我觉得我估计是我以前电视剧看多了,留在脑子里印象太深刻了。所以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应该都是电视剧里的,假的。”

慕容铮笑着问,“你成天说的这个电视,电视剧,到底是什么?这个词我都听了十几年了。我只能凭空去想。”

玖月道:“就是戏。人演的。和唱戏的差不多啦。只是不是唱出来的。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我们现在这样?是在演戏?”慕容铮脸上的笑容终于保持不住了。他的眸子里的暗色越来越深沉。

玖月只当是看不见,笑道“所以我不解释。因为解释了也很难让人明白。你就当我刚刚说的是看戏就行了。我昨天突然就想明白了,我脑子里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梦,一定是以前看戏看多了。都存在脑子里了。我这大病一场,一定是吧戏和真是弄的有些混。”

慕容铮暖暖笑了:“你的病确实很重。旧伤新患一起来。要不师傅也不会单独把你带去草原养病。”

玖月的小手被慕容铮依旧握着,她拉了拉慕容铮道:“梨花树好看吗?以后我住的地方也要有这么一棵,我还要桃花树,槐花树,桂花树,梅花树,这样一年四季院子里不光有遮阴的树木还能欣赏一直开放的花儿。多好。”

(837)你是谁

“好。”慕容铮微微用力握了握玖月的小手,“你说摘天上的星星我怕是做不到。这点小事,交给我。”

“嗯。我想去看藏经阁看看。”

慕容铮道:“我陪你去。”

玖月摇了摇头,“你啊,不要为了我,落人口舌。你越对我无限制的好,给我的压力就越大。嘴都长在别人身上。我还是想平淡些。”

慕容铮知道玖月的性子,但是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在我背后说什么。我觉得你也不用在意。嘴确实长在别人身上。不过我想,我有能力让那些人闭嘴。”

“闭了脸上的嘴,那心里呢?虽然就算是圣人也做不到不招惹非议。但是毕竟我们这是在庙里斋戒,要么就不来,既来了我们还是老实些。”

慕容铮叹了一口气,“我承认说不过你。那你就先去看看。等斋戒日过了,我再陪你去。对了,要不要云悟大师陪你?他讲解的一定比我好。”

玖月忙摇头,她可是最怕这些神僧、大师什么的。她从骨子里对这些人就有一种抗拒。当然,她是怕这些人真长了慧眼什么的,看出她的秘密。穿越小说里都是这么说的。最先被发现穿越者身份的一般不是道长就是某大师所以她还是躲远点。

看着玖月快速摇头的样子,慕容铮又叹了一口气。遂让碧落安排人陪着玖月过去。

慕容铮离去后。玖月反而不急着去那个藏经阁。她找了个借口,脸上带着笑坐在了梨树下的位子上。

细细的回想着刚刚慕容铮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她所会的,慕容铮并不完全知道。因为她是穿越者,就像最了解她的慕容铮说电视机一样,他永远不会明白。所以,她对他并不是完全透明的。所以,他有事,瞒着他。

她一边想,一边摸索着自己手指上那一层薄茧。她知道,自己受过重伤。但是,可能就是那重伤,让自己想不起八岁之前的事情。对于师兄捡回了自己,以后的事记得很清楚。但所有记忆都停止在四年前,青城山那道观里。

怎么会这样。旧伤。记忆怎么是断开的。不过如果脑子受了伤,并不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现在是万熹二十一年。这四年里她做了些什么。难道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躺着?一个人躺四年,身体不可能是她现在这样。就算被照顾的再好,肌肉和运动神经还是会萎缩,就算是用前一世的现代的手法,恢复行走于说话思考能力也要很久的时间。

但是,她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好了?就算古代医术再匪夷所思,好像这解释起来也有些差强人意了些。

对于这些问题,玖月不是没想过。只是她不愿意多想。

在这世上,她只要知道,师兄和师傅是她最亲近的人就行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但是她知道师兄和师傅不会。

可是,刚刚师兄的微表情再躲闪什么?那个背影?难道,真有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她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去认识这么一个人。

初七?你到底是谁……她心中反复的念着,这是她从梦里醒来唯一还记得名字。唯一的,仅存的。

(838)出来

因为想着心里那无法对人言说的事,玖月对藏经阁的兴趣减了许多。但是还是在做了情绪上的调整后,高高兴兴随着碧落,与被强迫安排给她的一众前呼后拥的婢女侍卫去了那传说中的藏经阁。

大佛寺因为她与慕容铮的缘故清理的很干净。没有香客,处处见到的都是带刀的侍卫把守寺庙中各进出大门。

明明是个寺庙,却莫名的显出一种肃杀。

整个寺庙,安安静静。连僧人都很少见,去藏经阁的路上,就算见了僧人,也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立刻避开。

玖月叹气,觉得慕容铮做的有点过了。但是,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和皇家挂上钩,都是这样的。

在碧落的领路下,玖月算是终于见识到这大佛寺到底有多大。他们这行人,并未左饶右绕,而是一直直行,也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的路,才看见一座隐在众多佛堂殿阁里的三层塔楼。

因大佛寺的佛殿都修造的十分气派高大,反倒是这本应该最显的塔楼被人忽视了。颇有一种养在深闺人不知的感觉。

当然,现实中的藏经阁外并无白胡子老僧扫地。但青砖地面确实被人扫的干干净净。

推门而入,因先前又碧落所说的话打底,所以对于眼前,那如海一般的藏书,玖月还是被有心理准备的震撼了。

这藏经阁,一共三层,因塔身是圆形,所以书架也按照塔身的形状呈圆形摆放,一圈一圈的。可能这些存放经书的书架已经老旧。与陈旧的书籍一同散发着一种岁月沧桑的气味。

玖月来也只是看看,便进了塔内,随便走,随便翻阅。

确实,她对经书没兴趣。所以便是看一本,翻两页,扫一眼便将书放回原处。即便是这个速度,一只到了夕阳西下,她才走上了三楼。

让她惊讶的是。三楼并不像一二两层经书如海。这里的书架排列的松松散散,有些书架上只放了零零散散几本经书。但是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书架,经书,连地板都是新的。最关键的,这里有个几个案几,案几边还有供人坐着阅读的蒲团。

反正她也走累了,看见一个案几上,不知道是谁,放了一本翻了一半的书,便走了过去,坐下来,正想就着翻开的书页,看一看。

谁知道一个声音凶巴巴道:“放下。”

因为玖月已经习惯了安静,突然被这声音一说,吓的她条件反射,立刻挪开了自己的手。

而一直跟在玖月身后的婢女与侍卫立刻将这三楼围住。

玖月没出声,碧落大喝,“谁。惊吓了准太子妃,该当何罪。”

“她不经书主人的同意,擅自翻阅别人的经书,还问我该当何罪?”

玖月这才听出,说话的是个娃娃音,听声音大约是个,不到十岁的男童。

她有些诧异回头看了碧落,“这里怎么会有孩子?”

碧落也是不解,但是依旧肃声,“出来。”

“你叫我出来我就出来?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天下怎么会有你们这样无理的人!”

(839)小事

每个人所站的立场不同,表达问题的方式不一样。

比方说碧落,她一直跟在这个皇朝最显赫的人身边,自然始终都是趾高气昂。觉得一切闲杂人等,都是应该卑微的遁走。所以她指责那本书的主人,口气自然是一如既往的高傲。因为主子既然没说话,她代表的就是主子。有些话主子是不屑于说的。那么她就要帮主子把话说出来。

那说话的孩子,自然是觉得玖月这一行人极为无礼,扰了他的清静就算了,还翻了他看了一半的书,关键还占了他的位子。

同一个半大的孩子说什么尊卑地位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都说童言无忌,孩子就是孩子。孩子对你无礼,难不成你把孩子杀了?

但是这件事在玖月的角度看依旧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和她对慕容铮说自己的婚事也是一件小事一样。因为她无爱,但是这世上似乎除了嫁给慕容铮也没其他选择,既然人家求了,她就答应了。这就是一件小事。没有什么惊天动地,海枯石烂。因为她明白就算结了婚,她对慕容铮应该也不会有多深的男女之情。因为他们实在太熟悉了。就和亲人一样。

再说现在这件事,首先她并没有把自己的位子摆在多尊贵的位子上,她本就是心里压着事,闲得无聊来转转。但是她也确实不知道三楼有人,以为这书就是摆放在此,给人看的。既然有人,既然原主人还很不高兴,那么她道个歉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一个活了两世的人还跟的孩子过不去?

她起身对碧落轻笑,“一件小事罢了。”

碧落看了玖月的笑容,立刻就明白,姑娘并不是那些她曾经侍奉过的主子。她的身份决定了,她天生不是以身份压人的人。于是她微微对玖月福了福身,然后向后退了一步。

玖月转身朝着那半大孩子声音发出的地方笑道,“我确实不知道这里有人。也没人告诉我。我们这么多人在楼下转了那么久,你也么发出点声音提醒我们。所以这事。我是不知道,你是不提醒。所以论起来,我们都有错处。你的位子和书,还给你。毕竟你先来,如果你不嫌弃我会打搅到你,我想在这里坐一坐。”

这时,从稀稀疏疏的书架背后走出来一个最多不过十岁的小和尚。因为个子矮,还有些胖,手里还捧着几卷佛经高高的落着,几乎挡住了他的脸,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却丝毫没有被这已经暗下去的天色掩盖,反而越发的明亮。

玖月发现,这小和尚穿的僧服与普通的僧人不太一样。因为她从来没主动想了解过寺庙里的事所以最多也只觉得这小和尚穿的有些华贵。仅此而已。

小和尚,捧着经卷走出来,然后走到自己位子边,将经卷一本本的放下来,在桌子上落好。盘腿坐下,点亮了桌子上烛台的几根红烛。

他做着一些列的动作,眼睛里是完全将站着的玖月,和她身后的所有人都忽视掉了。

(840)看透

但因为玖月安安静静的站着,那么她身后的人自然也安安静静的站着。就算有人愤愤,有人不解。但是这些人都是慕容铮手下的人,自然知道主次,知道规矩,

待小和尚坐下,他将刚刚被玖月翻了一两页的书,又翻回去,然后也不抬头对玖月做了个请的动作,“其他案几没烛台,你可以坐在我这。我不介意借光给你用。”

玖月看着他超出年龄的说话方式,她觉得到这无聊的地方来,总算是遇到了一件有让她觉得有趣的事。

便自己搬来一个蒲团,坐在了小和尚的对面。两个人一张案几,一个烛台,三支红蜡。坐下来后,玖月看着案几上刚刚被小和尚搬来几卷佛经,小声问,“我对佛经不甚了解,可以说完全不了解。所以我也不知道从何开始看。既然小师傅拿的经书一定是好东西,能给我看看嘛?”

小和尚圆滚滚,带着自然发光体的光光的脑袋上的戒疤的因为翻书的,阅读的原因微微的晃了晃。

然后他说,“你是个知礼懂礼的人。可以,你可以看。不懂的可以我问。”

碧落的眸子闪了闪,她脑子里迅速的搜索,关于这大佛寺怎么会有这样的一个小和尚的信息。这小和尚绝非常人。但也没听云雾大师提起过。

她对身后的婢女低声说了一句话,婢女无声的退了出去。

玖月听了小和尚的话,微微笑了,心里想,看来一名合格的神棍真的要从小开始修炼。这孩子明显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长辈。

但是,她还是尊敬的谢过了小和尚,随手拿了一本经书,真的从头开始看。论静得下心看书,对于从一直拼战在应试教育第一线的玖月来说,这就不是个事。

安安静静的看了一会,她也真的询问了那小和尚,自己看不懂的地方。这些经书一半是音译过来的梵语,一半是难懂的文言文注解。她确实看不懂。

那小和尚,出人意料的很耐心的给玖月做了解答。玖月问了几个问题后,突然又有一种感觉,对面坐着是正正规规是一名授业恩师。这种感觉很奇怪。

大约是发现玖月在观察他,小和尚终于放下了自己手里的书,抬头,看着玖月。玖月这才看清楚小和尚的样貌。

好可爱!粉白的圆嘟嘟的脸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可能是因为暖暖的烛光,照应着他的脸颊微微的发红。

玖月看着他的同时,小和尚也在看着玖月。但他的目光却像是平静的海,表面柔和却不知道水面下到底有多深。

玖月被小和尚看的有些不大好意思。确实自己打搅了别人。她错开了自己目光,笑道:“确实是我打搅小师傅了。天也黑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谁知那小和尚开口就道:“你怎么会在这?”

玖月被问的一愣,随即笑道:“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小和尚又道:“不对啊。你不是这的人。你不应该在这里。”

(841)他是谁

玖月心里有些莫名的慌张,我的天,真遇到神棍了。

“小师傅真厉害听得出我不是北燕口音。我确实不是北燕人。”玖月笑着起身,“我就不打搅小师傅秉烛夜读了。打搅了,告辞。”

对于玖月的离开,那小和尚也没有挽留,玖月承认,她走的有些慌张,像是落荒而逃。

但在玖月走到楼梯口,准备下楼的时候,那小和尚站了起来,对玖月行了一礼,“女施主如果对佛经上有什么不解的,明日还可以来。我最近一直在这里。”

玖月也对小和尚福身行了一礼,她明白这小和尚的话。他是告诉他,他有话对她说。明日他等她来。

玖月回小院的路上,脑子觉得乱乱的。她一直在想,小和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不应该在这,“这”指的是北燕,还是这个时空?她,真的就这么被一个小神棍识破了?

这世界好口怕,她觉得背后阴风窜窜,快步的往小院走。

回到小院,便直接钻进屋里,简单的洗漱后,就上了床。这时,她已经没心思再去推测慕容铮白天露出破绽所代表的秘密是什么。她只觉得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突然没有预料的看破。这让她接受起来有些困难。但是有一点她可以确定,那小和尚对她没有敌意。特别是邀请她明日再去那表情,平静的犹如他的目光。如果想做坏事,被那目光直视,她怎么都能看出一些异常。

不一会,碧落进来,“姑娘。想不想知道刚刚那小和尚的身份?”

玖月立刻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在皇帝跟前侍奉的大宫女,果然和名不虚传。简直就是主人肚子里的蛔虫。

见玖月坐起来,碧落上前低声道:“他是云海大师的亲传弟子。唯一的。以后如果不出意外等他长大,这大佛寺的主持之位就会传给他。”

“这么厉害?”玖月小感慨了一下。

“他是孤儿。被家人父母遗弃在大佛寺门口的。这种事很常见。家里穷,养不起孩子又或者别的原因没法养的男孩,都会被遗弃在寺庙门口。这孩子起初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与寺里其它的孩子一起教养。只是偶然一次,遇到了云海大师。大师就将这孩子收了亲传弟子。因为一直跟在云海大师身边学习佛法,轻易不见人。云海大师云游去,这孩子因为地位高,也寺中也没有人敢教他,他在这寺里绝对自由。没人约束他。所以今日才冲撞了姑娘。”

玖月听完,“云海大师好厉害,一眼就能看出隐在尘埃里的明珠。真真的慧眼识珠。”

碧落道:“要不,云海大师怎么做的了这大佛寺的主持。有些东西的玄妙,还是不可不信的。”

玖月点了头问,“这事你们一定禀报给太子了吧。”

碧落没吭声。

玖月又问,“没什么。你们是太子的人。也是太子让你和我把这事彻底解释清楚的吧?”

碧落尴尬的笑了笑。

“挺好的。”玖月道,“那太子对我明日再去见他,可有什么建议?”

碧落道:“太子说,不管在哪,姑娘想去哪就去哪。”

(842)走水

玖月满意的点了头,然后对碧落说,“我不去见他,那孩子神神叨叨的,怪吓人的。不过你和我把话说清楚,好歹我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碧落道:“姑娘吃点东西再睡,太子说,药最好别吃了,还是食疗助眠。让我们给姑娘准备了羊奶。”

因为前一夜没睡好,白天也没补眠,又遇到那个小神棍,玖月喝了羊奶后,确实很快的进入了梦乡。

而就在玖月熟睡的时候。慕容铮收到皇宫里加急传召,陈皇后突然病重。传话的太监将陈皇后的病情说的那是要多严重有多严重,听的慕容铮,立刻找来自己的亲卫长与严守此处的侍卫长。他并不知道母亲到底的病情,一定是要快马加鞭的立刻回宫。

但是,他不可能立刻带着玖月夜里飞奔回城,他也知道玖月已经睡熟了。毕竟这是对于他们俩来说十分重要的婚前斋戒。他回去了玖月也跟着走了,这个仪式就破了。怎么也要过完明日再说。

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抓到。关于那个人到底来了没有,到现在也不能确定。

在他犹豫之际,只希望母亲没事。只是又在和他闹脾气。他去去就回。走之前他将所有轮班侍卫全部安排上岗。加派人手,加派巡逻。务必让大佛寺和玖月的小院变成铁桶。

而玖月睡的正香,今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终于没有再骚扰她。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倒霉,好不容易睡个好觉,就听得外头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婢女跑进来,推醒她,她人还迷迷糊糊,就被婢女匆匆忙忙套好了衣衫,出了卧室。

北方,初春的夜风还是相当的凉。一阵冰凉的夜风吹来,让玖月迅速的醒了过来。她只见,院子里早就乱成了团,奔走的婢女,惊慌走到她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的內侍,还有几十个侍卫将她围住。

簇拥着她往小院外走,“碧落呢?”她问。

有婢女道:“碧落姑姑去看火情了。”那婢女指了一个方向,玖月看去,只见不远处,已是火光冲天。

白天看不到的和尚们,都提着水桶在她面前跑着救火。

一名侍卫道:“姑娘,请随我们去安全的地方。”

玖月看着那铺天盖地来的火焰。她还有选择余地吗?当然跟着侍卫婢女走啊。

“太子呢?”玖月问。

“太子回宫了。皇后娘娘身子突然不好。皇后娘娘的凤体始终是太子亲自调养照顾的。别的御医也不敢插手。”一名婢女道。

一名侍卫道:“太子殿下说,他会尽快的赶回来。”

玖月看着被火光染红了的夜色,心里却惦记着那个小和尚,也不知道会不会伤着他。

这时玖月已经被人簇拥着,来到一个相对偏僻安静的佛殿。有人突然问,“不对啊。怎么来这了?你怎么领路的。”

这人话还没说话,就听着一声惨呼。这一声惨呼似乎还没结束,同一时间内,玖月就感觉原本簇拥着自己的人,瞬间倒下一大片。还站着的,还活着的,最多不过三四人。

这三四人手中均拿着长刀,刀上的粘稠的血还在刀锋上慢慢的滚落着。

玖月十分冷静问,“你们是想杀我?还是想挟持我?”

一个男子声音从暗处传来,“程玖月,你怎么变的这么蠢。”

(843)你是谁

玖月整个身子一僵,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紧紧地。让她感觉疼痛。

说话的人尚未从黑暗中走出,她颤着声音问,“你,你,你是谁……”

这一世,怎么会有人知道她姓程。她绝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她在前一世的姓。

这寺庙太诡异了,今天刚被人识破秘密,夜里就有人喊出了她前一世的姓氏。难不成这些人都是那小神棍安排的?那小神棍疯了,自己烧自己的寺庙?他图什么?

而就在玖月那句话问出的时候,那个说话的身影也是一僵,他停住了步子。没有再走过来。

玖月觉得这画面太诡异了,凑着被火光映红的夜色,她隐约可见,站着不动的人,身材似乎相当高大健壮。似乎和师兄差不多高,但是比师兄壮实些。

“程玖月?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个声音停在原处,声音比刚刚阴沉了许多。

玖月冷冷的问:“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姓程?”

那边又安静了。有人开始催促,“主子,快点。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主子?玖月脑海里搜索,这个人是个大人物?

那边的声音再次问,“姑娘。你认不认得,一个叫初七的人?”

玖月捂住了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背后冒着涔涔的冷汗,“真的,真的有初七这个人?你到底是谁?”

阿三彻底傻了,君九虽然不知道初七是谁,但是也看出玖月的异常。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君青冥。这时他都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他要救的,在草原上和他谈心,狡黠聪慧又带着狠劲的女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玖月越发的迷茫,胸口也跟着越发的疼痛。

那身影终还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玖月看见一张俊逸到有些妖冶的脸。红光下一双琉璃的眸子,正灼灼的看着她。对于这张脸,玖月觉得陌生。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有些害怕。她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那人并未靠近她,只是让她看见他,他的表情寒霜带雪,却又显得有些焦急,“你记得初七?”

玖月有些茫然,什么叫记得?那就是说,她忘记了什么?她瞬间又想到了白天,当自己提到那个大将军时,师兄眼神里的躲闪。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你除了记得自己是玖月,还记得自己另外一个名字吗?”那人问。

玖月越发的不安,甚至有些惊恐,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我就是玖月啊,我怎么会还有个名字。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畜生。”暗处一人怒骂了一声。

“她是被下咒了。”一名少年的声音道。

“你看出来了?”那俊美无涛的人问少年。少年从暗处走出来,盯着茫然的玖月,仔细看了看,“是的。我可以肯定。”

“能不能解?”

“她这样应该是中了极厉害的**咒。如果强制的解,她可能会死,也有可能永远迷失成傻子呆子。”

“下咒?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到底是谁,我怎么了?”玖月慌张的又往后倒退,却被脚下的尸体绊了,眼瞅着就要摔倒。

一个怀抱将她紧紧抱住。好陌生的气息,她忙用力的推,想推开这个登徒子。

(844)送给你

“放开我。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放开我。”玖月在那个怀抱里拼死的挣扎。

那个人却死死不放,越发的用力,因为紧紧的包裹着她。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道:“玖月。我是你的初七。我是初七。是你的初七”

玖月的脑子嗡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

“她这样,能不能带走她?”君青冥回首问君九。

君九失落的摇头,“怕是不能。他既然下了咒,一定有后手。”

玖月茫然的被这个叫初七的男人抱着,脑子已经不会思考,成了一团浆糊。

这时只听抱着自己的男人说,“我没想到他会对你下手。我真没想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高估了他。玖月你听我说。不要信他。是他害了你。虽然我现在没证据证明。但是,请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证明给你看。”

此时的玖月哪里还能听见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她只是茫然。眼前的这些,到底是有人在演戏,还是真的?初七?真的有这个人?

她问,“你知道我一直在写什么?”

君青冥松开玖月,握住她的双肩道:“你在写书稿,是一本医书。从到了宿城开始一直在写,写了几年。刚刚写完。”

“我的手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指上怎么会有茧子?”

“那是你每天都在练一套银针暗袭的功夫。是练出来的。”

“我是不是去过北方?一直下雪的地方?”

“那是北军巡防营的营房。我们在在那里住了大半年。”

“北军巡防营?”玖月声音有些颤抖,“你,你是不是……”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敢再问。因为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突然间她的脑子像是被一个钉子硬生生的刺穿,让她无法承受的巨疼,让她直接失去意识。

“六哥,将她送回去。我们带走她,她真的会死的。”君九道。

君青冥问,“她这样我怎么放心?”

“你刚刚是在试图唤醒她,她自我保护,暂时昏过去。对她是好事。”

“好事?”君青冥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突出这两个字。如果可以,他真想将君九一刀劈了。但是理智告诉他,君九说的也许是对的。

“是。她没事。只要不是彻底的被唤醒。”

君青冥没有什么犹豫,直接抱着玖月,朝着火光与救火声聚集的地方跃去。

多么嘲讽。他再一次为了她的生,将她亲自又送给了他。

待玖月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竟睡在藏经阁的三楼。那个小和尚,依旧坐在位子上看书。见玖月醒了,便道:“我昨晚走的时候明明把藏经阁锁了。你怎么会在这里睡着。”

玖月揉了揉太阳穴,头痛的很,迷迷糊糊的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好像又做了个梦。这么说我不光做梦,还梦游了?”

小和尚说,“你梦游还挺厉害的,锁都没开,你都能睡在这里。莫非你是穿墙进来的?”

玖月摇摇头,“我昨晚做梦,梦见寺庙着火了。好大的火。”

小和尚云淡轻风的道:“恭喜你。你这梦做的真准,昨晚寺庙确实着火了。”

玖月瞬间清醒了过来,猛然坐起。看着小和尚问,“真着火了?我不是在做梦?”

(845)想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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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和尚点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骗你作甚。昨天夜里烧了几处院子。包括女施主的院子。不过也许是佛祖保佑,好在有那么多女施主带来的人。所以人手足够,火势控制的很快。”

“我的院子被烧了?”玖月瞪大了眼睛。

小和尚的表情有点痛苦,他觉得自己和个傻子在说话,但是因为自己是出家人,又不能有轻视世人的心。所以,他只能低头。叹气。然后自省自己的修行不够。若是换成师傅,肯定会依旧耐心用平和心说话。想到这,他成打坐姿态,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进入冥想。

玖月哪里知道这么一小会,小和尚的心理已经经历了凡人心,自省,提升修行的过程。

看着小和尚突然这样,知道此时一定是不能打搅人家。按道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知趣的离开。但是自从大病初愈与师兄离开草原后,身侧一直跟着人。就连去净房门口也站着人。好不容易只有她一人,对这种安宁,她念念不舍。外头一定很多人在找她,不过管他呢,难得自在。她便轻手轻脚的起身,在书架上找了一本经书坐下来看。

可是,她却一个字看不进去。如果那场大火不是梦。那昨晚见到的人,说过的话都是真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初七?那个男人叫初七?这世上真有叫初七的人?他怎么知道她姓程。她那些盘踞许久在心里所有的疑问,他的答复都是如此直截了当。如果男人不是心理强大的说谎高手,那这些答案都是真的。

不要相信师兄。不信师兄,难道要信那个叫初七的人?

能在北军巡防营,她能住在里面,那么带她住进去的人,不可能是一般的将官。对于军营的事情她虽然不是太了解。但知道,只有高级军阶的军官才有自己单独的住处。那么,她梦里那个身穿全身盔甲的背影,难道真是那个人?那个人就是初七?

师兄都瞒了她什么?不不不,师兄怎么会对她隐瞒事情。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也许,也许这一切都是师兄的政敌做出来的事。自己肯定挡了很多人的道,总有人会跳出来做些什么,扫清她这个障碍。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仔细的想着昨晚发生的事,突然又想到了那个少年说的话,自己被下了咒?谁下的咒?师兄?

可笑。怎么可能。她心里迅速的推翻了这一切。一切都是骗人的,这些人都是骗子。他们要做的一定是想利用自己怀疑师兄,他们知道这世上仅有能伤害到师兄的人,她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么想,似乎一切问题都解释通了。如果他们真的是来解救她,为什么昨晚做了那么大动静,却不带走她?还把她丢在寺庙。这不就等于把她继续留下给师兄。

如果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那么一切都完了。生根就会发芽,发芽就会茁壮。

真是好计谋。玖月觉得终于把这件事算是暂时的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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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6)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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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疑问。但她信师兄。这世上,她唯一可信的只剩了两个人,师傅和师兄。如果师兄都在欺骗她,这世上她还剩什么?

哪怕这信任连她自己都觉得牵强,但是她依旧选择了信任。

“女施主?”小和尚的声音再次响起。

玖月恍惚的抬头,看了那小和尚,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

那小和尚双手合十,“感谢女施主帮我在修行路上又斩下一片荆棘。”

玖月依旧没有问原因,笑道:“那,很好啊。能帮到小师傅,是我的荣幸。”

小和尚觉得也许是自己明悟了,怎么感觉刚刚还有点痴痴傻傻的女施主,又变得有些高深莫测,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

果然,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就是不一样。生无常相。

他道:“女施主,正好此处无人。说话方便,有话我就直接说了。”

玖月坐直了身子,她明白,这是小和尚要和他说正事了。

小和尚似乎很赞赏,玖月这一点就通的模样,这一刻他的目光不光只有平静,还有慈悲,他道:“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应该想办法回去。”

既然小和尚都说了,可以直接说话,玖月也直接问,“小师傅,你说的这里指的是什么?”

小和尚说,“我也说不清。应该是我修行不够。不过,因为你不属于这里,所以你在这里过的会很辛苦。或者说,活着就代表劫难。你,是个苦命人。”

玖月道:“小师傅说话真有趣,世人看见的都是我现在身享荣华。即将成为北燕太子妃。”

小和尚摇头,“前路漫漫,你每走一步,都是荆棘缠身。你最好是想个办法回去。”

“回哪里?天朝?草原?还是?”玖月问。

“就是你说的最后的地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就是你来地方。要不,你纵然身享极致荣华,依旧是苦。”

“我一直想回去。但是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小师傅能不能帮我?我在这里过的确实不好。那里才是我的家。”

小和尚道:“我不能,但是我想我师傅也许能。”

玖月的眼睛绽放出璀璨,哪怕她一个字也没说,小和尚都能感觉出她的喜悦。原来她确实真的想回家啊。他转开了目光,他此时才发现,原来这位女施主长的好美。他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烧,然后又开始自省,怎么自己也有一天会看人皮囊?罪过,罪过。

玖月问,“那云海大师,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可以等他。”

小和尚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破,平静的说,“看缘分。”

玖月皱了皱眉头,然后笑道,“没事,反正过段日子,我就嫁给太子了。想来我会一直留在北燕。我一直等着便是。”

小和尚又看了看玖月,又摇了摇头,“女施主,你没有做太子妃的命。”

这句话让玖月吃惊,“你的意思,这婚我结不成?”

小和尚道:“我是看见什么,说什么。女施主别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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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7)我的不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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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微微笑了,“那很好啊。我信小师傅。”

小和尚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这个女施主真的是个怪人。她明明身在红尘中,怎么好像是能跳出来一样。这种异世之人果然特殊。回头等师傅回来,他一定要和师傅好好说说这个奇怪的人。正常女子,听见他这句话,估计早就哭天抹泪了。她居然说了句很好?

“原来,你不想嫁啊。”小和尚道。

玖月笑道:“没有想不想。小师傅一定知道上善若水。”

小和尚点头。

“水载万物而不争。我虽不能把自己比喻如水一样高德。但我是一个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的人。所以没有什么想或者不想。只是太子向我求婚,我觉得如果我要嫁人,可能选择的人大约只有太子。我便答应了。我和太子说,这件事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但是太子说,这是终生大事。这就是我们俩对于这件事来说求与不求的不同心态。既然我觉得这是一件顺其自然发生的小事,那么小师傅说,这婚事,成与不成,我又如何会介意?”

小和尚双手合十,念了三声阿弥陀佛,“女施主,原来你是这样无情人。”

玖月笑了,“对啊。我对太子爷这么说呢。我对他无情。”

小和尚叹了口气,老气横秋的说,“外面都说太子如何如何有经天纬地之才,却原来也是个痴儿。”

玖月颔首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执念。也许我对他来说就是一种执念吧。”

“那女施主的执念是什么?”

“回家。我想回家。除了回家,其他的事,对我都没有意义。”

“所以连所有人眼中婚姻大事,做一国太子妃,对女施主来说小事。这样,确实也说的通。”小和尚道。

玖月起身对小和尚盈盈一拜,“昨晚听说了小师傅的身份,今日又和小师傅畅谈,纾解了我自醒来,压在心里所有的事。现在觉得无比的轻松。”

小和尚也起身对玖月深深一拜,“今日和女施主一席话,也让小僧在修行道上受益良多。女施主虽对我佛不了解,但是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女施主如果这婚成不了,可以来寺里常住。等着我师傅回来。”

玖月很认真点了头。两人又坐了下来,各自想各自今天的收获,看手里的书。

大约到了中午,玖月听见一楼的门被打开,一个人的脚步,上楼。

当那个人上了三楼,看见玖月,吓了一跳,“女施主原来在此处啊。”

玖月看来人是个大和尚,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放着的应该是小和尚的午饭。

玖月笑问:“怎么?我不能在这?”

那大和尚忙将托盘放在小和尚案几上,对小和尚行了一礼,“无念师叔请。”

玖月看着小和尚平静无波的表情,看来他是早就习惯了被人这么称呼。

那大和尚转身对玖月说,“女施主啊,你既来藏经阁为何不和身边的人交代一下。外头找你都找翻天了。太子回来了,寻不到你。多少人要因你而死。你却还在这与我师叔攀谈。您赶紧去,也许还来得及,不要让无辜的人因你而死。罪过,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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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8)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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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猛然站起,“在哪里?”

小和尚端着碗淡定的吃着饭,“你别急,太子就算再想杀人,也不会在我大佛寺动手。这是佛门净地。最多是把人绑了,带去别处。来得及的。”

那大和尚不满的看了一眼无念,但是又不敢说什么。那是人的生死,怎么能如此淡漠。师祖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玖月谢过无念,让大和尚带路,跑了出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大佛寺正门,远远的玖月就看见一队被捆绑起来的婢女和內侍,正哭哭啼啼的被士兵押着带走。

并未看见慕容铮的身影。

“我在这,我在这。”玖月朝大门口喊道。

众人的目光看向玖月,都露出了惊喜。有人甚至腿一软,摊了下来,放声大哭。劫后余生大约都是这样。

玖月一直冲到了大门口,见了一队队卫兵在大佛寺门外集结。看样子是要撤走了,看见玖月,一个个也有些吃惊。

一名看上去像是军官的人赶忙上前对玖月抱拳行礼,“姑娘你没事啊?”

玖月匆匆还礼,“我没事啊。昨夜走水,乱哄哄的,我一个人去了藏经阁。”

那军官看着玖月的表情变几变,然后似乎强压住怒气道:“姑娘,您可知道您这一走,多少人要跟着你死。”

玖月很抱歉的对那军官又行了一礼,“对不住。太子呢?”

军官道,“太子以为您被歹人劫走了。已经回都城调兵救您去了。这事闹大了。”

玖月叹了口气,看见一匹马,就飞身上了马,在马上问,“给我带路,这事我惹的,我尽力补救。”

原本满是隐怒的军官目露惊诧的看着玖月,那一气呵成上马的动作。真是让人炫目。他立刻也自己上了马,带上所有人,领着玖月朝燕都皇宫。

这一路玖月就看着前往燕都的官道上,已然是重重关卡,官道上已经看不见平日里来来往往百姓的踪影,全是衣着不同的士兵。

有那将官领路,玖月这队人马自然是所有关卡直接通过。一路飞奔。

当玖月见到慕容铮的时候,慕容铮正一个人在东宫那庄严华丽的正殿安安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一把极其精巧修正匕首,低头修着自己的手指。

“师兄?”玖月喘着气,跑了进来。

慕容铮,缓缓抬起头。

那一瞬,玖月奔跑的步子猛然停住。慕容铮脸上的阴郁,黯然让她好像看见一个完全陌生人。

她站在正殿的门口,此时殿外初春,正午阳光灿烂,她的背后便是暖融融光,但是前方却像是毫无生机结了冰的洞窟。

慕容铮缓缓站起了身,问,“你去哪了?”那声音没有任何的温度,冷的让玖月因为一路飞奔而来,微微出汗的身子迅速的凝结。

“我,我没去哪。我就在寺里。火烧起来了,乱的很,我找了一个地方躲着,不知不觉睡着了。我不知道,惹了那么大麻烦。”

慕容铮一步一步朝着玖月走过来,“死了很多人。是有人蓄意的纵火。那么多烧焦的尸体,无法辨认。我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被人劫走了。”说到这,慕容铮的嘴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个有些诡异的弧,“原来,你,只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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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9)不要第二次

玖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站立的步子,在看着慕容铮朝她一步步走来,微微朝后小退了半步,“是啊,我睡觉前还喝了你让碧落送来的羊奶,被人叫起来的时候,都还没醒。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乱糟糟的,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慕容铮问,“你在哪睡着的?你自己的院子烧了,你知道吗?”

玖月似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我当时迷迷糊糊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了藏经阁,我去的时候,无念小师傅还在,我就一直睡在里面。”

“无念?”慕容铮的那冷若寒霜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缓和。

“是的。昨天他和我说,叫我今天去找他。正好了我昨晚就睡在藏经阁。早上醒了以后,和他长聊了一番。我若不是问他,都不确定昨晚到底有没有着火是不是我做梦。师兄,你说我是怎么了?怎么有些神魂颠倒的。从草原回来以后,我一直都是这样。经常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慕容铮的坚硬的寒冷的表情终于在玖月的这番话下,退去了所有清寒,“我知道,因为你心里没有我,所以根本不会想,我会多担心。但是就算我们不即将成婚,就算我只是你的师兄,你也要想一想,大火后,你失踪了。我会怎么想?是我把你留在了寺里。是我夜里走了。是我安排的人,把你弄丢了。我的侍卫找不到你。你知道什么叫自责?什么叫愧疚?你明白吗?”

玖月叹了口气,“慕容子鸣,对不起。我错了。我一个人自由惯了。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也是我和无念聊的高兴了,可能是得意忘形。你不要生气。是我的错。”

随着玖月诚恳的道歉,慕容铮站在了玖月面前,拉住了她的手。玖月惊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慕容铮淡淡笑了,“没什么。是你让我心慌意乱了。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那火是怎么突然烧起来的。我怕是有人想害你。那么多烧焦的尸体,还有些尸体身上有刀剑伤。我真的有些怕了。”说到这,他缓缓抬起了手,抚了抚玖月因为快马加鞭,因为颠簸,被风垂散的发丝,“你没事就好了。你回来就好。”

玖月反握住了慕容铮的手,“我没事。知道你担心了,我可是抢了你侍卫的马,一路奔回来的。你赶紧把那些关卡什么的都撤了吧,还有抓起来的人,我替他们求个情,放过他们。是我自己睡的迷迷糊糊乱跑了,和他们无关。”

慕容铮笑道:“你平安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你不用管了。我刚刚和你说了,有些尸体身上还有明显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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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0)婆媳

玖月叹了口气,这种事她确实不能多管多问。她多想开口把昨天遇见的人和事告诉他,其实话已经在她嘴边,但是当她故意的说自己神魂颠倒,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时,她仔细看了慕容铮当时的表情。他所有的软化都是从她说了那句话开始。

因为,他心虚。

其实一个长时间没有意识的人,在醒来以后,经常会分不清虚幻和现实。这是正常的反应。神智偶尔会迷糊,也是正常的。休息不好,睡眠多梦一切都是正常的。

但是,他为什么会表现的那么明显的躲闪。他用微笑,和温和掩饰了他的不安。

一粒本不应该存在的怀疑的种子,终于被现实种在了心脏的血脉里。

玖月道:“你说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要错杀无辜就好了。”

慕容铮道:“我有分寸。”

玖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共就斋戒三天,我有两天没睡好。我现在能会映月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吗?”

慕容铮笑着点头,“碧落总是要审的。虽然我也信她。但是过场总是要走的。你且回去休息,等你一觉睡醒了,也许碧落已经回来了。”

玖月问,“你那个小徒弟呢?”

慕容铮道:“我让他出去传我的旨意去了。那么多衙门,他有的跑了。你找他?”

玖月道:“我在藏经阁与无念小师傅畅谈甚欢,我又想到了你的小徒弟,他好像比无念也大不了几岁。无念很有趣,所以我想和你小徒弟也聊聊,说不定能给我一些惊喜让我不至于那么无聊。”

慕容铮道:“他和无念永远都不可能是一种人。虽然他和无念都是孤儿。无念是被家人遗弃。可以做到无牵无挂无思无念。而白芷是看着家人在他面前被灭门。他放不下。我收他为徒,看的也就是他这个放不下。只要他心里放不下,那么就会一直为我所用。”

“如果有一天,他放下了呢?”玖月问。

慕容铮的唇角噙着笑,“那更好,那他就出师了。”

玖月看着慕容铮的笑,也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发冷,顺口问了一句,“听说昨晚你是因为母亲身体有恙才急着回皇宫的。这么说你母亲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慕容铮拉着玖月的手往殿外走,侍卫內侍始终保持十步距离,无声的跟在他们俩的身后。

“母后她对你不满意。”慕容铮牵着玖月的手,朝着映月阁的方向走去。

玖月呵呵笑了,“你母后如果对我满意就奇了怪了。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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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1)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玖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共就斋戒三天,我有两天没睡好。我现在能会映月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吗?”

慕容铮笑着点头,“碧落总是要省的。虽然我也信她。但是过场总是要走的。你且回去休息,等你一觉睡醒了,也许碧落已经回来了。”

玖月问,“你那个小徒弟呢?”

慕容铮道:“我让他出去传我的旨意去了。那么多衙门,他有的跑了。你找他?”

玖月道:“我在藏经阁与无念小师傅畅谈甚欢,我又想到了你的小徒弟,他好像比无念也大不了几岁。无念很有趣,所以我想和你小徒弟也聊聊,说不定能给我一些惊喜让我不至于那么无聊。”

慕容铮道:“他和无念永远都不可能是一种人。虽然他和无念都是孤儿。无念是被家人遗弃。可以做到无牵无挂无思无念。而白芷是看着家人在他面前被灭门。他放不下。我收他为徒,看的也就是他这个放不下。只要他心里放不下,那么就会一直为我所用。”

“如果有一天,他放下了呢?”玖月问。

慕容铮的唇角噙着笑,“那更好,那他就出师了。”

玖月看着慕容铮的笑,也不知道为何觉得心里发冷,顺口问了一句,“听说昨晚你是因为母亲身体有恙才急着回皇宫的。这么说你母亲的身体已经无碍了?”

慕容铮拉着玖月的手往殿外走,侍卫內侍始终保持十步距离,无声的跟在他们俩的身后。

“母后她对你不满意。”慕容铮牵着玖月的手,朝着映月阁的方向走去。

玖月呵呵笑了,“你母后如果对我满意就奇了怪了。她都没见过我。我就要和她儿子成婚。我若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那可能还好说。我又是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可以不把你当一国储君看。但是你母亲却是一国之母呀,她如何能对我满意?”

慕容铮突然笑了,“因为你无爱,所以你才能看的如此清楚。”

玖月也笑了,“这和爱不爱没有关系。母亲把你养了那么大,突然有一天儿子被别人女人抢走了。总是失落的。再说这个女人还不是她认可的。她自然更不满意。总要想点办法折腾你。所以说,你母亲没事对吗?”

慕容铮点头,“和你实话说。我怒的还有部分原因,也是怀疑母后做了什么。只有她能调开我。但是在清理尸体的时候发现那些尸体上的刀伤,那就证明和母后无关系。母后若是出手,不会这么漏洞百出。”

玖月的心又冷了几分。他的意思,如果真是皇后出手她的小命昨晚就没了。

她内心不禁大喊了一声,这个世界好可怕,他想回家。

慕容铮刚把玖月送到映月阁门口。便有內侍来报,但看看见玖月没说话。玖月知趣的与慕容铮告别。

再玖月转身小步往院子里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见,內侍小声禀报,什么“胭脂来了。”

玖月纳闷,“胭脂”一听就是个丫鬟婢女的名字,干嘛怎么偷偷摸摸的。

(852)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当玖月回到东宫,满怀心事,沐浴更衣时。在燕都城内一处不起眼的民房里,君青冥问君九,“把你所知道对于这种咒的一切告诉我。”

君九满含愧疚,“六哥。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这些见不得人的旁门左道一直是我们这些习武人所不耻的。我知道也是我偷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所以我仅仅只是知道皮毛。”

君青冥面无表情:“皮毛也是好的。总比我都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害了她好些。”

阿三狠狠拍了一下大腿,“这下好了。本来万无一失,一击必中的事。人没带走,打草惊蛇。”

“他正是因为,不怕我们把她带走,才有恃无恐。”君九道,“六哥。最好的解决办法,找到下咒的人。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下咒的人一切都迎刃而解。”

“我想,慕容铮是不会那么好心告诉我们谁下的咒。所以这办法,可以忽略了。”君青冥道。

君九想了想道:“还有个办法,但是没什么希望。”

“说。”

“旁人什么都不要提示,靠她自己。”

“靠自己?”君青冥反问。

“是。别人的提示,等于利刃。提示的越多,那些被封印的记忆魂魄就会越想冲出来。但是越想冲,那咒语反噬的就越厉害。昨晚六哥你也看见了。其实她当时晕倒是最好的结果。因为我们提示的并不多。如果我们不知道,以为的给她提示,问她问题,让她去破解。那,昨晚她估计直接就已经没了。咒语的反噬,六哥,一般人承受不住的。”

“这就是你昨晚说的,她会死的原因?”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的,这种咒语不是下一次就可以永远按着无忧了。要持续的下。否则,咒的强度会慢慢的降低,过段时间,如果不维持,被下咒的人可能就会被毒咒反噬死。”

“那你的意思,要么下咒的人就在她身边,要么她身边有会下咒的人。”

君九点头。“如果我知道那是什么咒,我们就能带她离开。在没弄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带走她。”

君青冥淡淡的点了头,道:“现在只要确定,帐篷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金帐王庭的大巫师就行了。”

君九说,“不管是不是。反正草原上安排了足够的人,我想总能找到他。以他的巫力,解咒,应该没问题。”

君青冥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光芒,他像是找到了人世间最后一丝期望,看向君九,“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找到金帐王庭的大巫师,玖月就有救?”

君九道:“至少书上是这么说的,金帐王庭的大巫师就这世上最强大的巫术之力。如果,这嫂子的咒语是被他下的,那谁也解不开。”

“所以如果找不到那老贼,我又没办法把你嫂子带走,我就只能放手,让你嫂子做别人的老婆?”

君九黯然的点了点头,屋内三人内心其实都有一句话,不想说。

剩下的,除非是他们带着玖月的尸体回天朝。但是,三人都知道,君青冥做不到。

君青冥苦笑,原来所有的事都在轮回。上一次小鸾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差点害死。他不知道,无能为力。十多年后,又是这样。他现在是知道了,但依旧无能为力。

他苦笑一声,“我真没用啊。一个男人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居然也算是个男人。”

阿三跪了下来,低声,“主子,只要那个什么狗屁巫师还在人间,我就不信,我们的人找不到他。”

君九道:“他不是人。他不是你们想想的屋里高手。他有巫术,世间最厉害的巫术。他不惧怕任何人。”

君青冥道:“我们做事不用他是否惧怕。我只想找到他。”

不一会,王账房出现在三人面前。

君青冥道:“想尽办法,给我把婚事拖下去。”

谁知道王账房那满是皱纹干巴巴的脸上诡异的笑了,“主子,看来天也在帮您。”

君青冥的眸子再一次亮了亮。

王账房说,“金帐王庭的阏氏来了。而且直奔东宫找那位去了。我们怀疑,应该是那位的风流债。知道他要大婚了,来讨债了。”

“人呢?”君青冥问。

王账房笑道,“被直接从东宫丢出来了。现在坐在马上,堵着东宫的正大门呢。好些人在看热闹。”

“既然有不要脸的,那何不让这不要脸闹的天下人皆知?他会用说书先生,我们也要用。他不是会编青梅竹马的故事吗,你们就想办法编一个,深情女子负心汉的故事。一定要说的惨,要多惨有多惨,所有人都要为千里寻夫的那女子伸冤才叫合格。”

王账房抽了抽嘴角,但是看了三统领朝他投来刀子一样的目光,他立刻对君青冥点头哈腰,“属下这就去安排。”

君青冥道:“我和你说了两件事。”

(853)谈话

“说,我们去杀谁。”原本坐在椅子上阿三突然蹦到了椅子上。被君青冥一个冷艳扫过去,又乖乖的从椅子上本下来,老老实实坐着。

“谈何容易。”君青冥道,“这个办法我想过。杀人干净利索,但是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可能就是我们无法控制的。我不想让玖月成为,两国,或者几个国家发生混战的引子。我不想她背负这个骂名。”

“那——”君九拧眉又想了想,“我们可以不杀人。他可以下黑手,我们也可以。”

君青冥与阿三看着这少年人,“如果北燕皇帝突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了,就算是他是太子,不也没辙?”

君青冥道:“所有人都知道北燕皇帝不管事。所有的事都是那人监国做主。他说什么,皇帝就是什么。你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帝不同意?”

“那个咒,我也会。”君九看着君青冥与阿三惊喜又有些怀疑的目光,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只是我没在人身上试验过,小猫小狗我试过很多次。”

“开什么玩笑。”阿三拍了拍大腿。

君青冥却冷静的问,“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

君九自嘲的笑了笑,“在端王府,不说庶子庶女受人歧视,但也是自生自灭的。嫡母不疼,亲爹不爱,所以我从小有大把的时间胡闹。那书,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是我从父王书房里无意翻到的。我也只是光看,知道一些皮毛。”

君青冥看了一眼阿三,阿三道:“我去找个人来给你试试。”

君九道:“不大好吧。我怕我控制的不好,伤了人。”

君青冥道,“那我们就去抓点坏人来试试。死了也就死了。”

阿三说,“比方说那千里寻奸夫来的阏氏。”

三个人齐齐点头。这个主人甚好。终于来了个蹚浑水的,如果成了这水最好搅和的更混些。

玖月回到映月阁,梳洗更衣,看着身侧侍奉的婢女都是生面孔。刚刚才熟悉的人因为昨晚的事也不知道会怎么。但是这些也不是她能过问的。做人奴婢,命便不是自己的。这就是这个时空的规矩。靠她一人,是改变不了社会制度。

拿了笔,又开始做她在梦境里经常做的事,写字。虽然那个男人说她一直在写一本医书,但是在这里,她只能低头习字。还能做什么?

不过,安静的时间并没过多久,白芷便来了。

玖月看着那黑衣锦袍,束发高冠的少年,让婢女送来茶点,屏退婢女,当然也只是形式上的。她知道自己说什么做什么都还是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下。

“是你师傅让你来的?”玖月笑问。

白芷微微点头,“应该说是师傅转达了师姑的话。师傅说,师姑让我来说说话。”

玖月笑着问,“你和你师傅在一起多久了?”

“一年多。”

“怎么认识的?”

“师傅捡了我。”

“真巧,和我一样。”

“是的。师傅也这么说。”

“你知道我大病出于,精神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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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e

(854)水字

“知道。师傅也和我这么说过。让我尽量不要打搅师姑。”

“你师傅教你医术吗?”

“不教。不过师傅教我别的。师傅说,大夫虽然治病救人,但总是被人轻视。要做他的徒弟,就要仰起头,站直身体。师傅对我很好,等于手把手的教我如何看懂文书,如何看懂人心。”

“师兄身边确实需要一个完全信得过的人。我们都一样,我唯一信任的人是他,他唯一信任的人是你。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我也可以信任你?”

白芷猛然俯首对着玖月深深头贴向地面,“师姑。白芷自然是师姑可以信任的人。在这世上白芷没有亲人,最亲近的就是师傅。再过段日子,我就要改口喊您师母了。”

玖月给白芷斟了杯茶,“瞧你,干嘛这么慎重的样子。我就是和你闲聊。”

当玖月把茶盏推给白芷的时候,可能因为茶水倒的有些满了,溢出来一些茶水在桌上。

玖月的手指似有意无意的搭在那几滴茶水上。一边和白芷说这话,一边手指在茶水上开始划拨。

“你今年多大了,我在大佛寺见了个很有趣的小和尚,比你小一些,但是说话很有趣……”玖月嘴上如此说,但是手在桌上快速的写出“你原本就认识我?”

白芷没有说什么,但是答案已经被直直看着他的玖月看了清楚明白。

这只是一个测试。玖月见他没有反应,或者离去的意思。

“你见过他没有?我当时就想如果有机会把你们俩放在一起,看你们俩聊天一定很有趣……”玖月继续笑呵呵的说。但是手又继续的写,“初七?你认识?”玖月的眼睛依旧不放过白芷脸上每一个细节的变化。答案又很简单的被她确定了。

这时,白芷突然道:“师姑,还是安安心心的的等着师傅娶您过门,徒儿巴不得早日喊您一声师母。以后师姑就是白芷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玖月看着白芷的表情微微笑道:“白芷啊,你似乎心情不太好。”

白芷唇角微微动了动,“师姑误会了。只是我从昨夜大佛寺火起来时,一直没休息,一直帮着师傅在在燕都各大部衙门奔走。毕竟很多事,师傅忙不过来。做徒弟的就是帮师傅分忧。师姑是不知道,昨晚师傅的样子有多吓人。好在师姑平安回来,我也能安心的回去睡个觉了。”

玖月笑道,“白芷,谢谢你。我今日和你说了一会话,又有那种很奇怪的感觉。”

白芷狠有分寸礼貌的看了一眼玖月。

玖月道:“现在和你聊天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做梦。总觉得好像和你很熟。”

白芷端着茶盅的手微微的晃了晃,还好茶水没有再滴下来,但是平静的水面还是起了一圈圈涟漪。他一个恍惚,忙将茶盅里的茶水喝完,便起身对玖月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头都贴到了膝盖的位置,“师姑,我先走了。等我休息好了再来陪师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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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5)恶毒

玖月笑着点头。这孩子是个好孩子。玖月已经得到了答案,自然不能在为难这个孩子。她看得出他内心激烈的斗争,她也不想让这孩子再为难。

白芷走后,玖月只当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如往常一样,非常有时间规律的做每一件固定的事情。慕容铮得到的禀报,也放下心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玖月。但是玖月的性子他明白,如果有人告诉了她什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以她那个嫉恶如仇的性子,不会这么平静。

装。他觉得他的师妹,不会在他面前伪装自己。

“怎么?贱婢没死?”陈皇后气的不行,身后的嬷嬷道:“娘娘,奇怪的很。我们的人都被杀了。”

“是太子?”陈皇后的手紧紧攥紧身上的毯子。

“不像是太子,如果是太子知道是娘娘做的,总是要来和娘娘说的。但是太子很安静。”

“那会是谁?怎么就这么被那贱婢逃了?不是安排好的,到没人的地方杀了她吗。怎么能让她逃了。”陈皇后反反复复的说这句话。

“奴婢查不出来。娘娘,会不会有另外一伙人保护那贱婢。”

“你真高看了她,除了太子,她还能靠谁。也是奇了怪了,太子难道是想开了,不来本宫闹腾了?”

“奴婢觉得,太子殿下还是孝顺娘娘的,就算知道是娘娘做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只能把事情就这么了了。能救的救了,该帮娘娘清理干净的处理干净。但也不会来找娘娘对峙。”

“呸!”陈皇后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什么叫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贱婢也配!”

嬷嬷佯装打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对对对,奴婢说错话了。还是太子殿下孝顺。”

陈皇后道:“这次让那贱婢逃了,还有下次。不愿意做妾?那就去死。死了我看那贱婢只能做鬼。”

嬷嬷道:“太子府中的人又换了一批,插不上手。”

陈皇后道:“这事不急。我现在也想开了,她那么想嫁就让她嫁。整死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就算是死了,我儿难道还怕娶不到好媳妇?时间长着呢。我要好好活着,不和那贱婢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嬷嬷大喜,“娘娘,你这可这算是想开了。”

陈皇后叹了口气,“我是心疼我儿子,你看看昨晚他接到那贱婢烧死了后,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是又气有心疼。想想,也是。急什么呢,既然那贱婢不要脸,宫里整死人的法子我们都可以试试。”

嬷嬷道“对了。娘娘。今日外头传来一件新鲜事。也是关于太子的。”

陈皇后问:“什么?”

“好像是说,太子经常去胡人那边,又来了个不要脸的贱人。直接上门找太子。被太子赶出来了。现在人好像住在城中的驿馆里。”

陈皇后叹了口气,“这些蛮人。真真的不要脸。哪有良家女子女子上男子家门的。不过——”想到这,陈皇后又有些得意,“谁叫我儿子太优秀,龙凤之姿。自然是非招惹的多些。”

嬷嬷也跟着笑了,“娘娘说的是。”

“你说,两个不要脸的贱婢,如果放在一起,谁更厉害些?又或者能不能斗个两败俱伤?”陈皇后那爬满细纹的眼角露出阴冷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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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6)见不见

金帐王庭阏氏卓琴此刻正被堵在燕都专门用于接待外史的驿馆里。作为金帐王庭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受到的待遇,简直可以说是耻辱。但是没办法,谁让她就这么带着十几个随从骑着马就来了。

辛亏她赶得快,进入快到达燕都就听说太子要大婚了。急的她,丢了所有在路上美好与慕容太子相见后的遐想。现实逼得她,一定要来当面问问慕容铮。

“防来防去,居然还是防不住。贱人,贱人,全是贱人。”卓琴一身骑装未换,手里拿着鞭子,急躁的走来走去。屋里的婢女吓的也不敢出声,就怕那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你去,让太子来见我!”她的鞭子指了一名屋里跪着的她从草原带出来的婢女。婢女忙磕头也不敢说话。她去有什么用,阏氏下午自己登门都被赶出来了。她估计连着驿馆的门都出不去。

“啪”鞭子落下,狠狠抽在那婢女的肩头,初夏的衣衫单薄,衣服里面立刻渗出一道血痕。

其余的婢女,忙额头贴地,“阏氏息怒,阏氏息怒。”

“没用的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卓琴气的在屋子里摔东西,踹桌子。

这时候屋子的门被敲响了。

卓琴正在气头上,一个茶杯就砸了出去,开门的宫中內侍迎头被砸了头破血流。

一名宫中老嬷嬷暗沉着脸色走了进来。她的装扮,卓琴是认识的。她就算是再鲁莽再不懂礼数,在有些人面前也是知道进退的,忙收起了鞭子,对那嬷嬷道用生疏的汉话道:“是太子让你来的?”

那嬷嬷点点头,但是看着随着自己一起来的內侍还在擦着额头的血,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心里道,野蛮人,果然是野蛮人。太子若是能看得上这种女人。全北燕人的眼都瞎了算了。

一看那嬷嬷点头,卓琴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太子在哪?他来了吗?”

嬷嬷道:“太子说,大阏氏既然来了燕都,总是要见一面的。阏氏去太子府的时候,太子下不在府里,府里下人不懂事。得罪了大阏氏。所以太子特命奴婢来请大阏氏过府一叙。”

卓琴立刻从手指上取了一个宝石戒指给了传话的嬷嬷,“赏你的。”

嬷嬷立刻谢过,但也掩饰不住眼角鄙夷。

卓琴立刻吩咐婢女,给她打扮梳妆。她要用最光鲜亮丽的样子去见慕容太子,她的太阳。她可不信,太子见她会不动心。是个男人都会诚服在她的马靴下。

晚上玖月一个人用的晚膳,桌前回禀人道:“太子殿下要审人。所以不来与姑娘一起用膳了。”

玖月叹了口气,“这种事,难道都要太子亲自过问吗?”

回禀的人说,“但凡涉及姑娘的事,太子一定都会亲自处理的。”

玖月突然觉得这话有些耳熟,突然想到,慕容铮向她求婚的那一日,他说,原本事情不用他亲自去,但是他必须亲自去。那么说,那天晚上他出去做的事也和自己有关?什么事刺激了他,回来就要向她求婚?原本他是不急的,他应该是好好与他相处。但是什么事改变了他?因为那个初七?

她正吃着饭,想着事,外面有婢女回禀,“姑娘,皇后娘娘派人来了。姑娘见还是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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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7)不要脸

“见我?”玖月压着心事,食之无味的吃着饭,诧异的看着来回禀的婢女。

那婢女小心翼翼地道:“太子殿下说,姑娘就是这东宫的主子。出入自由,想见谁,不想见谁,都由着姑娘随意。”

玖月道:“那就不见。我和你们皇后娘娘并不熟。”

那婢女微微一顿,低着头,似乎面有难色。

而就在这时,碧落的声音从外传来,“来人,将此人拖出去打死。”

玖月惊喜,放下碗筷,笑着站起来看着走进来的碧落,见她无恙,总算是心里放下一件事,“碧落。”她唤了一声。

碧落则是冷冷盯着那瘫软在地的婢女,“来人,将这婢子拖出去打死。”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上前拖着原先来禀告的婢女,婢女不停的求碧落,“姐姐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不敢了,不敢了。饶我一条贱命吧。”

碧落冷笑,“饶你?谁给你的胆子要你来传话殿下早就说过,无论是谁,就算是陛下派人来也不得打搅姑娘。你是谁的人,你安的什么心。我劝你,还是赶紧去死,省的太子回来了,你想死也难。”

婢女瘫软成烂泥被拖走,外头院子里也嘈杂了起来,“怎么?太后娘娘的旨意都不接?还想抗旨?”

说这话,一群人就冲了进来。

碧落对玖月道:“姑娘上楼去,此处有奴婢帮您挡着。”

玖月叹了口气,“昨晚我给你惹事了,你才回来,我又要给你惹麻烦了。”

碧落道:“姑娘哪里话。我们可都是奴婢。您以后可是这东宫的主子。哪有主子谢奴婢的。”

玖月淡淡笑了,“我昨晚跑了,今晚我不想跑了。”

碧落神色复杂的看了玖月,“姑娘,这些人就是来惹事的,太子应该很快会得到消息,赶回来。您先上楼。有什么事,等太子回来再说。”

玖月道:“事情既然是冲我来的,躲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所有人都让开,让她们进来。”说完,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与衣着,端端正正拿了本书坐在了主位上。

玖月的话确实很管用,外面立刻安静了下来,阻拦的人都让开到了一边。

往里来的人,没了阻挡,玖月刚坐下,就看着一个面容阴冷头发花白,满脸褶子,穿着宫装的嬷嬷领着一群人进到楼内。

赵嬷嬷看见屋内表情淡漠手里拿着一卷书的真看着的玖月,表情有些怪异。毕竟她是凤翔宫的嬷嬷,玖月曾经带着**的样子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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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8)折寿

玖月一听这说话的咬字语调有些奇怪,这才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丰满,衣着华丽的胡人女子,全身金光闪闪,五彩斑斓,在满室烛火的映照下,玖月觉得她把一个金矿和宝石矿穿在了身上。晃的她眼都要瞎了。

玖月的目光扫过那女子,然后又低头去看书,“碧落,她是何人?”

碧落刚想开口回禀。

那女子推开了挡在她前面的还在茫然的赵嬷嬷,“我?我是金帐王庭,野先大单于的阏氏。你既知道了我是谁,还不过来给我下跪。求我饶恕你的无礼。”

玖月依旧不抬头,只丢个侧脸给卓琴,淡淡的问碧落,“阏氏是什么?”

碧落答:“就是单于的正妻,等同于王后。”

玖月这才想起来,下午隐约听见的什么“胭脂。”她底眸一笑,“我还当是个奴婢的名字。”

卓琴虽然没听懂也没听清玖月轻笑什么,但是赵嬷嬷却听的一清二楚,“大胆,这是金帐王庭的阏氏,你一个平民百姓,见了阏氏为何不拜?阏氏是我北燕的贵客。”

卓琴听了赵嬷嬷如此给自己撑腰,激动的她,又想从手上拽个戒指赏给她。只是现在场合不对,她忍住,忍住。

玖月依旧一个正眼也不看赵嬷嬷方向,淡淡的道,“笑话。这是我住的地方。我又没请你来,你们自己不请自来,你们是客。我是主。为什么要我向你们行礼?”

那赵嬷嬷张了张口,正想开口说话,玖月道:“别啰嗦了,有什么事就说吧。你们不是来见我吗?”

一句话让赵嬷嬷酝酿了一肚子尖酸刻薄骂人侮辱玖月的话语全部被堵在了嗓子眼。让赵嬷嬷难受的干咳了两声。这边刚想张口说话,玖月又道:“碧落,这位老婆婆嗓子有点不舒服,我听着应该肝火过剩,让人给她端杯菊花茶来。压压火。这么老的岁数,还那那么大火气,折寿。”

赵嬷嬷有一种百转千回,肝肠寸断,五脏都已经被噎成内伤的感觉。她不明白,上面坐着的那贱婢,根本就不曾看她,怎么就能每一次正好堵住她的话。

她深深的呼了几口气,又想开口,这回堵住她的话的是阏氏卓琴,“你这不要脸的女人,还不赶紧从位子滚下来。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住在太子的住处。”

玖月皱了皱眉,终于放下了书,终于端正了身体,目光平平看向卓琴,这一看,让赵嬷嬷吓了一跳,她可算是看清玖月的脸。只见绒绒烛火下,这女人一身青衣轻纱罗裙,一支翠鸟小簪松松散散挑了螺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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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洁癖

“你如果是来见太子的。我建议你在门口等着太子回来了,看他愿不愿意见你。如果你是来见我的。那么你也见过了,你现在可以走了。至于我是什么东西,那首先要问问你是什么东西。有妇之夫,你先回去好好洗个澡,去去你身上那股子羊膻味,我师兄可是有洁癖的。”

玖月话说完,屋里站着的婢女们,各个低着头忍着笑。

卓琴听完了玖月的话,立刻条件反射的低头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玖月翻了个白眼,不是一个量级的选手,虽然她对师兄无男女之情,但是能帮他挡挡这些烂桃花,她还是很愿意的。

可能玖月的话,卓琴并不是十分理解。但是她身边还是有人可以给她解释,当然也肯定是添了不少油加了不少醋。只看卓琴的脸色,瞬间涨红。从腰间拽下,看上去像是装饰的软鞭,朝着玖月抽来。

那赵嬷嬷立刻就笑了。牙尖嘴利有什么用,还是这胡人女子厉害,直接揍人。这一边子抽在脸上,那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容貌,可就毁了。想到这,她越发的高兴,如果真如她所料,皇后娘娘一定高兴。说不定,回去她还能领重赏。

可就在此时,玖月身边的几名婢女同时抽出软件,朝着卓琴的鞭子攻去。

玖月当然也没闲着,袖子一番,几枚银针在手,葱玉的手指一弹,就听着卓琴,惨叫一声,手上的鞭子已经落地。一滴滴血珠子从她的指缝里滴落在上好的波斯地毯上。

玖月道:“我也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假笨,我都告诉你了,我是主人,你是客人。你在主人的地盘上甩鞭子,是不是找死呢?虽然你是蠢了点,但是也不至于我就要了你的命。你的右手要难受一段时间。慢慢养着,三五年可以恢复,反正鞭子,你是甩不了了。”

卓琴看着自己的右手手背插着几枚银针,她想动一动右手,银针好像是将她的手背关节全部封死了。她痛苦的指着玖月道:“我是王庭的大阏氏,我是草原最尊贵的女人,你这贱人敢伤了我。”

玖月很无辜,“没错,是我干的。你能把我如何?把我抓回草原?让你丈夫给你出气?我想啊,没有哪个男人会给朝三暮四,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妻子出气的。你啊,还是哪来的乖乖回哪去。这事大家都不声张,给你留点颜面。乖乖的回去做你的阏氏去。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师兄有洁癖,你有夫之妇,看上去还生养过孩子,还有体味。我师兄除非是疯了才会看上你。”

“你个贱婢们如何与尊贵的草原阏氏说话的?”赵嬷嬷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别说还没嫁给太子殿下,就算你嫁了。太子妃的地位,还是要给阏氏行礼的。贱婢出生的女子,果然一点礼数都不懂。你丢的是谁的人?是太子的人,你也配住在这里。也配受太子殿下另眼相待。别说你这样的要嫁给太子,我看你连宫女最下等的宫女都不如。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迷惑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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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应对

这些骂人的话,卓琴还是能听明白的,她被气的发抖。但是正如玖月说的,这是她的地盘,身边还有那么多侍卫。

这时赵嬷嬷对玖月怒道:“你这贱婢,这位皇后娘娘请来的贵客,你竟有胆子伤人?”

玖月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请来的,那为什么不直接请人去皇宫。把人请来太子府,请到我这来做什么?我再和你说一遍,我和你们太后娘娘不太熟。想见我也已经见过了,你们可以滚了。”

碧落似乎一直等着玖月说出这句话,她道:“姑娘发话了,来人,送客。”

赵嬷嬷阴狠的瞪着碧落,“碧落你个小贱蹄子。别看你现在出了宫,就算你还在陛下跟前,皇后娘娘想捏死你,还跟捏死一直臭虫一样。”

碧落似乎完全听不见赵嬷嬷的狠话。只客气有礼命令人将人赶出去。一行人推推搡搡到了院子里。

赵嬷嬷突然看见院子有一高一低两个身穿黑衣锦袍高冠束发的男子站在夜色里。

别说看见人,就算是看见一片衣袍的角落赵嬷嬷也知道站着的人是谁。忙跪下磕头,“太子殿下。”

顿时满院子呼呼啦啦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卓琴一看果然见慕容铮双手负后,让她痴迷的俊颜清冷,整个人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见了情郎,她也没什么矜持,便朝着慕容铮欢喜的奔去。就当卓琴奔向慕容铮的刹那,只听慕容铮冷冷的唤了声,“来人,将卓琴阏氏送回金帐王庭,交给大宰相呼图云杉,告诉他,看好自己的女儿。孤若是在北燕在看见阏氏,生死由不得孤。”

这话说的,卓琴停住步子,不可置信的看着慕容铮,“太子铮,你不是说等我来燕都,你请我去酒楼吗?请我看戏请我听话本吗?”

慕容铮双手负后,冷笑,“卓琴阏氏,你连一个人对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你都弄不清楚,孤也不知道你这阏氏之位是怎么得来的。你真得感谢上天给了你一个好父亲。来人,速速将阏氏带走。”

慕容铮的出现,原先在门口避嫌,不方便进入院子的侍卫直接走了进来,一队侍卫对付一队女子,简直就是饿狼捕食小鸡儿。那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阏氏卓琴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拖出了院子。

“赵嬷嬷,你回去和母亲说,昨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今晚的事我也已经知道了。事不过三。”赵嬷嬷脸色煞白,俯首在地。

“白芷,你送赵嬷嬷出府。”白芷看了一眼站在门口青衣罗裙,青丝如云的玖月,目中闪过复杂。但是还是听了慕容铮的话,等于押着赵嬷嬷去了太子府大门口。

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玖月笑道:“昨晚差点被人暗算,今晚又被人上门挑唆。我说慕容子鸣,你这还真有些复杂。”

慕容铮的冷漠的面容终于缓和了一分,朝着玖月走来,玖月则微微侧了侧身,慕容铮那样子像是给慕容铮让路。慕容铮的脚步一顿,随即笑道:“还在气头上?和个蛮人女子生什么气。”

玖月道:“你母后身边的嬷嬷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以前认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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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1)让步

慕容铮笑道:“你多想了。她们一定是没想到你如此容貌,被惊艳着了。估计这回子回去和我母亲商量对策去了。”

玖月干笑了两声,“那么说,昨晚的事是你母亲做的?”

慕容铮有些惭愧,“我不想瞒你。现在查的结果是这个结果。但是除了母后的人应该还有一伙人。母后的人想杀你,那那伙人杀了想杀你的人。”

玖月自然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谁呢?除了你,还有谁会救我?”

慕容铮看着玖月的眸子,拉着她上了三楼的露台。这已经不是玖月第一次从露台往下看,一弯新月投映在底下的湖面上。湖面如镜,弯月如钩,夜色冷清。

“你有话要和我说?”玖月看着班上不说话的慕容铮。

慕容铮道“玖月,我不想瞒你,我母亲心里那道坎始终过不去。”

玖月笑道:“过不去就不过去呗。我不见她便是。”

慕容铮道:“如果万不得已,必须见。我请你一定让让她。毕竟她身子不好。经不住气。”

玖月道:“你这是还没成婚,就让我给你母亲让路了?”

慕容铮仰头看着月色,“那毕竟是我母亲。她为我又吃了那么多苦。她现在对你有偏见,暂时的。等她明白你的好,明白你对我的重要。她的想法一定会变。只要她喜欢了你,一定会你的好的。”

玖月真想问一句,前一世百问不爽的那个问题,老婆和母亲都掉水里,男人先救哪个。不过玖月想想,这个问题真的好无聊。当然是救自己老娘啊。老婆没了还能娶,老娘这辈子可就一个。

玖月刚想开口和慕容铮说,她想回大佛寺再住段日子。她喜欢那里的清静,关键还有无念,运气好万一云海大师回寺了,也许她就不用结这个婚就可以直接回家了。就不用在这个鬼时空里纠结了。

突然间她看见皇宫方向上空窜出来一支奇怪的烟火。蓝紫色的烟雾在夜空中炸裂。玖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慕容铮,见慕容铮的脸色有变,玖月道:“是有什么事吗?”

慕容铮并未动,与此同时见有侍卫从外跑进来,咚咚咚一路跑上三楼,一脸一头的汗,“大事不好了殿下。”

慕容铮双手负后,夜风吹着他黑衣锦袍金丝盘龙在夜风里猎猎幻腾。

“说。”

那士兵大约是惊恐,几乎是吼着嗓子道:“陛下请您尽快入宫。天朝北军一夜之间吞了金帐王庭,现在八十万铁骑从金帐王庭压境而来。”

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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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2)不应忽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太子你说,天朝好好的怎么一夜就把金帐给吞了?怎么就朝着我们这边来了点。他们要做什么?做什么!!!”一贯儒雅温和的北燕皇暴躁的拿着手里的密折,指着慕容铮怒问。

慕容铮平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北燕皇帝接着问,“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你这些年花了那么多朝廷的钱粮,养了那么些人,这么大的事,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朕看你最近日子过的太顺风顺水了,还是被美色迷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儿臣是不是贪恋美色的人,父皇应该最清楚。父皇这么说,会让有心人,把事情往她身上牵扯。事情并不是不能挽回,如果有人有心想做什么,瞒住我的暗桩并不是不可能。何况父皇刚刚也说了仅仅只是一夜。这一夜之间,如何让我的人来得及与我取得联系。这次天朝势必是准备充分而来。父皇,请容儿臣想想应对之策。”

“太子,如果你要娶的那个女子,是这件事的原因。那朕绝不允许有人危及朕的国家与子民。”

慕容铮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这件事似乎已经是明摆着。只是知道这件事原因整个九州大陆估计不超过五个。

毕竟真正知道她的身份的人也就那么几个。除了那几个人,不会有人把天朝北军雷霆一怒强加于玖月身上。因为在世人眼中她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他真心的爱她,想把自己能给她所有的尊重捧在双手给她。他许她太子妃,许她皇后,许她后宫只她一人。他做好了一切,被世人嘲笑的准备。

苏夙见过他,他对苏夙知无不言详细说了玖月当时的伤势。苏夙感谢了他当日救女之恩。他也明明直接告诉了苏夙,他要明媒正娶。苏夙当时并未反对。只是说了一句,后生你长的不错。

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苏夙对他的认可。虽然天下人皆知苏夙对天朝六皇子梁王殿下有师徒之情。但是梁王再威风那也是庶子,他头上有三个嫡皇子,有太子压着。苏家与君家的誓约,苏家只尽忠皇权。苏夙是不可能帮着梁王争夺皇位。苏家不帮,在天朝皇帝最小的嫡子封了王之后,他的皇权路已经绝的。

他不信,苏夙宁愿把这不能相认的女人嫁给新帝登基后朝不保夕的梁王也不愿意嫁给他,北燕未来的帝王。所以他没有把苏夙的反对放在需防备的计划里。

因为苏夙不可能不答应。他为了玖月,愿意忍受一切,抗拒母亲,说服父亲,说服朝臣,想尽办法让他未来的子民接受身份暂时不能公开的玖月。

苏夙,到底是为了女儿,还是为了什么?

君青冥至今什么都没做,他懂,那是因为他顾忌太多。因为君青冥也如他一样,不忍心让玖月受一丝一毫的非议。顾忌多了,做事未免拖泥带水。

他倒是想得多,筹谋的多。最后忽视了一个最不应该忽视的,苏夙。那闻名九州第一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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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3)吞并

“什么?”君青冥也觉得意外,他深入北燕有些日子,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基本已经和天朝那边断了联系。

“北军吞了金帐王庭。一夜之间,突然的将金帐王庭吞了。”王账房满怀激动,欣喜,骄傲。好像那有些佝偻的腰杆子也挺直了起来。

“师傅,一定是师傅!”君九拍着手也是一脸兴奋。

“苏帅真是好手笔。这样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就能接女主子回家了。”阿三道。

“吞了?不是灭了?”君青冥看着王账房问。

王账房道:“传过来的话,是吞并,不是灭了。”

“高。”君青冥的表情也是一扫玖月丢了以后第一次露出笑容,“高。这些胡人,灭是灭不掉的。他们只要有马,有草,再苦寒的地方都能生存。如果将王庭吞并成我天朝附属,这才是真正的上上策。之前,父皇也想过这么做。但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这一次,一定是苏帅看着金帐王庭内乱,一举拿下。”

王账房原本听的津津有味,等君青冥说完,王账房那笑眯眯的脸上突然一惊诧,什么?他刚刚听到了什么?父皇?他没听错,刚刚这一直面无表情的年轻人,说父皇?他看了看了三统领,又看了看君青冥。

我滴个亲娘老子,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终于弄清楚这年轻人到底是谁了。

他腿肚子打着颤,但是还得装着镇定。如果这人是那个传说中的人,那他们一直在找的女子的身份又是什么?

“我之前说的,让你找人边的话本都编好了没?”君青冥的心头像是突然松快了一些,饶有兴趣的问王账房。

王账房颤着声说,“好了,好了。都好了。还有,人也截住了。已经被我们关了起来。只等主子们需要的时候带来。”

君青冥点了点头:“很好。既然北军动了。那人肯定会忙起来。那我们也该动一动,忙一忙。要不对不起北军的弟兄们。将人都招来。”

王账房立刻点头称是。激动万分的跑出去安排人手。是那个人,原来是他啊。军中的汉子将他与苏帅一样崇拜。多少人做梦都想见他一面。多少人只想看一看他挥剑的动作。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他麾下的将士。跟着他上战场,似乎就等同于跟着战功,跟着他似乎就有了封妻荫子的机会。如今的天朝是个人都知道他的大名。都在传言,太子无能。废太子只是时间问题。可能门阀世家,读书人看重嫡庶。

但是在百姓心里,看重的是贤德。天朝在九州大陆已强大了三百多年。天朝子民的骄傲已经深入了骨髓。天朝百姓都希望自己未来的君主一定是强大的彪悍的。四海臣服,诸国归顺。在百姓们眼中,什么嫡庶之别,那都是屁话。再卑贱的奴都知道两军相争勇者胜。没本事的就要给有本事的让位,这就是天下强权的硬道理。

所以梁王在民间的声誉比在天朝最上层阶级中响亮的多。

而王账房恰恰与他的暗桩们,正好是最崇拜梁王的那一部分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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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4)识时务

“什么?”陈皇后在听到赵嬷嬷的回禀后,也是诧异,“你说,那个贱婢是个大美人?”

赵嬷嬷其实还是有些茫然,等她糊里糊涂的被太子殿下身边的少年人亲自送到皇宫门口,她还是有些不确定,刚刚在东宫映月阁与她说话的到底是不是那贱人。

“奴婢也是老糊涂了。声音身形,那情况样都是她。但那张脸——”赵嬷嬷仔细的想了想那张端庄威仪又倾城绝艳的面容来,“怪不得太子殿下除了那贱人谁也不要。奴婢看了那张脸,显都被摄了一半的魂走。”

“噢?”陈皇后笑道,“那比荣华宫的那贱人如何?”

“贵妃娘娘鼎盛时,不急她三成。”

“什么?”陈皇后也是笑了,“我看你真实老糊涂了。怎么可能。莫不是你见了狐狸精了。那贱婢长的什么样子我又不是不知道,怎及我家冰锦十分之一。”

“除非,奴婢晚上见的不是那贱人。可是看太子的态度,明明就是。皇后娘娘,你不信奴婢,还是要信太子的。现在想来,那贱人以前一定是藏了容貌。”

陈皇后坐在轮椅上,安静的想了想,嘴角露出一丝嘲笑,“原来如此啊。”

赵嬷嬷看着自己的主子。

“我就说,我家铮儿如何一直对她念念不忘。长成那个鬼样子。我家铮儿连冰锦都看不上,又如何看得上那丑八怪。赵嬷嬷啊,我既然忘了我家铮儿虽是我的儿子,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哪有能逃的了美色的。我一直还纳闷,我家铮儿到底看上那丑八怪哪一点。原来如此。这样就说得通了。”

赵嬷嬷笑道:“这么说,娘娘是信了老奴的话了。”

“你说的很对,我就算是不信你,我也信我儿子。这事就简单了。”

赵嬷嬷不解的看着陈皇后。

陈皇后笑道:“之前我还为难,如何让铮儿离开那死皮赖脸缠着铮儿的贱婢。因为我不知道铮儿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现在确定铮儿看上的是她的容貌,那还有什么比毁了一个绝世美人容貌更让人舒坦和解气的事吗?被毁了容貌的美人,铮儿还看得上?”

赵嬷嬷对陈皇后竖起大拇指,“还是皇后娘娘有主意,英明。”

“最近,找个机会将她传进宫来,杀她,真是太便宜她了。”陈皇后冷笑。她怎么也要给冰锦将这口恶气出了。她的冰锦毁了,她如何能让那贱婢好好的嫁给她儿子。做梦。

议政殿,群臣静默。没有人提出有效的,让天朝北军撤军的好办法。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北燕不想打。以卵击石,只能让石头更加坚硬。虽然也有人想和天朝斗一斗。但是都被陛下否决。

北燕天子原本就是饱读诗书的书生。脑子里全是仁爱之道。只要不打仗,不让他的子民吃苦受累,赔点钱什么他都愿意。

天朝就是个怪兽,北燕就是个小白兔。他皇帝好歹也做了个二十几年,对这点他看的在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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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谈谈

“陛下,当务之急,我们应早派使臣去北军军中询问详情,我国与天朝无国土接壤,两国之间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素来没有瓜葛。他们这样到底意欲何为天朝这次做的也有些过分。难不成,它们除了有恃无恐的吞噬小国,还想把我北燕吃了?最后把整个九州一统了?”

“这并不是不可能。”慕容铮站在龙椅下方,冷冷扫视着殿内百官。

这群傻子,难道读书都读傻了。都已经坐到了天朝天子的位子上,哪里有不想继续扩大天朝版图的道理。是帝王都想一统这九州大陆。他——自然也一样。

他并不是没机会,他在等。等天朝四分五裂,等他逐一击溃,一口一口蚕食那天的到来。结果,居然首先等来的天朝铁骑的大兵压境。

因为太子终于发声了。立刻有官员问太子:“太子殿下,我北燕当如何做?”

慕容铮道:“论实力,我们比不上天朝。所以我与父皇的想法一样,没打算真的打。打其实最倒霉的是老百姓。父皇不忍他的子民受战火,受家园尽毁,亲人生死离别,颠沛流离之苦。”

“那太子将如何做?”有人问。。

慕容铮笑道:“谁也不用派,孤亲自去一趟北军军营,看看那边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皇帝和百官一听太子想亲自去做使臣,均露出不认可的模样。

“殿下是一国储君,殿下是我北燕的未来,殿下怎么能撇开臣民,冒这种危险。”

“孤心意已决,尔等不要再多说了。”慕容铮在自己有可能又要被谏官的口水淹死之前,忙将那些就等着这些人将话说话,他立刻堵住那些人的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孤客不相信,孤是个早亡的命。”

“太子在胡说什么。”北燕皇帝有些怒了。但是这是在朝廷上。

慕容铮笑道:“父亲,这事只有儿子去最合适。”

北燕皇帝想想,似乎也是啊。如果太子能把坏事说成好事,那又是大功一件。这事的误会也只有慕容铮可解了。他这温墩的性子,满怀期望的就想着太子能和未来的老丈人好好聊聊。把话说清楚,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哪个做父亲的不想自家闺女嫁得好。那个无法相认的闺女,嫁给他儿子真不亏。

苏青骑马战马上,这可是他第一次随着父亲出征。以前这种好福利可都没他的份。只因为,父亲手握兵权,远在外。他这个做嫡长子的只能在京城好好待着。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活蹦乱跳的晃悠。这是臣子的避嫌,也是像天子表忠心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终于。他再也不用做将自己做人质向天子表忠心。因为这一次布置,从头至尾,都是父亲带着他完成的。

他明白,这一定是皇帝默许的。因为这一次,是他们苏家的家事。

一夜吞了金帐王庭又如何?那几顶小帐篷,竟敢谋算了他苏家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明珠。有胆子做,就要承受他苏家的雷霆之怒。不听话,老子就灭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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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6)去吧

一日后。一天一夜在宫中布置军务的慕容铮终于回到了东宫,但是他这回来也是来和玖月暂时告别。

“玖月,我要出趟远门。事出紧急,我马上就要走。”

此时玖月的内心是矛盾的,她心里有些窃喜,希望慕容铮去忙他的事。但是又有些为慕容铮担忧。不管心里存的那些疑惑是什么,在她心里师兄还是那个最重要的人。她既然知道天朝发兵,既然发兵,自然就是兵戎相见,刀剑不长眼。再说天朝势必强势,她道:“师兄此去小心。我在这里等师兄早日回来。”

这句话似像冬日里的暖炉,暖烘烘的烘烤着慕容铮冰冷焦躁的心。他捉了玖月小手,感觉出玖月挣扎,笑道:“你不用太担心。我毕竟是一国太子,我去只是把事情说清楚。”

玖月点头,还是抽回了自己手,为了避免尴尬,抬手帮慕容铮理了理披风,“我信师兄。还有一事,师兄不在的时间,宫里有人传我,我能不去吗?”

慕容铮道:“自然。我不在这太子府,便由你做主。回头我让管事将府中令牌给你拿来。我觉得最好我走后,你将府门关闭。不要外出,也不要放人进来。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玖月问,“那你之前说的,我自由出入,这话还作数吗?”

慕容铮犹豫一下,“为了你安全着想,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出去。那天晚上的事,你应该还记得。我舍不得你冒险,但是如果你真觉得闷,真要出去,让景公公给你安排好。”

玖月点头。

慕容铮抚了抚玖月那如缎般的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错过我们的大婚。这些日子也会有你忙的,嫁衣还在做,首饰要你自己挑,婚房也要你有你多费心,没事去看看,那些人毕竟不是你自己,虽然是按照你的意思布置装饰的。”

玖月脸颊有些发烧,两簇红霞缓缓升起,头越发的低了,“我知道了。可是,不是天朝的大军压境,这时候我们依然大婚,不太好吧?”

慕容铮带着凉意修长的手指抵住玖月的下巴,将其抬起,那深邃明灭的眸子盯着玖月那明显含着羞赧的小脸,他笑着道:“这世上,没有那件事,比娶你更重要。就算这天要塌了,我们的婚期,我也不会变。乖乖的等着我回来。”

“师兄,除了这些,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玖月问,眸子盛满了温暖的笑意。她很少会对他露出这种温暖如风的柔情,看得他不知为何有些不安。但是转念又一想,她已明明明白白答应了自己的求婚,面前的人儿就是他的未婚妻。他即将远行,她为他担心,对他温柔并没有什么不对。

慕容铮平静如常,带着笑容,“我还没有走,心里就有好些话想对你说,一刻不停的说。但是,我现在又不得不走,一切等着我回来和你慢慢说,可好?”

玖月微微颔首,“快忙你的去吧。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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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7)说书

慕容铮那一刻平静许久的心也不知道为何此时竟有些激荡,他怀着依依不舍,怀着浓浓的眷恋,张开双臂,将玖月紧紧的抱在怀中,这一刻玖月没有挣扎。

同样都是拥抱,为何给她的感受如此不同?

慕容铮离去。玖月立刻下令,关闭了东宫太子府大门。除了必须出府采办,不得放任何人进府。

毕竟天朝八十万铁骑压境的事情,燕都百姓尚不知情。所以百姓的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酒肆茶馆依旧顾客盈门,青楼教坊内依旧歌舞升平。

只是这种太平没有维持两三天,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再一次从燕都各大茶馆说书先生中被说出,前段日子那皇家贵公子与落魄贵族小姐青梅竹马的小清新故事的很轻易的人人都爱听的“重口味”爱情故事所淘汰。

此时那皇家公子又被演绎成了为了宏图霸业不择手段心机男,为了兵不血刃拿下城池,竟出卖自己的男色,一夜风流睡了敌国皇后。那皇后被皇家公子迷的神魂颠倒,在皇家公子的授意下,皇后竟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并将皇权给了自己的父兄。当她满心欣喜跋涉千山万水,只盼着与心上人求一世欢好,谁知道当她抛夫弃子找到那皇家公子时,竟连公子的面都见不着。这一打听才知道,那公子即将要和他的心仪的女子大婚。她只不过是个玩物,是个弃子。

那皇后在知道真相后,欲找皇子把话说明白,竟在一个风雪夜,就死在了那皇子的刀下。

说到这里,说书先生,那口若悬河的口才,说的那傻皇后,凄凉啊,凄凉。听的众茶客又一种闻之落泪,听之底泣。

有人说,“多情女子负心汉。可怜又可恨。”

又有人说,“这种不守妇道的玩物,杀夫的恶女人死了也就死了。”

有人说,“固然杀夫该受凌迟之刑。但那玩弄她感情的公子更该死。”

一时间茶楼又热闹了起来,这时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你们不知道吧,那公子即将结婚的未婚妻也是骗来的。”

“你又如何得知,这不是一个故事吗?说书先生的故事,话本。”

“我就是知道啊。就是骗来的,什么青梅竹马,明明垂涎人家美色,把人家清清白白的小姑娘骗来,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见不得人手段,逼得姑娘嫁他。现在好了,姑娘的娘家人就要打来了。”

茶肆里的茶客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人问,“怎么,这还是真事?”

有人道:“你们不知道啊。天朝八十万北军主力一夜之间生吞了金帐王庭,过不了几日,那八十万铁骑就能顺着金帐王庭的草原,抵达我北燕北方边界啊。我估计现在已经到了吧。要不太子怎么不在燕都?大婚都不结了,去了北边,去认错去了。”

“真的?”茶楼里嗡了一声,已经有人朝外跑去,将这震惊的消息赶紧散播出去。内幕啊,绝对内幕。有不信的怀疑的人已经派人出去打探,太子到底在不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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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8)传言的力量

一秒记住,

有人不信,但是任哪个即将要成婚的准新郎也不会这个时候往外跑。

很快的,那些在燕都“耳聪目明”的人们就打听到了,果然太子不在都城,也不知去了哪。东宫太子府大门紧闭。谁也不得进入。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前几日,确实有一个从金帐王庭来的女子,自称自己的是大阏氏的女子被太子府门卫挡在门外哭闹了半天。

现在那女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如果说,金帐王庭被天朝一夜生吞了,那估计再也没有人会在乎这个打阏氏的死活。

好像这些小道消息,都被说书先生所说的话本证实了。真的,真的,似乎一切都是真的。就连那大阏氏的丈夫野先单于,几个月前也确实据说突然得了重病,现在只是躺在穿上等死。

一切都是真的。那皇家公子说的明明就是太子。

他们北燕的神一样存在的太子啊,怎么会做这种事。美男计?***好?垂涎美色就将天朝的小姑娘骗回家,要娶人家。最后还杀了老相好?

这下事情闹大了,惹怒了天朝,闹腾的天朝宁愿一起口气灭了,只为了扫平前来报复的路。

不对。等等。一个天朝的小姑娘罢了,不是说太子的未婚妻是个孤儿吗?一无所有吗?天朝怎么会动用整个北军主力来报复?

有心人想到这,这事的可信度大大降低。这时又有传言声四起,天朝从来都不是个愿意吃亏的国家。就算是个小姑娘,可是小姑娘是被骗到北燕,被骗着要嫁给太子。天朝人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不过想想十几年前,就因为陈国的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打了天朝在陈国的使臣夫人。于是,天朝就派兵将陈国灭了。

那时只是打了人。何况这次是被骗了婚。性质一样恶劣。天朝来给自己的子民讨公道,有什么不一样。

这些外面的传闻,玖月自然是丝毫不知的。她每天依旧严格的按照自己的给自己安排的作息时间做规定的事情。

只不过这些事里她又加了一件事,那就是冥想。拼凑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因为她已经不用怀疑。那些碎片都是真的。

在满城都在谈论关于太子私生活不检点,为了美色至北燕子民不顾。特别是没过几天,从官方的消息得知,天朝军队大兵压境的传闻是真的。慕容铮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声誉似乎救灾这场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中,消失殆尽。

书院的学子们开始咒骂太子,有人上书朝廷请求撤了慕容铮的太子之位。不管让哪个皇子继位,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太子,北燕臣民不需要。

这股风,在朝廷几次力压下,竟愈演愈烈起来。

皇帝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姚贵妃自然是高兴得很。她可真想好好上次那个她见过几面的女子。她自从进了宫生了秦王,就从来没过过如此顺心意的日子。陈皇后却想活剐了玖月。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不是那个贱人,他的铮儿又怎么会做这糊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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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9)相拥

只不过这些事里她又加了一件事,那就是冥想。拼凑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因为她已经不用怀疑。那些碎片都是真的。

在满城都在谈论关于太子私生活不检点,为了美色至北燕子民不顾。特别是没过几天,从官方的消息得知,天朝军队大兵压境的传闻是真的。慕容铮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声誉似乎救灾这场空穴来风的流言蜚语中,消失殆尽。

书院的学子们开始咒骂太子,有人上书朝廷请求撤了慕容铮的太子之位。不管让哪个皇子继位,一个被美色迷昏了头的太子,北燕臣民不需要。

这股风,在朝廷几次力压下,竟愈演愈烈起来。

皇帝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姚贵妃自然是高兴得很。她可真想好好上次那个她见过几面的女子。她自从进了宫生了秦王,就从来没过过如此顺心意的日子。陈皇后却想活剐了玖月。都是那个贱人,都是那个贱人,不是那个贱人,他的铮儿又怎么会做这糊涂事。

因为作息时间的规律,再加上让玖月压抑的慕容铮不在身边。玖月难得连着睡了几个好觉。

这夜她睡的正深沉,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寂静昏暗的帐子里,她似乎感受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呼吸声。

她的手迅速的从里衣的衣袖间摸出来几枚银针。她可以喊,但是那些婢女都被她赶出了屋子,她不确定在她惊恐求救声发出后,她还有没有命,等着她们从门外冲进来救她。

许是她的眼睛渐渐适应了昏暗的环境,隐隐约约她终于看见一个高大的声音如石像一般,坐在她对面。

那人的眸子很亮,在昏暗的帐子里像是两颗明亮的星。她平静的看着这人,昏暗的光线下,渐渐的她终于认出了这个人。

那个自称自己叫初七的男人。那个长的俊俏的近乎妖孽,让她无法形容男人。

他似乎看见了玖月缓缓睁开了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他唇角明显的扬起。那是他的得意。

她的目光虽然带着不安狐疑与故作镇定,但是她没有慌张的惊叫,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的浓烈。那弧度短短的时间内,离着耳朵根越来越近。

玖月蹙了蹙眉,他这是在干嘛?得意成这样?他不知道,只要她喊一声,就算他武功再高,不死也要重伤?他怎么会笑的如此开心。

可就在她胡思乱想间,那人突然掀开她的被子,竟就这样无耻的钻了进来。她刚想低呼。一双火热的手掌带着厚茧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热乎乎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程玖月。我是初七。我不会害你。我只想和你说说话。”

玖月一听这男人再一次唤了自己曾经的名字,那声音又充满恳切,再说那天在大佛寺,按道理说,这个人等于救了她。

她便满满的放松了身体,但是大大的眼睛,还是有些惊恐的看着君青冥。

“姑娘?”可能是里面细微的动静还是惊动了外头人。玖月道:“没事。我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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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0)等我

君青冥沉默一会,没有人明白此刻他内心那被强压着的熔岩。他内心的激烈。他张口就能告诉玖月全部,但是他不能说。他担心,君九说的那些。他不想看见玖月再一次在他面前有什么问题。

“你就是你。”君青冥将自己的头埋在玖月发丝里,呼吸着那清爽的药草香。这幽香是属于他的。

玖月问,“我也许是忘了许多,但是为什么独独只记得你名字?”

君青冥轻声道:“因为初七是你生日。所以我叫初七。”

玖月觉得因为所以的关系好没道理,不符合逻辑。但是又想了想,“你一定很伤心吧?”

上一句君青冥答的莫名其妙,这句胡玖月说的也莫名其妙。

但是,他们似乎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你愿不愿意,我带你走?”

玖月沉默了。

君青冥像是等了一千年那么长时间,他的心一直悬着,玖月才道:“我为什么要信你?”

君青冥的手在玖月的发丝间摸索着,最终停在那支放在玖月枕边小翠鸟的簪子上,“上面有字。”

“什么字?”

“玖和七两个字。”说着他将簪子递到了玖月手里,用自己那手掌拉着她的小手,放在了钗子的一处。

玖月再一次沉默了。在那长长的有些粗糙的银制的细杆上最上端。他牵引着她,让她的指腹摸索。

就像她一直以来,不断的摸索自己的指腹间的薄茧一样。

君青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的眼睛,直到,他看见两行清泪从那双如水含烟的眸子里缓缓的溢出。他忙将钗子从玖月手里拿走。却被她死死攥住。

“是我无聊的时候刻的。我没有告诉你,你也从来不知道。你不要哭,你本就不知道。”

玖月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君青冥能看见被子不住的在颤抖。

她问他,是不是很伤心。不。他不伤心。他为什么要伤心,就算那个人做的再彻底,也不可能完全擦掉他的痕迹。

这个痕迹越隐藏,却被显得更真实。

夜很漫长,他不着急,一点都不着急。这是他媳妇,他的小媳妇。

渐渐的被子里颤抖哽咽平复了,那小脑袋又从被子里露了出来,“什么时候走?”

君青冥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他真想大笑,放声大笑。

“你信我?你这就信了我?你是不是太好骗了?”

玖月看着君青冥的目光道:“你没有说谎。他说谎了。我看的出来。”

君青冥再一次紧紧搂住玖月。玖月的手有些无措,她现在能判别的就是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目光没有任何躲闪和隐藏。其他的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处理。既然他说的是真的,她要离开,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因。但是看这个初七,明显的不想直接和她说。明显在顾忌着什么?

是那个他们说的咒吗?

“这事,我来安排。你一切照常等着就行了。不要让身边的人看出异常。我下次再来时,就是带你走时。所以中间,我不会冒险再来。”

玖月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白芷。他是谁?”玖月问,“我能不能信他?他给我的感觉,和你一样。和师兄不一样。”

君青冥摇了摇头,“除了我,你不要信这里的任何人。等我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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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1)师姑

接下来的几天,茶楼酒肆里对如神一般高高在上,在北燕比天子更受人爱戴敬仰的太子铮的形象每况愈下。

这时也有脑子保持清醒的人,开始彻查这股空穴来风。毕竟依附于太子铮的势力,都存着攀龙附凤之心。若是太子倒了,他们也不得善终。

茶楼酒肆涉及蛊惑民众言语影射皇族子弟的说书人被抓走了一大半。一条条关于太子为国殚精毕力正面的消息再一次从各种渠道在民众中流传。

天朝大军压境,难道真只因一平民女子?开什么玩笑。当天朝天子太闲?可知七十万大军一日行军就要花费多少银钱?一平民女子尔,晒干了又能值得多少银钱?天朝为一女子劳师动众,这传言说出来,也就是唬唬人,也就是给天朝发兵欺辱北燕找借口罢了。

燕都的百姓这才恍然,原来前些日子是被有心人骗了。

再一说,太子储君之尊,第一时间,不顾个人安危去了险境。他图的是什么?他大可以派使臣,又或者在皇宫指挥军政。他也是闲的无聊,跑去两军阵前溜达?他为的还不是以身犯险,为北燕子民免受战火之灾。

君青冥在隐秘居所听着这些话,嘴角的嘲讽越发的深刻。他施施然的道:“该把人放出来了。”

次日,一胡人华服女子,领着十几名侍从婢女在北燕皇宫门口撞金钟,喊冤,状告太子铮为达控制金帐王庭的目的,拿太子妃位许诺自己,毒杀王储,毒杀亲夫。她身为金帐王庭阏氏,一时鬼迷心跳,遭哄骗,信了太子之言,来燕都寻太子铮。谁料太子铮竟对其欲杀人灭口。

一时间,北燕朝野轰然。一直行儒家之道,仁爱治国天子盛怒,气晕在了龙椅之上。

监国太子不在朝中,陛下又病重不能上朝。整个北燕好像也只是一夜之间,突然变得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可就在朝局动荡,人心无定之时,一直被外放在南浔为质的秦王慕容锦突然出现在了北燕朝堂之上。

他的出现,顿时让飘摇不定的人心得尔归之。而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强大的母族,姚氏。这些人坚定的站在他身后。为其出谋划策,稳定人心。

这时候朝中有人才看清楚,太子铮一人再强,身后却无一人可真正的倚仗。那些客卿,朝中太子党,都是说散就散的。作为一名母族无人可依的太子,果真一点风吹草动,立刻便成满盘皆输之势。

反观秦王锦,即便他的才情略输太子,那又如何。他有得势的贵妃,有大权在握的母族。太子即便是累的吐血,也抵不过贵妃娘娘的一句枕头风。

也不知道这一次,太子铮能不能安然度过。

白芷来到映月阁,玖月刚刚从校场骑马回来,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一身浅紫色骑装越发衬托的她身姿如蓝,杜若般芬芳。

她,不是她了。白芷心中如此想,一扫连日来苦苦纠结的心情,对玖月行礼,“师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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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2)让她来

玖月对白芷浅笑,拿过婢女早准备好的帕子擦了擦脸,又在婢女的侍奉下净面洗手。她做这些也没避讳白芷。就好像白芷就是他家人一般。

“什么事?你终于肯主动来接我。”玖月看着眼前那一身黑衣锦袍,玉冠高束的少年。

白芷道:“外面出了些事,对师傅不太好。如今是身在异地,这边出了事已经控制不住。我想,师姑是否能帮师傅做些什么。帮帮师傅。”

玖月喝了一口茶,问,“在我心中,师兄似乎就没有控制不了的事。你是不是想多了。又或者,你看到的不好的事,其实是他希望发生的。也未可知。”

白芷道:“这事其实说到底其实都还是因为师姑而起。若不是师傅执意娶师姑做太子妃,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白芷讲这句话说完,就感到整个屋子里气息不对,许多双眼睛,冷冷的盯着他。那是杀意。那是慕容铮走前安排的下的杀意。

玖月笑着道:“你,真是你师傅的好徒弟。徒弟是半个儿子。你能这么说,这么想,我懂你的意思。但,你也知道。你师傅是个固执的几乎偏执的人。他是不会受外界的干扰影响自己要做的事。我如何不知,以我哪里有资格嫁给你师傅。我挡了多少人的路,他又失了多少人心。但,这是你师父要做的。就算我现在走了,事情会更麻烦。你知道你师傅的脾气。他就是拼的这太子之位不要了,让他不快的人也会一一除之。而你,应该就是第一个。”

白芷扑通一声跪在了玖月跟前,“师姑。我如何会让师姑离开。我只是想,师姑已是准太子妃,师傅不在京中,朝政被秦王把持。若此时师姑出面,能帮师傅说上几句话,至少能让师傅回京之时,不会受那些腌臜言语污蔑。至少他能一门心思的对付秦王。”

玖月问,“政敌之间不就如此。今日你泼我脏水,明日我泼回去。不过看你这表情,外面一定传的离谱了。和我说说。”

白芷一听玖月愿意听,立刻将这些日子外面的传言,提取一些重要的和玖月说了。玖月开始也是当笑话听,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了。

那可是她师兄,就算现在师兄可能做了什么对她不好的事,她也不能任人将那么肮脏的脏水往师兄身上泼。玩弄感情?私生活不检点?勾引有夫之妇!

“贱人!”她听完怒气就上了来。那天晚上她知道,慕容铮是生着气派人将那贱人要送回草原。杀那种贱人,慕容铮估计害怕脏了自己的手。还许太子妃之位。这人脸皮到底有多厚。她师兄再不济,再不济,会娶一个毒杀亲夫,毒杀嫡子,粗鲁无礼妇人的女子为妻?

“这话也有人信?”她不禁问。

白芷道:“因为之前茶楼酒肆已经有风声传出,现在人证也出来了,自然人人都信。”

玖月拿了府中令牌给白芷,“去命人把大门打开。找人把那贱妇叫到皇宫门口去。她不是撞金钟喊冤?就说我在那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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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3)撕了你的嘴

碧落道:“姑娘。你此时出去不妥。外面不知多少人心怀险恶。”

玖月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要去敞开的地方。我若进宫,又或者找一个地方与她说理,还真指定被人害了。皇宫大门口,大家把话都说明白。”

白芷感激的看了玖月,又立刻低下头,那着令牌出门安排去了。

“碧落替我梳妆。”

碧落问,“姑娘准备穿什么样的装扮。”

玖月轻笑,“我就是一天朝平民女子。我是去说道理的。不是去以势压人的。”

碧落道:“那就姑娘入府那日的装扮,可否?”

玖月想了想,“太素,不能丢了太子的脸面。我就算什么也不是,好歹也是你们太子的师妹。”

碧落听了玖月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似乎也找不出什么错处。便去准备。

一个时辰后,一辆从太子东宫驶出来带着太子标志的马车停在北燕皇宫的门口。从东宫太子府正门突然大开,到行出一辆马车,到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

多少双眼睛紧紧盯着,多少人偷偷摸摸的四处打探。渐渐的也有些大着大胆子围观的人,并不敢靠近远远的等着,马车里到底谁走出什么人来。

又过了一会,又是一辆略微寒酸的马车,从远处驶来,也同样停在了皇宫大门口。

有眼尖的看得出,这是朝廷驿馆的马车。专门供驿馆内住着他国来使使用的。

站在太子马车旁边的內侍向着马车内回禀了一句。只听马车内低低有人说了一句话,那內侍走到对面的马车前高昂尖细的道:“我家主人让阏氏下马。上前。”

众人皆惊,太子府主人?那不就是太子?太子回来了?

而站在皇宫门口的侍卫和来来往往的官员內侍宫女也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当下什么话也没说,都干着跑着回各自的主子那报信去了。

对面马车立刻下来一穿着华丽胡服的美艳中年妇人。屁颠屁颠的走到了太子车驾的前方,“太子,您回来了?您肯见我了?”

谁知太子马车车厢的帘子一掀,走下来一白裙素纱,头戴帷帽的女子,声音带着冷冷寒意,一点不客气的说,“毒妇,贱妇,你在此处辱太子声誉。那着令牌让你来,你又如此恬不知耻,随传随来。你这样的口蜜腹剑,不知廉耻的妇人,居然有人会信了你的话。来人,给我撕了这贱妇的嘴。”

卓琴看着撩着衣袖朝自己恶狠狠走来的太子府侍卫,惊的忙朝着自己人逃去。口中大喊,“救命救命。贱人,贱人。你竟假冒太子传话。该杀。”

玖月身姿如蓝,卓卓傲然,“太子走时,将令牌全部交友我掌管,如何是假冒。是你自己不知羞耻,见了令牌连问都不问就以为是太子要见你。你也不想想,你前面才跪在这里告御状侮辱太子,现在见了令牌就以为太子见你要与你如何。你这样的恶妇,毒妇,我今日就当着燕都百姓,在这皇宫门口撕了你这张满口胡言恶语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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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4)嘴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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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形丰满绝伦,走路都会一身软肉颤颤的女子,一旦跑来,那观之之人又会做如何遐想。何况这样的妖艳美妇,不光是跑,而且是狂奔逃命。身后跟着十来个內侍追命。背景是宏大,庄重,恢弘的北燕皇宫正大门。那场景就算是几十年后,被人提起,依旧让人津津乐道。

只见那头戴帷冒,白衣女子一直静若处子,安安静静的站立原地,她像是一棵树,一支竹子,无喜无怒,安静随然,任凭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她依旧一身无尘站在那里。

有人问,“这女子到底是谁?”

有人答,“莫非就是那个女子?”

“这个节骨眼,这女子不是应该躲在府里闭门不出?怎么会跑出来行事如此张扬。凶悍。”

看热闹的民众此时已将皇宫门口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而卓琴早就在婢女们的保护下躲进了马车,她虽在草原恶毒彪悍,但是自从她知道金帐王庭一夜被吞,她父兄也不知道生死,她哪里还有以往的气焰。人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机会做想做的事。哪怕她现在认怂躲在车厢里。但那又如何。

这时只听着外面一个平静清脆的女声道:“阏氏卓琴,你那日跑到太子府,对我无理。太子将你逐出府去,好心安排人将你送回草原。哪里来的杀人灭口之说?”你说是太子怂恿你,让你毒杀王储毒杀夫君。太子若想杀谁,还需用你这无知妇人动手?你也太小瞧太子的手段。你说太子许你太子妃之位。说到这,玖月冷笑一声,你真当太子好欺负?这样连三岁小儿都不信的话你会信?也不知道是你太蠢,还是太子看你连三岁小儿都不如。白痴。一芳华已逝,生养过孩子的妇人,我许你天上瑶池仙女之位,你信不信啊?”

玖月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玖月看着众人嬉笑,又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连百姓都觉得荒谬可笑的事,宫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竟然一个个当那蠢妇,毒妇说的是真。”

笑声渐止,有大胆子问,“你是何人,为何帮太子说话?”

玖月道:“太子是我师兄。师兄如长兄,此时我不帮他说话,帮谁说话。”

“你,你就是那个和太子青梅竹马的那个女子吧。你就是太子求娶的那个女子吧。”百姓们问道。

玖月道:“青梅竹马谈不上,我和太子只是同门之意。对,我就是你们太子想要求娶的那女子。”

“想要求娶?你何必说的那么清高。难不成你来我燕地不就是为了嫁太子?”

“并不是。”玖月道:“我并没想过要嫁给你们太子。只是你们太子看我独身一人,无所依靠。才有此想法。他人善,大善。但就是如此人善,竟被满口谎言的恶妇侮辱,我今日就是来给我师兄证明清白。”

“说的好听。你不想,你不想为何要答应?说到底还不是贪图富贵。你既是太子师妹,想来太子供你一世衣食无忧又不是难事。”一中年文士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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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5)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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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答:“答不答应是我的事。想不想成婚也是我的事。你若想嫁,我让太子也娶了你便是。”

一阵哄然大笑,让那中年文士立刻恼羞成怒,“牙尖嘴利。泼妇。”

玖月隔着白纱对那中年文士福身,“敬吾者,吾倍敬之。辱吾者,吾倍辱之。不管你出于什么心思,你开口辱我,我自然会加倍还给你。你一男子,大庭广众之下,说些不入流的混账话,我不骂你,我骂谁。”

“好好。”一堆看热闹的人,见玖月身形单薄,独自一人站着。明显就是处于弱势。是人都有锄强扶弱的本能心思。也不管玖月到底对不对,反正气势上能压倒人,便站在玖月这边帮其助阵。

刚刚一帮子追打卓琴的內侍此刻都跑了回来,“主子,人躲进马车了。”

玖月轻蔑冷哼一声,“算了。今日之事,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信了。一个本身德行有愧的人,居然之事来撞了金钟,满朝文武就信她的鬼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也不知道明日再来个恶妇,再胡言乱语几句,是不是,有如此待遇。还是只因为这盆脏水泼在太子身上,所以才会被人相信。”

她这话说的深意,让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又百转千回的转了转。

这时,从宫中走出来两队玄甲侍卫,驱散百姓,“皇宫重地,无召不得聚众喧哗。”

“秦王,秦王。秦王出来了。”有眼尖的人满怀兴奋,看着宫里头走出来一名宝蓝华服头戴金冠的青年。

事到此时,玖月该做的已经做完,她也没兴趣在和谁废话。在侍卫驱散人群时,便准备上马车离去。

可能是见了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卓琴快速的从马车里跑了下来,一把揪住了玖月帷帽上的白纱。一拽,竟将帷帽拽来了下来。

众人原本看玖月身形修长窈窕,声音清冽怡人。幻想过白纱后的会是一张怎样的容颜。但是当帷帽被拽,那青丝如云,面若云间月皓洁明辉,让人形愧不忍抬头观之的面容显露出来。

人群中齐齐发出低呼。

慕容锦的神色也是怔住,他似乎突然明白皇兄为何拼了众叛亲离也要娶这个女子。

“啪”一身脆响,让众人惊醒,只见玖月一个巴掌扇在了卓琴的脸上。

而卓琴手里揪着玖月的帷帽,恶狠狠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就是你,就是你用这张脸蛋迷惑了太子。太子说好了要娶我的。”

“啪”玖月反手又是个巴掌扇在卓琴的脸上。“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你是看见给你撑腰的人来了,又开始有恃无恐了?”说着玖月将目光看向还怔着的青年。她虽然不能确定来人是谁,但是那一身皇子装扮她还是认得的。

慕容锦看着玖月那双眸子看向自己,立刻反映过来,笑道:“嫂子这是哪里话。”

玖月听的这称呼,浑身难受,“这位殿下您可能搞错了。“她又看向捂着脸的卓琴,“这才是你们认的嫂子,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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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6)三岁小儿

慕容锦丝毫不受玖月言语讽刺的打搅笑着说,“嫂子这是哪里话。你与皇兄的婚期都订了,待皇兄回来,就要成婚了。本王称你一声嫂子不是理所当然”

人群里暗处几个身影此时跃跃欲试,有一人道:“妈的,这张贱嘴,真可气。主子,我们上不上?”

一人气定神闲:“她从来不是吃亏的人。你也太小瞧了她。”

玖月道:“一日不成婚,我一日便是待嫁闺中女子,你这样称呼我,着实不知礼数。不过我素来也知,九州之地奉天朝为尊,人伦纲常,知礼守礼也以天朝为尊。燕地与天朝确实远了些,这种天朝三岁小儿都知的称呼礼数,你一堂堂皇子不知,小女不怪。”

慕容锦的俊颜一僵,周围听见玖月如此说的官员百姓也均是一愣。这女子,好厉害的嘴。开口就把他们燕国的二皇子骂的连三岁小儿都不如。

“放肆。大胆。”一跟随慕容锦身侧的官员怒斥,恶狠狠瞪着玖月。

玖月却明眸善睐的微微一笑,“如果燕地连说句实话都是放肆大胆,怪不得能让那无知蠢妇得逞。”

那官员先是被玖月那一笑,惊的有些炫目,再一晃神,玖月哪里还会在看他一眼。顿时觉臊的面红耳赤。不知要说什么。

慕容锦对玖月躬身施了一礼,“本王唐突了,姑娘这是要走吗?”

玖月颔首,对慕容锦也是极恭敬的一礼,“太子乃我师兄,我既在燕都,知这毒妇侮了我师兄的名声,自然是要来给我师兄讨个公道。现在,公道自在人心,我当然是要走了。我一个白丁,好像也不能在这皇宫门口待的太久。”

“贱人。我字字句句都是真话。是你,是你,就是你蛊惑太子骗了我,要杀我。你才是真毒妇。”被太子府侍卫抓住,按在地上的卓琴指着玖月骂道。

玖月连看都不看卓琴,再对慕容锦深深一礼,“我猜,您是太子殿下二弟。太子不在京中,有些腌臜小事,就有劳秦王殿下。兄弟本是血亲,这贱妇看似辱的是太子,但太子是国储君,未来燕国天子。太子代表的就是北燕脸面。她辱的可不就单单只是太子一人,而是辱了整个慕容氏,辱了整个北燕。这样的人,若在我天朝,早就被百姓用水淹死,早就以辱没皇族子弟的罪名,剁碎了喂狗。也只有在北燕,才能宽容的让她说话。”

秦王的表情又是僵了僵。

暗地里,一声音道,“女主子确实不吃亏,也就是好像帮错了人。”

一少年声音道:“一码事,归一码事。她做的很对。你没听出来,她一直只说同门之意。一直都没承认那婚事。她来,是为了同门。不是因为别的。”

“阿三,你还没君九看的清楚。这才是我女人,恩怨分明。”

“主子,那我们忙活半天不都白忙活了。”阿三有些不甘。

“怎么就白忙活了?这世上没有白忙活的事。你看看秦王那张猪肝脸,我心大悦。我女人就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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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7)你的伤心

阿三和君九看着君青冥,两个人同时叹息。明明就是他们一直在忙活,明明就是为了毁了慕容铮的名声,明明就是让北燕更乱些。玖月杀出来,不管什么原因目的,玖月杀出来就是来拆台的。

秦王没再说什么,大庭广众,成千上万百姓眼皮子底下,他也说不了什么,毕竟他如今要保持的是一个良好的形象。于是他对玖月温和笑道:“既没事了,那就请姑娘回府吧。这里的事交给本王处理。本王定会还太子皇兄一个公道。”

玖月笑着对慕容锦点头,人上了车,又掀开了车帘,“我与太子相识十多年,了解他的性子,他这个人宁愿舍得玉碎也是要睚眦必报的。你对他好一分,他会全心待你。你对他恶一分,他会十倍偿还。秦王,听我一言。他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窟窿等着人来钻。”

秦王脸色有些苍白。

玖月对一直安安静静在车厢外站着的碧落使了眼色,碧落上前放下了车帘,“回府。”

马车有侍卫开道,迅速的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道,这样尊贵豪华太子车驾似第一次在这万人瞩目中,缓缓驶过每一个人的眼中。而奇怪的是,坐在这马车中的人并不是那燕国人崇拜尊敬的太子殿下,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白衣女子。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太子好眼力。白丁又如何,无父无母又如何,毫无家世又如何,娶妻当娶贤,只有此女才堪为我燕国太子妃,日后国母!”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符合,“如此绝色容貌,行事果然泼辣,是我北燕当娶之妇!”

一时间,马车周围众人皆是呼喊着,太子大婚,我们一定会去讨杯喜酒。太子妃可不要舍不得给酒钱。

众人又是一番调笑。哪里还记得,皇宫门口尴尬站着的秦王,和那个仍被押着胡女卓琴。

阿三和君九均是有憷憷的不敢看向君青冥。深怕君青冥火起来要做什么。这时候暴露,一切又要重新计划部署。

结果当阿三准备宽慰自家主子一句,竟看见自家主子在笑,那笑容很盛,灿烂的就像是阳光下绽放的花儿。雪白的牙,掠起的是一个明显的弧。

这才是我女人。走到哪,她始终是她。那个最耀眼的,谁也掩盖不了她的光华。

君九和阿三只把君青冥看成花痴。叹气。他们真不好意思说,如果那咒解不了,玖月一辈子都不记得他,他将怎样?

“你一定很伤心吧。”这不是相问,这是陈述。这是玖月问初七的一句话。

是啊,他怎么能不伤心。就算他现在笑的灿烂,那掩藏在浓浓笑意里的悲伤,只有她明白,只有那个已经不记得他是谁的她明白。

玖月回到府中,府中众人在景公公的带领下齐齐对玖月叩首行礼。

这一叩,算是完完全全在他们心里认了玖月是这太子府的主子。

主衰,这些做奴才自然是最倒霉的。他们感谢在这关头,玖月不是去宫里哭诉,不是去联系太子近臣,不是躲在府中当什么都不知道。

(878)花朝节

一秒记住,

她知道了,就这样单枪匹马的杀了出去。谁也没求,谁也没拉。就这样,众目睽睽,直截了当,理直气壮的将太子身上的脏水擦干净了。

关键,她还已白丁之身,警告了秦王。想来,秦王和姚氏就算最近要做什么,总要有些顾及。

她说的都是大实话,没有一个字夸张。太子是何人,太子能容得下那些钻空子的跳梁小丑左右大局?

玖月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她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那是她师兄,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相伴了十多年如兄长一般的亲人。不管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她会义无反顾站出来。

玖月回到映月阁,发现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之前的谦恭疏远,都变成了心悦诚服的示好。白芷一直跟在她左右,没有离去。

一些慕容铮养在府中的门客,客卿也都主动来拜访致谢。

这太子府大门打开了,没有再关上。从玖月回府后,连续不断的收到各种帖子,命妇求见的,也有邀请去赏花赏诗会的。对于这些示好,玖月也都是淡然的谢绝。

她现在的心思,就是等着那个叫初七的人带她走。

此时即将到达边境,与天朝北军会面的慕容铮,看着手中从燕都传来的密报,看着玖月如何在皇宫门口对付那恶妇,看着玖月如何讥讽官员,如何嘲讽威胁秦王。他心中除了激荡之外,那被他深深藏在内心最深处的一丝愧疚,终于显露出来。

当然,他不是对封了玖月记忆有愧疚。他的愧疚让玖月为他站出来,面对那些肮脏的事情。他希望把玖月养在温室里,不受风吹雨打,一辈子阳光雨露盛开娇艳的花朵。可是最后,却还是让她站了出来。事情果然并不是一切都能如他所愿。总有一些事能跳出他的掌控。

比方说,他的好二弟。那个看上去无害的,始终对他恭顺谦谨的好二弟。他要赶紧将事情办完,尽快回去。就算苏夙的火气再大,他是真心实意要娶了他女儿做太子妃的。他是真心实意待她女儿好的人。他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诚心说服苏夙。这事便能化解。

自玖月在皇宫门口一战后,她又平平静静的过了三日。她每日依旧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固定的做几件事。

碧落说,“姑娘你这样每天骑马手上都起茧子了。大家闺秀的手没有您这样的。难不成姑娘当了太子妃还想自己骑马围猎不成?”

玖月道:“手无缚鸡之力,从来都是我看不起的。骑马能强健身体,能保持身材。还有一点,有一技傍身,总会有用处的。”

碧落对玖月前面一句话还表示认同,最后一句她不理解。

白芷日日都来陪着玖月说说话,玖月很喜欢这少年,他很聪慧,很博学,字也写的很好。就是性子刻板了些。这些都和师兄很像。想来师兄收他做徒弟,一定也是因为投缘。

但是她没有再问,关于似曾相识的问题。因为已经没有意义。

第四天,是一年一度的花朝节。这是在天朝已经被弱化的节日,但是在燕国依旧受人追捧。晚上据说有钱有势的人家,会大量燃放烟花,庆祝这个大地回春百花齐放的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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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9)关于年龄

玖月听了景公公的询问,今年是否与往年一样。在府中燃放烟花。玖月好奇的问,太子不在府中多年,难不成那空着太子府的十多年,烟花也是一直燃放的。

景公公答,“是啊。太子走前安排的妥妥帖帖,只当他闭府修养,对外也没人知道太子到底在做什么。为了外头不落忍话柄,一切做的都和太子一直在府中一样。”

“难为你们了。今年的烟花那就照常吧。”玖月淡淡的道。

景公公问,“待太子归来,便是与姑娘大婚。今年总不和往年一样。奴才想办的比往年热闹些。”

玖月道:“可以。这些事我都不太懂。这些小事,景公公做主便是。”

其实玖月心里也很明白,今日已是节日当日,景公公来请示自己,说明事情他已经安排好了,他来说,只是出于对自己的尊重。所以既然如此,她也要还个尊重给他。

景公公当下高高兴兴的走了。

在一旁的白芷道:“师姑,大善。”

玖月对白芷道:“你没白和你师傅待了那么久,做人难得两个字,通透。何况你小小年纪。”

白芷一早前些日子的苍白,这几日也是心情好了,小脸终于有些血色,现出唇红齿白来,他笑道:“其实我只比师姑小了四岁罢了。师姑通透且不点透,大善。”

玖月脸上笑开了花,“你这小子,夸人夸的这样文绉绉的。我若不多看点书,还真不知道你在夸我。”

白芷抿着嘴笑,终于像是个狼狼少年开怀的模样。

“可是,你又如何知道我只比你小四岁?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生日,你又是如何知晓?”玖月话锋一转,依旧含笑春风看着白芷。

白芷的小脸突然苍白,整个人竟僵住,半晌支支吾吾,“嗯,嗯。是师傅说的。”

玖月道:“其实你师傅也不知道我具体多大了。你听你话的意思,似乎很笃定。”

白芷终于缓和了过来,脸上又有了笑意,“根据师傅说的,我猜师姑今年十八岁。我今年十四岁。”

玖月呵呵笑了两声,“我竟然都十八岁了。”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怪不得师兄急急要娶我,再不娶我,我真是老姑娘了。估计师兄也是怕我这辈子嫁不出去。”

白芷听玖月如此说,他暗暗吐了一口长长的气息,“师傅做梦都想娶师姑。但是师姑一直在养病。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好了。”

玖月若有深意的扫了白芷一眼,白芷似是完全感觉不到。依旧笑呵呵的陪着玖月闲聊。高高兴兴的说以往府中燃放的烟花都是如何如何壮观,到了晚上会有许多许多的人就等在太子王府墙外,等着观赏太子府的烟花。

玖月心里似乎恍惚闪过一个念头。当下,眼中也露出期待之意。

说真的,在她的记忆里,还真没在这一世看过美丽的烟火。不过也怪她一直随着师傅师兄在民间转悠,看见的最多就是过年过节放的鞭炮,百姓家门口常见的小烟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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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0)烟花

既是过节,玖月自然大大方方宴请了在府中客卿门客。这种事在天朝可能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里能出面宴请府中男子。绝对的于理不合,影响女子闺誉。不说以后想嫁好人家是难了,就算是嫁了人,也肯定是受婆家白眼。

但是这是北方,粗狂豪放,大宽大直的北方。什么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在这里似乎也只有上层贵族阶层才注意一些。

社会的大环境,还是相对开放和宽容的。别说小寡妇再嫁,就算是未婚姑娘生子也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慕容铮走之前已将府中大权给了玖月,玖月又在前几日在皇宫门口众目之下威风凛凛大战恶妇教训秦王,府中众人已经不将她单纯的看成未出阁需要避讳的小姑娘。

她作为未来的女主人,又或者未来的太子妃,更甚者未来的皇后,太子不在,她出面招待客卿,并没有什么不符合礼数的问题。

再说这些宾客,对这位未来的女主人,还有些想了解一二的兴趣。

主要玖月那一站,着实惊了他们的眼。一十七八的病恹恹的女子尔。竟比他们这些听了命令躲在府中不敢替主人出头的大男人敢为多了。

玖月则是觉得,既然自己已经露面,也就没有必要在藏窃。师兄不在,她待师兄做些安抚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可。再说,她也想表现的“好些”给离开多争取一些机会。估计到现在为止,任谁也想不到,她——会离开。

宴席上,玖月也不善言辞,她来,表示的就是一个态度。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敬了几杯酒。白芷兴奋的说,太子府外面应聚满了人。景公公来问,烟花之事都已经准备好了,何时燃放。

玖月道:“往年何时,今年便何时。一切照旧,一切与太子在府中一样,照旧。”

她这话说的,让景公公和一干客卿又对玖月的印象好了几分。这女子从头至尾大大方方,不像一般贵族女子,养在闺中,见不得大世面。这种场合,总会有娇羞之态。看她,除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以外,说话行事和丈夫无二。

似乎,太子真的选对人了。太子刚毅冷静的性子,等的可不是那种只会躲在闺房的女子。太子要的就是与他并肩互相胁持的女子。

当然玖月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因为她是天朝人,又长在天朝。只知道在天朝,天朝的女子是没有多少地位的。换成此处是天朝,别说她出面应酬。就是男主人在她一个女子坐在男子身后出现这种场合,估计也早就被客卿们轰走了。

所以她只知道北地人好爽,并不知道她此刻冷漠安静的形象已经得到慕容铮这些客卿的认可。

她既为主人,第一颗烟花的火线自然由她燃起。

她走到院子,接过景公公递过来的火折子,看着能容纳千人宽阔的大院子里摆满了各式烟花。她走上前去,随便找了一个看上去大个的烟花,点燃。

随着一声火哨响,那烟花急急飞上天空,在夜空炸裂。灿烂的漫天繁星,如银河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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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1)匿

隔高深的院墙,玖月似乎听见外面百姓的欢呼。她仰头看着那五彩斑斓一闪一闪,坠下的银河繁星,她也是赞叹欢喜的。她赞叹这个时代,能造出这样的烟火来。果然有钱好办事。玖月将手里的火折子给白芷,白芷也欢欢喜喜的点了一个,又是一束烟火飞上天空,烟火在空中变了几变,最后变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火孔雀,在空中展开了翅膀。

玖月道:“这是涅槃啊。”

白芷一脸兴奋,“师姑还说不爱看佛经。”

玖月苦笑,这可和佛经没什么关系好不好。在她那一世,是个稍微有文化的人都知道这个典故好不好。

门客们一一兴奋的上前,点燃摆放好的烟火。随着地上的烟火被点燃,一束束火树银花,姹紫嫣红,整个宽阔的庭院仿若琼楼仙境。

玖月看着也是相当兴奋,外面的人看着一丛丛飞上天空灿烂而开的烟火,也是赞美呼喊声此起彼伏。

因为烟火一直在燃着,院中的烟雾也是颇为浓重。碧落搀扶着玖月,往后退,毕竟气味呛人。

满院子的人都还沉浸在那火树烟花中,玖月对碧落说,“大家已经尽兴,我们回去吧。我其实并不爱习惯这种热闹。”

碧落笑着,这位未来女主子的性子,她已经是摸透了,今晚她真的已经尽力。听了玖月的话,唤来婢女內侍陪着玖月回映月阁。

众人皆乐,也只有一人发现玖月无声无息的在婢女的簇拥下走了。她的离开,让白芷丝毫对这漫天的烟花没了一点兴趣。

好在时间尚早,还不到睡觉的点,想着刚刚说的“涅槃”的典故,他便兴冲冲的也朝着映月阁而去。这个话题,他应该能和主子姐姐说好久。

从太子东宫主殿广场,到映月阁需走大约小半个时辰。因为过节,又晚上,大多数侍卫和奴婢都调去了主殿,所以路上显得安静空旷。没有往常巡夜的內侍侍卫来去的身影。

白芷一路小跑追着玖月那一行人。他是想,如果追不上,主子姐姐回到映月阁,关门谢客,他再去就不合适了。

结果追到一处,突然听前面声音不对劲。似乎又低沉的呼声和闷哼声。

他的心一提,忙想转身喊人呼救,一个身影已经挡在了他面前。

这个人很高,很健壮,浑身带着凛凛杀意。但并没有对他下手。只是站着,挡在他满前。他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缓缓地,缓缓地,抬头,抬头。

正对上暗夜里,琉璃的眸子。这眸子好眼熟,这眸子里的涌动的杀意好眼熟。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倒退了三步,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他真不是怕死,胆怯才会这样,全家人都死在他面前,家人用尸体盖住他的时候他也没有现在这样的怯。因为他——

心愧。

“别伤他。”一个声音淡淡的传来。

白芷猛然朝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玖月快步朝他走来,对他道,“我知你早就认识我。我也能感觉到你的善意。你是他徒弟,情不得已,我理解你。现在我只想你当什么也没看见,回到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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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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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他当杀。”君青冥冷森森的看着白芷,就像是个看着一个死人。

玖月道:“之前的过往我都不记得了就当不存在吧。白芷,我知道你师傅对我大概做了什么。所以你也别想帮他隐瞒或者开脱。”

白芷的坐在地上,傻傻的,怔怔的,明眸含着悲哀,看着玖月。脸色比天上的明月还要苍白。

“看你待我的样子,我以前对你应该不错。所以,投之以李报之以桃。我希望你能帮我。”

“和他啰嗦什么。此人当杀。”阿三也是恶狠狠瞪着白芷。

白芷眨了眨眼睛,突然朝着玖月扑了过去。君青冥伸手便是一拉。

可是白芷扑过去的太绝决,竟比君青冥还快了半分,等君青冥的手到,他突然停住。

因为他发现,白芷匍匐在玖月的足前,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哭了起来,“姐姐。姐姐。我该死,我该死。姐姐,你不记得我。你不记得我了。我自从见了姐姐后,没有那天安稳睡过,我每日都想着来见姐姐,我又不敢来,我怕,我好怕,我怕我忍不住,我怕我让师傅失望,我怕我害了姐姐,姐姐我确实该死,是姐姐救我,给我饭吃……”

他说到这,君青冥低喝一声,“竖子,闭嘴。”

白芷被君青冥一喝果然住嘴,但是不停的哭,“主子姐姐,师傅他,师父他……”他想给师傅解释些什么,但是似乎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玖月叹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白芷的手,“白芷。我不怪你师傅。我也不怪你。他纵是杀了我,我对他也恨不起来。你放心吧。只是以后大约就是陌路了。白芷,我不管曾经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帮我好好照顾你师傅。你也别难过,人生自古难两全。你选择了他就没办法在选择我。是条汉子,就走你觉得对的路。别哭的和女孩子一样。”

听了玖月的话,白芷哭的越发的伤心,那种辜负了恩人的悲伤,那种对自己的失望。他知道,总有这么一天要面对,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阿三面露焦急之色。

这时候君九走过来问白芷,“你既是你师傅的徒弟,又曾经受过姑娘恩惠,你可知对姑娘下咒的人是谁?你可知,这府中还有谁会巫咒之术?”

白芷看着君九先是一愣,然后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君九啐了一口,目光不屑,“娘儿们。”

白芷立刻涨红了脸,毕竟眼前这少年,看上去与他差不多大。他在主子姐姐跟前可以不要尊严廉耻。但是在他人面前,他站了起来,“如果你说的是咒,那肯定是师傅找了大巫师。对姐姐的事情,师傅一定是慎重了再慎重。能找一流的绝对不会找二流。”

“金帐王庭的大巫师?”君九问。

白芷点头,“师傅和金帐王庭的关系一直很好。且据我所知,府中没有会咒的。巫蛊之术在燕是重罪。师傅不会把人带到自己府上。”

君青冥冷笑一声。那森寒的气息让白芷又退了半步。

君九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君青冥。

君青冥伸手揽住玖月的纤腰,“我们走。老王在外面扛不住多久。”

看着玖月离去的身影,白芷安安静静站在原地,对玖月行了一个躬身大礼。算是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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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3)头断

玖月被君青冥带着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从腰间取了令牌丢在地上,“拿着,帮你师傅看好家。”玖月这一丢,就等于把整个太子东宫统管权交给了白芷。

白芷却是没有动,而是默默地跪了下来,头也低了下去。

玖月心中叹息,想来这少年又在那里哭了。原来是个这般爱哭的一直强装冷漠坚强的孩子罢了。

玖月一行人的身影离去。白芷才缓缓的抬头,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令牌前。

正当他伸手去取令牌的时候,一只绣着荷叶花边的精致绣花鞋踩在了白芷的手背上。白芷猛然抬头,惊诧。

“白芷。你说,如果太子知道你放走了姑娘,太子将如何罚你?”那只小巧的脚在用力,旋转碾压。

白芷似乎感觉不到疼,平摊的手掌用力握起,将令牌握在手中,“我明明看见你带着姑娘离开。这些人都死了,你为何还好好的活着?若说我放走了姑娘,那你就是协从。”

碧落呵呵的笑了,“白芷,你没有武功。虽然你手里有令牌,但是我杀你易如反掌。你说,令牌如果到我手里,这太子府将会如何啊?”说到这,她的脚猛然用力往下一踩。

只听清脆的“咔咔”两声。白芷一张俊脸已经爬满了冷汗。他的手骨似乎已经承受不住扬的踩踏。但他的手掌还死死的握着令牌,“人呢?人呢?”他放声喊道。但是也不知为什么,平日里隐在暗处的隐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太子府后园好像只有一地的尸体和自己与碧落。

“暂时不会有人来的。来救姑娘的人,把这里的隐卫都杀了。”

这时候白芷似乎在空气中才隐隐的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现在整座城都在放烟花,那烟花放出来的呛人的咽气将其他的气味完完全全的掩盖了下去。

“你明明是陛下身边的人,你为何要帮助天朝人。”白芷咬着牙,还在硬撑。

碧落淡淡的笑了,“你确定我是陛下的人?”

这时候的碧落让白芷觉得无法捉摸,他突然完全看不透这个被师傅千挑万选才收进太子府的大宫女。

“你的主人是谁!”因为疼痛,因为耐心,白芷几乎开始吼叫。

碧落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觉得姑娘今晚真的能走的这么轻松?”

白芷这么一听,整个心都拧成了结,“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

碧落轻笑,声音一点也不想是二十五岁,韶华已逝年纪女子的声音,清脆的像个少女,“我们啊,我们啊……”说到这,她仰头看了漫天腾起的烟花,“今晚真好啊。主子可以做很多事了。”

只是她这感慨刚刚冒出,突然她觉得自己看东西的角度有些怪,好像视线有些倾斜,她刚想下意识的扶正自己的脖子,瞬间,她竟然好像摔了个跟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等她的视线停下,在一眨眼,她竟然诡异的看见自己的身子还在原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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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黄雀

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却看见那黑衣锦袍的少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滴着血的匕首。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她死不瞑目睁着眼睛人生最后一刻,她看见了那平日里苍白瘦高的少年,将匕首插入自己的靴子,走到她的头颅前,他的黑锦高帮流云靴,踩着碧落那永远和合不上的眼睛,他冷笑道,“你是秦王的人。真当我和师傅不知吗……蠢货。”

这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刚刚碧落看着的满天烟花,他嘴角笑着,从容冷静,哪里还有刚刚的慌张不安,唤了一声,“来人。”

眨眼,十几个黑影出现在白芷面前。

“今晚,为了护送我师母出城,天朝在燕都的暗桩势必倾巢而出。可灭之。”

十几个黑衣人,齐齐对白芷抱拳,“诺。”

“今晚,秦王的人看来是想趁机出动,截了我师母,亦可灭。”

十几人对白芷再次一抱拳,带着杀意齐齐道:“诺。”

白芷从自己腰间,取出一块玉牌,对十几人亮出。十几人再次齐齐低声道:“少主,遵命。”瞬间十几条黑影消失在夜色里。

这时,白芷才摊开自己的手掌,露出玖月给他的那块令牌。他长长叹了口气,“姐姐,其实这世上与你最相配的是师傅。我们三个永远在一起不好吗?”

他手里就这样紧紧握住那块令牌,朝着前院走去。师傅确实没有教会他什么武功,只是教会他如何杀人罢了。

夜色里,君青冥搂着玖月在这北燕太子东宫的宫苑中,隐藏着身形,急速的朝着外掠。

这其中玖月没有多说一句话。她既然将自己放心的交给这个男人,便任由他紧紧箍着自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本能的觉得亲近。

因为有王账房府中暗桩,内外接应。玖月这一行人,很快的出了太子府。

出来后,君青冥伸手将玖月质地华贵月白的外裙给扯了。扔在了一旁。立刻便有人给玖月套上了一件男人的粗布麻衣,一顶竹帽。

几个人眨眼间换好装,又有人牵来几匹马,君青冥道:“上马。”

玖月则立刻飞身上马,那姿势是君青冥再熟悉不过的。纵然她已经不记得他,但是看着以往那轻盈如燕的身影,他的心情大好。

“快走。府中有变动。”有人急道。

一行装扮成游侠剑客模样,直朝着城门奔去。今晚过节,城门通宵开着。

主街道全是人,根本无法行马。所以奔去城门的路线,是王账房与他手下的人细致研究出的。既能跑马,又会招摇惹事。

一队大约十多人。由暗桩领着,快速的穿街过巷。可就在他们已经看见城墙,再绕出几个街道就能到城门口时,从道路两旁的民宅屋顶上窜出无数个黑影。

这些黑影手上有弓弩。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放箭。瞬间十几个人瞬间变成了几个人。君青冥一跃坐到了玖月的马上,将玖月整个人护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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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4)倾城

有人低声道:“活捉中间那匹马上的人。”

既然要活捉,弓弩就不能再用。于是当只剩了五六人的马队跑出一条巷子,马匹立刻被巷子口火光冲天的火把惊的停住了脚步,不安的嘶鸣,不敢上前。

火把下,那是黑压压的上百人黑衣人,堵在了巷子口。

马匹不能前,在这上百人面前停住。

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从这几百个黑衣人里响起,“天朝梁王,你这大晚上的带着我皇兄的未婚妻准备去哪?”

玖月的身子僵了僵,梁王?天朝的梁王?这个初七是天朝的一个亲王?怎么会呢,她只是个平民老百姓,怎么会和一个亲王扯上关系,还能让一个亲王不惜涉嫌来救她?

感觉到玖月身体的僵硬,君青冥的手臂加了几分力道将玖月紧紧搂住,低头在她耳边道:“别怕,我在。”

那带着强烈雄性火热的气息喷洒在玖月的耳边,让她的微微颤了颤身子。也不知为什么,她身子本能的朝着君青冥怀里蹭了蹭。这一动作,让君青冥高兴的几乎想笑出来。

既然已经被人堵上了,君青冥也不会再闪躲,只见君青冥一手搂住玖月,一手从马上抽出了那把想着他的宽直如山的长剑,所向披靡的朝着慕容锦一指,“小儿,你既知是你爷爷来了,还不放行。”

慕容锦抽了抽嘴角,又看了看安坐马上,一直被竹帽压住面容的玖月,“嫂子,你这是要和野男人私奔啊。你这样让我皇兄情何以堪。皇兄为了你,几乎是声誉扫地。现在又可怜巴巴的给天朝人摇尾乞怜去了。就算你不喜我皇兄,也不能就这么跑了。我那日在皇宫门口,对你可是一见倾心。你和这也男人还不如和我。本王一定会对你好。本王的母妃也一定会对你好。可不会像那处处为难你的老妖精。”

“呸。”君青冥一个长剑朝着慕容锦劈了下来,“我女人还轮不到你这小儿出口胡说。”

君青冥这一剑威力着实惊人,慕容锦在躲闪之际,十几名护着慕容锦的侍卫被君青冥横扫在地。残肢断臂,血肉横飞。

既已经打起来,慕容锦自然也不想再多废话。他要的是活捉这两人。这女人确实长的貌美,他在皇宫长大,出宫自己建府后身边也见过不少没人。如此容貌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是真没想到,以前的那个样貌平平,有些黄瘦的女子竟然生的这般倾城容貌。他确实有些动心。这样的女子就应该藏在后宅,享富贵荣华,另君怜爱。

再看清楚玖月那张脸后,他似乎也明明白。为什么皇兄为了她会失了分寸。那修罗梁王为什么会亲身犯险跑来北燕将其带回。

男人就是这样犯贱。明知道是个祸水,还要忍不住的将祸水据为己有。那两个男人如此,他亦是如此。反正那一直强压着他皇兄不在,那他今晚就把这女人压在身下,好好把玩。他想到这就觉得兴奋无比,他真想看看他那个皇兄在知道这件事后,会做出怎样让他吃惊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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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6)别怕,我在

“这两个人捉活的。若是男的捉不住,就杀了。女的无论如何要活的。”这是他对自己的私卫发出的最后一条指令。

玖月的身子再一次朝君青冥怀里蹭了蹭。君青冥放声大笑,挥出手中长剑,“程玖月别怕。我带你去杀人。”

这句话,像是一阵惊雷,轰隆隆的在玖月的脑海中翻滚。不断重复,重复,再重复。

“我带你去杀人。”似曾相识,再哪里听过。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不带心爱的女人花前月下,居然带着女子去杀人。

不对,不对。这个想法,也好熟悉,好像自己曾经这么想过。在哪里想过,在哪里,在哪里!!

她突然捂住头,那戴着竹帽也被她自己掀掉在了地上。她那满头青丝因为双手的无意识的按住,发髻松散,青丝如瀑般垂落。

君青冥突然想起,君九说过的话,他知道自己刚刚无意的话让玖月再次入障,他一边挥手杀敌,一边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慰,“玖月,玖月。是我,是我。听我说,不要想,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一切交给我。”

阿三和君九在边上厮杀,几百人围住五六人,又带着一个脑子已经混乱的女子,很难突围出去。

这时从巷子里面冲出一队人马,这队人看装扮形形色色,又教书先生,有屠夫,有店小二,有土财主,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们不是来看热闹的,他们的手里都拿着刀枪剑戟,足足又一二百人,在一个精瘦留着山羊胡的账房先生的带领下,杀向了慕容锦的私卫。

有这百人助阵,君青冥的长剑再一次一鸣冲天。对方的队列被冲散,君青冥冲入对方队伍里杀人如切菜。

慕容锦道:“你竟为了个女人将所有暗桩暴露。梁王你做的很好。”

君青冥啐了一口,“竖子。你慕容家果然是没落了,出的你们兄弟这种见不得光的竖子。夺妻之恨,我君青冥有朝一日总要讨回来。”

慕容锦看着形式有变,对身边人道:“速速调集京城巡防营来。”

听命的人道:“殿下。巡防营令牌在太子手里。”

慕容锦道:“太子的妻子都要被歹人劫走了。你还担心那帮人不来?”

听命的人眼中放光,立刻跑了。

“嗖”一把匕首,插在了那跑去传令的人。

君青冥看了一眼收回手的君九,赞赏的点了点头。

君九咧着嘴笑了笑,又摸了一把匕首在手,对准慕容锦掷了过去。慕容锦朝后躲避,几名侍卫用身体阻挡那匕首。

就在这时,一声嗤笑,从另外一侧巷子里传来,“还是师傅料事如神。”白芷一身黑衣锦袍,玉冠高束,身姿挺拔,信步负手而来。

两帮在拼杀的人都听了下来,只听得那巷子里似乎有要吃人的怪物随时涌出。

“白芷,你在这装神弄鬼做什么?”首先怒的是慕容锦。

白芷冷冷看着慕容锦笑道:“秦王殿下好。你刚刚不是说要找京城巡防营的人来吗,我把人给您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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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7)逆天的白芷

因为是夜,因为几方都举着火把,找的几条街巷宛如白昼。火光下,白芷一身黑衣锦袍,闪着幽幽的芒。黑暗至极的光。他从暗处一步步走来,手里提着一物,那物在他苍白修长的手中随着他的走动,微微的晃动着。

慕容锦疑惑不定的看着白芷,君青冥骑在马上也同样,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似乎一直小瞧了这少年。

白芷那清秀白皙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如果眼尖的人一定能看出,那是同慕容铮平日眉目间一模一样,如出一辙的笑容。那笑容看的慕容锦没缘由的脊梁有些发凉。看的君青冥微微眯起了眼。

玖月听了君青冥温柔安慰的话语,控制自己不要多想,那种痛苦的脑裂般的头疼终于缓和了一些。她无力的靠在君青冥怀中,感觉到情况有变,缓缓的抬起头,正好看着那熟悉的少年,徐徐缓缓,像是闲庭信步一样从暗处走过来。

她此时精神不济,人本就有些恍惚。看着白芷,有些迷糊,开口问,“白芷?”

白芷听见玖月的声音明显带着虚弱,他那温和笑着的表情,眉头微微蹙起,抬头看了马上的玖月,那青丝倾泻而下,越发的衬托的那张倾城娇艳的面容,肌肤胜雪,乌发如缎。他微微叹了口气,却也是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慕容锦走去。

距离慕容锦大约是不远,将手里的东西朝着慕容锦丢了过去,“你的东西,还给你。”

慕容铮也不知道是什么并不敢接,但他身边的侍卫却是将东西接住,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拿在手里感觉不对劲,忙慌乱的又将东西扔了出去。

那东西在地上滚了几滚,玖月尖叫一声,“碧落。”

白芷对着玖月微微笑道:“我在府中拖延,就是等着她有时间去报信。既然她的使命完成了,自然也就没有活着的意义了。”

玖月不忍,微微的颤着声音,“她何至于此。”

白芷道:“何至于此?姐姐——”

玖月冷冷道:“我何时又成了你的姐姐?”

白芷一顿,然后自己苦笑,叹气,没接着这话说下去,“姐姐,若不是她,秦王如何会在这里截杀。若不是师傅早有安排,我如何能带人及时赶来。我若不及时过来,姐姐可想过,万一被擒,等着姐姐的是什么不堪。”

玖月的小脸苍白的几乎透明。

君青冥冷笑,“我女人如何,就不必劳烦你这小儿费心。”

白芷并不介意,只淡淡道:“确实,能把一个大活人弄丢了的男人,确实不需要我这小儿费心。”

这把刀插的君青冥呼吸一滞。

白芷也不理睬君青冥,对秦王一拱手,“太子统管京城防务,今晚花朝节,百姓举家外出合庆美满之时,不知秦王殿下所带私兵在这京畿重地所图合谋?”

秦王笑道,“本王想干嘛你看不出来?本王在帮太子殿下阻拦要和野男人私奔的太子妃。兄弟之间,该帮的总要出手帮一下。”

(888)诛杀的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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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突然间手一挥,从他身后的街道瞬间涌出入无数玄甲黑袍侍卫。将此处团团围住。

秦王厉声等着白芷:“你个小儿,白丁一个,你凭什么指挥京城巡防营。”

白芷向着秦王挥了挥手中令牌,“没错,我是白丁。你是秦王。但是此刻我有兵符,你没有。这是你姚氏做梦都想的东西,现在就在我这一个白丁小儿手里。你奈我如何?”

秦王一张俊彦,目光森寒,入野兽一般瞪着白芷。但确又拿白芷无法。

白芷朗朗道:“大燕律例,但凡亲王府中私兵不得过五百。没有旨意,府中私兵不得携带兵器外出。请问,秦王殿下,此处私兵是否已超五百?此处私兵是否携带兵器?”

秦王咬牙。

白芷接着道:“大燕律例,如有违反此律例者,按谋逆定罪。”

秦王突然笑了,“白芷。你到底是帮谁?难道你看不到,这里除了我的人,还有这些人吗?你光盯着我,你难道不知道这些手拿兵器的人是什么人?”

白芷朗声道:“我自然知道。”说完他转身对玖月深深一礼,“姐姐。公事公办。”

话到此处,他突然一挥手,“秦王涉谋逆,诛。天朝暗桩,诛。天朝梁王欲截我朝太子妃,诛。”

三个“诛”掷地有声,齐齐抛出。那黑压压的巡防营重甲兵士,挥刀便杀。

秦王大吼,“白芷,你好大的的胆。我是秦王,我是秦王。谁给你的狗胆。”

白芷已经退到了包围圈的外圈,冷冷的看着这场杀戮。

君青冥对玖月道:“你抓紧。我带你出去。”

玖月低低“嗯”了一声。身体这个趴在了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缰。

君青冥朗声大笑,手中突然多了一支竹棒,白芷看见,目光一缩,大声道:“速速射下那人。”

只是他的话还是慢了一步,君青冥手一晃,只见手中穿云箭直冲云霄,与满成漫天的烟花混在了一起。

看到这支穿云箭,秦王的脸色也是变了变。他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他接到碧落的报信,只是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抓走。

怎么会这样。

君青冥带着人在修罗地中冲杀了几番,怎奈那黑压压无数的巡防营兵将将狭窄的街巷堵了个严严实实。杀光眼前一片,又有更多的士兵涌上。

此时的君九和阿三也已经是浑身浴血,阿三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君九却是越杀越勇。几次帮君青冥挡开了暗箭。

秦王的私兵,则是越杀越少,没过多久,也仅仅只剩了十几来人将他护住。此刻他全身颤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脸色煞白。他真是没想到,这个坑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此时他才想起,那女人对他说的话。“秦王,听我一言。他不会留下那么大的窟窿等着人来钻。”

是啊,这个窟窿真的是够深,够狠。就算此刻自己被巡防营的人杀了也是白杀。没有人能找出任何给他喊冤的理由。他确实带了私兵,确实私兵手持兵器在这京稷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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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9)割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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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玖月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杀戮似乎与她曾经做过的梦再度重合,但是她不敢往深里去想。她也明白了,刚刚为什么初七会对她说不要多想。她自己就是个大夫,医术绝伦的大夫。隐约明白些什么。不想便不想。当身后以及周围的那些各式各样职业的人为了她的离开舍命拼杀时,她不能就这样懦弱的等待别人的救援。

她直起身子,目光大放光明,对着白芷大喝,“白芷。”

白芷那冷漠的表情在对上玖月那双明亮的,带着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神采飞扬的目光时,他的胸口发堵,心中苦涩。这是她,是她。那个曾经的她。一边骂他笨,一边手把手教他洗衣做饭,教他认识草药,教他编写书籍的她。

他怔怔的看着玖月。在混乱的喊杀声,血肉翻飞中。

她的倾泻而下的青丝在夜色里飞扬,如她的目光,她对着他喝道:“白芷,让我走。让我离开。”

他痴痴傻傻,眼中似乎又有了泪水,她理直气壮,带着不容会觉得压力,对他命令。

他可以不眨眼杀一人,他可以提着人头穿街过巷,他可以用白丁之身当街诛杀这大燕的皇子。但是,他无法对视那双目光,记忆里那时而清冷,时而无情,时而温柔,时而善意的目光。

没有办法他只能闭上眼,对着玖月道:“姐姐,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做师傅的妻。这世上没有师傅更适合你的男子。师傅是这世上顶天立地的男儿,姐姐你嫁给他不亏。师傅会一直对你好。他对你一辈子永不负。”

“我呸!”君青冥大剑挥下,血淋淋的劈开了一玄甲兵士的身子,“如此暗算我妻,将我妻截走。顶天立地?我呸呸呸。小儿,你是眼瞎,还是痴呆。”

白芷的脸阴沉,“你能给我姐姐什么?你一个朝不保夕的庶出的皇子,天朝新君登基你就是个死人,你能给我姐姐什么!你除了会害了我姐姐,你还能给她什么!”

“白芷,不要让我厌恶你!”玖月大喝。

白芷隔着厚厚的人堆与杀戮,对玖月深深一拜,“姐姐,你过来。等着师傅回来,好好成亲。以后你就是大燕的太子妃,大燕的皇后。整个大燕都是你的。你下马来,随我回太子府。”

玖月突然将麻衣外袍一扯一撕,将撕下来的麻布朝白芷的方向丢去,“白芷,我程玖月从此刻起,与你再无关系。”

白芷的身子猛然僵住,似有不信,似有彷徨,眼中现出凄凄。

君九翻了个白眼,也是跟着骂道:“无耻小儿,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姑娘明明就是我梁王殿下的未婚妻。被你师傅害了劫持来此。却怎么能被你说的如此无辜,如此理直气壮。你和你那师傅一样,都疯了,都魔障了。”

玖月从说了那话之后,再也不看白芷,而是从自己袖子里摸出一把银针,朝着黑压压的玄甲士兵射去。那些银针直接射向士兵们仅搂在外面的脸部,一帮士兵捂着脸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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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0)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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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急急命令:“戴上面盔。遮蔽头脸。”面盔一带,玖月的银针再无可用之地。

君青冥的声音在玖月头顶扑撒,“你保护自己。这里有我。”

玖月咬着唇,嗯。

就在这时,突然听似乎不远处传来隆隆声。紧接着便是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远处看烟花或者扶老携幼出来闲逛看热的燕都百姓,惊慌失措,也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同时有多少人大叫“地动了,地动了。快往城外空旷出跑啊,逃命啊。”顿时整个燕都乱成一团。

燕都四大主城门烽火台已烽火已点燃,巡防营的士兵仰头看见烽火烟气,顿时停下了厮杀。一巡防营统领对白芷抱拳道:“烟火已燃,应有外敌。巡防营节制京畿防务,公子,吾等需立刻赶回巡防营衙门。调兵兵符在公子手中,公子必须随我们一同回衙门,戍防。”他这话说完,竟等于强行将白芷带走。

白芷毕竟是少年,被人高马大的玄甲士兵拖拽着,无法反抗。他只能不住的叫嚷着,“一定有诈,一定有诈。调虎离山,围魏救赵,你们懂不懂!”

但士兵哪里会听他所说的这些话,军令就是军令。就算此刻军令让这些事并去死,他们估计不会有什么犹豫。

也就是个瞬间,刚刚拥挤的塞不进一个人来的几条街巷,突然变得有些空荡。

慕容锦好像也是劫后余生般的站在墙角,而就在此时一柄剑瞬间朝他砍了下来。若不是他身侧的死士反应及时,将他推开,他此刻已是身首异处。

他跌坐在地,哪里还有平日里一丝一毫的尊贵,像是只落魄的狗,趴在地上。

当君青冥还想再砍,阿三焦急的道:“主子快走吧,城门一关就完了。”

君青冥勒紧马缰,恶狠狠瞪了慕容锦,“小子,今天这账我定会讨回来。你一定给我好好活着。”说罢,带着玖月骑着马,领着一票还活着的暗桩,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

慕容锦被仅存的几个侍卫扶着坐起,只见他咬牙切齿,“今日之辱,白芷小儿,本王看你怎么个死法。”

侍卫道:“殿下,先回府吧。”

慕容锦的眸子闪了几闪,摇头,“我要进宫。我要进宫告知父皇,现在京畿防务竟由一小儿掌控,正是收回巡防营的好时机。”

君青冥一路骑马冲出窄巷,正好与外面四散奔跑不知为何要逃命的百姓人流混在一起。人群里一直有人呼喊,“地动了,地动了。城外安全,城外安全。大伙往城外跑。”

几人弃马,混在人潮中往城外散去。

烽火已燃,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四面主城门在城门官的管辖下,均在缓缓的关闭。

但逃出城百姓人流过大,如潮水般往城外涌,城门竟是几次都关不上。

待五城兵马司,巡防营的士兵赶到城门,半个城百姓都已经逃出了都城。

白芷站在城楼遥望着黑漆漆的无尽的夜色,密密麻麻站在城外的百姓,他叹息,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笑意里的复杂意味,估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姐姐这一走,也不知道这一生还能不能再见了。主子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那个男子哪有一点能比得上师傅……白芷终还是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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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长点心

早就乔装混在惊慌失措百姓中出了城的玖月与她的初七。与随行分散。初春朦胧的夜色里,两人并肩走在寂静的山野中。

因为暂时没了危险,君青冥虽是心中念念想抱一抱,亲一亲他再一次失而复得的爱心。但是玖月的态度一直有些疏离。这又让君青冥心中沉闷。他也不知道此刻在玖月心中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在没有把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能把那些曾经的所有一股脑告诉她。

所以两个人只能肩并肩,这么沉默的走着。

直到玖月开口问,“我们这是去哪?”

君青冥才恍然从自己的思绪里醒来,“离这里五十里,有个山坳。那里有人接应。”

玖月点点头,“我——”她开口有些迟疑。

君青冥有些期待着玖月能对他多说点,但玖月半天也没把话说下去。

两个人就如此沉默的走了半晌,玖月才道:“那是我师兄,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师兄。我的命是他给的。他带着我在这人间自由自在的多活了十几年。不管他对我做什么,我不会恨他,不会报复他。这点,请你明白。”

君青冥沉默。

玖月接着说,“你,是我唯一记得的名字。你刚刚说,我是你妻?我想,我们应该还没成婚吧?我还是处子之身。”

君青冥,长长的叹了口气,摇头。这话他该怎么回答。他想说,那些相拥而眠,那些夜夜缠绵,那些耳鬓厮磨,他们之间只差最后那一道防线。他们遵守了彼此的承诺,要把最好的留到最后。可是他怎么说?和一个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的玖月如何开口说这些?

不过听了她这般说,他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不能对外人言语的一根弦终于还是松了。那个人对她还算是有些真心。

他道,“我们订了娃娃亲。你从五岁就是我的未婚妻。”

玖月惊诧的厉害,好半晌才“噢……”了一声,然后自嘲,笑道:“我全忘了。”

君青冥道:“没事。忘了不怕。只要你人是好好的。如果那小儿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找到大巫师就行了。玖月,在此之前,你不要多想。君九说,你中的咒语很厉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玖月道安静的点了点头。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白芷那少年我确实没想到。他如此厉害。”

君青冥冷哼了一声。但是他没说什么,他心里也是明白的,那少年确实出乎了他意料。厉害。

“他不会骗我。他说是那个什么大巫师,就一定是。”玖月很肯定的说。

君青冥道:“程玖月,你一直都是这样。”

玖月今夜这是第一次站头看向身边这个男子,微微笑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傻吧。”

君青冥感觉到玖月在看他,他也转过头来看向玖月,唇角轻扬,“你不傻,你这个人,别人对你一分好,你会待别人十分好。你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玖月淡淡笑了,“是啊,以后我得长些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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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2)白马王子

君青冥听着玖月这话似乎有些怅然,他那双大手,在玖月的那柔软的发丝间拍了拍,“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离开我。以后我走到哪把你带到哪。我不能太宠着你,不能总是被你哄了,我应该坚持。这事,以后我们之前没有商量。”

玖月扯了扯嘴角,“原来我在这世上,不是无父无母啊。”

君青冥也不知道她这小脑袋怎么就想到这事上了,但是也不敢说太多,点头道:“自然。没有谁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玖月噗嗤笑了,那笑声清脆的婉如泉水缓缓敲击着山间青石,脆生生,清亮亮的。听的君青冥琉璃的眸子停留在玖月的脸上无法移开。

玖月自然避开那灼灼目光,仰头看了看漫天繁星,“我好久没这么笑过了。”

君青冥一伸手拉住玖月,玖月一愣神,就被整个人按在了那个熟悉的火热的宽阔的怀抱里。

他真的和师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君青冥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搂着她,紧紧的。深怕一松手,她又没了。

“玖月。白芷有一点说的没错,确实是我把你弄丢了。我很惭愧。我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妻弄丢了。还丢了那么久。不知道你在哪。玖月,你为什么不怪我,不打我,不骂我,却偏偏把我忘了。”

玖月在君青冥的怀抱里,有些拘束。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如何反应。推开?还是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还是订了娃娃亲那种。真的假的?

“我现在又有些迷糊了。”玖月低低的说道:“我又开始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现实了。”

君青的身体僵硬,他缓缓的松开玖月,大手又抚了抚玖月那柔软的发,“你就当做梦吧。我一定会把你唤醒的。”

玖月咧嘴,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那你记得,唤醒我的时候,一定要骑着白马。”

君青冥问,“为何一定要是白马?”

“因为是白马王子唤醒了白雪公主。”

君青冥揉了揉玖月发,“你终于还是回来了,又开始说这些美人听得懂的话。”

玖月问,“我以前也说?”

君青冥想着那秋夜,她拽着自己死沉死沉的身体,说的高乐高。唇角不禁噙了一抹微笑。

两人说了一会话,相处的气氛终于没有刚刚出城那样沉闷。

五十里地,光靠腿脚,不停歇,也要走整整一天。

对于君青冥来说自然无所谓,但是玖月是不能的。骑马又太招人眼。马车更是嫌疑太大。

只有徒步,只有避开官道,这是唯一最安全的法子。

不过好在王账房计划周详,者徒步穿山越岭的路上总是能遇到一两个小村,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休息休息,弄点吃喝。

两个人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在离开燕都的第二天夜里,到达了据点。

此时阿三,王账房,君九早就在山坳里等的焦急万分。但是因为得了君青冥的信,绝对不能四处寻找。只能等,硬等。等到夜色里,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一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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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3)生命平等

“她的脚都是水泡,不能再走了。”这是君青冥对众人说的第一句话。

玖月则老大不好意思的说,“真是抱歉。耽搁大家了。”

阿三挠了挠头,心里寻思,这女人果然是变了性,她什么时候这么温顺有礼貌过。

众人又将四处收集来的情报分析了一下,又拟了一条路线,现在离开北燕两条路,一条直线往南,横穿贺兰。一条往北,那里又北军接应,但是路线长,路上发生情况不定。

最后君青冥道:“直接南下。若有追兵一定会判断我们有接应的北军那边。路上估计早有层层堵截。他们知道我与贺兰有间隙,一定不会冒险去没有接应的地方。”

“我们这么一帮子人横穿贺兰,很难不被发现。再说我们还是要带着姑娘去金帐王庭,要找到那个人。”君九道。

君青冥看了一直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烤着火的玖月。玖月此时正好抬头,两个人目光对上,玖月淡笑,又将目光看向君九,“你似乎了解我的问题。我想问。如果这个你所说的巫咒不解,会怎样?”

君九道:“具体我也清楚,但是,按照我知道的,一段时间内,你的记忆会越来越乱,身体也会越来弱。你可能会死。”

“我死到没什么。”玖月道。

她这话一处,立刻感觉一道如箭帮的目光射向了她。

“我不能拉着你们一起陪我死。生命是平等的。你的命是命,你们的也一样。大家都是又父母所生,家中妻儿老小。昨天晚上已经为我一人死了不少了。我不想再有人为我死。”

这山坳里,少说也有五六十人,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让主上带着那女子平安的离开大燕。但是他们却没想到从那女子的口中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王账房说话有些颤抖,对着玖月深深一拜,“胡三一家,没白死。昨晚死去的属下,没半死。”

玖月叹了口气,看向君青冥道:“你也别生气。这世上没有谁应该为了谁去死。我也不知道以前我是什么样的人。反正我已经忘了。生死有命,初七,我觉得,大家还是分散了走。几十个人,一起,被护着。那等于告诉别人,我们有问题。”

君青冥刚刚的隐怒已经散了去,“你说的有道理。”

玖月又道:“也许,这位少公子说的话,不会那么严重。”

君九却是摇头:“我把事情说的简单了些。也许会比我说的更严重。”

玖月笑道:“做大夫的总是要对病人把最严重的问题说出来,至少让病人心理有个底。你也是这样吧。”

君九无奈的看了君青冥,然后很斩钉截铁的说,“我不是大夫。”

君青冥看着君九,又看了玖月,随即道:“你们不了解那个人对玖月的心。他此刻怕是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能做什么无法预料。我们这几十个人,确实目标太大。散开就散开吧。从贺兰,到金帐王庭,直行顺利的话,不过十五天的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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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4)诉衷情

阿三道:“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主子在一起。”

君九道:“我也不管,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姑娘。”

玖月不再说什么。这种逃匿的事情她也不太懂。反正把自己的意见说完了,剩下的都是这些经验丰富的人的事了。她开始关注她的脚。然后她开始意识到君九说的确实不是吓她。

她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她和师傅师兄在民间行医时,一天走几个十几里路那是常事。从来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虚弱。她并不是娇生惯养,养在温房里,四肢不勤的人。

但是,她凑着篝火低头按摩着自己的脚,水肿,水泡,她心里叹息。又不能表现出来。此刻她最不想让别人担心。对那些为她死伤的人,她已经充满了愧疚。

一堆人在篝火边商议。有人拿来了地图,一堆人围着地图,讨论了许久。

最后定下,还是分散了走。一部分人去北军报送消息,一部分横穿贺兰。

事情定下来后,天一亮,众人安排有序的分散了离开。

只是阿三和君九死也不离开君青冥与玖月。

君青冥背着玖月,四人消失在无人的山野中。

四日后,一直风餐露宿四人,到达了一个山间的村落。君青冥和玖月没有进村子,由君九和阿三结伴去买些吃的。

玖月的脚已经可以走路,但是水肿越来越厉害。脚踝和小腿肿胀厉害。

君青冥道:“我从来没想过,会让你跟着我一起吃这种风餐露宿的苦。”

玖月按摩着自己腿上的穴位,“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怎么会成了别人的拖累。”

这话说的君青冥心中黯然。神色也是暗淡了不少。

玖月立刻感觉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笑道:“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我自己都没想到,一觉醒来,我成了这种弱不禁风的人。以前我和师傅师兄在乡野里,经常在山里追着猴子跑。”

“是啊。你确实身体一直很好。小时候,我们几个都被你追着打。”君青冥看着玖月,目光流露出柔情与回忆。

但是这话一出,君青冥一个晃神,微微一笑,“我又走神了。”

也不知为何,看着这样的君青冥觉得有些心疼,他是堂堂的亲王,如果猜得不错还是一名将军,却为了她藏匿荒野,吃苦受累,其实最应该说对不起的,是她。

她心中有些发酸,一个男人对她如此,她却完全不记得人家。她伸手拉住了君青冥的大手,将他那骨节分明,掌心指腹满满茧子粗糙的大掌,覆在自己的脸颊上,“我会好的,我一定会好的。你不要担心。我的命硬着呢。”

君青冥感受着手掌中那光滑如玉,带着温暖的脸颊,他的心像是终于有了一个着落,他笑着道:“确实如果不是因为你身体的问题,你忘了曾经其实是好事。其实有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忘掉那些事。至于我,我倒是不担心,我以前能让你喜爱我。现在,以后都可以。只要你还是你,我还是我,不管你记得不记得我,只要你看见我,你一定还是会爱上我。我也是一样。不管你是不是还记得我,我都会让你爱上我。”

(895)我喜欢她

这时乔装成最普通村民模样穿着麻布衣衫,草鞋,戴着竹帽的阿三与君九,手里提着一个布包,顺着山路走来。

两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耳聪目明,远远的就看见隐在暗处,两个拥在一起的身影。君九直接走过去,被阿三拉住。君九回头不解看了阿三,阿三直接将君九拉走。

君青冥自然听见了这动静,也知道两人回来了。但是能将玖月搂在怀里的感觉让他不舍,既然玖月没听见什么,他也就当什么没听见。

阿三将君九拉了老远,君九才挣脱开拉三,不耐烦的说,“你干嘛!”

阿三瞪了君九一眼,“果然是做少爷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君九道:“她时间不多了。你懂不懂。你看不出来她脸色越来越差。可是这些日子,我们都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主子天天背着她。赶时间你懂不懂。”

阿三道:“我知道啊。但是不急着一时。再说找不着人还是另外回事。你不知道他们俩,我可是从他们俩从认识到现在都知道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你懂个屁。能让他们俩这么待一会总是好的。”

君九翻了个白眼给阿三。从布包里拿出来个馒头便啃,然后莫名其妙的问,“阿三,我听说你喜欢冬青很久了。但是冬青看不上你。”

好端端的阿三好像被人从后脊梁戳了一刀子,他没好气的说,“她看不上我没事。只要她一天不成婚,我一天就有机会。”

君九点了点头,从布包里掏出来一个馒头递给阿三,阿三也就拿着啃起来。

两个人迅速的风卷残云的啃完两个馒头,阿三喝水时,一直沉默的君九说,“我看上冬青了。”

阿三直觉的一口水呛在气管,剧烈的咳嗽几声,指着君九道:“你,你。说什么!”

君九十分平静的说,“她很好。和一般吵吵闹闹叽叽喳喳的女子不一样。安安静静的,说杀人就杀人,说打架就打架。武功不错,又打不过我。我就喜欢看她,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阿三将水囊一丢,“你这样的出身人。无非看她觉得新鲜,新鲜劲过去,你就会把她和其他女子放一起。另外就算你是庶出,你的婚事,自己能做主?”

君九拽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上,“其他的你不用多想。至于我那个家,我迟早是要离开的。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玖月和我谈过一次,让我想明白许多事。我为丈夫,顶天立地。没有什么能束缚住我。”

阿三点头,没错,这是那个女人会说的话。可惜,现在这个女人,和曾经的那女人,好像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柔柔弱弱,温顺的像只小兔子。曾经的那个玖月,从来都是充满新鲜活力,眼神里都是凌厉,不是在坑人就在坑人的路上。也不知道她成天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但是他家主子喜欢。

现在这个,他遥遥的望了望草丛背后拥着的两个背影,又想了他主子。叹了口气,真可怜。

他转而一想,人活着,还是过一天快活一天吧。想那么多有什么用。是啊,我为丈夫,顶天立地,自由自在。

想到这,他对君九道:“一切都凭她心意。你有本事,你就追。我也不会对你客气便是。”

(896)行踪

阿三突然变化的情绪,让君九有些意外。不过他很高兴,他喜欢光明磊落。哪怕是追女人也是一样。两个人在草丛里等了一时。

君青冥将两人叫了过去,“君九,你看看她。”

君九看着好像靠在君青冥怀里睡着的玖月,摇头,“我不是大夫啊。不过她这样确实有些奇怪。和书里写的又一样,又不一样。”

君青冥瞪了君九,“什么一样不一样的!快说。”

君九道:“她明显越来越虚弱。但是我觉得这个虚弱的速度有些快了。毕竟我们从燕都离开还没有十天。她是不是还有别的问题?难道慕容铮对她还有后手?”

君青冥摇头,“他对谁都可能下黑手,对她不会。”

君九道:“六哥,你傻了吗。她是怎么道燕都来的,难道不是下黑手?还要怎么下,才叫黑手?”

君青冥继续摇头,“那是他把玖月留在身边的手段。但是他不会毒害她。”

君九嗤笑,“外面的世界果然精彩,还有这么信任情敌的。”

阿三朝着君九的小腿踹了一脚,“你怎么说话的。”

君青冥将玖月抱起,“不行,我要带她去找大夫。”

阿三道:“女主子脸上没有面具了,她这张脸,去哪里就等于告诉人家,来抓人。”

君青冥再一次给自己带上初七的面具,用衣服将玖月头盖了起来,“那就不给人家看便是。真到那一步再说吧。”

三人无法,只得改变了线路朝着地图上标着的一座州城而去。

越是靠近城池,关卡越是严密。三个人伪装成一家子兄弟,带着生病的妹子进城就医。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塞钱,关卡总不是问题。再说三人经过乔装,也确实像是粗鄙的庄家汉子。那妹子,说是得了传染病,一头一脸的疮,不能受风。因为有塞了钱,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进了城。

寻了不起眼,客栈,找了个不起眼的郎中,先敲了,但是没看出什么问题。只开了一些寻常受了风寒的方子。

君青冥气的将糊钱的郎中揍了一顿,夜里让君九和阿三,将城中最好的大夫,绑了来。这个大夫总算靠谱些,又惊又吓,给玖月号脉,又看了几人庄稼汉的装扮叹气道:“这病要大补,要花很多钱。这姑娘应该是一直在吃药,药应该都是很好的。最近应该是停了药。”

君青冥点了点头。大夫说,“我只能开方子,你们想办法筹钱去吧。没钱,就给这姑娘准备后事吧。”

君青冥好生让君九和阿三将大夫,礼貌的送回去。

随手从身上掏出金锭,让君九去抓药。服过药的玖月精神确实恢复了不少。君青冥直接将大夫的话告诉玖月,玖月叹气,“医者不自医,我救了那么多人,竟然帮不了我自己。不过对于大夫开的方子,她倒是修改做了调整。又按照大夫开的药方,将药物做成药丸。”

这一耽搁就是四天过去了。这天夜里,玖月睡的正沉着,被君青冥轻轻的推醒,君青冥那琉璃的眸子在暗里闪着光芒,他沉默的对玖月做了个手势,然后指了指屋顶。

(897)冲营

玖月立刻明白。君青冥的大剑太招眼,没有办法带入城池。而此刻这家不起眼的客栈应该是已经被团团的围了。君青冥对玖月用唇语道:“不管发生什么,跟紧我,保护好自己。”

玖月用力的点了头,她此刻身无长物,也就是头上一支翠鸟簪子,腰间藏好了这几天做好的药丸。她被师兄用世间极品的好药养娇了身体,至少在最近一些日子,药不能停了。

君青冥用腰带将玖月捆在了自己身上。天知道她女人瘦的在他身上好像已经感觉不到重量。让他心疼。

捆好后,君青冥敲了敲隔壁住着的君九与阿三的墙壁。那边也迅速的给了回忆。

四个人不在同一个房间,像是约定好了一样,同时一脚踹开了屋门,让刚刚包围了客栈的北燕士兵措手不及。三人出来的时候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不过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拦得住这三个人同时出手。很快的通过一阵杀戮抢夺,三人手里便已经顺手的刀枪剑戟。

好在发现他们行踪,并作出行动的只是这城冲普通的士兵和守卫军。但是人数众多,也着实让三人费了一番功夫。杀出重围时,天已已大亮。城中有要犯,城门自然不开。

好在这是一座小城,那五六丈高的城墙对这三人来说不说如履平地,三人配合,逃出城去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等三人杀出城,到了安全的地方已是快到晌午。

四人浑身浴血,又费了番功夫,逃脱后面的追兵。这一折腾又耽误了一天。

好在玖月在城中做足了药丸,有了药,她精神没有像之前那样一直萎靡。也能走些路。四人就这样原本十五天的路程,走了二十天,才到达北燕与贺兰的边境。

但是到了边境,四人发现,出去太难了。因为贿赂已经行不通。足足一个兵营的人在此把手。出入关口,要通过几层盘查。男女老幼皆是如此。不管是年轻的姑娘还是年老的妇人,都要盘查。

最后四人合计,唯一的办法,杀出一条血路。未尝不可。虽是一个兵营千余人。千余人又有何惧。

当天夜里,阿三弄来了四匹马,四套军装。三人混入军营。趁着夜深人静,放火烧了中军,上马直接朝着关卡冲去。

睡的迷迷糊糊的士兵,还以为有大军杀到。而值夜的士兵,却是看清,冲击边境关卡的只有四匹马,四个人。

一切都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竟真被四人冲出一条血路。

只是,越来越多的士兵清醒过来,越来越多的士兵找到了需要攻击的目标在哪里。混乱中集结的弓箭手,瞭望台上的弓弩手,齐齐朝着冲杀的四人,瞄准。

此时君青冥夺了一弓手的弓箭,与几个箭囊,君九与阿三护住君青冥。君青冥则快速的一手一手五箭连发,朝着那弓箭手,弓弩手的方向射去。

这天下论箭术,君青冥一直站在最高的那一等级上。这样杀人的本领,看的玖月眸子放着慑人的光彩。这个人,她终于似乎,和她那些混乱的梦里的影子开始重叠。

(899)突围

一千人的兵团,一般的配置,弓箭手最多不过一两百人。而这一两百人,从集结到站好地形到瞄准目标需要花费的时间,是步兵的十多倍。而当他们遇到君青冥这种世间第一的强弓手后,他们的集结时间与瞄准时间就成了笑话。

百人的弓箭手队伍,在君青冥快速的几乎不用呼吸无箭的连发下,很快的便溃不成军,四处逃散。

待君青冥射下瞭望台上的弓手,这千余人兵团,弓箭手几乎被君青冥灭了干净。

弓手没了,四人便再无后顾之忧。一路犹如切菜一样朝着贺兰的方向奔去。

而就在他们已经看见了那最后一道关卡后面站满了看热闹的身穿贺兰军装的士兵,只要突破了那道关卡就到达了贺兰,北燕的军队,没有办法再追杀过来。

一道黑影,如影如电一般从后往前朝着君青冥的后心袭来。玖月感觉到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气息,对着君青冥大喊,“初七!”

君青冥猛然转身,正好看见一把尖锐的铁扇朝着自刺来。饶是他匆匆躲闪,还是被那铁扇狠狠的扎入了肩窝。

“畜生,来的够快。”君青冥一间朝着那黑色的身影劈去。

慕容铮此刻站在一匹骏马上,对着玖月道:“玖月,到我身边来。”

玖月咬着唇,摇头,“师兄。我不会和你回去的。”

君青冥的肩窝虽然汩汩留着血,依旧咧着嘴大笑,“你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玖月还是要跟我走。”

慕容铮清寒着脸对看着玖月,“玖月,你在燕都为我做的事,我很高兴。”

玖月道:“那是我做师妹应该帮师兄做的事。”

“我得到你的消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赶来。玖月,你就准备这样不辞而别?”慕容铮问。

“师兄。其实我一直心里都疑惑。那些疑惑都来自你对我的躲闪。我能看得出一个人对我是否说谎。我不揭穿你,一直顺着你的意思。那是因为我确实从内心依赖你。我觉得我太孤独。你是我这世上除了师傅以外最亲的人。所以你从草原苏醒后,一直纵容着你对我隐瞒欺骗。”

慕容铮的脸色,在暗夜里,苍白如纸。他似乎想开口解释什么,但是薄凉的唇角却始终仅仅的抿着。

“放手吧,师兄。爱慕是无法伪装的。不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心里却始终记得初七这个名字。”

“果然。”慕容铮冷笑一声,“生而知之的人,果然如他说的,不一样。”

玖月有些茫然,有些似懂非懂。君青冥则是大喝,“谁。谁说的。慕容铮你想害死玖月!”

玖月口中默念那句生而知之,想了一想后,眸子闪了闪,看向君青冥,然后缓缓的问,“你,你也知道?”

君青冥对玖月点头。玖月又看向师兄,“你也知道?”

慕容铮依旧紧紧抿着唇。其实他并不太清楚,大无数说的那个生而知之的人到底什么意思。但是他记得大巫师对他说,生而知之的人,再高深的巫术也不能完全没有破绽。大巫师对他说,听天由命。不能强求。

原来,果然是真的。

(900)匕首

“孤为什么要放手?”慕容铮此刻的神情已经平淡无波。幽深如潭的眸子里跳跃着丛丛的火焰。“梁王殿下,该放手的似乎是你。你既爱她,又护不住她。一次又一次,让她至身险境。梁王,你太让孤失望了。我能给予玖月的,你根本给不了。”说到这慕容铮的目光带着柔和又看向玖月,“玖月。我不会后悔。”

玖月黯然,他不后悔。确实,他做任何事都不会后悔。这就是他的性格。

“我不怪你,师兄。但,我们情分已尽。”

沉默的君青冥看向玖月,琉璃的眸子里燃烧着炽热。突然他对慕容铮一拱手,“慕容殿下,对本王小妻多次始于援手,本王感激不尽。但感激归感激,身为丈夫,这妻是绝迹不能因为恩情就想让的。却是本王的地位没有太子殿下尊贵,要面对的自然是艰险。但是,玖月是我妻,生同榻,死同穴的妻。感激归感激,但妻不能让。只要她愿意,我若富贵,她便富贵。我若穷困她便穷困。我这一生只她一人。不会再娶。无论尊贵时贫贱时。你既是她师兄,她既敬你为兄长,你应懂得尊重她,应希望她过的好。我感谢你,但事情一码归一码,这次夺妻之恨,我总是要来讨的。”

慕容铮似乎根本听不见君青冥的话语,只是一直怔怔的看着玖月,看着她低垂的眼眸,他多么希望此事玖月能抬起头,能看他一眼。

“玖月。”他唤了一声。

玖月却是将头一扭看向君青冥,对君青冥突然伸开双臂,君青冥高声大笑,常长臂一声,将玖月从她的马上抱到了自己的马上,用自己宽大的胸怀,将玖月包裹住,玖月此时抬头,那自草原归来,一直柔顺,温柔的眸子变得一片清明与冷漠,“太子殿下,请放我走。”

慕容铮那连日来,不眠不休,已经布满血丝的眸子猛然一缩,她叫他什么?她在和谁说话?太子殿下?太子?

他突然笑出了声,那笑声中的苍凉与寂寥,听的玖月心中一阵抽疼。

“师妹。你既一定要和他一走。那就和他一起死吧。”他这话一落,手中瞬间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玖月认得,这把匕首经常被慕容铮握在手中。他很喜欢用这把匕首,修饰自己的干净整洁修长的手指。

匕首一出,便如一道电光,朝着君青冥射来。在电光火石间,他整个人也同时跃起,手中铁扇也朝着君青冥袭来,这一前一后,速度快如闪电,就算是君青冥能避开一招,绝对避不开第二招。

这是真真的要至君青冥去死。

君青冥挥动着长剑,挡在身前,阿三与君九同时朝着君青冥身前投来武器,作为阻挡。

但是一切太快,他们的力道与速度,远远不及慕容铮。那匕首已经和慕容铮合二为一。与他就是一体。

“铛”一声脆响,君青冥只觉得握在手中的长剑剧烈的振动了一下。

(901)变数

玖月低头一看,只见君青冥的握剑的虎骨似是被慕容铮那匕首全力一击,生生振裂了虎骨。一道银色的电光,随着那一脆声在夜色里画了一个弧度,飞向另外一个方向。

他挡开了匕首。但当他再想挡开慕容铮再一致命一击时,他挥剑的速度,已经来不及。

他的身前是玖月,他就算是让自己死,也不可能让玖月再受一点伤害。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右手持剑格挡,左手猛然按住玖月的肩头,将她朝下按去,让自己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慕容铮的全力一击下。

玖月在感觉到自己的肩头被重力按下,她的泪瞬间的落了下来。其实到现在她对身后的男子,还是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和他到底有什么深刻蚀骨的情深。但是这个男人却在生死一刻,将她按倒,将生给了她。

阿三和君九眼中也是流下滚滚的热泪。若是慕容铮不来,他们十有*能杀出去。但是当慕容铮出现在此,他们心中也是明白,冲出去已然成了奢望。

慕容铮的强大,他们早就有所耳闻。因为这些年来北燕休养生息,很多年没有战事,他的实力一直被安安静静的隐藏着。可能就连北燕朝堂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武功到底在什么层级。他们只知道太子殿下的文治,却从来不知道殿下的武功。

也就是这样,在北燕国内,对于这个没有母族,单靠嫡长子身份握紧储君之位的太子有轻视之心。

但今天,在这偏僻的,千余人军营中,所有人多看见了,太子殿下如何单枪匹马,令成名已久的天朝那玉面战神重伤,又如何即将要了那人的性命。

这不可一世的天朝的梁王殿下,今日看来是要死在他们的太子殿下手中。

那些刚刚在君青冥手下吃了亏的兵将们,几乎是欢呼雀跃,就等着君青冥一死,太子夺回美人,他们可以高呼太子神勇,太子无敌。

可就在慕容铮的铁扇已经触摸到了君青冥胸膛的皮肤,那铁扇似乎已经感觉到了那精壮蜜色的胸膛的温热时,君青冥的手握着的那柄宽直如山的大剑,突然发出“嘭”的一声,竟是诡异碎裂,那碎裂的感觉就像是那大剑,像是无数片的琉璃,瞬间的爆开,向着朝自己扑来的慕容铮爆开。

那无数片锋利的碎片朝着慕容铮射去。慕容铮一怔,手上的力道自然瞬间减。他还没有要为了夺取这男人性命鱼死网破的心。他本能的挥袖挡开朝他射来的碎片。

而就在此时,君青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小巧的短剑。慕容铮大惊,“子母剑。君青冥你奸诈。”

君青冥唇角一扬,顺着弹出去的各个能夺人性命的锋利碎片将手中短剑朝着慕容铮送了过去。

“噗”众人只听着一声,利器刺入血肉发出的声音。玖月的身子一抖,她并不知道到底利器扎进了谁的血肉里。

因为君青冥按住她的手此时已经松开,她猛然抬头。正好看见,君青冥长臂真握着一把寒光奕奕的短剑,刺入了慕容铮的胸膛。

(902)刀绞

她满眼含泪,呼道,“师兄。”此刻没有谁比她更痛苦。慕容铮与君青冥到底谁胜谁赢,对于她来说,都是无法接受的痛苦。

刚刚还想欢呼雀跃北燕的士兵们,都傻了。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几乎是呆呆的看着慕容铮自半空摔落下来。

而就在众人瞬间的寂静,呆若的眨眼间,君青冥已经瞬间夹紧马腹朝着贺兰边界的方向一跃而去。阿三与君九虽然脑子也是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见了君青冥一动,他们自然立刻跟上。

原本几人距离贺兰边界也只有不足五百步,这猛然一冲,也就是眨眼间,三匹战马,已经冲入了贺兰国界内。

而刚刚一直在关卡内看热闹的贺兰士兵此时也是没有回过神,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是那个北燕的太子胜券在握,怎么突然就被这个冲过来的煞星,反败为胜?

北燕士兵迅速将慕容铮围了起来。也不知道那太子铮此时死了没有。

不过贺兰士兵看着冲过来的三匹马想想,那个让贺兰一听到名字就有些胆战心惊的某人,似乎在他手下,不太可能能留人性命的道理。

玖月心如刀绞,但她什么也不能说,只能默默的看着那被北燕士兵将官围起来的人堆。

她眼中的泪水滚滚的滑落着,滑落着。她没有办法抑制,而君青冥似乎也没有说什么。

她内心明白,这场你死我活,总有一个人要倒下,但是当结果出来,她依旧很难面对。

君九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生死关头,似乎也已经忘了,如果此时对面的北燕的军队冲过来,他们依旧难以脱困,他眼睛放着光,像是崇拜一尊神一样看着君青冥“六哥,六哥。你真是太厉害了。你那大剑真的……”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这一剑不管慕容铮生死与否,至少要让北燕乱一阵子。

阿三长长的嘘了一口气,然后也是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饶是他这个主子最信任的贴身侍卫长,他都不知道,那把剑竟然有如此神威。他都不知道那把剑竟然有这么大的秘密。

君青冥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神情平静的看着几道木栅栏所隔着的对面,那些人影憧憧,呼喊声连连。

他此刻的心情也是复杂,他欠着慕容铮人情,是慕容铮一次又一次救了玖月。就算慕容铮这次做的不地道,但他确实也没想过杀了慕容铮。毕竟,那是玖月的当成兄长一样的师兄。

可能说情感,这个慕容铮在玖月心中的分量,超过了苏青。

此时他双臂用力,紧紧的箍着玖月,自己的下巴抵住玖月那因为搏斗早就散了的青丝,他用下巴轻轻的蹭了蹭玖月的发,柔声道:“我没有用全力,他身子底子好,应该无性命之忧。”

玖月猛然抬头,一张苍白至极,满脸泪痕的小脸上,一双含泪,瞪的滚圆的眸子似含着惊喜,看着君青冥。

(903)脱险

君青冥伸出那依旧汩汩流着血的手掌,抚了抚玖月的脸颊,“没有他,你早就死了。这份情,我承着。这次算是还干净了。再有下次,我不会手下留情。”

玖月一转身,抱住了君青冥在他怀里放声的哭出声,“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初七。”

君青冥的手臂再次紧了紧,叹息道:“你为了他难过,他却是想让你死。”

“我的命本来就是他救的,还给他,并没有什么。”

三个男人的目光齐齐看向玖月,然后又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

这世上能将自己生死看的如此之淡,却为了别人生死痛哭流涕的女子,估计也只有这个女人了。

贺兰这边在知道了君青冥的身份后,态度慎重。毕竟贺兰在经过前年的一场大战后,又归顺了天朝。属于要向天朝朝拜纳贡的附属国。在没有接到贺兰皇城进一步指示的前提下,自然以最尊贵的礼仪接待。

但就算是尊贵接待,在这个贺兰与北燕接壤的边境城池里,他们能收到的礼遇就是舒舒爽爽的洗个澡,饱饱的吃顿饭,睡在舒舒服服的床上。

四个人一路隐藏踪迹,提着心走了快大半个月,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睡个觉。

这一睡,四人都是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

君青冥刚醒,就听见外面有人求见,来人竟是贾渊。

君青冥有些茫然,因为贾渊这条线一直是交给玖月管理的。他从来没有过问过,自从玖月失踪,他没有经历去管这个人,以及这个人身后的事。所以对于贾渊这么快能出现在贺兰偏远的城池,着实有些吃惊。

对于发生的事情,贾渊其实具体细节并不太清楚。他只是知道女主子失踪了。梁王去了金帐王庭找人。再然后他安插在贺兰各地的暗桩汇报,殿下与女主子出现在此。他因为生意也就在这周边,知道消息便匆匆赶来拜见。

他想拜见的是两人,但只见到了君青冥,而且明显君青冥的脸色有些憔悴也黑瘦了一圈。想来是吃了不少苦。当他提出想见一见女主子时,君青冥道:“她不认识了。她忘了所有人。连我,也只是记得我的别名。”

贾渊惊诧的无法言表,他的投入的所有,都是想给他家族以后有一个强大的靠山。现在靠山不记得他了,让他心里如何能安。

君青冥叹了口气,“她得了病。暂时记忆出了些问题。所以还是不见好。”

贾渊捉急,“小的听说,女主子自己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名医。”

“医者不自医。除非能找一个和她医术不相上下的名医来。”说到这,君青冥苦笑一下,“其实也有一个,只是昨晚被我重伤了。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贾渊目光转了几转,看着第一次见面,因为威压差点把他压死的梁王,现在能如此心平气和的与他说话,心情应该是极端的不好。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这也许又是他第二个机会。

他道:“这世上,钱能解决的事都不是事。恰好,小的有钱。不管女主人得了什么病,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小的不信,用钱砸不出名医来。”

君青冥看着贾渊一脸忠实,满意的笑了笑,然后有些枉然,“光靠大夫怕是不行。如果能拿钱砸出几个会巫咒的高人来,估计才有用。”

(904)混沌

贾渊那精明的眸子又转了转,“难道女主子是被巫咒上了?”

君青冥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点了点头。 ̄︶︺s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ā

“自古以来,巫咒之术最为阴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对女主子下了如此歹毒狠手!”

君青冥没有回答。

此时贾渊又道:“不过真是巧了。因为经商,四处游走。小人好像得知,巫咒之术,天下分为两派。一派在北,胡人有巫师。一派在南,越人有神官。”

君青冥那一只平静有些消沉疲倦的眸子,突然绽放出了光芒,他几乎是满怀希望的盯着贾渊。

“越人的神官本王听说过。但是名头似乎从来没有胡人巫师的厉害。所以本王从来没想过这点。”

贾渊道:“那是因为越人身来低调。不像胡人身来就是掠夺战斗的。越人从来都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想着世间人当他们不存在最好。”

“你觉得,越人的神官的威力和胡人的巫师差不多?”

贾渊道,“我知道胡人的大巫师神出鬼没,而且这世上能给女主子下巫咒的估计就只有胡人那边干得出。既然是那边干的,怕是想找胡人的巫师很难。但是越人就不一样了,至少去找,一定能找到。”

君青冥点了点头。又道:“但是你女主子时间不多。经不起耽搁。那巫咒正在亏损者她的身体。”

贾渊道:“我小的有两全的办法。”

“说。”

“殿下派人去胡人那边找大巫师,而小的亲自去一趟越地,去请大神官来。两边一起。运气好,两边都能把人找来。运气不好,好歹有一个能来。”

君青冥再一次满意的点头,“好。好。甚好。贾渊,如果这次救了你女主子,算是本王欠您一个人情。”

贾渊噗通一声给君青冥跪下,五体投地的道:“小的早就把身家性命依附于殿下与女主子,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小的还是懂的。”

君青冥满意的点了头,贾渊也就没再说什么,匆匆的离开跑去操作此事去了。走前,丢下了几大箱礼物。金银,衣衫,首饰,和两个看上去手脚麻利的婢女。这些都是四人现在急需的。

君九和阿三看着箱子里满满的东西,君青冥道:“这个人,天生是个衡量利益商人。他来本就是想赶在别人最前头,将这些我们最需要的东西送来,来个雪中送炭。至于后面的事,算是正好碰着了,双方互利,都是运气。阿三,这个贾渊,可以用。”

等玖月醒来,已是晚上。她发现身上穿的,和睡的被褥都不是她睡前穿的和盖的。屋子里的器具似乎都换过,还点了檀香。

她摸了摸身上穿着的上等软绸,摸了摸盖在身上的柔软的丝绵被子,奇怪了,她竟然睡的和死了一样。她动了动身子,立刻就年轻女子的声音,“姑娘你醒啦,饿不饿,主人一直等你,奴婢去喊。”

刚醒来的时候她知道自己在哪,昨天都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像是突然间,她恍惚又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那是一种突然的混沌,她问,“这是哪,主人是谁?你们是谁?我是谁?”

就在外屋处理事情的君青冥听见了玖月醒来的动静,真高高兴兴推门而入,突然听玖月这么问,脚步一顿,心中发凉。

(905)别难过

玖月看着站在门口一名身姿挺拔,长的眉目如画,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子,微微一笑,“我见你有些面善,不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长成这样?真是个祸害。”

她是笑着说的,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话中并不含讥讽,而是满满的褒赞。

君青冥想到这句话曾经玖月也曾对他说过,那个秋雨夜,她嫌弃的他也是如此说。然后给了他那张属于初七的人皮面具。此时他真有些后悔,没给慕容铮那一剑加些力道。这笔账,他会讨回来,一定讨回来。他咬了咬牙。神色中带了冰寒。

玖月依旧灿烂笑着,“你别生气啊,我是和你开玩笑呢。你长的真好看。”

君青冥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脸色缓和过来,他走到塌边坐下,温和的拉住了玖月的小手,“程玖月。我是初七。你好好想想。我们昨晚从北燕跑出来。这里是贺兰。我们要在此修整几天。你生了病。”

玖月看着面前这美男,眨了眨眼睛,口中默默念了几遍,程玖月,程玖月,我是程玖月

君青冥拉着玖月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我是初七。”

玖月盯着君青冥的脸,和那双琉璃的眸子看了半天,认认真真的端详。那表情,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君青冥心中无边的苦涩,在玖月的注视下,他的呼吸都微微颤抖。

良久良久,连屋子里的两名婢子似乎都不敢喘气。

玖月那迷茫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清明,目光中也有了光芒,好像是刚刚睡醒的人,混沌的感觉一丝丝的散去,声音轻柔,“初七。我刚刚是怎么了?”

君青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玖月抱住,紧紧的,用力的,那力度太大,从玖月的身体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好像要将玖月硬生生的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的头埋在玖月那刚睡醒,披散着的发丝中,一句话也不说。

两名婢子悄声的退出去,将屋门关好。

玖月低低的说,“别难过了。一定有办法的。”

君青冥缓缓的抬起了头,玖月看着君青冥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微微的发红。她抬手抚了抚那眼睛,“真漂亮啊。你母亲一定很美。你别难过,你母亲知道我让他儿子难过了,一定就不喜欢我了。”

君青冥拉住了玖月的手,“玖月。我母妃已经过世了。”

玖月的身子僵了僵,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对不起啊。我不记得了。”

君青冥此时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过来,他轻轻拥着玖月道:“干嘛要和我说对不起。你是我未婚妻。未来我的妻。夫妻同体,以后不要再和我说这个词。”

玖月缓缓点头,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粲然一笑,“我万一忘了,你记得提醒我。”

君青冥扬了扬唇角,“放心,你有我。我不会让你再忘记什么。你睡觉的时候,来了一个故人,那故人现在已经想办法为你的病情找人去了。现在屋子里的东西都是那人送来的。”

(906)干醋

玖月又摸了摸身上的寝衣,笑道:“天下多是同享富贵。向他这样这么巧,这么快,能找到你,雪中送炭的人。真是不错。”

君青冥道:“天下没有什么巧合,他在贺兰,其实还是你安排的。所以冥冥之中玖月,也许老天会帮我们的。”

玖月想了又想,“我还能安排这么样一个人?那人为什么要听我的话?”

君青冥又将玖月搂紧了几分,“没什么,就是故人,朋友。”

知道玖月醒来,君九跑来看玖月,他观察了玖月,然后将君青冥叫出屋子对君青冥说,“明天就走吧。她的情况不能再拖了。”

君青冥摇头,“万一此去金帐王庭找不到那个该死的巫师,那玖月还白白的在路上辛苦。所以我决定不去草原。我要带她回上京。将所有人手派出去找人,如果那些人都找不到人,我也犯不着让玖月受那一路颠簸风餐露宿的罪。就算她真的活不了多久,我也要让她过的舒舒服服。”

君九想了想,“也是我糊涂了。六哥说的不错。”

这时君九又想起一件事,“六哥,她脸上的面具没了。你就带着她这样回去?”

君青冥道:“这个问题我想过。她病着,不便见外人,没有人会起疑。面具的事,在想办法。我已经再让人寻找民间巧匠。赶制一个应该不难。”

“六哥,玖月姐姐为什么不能真面目见人?玖月姐姐长的如此美。我不太懂,你们这是要藏拙?藏貌犯不着啊,有六哥在,哪里有人敢图谋玖月姐姐的容貌。”

君青冥微微叹息,“这事,牵扯太多。其他的不便多说,你只要知道她是你未来的嫂子就行了。”

君九懵懵懂懂的听不太懂君青冥的话。

在他们休息在这贺兰边界小城的第二夜,君青冥的人终于赶到了小城。陆陆续续几百号人,连夜来到了下城。将这座小城驿馆里里外外围了起来。

冬青是第一个赶到此处,也是第一个见到了玖月。她便这样安安静静看着玖月良久后,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退出了屋子。

阿三要忙碌着安排几百号突然出现的下属,眼睁睁的看着君九悄然无息的站到了冬青的身边。他几乎是一边咬牙切齿处理手上的公务。

当阿四赶到的时候,正看见阿三怒骂一名下属。这样的三统领,让下属们如见了鬼一般。阿四也是第一次见阿三如此暴躁。

直到他无意中看见站在冬青身边的玖月,似有些明白。但是,又不太相信。因为他是第一次见君九。虽然报告里说了,当日护送女主子去金帐王庭的队伍里,有个苏帅专门安排的人,端王府的七公子。

他不解,这孩子看上去毛都还没长齐,阿三吃的什么干醋。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了苗头不对,因为冬青的似乎没有拒绝那小子的有意识的靠近。两个人看似站着,其实是在说话。很平静,像是很多年的朋友那样说话。

他终于发现了情况不对劲,也终于明白老三为什么那么爆了脾气。

(907)苏青

于是作为阿三的好兄弟,作为冬青的好战友,他直接走到两人跟前,硬生生的插在两人中间,也不说话,他就这样站着。

冬青倒是没什么反应,君九似乎也不介意,对冬青微微施了一礼后,便离开了。

阿四瞪了一眼冬青,“冬青,看不出来啊。你的心还挺高。”

冬青依旧面无表情,只冷冷的道:“阿四,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我想杀人,你别惹我。”

阿四感觉到冬青说话语气的不对劲,“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冬青道:“殿下很可怜。我心情很不好。”

阿四闭了嘴,他当然知道在玖月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冬青毫不避讳的说出了阿三曾经对他无意透露过的秘密,冬青对殿下的心不单纯是下属对主子的心。但是他没想到,今晚冬青自己就这样说出来了。

发生了什么,让冬青这般的毫不避讳,毫无顾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那个离去还是少年模样,瘦高的身影。

是了。是了。让你释然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有另外一件事可以取代。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冬青,然后叹息,“冬青。你的出身他那个家容不下你。你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冬青唰地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刀架在了阿四的脖颈间,一字一句的道“我说了,我心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阿四叹了口气,默默地站到了他该站着位子上。

一个小小的贺兰边界小城,突然出现这么多来历不明。一个个面无表情,身上还带着佩刀。城中百姓吓得都不敢轻易出门。

饶是城中的官员也只是来拜见了君青冥一次,再也不敢露面。贺兰皇城汇报情况的折子是快马加鞭的送去。

可,似乎皇城那边还没有送来意见,这帮这惹不起的大神们,似乎就有了要走的意思。

城中百姓和官员求之不得,但是,前一天已经有热心市民探听到这些大神们准备马车。第二天又得到新消息,这些人又暂时不走了。城中百姓一会惊喜一会失落。

玖月也是和城中百姓的心情一样,因为前一天听初七的意思,要带着她离开这里。结果两名婢女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君青冥又突然说再等一两日再出发。

她每日看见小院子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站满了神情冷毅的侍卫,让她又恍惚回到了映月阁。她并不喜欢这样,但也没有告诉君青冥。因为她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与映月阁那些人的存在目的不同。一个是保护,一个是监视。

这天她午睡小憩刚起来,坐在院子里懒懒的晒太阳。她身边除了两名婢女外,还有一名带刀的女侍卫,几乎与她寸步不离。她自我介绍自己叫冬青。玖月虽是记不起这个名字,但是看着那张冷冰冰面无表情的脸上,她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女侍卫以前应该也是熟人。但是她却是,不敢多想。她隐隐的知道,想多了的后果就是情况恶化。

她懒懒的靠在榻上,见着初七领着一人进来,初七就已是高大身材,那人比初七还要高出半个头,身子比初七也要宽阔不少。一双黑白分明圆滚滚大大的眼睛,一进院子便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玖月叹气,看来又是一名故人。她站起身,对初七微微笑了。初七温和笑着,对玖月道:“他姓苏,单名一个青。”

(908)你认识我

“苏青?”玖月看着眼睛又黑又圆又亮,因为风尘仆仆,满脸络腮胡,身形像铁塔的男人,她直接笑出了声,“名字倒是隽雅,只是和人相距远矣。”

苏青圆滚滚的眼睛看着玖月眨了眨,愣了愣,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这都被你发现,那是因为我父母长的都是隽雅之人,他们觉得我是他们的血脉,长大了一定也是一名脱尘隽雅的俊郎君,结果谁知道我小时候太贪吃,你知道什么叫一胖毁所有?因为我小时候太胖就被我父亲逼着成天习武,习武后,我的胃口就更大了,然后我就长成这样了。其实我要是能瘦下来,一定和我的名字很配的。”

君青冥原以为这场相认会催泪,结果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狠狠抽了抽嘴角。

玖月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趣,所以也没好避讳的开口变温,“你认识我吗?”

苏青一咧嘴,露出两排白灿灿的牙,像是老朋友一样,坐在了婢女准备的榻上,喝了一口茶,“我当然认得你。你是小六子的小媳妇。以前我们很熟的。以前我们还经常在一起打马吊。我还救过你。”

玖月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也应该认识你。刚刚你进来的时候,我觉得你很陌生。但是你说了这些话,我又觉得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苏青看了一眼君青冥。目光复杂,隐隐的带着黯然。

君青冥走到玖月塌边坐下,“苏青是我兄弟。他听到你的消息,几天几夜,累死了好几匹马,跑来看你。我们回天朝,他也同行。”

“这事,你做主就行了。反正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去哪,在哪,我都没见。”玖月觉得这两个人应该有许多话要说,便起身回了屋子。

苏青笑眯眯的对玖月颔首,看着玖月的身影进了屋子,目光瞬间冷寒,如利剑一样看向君青冥,低声道:“那边示好,送了不少钱财。朝中有人不愿让父帅动手。现在两边僵持。那竖子被你怎么一重伤,那边是要乱一阵子了。父帅这几天内,会寻个由头。动手。”

君青冥冷哼一声,“事情我都知道了。”

这时苏青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对君青冥笑道:“那竖子来见父帅,你知道他说什么?”

君青冥摇头,表示根本不想听。

苏青却也不看君青冥的表情,他只想单纯的把话说出来,不说的话他自己憋的难受。

“那竖子来见父帅。父帅质问他为何带走了玖月。那竖子竟然说,当日父帅去北燕见他,他当面向父帅提了要明媒正娶玖月的事。父帅并未言语反对,而是还夸了他,太子相貌非凡,长的不错。”说到这,苏青扯着连日来疲惫干哑的嗓子,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君青冥一直阴郁的眸子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如墨如画的眉宇间终于舒展开来,也许是听见苏青那没心没肺的笑声,他竟然唇角也有了笑意,“苏帅真有趣。我们儿时说的笑话,他居然还记得,他那样的人,真是看不出来,也会挖苦讽刺人。”

(909)谈话

苏青哪里管君青冥说什么他继续自顾自玩起了角色扮演,他模仿着苏夙与慕容铮的语气说“然后那竖子说了,苏帅你当时并未拒绝孤,为何现在带兵攻我大燕疆土。父皇一本正经的说,因你是一国储君,你当日给你留了颜面。不说我女儿已经订了亲,就算没有,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事你想也不想。我当日虽没直接开口拒绝你,但似乎也没应你什么。我对你那句话的意思是你长得很美就别想的太美!”

君青冥听到此处,扬起的唇角,又淡了下去,只听他淡淡的说,“哎,你可记得这笑话,最先是谁提起来的?”

苏青掩了笑意,揉搓自己风吹日晒,干裂蜕皮的脸颊,“我当然记得……父亲都记得,我如何能不记得……”这语气缓慢沉重,他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一遍一遍又一遍,那种感觉就像是,揉搓的不是自己的皮肉,而是一块石头,一块破布。

撮着撮着,他的手不动了,头低着,两只粗糙的大手紧紧的覆在了自己的脸上。

君青冥对周围侍卫吩咐了一声,“去,打盆热水来。”

一盆热水打开,就青柠檬亲自端给苏青,“洗个脸吧。多大的男人,居然还抹眼泪。”

苏青乖乖的低着头,胡乱的用锦帕热水擦了一把脸,这才抬头,那双和又大又圆的眼睛里红的吓人,他几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着君青冥道:“她真不认识我了。她不认识我了。这回,她是真的不认识我了。”说着说着,他直接将冒着热气的毛巾盖在了自己脸上。

毕竟君青冥已经从最初的痛苦里习惯了过来,但是苏青还是出尝了被遗忘的伤痛。君青冥屏退了属下,侍卫。将苏青带进了另外一间屋子,让他发泄了个痛快。

而一直安安静静坐在屋子里的玖月,其实断断续续的将外面的话听了个**分。特别是她无法想象,原来刚刚苏青那憨厚可爱笑闹的样子,都是强装出来的。

他那么,那么的伤心。一个男人,为了她如此伤心。不是爱人,那就只有最亲的人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又在踏上躺了下去。说来也奇怪,自从和初七逃出太子府,两个人在一起后,她很少再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了。好像一切都回归到了平静。也许她的生活真的本就应该如此。只要和初七在一起,就是一种岁月静好。

待苏青平复了心情,君青冥又详细的和他说他的安排,苏青道:“整个草原,父帅派人地毯式的连每一个老鼠洞都搜过了,根本就没有那个死老巫的影子。”

君青冥点头,“这种人神出鬼没,其实我从来也没信心去找到他,除非想法子能把逼出来。自己出来。所以我才会想把玖月直接带回上京去。”

“野先那厮醒了。”

“他可有说什么?”

“他说,巫师是凌驾于王权之上的。他也不知道那老贼在哪。我和父帅觉得他没必要隐瞒什么。若是小鸾真有个好歹,谁来承受我们苏家和你的怒火,他金帐王庭首当其冲。”

(910)那个关键

“对了,我长乐呢?你们有没有审问过长乐。你不要忘了,正是因为长乐,玖月才有此行。”

“长乐失踪了。”苏青道,“但,长乐在从回王庭的路上受了刺杀,中毒颇深,是小鸾给她解的毒,一直是小鸾或者她,不让她在王庭受人欺负。”

君青冥瞪了苏青一眼,“所以,她就清白了?”

苏青挠了挠头,“我们确实没找到什么证据,证明她和这件事有关。据说那暗杀,和毒都是致命的。按你这么说,她难不成想杀了自己。”

“我只能说,我比你们更了解她。”君青冥接着道:“她现在失踪了,如果没什么问题,她好好的怎么会失踪。她不管怎么说都是野先的亲妹妹。谁能瞒过所有人,把她带走。她能藏在哪。除非有人帮她。谁会帮她?她好好的养尊处优的公主不做了,跑去了哪里。这些你都没想过?”

苏青有些茫然的瞪大了眼睛,那眼神昭昭的似在告诉君青冥,是啊,他确实没想过。

君青冥无奈的叹气,“苏青,你知道什么叫苦肉计。我一直惦记着玖月,没顾得上那边。这么大的纰漏,你竟然没注意到。”

苏青拍了拍脑袋。是了,是了,“那夜我和父帅将金帐王庭以及周围的势力推掉的时候,那女人还在帐中的。还出来见面了。还当众抽了呼图云杉和多杰的嘴巴。一切看上去都那么正常。然后就没在意过这个人,再然后这个人就消失了。我和父帅赶着要杀去北燕,真就没想过这个女人。”

“如果她不跑,那么事情多半和她没关系。如果她跑了,十成十这事绝对有她一份!”这句话说完,君青冥厉声道:“去吧阿四找来。”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很快一声黑衣阿四表情慎重的站在了君青冥和苏青面前。

“你现在带人去抓捕长乐,大巫师的事情缓一缓。那老东西,不好抓。如果长乐你们还抓不到,就死在外面,别回来见我了。”

阿四肃容,领命而去。

苏青道:“我虽在铁血卫也是专司抓捕审讯。但是一直以来我处理的都是朝廷里的那些腌臜事,都是陛下说了,我们才去做,才去审。对这事,我没你有经验,这次确实是我疏忽了。”

君青冥有些烦躁,对苏青摇了摇手,“别说了。既然我们想到了这里,至少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待抓到那女人,说不定,一切就好了。”

苏青闪过惊喜和希望,他越想,越觉得君青冥说的对,这些细节,这些线索,也许真的能是一个突破口。

“我听说,你有意的放了慕容铮那竖子一条命?”苏青像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问题。

君青冥道:“也不全是。当时的情况危急。不是我死就是他死。我的右手,受了伤。握剑的力度有折损。若是我们受伤,我就算是想撤力,也来不及。不过我想,如果我真杀了他,玖月一定会难过。毕竟他救过玖月,不止一次。没有他,玖月早就是一捧白骨。被埋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911)自己想想看

他这话说的坦坦荡荡,饶是苏青事先有不满,听君青冥如此说了,他觉得却也如此。不过后面又补了一句,“好人你做。恩情算是还完了。下回恶人我来做。我非剁了他不可。”

君青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宿城那会玖月身边有一个小书童。”

苏青想了想,印象里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君青冥道:“这个人再给他几年跟在慕容铮身边历练,绝对是个不好对付厉害的角色。我这次在北燕,差点坑在他手里。他现在还小,没什么经验。”

苏青思索了片刻,“对了,那小子叫白芷。我想起来了。”

“他不光差点坑了我,还当街差点当街把秦王杀了,你要知道,他只是个白丁。他才十三四岁的模样,他就有胆子调动燕都巡防营,当街字字有声三个诛,就要杀了天朝与北燕的两名亲王。”

苏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然后道:“这样的小二,还是早些杀了。免得以后长大了,是个祸害。”

君青冥点头,“不过他待玖月,倒也有几分真心真情。可惜了,如果能为我所用该多好。”

两人闲聊一会,苏青好好洗了个澡,吃了顿饱饭便休息了。

当君青冥再来见玖月的时候,玖月问,“我在这里是不是还有个姓名?”

君青冥被问的突然,表情直接怔住。但是他迅速的屏退众人,屋中只留下两人。

这时玖月接着问,“我是不是姓苏?”

君青冥目光复杂的看着玖月,一个字不答。

玖月又问,“那个苏青,是不是我至亲之人?”

君青冥依旧沉默。

玖月又问,“你对一个为我流泪的汉子这么好,他是不是我哥哥?”

君青冥看着玖月目眸子的光芒,君青冥拉住了玖月的手,拉着她坐下,“我不能告诉你。你知道的,我告诉你等于害你。比起记忆,我更想让你好好活着。你不要管他是谁。你觉得他是你亲人,他就是。你觉得不是就不是。其他的不用多想。”

玖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我明白。我只是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亲人。我不是孤身一人,我有亲人。”

君青冥心中再次酸涩,“你何止有亲人,你若是真正回了家,整个上京名门贵女,没有几个不仰视你。就算你不回家,靠着自己,已经让许多人仰视。玖月我一定会治好你。还有,你师兄没事,如我想的一样,重伤,躺个半年应该就好了。你放心吧。”

玖月笑着道:“下午见了苏青,我似乎想清楚一件事。这件事应该是我现在情况的一个关键。”

君青冥有些紧张,有些希冀,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知道被玖月这一句话说的,他的手心都冒了汗。

玖月道:“我的记忆只有玖月的那一部分。如果我在这里有父母,有兄弟,那么我就应该还有一个名字,可是我对那个名字完全没记忆,以及所有跟那个名字有关系的记忆全部没了。除了你之外。所以,我想也许有一个可能,你们说的那个巫咒,封印的是关联着与我那个名字有关系的所有记忆。”

(912)答应我

“来人,立刻去把君九叫来。”这是君青冥听完玖月的分析后,他立刻想到的一件事。

看着不解的玖月,君青冥拉着玖月的手解释,“他对五行八卦,阵法巫咒都知道些。你记得那天在大佛寺,是他第一看出,你中了咒。是他说带你走你可能有危险。这一路他说的都一一应验。我们没想到天朝北军会直接打到北燕边境,没想到慕容铮会离开燕都。所以我们最先的打算是先搅黄了那个婚礼。所以君九说他可以试试给北燕的天子也下个咒。我们亲眼看过他给小猫小狗下咒,还有些意思。所以你分析出来的结果,最应该知道的是他。”

玖月暖心笑了,“在你身边的人,必是不凡。”

没一会,君九进了屋来,君青冥将刚刚玖月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君九听了,面带喜色,“六哥。玖月姐姐分析的确实有道理。如果能证明真实如此,那么事情就要简单多了。”

君青冥问,“怎么说?”

玖月微微仰着头,看着那神采飞扬的少年。

君九道:“这就好比大夫看见一名重病人。如果不知道他具体得的什么病,那就无法对症下药。没法针对病因去治病。这点玖月姐姐应该最清楚。”

玖月点了点头。

君九接着说,“但是如果,找到了病因,根据病因,对症下药,再重的病症,虽不说立刻治愈,但是至少能缓和,或者控制不恶化。”

君青冥拍了一下大腿,“对对对,是是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时竟然有些慌乱,激动紧张的慌乱,他灼灼的看着君九问,“那你有办法?”

君九没点头也没摇头,但脸上却是傻傻的笑了,“六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君青冥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睛里狡黠的光芒,“说。”

君九还未开口,脸颊竟是有些红了,他低下头去。玖月竟然看到这少年的耳尖都成了粉红色。不由大为好奇,“怀春的少年,你是不是看上谁了?”

这是玖月玩笑话,但是君九腾地抬头看向玖月,“啊?玖月姐姐,你都看出来了?”

君青冥和玖月表情齐齐一僵,君青冥冷了脸,“君九,有话快说。再不说,你求什么我都不会答应。大不了我回京后直接找你父王。”

玖月心中又是一拧,我的天啊,她小心肝真整不起这么折腾,怎么随随便便的又冒出来一个皇族贵胄。这少年明明就是个普普通通少年。除了长的俊俏些,风吹日晒的,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

君九忙摇手,“不不不,六哥。我说,我说。”说到这他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脸颊又红了。

君青冥有些恼了,刚要开口斥责,玖月柔声问,“你是不是看上谁了?这院子里统共除了我以外只有三个女子。难不成你看上我那两个小婢了?”

君九又忙着摇头,“不不不。我”他又看了一眼君青冥,又低下头,瓮声瓮气的说,“六哥,我想你把冬青许给我。”

(913)答应

君青冥和玖月又是一愣。半晌惊的君青冥说不了话。

这时屋子的大门被人推开,三人齐齐看向进来的人,不是冬青又是谁。

“君九公子。第一属下不会做妾,第二如果未来夫君除了我敢再领别的女人进门我会把那些女人统统杀了。属下劝你想清楚再和我主子说这事。”

屋中三人怔怔看着冬青,结果冬青说完后,对屋中三人抱拳行了一礼后,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平静的退了出去。

君九还在发愣,君青冥揉了揉眉心,干咳了两声,“君九,你父王母妃不会同意你娶我的侍卫做妻的。”

君九恍然,突然傻乎乎的笑了,一个人咯咯的笑了好一会。

玖月觉得诡异,又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叹气,估计这孩子受刺激了,便抬手拍了拍君九的肩膀,“你们不合适。她从小就跟着我,我再了解她不过。我是想把她许给阿三的。”

君九听了这句话,猛然清醒过来,对君青冥深深一礼,“六哥,我本是庶子,在家中都是自生自灭长大的。我若是庶女,在主母看来还有些用,嫁出去联姻。我这庶子没什么用,回头娶妻生子,还要花家中钱财,被人主母嫌弃。所以”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玖月,缓缓道:“那日在草原,我听女候和我说说了一番话,已决定离开家族。和六哥当年一样去军中闯荡。有朝一日我有军功在手,我那个家自然也不会对我干涉,我想娶谁就娶谁。只要冬青自己不反对,我想,我有能力和三统领争一争。”

“女侯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世上还有女子有侯爵。不过,君九这位女侯说的确实有道理。”玖月唇角微微笑着。

这笑让君青冥好一阵缓不过神来。他也说不清,心中到底被打翻的是苦还是伤。

半晌。君青冥才道:“冬青不是奴,她是自由身。你小子有办法让她嫁你,我不会阻拦。若她不愿意,我也不许你纠缠人家。”

君九再一次对君青冥深深一礼,“我就知道六哥在我们这些近支旁支弟兄中最通情理。也最不看重这些门第之别。要不六哥也不会把玖月姐姐绑在身边。”

玖月低头羞赧,君青冥微笑,“小子,嘴挺甜。现在是不是可以说正事了?”

君九也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用力点头,“既然玖月姐姐自己分析出,病因所在。那么我们就对症下药。不过肯定不能完全解了。我也做不到。但是至少可以缓解。至少不会像之前那样紧张,担心姐姐有一天完全混沌。”

“哎……我那师兄……”玖月叹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君青冥一听玖月提到慕容铮,目光顿时冷了七八分,“不要再提他了。我真是恨不得杀他十次。”

君九毕竟是怀春少年,想着刚刚君青冥对自己的承诺,心里当下已经快乐的绽放出了花儿,又想着刚刚冬青跑进来说那两句话,她没拒绝,她没拒绝。人已经有些飘。

当下他对君青冥和玖月说,“我晚上好好想想书上的内容。这个真要好好想。那书我就算当时看的滚瓜烂熟,毕竟也有许久没摸过了。对玖月姐姐,我还是要郑重。”

(914)鬼画符

君青冥又拍了拍君九的肩膀,“六哥谢谢你。你想去军中,六哥会帮你。不光六哥,苏帅也会。有苏帅给你撑腰,你哪里还需要那个家。以后指不定,你那一家子富贵闲人,还指着你撑门面了。”

君九摇头,“我是我,他们永远是他们。”说完君九离去。

玖月道“都是少年。都是出类拔萃,但是君九和白芷,真的差别很大。”

“要看他们的师傅都是谁。君九严格来说,应该唤我一声师兄。我们都是苏青父亲带出来的。而白芷的师傅是你师兄。能让你师兄全权信任,委以重任,给予兵符令牌的。又怎么会是君九这样憨直简单的人。如果君九在白芷那个位子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骨头估计都化成灰了。”

玖月点头。两人像是终于在长久的阴霾里看见了希望,当下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一夜无话,两人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而一夜没睡的君九,拿来了十几张鬼画符一样的纸,放在玖月面前。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很多咒语我还背不下来。我拿着念,姐姐别取笑我。”

玖月倒是一副无所谓轻松的样子,但屋里的两个大男人,君青冥和苏青,神情紧张,盯着君九,特别是睡了一夜,又修剪了胡子,能让玖月清清楚楚看清楚五官的苏青,紧张的神色太明显,看的玖月想笑。

玖月坐直身体,“我不会笑的。你在为我治病。我怎么会取笑我的大夫。”

君九又抬头分别看了像是玖月左右护法的男人。然后干干的咽了口水,正色对玖月说,“姐姐请闭眼。什么也别想。一会你可能会不适。但是请相信我。”

玖月点头。又对身边两个“护法”说,“不管怎么样,不许为难君九。”

两大护法,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了。

玖月闭上眼睛。君九拿了一张写着无人能懂鬼画符的纸张,一边看着,一边念着,并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在空气中书写,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道他在念什么。

屋子里里里外外被侍卫看死,所有人大气也不敢喘。只听着君九含糊不清的声音。

君九就这样念了一会,出血的手指在空气中书写似乎完毕,这时,只见君九的那出血的食指猛然按上了玖月的眉心。

开始,君青冥和苏青还一直处于怀疑态度,觉得君九这也太神神叨叨的。忙活半天,害的他们俩神情紧张,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玖月的神色也一直平静。但直到那带着血的食指,点向玖月的眉心。他们只见玖月的身子猛然抽搐了一下。瞬间那张刚刚恢复了血色的小脸变得煞白。

君青冥还没说什么,苏青就想将君九一巴掌拍出屋子去。他手都伸了,却被君青冥拦住,然后无声无息的摇了摇头。

此刻的玖月,就在君九那一指按上来的同时,保持了一段时间平静的心情,突然翻江倒海,无数混乱的画面在她脑子里狂涌。

(915)再见

那些画面闪过的速度太快,就像是龙卷风,又像是风暴,无数无数让她抓不住的画面。她就像风暴中心那最渺小最无助的人。随时都会被风暴吹走吹散。她的双臂伸着,想去抓住那些画面。却是徒劳。但是,没过多久,那要把她撕裂的狂风像是缓了下来。

那迅速旋转的画面也似乎慢了下来。她甚至可以看得清楚,有些画面。好多人人脸,好多人声,好多场景,嗡嗡的混在一起。可是正当她想抓住什么,抓住一个场景。

只听耳边有声音道:“醒来。醒来。”

一直沉着脸,强忍着要揍人冲动的苏青,惊喜的发现,自家妹妹那紧紧闭着,刚刚似有痛苦的眼睛,眨了眨。

君九的目光紧紧盯着玖月,轻声唤,“醒来,醒来。”

那双长长卷卷的睫毛,扑闪扑闪,眨了几下,缓缓的睁开。

君九一脸惊喜,几乎是眉开眼笑,“好了好了,好了。成了,成了。居然成了。我没错。”

听了他这话,君青冥和苏青刚刚也是惊喜的脸上同时一黑,什么叫居然成了,什么叫我没错。感情这小子是把玖月当试验品,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玖月缓缓的喘了一口气,似乎还没从刚刚梦境里醒来,神情还有些茫然。君青冥忙坐下来,摇了摇玖月的手臂,关切的问,“怎么样?可有什么不舒服?”

玖月有些迷离看着君青冥,看了一会,伸出手,摸了摸君青冥的脸颊,声音有些暗哑,“我没事。”

她这一声出来,屋子里其他三人长长出了一口气。

君九问,“姐姐可看见了什么?”

玖月将刚刚在脑海里看见的情景告诉了君九。君九道:“如果是解咒的人,那也许那风暴就能停下来,所有的画面都能停在原地。姐姐就可以一点一点将记忆全部找回来。”

这时玖月突然笑了,“可是我已经抓住了一个。”

君九双眼放光,慢慢期待。

玖月在屋中看了一圈,看向苏青,“苏大哥你是不是帮我挡过箭?我好像看见了,应该是夜里你挥舞长枪,站在我前头,帮我挡了好多箭。”

苏青的心跳快了半分,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哽咽。这个妹妹,第一个能想起来的事居然是他。

苏青僵硬着表情,点了点头,“是。没错。”

君青冥惊喜的看了玖月,“你真的想起来了?”然后他又感激的看了君九。

君九也是没想到,他确实知道那些应对与不同病根的咒,但是到底这些解咒成效如何他并不知道。不过看了玖月的反应,他真是高兴。

“这样,这事不能快。免得物极必反。我十天来给姐姐操作一次。”

君青冥道:“君九,回京后,六哥一定好好谢你。”

君九扬唇,“六哥记得昨晚说的话就行了。其他的我不需要。”

苏青道:“好小子,真丈夫。真是人才。来我铁血卫吧。”

玖月明显精神不济,没说几句话竟然睡着了。三人高高兴兴的出了屋。

这时候有侍卫来报,“禀殿下,贺兰摄政郡王驾到。请见殿下。”

(916)聊聊

君青冥蹙了蹙眉,苏青暗骂了一声,“这小子来干嘛。找骂吗。我们不去找他麻烦,他自己找来了。”

君九此时的精神也不太好,对两个如天一样的兄长似得人物,说了声便也回房休息去了。

“去把人请到我房间来。”君青冥淡淡道。

不一会身穿紫色曼陀罗云锦华袍,头戴赤金青玉冠,身材颀长,身姿带着一种特有的阴柔之气的青年,身后跟了一众侍卫随从婢女,前呼后拥进入小小的驿站。

当他走到院子,看着满院的黑衣持刀护卫,促狭修长的眸子闪过几缕幽暗的光。他站在院子里看了看并未直接跟着领路的人前行,站定后问,“宣奕女候住在何处。”

领路的人不卑不亢的回禀,“女候大人,身体有恙不能见客。据小人所知,女候刚刚休息。”

贺兰敏殊扫到一间客房,门口站着的面无表情的冬青,然后妖娆的樱红的唇角微微勾了勾,便随着领路的人去了君青冥的房间。

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有些陈旧的驿馆客房内,君青冥坐在主坐上,看着那个曾经手下败将,被他骂过,被他欺过的男子招摇的傲娇的走进来。

他站起,对贺兰敏殊笑了笑,“你这摄政郡王什么时候才能才能升一级?”

贺兰敏殊也没有给君青冥行礼叩拜的打算,妩媚细长的眸子,微微的挑了挑。妖娆的唇微微的扬了扬,拿腔拿调的说,“我来,是因为我家那老太婆非叫我来。并不是我真想来。所以你也别多想,我想趁机巴结你什么。还有,上回见了你女人,聊了聊,感觉是个妙人儿,知道她也在,顺便我也来见她一见。”

这个人完全忽视了屋子里那双黑葡萄一般大眼睛瞪着他的苏青。

君青冥客气的对贺兰敏殊做了个请,“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聊聊。”

贺兰敏殊有些惊异君青冥对他的态度。他那魅惑人心的眸子扫了扫君青冥,发现这个人两年没见,好像变了不少。好像沉稳大气了许多。曾经那种狂傲,似乎完全的收敛了起来。当他坐下后,他看君青冥的目光有些变了,变成了审视。

“这次我带着玖月从北燕过来,还多亏了贺兰的这道防线。我们在贺兰,你这小城的官员没有驱赶我等,还将我等好吃好喝的安排在了驿馆,着实不错。”君青冥温和的笑道。

贺兰敏殊挑了挑眉,“梁王殿下,这是在感谢?”

君青冥很诚恳的点头,“是的,我这确实是在感谢。另外,还要感谢殊郡王对我家玖月的请旨册封。不管怎么说,有这么一层身份,给她省了不少事。”

贺兰敏殊道:“这事不用你谢。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请旨封她,当然也是有我的所图。你也别多想。”

君青冥无奈的笑了笑:“你能图她什么,你无非就是在押宝。用一个你们根本懒得管的穷地方送她,有她这层关系在。施恩于人这种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耍了。”

(917)我来说件事

贺兰敏殊一脸不屑,“我所图的就是我挺喜欢和你女人聊天。难得找个人让我心情愉快。送她一块地又如何,送她个封号又如何。我还怕你做什么?你如今泥菩萨过江,我还忌惮你?我忌惮你,还不如忌惮你那个十一弟。”

苏青嗤笑出声,“果然只有小儿才忌惮小儿。”

贺兰敏殊看了看自己修长白玉般完美的手,叹了口气,“我来啊,不是和你们逗嘴皮子的。你家女人什么时候醒,我还是觉得和她聊天有趣。既然来了,我还要和她聊聊。我不和你们说话,和你们说话,影响我心情。”

君青冥道:“我刚刚说了玖月病了,她不便见客。想聊天,等她病好了,你来上京。”

贺兰敏殊撇撇嘴,“不就是个女人,何必捂得那么严实。对了”他说到这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微眯,看向君青冥:“我终于想起来,我家老太婆让我来干的正事是什么了。”

贺兰敏殊突然妩媚动人的笑了,“老太婆让我问你,我贺兰家嫡长公主,嫁你,你要不要。对了,就是先皇嫡亲妹子,当今吾皇的亲姑姑。我堂妹。”

苏青的手掌握成拳,直接朝着贺兰敏殊就砸过去。贺兰敏殊叹了口气,如云似月般的闪过了苏青一拳,飘飘而然的站到了屋子的一个角落。

君青冥对贺兰敏殊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有女人了?全天下人应该都知道。太后娘娘就不怕把嫡长公主嫁过来受委屈?”

贺兰敏殊道:“这个啊,我可不管。我只是来传话的。我家老太婆说,你现在看似风光,其实形单影只,身无后盾。现在的你就像是沙子,一阵风来了,说散就散了。如果你愿意娶了我贺兰嫡长公主,会省不少事。”

君青冥笑着说,“那就谢谢皇太后娘娘的垂爱了。不过我有了玖月,不打算再娶。”

贺兰敏殊啧啧嘴,“看来还是嫌弃我贺兰公主啊。你那女人长的那么平平无奇,除了说话有趣,我真没发现哪里比得上我那堂妹。不过呢,我家老太婆也想到这点了,她说,如果你愿意,我堂妹做正妻,你那个小宠物做平妻。我贺兰不介意的。你办一次亲事,两个一起娶进门。多省事。已你那小宠物的身份,明摆着做妾都不资格,你给个平妻,她应该是感恩戴德了。你也对得起人家。怎么样,考虑,考虑。”

他这话一说完,只听苏青一声暴喝,“去你奶奶的平妻。”挥拳就吵着贺兰敏殊打来。

饶是贺兰敏殊闪避的快,还是被苏青抓住了一截衣袖。空气中只听着刺啦一声,苏青竟是把贺兰敏殊的一只袖子给扯裂了。

君青冥依旧温和的笑道:“贵国的皇太后殿下,真是替我操碎了心啊。连一门亲事娶两个女人进门这种事都帮我相好了。”

贺兰敏殊愤怒看着自己被扯烂的衣袖,怒了,“你个乡巴佬,你可知我这身衣裳全九州独此一件,你竟给我扯了!”

(918)可以滚了

苏青只是一脸怒容,但是也不说废话。拳头虎虎生风,依旧朝着贺兰敏殊不住的砸去。

君青冥则是当什么也没看见,对着慕容铮笑道:“麻烦你回去和太后娘娘转达一声,谢谢厚爱,我君青冥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妻。那个妻只会是玖月。还有我君青冥真不需要靠一个女人,少走几条弯路。再说了,你们贺兰就算是倾国之力,在我天朝来看,只算得上尘埃罢了。”

这话苏青听着身为满意,心情大好,也就不想再揍面前这个和妖精一样的男人了。

贺兰敏殊不屑的笑道,“随你。我说了我只是来传话的。你不要,自是有人抢着要。”说完这句话,贺兰敏殊清了清嗓子,“你女人怎么说都是我贺兰钦封的女候。我这摄政郡王来了,她怎么都要来拜见一下吧。”

“屁!”苏青又暴喝了声,“你屁放完了就赶紧走。什么狗屁女候。谁稀罕。就算你们不封她女候,她和是我们陛下钦封,有封号的县主。还真当个宝一样,在我们看,就是个屁。”

贺兰敏殊也不生气,一副随你怎么说,依旧我行我素的模样,“既话不投机,反正老太婆交代我的事我说过了。剩余的,老太婆要做什么。我管不着。”

说完他那一身曼陀罗紫色华袍,摇曳着身姿,走出了君青冥的屋子。

君青冥也没有送客的意思。两个人刚在屋中坐一会,安静安静。外面的侍卫就跑进来通传,“殿下,那摄政郡王,似乎不想走。竟然在我们的院子里铺了毡垫,不知道要做什么。”

两人的目光均是一凛,齐齐朝外看去,果然见并不算大的院子里,已经被慕容铮带来的仆人婢女铺上了毡垫,一帮子仆人婢女正从外面往院子里抬榻几美食,美酒,还有拿着乐器的美姬舞姬也走了进来。

两个人对了个眼色。这事不好办,这不是天朝,这是贺兰的地盘。他堂堂摄政王,确实是在自己地盘想干啥就干啥。你要出去喝止还真没有道理。

不一会,小小的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摆了几个榻和食案。食案上也摆满了美酒水果和美食。

贺兰敏殊,半倚着榻,身前一个婢子给她捶腿,身后两个婢子给他按着肩膀。

君青冥冷笑,从墙上,取来挂着的弓箭,弯弓,搭剑,“嗖”一声箭矢破空而出。准准射在贺兰敏殊的食案上。

但院子里的人似乎根本看不见。依旧各司其职。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就算是君青冥在此杀几个人,也不会影响到他们手头的事。

那雪白的箭矢如此突兀的插在摆满美食的食案上,贺兰敏殊当成什么看不见,依旧从桌上拿着水果和零食吃。

不多时,几个拿着乐器的贺兰人,走到院子中央,贺兰敏殊的面前,三人跪坐而下,随着一声胡琴的悠扬低沉的声音响起,属于贺兰宫廷舞乐就这样被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带到到了贺兰的边界小城一座陈旧狭窄驿馆里。

(919)回家

当低婉悠扬的胡琴第一个音调响起,玖月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这一世记忆里她一直活在将将温饱的那条线上。最多听的都是些民间茶馆酒肆里那些小曲说唱。哪里听过如此美妙胡音。

整个院子除了那带着节奏感胡乐外,并无别的声音。玖月有些恍惚,也不知怎地就感觉这乐曲似乎就为了奏给她听的。

这一世她没有能力享受好的音乐。而前一世她却恰恰是苦学十多年的音乐,那种对音乐的敏感与喜悦深深的埋在她的骨缝里。之前是没有机会,或者是被暂时的遗忘了干净。好像那些美妙动听的乐律刚刚响起,那埋藏在骨缝里的喜悦就这么不由自主的蹦了出来。

她闭着眼睛听着,外面一曲接着一曲奏着。听着听着她的唇角不由自主的哼出了曲调。听着听着,她已经不满足躺着听,掀开帐幔,轻手轻脚,随手拿了件披风,披在身上。推开内室的门,两个婢女也正在专注的听着外面的乐曲,看见玖月走出来,忙上前行礼。

玖月挥了挥手,嘘了一声,她也正陶醉在这欢快动听的音乐中,也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搅。

因为她最近精神不济,经常昏昏睡睡。她也知道,这驿馆因为初七的原因不可能有其他闲杂人等住进来。所以她也没有太注意自己的衣着。

也就如此,素锦披风青丝披散的开门走了出去。

贺兰敏殊的斜倚着的榻正对着玖月的屋门。当屋门从内被人推开,贺兰敏殊那协促狭狭长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然后那一直慵懒的斜靠在榻上的姿势似乎有些僵硬。

君青冥其实是想着将玖月堵在屋里。但是又觉得自己真如此做了,又未免小气。那种把自家女人藏着掖着怕人看,真还不是他的做派。所以他既不能驱赶贺兰敏殊,那也不阻挡玖月。那一箭射出只是表明了他的态度。剩下的他也就是静静地看。看这个贺兰敏殊要到要做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玖月那像是刚刚睡醒,披着披风,推门而出的身影。看着贺兰敏殊明显吃惊的有些失态的神色。

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这世上也有让他真正失态的表情。他自以为在放荡不羁的言行下,能把自己掩饰的足够完美无懈。苏青道:“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家看你媳妇都看傻了,你还笑。”

君青冥道:“我一直都想告诉世人,我媳妇天下最美。还怕人看啊。”说到这他嫌弃的扫了一眼苏青,“你那个林家小姐可不是安安生生能在家待着相夫教子的。你若存了藏着掖着的心,现在趁早就歇了。省的以后麻烦。”

苏青腾地脸就红了,这种一直从耳朵根蔓延道了脖子里,支支吾吾的说,“别胡说。我就和她多说过几次话罢了。什么林小姐。”

君青冥看着楼下那缓步而出,如濯濯青莲般出尘的玖月,虽是每日都见,自己的心神还是晃了晃。哪里还有心去和大舅子斗嘴。自己的整个心神都放在了那青丝如云似缎,素袍如莲似蕊的人儿,在她缓步而出间,走出的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傲骨,说不出的慵懒闲逸。

连君青冥都痴了,更别说第一次见了玖月真颜的贺兰敏殊。他的眸子一直眯着,一直眯着,似聚集了天地间所有华彩,只听他略微带着一丝迟疑犹豫的开口问,“你是谁?”

(920)你是谁

玖月自房中走出,自然第一眼就看见了院子里慵慵懒懒,长发披散,紫袍华服,那眸子半眯半怔,尽显一派世间风华。玖月也是怔住,她还不知道,这世间还有长的比初七妖娆的男子。

她看着贺兰敏殊,而贺兰敏殊此时开口问,“你是谁?”

“我是谁?”玖月一愣。她开口就想说,我叫玖月。但是话已经在口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说出来。

她就这样怔怔看着贺兰敏殊。脑子里快速的在问自己,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恍惚间似乎也有一个人问过她这么一个问题。那个声音很苍老,很陌生,那个人的声音在脑海如翻滚着的海浪不断的冲刷着她的神智。

只是一个瞬间,玖月的脸上的表情从慵懒随意,变成有些茫然。这个表情是君青冥见过了,他的心猛然一抽,一个箭步冲到了玖月身边,揽住她,“怎么了?”

贺兰敏殊也站了起来,他有些冤枉,他真没做什么,他本来以为屋子里走出来的是那个偶尔回想起,让他觉得有趣的小女子。可是走出来这么一个美的让他都觉得晃了眼的美人,他觉得意外,自然问了一句,你是谁。

他当然看见了那女子表情迅速变化,原本细瓷般带着微微红润的脸颊,迅速苍白。就好像他是鬼一样,硬生生的把人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给吓着了。不会啊,女人见了他不都应该是欣喜若狂,用倾慕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吗。他想走近一步,解释。毕竟能让他晃了眼的美人他还是第一次见,让这样的女子受了惊吓,就算他觉得委屈,他也要好好的安抚一下。

当然有人比他快。他看着那那个君青冥将那女子揽在怀里,宠溺关切的眼神,声音温柔的问着那女子。

贺兰敏殊的眼睛再一次眯起,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这种感觉,他觉得似曾相识的熟悉。在宿城他见过。一个想法从脑海里闪过。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

“怪不得你看不上我那个堂妹,原来如此。”贺兰敏殊的声音带着戏虐。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君青冥看着眼神黯然无神的玖月,心中再一次抽疼,玖月的唇似乎在动,非常微乎其微。因为乐器还在响着,君青冥猛然怒道,“都停了!!”

贺兰敏殊看着玖月的表情,也是有些意外,刚刚那风华绝代的美人,怎么他只是问了一句话,小美人就成了一块木头。

果然真的有恙,真不是唬他的。君青冥一怒喝,他也对身后的乐手挥了挥手,乐声立刻停下。

君青冥的耳朵贴在玖月的唇边,“玖月,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是谁……我是谁……”

君青冥听着玖月那仅仅只是微微动着的唇中,微乎其微的反复的说着这句话。

他猛然抬头要杀人的目光瞪着贺兰敏殊,“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贺兰敏殊好无辜的说,“我就问了她,你是谁。她怎么就这样了?”

苏青也跑了过来,也有些无措的看着神情恍惚,表情木然的玖月,他这是第一次见到玖月这样,似乎此时他心里好像是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感觉,叫慌张。

(921)请自重

“来人,快去把君九叫来。”君青冥低声喝道。

这段时间内玖月的口中那句我是谁,我是谁,一直自言自语的念着。

在君青冥刚说出叫君九,冬青就已经冲去了君九的屋子,眨眼的功夫,把孩只穿着里衣,揉着眼睛的君九拽到了几人面前。

“君九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君青冥急急问道。

君九这时也全醒了,他也不解反问,“刚刚明明好转了啊。这是怎么回事?”

说完这句话他这才发现院子里多了好多花枝招展的人,又看了一眼在一旁像只紫孔雀的贺兰敏殊。

君九看了一眼贺兰敏殊又看了玖月,见她神情木然,朱唇一直微微的颤动着,君九问,“她在说什么?”

君青冥道:“她一直在问,我是谁,我是谁。从刚刚一直到现在没停。”

就在君青冥刚把话说完,玖月突然软倒在了君青冥怀里,人好像昏了过去。这下就乱了套了,君青冥急忙忙的把玖月抱进屋里,贺兰敏殊满脸的茫然,苏青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和君青冥一起进了屋子。

君九却若有所思的站着在院子里,冬青急切的抓着君九想将他继续拽走,拽进屋里。君九却没有动,他不想动,冬青是决计拽不动他,他看着贺兰敏殊:“她,刚刚明明在屋中休憩。是如何走到这院子里来的?郡王殿下。”

若是平时贺兰敏殊绝对不会理睬这样看上去平凡无奇的少年,但是也许是被玖月的反应弄的一时反应不过来,便答:“她走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看上去才睡醒,听着我带来的乐师弹奏乐曲似乎很有兴趣。我仿佛还看见她在笑。因为我没见过她这张脸,只问了她一句话,她就突然变得想根木头一样。再然后你就也知道了。”

君九长眉紧锁,“不知郡王问了一句什么话?”

贺兰敏殊道:“我不知道她是谁,自然问的是‘你是谁?’”

“你是谁?我是谁?”君九像是自问自答继续思考着这问题。

他的人也像是刚刚玖月那反应一样,口中不停的重复这句话,你是谁?我是谁?

看的贺兰敏殊也是莫名其妙道,“怎么又傻了一个。”

冬青看着君九的样子,知道不能打搅,轻轻的拽了拽他,提醒道:“这时候主子需要你。”

君九依旧出神的站着站着,口中依旧在重复,你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突然间,眼那锁了许久的眉心,瞬间放开,清秀的眉眼中绽放出了明耀的光,他一把抱住了冬青,纵声大笑,“我知道,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嘭!”一声,抱着玖月的君九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脚给踢飞了出去,在地上还结结实实滚了两圈。

阿三的声音冷冷传来,“君九少爷,请自重。”

冬青也是傻了一样,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那干干净净少年的体息,身体的温度,怎么这么近,好像贴着她,透过她春日的衣衫,渗进了她每一个毛孔里。

(922)就这么简单

想到这她那一直以来冰冰冷冷的脸,腾地一下像是烧了起来。在君九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冬青就已经一个纵身,便消失在了驿馆高墙之外。

少年依旧在笑,哈哈大笑。他好像疯了一样,也没有管跑掉的冬青,一边笑一边自言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进了玖月的屋子里去。

屋子里的君青冥还还在喊,“君九呢,君九呢。快把君九那个死小子叫进来!”

此时的玖月已经被安放在了床榻上,她的人眼睛虽然闭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朱唇依旧轻轻的轻颤着,君青冥已经不用在趴在耳边听都知道她在说什么。

君九冲进来,根本就没有直接去看玖月,而是双眼放光,拽住君青冥的手臂兴奋的大叫,“六哥,六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君青冥正在发狂崩溃的边缘,被君九这么又拽又拉兴奋的大叫,气的直接将君九一甩。君九在冬青面前纹丝不动的身体,却被君青冥像是甩肉团一样甩了出去。

“有话快说!”

君九像是一点也不觉得疼,从墙角站起来,跑过来对君青冥道:“我知道那个咒语了,我知道了。那个咒语——他说到这,停了停。”然后狐疑的问君青冥,“玖月姐姐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和身份?”

君青冥和苏青的脸同时一冷,两个人迅速的对了一个眼色,将屋中闲杂人等都遣了出去。

低声问君九,“你从何而知?”

君九眼中的光芒更胜,“真的?真的?”

君青冥瞪了君九,“臭小子,你能好好说话?”

君九在屋子里转圈圈,拍着自己的脑袋,“居然被我破了,居然被我破了。我居然能破了。”

此时别说是君青冥,连苏青都想把这小子捆起来揍一顿,也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妹子还和中了迷障一样在床上躺着,这小子却兴奋的手舞足蹈。

“君九,如果你再不说人话,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让你变成瘸子,永远蹦跶不起来!”君青冥的脸色冷的不能再冷。

君九一步跨到君青冥面前,“六哥,那个咒语的关键,就是一句话。而那句话,就是刚刚外面那个紫孔雀问的。”

“你是谁?”君青冥的口中已经迅速的将这句话复述了出来。

“对!你是谁!”君九很肯定的说。

“下咒的人就是通过这个问题,将玖月姐姐关于那个名字所有联系全部封闭了。所以,玖月姐姐听见这问题,却得不到答案,就变成这样。她会一直问下去,要么有人告诉她答案,要么就这么一直被困在这个问题里。没有答案,一直困到死。”

苏青道:“我们知道,我知道这个答案。”

君九又哈哈大笑了起来,“对啊。这才是关键。小苏大人和六哥恰恰知道这答案。现在你们只要去告诉,玖月姐姐她是谁,就行了。”

君青冥狐疑的看着君九,“就这么简单?”

君九很肯定的点头,“就这么简单。”

(923)唤你的名字

苏青又看了看君青冥小声嘀咕,“这小子靠得住吗?别新伤旧伤一起来。别害了玖月。”

君九笑呵呵道:“巫咒这东西本就没有什么,刚刚你们也看了我这门外汉都能施咒。咒语的关键在下咒的方法,和解咒的方法。如果路径正确,再强大的咒语,解起来也很简单。”

君青冥道:“君九。你玖月姐姐的身份,太特殊。如果按你说的这样,我大约已经可以把这件事想明白了。也许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我不敢冒这个险,有没有一个折中的办法,唤醒你玖月姐姐。”

君九摇头,“这是一个问,一个答。就像是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

苏青问,“那如果我们用她另外一个身份的名字唤醒她,她会不会把玖月身份给忘了?”

君九摇头,“当然不会,苏大人你忘了,那是封了那个名字记忆的咒语。我们并没有对玖月姐姐下另外一个咒语。但是,如果唤醒玖月姐姐,她短时间内,估计记忆会混乱。但是绝对不会再像现在这样。过段时间,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那个,六哥你不是说派人去越地请高人了吗。到时候在有个懂得一些安魂术的高人指点一二。姐姐定然可以恢复如初。”

君青冥又看了看苏青,苏青挠头,“要是父亲在这里就好了。好歹他可以拿个主意。”

君九道:“快点啊。玖月姐姐现在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快点告诉她,她叫什么。”

君青冥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拍了拍君九的肩膀,用只有君九声音轻声对他说,“君九,玖月还有个名字姓苏,苏鸾。”

君九点头,“那六哥快去唤醒她。”然后他口中念了几便,“苏鸾,苏鸾。这名字有点耳熟。”

姓苏?他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苏青,然后又想到,刚刚苏青说的话,要是父亲在家就好了,他可以拿主意。师傅要给这女子拿主意?苏鸾,苏鸾?

一道电光猛然劈中了君九,他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床上躺着那女子,全身颤抖着,手指着玖月,“她,她,……苏,苏鸾?”他一边说,一边看了苏青,又看了君青冥。是啊,是啊,之前六哥一遍又一遍的说,这辈子只有这女子是他唯一的妻。唯一,唯一。是啊是啊,唯一的妻,那个从小和六哥订过亲的苏鸾。师傅的小女儿不就是叫苏鸾吗。师傅不止一次,经常提起的名字,小鸾?苏鸾?她是苏鸾?

怪不得,师傅会命他来保护这女子。他一直纳闷。他以为是六哥拜托师傅,师傅才出面让他保护这女子。怪不得,小苏大人这么几天一夜的跑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她是苏鸾。天啊,

等他震惊过去,喘了好几口气。对君青冥说,“六哥,她在等你回答,快去回答,她问,你就答她。”

君青冥走到床榻边,苏青和君九都站了过去,三个人都紧张异常。君青冥侧耳听着玖月依旧在问,我是谁?我是谁?

君青冥的唇几乎贴在玖月的耳边道:“你是苏鸾,你叫苏鸾,小鸾,小鸾。我的小鸾,快该醒醒了,你该睡够了。苏鸾,苏鸾。苏鸾!”

(924)梦里他

君青冥的声音是颤抖的,与他整个人一样。此时如果有外人看见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看见的这个脆弱的,不安的,忧伤的男人就是传说中的天朝那百战百胜,杀人无数玉面战神、修罗梁王君青冥。

“小鸾,小鸾,快醒醒,你都睡了那么久了。苏鸾,是我,是我。我是青冥。你快醒醒,看看我,看看我,你有多久没见我了,还记不记得我的样子?那会你病了,我去看你,我不知道你被人下了药。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就算我那会什么都不是,我也会拼了我一条命救你。我不知道那些人那样对你。我以为你死了,我大病了一场,你出殡的那天我都没去送你。这件事一直让我觉得愧疚。一直愧疚。我经常会想,你那么小,一个人躺在地底下,会不会觉得怕,会不会觉得冷,有没有找到姑母,如果你没找到姑母,那你怎么办。好多年,我经常会梦到你,可怜巴巴的对着我哭。哭的那么伤心。这些年外面都传我身有疾,不近女色。我怎么近,你一直在哭。我怎么近我心里能装的下谁?后来我又遇到了你,我发现我再也不会做那些梦了,我想,终于有一个人能让我忘记了,我心里有不舍,但确实想走出来。忘记你。结果,还是你。小鸾,你快醒醒。你看看我,看看我,你不是嫌我长的麻烦。你自己不也长成这样,都不敢真面目给人看。你还好意思笑我。小鸾快醒醒,你想想你还有好多事没做,你的医馆,你的庄子,你的钱,还有我,苏鸾,苏鸾,快醒醒。”

玖月觉得自己做了个梦,好长好长的梦,她站在一片混沌世界里,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站着。无数的人从她身边经过。这些人好像熟悉,又好像陌生。无数人从她身边擦家而过,却没有一个人和她打招呼,别说微笑,就连一个嫌恶她的人都不曾有。她似乎被整个世界遗忘了。

她似乎站了许久,自己好像站成了一棵树。又或者自己变成了一个石头。

她就这么站着,站着。好像站了一百年,也许站了一千年。直到有一天,一个小男孩走到了她身边,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完全看不见她。那小男孩却是抬起了头,看向她。那小男孩有一双很独特的眼睛,眼珠子就像琉璃珠子。在阳光下折射这七彩的光芒。

那小男孩问她,“你怎么挡在路中间。”

她答,“我也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站在这里。没有人告诉我,我不应该站在这里。”

那小男孩眨了眨他那双琉璃的眸子,然后似乎很认真的寻思了一会,“这些人好像都看不见你,为什么?”

她答:“我也不知道啊。”

那小男孩有些不高兴了,“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答:“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一直站在这里。没有人看我,也没有人理睬我。”

(925)送给你她的名字

那小男孩哈哈大笑,“你真什么都不知道?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呢,自己叫什么呢?”

她想了想,木然的摇头,“我不知道啊。没有人告诉我,我叫什么,我是谁。”

小男孩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你好好想想,你一定有名字的。就算是乞丐,小名总是有的。你想想叫什么?”

于是她很认真的想了又想,口中自喃,“我叫什么?我是谁呢?没有人告诉我。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我是谁呢?”

小男孩看着她木然发怔的模样,那一只笑着的脸,严肃了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你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啊。”

她点了点头。然后问小男孩,“你能告诉我叫什么吗?”

小男孩眨了眨眼,“我姓君,名青冥。如果你不嫌弃,我那订过亲的小妻子去世了,这世间没有人再叫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应该不会有人再用了。要不你就叫她的名字吧。”

她道:“好啊。她叫什么啊?”

小男孩神情有些忧伤,“她姓苏,叫苏鸾。我们都叫她小鸾,她喜欢我们叫她小小苏。”

她口中喃喃道:“苏鸾?小鸾?我就叫苏鸾了?”

小男孩眼中琉璃的眸子中似有泪水溢了出来,“是啊。你以后就叫苏鸾吧。我把她的名字送给你。以后你就是她了。你帮她活下去。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活着的小鸾。那她就没有死,她还好好的活着。”这句话说完,小男孩抹了一把眼中的泪水,但是泪水像是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玖月喃喃道:“我是苏鸾,小鸾以后就是我了。我是苏鸾。我是苏鸾……我是苏鸾。”

突然间这个她不知道站了多少年的混沌之地,开始颤抖,剧烈的颤抖,天崩地裂的颤抖。那长着琉璃眸子的小男孩,因为站不稳倒在了地上。她想伸手去扶他。却连着她也倒了下来。

这个混沌的世界,顷刻间天崩地裂。

然后在她的耳边,她好像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喊她,“快醒醒,快醒醒。苏鸾,苏鸾。”

她心里还在为刚刚那个小男孩而难过,也不知道小男孩怎么样了。估计是在劫难逃。那个送他名字的小男孩,琉璃珠子的眸子。好可惜啊,好可惜。送了她名字的人。就这么没了。她觉得心里好难受,那么多年,一个人孤寂的站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小男孩发现了她,还给了她名字。结果小男孩就这么没了。那小男孩一定很喜欢他的小妻吧,要不也不会哭的那么伤心,要不也不会将他小妻的名字送给她。他只希望这个名字可以一直活着。想到这,她悲从心来,从伤心,变成哽咽,从哽咽变成哭泣。

“小鸾,小鸾你快醒醒啊。苏鸾,苏鸾?你醒了吗?”一个声音,遥远的声音不住的在呼喊她。苏鸾?对了,她叫苏鸾,苏鸾现在是她的名字了,这个人在叫她?

(926)

她突然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她的脸颊上。这温热的液体和她的眼泪好像混在了一起,变得灼热,火一样的灼热。烫的她觉得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不要哭,不要哭。”她回应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然后她的身体被剧烈的摇晃,“小鸾,小鸾。你醒了?你醒了?”

她努力的眨了眨眼睛,但眼皮似乎很沉重,像是有千斤重石,压在上面。

“小鸾,你快醒醒啊,看看我啊。苏鸾,苏鸾。”那个声音还在叫她,不停的叫她,开始觉得非常遥远的声音,现在越来越大,越来越响亮。直到她似乎感觉,那声音就在她耳边叫着。

她无力的摆了摆手,“吵。”

君青冥大喜,紧紧握住玖月的双肩,手都在颤抖。“小鸾?你醒了?你醒了,该醒醒了。”

不光是一个人的声音,连着苏青和君九都在喊,“快起来,快起来。快醒醒。该醒醒了。苏姐姐。”

当玖月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张被放大了无数倍,俊美无俦,倾城绝色的脸。因为太美,中性美,她有些晃神,不知道这个人是男是女。

脑子反映慢了半拍,对了声音,声音是男的。她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泪水挂在长长的睫毛上,让她的眼睛又模糊了。

这时候,耳边突然安静了。那个抓着她不放的男人,松开了手。她揉了揉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那个男人。然后她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摸了摸那男人的脸颊。

然后她发现自己的手触及的地方竟然是湿的。她道:“你怎么哭了?”

那俊美的宛若谪仙的男人带着颤抖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那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蝴蝶一样扑闪了几下,“我姓苏,我叫苏鸾。你也可以叫我小鸾。”

“那我是谁?”那个男人依旧颤着声问。

她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端详了眼前这个男人,发现这男人的眸子,那眸子里有一双似曾相识的琉璃的眼珠子,如自己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混沌界里那个小男孩一样,一模一样透明的琉璃的在阳光下会耀着七彩光芒的眸子。

“你姓君,名青冥。你叫君青冥。”她缓缓的说到。

君青冥一把手一抖,然后一把搂住了苏鸾,“小鸾,小鸾,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终于想起我是谁了。小鸾。”

苏鸾有些茫然,一双眸子一直眨着,脑子迅速的转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奔腾。我是苏鸾,他是君青冥,君青冥。是苏鸾从小订过亲的小夫君。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到她跟前,硬生生拽开了君青冥,那个人身材高大魁梧,有一双大而明亮眼睛的青年男子指着自己的脸问,“小鸾,小鸾,你还记得我是谁?”

苏鸾看着那张脸,又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一个名字突然从她的脑海里蹦出来。

她有些犹豫,又有些局促不安的说,“你,你是苏……”

(927)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苏青等了半天,结果苏鸾半天也没有说出另外一个字。

他又着急了,直追自己的脸,“我啊,我啊,我是谁啊,我叫什么苏什么?小鸾,小鸾,你快说啊。”

“苏青?”苏鸾因为犹豫不定,所以声音很轻的说出这个名字。说出来以后,又一个称呼从脑子里蹦出来,“哥哥?”这声音比刚刚那苏青两个字更轻。

但是苏青却是听了个真真切切。那一瞬间,他那双大而明亮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眼圈居然红了。眼睛里已经成了一片汪洋,却就是不见眼泪流出来。

“哥哥?苏青?熊大?你是哥哥,熊大。”苏鸾一连说出了这些。

苏青那眼中一直汪着的晶莹,终于没忍住,滚了下来。然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再然后他转身出了屋子。

“他怎么了?”苏鸾问。

君青冥还舍不得松开苏鸾,“他高兴。”

苏鸾问,“他明明流着眼泪离开的啊。”

“因为她等你叫一声哥哥已经等了十几年了。”

苏鸾揉了揉脑子,“好奇怪的感觉,君青冥,你好像长大了。”

就青柠檬捧着苏鸾的脸,“你也长大了。”说到这,他看向君九,“君九你过来看看小鸾。她是不是没事了。”

一直站在屋里安安静静得君九终于走了过来,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道:“应该是好了。那个咒终于算是解了。果然只是需要一个契机。”然后她又看了看苏鸾,“以后我就叫你苏姐姐。”也不等苏鸾答应,君九便问,“苏姐姐,你现在是不是只能记得起几个名字?脑子里无法记得具体的发生过的事?”

苏鸾点了点头,她看着君九,看着看着,猛然指着君九道:“你,你是君九。我记得你。”

君九笑着问,“那苏姐姐记得我们是在哪里第一次见面了?”

苏鸾茫然的摇头,“我刚刚想起你的名字。”

君九对君青冥行了一礼,“六哥。你看我说的没错。”

君青冥哪里管这些小事。只要她的玖月,他的小鸾,终于能记得他,终于不会用尴尬的,拘禁的目光看着他,明明陌生却要装着熟悉。

他的小鸾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行了。

“小鸾,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刚刚吓死我了。”

苏鸾微微笑了,又抚了抚君青冥的脸颊,“我好像做了一个梦。又好像现在是梦。我也分不太清楚。不过你是君青冥,我苏鸾是你的未婚妻。”

这时候,君青冥笑着问君九,“那现在我总可以告诉她以前的事情了吧?不怕什么反噬什么了吧?”

君九点头。然后对两人深深一揖,“我就不打搅,六哥和苏姐姐久别重逢了。”说完了,他也转身走了。

君青冥欣喜的捧着玖月的小脸,一会摸了摸她的眼睛鼻子,一会摸一摸她的发,苏鸾笑了笑,“我怎么感觉我变成了一只宠物了?”

君青冥道:“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我又被把你弄丢了。现在好了,现在好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可吓死我了……现在好了。”

君青冥的口中不断的叨念着这话。

(928)

苏鸾叹了一口,伸手抚了抚君青冥蹙着眉心,“君青冥。”

君青冥双眸耀着光芒,眼中似乎还有晶莹,灼灼的看着苏鸾。像是期待者,等着苏鸾开口说下面的话。

但是接着苏鸾又唤了一声,“君青冥。”

君青冥点了点头,“小鸾,是我。”

接着苏鸾看着君青冥忽闪忽闪眨了眨眼睛,那眼神,从迷离到清亮,似乎只是个瞬间,她笑了,那笑犹如初夏薄薄的雨后悄然绽放的栀子花,青雉,娇嫩,干净纯澈,“君青冥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那些事都不怪你。那会,我们都太弱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现在不同了。我们都长大了。天,既然让我一次次活下来,绝对不是让我白活的。害过我们的人,就算是你亲爹,我也不会放过。”

君青冥神经肃然,“你都想起了什么?”

苏鸾笑着说:“有些画面,并不太清晰。但有一条,很清楚,你父皇,害了我母亲。还想害死我。这是我唯一现在能立刻想起的事,说明这件事,在我记忆里太深刻。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瞒你。”

君青冥拥住了苏鸾:“小鸾,你还记得程玖月是谁?”

苏鸾道:“是我。你是初七。你在云州遇见了我。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姓什么?”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你是生而知之的人。”

苏鸾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我居然连这个都告诉过你?”

君青冥笑道:“不光我知道,你师兄也知道。”

“师兄?”苏鸾闭上眼睛,眉心间似染上哀愁,“师兄……”

君青冥见她不说话了便问,“你要不要再睡一会?不要多想了,只要你记得我,知道自己是谁,一切都好办了。想不起来也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苏鸾默默的点了点头,自己躺了下去,君青冥帮她像往常一样掖好被子,“你好好休息。婢女就在外面。”说完君青冥就要站起来出去。

可就在他转身准备离开,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袍,他转身,看着苏鸾,疑惑的看着她。

苏鸾并未睁开,声音低低的,有些暗哑,“不要走,我害怕。我怕现在是个梦。我怕一觉睡醒,我又回到那个世界里。没有你了,没有人会看见我,那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和我说话。”

君青冥的心顿时软了,软的像是能拧出水来,他立刻乖乖的坐到了苏鸾的床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被子,“不是梦,现在不是梦。我就在这坐着,你放心睡。保证你睡醒了睁眼就能看见我。”

苏鸾恬静的笑了,软软糯糯的“嗯”了一声。

不一会,君青冥便听见了玖月那轻微的平稳呼吸声。她睡着了。他满含笑意的看着她的睡颜,越看越是欢喜,越看越是高兴,越是看越是觉得前段时间所有内心折磨都好像是个梦。那些备受折磨,内心的空空荡荡在看见眼前这女子的笑容后,现在已经踏实了,被填的满满当当。

(929)宠爱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宠爱他摸了摸玖月的鬓发,看着那张白瓷一般有了血色的脸颊,又听着那平稳深沉的呼吸,渐渐的他似乎也有了睡意,多少天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他自己也不记得了。每次都是困的实在受不住了,才会逼着自己休息。但是往往是刚合眼,又会醒来。

他打了哈气,眼皮子越发的沉重,索性直接就靠在了榻上也睡了过去。

贺兰敏殊就委屈了,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先是看着苏青神色凝重,像是受了什么打击,红着眼圈跑出来,钻进了一间屋子。

然后看着君九脸上满是古怪的笑容,从屋里出来,在院子里看了一圈,纵身向着刚刚那跑出去女侍卫的方向而去。

再然后,他就成了一个透明人。

这院子里里里外外的侍卫,不再理睬他。包括那个将他领进驿馆的人。连个招呼的,端茶送水的都没有。

不过他从来也不是把自己当外人的人,便让手下在驿馆里找了个房间也住了下来。他的房间门窗正对着的还是那让他疑惑不解女子的屋门。门窗一直开着,他等着看着君青冥什么时候能走出来。

结果这一等——就已经是第二天晌午。对面屋里的婢女端着热水,洗漱的用具进了去。睡的迷迷糊糊的贺兰敏殊被手下人叫醒,“郡王,郡王。那边似乎终于有动静了。”

贺兰敏殊问,“那男人一直没出屋子?”

手下人,坏笑着点头。

贺兰敏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带着刚刚睡醒的慵懒,“你想多了。如果他们之间真有什么,那女子就不可能现在还是个处子。”

手下人依旧在喋喋的坏笑,“郡王眼力小的是知道的。只是笑的想不通,和那样的绝色共处一夜,除非那男人不能人事,怎么可能忍得住。”

贺兰敏殊坐了起来,带来伺候的婢女仆从立刻也将洗漱用户一一端了上来,光是伺候他起床的人就不下十来个。对面屋子里只有两个婢女。

他正仰头,婢女帮他净面,突然像是想起什么,对手下吩咐,“从我这调四个手脚麻利的过去。我可不忍心让那样的小美人受委屈。瞧那两个婢子,粗手粗脚,不是个伶俐。”

手下立刻点头应是,正准备下去安排。贺兰敏殊又叫了那人,“等等,调六个过去。”

那人点头,正准备走。贺兰敏殊又叫了那人,“算了,你还是调八个过去。”

苏鸾醒来,果然一睁眼就看见了君青冥的那张俊的让人沉醉的俊脸。那人可怜巴巴的斜靠在床榻上,身上也仅仅盖了她被子的一角。衣裳完好穿在身上。明显是靠着睡着了。

她本是想让他躺下来好好睡,结果她一动,君青冥便睁开了眼,看着外面春日的阳光,俊脸有些微红,低低的说,“我居然睡着了。”

苏鸾有些心疼,“你这样都能睡一夜。看来你真是许久没睡好了。”

君青冥嘿嘿一笑,揉了揉眼睛,唤了婢女进来伺候。两个早就侯仔外面的婢女,忙端着热水毛巾洗漱用品进屋,结果看见的居然是衣衫穿的完好的君青冥,和还躺着的玖月。

(930)责罚

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昨天从傍晚到夜里到早晨一直到晌午,这么久。屋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又是这样关系的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两个人居然还能保持清白。

这男人得多在意她们伺候的这女子,才能做到这一点。这男主子的地位明显颇高,高的也许她们根本想象不到。这样的男人,不是应该三妻四妾美姬成群,想要谁就要谁。怎会这样。

她们想不通。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可以熄了灯,共处一室,也能做到这样清清白白。

真是奇了,怪了。

两婢伺候两人梳洗,门外传来声响,冬青的冷冰冰的声音问说,“你们回去吧。这里不需要。”

外面有人说,“这些是我们郡王送给里面的姑娘的。我们郡王心疼姑娘,担心里面两名粗使婢子照顾不好姑娘。”

屋里看着男女主子正心旷神怡的两名婢女立刻低下头去。

君青冥声音响起,“不管是什么,告诉你们家郡王。我女人我自己会疼她怜她。不用你们家郡王费心。顺便告诉你们家郡王,没什么事,请回吧。”

门口站着的冬青依旧面容冷冷:“听见了吧。”她又蹙了蹙眉,看了门口排着队而来,一个个身材妖娆,面容妩媚的婢女。心里鄙视,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奴。

门口安静了下来,苏鸾也起了床,一名婢女正帮她梳理着如缎般的青丝,

玖月问,“外面说话的是不是叫冬青?”

君青冥笑着问,“你想起她了?”

苏鸾点头:“想起她和我经过一些事。应该是共过患难。”

屋外的冬青自然将话听的清清楚楚,便敲门而入,看着大好春日下,坐在窗边一袭素锦衣裙披散着青丝的女子,“女主子好。”说罢,她竟然给玖月跪了下来。

苏鸾吓了一条,“你这是干嘛?”

冬青一脸愧色,“那日,是属下没看好女主子,让女主子平白受了这么大的亏。属下一直心里愧疚。对不起女主子。做侍卫的,把主子丢了。属下真是该死。”

苏鸾摆了摆手,“怎么能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没想过会被自己最亲的人算计。我师兄何等厉害的人物,你又如何防得住。别自责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不光我不会怪你,你主子也不会。”

冬青再一次对玖月叩首一拜,便什么也不说,低着头走了出去。

君青冥道:“之前她和君九一起来找过我,求罚。我当时确实很想狠狠的揍他们俩一顿,但是你会怎么想”

苏鸾道:“然后你想明白了,所以你对他们没有责罚。”

君青冥低笑,“他们俩倒是想得美。我一起罚了,两个人一起被打了,正好有机会一起养伤。我偏不。”

苏鸾呆了呆,一时没明白君青冥话中的意思。脑子里迅速的思索一番,然后才笑了,“君九居然看上了冬青。”说到这,苏鸾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然后笑容更加明媚,“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冬青似乎对君九也很不错。”

(931)饮酒

君青冥的眸子亮了,“这些你都能记得起来?”

苏鸾点头,“模模糊糊,隐隐约约。不过是一些片段。但是我记得,冬青看君九有些不同,说什么她打不过他,但是君九不是像阿三那样永远不可能超得过的目标。”

君青冥叹气,“原来是这样。我可怜的阿三。”

两人洗漱完毕,外面的婢女问是否传饭,刚刚还甜甜蜜蜜的两人这才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肚子,想到了早就饿死了。

君青冥心情大好,在晌午照着暖阳的院中摆了满满二十多个食案,让驿馆里的厨子,备足酒肉,将下属,侍卫一起传来,大家好好吃一顿。

这么多天,将大半年的时间,终是一扫阴霾。这次,他终于意识到,江山可不要,但是小鸾必须在他身边。并不是说他是个胸无大志的人。只是,就算他有朝一日真能坐上那个位子。心中缺那一块,会让他每日忧结,那日子是怎么也不会好过。但是只要有小鸾陪在身边,就算做个农家翁,估计每日也会快乐满足。人活一世,不就是图个快活人生。

以后走到哪,就把小鸾拴腰带上。他如此想,就必须如此做。连摆个宴席,吃个饭,那手,也时刻不离身边的人。

贺兰敏殊终于不再是透明人,君青冥亲自上门,向他致谢。虽然并未说明原因,这谢也谢的莫名其妙,但是君青冥许诺,他私人算是欠了贺兰敏殊一个人情。有朝一日,等着贺兰敏殊找他讨。

既君青冥如此看重贺兰敏殊,那这宴席,他便坐在了主客位上。但是这小驿馆做出来的饭菜对他来说,难以下咽。他的吃食,都是自己带的厨子,自备的酒水。一院子里汉子,因为主子高兴,他们也跟着高兴欢天喜地的,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包括君青冥和苏鸾也是同样,都是不拘小节的人。

也只有他,不屑的轻蔑的,吃自己的食物喝自己的酒。那双妖媚的细长的眸子是不是的还看向君青冥时时刻刻搂着的苏鸾。

苏鸾虽是不能大碗喝酒,但有人来敬,也是小口抿着。她看见贺兰敏殊时不时的看她,她便主动朝着贺兰敏殊扬起酒碗。那张倾城国色又不失秀丽客人的小脸展颜对他展颜。看的贺兰敏殊又晃了晃心神,

他问,“你那张面皮做的太好。连我都给骗了。早知道小妖精长的这么美,当日在那破地方客栈里我怎么也要把你留在贺兰,不会放你回国。”

他这话说的语气相当轻挑随意。声音不大,但足够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见。瞬间热热闹闹的院子安静了。有些酒气上头的汉子,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只等着主子一声令下,剁碎了这个浪荡子。

“那是殊郡王眼拙。与我家玖月无关。本王与她,她就那个模样。我心甘情愿给她做了一年杂役,只为了追求于她。我家玖月的风华又岂是一个眼拙的人能一眼看得出来的?”君青冥像是完全不介意贺兰敏殊的轻佻,完全以一个高高在上者的语气高声阔朗。

(932)嘴仗

苏鸾白了君青冥一眼,想当年,不是因为她知道他是谁,早就一脚他把给踹出去了。哪还轮到他在这里嘚瑟。不过她此刻也就只能做温顺小鸟依人状,依偎在君青冥的身畔。

“殿下说的好!”众侍卫高声笑闹道。

贺兰敏殊撇了撇嘴,他知道论嘴皮子,这世上没人这个曾被他骂过臭不要脸的人的对手。不过,他端着手中的金酒盏,拿在手里晃了晃,“宣奕。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我贺兰皇帝钦封的女候。也算是食我贺兰俸禄。高低排位,你是不是应该过来敬本郡王一杯酒?再说宣奕封号还是本郡王给宣奕讨来的。”

在一旁的苏青将酒碗重重往食案上一丢,“咔”的一声,陶质的酒碗瞬间碎成粉末。酒水顺着食案,流了下来。

苏鸾看了一眼苏青,又对贺兰敏殊温婉笑道:“这杯酒我本来就应该敬郡王。我敬郡王此番前来帮我了我一个大忙。但不会为了这个女候之位,敬郡王。因为这个位子并不是我找郡王所要的,是郡王自己硬塞给我的。这位子,对我来说随时可弃。”

“说得好。”苏青首先大手啪啪鼓了起来。院子里其他人自然也高高兴兴的拍手。

贺兰敏殊依旧丝毫不介意的表情,笑道:“这个啊,随你要不要。反正我给你了,就是你的。你不要,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贺兰的女候。这个封号,这辈子都会跟着你。”说到这,他扫了一眼君青冥又笑道:“就算你有一天做了梁王正妃,这个女候的封号你还是丢不掉。”

这会轮到苏鸾拍手,“真是好谋算。你就用这么一个封号,把我和贺兰绑到一起。你明知道我是梁王的人。就这样把梁王也拖下水。”

贺兰敏殊优雅的端着酒杯,喝了一口,对着苏鸾抛了个媚眼“是啊。大家都知道啊。大家都没意见啊。我说梁王,你家那个父亲看来对你不喜啊。这么捅脏水,他都不给你挡一下。噢,对了。我记记起来了,你父皇好像也不喜她。你当众求婚的时候,还给你父皇砸破了头。我说啊,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一对可怜虫。”

坐着的侍卫中已经发出嚓嚓咔咔的声响。明显是有人,而且不止一人,已经在做拔刀的动作。

君青冥却是对大家挥了挥手,笑道“贺兰敏殊,你就如此惧我?”

贺兰敏殊缩了缩眼睛,那本就狭长的眸子只能看到一线明光,他嗤笑道,“我惧你?”

君青冥又饮了一杯酒,“你不惧我,你拖我心爱的女子作甚?你不惧我,又为何用我心爱的女子拖住我作甚?你惧的不就是有朝一日,我想动贺兰了,心里有一份顾及。你惧的不就是想坏一坏我在朝中的名声,惧我有朝一日兵权在我,灭了你贺兰。”

“君青冥,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贺兰敏殊哼了一声。

君青冥却道:“看得起我的人永远不是我自己,而是我对手。比如——你。昨日还想把你们嫡公主许给我。你们把公主许给我做什么?这笔账,我觉得你们算的应该比我精。你们愿意赔上一个嫡公主,让自己吃亏?”

(933)落荒而逃

苏鸾一直软软的靠着君青冥,不过一听见君青冥说了这番话,立刻坐直了身子,瞪着贺兰敏殊,“你敢给我夫君床榻上塞女人?!我不管什么公主,只要你们敢送她来,我立刻让她死。”

这是苏鸾到目前为止,说的最彪悍的一句话。

一院子落针可闻。

别说君九,阿三,连苏青都被自家妹子的宣言给吓住了。

君青冥却是长臂一伸,又将苏鸾搂入怀中,敞怀大笑,“好好好,是我君青冥的女人。这天下没有不敢杀的人。王孙贵族都当杀得,何况是个异族公主。”

君九翻了个白眼,六哥宠女人是不是宠的也太没边了。想到这,他的目光深深的看向站在玖月身后的冬青。对了冬青那天好像也说了相同的话,不做妾,和要杀光所有和她抢宠爱的女人。

果什么主子什么下属。一点没错。不过,他喜欢。这一刻,他似乎有点懂了六哥。于是他看冬青的目光,更加的温柔。

阿三看着君九,又看了看冬青。他更不得把君九的眼珠子给挖了。

还好冬青的表现让他很喜欢。无视,对。对这种不要脸的就要无视。

一顿饭吃完,贺兰敏殊便走了。他走的一点像是被斗败,而是看着豪华宽敞马车里舞姬乐工的歌舞,而是对将他礼貌送出驿馆的君青冥道:“反正该我转达的事情我转达过了。我那堂妹公主,是要是杀都随你们。反正人肯定是要送的。”

苏鸾笑道:“拭目以待。郡王走好。我关你有些气虚之症。你年纪轻轻有这种四五十岁人才有的病症,小心啊,不要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否则,你这一身荣华,没命享受可就划不来了。”

贺兰敏殊又对玖月抛了个媚眼,“小妖精,你这是在关心我?”说完他又瞟了一眼君青冥,嗤笑,“你们不早就在一起睡了。怎地你还是处子之身,是不是你男人徒有其表,实际不行?小妖精若不嫌弃,就留在贺兰,我保准让你明白一下什么叫敦伦之乐。”

君青冥手中多了一把短剑,朝着贺兰敏殊的马车劈了过去。

贺兰敏殊大叫:“快走,快走。”

贺兰敏殊的马车自然是最盛骏的骏马,这么一叫,马儿急急的向前狂奔,那车内扭着腰肢的舞姬在车厢里滚的一个个娇叫喋喋。马车里备下的酒水食物也是溅了贺兰敏殊一身。

这一队人马,与其说是加快飞奔,不如说落荒而逃。

苏鸾看着那扬起的灰尘,迅速消失的马车,哈哈大笑,“这人真是有趣。”

君青冥收起短剑道:“若是我以前那把剑,他这马车就给我劈了。算他跑的快。”

听君青冥说到这,苏鸾想了想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师兄对我起了杀心。”

君青冥道:“不是。他知道我会把你推走,他那样说,是一种战术心计。用来乱我心。攻我身。你不要多想。”

苏鸾踮起脚尖,摸了摸君青冥的鼻尖,“君子坦荡。他差点杀了你,你还在为他说话。”

(934)救命

“因为我心里有底气,因为我知道你就算忘记了所有还记得我的名字。所以我不屑那些添油加醋,那是心虚。小人所为,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

贺兰敏殊走了,苏鸾所中的巫咒也解了,剩下的就是恢复。所以一时间,君青冥心中的大事了了,也就不着急回上京。玖月的身体需要恢复,需要休息。所以两个人闲着没事就在小城里手拉手闲逛。

这出于北燕与贺兰交界处的边境小城,本就不大,来来往往都是北燕贺兰通商的商旅过客。所以不大的小城,各种商品倒是琳琅满目。苏鸾眼尖,发现这些商旅很多商品都是从天朝运来到贺兰或者北燕去贩卖。

“怪不得,贾渊会在这附近转悠。”苏鸾道。

两人的样貌实在惹麻烦,所以两人都戴了帷冒遮住面容。不过好在小城来去匆匆都是商旅,所以也没有人有心思注意什么。就是原住民知道来了一个大人物。带刀护卫来来往往,在城里好生吓人。原本盼着这帮人赶紧走。但是住了一些日子,发现这些带到的护卫,似乎从来不与人交恶。除了样子吓人,但是样子吓人没事啊,城里的治安居有一种无药自愈的功效。于是城里人从盼着这帮人走到希望这帮人就留下来。

苏鸾和君青冥就这样悠闲自在的住到了第三天。两人在依旧在街上闲逛,这些天城中百姓对跟着几十个护卫,戴着帷冒的这对男女在街上闲逛的盛况早就习惯了。不用猜,这两人就是住在城里贵人。这两人倒也恩爱,不管走到哪,都一直手拉着手。两个人也一直安安静静,只是闲逛,从不扰民。再说这两人面容虽然被帷冒的轻纱挡着,但两人同样高挑挺拔的身姿,还有那虽只穿着普通百姓的衣衫,却流露出让人退避,让人低头,让人不敢直视的气场。所有人都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尊贵之气。这些都是小城百姓从未见识过的。

他们两人走到哪,哪里的百姓不用交代,老老实实推到一边,低头,不敢说话。

可这日,就在两人每日都要散步走过的街道时,一名披着披风戴着兜帽的女子,突然的从一家酒肆冲了出来。人冲出来就跪在了两人面前。

这毕竟是安安稳稳,边界小城。两人再次毕竟已经享受了好些天的安宁平静的日子,所以突然被这么一个人拦住去路,都是一怔,不过君青冥的手本能抽出了短剑。而两人身后的护卫,均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挡在了两人前面。

那戴着兜帽,整个身子几乎是五体投地的女子,带着恳切和哽咽道:“求女候救命。”

苏鸾被君青冥手臂护着,但是出于大夫的本能开口便问,“病人怎么了?”

那女子依旧额头贴着肮脏的地面,“我哥哥要死了。这世上只有女候能救我哥哥了。”

君青冥冷然道:“既知女候,你不是凡人。抬起头来,说,你是谁,你所说的哥哥又是谁。”

只见那女子缓缓抬头,但是风帽着实太大,依旧看不清那女子面容。侍卫立刻上前,用剑尖掀开了那女子的披风的帽子,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露了出来。

(935)你是何人

玖月看着这张美丽清秀少女脸,还有那带着稚嫩的五官,也不知道怎地觉得有点因为她毕竟才恢复了一些记忆,并不能确定这女子到底是不是以前认识自己。

但是君青冥没开口,她便只是狐疑隔着面纱看着她。

君青冥问,“是你何人?”

这时从那酒肆里又跑出来四个年轻的女子,伸手便是要去扶起那披风女子。明显的那四名女子都是婢女打扮,但饶是如此,从四个婢女装扮也能看得出主家的富庶尊贵。

“我,我,我是……”那女子先是仰头,好像有些怯怯的看着面前两个带着帷冒的男女,然后又低头,声音有些发颤,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姓慕容。”

这句话一出来,君青冥直接拖着苏鸾便大步离开。

苏鸾也是一愣,被君青冥拽着走了四五步远才反应过来。而那女子几乎是不要命的扑过来,却被君青冥的侍卫死死拦住,只听那女子道:“女候,女候,我哥哥快不行了,只有你,只有你能救他。女候,求求你了。我国内大夫御医束手无策,如今我哥哥只是在耗时间罢了。女候,只有你了,念着以前恩情,念着我哥哥救过女候数次。您就大发慈悲救救我哥哥。”

君青冥的手长腿长,他真是甩起大步来,玖月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被他拖走。随着离那女子越来越远,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君青冥则是含着怒,一路将苏鸾拽回了驿馆,在他怒气冲冲间,对属下下令,立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启程回上京。

苏鸾一直沉默。回到屋中便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

君青冥似乎知道苏鸾这么安静在想什么,便道,“小鸾。你又如何能确定,这是不是他的计。”

苏鸾微微点头,“或许吧,或许是他的计策。”然后她抬眸对君青冥粲然一笑,“你也别生气。我没事的,明日我们就回上京去。我那日进斗金的医馆,我的庄子,我的田产,我的小金库,还有我那些朋友和仇人。我也该回去了。”

君青冥听了大喜,“这几天你竟回想起了这么多?”

“是啊。好像脑子里有扇门被打开了,有东西源源不断的往外涌。我每休息一天,那些单薄的画面就越丰富,越真实。”

“那你有没有想起来,你在上京时,都怎么睡觉的?”君青冥眸子华彩四溢。

苏鸾一直看着君青冥的目光,瞬间转走,看向窗外。

从君青冥的角度看去,只看着苏鸾半个脸颊成了粉红色,从耳尖到脖子,成了粉红。这害羞的样子,让君青冥看的有些醉了,随着苏鸾这动人的俏模样,他早就把刚刚的愤怒丢到九霄云外。

他掀了袍子,坐到了苏鸾身侧,她他往自己怀里一带,那娇柔温暖的小身子就熨帖在了他怀里,“你想起来了,对不对。对不对?”他低低温柔的问道。

苏鸾红着脸也不说话,脑袋就差缩进脖子里。

(936)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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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想着曾经的那些夜夜相拥而眠,那些耳鬓厮磨,那些肌肤相亲,又想着现在人是找回来了,这么多天始终都是规规矩矩分房而眠。想着想着,他的手抚上了苏鸾的脸颊,抬起了她的小脸,看着那因为娇羞整张脸白瓷里透出的红润。那唇红的像是一颗樱桃,红润中带着光泽,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便是再也忍不住,吻了下去。

玖月只觉一张温润的带着凉意的唇印在了自己的唇上。这唇期初还算得上温柔,只是勾勒着她的唇角,就像是贪吃的孩子,看见心爱的甜食,舍不得一口吞了,一点一点的用shé勾勒着美食的边边角角。但是这种小心翼翼很快的就被一种莫名的u望所取代。渐渐的渐渐的,她感觉到那人的呼吸越来越深沉,越来越急切,像是迫不及待的要做些什么,却又强制的压抑着自己。鼻息中透出的气息都是乱的,带着滚烫。

他轻而易举的启开了她的齿,准确的捉到了那躲躲闪闪游移着的丁香。厮磨间,苏鸾觉得自己的呼吸也乱了,又或者说她根本都忘记了,怎么呼吸。

脑子反映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宽大的,手掌带着厚厚茧子手掌从她的纤腰移到了她那丰盈的柔软如云所在。

苏鸾迷离的眼睛瞬间瞪大,“啊”了一声。只是她这声音根本发出不出来,因为出声的地方被人死死堵住。能发出的只能是让人彻底沉沦的底吟。

她那无力挣扎与抗拒与君青冥来说都是一种欲拒还迎的风情。他手中的力道不由得又加了几分。直“柔聂”的苏鸾低哼了一声“疼”。他才猛然恍然收了手。

那手才一开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还没老实一小会,又熟门熟路的顺着苏鸾的纤腰后背游移了到了那个让他心驰神往的地方。不过这次他的温柔多了,只是在那轻抚下,苏鸾觉得脑袋越发的昏沉,越发的不能自已的战栗。渐渐的那长宽大的手掌已经不满足隔着春日薄衫,不知不觉,玖月就感觉系在腰间的腰带松了,一双火热的因为手掌茧子抚触她的肌肤发出刺痛感让她有一种让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里萌发,她只觉得心跳如鼓,呼吸急促,有一种渴望,又有一种恐惧。他想抗拒,但那个人的吻是那样的深沉,那样的强硬,那样的只能让她心安理得承受。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不能这样。那手已经直接抚触到了她的肌肤,从她的腰身到她的丰盈。她尝试用力的将他推开,但是那个人的身体硬的像快玄铁,哪里是她能抗拒的。而就在此时他的唇已离开了她的唇,顺着她修长的脖颈一路向下。流连忘返,一路向下。直到那浅粉色的桃花,被他hán在口中,厮磨,shunxi。

“不不。”她的唇终于能说话了,终于能发出声音,但是这两三个字却说的犹如春泥,柔软无声。这两个字最终只变成了两声轻盈的毫无杀伤力的呢喃。

(937)有人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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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抚触与呢喃中,屋中的室温似乎也渐渐的高了起来,苏鸾口中一直念着,“别,别,别。”但是她的身体迎合却透露了她心底的最深的秘密。

君青冥沉沉的声音,深深的呼吸,一声一声的呼唤,“小鸾,小鸾,小鸾。”说着,他将苏鸾已经褪到了腰下的衣衫拉回到肩上,轻手轻脚的整理好,抱着苏鸾一动不动。因为贴的紧密,她明显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过了很久,很久。天色似乎都黑了下来,苏鸾似乎才感觉君青冥的呼吸平静了下来,那后那人竟然真抱着她睡着了。

她像一条滑鱼般从君青冥的怀里溜出来。慢慢的坐起身来,又将衣衫整理了一番,下了榻。拉上了床幔,她走到梳妆台边,对着铜镜看了自己。这一看吓的她忙把铜镜合上。

那春意绵绵的眼神,那托红的双颊,那肿起的唇。还有脖子裸露的白玉脖颈间那些如桃花,粉蝶一样的痕迹。

怎么见人,怎么见人,怎么见人!

她正对着镜子羞恼,门口冬青的声音传来,“姑娘,有人拜见。”她的声音很小,似乎担心打搅了人休息。

苏鸾知道君青冥平日难以入睡,如水了也极少睡好。好不容易他睡着了,便不想任何声音吵到他。便匆匆披了一件素净披风,戴上帷帽出了屋子。她这个样子不想给任何人看见。

她一直走到院中才轻声问跟在后面冬青问,“是什么人?”

冬青拿出一张拜帖交给了苏鸾,并道:“虽然我知道不应该拿给姑娘,欺瞒的事情,我也做不出来,所以还是请姑娘自己做决断。”

苏鸾看了拜帖,眉头蹙起,“慕容婉?”

冬青道:“是北燕的十三公主。”

苏鸾问,“她人在哪里?”

冬青道:“在门外,没有殿下和您的命令,不能放人进来。”

苏鸾将帖子交给冬青,“你告诉她,当日殿下没有直接一剑刺死她兄长,当时话已经说的清楚,那一剑了断所有。”

冬青拿着帖子就出了院子。

苏鸾在院子站了一会,抬头看了看已经沉静下的夜色,过了一会,见冬青走了回来,她问,“人走了吗?”

冬青摇头,人就跪在门口。苏鸾颔首,又在院子里站了一会,然后提步走向驿馆门口,侍卫因见是她也没有阻拦,倒是阿三从暗处蹦出来,挡在玖月身前,“女主子,一时的心软,可能会坏了大事。你现在要多想想殿下。”

苏鸾点头,“我知。”但是却是继续抬脚往驿馆外面走。一出门就看见五个跪在驿馆门口的女子,四个婢女哭哭啼啼,一个披着披风,风帽完全盖住脸的年轻女子,腰背挺直的跪着。

苏鸾叹了口气,走到慕容婉面前,“我在你皇兄府中听过你的名字。”

十三公主缓缓抬起头来看着苏鸾,“女候姐姐,是白芷让我来求你的。”

玖月隔着白纱,微微笑道:“他让你来你就来了?”

十三公主道:“他想自己来,但又走不开。我哥哥本来就要死了,那些人还不放过他。白芷在对付那些人。所以就叫我来求女候姐姐。白芷说女候姐姐心最善,最是大好人。一定会救我哥哥的。”

(938)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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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你哥哥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我如何在此处?你有知道是谁伤了你哥哥?”

十三公主眨着泪眼凄迷的大眼睛,用力的点头,“我知道,我知道。白芷都告诉我了。可是女候姐姐,那都是因为我哥哥对你执念太深,她是真正的想娶你,想让你做我北燕的太子妃,他不顾一切。女候姐姐难道就一点都不怜悯?我哥哥是这世间多好的男儿。他对你只是入了障。”

苏鸾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往驿馆内走去。十三公主大惊,“女候姐姐,不要生气,我不太会说话。女候姐姐,我哥哥倒下后,之前他压制着的那些人,以及被他惩治过的那些人都冒了出来。那些人就是要我哥哥去死啊。”

苏鸾的脚步又是一顿。十三公主接着说,“本来他的伤是有救的。但是有人趁着我哥哥最虚弱的时候又补了一刀。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但是白芷说,女候姐姐比大罗神仙还厉害。哥哥也说现在轮医术,女候姐姐恐怕已经在他之上。女候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哥哥。”说罢,十三公主小脑袋不停的对着玖月磕下。不一会,十三公主那粉白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来。

苏鸾又大步走回来,按住十三公主,“你先回去,让我和殿下好好商量一下。明天一早,你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的答复。”

十三公主面露喜色,竟然拉住了苏鸾的袖子,“女候姐姐,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哥哥对不起你。等他好了,我一定让他想你赔礼道歉。”

苏鸾不漏神色的抽走了自己的衣袖,冷然道:“你回吧。”

听着帷冒内那冷冰冰的声音,十三公主不由的一颤。

苏鸾吩咐,十三公主的四个婢女,“还不快扶你们公主回去。我会派侍卫暂时保护你们主仆安全。”

四个婢女急忙点头,扶着十三公主回了马车,马车缓缓行着,玖月吩咐的四名侍卫跟上。

君九此时跟上来道:“姐姐,你这次可不能心软。别又把自己套进去。”

苏鸾点着头,进了院子,让用在院子里备榻,她就如此一个人坐在院子里。苏青走出了屋子,自从那日苏鸾喊了他哥哥以后,他轻易的绝不敢出现在苏鸾身边。

深怕苏鸾想起了太多,最后连那一声哥哥都要收回去。所以他事实避开自家妹子。

但是今夜看着自家妹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也不见君青冥的声音,他便主动走了上去,语气相当的温和,“你这是怎么了?想什么,为什么不回屋里。夜里凉。”

谁知道苏鸾竟自己往塌几边缘挪了挪,空出大半塌几,对苏青道:“那么大地方,总够你坐了吧。过来,坐下。”

苏青憨厚咧开了那一嘴雪白的牙,大咧咧的走了过去,坐下。

苏鸾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低声说,“哥哥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既能给我师兄疗伤,又能让我绝对安全。”

(939)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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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原本以为自家这个好不容易归位的妹子要和他叙叙兄妹感情,结果谁知道她竟然来了这么一句。饶是他定力这些年锻炼的已经很不错,还是立刻黑了脸,不说话了。

苏鸾像是完全没看见苏青的脸色不对,依旧用轻声细语道:“哥哥,如果没有他,我的骨头估计都被野狗啃了。如果不是他,我估计早就死在了宿城。如果不是他,帮我找好了云州的店面帮我打点,我一个孤身小女子如何在市井里生存。父亲母亲生了我,但是他对我有情有义,有救命之恩。这种恩情,我死多少次都还不起。就算他这次做的不对。但是他真没有害我之心。这话,我不能对青冥说。但你是亲哥哥。师兄他帮我其实等于帮了哥哥和父亲。要不此生,你们哪里还能见到我。所以哥哥,请帮我。”

苏青的脸色稍稍缓和,特别是听到苏鸾那一句软软暖暖,香甜的“哥哥,请帮我。”之后,他怒气已经被消磨了一大半,但是声音还是有些硬,“小鸾,这事怕是要问过父亲。毕竟那竖子身份不同。他若是常人,你想救也救了。你也知道他的能耐和野心。你今日救了他,明日他会不会又返回再来这么一次——这次父亲为了你,没有经过陛下擅自动了调兵的虎符。陛下虽然明面上给足了父亲面子,但是我们那个舅舅从来心思让人看不透。谁知道这次父亲所做有没有让陛下起了猜忌之心。你也知道我们苏家,一旦和天子有了猜忌,就很难再挽回。说真的,我真不想让父亲再来这么一次。”

苏鸾脸色有些苍白,缓缓的低下了头去。半天不语。

苏青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大手伸到了苏鸾的背后,想拍拍她,但是又有些惧,最终还是停留在苏鸾的背后,没拍下去。

“你别难过,这事我和父亲飞鸽传书,往来不过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得到消息。但是老六不是说明天一早就启程。你准备怎么让他不怀疑的再赖上两三天。”

苏鸾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这还不简单,装病。”

苏青按了按额头,又问,“若是父亲同意,你又当如何和他解释?”

苏鸾道:“既然父亲出面了,他有胆子敢不听父亲的?如果父亲不同意,那我就听父亲的。”

苏青笑着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飞鸽给父亲写信。”

苏鸾拉住了苏青的手臂,“这信我来写。”

苏青看着苏鸾叹气,“你这是又想做什么怪。你明明知道父亲对你有亏欠,你明明知道父亲对你有求必应。这信你来写,结果已经不用再等三天了。”

苏鸾笑着,“哥哥真是小看父亲了,父亲什么时候是这等只念个人情长的。”

苏青道,“那你来我屋里写。速度快点。这样你还来得及装病。”

苏鸾差点笑出声来。当下兄妹两人隔了十几年合作的去做一件“坏事”。

(940)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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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苏鸾吃了一个催经的方子,夜里小腹疼的让她冷汗涔涔。这个办法,是让君青冥绝对不会起疑的办法。这个时代,贵族大家的女子来月事都是要卧床躺了两三天。再说苏鸾还痛经的厉害。根本不用苏鸾开口,君青冥就延后的行程。

到了第四天,苏青神秘兮兮的拿着一张卷成极细如针的帛书交给了苏鸾。

苏鸾打开帛书,上面只有一个字,“可。”

她翻了个白眼看苏青,“我可是足足写了一千多个字啊。父亲就这么一个字把我给打发了。我拿这一个字,怎么和青冥说?我们是知道这个字代表什么,但是青冥不知道啊。怎么解释?青冥会不会觉得我们唬他玩呢。”

苏青道:“你以为父亲都像你,一件那么简单的事情要写那么多废话。他在军营里日理万机,这么快给你一个‘可’已经不错了。多少文书等着他批复。”

苏鸾“哎。”了一声,她蹙了蹙眉,“帮我把青冥叫来。我来和他说。总是要和他说的。”

君青冥在听见苏鸾暖声细语的解释后,一脚踹开了房间的门,大吼,“收拾行李,立刻回京。”

但是眨眼睛苏鸾拽住了君青冥,将其拽回屋里,并关起了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屋里传出来的声音有些奇怪,一会嘤嘤啼啼,一会又是浅吟低笑,一会似乎又男子粗重的喘息声,待君青冥再次出了苏鸾的屋门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了。

那神清气爽的样子,“来人,去把那燕国十三公主叫来。”

而苏鸾此时还软趴趴的在床上躺着,人像是被狠狠“教训”了一顿,无力甚至有些虚脱。但是脸颊上的红润又证明了这“教训”似乎是极好的事。

不一会被婢女收拾妥当的苏鸾,有些气虚的靠在床榻上见了那燕国的十三公主。

君青冥、苏青、君九三人也在屋内,四个人齐齐盯着慕容婉。

慕容婉被吓的说话都颤颤的,将那天对苏鸾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三个男子又问了一些问题,苏鸾则是直直的看着慕容婉,从她的神色里确定她有没有说谎。

事实确实让玖月有些难过,她没有。事实确实是慕容铮现在只是在熬日子。

君青冥道:“本王只问公主一句,我家玖月欠你皇兄的恩情,这一次,是否能还清?下次你皇兄再遇到什么问题,你们会不会再拿这由头出来骚扰我家玖月?”

慕容婉死死咬着樱唇,手搅着披风的飘带,“这次来是白芷让我来的。我想我皇兄根本就不愿意再承女候的情。我觉得在皇兄心里估计已经和女候恩断两清了吧。皇兄那样骄傲的人,如果人还清醒着,怎么会让我这样一个小女子来求女候。所以这点请殿下放心,师兄不会拿曾经的恩情求人施舍。”

这个回答让君青冥很满意。

苏鸾冷着声问,“他人现在在哪里?那么重的伤,想来你们也不会将他运回燕都。”

(941)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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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婉立刻点头,“我皇兄那日受了伤之后就一直在离此一百里地小镇里,大夫说了不能移动。劳烦女候,马车不过一日的路程。”

苏青冷笑一声,“女候和殿下才拼了命的从北燕跑出来,你这小姑娘还想让他们再回去?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请君入瓮。”

君九道:“要救命,就把人抬到此处。”

慕容婉立刻满眼含泪,“那怎么行,皇兄他,哪里经得起颠簸移动。”

苏鸾道:“公主殿下,我对你北燕已经生了幽恐之心。这辈子我也不想在踏上你北燕的土地。哪怕我确实很想医治,施救我师兄。我也不会去的。所以,君九少爷说的是唯一的办法,你们把我师兄抬来。我觉得只要你们想,你们一定可以的。”

君青冥道:“这个事,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你也看见了我家玖月身体也不行,给你皇兄坑的有段时间神智都不太清楚。就剩半条命。结果被你皇兄害得这半条命还要用来救你皇兄。你觉得这事,听起来是是不是很滑稽?可笑?”

慕容婉立刻对着君青冥深深一揖,“我知,我知。我知这事是我皇兄有愧。请殿下见谅。”

君青冥哼了一声,“也是你皇兄命大,他给我家玖月下的咒,才被解了。告诉你,如果他运气不好,要么我们早就回上京了,要么你现在看见的玖月也就是个半死不活的糊涂人。哪里还能救得下你皇兄。”

慕容婉立刻点头,“是是是,待我皇兄好了,我一定会细细和他说,各位的善举。”

君九道:“我说这位公主殿下,这事我们可不能白做。我家女候何等尊贵身份,并不是乡野村医。抱病之躯,要救你家太子。你们燕国是不是要给点什么做报仇?”

慕容婉顿时就呆住了,她长这么大完全不懂什么金银财帛,也不懂人情往来。她所做所说的全是白芷告诉她应该如何如何。

她呆了呆,幽幽的说,“这个,白芷没和我交代……”

看着一国公主发呆的表情,苏鸾差点没绷住自己的脸,差点笑起来。她忙低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那你回去问问白芷,把刚刚君九少爷说的话转告给他。”

慕容婉又要哭了,声音中已经带了哭腔,“女候姐姐,我这来已经耽误了几天,我再一来一回又要耽误两三天。我皇兄怎么撑得住啊。先救人行不行?这位君九少爷说的话,我一定会转告白芷,他一定会想到办法的。”

苏鸾也不想再为难着少女,“就这样吧,你想办法把你皇兄运过来。”然后她让婢女拿了一张写满自己的纸张交给慕容婉,“这上面都是我要给你皇兄医治需要的东西。你给白芷,他知道,准备好了一起带过来。如果可以,最好找到你们国内最好的擅长外伤的大夫,带来给我做帮手。”

慕容婉看了纸张立刻小心翼翼的收好,给苏鸾再次行了一个大礼,“谢谢女候。白芷说的没错,女候真的是这世间少有重情重义好女子。”

(942)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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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一个冷嘲,“他是我捡回来的奴,后来跟了你皇兄走了,他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所以还真轮不到他来评价我。”

慕容婉又是一呆,整个北燕也没人知道白芷的来历,却原来是这样。当下她低下头,匆匆的离去。

也不知是这十三公主办事效率奇快,还是幕后的白芷厉害。总之没有两天,一个箱子就到了苏鸾的手里,里面有苏鸾单子上列出来的所有,一样不缺,连手术刀都似乎按照玖月心里的样子现做出来的。

在收到这个箱子的第二天,一辆相当不起眼的马车,驶入了贺兰边界小城的驿馆里。

随着马车而来的还有两名北燕国内最优秀的外伤大夫。

这两个大夫也是自从太子受重伤后,一直跟随治疗的。所以对慕容铮的伤势非常了解。

早就准备充分的苏鸾,待在已经彻底消过毒的一间屋子里,不一会,两个人抬着一个担架走进了屋子,然后将担架放在了早就准备好屋子中央高台上。

随着而立的两名大夫,也在婢女的指导下,换了衣衫,穿了那古怪的罩衣,戴上和面具一样的口罩,手泡在酒中消毒后,进了屋子。

所有护卫将屋子围的水泄不通,而君青冥、苏青、君九直直的看着琉璃窗子里发生的一切。

看着苏鸾如何剪开那人的衣衫,如何检查伤口如何动刀子,剖开那人的胸口,如何将手深入那认的胸口去感受那个人的心脏。两名跟进去的大夫一个受不了,跑出了屋子,抱着树干呕吐。吐完了,又重新消毒后进了屋子继续。

几个人看着苏鸾刀子镊子不停地轮换,苏鸾用金针封血。慕容铮胸膛流出的血,并不点多,全都集中到台子底下的一个小桶里,这么一会,小桶已满了小半桶。

这时苏鸾也不知道和两个大夫厉声斥责了什么,两个大夫好像都低着头,不敢看苏鸾。她手中的镊子夹着一个弯曲的针,在慕容铮的胸腔里飞针走线,从君青冥的角度上看的清清楚楚,她在缝合那个人的心脏,那本是人心,给她缝合起来就像是一品绣娘,专心致志的用针线绣着精细的花样。

两个大夫似乎已经适应了这血腥的场面,在苏鸾严厉的指导下,两个人已经配合有度,帮着玖月扒开皮肉,胸骨,一层一层的辅助着苏鸾做好缝合。

一切忙完,已是入夜。苏鸾步伐虚浮的从屋里走出。慕容婉哪里敢看苏鸾在屋里坐什么。她只能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等。一看见玖月出来,立刻扑了过去,哽咽着问,“我皇兄他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苏鸾被慕容婉一扑差点摔倒,辛亏是君青冥扶住了她,只听君青冥厉声呵斥,“退下。”

十三公主不管怎么说也是皇族的公主,却被君青冥这一呵斥吓的,忙退到了一边。

苏鸾道:“第一关一过。第二关看看今夜明天他会不会发烧如果能平安度过第三天,一切就好了。”

十三公主唯唯怯怯的问:“请问女候,你刚刚在里面给我皇兄做了什么?”

苏鸾道:“我给他把心上的伤口修补好了。我一针一线修补,我做的很仔细,很用心。所以你的太子哥哥,一定会好的。”

(943)小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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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婉扑通一声给苏鸾跪了下来,“谢谢,谢谢。谢谢。”好像是这个天之骄女只会说这这一个词。

苏鸾对君青冥说,“我累了,我只能休息一会。一个时辰后叫我。我要看着他。”

君青冥蹙了蹙眉,“怎么,这样还不行?难不成你还想看着他痊愈?”

苏鸾嘻嘻笑了,“好酸。”便大步的走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君青冥拉着脸,瞪着苏青,“都是你干的好事。这叫什么事?人家是恩将仇报,你们倒好,仇将恩报。”说完一甩手,追着玖月去了。

苏青白了君青冥一眼,“还好意思说我,人家都说要休息一个时辰了,就这还跟过去。一时半刻离了人家都不行。还好意思说我。”随即他哼了一声,一甩手也回屋了。

君九看着相继离去的三人,低低自喃,“搞什么鬼。这摊子丢给我?”他扫了一眼梨花带雨、娇娇柔柔刚被婢女扶起来的慕容婉,又看了一旁身身姿挺拔,站立如松,表情冷然的冬青。

心里比较了一下,嗯,还是我家青青镇得住场子。不管什么大事,都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以后如果能在一起,不管自己遇到什么事,身后有一个这样的女子撑住,他还用担心什么。自他出生以来,身边的女子,哪个不是如这个北燕十三公主这样,娇柔,温婉。就不能说一句硬点的话,话说重点那边就是哭哭啼啼。没有一个有趣的。偏是这样,那些姐姐妹妹们还偏偏爱惹事。没事就为了谁长的美,谁多得了一支无聊的珠花在后院里吵的不可开交。

想到这,他又看了看冬青,心中越发的喜欢,这样的女子,恼怒起来和你打一架,打完也就了事了。不高兴了把你骂一顿,骂一顿也就了事了。有什么不高兴,会直接说出来。

这样的女子,才是他君九要找的女子。出身又怎样,他君九真没觉得自己出身如何。门第再高,不还是个庶子。

他就这样痴痴看着冬青,一直看着,一直看着。直到一直满是茧子,粗大的手掌,恶狠狠的揪住了他的衣襟,一把将他拽到了院子中央。

他虚晃一招,凌空一个劈腿,将拽着他的人一脚踢开。那人灵巧的闪躲,一个小退,已远远站在了十步开外,如狼一样的眼睛等着他。

反正这里院子里也没做主子的人,阿四环抱着双臂,令这一票护卫,摆起了看热闹的表情。

君九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他一直沉浸在自己小美好里。这会看见阿三瞪着他的眼神,也是火气蹭蹭的往上窜。

两个人就这么间隔十步,僵持着。

可就在众人搬好了小板凳,取来了零食,准备看场好戏的时候。一个如风的身影站在了两个人中间。

阿四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人,因为知道女主子要休息,医馆里还有个刚被修补了心的家伙,他们不敢出声,只能指着,指着,对着众侍卫做怪相。

(944)捉住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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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场面,连一心救兄的慕容婉也惊呆了,这是什么?俩男抢一女?这样直接?不对啊,民风彪悍的不是北方吗?天朝上邦不是最讲风度礼仪三纲五常各种条条框框的吗。现在她看见的可比那些贱民抢媳妇还让人辣眼。

这时,冬青的目光先看向阿三,然后对阿三行了下属对上级的抱拳礼。阿三的如狼一样的目光顿时灭了。

行完礼后,冬青走向君九,表情依旧不改,冷冰冰的对君九低声是说两个字:“回去。”

君九刚刚还一副要和阿三不死不休打一架的表情,顿时化去无踪影。嘴一咧,露出两排在夜色下有些晃眼的大白牙。乖乖的往自己屋子走去。

阿四与中护卫的表情有些呆滞,有些人的下巴已经砸到了脚面。怎么着,三统领这是不战就已经败了?

我日。他们伟大的三统领追了几年的姑娘就这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小白脸,给横刀夺爱了?

关键,这胜败连战都不用战一下?就败了?

有人惋惜,有人不服,有人愤慨。但是这些表情都影响不到冬青,她已经安安静静的回到了苏鸾的屋门前,笔直如松,手握佩刀的站着。

慕容婉看着冬青,对身旁的婢女说,“那个姐姐好威武。怪不得两个郎君要抢。”

婢女低低窃窃说,“粗鄙之人而。公主只当看了笑话。”

慕容婉有些怅然,又看了看自己皇兄躺在里面的屋子,叹了口气,“皇兄若不醒来,我倒还事羡慕她的。”

婢女听了公主的话,也低下头去。

一个时辰后,苏鸾准时推门出来,换了衣裳,进入了病房。询问了两个大夫,慕容铮的情况。两个自负在外伤方面医术一流的大夫,现在看苏鸾已经奉为神灵。

苏鸾交代什么便是什么,苏鸾说什么他们便记什么。苏鸾这边说过的话,那边他们俩使劲的强记于心,口中还在不断的复念。只求回头不要忘记。

休息过,自己又吃了一些提神的方子,现在的苏鸾精神明显比刚刚好了很多。病房内早就准备了一张榻几,两个凳子。

她便在榻几上坐了下来。

君青冥也让人在病房外面摆了一张榻几,抬来了书案,烛台笔墨文书摆好,隔着透明的琉璃窗,也坐了下来。

里面的人看着病人,外面的人陪着处理公务。

这一陪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天明,慕容铮不出意外的开始高烧。好在这一世苏鸾对于术后高热高热,早有自己独一门的应对。

只是慕容铮的高烧来的迅猛,这个时代没有温度计。光靠手测试,苏鸾感觉怎么也有四十度以上。

慕容铮苍白的有些灰暗的脸上,那双平日里幽深如潭,深不见底的眸子突然睁开。手掌正在测试体温的苏鸾吓了一跳,不应该啊,怎会呢。这个时候这个高热,他怎么会醒来。她吓的手一缩。

可就在她缩手的刹那,一个滚烫的大手准确无误的抓住了她的小手。

(945)不爱就是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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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琉璃窗子外面看去,还好,还好,君青冥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下属叫走了。

屋子里疲惫困乏的两个大夫大惊失色,一个反应迅速的,跑到窗子边站着,那个角度正好挡住了两个人。

苏鸾自是挣扎的,但是躺着的人刚刚做了补心的手书,根本就不能动弹,她如果拉扯,万一伤口蹦了,那是真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但是她又不能这样被这男人拽着。她似乎有些感激的看向挡着窗子的那大夫。她只能用手指,一点的一点掰开慕容铮紧紧拽住她的手指。

但是那是慕容铮,那是功夫武艺与君青冥势均力敌的不分胜负的慕容铮。他若想拽着一个人,除非砍断手臂,他也不会放手。

她就只能这样给慕容铮拽着,握着,紧紧地。她只祈求,在君青冥回来之前,慕容铮能放开她。

“玖月……玖月……”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屋子里想起。

苏鸾看着慕容铮睁着的没有丝毫神采的眼睛,她知道,这是一个人在昏迷的时候经常会有的表现,就像是睡着的人梦游症一样。

苏鸾虽然不想答应,但是想着赶紧把这个人哄睡着,赶紧脱手。便用安抚的语气道:“师兄。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伤就好了。”

“玖月……”慕容铮的口中又呢喃了一声。

“师兄,把眼睛闭上,好好休息。听话。”苏鸾用的声音,极温和,极轻柔。那声音柔的似水。流淌于心,可平复任何不安。

这句话一出,慕容铮果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那握着苏鸾的手,也缓缓有了松开之势。

苏鸾忙准备抽手,慕容铮的手掌像是反射性的,再次握紧,像是铁钳一样紧紧的夹着苏鸾的小手。让她觉得疼痛。

“玖月……不要怪我……不要怪……”慕容铮继续喃喃的开口。

苏鸾没说话。但是神色已经淡漠了下来。

“玖月,求不得,求不得……”

苏鸾的脑袋更低了,这三个字里的包含了多少萧瑟,黯然。她也只能叹息。

“对不起,我不想……不想……”

“师兄,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师兄,你不想杀我,我知道的。你想的我都明白。”苏鸾的声音似乎已经底到了尘埃里。

“放不开,舍不得,玖月,我放不开放。我试过。我放不开。玖月,为什么你是她,玖月你为什么不能只是玖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苏鸾的眸子开始湿润,我为什么是她呢?我为什么不能只是玖月?可是如果我只是玖月是不是这辈子一定会和师兄在一起?

如果再给她一个选择,如果师兄和初七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她会选择谁?

她摇了摇头,立刻将这些不对劲的思想甩的干净,选择谁?当然还是她的初七。如果她对师兄有男女之情,当年又为什么要往师兄的床上塞女人。那是因为她不爱,她真的不爱。爱情从来不是可以用来怜悯的,不爱就是不爱。

(946)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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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她很明确,绝对的明确。她被慕容铮的手紧紧握住,走到慕容铮身侧,让一个大夫给她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用另外一只手,抚了抚慕容铮的额头,发现高热已经稍微的好些,看来这么陪着他说话,也是一种疗法。

她将慕容铮的手拉倒了台子底下,用盖着慕容铮的锦被盖住,这样从外面看来,最多只看见她坐在慕容铮的床边。靠的有近,仅此而已。看到她这样做,那一只挡在窗子边的大夫这才走开。

果然两个侍卫如鹰一样的目光早就往里盯视。看见里面无恙,两人便退到了一旁。

“玖月,别怕,别怕……玖月……。”慕容铮的口中继续呢喃着。

“师兄,我不怕。真的不怕,不就是换药嘛。”玖月想起,师兄刚刚捡回自己的时候,自己伤痕累累,每次换药都是扒皮挫骨的疼痛。每次道换药的时间,她怕的身体都颤抖。师兄就是这样安慰她,用最温和的语言,最温和的目光,安慰她。让她一次次挺过来。每次她都是咬着牙,颤抖着小身子,眼中都是泪水,唇还笑着,“不怕,不怕,师兄我一点不怕。”

再然后她慢慢的长大,慢慢的长大。她的伤口慢慢的愈合,只是那些伤疤再也去不掉了。

“玖月。”

“嗯?在呢。”

“玖月。”

“在呢。”

连问了三次,在听见了玖月的应答后,慕容铮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了。呼吸也变得深沉而又平稳。

苏鸾忙松开了慕容铮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在一抬头,正好看见君青冥坐回到外面的书案边,对他相视一笑。她的心情还在停留再那十年的相知相伴中。这一抬头看见那心爱的人对她投来的笑容,突然有一种,活着真好。只有活着才能享受外面那男人对自己的笑容与宠爱。而最关键的是,自己也正好爱着他。

世间茫茫,男男女女,分分合合。有多少爱憎会,求不得。而自己却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一个爱着自己,自己也爱着他的人。

回头看,经历的这些坎坷又算什么。

一个人的成长真的是要感谢那些带给自己伤害的人。如果不是那些人,自己也就是个被娇宠养大的贵女,他也就是个富贵闲人。自己不会有着一身以前一世所学融会贯通的医术,他也不可能是现在天子也有几分忌惮的皇子。

他们俩就是那种,让别人恨恨的看着他们俩,又干不掉他们俩的那种人。完美组合。

当君青冥看着她微笑的时候,她也看着君青冥如在夜空绽放的烟花般粲然而笑。看的君青冥有些愣神,直接呆了。

她随即对着君青冥做了个鬼脸,然后便低头又去忙别的去了。

毕竟慕容铮做的是开胸手术,心脏的修补。那伤口与身体状态一直要观察。过半个时辰,苏鸾就要施针一次。暂时药物喂不下去,只能靠药丸,要喂水。

这样连续观察了三天。苏鸾对同样神情憔悴,眼睛下乌青的慕容婉说,“可以把人带走了。他没事了。我答应你,答应白芷的事情完成了。”

(947)读人心计

“没事了?”慕容婉茫然的看着苏鸾,这句话根本不像是在问苏鸾,而是在自问。

苏鸾微微一笑,“若是普通人,我根本不会做这个手术。因为肯定撑不住。但是他可是慕容铮,是你皇兄,是我师兄。他身体的强健非同常人。随师父十多年药物调养,也比寻常人对药物吸收的好。所以观察三天,足矣。”

慕容婉还是有些愣愣的,但是她身边的婢女已经惊喜的叫了起来,摇晃着慕容婉,“公主,公主,太子殿下没事了,没事了。女候说了,太子殿下没事了,您不用出嫁了。您不用出嫁了。”

苏鸾一怔,敢情这姑娘这么尽心尽力,还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啊。她原来还为师兄高兴,身边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了她的妹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和亲?怎么回事?”苏鸾蹙了蹙眉,明显语气比介绍慕容铮的病情冷了许多。

慕容婉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竟然落了泪,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皇贵妃和秦王殿下要把我嫁给他们姚家的已经四十多岁的跛子。我母妃不得势,我去求了皇后娘娘,娘娘不管事。我又去求了父皇,父皇也不管事。现在宫中是贵妃娘娘和秦王的说了算。后来我想到了太子哥哥,因为太子哥哥一直不在燕京,我就去找了白芷公子。白芷公子和我说太子哥哥在受了重伤,生命垂危。如果太子哥哥真的没了我的婚事那就毫无转机。”说到这慕容婉清丽稚嫩的小脸上已经满脸泪痕。

苏鸾道:“然后白芷就和你说,让你来求我。是不是说,只要你有办法说动我,他就能保你的婚事?”

慕容婉眨了眨大大杏眼,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是的是的。白芷公司和我说,他被困死了,他一走太子哥哥在京城的根基都有可能会被拔掉。他不能走,就许诺我,如果我有办法说动女候救了太子哥哥。只要太子哥哥回到燕都,他保我免了这桩婚事。”

“好一个算人心计的白芷。”君青冥在一旁冷笑。

苏鸾叹了一口气,“确实。他算的一点没错。他太了解我。”

慕容婉依旧茫然,“怎么?白芷公子是骗我的?难道,难道?”

苏鸾道,“你别怕。我会写封信给太子殿下和白芷。你为你太子哥哥做了这么多,我一定会让太子殿下善待你。”

慕容婉长长的出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刚刚也是吓的身体颤颤的四名婢女也是长长的缓过气来。

待苏鸾转身之际,慕容婉拽住了苏鸾的衣袖,然后又看了一旁站着的君青冥,大大方方的道:“殿下,我想和女候单独说几句话。”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君青冥自然微微一笑离开。

待说话方便,慕容婉像是一个小妹妹一样,摇了摇苏鸾的衣袖,半撒娇半娇嗔软软的语气说道:“女候,我太子哥哥哪里不好。这几天我看见了。”

(948)给你指条路

说到这,慕容婉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苏鸾脸上的表情,见她没有明显的怒意,接着诚恳的说道:“其实女候待我太子哥哥也是极好的。并不是无情。我不明白,我北燕太子妃,以后的皇后之位,真的不能让女候姐姐动心吗?我知道太子哥哥都说了,以后他身侧只会有女候姐姐一人,不会再有其他女子。这是我太子哥哥为了你要空置后宫啊。女候姐姐真的不能再想想我太子哥哥?”

苏鸾本来听的仔细,但是越听,嘴角的弧度越是上扬,听慕容婉说完,几乎要笑出了声,“这也是白芷那个死小子让你说的吧。”

慕容婉有些不安,惶恐,她的欧所有表现都是一个长期生长在后宫尔虞我诈出于劣势,任人宰割女子的表现,所以苏鸾其实对她还是有些同情的。所以对她还有足够的耐心。

只听慕容婉怯怯道:“嗯。有些是,有些不是。有些是白芷公子和我说的,有些是我自己的想法。女候姐姐这么好,如果能嫁给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一定会很高兴。我记忆里太子哥哥从来不曾笑过。但是女候姐姐在燕都那些日子,我却见到过太子哥哥笑过几次。那是太子哥哥真心的欢喜。那是因为女候姐姐。所以——”然后她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对了,对了。我不是说梁王殿下不好。梁王殿下待姐姐也是极好的。我也看得出。姐姐的命真好,两个世间顶秀的男子对姐姐如此宠爱。不像我……”

苏鸾终于笑了,声音疲倦中带着一些嘶哑,“傻丫头。两情相悦,和对方本身是富贵还是贫贱没有关系。对方好或者不好也没有关系。爱了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纯粹这个词,傻丫头你懂吗?我没有选择你太子哥哥,并不是因为你太子哥哥不优秀。只是我不爱。如果我和你太子哥哥有可能,哪里还需要你太子哥哥费那么大周章。我程玖月做事从来都是坦荡荡。我爱慕梁王,只是因为他这个人。他富贵,我亦富贵。他贫贱,我亦贫贱。我与你不一样,你从小金枝玉叶,估计连米糠都没吃过都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曾经当珍宝一样穿着的一间葛布的衣裙,估计连在你宫中给宫女当抹布都嫌弃。我们的人生不一样,所以你不要把你的想法,家在我的这里。你太子哥哥很好,你也很好。听我一句劝,以后你想扬眉吐气,那你就把白纸搞定,最好睡了他。他臭小子,看上去凉薄,你要真想能把他睡了,他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搞定他,你何愁那些曾经欺辱过你的人不对你俯首。”

慕容婉简直惊呆了,大大圆圆的杏眼,一眨一眨的,长长的睫毛一直在扑闪。而她身边的婢女都是人精,立刻就明白苏鸾的意思,几乎是感恩戴德的看着苏鸾就差给她磕头。

苏鸾说完哈哈大笑的走了。

(949)爱意

慕容婉还没没反应过来,看着苏鸾离去的身影,断断续续的道:“女候姐姐,刚刚和我说什么?她叫我睡了白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睡?是一起睡觉的意思吗?”一名婢女立刻捂住了慕容婉的嘴。另外一名婢女道,“公主自然不懂,但是这位女候真待公主很好,给公主指明了一条富贵路啊。”

既然慕容铮没事了,所有的事也都解决了。君青冥与苏鸾再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待着。便决定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回上京去。

此时天气已经过了初夏,还好贺兰这边出于北方,虽然中午会热一些,早晚还是凉爽的。苏鸾穿着君青冥给她准备的衣裙,时下上京闺女最流行的蝉衣单件衣衫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叠在一起,又不显露骨,却又是凉爽宜人。因为轻薄,穿在身上也极为舒服,也是为了舒服,苏鸾连腰带都不曾系。那层层叠叠就这样宽袍大袖的套在她那纤细高挑身上,微风一吹,行动间那层层叠叠的蝉衣飘若欲仙。再加上她因为行路,也不打算见人,乌黑如云丝缎的发连发髻都不绾,就这样披散在身后。衬上她那张绝尘端庄雍容的五官,越发的显得她的美,不食人间烟火。

因为一直照看着慕容铮几天没睡,苏鸾一上了马车,就懒懒的躺君青冥那宽敞华丽的马车里,像只懒猫一样蜷缩着身体补觉。

君青冥则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处理被丢了几个月一直积压下来的公务。这一路因为有贺兰皇城发的关牒,,所有关卡一路畅通。苏鸾成天除了吃便是睡。人像是比以前懒了许多。而君青冥则是一直在处理公务。不停的召唤下属布置行事。

有人来,苏鸾就睡到屏风后面去。所有进来的人都看得见梁王马车那一扇屏风和屏风后面影影绰绰那窈窕妖娆的身影。

这些人也知道以后是要叫这女子主母的,而且看梁王的意思,也没什么事好隐瞒的。所有下属说话行事也就丝毫不避讳。

这样大约走了十天,一行人马到达了离贺兰皇城最多不过五十里的一座小城住下过夜。经过这些时间的休息,苏鸾总算是满血复活。虽然离曾经的她还有差距,好歹不是每天睡不醒的状态。

晚上她兴起,逼着君青冥给她做饭吃。不过君青冥的这些侍卫早就习惯了他们的主子夫纲不振的模样。所以就算是看见他们的男主子给女主子打洗脚水,他们也已经可以很淡定处之。所以男主子下厨,好像也不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事。反正他们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就是。

侍卫将客栈的厨房做了闲杂人等的清理工作,君青冥便在厨房忙活起来,苏鸾就搬个凳子在边上坐在看。

苏鸾看着君青冥那是就是“我心悦之。”君青冥被满含爱意的看着,同样的“我心悦之。”

不一会,家常四菜一汤便已经端上桌。苏鸾帮君青冥成了米饭,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你帮我布菜,我帮你夹菜。似乎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里都能透出爱意来。

(950)你可以滚了

此时天气已经过了初夏,还好贺兰这边出于北方,虽然中午会热一些,早晚还是凉爽的。苏鸾穿着君青冥给她准备的衣裙,时下上京闺女最流行的蝉衣单件衣衫薄如蝉翼,层层叠叠,叠在一起,又不显露骨,却又是凉爽宜人。因为轻薄,穿在身上也极为舒服,也是为了舒服,苏鸾连腰带都不曾系。那层层叠叠就这样宽袍大袖的套在她那纤细高挑身上,微风一吹,行动间那层层叠叠的蝉衣飘若欲仙。再加上她因为行路,也不打算见人,乌黑如云丝缎的发连发髻都不绾,就这样披散在身后。衬上她那张绝尘端庄雍容的五官,越发的显得她的美,不食人间烟火。

因为一直照看着慕容铮几天没睡,苏鸾一上了马车,就懒懒的躺君青冥那宽敞华丽的马车里,像只懒猫一样蜷缩着身体补觉。

君青冥则是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处理被丢了几个月一直积压下来的公务。这一路因为有贺兰皇城发的关牒,,所有关卡一路畅通。苏鸾成天除了吃便是睡。人像是比以前懒了许多。而君青冥则是一直在处理公务。不停的召唤下属布置行事。

有人来,苏鸾就睡到屏风后面去。所有进来的人都看得见梁王马车那一扇屏风和屏风后面影影绰绰那窈窕妖娆的身影。

这些人也知道以后是要叫这女子主母的,而且看梁王的意思,也没什么事好隐瞒的。所有下属说话行事也就丝毫不避讳。

这样大约走了十天,一行人马到达了离贺兰皇城最多不过五十里的一座小城住下过夜。经过这些时间的休息,苏鸾总算是满血复活。虽然离曾经的她还有差距,好歹不是每天睡不醒的状态。

晚上她兴起,逼着君青冥给她做饭吃。不过君青冥的这些侍卫早就习惯了他们的主子夫纲不振的模样。所以就算是看见他们的男主子给女主子打洗脚水,他们也已经可以很淡定处之。所以男主子下厨,好像也不是很难让人接受的事。反正他们只当什么也没看见就是。

侍卫将客栈的厨房做了闲杂人等的清理工作,君青冥便在厨房忙活起来,苏鸾就搬个凳子在边上坐在看。

苏鸾看着君青冥那是就是“我心悦之。”君青冥被满含爱意的看着,同样的“我心悦之。”

不一会,家常四菜一汤便已经端上桌。苏鸾帮君青冥成了米饭,两个人甜甜蜜蜜的,你帮我布菜,我帮你夹菜。似乎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里都能透出爱意来。

只是两个人甜甜蜜蜜的爱心晚餐,只吃了一半,就有不开眼的侍卫前来禀报,“禀报殿下外面来了一队人马,说因为听见殿下在此,特地从皇城赶来拜见。”

君青冥优雅的吃着饭,似乎没有犹豫,直接道:“不见。赶走。”

苏鸾笑意盈盈的对君青冥抛了个媚眼,赞许他,做得好。她就喜欢君青冥不讲理的霸气。

结果那侍卫刚转身准备出去回话,一个娇娇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贺兰嫡长公主,贺兰敏敏得知天朝梁王殿下”

(951)公子无俦

“大胆!”

“放肆!”

“梁王竟允许自己的姬妾如此对我贺兰公主如此无礼?!”

“一个姬妾对公主如此辱之,速速请陛下圣旨,斩杀贱妇!”

一时间几个抗议的声音同时响起。她们的声音尖厉,充满着戾气。好像不把刚刚说话之人生吞活剥决不罢休。

“放屁!”一个清朗如玉的声音自高处传来,这声音是如此好听,说的话确实如此的粗俗不堪。那声音在高处,众人自然仰头而望去。只见一青衣素袍少年,手持一柄长剑,站在一轮弯月下,初夏的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微微轻拂。大概是还未到束冠之年,一头乌发半束半披,发丝随衣袂齐齐轻拂。因是夜色,少年面容并看不太亲切,但是只是这一仰一望间,已让底上站着的人再也移不开眼去。

“你是何人!竟对我贺兰嫡长公口出污言。该诛!”贺兰敏敏身后一太监喝道。

“六哥,你今天是怎么了,这样的垃圾还不扫出去做什么?大好月色,扰人心境!”那少年如玉石相击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是那样的不屑,那样的骄傲。看地面上的人,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云瑞看着地上的蝼蚁。

“你是何人?你唤梁王六哥,难不成也是君氏子弟?”贺兰敏敏已经看得有些痴了,想她贺兰何时有这样风姿濯濯的美少年。说话语调都不免甜腻了起来。

少年道:“你管我是谁,姐姐说了,让你滚,请赶紧滚。再不滚,休怪小爷动手。”

贺兰敏敏连怒极,“好你个梁王,你纵容姬妾对我无理在前,又纵容族弟羞辱我再后。你别忘了,你如今这是在贺兰,这不是天朝。你别忘了你离皇城不过五十。”

“噢?”君青冥终于放下了碗筷,长眉微微一挑,那语气出气的平静,“怎么?公主这是在威胁本王?”

贺兰敏敏冷哼一声,“本宫只不过是想见见殿下,有何错?你不见也就罢了,竟纵容他人侮辱与本宫。本宫这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君青冥缓缓站起身来,玖月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坐在椅子上看着君青冥双手负后,踱着步子徐徐门外而去的背影。

看着看着她又有些心烦,真是烦人,长的那么招摇做什么。没事尽到处惹麻烦。

这并不算大的厨房木门被推开,一束月光正好倾斜在木门上,当君青冥的身影出现在那扇有些破败的木门口,当月光正好撒在君青冥的脸上身上。

贺兰敏敏以及她身后一种宫女,似乎都忘记了呼吸。又或者忘记了一切。这时候她们哪里还记得,刚刚对君青冥的不满,一个个如痴如醉的看着君青冥。

她们同时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这天下有男子可以长的如此好看。好看的让她们这些做女儿家的都自惭形愧。

皎皎月光,以君子如碧如玉,身姿高大挺拔,博带高冠,广袖锦袍。虽身的俊美无俦,却一脸威仪,让人根本不敢留恋他的脸,他的五官,他所有的美都被那威严掩盖。众人也就是匆匆瞟了一眼,立刻低下头去。

(952)出名护短

“敏敏公主,本王问你,刚刚你是不是在威胁本王?”君青冥冷着脸,不给任何人延绵开口便问。

贺兰敏敏还沉浸在看见君青冥震撼力。刚刚屋顶上的少年已让她有些痴了,再看诸国中最负盛名“美姿仪”的天朝梁王,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形容眼前这男子的美好。

即便她那堂哥,贺兰敏殊与他比,妖娆过矣,霸气缺矣,傲然少矣。

她缓缓上前,云鬓发钗,腰间环佩,叮咚作响,在月光下耀着光芒。只见她盈盈一福,对着君青冥,温婉可人道:“见过殿下。”

君青冥大袖一挥,冷言,“公主且回答本王刚刚的话。”

贺兰敏敏愣了愣,她脑子一时都想不起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靠的近了,从那男子身上散发出清冽洁净的男子气息,让她有一种沉醉之感。于是她竟就这么保持福身行礼的动作,半天不曾动弹。

这时那青衣少年从屋顶一跃而下,站到军情身后,“六哥,此女真是贺兰的长公主?我看怎么和没见过世面的市井村妇一样。看到我,也是这样,看到你也是这样。难不成贺兰的丈夫都是丑颜?”

贺兰敏敏被君九这席话说的,又是恼怒。但是因为在君青冥面前,也不好动怒,只当青衣少年不存在,对君青冥露出一个最完美,最动人的微笑,“殿下,本宫今晚来见……”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君青冥大袖一挥,“敏敏公主,本王不管你今晚来做什么,本王只想问你一句,你知不知道,上门拜访主人,不提送上名帖,不提前打招呼。很无礼?”

贺兰敏敏脸颊润上娇红,“本宫自是知的,但是得知明天一早殿下便要启程,本宫想来再见殿下一面太难,便只能如此匆匆而来。妄殿下勿怪。”

“好。本王不怪你。”君青冥的语气似有所缓和。

听得贺兰敏敏心花怒放,不由的脚步又往前进了一步。又是盈盈一福,这一福角度有些大,君青冥目空一切。倒是君九这才发现,这位公主殿下今天穿的衣裳,上衣领口开的有些大,站着的时候倒没什么,最多就是看见脖子以下雪白的肌肤,但是她如此一低上身,微微前倾,自上而下,看来,那一对浑圆饱满的丘陵几乎快要从衣领里蹦出来。看的君九就和见了鬼一样,嗖的一下,跑了。

“殿下不怪,便好。”贺兰敏敏巧目倩兮笑道。

“嗯,本王这事不怪你。但是刚刚我家卿卿让你滚,你为何现在还不滚?不但不滚,还纵容你身后的婢女太监出言指责我家卿卿。本王护短的美名,想来诸国皆知。所以今晚公主殿下估计要折损一些人了。”

贺兰敏敏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君青冥,她似乎完全听不懂,眼前这人在说什么。什么叫折损?

“来人。”

“属下在。”

“将刚刚出口辱了你们女主子的人拉出来,命就算了,舌头通通割了。有敢反抗者,剁手,仍反抗,剁脚。再不行,那就把身子剁了。”

“遵命。”

(953)那笑

猛然间贺兰敏敏突然发现,随着她趾高气昂而来的几十号人,已经将这客栈院落塞的有些满的几十号人,瞬间被上百个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侍卫死死围住。

这时有人上前,对着贺兰敏敏的队伍伸手指了指,“她,她,她,还有她,还有那个太监……”

不一会最少又七八个宫女太监从贺兰敏敏的随从队列里被拖了出来。

被拖出的人,各个吓的连哭带嚎,对着君青冥磕头如捣蒜,君青冥目光依旧平静悠远,似乎完全不被眼前景象所打搅。

贺兰敏敏彻底呆住了,她带着颤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梁王,你这是作何?”

君青冥平静的笑了,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怎么,本王刚刚说的话,公主就忘了?”

贺兰敏敏依旧缠着声问,“何止如此。我只是来见你一面,何止如此。这是贺兰。他们是我的奴。”

君青冥言语暖暖,“本王自然知道这事贺兰,本王自然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奴。但是你这做主子的人不会管束自己的奴,那本王就帮你管一管。让你的奴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尊卑。本王的女人,本王连和她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你一个小小贺兰公主的奴才,居然也敢呵斥本王的女人。本王身在你贺兰又如何,本王还担心你一小儿作怪不成?”

他一说完,对侍卫冷哼一声,“杵着干什么,干活。”

这些侍卫都是跟随了君青冥许多年的亲兵,都是跟着君青冥反刀山尸海滚出来的,处理这几个奴才真是小材大用,只听一声声哀嚎,七八个血淋淋的舌头已经盛在托盘里,端到了君青冥和贺兰敏敏的面前。

端着舌头的侍卫问,“主子,他们辱的是女主子,要不要给女主子看看解解气?”

君青冥瞪了那侍卫一眼,“如此秽物,别拿进去污了你女主子的眼。真是扫兴,饭吃了一半,”

贺兰敏敏自小长在宫中,这些东西她不是没见过,甚至可以说早就看习惯了。但是那都是她和母后处理别人,却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处理了她的人,还让她无法动怒。她气的歪歪到到,若不是两个婢女扶着,估计根本站不住。

哪里还有来时的销账傲气,整个人萎靡了,眼睛里太多的情绪。她看着那几个帮自己出气现在因为被割了舌头在地上疼的打滚的亲信。她颤着声道:“走,走,走。”

连着三个走,可见去意绝决。

之后如玉珠落地的清脆声在她身后响起,“所以说呢,早就叫你滚了,我真是为公主好。公主偏不听。惹怒了我家殿下,怪谁呢?”

贺兰敏敏猛缓缓回头,看向声音来处,她只见皎洁月光下,一高挑窈窕身材,没有绾任何发髻的一头青丝如瀑一般垂落,肤色胜雪的女子,正盈盈的看着她笑。

那笑很美,美的就像今晚的月光。那笑很冷,冷得就像天上的这轮弯月。

(954)凭什么

不一会最少又七八个宫女太监从贺兰敏敏的随从队列里被拖了出来。

被拖出的人,各个吓的连哭带嚎,对着君青冥磕头如捣蒜,君青冥目光依旧平静悠远,似乎完全不被眼前景象所打搅。

贺兰敏敏彻底呆住了,她带着颤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梁王,你这是作何?”

君青冥平静的笑了,语气甚至还带着一丝温柔,“怎么,本王刚刚说的话,公主就忘了?”

贺兰敏敏依旧缠着声问,“何止如此。我只是来见你一面,何止如此。这是贺兰。他们是我的奴。”

君青冥言语暖暖,“本王自然知道这事贺兰,本王自然知道他们都是你的奴。但是你这做主子的人不会管束自己的奴,那本王就帮你管一管。让你的奴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尊卑。本王的女人,本王连和她说一句重话都舍不得,你一个小小贺兰公主的奴才,居然也敢呵斥本王的女人。本王身在你贺兰又如何,本王还担心你一小儿作怪不成?”

他一说完,对侍卫冷哼一声,“杵着干什么,干活。”

这些侍卫都是跟随了君青冥许多年的亲兵,都是跟着君青冥反刀山尸海滚出来的,处理这几个奴才真是小材大用,只听一声声哀嚎,七八个血淋淋的舌头已经盛在托盘里,端到了君青冥和贺兰敏敏的面前。

端着舌头的侍卫问,“主子,他们辱的是女主子,要不要给女主子看看解解气?”

君青冥瞪了那侍卫一眼,“如此秽物,别拿进去污了你女主子的眼。真是扫兴,饭吃了一半,”

贺兰敏敏自小长在宫中,这些东西她不是没见过,甚至可以说早就看习惯了。但是那都是她和母后处理别人,却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处理了她的人,还让她无法动怒。她气的歪歪到到,若不是两个婢女扶着,估计根本站不住。

哪里还有来时的销账傲气,整个人萎靡了,眼睛里太多的情绪。她看着那几个帮自己出气现在因为被割了舌头在地上疼的打滚的亲信。她颤着声道:“走,走,走。”

连着三个走,可见去意绝决。

之后如玉珠落地的清脆声在她身后响起,“所以说呢,早就叫你滚了,我真是为公主好。公主偏不听。惹怒了我家殿下,怪谁呢?”

贺兰敏敏猛缓缓回头,看向声音来处,她只见皎洁月光下,一高挑窈窕身材,没有绾任何发髻的一头青丝如瀑一般垂落,肤色胜雪的女子,正盈盈的看着她笑。

那笑很美,美的就像今晚的月光。那笑很冷,冷得就像天上的这轮弯月。

在贺兰敏敏此时看来,那女子和君青冥脸上的表情竟然完全一致。疏离冷漠中又带着高傲的威严。

她什么威严,她凭什么疏离,她凭什么冷漠。一个贱命罢了。她拼什么!就凭这张脸?就凭这张脸,她堂哥给她讨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封号。就凭这张脸,那个男人爱她如狂。

她凭什么!

(955)吃醋

贺兰敏敏被她的随从架着离去,院子里众侍卫也立刻隐入夜色里。

苏鸾叹了口气,“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就这样被毁了。扫兴。”

君青冥拉着苏鸾的小手,温柔的说,“温柔的说,肚子饿不饿?菜凉了热了不好吃。要不我给你下碗面。你还记得不记得,你最爱吃的是什么面?”

苏鸾那双如水含烟的眸子,凝望低头向她看来的君青冥,两个人的又黑又亮的眸子,只有彼此的影子。

苏鸾很认真的想,君青冥很耐心的等。

皎皎月色下,青袍白裙,两人并肩而站,宛若神仙眷侣。只是——良久。玖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想不起来。”君青冥伸手抚了抚玖月那一头如缎的青丝,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女子不绾发竟也可以如此之美,“没关系。慢慢拉。正好我们这一路回去,走的就是你上一次离开北燕的路线,还会经过你的封地。从你的封地出,入我朝北境。我们正好去渐渐老熟人,回到那个地方住几天。也许能帮你想起一些事。”

苏鸾微微笑了点头。两人今天兴致被某人扫了,当下便不再说什么,各自回了屋子休息。

因为君青冥想早点回到上京,天还未亮,一行人便出了客栈,坐上马车,准备出发。

君青冥开口说出发,阿三便低声在车窗边禀道:“主子,有大队人马,从后面来了。”

在马车上准备继续补眠的苏鸾,睁开了眸子,侧耳倾听。

“皇城的禁卫军。不下五百人。护着一辆马车而来。”

“可是敏殊那厮?”

“不像。摄政郡王出门不会这么轻车简从。”

君青冥与苏鸾同时点了头,那家伙出趟门都是要歌姬舞姬随行的,哪能如此大早上就这么赶过来。

“那。我们且在这里等着。既是禁卫军护送,自然是贺兰皇族。我们走,人家在后面追,总是不妥。”

阿三遵命,让已骑上马的侍卫们纷纷下马,侯在一边。

苏鸾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迷软,那语气像是呢喃,“会是谁呢?”

君青冥侧身,将其抱到自己怀里,她便像是没了骨头整个人贴在了君青冥身上,打了个哈气,“没完没了。昨晚闹,今早又闹。看来他们是铁定想让你做女婿了。”

君青冥一手箍着苏鸾那无骨的纤腰,一手的有些粗糙的手指婆娑着苏鸾那柔软的唇,“怎么了?我家卿卿吃醋了?”

苏鸾一张口咬住了那正婆娑着自己唇角的手指,用力咬了一口。

君青冥眉头都不皱一下,嘴角一直在笑,低头便含住了苏鸾的小耳朵,对里吹了口气,底喃道:“看卿卿如此,君心甚欢。”

苏鸾的力道又大了些,君青冥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含笑。苏鸾觉得无趣,小舌将手指抵了出来,嘴一撇,“不害臊。”

这手一空出来,君青冥立刻捧起苏鸾的小脸,在那张嘟气的唇上应下了自己的唇,这唇一印上,顿时两人就是*,火蹭蹭的烧了一起来。

(956)贺兰止

只闻的两人气息混乱,苏鸾脑子晕沉沉,只听一个声音由远至近高声而来,“贺兰皇帝陛下驾到,贺兰皇帝陛下驾到,梁王请下车,觐见。”

两个人在靡靡的马车气氛中同时睁大了眼睛。迅速分开。苏鸾凑着微微的晨光,看着君青冥如玉的脸颊不正常的红润,嘴唇如染了口脂般的嫣红。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因为动情,此时正是波光潋滟,眸华四射。这样的君青冥褪去的平日里的冷漠疏离,傲然霸气。现在的他就是个行走的妖孽。摄人魂魄的妖孽。

无法,苏鸾让人端进来一盆冷水,让君青冥将脸泡进水中。待潮汐退去,正好外面属于贺兰的车队刚刚到。

在苏鸾的帮助下,君青冥整理好发冠衣袍,下车接驾。苏鸾继续当着自己不存在。在宽敞的马车里,躺着补眠。

君青冥下了马车,在侍卫的簇拥下,走到被贺兰禁卫军例外几层护住的一辆马车旁,深深一揖,“天朝梁王,见过陛下。”

那庄重古朴,黑色马车的车帘缓缓打开,里面露出了一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少年面容来。

这少年并未着龙袍,而是衣着打扮只像一名普普通通的贵族子弟。因为没有及冠,一头乌发与半束半披,头上的发冠简单的羽冠,一身锦兰长袍,因为年纪还小,五官还未长开,但已有了摄人之姿色,那细细高挑的眸子,与贺兰敏殊如出一辙。只是这孩子剑眉入鬓,唇角丰盈,不似贺兰敏殊那样妖媚。多了几分英武。不可否认,贺兰皇族滴出的血脉都有一副好皮囊。

他就是贺兰的目前的小皇帝贺兰止。

一个尚未变声,清雅中带着温和的声音“早就听闻九州大陆诸国中,能真正称得上美姿仪第一男非天朝梁王莫属,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

君青冥对贺兰止再次深深一揖,“陛下谬赞,请问陛下舟车劳顿来此召见本王,有何事?”

君青冥这话说的相当直截了当,没有给对方任何绕圈子瞎客套的机会。他的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急着还要赶路。

贺兰止身边的侍从明显脸色都不太好看,但那如珠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朕确实有事。”

你对我直截了当,那我也只能直截了当。

“陛下有事,可只说。”这话君青冥说的更加无理。就算贺兰比不上天朝。但是贺兰止毕竟还是皇帝。哪有这样毫不客气,甚至还带着自傲的语气和一国之君说话。

当然众人都知道,这个小皇帝自六岁登基以来,他只是一个空架子,手上没有任何实权。很多人都在传言,皇太后想杀了这个小皇帝,让贺兰敏殊坐上这把龙椅。只是贺兰敏殊平时的行为太放浪不羁,让皇太后很头疼。也真是因为这样,这个小皇帝才平安活到了十岁。但是后面他还能活几年,谁知道呢。眼瞅着再过几年就到他可以亲政的岁数。除非皇太后走在前面,否则,这小皇帝,必死。

(957)来马车一叙

“朕听闻昨夜朕那姑姑来殿下出胡闹了。让殿下与宣奕女候动了怒。长公主是朕的长辈,她做了错事,朕出面来赔礼道歉,也是应该的。”说到这,贺兰止端坐在马车里,对着站在马车外的君青冥深深一礼。

这一点让君青冥有些诧异,年纪再小,手里没权,但是那人毕竟是皇帝

君青冥说话的语气比刚才诚恳些,“殿下多礼了。都是妇人之事。这种小事,不足本王介怀。”

这时,两个太监各端了两只沉沉的托盘,贺兰止说,“这算是朕给宣奕女候压惊的礼物。请梁王一定要收下。”

君青冥并未推辞:“陛下厚爱。”说罢招了招手,身后走上来前来两名侍卫,将托盘接受,立刻送到苏鸾所在的马车内。

君青冥鬼精一样的人立刻明白,这少年天子,大早上赶来,给他们赔礼道歉,又送上钱财是什么是什么意思。

但是那是人家国内的事,他的手再长也伸不到贺兰。想让他君青冥做些什么,似乎那点东西他还看不上。

这世贺兰止道:“朕与殿下,只想结一份善缘。”

他这话说的让君青冥听着舒服。也发现这少年天子很不一般。只是匆匆几句话,就能抓住对方脾气秉性说话方式。这让君青冥心中产生一种惋惜的心态,这样一名少年,也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听见他的死讯,可惜。

这时君青冥灵光一现道:“不如陛下弃车来本王马车一叙。”

一名贺兰止的随从立刻不满,“我陛下何等尊滚如何能弃了自己的马车去一外臣的马车。陛下,这样实为不妥。”

君青冥冷冷扫了一眼,那说话的随从。那人在君青冥那似乎还滴着血寒刀目光下,立刻低下头去。

贺兰止似犹豫了一下,但立刻爽朗的笑道:“如此甚好。”说着便在两名太监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君青冥对随从道:“速去马车,告知女候,准备接驾。”

苏鸾就这样在睡的迷迷糊糊中,被两名婢女从暖和的被窝里拽了出来,如不会动的木偶一般,任由两个人快速麻利的帮自己梳头洗漱。时间紧任务重,两人忙活半天总算让苏鸾有一个可以面圣的外表,发髻干净利落的绾了一个螺髻。发髻也只用了两支簪,一直贵重的,能显示她尊贵身份的,拇指大小的祖母绿发簪。一支便是她从不离身,翠鸟银钗。显得活泼俏皮。

脸上未施脂粉,仅仅润了一点淡淡的口脂。并不是这两个婢女不想,着实来不及。衣裳也不用换了,那换个衣裳的功夫,总不能让一国之君在马车外站着等着。所以也仅仅只是给玖月整理一下,那松散的腰带,刚刚被君青冥拉扯开的前襟。

两名婢女收拾好,君青冥的声音刚好在马车外想响起,“玖月,速下马车,觐见陛下。”

苏鸾此时才眨了眨眼,刚刚迷迷糊糊的睡意才慢慢敛了去。又打了个哈气,声音迷软,带着南方特有的暖语,“好的,这就来。”

(958)谈人生

贺兰止听着这声音,便道:“宣奕女候的声音真好听。与北地女子完全不同。”

这是苏鸾刚先开马车车帘,一袭层层叠叠蝉衣,襦裙。晨风中蝉翼般的层层叠叠的裙摆衣袂纷飞似雪。青丝高绾,发鬓如云,一直碧绿的像是要滴出水来来的发簪,衬托的乌发更乌,碧翠更碧。那眉眼含轿带嗔,一副没睡好疲倦慵懒的样子,让贺兰止看得有些怔。

所有的线报不都是说这宣奕女候,长的只是平平?怎么难道所有的线人都瞎了?这容貌身姿叫平平?

他突然笑了,带着少年人的爽朗,“怪不得梁王根本不看朕那小姑姑。如此看来,梁王确实不用再看世间其他女子。”

苏鸾听这话心情愉悦,款款而来,对着贺兰止深深一揖:“宣奕女候见过陛下。”按道理她是应该跪下觐见的。但是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贺兰人,更没有把这个女候的封号放在心上。她依旧是天朝人,所以对贺兰止只是行了揖礼。

君青冥立刻将贺兰止请入马车,两人一前一后也进了去。贺兰止带来的人立刻奉上了皇宫茶点,在车内点了檀香,也迅速的将贺兰止的坐垫摆置好。

苏鸾也就是在下马车,给贺兰止行礼这段时间,等她再回马车,发现这马车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只见那少年温雅和煦的坐在里面,她与君青冥分作两侧。三人坐定,君青冥对苏鸾道:“是我邀请陛下来此坐坐。”

苏鸾心中有些吃惊,她觉得这不像君青冥平时的行事作风,他不是个爱管闲事和人套近乎的人。

这时候君青冥继续道:“殿下一大早特地跑来替昨日敏敏公主对你的无礼赔礼道歉,又送了大礼给你压惊,我见陛下目中似有忧色,想到你最会宽慰人心,最会有人说笑,所以请陛下来,你陪陛下聊聊天。”

别的话倒没什么,苏鸾所有的注意力只停在陛下送了大礼来。她眼中立刻放光。这眼中闪过的光芒,自然逃不过贺兰止与君青冥的目光。

贺兰止终于把人给对上了,因为他的线报也说了,此女最大的爱好,就是爱财。

有钱好办事啊,苏鸾心中大喜,自从年初从上京去了金帐王庭,她得空口袋就没有金帐。这是时隔半年,第一笔进账。她笑眯眯的对着眼前这送财童子眨了眨,她那如水的眸子,温柔软软的道:“谢陛下了。”

贺兰止笑道:“朕当日其实不同意摄政郡王递上来给女候请封的折子。不过现在看,朕倒是后悔了。后悔册封诏书的御印不是朕亲自加盖的。”

苏鸾开始听的还美滋滋的,最后一句话,立刻便明白了,这少年的处境。她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对她微微颔首。

“其实。”苏鸾目光狡黠,嘴角轻扬,语气顿了顿道:“其实陛下完全没有必要如现在这样,正襟危坐,少年老成。时时刻刻让自己看着像个君主。”

贺兰止的身子微微一僵,脸上那尊雅的笑容也是僵住。

苏鸾继续道:“少年就是少年。少年就应该有自己的肆意张扬和不靠谱。陛下为什么不活的更像一名正常的少年,鲜衣怒马,肆意妄为?”

(959)肆意飞扬

君青冥微微扬起,他不介意让世间所有人都看见他得救得意。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因为他的小鸾确实值得他骄傲。这贺兰止坐进马车没有一刻钟,也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家小鸾就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

“鲜衣怒马,肆意妄为?”贺兰止口中低声重复这两个词。

苏鸾笑道:“然也。陛下本就是少年郎,既然长辈们想帮陛下分忧解难,那就让长辈们去忙去。陛下是此时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多吃多睡,长好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君青冥听着前面的话还是正经话,后面的连他都是半猜半解,他蹙了蹙眉对贺兰止道:“我家玖月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陛下勿怪。”

贺兰止嘴上含笑,目中怅然,“那也得有命才能吃好睡好,长好身体。”

君青冥开口道:“其实陛下应该学一学殊郡王。”

一听到这个名字,贺兰止脸上的吧表情就有些抽搐。那种憎恨,与厌恶,他对车内做的两人丝毫不掩饰。

君青冥继续开口道:“刚刚玖月对陛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陛下明白了玖月说的话,就应该明白为什么殊郡王是现在这个样子。”

“鲜衣怒马,肆意妄为。”贺兰止又默念了一遍这两个词。

君青冥道:“他为什只甘愿做个郡王,那个亲王位明明他早就唾手可得。”

贺兰止眼中的不甘于憎恨突然绽放出光来,但是他却什么没有说出来。

苏鸾道:“陛下应该做的就是做进这天下荒唐事。让那些觉得陛下是威胁的人,不是威胁。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动陛下?一个活着的荒唐的背负所有骂名少年天子,正是有些人想要的。既然他们想要,陛下就将这份大礼送给人家。”

苏鸾一席话说完,贺兰止的眸子越发清亮。

“不论是谁,不论什么时代,不论做什么,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有机会。”苏鸾笑呵呵的说完,然后腼腆一笑,“再说陛下长的这么好看,比那个妖怪长的好看多了。好看的人就应该过的更好,比方说我家殿下。”

当玖月夸赞贺兰止的时候,君青冥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色立刻阴转晴,嘴角几乎扬到了耳朵边,得意啊,得意。

这时贺兰止对着玖月做了一个俯身叩拜的大礼,玖月本来也没把这少年当什么天子,只当是一名美少年,所以贺兰止行礼,玖月便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表示还礼。

贺兰止坐直了身微微笑道:“人生真是奇妙。昨晚朕听说朕那个素来嚣张跋扈的小姑姑在宫外被人打了,乐的朕一夜都没睡好。就想着来谢谢梁王与女候。谢谢你们,算是也帮朕出了一口恶气。朕母妃就是死于小姑姑手下。朕身为天子,连自己的母妃都护不住。”

君青冥道:“陛下被选做了傀儡,陛下的母亲自然是不能活的。怎么都是要想法子出掉的。子弱母强,如何控制你。”

贺兰止对着君青冥又是深深一礼,“朕没想到,殿下如此仗义。止不才,想与殿下联手,若事成后,止活一天,与天朝永结同好之盟。”

(960)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君青冥微微扬起,他不介意让世间所有人都看见他得救得意。因为他的小鸾确实值得他骄傲。这贺兰止坐进马车没有一刻钟,也只是说了几句话,他家小鸾就已经把该说的话说完了。

“鲜衣怒马,肆意妄为?”贺兰止口中低声重复这两个词。

苏鸾笑道:“然也。陛下本就是少年郎,既然长辈们想帮陛下分忧解难,那就让长辈们去忙去。陛下是此时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多吃多睡,长好身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君青冥听着前面的话还是正经话,后面的连他都是半猜半解,他蹙了蹙眉对贺兰止道:“我家玖月经常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陛下勿怪。”

贺兰止嘴上含笑,目中怅然,“那也得有命才能吃好睡好,长好身体。”

君青冥开口道:“其实陛下应该学一学殊郡王。”

一听到这个名字,贺兰止脸上的吧表情就有些抽搐。那种憎恨,与厌恶,他对车内做的两人丝毫不掩饰。

君青冥继续开口道:“刚刚玖月对陛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如果陛下明白了玖月说的话,就应该明白为什么殊郡王是现在这个样子。”

“鲜衣怒马,肆意妄为。”贺兰止又默念了一遍这两个词。

君青冥道:“他为什只甘愿做个郡王,那个亲王位明明他早就唾手可得。”

贺兰止眼中的不甘于憎恨突然绽放出光来,但是他却什么没有说出来。

苏鸾道:“陛下应该做的就是做进这天下荒唐事。让那些觉得陛下是威胁的人,不是威胁。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动陛下?一个活着的荒唐的背负所有骂名少年天子,正是有些人想要的。既然他们想要,陛下就将这份大礼送给人家。”

苏鸾一席话说完,贺兰止的眸子越发清亮。

“不论是谁,不论什么时代,不论做什么,只有好好的活着才有机会。”苏鸾笑呵呵的说完,然后腼腆一笑,“再说陛下长的这么好看,比那个妖怪长的好看多了。好看的人就应该过的更好,比方说我家殿下。”

当玖月夸赞贺兰止的时候,君青冥的脸色沉了下来,但是在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色立刻阴转晴,嘴角几乎扬到了耳朵边,得意啊,得意。

这时贺兰止对着玖月做了一个俯身叩拜的大礼,玖月本来也没把这少年当什么天子,只当是一名美少年,所以贺兰止行礼,玖月便也只是微微福了福身,表示还礼。

贺兰止坐直了身微微笑道:“人生真是奇妙。昨晚朕听说朕那个素来嚣张跋扈的小姑姑在宫外被人打了,乐的朕一夜都没睡好。就想着来谢谢梁王与女候。谢谢你们,算是也帮朕出了一口恶气。朕母妃就是死于小姑姑手下。朕身为天子,连自己的母妃都护不住。”

君青冥道:“陛下被选做了傀儡,陛下的母亲自然是不能活的。怎么都是要想法子出掉的。子弱母强,如何控制你。”

贺兰止对着君青冥又是深深一礼,“朕没想到,殿下如此仗义。止不才,想与殿下联手,若事成后,止活一天,与天朝永结同好之盟。”

(961)真相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真相好久没有看见君青冥如此慎重的和自己说一件事,她当下便问,“此人看来你动不得。你动不得的人这全天下似乎没有几个人。是谁?”

君青冥胸膛里发出几声闷闷的笑声,玖月竟听不出,这笑声包含了什么,只觉得君青冥此时的情绪不是很好。

她也就就势坐直了身子,从君青冥的腿上退了下来,工工整整跪坐在了君青冥书案的对面,凝望他,“谁?”

君青冥叹了口气,“我一直对我母妃的死耿耿于怀。虽然她活着的时候,我们母子感情并不亲厚。我做所的一切都是希望有一天她能为我骄傲,能普通母亲那样能发自内心的说一句‘我的儿。’她没有,从来都没有。所以我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她能因我而死。所以我一直想把这件事弄清楚。二哥临死前给了我一些提示,但是没有说明。我想他给我的提示或许也是他的猜测。但是猜测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所以,你想让我看谁?”

君青冥声音有些暗哑,带着一丝犹豫,无奈,“父皇。”

苏鸾的心一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任何事总有原因,他不是最宠爱你母妃?几乎不去别的后妃那里。”但是她从心里明白,这确实是那个人做事的手段。杀了人,却是那个最无辜的。她想想自己和母亲的风光大葬。

“我不知道。”君青冥道,“但是二哥的话却像一颗种子种在我心里。我总是想把事情弄清楚。是与不是,我想知道真相。”

“之前,你觉得这件事是谁所为?”

“自然是独孤氏。这天下最想让我死的人是他们。哪怕,那天夜里,我追踪到的那个地下暗庄,那个售卖腐骨散的人,确确实实是独孤氏的一名级别较高的客卿。只是不知道那人深藏不漏,竟是高手。才得他暗算。才又见到了你。所以这事,我一直确定是独孤氏做的。可是,小鸾。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再说,我也保下了他的骨血,所以我找不到二哥故意骗我的理由。”

苏鸾伸手,拉住君青冥的大手,“你信我?在我和你说了与你父皇势不两立的情况下,你还信我?”

君青冥道:“小鸾一直都是爱憎分明。小鸾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诬陷一个好人。所以我信小鸾。”

苏鸾的眸子里有晶莹闪过,却是什么也不再说。其实她已经想到了很多,很多。也许君青冥也已经明白,但是他心里还不想去承认。他在等一个结果,等着他这一生最信任的人告诉他一个结果。

**

车队一路朝南天朝而去,这天苏青对君青冥说,“父亲那边准备退兵了。”

在一旁的苏鸾道:“我也回来了,确实应该退了。”

君青冥问,“此次北燕给了多少金银财帛?才能让苏帅如此爽快,不攻一城而退兵?”

苏青嘿嘿一笑,“这个啊,反正父亲说了,这部分钱财,已经朝廷说好了,只充作君子。不做他用。”

(962)故地

君青冥淡笑道:“也就是说,这次苏帅带兵出来溜达,这笔账有人付了。或许还有盈余。那些朝中老朽,可以闭嘴了。”

苏青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啊是啊。这次慕容铮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真他奶奶的爽快。”苏青说完这句话,突觉马车内气氛不对。好像温度骤然下降不少。这才恍然自己好像说出了话。忙掀了车帘往外退,一边退一边说,“小鸾,你的封地快到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苏鸾瞪大了眼睛,掀开车帘。可是对着路上的一景一物,完全没有印象。顿时又觉得索然无味。

君青冥看见苏鸾的眼睛先是放了光,然后又黯然的放下车帘,立刻明白的,搂住苏鸾的腰身,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道:“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慢慢都会想起来。”

苏鸾道:“我似乎在这里救了很多人。我只记得这么多。好像玉谦还帮了我。其他的都记不住。大约是这段记忆对我并不重要。”

君青冥道:“那就去看看,故地重游也许能想起什么。毕竟你是领主,平日说千山万水你来去不便,现在终于走到这,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苏鸾蹙了蹙眉,“只是去看看。”

君青冥刮了苏鸾的鼻尖,“当然只是去看看。微服。”

苏鸾听到这,心中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她就担心,自己身为领主,回到封地,要接见封地内官员和乡绅贤士。以她现在只恢复了不到四成记忆的脑子,完全应付不过来。那就丢人丢大了。

就算君青冥给她撑面子,那以后也是落人口舌的事,一个无能的领主,不是她想要的。她宁愿等着自己恢复,等着有一天正大光明的回来做一名领主该做的事情。

不过君青冥说微服带着她去转转,故地重游,她当然愿意。

两天后,君青冥的这一行车驾到达了一个岔路口。此时已经是盛夏。官道两边树木郁郁葱葱,车队停下,几匹快马从车队里冲出。为首一男一女都带着帷冒,与在那边界小城一样。

只是两人衣着普普通通,最多只是像是个富户家庭走出来的人。

一行人骑行大约只有一个时辰,苏鸾看着官道两旁绿油油稻子,她有些奇怪,不是所有人都和她说,她的封地很穷。处处是吃不上饭流民。但是眼前那些绿油油的田地,又是证明了什么?在这个时代,土地田地粮食才是真正的财富。

她努力的在脑子里思索,却是在记忆里完全找不到任何相同的地方。

直到一行人走到一个极小的城池门口,她放眼看去,在绿油油的稻田中隐匿着很多个坟包。

君青冥随着苏鸾的目光看去,“这些都是那场瘟疫死掉的人。若不是你,这里已经是一片死地。”

苏鸾怅然的点了点头,对于瘟疫大约就是天花,在这个时空,对于这种病,也只有她知道怎么治。所以当她当时出现在这里,可能就是老天的安排。

(964)商业

老天安排她来此处做一名医者应该做的事。只可惜她对她自己的壮举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几人下了马,苏鸾在城门口看了看,又对着似乎刚刚修缮一新的城门又看了看,然后隔着面纱对君青冥无奈的摇了摇头。

君青拉着她的手往城内进。没有人把手的城门内外,不断有百姓穿梭入流。

“奇怪,不是说这里穷极。根本就没人要。怎么如此繁华?你确定没有来错地方?”苏鸾小声问。

君青冥刚想开口回答,一名从苏鸾身边擦身而过,似乎是无意听见苏鸾胡语的中年大妈道:“贵人啊,若是你去年来此,这里就是你说的那样。田地荒芜,城内百姓就想着迁走。”

苏鸾饶有兴趣的问,“那这一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那中年大妈几乎是兴高采烈的回答,“这里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了许多做生意的人。他们在这里开了好多店铺,卖的都是天朝来的货物。这不,四邻八乡的人知道了,便都赶着到这里买东西。天朝的好东西,以前那可都是咱们贺兰贵族们才能想用的。现在嘛,只要有钱,谁都可以用。咱们这啊,名声越来越响亮了,估计啊,整个贺兰的有钱人都会来我们这买东西。”

中年大妈似乎还想继续接着唠嗑,但是看见君青冥将苏鸾往自己身边一拉,大妈立刻明白,人家男主人不高兴了。于是撇了撇嘴,讪讪离开。

苏鸾道:“难道这是我的主意?对了,似乎除了我,也没人会想到搞活经济的重要性。”

君青冥笑道:“你到城里找家店铺问问不就好了。”

两个人手牵手在小城鳞次栉比店铺的街道上走着。没有哪个女子天生不爱逛街,所以当苏鸾看着窄窄的街巷中那些琳琅满目的货架,看着天朝最时兴的衣裙,最精美的首饰,最香甜的脂粉,她对着君青冥笑道:“初七啊,我感觉我好像回到了云州。”

君青冥笑道:“那你就把这里改名叫云州便是。这是你的权利。”

苏鸾呵呵笑了两声,走进一家金楼。这店面与外头普通的店面没什么区别,门面小,楼也看着破旧,但是里面的盛放的东西却是精美,一看就是上京名匠出品的精品。

店中掌柜一件苏鸾与君青冥就知道不是凡人,立刻亲自上前,招呼买卖。

苏鸾只是看,并不多话。君青冥倒是一样样看得仔细,有喜欢的还问一问价格,材质。一同而来的君九看的则是更仔细。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的观察女人所戴的首饰。他是完全不懂,就紧紧跟着君青冥,仔细听着他和掌柜的问答。一边听,一边时不时,将目光瞟向站在门口时刻戒备着的冬青。

“听口音掌柜的也是天朝人。”苏鸾问。

苏鸾这一开口,掌柜的马上就笑了,“对啊。这位贵女也是啊。”

苏鸾点头,“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偏僻质地看见如此多天朝的货品和商家。我与夫君一进城差点以为此处已是天朝领地。”

(965)重游

店家脸上的自豪骄傲根本毫不掩饰,“贵女或许不知,此处方圆七百里地,大大小小村庄城池的领主本来就是天朝人。而且,还是一位女子。我等都是领主的下属。”

苏鸾有些诧异,“我知道,那位宣奕女候的大名我在天朝就久仰。”

“是是是。”那店家脸上像是开满了鲜花,“那贵人正是小人们的主子。”

“她让你们来此处开疆破土?”苏鸾问。

那店家答:“是啊。士农工商,商为最下等。没想到以女候之尊,首先想到的是我们这些商贾。最开始,头领让我们来此处经商,我们还都老大不愿意。毕竟此处穷是出了名的。却没想,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货物来此,本地人是没钱买,但是有钱人,想买货物的,自然是赶着马车走上几天几夜来购买。所以说啊,女候真是高人,她这一招,自己等于什么都没做,光是每天买进卖出货物的税金就比以往多收了不知道多少成。”

苏鸾听到这,突然觉得自己小心肝猛然跳了跳,是啊,这店家说的真是啊。可是钱呢?她的钱呢?这些可都是她的钱。

君青冥像是完全住在了苏鸾的脑子里,他趁店家不注意,低低笑道:“财迷。钱都在衙门府库,那是官银子。税官收上来便是要入库的,一旦登记造册,那就是妥妥帖帖你的钱。如果你想,可以再那些银子上,打上你的标号。”

苏鸾眼中大放光明,“真的?真的?”

君青冥像是看小白痴一样,满眼的宠溺隔着帷冒的黑纱也藏不住,“自然。你是这块土地的主人。”

苏鸾美滋滋的,挑了几样贵重的首饰,其实她平日根本不戴,但是她高兴,就给了君青冥一个付钱的机会。

君青冥自然是高高兴兴的付了钱,将东西丢给身后跟着的随从。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君九的手里也多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锦袋。出店门的时候他是一边走,一边讲那袋子塞入自己的腰包中。

苏鸾是走一路和店家小二聊一路,东西自然也是买一路。一条街走下来,君青冥身后三个随从手里已经提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

苏鸾很高兴拉着君青冥道:“你看,你看。若要强国,首先要商业发达。商业发达了,税收就多了,税收多了,国家便有了钱,有了钱便是做什么都方便。和你说个最简单的例子,就算有战争,也不用自己国家的人去死了,花钱请人打仗都可以。这叫雇佣兵。”

君青冥听着前面的话还挺在理,但听着后面的,边摇头道:“为国家尽忠,这种大丈夫荣耀的事情,怎可花钱让那些蝇营狗苟为只为钱财的人?这种为了钱财招揽来的人,估计也是一盘散沙,一打就散。”

苏鸾窃笑,是啊,也是她冒失了。几千年以后的事情,君青冥怎么可能理解。

两人逛累了,便走入一家饭庄,这饭庄很奇特,因为大堂中央摆了个石像,石像底下居然还有烟火供奉。

苏鸾好奇便走了过去,君青冥却是拉住了她,“小鸾啊,那石像的脸好像是你。”

(966)闲聊

“我?”苏鸾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石像,她并不是习武的人,也没有耳聪目明的优势,又隔着面纱,哪里能看得清石像的面容。

听了君青冥的她便直接大步朝着石像而去。真走近了,她越来越觉得石像的面部确实有些熟悉。毕竟自己看自己,和别人看你,总是不一样的,何况苏鸾以前脸上一直带着面具,看自己怎么都不习惯。所以当她看着像是白玉石雕成的石像,有些狐疑。她看见有人正在给那石像上香便问,“请问,这石像之人是哪位神仙?”

那上香的大婶看了一眼苏鸾,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地人,她道:“贵女,这位可不是神仙,不过对我们此地人来说胜比神仙。这是我们的领主。朝廷封的宣奕女候。”

苏鸾的脑子嗡了翁。又抬头看了看那石像,离着近了,看了确实是有些像她戴着面具的模样。只是——她接着问,“可是,女候不是还很年轻,活的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要做一个石像放在此处?还供奉烟火?”

那位大婶道:“贵女此言差矣,谁说女候还年轻活的好好的就不能接受供奉?供奉是我们这些做属民的心意。如果没有女候我们这里就要成为一片死地。如果没有女候我们这里还是穷乡僻壤。哪里来的这些繁华。贵女你不知道,我啊,光是每月将房子也沿街的屋子当成铺面租出去,一个月租金都比我以前半辈子赚的钱多。我自然要感谢女候。自然是要来给她尽尽心意。这并没有什么不妥。你看看。”说到这那大婶又指了指石像下方摆放整齐的那些香火,“这些香火一定也是如我一样,真心实意感谢女候的人。这饭庄以前是我们城中最好的客栈,女候为了百姓的瘟疫,还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后来客栈的东家换了两三差,但是石像从来没被人移开过。”

苏鸾抬头又看了看这栋三层楼的木质小楼建筑,在脑子里急速的搜索着曾经在这里发生的事情。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些模糊的画面一点一点的蹦出来。但是不清晰。

因为她的穿着虽然普通,但是那无法掩盖的卓然的气质,还有说话咬字清晰字音清亮的发音,就算这年轻的女子戴着帷冒,傻子也明白这人必定是个身份不凡的贵人。再加上她问话客气知礼,在石像处停留的人便围在了她周围。

苏鸾又问,“我听说此处两多前遭了瘟疫。也是这位女候一辆马车驶入,把病给大家治好了。能和我说说详情吗?”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体型彪悍,一脸横肉的妇女挤过几人,走到苏鸾面前,一咧嘴,露出一嘴大黄牙,苏鸾看的表情一僵,随即干笑了两声,“谢谢大婶。”

那大婶又咧了咧嘴,一嘴大黄牙在苏鸾的眼前晃来晃去,“我们领主啊,当日来的时候我们以为她是糊弄巫术的江湖骗子,差点将领主他们抓了放火烧死。我啊,我啊。”那大神又拍了拍自己那高耸的有些夸张的大胸脯,“我当时也出来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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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7)想起

君青冥此时也走了过来,语气带着薄凉,“人家来好好的治病,你们为何要抓人,还要烧死人家。”

他一开口,原本大家跃跃欲试想发言的气氛立刻像是被封冻了起来。那神气活现说话的大婶也闭了嘴,低下头去。大伙也不知道原因,总之那个男人一过来,一开口,他们就好像有千金重担压住了他们似得。

苏鸾温和的笑道:“大婶你继续说。”

那一嘴黄牙一脸横肉的大婶,低着头瞄了一眼君青冥,又看了一眼苏鸾,决定不再看那个戴着帷冒吓人的男人,还是闺女给人的感觉舒服多了。

于是她对着苏鸾又是嘴一咧,露出讨好的笑容,“那是因为啊,领主他们半夜进城偷人,偷那些病的要死的人,所以啊我们……”

大婶口若悬河,口水四溅的说着,苏鸾闭上了眼睛,急速的将对方所说的话语脑子里那些模糊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渐渐的,渐渐的,她仿佛已经听不见对面的人说话,无数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那从从燃烧的火把,那个差点被当成妖人的夜里,差点丢命在此地,玉谦,最后是他顶住了所有人。还有那头牛,那头被他们种了病毒的牛。

她又仰头看了二楼一个方向,便直接转身,也不顾大婶依旧在叽哩哇啦的说着,丢下所有,直接朝着二楼走去。

冬青跟了上来,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则是挥了挥手,让她不要跟过去。

苏鸾就如此直接上二楼,直接走到一件关着门的屋门前,又转身从二楼往楼下的院子里看。院子里的人又正抬头看她。她口中喃喃,是这里,是这里。

然后推了推屋门,屋门并没有上锁,一推便开,里面两间房间,一间摆着书案榻几,一间摆着床。苏鸾走到书案前坐下,目光直接看向的就是对面两张椅子。

她静静的看着想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脑子里跳了出来。随着声音跳出来的,还有那个人与往日不同的另外一张脸。“贺兰敏殊。”她道。

她终于想起了,她的这个女候的爵位到底是怎么来的。她也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当日贺兰敏殊在驿馆里说,他喜欢和自己聊天说话。当时她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和这个人聊过天。终于,想起来了。她有些兴奋,目光又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摆设,脸上逸着笑,愉快的冲下二楼。

君青冥看着她的笑容,自己的嘴角也跟着扬起,苏鸾边笑边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冲向君青冥,直接扑到君青冥怀里,双臂抱住了君青冥的那健壮的腰身。

这一幕太惊悚,看的周围围观群众,瞪大了眼睛有些嘴巴张的老大,感觉像是下巴被惊掉了。

君青冥也事笑着,将苏鸾搂住。苏鸾的脸埋在君青冥胸膛中,不停的说,“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然后她看向冬青,“你,有你,还有玉谦。有你们俩真好。”

君青冥不快的说,“玉谦那小子是我安排他去接你的。他护你回来,最多也就是算完成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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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8)此行收获

苏青,从后面走过来,大爪子用力拍了一下君青冥的肩头,“小六子,做人还是厚道点。”然后将苏鸾的手臂一拉,从君青冥怀里将其拽走,直接拽走,一边拖拽一边说,“大姑娘家的,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走走走,要搂搂抱抱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我都替你们害臊。”

君青冥无奈的摇头,跟着走了出去。冬青自然也是要跟在其后。

刚走几步,那一脸横肉的大婶疑惑的说,“咦,我瞧这女侍卫怎生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

冬青转头便是瞪了那一脸泼妇像大婶一眼。吓的那人妇人缩了缩脑袋。但是就在冬青转身要走的时候,那妇人突然指着冬青。“啊啊,你是,你是。”大叫起来。那声音又是惊喜又是畏惧。

冬青停住了脚步,回头又是一瞪。这会冬青的目光已经是带着杀意。那妇人直接捂住了自己嘴,低头,逃也似的跑了。

就是冬青一顿足,一只手却拽住了她,将一个锦布小包塞进了她手里。塞完了,那道白色的属于少年修长皎洁的身影迅速的跑了出去。冬青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迈着步子朝外走。但是右手却有些不自然的,握紧。从指缝里似乎还能看见那个锦布小包。待君九再看冬青的时候,冬青的右手上已经空空如也。

如此,此行的最大目的已经完成了,剩下的就是闲逛,因为苏鸾出门不可能把自己任书,女候私章带着。她也不可能真的跑进衙门说自己是谁。便只在自己领主衙门门口有些得意的看了看,

然后又看向君青冥小声嘀咕,“以后你要欺负我,我好歹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待着了。”

君青冥笑道:“怕是你没这个机会。你现在要想的是如何把你这块封地保护好,不让贺兰朝廷收回去。现在贺兰真正掌权的是老皇太后。你打了她女儿,教唆了她孙子,迷住了她视为亲子想拥立为帝的子侄。一个个老太太,能有多大胸襟?你就做好准备,等着贺兰找你麻烦吧。”

苏鸾笑道:“我这个人啊,最不怕的就是麻烦。再说了,大不了,我把这里再变成死地便是。”

苏青点头称赞低低的说,“我们苏家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君青冥白了一眼苏青,这个人简直就像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一行人说说笑笑,在小城中吃了一顿正宗的天朝上京菜式。这让跑出来大半年的所有人,都有些激动。将所有的盘盘碗碗全部吃光,就差去舔盘子上的汤汁。

苏鸾那是相当得意,然后她终于想起了一个人名字,“贾渊。”她询问的看向君青冥。君青冥点头,“你终于想起他来了。你命令他如此做,具体做事的都是他。也是他在我们前脚到了贺兰,他第二天一早就来与我见面。现在他越地给你找那边越人的神官去了。”

苏鸾微微颔首,“以后你若是如何了,这人大才,可用。”

君青冥道:“小鸾,我到今日才发现,原来商贾之道的重要。能将一片贫瘠死地,一年多内做成这样。日后我再不会轻视商贾。”

(969)医者

苏鸾道:“士农工商。这规矩你不能破。毕竟农业基础是国本。对待商贾,只要不有意打压,顺其自然让其发展即可。但是商人就是商人,世间地位不能提高,更不能刻意的扶持。世间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一个地方,单单只看财富,有钱人的地位比清贫鸿儒的地位高。那就大错特错了。青冥你一直以来都以武将自居。所谋的,所图的,都想抓住军方。”

说到这,苏鸾的语气顿了顿,她见君青冥神情肃然,确实将她的话慎重听了进去。便继续道:

“你似乎对读书人有些不屑。但日后真正能帮你成事,能帮你谋天下的最后要仪仗的还是读书人。读书人一张嘴,抵得过千军万马。商贾之道,便是你日后用来赚钱的工具,军部和与我父亲的关系,这点你已经做得很好。前面两条你再做到礼贤下士。何愁大事不成。就算你是庶出,只要你贤德之名被读书人认可。自然一切都由他们帮你做到最好。只有读书人都站在你这边,那个人才不会对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武力只是治理国家的工具,但是国家的主导者还是读书人。”

君青冥看着玖月的目光有些复杂,面前的苏鸾怎么看都是娇娇弱弱少女模样,但是她刚刚说的,却完全是一名治国名仕才能说出的话。

她说的,他都明白。却是也意识到,这些年他确实“重武轻文”成天打打杀杀,从来也没想过要和文官或有名鸿儒拉拉关系。苏鸾的话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他的脑海,让他明白了在某些事情上自己的欠缺。

但是。他目光再一次深沉的看向他的小鸾。

“你这么看我干嘛。”

过了好久,君青冥才吞吞吐吐的说“小鸾,你说你是生而知之的人,我现在信了。”

就在苏鸾有些得意点头之际,君青冥继续说,“小鸾,你和我说实话,你——你,你那个以前是不是个男人。”

苏鸾呼吸都停止了,眼睛瞪的滚圆滚圆,惊的她的唇都微微张开,那表情吓着了君青冥,他底底的说,“难道,被我猜中了?”

苏鸾看着他低眉顺目,有些期期艾艾的表情。她又觉得好气好笑,伸手给君青冥的额头弹了个爆栗,“去你xx的。你前世一定是女人!。”

君青冥的心情依旧很复杂,他继续底底的说,“小鸾,你说你一个小女子,就算你再博览群书,你也不会有这样的见地。你一直做的都是医者,你小时候的事情我也都知道。你的这些想法是怎么来的?”

苏鸾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这不能怪你。我所说的确实是我所想。你知道我的经历与常人不同。我的想法自然也有异常人。我确实是医者,但是并不妨碍我对这个世间百态的认识和思考。你只知道,医者只是看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国家也是有生命的,身体健壮者,比如我们的天朝上国,身体羸弱者比如刚刚被吞掉的金帐王庭。他们有病时都需要抽丝剥茧,找明原因去治疗。让这具身体越来越健康,越来越充满生机。治国者其实就是医者。”

(970)来人

“治国者等于医者。”君青冥口中喃喃,目中显出思索之色。

苏鸾想了想,今天似乎说的话有点多。其实她本性淡漠甚至是有些孤冷。毕竟她的遭遇让她再也无法和这个年龄段的女子一样,单纯而快乐。所以她很少会和别人说这种通篇道理。虽然她平时思考甚多,但那只是她的思考。她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个行医,一个赚钱。其他事都是浮云。

但是今天君青冥对自己治理下的封地有了感触,说到了未来,她便不再隐藏自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君青冥。但是说完后她又有些后悔,因为这个时代的女子还是远离政治比较安全。即便她的对面坐着的是她的爱人。但她还是不想让她的爱人有一天因为自己在政治上的见解,心生忌惮。一直以来她表现出来的就是个简单的守财奴。哪怕之前做了一般女子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比方说在宿城救治伤兵,比方说在此处治愈天花,比方说在巡猎营地协力击溃叛军等等。但是她还是不愿意主动说出自己对治理国家的想法。

这是第一次。她说的其实很浅显,但也已经足够君青冥这样聪明的人吃透消化一段时间。

所以君青冥思索之际,她已经安安静静的退到一边,去整理那一堆从市场上买来的东西。

一行车驾行了半日,天色渐黑,此地已经接近天朝北境,越靠近边境,官道越是冷清,行走那么久一个小村一个驿站都看不到。

君青冥发布命令,就不安营扎寨,连夜使出贺兰境内。到达天朝北境后,那边可以放心的休息。

这命令对苏鸾没什么影响,反正在君青冥身边,她便安心。

皓洁月光一照千里时,整个官道只有他们一对车架马队快速在夜色里奔着。饶是他们的速度已经不慢,但阿三还是快马行至君青冥的马车旁,敲了敲车窗,道:“主子,后面有一队人马。应该又是奔着我们来的。”

“可看清什么人?”

阿三摇头,“人都穿着便装,但是马却是军马。”

“多少人?”

“不多,不是来打架的。”

君青冥思索片刻,“我们照常走我们的。”

果然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苏鸾已经隐隐的听见了后面急急的马蹄声。她枕在君青冥的腿上,慵懒的说,“能不能猜得出什么人?”

君青冥道:“穿着便装,骑着骏马。说明这帮人不是贺兰人。”

苏鸾轻笑,“就凭这个?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君青冥手指拨弄者玖月柔软的发丝,“因为贺兰的血,不会做遮遮掩掩的事。你也见过几位贺兰皇族的人,你没发现他们有一个共性?”

玖月眨了眨大眼睛,想了想,“他们虽然脾气各异,行为各异。但是都是爽快人,甚至从我的角度看,都有些呆呆的。”

君青冥的手指穿过苏鸾的长发,以指为梳,一遍一遍的帮她梳理着长发,笑道:“一点就通。小鸾,你真聪明。是的,他们都是爽快人,不会做这些伪装隐藏的事。他们不是贺兰人。”

(971)礼物

“贺兰的祖辈其实也是放牧为生的胡人,只是他们的族里出了一个天赋异禀的天才。五年统一了所有部族,建立了贺兰国。所有的文化礼仪文字全部学习汉人,并每年派出不下一千人来天朝学习。许汉人有学之士高官厚禄,又提倡两族通婚。所以短短百年,贺兰人已经完全脱离了曾经的茹毛饮血,游牧生活。也就是你看到的现在的贺兰。但是他们骨子里,血统里还留着胡人的血液。这种血液,让他们还是有别于真正的汉人。他们不善于玩阴谋,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你看看贺兰止就知道了,虽说还是少年好歹是个天子,居然因为讨厌的人被你打了,就高高兴兴带着礼物来谢你。我两句话一说,他就丢了自己的仪仗来我们的马车内。这种事,汉人绝对是不会做的。还有那贺兰敏敏——若汉人闺阁女子,别说是嫡长公主,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女也不会大半夜的跑去看男人。”

君青冥说到这,就看着苏鸾双眼如刀,盯着自己。他微微轻咳了两声,“我只是就事论事。这些不着调的干醋,你就别放在心上了。脸你也打了,人也给你撵走了。”

苏鸾有些得意的笑了。她正想说,她对自己所属的东西从来不存在分享。别说来抢,就是敢动心思,她也不会手软。

后面的马蹄声已经离的大约最多不足一里。然后只听着一众马蹄声慢了下来,只一匹马单独向前。马上那人喊道:“梁王且慢行,梁王殿下且慢行。吾等受大燕太子差遣。特来感谢两位。”

君青冥的目光顿时冷了,这回轮到他双眼如寒星扫过苏鸾,苏鸾立马乖巧的把刚刚酝酿了一肚子宣誓主权的话咽了下去。

“停。”一个威严的带着寒意的声音从君青冥的马车中散发出来。

一个几百护卫,几百匹马四五辆马车的队列立刻整齐划一停了下来。这种整齐划一,也只有肃整习惯了军规的队伍才会如此。

来人骑着马上前,被无数双眼睛注视,背后的衣衫早已湿透。靠近那辆端方庄重的马车前他下马,亦步亦趋的跟在阿三后面,到了马车近前。

车帘掀开,车内一男一女端坐其中。两人均是腰背挺直,男的高大健硕中带着威严,女的纤细单薄中带着柔美,因是夜,看不清两人的容貌,只是单单看了两个并排坐着的身影,便让人有一种和谐的美感。如万古以来乾坤阴阳,日月山川。只是单单看上一眼,便觉得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和谐之美。

“什么事?说吧。”一个威严的声音自马车中传来。谁都听出这声音不耐烦。

那人立刻跪下给马车里两人深深行了一礼,拿出一木盒,“我家太子殿下已苏醒,从十三公主口中得知是女侯救了殿下,殿下便派我等,一路追行而来,将该物呈给女侯。”

阿三将木盒接过,要打开查验。苏鸾道:“三统领,不必如此。”

(972)不悔

阿三看了一眼君青冥,在君青冥冷冷默许的目光下,将木盒交给了苏鸾。苏鸾并未当场打开木盒,只对那跪着的人带着几分疏离,“回禀你们太子殿下,东西我已收到。他的谢意我也明白。让他好好养伤,转告他,我救他只是因为还他曾经救命之恩,同门之谊罢了。别无其他。让他不必挂怀。”

那人对苏鸾深深一揖,“太子殿下还有一话转告女侯。”

苏鸾侧眸看了一眼君青冥,见他表情正常,便道,“说吧。”

那人低头瞄了一眼端直坐着的梁王殿下,然后脑袋低的更深,声音又低又闷的说,“太殿下说,他——”说到这,那回话的人又轻咳了两声,声音又低了几分,“殿下说,他不悔。”

一个带着杀意的冷哼声自马车中传出,“告诉你家太子,若是不想北燕百姓生灵涂炭,若是他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最好绝了这份心思。”

那人低着头,退下,回到自己马上,头也不回的跑了。随着他的离开,后面整个马队也调转马头迅速的离开。

人走了,立刻有随从将马车帘拉下。苏鸾那正襟危坐的身形立刻像是一团融化的雪,软软的塌了了下来,塌倒在了君青冥身上。君青冥还身体还是硬邦邦的,僵直的。苏鸾伸手环住了君青冥的腰身,小脸又蹭了蹭。

“还说我吃干醋,你看看你,我话说的已经很清楚了啊。你气什么鬼。就像你,当日明明那剑能杀了他,你却手下留情了。就像我,明明可以什么也不做,但是我做了。你把我看成最重要的人,所以他始终存在我们之前存在救命之恩。我也是如此想,但是也仅仅如此。”

慢慢的苏鸾感觉到君青冥的身体软了下来,估计他的气也消差不多了,便嘿嘿笑着,坐起,打开了慕容铮送来的木盒。

君青冥的手按在了上面,“你那师兄狡诈,你就不怕?”

苏鸾拂开了他的手,嫣然一笑,“他不会了。”

君青冥的大手又按在了盒盖上,“你这个人,你自己喜欢吃亏就罢了,别连累关心你的人。”

苏鸾又笑着拂开了他的手,“他就算是醒了,首先要担忧的是他太子之位,手中权力。他现在可没空招惹我。”

君青冥瞪了苏鸾一眼,凶巴巴,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说,“给我。”

苏鸾讪讪的,将那一看上去就是价值连城的盒子交到了君青冥手里,君青冥手一扬,将盒子朝着和窗外扔去。苏鸾大叫,“别别啊。”

那惋惜休怒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官道上显得尤为突兀,惊的外面的护卫随从立刻警觉的上前询问。

苏鸾忙捂住嘴,红着脸。君青冥威严的声音,“无事。”

外面安静了下来。

苏鸾有些生气,不管是什么,那是别人送她的,君青冥怎么能说扔就扔。她便“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气呼呼躺着去了。

苏鸾一躺下,君青冥窃窃从自己宽大的裳服背后,拿出一木盒。那木盒明摆着就是刚刚被他假装扔出去的那支。

(973)面具

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苏鸾没有察觉,眉梢眼角充满了笑意,偷偷地打开盒盖。

可是正在他窃窃行事时,一个温软香甜的身体猛然贴到他后背,一声笑坏,“我说梁王,你在干什么?”

君青冥下意识的将盒盖一合,发出清脆的一声,将木盒直接塞进自己的广袖中。一本正经道,“干什么?我什么也没干。”

苏鸾的小手直接深入那广袖,“你个骗子。如今胆子是大了,在我眼前还敢耍花招。给我。”

君青冥将广袖死死的按着,“你要干嘛,什么也没有,你要投怀送抱就明说,你撕我袖子要做什么?”

外头的随从和侍卫,一个个面面相觑。两个人在马车里有闹又滚在一起抢东西的动静太大,绕是这辆马车红木所制,用金属铆钉固定,坚固非凡,马车此时也是在众人的注视下,剧烈的晃来晃去。大半夜里,怎能都显出靡靡之感。

苏青在另外一辆马车里睡觉,直接被这吵闹声吵醒,君九则是坐在一辆属于他的马车顶上,看着月色顺便放哨。看着前面那摇摇晃晃车厢,俊脸有些发烫。他立刻又骂了自己一句,自己思想不纯洁。但是又瞄了一眼笔直端坐在那样摇摇晃晃马车扯远上的冬青,也不知道自己给她的礼物她喜不喜欢。那可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给姑娘买的礼物。

这时,他只看着苏青猛然从他的马车里冲出来,三步两步冲进了君青冥和苏鸾的车厢里,然后那个只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发出一声底哑的轿唤声,苏青怒斥声。最安静的自然是君青冥,他一声不吭,低着头,整理着因苏鸾的拉扯,几乎被拽落到腰间的上衣。苏鸾的情况稍好些,衣衫还算齐整,就是头发散乱。

因为苏鸾的身份还是个秘密,苏青只能恶狠狠瞪着两人,两个人都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这时苏鸾低声说,“给我。不给我,我让哥哥揍你。”

君青冥低声道:“谁怕谁。”

苏鸾又道:“我让我父亲揍你。”

君青冥瞪了苏鸾一眼,终于还是将盒子拿了出来,他却没有直接给苏鸾而是递给了苏青,“北燕那竖子给的。我不放心。想先开了,没危险了再给她,她就和我闹成这样。”

苏青冷冷盯着两人,目光如一把寒光刀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然后直接低头,先开了盒盖,将里面的东西简单粗暴的倒在了马车的席面上。

三人均是呆住,只见席面上几个薄如蝉翼的东西。苏鸾惊喜道:“人皮面具!”她直接伸手过去,拿了一件对着烛光看了看,“这是我以前的那张脸。他还给我了!我终于又能是玖月了!”苏青伸手拿起一件,也对着烛光看了看,“这个好像也是个女人的脸。”

苏鸾觉得有趣,直接将那张皮贴在了脸上,熟练的做了调整,抬头看向君青冥和苏青,“如何?”

两人的眼中均是大放光明。君青冥也拿了一张皮仔细的看了,“这也是一张女子的脸。怎地还有些面熟。”

(974)那脸

苏鸾拿过脸皮,做好调整贴在脸上,君青冥瞪大了眼睛,他伸手取来了马车里备着给苏鸾梳妆的铜镜,“你看这是谁的脸。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苏鸾一看镜子里的自己,吓得忙把脸上的皮揭下,将那皮面具扔到了一边。

拍着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苏青问,“怎么这个人你们都认识?”

苏鸾明显还在惊恐中,君青冥说,“你还记得在宿城,小鸾身边有个小少年否?叫白芷。”

苏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了转,然后点头。

君青冥继续道:“这个张脸皮的主人,就是被那小儿砍下了头颅,身后跟着燕京五万巡防营士兵,他提着这女子的头颅来阻截我们,还当街差点杀了那秦王。”

苏鸾终于缓过神来,还带着惊恐,“她叫碧落。是秦王安插在太子府的暗桩。原先是在跟在北燕天子身边的大宫女,年纪到了被放出宫的。到了太子府。”

苏青蹙了蹙眉,“这女子看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白芷那孩子对你还是不错的。这皮在这,我估计就是告诉你,他们不会放过在北燕对你不好的人。”

虽然君青冥想暴喝骂人,白芷那小儿就是慕容铮的一条狗,但是他又想确实,白芷对他的前主人确实不错。如果那晚不是他来搅局,那跑起来确实有难度。毕竟与仇恨度来说,白芷并不会对小鸾下毒手。但是如果小鸾到了那秦王手里,那是不堪设想。所以他便压下了火气对苏青说,“那白芷已经不是以前的惶惶小儿了。他在北燕已经可以随手就能号令京畿巡防营的一名白丁。”

苏青感慨,“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小六子,以你现在的实力,京城的巡防兵马司,你的手都插不进去。”

君青冥感慨,点头。事实就是如此。京城的防务那是直接掌握在天子手里。谁也插不入手。

苏鸾对君青冥说,“快把这东西给我扔了。”

君青冥却道:“你以为你之前戴的那些不是从人脸上揭下来的?有什么不一样。我给你收好了,以后万一用得上。”

苏鸾瞪了君青冥,“刚刚明明是你叫我扔了这些。”

“这些堪比万金。扔了可惜。这东西估计天下能做出来的也只有他了。虽是阴损,但是也是无价的技能。他那把匕首,估计就是专门用来剥皮的。也不知道拿多少人才练了这种手艺。”君青冥道。

苏鸾道:“这手艺是我师傅教的。玖月的面具就是我师傅做好给我的。”

君青冥问,“你到现在都没说过你师傅到底是什么人,姓甚名谁。这么好的医术和手艺定然不是普通人。指不定是想退隐江湖的圣医。”

苏鸾道:“我入门师傅交代第一件事就是‘英雄莫问出处’如果真想知道,那就自请退出师门。”

苏青点了点头,这类人确实如此。金银财帛,高官厚禄对他们来说都是俗物。他们图的一辈子就是个逍遥快活。

苏鸾瞪大眼睛,“是啊。所以我根本不想回家,只想在外面就这么一直飘着。”

“所以你有家不回,有亲人不要,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把我在派到你身边,带你回家。”君青冥暖暖的笑着,伸手握住了苏鸾的小手。

(975)地图

苏鸾的心顿时像是被泡进了蜜水里,甜甜蜜蜜又柔柔弱弱。然后她暗自叹了口气,“此乃命矣。”

君青冥道:“你知道就好。别成天尽扯那些有的没的。什么纵马江湖。什么随处飘着。以后啊,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在我身边待着。”

两个人情浓我浓,完全忘记了车厢里还有大山一样坐着的苏青。

不过就算是苏青想发火也没用,这两个人实实在在是未婚夫妻,而且早就有了圣旨赐婚的未婚夫妻,他就算看着君青冥占了自家妹子的小便宜,似乎也不能说什么。于是他只能大声咳嗽两声,刷了一下存在感。

两个人依依不舍的分开,苏鸾低头去整理三张面具,拿过盒子将面具放入。她的动作很细致,毕竟这面具可抵万金。所以打开盒子的时候也是细致。

她轻疑一声,发现刚刚苏青一倒之下,只讲三张面具倒了出来,在盒低还有一张纸片。她将纸片拿出,凑着烛火看。

君青冥与苏青自然也凑了过来。两个人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叫*,那感觉究竟像是理所当然,大家都是好兄弟,有秘密应该一起分享一样。

三个脑袋挤在一起,看着一张纸。

“这个图,代表了什么?”苏青瞪大了眼睛。“这是一张地图。”

君青冥也没看明白,“这地图是什么地方?”

苏鸾则是拿着地图出了马车,丢下了两个大男人,让冬青领着去找君九。

没过一会,三个人在君九的马车里坐下,苏鸾将地图铺在马车的席面上,“你们可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冬青和君九仔细看了一会,君九与冬青同时用手指着地图上翼出,“大巫师所在!”

两个手指同时伸出,同时指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在纸张上显得又是那么渺小。两个手指自然触及到了一起,然后两个人都像是触电了一般,迅速的弹开。只是弹开的力道不同。冬青直接“弹”出了车厢,和逃也似的跑了。君九则是挪了挪身子,往后退了退。

苏鸾看到这两人的反应,呆了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君九的脸有些烧,但是依旧很不高兴的瞪了苏鸾。他本就长的清隽,又是介于少年和青年那个年龄段上。那感觉明明就是一种带着撒娇一般的嗔怪。

苏鸾说,“别瞪我,你这么害羞,怎么追女孩子。追女孩子就要胆大皮厚,你懂吗?这点阿三就比你强多了。”

君九道:“那你怎么不说,他也比我老多了。”

苏鸾看了看君九,转了话题又看向那地图,“这应该是我师兄告诉我怎么找大巫师,怎么彻底的解咒。”

君九道:“我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那咒就像是个把你记忆密封起来的罐子,咒语就是加在这罐子上的封泥,现在封泥已经没了,罐子的口也已经开了。只是完全打开,还需要一些时间。既然只是时间问题,女侯姐姐为什么要去找那个什么鬼巫师,万一又是一个等着你的坑怎么办?”

(976)和君九的对话

苏鸾道:“其实我——”说到这她抬眸对上了君九那子夜般的又黑又亮的眸子,她犹豫了一下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和君九说这事,但眼前这神俊风朗的少年是她父亲看重的完全可信任的人,想到父亲,她心中做了个肯定,道:“我应该还丢过一部分记忆,我现在不知道那部分记忆是自己隐藏的还是我师傅或者师兄帮我封了。”

君九瞪大了眼睛,诧异道,“还有?”

苏鸾点头,“那是我最痛苦的记忆。你一直没问,我觉得你肯定也想知道,我不是应该早就死了。”

君九点头,“确实,我寻思过。但是,这应该是你们的隐秘,我也不想知道。”

苏鸾道:“我那时被奸人所害。死的那个不是我,是我的替身。我被人关在地牢里一年。受尽折磨,后来我逃脱了。那时我大概七八岁。”

君九沉下了目光。

苏鸾继续说,“我对那一年发生的事,记的都不是很清楚。那段记忆像是被抹去了。也可能是我自己,人是可以封闭最不愿面对的记忆的。但是我不确定。我问过师兄,师兄说,我当时脑子并没有受伤,说明不是外因。因为我那对那段记忆已经记不清了,现在我只知道是谁算计了我,但是我并处到底是谁对我下的手。那个算计我的人,我没有办法质问。至于那些对我下手的人,只想想起那些人的面孔,我想报仇。我不想冤枉一个好人,也不想放过一个坏人。我现在想找回那段记忆。”

君九问,“你何不通过师傅,通过梁王去查这件事。还有小苏大人。他的职责就是监视百官。他提谁,审谁,全拼他高兴。你手里有这多可用的网,为何不撒网?为何舍近求远?”

“这事除了梁王,我没有和我父兄说过。我就是担心,他们俩会做出什么。毕竟我苏家在那高位上,多少人苦苦等着,眼睛都盯出了血,就等着我家父兄做出点什么事,他们找到机会就能把我苏家给灭了。至于梁王也仅仅只是知道,我也和他说了,不让他插手。他如今的境地你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看似风光,其实如履薄冰。我不想再给他找事。”

君九黑漆如子夜的眸子看着苏鸾那张白瓷般倾城秀丽的脸庞,那如水含烟般的眸子,他本想说些不赞同的话,但是看着看着他别过头去,脸颊微红,“这是女候姐姐自己的事,就不必和我说。我也当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姐姐说的话,我想,如果姐姐丢掉的那部分记忆和巫师没关系,那姐姐也不用去。除非是被那巫师用咒语封了找他才有用。否则,那巫的法力甚是厉害,这次姐姐的咒解了完全是个巧合。万一那巫又想做些什么,很多事都是我们这样凡人防不胜防。”

玖月又低头看了那地图,“师兄给我地图到底做什么用的。他应该知道我们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

君九道:“这个不管了。现在姐姐要做的就是努力的回想,自己把咒语完全破掉。这样姐姐日后对巫术的抵抗力就会比寻常人高的多的多。”

(977)拦住

君九的话彻底让苏鸾安了心,她笑道:“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

君九有些不高兴了,“什么叫小小年纪,你以为你大我一两岁就能如此趾高气昂的说话了?在百姓中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啊,回去后,还是早点把和梁王的事办了吧。你多大了?有十八了吧?”

这回轮到苏鸾不高兴了,“哼”了一声,“我是和有婚书有未婚夫的人,我急什么。该着急的人是你,你喜欢的那人似乎都还没表态。人家还不见得看上你。”

君九哈哈大笑了两声,“这个啊,就不劳烦女候挂念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好在我年轻,我时间多。我耗得起。”

苏鸾气呼呼将地图一抓,跑了。君九则是笑嘻嘻的,从车窗跃上车顶,继续坐在了车厢顶端。如他护送苏鸾从上京到金帐王庭那一路一样。这是师傅交代的任务。

回到君青冥身边的苏鸾,苏青还没走,两个人居然一壶浊酒,几盘小菜喝了起来。

两人看着苏鸾回来脸上都是露出效益,苏鸾将那张纸片放回了盒子,坐到两人面前,听着两人放松的闲聊,帮两人斟酒,布菜。

然后她,“马上就要到天朝境内了,我还是想戴着那张面具,我觉得现在还不是我真面目视人的时机。你们觉得呢?”

苏青点头,“我和小六子刚刚也这么说,这样最好。大家都省事。做哥哥的并不是怕麻烦,主要是你的脸太招人。虽然小六子和父亲会派人保护你。但是你也知道京城那些小兔崽子们,从来都是不守规矩的。你又不回家,也不住梁王府。还成天抛头露面的。还是你以前那张脸安全。”

君青冥也深以为意的点头,“我媳妇漂亮,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三人就等于全票通过了这事。外头的侍卫随从那都是君青冥的私兵,这些人的嘴,君青冥是放心的。只是在北燕见过苏鸾真容的人也有不少,不过就算那边传言过来,依旧只会传言,不惧任何杀伤力。

人马大约没有休息的走了到了第二天中午。终于看见了贺兰与天朝北境交界的关卡。

只是在贺兰关卡这边重兵重重,而在边界线用木栅栏拦着的对面天朝北境也同样是黑漆漆乌压压重兵整齐列阵。

苏鸾早就已经戴上了张平淡无奇的还带着小雀斑的面具,说实在的,她有时候怀疑自己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不是女人都应该爱美?可是她好像真的不想露出自己本来面容。真的觉得一张美貌的面孔是件很麻烦的事。她宁愿平凡。

这种类似两军对峙的场面,是苏鸾没想到的。以君青冥身份,这种事自然是不用他出面。他与苏鸾坐在马车里听人禀报就可以了。

车队停了下来,一会阿三来报,“殿下,贺兰这边的守军统领来了。”

君青冥连车帘都不掀,也不说话。等着外面的人开口。

(978)由不得你们

不一会只听马车外一个声音洪亮操着浓重贺兰乡音的汉子说,“接皇太后旨意,女候接受贺兰册封便是贺兰官员,既身为贺兰一方领主,管理一方百姓,却又为何路过皇城而不入,不前来觐见太后和陛下也就罢了,竟让陛下跑来见女候,于礼不合。皇太后口谕说,希望女候能尽快返回皇城,太后和陛下在皇城等着女候。”

苏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了用一种轻蔑的语气道,“我若不回去呢。”

那汉子道:“女候若是不回去,皇太后将收回女候封号与封地。”

苏鸾道:“好啊。”

那汉子咦了一声,好像没反应过来,完全不知道那位传说中的女候说了什么。

“女候,您说什么?”

苏鸾道:“我说,好啊。麻烦你和贵国太后说清楚,我那块封地,刚刚才有起色,如果她不高兴,我会将所有人和物全部撤走。至于这个什么劳什子女候的封号。从来都不是我要的,而是你么给的。要收回去请随意。我觉得我一个天朝县主的身份,可比你们一个贺兰的女候强多了。姑娘我真不稀罕。不过麻烦这位大哥好好转达,不要看我封地内的刚刚开始有起色,就想着收回。我虽年轻,却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我能让那原本应该是贫瘠的地方一夜富起来也能让那个那个地方一夜打回原形。太后可要三思而后行。说白了,不管我是不是什么领主,那些都是贺兰的土地和百姓。而我是天朝人。那里穷与富和我本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随意。”

这些话,那汉子终于算是听清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天下怎么还有这样张狂无所顾忌的人。别说是个还未嫁人的姑娘,就是个男人,又是侯爵的封号又是千里封地有人会完全不动心不在意?

这时马车内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咄。贺兰皇太后欺人太甚,她是不是觉得本王未来的妻子是她可以任意拿捏的?你回去告诉她,东西既然给了,除非我们愿意还,否则别想轻轻松松拿回去。敢动歪脑筋,沙场上见。”

那汉子身体僵硬,他是经历过两年前的那场战争,对于这个车厢里的这个男人如何杀人,如何带着五万人冲入三十万大军厮杀,如何砍人脑袋犹如切豆腐。

“退下。”马车内再次传来一声叱呵。

那汉子好像连反抗的神经都没有立刻退到了一边,但是等他后退了后才莫名其妙的想,自己为什么要推开,那里面坐着的是天朝梁王,又不是他的王。但是他已退了便没有道理再上前。

不过好在阻挡在关卡前的几千士兵没有接到军令寸步不让。让梁王的车队已经能看见天朝的土地却走不成。

这时关卡对面天朝军队同时发出吃喝声,“速速让开,请我天朝梁王出关归国!”

这一声响彻云霄的声音,震的这几乎是荒无人烟的平原上,发出隆隆的声响,大地似乎都在震动。

君青冥那威严冷漠的声音,“怎么还不让开?本王只给你们三息的时间。三息后,你们的生死由将由不得你们自己。”

(978)答应我

这话中透出的彻骨杀意,傻子也明白。那几千名贺兰士兵身子不由的都哆嗦了一下。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一片死亦一样寂静中,一直盘腿坐下另一辆马车顶部的白衣少年,用极为懒散与闲逸的口气开始数数,“一息……二息……三……”

第三个息还未说出来,贺兰守军几千人如鸟兽散一般,迅速的溃散。

连那刚刚说话的守军统领也无奈的嘴角牵扯出一个苦笑。这就叫大势所趋,太后让他说那些废话有什么用,无非是伸脸给人打罢了。人家国强兵强。

当贺兰士兵散开时,国界线对面的天朝士兵地动山河,齐齐爆发出呼声,“威武,威武,威武!”

君青冥依旧端直的坐着,苏鸾已经软趴趴的,趴到了他腿上,脑袋枕着他的腿,君青冥的手自然的抚摸着她柔软的发。苏鸾也就如此懒洋洋的享受着他的宠爱。

马车在威武的呼声中缓缓前进。苏鸾也不看外面,只听着外面的威武雄壮的呼声中夹杂着,木栅栏被移开发出嘎吱吱的声音。

君青冥低低地道:“半年,我们终于回国了。这半年的经历我有生之年不想再来一次。这个过程太痛苦。以后行事你要多为自己,也为了我,为了你父兄,为了所有关心你的人。不要再做冒险的事情。我也知道这次不怪你,你也是被算计的。过好眼前的,那些虚无缥缈的事就让他们过去吧。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这是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君青冥第一次正式和苏鸾谈起,苏鸾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是啊,她这个人已经在这个空间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了爱人,有了家人,有了朋友。还总惦记着那个自己来的世界有什么意义?就算自己真的能回去了,也许已是物是人非。想想眼前,想想眼前这个男人,想想那个为了自己调动整个北部边军的父亲。她苏鸾何德何能。

“这是你答应我的。”君青冥又道。

她低低的,温顺的,乖巧的又“嗯”了一声。

君青冥知道,靠在他身侧的这女子,平时性格有些乖张,有些任性,但是只要答应了许诺了,那便不用在担心什么。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君青冥的心情大好。其实他一直担心自己说的这些话,苏鸾会不理解,会反对,所以他这些话他一直埋在心里,这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国土,再不说,事情就会变成已经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再说的必要。所以,他选择在这一刻将心底的话告诉了苏鸾。

“我之前,是鲁莽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苏鸾说着说着,双臂搂住了君青冥的窄腰,紧紧的。脑袋埋在她的宽袍广袖中。

马车缓缓前进,那威武雄壮的呼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震耳欲聋。苏鸾觉得自己的世界好像只剩下呼声。

可是当她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威武的呼声,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她并不清楚天朝这边的军队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感觉怎么也不会比贺兰的士兵少。

(979)面子事大

那么怎么也有几千人,之前她并没有听见任何人发号施令,这几千人这就这样如同一人一般,齐齐的呼和,齐齐的止音。这得多严苛的军规才能造就这样的铁令如山的军队来。

她不由的转了转自己的脖子,仰头看了君青冥,君青冥唇角扬起,“应是韩勉。你还记得他吗?”

苏鸾无奈的笑了笑。君青冥道:“没事,我带你去原地待两天可能就和你那个领地一样,你都会想起来。”

苏鸾道:“找个机会你直接和我说说吧。”

君青冥点头之际,车队停了下来,外面有一人声音洪亮沉稳,“殿下,女候,末将韩勉。”

“果然是他。”君青冥笑道,“韩将军速速入车内一叙。”

苏鸾立刻坐直了身体,整理了衣衫青丝。眨眼间,她便从一个粘人的爱宠变成了,一个气质端庄从容,面容平凡的女子。

君青冥低低笑道:“出去这半年,什么都没变,这装腔作势的本领却是长进了。”

苏鸾嗔了他一眼。

外面韩勉的声音传来,“遵命。”

车帘掀开,苏鸾只见一个穿着一声玄铁重甲,头戴红缨盔,身披战袍,面容儒雅的中年军官进了车内。

苏鸾看着那人的样貌确实觉得有些面熟。也不用猜,自然就是君青冥说的韩勉了。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个韩勉如今是什么官职,看上去着实威风。是一名儒将。

韩勉一如车便对着君青冥抱拳行礼,有对着玖月行礼。

“梁王殿下,宣奕女候,一年多没见,一切安好。”

君青冥熟络笑着,“好好好,一切都好。韩将军,你呢?我几次从军部给你暗示想调你回京,你就是不搭理本王。”

苏鸾听出君青冥话中只是老熟人才用的玩笑话,便也附和的扬了扬唇角。

韩勉道:“末将得到消息,知道殿下今日会到此。我便率领二郎们前来迎接。若是我回了上京,哪里能有机会迎回殿下与女候。”

君青冥道:“还好你是巡防营,可以到处跑。来此处,别人一点把柄都抓不到你的。”

韩勉也是轻笑了,“如今北军也没人能管得到我末将。人都被苏大将军调走了。不过听说,苏大将军也就正好这些日子准备回防。殿下莫不还在之前住的那个院子里候着苏大将军一起回京吧。”

君青冥看了一眼苏鸾,见苏鸾低眉顺目,脸上淡淡浅笑,“玖月,你说呢?”

韩勉叹了口气,一年多没见,这梁王还是如此毫无顾忌的宠女无忌。这以后成了亲,绝对是个夫纲不振的。不过还好,这女子是个明理守礼知礼做事有分寸的人。

否则以君青冥如此听一个女子的话,他是不会投在梁王一方的。

苏鸾淡笑对君青冥微微颔首,“一切听凭殿下做主便是。这种大事殿下尊重我的意思。我毕竟只是一妇人。”

君青冥嘴角几乎扬到了耳朵边。他在内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家小鸾终于自己明白了在外人面前给他面子了。

(980)飞扬

别说君青冥,连早就看惯生死,早就淡定如山的韩勉脸都有点绷不住。这一年多没见,梁王殿下倒是丝毫没变,倒是这位女候竟变得如此贤良淑德。原来刚刚梁王征求女子的话,只是礼貌性的做做样子,并不是真的希望这女子能给与意见。

震撼,震撼。他怀着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君青冥,训妻有道。女子就该这样。本事再大,还是要甘居人后才是正理。

感受着韩勉的崇拜与惊讶,君青冥心中那个小得意几乎有些飘飘然。这种感觉可比让他打一次胜仗还要得意的多。

他道:“那如此,便等着苏帅回防便是。反正我也出来多时,迟一天早一天回京也没什么大事。”

“如此甚好。也不知道末将那巡防营能不能接待苏帅。一贯规制,苏帅都是由北军理事衙门接待。”

苏鸾立刻就明白了这韩勉的意思,当然,她依旧低眉敛目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君青冥道:“这个本王也做不了主。不过我会极力邀请。毕竟苏帅的长子也在我车队里。他是绝对不愿意和北军衙门那些老骨头打交道的。”

韩勉双眼放出光来,“小苏大人在殿下车队中?”

君青冥颇有些得意,“何止他,我师傅关门弟子也在。”君青冥心里想,这两个家伙算什么,最重要的可是他身边的女子。只她一人在,必定,小鸾住哪,苏帅便是要住哪。

韩勉道:“真是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如此说来,末将回到巡防营就着手准备接待。不瞒殿下,末将从军多年,一直将苏帅当成真正的战神敬仰。因为末将人微言轻,至今都还没能和苏帅说上话。”

苏鸾几乎笑出了声,韩勉这激动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想她来的那个世界,崇拜偶像多年,终于快有机会和偶像见面那么激动中又带着不知所措。

韩勉道:“殿下,战马已在外准备好。”

君青冥长啸一声,“成天在马车里处理公务,我皮都痒了。来人去吧君九,小苏大人都叫来。”

君青冥说完后,又看了眼一直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的苏鸾,问,“玖月,是否同骑?”

苏鸾立刻抬头,眸子瞬间绽放出光芒。

君青冥宠溺的笑着对韩勉说,“再准备三匹马。女候也要一起。”

韩勉退下,君青冥立刻唤来那两名婢女给玖月换衣重新梳了利落的发髻。两名小婢女也早就熟悉了苏鸾从不挑剔,随和宽仁的好脾气。所以事半功倍,做起事来相当迅速。不一会一个利落的苏鸾出现在君青冥面前。

马车外一共四匹骏马已准备好,君青冥先下了车,外面士兵立刻发出一声欢呼,那激动的样子就像是真正见到了活生生的战神般。仿佛看见他,跟着他,便是百战百胜,功名战功在手。

君青冥再次发出一声夹杂着内力的朝向,一个飞跃,直接跳上马身。

此时苏青与君九也已经从后面骑着马上来。一共四匹马并列。还有一匹空着。众将士有些纳闷。猜测。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一袭天水碧裙装的女子银铃般的笑着,站在了马车车辕之上,猎猎夏日的风吹着她的裙角飞扬。

(981)用心

蓝天白云下,高高竖起的发髻斜插着一直俏皮的翠鸟发簪,发簪下几缕柔软的发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的五官很平凡,可是这一刻,谁还在乎这女子的容貌。中将士只觉得,这天地间有一抹与天空融在一起的曼妙身影,那样的艳丽晃的再也让人移不开眼。

才此时,大家似乎才明白,原来看一个女子是否美丽,脸真的不重要。真正让人移不开眼的美丽是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就好比此时此刻的这女子。衣袂纷飞与裙角飞扬,发丝与笑容招展。

多少年后,他们中的很多人仍然对这画面念念不忘。

君青冥骑在马上,对着苏鸾招了招手,根本就没有疑问,没有不确定,他只是笑着,露出他那一嘴洁白整齐的牙齿,爽朗的,粲然的,如此时天空中的太阳一样热烈。

苏青与君九自然更不多想什么。他们都知道,苏鸾的骑术。

看着君青冥的手势,苏鸾笑的越发灿烂,随即直接从车辕上轻巧的,犹如云絮,犹如鸿毛,犹如落花那样飘然美丽的一跃,准确无误,优雅务必的跨座上了马鞍。她的手跨座上的同时,异世准确无误的握住了马缰,双脚就像是自己有眼睛帮,准确的找到的马凳。三个步骤,没有任何差错,她的身姿,没有任何的轻微歪斜活着不稳。一切做起来都是那般的行云流水,那般的挥洒自如。

君青冥纵声哈哈大笑,“此乃我君青冥未婚妻,宣奕女候是也!”

他这一声夹杂着自己十成的内力从他丹田发生而出,似乎比刚刚几千人齐齐发出威武声还要响亮,还要让人天地震撼。震荡着,场中所有人的耳膜。

苏青对君九翻了个白眼,他这算是炫妻狂?拜托,还没成婚呢。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句话都还没说呢。苏鸾的骑术,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是他和父亲教出来的好不好。

君九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也已骑在马上的冬青。而在冬青前方真有一双狼一样凶巴巴恶狠狠的目光正盯着他。阿三。他对阿三笑了笑,便转过头。随着君青冥与苏鸾同时抽动马鞭,四人齐齐朝着北军巡防营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们四人一动,五千铁骑同时而动。顿时间,整个平原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地震,轰隆隆的大地震动,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君青冥一边奔跑一边像是离家多日的孩子,口中大叫:“畅快,畅快。”

苏青也同样口中发出像是胡人赶马时的怪叫声。

而骑术完全可以和金帐王庭最好的骑师一拼高下的君九,直接站到了马背上,颇有些少年人意气风发的嘚瑟,双臂张开,让风让马速带着他拥抱蓝天白云。

苏鸾自然不能如他们三人一样,但是只是高高兴兴的握紧缰绳,完美的让自己的马,始终志超越那三匹马半个马头。

她在领队,却领的如此低调,如此让人心里舒坦。君青冥看着苏鸾的“用心”。他心中感慨,他的小鸾,真的变了。

(982)记得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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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四骑,纵马驰骋的速度,是后面的正规军赶不上的。所以大约一路奔驰了三十里,四人回头看也只能看见远处的尘土滚滚。

到了一条出口,看见一家驿站。苏鸾停下马来,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的问,“我是不是来过这。”

三人停下马来,君青冥与苏鸾并肩,“我在这,差点和你擦身而过。不是我对你的声音太敏感,我真的已经走了。”

君青冥详细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苏鸾,苏鸾听的十分仔细。君青冥说完,后面的铁骑也跟了来。

韩勉以为四人是故意停下马来等后面的军队,他骑马上前,看着这客栈道:“这客栈好像是那夜殿下丢下末将们寻回女候的地方。说来也奇了,我们好几千人,如现在这般,浩浩荡荡杀来,浩浩荡荡的走,别说女候这样的女子,就是十个人在后面喊也是听不见的。可是殿下却突然勒马,丢下一句话就跑了。这一跑就是三天三夜。可把我愁坏了。”

苏鸾笑问,“当日殿下说了什么?”

韩勉低头抿嘴笑道,“殿下骑着骑着,突然说,怎么听见我媳妇在后面叫我。”

君青冥道:“我确实听见了。听的很清楚,而且是听见好像你在骂我。这天下只有你骂我骂的那样理直气壮。所以我想不会错,一定是你。”

几个人都是笑而不语。君青冥也是想岔开话题,道:“那些被安置成种田人的土匪如今过的如何?”

说着他便骑着马超前慢慢走,并不再疾驰飞奔。

韩勉道:“安生的很。朝廷见面税负,又给了田地。又免了几年徭役,没有理由不好。那些婆娘也都争气,孩子一个个的生。”说到这他对苏鸾一拱手,“说到底他们和我们都要感谢女候才是。”

之前的是,君青冥都和苏鸾说过了。所以谈话中,她能街上。但是韩勉这么突然对自己感谢又是行礼,苏鸾的表情有些尴尬,因为她根本不记得到底自己做了什么。

她这一闪即逝尴尬的表情却被内秀细心的韩勉捕了个正着,当下他疑惑。君青冥立刻道:“是啊,当日女候与本王说的那个大禹治水的典故。别人治水都是围追堵截。只有大禹这个人想的办法是疏通河道。剿匪也是一样,既然打杀不完,那就安抚。”

苏鸾听到这里大约是明白了,那大禹治水的典故也只有她说得出。她道:“我只是说了这个典故,最后如何去做,还是看殿下。所以这法子最终还是殿下想出来的,”

君青冥又是哈哈一阵大笑,他真是爱极了现在的小鸾。这世上到哪里去找,背后出谋划策,人前却丝毫不显露的女子。

这是大善。真正的大善。

一行人策马,傍晚终于到达了巡防营,住进了一年多之前的院子。苏鸾进入院子,记忆力终于又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悄悄和君青冥说,“我在梦里反复的梦见过这里,也就是在这些梦里,在这里我才能在梦里隐隐约约的看见你。记得有一个人叫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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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3)正事

此处既是韩勉早就安排好的,一应物品房间自然是舒适可人。原先院子里还有空余的房间,因为苏青和君九,正好住的满满。

一到地方,君青冥就带着苏鸾四处的看看,和她说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说到了韩夫人,说到了那个被剁碎了喂狗的白芍,说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发生的事情。又说了其实上京城的有家医馆里的大夫全是从北军军医处带走的。这里其实等于苏鸾的发迹的地方。

苏鸾在这里靠讲授医科知识,赚了盆满钵满,又收了十名忠心不二,为了跟她连公职都可舍弃的弟子。

苏鸾一直在静静地听,信息太多,一时消化不了,都记在心里。沐浴完,躺在床上,看着床边的书案。让婢女点了火烛就放在书案上,此刻所有在梦里的场景完全一一对上。

她仔细的看,用心去想,去一点一点从那记忆的罐子里往外挑出那些零零碎碎记忆。再拼凑。

就这样过了两三天。君青冥并没有一直陪着苏鸾,他身影一进入军营,便再也不是路上那个闲的只会批阅文书处理公文的人。而是成天早出晚归,走的时候清清爽爽回来总是带着一身臭汗的他。

所以这几天,让苏鸾有充分的时间消化一切。她每到一处,就努力的想在那个地方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这样真的找回了不少记忆。

阿三自然是要陪着君青冥同样早出晚归的,但是君九的任务只有一个,而冬青的任务也只有一个。于是这三两天给君九提供了大好的机会。冬青寸步不离苏鸾,君九寸步不离——冬青。当然这对他的任务没有影响,反正都一样。

第四天君青冥大半夜回来,兴奋的告诉苏鸾,苏夙再过两日便可率军到达北军衙门。到了之后他会将苏夙直接请到此处来。现在外面正在收拾院落,用以接待苏夙极其随行。

苏青已经先行与苏帅汇合去了。务必在那些军部的老骨头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情况下,就将苏帅请来。

苏鸾听的有兴奋又有些不安。这次自己出事后,确实让她想通了很多事。这次相见应该算是她自从回到上京后,正式不带任何思想包袱的与父亲相认。她确实准备从心里接受她在这一世的父亲。

苏鸾对君青冥道:“还有一两天的时间,你带我去那个小镇子看看。我想吃你做的杂粮面。”

君青冥惊喜的一把抱住了苏鸾,“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你连那个小镇子的事你也想起来了?”

苏鸾也笑了起来,“是啊。在那里你给我做了最好吃的杂粮面,我还记得那户人家的碗橱里的咸豆角。还有我头上这支我连失忆都舍不得丢的翠鸟头钗是如何来的。”

君青冥连着说了三声,“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把事情安排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苏鸾问,“会不会耽误你正事?”

“正事?这天下所有事加起来也没有小鸾的事重要。”

(984)是这样

当君青冥呼啸着一阵风一样跑出去安排人接手公务。苏鸾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故人。

再不见,等父亲来了。也就没机会了。这一生估计也都没机会再见。有些事,问问当事人应该最清楚。

她先是递了帖子给韩勉,请求要见一见韩夫人。当然做丈夫的若是不允,她也不会强求。但是韩勉允了,而且亲自跑来接苏鸾过府。说是府邸其实还是一个院子。

苏鸾在冬青和君九的陪同下,进了院子,韩勉将苏鸾领到了偏院一间上着锁的屋前,自己从腰间取出钥匙,打开门锁。屋里还亮着灯,说明屋内的人还未睡。

韩勉将屋门打开后,便走了。他走的相当明智。

苏鸾推门而入,看见这间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里面的陈设简朴却舒适。一名姿色中上的中年妇人正在烛火下一脸安详的做着针线活。

见了有人推门而入,头也没抬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苏鸾知道,这韩夫人一定是将自己当成了她夫君。她微微一笑,低低的说,“韩夫人,我路过此地,过几日便走,便想着来见见故人。”

正在飞针走线的韩夫人,手中针尖在惊恐间刺入了手指。她根本感觉不到疼,一脸惊慌,“女,女候。姑娘。你,你,你怎么来了?”

苏鸾笑道:“我说了,我路过此地。只是来见见故人。”

韩夫人似有不信,“只是来看看我?殿下,殿下是不是也来了?”

苏鸾突然明白,这韩夫人怕的不是自己而是君青冥。她怕君青冥想起她来,还是会杀了她。

苏鸾自己在屋中找了个凳子坐下,君九也找了个凳子坐下,冬青依旧手握佩刀的刀柄,冷冷的盯着韩夫人。

“你别怕,殿下说了不杀你,便是不会。再说你们家老韩现在归了殿下。他就算想杀了你,也不会做那出尔反尔让手下嫉恨的蠢人。”

韩夫人的手抖了抖,放下了手中的针线,似乎这时候她才觉得疼,随手找了块布,将手上的血迹擦了擦。

“其实韩夫人也知道。你现在肯定是一枚弃子了。事情过去这么久,我来就是想问问,当日指使你的到底是谁,谁给你出的那些阴毒的点子。你当日没有明说,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找的证据,所以我近日来还是想亲口听你说清楚。”

韩夫人在烛火下的表情有些凄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错了便是错了。被关在此处,已是感恩大德。”

“不。有用。我只是想知道,想确定。然后做我敢做的。而不是去一直不确定怀疑猜测的结果。”

韩夫人继续苦笑。

“是谁?”苏鸾盯着韩夫人。那目光凄厉如刀。

韩夫人道:“当日我想我们家老韩能早点回上京,我们能一家团圆。老韩会上京最大的绊子就是他那个滴出的弟弟。我多次托人找关系,求他。他根本不理会。有一天他突然来信,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事成后,他包我们家老韩能调回京城。”

(985)主使

苏鸾紧紧蹙着眉,“辅国将军府?”

“正是。”韩夫人道,“他将事情怎么操作详详细细的书信上写明。我一切都是按照书信说的操作。当时巡防营中还有不少他们的人,也给了我很多助力。那白芍也是他们安排好的。”

“他的背后是谁?他一个虚职,没有那么大能耐和胆子。”

“这,我不确定。因为他书信上没有写。而且女候也知,事情并未成。所以后来我们的联系就断了。”

“你说的没有明说的意思,确实你大概知道是谁。”苏鸾目光紧紧盯着韩夫人脸上表情每一个细节。至少到目前来说,她没有说谎。

“那是我的猜测,既是猜测如何能当真如何能和女候说。”

“但说无妨。不管你猜错才对,我只是想知道你猜的和我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韩夫人抬头看向苏鸾,“可是。夫君说,那件事已经算是过去了。为什么女候此次来还要重新提起。”

苏鸾粲然一笑,“我说了我只是想确认。”

韩夫人说,“我也说了,我只是猜测。”

“错。对你家老韩那个嫡出的弟弟,你不是猜测。既然这个不猜测,那么我想知道的答案也应不是。”

韩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愁苦到了一起,“女候为何咄咄逼人。为什么要旧事重提。我只想保命,我只想看着我的儿子女儿成婚,我能看到我的孙辈。”

“韩夫人够贪心的。能或者还不够,还要看着女儿成婚。还要看见他们都有了自己孩子。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你能活下来,多亏的是你家老韩奔了我家殿下。若是当日被你得逞,殿下与我陷入为难之境,你家老韩就能好过?你只是被人挡枪使了。那些人算计我和殿下的同时也把你算计了进去。殿下和我倒了霉,能放过你们夫妻?还能让你安生的在这个院子里活着?你如此平静活着的原因正是因为事没有成。而那个指使你家那个傻弟弟的主使,一定没想到你这在蛮荒之地的妇人会聪慧到将他猜出来。”

韩夫人吃惊的看着苏鸾,那的惊愕是毫不隐藏,毫不掩瞒,“你,你,你知道他是谁?”

苏鸾轻笑,“其实答案只要去推演,并不难。指使因为这个人让你太惊惧所以你觉得这个事除了你,没人能想到。”

韩夫人似有不信,口中又似在喃喃自语,“不,不,不你不可能知道。”

苏鸾道:“让我猜一猜,辅国将军府指使个封号。听着显贵,其实屁都不算一个。当然我也知道辅国将军府曾经也是富贵过。指使黄鼠狼生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虽然人不行,但是不能阻拦有些人有一颗骚动的心。我说的对不对?韩夫人。”

韩夫人缓缓的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刚刚做的针线活。

苏鸾继续说,“普天之下,似乎也只有一个人能让沉寂了两三代人的富贵即将不保的辅国将军府再富贵起来。”苏鸾笑看着韩夫人,志气满满的说,“那么韩夫人,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个人会是谁?”

(986)正推,反推

韩夫人不再抬头,她的目光再也不想看向苏鸾。她的手,始终紧紧纠缠着自己刚刚做的女红。一遍一遍的纠缠。

这时,一直安安静静仿若不存在的君九站了起来,“女候,我去门口。”

苏鸾知道君九在避讳什么。因为以他那么聪明的人,根本就不用多想,已经知道了谈论的那个人是谁。所以,他必须离开。

韩夫人依旧不开口。依旧低着头两个手不断的拽着拧着手中的布锦。

苏鸾看着君九出门,并将门轻轻关上,她开口道:“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孤独氏。其实去年我们也收集好了一切线索,连密奏的奏折都写好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呈给陛下。后来出了二皇子叛乱那档子事,陛下又封了成王。这事一直耽搁着。不过被耽搁了也是好事,至少没让殿下因蠢而被那人耻笑。不过被他耻笑也是好的,至少证明殿下不那么聪明,手下一帮饭桶,查出来的结果是他给我们安排好的结果。这两天我反复的思量这件事。寻找问题的答案,其实又两种,一种是正推,一种是反推。既然正推的结果我并不满意,我反推了一下,我觉得,这天下只有一个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把所有人都掌控在手,作为他的棋子。那么我想也只有他最希望看见的就是手中的两把剑互拼。两败俱伤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他今儿扶持这个,打压那个。明儿打压那个,扶持这个。这本就是他爱做的也是喜欢做的事。君王之道,无非二字,制衡。所以我来见你,只想问你,你的答案是什么。当然你不用再回答了,我已经知道了。”

苏鸾说完,韩夫人终于慢慢抬起了头,终于松开了手中的布锦,她站起了身,对着苏鸾深深一揖,“女候大才。”

苏鸾微微一笑,“其实夫人也不简单。我想把这件事弄清楚,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让人去再查,而是直接来见夫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信夫人的智慧。只是夫人的智慧有些狭隘,想的还是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家老韩明明是疆场戍边的将才帅才,你却偏偏只想着把他调回上京去做富贵闲人。你自己从上京而来,难道你不知道上京那地方富贵之人多如狗。你们一个二流没落的世家竖子回到上京,你家老韩能做什么?无非是被上官践踏,被下属顶撞。他又是个耿直忠厚的,去了上京能得什么好?短浅的妇人,真是浪费了你这一个好头脑。还好你家老韩是个大智若愚的。”

韩夫人眼中终于流下了泪水,苏鸾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刀刀的凌迟着她的皮肉。是啊,正如眼前这女子说的,她夫君那个脾气秉性去了上京,除非闲在家中,否则不管做什么官职都只能是被排挤的对象。若是得罪了大人物,给他安个罪名,那真是有抄家灭门的危险。她悔恨,那么多年自己只想着曾经上京城的富贵,只想着上京城的荣华。却没想,他们早就不适合那个地方。

(987)气息

她对着苏鸾跪了下来,“女候,妾身,错了。悔矣。”

苏鸾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实的微笑,“你最后还是享了你们家老韩的福。殿下看重他。有意提携他,过不了几天,苏大将军将来这巡防营住上几天修整。到时候接待由他负责。他毕竟是男人,有些事你得帮他张罗。你虽出不了这屋子,但是出谋划策,安排人手你还是要帮帮。”

韩夫人本来一脸悔意带着泪水的脸,瞬间满是惊喜。

“我和你说这些。全是看着老韩一个人太辛苦。夫人,请你珍惜眼前人,珍惜那个真心待你的人。不要再给他惹麻烦了。因为殿下看重他,我也一样希望他好好的。若你想不开,还在找麻烦,那真是辜负了他,也辜负了我和殿下。如果你再做什么蠢事,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反正,你早就该死了。你也知道我的医术,我有一千一万种法子让你死的无人察觉。懂了吗?”

韩夫人磕头如捣蒜,“女候,我懂,我懂。女候和妾身说了那么多,如果妾身还不懂,妾身就真的罪该万死了。”

苏鸾起身,对着跪在地上的韩夫人盈盈一福,“今日之事,望夫人烂在肚子里。”说完,苏鸾转身离开这小屋。

韩夫人瘫坐在地,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怎么一年多未见,这女子的气势完全不似从前,那个连她都能任意哄骗的小姑娘。整整好像变了个人。那说话的语气,流露出来的慑人气势,哪里还似混迹市井长大的民间女子。这明明就是长期处于高位者才有的尊荣、智慧与冷酷。

她不是只是一个民间的大夫?一个受人鄙夷的女大夫罢了。怎么会有如此气势,她想不通,想不通。

苏鸾离开时,又去向韩勉告辞,说明来意,将苏大将军即将来到,担心韩勉一个大男人忙活如此重要的接待总有想不周全的地方,希望韩夫人能帮衬。这是也是君青冥的意思。

韩勉听了这话,心中大为感激。赞叹苏鸾心细,心善。他虽然忠厚,但并不笨。梁王殿下那人高高在上惯了,哪里会想到这些细致的小事。除了眼前这女子提醒,殿下万万是想不到的。所以他没有感激错人。

苏鸾回到住处,君青冥还未回来,她洗漱完毕,上了床,迷迷糊糊好像都睡了一觉,感觉到被子一凉,好像是被他掀开。她一惊,立刻睁开了眼睛。就看见君青冥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因为靠的太近,鼻尖都触在了一起。

他长长直直的睫毛如小刷子一样一扇一扇的,有几次好像也碰到了苏鸾的睫毛,让她有些痒痒的,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君青冥眸子里那只属于自己的脸,带着睡得迷迷糊糊,魅惑人心的呢喃声道:“干嘛?你怎么不去睡?明天一早不是还要早起陪我去逛镇子?”

君青冥伸手抚了抚苏鸾的脸颊,虽然隔着一层面具,君青冥手掌上的茧子还是让她的脸有些微微的刺痛。这样寂静无声的夜,一个绝对安全无人打搅的房间,有情的孤男寡女,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君青冥抚着抚着,低声在苏鸾耳边吹了一口灼热的气息。

(988)我们以前

苏鸾顿时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麻了。浑身的毛孔战栗了起来。她将脑袋往薄薄的被子里缩了缩,算是一种躲避吧。

君青冥低低带着磁性的嗓音笑了,“很多事都是我帮你想起来的,我给你做的提醒,对不?”

苏鸾的小脑袋又从被子里冒了出来,眨巴眨巴大大的透亮的,黑夜里像是一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是啊。怎么了?”

君青冥叹了口气,“小鸾,还有些事,好像靠你自己根本想不起来。这一路,我也没找到机会和你说。”

苏鸾继续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有些紧张,“怎么?事情很重要吗?你还要这半夜三更的特地来和我说?”

君青冥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中似乎带了一种埋怨,“小鸾,你——你——你就一点点都想不起来?我们之前,之前,我们俩。”

苏鸾紧紧蹙起了秀眉,看着君青冥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模样,“我们俩?我们之前怎么了?”

君青冥有些怒了,长臂一伸,抱住了苏鸾的头,在苏鸾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咬的并不重,但是足够苏鸾吃痛。苏鸾的唇刚张开骂他一句,“属狗的吗。”话只说了一半,她的唇就被另外一张唇堵了个严严实实。苏鸾的未说出口的话变成了嗯嗯的呢喃声,被她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吞进了肚子里。

苏鸾的唇本就张着,准备说话。君青的唇压上去,也就没有什么阻力,直接捉到了那躲躲闪闪,娇羞不已的小丁香。吮吸,厮磨,轻柔的轻咬中,苏鸾觉得自己有些飘忽,脑子慢慢进入混沌。

良久良久,君青冥才缓缓的松开了苏鸾,看着苏鸾双眼迷离,脸颊微红,双唇更是红的娇艳欲滴。让他又忍不住吻了上去。不过这次他只是浅尝即止。他坐上了苏鸾的床榻,将苏鸾整个上半身抱在了他怀里,唇贴在苏鸾的耳边又吹了吹几口灼热的气息,带着已然动情的沙哑低沉,“小鸾,我渴你很久了。这一路我忍的好辛苦。过两天你父亲来了,我更不敢碰你。今晚,让我解解渴好不好?”

说着他的手已经熟门熟路的顺着苏鸾仅穿着的一件薄薄的里衣松散的领口摸索了进去。

那常年习武又常年握马缰的手掌中厚厚茧子的手,像是自带了灼热,游移到哪,哪里便被燃烧了起来。

苏鸾急促的呼吸中,她想抗拒,想推开,但是这个身体早就柔软成了一潭春水。她口中虽然依旧喃喃的说着,不,不。不要,不要。但是身体却仿似在迎合。这种欲拒还迎,让君青冥的呼吸渐渐的也急促了起来,他低头再一次吻住了苏鸾的耳,“小鸾,小鸾,我们以前也是这样的。你想想,你好好想想。以前,以前,我们都是同床而眠的。以前。我们,经常……”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苏鸾真想骂人,这个时候,她哪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去想以前的事情。

(989)你说什么

这时君青冥的手已经牢牢的握住了那柔软的小巧精致的一对小鸽子上。他的手很大,大的足矣完完全全的将那对白皙柔软的鸽子完全握在手掌中。他并未用力,只是有些贪婪的握着,揉着。似有意无意的触及那两朵绽放的粉色桃花。让苏鸾全身战栗,不能自已。

苏鸾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上的衣衫被丢到了什么地方去。紧紧贴着她的人,很沉,很沉。他拉着她的手,让她感受他的情动。当她触及,吓的忙缩回了小手。君青冥低低一笑,双唇再一次含住苏鸾的玉耳,“你以前可没这么害羞。”

苏鸾的脸烧的更厉害了,她想说一句,以前的事我又不记得,谁知道你是不是在胡扯。反正现在自己好欺负,什么事都可以归结为,她记不得了。

如果君青冥说的是真的,可是她明明还是处子之身。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说的以前以前经常的话,到底是不是唬人的。如果经常这样,她怎么可能还是处子。

不过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感觉到身上的那人动了。她是两世可都是大夫,自然知道那些一般女子根本不懂的事。然后她笑了,原来,原来,原来只是自己多想了。笑完了又反过来心疼自己的那个男人。

她伸手,环住了她了他的窄腰,主动亲吻着他的脖颈,发出让人迷醉,情难自禁的呢喃,感受着身上那人的身体不断的变化。那泛着红光的眸子,那在夜色里燃烧起来的温度,两句交叠在一起的身体的如惊涛骇浪中,剧烈摇摆着的一叶扁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君青冥一声低吟后,他终于无力的趴在了她的身上。苏鸾动了动,已经有些麻木的身体。君青冥支起了上身,抚了抚苏鸾的额发,又亲了亲她,温柔的笑,“想起来了没?”

苏鸾瞪了君青冥一眼,只是此时情刚过,苏鸾这哪里是瞪,明明就是娇羞的看来。看的君青冥心神又晃了晃,感觉身体某处似乎又有些蠢蠢欲动。他忙伸手捂住了苏鸾的眼睛,几乎是哀求,“好好好,我不问你了。娘子辛苦。我去打水,洗澡。”

就在君青冥翻身准备下床之际,一个小手拉住了他,又将他拉入自己身畔,“这样你太辛苦,会不会太委屈?”

君青冥低低一笑,“怪我自己,又忍不住,又想着最好的留到最后。你别多想。其实,是我占了你便宜。”

苏鸾沉默了半晌,君青冥有些忍不住,这是夏天,就算北境夏夜里凉爽,刚刚做了那么大体力活,一身汗。他以为苏鸾真的在回想什么。便又要起身。结果苏鸾伸手又将他拉住,这时候只听苏鸾缓缓的说,“青冥,要不等我父亲来了,我们就先把事办了吧。”

君青冥的身子一僵,然后慢慢转身,有些不可置信的双目灼灼盯着苏鸾,“你说什么?”

(990)无憾

“你这样太辛苦。既然我们都过不了心里那道坎,不如把事办了。反正迟早都是要嫁的。再说我也已经十八了。再不嫁,真是老姑娘了。你也二十多了。你再不娶,我怕是有一天,你父亲再给你硬塞一个。”

“真的?真的可以?真的?你真的答应?真的?”君青几乎是狂喜抱住了苏鸾发狂的轻吻。

苏鸾被亲的满脸都是口水,嫌弃的抹了一把自己的脸,“男人。你能冷静点吗?”

君青冥随意披了一件袍子,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然后突然又很郑重的对苏鸾说,“这事不应该由你提起,怎么不都应该由我先提吗?反了。反了。”

苏鸾翻了个白眼,“你去洗个澡冷静冷静。给我端盆水来,我也要冷静冷静。”

于是在院子里各种墙角屋顶上藏着掖着的隐卫侍卫终于有一天,看见他们家威风凛凛,杀敌无数的的梁王殿下,大半夜的自己从水房里端水进了自家媳妇的房间。伺候完媳妇后,自己才跑去水房沐浴。

当然这个事情的进展,是他们这些人早早就预料到的,大家也一直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于是这一天终于来了,也等于了却了他们的一块心病。他们只是想知道,他们家主子到底宠妻能宠到个什么地步。作为一位战神,杀神一位帝国的亲王,到底还有没有底线。

两个人都熟悉清爽了,君青冥终于如愿以偿的,躺在了苏鸾的身边,终于又能和以前一样,抱着这冬暖夏凉的娇躯,听着她的呼吸,感受着她的心跳。这大半年,心中缺掉的那块好像终于找了回来。

君青冥开始说着自己的计划,他之所以一直没有谈这件事,只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明天,如果太子继位,那么他只有死。如果父皇想在太子继位前给他扫清障碍,那他仍旧只有死。他如此挚爱着小鸾,怎么忍心让他的小鸾,受他牵连。所以他一直在忍耐。一直不提这事。

不过今天小鸾自己开口说了,他不可能不惊喜不高兴。那是他的媳妇啊,他的媳妇一切都在为他考虑。为了他,她想到了成婚。她好像并没有将婚姻之事看的到底有多重。她对这件事的考虑结果,只是为了他。全全为了他。

他如何能不敢动。这个世上有一人,全心全意的只为了他。

两个人冷静了下来,君青冥道:“我想风风光光的迎娶你。十里红妆,百里夹道,千里余音,万里鸿雁。我不想你受一点委屈。别的不说,我只想从苏府里,迎娶你。让全天下人知道你是谁。不想再因为身份,出身有人为难你。虽然你足够强大,虽然你根本不在乎。但是这些,我在乎。我希望全天下的人真正的尊重你。那些曾经轻看过你的人都要自扇嘴巴。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君青冥此生终寻到一人全心全意的爱我护我。死而无憾。”

(991)听你的

“胡扯什么。”苏鸾用力捏了一把君青冥腰间的肌肉,疼的君青冥闷哼了一声。

“对我来说,我和你之前的婚姻已经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走个形式。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不像那些闺中女子,一辈子只盼着嫁衣多好看,嫁妆有多少。是否能得到郎君的善待。这些我通通不在意。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仅此而已。至于形式,都是浮云。”

“怎么能是浮云。”君青不乐意了,“小鸾,你未免跑的太偏了。人生就一次的大婚,你居然觉得一切都是浮云。难不成那些礼数都是给别人看的?”

苏鸾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啊。我说了,我只要你。”

君青冥突然痴痴的笑了,“小鸾我觉得我们俩真的很好笑,你好像是个男人,想把事情简而化之,草草了事骗我上床。我反而像个妇人,一定要大操大办,世人皆知。不能亏待了自己。”

苏鸾一听,哈哈笑出了声,突然觉得这笑声在半夜里有些突兀,忙拽了被子捂住自己的脸,在被子里吭哧吭哧了好久,才露出头来。

她覆在了君青冥的胸膛上,忍着笑低低的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和父亲说。这次我认了父亲,应是离我归家也不远了。我一旦回了家,你就提亲。”

君青冥叹了口气,“小鸾,得你为妻,是我多少辈子修来的。之前是我有些傻了,总觉得大局未定,总是担心以后可能会拖累你。现在想来,在这事上,我还不如你果断。你在乎的只是我,我又何尝不是。你在乎我想早点嫁给我,我在乎你担心日后拖累你。”

苏鸾笑道:“你确实想多了,我们俩注定要一起走。谁又能丢下谁呢?”

君青冥将苏鸾紧紧抱住,“听你的,都听你的。”

苏鸾扯了扯唇,心中甚是得意,“她穿越又如何,吃了那么多苦又如何,最后把国民偶像拐回家,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这才叫,成就。”

两个人这一夜都没怎么睡,一大早,苏鸾迷迷糊糊的醒了,发现身畔空空荡荡,那人早就不知何时离开。

倒是苏青一大早就扯着嗓子,“小六子,你怎么大早上的才回来,昨晚干嘛去了?”

君青冥声音传来,“没有啊,我就上趟茅房,你都能听见?”

苏青嗤道,“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大半夜的……”后面的话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听着苏青呜呜哇哇的叫喊声。

不一会苏鸾起了床,两名贾渊留下的婢女伺候洗漱,吃了早饭。

苏青进屋,看着苏鸾后立刻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又跑了。

苏鸾整一个莫名其妙看了两个婢女问,“我的脸怎么了?”

两名婢女立刻笑开了花,却是不语。冬青拿了铜镜放在了苏鸾的面前,“姑娘自己看就明白了。”

苏鸾一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瞬间大囧,脸红的像是火炭,低头吃饭,口中埋怨冬青,“快走快拿走。”说完又对两个婢女说,“将帷冒给我取来。”那张脸怎么见人,脸上那么清楚明显的牙印!

(992)杂粮面

两人已经骑在马上朝着小镇而去,君青冥还在笑,还在笑,一直的笑。苏鸾则是一脸的羞怒,“都怪你,都怪你。我怎么见人,后天若是还消不下去,父亲一定会揍你。”

君青冥哈哈大笑,“不能怪我,只能怪你太水灵,太娇嫩。我真没用力。放心放心,我们去镇子上买药膏,后天准好,准好。”

两个人各骑着一匹马,去了那个曾经的小镇故地重游。

一边走,君青冥一边和苏鸾说起曾经的事。苏鸾便努力的去会想,最近她的恢复记忆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随着君青冥的诉说,苏鸾将很多事都找了回来。

两人进了小镇,正直日上三竿。街巷中几乎无人。君青冥带着苏鸾又到了那户人家。看着人家的厨房冒着炊烟,君青冥直接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老者。他看着君青冥,先是问,“这位贵人,找谁啊?”

君青冥展颜一笑,“老伯可还记得我?”

那老人瞪大了眼睛在君青冥脸上左看右看,终于好像想起了什么,噗通一下给君青冥跪了下来,君青冥忙扶住那老伯,“使不得,使不得。”

老伯便将君青冥请入院子,君青冥拉着苏鸾一起。

进了一切都没有变化的院子,老伯招呼全家人出来给君青冥行礼。家里人自然都是记得一年多前,那天上掉金子的好事的。看见这位金主又来了,自然都是喜不自胜。

老伯开口便问,“贵人,这次是不是还要我家宅子住几天?”

君青冥爽朗大笑,掏了一片金叶子给了老伯,笑着说,“我和媳妇行径此地,腹中空空,借你家厨房一用。吃完就走。”

一家十几口人,眼睛都放着光,看着老头手里的金叶子。有正在做饭的妇人道:“那,那贵客先请家里坐。妾身去加几个菜。”

一家人忙活着就要去杀鸡宰羊。君青冥忙笑着摇手,“不不不,我只要你家厨房,其他的不用你们动手。”

一家人大眼瞪小眼,看着君青冥又看着带着帷冒白纱遮面的苏鸾,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贵气逼人,又没带个婢女小厮什么的,难不成,这女子自己下厨?我的天,那女子穿的一身他们都没见过料子的衣裙,这要是粘上油污,多可惜。

这时候这家的老婆婆说话了,“贵人啊,我家收了您的钱,不能不干活啊。要不您说您要吃什么,我让我的媳妇给您做。”

苏鸾走上前来,“不必了。你们只要回屋子待着就好了。不要来厨房。”

苏鸾的声音清脆且冷冽,让一院子一家老小听的不由觉得背后凉风阵阵。瞬间一家老小三代人全都乖乖的跑进了堂屋。

君青冥笑牵着苏鸾的小手进了厨房。然后熟门熟路的翻出杂粮面,和面,擀面,压面,拉了面条。苏鸾也不知道怎地就坐在了灶火边,生火,添柴。

两个人配合只能说完美。很快的面条即将出锅,君青冥又在锅里打了两个荷包蛋,两碗面盛入碗中,又从砧板上顺手切了一点葱花。苏鸾也是熟门熟路的从碗橱里翻到了咸菜。当她将咸菜坛子抱在怀里,突然笑了起来,“真好,真好。我竟然不用你提醒,就能想起来了!”

(993)大金牙

君青冥琉璃的眸子闪着明灭的光,额头上冒着晶莹的汗珠,他的心情很好,那是一种丢开一切,轻松惬意的笑。如明媚的阳光,和煦的春风,他道:“小鸾,其实我停享受这种感觉。我带着你找回你自己。一点一点找回我们的曾经。让我觉得很好。”说着他将放着一个完美的荷包蛋撒着碧绿小葱花的一大碗面端给苏鸾。

苏鸾笑着,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咸豆角,用筷子挑起金黄色面来,吹了吹,君青冥也帮着吹了吹,苏鸾就着咸菜吸溜了一口,然后放下碗来,搂住了君青冥的脖子,将自己几乎挂在了君青冥的脖子上,“好吃,好吃,太好吃了。青冥我爱死你了。”

君青冥脸颊有些微红,也是搂住苏鸾,宠溺搂着她,“你这样主动,要不晚上我们再来一次。”

苏鸾顿时大囧,立刻松开了君青冥,低头吃面。

两个人迅速的消灭完了一锅面,连汤汁儿都喝的干干净净。两个人抱着肚子离开后,一家子老小才从堂屋里跑出来,去厨房检查,这两位贵人到底在他们家厨房做了什么。

结果只发现,装着杂粮面的袋子烧了店面,放在碗橱里的咸菜少了一些。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让穷人看不透。真不懂这些富贵人,鸡鸭鱼肉不吃,竟只吃咸菜和杂粮。关键还给了一片金叶子。这片金叶子怎么都够他们一家人宽裕的过上一年。

两个人吃饱喝足,又跑去茶馆里喝了茶,又听了会书,太阳渐渐西斜,街巷中终于有了买卖人,也渐渐有了行人。两个人在镇子里逛了逛,也没找到当日卖翠鸟头钗的那货郎。不过就在两人闲逛的时候,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你,你,是你。”

两人一起回头,就看见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穿着绸衫的女子看着就君青冥正瞪大眼睛。

君青冥皱了皱眉,甩了一下袖子,拉着苏鸾便走。

那女子就像见了鬼一样跟在两人身后,也不说话,只是跟着。

君青冥站住,转身,冷言:“妇人,你这是何意?”

那女子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跳到一边,“没没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您到底是不是那位贵人。”

君青冥道:“是不是,与你何干?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女子惊恐的赶忙调头就跑。苏鸾嘿嘿一脸坏笑,“看看梁王殿下,果真处处留情。”

君青冥将苏鸾的手臂一拧,苏鸾哇哇叫疼,“你以为你多清白?处处留情的好像是你。你看到了没,我都是直接赶走。你呢?你做的却是让人家想着你,念着你。”

苏鸾大叫冤枉,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是又觉得抗争是无力的,特别是事实就摆在眼前的情况下。她也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说了。

君青冥看着苏鸾老老实实,便松开了她,高高兴兴的拉着她的小手继续在街上闲逛。

只是没过多久,两个人面前便跪了一堆人。为首的那人,对着两人讨好的笑着,一咧嘴露出八个黄灿灿的大金牙。瞬间晃了苏鸾的眼。

(994)退下

“殿下,女候。好久没见了啊。两位来下官这,怎么也不知会下官,下官竟都不知,真是失礼失礼。”

苏鸾侧目看了看君青冥,君青冥则拉着苏鸾的小手,对“大金牙”淡漠的扬了扬唇角,“不知者不怪,大人无需如此。速速退下便可。”

大金牙再一次诚惶诚恐的在大街上对着二人又是深深一揖,后面的官员也跟着磕头行礼,“辛亏属下的女儿认出了殿下与女候。否则下官真是错过了殿下与女候。”

君青冥蹙了蹙眉,他着实耐心已经没了,对着大金牙道:“刘大人,我与女候只是来此地故地重游,转转便走。你这样前呼后拥的出现在此,我与女候还能愉快的逛下去?”

那刘大人身子僵了僵,本来他做地方官员的知道有上官天贵来了,出面迎接并没有错。不管怎么样也要混个脸熟,刷刷存在感。所以怎么着都要如此劳师动众的出现一下,在贵人面前晃晃。但是他没想到,贵人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动怒了。

他忙又诚惶诚恐的道:“遵命遵命,下官立刻散了。殿下可要下官这里派一两人陪同?”

君青冥看着大金牙那一脸谄媚的小脸,淡淡的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苏鸾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调整情绪,他不想发火。但是这帮人的出现,真的很扫兴。

苏鸾的小手在君青冥的手掌中挠了挠,然后她开口道,“大人,殿下说了。我们只是随意来转转,本来殿下的心情很好,但你这样出现已经扫了殿下的兴致,所以请不要再画蛇添足。尽快退下,退的越远越好。”说完她又加重了语气,补了一句,“趁着殿下还未发怒前。”

那刘大人终于算是听明白了苏鸾的话,忙对两人行礼后,几乎是眨眼间,一帮子人,如鸟兽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着一帮人散去,但是周围刚刚在看热闹的百姓,明面不敢说什么,但是背地里的眼神和指指点点,让君青冥已经没了再闲逛的心情。

苏鸾则是拉着他,阔步的在小小的街巷中走着。又问了一些,关于刚刚那个大金牙的来历。

君青冥开始生气,但是和苏鸾说着说着,气也很快的散了。苏鸾听着当日君青冥一个巴掌打光了那刘大人一嘴牙的情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道:“我当日一定很猖狂。”

君青冥颇有些得意:“何止是猖狂,简直天上地下唯你独尊。我在院子里打架,你搬个板凳没事人一样看热闹。不过说到这,我还真有点想我家大憨货。那会它可是也在场的。这半年我出来,他太招人眼,我去贺兰前让人把它带回上京了。”

两个人又甜甜蜜蜜絮絮叨叨,正好看见一个摊子上,摆满了各种价廉物美的首饰,苏鸾一直以来对这些东西都是不上心的,但是君青冥已经拉着她的手走了过去。他又是如以前一样,细心的挑选。苏鸾则是东张西望,满脸不在意。

这时一个俏生生,怯弱弱的女子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贵人……”

(995)贱妾

这一声称呼,让苏鸾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人也是抖了三抖。君青冥正在挑首饰的手也是猛地抖了抖。两个人齐齐转身看向那女子。

在看到那女子后,两人都是有些惊讶,这不正是刚刚喊住他们俩的那妇人。不就是刚刚那个刘大人说的女儿?

君青冥好像终于想起来这女子是谁,当下就冷了脸,袖子一甩,转过头去。

苏鸾也不想再理会。

但是那女子再一次娇娇弱弱的对君青冥福了福身,“贵人,可还记得贱妾。”

苏鸾心里一万个草泥马,果真够贱的。但是好在她的脸被白纱盖着,足够她掩盖所有的鄙夷。

“不记得。”君青冥淡淡的答。但是手和眼一直在细心的研究着货架上的首饰,时不时的还拿起一样在苏鸾的云鬓上摆摆放放。

听见君青冥终于答了一句,那女子立刻满脸喜色,“说来也是,贵人日理万机,自然是应该多忘事的,自然不记得贱妾。贱妾自那日冲撞了贵人,回家后就受了父母的责罚,草草的将贱妾嫁了出去。”

君青冥只当什么也没听见,手里拿着一支朱钗,仔细端详。货郎早就看着君青冥和苏鸾气质不凡,特别是那男子站在那里虽然专心致志的挑选女子的饰物,但是那种藏也藏不住的威严,让他根本不敢上前搭话。

那女子见君青冥根本是她为空气,也不气馁继续道:“贱妾嫁出去后,一直后悔当日不知贵人的身份,冒犯了贵人。”

君青冥则是拿着朱钗问苏鸾,“这钗子喜欢吗?”

苏鸾笑嘻嘻道:“夫君挑的我自然是喜欢的。不过还是比不上夫君之前给我的挑的那只小翠鸟。这支普通了些。”

君青冥满是宠溺的看着苏鸾,“要不我们再看看。”

那女子扫了一眼苏鸾,心里道,丑八怪,现在知道出门要带着帷冒,遮着自己一张丑脸。也不知道这老天爷怎么想的,如此身份如此样貌的宛若天神一般的男子,怎么会对一个丑八怪死心塌地。像她可是整个北境三州十二县排的上号的美人。结果就因为这个丑女人,害得自己被父母草草的嫁了人。自从见过这位贵人,眼睛里哪里还能看得上其他男子。就说她夫君吧,其实也是这北境数得上号的公子。但是和眼前这贵人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云端高阳,一个田埂上的一坨泥。怎么比?没法比。

老天不公,凭什么。就凭那个劳什子什么鬼女候的封号?封号有什么用,一个没有容貌的丑八怪,怎么配和眼前这天神一样的男子站在一起。

“贵人。能否宽恕了之前贱妾的冲撞之过?”

君青冥淡淡道:“好啊,你说,让我如何宽恕你?”

老天终于开眼了。终于开眼了。贵人终于拿正眼看她了。她那心花怒放的心情,几乎要飞起来。她又扫了一眼白纱遮面的苏鸾。

(996)为奴为婢

丑八怪,我就说如此尊贵的人怎么会对个丑八怪贱人这么上心,原来只是做做样子的。看看,我就这么稍微使点小手段,贵人不就对我言笑了。

“贱妾愿意这辈子给贵人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一辈子伺候在贵人身前伺候。”

苏鸾几乎笑出了声,原来这个坑等在这里在这里。

君青冥蹙了蹙眉,神情认真地道:“你好歹也是官宦小姐出身。你要给我做奴做婢?”

那女子灿笑如花,点着头,脸颊红润,双眸含情,“然,然。能给贵人做奴婢,是贱妾上辈子修来的。”

君青冥对着那女子微微一笑,那笑宛若三月吹拂山谷中青草百花的风,带着清新与温暖,和煦与适然。那女子看的顿时痴了,傻了,呆了。眼神都直了。

苏鸾则是瞪了君青冥一眼,君青冥自然感受到苏鸾的不满,伸手拉住苏鸾的小手,在其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女子眼睛似乎都要滴出血来。有没有搞错,大庭广众之下,这两个人在做什么?当众秀恩爱?和这么个丑八怪?

“夫人如何看?”君青冥顽劣的笑看着苏鸾。

苏鸾道:“你府中确实来来去去都是些小厮和老妈子,一个年轻貌美的婢女都没有。确实缺这么一个可心的。”

那女子双眼又放出光来。满怀期待的看着苏鸾,她唯唯诺诺,满是讨好在君青冥身后说了这多话,这还是第一次朝着苏鸾盈盈一福,“夫人。”

苏鸾接着道:“那些老妈子和小厮,就没一个细心的。”

那女子越听越是心花怒放。眼角眉梢已经掩不住笑意。为奴为婢又如何,只要她能近的了贵人的身,她就不信,爬不上贵人的床。只要能爬上床,以后那荣华富贵,还不都是她的。若是再能生个一儿半女。她想到这,几乎已经畅想到了她日后前呼后拥的富贵生活。让草草将自己嫁出去的父母哭去吧,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姐妹撞墙去吧。让那她根本看不上眼的夫君,那个处处为难她的婆家都去死吧。

“夫人,夫人真是开明贤德的好夫人。”那女子已经彻底转了谄媚的对象,一张脸笑的和花一样。

苏鸾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那女子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等等。

什么?

女子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话题转变太快,她跟不上啊。

看着那女人僵在脸上的笑,苏鸾咯咯咯清脆的笑出了声,“夫君,太好玩了。”

君青冥依旧是那样宠溺的看着苏鸾,没说话。只要看着她高兴就够了。

那女人的表情还僵着。

苏鸾突然冷笑,“我说,我骂你呢。你好歹换个表情支持一下。”

“你骂我?”女人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苏鸾哈哈大笑,“真乖,对啊。我是在骂你啊。”

这时候别说苏鸾笑的前仰后合,连一直站在边上的货郎和偶尔路过的吃瓜群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997)花痴

苏鸾笑着问:“难道你觉得自己不该骂?天底下还有你这么贱的人。官家小姐不做,恬不知耻的要做奴婢。我真替你爹妈不值。把你生出来,把你当小姐去养大,竟然自己甘愿为奴。你害得你父亲差点丢官,掉了满嘴牙还不够,现在居然贱到当街勾引我男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君青冥在听见那“我男人”几个字的时候,颇有些得意的嘴角微微的扬了扬。

那女子道:“我没有,我没有。是贵人,贵人他说。”

君青冥突然间又不高兴了,什么鬼,和他什么关系。这是向往他身上破脏水?他正要呵斥,苏鸾已经厉喝一声,“贱人,闭嘴。我家夫君也是你能说的。你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贱命。”

那女子被苏鸾这么一喝,立刻吓的闭了嘴。她真闭嘴了,又觉得不甘心,怪自己怎么就真的不争辩了?明明是那个贵人刚刚对她笑了,温柔的问她,让她回答。她有什么错。

“趁我还没有发火前,赶紧滚。若是在纠缠,后果自负。和你这种贱人说话,我真是担心脏了自己的嘴。”苏鸾嫌弃的甩了甩衣袖。

那女子气急,全身剧烈的抖着。而身边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对着她指指点点,她也算是这镇子上的名人,有人道“这不是刘大人家的大小姐吗?”

“对啊对啊。就是前两年出嫁的那个。急匆匆的找了媒婆,急匆匆的嫁出去的那个。”

“为什那么着急啊。刘大小姐可是我们这有名的大美人呢。看看看看,刘大小姐出嫁后更水灵了。”

“能为什么啊,不就是不守妇道在外头勾三搭四。你们不知道啊,那会她在街上和现在一样,勾搭人家富家公子。被公子骂走了。刘大人觉得这大小姐太丢人,所以急匆匆远嫁了。”

“这样啊。”众吃瓜群众终于算是明白了。

“原来是惯犯了。瞅瞅,现在又在纠缠人家美公子。这刘大小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用说,当然是有病了。”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病一定叫花痴。”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笑着,刘大小姐全身抖如筛糠。花容失色。

苏鸾道:“听到没,花痴姐姐。有病不要拖,有病就要治。对了,我正好是个还不错的大夫,不过我对你说,你这病无药可医。一辈子就挂着花痴两个字在头上。”

那刘大小姐“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

苏鸾笑道:“我怎么可以?我的天啊,你惦记着我夫君,难道我说几句话都不成了?你当你自己是什么?公主,皇后还是皇太后啊?”

众吃瓜群众又是一阵哄笑,刘大小姐终于绷不住了,居然一把扯住了君青冥的长袍广袖,泪水盈盈,“贵人,你就如此纵容你妻当街侮辱官宦女眷?我朝是*度的,我不管如何,也是官宦出身。”

君青冥不着痕迹的,长袖一挥,刘大小姐只觉得一阵风将自己往地上一推,她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了地上。

(998)满地找牙

“不是吧,你不光有花痴病,还有健忘症。如果我没记错,刚刚明明是你亲口说愿意给我家夫君为奴为婢,怎么眨眼的功夫你又是官宦女眷了?”苏鸾看着刘大小姐,那语气赤果果的鄙夷,不屑。

“我。”刘大小姐,张开嘴只说出这么一个字就说不下去。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君青冥开口道:“劳烦各位,去她府上将她家人唤来,既然有病就要医治。速速让她家人带她就医去吧。”

刘大小姐满心满嘴的苦说出来,除了哇哇大哭,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

苏鸾拍着手说,“对啊对啊。我家夫君见的花痴多了去了,还着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丢了自己的尊贵要做奴婢的贱妇。”

那刘大小姐张了张口,想来想去最后只说出这,“你,你个丑八怪。”

“啪”的一声,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就已经见到刘大小姐倒在地上,满嘴是血。地上似乎还有几个白色的牙齿。没有人看见是谁出的手,那两个尊贵的人,好好的站在那里,男的微微笑着,女的——带着帷冒看不见,大约也是得意的笑着。

就在这时,围观的吃瓜群众后面跑过来一大串子人。

有人高喊,“刘大人,刘大人来了。”众人迅速让开。

君青冥和苏鸾果然见,还穿着官袍的金牙刘大人身后跟着捕快跑了来。

不过刘大人第一眼并未看见自家女儿,而是看见了君青冥与苏鸾。吓的他失魂落寞,噗通一下跪在了两人跟前,“殿下,女候,出了什么事。”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热闹场,瞬间静了下来,除了刘大小姐嘤嘤凄凄的哭泣声,似乎整条街都安静了下来。

君青冥蹙了蹙眉,他是半刻也不想在此处待下去,只是狠狠的甩了袖子,拉着苏鸾直直走了。

刘大人此时才转身看向地上还趴着的大姑娘,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正茫然间,立刻有人上前将事情的原委和刘大人如实禀报了。金牙刘顿时怒的跳起来,对着恨铁不成钢的大闺女踹了几脚,“我和你娘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贱胚子。丢尽了我刘家祖宗的脸。来人将大小姐关进祠堂。派人去她夫家,就说大小姐病死了。这样的贱胚子去了夫家也是丢人现眼的祸。”他说着说着当下觉得气不过,伸手拔了捕快的腰刀,对着刘大小姐就要砍,“你这是要害死为啊,你这是要害死全家啊。梁王殿下什么样的人啊,你竟然如此下作。一次害了父亲还不够,又来第二次。你这是不让父亲死,你不罢休啊。我死了与你有什么好处。你个贱胚子……”

咒骂的话已经如风沙从君青冥与苏鸾的而后散去。

苏鸾叹气,“怎么办,走到哪,是非找到哪。”

君青冥道:“要不是你在,我早就一剑砍了那贱妇。我是不想这事回头和你扯上关系。”

苏鸾问,“那你以前杀过垂涎你美色的人吗?”

(999)美色啊

君青冥淡淡笑道:“你真是小看为夫了。杀人算是便宜了他们。”

苏鸾一脸坏笑:“他们?你这他们是不是有男有女?”

君青冥目光阴寒,苏鸾立刻闭嘴。

苏鸾道:“我想想以后我们的孩子也是麻烦。现在虽不是魏晋虽不是以色侍人的朝代,但是长的太漂亮总是麻烦。”

君青冥笑道:“你想的可真远。我遇到那些不堪,那是因为我父皇母妃根本不护着我。我们未来的孩子怎么会遇到你想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苏鸾想想也对。然后脸上又觉得羞的厉害,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不过苏鸾觉得,自己在扫荡花痴的道路上,这骂人,抽人调动吃瓜群众情绪的技艺又精进了一步。她很满意。

不过有想象某人自招烂桃花的体质,想想就郁闷。但是又想着自己似乎也好不到哪去。算了算了,不想了。谁叫两个人太优秀呢?她如此想,越想越得意。越想越美。

然后她便趁着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的踮起脚,“吧唧”亲了君青冥一口。

君青冥的情绪还被刚刚那贱人和苏鸾说的事影响着,情绪不佳,但是被他的小鸾这么主动献吻,立刻雷阵雨转晴。回眸一笑,眨了眨他那双熠熠生辉琉璃的眸子。那眉眼中满满的情谊,满满的宠爱。

看的苏鸾赶紧转走自己的目光,嗔道:“你的自保杀招大剑秘密没有了。回头还要再想一个最后一刻自保的办法。”

君青冥一怔,完全不知道苏鸾为什么要说这个,他道:“这个我还有别的办法。”

苏鸾道:“其实,真的危急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有最大的一个杀手锏。”

君青冥看着苏鸾,期待着她的想法。

苏鸾咯咯一笑,“美色啊。你就算什么都没有了,就算被敌人刀架脖子,你还有美色啊。你那一颦一笑,这天下估计没人能挡得住。”

君青冥怒道:“小鸾你要不是女人我一定把你揍趴下。”说完,他大手甩开苏鸾,大步朝前走去。

苏鸾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跑着追。君青冥冷着脸,就不理她。苏鸾在后面像只小狗一样蹦来蹦去,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将某人哄好。

两个人又像两小无猜小朋友,手拉手往镇子外走去。本来两个人还想在镇子里住一夜,现在看是不行了。眼瞅着夕阳西下,两个人也该回去。

马匹就绑在镇子外的牲口柱上,两人上马,苏鸾有回头看了看小镇子,叹了口气,以后怕是再也没机会来到此地了。谁也没想到碰到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好心情。

两人骑着马信马由缰的朝着北军巡防营的方向而去,苏鸾突然想起什么,“刚刚那一巴掌怎么回事?我记得你说过不打女人。”

君青冥做了个嫌恶的表情,“我是不打女人,但是骂我夫人的人,我是不分男女的。还是因为你在场,否则,我岂能这么轻饶了那贱妇。”

(100)你的星座

两人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天色黑透了,天空中缀满了满天繁星,因为是夏夜,北地的荒原开满了无数不知名的小花,微风阵阵吹拂这空气中似乎充盈着温柔的味道。

君青冥道:“反正打算出来两天,要不今晚我们就在这过一夜?”

苏鸾道:“我们什么都没带。”

君青冥哈哈大笑,“你啊,还说你自己如何如何吃过苦。野外宿营,要带什么?不就是就地一躺,地做床天做被。你还要什么?”

苏鸾撇撇嘴,“以前都是师傅师兄安排好,走到哪都是他们早有准备。我只要安心跟着就好了。我们也住过山洞,我们也睡过帐篷的。破庙什么的又不是没住过。”

君青冥怒道:“苏鸾,你是存心气我是不是,你知道我越不想听见谁,你越是说是不是?”

苏鸾哈哈大笑,“怎么,还不许我找点平衡?这一路你瞧瞧,在贺兰,有个什么公主,到这了又冒出了一个甘愿为奴婢的官家小姐。”

君青冥表示不高兴,寻了一处水草丰盛的地方,下了马,将披风往草地上一铺,整个人就躺在了披风上,翘起二郎腿,又随手抓了一根狗尾巴草,掉在唇边。

苏鸾笑呵呵的凑过来躺下,君青冥表示嫌弃的躲了躲,那刚刚被他完全占用的披风瞬间多出了半个人位置。

苏鸾学着君青冥一样,也翘着二郎腿,也拽了根狗尾巴草,只不过她没叼在口中而是拿着在眼前晃来晃去,晃着晃着就晃到了君青冥的眼前,逗着他。

君青冥瞪了她一眼,苏鸾嘿嘿一笑,指着天空中的繁星,“果然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以前只在诗里读过,你看,那是天蝎座,那是我的星座。”

君青冥不屑的道:“又开始胡扯八道了。又开始说别人都不懂的话。”

苏鸾道:“我觉得你一定是处女座的。”

君青冥又恼了,“你才是处女做的!”

苏鸾哈哈大笑一下子扑道君青冥怀里,嬉皮笑脸“我啊,我本来就是还是处子啊。没错啊。”

君青冥简直对这个女人无法忍受,佯装推了推她,却是没推开,便是不理了,随她纠缠。

苏鸾说,“星座啊。西方人的东西。每个星座代表每个人不同的性格。我们说的是属相,他们说的是星座。其实内容差不多啦。处女座的人追求完美,有些苛刻。甚至可以说挑剔。很多名人都是处女座的呢。处女座的人都很美哟。就是因为他们自觉地自己完美才挑剔苛刻。对自己对别人都一样。你啊,你一定是的。”

君青冥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家伙在说什么,只当她在耳旁吹吹风。

这时苏鸾指着天空一颗心,“那是紫微星吧。”

君青冥抬头看去,点了点头。

苏鸾道:“有一天,那颗星一定属于你。”

君青冥伸手搂住苏鸾,“小鸾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鸾突然问,“青冥,你准备将小十一怎么办?”

君青冥长长的叹了口气。

(101)安排

“你想起他来了?看来你又背着我回想起很多”君青冥道。

“断断续续的,我还想起了林兰和婉言。我还想起来一个人精样的小女孩,只是想不起名字了。”

“柏娇儿。”君青冥提醒,“宁远侯的小女儿。宁远侯世子柏祁的幼妹。”

苏鸾又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了。”

君青冥又瞪了苏鸾一眼,“那宁远侯世子柏祁呢?你就对他一点印象没有嘛?”

苏鸾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一脸茫然,可怜巴巴的道:“难道,我要对他有印象?”

“人家可是为了你,当着你的面,休了上京第一美女。你就一点不记得?”

苏鸾继续忽闪忽闪的眨着大眼睛,继续茫然,“为了我?上京第一美女?又是我的桃花债?”

君青冥冷笑一声,“玉谦呢?你把玉谦给忘了?玉谦可是早就和我说了,和我说如果我没法娶你,没法给你正妻的位子。他来。”

“我擦。”苏鸾暗骂一声,什么鬼。这都是什么和什么。然后她指着君青冥骂道:“君青冥,你欺我!你欺我记不清,就那这些话来唬我。我不信。”

君青冥道:“你别忘了你小时候,连太子那个蠢猪都被你迷的昏头转向。现在太子妃还不肯娶。”

苏鸾继续眨眼睛,继续忽闪忽闪,继续茫然,然后她索性不想了,索性又躺了下来,这个时候没有比转移话题更识时务的一招了。

“你看清了没有。虽然这些年你父皇看重你。但说到底,你只是你父皇手中的工具,一把刀一柄剑。如果我没猜错,他在立小十一为成王时,就已经决定放弃现在的太子。而你,他从未想过。很可能,在小十一坐上太子位的时候,你就会被清扫。任何一位脑子还清醒的天子都不允许你的存在。”苏鸾仰望着星空。

君青冥良久也没有出声。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倚着听着夜风,赏着夜空。苏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间,好像看见君青冥燃起了篝火,他一直坐着,坐在篝火边,金色的火焰勾勒着他侧脸完美的线条。

有些事,总是要做决定。在这条路上,没有手足亲情。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才格外的珍惜小十一。

苏鸾此时想,如果小十一不和君青冥如此亲近该多好。但是她习惯性的又将问题反推,又想,亲如同胞的亲情又是谁培养起来的。

是啊,是啊。那个人。那个人。那个将所有人玩弄在股掌中,所有人都是他任意拿捏的玩具或棋子。他无情无义。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可能母亲的时候,他的一切情感就真正的死绝死透了吧。

不过除此之外,他对百姓来说,确实是位好皇帝。只是对于他的亲人与朝臣来说,太无情。

“小十一的事,我会解决。我相信,二哥跳出了他的掌控,我和小十一也可以。”君青冥面对着篝火,喃喃地说。苏鸾也不知道他这到底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

(102)朝阳

“可是二哥死了。二哥的母族也全族被灭。”

苏鸾的声音在君青冥的背后幽幽响起。

君青冥没有回头,他依旧平静的看着冉冉跳动着的火焰。

“你二哥给你留下的只有那两个孩子。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真走到了那一步,谁会收留我们的孩子?”苏鸾道。

君青冥依旧没有回头。他的脊背挺的很直,因为过于笔直,显得是那般的不自然,哪里还有丝毫平日里神风俊朗,风姿翩翩,谈笑风云。

苏鸾缓缓坐起了身子,吃着双足,雪白盈玉的小脚踏在碧草百花上,丝绸的裙边扫着那小花小草发出沙沙的声响。她走到君青冥身边,在他背后坐下,伸出双臂环住他那宽阔结实又富有弹性的胸膛,手背正好紧紧贴着他的心脏,感受着那颗心脏,坚实有力的跳动。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没人再看好太子,小十一的羽翼尚未长成。你父皇还用得着你。但是再拖一两年,你可能就会变成困兽。”

君青冥手里捏起一块小石子,全力往远处一抛,那样子好像是想想抛开所有的烦恼。但是烦恼又怎么可能只是个小石子。

“小鸾。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我怎么听你说话的语气与以往不同?我怎么感觉,有东西似乎在逼着你做些什么。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君青冥终于转过了头,那琉璃的眸子被火光印着,闪着一种妖冶的光。

苏鸾整个人紧紧贴在君青冥的后背上,“并没有,只多了这半年的经历。我似乎看清了很多事。时光不等人。要做什么,就去做。等,永远等不来结果。等,只能等来别人对你的算计。如果你从一开始就只想做一名碌碌无为,富贵闲人,那就算了。可你明明胸有乾坤,明明不想坐以待毙。这些年,你也努力做了这么多。这些不能白费。以前你不知道我还活着,你一个人也许会孤独,也许有时候会觉得力不从心,可是不一样了,现在有我了。现在我有我苏家。我有办法,就算是父亲不帮你,他也会帮自己。”

君青冥摇头,“苏家与君家的契约,你父亲是不会破的。”

苏鸾道:“但,若是你君家的人先破了。就不能怪我苏家的人要做什么。”

君青冥转过了身子,面对面盯着苏鸾,“小鸾,你要做什么?”

苏鸾道:“我要做我该做的事情。正如我刚刚和你说的那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抱憾。”

君青冥一直凝望着苏鸾,两个人的直直的凝望着。

“你一定有事瞒着我。”这是君青冥得出的结论。

“我不知道。”这是苏鸾的答复。

当两个人再次相拥着躺在草地上,天地交接的那条线,已经变成金色。没过多久,一轮红彤彤的太阳从那金色的线里缓缓的升起。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天空中甚至还能看见几颗孤零零的星。

苏鸾指着那太阳说,“那就是现在的你。”又指了指那几个还在闪烁着星光的星,“那就是你父皇,太子,皇后和小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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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见面

两人在草原上又溜达了半日,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巡防营。到了住处,就看见急的团团转的众人。

因为两个人所有的消息从出了小镇子开始就断了。没有人知道他们俩去了哪,这一段就是半天一夜。加上巡防营里里外外又忙着要接待苏夙,简直把一直沉稳淡定的韩勉急的要跳脚。

还好两个人准时归来,君九说,韩统领急的就差调集正规军出去找人了。

当见了两人的韩勉多余的话也不说也不问,直接道:“苏大将军已经到了北军衙门,傍晚就会过来,吃饭休息。”

君青冥点头,“这是我师傅的风格,到哪都比人原先想的快一步。既然师傅已经在衙门,我必须要过去,将师傅接来。”说到这他看了一眼苏鸾,“你且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苏鸾乖巧温顺的点头。

君青冥换过正装,边带着韩勉一起去了北军衙门。

苏鸾沐浴后躺在床上,她倒是想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即将与父亲的见面,自己终于放下心结,也不知道真的见了,那一声父亲能不能叫出口。笔记自己把自己当成孤儿自我催眠已经有十多年了。

她就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色慢慢由明转暗。

华灯初上时,她早已在婢女的侍奉下,换好了衣裙梳好了青丝。一直等着马蹄声响起,外面又安静变的嘈杂。军号声,锣鼓声响起。院子的门,被人重重推开。

有不下十多个,身穿玄铁鳞甲的人走进院子。那声音像是早就刻进了她的灵魂里。声音太熟悉,太熟悉,那是从她还是刚落地的婴儿开始,就经常听见的声音。

如鳞片般被一片一片穿成的重甲,随着人的走动,每个细小的甲片因为摩擦都会发出不一样的声响。这声响会随着穿着的人高矮胖瘦的不同,动作轻重缓急不同发出的声响也不尽相同。那人所发出的声音,是她一直听到了八岁。所以即便有十几个这样的声音同时发出,她还是轻而易举的分辨出,那个她最关心的人在不在其中。

她依旧坐在自己的屋中。安安静静的,没有人能从她的外表看出她与平时的不同。是啊,她如今已经熟练的掌控自己的情绪。她的已然就不是那个曾经的玖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确实丢了一部分记忆,但是在丢失与找回的过程中,让她整个人似乎有了一个新的重生。她便的更加沉稳,更加内敛,更加的包容,也更加的有了目的性。

屋门被打开,君青冥大步走了进来,几日不见的苏青同样一身玄铁鳞甲站在门口。带着刻意的疏离。

君青冥声音朗朗:“来,苏大将军想见见你。”

苏鸾端庄的笑着,站起身走到君青冥面前,保持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与苏青,一起朝着正屋走去。

院子里站满了铁甲中盔,手持长戟的侍卫。

这明明是她和君青冥住的院子,现在仿佛换了主人。

(104)父亲

那正屋,明明是她每天都在里面陪着君青冥的屋子,现在好像也因为那个人的到来变得陌生。

越是快见到那人,她越是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会不会认他。

走上三个小小的台阶,便看见开着的无门内里面并么有人。只是一个身穿玄甲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其中。

君青冥道:“苏帅,玖月来了。”

一个温和中带着暖意的声音道,“进来吧。”

苏鸾微微低着头,随着君青冥与苏青进到屋内。

这时候温和的声音又道:“我要和梁王说说话,没什么事,都退下吧。”

站在门口与院子里的铁甲侍卫齐齐道:“遵命。”侍卫们立刻全部退出到了院子外。

这时候苏鸾才缓缓抬起头,缓缓的看向屋子里站着的那个高大颀长的身影。

当苏鸾看向苏夙的时候,正好对上苏夙那温和中带着疼惜的目光。那目光原本应该是时间最温柔的水,但是看在苏鸾的眼中,却看成了世间最炽烈的爱。

也不知怎的,她眼中的明晰渐渐变得模糊,渐渐的她据地眼睛里被一层雾一层纱蒙住,再然后有滚烫的水珠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那水珠流的速度特别慢,火辣辣的划过她的脸颊。

苏夙温和的笑道:“都是嫁人的年纪了,怎么动不动还哭鼻子。和小时候没两样。”

苏鸾醒了醒鼻子,又用力眨了眨眼睛,倔强的说,“你一定看错了——”

“我没有哭。”

“我没有哭。”

父女两异口同声说出这四个字。

然后两双眼睛瞪在了一起,再然后屋子里四个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苏夙含着笑,坐了下来。

苏青一张肃容看着苏鸾道:“小鸾,你在等什么。”

苏夙呵斥了苏青,“你这是做哥哥的样子?”

苏青依旧一张肃容,冷这脸,不说话。

君青冥则在苏鸾背后推了一把。将她推向苏夙。

她走到了苏夙跟前,对着苏夙盈盈一福,声音娇美而又甜馨“让父亲为了女儿担心了。是女儿不应该。是女儿不应该给别人可乘之机。”

她说完了这句后,又甜甜腻腻的唤了声,“父亲。”

苏夙似乎突然觉得椅子上长了刺儿,让他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长了刺也就罢了,他好好想感觉到内心也被这刺扎了一下,也不知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好像这一声父亲让他等的太久,一种失而复得,一种狂喜,一种苦涩,一种劫后再生,一种圆满。好像在这一声甜甜腻腻的两个字被从那小女孩的口中喊出来,他只是眨眼间,就已经体会了人生所有的酸甜苦辣。

他觉得眼睛有点湿润,有些苦涩难当,又有些想敞开了大笑。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时怎么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表达什么样的情绪。

所以他整个人表情有些木然,甚至可以说木讷。他就这样看着苏鸾,看着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疙瘩。就这样,在他都还没准备好,在他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终于唤了他一声父亲。

(105)求娶

“父亲?”苏鸾双眼眯成月牙,笑嘻嘻又唤了一声。

苏夙有些茫然的伸出了双手,那感觉像是要去扶苏鸾,但是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去。他有些紧张,竟然有些无措。

君青冥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屋中三个男人的致命弱点。三个男人只要一看到她就变成了另外的人。甭管你是战神,还是监察百官的杀神,还是朝廷中跺一跺脚都要抖三抖的人。

遇到她就像是天地给你安排好的劫。她本身就是个劫。让你苦涩,让你甜蜜,让你痛苦,又让你欣喜。

苏夙这时终于缓过神来,他笑着问苏鸾,“小鸾,你是怎么想开的?”

苏青一脸不高兴,“什么想开,明明就是暂时失忆了。她都不知道你是谁,等她恢复记忆了说不定照样不认父亲和我。”

苏鸾道:“人生苦短,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人活在当下,而不是过去。我没有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情,为难自己。”

苏夙脸上露出笑来,温文尔雅,儒雅的,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情绪,他终于也坦然的坐了下来,温和轻声的问“小鸾,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苏鸾摇头,“暂时不回去。我在外面野惯了。那个深府大院我怕是住不惯。”说到这苏鸾那一直笑着的眉眼突然变得有些冷厉,“不过那些该死的人,父亲一定要留给我。”

苏青道:“你放心,我与父亲就是如此想,所以那些人一直没动。一直让他们活的舒坦。”

君青冥道:“小鸾,这些事能不能交给我?你只需看着便可。”

苏鸾道:“不。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做。”

苏夙道:“小鸾,这些事,并不只是你自己的事。”

苏鸾抬眸看着父亲,看着父亲目光依旧未变,温和依旧。从他的目光里并看不清什么多余的情绪。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正在苏鸾怔忡之际,君青冥笑一脸严肃的上前,一声“扑通”在苏夙面前跪了下来,“岳父!”

这声来的太突然,着实惊到了屋中其他三人。

苏鸾的脸瞬间红的发烧。

苏青茫然半晌反应不过来。

苏夙微怔,脸上有些诧异。

君青冥一伸手将旁边还傻站着的苏鸾拉着一起跪了下来,他朗声的说,“岳父我与小鸾情投意合,小鸾今年十八了,我二十二了。我们也早早的有了婚书信物。我不想再等了,我想娶小鸾。越快越好。”

苏青终于反应过来,指着君青冥怒道:“好小子,演了这么一出,弄了半天,是这个意思。”

君青冥嘿嘿笑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再说,你妹妹都十八了。”

“十八怎么了?上京城二十还没嫁的贵女又不是没有。”说到这,他突然对着苏夙道:“父亲,妹妹好不容易找回来,好不容易愿意认了我们。怎么能刚回来就嫁人。我不同意。感觉妹妹找回来就是为这这臭小子准备的。我不同意。”

(106)老大的婚事

苏夙则是笑道:“老大,别胡说。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难道你还想留你妹子在家过一辈子?小六说的不错,他们早就是该成婚的夫妻,你自己老大不小的单着,难不成还要拖着你妹妹不能嫁人?”

苏青嘟囔着,“可是妹妹才愿意回来。”

苏鸾笑嘻嘻的道:“你和林姑娘早点把事办了,你就不会在想我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你还记得谁。”

苏青恶狠狠瞪了苏鸾一眼,“小鸾,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别乱说。”

苏夙问,“林姑娘是谁?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老大你心里有人了?”

君青冥忙着邀功,“那个林姑娘啊,父亲是兵部左侍郎,家中也是世代官宦。武将世家。林姑娘芳名一个兰字。和小鸾是手帕交。”

苏夙目光微微的闪了闪,想了想,“哦,那个林大人啊,我有些印象。他那个女儿好像比小鸾小一点,和老大差了六七岁吧,会不会差的有点多?”

苏鸾瞪大了眼睛,父亲这脑子转的也太快了吧,连岁数都算好了。

苏青又羞又臊又急,对着苏夙道,“父亲,父亲,不是的。不是的。您别听他们胡扯。我和那个林姑娘根本没说过几次话,就是她爱骑马,和我切磋了几回,她对吃也有研究,我们也切磋了几回。就这样。我们都没单独聊过。”

苏鸾道:“父亲,你听,哥哥这可都是实话实说了。他巴望着的是和林兰单独聊聊一叙衷肠”

苏夙笑看着苏鸾,“小鸾,这事就交给你了。你哥哥脑子少根筋,从来不懂这些男女之事。别说情投意合,能找个谈得来的,能说上话的也是不易。家世是差了点,不过只要人好,能照顾好这个苏家,想来你母亲知道了也高兴。”

一提到银铃公主屋子里的活跃的气氛瞬间就沉寂了下来。

苏夙轻咳了两声:“小鸾,其实你的性子和你母亲有几分相像。你喜欢的她必然喜欢。所以父亲信你的眼光。”

苏鸾眼中有晶莹闪过,对苏夙道:“请父亲放心。”

苏青脸都气绿了,什么鬼,这就请父亲放心了?拜托是他找媳妇。是他。怎么父亲就把这事交给妹妹处理了。他的终生大事,一个做妹妹的做什么主。他拉着脸,对苏夙道:“父亲,你偏心。就算妹妹回来了,你也不能这么不讲理。”

君青冥一本正经道:“看来你是想让父皇给你指婚?你是嫌弃林家门第低了?林小姐做你正妻不够格?”

苏鸾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她剜了苏青一眼,“哥哥,你真如此想?”

苏青一步上前,将君青冥揪住,“小六子,看来今晚在咱们是要打一架了。你别忘了,我妹妹还没嫁你。我有一百个法子,折腾死你,让你娶不到我妹妹。”

君青冥立刻服软,“好好好,大舅子我错了。大舅子的事情一定包在我身上。”

苏青怒道:“我有什么事让你帮忙。你给我少说几句就成了。”

苏夙笑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乘龙快婿,“夫人,你一定能看得见,真好,小鸾回来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107)欢谈

不一会一桌酒席摆了上来,多少人眼巴巴的在院子外或诚惶诚恐,或随意溜达,就想这几天能和苏大将军,梁王殿下,小苏大人在一桌吃吃饭,能说上那么一两句话。

但是这桌酒席只备了五张张凳子,五双碗筷。

屋子被君青冥与苏夙的亲卫围了个密不透风。没有人知道屋子里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四个人坐定,在苏夙的旁边空着一张凳子和碗筷。

这一家人算是终于完整了。

席间,君青冥仔细的说了,这一次苏鸾被慕容铮劫走与他如何将人带回来的过程,事无巨细,一一说明。当讲到,苏鸾从太子府出来后,身体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甚至偶尔会神志不清时。苏夙道:“看来我还得找个机会,把这公道帮小鸾讨回来。他们只是给些钱财以为就这样能把事了了?慕容铮这小子,真是太轻看我苏家了。太看轻我苏夙的独女。关键,他并不是不知道小鸾的身份。当日我去北燕已经和他说明。他竟还有胆子下手。”

不过当君青冥说道,自己对慕容铮手下留情,明明可以一剑毙命,但是他收手了。苏夙赞赏的看着君青冥,“他救过小鸾,你这次还清了。大丈夫有仇必报,有恩必报,恩怨分明。很好。”

君青冥又将君九这一次的表现和功劳详细的和苏夙做了汇报,苏夙也是意外,“这小子居然还懂巫咒之术?好小子。回去后,我的好好赏他”

苏鸾将慕容铮重伤后又被政敌所暗害,差点要命,被苏鸾开胸取心,救回了一条命。苏鸾道,“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死了还不止一次两次。这是我欠他的,所以我还了他。以后我和他,两清。”

苏夙点头:“好。这下等于彻底两清。剩下的就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找他算账了。”

“父亲,这事交给我。我到现在都没帮妹妹做过什么。给我一个机会。”苏青开口道。

苏夙道:“以后你妹子要靠着你,有的是机会。”

苏鸾问,“我难道不是要紧紧靠着父亲吗?”

苏夙朗朗而笑,没再说什么,手举起酒杯,四人同饮。

这是第一次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不过主要是苏鸾一个人叽叽喳喳的说,在民间的那些有趣的事,有趣的人。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半时辰,苏鸾的嘴巴就没停过。

酒足饭饱,月上柳梢,苏夙和苏青终于在侍卫们与北军大小官员的簇拥下回了另外的院落。

这不大的院子终于又安静了下来。君青冥也终于不用在苏青的监视下,光明正大躺在苏鸾的床榻上。

被君青冥拥着的苏鸾一时觉得事情来的太快太多,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她轻叹道:“这一切好像真是做一场梦。我们除了长大了,其他的都么有变。”

君青冥侧头吻了吻苏鸾的秀发,“说的真好。我们除了长大了,一切都没有变。老天待我不薄。把你好好的又还给了我。”

苏鸾道:“所以我们一定要把以后的日子过的好。而那些害的我们分离的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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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巡军

君青冥不再说话了。没过多久苏鸾便听见身侧那人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轻微的鼾声好像是世界最美妙的催眠曲,苏鸾也跟着那呼吸很快的进入了梦想。

只是两个人睡的实在太沉了,沉的和死了一样。天都大亮,两个人还在睡。苏夙父子俩都快走到院子门口,两个人依然再睡。

急的阿三喊了几次,里面的人都没反应。没办法只能用力敲门。屋里才传来君青冥被从美梦里吵醒后发出的怒斥。

阿三又不敢大声说话,怕苏大将军耳力太好,只能小声的说,“主子你快点,苏大将军和小苏大人已经在院门口了。”

几乎是同时,阿三就听见屋里发出咕咚一声。然后屋门被打开,一个只穿着里衣的白色身影从屋里飘了出来,迅速的飘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阿三正在擦额头上的汗,那身影正在院子里飘的那一刻,只听一个洪亮的内力充沛的声音大老远的吼了一嗓子,“小六子,你这是刚起来上茅厕吗。”

这一声嗓门太大,估计让半个兵营都微微颤了颤。就别说这个可怜巴巴的小院子。

君青冥尴尬的站住,然后有些动作迟缓的转过身,看着苏夙与苏青后面还跟着君九,三个人神清气爽的走进来,而他的样子,明显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穿着里衣也就罢了,衣衫还是皱皱巴巴,松松散散。平日里那一丝不苟的发髻也有些碎发在夏日的微风中,飘啊飘。

他干巴巴的挤出一个笑,“是啊。这你都知道。不愧是好弟兄。”

苏青扫了一眼苏鸾的屋门,发现那一扇小门,正无声无息,悄悄的从内合上。他冷哼了一声,瞪着君青冥道:“你走错方向了,茅房在你后面。”

君青冥脸一囧,再也不看苏青,而是对着苏夙行了一礼,“将军且等我洗漱更衣,稍后就来。”

苏夙笑着点头。自己去了正屋。

没过一会,精精神神的君青冥笑呵呵的出现在三人面前。

苏青阴阳怪气的说,“看来昨晚休息的不错。”

君青冥道:“确实不错。”

苏夙道:“过两日便要回京,今日随着本帅在北军巡视一番。”

君青冥问:“能否把韩勉也带着。”

苏夙道:“你的人,你看着办。韩勉此人,我看着也不错。毕竟出身辅国将军府,我苏家与韩家也有些故交。他家这代也就只有他了。”

君青冥派人将韩勉立刻叫了来,把事情和他说了。韩勉对着苏夙立刻便是双手抱拳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激动,“属下谢过将军。”

苏夙云淡风轻,淡漠疏离的微笑“你谢过殿下便可。”

君青冥明白,岳父这是在人心上又加了一个道箍。

这时,苏夙突然问,“我听说宣奕女侯的骑术不亚于军中最好的骑士?”

韩勉微微蹙了蹙眉。

君青冥,一咧嘴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这个,不是我自夸。大家都看得到。”

“那就让她换了骑装一起吧。”

屋子里的人,也只有韩勉觉得匪夷所思。其他,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也正是因为这种表情,韩勉越发的觉得怪异。

(109)别有洞天

两刻钟后,身穿烟霞色劲装,干净利落的梳着一个螺髻的苏鸾亦步亦趋跟在君青冥身后出现在苏夙的面前。

因为有韩勉在,苏鸾还是很恭敬的对苏夙深深一揖,温雅的说了声,“谢谢大将军。”

苏夙笑道:“我是梁王的亲姑父,你是他看重的人,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晚辈。我这个做长辈的带你们这些小辈出去转转,有何可谢。再说,你若是骑术不佳,即便我有这个想法,也没法把你带出去。你以后是要做梁王殿下身后的人,我不希望你与那些深闺女子一样,对自己夫君每日做什么一无所知。毕竟梁王不是京中的那些富贵闲人,以后你要跟着梁王,肯定也做不得那些只在后宅待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妇人。”

苏鸾与君青冥同时对苏夙深深一揖。

韩勉也终于明白了苏夙要带着这女子一同巡视北军的理由。

不一会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队,离开了北军巡防营,快速的朝北军衙门行去。

路程大约三十里,均是一马平川的草原。苏夙如他说的一样,没有对任何人有任何照顾,就算是他心中的宝贝疙瘩。那马速一直快如闪电。而苏鸾也确实没有让任何人失望,她的骑术确实在女子中可以说无人能比。

三十里地与这对人马来说,也就是快意奔驰刚刚来了兴致就到了。

君九嘟囔了一句,“没劲。这么快就到了。”

苏夙冷扫了君九一眼,君九立刻低下了头。

因苏夙并未提前告知北军理事衙门的人自己今天会来,所以衙门口站着的卫兵,均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支队伍风卷残云般的本来,待他们还未来得及眨眼,人马已经到了他们的跟前。

为首的几人看着有些面熟,但穿着都穿着便服,他们看这气势也不敢认,但是侍卫们可是都认得韩勉。所以他们首先向韩勉行了军礼。

韩勉肃然道:“快去禀告,苏大将军,梁王殿下来了。”

卫兵一个个目瞪口呆,反应快的正想往里跑去禀告。被苏夙叫住,“不用了。我们来就是四处随便看看。”说着就迈开长腿往衙门里走。

他这么说,卫兵们只得老老实实的站着,就算想这个时候往里传话,没有人有这个胆子。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行人,进了衙门内。等人进去了,才有小兵里外快速的窜着四处报信。

天朝掌管八十万兵权北军理事衙门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起眼。它坐落在北部边界重镇大庸城内。衙门外头看上去普普通通,就像是每个城池州县的地方衙门一样,只是站在门口的卫兵,和一般衙门口站着的衙役,大相径庭。

士兵就是士兵,特别是这北境的士兵,一个个杀气腾腾,靠近了似乎还能闻到他们毛孔里渗出的血腥气。

大庸距离北军主兵营不过十里。但是镇子里基本见不到兵卒。有,也是写巡逻兵。可见北军军规甚严。

苏鸾跟着父兄与君青冥进了衙门内,看见的是一个宽阔的有些夸张的院子。院子里摆满了各种武器,木桩,梅花桩。景然就是个练武场。果然普普通通的大门里别有洞天。

(110)议论

苏夙腿长走的快,一行人迅速的穿过院子,穿过一个门廊,便出现了一排屋子,屋子有大有小,正中最大的那个门关着。似乎里面没人,但是苏鸾发现,两旁稍小一些的屋子里,似乎很热闹,里面汉子们说说笑笑的声音,不时的传来。

苏夙停住了停住了脚步,就站在门廊里,他不动,也没人敢超过他,进去报信。

只听有一个带着粗大嗓门,“真不知道程帅是如何想的,为什么要给那厮那么大的脸面。”

一人无奈道:“还能为什么。不就是找了个好靠山。”

“我呸。”那粗嗓门道,“什么靠山,只是个泥菩萨罢了。哪天说倒就倒了。”

苏鸾看出来韩勉的脸色那是相当的难看。

一人道:“你小声点小心隔墙有耳。没有必要的麻烦不要惹。。”

“小声?你怕什么。他们现在在巡防营估计正快活着,哪有空管咱们。”

又有一人道:“你们不觉得这次苏帅调走北军五十万人,这事就透着诡异。我怎么想都觉得非同寻常。苏帅不是做这种没有严密部署,不看排兵布阵帖子将领。”

“有什么诡异的。他苏世代家掌君家天下兵权,苏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有什么诡异的。”

“吞了金帐王庭有何意义?本就是我们的附属,本就向我朝称臣。说要打北燕吧,到头来也没打,将五十万人拉过去,住了小半年,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他这是要做什么?不就是告诉天下人,这君家的天下,由它苏家说了算吗?”

苏鸾的心咯噔了一下,她看向君青冥的脸,发现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倒是父亲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依旧云淡风轻般的笑着。

而身后的一帮子北军衙门跟进来的人,一个个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珠子。

“好了好了。别说了。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这天下姓苏,姓君,我们都是当兵吃军粮的。管好自己的嘴,少说多做。小心祸从口出。”

有人笑了,“说的也是,看看程帅,老老实实一个人,被那位压制的现在就和变了个人似得。还是少说点吧。”

“放屁!”一声气怒,“说到这个我就上火。凭什么,就凭他姓君?”

“他不光姓君,他还要恭恭敬敬称呼苏帅一声姑父。这个你们不得不服。”

一人冷哼,“苏帅也不知怎么了,这几年宠那小子宠的有点过分了。到言听计从也不远了。他毕竟只是个皇子,本就不该参军,参了军还有了军权,有了军权也就罢了陛下还将他调去了军部,你们说苏帅偏向他,那陛下呢?他又不是太子。给他们这么多,就不怕他成另外一个二殿下?”

又有一人阴阴的笑了,“你这就不懂了,难道你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众多皇子,为什么只有梁王在军部任职。还有苏帅提携。”

一帮子人立刻来了兴趣,急巴巴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什么原因?”

那人笑道:“没有那个命,却给你太多,你会怎样?”

(111)打一架

“死的更快些!”一个人哈哈大笑。屋子里众人跟着哈哈大笑,“一个庶皇子,还想跟嫡子去争,不是想死得快,还想做什么?自古以来嫡庶有别,他难道还想翻天?一个舞姬,跟了陛下前都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睡过,这样的出生,成天还神气活现的到处蹦跶。我真替他害臊。”

“这话说的太难听,梁王打仗还是一把好手。”

“我也没说他打仗不行啊。我只是说,什么人什么命,自己一条贱命,就别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能打仗,就老老实实的做个武将,老老实实的在边疆待着。别在朝堂之上瞎蹦哒,欺压我们程帅。”

当苏鸾的小手触摸道君青冥的手背,发现他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她有力的握住了君青冥的手腕,用自己的小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摇了摇。

君青冥仿佛恍然未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屋子。

“都给我闭嘴!”一声暴喝,自屋中想起。好像是忍了许久,压抑了许久,终于像是压不住了大厨的暴喝。

那声音道:“嘴下积德,我们这些领兵打仗的,应该配的人只有一种,能打仗,会打仗,能打胜仗的人。我们不管怎么说都是和梁王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他的本事,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见。苏帅是维护他,可那又怎么样。现在除了苏帅,我天朝还有谁能如梁王那样带兵打仗?你们指望太子殿下?”

一人期期艾艾的说,“不是还有成王?”

“成王?”那人嗤笑,“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儿,连战场是什么估摸着都不知道。你们敢把自己的性命交给那小儿?”

屋子里终于安静了,那声音又道:“都省省吧。”

“张副将,我知道你看上了那人身边的那女人,关键那女人长的不咋地啊。你眼光和那人一样有问题。”

“去你姥姥的!我看上你姥姥了,草你姥姥!”一个粗俗的脏话出来,屋子里传来拳打脚踢,茶具家具破裂的声音。

屋子里瞬间乱成了一团,有人拉架,有人打架。

不一会,有人就从屋子里被扔了出来,被扔出来的似乎根本都注意不到站在走廊里几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擦干净脸上的血,又冲进去打。

眨眼间,又是几个人同时被扔了出来,一帮子人从屋里打到了院内。

这时候终于有人看见了暗处的还站着一队人,揉揉眼睛,看着站着的人是谁,一个个都面如死灰,扑通扑通的跪倒了一地。

那张副将好像是最后一个头破血流的杀出来,眼都打红了,就算看见院子里跪了一地,他做的还是揪起一个军官的衣领,在那人脸上狠狠打了一圈,“我草,我草,敢编排老子,敢编排宣奕,我草你全家祖宗。”

那人根本不敢还手,就这么硬生生的挨了一拳,顿时一脸的血四处飙飞。

“住手。”一个冷漠威严的声音响起。说来也奇怪,这声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语气相当温柔,但是也不知怎的,张副将还是吓的立刻停了手

此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打成一团的人呢,全都老老实实的跪在此处。

(112)军棍

张副将的手还提留着同袍,眼睛已经看向了站在君青冥身边的一身劲装的那女子。看见她,他愤怒的两眼迅速放出光来,脸上的表情也从盛怒到了平静,脸颊上甚至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他直接甩开被他拽着的人,视其他人做无物,也不管自己脸上还流着血,直接走向了苏鸾,先是对苏夙行礼,又对梁王行礼最后看向苏鸾,目光复杂,粗狂的汉子,在这时竟然有些犹豫扭捏,“女候,你回来了?”

君九从人堆后站了出来,对张副将笑道:“怎么样,我和殿下一起找回来的。”

张副将大巴掌用力狠狠拍了拍君九的肩膀,“好好好。好小子。”

君九差点被拍趴下。

而苏鸾却对这个粗矿的有些可爱的男子,一点印象都没有。她能做的就是对着个陌生的张副将微笑。

君青冥小声对苏鸾道:“除夕你救的就是他。”

张副将有些狐疑的看着苏鸾,终于发现这个女候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这时苏鸾很爽快的对张副将说,“不好意思,我在北燕受了一点伤,几乎丢了所有的记忆,现在正在一点点找回。”

张副将急了,“啊?这么说女候根本不记得我了?”

苏鸾道:“不不,记得,记得。你是我第一个开膛破肚治好的病人。”

张副将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

苏夙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对这些将官,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想怎么说,他都无所谓。

他只是当刚刚听到的和看到的事情都不存在。当院子里跪着的众人也不存在,直接昂首挺胸,双手负后,脸上淡笑,直接穿过了中将官。只不过当他过了院子,站在这些人的背后,苏夙道:“不管是谁,刚刚在屋子里的人统统去军法处领军棍五十。有不服者,领军棍一百,再有不服者,领棍两百。”

苏鸾心中接过父亲话的意思,“不服,就打到你服为止。”

这才是他父亲,那个表面温和,内心坚硬如磐石的那个人。

院子里跪着的人老老实实的领命,而张副将也是领命就往军法处而却,一边走,一边笑,“苏帅好威风,以来就把衙门里大小官员全揍了。不过揍的好,揍的妙,有些人就是欠揍。有些人就该往死里揍。”

君九笑问:“张副将说的是你自己吗?”

张副将哈哈大笑,人已经走远了。

院子里的将官陆陆续续的走了,排着队领军棍去了。

而苏夙则是往那间最大的那一间屋子。屋门被推开,里面的摆设中规中矩。

他直接迈开长腿往主坐上一坐。剩下的人分作两排站好。

而苏鸾自然紧紧站在君青冥的身旁,见他的脸色依旧青白的吓人,此时她,也只能叹息。天下人的嘴,悠悠众口。今日堵得住一个,明天可能冒出来十个八个。

所以对待这种话,直接忽视就好了。

人员站定,一花白了胡子,满脸褶子的武官问,“一妇人为何会在此处?”

(113)可有意见

此时的君青冥表情已然恢复了平静,就算他是亲王的身份,但是在苏夙面前还是毕恭毕敬。此时苏夙刚刚坐在主坐。君青冥按道理说应该居次座,但是确实规规矩矩的站在左手下方第一个位苏鸾则是站在他身侧。如此一站,那些北军衙门军官自然等于都站在了苏鸾的下首。

虽然被拖去打军棍的占了北军衙门值守军官一半。但还是有至少十多个高阶军官在这议事厅内站着。

苏鸾这一站,这些军官自然是非常爽。自己的袍泽被打不能喊冤也就罢了,现在还弄了个女人堂而皇之的站在他们的地盘上。

那白发白须的老军官此话一问,大厅内立刻无数道目光集中到了苏鸾的身上,那眼神中的厌恶鄙夷,都是毫不掩饰的。

君青冥微微一笑,朗朗而道“此女为陛下钦封宿城县主,有军功在身。天朝军律,凡因军功受天子钦封者,均可享朝廷正四品上武职待遇。若本王没记错,你们中军职品阶最高的是从四品,所以此女站在本王身侧,你们不亏。”

那白须劳老军官说,“没错,确实军律里有这一条。但是自古军中从没有妇人。这定军律的也没有说这条军律包括妇人。”

君青冥轻笑出声,对那老军官冷冷扫了一眼,“说的不错,但是这条军律似乎也没说不该军律不包括妇人这几个字吧。”

君青冥那冷冷的目光,那傲然轻视的语气让那趾高气昂的老军官有一种如鲠在喉的感觉,气的他,干咳了两声。他想天下人都知道梁王为了这妇人,什么事都愿意做。想来今日这带女人来军部衙门的事,一定也是这妇人想一出是一出,闹着要来,梁王又是个宠女无度的,肯定他将这女人带了来,而苏大将军一定也是面子拗不过,才勉强装着无视。

那正好。他强压着怒火,对着苏夙一抱拳,单膝跪下,朗声道:“大将军,军中自古以来军律严明,女子入军者,斩。下官请大将军,斩了此女,以正军法。”

君青冥的嘴角抽了抽。

君九的眼睛眯了眯。

苏青的浓眉挑了挑。

也只有苏鸾,和没事人一样,东看看,西看看,这毕竟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么简朴穷困的军队衙门。小时候随着父亲母亲早就见惯了上京城中各种华贵庄严的各种理事衙门。

这种地方她真是,来了很多兴趣,一定要多看看,这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这时候只听苏夙温和的声音响起,“可是,人是本帅请来的。你让本帅斩了她。那岂不是等于让本帅打自己的脸。”

君青冥的嘴角又抽了抽。

君九看着那白须老军官脸上丰富多彩的神情。

苏青则是脑袋一昂,翻了个白眼,一个冷哼。

苏鸾的目光依旧闲逸的四处看着。

那老军官似乎下不了台,尴尬的跪着,手还保持着抱拳的姿势。

苏夙微笑道:“本帅今日不光请了她来衙门里看看,一会还准备带着她去军营里巡视。你们可有意见?”

屋子里站的北军十多个军官就像是傻了一样。愣在当场。

(114)揍死你

“既然你们不说话,本帅就当你们都没意见了。”苏夙笑道。

“不不。”那依旧单膝跪着的白须军官道:“大将军,此时万万不可。”

苏夙的语气带着轻松,甚至还有笑意,“噢?为何万万不可?”

那军官一脸急切,脸上的皱纹的刀刻一般:“她一妇人,能跟在大将军身侧进入我北军衙门已是破了规矩,大将军乃我天朝堂堂战神,如何带着一妇人出入军营。大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可是受人胁迫?”他说到这,目光直直的盯向君青冥。好像这里有能耐威胁到大将军的只有这个梁王了。

君青冥冷笑一声,“这天下能胁迫到苏大将军的人应该还没生出来。”

苏夙道:“我苏夙在军中半辈子,一直循规蹈矩,不苟言笑。”说到这他眼角眉梢突然晕上了一抹暖暖笑意,“本帅今日就想做这么一件自己愿意做的事,你们又当如何?你们若不高兴,可以集体写折子去上京参我。这姑娘本帅喜欢,带在身边,你们又当如何?”说到这,他平静的看着那一直跪着的白须军官,“你且退下。此时不用你来出头。我苏夙要做什么,无需你们多言。这姑娘就算没有军功在身,我苏夙想带一个晚辈来军营逛逛,也不是尔等出言能阻止的了的。”

苏夙在军中出了名的少言寡语,经常几天也不会说一句话。他今日说的话,估计比他在军营里一两年加起来说的话都要做。

所以当他的话说完,议事厅立刻静的落针可闻。静的只能听见众人的呼吸声,和外面树梢上“知了”的鸣叫声。

大家这时候才明白,原来苏帅真不是被人胁迫,也不是放不下面子,他说的话字字是真,确实是他自己愿意带那女子来军营。

就在大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面面相觑的时候。

外面的士兵进来禀告,“报告大将军,军棍行刑完毕。”

苏夙微微颔首,“情况如何?”

他这句话问的有些让人无法理解,士兵已经说了行刑完毕,他为什么还要问一句情况如何?

难道行刑完毕,并不是结果?

有脑子反应快的,立刻想到了些什么。顿时脸色煞白,背后冷汗直冒。

但是有些脑子反应慢的,依旧还在揣摩苏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已经不用在揣摩了,因为那士兵已经痛快的回答了苏夙,“禀大将军,四个人熬不住,死了。三个人重伤,这辈子怕是这辈子只能摊在床上。两三人轻伤,已经抬回去修养了。”

厅内顿时“嗡”了一声。但是也只是这么一声,又迅速的安静了下来。

苏鸾瞟了一眼君青冥,见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平静的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这时只听苏夙道:“你们下手太重了。本帅只是让你们军法,五十军棍怎么就能把人给打死了?”

那士兵道:“打完五十军棍,他们说不服,我们便谨遵大将军明明又打了五十。还有不服的我们继续打。所以有死的,有重伤的,也有只是轻伤的。”

(115)出气

苏鸾强忍住差点从嘴里喷出来的笑声,艰难的轻咳了两声。也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也不管父亲能不能看见。她的小手藏在袖中,对父亲伸出了大母猪,口中唇语两个字,“佩服。”

原来刚刚那不服打到服为止的话的意思,有这么这么“深邃,深刻,深坑”的含义。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果然。这样就算是将人打死打残,活受罪,那也是他们自己咎由自取。自找的。活该。明明有人认罪,便是轻伤。

君青冥的唇角微勾了一下,但立刻恢复了那张淡漠的表情。

苏夙道,“通知他们家人,将尸体领走。按照官阶,抚恤的银子不能少。残的了,给一笔抚恤影子送回原籍吧。”

士兵立刻领命退下,大厅内依旧安静的,众人似乎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苏夙问,“大伙可还有什么疑问?”

众人又是面面相觑一番,都沉默着低下了头。给他买十个胆子,他么也不敢了。

而苏夙似乎得到了一个很好的答案,当下他轻笑,“你们都是在疆场上,腥风血雨中打拼出来的官职。能站在此处都是不易的。本帅希望你们明白,军人就是军人。军人与朝中官员最大的不同,你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军令。其他的事与你们毫无干系。这些年,我便是这么做的。好好一个军营,闹腾的和朝中那些酸腐文人一样,在人背后恶语中伤,在人背后搬弄是非,在人背后挑拨离间。这种事居然是我军中儿郎做出来的。”

“啪”苏夙的手掌用力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一个木雕的老虎头上,“咔嚓”一声响。苏夙应是将那老虎头从扶手上掰了下来。

众人皆是一惧,二十几个官员“扑通,扑通”全都跪了下来。

“大将军息怒,大将军息怒。”

苏鸾仔细看了,这些人确实真实的都在惧怕苏夙的这一怒。

苏夙将那老虎头,轻轻的放在了面前的案几上,脸上又润上了笑意,“都起来吧。本帅是许久没和程持聊聊天了。看来他这北军管的真是上宽下紧。对你们居然毫不约束。四路军中,目前看,也就是你北军有人有胆子敢议论朝政,议论后妃,议论皇子。”

说到这,苏夙突然淡淡笑了,“本帅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这些本帅是要和程持说的。没什么事,你们都起来吧。”

说完他对君青冥道:“殿下勿怪,此处是本帅治军不严,让殿下见笑了。此番回京,本帅定当禀明升上,还殿下一个公道,清白。”

君青冥对着苏夙抱拳一礼,“大将军不用如此。这些都是小人作怪。与大将军无关。再说犯事的人,大将军已经出手料理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王并未放在心上、这些年,对于这些腌臜事,本王也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本王想不通一点,大家本就是生死袍泽,都是为天朝效力,为什么要要闹这么一出。”

(116)巡

众将官低头不语。

君青冥继续道:“我与程持,本无瓜葛。我远在上京,他远在北境。我在朝堂,他在边关。一切都源于两年前,金帐王庭与贺兰的扣关。我的人被与小苏大人的铁血卫,在外面被人灭的蹊跷。那些全是从北境交了关牒出的关。我为了调查此事,与父皇请了旨意,秘密出京,出关前也是见了程持,但是我后面留了心眼,很快我就发现我队伍后面有人吗跟踪,而这些人马,竟是北军的人。”

君青冥说到这,议事厅内的武官们一个个面露诧异,他们不敢抬头都是低着头,互相交换着眼色。

此时君青冥继续说,“随后就是传出,我在贺兰被捕的消息。被抓的是我的替子。既为我替子,自然与我外形十分相像。对我不是十分相熟的人,根本分别出来。可是就在我还没离开贺兰皇城,上京就已经知道我被贺兰敏殊捕到了。你们不觉得奇怪?我做的本就是隐秘的事,朝廷内根本没有几个人知道。而贺兰在没弄清楚我那替子身份之前,也不会立刻将这事宣扬出去,那是又是谁将我在贺兰被捕那么言之凿凿的消息传出去的?”

一个少年的声音道:“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贺兰皇城中有人知道殿下出关去查那件事,也知道殿下能就在皇城,那么贺兰皇城中有人确定被抓的是殿下,才会有人将这消息传回上京。只是这个确认的速度有些快,比贺兰人都快。那么就只有确认消息的人,一定认识殿下,或者和殿下很熟悉。”

众人均看向那个说话的少年。

苏夙笑道:“此子乃我收的小徒。”

众人看向君九的目光不禁多了一份敬重。

“可惜他们的算盘打错了。”君青冥又是嗤笑,“我好好的活着回来,不光是活着回来,还拿着父皇的兵符,调走了五万人。我带着这五万人一直杀到宿城。可是那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做什么?我从北军带领五万人出发,你们早就集结完毕。可是带着人马打到宿城,你们似乎才走了不过三四百里路。当时发生了什么,你们比我更清楚。一直到宿城,得知父皇御驾亲征的队伍也即将抵达宿城,三四百里路你们足足走了二十来天。后面的六七百里路你们三天就赶到了。我带着五万人去冲杀,敌方三十万人。你们在后面摆开阵势,却在后方不动。不过还好,父皇来得快,你们终于愿意动了。我带领的五万人也只剩了一半。这些事,你们难道不清楚?我为什么要和程持撕破脸,我为我死去的暗卫们,我为那死伤的两万多将士,我为有人内外勾结,让三十万敌军进我境内死伤的老百姓,气难平。”

“那几人如此,殿下为何不早早的禀明陛下,早作圣裁。”一名中年武官昂首道。

君青冥道:“他既有胆子做这些事,朝中自然有人相互。”

那中年武官又道:“陛下圣明。难不成梁王殿下的意思是说,那相互程将军的人,连吾皇陛下也有所忌惮,所以一直没能治了程将军的罪?”

(117)沸沸扬扬

“因为程持说到底还是本帅的人。”

一个清茶般淡淡的温和的声音响起。

这句话所包含的意思说是发人深思。只是站在议事厅内的人,都是头脑简单,直线条的军人。他们左思右想,都没想清楚,苏大将军说这句话到底几个意思。

而苏鸾却是又对父亲在袖子里翘了大拇指,“佩服。”

这句话忒霸道了点,霸道的让苏鸾都觉得这不是他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这句话的意思是,陛下圣明,那些想要护着程持的人也很厉害,但是程持一直无事的原因,只因为程持是他苏夙一手培养起来,撑得住这北部边军的人。他没有点头,谁也动不了他。

就算他知道程持都做了些什么,那有什么关系。

君青冥的嘴角又抽了抽,他心里想,师傅啊,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就因为小鸾在这,你表达一下一名父亲在女儿面前必须有的伟岸和强势?

众人都不吭声了。那名中年军官也老老实实的退了下去。

苏夙道:“本帅今日再次一次,我们是军人。军人只要做对一件事,那就是听从军令。其他的都与我们无关。”

众军官立刻上前,对着苏夙行了大礼,口中齐齐道:“谨遵大将军令。”

苏夙满意的点了点头,他突然转头看向一直平静着的韩勉,问“韩勉,你在巡防营多少年了?”

韩勉恭恭敬敬答:“十二年了。”

苏夙问,“以你管只管五万人有些屈才。”

当众人还想等着苏大将军将将后面一句说完,却迟迟等不到。等到的是苏夙从位子上站起,对众人笑道:“大家散了吧。我领着梁王去军营看看。没你们什么事了。”说完他便迈着大步风一样的朝外走去。

待苏夙一行人离开,还傻傻站在议事厅里的武官们,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特别是刚刚说话的两名官员。虽然他们代表利益集团不同,也知道苏夙从来都不是迁怒于人的上官。但也不知怎么地,两人也是觉得背后的衣衫早就汗湿了。

一行人出了衙门,便是齐齐飞身上马,朝着北军军营的方向直奔而去。

站在门口的一卫士看着就苏鸾上马,飞纵而去的声音,不禁低声叹道,“怪不得。”

另一士兵问,“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长成这样,还能牢牢拴住梁王殿下的心。果然与一般女子不一样啊。”

一士兵笑道:“你当我们梁王殿下傻吗?他能看上的人,自然不凡。梁王殿下定然是从小见惯了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再看这样的女子。我要是梁王,要我选,一定也选女候这样的。”

“你们听说没?”一士兵吊人胃口。

几个人齐齐低声问,“什么?”

“现在外头再传,这次殿下与大将军突然都出现在北境,都是因为这女的。”

众士兵瞪大了眼睛。这……众人无法想象。

有人笑道:“胡扯吧你就。”

那士兵一看没人信他,他立刻很认真的道:“真的,我在北燕行商的亲戚告诉我的。因为这女人被北燕太子劫走了。殿下和大将军齐齐出动就是为了去把人抢回来。这是北燕那边都知道。闹腾的沸沸扬扬。”

(119)巡军2

已快马冲到大庸城门的苏鸾自然是不知道后面的议论。她心情愉悦的跟着自己在这一世最亲的人快意驰骋在天朝北境地广人稀广袤的草原上。

不过十里地也是就眨眼间便到了。小时候苏鸾随着父亲经常会去京畿周围的保护京城的军营。但仅仅是保护京城的十万军营与此事看见的八十万军营无法放在前一起比较。

苏鸾觉得也就是北部边境这一马平川,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才能装得下如此多的驻军。

只见眼前是一个一眼望不到边高约两三丈院墙,每大约十多丈边有一个高高而起最少七八丈高的瞭望台。每一个瞭望台顶端都插着一面朱红旌旗,旗帜上上均写着一个迎风招展的“天”字。军营大门非常宽阔,苏鸾在心中暗暗比较了一下,和上京的朱雀大街的宽度差不多,并排行百十匹马没有问题。

军营的大门为暗幽的玄铁制成,此时军营大门紧紧的闭着。门口足足站了大约上百名手握长戟重甲侍卫,杀意森森,威风凛凛的站着。

看着这队人马冲过来,摆明侍卫立刻将长排成排,长戟同时指向来人。

这次,站岗的人里可不都是士兵,自然有眼尖的百夫长,立刻一眼认出了前方的队伍里那儒雅的中年男人。

便是对侍卫们喝道:“快让开,快让开,是苏大将军。”

士兵们立刻整齐有序的让开了大门。待一队人马纵马而入后,一名士兵嘀咕,“我眼花了?我怎么好像看见了一个女人。”

有人立刻笑道,“你是想女人想疯了。”

又一人支支吾吾嘀咕道:“我,我,我似乎好像也看见了一个女人,就在跟在苏大将军的身后。”

“是的是的我似乎好像也看见了。”又一人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立刻瞪大了眼睛,看着绝尘而去的马队。除了尘土,什么也看不见。

进入军营后,苏夙的亲卫便开始对着主道上行走的士兵高喝,“大将军巡军,大将军巡军,速速让开,速速让开。”

随着一声声高喝,整个兵营似乎都知道了苏大将军的到来。

苏夙带着人并未直奔中军大帐,而是奔向了练武场,此时到午饭时间尚早,这时间真是士兵操练的时间。

八十万北军分军种不同,练武场也分了好多块。既然苏大将军到了兵营消息已经传开,练武场的气氛立刻也就高涨了起来。

既然当了兵谁不崇拜这天朝的战神的英姿。谁不想在天朝战神面前展示自己最勇猛的一面。

兵营里的病各个卯足了劲,甩开膀子去操练。因为炎热,那些口号呼喝声,原本都是有气无力的,一听见苏大将军来了,那一声声“杀,杀,杀!”又变的排山倒海,地动山摇。

步兵校场,苏夙将苏青丢了下来。让其与官兵们切磋一二。

弓兵的地盘,苏夙将君青冥丢了下来,让其演示百步穿杨,十箭齐发,快箭的技艺。

(120)巡军3

骑兵的地盘,苏夙又将君九丢了下去,让他骑着马冲入骑兵的队伍中,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最快速的成为队伍的领骑。

而他自己则带着一身红装的苏鸾在各个校场上穿梭。他这真正的是来巡军的,真的只是来看的。一些记忆似乎突然冲入了苏鸾脑孩中,好像,小时候,自己也是如此,跟着父亲在军营中东跑西颠的。只是那会自己坐在父亲的马上,那会她觉得父亲是这世上最威风的男人。皇帝叔叔也比不上的微风。

那会父亲就是这样,只要他一出现,走到哪,军营就沸腾到哪。就像现在一模一样。

“小鸾。”苏夙的声音轻而绵长,足够隐在将士们的呼和中,但也足够让苏鸾听的清楚。她夹紧马腹紧跟上前,眼中似乎还闪烁着晶莹。

“记得吗,你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带你到处跑。那时候你娘还怪我把你给带野了。”

苏鸾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流出眼眶,“才不是,那是娘嫉妒我。你带我出去玩,不带她。”

苏夙扬了扬唇,眼神中露出一抹温柔,“你母亲现在一定很高兴。”

苏鸾艰难的眨了眨眼睛,强压下眼眶中的泪,她终于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任性”一次,带着她来军营。

她想找回失去的记忆,父亲想的则是重温曾经的记忆。只是父亲可能并不知道,她在进入这军营之前,都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以为父亲只是为了想让她开心,带她来遛弯。

知道此时,直到现在苏鸾才明白了父亲的心意,她心中一个劲的哽咽,但是看着父亲眼中的柔和,又看着苏青一人一根长枪,横扫千军的勇猛。又看着君青冥手持长弓宛如天神般的,千步穿杨,快箭射出让弓兵们几乎看傻了眼。而等苏夙转了一圈回来,便已经看着就君九那长身玉立的身姿已经遥遥的骑在一众骑兵的最前列。因为实力相差太悬殊,他还时不时的回头,向着后面追赶而来的骑兵烧包般的挥手。

看了这一切,苏鸾渐渐忘却了心中的痛,心中渐渐的升起了强烈的骄傲。

这些出色的男子,都是她最亲的人。而那个最出色的,还是她的父亲。她为什么要觉得悲伤,为什么要觉得难过。她应该笑,应该高高的昂起自己的脑袋才对。

因为苏夙将等同于出自他手的三个徒弟丢进了士兵中,这三个人虽然君九的身份远逊于君青冥与苏青,但是他毕竟年轻,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苏大将军肯放这位清隽的小公子出来,不用三四年的打磨,这位如今还稚气未脱的小公子必然能同梁王与小苏大人并驾齐驱。

到了吃中饭的时间。军营依旧热闹非凡。三个人身旁都围着一堆一堆的人,讨教技艺,讨论自己在平日训练上遇到的难题。这些人根本已经忘了,那个和他们一样打着赤膊,浑身的蜜色肌肉在阳光下被晒的冒油的君青冥与苏夙是这天朝最尊贵的人之一。而君九依旧清风不改,白衣翩翩,兰枝玉树般的骑着马。笑嘻嘻的和人交谈。

(121)巡军4

“父亲好厉害,交出三个性格完全不同,技艺也完全不同的徒弟来。”苏鸾低声的与苏夙笑道。

苏夙道:“这都是他们应该做到的。如果他们不优秀,不就等于我太失败了。就算他们不为自己,也要为我想想,不能丢了我的脸。我的脸可丢不起。”

苏鸾眯起眼,满含自豪的笑了。

苏夙道:“其实让我最骄傲的就是你。小鸾。”

苏鸾表情一怔。

苏夙淡淡说道,“你活了下来。还活的如此之好。小小年纪,遇到那些事。你活了下来。我想过,如果换成他们三个,任何一人,在你的年纪遇到你经历的事,他们怕是做的都不如你。你的健康,不只是身体。你所经历的一切,没有让你的心走歪。我,很骄傲。也很惭愧。”

苏鸾明媚的笑道:“那是我运气好,我被师兄捡到了,还遇到了师傅。开始我并不是不恨,但是跟着他们走街串巷,游山玩水,我连报仇的事情都忘了,哪里还能恨的起来。”

“所以你连家都不想回,连父亲和哥哥都不想要了。”

苏鸾抿嘴,“没有没有。暂时的,暂时的。人穷志短,我怂。我不想找麻烦。过去的就让他们过去。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反正我已经死了,大家也都接受了这个事实。我过着我的小日子也挺好的。只是后来没想到还能遇到他。再后来,我想,这大约就是命吧。”

苏夙笑道:“看来我还得感谢小六。”

要不是那么多人看着,苏鸾只想扑进苏夙的怀里对他撒撒娇,承认自己之前想的有些偏激了。

得找个机会,好好的把心里话和父亲说开。发生的事情她从其他人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的差不多,但是具体的她还是想详细的听父亲说。

当苏夙带着自己得意门生,吃上午饭已经是午时四刻。几个人凑在一桌,苏鸾羞着脸,时不时地瞟一眼君青冥与苏青就这样打着赤膊,两个人都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赘肉的人。只是两个人的肌肉一个横着长,一个竖着长。看来看去,苏鸾还是觉得自家男人漂亮的没话说。只当是没人看见,羞答答的递上自己的一条手帕。君青冥笑呵呵的接过,擦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汗。这动作着实将男性雄性激素所需要表达的一切动作,包含在内。看的苏鸾脸颊滚烫,根本不好意思再看他。

君九啃着馒头喝着汤看着两个人眉来眼去,调笑着问苏鸾,“女候姐姐,你是这是热的吗,脸怎么红成这样?”

君青冥低头抿着嘴。苏青冷冷瞪了一眼君九,把君九看的一口汤呛在气管里,剧烈的咳嗽,把一张俊脸咳的通红。

这时苏青阴阳怪气的问,“君九你这是热的吗,脸怎么红成这样。”

苏鸾先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然后是君青冥,一桌人都笑了起来。连着苏夙都是一张忍俊不禁的表情。

韩勉看着眼前这欢乐的像是一家人,心中着实有些羡慕。想想他自己都不自己的多少年没见过儿女了。连自己女儿长什么样都有些模糊了。也不知道今生有没有机会,桌前这一家人一样,欢欢乐乐的坐在一起。

(122)有趣

有人欢喜有人忧时。突然只听见一队急匆匆的急匆匆的脚步声,朝着这简简单单搭起来用来乘凉的帐篷走来。

虽然这帐篷里的人都听见了脚步声,却都装着没听见。在这北军总营里,在这大庸城里,在这整个北境中,他们确实没有必要对任何人的脚步在意。

就算来的是北部边军将军程持。他们也可以照样当着没听见。

不过这次来的却正是刚刚戍边回来,风尘仆仆的,穿着一身黑衣轻甲的程持。

他一见到苏鸾,立刻那兴致冲冲的表情微微一怔,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阴郁。但这表情闪的极为迅速,一闪而过的速度,却被苏鸾抓了个正着。

“有趣。”苏鸾心道,转而她问坐在身边的君青冥,“我没有见过这个人吧。”

君青冥这才抬头看了大步走来的程持,冷哼一声,“他就是程持,你们自是没见过。怎么了?”

苏鸾微笑轻声,“没什么。看着像个大官,不知道是谁,所以问问。”

这时程持已经阔步走到苏夙面前,对着苏夙单膝下跪,“程持见过苏帅。这大热天,苏帅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下官也好安排一下。也不用苏帅在此将就午膳。”

给苏夙行完礼,他又对着君青冥行了礼,这礼便是敷衍多了,只是淡淡的符合规格的一揖。“梁王殿下也来了。”

君青冥也只是微微一笑,颔了个首。

又对着苏青行了一个平礼,苏青也是草草的,吊儿郎当的还了一礼。

苏夙温和的笑着摆了摆手,“昨日来到你这,只去了衙门。今日正好闲着没事,就带着我这几个儿郎来你军营里看看。你不介意吧。”

程持咧开嘴露出雪白的牙,那憨厚的笑容就像是一个见了长辈的毛头小伙子,“苏帅这话是想寒碜死我吗。”

苏夙微笑对程持摆了摆手,“坐吧。瞧你这一头一脸的汗,一定是得到我来了的消息,立刻赶回来的。其实你也不用那么急,我就是来看看,带着儿郎们来溜溜。”

原本这帐子就是在校场外简易搭起来的凉棚,里面也就是一张勉强不倒的小桌几把勉强不烂的小马扎。原本帐篷里的几个人,都穿着便装,何况苏青和君青冥还打着赤膊,也就是苏鸾穿的好一些,但也仅此而已。所以棚子里的人和棚子看上去还算得上协调。

随着程持的进入,他的装甲严明的亲卫兵足足百十来人,虽然都恭恭敬敬站在帐子外面,程持本人穿的也是镇北军将军的官袍,身披虽是轻甲,但是腰间厚重的佩剑,脚穿的马靴,着实与这简易的小凉棚格格不入。

就算他笑的那样憨厚,就算他与苏夙的言语那样亲和,还是让人感觉原本一锅好汤,混进来一粒老鼠屎。棚子里的人看着都十分不爽。

也只有韩勉对着程持深深一揖,“下官北军巡防营统领韩勉,程将军好。”

程持这才注意到站在帐子拐角的韩勉,嘴角勾起一个弧,“老韩啊,你这是随着苏帅一同来的?”

(123)帮你料理了

苏鸾翻了个白眼,废话。

韩勉立刻毕恭毕敬的道:“回禀程将军,是。”

苏夙道:“是我让他跟来的。我此番出来溜达,总要第一个人头地头熟的。”

程持又憨厚的咧开自己的嘴,对苏夙道:“怪我不周。我只想着苏帅您昨日才到,今日怎么也要修整一天。”说到这他看了一眼小桌上摆着的吃食,立刻皱眉,对外头呵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苏帅和殿下来了就吃这个?还不赶紧撤下去,上桌新的来。”

苏夙笑道:“不用了,我们都吃好了。是我要求和士兵吃一样的。你这营地伙食不错。比我们在南边的伙食好多了。是不是,青冥?”

君青冥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菜汤,点着头,“确实。这青菜汤都飘着油。比西南那边半个月吃不到一根肉丝儿那是好多了。”

苏夙道:“程持,你把兵营管得不错。难得梁王会开口夸人。”

君青冥立刻道:“姑父,我这是就事论事。”

苏夙觉得好笑,这一开口又变成姑父了。明摆着想拿关系亲疏气死人。你装憨厚,套近乎?我一个开口一个称呼就气死你。

程持明显脸色有点难看,但是依旧笑着,“那是皇上圣明,一直以来厚待我北军将士。将士们也都是沾了陛下的光。”

这马屁拍的。连君九都觉得不太好意思,眼皮子翻了翻。

“对了。”苏夙像是想起了什么,“我来之前去了一趟衙门。也只是去转转。”

程持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也不知道官员们接待的如何?”

苏夙表情始终淡淡的微笑:“程持啊……”

他这么一说,程持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一副坐在小马扎上,等待上司教诲的模样。

“你带兵很好。但是管教下属官员真的有问题。”

程持立刻单膝给苏夙跪下回话,诚惶诚恐的问,“怎么?那帮兔崽子有人冲撞大将军?哪个不开眼的?”

苏夙道:“倒没什么,正如你说陛下圣明,那些人就在你这就是你祸患。所以我便出手帮你料理了几个。”

程持几乎带着感激之色:“谢过苏帅。能让苏帅亲自出手,是他们的福气。”

苏鸾一直观察着程持的表情,发现这个人有些意思。他对父亲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但对君青冥与自己的厌恶也是发自内心的。

但是苏夙视君青冥亲如子。他又不能当着苏夙的面,给君青冥难看。即便两个人已经在明面上撕破脸。

有趣。有趣。苏鸾观察着程持的表情,那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矛盾。

“对了,我还有些事,要和你说说,这里说话不便,一起去中军吧。”

他一起身,凉棚里众人都恭恭敬敬站了起来。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微微笑道:“没你们什么事,累了一早上,在这歇着吧。韩勉,你随我走。”

别说是韩勉,众人皆是一愣,而苏夙已经甩开大长腿朝着中军大帐而去。

后面韩勉诚惶诚恐的跟着。程持的脸色终于明显的阴郁了下来。

(124)没错,是我

一众人浩浩荡荡,前呼后拥的走了。小小的凉棚里顿时又恢复到了刚刚的自在和谐。有勤务兵端了食盒来。将刚刚的粗茶淡饭撤了。呈上的明显都是特地开的小灶做出来的饭菜。

分量不多,大概也知道他们吃差不多。但是菜的品相不错,苏青咽了咽口水,这大半年为了妹子忙活的东跑西颠的都没好好吃过一顿精致可口的饭菜。看着其他人都没动筷子,便嘿嘿一笑:“你们不吃啊。那我都可都吃了。”他一边扫荡,一边兴奋的笑道:“好吃好吃,都是上京的口味。”

三个人齐齐对他扔了个白眼。也就是君青冥将衣袍穿好这短短的时间,苏青已经将饭菜全部扫光。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感慨了一下,“我要赶紧回上京去,再不吃点好吃的我就要死了。”

君九觉得无聊,便自己跑出去闲逛去了。苏青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上京城的美食。苏鸾和君青冥耳语猜测着父亲为什么会带着韩勉和程持谈事。

因为之前几个人表现出来的亲和,苏夙和程持也不在,又有胆子大的士兵伍长跑来和君青冥与苏青攀谈。

这时候众人也才注意道君青冥身侧坐着的苏鸾。

对于皇亲权贵出行身边带着女人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君青冥在军中威望颇高,也从来都是洁身自好出了名的,所以他带个女人在军营,众人不免看苏鸾的眼神有些古怪。

苏鸾自然也不介意,便退到一旁,让出身边的位子。

君青冥的目光一直看着她,对她报以歉意的笑容,这时候突然一名士兵看着苏鸾道:“咦,您是不是在宿城跟着殿下一起上战场的那位贵女?”

苏鸾爽朗的笑道:“眼神不错。是我。”

那士兵,用力拍了拍脑袋,然后兴奋的叽哩哇啦的大叫,“是你,是你,真的是你。”

苏鸾微笑着问,“怎么,你认得我?”

“我。”那士兵看着苏鸾看向他,脸和煮熟的虾子一样,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家就是宿城的。我也是从宿城参的军。”

众人听着这是士兵和苏鸾的话题有趣,有人便凑上来听。

“我在宿城确实住过一段日子。”苏鸾道,“宿城真是个好地方。”

那士兵整了整身上的军装,然后对苏鸾恭恭敬敬行了一礼,“宿城县主大人好。您可是我们宿城的大功臣。”

众人一听,然没想到,这女子竟贵为县主,看待苏鸾的表情又是敬了三分。

君青冥道:“她是本王的未婚妻,你们别看她是女子,她可是一个人杀了五六个金帐王庭的勇士,还杀了金帐王庭第一勇士浑古玉王。她一个人。”他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凉棚里顿时炸开了锅。因为基本上是无人相信的,所以大家都在互相询问,那场战役的事。毕竟那场战役,北军主力迟迟未到,先锋五万人,也死伤了一半,还能在军营里的人少之又少。

(125)显身手

那士兵却在此时道:“何止这些啊。当日宿城被围,死伤惨重。县主只带了一个小仆,几乎救了全城的伤兵啊。我,我。”说到这他又开始激动了,我了半天,才说完一句话,“我娘舅家的二哥的一条命就是县主救的,还有,还有我三伯家的大侄子也是女候救的。宿城的人都说县主是仙女下凡,专门来救宿城百姓的。如果那些日子不是县主,城估计就破了。”

有人议论,是不是太神了,又能杀人又能救人。

有人低声说,吹牛谁不会。

有人说,殿下的女人,自然也是要沾沾殿下的光的。

那士兵听了这些小声议论,顿时就急了,“你们这些不长眼的,若是不信。你们去宿城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苏鸾笑呵呵道:“听着是有些离奇。不过我当日那样做也是为了自保。毕竟城破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杀人也是逼不得已。你们也知道,那种情况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想活,所以我必须做那些事。”

苏鸾的话说的很直白,这个时候越是直白的东西越是真实。她并没有谦虚,也没有给自己歌功颂德。她的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是那样的简单明了。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做的事只是自保。就好像肚子饿了要吃饭,觉得困了要睡觉了一样,这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士兵,自然都听得出苏鸾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

只是毕竟她还是女子,看上去身形单薄的姑娘。

那些事,真是她一个人做的?不对,她是梁王的女人,身边肯定有梁王的侍卫。

对了对了,一定是这样。也许女候救人是真的,但是说杀人,那真不是眼前这小姑娘能做出来的。

不过对于这些疑问,苏鸾确实没心思解释。

君青冥道:“论起杀人的本领,你们应该都不如县主。”

有士兵道:“不见得吧。我们可都是弓手,百步穿杨。骑兵步兵杀人还要跑跟前去,我们不用。”

君青冥看着苏鸾,“那你就和他们说说?”

苏鸾微微一笑,手只是在衣袖上一抹,手掌再展开便是十几枚银针在手。看的那些士兵瞪大了眼。

苏鸾在众人中扫了一眼,手中的银针一扬,一道银光闪过,一人哎哟了一声,苏鸾道:“别动。”众人朝着那人看去,只见那人眼睛下方扎着一根银针。苏鸾的手又一扬,又是一枚银针扎在了那人的眉骨上,苏鸾笑道:“你着眼睛最近是不是干涩的厉害,痒的厉害。痒的时候你想把眼珠子揉出来?”

那人一只眼扎着针不敢动,另外一只眼瞪的老大,“您,您,您怎么知道的?”

苏鸾笑道:“自然是看出来的。你不要动。”苏鸾说话间,苏鸾的素手又是轻扬了一次,一枚枚的银针扎在了那人的眼睛周围。

众人都看愣了,这,这,这要是一失手,扎在眼珠子上,那这个人的眼不就瞎了。

(126)我们服

苏鸾道:“我是女子,又是大夫,杀人自然与你们这些儿郎们不同。你们在军中,百步穿杨,就算杀不死人,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补一箭便是。我不行,我为自保,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的银针必须准确无误的射入敌人的要害。我只有一次机会,在敌人没有发现我的时候,我出针。就像我现在这样。”说着苏鸾又射出了一针。射完了,苏鸾笑那人,“感觉如何?”

那人转了转眼珠子,又眨了眨眼,“奇怪了,好像不是那么难受了。”

苏鸾走了过去,手指在那些银针按了按,点了点,“用眼过度,弓手应该常有的毛病。并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不注意休息,会越来越严重。有病就要去找军医。不要拖。”

这时候有一个士兵上前,“县主,县主,你看我这手腕,最近总使不上力。”

苏鸾也没什么机会,按了按那人手腕,“没事,扎两针就好了。一样的毛病。你们这都属于职业病。”

“职业病?”众士兵大眼瞪小眼,“职业病是什么病?严重吗?会死人吗?”

苏鸾轻咳了两声,看向君青冥,君青冥对她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苏鸾问,“还需要我站的远一些,给你扎针吗?”

众士兵都忙着连声道,“不用不用不用,小人们愚钝,小人们错了。县主的本事,我们服。”

苏鸾笑眯了眼,迅速的给那手腕有伤的士兵扎了针。

最开始认出苏鸾的士兵在旁边说,“我说了你们不信吧,一个个的都不长眼睛啊。要不是县主真有本事,怎么能得了军功,怎么能得了陛下封的县主,你们瞎,陛下可是火眼金睛。”

这下好了,苏青和君青冥彻底被抛弃了,一堆人排着队站在苏鸾面前等着苏鸾给他们扎针。

待苏夙,程持与韩勉回到这个凉棚,就看见凉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苏鸾正一个一个的给士兵们望闻问切看着病。

苏夙笑着说,“我倒是忘了,这丫头有一手好医术。看来,今日还真带她来对了。”

韩勉道,“是啊。张副将,可是被女候开膛破肚治好的伤。”

程持道:“女候的医术,下官早有耳闻,今日得见,果不其然。”

苏夙道:“她可是从你这挖走了十来个最好的军医,这事你可知晓?”

程持尴尬的笑了。少了是个军医这样的事,似乎确实不用他操心。

可就在他们漫步走来的时候,几十个穿着军医长袍的人几乎是冲着跑向凉棚,有几个人因为跑的太急,都撞到了程持和一些亲卫的身上。但是这些人根本恍若不知,跌跌撞撞的调整了步伐继续跑。

程持有些怒了,“这些都是什么人?”

亲卫道:“这些都是军医处的军医。”说着,说着,那亲卫指了一个跑的最快的大腹便便中年军医道:“将军,你看,那不是军医院首朱大人吗?”

程持看过去,果然。他也有些吃惊,“这个朱大人怎地如此失态。”

苏夙笑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127)成何体统

几人靠近,只见凉棚外,哗啦啦的跪了一地军医,一帮子大男人有些都激动的眼圈红红,“师傅啊,师傅啊,您终于肯回来了。徒儿们可都是日日念着您什么时候能回来看看徒儿们。”

程持看的都傻了,他指着那感慨声,激动声说的最响亮的人问,“那,那个人不正是朱院首吗?”

亲卫伸长了脖子,看了又看,他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时和这个朱大人说个话,都是带睬不睬的,让他瞧个病,都是拿腔拿调的,就算是对将军也很少给个笑脸。没办法这军营,这十里八乡,整个北境也就属他医术最高。但凡是个人,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就算平时那口气咽不下去,瞧不上此人的轻狂,到时候还不是该求人时候的还得求。只是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朱大人,会如此失态的给一个小女子下跪行礼,眼神中那样的诚恳,满是敬意。估计见了皇帝老子也不会这样激动吧。

苏夙则是依旧云淡风轻,走了过去。

苏青和君青冥双手环臂,站在边上,两个人同时进入了看戏模式。

“你们这是做什么?”程持一声呵斥,“成何体统!”

众人一听这带着肃杀之气的声音,齐齐立一旁。可那帮子军医依旧当没听见程持的呵斥声,依旧满怀激动的对苏鸾说着话。

“师傅啊,师傅,您这次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们这些做弟子的也好给您接个风洗个尘啊。”

还好,君青冥之前和她详细的说过这件事。不过君青冥说的可不是她传授技艺,而是她如何赚光了这些军医们的积蓄。临了了还带走了军医院最有才干的一帮子人。关键即便她做的这样不厚道,人家还对她感恩戴德。

对。是的。比方说现在,这些感恩戴德的人真的就这么突然的冲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将她当祖师爷一样捧着,供着。

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是谦和的,从容的,她笑看着众人,频频点头,“我就是陪殿下来此看看,没想打搅大家。大家平日里应该都挺忙的吧,呵呵……”

她这话一说,君青冥在旁边捂住嘴,干咳了几声。苏青哈哈大笑,“是啊是啊,你们师傅真是不想打搅你们的。你们看看你们师傅多替你们考虑啊。”

“师傅怎么能如此想。”那朱院首立刻不乐意了,他也不管什么站了起来,对苏鸾深深一揖,“既然师傅来了,徒弟们的就不能当不知道,走走走,师傅千金贵体如何能在这破棚子待着,这帮大老粗太不尊重师傅,师傅且到我们军医院去,徒儿我已经让人备好了茶点瓜果,那里可比此处干净舒服的多。”

苏鸾几乎是扶额,看着大步走过来的苏夙,目光带着求助的,这会子估计也只有父亲会真心帮她,而不是那两只看笑话的猪。

程持又斥了一声,“朱院首,见到苏大将军为何不拜!你们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128)讹钱

朱院首若是根本对程持无所谓也就罢了,但是一听来人是苏大将军,这个人还是值得他敬畏的。

他忙肃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医院院首的官袍,对着苏夙行了叩拜大礼,“下官北军军医元首朱守仁,拜见大将军。”

那几十个军医也跟着齐齐跪着对苏夙行了礼。

这下好了,苏鸾终于觉得自己松快多了,忙小鸟依人的,无声无息的退到了君青冥身侧,乘其不备,狠狠的掐了某人腰上的筋肉,那可是使了十成内力,疼的君青冥咧着嘴,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忘了呼气。

“都起来吧。”苏夙亦如春风般的微笑,“看不出来,女候小小年纪,让你们崇敬至此。”

朱院首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道:“大将军别看我们师傅年纪小,但是她教授给我们的本事那可是对我们这些成天处理外伤的人来说改天换地的技艺和学识。”

苏夙颔首笑道,“这确实是她做的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大事。她在上京城也是这样的行事。”

朱院首表情虽是低眉敛目但是脸上的得意那是藏也藏不住,开玩笑,这可是让他心服口服的师傅呢。这天下能让他朱守仁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大夫,也只有这小姑娘。至于御医院那帮老朽,他想都不愿意去想一下。又或者说,根本不配他去想一下。

“下官想请师傅去军医院坐一坐,不知大将军能否同意?”朱院首道。

苏夙看了一眼苏鸾,见苏鸾又投来那期期艾艾,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笑道:“今日就算了,时候也不早了,毕竟我们还要赶回巡防营。若是你们心诚,可以专门去巡防营拜访便是。”

君青冥对苏鸾耳语,“要不在这多留一天,你再传授一些技艺卖给他们。争取把他们压箱底的钱都带走,如何?”

苏鸾低低窃笑,“一天怕是来不及,若是能留个三五天,这事不难。”

苏青耳目过人,自然将两个人耳语听的一清二楚,他实在忍不住插嘴,“小六子,有你这样窜着媳妇骗人钱财的人?别告诉我你连媳妇都养不起。”

君青冥嘲讽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什么叫投其所好,怪不得你到现在找不到媳妇。”

苏青白了君青冥一眼,“舍不得拿钱出来给媳妇花就直接说,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到这她又对苏鸾咧咧嘴,“要钱来我这拿。军医一个月没多少月奉银子,存点钱不容易。”

原本一件很有趣的事被苏青这么一扯,立刻变得没了意思。苏鸾兴意阑珊的,哦了一声。

君青冥苦笑,“我说小苏大人,你着实,真的很无趣。”

苏鸾也跟着大力点了点头。她真的开始为那个记忆中有些模糊的林兰感到默哀。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木鱼疙瘩。

苏夙虽说准备回程,但是暂时也不走,毕竟他很高兴看着自己的晚辈,各有各的特长,被人簇拥请教。他便和程持远远的坐在一边,远远的看着他心情就十分舒畅。这种舒畅与骄傲的感觉似乎被他遗忘了许久许久。

(129)烧刀子

苏鸾被以朱院首为首的一帮子军医们请到了专门为她搭起来的帐篷内,坐在专门给她准备的蒲垫上,面前摆着让人用药草熬制成的凉茶与可口的瓜果。

穿的干净整洁的军医们,正整齐有序的咨询着,一些自己遇到的医术上的难题。几名小医馆在一旁拿着笔墨与纸张迅速的记录着苏鸾解答这些疑问所说的解决方案。

苏鸾并不喜欢自己一个人说,她毕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她喜欢的方式,是讨论。按照君青冥之前给她的建议,她说的话应该惜字如金。但是可能是记忆上有了断片,她最后竟然忘记提收钱这件事。

一直等君九从军马场溜达了一圈回来,太阳已经西沉。

在程持与朱院首的一再挽留失败下,苏夙带着人离开了北大营。

一路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愉悦的笑容,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天地好像从来没有这么广阔,空气从来没有这么舒爽,心情似乎也从来没有这么轻松愉悦。

奔驰在草原上,苏夙看着一处水草丰美一处碧湖之处,他道:“此处甚好,去几个人抓点野味来,几个人去大庸城内买点酒菜来。”

众人一听立刻在马背上欢呼,连着苏鸾也跟着男人们在马背上鬼叫了一番。

有韩勉在,很快的将人员分工好,苏青看见湖水,便欢呼着,脱了衣裳,只穿着一条亵裤,便跳进了湖里。

有他起头,见苏夙没有制止,那些没事的侍卫们也跟着脱了衣裳往湖里跳。

这些跟在苏夙身边的护卫一个个都是家世良好的出身,一个个也都是千里挑一的好身板,又一直跟在苏夙身边,在一轮轮的杀伐中接受洗礼,一个个都是行走中的荷尔蒙。一个个都是穿上衣服精瘦,脱了衣服有料。看的苏鸾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

君青冥看着苏鸾那赤果果,毫不掩饰色眯眯的眼神,直接将苏鸾拖远远的,苏鸾则是一步三回头。

君青冥愤愤,“他们有我好看?你看我还不够?”

苏鸾笑道,“你自然是最好的。”

君青冥很用心的点了点头。

“但是,各有各的滋味啊。你虽好,但是不代表全部。”苏鸾跟着补了一句。

君青冥立刻的脸立刻阴了下来,若不是因为知道苏夙的余光一直关注着苏鸾,他估计早就把苏鸾“就地法办”了。

当夜幕低沉,篝火点起,几只野兔,一只野牛被架在了篝火上烤着,喷香的肉味在空气中四散着。从大庸城买来的酒水,盛在了碗碟中。

苏夙闲逸的对众人说,“都满上酒。干了。”

除了站岗放哨的,十几人端起酒碗,一口喝干。苏鸾也同样喝干了碗中酒。一直以来,她几乎是滴酒不沾,最多也就是抿抿唇角。今天也算了破了戒,一口一碗酒,那辛辣与苦涩,让她顿时流下泪来,火烧的感觉顺着喉管一直滚烧到胃里。

一碗酒下肚,便是一番天旋地转,直接倒在君青冥怀里。

君青冥吓的赶紧扶住苏鸾,苏青哈哈大笑,“这可是北方的烧刀子,可不是上京城那些贵族喝的糖水。”

(130)我们都长大了

君青冥怒道:“你既知道,也不拦一下。”

苏夙目光宠溺看着眼神迷离的苏鸾:“那在树下埋了十二年果酒还主人回去喝。这一碗酒算什么。”

苏鸾刚刚那冲头的眩晕感已经过了去,她迅速的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嘀咕了一句,“我小时候好像不是这么弱啊。”

君青冥摸了摸她的头,“可别说小时候的事了。你在御膳房偷酒喝,罪的不省人事,害得大家都找不到你,以为你被人劫走了。这丑事你还记得不?”

苏鸾红了脸,这事她可是一点都不记得。

苏青哈哈大笑,“这事我记得,最后还是太子找到了你。太子那会和现在可不一样。”

说到这,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长大了,都不一样了。”

君青冥恶狠狠瞪了苏青,苏鸾也同样瞪了苏青,“你到底会不会聊天,懂不懂什么叫聊天,还能不能愉快的聊天?”

君青冥大力拍了拍手,“还是我家媳妇会说话。”

君九问,“那么说,其实我小时候也应该见过姐姐的。”

苏鸾想了想,算了算年纪,然后嗤笑“那会你怕是还没怎么记事呢。”

君九道:“我记事可早了。很多人都不知道我记得很多事。”说到这,君九又突然问苏鸾,“姐姐你别忘了你许诺过我的话,我要隐姓埋名参军。我要过我自己要的日子。”

苏夙开口道:“这事怎么也要和你父王说一下,由我来说。”

君九道:“师傅。你知道的,我家的男儿可都是皇上下旨一辈子做闲人的。”

苏夙云淡风轻的笑道:“这事交给师傅。放心吧。只要你想好好干,师傅还能不帮你。你问问殿下,那会他要随我,陛下与贤妃如何阻止,最后不还是被我带走了。”

君青冥干涩的“呵呵”两声,然后端起半坛子酒,对着苏夙道:“青冥感恩姑父栽培之恩。”说完,酒坛子一提,半坛烧刀子灌了下去。

苏夙微笑着点头,一碗酒也喝了下去。

君九扑通一声跪倒在苏夙跟前,几乎带着哽咽,“谢谢师傅,我没有什么宏图大志,我只想做自己。”

苏夙道:“我看重你的就是你这一点。君九,你最适合当军人。你比殿下,比我家老大,比任何人都更适合做一名军人。因为你简单。绝大多数人的烦恼,都是因为想得太多。我这辈子最希望自己做的就是大繁化简的人。但是我做不到,你却可以。你心里藏着那么多事,在没有人帮你的情况下,一直没走偏,一直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点和我家小鸾很像。所以,我选了你。”

苏鸾看着君九眨了眨眼,“深宅大院里的苦孩子。”

君九瞪了一眼苏鸾,“我可不是苦孩子。我好的很。”

“等你什么时候把冬青弄到手,那才叫真的好。”苏鸾哈哈大笑。

苏夙叹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这般口没遮拦。还是不是个姑娘家。”

苏鸾依旧哈哈大笑,“我喝多了啊,酒后失言,又不是我的错。再说我说的是大实话。”

(131)父亲,欺我

韩勉带着一帮侍卫在另外一堆篝火边坐着,看着苏夙这堆篝火大家的说笑,回想下午在中军帐中三人的谈话,真有些恍如隔世像是在做梦,这梦很长,似乎从中军帐中出来,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醒,又或者是自己根本不想醒来。怕醒来后,这个真是个梦。

他原本给自己这辈子规划最好的出路就是梁王登基,他有了这最强的靠山,自己能安安生生的留在北境待一辈子,混的最好,最多不过天子封赏,给个封号,让他可以单独从家里出来开府,让他那三个在京中的儿女不用寄人篱下,昂起脑袋做人。

而现在他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机会砸中。他受到的是苏夙本人的欣赏。苏夙要给他的比以后万一梁王登基可以给他的似乎还要快还要多的多。

过不了多久,他可能就会受到一封调令,他会从巡防营,直接调任大庸城北军理事衙门。会直接管理那个理事衙门所有事务。原因是,苏夙对程持管理手下官员的能力很不满意,程持需要一个副手。而苏夙直接将他插进了北军最核心的位置上。

这一步其实等于,若是程持有事,他将直接接管整个北军。

一个个炸雷在他脑子里炸开,炸得他整个下午整个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

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苏夙在为北军做谋划。在处理掉程持后的北军留后手。在没有找到更好的下家时,他必须谨慎小心,本本分分的在这个位子上做下去。

苏夙给他时间,让他接手。这个时间有限,他也知道,如果他做不好,他也会被无情的取代。

这个程持,苏夙是准备弃了。

他坐在篝火边,食之无味的,喝着酒,吃着肉,遥望着那不远处的篝火。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真的没有白费。老天待他真的不薄。夫人要是知道了今天的事,会不会后悔,当日对那女子和梁王所作所为。

**

苏鸾是彻底被一碗酒击倒,整个晚上都是晕晕沉沉,大家的说笑,好像都是慢动作在眼前闪来闪去。

晕晕乎乎中,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坐到了湖水边,身边只有苏夙,她的父亲。而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是怎么搭在父亲的臂膀上。

“小鸾,父亲总感觉,你这次回去,要做大事。”

“父亲,我想结婚了。但是,有些事不了结掉。我就没法好好的做他妻子。我希望我的婚礼受所有人的祝贺。”说到这,她突然冷哼一声,“那些不愿意看到我们俩过的好的人,都该死。”

苏夙轻笑,手抚了抚苏鸾的乌发,“你母亲死的蹊跷。你一定知道什么。”

苏鸾俏皮的嘟起了小嘴,撒着娇的说,“父亲,你这是趁我醉酒,想套我的话吗?不带你这样不厚道的。”

苏夙哈哈大笑,“小鸾,你还是那么狡诈。”

苏鸾道:“父亲,我们现在过的很好。对不对。”

苏夙点了点头。是啊,这两天他就像做梦一样,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觉得一个让他长久以来夜不能寐的噩梦终于醒了。

(132)今朝有酒

“是啊……”苏夙道:“真的很好,很好……”苏夙重复了这句话。

苏鸾笑道:“那就好了呀,父亲我和你说过的,也是这半年的经历让我想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这句诗的意思。所以呢,今天快活就好好享受今天,明天的事丢给明天。至于回京后的事情,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之所以我现在没有公开的认您,我就是不想把苏家牵扯进来。虽然您肯定觉得我这么做是多余的,但是父亲,现在我在暗,他们在明。更方便我行事。所以父亲不要怪我。”

苏夙大手再一次拂过苏鸾如缎般的长发,“你的头发和你母亲真的很像。长的却和你母亲只有三四分相像。”

苏鸾娇笑,“母亲那是何种美,我怎么能够得着。有她三四分,我真的就满足了。”

苏夙笑道,“你母亲她是金枝玉叶出来的。你和她不同。但是小鸾也很美,不亚于你母亲。”

苏鸾嘟了嘟嘴,撒着娇说,“我知道父亲要说什么。我啊,我是污泥里爬过,在生死里滚过。和母亲天之骄女自然是不同的。正式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容貌。我反而觉得一张平凡的脸最好。”

苏夙心里有些难受,这种难受让他的心情变得突然不在那么美好,他声音沉了几分,“除了家里的那几个,还有哪些人?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和父亲说。”

苏鸾说话自由自在惯了,有些后悔说了前面的话,歉意道:“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外面随意惯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苏夙想伸手抱一抱自己的女儿,但是女儿毕竟大了,毕竟不再像他最后一次抱她的时候,那会她才六七岁,他可以抱在怀里,可以让她骑在自己的脖子上。现在不行了,现在小鸾已经长大了,他连抚一抚她的发,就要多想想。

“小鸾长大了,和以前不一样了。我脑子里还是我出发去陈国的那天,你才那么高。”苏夙用手比划一个高度。他接着说,“你拽着我的衣袍,不让我走,在我衣袍上擦眼泪鼻涕。我被你缠的没办法,把你抱起来,让你坐在我的肩膀上,带你在院子里疯了一阵子,骗你说我不走了。当着你的面把佩剑,靴子都脱了。我,你母亲和大郎三个人哄你一个。”

“可是,最后你还是走了……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我当时只是想任性一下,我知道我拦不住父亲。我只是觉得我那么小,我有权利任性。我知道父亲总是要走的。”

苏夙道,“陈国是个很小的国家,百姓不过一两百万,城池不足十座。在我天朝看,几乎是可以忽视的弹丸小国。父亲只是没想到,那样的弹丸小国,会拖了我整整两年。如果我早些回来,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是的。”苏鸾忙道,“父亲,你不要把这事和自己牵扯上。母亲的离世我的遭遇这个结果其实和父亲没有直接关系。这个结果是必然会发生的。”chaptere

(133)她们俩

苏鸾说到这,语气没有之前和悦,带着冷意,“父亲那个姨娘,到底是谁给她的胆子。还有我那个好姐姐苏茜,又是谁给她的胆子。还有家里的那些帮凶,难不成只是一个姨娘一个小姐,就能让他们有胆子敢对我下手?”

苏夙沉默。

苏鸾接着说,“我所知道的赵姨娘,是母亲嫁进门一年之前,跟着父亲从一个犄角旮旯的小城里出来的。她好像从来都没提过她的家人。但是父亲,只要是个人肯定都是从娘肚子爬出来的。以赵姨娘那个性子,能在我苏府上安稳地位,哪怕只是个父亲的妾,对那小城里的亲戚来说也是登天了。可是这些年,她没有和任何亲戚走动过。这不合常理。”

苏夙道,“这事,我早就问过她。她当时说,自己是孤儿,从小被人牙子卖去楼子里,做清倌养大。我也去查过,确实查不出什么纰漏,我这才放心把她带回府中。听小鸾的意思,她隐瞒了身份?本就对我苏府意图不轨?”

苏鸾道:“父亲。这是事实。就算她说的是真实的,她一个小城出来的小清倌人,就算是皇帝给了她胆子,她能把事情做的如此滴水不漏?”

苏夙淡笑道,“这事还是扯上了陛下。”

苏鸾吐了吐舌头,“我只是比喻。天下权力最大的不就是天子。”

苏夙道,“也许她身边有人指导。”

苏鸾道:“不是也许,她身边肯定有人。人有几个我不清楚,但是有一个人我可以肯定。”

“谁?”

“刘嬷嬷。我见过她的脸,在地牢里。”

“她去地牢做什么?”

苏鸾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冷笑,“陪着苏茜去看我。”

苏夙的嘴角也露出一个冷笑,“茜儿啊,这孩子我还真是看走了眼。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和京中的小姐们一样,爱慕虚荣罢了。那是通病,所有的小姐都有。她又是你姨娘生的,我没有对她在意过。却没想到她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小小年纪,也能和她娘一样做的滴水不漏。这份心机也是难为她了。”

苏鸾笑道:“是谁给她的勇气,让她觉得自己以后能嫁给青冥。她以为我死了,她的机会就来了。她的想法很简单。这些年我想她也一直为此在努力吧。”

苏夙摇了摇头,“你不在了,你和小六的婚书圣旨还在家里一直放着。陛下也没有重新给小六指婚的意思。大家似乎都不想再提起这件事。再加上,这些年我一直带着小六子在军中。基本不再上京露面。致使很多人都把这件事忘了。等小六子终于回京,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贤妃又遭不测,再后来要不是小六子又找到了你,你又是这般出色,梁王与苏府有婚约的事,估计一直会被上京城的人遗忘。所以她多想一些,我也没在意。”

“父亲苏茜都快二十了。她一直不嫁人,等的是什么。姨娘一直没逼她嫁人,又等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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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须尽欢

苏夙尴尬的笑了笑,“这些事,我从未想过。这些年我确实忽视了她们。忽视了茜儿。你母亲去了,你也去了。那个家对为父来说,就不是一个家。我宁愿一直在外。不想回去,也不敢回去。”

苏鸾听出了这话中的凄凉。心中酸楚,她从靠着父亲,伸开手臂,将父亲那高大健壮的一把抱住,眼中无法控制的落下泪来。

两个并排坐在高高山坡上被夜色隐藏的身影。

一人说,“你看看,多大的姑娘了,还这样撒娇。也不知道你老爷子受不受得了。”

一人说,“我家老爷子身经百战。你直接说,你心里酸的慌不就行了。拐弯抹角的做什么?”

“屁话,那是那是她亲爹,我酸个毛。”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小时候你就嫉妒我爹,说小鸾总缠着父亲,不理你。”

“我呸。那时候的事,你现在还记得。”

苏青脸上带着难得温和的笑意,“也许是我比你们大一些,很多事我记得都很清楚。我们一起学喝酒,一起去偷看女人洗澡,一起喝多了爬楼子里去看姑娘,你还记得你第一个亲手杀死的人吗?那是我们俩一起杀的。还有太子,还有二皇子,三皇子……”

“我和你不一样。”君青冥说,“你虽然没有皇子的身份,但是所有皇子都要巴结你。就像小鸾没有公主的身份,但是所有公主后妃都要巴结她一样。你们有个好父亲好母亲。我不行,我父不亲,娘不爱的。还好,你那会肯带着我,他们才不至于明着和我过不去。因为他们都巴结着你,你看到的都是好的。我为什么不念着儿时的时光,因为我看见的他们和你看见的他们不一样。我为什么在意成王,因为成王是真正和我亲的兄弟。”

“可是,小六我不喜欢成王。你不觉得他和你的亲近有些奇怪?”

君青冥不屑轻笑了,“这有什么奇怪?”

“他一个小孩子,最亲的不应该是亲娘?再说皇后带成王如何好,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见。那是幼子,皇后不可能不宠着。但是成王却和你最亲近,这不合常理。”

君青冥看着山坡下,湖边坐着的那对一直在低语的父女俩,他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没什么奇怪的,小十一是父皇把他交给我,他那么聪慧过人,自己不会比较,自己不知道好坏?他自己不会做选择?”

“是。他确实很聪慧。”苏青呵呵了两声。多余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多说了。他可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爱管闲事的人,他相信,自家妹子会把事情做好。

这时两个人看着下方的父女俩,互相搀着往山坡上走。君青冥站起,对两人挥了挥手。苏鸾的眸子在星光下熠熠生辉,似比天上的星光还要耀眼。

苏青此时也站了起来,拍了拍君青冥的肩,“小六子。你得了我妹子,真是好福气。不过嫁出去姑娘泼出去水,我苏家是不会为了她做对不起陛下或者太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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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缠

君青冥耸了耸肩膀,“喂喂,你别太高看自己。我可什么都没说,你就这样先礼后兵?好歹也是妹夫,可不能见死不救。”

苏青咧着嘴道,“见死不救?你别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在别人手里。你那一刀,一定我来补。”

君青冥敞开胸怀哈哈大笑,那充沛的内力将他的笑声四散传播出去,震的草原上的动物们有竖起耳朵听的,有躲到洞里的,而围着篝火还在畅饮的侍卫们,只当是今天梁王殿下心情好。是啊,心情为什么不好,今朝有酒必须今朝醉。人生得意也必须尽欢。

一行人吃喝玩乐。溜达着回到巡防营,待苏鸾一觉睡醒又已日上三竿。出了屋子发现院子很安静。院子里只零零散散站了几个护卫。

“冬青,他们人呢?”

冬青道:“一大早就都被苏大将军拖出去练兵去了。据说今天要跑五百里路,巡三个驻点。等他们回来,估计都要子夜了。”

苏鸾想着昨日的热闹,看着空空的院子不大适应。冬青道:“主子走的时候说了,安排了人护着,姑娘可以去附近的农庄看看。”

“农庄?”

“就是两年前姑娘给殿下出的主意,把土匪收编,给他们配了女人的那件事。昨日我已经去看过了,庄子,庄稼有些人家还挖了鱼塘养了鱼,都挺好,姑娘去看看?”

苏鸾笑道“好啊。好啊。我们去看看说不定能开发个农家乐,只不定还能赚大钱。”

冬青的脸绷了又绷,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用硬邦邦的声音问,“姑娘,你真的不缺钱。”

苏鸾轻笑:“冬青啊,你真的不懂。”不过她和懒得和冬青解释。人总要有个爱好吧。行医是职业,那么赚钱就是爱好。做个有追求的人,热爱职业兼顾还要有追求的业余爱好。这才是完美的人生。这个道理她是不指望和这个时代的人能解释清楚了。

只可惜,苏鸾刚兴冲冲的梳妆决定去那些庄子看看,就有客访到,不出君青冥昨天说的,那朱院首果然带着几位下属前来拜访。

朱院首来,只有一件事,就是希望苏鸾能把之前那个教授他们外伤处理技艺的学堂能继续办下去。学费什么的都好说,只要苏鸾愿意授业,其他的事,他们军医院来操持。

苏鸾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她不可能留在此地。

那朱院首立刻说,“师傅人在哪里,学堂就办在哪里。只要师傅愿意教授学生,就算是天涯海角,学生们都会找去的。”

苏鸾灵光一现,这是个好办法,这样一来她的学堂岂不是就可以招收全国愿意学医的学生了?这个时代处理外伤的手法太简陋,很多人都死在伤口感染上。如果把现代的消毒技术,与简单的外科手术传播出去。这是大善之事。当然钱她也不会少赚。

想到此处,苏鸾突然觉得之前想的那个什么农家乐哪有开医学院赚钱。天下的大夫回头都要喊她一声老师。

一瞬间她竟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136)先定了

苏鸾从来都不是扭捏的性子,欣然的接受了朱院首这个提议,并告知朱院首,学堂就开在上京。

朱院首与同来的军医们对着苏鸾又行了几个大礼。把一帮子老爷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毕竟在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家传绝技都是藏着掖着,做师傅的对徒弟都是严苛挑剔之极,有些技艺都是要做徒弟的散尽家财,做牛做马才会得到传授。

而苏鸾却好像完全不在意。做她的学生,只要学生肯学,她便会倾囊相授。当然,学费确实不便宜。但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学好了医术还怕以后没钱?

所以他们对苏鸾的感激之情,越发的崇敬面前的这个小女子。再说他们也知道了苏鸾现在的以及日后可能的身份。女候之尊,也许以后便是梁王妃。看苏大将军对此女的态度也是不一般。这样尊贵的女子,又有如此起死回生一般的医术,真是上天眷顾我朝,上天眷顾我医门。

朱院首道:“这事若成了,师傅完全可以单独的开宗立派。”

苏鸾呵呵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新技术太多了,如果在财力物力完全支持下,她的设想都可以完成,那么这个时空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水平就能有质的飞跃。

但是她现在真的暂时没空做这些事。学堂有人操心,她可以办。其他的事情,还是要再等等,等她手刃了仇人,等她灭了那些贱人再说。

敲定了这件事,朱院首又请教了一些医术上的为,后来光讨论了不够,苏鸾便派人出去抓了一只兔子回来,又让人去厨子那里弄了一套刀具剪刀来,几个人找个一间干干净净的光线好的屋子,苏鸾将兔子进行**解剖。一样一样的将朱院首在外科上遇到的问题,通过实际操作把问题解释清楚。

这一忙活大家就都忘了时间。

待苏鸾带着君青冥,苏青,君九回到院子,见一间屋子内被灯光照的宛如白昼。里面还有人热情洋溢的在说这话,什么血管,神经,肝脏,肠子什么的。

君青冥的脸黑了黑,苏夙拍了拍君青冥的肩,便带着苏青走了,“最多再待一日,便要回京。你和小鸾说一下。”

君青冥在那间人影幢幢,时不时还穿来笑语声的屋前站了一会,一直站在门口的冬青上前问:“可要告诉姑娘殿下回来了?”

君九跟在后面对冬青眨了眨眼睛,刷了刷存在感。但冬青只当没看见。

君青冥摇了摇头,“好久没听见她如此开心的说笑了。”说着他的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润上了笑意。悄然无声的去了自己屋子。

君青冥走了君九带着一脸兴奋和冬青说了今天的所见所闻。这是他第一次去真正的边境兵营,看见真正戍守边境杀气腾腾的将士。让他年轻的血液有了一种滚滚沸腾的感觉。

“我和师傅说好了,这次我回家后就和父亲把话说明白。我就不再是端王府的人。我会换个身份参军。从小兵开始做。一切办妥了,我就去找殿下把你许给我。我们就把事先定了。”

(137)我愿意等她

冬青静静的听者君九说完,她道“你就算换个身份,你还是端王府走出来的。你就算换个身份身体里留着的还是君家的血。”

君九听这冬青冷冷的话语,他没有受到一点打击,竟还痴痴的笑了,“我果然没看错你。人家都巴不得和君家我父王拉关系,也只有你巴不得能撇多远就撇多远。就像殿下和我说过,当初女侯姐姐也是如此嫌弃他的。你们都是一类人。与众不同的一类人。所以,殿下非女侯姐姐不娶,我也是一样,好不容易给我遇到个,我一定要收守住你。”

冬青一直以来冷漠的表情似乎终于一丝松动,“我这个人很无趣。”

君九倒“你无趣,我有趣就好了。你不喜欢笑,我帮你笑。你不喜欢说话,我帮来你说。不过有一点,武功上,我是不会让你超过我的。女侯姐姐说了,你一直想着超过我。这个不行。”

冬青看着君九那带着年少青春俊逸的脸,她的脸上似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迅速又冷了下来,“我和姑娘一样都不喜欢长的太好看的男人。”

君九苦着脸“这没办法,要不我去找女侯姐姐要一张丑八怪的面具天天带着便是。”

冬青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你长的好不好看与我有什么关系。”

君九好无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痴痴的笑了“看来你真的觉得我长的好看。可是我自己怎么不觉得。我到殿下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差太远了。”

冬青不再说话了。只是夜太黑,谁也没发现她的脸颊一闪而过的红霞。

君九则是挠了挠头,他知道冬青如果不说话了,那就是得想说的话已经说完,再说就是浪费口舌。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让人心情愉悦,哪怕只是陪她站着。于是,在苏鸾与那几位军医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的门外又多了一名充话费白送的护卫。

远处阿四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人叹了口气,又看了看已经走远的阿三。

看来冬青是真的对那小子有点动心了。她什么时候和阿三说过那么多废话。而对那小子,虽然说话的语气始终也是冷冰冰的,但是至少她愿意说。

阿四转头追上阿三,用手臂狠狠地将他的脖子一环住,阿三直接闪身,就是对着阿四的腰间的要穴就是一顶,阿四顿时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只能蹲在地上喘气。

阿三哈哈大笑,“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怜悯。因为事情还没结束,她还没答应不是?等那小子真和她洞房花烛夜了孩子生了几个,再说。”

阿四捂着疼处,龇牙咧嘴,口齿不清的说,“啊?你也忒狠了些,人家洞房花烛夜了都还不放过。”

阿三道:“那人在我们眼中就只是个孩子。谁会把一个孩子的话当真。没错,那孩子说话确实很好听。说起情话来一套套的,这点我不如他。但是日子还长着。他现在可能只是觉得都冬青稀奇,和他见过的那些贵族小姐们都不一样。有一天他会又突然觉得,还是那些贵族小姐适合他。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我等了那么多年,也不在乎在等个三两年。”

(139)痴缠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痴缠阿四终于可以站起身子,对着阿三竖了拇指,“还是你厉害。不过那小子可不是一般纨绔子弟。我叫你一声三哥,有些事你还是早些看开些。”

阿三呵呵笑了两声,迈着步子离开,人走远了,一句话缓缓的飘入阿四的耳朵里,“要是能看开,早就开看开了……”

当苏鸾兴高采烈的结束了“学术讨论”她自己不知道什么时辰,去了净房洗漱完毕,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房中,也没掌灯,便掀了帐子睡觉。

只是手刚将帐子撩了一半,一个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拖入了帐中。

苏鸾的手一抬反应迅速的想从发中摸出银针,也就是一息间,她闻到了那个熟悉的体息,阳光下干干净净的青草味。她底底的笑了,“回来也不说一下。”便就势倒入了他的怀中。

君青冥抱着她一个翻转,就变成了他在上,一双琉璃般的眸子在夜色里逸着溜彩,他也不说话,便简单直接的吻住了苏鸾的小嘴,轻而易举的起开那道已经为他敞开的门扉,找到那在羞涩中躲躲闪闪的小丁香,厮磨,纠缠,轻轻的扯着,咬着,含着,那手也变得不再规矩,直接拉住她的单薄的衣襟往两边轻轻一扯,里面那藕色的没有任何刺绣花纹的肚兜就露了出来。君青冥明显对这挡在他面前的布料不太满意,这布料可不太好扯,手便伸到苏鸾的背后去解带子。

可能是太急切,明明系好的活结,硬生生的给他拉成了死结。他是怎么也扯不开,看他那急样,苏鸾的唇虽然被君青冥堵着,还是闷闷的笑出了声。

君青冥带着惩罚咬了一口她的唇,苏鸾呜呜了两声,立刻老实了下来。随便君青冥怎么闹腾。只是某人最终还是没战胜那条带子,最后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想通了,直接将肚兜往上一翻,两只雪白的小鸽子跳了出来,被他掌控在掌心。大力的按摩揉捏下,苏鸾的呼吸渐渐的乱了,而君青冥的呼吸似乎早就乱了。

不知不觉,他那看着她唇瓣的唇就已经移到了那对小鸽子上,火热的唇来回的在那两朵粉色小桃花上来回的蹭来蹭去。是不是还坏坏的摇一摇,拽一拽。那种感觉让苏鸾难受的想骂人。但还没开口呢,唇又被君青冥的唇堵上,厮磨。

君青冥则是一边细细的摸索,一边细细的感受,一边道:“瘦了。真的瘦了。以前一个手刚好包住,现在都可以抓在手里玩了。”

苏鸾气心中大骂一句,小流氓。但是无奈嘴巴始终没机会发出声音。

两个人这意闹腾便已是天边渐白,君青冥才心情舒爽的用着被他折腾惨了的苏鸾入睡。苏鸾真想说,“索性来一次真枪实弹的吧,不要再这样闹腾人了。但是那个人对洞房花烛夜充满了最美好的幻念,这算起来也应该是对她的尊重。他因为爱她,所以会有这些顾虑。”

(140)挑明了说

“小鸾,你父亲让我告诉你,准备一下,最多后日我们便要启程回京。”

苏鸾慵懒的,迷迷糊糊的,带着几分魅惑人心的声音“嗯”了一声。只是这简单的一个音调,让君青冥刚刚偃旗息鼓的身体,又有了萌发之势。

这缠人的小妖精。

他只能将紧紧贴着自己的苏鸾稍微推开些,让自己缓缓。

结果刚将那柔软香甜的小身子推开,那不知死活的妖精又扭扭身子,贴上了他。

推不开那妖精,他只能躲,躲到床边。让自己身子冷下来,只是他刚翻了个身,翻到床边,那香香软软的小身体,又跟着蹭蹭的贴了过来。

君青冥扭头看着苏鸾眼睛还闭着,他唇角扬着笑,含着她的耳朵,“要不,再来一次?”

苏鸾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睁开眼睛,像只兔子一样,滚到床的另一边,远远的躲开君青冥。口中还低喃着,“我睡觉了,我睡觉了。”

君青冥底底笑出声,“明天和你那些老徒弟大徒弟小徒弟们都说好了,后天我们走。”

“知道了。”苏鸾道。

君青冥起身,他觉得这个屋子,这张床已经让他没办法再睡下去,夜深人静,在她身侧,就是一种折磨。

苏鸾也披散着长发坐了起来,“你别走。我有事和你说。”

君青冥有些诧异,明明刚刚她已经快睡着了,这会怎么突然来了精神似得。

见他坐回到床上,苏鸾往他腿上一躺,后脑勺枕着他那温热的弹性十足结实的大腿。

“我和父亲说了,我想嫁给你,所以有些事,这次回去,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

君青冥神情有些古怪,好像没太听懂苏鸾的话,他问,“你说什么?”

苏鸾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嫁给你。很多事,我们也该做了一个了断了。”

君青冥又眨了眨眼睛,问,“你说,你要嫁给我?你说,你说,你要嫁给我?”

苏鸾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君青冥,“怎么?难道你还不愿意?”

君青冥那一贯从容的表情,竟然冒出了满脸的傻气,那样子眯起眼,咧开嘴,露出十二颗白晃晃的牙齿傻笑,“小鸾,你说你要嫁给我?你要嫁给我?”

苏鸾翻了个白眼,“我再不嫁给你,我怕把你憋出病来。关系到我下半辈子的性福生活。我是为我自己考虑,你不要想的太美。”

君青冥终于大笑出了声,“小鸾,你和你父亲说,要嫁给我?嫁给我?真的?真的?”

苏鸾觉得已经没办法再和这个人沟通下去,便道:“好了好了,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再说。”说完,自己便又躺了下去。

君青冥忙将苏鸾又提溜了起来,“不不,你说你说,我听你说。我,我,我只是没想到。这事不应该由你来说。应该是我啊。我是男人啊。”

苏鸾道:“我觉得吧,你看着平日挺厉害的,杀人放火什么的,无所顾忌的。但是在我和你的事上,你好像一直都有深深的顾虑。总是担心以后,以后,以后的事。总是担心万一,有什么事会拖累我。所以这事,我觉得还是应该由我来挑明了说。”

(141)天经地义

君青冥有些不大好意思,又有些局促,然后傻笑了又傻笑,“原来,我想什么,你都知道。”

苏鸾叹了口气,“你怎么也不想想,如果你真有什么事,我能独善其身的完全撇开?”

君青冥道:“但,只要你不是梁王妃,你有你父亲有你大哥。没人有胆子动你。”

苏鸾伸手抚了抚君青冥的脸颊,“你傻呀,你怎么不想想,那些人就算因为我父兄不敢动我,我难道不会主动去挑事?他们让我男人吃了亏,我还能让他们好过?你真是太傻了,青冥,我们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你顺风而行,我跟着沾光。你逆风而行,我会帮你划桨,不会让你一个人操劳,若是船翻了,你以为我会当这个世界完全没有你,继续平淡无奇的过下去?你觉得可能吗?”

君青冥道:“这些都是你说的。但是,我不能自私,我要为你做些什么。至少你没了我,还是自由的。你瞪我干什么,我说的是事实啊。你怎么还瞪我。”

苏鸾气的要死,“你这人的脑子怎么这么轴!算了算了,你不愿意娶我,我也就贴你的冷脸了。”说完,她拉了被子蒙在自己头上,倒床。丢给还傻乎乎的君青冥一个完美的后背。

君青冥急的又将苏鸾给提溜了起来,“不不不,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不嫁给我,你要嫁谁。”

苏鸾不说话。依旧被子蒙着头。

君青冥急切的有些语无伦次,“我现在就和老丈人说这事去。不管了,回到上京把该收拾的人收拾了,我就要取小鸾。”

苏鸾依旧不说话。

君青冥将被子剥开,抱住苏鸾的小肩膀,“小鸾,我承认有时候我是想的多。毕竟你是小鸾啊。你不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我全部心思,都想着你。我不想你受一点点委屈,我不想以后你因为我被牵连。”

苏鸾突然开口道,“所以啊。你一定要赢。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为了我们将来,以后。”

君青冥道:“我一直在努力。没有一日敢松懈。小鸾,这世上只有你的事会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知道的,太在乎,反而无措。你会不会怪我。”

苏鸾手臂环住君青冥,侧脸贴上他的胸膛,“是啊,太在乎,反而会无措。我懂,所以这事,我来帮你下决断。”

君青冥一把抱住了苏鸾,“小鸾,小鸾,小鸾。我,我……”

说到这,苏鸾竟听出君青冥的声音有些发颤。苏鸾笑道:“歪歪,梁王殿下,你别告诉我你鸡冻的哭了哟。”

君青冥带着磁性的嗓音,“小鸾,我真是太快活了。太快活了。我君青冥怎么这么有福气,能娶到小鸾。能让小鸾嫁给我。”

苏鸾又是一眼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君青冥,“君青冥,以后你的下属埋怨你惧内,怕老婆,你怎么说?”

君青冥立刻一声正气挺直了腰板,“怕老婆,惧内不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有什么好说的!”

(142)求娶

“那我再问你,如果日后有人给你送女人,你当如何回答?”

君青冥道:“这还用回答?直接踢出去。”

“如果你权势不稳,需要借势,只需要纳一个女人就能解决问题,你当如何做?”

“如果我的权势需要靠女人维持,那我君青冥还不如找个砖头,把自己拍死。”

苏鸾道:“记住今日说的话,如果日后,你真要是喜欢上谁,又或者逼不得已要收了谁,一定不要瞒着我。瞒着我的后果会比直接告诉我更糟糕。我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君青冥紧紧搂着苏鸾道:“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得了胡思乱想的病了。”

“你现在觉得不可能那是因为,你还没坐到那个位子上。我今日和你说的,只是告诉你,我的底线。我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争自己的男人。记得我的话。”

君青冥捧着苏鸾的小脸蛋,吧唧吧唧亲了两口,“世间最好的就在我手心里捧着,我若是还不知足,那我确实也不值得小鸾的爱。”

苏鸾并不是多想,像她父亲那样的优秀的男人,都还有过一妻一妾。这个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太低,绝大多数女人就是生育工具,收进门就是为了生孩子。在这个医疗水平底下,女人生孩子就是脚踏鬼门关,就算平安生下了孩子,孩子夭折的几率也非常高的时代。多收女人进门,多生孩子,是高门大户为了子孙繁盛必须做的事。这和夫妻感情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所以才有那么多贤惠的正妻会匪夷所思的给自己的丈夫纳妾。

她们想的是,有很多的孩字叫她们母亲,有很多的小妾供她们差使。外面还能博一个贤惠的美名。

皇家更是如此。在皇家除了江山稳固之外最大的事就是子嗣。苏鸾觉得就算她的身体一切正常,也不可能一个人生出十个八个来。谁也不敢保证,以后会发生什么。特别是在这个,一个伤风感冒就能死人的年代。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所以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君青冥毕竟是个男人,他对男女之事又是从来不上心的,他哪里能想那么多。所以现在的他只会觉得小鸾是胡思乱想,是想多了。

回到屋中的君青冥愣是一直睁着眼等到了天明。军中晨练的锣鼓刚一敲响,他便已经站在了苏夙院子的门口。等着求见。

这么早能见到君青冥,苏夙也是意外,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切的问,“怎么了?”

见君青冥神情颇为凝重。苏夙立刻屏退左右,神情也是严肃了起来。

只是当所有人出去,君青冥毫无预料的,撩了袍子,扑通一声给苏夙双膝跪了下来。这可把苏夙吓了一跳,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六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君青冥什么话也不说,先是“咚咚咚”给苏夙磕了三个头。

这让苏夙越发的有些紧张,“到底怎么了?”

君青冥一抬头,对苏夙道:“我君青冥今日正式向您求娶小鸾。希望您答应我与小鸾早日完婚。”

(143)我不能放弃

苏夙蹙了蹙眉,有些不自然的说,“你大早上的来我这,就为了和我说这事?”

君青冥朗声道:“是的。岳父大人。”

苏青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他一进门就听见,这么一个岳父大人,心情瞬间不好了,“父亲,妹妹人都还没回家,他就想把妹妹拐跑了,这事您可得想好了。”

君青冥对苏青咧嘴一笑,“大舅子好。”

苏青大眼睛瞪了君青冥,“别乱喊。”

苏夙终于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脸上终于又恢复了以往那谦和的笑容,“大郎,你先出去。”

苏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看着父亲那表情,明显是认真的,他立刻做乖巧状,讨好苏夙,“父亲,父亲,我保证不出声了。我毕竟是小鸾的兄长不是,这么重要的事,我不在场似乎也不合适。”

苏夙道:“那好,从现在开始你闭嘴。”

苏青立刻乖乖的老老实实的站到了苏夙的身后。把自己当成这屋子里的隐形人。

苏夙并未让君青冥起来,君青冥则依旧规规矩矩的双膝跪着。

苏夙看着君青冥道:“你应该知道,小鸾和你定亲的时候,和现在你们俩的情况不同。如果陛下知道现在的情况,小鸾不可能指给你。”

“我懂。”

“我也是因为小鸾出了事,才会带着你去了军营。因为当时我们同时失去了小鸾。”

“我明白。”

“我带你时,并未想到你能走到今日这一步。我若是知道,我当日也不会带你。”

“我明白。”

“但是,话反过来说,我很为能教出你这样的学生骄傲。你让我意外,让你父皇意外,让所有人意外。你自己的努力,换来了你陛下与皇后对你的忌惮。”

“我明白。徒儿谢过师傅。”说到这君青冥再一次对着苏夙磕了三个响头。

“原本你和小鸾的婚事,是很简单的事。她是虽是将门嫡女,但你是一个没有母族势单力孤的皇子。外面都觉得陛下偏爱你,才将苏家女儿嫁给你,其实就算我苏家的势力给了你,你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母族的支持。你们俩的成婚,在陛下看最安全也最合适。”

“我明白。”

“现在不同了,如果你要娶小鸾,就等于逼着陛下做决定。而这个决定很可能就是杀了你。”

君青冥漠然的点头。

“你也知道我苏家与君家的契约,我就算是再疼爱小鸾,该杀的时候我不会手软。”

君青冥坚定的看向苏夙,“师傅,我明白。”

苏夙点头笑着,“你是个好孩子,小鸾嫁给你,我放心。如果你回京后能对陛下言明放弃一切。和小鸾做一对富贵闲人,那我会帮你。”

君青冥却是直接摇头,“师傅,你应该知道,除非我死了,才会让有些人彻底放心。我现在说退出已经迟了。”

苏夙道:“我可以求陛下,我可以让陛下给你丹书铁劵。你是我女婿,这个面子我想我还是会有的。”

君青冥继续摇头,“我不能放弃。如果我为了小鸾放弃,而小鸾第一个放弃的人就是我。”

(144)我要这江山

“小鸾和你说过什么?”苏夙的面色开始凝重,“我一直以为小鸾要的是自由自在,信马由缰的生活,我怎么不知道,小鸾想让你走那条路?是不是你对小鸾说了什么?”

“没错。师傅说的是小鸾想要的生活。但是她更想要的是和我在一起。昨晚她对我说,我和她在同一条船上,我顺行时,她跟着我沾光。我逆行时,她会帮我一同划桨。若是船被风浪掀翻,她会和我一起落水。自从我知道了小鸾的身份,做梦都想和您提亲,想让小鸾嫁给我。可是就是因为我一直想的太多,顾及的太多。我总是想着逆行,总是想着顶不住风浪,小鸾还可以全身而退,小鸾有您,有苏青。她会过的很好。但是昨晚小鸾的话,让我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我真的想错了。这辈子,我就是她,她就是我。她不在的时候,我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不为每一次的死里逃生庆幸,也不为每一次面对死亡感到悲伤。我想如果我不在了,小鸾和会和我一样吧。所以,我要走的是条什么路,她知道。也懂我。她想我走的更长更远。那么我就不会退缩。半步也不会退。”

这间普普通通军营里灰砖的屋子里此时静的只剩下三个人的呼吸声。

这三个人里也就是苏青的情绪是澎湃,一个是他的失而复得的亲妹妹,一个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君青冥的这番话,就是挑开了所有的遮羞布,让自己赤果果的暴露在苏夙的面前,他的雄心,他的欲,他的喜,他的厌。之前所有的遮遮掩掩,那些所有人心里都明白的秘密,终于呈现在了苏夙面前。

按道理,父亲此时就应该一刀劈了他。可是,父亲会吗?

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父亲的表情。

显然,父亲的脸色并没有寻常的微笑。他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

父亲只有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时,似乎才会有这种表情。他,在衡量谁的生死?

就在苏青观察着父亲的时候,苏夙突然转身,看向了苏青。苏青被父亲看的一怔。可就在他一怔之际,苏夙的手在空中一划。苏青突然觉得自己腰间一轻,再一眨眼,自己腰间的佩剑竟已握到了父亲的手里。

他吓的浑身毛孔瞬间颤栗,整个脑子都嗡嗡作响,像是要炸了。但是他答应了父亲,既在这屋里,就要保持绝对的安静。所以他只能任由心脏如鼓的跳着,全身被冷汗浸透。他看着苏夙握着剑,走到了君青冥面前,将剑架在了他肩膀与脖颈交接处。

接着苏夙用极为缓慢,极为温和,但是丝毫感受不到温度的声音说,“你,要做什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

君青冥抬着头,眼睛里一双琉璃珠子般眼珠在刚刚升起的朝阳中闪着红似火,灿若焰的光芒,他灼灼的直视着苏夙,朗声道:“护国大将军苏夙,我梁王君青冥,要这江山。”

(145)她就是因果

苏夙的手腕毫不犹豫的往下一压,殷红的血顿时顺着君青冥的脖颈缓缓流下,润湿了整个肩上的衣衫,迅速的浸透了半个前襟。

“父亲!”苏青从一直站立未动的位置飞跃而来,人跪着,大手握住了苏夙手腕。

“父亲,父亲。”他只能说这个词,此时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父亲做的没有错。君青冥站在自己的立场也没有错。

被苏青的手挡了一下,苏夙手一顿,他再一次用缓慢的,温和的,不含任何温度的声音问,“你再说一遍,你要做什么?”

君青冥的脸上丝毫没有畏惧,他的表情平静,甚至还带着属于胜利者的微笑,那一剑似乎根本不是划在他的脖子上,那汩汩而出的血似乎根本不是他的。

他唇角微扬,眉眼含笑,“我要这天下。”苏夙闭上了眼睛,他的手再一次往前一送,苏青的手却死死的拦住,就在父子对抗之际,两只手因为对抗剧烈的颤抖之际,君青冥又道,“我要这天下,我要这天下为聘,我要娶苏大将军的女儿,苏鸾。”

苏夙苏青的手同时一顿,君青冥依旧笑着,“我以前不信命,我们都是在生死场上打滚的人。但是自从上天把小鸾还给我后,我就开始信了。小鸾说过,这世上万事万物都讲因果。正如师傅刚刚所说,父皇将小鸾指给我的时候,不会想到后来发生的事。师傅把我带入军营的时候也不会想到今天的我。而当我站在小鸾的坟前,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小鸾还能活生生的出现在我面前。师傅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个地步。这一切并不是我的错。我今日走的每一步,都是有人拿着刀子在我背后捅我的心,逼着我我用命走到了今天。我不会后悔,我也不会认错。小鸾,小鸾,这一切的变化都围绕着小鸾,师傅,这一切的变化都围绕着小鸾。您好好想想。这就是因果,这就是有人做了对不起她的事,老天要还给他公平,所以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都变了。师傅,您好好想想。”

苏青的有些痴痴怔怔的看着君青冥,他的手慢慢的从父亲的手腕上松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父亲的杀气。

苏夙也是眼神复杂的看着君青冥,也只是眼皮一开一合间,他丢下了剑,“回去吧,找个人给你包扎一下,换身干净衣裳。”

君青冥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伤,脑袋依旧高高的昂着,“师傅,我想娶小鸾。”

苏夙抿着唇,低着头看了君青冥半晌,那一贯谦和温暖的眸子里,波涛暗涌,他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直视着。君青冥就这样昂着脑袋,一直一直的微笑着。

苏青就这样看着君青冥脖子上那道伤口的血一直流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世,也许只是须臾,苏夙的嘴角突然掠起一个弧,目光重新变得温和,“你们俩的事,陛下不是早就定了。难道梁王殿下是想我苏家违抗圣旨不成?”

(146)确实很美

“刺啦”一声,苏青已经开始迅速扯下自己里衣袍子上的白布,迅速的给君青冥缠住伤口。将他拽起来,“行了行了,别再装了。你这苦肉计成了,戏做全套,我赶紧带你去就医,再不止血你就要死了。”

君青冥被苏青拽起,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身子微微晃了晃,但还是对苏夙恭恭敬敬行了大礼,“谢谢苏大将军。谢谢。”

苏夙对两人挥了挥手,苏青立刻将君青冥拖了出去。

苏夙看着地上一地鲜红,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下来,转而变成了淡淡的愁绪爬上的他的眼角眉梢。

君青冥迅速的被苏青拽到自己的屋子里,不一会军医便来了,来的人正好是昨夜因为和苏鸾探讨问题没有走的朱院首,也只有苏大将军的院子里传军医能请的动他。

他倒还好,只是跟着他一同来的两名助手看见受伤的是君青冥,反应都有些迟钝了。

好在朱院首的呵斥人的本领已经登峰造极,几声呼和下,立刻将人叫唤的清醒了过来。

迅速的给君青冥止血,缝合伤口,当君青冥看着那像是鱼钩的穿着线的针笑道:“这是她教给你们的。”

朱院首戴着口罩声音有些闷,“何止这针,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老师传授的,这针线,口罩,消毒,止血伤药的配置。说真的,若不是老师的法子,殿下这伤就麻烦了。伤的深了,伤口也太长了些。如果不是老师的法子……”朱院首摇了摇头。

君青冥说,“这事不要给她知道了。”

朱院首一边缝合一边道:“怕是瞒不住,这么大的一个伤口。还是我缝合的。老师一看就知道了。殿下还是想好理由,省的师傅问起来,我肯定会实话实说的。”

苏青在边上看着朱院首灵巧手指在君青冥的脖子上缝合,打结,助手剪断线头。那配合简直可以说完美无缺。

他以前是没有看过苏鸾医治外伤的,但是今日看见朱院首如此缝合伤口便在一旁忍不住问,“你们师傅做的是不是比你做的更好些?”

朱院首丢给苏青一个白眼。苏青问完以后也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别说这种缝合术,就是看老师切腐肉,把五脏掏出来,那看的都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苏青的脸色不太好看,毕竟他想的这是他妹妹,苏家这一代唯一嫡出的小姐,他整个苏家的宝贝嘎达。掏五脏,这事——他还是不想去想。

“我见过。”君青冥道,“也不能说多美,但是下手确实干净利落。那些内脏的位置,我觉得她就是闭着眼也能掏出来,再闭着眼睛放回原位。”

苏青问,“你说的是狗还是兔子?”

君青冥对苏青眨了眨眼睛,“我说的是人。不止一个。她就在我面前,剖腹,取内脏。查验完了,又把内脏都放回去,把肚皮缝好。”说到这,君青冥又想了想,然后看向朱院首,唇角掠起一个漂亮的弧,“对,你说的不错。确实挺美的。”chaptere

(147)背黑锅的苏青

苏青的脸色几乎比君青冥还要苍白,他又问了一句,“小鸾给死人做剖腹,查验内脏?”

君青冥笑着点了头,“wwla”

苏青有些怒了,“你看着,也不管一下?”

君青冥问,“我为什么要管?她是在察事情,在做正事,我为什么要管。”

苏青跺脚,看着君青冥的白如纸的脸,他又不能现在把他拖出去两个人打一架。那是他小妹妹,怎么能做这种事。

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出了屋子。

这时朱院首也已经处理好了君青冥的伤口,“一共缝了十八针,缝的细,也许手艺没有老师好,但是我已经尽力了。殿下勿怪。”

这时朱院首的助手给君青冥的脖子一圈一圈缠上了白纱布。君青冥问,“大热天的,这是想让我起痱子?这么搞,我想藏也藏不住。”

朱院首道:“下官还是觉得殿下主动和老师直接坦白了吧。这么长的伤冬天都很难藏住,别说是夏天。现在人还出汗,估计半天就要换一次药。殿下如何藏。”

君青冥无奈的笑了笑,对朱院首摇了摇手。

朱院首与助手三人走出屋子,两名助手嘀咕,“外头都传说,梁王殿下对我们师傅好的没边。今日见了果然啊。受个伤都不敢告诉师傅。”

另一个助手道,“对对对,还有那个开膛破肚的事。小苏大人都听不下去了,殿下还觉得挺美。看来我们师傅真的要做梁王妃了。”

“我的天啊,梁王妃啊。梁王的正妃啊。”这时候一个助手突然压低了声音道:“我可是听我在上京的亲戚说了,陛下废太子只是时间问题。好多人可是看好梁王的。”

“真的吗?不会吧。做太子的人不都应该有吓死人的威仪吗。你看看刚刚梁王殿下,我们见过两三次,好像比我们院首大人都随和,都好说话呢。”

“闭嘴。都活的不耐烦了吗!”一声叱喝从两人身后传来。随着声音而来的就是两个人的后脑勺一人一个巴掌。

两声“哎哟”两个人立刻低头捂着后脑勺,不敢再说话。

朱守仁道:“你们俩这话有没有和别人说过?”

两个人同时摇头。

朱守仁道:“那就好。要死你们俩自己去死就好了,不要祸害别人了。”

两个人捂着脑袋对了对眼色,同时低头。

再说君青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阿三最先看见君青冥缠在脖子上绷带,绷带里隐隐印出的鲜红,还有君青冥那苍白如纸的脸色。

几名侍卫立刻围住了君青冥,“殿下,殿下这是?”

君青冥对人又是无奈的摆了摆手,“没什么,我和苏青切磋的时候误伤了。”

此时在校场上跟着士兵晨练的苏青狠狠地连着打了几个喷嚏。这种莫名其妙的喷嚏让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好像以前也经历过这么一次。

君青冥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自己的几名亲卫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他笑呵呵道,“切磋,总有误伤,你们别多想。对了,你们女主子醒了没?”chaptere

(148)说重点

几个亲卫听见殿下如此都是顿了顿,虽然他们都知道,殿下和苏鸾的关系。殿下也特地说明过苏鸾的位置。

但是一句“把她当女主子来看”和“你们女主子如何如何。”这实际是两回事。

就好像一个代理主事,一个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众人心里也都是明白了,在心里对苏鸾又有了进一步认同。

阿三道:“女主子早就起了,又和那些军医关在屋子里。”

“去她叫来主屋,就说我有事找她。”

不一会一边擦着手,一边迈着小碎步而来的苏鸾,来到了主屋。

君青冥笑呵呵的看着苏鸾,她又恢复了曾经在的模样,扎着两条古里古怪,但是十分清爽干练的麻花辫子。不知道她从哪弄来了一条月白色的布裙。腰间系着一条湖蓝色的腰带。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装束衬托着她腰身盈盈一握,身材纤细挺拔。她浑身上下没有一样首饰,但是她就如此小跑着过来,红扑扑的脸蛋,水盈盈的眸子,在胸前飘着的乌溜溜的麻花辫子,全身无一处不胜过宝石璀璨,不胜过白玉无瑕,不胜过水面的莲清濯,不胜过庭院里的栀子花清雅。

“找我有什么事。”她笑嘻嘻的说,只是走近了看见了神色才有了变化,她再也不是小碎步而是直接跑到了君青冥身旁,小手直接抚住了君青冥的脖颈,声音冷寒“谁,是谁。”

君青冥拉住苏鸾的手,环住她的腰身,直接将她一带,坐在了他的腿上,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苏鸾的话,而是道“我刚刚去见了你父亲。”

苏鸾哪里还有心情听君青冥的话,双手正在细致的检查者君青的伤口,她的手没有消毒,所以她没有直接拆绷带,通过抚摸隔着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找到伤口,在伤口上查验。

“你快说,到底是谁啊。谁下这么重的手。和你什么仇?”苏鸾心痛的快要哭出来了。

“我说。我刚刚去见了你父亲。”君青冥拉过了苏鸾的小手,“别看了,你得意学生已经帮我处理好了。”

苏鸾有些哽咽,“到底是谁?谁伤了你。你这刀口在深一点就会伤到颈动脉,你会死的。我救不了你的。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君青冥叹了口气,“小鸾,我和你说,我刚刚去见了你父亲。”

苏鸾猛然抬头,“我父亲?”她含着晶莹的双眸瞬间瞪的滚圆,“我父亲,我父亲?是我父亲弄的?”

君青冥又叹了口气,“你别那么紧张,我就知道你这样所以想了好多个法子,相瞒住你。但是似乎那些法子都没用,根本瞒不住。所以我还是直接叫你来,坦诚和你说。还是那句话,你别那么紧张。我刚刚去见了你父亲,求娶你。你父亲已经同意了。”

苏鸾吸了吸鼻子,“你说了什么,父亲要杀你。”

“你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君青冥笑着说,“你现在别管我这伤口行不行,我和你说,你父亲答应我把你嫁给我。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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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同意

苏鸾的手又抚上了君青冥的脖子上的纱布,“这是朱院首给你包扎的吧。一会我看看缝合的怎么样。现在天热,伤口最容易感染。你不要以为伤口缝合了,包扎好了,就没事了。万一感染。”苏鸾的眼睛里又充盈了满满的泪水,“这里没有抗生素啊。父亲为什么要杀你?”

她口中喋喋的说了这些话,突然站了起来,用袖子稀里哗啦的抹了一把泪,“我去找他去。我要问问他,他真下得去手。”

君青冥赶忙拉住她,但是这一拉一扯,自然牵动了脖子上的伤口,君青冥的低哼了一声,苏鸾原本满头怒火的心情,在听见这一低低的声音,立刻理智就回到了大脑里,忙又转身,问,“你别动啊,你拉我做什么。”说着,她看见从白纱布里明显又渗出不少血来,开始是隐隐透出,现在血红已经完全染湿了一片纱布。她急忙,让人取来银针。

施针给君青冥止了血。

君青冥温和的声音再起:“你看,我现在可是伤员,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几句话。”

苏鸾收针,“如果你是看见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能冷静吗?”

君青冥笑着问:“你现在该冷静了吧?”

苏鸾嘟着嘴,乖乖的坐到君青冥腿上但不敢像平常那样靠着他,只是端直着身体坐着。

君青冥的手环住她的纤腰,“刚刚我去见了你父亲,向他求娶你。你父亲答应了。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拖了。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是想以玖月的身份嫁给我,还是苏鸾身份嫁给我”

“我会回家的。我始终还是苏鸾。我要从我苏府出嫁。”

君青冥捧着苏鸾的脸,印上了自己的唇,“好。”

“但是,要等。”苏鸾说道:“我会尽快的把那些贱人害过我的人都灭了。”

君青冥叹了口气,“我不想再等了。我一天也等不了。”

苏鸾摇头:“现在我在暗,他们在明,但是如果我认祖归宗,一切就变。暂时不行。还有,我还少了一部分记忆。我不想有漏网之鱼。”

君青冥又叹了口气,“你又不肯将事情完全告诉我,什么事都想自己去做。可是我又那么想尽快娶你。”

苏鸾说:“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我会尽快的,我也很着急。我也不想在等了。我也想赶紧回家。”

君青冥道:“刚刚和你父亲把很多话多说明了,所以你父亲给了我一剑。不过这一剑其实很好。”

苏鸾气得半死,“这一剑差点要了你们的命,还很好?”

君青冥笑道:“我和你父亲说,我要这江山。他没有要了我命。那就是说,他知道了我的想法,也给了我一剑。以后我做什么,他就当不知道了。因为这一剑他给过了。”

苏鸾怒道,“你还笑,你还笑。你差一点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君青冥笑道:“可是,我不是没死吗?我不是好好的。不光如此,你父亲也同意了我们俩的婚事。虽然父皇指过婚。但我不是没有真正的和你父亲提过亲?现在你父亲亲口答应了。他也没有杀了我,这不是好事吗?我为什么不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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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回归

现在轮到苏鸾叹气,“父亲太傻了。太傻了。他要是知道。”下面的话她不说了。君青冥只能隐约的猜测。但这种事,真不是他能胡思乱想的。

他搂住苏鸾道:“至少我过了你父亲那一关,这一关至关重要。小鸾高兴点,替我,替我们。”

苏鸾强扯了一个笑容,“我高兴,真的很高兴。”说着说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里的泪珠子一颗颗的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君青冥捧着苏鸾的小脸,将那些泪珠一个个的吻了个干净,“你这是喜极而泣吗?”

苏鸾哭的越发的凶猛,“才不是。”她哽咽着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俩真的好倒霉,好命苦。”

君青冥突然想笑,这种想法估计也只有他的小鸾会如此想了。

她从来要的不是荣华,她要的就是开开心心。但是实际上,活在这世上,有多难。你不进,就会死。无奈的事情太多了。事情逼着你走向自己从来也没想过的方向。

第二天一行人告别了北军大营,正是踏上回京的路途。

只是苏鸾对待苏夙,冷着脸。不过也就是三两天,随着君青冥伤口好转,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看苏夙的表情也恢复正常。事情她都明白,在君青冥说了那些话,苏夙没直接一刀将他杀了,已经是苏鸾该磕头谢恩的事了。

而苏青发现君青冥的一干亲卫看他的眼神就是想是看仇人。

一行人快马加鞭,在路途上没有做任何停留,推掉沿途所有官员设宴款待,大约一个月不到,终于看见了上京城的城墙。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队伍分成了两队,苏家父子一队,君青冥、与苏鸾一队。至于君九他谁也不跟,早早的在半路上就已经单溜了。

两队人马前后差了半日进城。

因为前面有人已经进城做好了准备,苏鸾终于回到自己的宅子时,医馆所有大夫府中佣人都在府外候着,众人看着与梁王策马一同而来的苏鸾,激动感慨不已。

特别是苏鸾当日从北军带出来的那白胡子军医,老泪纵横,他们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苏鸾遇到的事情,整日为苏鸾担心,毕竟苏鸾没了,这个医馆估计就撑不下去了,没有医馆他们这群人便是要散了。虽然这一年多跟着苏鸾在医术上小有所成,但是让他们这些人自己开医馆行医,怕是也没这个魄力。

不过,好在,好在。苏鸾平安归来,那么好日子自然也就一起回来了。

众人给苏鸾行礼后,又齐齐的给君青冥行礼,毕竟是梁王没有放弃他们的老师,是梁王将老师带了回来。他们最应该感谢的便是梁王。只是因为身份差距悬殊,他们能做的也只是深深一揖。

君青冥将苏鸾送回后,便急急走了。

是啊,一旦他回了京,便不再是一个自由人。有太多的事等着他去做。苏鸾看着君青冥匆匆而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苏鸾和众人寒暄后,告诉众人,自己因为受了伤,有些事记不太清。就好比人名她几乎都对不上,只是脸看着熟悉。这可把学生们吓的够呛。一个个争先恐后的问,“老师,老师,还记得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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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第一步

苏鸾只能尴尬的笑着,尴尬的笑着。众人看见苏鸾的这些笑容心都拔凉拔凉的。

不过好在他们知道苏鸾只是忘记了人和物,但是医术似乎又有了精进,于是他们在感慨之余又觉得做大夫的,其他的都是浮云,要的就是医术。他们跟着苏鸾就是为了苏鸾的医术,所以很快的他们就将苏鸾记忆上的问题忽视了,高高兴兴的和苏鸾汇报着这大半年发生的事。

苏鸾又将在北军与朱院首谈的事情和众人说了,众人一个个像是在血液里点燃了火一样,甚至已经有人说,在某处有一处合适的地方特别适合开学堂的地方。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这一说便是说到了掌灯时分。

半天的时间,苏鸾终于将十个人的名字和十张脸对了个大概。也就是刚准备吃饭,一辆辆的马车来到苏鸾的住处,各种拜帖像是雪片一样来到了苏鸾的手里。

苏鸾也是惊讶自己的好人缘。只是很多人的名字她完全没印象,好在凌霜在边上和她耐心的介绍。

这一忙便是入夜。

君青冥熟门熟路翻墙头过来的时候,发现苏鸾还在看拜帖,强记着拜帖上的人名和复杂各种关系。

苏鸾看着君青冥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包裹四四方方的,像是书籍。

君青冥打开包裹,将里面几册书拿出来,慎重的交给苏鸾,“这是你花了两年的时间,没有一刻松懈,整理出来的医书。你走前写完的。我记得你说过,一共三份,一份你自己,一份给你那个狗屁师兄,一个要给你师傅。这是三份,我已经找人给你印好了。”

苏鸾眼睛放光,这事她记得。就算记忆完全没有回复,再梦里她也记得,自己不停的在写些什么。原来就是这些。

她拿着书,迎着烛火立刻翻阅起来,一边看,一边痴痴的笑,“这都是我写的,我编的,我整理的。”

这时君青冥道:“苏府这两天你怕是要去一趟。”

苏鸾从沉醉中猛然抬头,“怎么?出了什么事?”

君青冥道:“我没想到,你父亲如此迅速,回去就把事办了。”

苏鸾瞪大了眼睛,表情怔怔,“他,他办了什么?”

君青冥道:“你父亲将苏府封了起来。里面发生什么事,无人可知。不过我们俩是知道的,总不过清理门户。所以我猜,这两天,你父亲一定会让你回家一趟。”

苏鸾道:“不是吧。他这就出手了?我都还没准备好。”

君青冥笑出了声,“你难道还不了解你父亲,他做事,从来都是比别人想的快一步。”

苏鸾叹气,“我还想,逗那些人玩玩。这样多无趣。”

“那是你父亲。你要明白,他已经忍了很久了。之前你不肯认他,现在不一样了,他没有再忍下去的理由。我想一切他肯定会收拾好了,等你回家直接做个了结。”

“太快了。”苏鸾笑了笑,“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想回家看看。”

君青冥扬了唇角,“何不再等一夜。明日下了早朝,我陪你一起如何?”

苏鸾眯起眼,狡黠笑着说,“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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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旧友相见

君青冥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既然等不及,今夜我们就去看看热闹如何?”

苏鸾想了想,又低头去看了君青冥给她送来的医书,“还是不了。我相信父亲和哥哥会处理的很好。虽然我迫不及待,还是要等。”

君青冥走过去,坐在了苏鸾的对面,见她翻书,他用手掌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烛光中的苏鸾,目光变得柔和,“小鸾,这大半年我们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好像你没有离开过,好像你一直都在这里。以前我每晚过来的时候,你也是这样,都是坐在书案前等着我。”说着他伸手抚了抚苏鸾那白瓷般细腻的脸颊,然后抿着嘴笑了。

苏鸾虽然是在翻书,但是也腾出一只手来覆住君青冥的手,“贾渊最近可有消息?”

君青冥摇了摇头,“毕竟我们这一路从贺兰到北境到上京,而他一直南下,一直要走到越地,也不清楚他请来那里的神官会不会很麻烦。不过我信他的本事。”

苏鸾微微颔首,“过几日陪我去一趟独孤府中,我似乎记得我走之前,给他们家老爷子留了药,也不知道吃完了没有。”

君青冥唏嘘了一声,“小鸾你该不是真以为,你是给他们家老爷子看病吧?”

“我知道。他家老爷子暂时不能死,我要独孤鸣欠我一个人情。这个事也只有我能办得成。另外,我也不想那老头子死,他这样活受罪,我心里很高兴。”

君青冥笑道:“这你都想起来了?”

“你再和我说一些。详细些。”

君青冥便将当时给独孤家老爷子看病以及让兄弟两人产生间隙,以及当时的想法一一和苏鸾详细说了。

苏鸾双眸凝视着君青冥,认真的听完后问道:“那这大半年,他们兄弟二人可有和好的打算?”

君青冥嗤笑道:“独孤霖一堆女人,没有一个能生养的。柳月肚子里那块肉,是他到现在为止唯一的骨肉。这种事任谁也没办法释怀。”

苏鸾一脸坏笑,“坏事做尽,断子绝孙啊。”

君青冥哈哈大笑,“还给真给你说对了,他独孤家这一代,子嗣确实艰难。独孤鸣到现在也就是二个儿子。还都是庶出的。因为子嗣的问题,他这个未来的族长,地位一直不稳。他不想让老爷子早点死了,就是想这几年看看还能不能多生儿子,把族长的事务再抓的紧一些。”

“想得到挺美的。我会让他想的更美一些。”苏鸾笑道。

**

次日,苏鸾便在府中开门迎客,一*的客人那真是络绎不绝,如李婉言,林兰这样的一大早就来了,来了就不走了,一直拉着她说话。

不一会柏祁带着柏娇儿也来了。大半年不见,苏鸾恍惚的觉得柏娇儿好像个子窜不少,之前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现在看已有了少女的娇态。

柏祁还是老样子,一身月白锦袍,华贵出尘,乌发垂肩,俊逸非凡。比记忆里的他好像气色神态都好了许多。在记忆里,他始终都是一副病蔫蔫的样子。

(153)蜜友

现在看,活脱脱的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娇儿看着苏鸾时不时看向自己大哥,便依旧那没心没肺的言语,娇笑道:“女候姐姐,您是不知道,我大哥得知女候姐姐出了事,着急不能帮到姐姐,就发愤图强来着,和爹爹在家开始学习武艺了。从冬到夏,这些日子,一日不敢没有松懈。”

柏祁的脸瞬间就红了,而且是从耳尖一直红到脖颈里面那种。他忙起身,和苏鸾说了一句客气话,跑去了屋子外头。哪里还有半点侯爷世子的风范。

屋子里的几个女子都笑出了声。其中九属林兰的笑声最大。

苏鸾看着林兰道:“这次我可是苏帅和小苏大人一起回来的呢。”

林兰瞪大了眼睛,“真的吗?真的吗?哎——说起来我都大半年没见小苏大人了。”

李婉言笑道:“林兰要不要女候帮你找个机会把小苏大人越来,给你一诉衷肠?”

林兰刚刚还惆怅着,突然听见这么一句话,立刻又一脸兴奋,满脸期待的看向苏鸾,“姐姐,姐姐,可以吗?”

苏鸾叹了口气,“最近怕是不行,我听殿下说,小苏大人刚刚回京,事多。不过这事我记着,一定会帮你找机会的。”

柏娇儿这时拽了拽苏鸾的袖子,“姐姐,姐姐。我也有事拜托你。”

苏鸾笑看着娇儿。

“过年的时候,在庄子上,娇儿玩的好高兴。娇儿还想那样再玩一次。”

苏鸾道:“那是春节休沐。是大家休息最长的时间。所以大家才能都聚到一起。那些哥哥们,平日里都很忙,很难聚在一起玩几天。”

娇儿忽闪忽闪眨着大眼睛,点着头,“我知道啊。所以姐姐,我们就在城中找个宅子,玩一夜也好啊。我喜欢看姐姐和哥哥们打马吊的样子。我还可以找人下五子棋。”

林兰立刻道,“娇儿这个主意好,这种吃喝玩乐的事找我就对了。我正好知道有个私宅,专门给做这种生意。”

李婉言笑道:“女候平安回来,大家确实应该庆贺庆贺。就当是给女候接风洗尘。”

说到这,李婉言的神色又有些哀婉,“我们听见女候出了事,知道殿下得知了女候的消息,急到呕血晕倒,我和林兰也都是急的落泪。但是我们都是女子,又能做什么。不怕女候笑话,这些日子我都和母亲学会念经礼佛了。”

林兰道:“婉言姐姐,你现在说这些干嘛,现在女候不是回来了吗?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们还是好好计划一下,怎么和女候接风吧。”

娇儿道:“林姐姐,你何必那么着急,那个熊一样的小苏大人有什么好的。”

苏鸾刚听了李婉言的话有点感伤,又听了娇儿的话,这时候她真是体会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四女聊的正开心着,君青冥以前给苏鸾安排的两名婢女,阿鸿和阿碧兴高采烈的跑来给苏鸾行礼,看见苏鸾,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都红了眼圈,“女候清瘦了。是奴婢失职,让女候受苦了。”

(154)回家

苏鸾笑道:“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既然你们主子安排你们继续到我身边来,就没有怪你们的意思。以后继续跟着我好好做事吧。”

没过一会外面有家仆传话,端王府派人送来了贺礼,请苏鸾有空去府上看看端王爷的腿。端王府的人才走,独孤府上的也来了个人,送来了礼物,同样也是请苏鸾有时间去府上看看老爷子的身体。没过一会,苏府的官家,也来凑这份热闹,也送了一份礼物来,祝苏鸾平安归来。这三家人派来了人之后,苏鸾便收到了更多帖子,更多的礼物。

苏鸾自己也是失笑,也不知道这到底刮的是什么风。

娇儿白嫩嫩的小手捂着嘴笑道,“我三哥说过,这种风,叫跟屁风。”

她一个小女孩说出这么一句俗话来,清脆娇嫩的声音,逗乐了一屋子的人。

一转眼,便是苏鸾回京三天后。

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医馆,三楼。一切的一切就像她从来没离开过,书案上的笔墨纸砚,被她用的半旧不新的,虽不是多好的东西,但是她用的顺手。

案几上的医术,还是她走之前摆放顺序,一点没动。

还有她走之前放在书案上的诊病笔记写了一半,依旧停在那里。

她又看了看被她花了重金专门做的“手术室”里面的一切器具,全都被妥善的放置着。

就像君青冥说的那样,这大半年真的只是想做了一个梦。

百姓们听说“有间医馆”的女神医回来了,医馆立刻又热闹了起来。消失了好久排队看病的盛况终于也回来了。

既然苏鸾回归了医馆,自然要去几个重要的病人那里看看。

去了端王府,让她意外的,端王竟是自己杵着拐杖,自己走着来见她。

端王妃拉着她哭哭笑笑,把一套寒暄的大戏做了全套。

青蕊郡主则是依旧那副半死不活冷冰冰的模样,苏鸾就是不明白。难不成青蕊郡主以为就算她不出现,她自己还能嫁给君青冥?她这个情敌当的有点冤枉。

在端王府,她意料之中没有见到君九。一旦回归,那不论放在何处都会放出自身光芒,清朗少年,都会被掩盖在端王府的皇家贵气之下。

走完了端王府,她便直接去了独孤府。独孤鸣看见她,非常客气。也直接说了,当日她出了事,独孤家在王庭的势力,也帮着除了不少力,也找了。

这事君青冥和她说过,这份情她领了。所以她非常仔细的给老太爷做了细致的检查。

然后很负责的告诉了独孤鸣一个满意的答案,“老太爷的身体一切照旧,没有起色,也没有恶化。撑个两三年不是问题。”

从上京城最属权贵的两家离开,苏鸾在回府的半道上,接到一封手书。

马车便直接朝着苏府而去。

正如君青冥所言,此时苏府不管是大门,侧门,角门全都紧紧的闭着。

苏鸾的马车到了门口,苏青一脸肃然道:“劳烦女候,府中有女眷有恙,有劳女候了。”

苏鸾客客气气的给苏青行礼,提着药箱,与苏青一前一后,进了府内。

(155)诉说

跨入了那扇大门,苏鸾就发现府中气氛确实不对。 ̄︶︺s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ā根本看不到一个仆从,府内站着的全是苏夙的亲卫。

苏青道:“人在后院,女候请。”

苏鸾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跨过了苏鸾熟悉不能再熟悉的游廊小径,看见了一个门拱门小院。两扇木门不仅关着,还落着锁。落着锁也就算了,门口站了两排持刀侍卫。

“打开。”苏青对侍卫道。

一人上前开锁。推开了院门。

“不用跟进来。”侍卫立刻回到远处站好。

这园子,苏鸾有些眼熟,苏青似乎知道苏鸾在想什么,他道:“这是母亲嫁进来前,赵姨娘自请住进来的院子。因为这里偏,小时候我们喜欢在这里躲猫猫。”

苏鸾点了点头。看向院子里有一栋两层小楼。

此时已是暮夏,院子里的绿色繁盛中带着衰败之色。

苏鸾见这小楼一楼大门也上着锁,苏青从腰间拿了钥匙,打开锁,推门而入。

“咚咚咚”一个脚步声自二楼跑了下来,“父亲,父亲,是父亲吗?”

苏鸾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碧色罗裙身材凹凸有致的女子从楼上跑了下来。

跟着这女子跑下来的还有一个穿着赭色罗裙的贵妇模样大约三十来岁女子。

从两个人衣着打扮来看,苏夙只是将两人与外界隔离关了起来。并没有苛责,审问她们俩。

所以两人除了面色憔悴些,发髻散乱些,并没有什么不妥。两人先是看见苏青,神情都是有些失望,但再看向站在苏青身边的苏鸾时,两个人的表情又是不解和疑惑。

苏青对赵姨娘草草行了一礼,“姨娘,一会父亲就来。你和妹妹现在此等一会。”

苏茜盯着苏鸾,冷冷的问,“她来做什么?”

苏青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苏茜莫名其妙被父亲关了几天正有气没地儿出,瞪着苏鸾道:“你,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做的好事。”

苏鸾微微笑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心虚什么。苏大小姐。”

“我心虚?”苏茜冷笑,“我心虚什么!一定是你个贱人,和殿下说了什么,殿下才会让父亲将我和母亲关起来。”

“苏茜,你嘴巴放干净点!”苏青怒了。

被大哥如此直呼其名,苏茜有些傻了,她的表情先是一愣,然后越发的怒了,“贱人,你迷惑了殿下还不够,竟还勾引我大哥!”

“苏茜!你闭嘴。”苏青直接对着苏茜怒吼。

苏茜哇的一下哭了出来,站到了赵姨娘身后,“娘啊,大哥为了那贱女人凶我这个亲妹妹。”

苏鸾冷笑了两声,自己找了个位子,将手里提着的沉沉的药箱放了下来,自己也坐了下来。她坐下的姿势很闲逸,很自在。就好像这个小楼这个宅子,这个家都是她的一样。

赵姨娘看着她的神态,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兆。她眼角微微的抽着,硬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我家大少爷把女候请来有何贵干?刚刚是我家大小姐出言无理顶撞了女候。女候勿怪。”

(156)煞白

苏鸾灿笑如花,“你们家这位大小姐我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三年前一口一个夫君的跑到云州去想给我下马威,前两年在卢云山在端王府都打过交道,哪一次不是自找没趣,她一个无品无阶的庶女身份,我犯得着怪她?”

苏鸾在那庶女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听的苏茜顿时就炸了毛,她指着苏鸾就想发火,硬生生的给赵姨娘拦下,既然在苏鸾这里讨不到好,赵姨娘又挤着一贯贤良淑德温和的笑容问苏青,“大公子,老爷可说什么时候能放我和大小姐出去?”

苏青道:“父亲过会就来,姨娘稍后。”

赵姨娘和苏茜的脸上顿时有了笑意,赵姨娘又问,“不知大公子将女候请来所为何事?”

苏青道:“一会父亲来了,姨娘和大妹就知道了。”

说完,他便在苏鸾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屋子里成了两个坐着两个站着。

苏茜看着苏鸾,冷哼了一声,“一会我父亲来了,我看你还坐不坐得住。”

苏鸾微微笑道;“那一会,你可以试试看。”

看着苏鸾得意惬意的表情苏茜真想上手抽她,但是看着大哥拉着脸在边上坐着,一时也搞不清楚两个人到底什么关系,又或者看着大哥对苏青的礼遇指不定这贱人是父亲请来的。

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苏鸾,气鼓鼓的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赵姨娘走到了苏茜的身边,也坐了下来。

按她的身份,在苏青面前她只能站着,但是这些年苏府都是她里里外外打理管家,苏青也从来不是计较这些小节的人。所以这尊卑礼数,也就被人习惯性的遗忘了。

所有人选择性遗忘,但是苏鸾确实闪了闪眸子,狡黠一笑,对苏青说,“小苏大人,如果我没记错,这府中的大夫人一直都是小苏大人的生母吧。怎么一个府中一个妾室也能不请示你,自己就这么自顾自的坐下?小苏大人你身体里可是流着我朝最高贵的血脉,一个姨娘罢了,竟也不把你看在眼中。果然是没有主母管家,府中确实没有礼数,怪不得一个庶女也能在嫡长子的兄长面前,如此张牙舞爪。”

赵姨娘的屁股刚挨到板凳,腾地一下又站了起来。苏茜则是再也忍不住了,拿着手边的一个空茶盏朝着苏鸾砸了过去,“贱婢。你算个什东西。无非是会一些不要脸的狐媚功夫,迷住了殿下。你当是有殿下撑腰,在我苏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敢如此说我,如此说我母亲。等父亲来了,让父亲杀了你。就算梁王给你撑腰,我也不会放了你。”

只是苏鸾笑如春风的坐着,连手指都没抬一下,苏茜砸过去的白瓷茶盏,根本没有机会挨到苏鸾,就已经被苏青大手,完整的接住。随即朝地上狠狠一砸,“啪”因为力道,白瓷碎片像是雨点一样粉碎般的四散。因为瓷片粉碎,也没有伤到屋中任何人。

只是苏茜看大哥的脸色,已经完全青了了。怒火全都压抑在他那硕大的圆滚滚的眼睛里。看的苏茜,小脸瞬间惨白。

(157)别演了

“大,大,大哥……”苏茜倒退了两步,赵姨娘将苏茜拉倒自己身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而地上正是刚刚砸的粉碎的白瓷,虽然飞溅起来不能伤人,但是若是跪上去那真是一种自残了。

不过——那又怎样。

苏鸾嘴角掠起一个冷嘲的弧,大哥已经怒了,一个他根本无所谓的姨娘,就算现在切下自己身上一块肉来,又如何。终究是个无所谓的人罢了。所以行不行礼,问不问安,他怎么会在乎呢。

“母亲,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但是有人在乎,苏茜哭喊着,拉着赵姨娘的一只手臂,想将赵姨娘拉起来。

苏鸾则是冷眼看着,赵姨娘从夏日单薄的裙装膝盖的位置渗出来的鲜红。

“赵姨娘,你这苦肉计应该是白演了。”苏鸾笑着说,“你看,大约是苏帅知道你会来这么一招,特地把我给请来。”说着她伸手拍了拍手边的药箱,“你看,我可是连药箱都带来了。也不是我自吹,对于外伤,就算我师傅来了,也不一定比我做的好。所以你尽管演,要不要给你个匕首,往胸口来一刀?这样最彻底。既做戏嘛,自然是要全套的。你这点伤,我还真看不进眼中。”

赵姨娘缓缓抬头,精心保养秀丽的眉目没有气恼,没有郁结,眼睛里似乎什么都没有。她只是平静的看着苏鸾,然后谦婉柔和的笑问,“女候殿下,我们母女和你有什么仇?”

苏鸾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赵姨娘,我和你有什么仇?”

赵姨娘道,“我不懂,女候您这话什么意思。”

苏鸾道:“不懂吗?”

“不懂。”赵姨娘道。

苏鸾轻笑,“三番两次想至于我死地。你别告诉我,你都不知情,都是你这个宝贝女儿做的事。你是无辜的。”

苏茜怒道:“你,你,你把话说清楚,信口雌黄,别看你有殿下撑腰,我还是可以去衙门告你。”

苏鸾翘起了二郎腿,看了看自己的玉手,“是吗。那你去告呀。我会怕你?别说我有封号有爵位,背后有人给我撑腰。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你也不想想,凭我的医术,这些达官显贵,哪个家里会保一辈子不请大夫救命的。你不知道嘛,越是富贵越是怕死。外面排着队请我看病的人多了去了。你倒说说看,那些人是愿意得罪我,还是愿意得罪你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空顶着一个大家闺秀名头小娘生的庶女呢?就算你是苏帅的女儿又如何?小娘生的就是小娘生的。”

苏茜气的全身发抖,半个字都说出来。

苏鸾看着苏茜吃瘪的样子,心里别提多开心,她接着说,“再说了,我又没冤枉你。早在云州,你就想让那个刘嬷嬷直接结果了我,好在当日我师兄在。那刘嬷嬷被我师兄封了五识,重伤而退。接着,端王府宴,那些杀手别说你们俩不知道。只是有人帮你们擦了屁股,给那些人早早下了毒。”

(158)苏青的发飙

看着母女俩一个惊愕一个平静的表情,苏鸾笑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帮你们擦屁股的人也没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第三次去年秋闱,你们又做了什么。”

赵姨娘说,“我们什么也没做。女候,你这样诬陷我们母女到底是何居心?殿下吗?殿下已经对你死心塌地还不够吗?我家茜儿,已经断了心思。你还要这样不依不饶,你是想把人逼死了才高兴?”

苏茜怪责了薄怒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断了心思?我与梁王一同长大,我等了他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要断了心思?我除了出生,哪一点配不上他。出生又不是我能选的。再说了,只要父亲将姨娘扶正,我的身份也并不是配不上殿下。我怎么比,都比你这个市井贱民配得上。”

“苏茜。”苏青终于冷冷的开了口,“你,连她一个脚趾头都配不上。就别提配得上殿下了。你这个梦也该醒醒了。父亲之所以没有催你出嫁,并不是默认你以后能跟上梁王殿下。他只是想等着梁王娶了正妻后,梁王或许看着小鸾和父亲的面子,可能会纳你为妾。你哪只眼睛看见父亲有扶正姨娘的心思?”

说着他也不想再看苏茜因为气恼,绝望有些变形的五官。苏青又看向赵姨娘,“姨娘,我母亲离世后,你管着府中诸多事务确实辛苦。但是你应该是个聪明人,你怎么也会和苏鸾那样去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东西。刚刚女候说的事,是不是真的?”

赵姨娘道:“欲加之罪,有本事拿出证据来。”

苏茜也从绝望中缓和过来,她此时也已经有了些心灰意冷,她一直没想到,原来父亲对她婚事的纵容,存的是这份心思。妾?妾?她娘是就是个姨娘,难道在父亲的眼中她也要做个姨娘?

“证据吗。”苏鸾笑道:“我说了有人帮你们擦屁股,都灭了口。干净利落。”

“那就是没有证据。”赵姨娘道。

苏鸾叹了口气,“可以这么说吧。”

赵姨娘突然站了起来,膝盖部位裙子上鲜血淋漓,“女候,你既没证据,为什么要那样污蔑我们母女,你就怕报应,不怕王法?”

“报应?”苏鸾突然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也不知怎地,苏青竟从这笑声中听出了苍凉与悲伤。

“报应——”苏鸾看着赵姨娘,看着苏茜。两个人心中齐齐一惊,

这女人该不是疯了吧。怎么这样笑。

大门就在这一刻被人从外推开。

两个身高不相上下,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内,一个素白衣袍,月华如水。一个宝蓝锦袍,一世清华。

两人一前一后款款而来。

苏青首先站起,对两人行礼,“父亲,殿下。”

苏鸾笑嘻嘻的对两人微微福了福身,“大将军,殿下。”

赵姨娘母女俩正是狼狈时,两个人有些慌张的过来正准备行礼,苏夙摆了摆手,淡漠的笑着说,“不用了。”

(159)我是谁

说罢他走进屋内,坐在了主坐上,君青冥规规矩矩的站在苏夙的身侧

苏鸾则是笑呵呵的,眼中带着挑衅看着苏茜,她就这样谁也不问,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这屋子里现在只有两个人坐着,一个苏夙,一个是她。

苏茜的眼中都要滴出血来。

赵姨娘越发平静的看着苏茜,她突然问,“女候,我们以前认识吗?”

苏鸾笑而不答,看向了苏夙。

苏夙微笑,看向赵姨娘,“云梅,你为什么不问我,好端端的将你和茜儿关进这个院子?”

赵姨娘一愣,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太陌生了,陌生的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个闺名。

她一瘸一拐的走到苏夙面前,又想行礼,苏夙又摆了摆手,“免了。站着说话便是。”

赵姨娘的脸一白,她以为她如此做了,夫君一定会念着她身上有伤,至少会让她坐下说话。这样她便成了这屋中坐着的第三人,至少暂时显得比苏青地位高一些。

只可惜她想错了,平日对她温柔有加的夫君,竟然如此无情。难道二十多年来的温柔如水,都是假的?夫人离世后,他一直没有续弦,给她留下的期望美梦也都是假的?

苏茜道:“父亲,姨娘的膝盖很重的伤,还在流血呢。”

苏夙淡淡的道:“我看得见。”

一句话让苏茜无法再说一个字。

“大郎,殿下你们也座。”

君青冥将苏青挤走,坐在了苏鸾的身侧,苏青此时可没工夫和君青冥闹腾,坐到了两人对面,离着父亲很近。

屋子里现在便知站着赵姨娘母女。

这时候苏夙道:“云梅,也许你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

赵姨娘淡淡摇头,“我不知道。”

苏夙叹了一口气,“赵氏,我今日只问你一句话,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瞒着我?”

赵姨娘秀丽的眸子里立刻充盈了泪水,“夫君,老爷,您怎么会这么想。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您面前嚼舌根,我是什么样的人,老爷你不知道吗。你怎么能凭人家的三言两语就把妾和茜儿关了起来。这是要是传去,让我们茜儿如何见人。”

这回轮到苏鸾叹气,她冷笑一声,“赵云梅。”说罢她突然扯下了自己的面具。

一张倾城绝艳的面容出现在赵姨娘母女俩面前。

赵姨娘还没反应过来,苏茜像是见了鬼,“你,你,你是谁。”

苏鸾似笑非笑,“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

苏茜一把拽住了赵姨娘衣袖,“母亲,母亲,你看她的眼睛,她的眼睛。”

赵姨娘却是将苏茜一甩,苏茜顿时站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赵姨娘对着苏鸾微微一福,“原来这才是女候的真面目,怪不得我家茜儿入不得殿下的眼,确实没得比。”

苏鸾笑道:“装,装,接着装。你真的很厉害。怪不得当年把一家人骗的团团转,都以为你是老实本分的好人。我真是想不通,你一个小城里的青倌人,这份处万事不惊的本事从哪学来的。”

(160)你在怕什么

出乎屋内所有人意料,赵姨娘听了苏鸾的话,完全没有意料中的慌乱或者惊恐。而是依旧平静,她温婉的笑着看向苏鸾又是微微一福,“女侯何出此言?妾的出身,妾为人如何,似乎所有人都知道。女侯说这话是想往谁身上泼脏水?妾的出身再是卑贱,也是我们家老爷的人,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指三道四。”

“她不是外人。”苏夙看着苏鸾微微笑道。

赵姨娘转向苏夙,“老爷,苏府在我手里管家,也有十几年了。妾怎地不知道,女侯竟是家中亲戚?”

苏夙道:“因为她不是亲戚,所以你肯定不知道。”

“不是外人,又不是亲戚?”赵姨娘一脸疑问,“那女侯与我苏府是什么关系?”

“母亲,母亲!!”苏茜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再一次抓住了赵姨娘的衣袖,脸上的脂粉,化成了一团。哪里还有一丝一毫,上京城排的上号的名门淑女的姿仪。

“大小姐,老爷再和妾说话,大小姐还是请坐一旁。”赵姨娘言语淡淡,扶着苏茜坐到了椅子上。

苏鸾不经对这个她从来也没有在意过,心中眼中只有鄙夷,憎恨的女人产生了兴趣。

“赵姨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一个不知名小城里的女子,心里明明已经猜到了我是谁,明明连从小长在苏府的大小姐都慌了,你却不慌不乱,我很好奇,你究竟是什么人?”

“妾身,不明白女侯在说什么。妾如何知道女侯的身份。女侯难道还有别的身份?”

苏鸾觉得和赵姨娘这样打哑谜已经没什么乐趣,她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走到苏茜面前,此时的苏茜正低着头,两手指死死抓着自己的衣裙,揪来揪去,那手因为用力变得青筋暴露。

“苏茜,你娘不知道我是谁,你一定知道吧。你来告诉你娘,我是谁。”

苏茜脑袋几乎缩进脖子里,使劲的摇着头,声音惊恐,带着颤栗,断断续续的说,“不,不,不,我不知道你是谁。不不。”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鬼。你不好奇吗?我为什么一直带着面具?我为什么愿意被你们取笑貌丑,也不愿意露出真容?”

苏茜的头微微的抬起了一点,又立刻马上垂了下来,剧烈的摇着,“不不不,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走开,你走开。”

苏鸾笑道:“苏大小姐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苏茜依旧不敢抬头,低着头道:“你不要和我说话,父亲,能不能让她离开。”

苏夙问:“茜儿,你在怕什么?”

“我,我……”苏茜我了半天,也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苏鸾道:“苏大小姐,刚刚你不是还和我说,要你父亲杀了我吗?刚刚你不还一口一个贱人贱婢的对我凶悍的很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怎么?我还是我,只是换了一张脸,就把你吓成这样了?这可不像是苏大小姐的性子呀。”

苏青道:“大妹,女候在和你说话。你这样很无礼。”

(161)与我无关

君青冥一直冷冷的看着这对母女,其实他也对赵姨娘的表现有些诧异。但是也仅仅只是一点点,因为不管这个人什么来头,有何居心,到底是什么人,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的眼里已经把赵姨娘看成了一个死人。

苏茜能不能活着出去,他做不了主,毕竟是苏帅的骨肉。但是一个姨娘,他还真没看在眼中。

“苏茜,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能不能告诉我,被关在那个铁笼子是什么感觉?”

苏鸾的声音终于冷了下来,她突然觉得逗这么一个傻货,一点也不好玩。

苏茜猛然抬头,眼睛茫然的,空洞的,眼角微微的抽搐着,染着口脂的唇也微微的颤抖着。却是一个字也说出来。

“最后你是怎么出去的?刘嬷嬷过了多久才发现你?你被关在里面,有没有发现笼子里的气味很难闻?你不能站立,不能走动,只能像只畜生一样里面蹲着,趴着,想走动的时候,只能爬行。那感觉是不是很美妙。你在里面关了多久?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苏茜捂住了双儿。

苏青的眼圈红了,但是脸色却泛着青色。

君青冥看着苏鸾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惜,他不想让苏鸾去会想这些。但是化脓的伤疤总是要揭开。总是要挤出里面的浓液,伤口才能真正的愈合。

“怎么一两个时辰,你就受不了。你怎么不想想原先被关在笼子里的人,她可是被这样整整关了一年。她从笼子里逃出来的时候,走路都很困难。正常人一个时辰的路程,她连滚带爬走了半天。为了逃命,很多时候,她都是爬着走。因为关的时间太长了,她被人救下用了两年的时间才将长弯了的骨头拉直了。一两个时辰你就受不了了……”苏鸾一边说一边笑,一边说一边笑,笑着笑着,滚滚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不住的流下。

“小鸾。”苏夙对苏鸾招了手招,“到父亲这里来。”

苏鸾用袖子稀里哗啦的抹了一把脸,瞪了一眼苏夙,“我不,我还没说完。”

苏茜看着苏鸾幽幽的道:“你,你真是小鸾,你真是。”她面如死灰。

苏鸾又走向赵姨娘,一步一步,眼中的泪水已经被她强压下,她冷笑,“姨娘,这些年你过的很不错。你是不是觉得。父亲一日不娶继室,你一日就有机会被父亲扶正?你怎么不想想,我苏家是如何高贵的血脉,若不是你对父亲有恩,父亲能留你在府中?若不是你一直麻痹我那个没心没肺,温室里长大的母亲,能给你机会生下苏茜?母亲虽不会看重你,但是她或者的那些年,可曾亏待过你,可曾苛责过你,可曾把你当奴婢看。还时不时的提醒父亲,她身体不好,不能多生养,让父亲去你屋里。你就是这样报答我母亲的?”

“我,并没有害夫人。我对天发誓。夫人的死,与我无关。你的遭遇,与我业务关联,我什么都不知道。至于谁对夫人下手,谁对你下手,你应该比我清楚。”

(162)贱人就是矫情

“你倒是撇的干净。”苏鸾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难道不是吗?小小姐。”赵姨娘对苏鸾微微福身,“人家要对付你,我一个妾室能做什么。老爷和大少爷当时都不在府中,我当日能怎么办?护着你?我们全都要死。”

“所以你,你只是选择了什么都不知道。”苏鸾冷笑。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你的院子,我都没进去过。里面发生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爷走的时候把家交给我,我要照顾的是这个家。”赵姨娘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色依旧平静。

“这些说辞,是你这十几年里,你经常对自己说的话吧。你早就想过万一有这么一天,你应该怎么脱身吧。这些话你在心中演练了不下万次了吧。不错,确实很成功,我现在想来,你确实撇的十分干净。”

赵姨娘对着苏夙深深一礼,“老爷,我有罪。”

苏夙微微笑着问,“你有何罪?”

赵姨娘道,“我的罪在于明哲保身。”

苏夙笑道:“好一个明哲保身。想我苏夙自娘肚子里生出来,从未畏过谁,惧过谁。苏氏一门从来也没出过一个会明哲保身的人。想不到,今日能从你口中说出这个词。细细想来,其实你没有罪。罪在于我,我当日不念一时之仁,将你留在府中。我也许就不回受着十几年骨肉分离之苦。我的女儿也不会任人欺辱折磨,我这做父亲的竟然不知。被你这妇人期满。”

赵姨娘也笑了,“老爷,你确实没未畏过谁,惧过谁。但是老爷那时重伤在陈国,生死未卜,大少爷也还年少。我一个妇人能做什么。我只是个妇人,我不是老爷这样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苏夙笑道,“云梅,我留你在府中确实是让你管好这个家,你却完全忘了,小鸾也是这个家的一部分,她是我女儿,是夫人与我的骨肉。你口口声声说为了这个家,所以才装聋作哑这么多年,这个理由是不是太牵强?”

赵姨娘摇了摇头,“小鸾是你女儿,茜儿就不是了?老爷让我保护好小鸾,那茜儿呢?”

苏鸾道:“赵姨娘,其实这个答案你自己也很清楚,为什么还要问父亲。苏茜那什么和我比。我的母亲是陛下的胞妹,是这天朝最尊贵的女子。苏茜的母亲是什么人?赵姨娘,你能告诉我吗?这么蠢的问题,你也能问的出口。”

苏鸾本身是没有高低贵贱等级之分的人,但是这对母女,让她不得不用一切去碾压,她心中的恨,要将她们两碾压成碎渣。打击敌人,不择手段。

“你有什么了不起,除了你爬出来的那个肚子高贵点。我只是比你倒霉些,我的娘只是没有你娘高贵。那又怎样,值得你这样趾高气昂。”苏茜似乎终于缓过神。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苏茜,你记得这句话不。”苏鸾冷笑着又看向赵姨娘,“姨娘你听见了吗,你女儿嫌弃你呢,贱人就是贱人,贱人就是矫情,自己是个贱人,就以为所有人都是贱人。”

(163)该死的人是谁

赵姨娘咬紧了牙关,闭上了眼睛。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

苏茜笑道:“你别在这挑拨离间,最可怜的人是你。你是嫡女又怎样,在笼子里被关一年,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回了京,也不敢真面目示人,有家不能回,父亲也不敢人,你猖狂什么。我真为你感到悲哀。我是庶女又怎样,我娘是姨娘又怎样,这些年在上京城,人家只知道苏家的小姐是我,你苏鸾,早就死了。你现在这么偷偷摸摸回来,算什么?你指望,还能回到苏家。还能做你的苏府嫡出小姐?正大光明的嫁给殿下?别做梦了,想也别想了。他要知道了,还是会弄死你的。”

“他是谁?”一个明明带着笑意,却像是极地的幽兰的冰雪,冷的让人牙关发颤。

苏茜猛然看向那声音传来之处,只见父亲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盯着她。那眼神像是一双利剑,直接刺穿了她的身体,并在她的身体里搅动着她的血肉。

“啊。”她惨叫了一声,一股腥甜从她的嗓子里往外冒出,而自己的耳鼻眼睛里似乎也有温热的液体在往外流出。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觉得整个身体好像都要碎裂开。那两把剑又似乎变成了无数把钝刀子,同时切割着她全身的血肉。

“老爷。老爷!”一直挡在赵姨娘面前的那道墙似乎终于倒了下来,坍塌了下来。她一把抱住了正在倒下的七窍流血的苏茜。她哭喊着,给苏夙磕着头,“老爷,老爷,放过茜儿吧,求你了,求你了。”

见苏夙不答,赵姨娘又挪动着流着血的膝盖,跪在了苏鸾面前,“小小姐,小小姐,求求你,茜儿就算再与你不和,也是你姐姐啊。求求你救救茜儿吧。”

苏鸾一个小步跳开赵姨娘的“魔爪”。

“姨娘,我觉得你还是直接求父亲,刚刚你不是还说,苏茜也是父亲的女儿吗。既然我们俩都是父亲的骨肉,父亲更是不会厚此薄彼的。你求他呀,用你的口才,一定能感动父亲的。你这张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自然也有办法让父亲消气的。”苏鸾又走了几步。正好走到了君青冥身边,君青冥则是长臂一伸,将苏鸾拽回了位子,将她硬生生的拽着拉坐了下来。

他的手臂紧紧的环着苏鸾的纤腰,似乎根本忘了人家父兄都在这屋里坐着,他似乎一点担心,人家女方的父兄会将他打出去。他的举动似乎就带着一种天经地义的霸气。

该死,都该死。欺负他家小鸾的人都该死。

赵姨娘就算想缠着苏鸾,但是看着君青那要吃人的目光,她一怔,又将目光看向了一直沉默的苏青。

“大少爷,大少爷,求求你,求求你,帮茜儿说个情吧。茜儿平时真心将大少爷当兄长看啊。大少爷,求求你。”

苏青道:“父亲出手的事情,让我如何求情。姨娘有什么话,你还是早点和父亲说,你今日若是不说,待父亲自己查出来,那大妹和你才是真的惨了。”

赵姨娘心中一惊,难道,苏茜得到的惩罚还不够惨?难道苏夙这做父亲的,真能杀了自己的骨肉?他若能杀了茜儿,那对她呢?

(164)我不甘心

苏青冷冷的看着赵姨娘,“姨娘,小鸾没出生前,其实我多多少少对你都是有些厌恶的。但是我从来没有为难过你。因为母亲对我说,她在生我的时候伤了身,是你衣不解带的侍奉她,照顾她。比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嬷嬷都尽心尽力。后来母亲有了小妹,你同样也是如此照顾她,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才对你放了心。需要你的时候,你尽心尽力,不需要你的时候你安分守己的好像不存在。这样的姨娘,我在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敬你的。可惜,正如小鸾刚刚说的那样,我们都被你骗了。”

赵姨娘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苏茜,幽幽的道:“是啊,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尽心尽力,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不存在。大少爷,你说的可真好啊。”

苏青道:“按照母亲的脾气,怎么能容得下你。还不是皇祖母不想母亲一进门就逼走将军府姬妾担心母亲的名声。其实,我们都瞎了眼。看错了你。母亲进门时,你就该死了。你一个妾,还想如何。我说的,难道不是你的本分。”

赵姨娘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本分?我呸。要不是那些想巴结你父亲的人,把我送给你父亲,我现在过的不知道多自在。他们用我家人的性命威胁我,我若博不到老爷的欢心,我家人就要死。我呸,本分!”

“云梅,那这些年,为何不见你与家人家人来往。按道理说,你已经在府中稳稳立足。”苏夙问。

“是啊,老爷当然不知道。我既然已经有了老爷这个依靠,我还要那些保不住我的家人做什么。我让他们离开天朝了。我能给别人一次威胁我的机会,不会给第二次。可是就在我以为得了老爷的心,我以为就算家里来了个公主,老爷也不会真心喜欢一个公主。老爷这样伟岸骄傲的男人,怎么会喜欢一个同样骄傲尊贵的公主。在公主面前,老爷也是矮一头,要行礼的。老爷要的是可以在身边可以温柔以待,悉心照顾的女子。一个公主,除了骄纵,怎么会这些。所以我不担心。公主要来,我就让位。我可以暂时的不存在。我觉得老爷对公主最多不过是敷衍了事。日子久了,老爷还是会回来找我的。”说到这,赵姨娘的一双美眸里润上了一层不符合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柔情与希冀。

“可是,我错了。大约所有人都猜错了。那场门当户对的指婚,应该是骄纵的公主把家里闹的鸡犬不宁,被夫君嫌弃的事没有发生。公主出乎意料的好脾气,随和,漂亮。甚至还带着孩子气的纯真。老爷没有什么意外的,再也想不起切。我天天盼,夜夜盼,就盼着老爷有一天能来我这个偏僻的小院,告诉我他对夫人的种种不满。但是,我却没有等来。最后等来的,公主怀孕了,公主生产了,公主生了个小公子。我能不恨?我能甘心?因为我的表现良好,老爷终于来了。这算什么?算主子对奴婢的恩赏?”

(165)条件

“一切都是你自己想的。”苏鸾冷笑道:“所以说,幻想着害死人。”

苏夙叹了口气:“云梅,我与玲儿自小一起长大,虽然长辈没有给我们定亲,但是我从小就知道她的所有,脾气秉性。虽然我不敢想最后能娶到她,但是真的有一天娶到了她做妻子,我如何珍惜喜爱她。你应该知道,我这样的人,如果不喜欢,就算是陛下赐婚,我也会直接拒了的。我是真的喜欢,才娶了玲儿。你真是多想了。我对女色之事从来不上心,所以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妾室。还是因为你对我有恩。你的存在,是因为你对我有恩。没有别的。后来也是因为你的本分,能干。所以你一直存在。”

赵姨娘表情有些呆滞,她有些失魂,一双眼睛空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

苏鸾笑道:“好奇害死猫,妄想症害死人。赵姨娘,你从哪里来的这样的优越感?我终于知道我这位大姐姐的妄想症,从哪里来了。原来是你的遗传啊。你痴心妄想,我父亲会爱上你,会把你扶正。和你女儿妄想有一天能做青冥的正妻有什么区别。”

苏夙看着失魂落魄的赵姨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云梅,其实如果你刚刚认了错,也许,我会留你一命。可是你没有,你推的太干净,你的推卸告诉我,你到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你还在找借口百般抵赖。”

“所以呢?”赵姨娘痴痴的看着苏夙。

“所以你得死。”苏夙道。

赵姨娘将昏死的苏茜好好的平放在了地上,她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靠近苏夙的脚边跪了下来,“老爷。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一切?你就这样把我杀了?我死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就没人知道了。小小姐,就算知道,她那会还小,她不可能知道那么详细。”

苏夙淡然道:“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你说的这些,我迟早都会查出来的。这个本事我还是有些的。你想用这个条件保命,应该是想错了。”

赵姨娘道:“不,不会有人告诉你。除了我,和那个人。知道的人已经都死了。”

“那又如何。”苏夙笑道,“你觉得我是可以谈条件的人?你认识我这么多年,见我什么时候和人谈过条件。赵云梅,你该死了。”

苏鸾呵呵笑了,“姨娘,当你决定把我推出去,当你和那些人勾结,纵容那些人伤害我的人,你就应该想到今天。老天让我不死,就是让我来讨债。你是第一个。地上躺着的那个是第二个。你想说的那些人,我会一个个的讨过去的。黄泉路上,请你耐心点,等着他们,你们一起上路。”

赵姨娘看着苏鸾像是看一个笑话,“小鸾,你从小就是个肆无忌惮的孩子。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茜儿母女俩这么好欺负的。”

苏鸾则直接笑出了声:“你们俩,好,欺,负?这恐怕是我长这么大,听过的最好笑的一个笑话。我苏鸾自认为不笨,我父亲哥哥也都是尽人皆知伟丈夫,都被你们这对母女俩骗了这十几年。你还好意思说你们俩好欺负。”

(166)把她交给我

“师傅,我能说句话吗?”君青冥终于出了声。

苏夙点头,其实今天这事很简单,他只是把人都叫来,大家在一起把事情说清楚。该了断的就直接了断。他最怕麻烦,最厌恶的就是拖泥带水。既然已经确定,已经知道,既然小鸾也愿意叫他一声爹,他也不想在拖下去。

“她不光骗了你们一家,也骗了我。让我这十多年来,内心备受煎熬。她确实该死,但我请求师傅,不能让她痛快的死。小鸾是我未婚妻,我以后也是小鸾的夫君。我觉得这件事我也应该插一手。师傅,我想请你把她交给我。她带给我们的痛苦,不是一刀就能了结的。因为她,小鸾受的苦,她也应该尝一尝。我不如师傅,不如苏青你们是大丈夫,我却是睚眦必报的人。再说师傅与她毕竟——”他接下去的话不想再说了,毕竟有过同床共枕,他真的不想就这么简简单单的把事情了结了。

苏夙没有答话。赵姨娘惊恐的一把抱住了苏夙的腿,“老爷,老爷。不要,不要。我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我是老爷的人,就算死也应该有老爷说了算啊。老爷,老爷,老爷千万别把我给梁王啊。老爷,老爷,快杀了我吧。老爷。”

君青冥此时站了起来,对苏夙深深一揖,“姑父,师傅,岳父,小六子恳求您。把这个女人交给我。你们毕竟是亲人下不了手,我可以。难道,你们不恨?难道刚刚小鸾说的,你们不恨?”

“不,不,不。”赵姨娘终于崩溃了,她哭着喊着,恳求苏夙,“老爷老爷,不是我啊,真不是我。是他,是他们。他们害死了夫人,是他们。给我一个痛快吧,老爷。”

苏夙看了一眼苏鸾。

苏鸾微微的低了头,目光不与父亲对上。

既然已经有了答案。

苏夙伸手抚了抚哭花了脸的赵姨娘,“云梅,你说那些人逼你,那你的家人逼你。其实你并不是清倌人,对不对?家人现在在哪里,毕竟夫妻一场,你走了你家里人交给我。我理解那些人为了讨好我,会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不想的,我会送你回家。那些逼你的人,我也会帮你料理掉。毕竟你对我有恩。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赵姨娘仰起脸,哭道“老爷,这世上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子,能近得了你身的女子,还能全身而退吗?”

苏夙满眼怜爱,毕竟这个女子跟了他二十多年了。曾经也是青春韶华的女子——他看着她,看着她。然后他的目光看向了君青冥。

“你带她走吧。”苏夙道。

赵姨娘瘫倒在地。

君青冥嘴角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对外道:“来人。”

门外立刻走进来两个黑衣人,对君青冥抱拳。

“将她带走。”君青冥道。

两人立刻动手,好像只是眨眼间,屋子里已经没了赵姨娘。又或者赵姨娘这个人,根本没存在过。

(167)求个情

“她呢?”苏鸾的目光看着躺在地上的苏茜,“父亲既然要为我讨公道,她怎么处理?”

苏夙道:“你看呢?”

苏鸾道,“她三番五次的想杀我”

苏夙道:“父亲能不能帮她求个情?她毕竟是我苏家的骨肉。”

苏鸾摇了摇头,“这样的人存在,只会丢了我苏家的脸。说实话,其实我有些佩服姨娘。至少她临危不乱,像是我苏家的人。但是她呢,胆小怕死,虚荣蠢笨。出了一张脸,一无是处。她的存在,就是耻辱。以后我回了苏家,我不想有这样的人做我姐妹。”

苏夙沉默了。

苏青道:“小妹,我也想帮她求个情。她千不该万不该,可是她也姓苏。你放心,哥哥会帮你看好她。保证让她活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这辈子保证不会出来碍你的眼。小妹,算哥哥求你。”

苏鸾心中起伏跌宕,她可从来每当这个女人是她苏家的人。从小苏茜可没少给她使袢子,她最气不过的是以为她死而,想把她的君青冥当遗产继承过去。还那么堂而皇之的。

一直将她当成情敌去下毒手。

君青冥对苏夙道:“师傅,我想带小鸾出去说句话。”

苏夙点头。

君青冥把苏鸾带到院子里,附耳对她说,“你父亲将赵姨娘给我,其实就是想保下苏茜一条命。毕竟等于给了我一个人情。所以我……”

苏鸾冷哼了一声,“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君青冥道:“我当然知道。但是你也说她是个蠢货了。以前有赵姨娘帮着,现在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就是蠢的。你还担心她能做出来什么事?”

苏鸾一伸手揪住了君青冥的已经,凶巴巴的说,“你说,是不是她追了你那么多年,你对她日久生情了?”

君青冥一脸哀痛,闭上了眼睛,“话不能乱说。我君青冥对小鸾的心,天地可鉴。”

苏鸾瞪了君青冥一眼,然后松开了双手,转身走人屋子,对苏夙道:“父亲,我听你的。”

苏夙微笑了道:“好孩子。父亲欠你的一定会还。大郎,把茜儿带走吧。”

苏青唤了人,将苏茜抬了出去。

这时候屋子里又只剩了四人。

苏鸾道:“那么说,这事就这么完了?”

苏夙道:“当不是。小鸾,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事情完整的告诉父亲?或者,还是希望父亲慢慢去查?”

苏鸾则是伸了个懒腰,带着轻松的笑意,“哎呀,父亲。你也知道我脑子出了点问题,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你让我说什么呢?我不能胡诌啊。”

苏夙看着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随即笑到:“好吧,晚上在家吃饭。对了,家里没人管事了,怎么办?小鸾要不你回来吧,帮爹管管家。”

苏鸾摇头,“暂时还不想回来。”

苏青道:“那怎么办,父亲,家里那些田产,店铺,祖产。还是苏家库房里的那些宝贝,要是没人管着,加不就败了了吗。对了还有母亲的嫁妆,以后都是要给小鸾的。那些钱都怎么办?”

苏青的话刚刚说完。

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几乎是急的火燎叫道:“我管,我管。我都管。”

(168)青青萝曼

苏府闭府三日,苏鸾相信,府中一干人等肯定是彻底的洗干净了,父亲和哥哥才会让她回府。

所以在她和君青冥大大方方的留在了府中吃晚饭。

上一次的来府中吃饭的事情她已经基本都回想了起来。秋天,下着雨,苏府最大的一个议事厅中。那果酒,那红泥小火锅,最后还有那一坛封了十几年的酒。那一次来的风萧萧,走的时候更是凄凉凉。

这次就完全不一样了。一桌酒菜则是被安置在了府中正院中。

这院子苏鸾自然是认得的,那是父亲母亲曾经居住的院子。暮夏,院子里的一片葱郁,却见不着一朵缤纷小花。这让君青冥想起了苏鸾自己的宅子,自己的院子也是如此。他还笑过小鸾,一点也不像个女人。哪有女人不爱花花草草。

现在他终是明白了。这其中的原因。

感受到牵着自己手掌传来的力度,苏鸾似乎明白了君青冥心中所想,“我母亲说,她在宫里看花都看腻了。从早睁眼开始,一直到睡觉。满眼里都是花儿。好不容易从宫里嫁出来了。若是自己的宅子里搞的和宫里头一样,她宁愿再回宫里去住。所以父亲就将府中所有的花都移走了。府中只有这些青青萝曼和树木。是不是也很美?”

君青冥点头,“我还是第一次来你父母住过的地方。小时候来你家,都是凑着你父亲不在家,我才敢来。来了就寻了苏青去找你玩。原来姑姑并不喜欢宫里的生活。”

苏鸾道:“是啊。她从来都不喜欢。所以出宫了就像是金丝雀出了牢笼。所以我和哥哥长的和我们这样出身的孩子不大一样。因为母亲从来不约束我们。”

苏青听到了这句话,笑着对苏鸾点了点头,“母亲啊,其实就是个大孩子。我还记得她和我抢吃的。让我编谎话,骗父亲,做了好多坏事。”

苏鸾笑道:“是啊是啊。母亲真是个异类。”

苏夙道:“她什么都不愁,什么都不缺,先皇和太后,只她一个女儿。争宠邀功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她无忧无虑的长大,无忧无虑的嫁人,无忧无虑的为人母。只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说到这,四人均是沉默了。

侍从婢女酒菜摆好。立刻便远远的退出了院子。四人坐上桌。

苏夙道:“天热,你那个红泥小火炉,今日就不上了。等天冷了,再回来吃。”

苏鸾老大不好意思的笑,“父亲是在为我之前不愿意认你们,感到不满吗。”

苏青道:“小鸾,我和父亲心里只对你有愧疚,哪里会有什么不满。父亲那时受了重伤。心里最愧疚的其实是我。我不应该丢下你,独自去见父亲。我当时也是昏了头了。”

苏鸾也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又让苏青感慨了那么多。

“哥哥,你那会不过才十三四岁,还是个没长成的少年,你怎么可能把事情想的那么周全。不要怪自己。其实这事也怪我自己。”

(169)你老了

苏夙笑道,“事情过去就算了。不要再提了。小鸾,你要想个法子,怎么做好这个管家。我家可就只有你这么一个管事的女子了。刚刚你可是应了的。”

君青冥道:“这也不是个事啊。师傅,小鸾吃早要出嫁的。就算是现在能帮苏府管着,以后呢?当务之急,我觉得还是让老大早点娶媳妇进门。”

苏青瞪了一眼君青冥,“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成天叽叽歪歪,生怕我和父亲吧苏鸾留在家里。不给出嫁。”

君青冥道:“这是自然。我当然怕得很。这个媳妇是我的。”

苏青道:“我娶媳妇也是我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苏夙道:“大郎,你和那个林家的姑娘到底怎么样。”

苏青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苏茜笑道:“父亲,前几天那林小姐还问我,怎么才能吧哥哥约出来见面呢。大半年没见,林姑娘可想死哥哥了。”

“小鸾,你胡说八道什么!”苏青恶狠狠瞪了苏鸾。

“我可没胡说,你等着,最多不过一两天,准保你接到帖子。这次是林兰筹办的,打着给我接风洗尘的旗号,主要想见你。”

苏青不说话了。

苏夙挑了挑眉,“真的?这位姑娘真是对我家大郎上心了。小鸾,你看着姑娘如何?”

苏鸾笑道:“我就是看她性子爽朗活泼,为人简简单单才愿意和她交往的。对了”她突然拍了一下自己脑袋,“我想起来了。”一桌人都看着她。

她道“这个林兰,其实和母亲的性子有点像呢。”

苏夙看向苏青,“那大郎你还等什么。”

苏青又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一共就和她几次。也就是打马吊,吃吃饭。没别的。我还没想过这些事。她怎么会看上我,我这个人又不懂风月,又不会说好听的。又比她大了好多。这小姑娘应该是搞错了。如果让她误会了,我以后不理她就是了。”

苏鸾简直喷了,连君青冥都直摇头。这时候苏夙说话了,“我一天比一天老了,早就生了退去的心思。这个苏家迟早要你担起来。可是你不成家,我怎么把苏家交给你。你从十五六岁开始,说亲的媒婆就要把家里的门槛踩烂了。今年你都二十好几了。上京城反而没有媒婆敢上门了。你知道为什么?”

苏青摇了摇头。

“因为你太老了。已经没有适龄的闺阁小姐看得上你了。”

苏青的脑门子差点砸到桌面。

苏鸾一口气呛住,剧烈的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大笑。君青冥则是一边拍着苏鸾的背,一边埋怨的语气说,“师傅说的是大实话,你干嘛笑成这样。”

苏夙接着说,“所以呢,好不容易有个小姑娘看上你,你就别闹腾了。趁着人家年纪小,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娶进门,孩子生了,想后悔也晚了。”

苏鸾刚缓和过来的咳嗽,又剧烈了,她一边咳着,一边道,“父亲,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佩服,佩服。”

(170)一枝花

苏青的脑袋依旧磕在桌面上,不好意思抬头。

苏夙又道:“自古长幼有序,大郎你赶紧把事办了,小鸾才能嫁出去的。你看你妹妹急了,你都不急。”

于是,这一晚苏青的脑袋几乎就没再抬起来过。

苏鸾一直在笑,吃几口菜,忍忍,又憋不住,又笑。

君青冥也是心情愉悦。只是两个人在回家路上,苏鸾叹了一口气。君青冥不解,今天了却了一桩大事,干净利落。小鸾为什么还会叹气。

看懂了君青冥询问的目光,苏鸾道:“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说那一句,我一日日的老了。我心里听着很不舒服。你知道的,父亲今年才四十出头呢。”

君青冥环着苏鸾下巴轻轻的婆娑着苏鸾的头什么?你说你父亲是什么?”

苏鸾眨了眨眼睛,“男人四十一枝花啊,你没听说过吗?何况是我爹这样相貌,这样的出身,这样的人品。”

君青冥瞪大了眼睛,“你该不是想给自己再找个后娘吧?”

“也不是不可以啊。毕竟一辈子长着呢,你看我父亲那个身子骨,不说他年纪,看起来和三十出头。和我大哥一点不像父子,倒像是亲兄弟。你说是不是。”

君青冥轻咳了两声,这么昧着良心的话他可说不出来。

“小鸾。你爹才把一个姨娘收拾了,你就开始惦记着后娘的事,是不是有点忒不后道。”

“唉,想想没人给我父亲暖床了,我心里就不太舒服。你在京中混的熟,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没有!”君青冥大吼了一声。他心里在嘶吼,这姑娘到底是不是缺心眼儿。她自己倒是什么都不怕,他怕被师傅一刀劈了。

“对了,你准备怎么收拾那个毒妇?”苏鸾问。

君青冥道:“有些事,师傅不方便问,我可以的。我你们今天说的很多话,都是模棱两可。似乎就是双方把话说开了,该死的就该死了,该了结的就了结了。可是,我不这么看。”

(171)赴宴

苏鸾坐直了身子,看向君青冥

君青冥接着道:“凡是牵扯到你的事,师傅总是很能忍,很小心。他知道你不想说,他就不问。他生怕再让你扒开伤口,生怕让你再想起那些事。但是,我想把事情彻彻底底搞清楚。赵姨娘自己也说了,你那会年纪还小,很多事你不是道。知道的人除了她和另外一人,应该都死绝了。所以我要撬开她的嘴。”

“事情的大概我是清楚的,只是丢了一切记忆。如果贾渊请来的越人神官能帮我把记忆找回来,我知道的应该不比赵姨娘少。我之所以不想和父亲说这事,还是顾忌太多。毕竟现在皇位上的人不是你。坐在上面的人江山稳固,我父亲再强,还是臣子。他一句话就能收了我父亲的军权,就能把你给你灭了。人在屋檐下,必须要识时务。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对我父亲说。”

“我懂,我懂。”君青冥再一次把苏鸾搂在怀里。

没过几天,苏府管事的赵姨突然病逝的消息便传开了,苏茜作为赵姨娘的女儿,服丧守灵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病逝,又是个姨娘,丧事办的很快,只是奇怪的是,赵姨娘的棺椁并没有埋在卢云山苏家祖坟里。而是另寻了一个,百姓平民百姓的墓地草草的葬了。

没有人关注这件事,苏大将军本来就为人低调,又是个妾室死了。出殡的日子,都没对外人说起。这个也曾风光过几年的姨娘,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林兰和李婉言给苏鸾承办的接风宴为了这事延后了几天。

如果想要相聚,时间从来不是问题。而苏青真的在收到林府下人送来的帖子时,还是纠结了一晚。

他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杀人越货,从来也不眨一下眼皮。反倒是这种小女儿情长的事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因为有了妹妹和父亲的话,他终于决定正视这件事。

聚会的日子定好,苏鸾难得特意的打扮了一次,戴上了君青冥送她衣裙和首饰。都是阿鸿和阿碧,拍手。平日里女主子穿的素净,妆容也太清淡。看上去哪里配得上女主子的身份。走人群里,女主子和那些平民女子在装扮上没什么区别。她们哪里知道,苏鸾只是因为那些富贵荣华的衣裳穿起来太麻烦。哪有一件简单的襦裙,上裳穿的简单。有这穿衣脱衣的时间,又能多看几个病人,多看基本医术。

但是今夜不同了,今夜都是她的朋友,真正的朋友,她自然要打扮的光鲜亮丽。所以当苏鸾出现在那座私宅庭院里时,所有人的眼睛都黏在了她身上,无法再移开。

林兰、李婉言,娇儿围着她,研究她的手钏,她的头钗,她的耳坠,她身穿的云锦坊的衣裙是什么时候出品的款式,怎么她们都不知道。叽叽喳喳诸如此类的问题。

亭子里柏祁与玉谦的目光,是被冷冷一声哼声打搅了,才不甘不愿的收回来。

苏青道,“你们俩个别看梁王还没来,就这样肆无忌惮。”

玉谦笑道,“对面有三位貌美的姑娘和一位可爱的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看谁。我看,今天这林家小姐,最为出挑。”

(172)目光

被玉谦这么一说,苏青好像是没经过思考一样,目光就瞄向了和苏鸾站在一起的林兰。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眯了眯,满园烛火中,苏鸾穿的是件皎月白锁着银边的叠纱长裙。林兰穿的则是见粉色绣着睡莲的纱裙。可能是苏鸾皎若皓月,越发衬托着一旁的林兰那一身粉红色叫娇艳欲滴。

“咦,小苏大人你在看谁呢。”玉谦笑的很儒雅,眼神有些坏。

一旁的柏祁脑子也转了过来,附和玉谦道:“是啊,今天林小姐确实”他睁着眼说瞎话的本领自然到玉谦差的远,昧着良心说话的本事自然也相差甚远,所以话说到这,他还是顿了顿,想了想,不知道用什么词。在他眼中,自然只有那个皎洁的女子。

“确实很出色,很美啊。”玉谦立刻把话接过去。

“对对对。”柏祁立刻点头附和。

苏青的目光还看着林兰,耳边听着两人的话,他下意识的点头,口中好像说了两个字,“是啊……”说完了,他才晃过神来,立刻扭头,看向两只狐狸。

“胡说什么!”他道。但是他自己都发现了,他的脸有点烫,心跳有点快。

“胡说,胡说,我们都是胡说的。对不对,世子,我们都是胡说的。”玉谦朗声笑道。

柏祁还是厚道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苏青道:“小苏大人,看上了就要趁早。别像我一样,找着了,已经迟了。”

苏青对柏祁难得露出一个微笑。玉谦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小苏大人,你刚刚是笑了?微笑?你居然会浅浅的微笑,还害羞的微笑。”

因为玉谦提高了声音,让园子里叽叽喳喳说笑着的几位女子齐齐看向这边。

苏茜问,“玉大学士,你说什么呢?”

玉谦想开口说,苏青背对着园子,正对着玉谦挥了挥拳头。一脸凶悍。玉谦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轻咳了两声,“没什么没什么。”

这时,府门开了,君青冥的声音传了进来,“说什么了,大家伙这么高兴。”

林兰拍手,“人终于都来齐了。我让开宴了。”

苏鸾的目光当然第一时间看向君青冥来的方向,却见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是成王呢。”林娇儿对着成王挥了挥手。

毕竟两个半大的孩子,没什么顾忌,成王笑嘻嘻的对着娇儿道:“娇儿,娇儿,好久没见了。”

苏鸾看着成王,这大半年同样也是长高了不少,原来柔软软的样子,如今整个人好像被拉长了一号。原本圆圆的可怜的团子脸,下颚也有了角度。

君青冥明显是从衙门直接过来的,身上还穿着亲王的朝服。只是不管他怎么穿,都掩饰不住他俊美无俦,人神共愤。

成王则穿着一件青色云锦长袍,一路跑着跳着进了园子。

以成王身份,园中众人均向他行了一礼。成王佯装不高兴了,哼了一声,“你们这是干嘛啊,要知道哥哥姐姐们这样,我就不来了。是六哥说这里好玩,我才求他带我来的。”

君青冥在后面笑道:“得了,得了,别都假模假式的。也不怕把我家小十一吓着。”

(173)苏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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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竟既已到齐,林夕作为这次宴席的主办人,立刻招呼这大伙往这座宅子后院花园走去。

苏鸾问,“这宅子,真的不住人,真的平时只用来承办私人化的宴席?”

李婉言手中拿着一把团扇,娉娉婷婷的边走边笑着道:“是啊。还是林兰会找地方。这种地方也找得出来。”

林兰娇笑道:“我也是听我父兄说的。他们来过几次,说这里如何如何的好。我便留意咯,女候也知,我这人吧,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吃喝玩乐,找我就对了。”

苏鸾笑着,瞄了一眼默不作声低着头走路的苏青。

“真巧。”苏鸾道。

林兰问,“巧?哪里巧?女候别看不起我这爱好就好了。我这爱好与女候治病救人,战场杀人比起来,算得上什么。”

苏鸾笑道:“我说的巧啊,可不是说我自己。我是说,你这爱好和小苏大人的爱好有点像呢。”

林兰抿嘴轻笑,大大方方的说,“小苏大人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栋梁之才。吃喝玩乐这事可不能按在小苏大人身上的。”

苏鸾道:“我只这么一说,你干嘛那么着急帮小苏大人撇清啊。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林兰很认真的说,“什么三百两。我说的是事实。”

君青冥今日心情甚好,两个女子叽叽喳喳的说,他便插了一句,“林小姐说的确实不错。小苏大人是栋梁之才,但是谁说栋梁之才就不能喜好吃喝玩乐。吃喝玩乐这个词看用在什么人身上,才能发挥它的真正意义。用在纨绔身上就是贬义。用在小苏大人这样的人才身上,那就是夸赞他的话。”

玉谦跟在后面补一句,“恩。殿下说的也是事实。”

苏青猛地咳了两声。娇儿看着苏青道:“咦,这位苏大人脸红了。”成王一双大眼睛也看着苏青道:“是啊是啊,苏哥哥脸真的红了。”

苏青这回才像是憋着一股气,闷闷的说:“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只能走了。”

玉谦一把拽住苏青,“良辰美景,美酒佳肴,才子佳人,苏兄,就这么走了,岂不扫兴。”

苏兄,酥胸……苏鸾怎么听怎么这个词就那么别扭。“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苏青听见苏鸾的笑声,就知道这丫头没安好心,凶巴巴瞪了苏鸾一眼。苏鸾忙捂住嘴,“对不住,对不住。我就是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事,没忍住。和小苏大人没关系。”

林兰道:“小苏大人,为什么要走呢。”

苏青眼神有些躲闪,并不看林兰,闷闷的道:“这帮小子,让我生气。”

林兰大大方方走到苏青跟前,“他们让你生气,你就偏要高高兴兴的。这样才能让他们不能得逞啊。走走走,今晚我还有好多安排呢。”

说着居然在伸手在苏青的后背推了一把,苏青就像是触电一样,一下子跳出去几步。

几个人都有些傻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林兰。

(174)授受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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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的表情让林兰更吃惊,她反过来看着几人,不解的问,“你们干嘛?”

李婉言笑眯眯用团扇掩住自己的口鼻,只露出笑成月牙的眼睛,“阿兰,你刚刚好像推了小苏大人呢。换个说法,小苏大人刚刚被你推了——”

林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已经跳出去几步的苏青,很茫然的说,“这有什么?我在家和我父兄也这样啊。我不光推他们,我还和他们打架呢。”

李婉言不急不慢的笑道:“可是,小苏大人好像不是你父兄呢。”

娇儿叹了口气,娇嫩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语气却是老气横秋的说,“我说林姐姐,男女授受不亲啊。”

苏鸾捂着嘴,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李婉言整张脸都躲在了团扇后面笑。

林兰此时好像是才反应过来,粉脸瞬间红了,跺了玉足,“不管你们了。”说完转身朝着后园跑去。

苏鸾一伸手拉上李婉言,笑着追了过去。男人们也一个个乐不可支,特别是看着表情古怪苏青。

君青冥上前将苏青的肩膀一勾,“我说小苏大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果然还是没开窍啊,还得你爹帮你多疏通疏通。”

“成王,你看什么呢?”娇儿看着成王的目光正注视着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君青冥和苏青。有些出神。

被娇儿唤了,好像才回过神来,目光又恢复了清亮,明亮的笑道,“我就是看我六哥和苏哥哥感情太好了。我都有些嫉妒了。”

娇儿看过去,摇了摇头,“两个大男人,这么勾肩搭背的。要是在我家,肯定被我父亲用板子打屁股。”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后园,见后园竟有一面湖,湖面此时正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睡莲,一阵凉爽的夜风吹来,清香扑鼻,让人陶醉。

湖的对岸一座水榭,水榭上此时早已经灯光如灿,宛若白昼。

“好地方。”君青冥赞道。

三个小女子跑得快此时已经在了水榭,灯火中,苏鸾一袭白裙,林兰一袭粉裙,李婉言则是一袭蓝裙,三个韶华正好,娇艳如花的女子坐在水榭中,说笑着。清脆如铃的声音在湖面上随着她们的倩影映入湖对岸男子们的眼中。

四个大男人,均看的有些痴了。齐齐停下了脚步,谁也不想移步,谁也不想破坏了这幅美好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了湖对面站着的四个桩子,对四人招了招手。

成王和娇儿才不管成年人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他们俩打打闹闹的跑到水榭中,大模大样的坐下来。

年轻的男女们才心情的坐了下来。

酒菜已经上齐,水榭里并没有留人伺候。

林兰起身指着桌上的两壶酒,“这一壶醉花酿,是我们喝的。那一壶碧青是给你们的喝的。”

娇儿眨巴眨巴眼睛问成王,“成王殿下,你说,我们俩算是‘我们’还是‘你们’啊?”

柏祁笑道:“你们俩谁们都不算。你们俩喝汤。”

林兰笑道:“对,你们俩个小家伙,只能喝汤汤。”

(175)成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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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家伙互相撇咧嘴。表示不满,但是也没办法。大人们端起酒杯时,他们只能端起小碗。

林兰笑道:“虽然具体我们也不知道这大半年女候在外有什么遭遇,反正人回来了就是好事。所以,今晚和婉言姐姐,大家一起抬石头,办了这桌宴席,算是给女候姐姐接风洗尘。欢迎女候姐姐平安回归。也祝——”说到这她轻咳了两声,脸颊有些微微发红,像是给自己鼓足勇气,“也祝女候姐姐与梁王殿下,早日成婚,早生贵子。”

一桌人安静了一会,君青冥呵呵笑了,对林兰举杯,温和的笑道:“谢谢。”一杯饮下。苏鸾也没想到林兰会说这件事,随着君青冥一起饮了杯中酒。

一杯酒下肚,主题鲜明。大家吃吃喝喝,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刚刚还有些放不开的苏青几杯酒下肚,心情也开始好了起来。

成王问,“姐姐,我听母后说,原来北燕的太子是你师兄啊。”

苏鸾今夜心情也很好,便大大方方的承认。

一桌人里,玉谦和苏青是知道的,其他的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所以都来了精神。

成王又说,“母后还说,姐姐差一点就成了北燕的太子妃了。真的吗?”他用那种孩子特有的单纯的清澈的神情与语调问着。

让苏鸾一时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回答。她微微迟疑。

君青冥耸了耸肩,“没办法,谁叫你女候姐姐太招人。不过这也证明,你六哥眼光好,回头小十一你找媳妇的时候也要找个像你女候姐姐这样的。”

玉谦叹了口气,“哎,上哪去找啊。天底下就这么一个给你找到了。”

柏祁的目光也有些暗淡。

林兰和李婉言都瞪大了眼睛,“我听说这北燕的太子,很厉害的。而且好像是北边第一美男。说他很少出宫。见过他的人很少。不过但凡见过他的女子,没一个不神魂颠倒的。”

“是吗?”苏鸾淡淡摇头,“他是我师兄,我们在一起跟着师傅学医,十年。我怎么没被他迷倒呢。”

成王嘻嘻笑道:“那是因为我六哥更帅,更厉害。”

苏鸾眸光溢彩,看着成王,“殿下一张小嘴真是厉害,一张口就把你六哥夸上了天。”

成王嘟着嘴:“难道不是吗。我六哥才是这天下的翘楚。不管在天朝,还是整个九州。”

苏青道:“待殿下长成,一定比你六哥更出色。”

成王摇头,“我啊。还是算了。我只要六哥一直带着我玩就够了。”

君青冥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堵,突然觉得今晚把成王带来也许是个错误。

柏祁端了酒杯,敬了君青冥,“殿下,这杯算是我替三弟敬殿下。”

君青冥笑道:“他在南浔还好?”

柏祁道:“家书传来,很好。最近才升了军职。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感谢殿下与女候知遇之恩。”

君青冥笑道:“他堂堂侯府公子,愿意从小兵做起。就凭这点,以后在军中不会差。我也没做什么。如果我真插手,他也不会被调去南浔那鬼地方。”

(176)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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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谦像是像起了什么,“你们说到南浔,又说道北燕。你们可记得,北燕放在南浔做质子有个秦王。”

苏鸾道:“我此次在北燕还见着他了呢。”

玉谦道:“正是。这个人正是厉害。演了出好戏。国内都以为他在南浔失踪了一定是被北燕太子除了。结果在太子铮离开燕都没两天他就出现在了北燕朝廷,打压太子党。”

苏鸾有些无聊的说,“我说玉大人,你能说重点吗。你说的这些我好像都是当事人。”

玉谦轻咳了两声,“我就是感慨了一下。不过最近听说这位秦王有点惨。”

成王道:“这些消息,我六哥应该最清楚,六哥你来说。我听玉大人说话,像是在说书学生说书。太绕人。”

玉谦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君青冥。

君青冥则笑道:“我?北燕如何了,我还真不知道。小十一,我毕竟才日夜兼程回到上京。荒废了大半年的正事,忙都忙死。那有空管北燕的破事。”

成王,“哦”了一声。

娇儿看着玉谦,脸颊笑出两个甜甜的家酒窝,“玉哥哥继续说,我就喜欢听说书先生说书了。”

玉谦似听了娇儿的话,来了劲,真打开了折扇,装着说书先生的模样,扇了两下,“话说秦王想趁着太子铮不在京中一手收了太子党。但是太子铮及时赶回。”

苏鸾道,“我师兄那个人。”说到这,她微微笑了,“他岂能放过在他背后戳他的人。”

玉谦将折扇一手,放在手里啪啪打了两下,“女候说的正是。先是秦王的母妃,中风。然后秦王的母族族长莫名的暴毙。秦王府已经定亲的未婚妻,与男人苟合被当众捉奸。还没成婚一顶绿帽子那是绿油油的发亮。”

苏鸾哈哈笑出了声。

君青冥瞪了苏鸾一眼,李婉言拽了拽苏鸾的袖子,让她收敛点。

谁知道苏鸾继续笑,“一看这就不是我师兄干的事。一定是白芷那个死小子。”

君青冥眼神这才缓和些。他想想,苏鸾说的很有道理。慕容铮的手段就是直来直去,哪里会做这些花哨的事情。

“白芷?”众人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苏鸾道:“是我师兄的徒弟。”

玉谦道:“所以说,现在那个看起来似乎也很厉害的北燕秦王,被他这个太子哥哥打压的根本抬不起头。估计用不了多久,又会被赶出北燕,估计还会去南浔做质子。”

苏鸾冷笑,“活该。”

君青冥道:“那个白芷是个人才。慕容铮做事,直来直去。不服的人就是杀。但是这个白芷,我是看出来了,他的存在,弥补了慕容铮的所有不足。以后这个白芷怕是对我天朝是一大患。”

苏鸾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对玉谦道:“说书先生,你能换个话题吗。”

玉谦摇了摇折扇:“还有一个,就是贺兰少年天子,最近做了好多荒唐事。你们想知道吗。”

苏鸾看了看君青冥,两个人对了个眼色,互相笑了。

(177)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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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谦道,“荒唐事太多,多的我都说不完,反正是把他们那个老太后气不轻。”

林兰问,“举个例子。我们鉴定一下,到底多荒唐。”

玉谦看了成王和娇儿,“两个小朋友,请把耳朵捂起来。少儿不宜。”

两个人当然不愿,不过各自都被监护人严严实实的控制住,捂住耳朵。

玉谦折扇遮住半张脸说,“那贺兰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在贺兰全国广招美男。还专门建了个行宫,里面装满了各色男宠。男宠就男宠吧,他还给这些男宠封了妃位。连男皇后都有了。”

众人瞠目结舌。柏祁道:“哎呀,我好像听说贺兰的天子还未成年。怎么行此荒唐之事。”

这种话题,姑娘家是不适合参与的,但是林兰却无所顾忌,问苏鸾,“女候姐姐,你不是贺兰皇帝封的爵位吗,你见过这个少年天子吗?”

苏鸾点头,“一面之缘,是个妙人。”

玉谦笑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女候的想法始终和常人不同。”

苏鸾道:“本来啊,谁规定爱情就非要男女。爱情本来就是不分性别,年纪,种族的。这才叫纯粹的爱情。他喜欢男人,给男人建宫殿,封妃子没什么不对啊。”

众人又是呆呆的看着苏鸾。

君青冥扶额,拉住了苏鸾的小手,对众人解释,“我家玖月看书看多了,有时候有些糊涂,你们别见怪,我是习惯了。”

娇儿终于挣脱了自家兄长柏祁的大手,噘着嘴问,“你们说好了吗。”成王也趁机挣脱了苏青的大手。

成王噘着嘴道:“不就是娶男妃子吗。干嘛说那么神秘。”

苏鸾看了一眼君青冥低声道:“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什么都懂。”

君青冥道“正因为他这么说了,其实真的什么都还不懂。如果懂,他就不会着说了。我那会,就算听到了也不会问。”

成王道:“对了六哥。我下午才听说,太子哥哥终于要去娶太子妃了。”

这话题太劲爆,因为确实所有明线暗线,都没有打探到这条消息。所以每个人目光都很认真,看着成王。

成王道:“是我下午在母后宫里,她们以为我睡着了。”

“谁家的姑娘?”众人问。

成王道:“户部上户,曲家的小姐姐。”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柏祁身上。柏祁也是有些诧异,他问,“曲家的哪位小姐?”

成王道:“就是那个被父皇罚去守皇陵的小姐姐。”

“你胡说。”娇儿先指着成王跳了起来,“不可能,那个坏女人。怎么可能做太子妃。”

众人均是神色各异,互相对颜色。只有柏祁那因为喝了些酒红润起来的面颊迅速的苍白了下去。

君青冥看着柏祁道:“这消息太突然,我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苏青也道:“是啊,太突然了。”

君青冥问成王,“这件事,是皇后娘娘和谁谈起来,被你听见的?”

成王看着众人脸色不对,有些纳闷,“是母后和身边的嬷嬷说的。怎么了?六哥?我说错话了吗?”

(1078)我和她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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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君青冥不答,成王又看向娇儿,“娇儿,你认识这个曲小姐吗?怎么一张口就骂人家呢?”

娇儿瞪圆了眼睛,怒道:“自然是认得的。她是个坏女人。要不也不会被你父皇罚去扫皇陵了。”

成王一头雾水,迷茫的看着一桌子哥哥姐姐,脸上的表情都很奇怪,他小心翼翼的抓了拽君青冥,低低窃窃的问“六哥,看来我真的说错话了。对不起,我不知道。”

君青冥将成王抱了起来,坐在他腿上,笑道:“不知者自然不会有人怪你。六哥告诉你,那个曲小姐曾经是宁远侯世子订过亲的未婚妻。”

成王此时才瞪大了眼睛,一脸诧异。他扭头看向柏祁,“对不起世子哥哥,我真不知道。”

柏祁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对成王拱手,“本没什么。我和她早就解除了婚约。她嫁谁都是她的自由。”

林兰道:“奇怪了。陛下不是罚了她,终生守灵吗。按说也算是个戴罪之身。怎么会?”

苏鸾道:“这下有趣了。她那个性子如果真成了太子妃,呵呵……”她冷笑了两声,话就不说下去了。

苏青和玉谦接不上话,只能陪着坐。

娇儿道:“那个坏女人,现在是太子妃,以后不就是皇后娘娘了。娇儿不要,娇儿不要。”

李婉言拉了拉娇儿的手道:“娇儿,以后这话不能再说了。如果是真的,她的身份在天朝可就是仅次于皇后娘娘。”

娇儿一脸愤愤,但还是乖乖闭了嘴。

苏鸾道,“娇儿啊,你也别担心。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谁知道呢。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若是得势,怕是第一个要对付的是我。不是你哥和你们宁远侯府。”

一桌人自然多多少少都知道苏鸾和这个曲小姐的是非恩怨,也就是成王一副完全茫然的模样,“怎么?六哥我越来越糊涂了。”

君青冥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和成王说。

苏鸾则是心直口快,完全无所谓的笑道,“因为她所有的耻辱,是我给她的。没有我,她也不会被世子当众撕了婚书,些了休书。没有我,也不会在端王生辰宴上,使她被陛下罚去皇陵扫地去。”

成王突然拍起手来,“女候姐姐好威武。”

君青冥也跟着笑了,他瞎担心什么,刚刚才说了苏鸾天下独一无二的,除了有时候犯犯傻会被最亲的人坑,但是对付有胆子敢挑战她的人,她分分秒秒捏死对方。

他一笑,桌上的人也都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大家也许都想到了这点。

林兰笑道:“真是白操心了,她老实本分的不惹事还好,若是敢惹到女候姐姐身上,我相信,女候姐姐有办法让她比上次更惨。”

“说的不错。”苏青赞赏了一句。

这是自从坐在桌上,苏青和林兰说的一句话。

也不知为什么林兰的小脸莫名的有些烧。李婉言用团扇掩住了唇附耳对林兰道:“阿兰,你脸红了。”

(1079)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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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兰立刻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一抬眼正好对上苏青的那黑白分明的目光正看向她。她立刻又低下了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比刚刚更烧了。

苏鸾看着始终低着头的林兰问,“林兰,你不是说除了吃饭还有余兴节目吗?你老低着头干嘛。”

林兰恍然抬头,“对对对,我都忘了。”

她这一抬头,众人都看见她脸颊上氤氲着的两片红霞,众人看看苏青,又看看林兰,彼此会心而笑,笑而不语。

林兰起身,对众人福了福身道:“今日之宴既然是我和婉言姐姐做东,大家‘抬石头’一起给女候接风洗尘,光吃吃喝喝多没意思,所以我和婉言姐姐商量了,正好她会弹琴,我会剑舞。”

娇儿接着脆生生地道,“还有我,我会击鼓。”

这时,李婉言和娇儿也站起了身,两大一小,三名女道:“我们仨给大家剑舞。”

苏鸾一脸惊喜,用力的鼓掌,“好好好。”水榭中坐着的男子也一同鼓掌。

这时有侍从将事先安排好的古琴,乐鼓,长剑拿了来。交给三人。

并将水榭外一片空地点燃烛火。

林兰一袭粉色衣裙,手持一把长剑,立与场地中央。李婉言与柏娇儿分坐于两侧。

三人对了眼色,娇儿首先敲响了乐鼓,鼓声“咚咚”带着明悦轻快的节拍。李婉言手中瑶琴顺势奏起。林兰一个利落的起势,银色的长剑跟随者节拍行云流水般的乐曲在一轮玄月下,不疾不徐,优雅舞动了起来。

既是舞剑,自然都是花架子,但是这花架子底下势必也有真正的武功功底做支撑。水榭中除了玉谦彻彻底底的文学小青年外。其余都是内行。一看便知这林兰不愧是身在军中世家。那身体的韧劲,长剑在她手中耍着花样,可见她对长剑确实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与认知。

苏鸾看着林兰手中长剑,寒光猎猎,美妙纷飞。脑子里恶补了一下,如果以后她能和哥哥如在一起,两个人郎情妾意,在府中练剑习武,真是天生一对。

因看得出神,也不知何时,一琴一鼓声中又多了一缕清亮的笛音。

众人看去,竟看见玉谦手里多了一把竹笛,正配合着鼓声与琴声。那笛音初听着像是跟着两人的节奏,但是也就是几个节拍下来,琴音鼓音就成了他的陪衬。那笛音也将所奏乐曲的不足,完美的包容了过去。

三人演奏的愉快,林兰舞的更愉快。长期骑射习武,体力比一般的女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就这样愉悦的舞着,似乎那乐曲不停,她便不停。

因为愉悦,娇儿一边击鼓,一边欢乐的笑着。

这笑银铃一般,清脆动人。而笑本身也是最能感染人的一种情绪。

这时君青冥叹了口气,“如此佳人,一个人月下舞剑,真是寂寞。”

苏鸾立刻接话,“是啊,是啊。要不你去配合一下?”

君青冥耸了耸肩,“我这要是下去,怕是会被你揍的连家门都不知道朝哪开。”

(1080)她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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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祁道:“我倒是想,可惜我才楚楚入门,就不下去给大家添堵了。”

三个人贼贼的目光齐齐看向苏青。苏青只是一本正经端坐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着外头舞剑那曼妙粉色的身影。

再然后,一把剑,递到了苏青手里,君青冥拍了拍苏青的肩膀,“兄弟我,也只能帮你帮到这了。”

苏青身形依旧端直的坐着,巍峨不动。

苏鸾瞪了自己这个不开窍的大哥,突然她朝着外面喊了一嗓子,“阿兰,玉大人笛音好不好听啊。”

“自然好听啊。如此好听过的笛音,阿岚还是第一次听。”

“那我也给你找个高人,陪你一起舞啊。”苏鸾立刻接着道。

林兰爽朗的笑道:“好啊,谁啊。”

君青冥立刻握住苏青的手腕,将他握着剑的手,抬起,晃了晃。苏鸾道:“你看,你看,小苏大人连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答应了。”

这时,众人只见林兰那曼妙隽雅的身影,以及一直完美踩着节拍的脚步,突然有些凌乱。不过也就是眨眼间,一阵劲风突然从众人身边刮过,一个玄衣玄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林兰的身旁。

“当啷”一声脆响,林兰手中的剑,优雅的击在了苏青手握的长剑上。

手握长剑的苏青,立刻与那有些闷,有些木讷,甚至有些害羞的男子完全变了一个模样。一把剑似在他手里有了生命,他完全在配合林兰,但是在林兰看,他舞出的第一剑就已经让自己成了他的从属。

不过,这也是应该的。她从来也没想过,有一天只在传闻里听说过的人物,能配合她一同舞剑。一年前,她还是一个京中官宦女子不待见,朝中小官家的女眷。一切都是因为结识了女候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成了能和梁王成王坐在一桌吃饭的人,她成了能让苏夙大将军独子为自己配合舞剑的人。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如今他们这个小圈子,多少京中闺秀挤破了脑袋都挤不进来。她还记得一年前在端王生辰宴席上,她还被那曲雪扉笑话。

世事弄人。所有变化的一切源头都是以为那个女子。那个坐在梁王身侧的女子。

她感激她,万分万分的感激她。

她眼波流转,明眸含笑,目光并没有在意身侧配合着她的苏青。这让苏青反而觉得没有压力。是啊,他对男女之事,确实一直都是不开窍的,木讷。

从他十五六岁开始,对他投怀送抱的女子,数不胜数,各种偶遇,各种算计数不胜数,让他厌烦至极。他从来没有怜香惜玉的那根弦,所以对那些对他有企图的女子们,也都是直截了当的不给脸面。他又不傻,那些女子看上的无非是他的家事,他日后的地位。与他本人毫无干系。

再然后,他似乎得罪完了,上京城的闺秀们,那些女子几乎是谈他色变。就被说还有人有胆子敢再惹他。

他过几年清净的日子,这种日子他很喜欢,再也没有被算计的偶遇,再也没有走到哪,哪里一阵阵献媚娇笑,哪里一阵阵让人想打喷嚏的香风。

直到这个小姑娘的出现。

(1081)算算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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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妹妹,不停的点醒。

好像,确实,妹妹喜欢的姑娘都和寻常的上京贵女不大相同。她们没有那些贵女们的做作与虚假的笑容。

说实话,他喜欢。

是的。他心中突然有个声音对自己明确的说,他喜欢。

他确实喜欢。

笛音渐止。琴音与鼓声也跟着渐歇。

可是,空地上两个舞剑的人却还没有停下。

玉谦气息不稳,看着苏鸾和君青冥同时瞪向他的眼神,他好委屈,吹奏多累啊,他气管都要烧起来了,嘴唇都要麻木了好不好。

但是在两人的瞪视下,他只能咽下心头血,咕嘟咕嘟喝了两口水,略微喘了几口气息。心里道,真是自己到现在媳妇还没影子,成天在给别人做嫁衣裳。他再一次将笛子端在了自己唇边,看向李婉言和柏娇儿,点了点头,两人会意。

笛声再起,琴音鼓音再次跟上。

玄月下,乐曲中,一双人影,如梦似幻,矫健,隽雅,两道银光似乎永远没有停下的意思。

待曲终人散,各自回府。

林家的马车旁,多了一匹骏马,骏马上端坐着一名玄衣玄裳,身形巍峨的男子。

马车走着,那骏马和马上的人也一同走着。

在回家路上的苏鸾问君青冥“你看这事是不是就成了?我哥是不是真的开窍了?”

君青冥把玩着苏鸾的秀发,“他都亲自送人回府了,还有啥好说的。你爹总算可以放心了。指不定明年孙子都能抱上了。”

苏鸾心里笑开了花,还真算了算时间。不过算过后,又觉得自己蛇精病。八字真还没一撇呢。两个人才刚刚看对眼。不过她真心的期望,林兰真能顺利的嫁给哥哥。

“以后,你不要再带成王来了参见我们这样的游玩了。”苏鸾突然又想到了成王。

君青冥没有意外的点头,“我知道了。他长大了,确实也不方便了。”

苏鸾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今晚说的话有些地方值得推敲。”

君青冥笑道:“他就是个孩子。你不要用我们说话方式去想他说的话。”

“娇儿也是孩子啊。”苏鸾立刻道。

“他和娇儿怎么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本质上都一样。”

君青冥笑着不想和苏鸾争论,便道:“放心,以后我绝对不会带他再来了。省得你不放心。”

苏鸾火气窜了上来,坐直了身子,“什么叫我不放心?你听听他今晚说的都是什么,好好的把我和师兄的关系说出来做什么。又说了我在北燕的事。还好玉谦接的快,把话茬转走了。”

君青冥笑着叹气,“我都说了,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孩子。他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便问了,说了,就这么简单。你别和他生气,他不懂。”

苏鸾气的真想翻白眼,不过转念她又明白了,君青冥对成王的感情完全不一样的。他是真心把成王当最亲的弟弟看。无论那些话是不是存心,他都能给成王找到理由。

她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1082)宣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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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初七太缺乏亲情,所以将唯一的感情寄托在了成王。有些事,她觉得君青冥心里是明白的,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她的初七内心始终保持着一份善良。所以他不想掐断这血脉亲情的最后一根稻草。

罢了。苏鸾觉得,如果自己去做了那个拔草的人,未免太过残忍。她,相信他。总有一天会从这层迷障里走出来。

当然她更希望,君青冥是对的。成王确实是个胸无城府,将君青冥当成亲哥哥的小弟。

**

很快的上京城的消息网都在传闻,那个被陛下贬到皇陵守灵的户部尚书之女,曾经和宁远侯府世子有过婚约,被世子当众撕了婚书又写了休书的曲雪扉回了京城,她回京确实是以待嫁之身回来的,而她和太子之间的事情,被传的沸沸扬扬。

因为曲雪扉的肚子里有了太子的种。所以这事才来的这么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一张由柳园传递来的信件此刻就拿在苏鸾的手里,苏鸾仔细的看着纸张上每一个字。看完后她将纸张叠好,放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君青冥问,“你看出了什么?”

苏鸾道:“太子哥哥被坑了。”

君青冥目光暗了暗,“你是不是早就该改口了。”

苏鸾对君青冥做了个鬼脸,“这事太蹊跷。太子怎么好好会跑去皇陵,怎么就正好遇到了她,就那么巧的看上了她,睡了她。一次就能中标。她应该是算好的,她的身份,有了太子的子嗣,是绝对不可能为妾的或者侧妃的。她这应该算是孤注一掷。”

君青冥道:“你说过,这女子有些手段。她父亲又是户部尚书。到目前为止,太子身边都没有一个真正得利的人。这女子若是能将太子掌控在手里。小鸾,事情怕是就会有些麻烦了。”

苏鸾叹气,“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真可怜。太子绝对不是她的对手。我只是奇怪,你那个伟大的父皇,怎么就这样听之任之了。”

君青冥道:“也许已经把他看成弃子,所以随便他怎么折腾了吧。”

苏鸾笑道,“也有一个可能,她这样一个小女子,还不值得引起你父皇的注意。翻了天,在你父皇眼中估计也就是个跳蚤。”

“在我父皇眼中,谁不是跳蚤?”君青冥嗤笑。

两人说话间,外面有人匆匆禀告,圣旨到。

君青冥立刻便要起身去接旨。苏鸾拉住了他,笑道:“这是我的医馆,圣旨怎么会给你?”

君青冥这才反应过来,又立刻担忧,“宫里有圣旨给你,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苏鸾道:“很明显,又是有人临时起意。你等我。”

君青冥拉住她,琉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我倒要看看,这个临时起意的人是谁。”

他便拉着玖苏鸾的小手,大摇大摆的两人下楼,到了医馆一楼,传旨的太监看见君青冥吓了一跳,赶忙给梁王行礼。

君青冥大大方方对传旨太监摆了摆手,“宣旨吧。”

太监看着已经跪了下来的苏鸾道:“传陛下口谕,户部尚书曲岩之女曲雪扉,身体有恙,因男女有别,御医无法亲随医治,特命宿城县主,亲随调养医治曲雪扉身体。务必确保曲小姐身体无恙。”

(1083)找上门

传旨的太监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

君青冥和苏鸾两个人对看了一下,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两人上楼后,苏鸾便笑了,“这可是她自己送上门的。”

“父皇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能纵容这种人。”君青冥也是笑了。

“多好啊,觉得我刚回来没事做,找个小丑给我玩玩呗。皇帝舅舅还是那么关照我。”

君青冥不置可否,只是冷笑,“这个曲姑娘还真是有趣,既然她想玩,你就陪她好好玩。别说现在还不是太子妃,就是已经是了,也无需顾忌”

苏鸾狡黠笑道:“顾忌?她?”说着苏鸾又笑了起来。

**

很快的,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了,陛下钦点有间医馆的女神医,随侍户部尚书家的曲小姐。也就是这个口谕刚颁布下来,皇家司礼监,一箱箱扎着红绸的聘礼已吹吹打打朝着曲府抬去。

曲府的大小姐,将嫁给太子君青昱的事便也铁板钉钉。

一时间那个让整个曲府蒙羞的大小姐,又成了所有人吹捧的对象。

曲雪扉此时正斜倚在自己曾经的闺阁寝室里,两个婢女一个给她按着肩膀,一个帮她捶着小腿,她的眼睛半瞌着,脸色并不好,但丝毫影响不到她这上京十大美女之一的容貌。

话说,既然是美女,那就是说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健康是一种美,病态也是一种美,清华时是美的,落魄时也是美的。曲雪扉就是这种美女。

“母亲,那个女人该不会不敢来了吧。”曲雪扉依旧瞌着眼。

在屋里坐着手中绣着婴儿小衣服的曲夫人目光闪过阴戾,“圣旨已下,她敢不来。”

曲雪扉慵懒着声音“这天下有她不敢的?”

曲夫人道:“她无非就是仗着梁王给她撑腰。现在啊,我们家雪扉可是有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子撑腰呢。还怕了她?”

曲雪扉依旧那副慵慵懒懒的声音,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声音,“母亲,这个女人,你可真不能小瞧了她。她如今可真不完全靠梁王殿下。我不在上京城这些日子,似乎她还挺能,把端王府也收复了,好像和苏大将军府也有些关系。”

曲夫人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冷哼一声,“那不还是看着梁王的面子。不过——”说到这曲夫人的语气顿了顿,“以前啊,我们家看梁王,那可是顶了天的人。现在呢?我们家雪扉啊,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呢。梁王见了你家夫君,都还是要行礼的。雪扉啊,你可是真给娘长脸。你父亲的那些姨娘们再也不敢在我面前晃悠了。”

曲雪扉也只是笑笑,没再说什么。手则是下意识的覆在了自己小腹上,“我听说,那个以前经常在我面前装疯卖傻的林家的那个小姑娘和她关系不错?”

“林之敬家的那个死丫头啊。”

“对,就是她。”

曲夫人冷笑,“可不是,她那个娘最近也不知道多得意。以为抱到大腿一样。好几次宴席,对我都是带睬不睬的。和以前可不一样了。”

(184)管家

曲雪扉缓缓坐了起来,一个婢女立刻那个软靠,放在她手臂边,大热的天,还是拿了一张毯子盖在了她的小腹上。

“母亲,我被罚去皇陵这些日子,没有一日不记着那个女人给我带来的羞辱。但是,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好对付。她的厉害真的不只是因为有梁王做靠山。”

曲夫人此时终于抬头,看向自己的女儿,“这话怎么说?”

曲雪扉很认真的说,“她的厉害,全是源于她自己本身。所以母亲,我们不能轻敌。上回就是我们太轻敌。才会输的那么惨。母亲这一次一定要听我的。她给我的,我要千万倍的还给她。”

“好好好,雪扉,娘自然一切都听你的。只不过,她可是传说中的神医,你就真的不担心她动什么手脚。你肚子里的可是咱们所有的倚仗。”

曲雪扉笑道:“她不敢。她担不起。”

**

此时,上京城的一间茶楼的包厢里,苏青正带着家中的几个大管事,每个人手中抱着一叠账本,正在给苏鸾一一过目。

这些管事都是苏府的忠仆,根本就不会多问,苏帅要把管家的权交给这个一个小姑娘。苏鸾打开一本本账册,一边翻看一边询问有关于账册上的问题。

她问的详细,管事们答的也详细。这一忙活就一天过去了。待管事的走了,苏鸾揉了揉自己脑袋,感叹一声,“怪不得那天夜里父亲可以随便丢一车的金银给我。原来咱们家这么有钱。”

苏青道:“一直以来我家都是子嗣单薄,家中也没什么亲戚。男儿长大了也没机会留在京中花天酒地,女儿长大了就嫁出去。所以有钱花不掉,只能买天买地买铺子。也是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这些祖产便也翻了几番。”

苏青只见苏鸾手中握着一根鹅毛,鹅毛蘸着墨汁,她快速的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我还是第一次见,鹅毛能挡笔用的。你是在画神符?”苏青问。

苏鸾头也不抬,“我在盘算家中到底有多少钱。”

苏青干坐着有些无聊,又像是想起什么,“你要小心,那些女人的手段。”

苏鸾终于抬头,对苏青粲然的笑道:“你别管我。听我一言,早点让父亲找个媒婆去她家把事订了。”

苏青挠了挠头,“知道的。最近父亲太忙,我经常见不着他。见着了也是匆匆一面。”

苏鸾笑了,“不容易啊,你这个硬石头,终于开花了。终于认了?”

苏青嘿嘿笑道:“认了,认了。小鸾啊,哥哥谢谢你。”

苏鸾道:“谢什么。妹妹只希望你把握住。这世上,找一个你爱的,也正好爱着你的人很难的。”

苏青点了点头,老大不好意思。喝了一口谁,又道:“我听说,陛下口谕下了有五天了,你还没去曲府一次?”

苏鸾放下了笔,“我很忙的。再说她又没找我,等她找我了我再说吧。”

苏青道:“哥哥给你提个醒。你要小心她肚子里的那个。”

(1085)人情

苏鸾道:“我知道,有一种人疯起来,不顾一切。不过,似乎肚子里的那个是她唯一的仪仗。她应该没这个胆子。”

苏青道:“她连天子都有胆子算计,肚子里的一块肉,又算什么。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正如你说的,他们在明,你在暗,敢惹你,我和父亲灭了他曲府。”

苏鸾笑出了声,“这些都是小事。哥哥娶媳妇才是大事。”

苏青害着羞走了。苏鸾让人将苏府的账本搬回她的宅子,又跑了独孤府转了一圈,端王府转了一圈。

给端王扎了几针,看着端王杵着拐杖,努力走路的样子,这才是人生积极生活态度应该有的样子。端王妃拉着苏鸾说话,青蕊郡主也来了,她用那一贯莫名的骄傲,问“听说陛下让你娶随侍曲雪扉?”

“是啊。不过几天了我还没去过。”

端王妃道:“过两日我进宫,想法子找皇后,帮你把这差事辞了。”

苏鸾忙道:“不用,不用。小事一桩,哪里能劳烦王妃。”

青蕊道:“你别说你忘了这个人。”

苏鸾笑道:“向往都难啊。我这个人,不主动惹事的,但如果有人敢找我麻烦,我也不是怕事的主。”

端王妃赞赏的点了点头,“青蕊啊,你要多学学女候。”

青蕊对苏鸾做了个鬼脸,“别说我没提醒你,她绝对是有备而来。”

苏鸾眨了眨眼,“郡主这是在关心我吗?”

青蕊哼了一声,“我是担心我家六哥哥,你万一给那女人暗算了,那六哥哥的脸就丢大了。”

苏鸾低低笑道:“我不惹事,也不怕事。有人找麻烦,且放马过来。”

**

苏鸾离开端王府,车型在道路上,她突然感觉车身似乎轻微抖了一下,车厢被人敲了两下,车帘被掀开,君九那张俊逸清朗的脸露了出来。他对着苏鸾抱拳行礼,“女候姐姐好。”

苏鸾道:“你再不出现,冬青估计真会把你忘了。”

坐在车辕上的冬青丝毫反应没有,君九看着冬青笑道:“是不是会忘了我,那是她的事,我时时刻刻想着她,那就是我的事。”

苏鸾问,“那么你的事进展如何了?”

君九道:“我已经和父王提过了。父王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的反应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没有反对,当然也不赞成。”

苏鸾道:“那就是默许啊。”

君九笑着点头:“我想肯定是师傅和你父王说了什么。所以,我决定在我离开家之前这些日子,免费做你的亲卫如何?”

苏鸾笑道,“我有冬青一个人做护卫就足够了。你想泡妞就直接说,你小子别把话说那么好听,搞得我好像还欠你人情。”

“泡妞?”君九的古怪的复述了这个词,一脸茫然。

冬青在边上说,“姑娘常说让人听不懂的话,习惯了就好了。听不懂就不用多问,问了反正也不懂。”

君九“哦”了一声。然后愉快的将朝着车厢里扔了一个包袱进来。人便愉快的也坐在了外面的车辕上。

苏鸾扶额,“你说真的?你真来做我的护卫?”

君九道:“放心,外面没人认识我的脸。遇到认识的我会躲起来的。我知道你最近有些麻烦。”

(1086)带路

苏鸾心中暖暖的笑了,“大家似乎都如临大敌,每个人都在对我说不用担心,你最直接,直接要做我的护卫。我苏鸾何德何能,能得你们的真心相待。”

君九笑道,“因为你自己真心待人,才能换得别人的真心待你。”

在外面的冬青似乎很认真的“嗯”了一声。

君九嘿嘿笑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给我安排个住处。我要和冬青住一起。”

苏鸾轻咳了两声,“她和我睡一起,你也要吗?”

君九一本正经:“你别欺负我年轻,她和你睡,我六哥怎么办?”

苏鸾同样一本正经的道:“君九,坏我闺誉,小心我抽你。”

两张一本正经的脸对在一起,又相视的哈哈大笑。

冬青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的人群,脸上也露出了一闪而过的笑容。

马车刚到了医馆,凌霜就匆匆的抛出来道:“老师,曲府来人了。请老师过去。”

大约是看到了苏鸾的马车停在医馆的门口,曲府的人立刻也走了出来,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昂,而是客客气气对苏鸾说,“女候,今日我家大小姐不太舒服。之前没什么不妥就一直没有来麻烦女候。”

苏鸾笑道,“虽然我一般不上门接诊。但陛下已经下过口谕,我就随你们去一趟吧。”

那传话来的下人,千恩万谢。

苏鸾让凌霜取来医药箱,为了方便行医,特地带了一名女药童做助手。马车便朝着曲府去了。

**

到了曲府大门口,正门打开,马车直接驶入府内。这是对贵宾的接待礼仪了。

进府后,府中人又抬了一顶小轿,苏鸾进了轿子,被一路抬着进入了曲府的女眷居住的后院。到这里,君九被管事娘子拦了下来。

苏鸾毫说,“这是苏帅给我的贴身侍卫,你们拦他便是拦了苏帅的面子。”

这句话果然十分有用,拦住君九的管事娘子们,一个个变了脸色,有小丫鬟连忙跑着进入后院汇报去了。

很快的,跑进去的小丫头跑了回来,“大小姐说了,女候身份尊贵,待着侍卫出入是理所当然的。快放行。”

君九与冬青两个人就像是左右护法一样,一左一右,手里都握着刀,面无表情的样子,自带了一股凛凛的杀意。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婢女,管事娘子都避的远远的。

几个领路的小丫鬟则是战战兢兢的,将苏鸾一行人往曲雪扉的闺阁走去。

坐在轿子里的苏鸾脸上虽挂着笑,但是心里冷笑喋喋,不错嘛,长进了。知道撑破肚皮的忍耐了。

到了曲雪扉的闺阁门口,苏鸾下了轿子,两名看上去级别高一些的婢女恭敬的对苏鸾行礼,满脸含笑,“女候安好,我家小姐是想亲自来迎接女候,但是身子不适,女候勿怪。”

苏鸾淡笑,“如今曲小姐身份不同,怎么也不能让她来给我行礼亲迎我。”

这句话说的,让站在门口的丫鬟嬷嬷们如鲠在喉。怎么,她们家小姐可是准太子妃,难不成这女子话里的意思是她们家小姐本来应该出来给她行礼?

说话的两名丫鬟笑容僵在脸上。

苏鸾只装着没看见,提着药箱问两人“怎么不走?领路啊。”

(1087)好话不说三遍

两名大丫鬟互相对了个眼色,脸上又堆上了笑意,“女候请。”

千金大小姐的闺阁,苏鸾和君九再强硬也知道是不能进的。君九便持剑站在了门口。因为他与生俱来的气质,俊逸非凡的容貌,虽然表情冷冽,还是吸引了一院子的所有性别为母的生物。

两名丫鬟将苏鸾请进门,又上了二楼,苏鸾只见二楼的闺房格外清淡,房间的墙壁上挂了些字画,房间的屏风也山水图,里里外外根本看不出这是一名大家闺秀住的屋子,珠帘,、轻纱、仕女图所有闺秀屋子里该有的一样都没有。倒是书架,书案,笔墨纸砚样样齐全。

这样的屋子,苏鸾死活和那位曲大小姐对不上的。连她都觉得太素了,那就是真的素的有些过头了。凡事过了头,那就只剩一个字,“假。”

两名大丫鬟将苏鸾请进了屋,便对着衣衫黑白山水写意画屏风后的人禀道:“小姐,宣奕女候来了。”

苏鸾、冬青和女药童就这么站着,半天也没听见屏风后面有什么动静。

一名大丫鬟又轻声道,“小姐,宣奕女候给您亲随看诊来了。”

屏风后面还是没什么声音。

这时,一名手里拿着羽扇的小丫鬟,蹑手蹑脚走出来,对着说话的丫鬟“嘘”了一声,悄悄说,“小姐好像睡着了。”

两名领路的丫鬟立刻面带尴尬之色看向了苏鸾。

苏鸾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

冬青则面无表情过的道:“把你们叫起来。”

手里拿着羽扇的小丫鬟立刻不高兴了,但是声音依旧窃窃,“那怎么行,我们小姐最近浅眠,好不容易才睡着的。”

冬青依旧面无表情,“叫起来。你不叫,我来叫。”

屋子里最少四五个丫鬟脸上全都露出了冷嘲的表情,为首的便是那手拿羽扇的丫鬟,“你算什么?惊扰了我家小姐,惊扰了我家小姐肚子里的龙孙,你担待的起。”

苏鸾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因为她觉得,一个从来不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一定很吓人。而冬青就是这种人。

特别,门口还站着一个护花使者。而这个护花使者的听觉应该灵敏。她们在楼上说的每个字,就算是轻声,也绝对一字不落的听进楼下那人的耳中。

话说到这个地步,冬青似乎依旧没有生气,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叫你家主子起来,你不叫,我来。”

那丫头被冬青的凛冽的气势所慑,步子微微退了两步,但她身后还有一个丫鬟,又无声无息的推了一把。

她又向前踉跄两步,只见她双手一掐腰,“一个侍卫罢了。你主子都没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放肆。我们家小姐睡了,到外面等着去。”

苏鸾越发的绝有趣了,她非常不厚道的,拉了一把带来的女药童,往边上退了几步。

而此时冬青也没准备在把话说第三遍,直接一抬腿,将那瘦弱的小鸡仔一样的丫鬟直接踹飞了起来。那角度力度掌握的刚刚好,巧不巧丫鬟如死狗一样落下的方位,正好是屏风边上。

(1088)掌嘴

只听,“嘭”地一声,屏风晃了晃。

一屋子的丫鬟,惊叫着,去扶屏风,而屏风里面的人也惊叫了一声。

冬青面不改色,依旧那冷漠的脸道:“都和你说了,你不叫,我来叫。”

屏风自然是不会倒的,苏鸾绝对相信冬青做事的分寸,所以笑看着屋里的丫鬟慌乱,自顾自的找了个凳子翘起二郎腿坐了下来,女药童这算是第一次随着掌柜的出门,第一次见到掌柜的原来这么威风,开始她还有些心惊胆战的,看见掌柜的大摇大摆的坐下,她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充满底气,她提着药箱,往桌上用力一放,“咚”,一声,让屋子里忙乱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响后,她然后低眉敛目站在了苏鸾的身旁。

苏鸾心里不由对这一名她随手带出来的女药童心中有了几分赞赏,但是脸上还是不变的笑意,轻咳了两声,“曲小姐,醒了没啊?”

只听一个娇柔的带着虚弱的声音自屏风里面传来,“真不好意思,让女候久等了。这事怪我,我原想着等着女候来的,结果等着等着,居然睡着了。也是我这些丫鬟不懂事,怠慢了女候。女候千万别生气。”

一名丫鬟不甘的说,“小姐,你怎么能这样低声下气的。明明是她们先动手打人的。”

“闭嘴。”曲雪扉道,“女候何等尊贵的人,来给我看病,已经高看了我,我在这多等一时又如何,睡着了你们把我叫起来便是,怎么让女候等我?活该。”

紧接着屏风里面就传来嘤嘤啼啼的声音,“小姐,奴婢不是心疼小姐吗。小姐等了那么久。我们想着小姐最近一直睡不踏实,这好不容易睡着了,让女候稍微等等又没什么。你都等她好几日了。让她等你一两个时辰都不行吗?小姐你如今何等身份,肚子里怀的又是何等尊贵龙孙,让女候等等你,又能怎样。她们就这样不讲理,翠儿都吐血了。”

苏鸾笑听着,这一顶顶大帽子扣下来,我的天啊,演技过硬,台词功底扎实,真情流露。看来这种遮遮掩说瞎话的技艺,完全已经如火纯情。

“别说了。”那娇柔的虚弱的声音再一次从屏风后面响起,“是我请女后来的,也是陛下下的旨意请女候来照顾我,你们怎可对女候如此不敬,掌嘴。”

别说屏风里,就是外面站着的丫鬟们一个个对着苏鸾投来了明显的敌意。

但是苏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里面又扇嘴巴的声音,这让她觉得有些无聊,她百无聊赖带着懒散的声音道:“里面那位,你主子让你掌嘴,你怎么不打呢?你等什么?下不去手?还是指望着有人给你脸面帮你求情啊?冬青,里面有个小丫头,不听主子的话,不懂上下尊卑,这种人在你主子那里怎么处理啊?”

冬青只简单的毫无表情的说了两个字,“打死。”

明显的苏鸾停在屏风里有人轻呼了一声。苏鸾笑如春风,“怎么,曲小姐,要不要我这侍卫帮你一把,让你这不懂事的婢女知道这么叫遵从主人。”

(1089)口水仗,不是对手

屏风后面没了声音,而刚刚那个被冬青一脚踹在地上的叫翠儿的小丫鬟,也已经被扶了起来,一张口便是一口血。

苏鸾道:“哎呀,孕妇最忌讳的就是血光之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把血吐在你主子的闺房里,你这可是在咒你主子。像你这样不懂事的小丫头再别人家,早就乱棍打死了。不过,上京人都知道,你主子最仁慈,最和善。应该没事的。”

那翠儿被冬青踹的明显人还没清醒,又经苏鸾这么一说,直接傻了。人也瘫了。

一名丫鬟像是终于忍不住,上前怒视苏鸾,“女候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翠儿明明是被您的护卫踢吐血的。怎么能怪翠儿。”

苏鸾抚了抚自己的额发,笑看着那毫不掩饰愤怒的丫鬟笑道,“没错人是我们家冬青踢的。但是我们家冬青没让她把血吐在你们小姐闺房啊。再说,我们家冬青是帮你家小姐教训不懂事的婢女,怎么能怪我们家冬青呢。你这丫头说话可要谨慎些。小心我家冬青再帮你主子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婢子。”

这一句话说来,那顿时就蔫了。主要冬青那不动声色的一脚着实骇人。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屋子里的人说到底还是一帮子小女子,就算这帮小女子一肚子坏水,最终还是怕一个用拳头说话的人。

而这时候曲雪扉被婢女从屏风后面搀扶着走了出来。

苏鸾看见曲雪扉,那弱柳扶风,柔若无骨,人畜无害的俏模样,不禁笑出了声,“曲小姐,一年多不见,还是这么美丽动人。看来这风水好的皇陵,确实养人。把你养的比以前可是越发的水灵了。”

曲雪扉被搀扶着,坐在了苏鸾的对面。当然她并没有像苏鸾行礼,苏鸾更是连屁股都没抬一下。

“这还不是脱了女候的福,要不我怎么会在皇陵遇到太子殿下。”曲雪扉看似柔弱,却直接说明要害。

苏鸾心中明白,这是之前的小手段都失效了,心在把太子搬出来了。

她道:“是啊。所以说呢,曲小姐好福气啊。我真觉得曲小姐,该好好谢谢我。要没有我帮你,宁远侯世子哪会那么痛快撕了你和他的婚书呢。若是曲小姐有亲事在身,就算再得太子殿下宠爱,这不是也没机会走到这一步吗。所以,说起来,我还算得上曲小姐和太子殿下的媒人呢。”

曲雪扉整个人都不好了,整个人都凌乱了,她完全不懂面前这女子真傻还是假傻,她是真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还是真那么不要脸加皮厚。

这种无赖加不要脸的说话方式,怎么会是个女子张口就来的。

不要脸,真不要脸。

“对了。曲小姐这么着急把我叫来,是不是要感谢我的?感谢就不必了,回头啊,红包记得让太子殿下给我一个大就行了。说真的,这还是我第一次做媒。没想到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关键成了也就罢了,连小龙孙都有了。我这媒做的也太成功了。”

(1090)我不吓唬你

这苏鸾一开口说话,曲雪扉似乎根本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她的嘴几次张了张,但是苏鸾一直在叭叭叭的说。

“对了,作为医者,我特别要叮嘱曲小姐这种未婚先孕的。因为没有好好备孕,怀孕了也不知道,估计还在皇陵天天扫地的,真的要注意,胎儿不稳。我看你脸色,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脚步虚浮,这些都是症状。你可得小心了。这些,之前给你诊脉的太医有没有交代过你?尽量不要起身,躺着,要等胎儿长稳固了。”

曲雪扉的脸更白了,嘴唇此时真正的毫无血色。她已经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对了,曲小姐,你这是头胎吧?”

苏鸾笑呵呵的打开医药箱,女药童拿出来诊脉放置手腕的小枕头,便伸手想拉曲雪扉的手腕放在小枕上。但是苏鸾这句话简直就像是一根引爆了炸药库的导火索,只见曲雪扉手一抬,啪的一巴掌甩在了女药童的脸颊上。

女药童毕竟还小,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一巴掌被被甩的,直接坐在地上。

“什么脏东西,就敢来碰本小姐的衣袖。”曲雪扉冷冷地道。

冬青的眼睛眯了眯,手紧紧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苏鸾则是不闹不怒的将女药童拽了起来,将脉枕又收进了药箱,从自己怀里袖中取了手绢,帮药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曲小姐,孕妇不易动怒,更何况你那一巴掌,使了整个身子的力气吧。我刚刚都和你说了,你是未婚先孕,没有做好备孕,又一直在皇陵扫地,胎儿不稳。巴掌甩的是快活,现在有没有觉得小腹发紧,坠坠的隐痛?”

曲雪扉的手下意识的护住了自己的小腹,没有说话。她并不想第一次就和苏鸾撕破脸,那样下面就不好玩了。

苏鸾自然也是这么想。当然她不可能让曲雪扉这个巴掌白打了。

所以——

曲雪扉微微笑了,“多谢女候叮嘱了,不过呢,我这孩子结实的很。我呢,除了害喜厉害些,也没什么不妥的。至于刚刚女候说的那些不适,我是一点都没感觉到呢。外面不都传说女候的医术赛过活神仙,怎么能张口胡诌吓唬病人呢。又或者说,原来外面传闻的女候如何医术了得都是被人胡诌出来的?”

苏鸾也笑了,“至于别人怎么说怎么传,那都是别人的是。我只是纳闷,我是怎么被陛下钦点来给曲小姐诊脉的?难不成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人眼都瞎了,跟着陛下也是瞎了?”

曲雪扉的脸色周边从苍白变成晦暗。

“曲小姐别忘了,本侯可是奉圣旨来给小姐诊脉的。你质疑我,可不就是在质疑陛下。冬青啊,刚刚你说了,不听话的奴婢在梁王府会被如何发落。那你在给曲小姐说说看,质疑陛下,又该如何发落?”

冬青依旧那冷漠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欺君之罪,轻者处斩,重者灭族。”

曲雪扉身子有些瘫软,亏得身侧两名婢女立刻扶住了她。

(1091)给脸不要脸

苏鸾笑道:“曲小姐,还有事吗?我看你脸色不大好,给你开两副安神安胎的方子吧。”不过这话说完,苏鸾又笑了,“还是算了,我想我给你开了你也不敢喝。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曲雪扉表情似乎还有些茫然,她抬眸看着苏鸾站着,那表情,那表情明明淡漠却藏着一种深藏不漏的趾高气昂。此时她突然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没有长在深宅大院,对深宅里女人勾心斗角的伎俩与战术完全不懂。说话做事从来不按常理。

也正是因为她不按照套路走,所以才能总是笑到最后的那个。

不过,今天现在她明白了这点,似乎刚刚被直接一闷棍打蒙掉的原因,其实和第一次交锋一模一样。你想很文明的给人家下套,人家很温婉的跳进来。绝对不是对付这个女人的办法。因为人家根本不理你,因为那些心机算尽都敌不过人家的蛮横不讲理。

这时,她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苏鸾站着,她也慢悠悠的站了起来,脸上温婉的笑道:“既然好不容等来了女候,怎么能让女候就这么走了,总不能让女候白来一趟。”

苏鸾双眸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金光,看来一棍子还没打好。还得接着打。她笑问,“曲小姐,还有事?”

曲雪扉道:“既然女候说了,是陛下的旨意让女候来亲随给我诊脉,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来了不诊,岂不也是欺君?”

苏鸾双眼眯成月牙,咯咯笑道,“曲小姐你是不是怀了孕,脑子就糊涂了。刚刚我药箱都打开了,脉枕都放好了,可是你打了我的药童。明摆你自己拒诊。要说欺君也是你。我再说一遍,我是陛下派来的,你不但拒诊还打了我的药童,我不说这事也就罢了,你还有胆子自己提。好的很。”

曲雪扉将自己的手臂放到了桌子上,伶俐的婢女,忙轻柔的先开了她手腕上的袖子,露出小半截雪白细腻的皓腕,她笑了笑,“你看,我现在伸着手等着女候呢。”

苏鸾哪里睬她,直接对小药童说,“把药箱提着。我们该走了。”

药童立刻将药箱背在了身上。

苏鸾对曲雪扉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给你脸不要脸。不给你脸,你又伸个脸过来给我打。曲小姐,你的掌印还在药童的脸上。你以为,打了我的人就白打了?打过人了,还装着若无其事的让我给你诊脉?我呸。冬青,我们走。”

“宣奕女候,你就不怕我去禀告圣上!”曲雪扉的手还放在桌子上,但表情已经开始僵硬。

“你大可以去试试啊。”苏鸾对曲雪扉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真的,我还是蛮期待的。一会我出了门就不坐马车了,我就带着我这药童走回去,一路走我会一路说,我小药童脸上是给谁打的。我倒要看看,谁不要这张脸了。”

(1092)站住

说完,苏鸾大步便往楼下走,曲雪扉想也没想对屋里的一种婢女道:“拦住她。”

冬青直接拔刀,寒光一闪,一劈,一张好好的桌子,直接成了两半。

说到底屋子里都是些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包括曲雪扉也是一样。她们的世界就芝麻绿豆那么大。哪里见过如冬青这样蛮横强悍的女人,这一刀下来,惊的整个闺阁发出一阵阵惊悚的叫声。此起彼伏。

苏鸾就是在这尖叫声中,大大方方的下了楼,走到门口,君九则抱着长剑,巍峨的站立着。

见苏鸾走出来,那一直维持在脸上酷酷的表情终于柔软了几分,问,“你把楼上的人都怎么了?我在楼下听着都吵。”

苏鸾道,“楼上确实有一只鬼——可怜鬼。”说完了她便大步出了院子。刚刚来的是坐着小轿来的,真出了院子,她的脚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君九见她不走了,奇怪回头看她,冬青走到前面道“朝这里走。大门在这边。”

君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看上去无往不利的女子,居然是个路痴。他以前居然都没发现。想着刚刚这女子才让小二层楼里的人鬼哭狼嚎,眨眼间又变成百利无害,脸上带着羞红,小女人模样。君九叹气,他六哥真是找了个活宝。

有冬青和君九开路,四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曲府大门口。

四个人进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进来,出去却没人相送。府门自然是关着的。当君九和门房说开门时。

后面无数的脚步声传了来,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叫嚣着,“别让他们逃了。”

苏鸾诧异的回头,只看着大概几十个手拿棍棒的仆妇小厮们,凶神恶煞冲了过来,为首的也是老熟人。

苏鸾笑道,“曲夫人,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想逃?”

那曲夫人指着苏鸾道:“你个贱人,陛下的旨意让你来给我家雪扉诊脉,你竟纵容手下打伤她的婢女,劈了她的桌子,害得我家雪扉摔了。现在人事不知。你就想跑了?”

冬青这就像上前,大约是想去揍人,但被苏鸾拉住。

“这么说,曲夫人是来抓我的咯?”冬青笑道。

“自然,我知道你身边两个是高手,我知道也许我带来的这么多人,也许根本拦不住你。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要努力一下。我知道女候你靠山多,但是我女儿还在被你欺辱,还在床上躺着。你当她还是以前那个被你践踏的我曲家的大小姐。我女儿现在是准太子妃,肚子里怀的是龙孙。你就这样想走就走了?”

苏鸾道:“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我怎么我走了之后她怎么样了。这也能怪我?当然你别误会,以为我是在解释。我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

曲夫人道,“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

苏鸾道:“那行吧。上回在端王府,你不就说要告御状吗,上次失败了,这次你还可以继续努力一下。冬青,我们走。”

(1093)等着你继续

冬青便上前去拉侧门的门闩。

曲夫人大喝一声,“给我上,今天绝不能让这女人跑了。大小姐要是有什么事,谁也跑不掉。”

这一声喝,完全没有影响到冬青开门的速度。

君九则是抽出了长剑,挡在了苏鸾的身前。苏鸾笑着对君九说,“你今天来的可真是时候。”

君九道:“我得讨好你啊,你不高兴,殿下就不高兴,殿下不高兴,他不会同意吧冬青嫁给我的。所以,说到底,你以后幸福生活的根本。”

两人还在说笑,几十个棍棒朝着几人打了过来。

当然,君九还没机会出剑,五六个黑衣人也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打的几十个家丁全趴在了地上。

曲夫人几乎抓狂的看着五六个黑衣人,“你们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这是户部尚书府!你们大胆!”

君九也老大不高兴的抱怨,“我以为终于能打架了。我在家憋了那么多天。”

一只手拽住了苏鸾的,“姑娘,门开了。我们走吧。”

苏鸾扭头看了冬青,门闩似乎已经被她一剑砍断了。她抽了抽嘴角,又看抓狂进行时曲夫人,从容笑着说,“我还是那句话,曲夫人,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陛下面前告我。陛下圣明,你家曲小姐今日做的事,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禀告陛下。其实我真的很期待,这次你能把我告倒了。”

因为几个黑衣人把苏鸾紧紧的护着,曲家老小就这么看着苏鸾大摇大摆的走了

几名仆妇道:“夫人,夫人,怎么办啊。就这让她走了?”

曲夫人银牙咬碎,“去,把老爷叫回来。这次,我就不信了!”

出来曲府,那五六个黑衣人如空气一般的消失了。君九有些丧气的道:“六哥竟然把自己的隐卫也给了你。”

苏鸾道:“这些人如果不是这次跳出来,我都忘记他们存在了。”

“女候姐姐,你真的不担心,他们把这事闹到陛下那去。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梁王的人。但是那毕竟是太子,太子背后是皇后,是独孤氏。”

苏鸾伸了个懒腰,然后眼睛眯了眯,“太子?”

过了半天她又具体说,“我觉得这个时候,她们真的不应该把太子当靠山。”

君九不解的看着苏鸾。苏鸾却靠在了马车的软靠上闭上了眼睛。

果然,苏鸾回到医馆,还没一个时辰,宫里就派了人来。

不过也就在宫里的太监前脚踏进医馆,君青冥便已经出现在了三楼。

君青冥笑道:“你也真够可以的。第一次去,既惊动了皇后。刚刚皇后去见了陛下。宫里头来的人现在就在楼下。”

苏鸾笑道:“哎。我真是不明白,这些女人为什么不能安生些。我也没碍着她们什么事啊。”

君青冥道:“你啊,别感慨了。先想想,一会进宫要怎么说吧。”

苏鸾撇撇嘴:“实话实说呗。陛下圣明。”

君青冥道:“曲岩那个老东西这次是铁了心了,现在跪在金銮殿门口,一定要陛下惩治你。”

(1094)谈心

苏鸾对曲雪扉道:“我还真没见过你这种人,给你脸不要脸。不给你脸,你又伸个脸过来给我打。曲小姐,你的掌印还在药童的脸上。你以为,打了我的人就白打了?打过人了,还装着若无其事的让我给你诊脉?我呸。冬青,我们走。”

“宣奕女候,你就不怕我禀告圣上!”曲雪扉的手还放在桌子上,但表情已经开始僵硬。

“你大可以去试试啊。”苏鸾对曲雪扉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说真的,我还是蛮期待的。一会我出了门就不坐马车了,我就带着我这药童走回去,一路走我会一路说,我小药童脸上是给谁打的。我倒要看看,谁不要这张脸了。”

说完,苏鸾大步便往楼下走,曲雪扉想也没想对屋里的一种婢女道:“拦住她。”

冬青直接拔刀,寒光一闪,一劈,一张好好的桌子,直接成了两半。

说到底屋子里都是些根本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包括曲雪扉也是一样。她们的世界就芝麻绿豆那么大。哪里见过如冬青这样蛮横强悍的女人,这一刀下来,惊的整个闺阁发出一阵阵惊悚的叫声。此起彼伏。

苏鸾就是在这尖叫声中,大大方方的下了楼,走到门口,君九则抱着长剑,巍峨的站立着。

见苏鸾走出来,那一直维持在脸上酷酷的表情终于柔软了几分,问,“你把楼上的人都怎么了?我在楼下听着都吵。”

苏鸾道,“楼上确实有一只鬼——可怜鬼。”说完了她便大步出了院子。刚刚来的是坐着小轿来的,真出了院子,她的脚就不知道往哪放了。

君九见她不走了,奇怪回头看她,冬青走到前面道“朝这里走。大门在这边。”

君九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看上去无往不利的女子,居然是个路痴。他以前居然都没发现。想着刚刚这女子才让小二层楼里的人鬼哭狼嚎,眨眼间又变成百利无害,脸上带着羞红,小女人模样。君九叹气,他六哥真是找了个活宝。

有冬青和君九开路,四个人很快就走到了曲府大门口。

四个人进来的时候坐着马车大摇大摆的进来,出去却没人相送。府门自然是关着的。当君九和门房说开门时。

后面无数的脚步声传了来,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叫嚣着,“别让他们逃了。”

苏鸾诧异的回头,只看着大概几十个手拿棍棒的仆妇小厮们,凶神恶煞冲了过来,为首的也是老熟人。

苏鸾笑道,“曲夫人,把话说清楚,你说谁想逃?”

那曲夫人指着苏鸾道:“你个贱人,陛下的旨意让你来给我家雪扉诊脉,你竟纵容手下打伤她的婢女,劈了她的桌子,害得我家雪扉摔了。现在人事不知。你就想跑了?”

冬青这就像上前,大约是想去揍人,但被苏鸾拉住。

“这么说,曲夫人是来抓我的咯?”冬青笑道。

“自然,我知道你身边两个是高手,我知道也许我带来的这么多人,也许根本拦不住你。但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也要努力一下。

(1095)孤要赏你

苏鸾抬眸,狐疑的看着君青昱,她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判断出这位曾经被她骑在身上爆头痛揍的太子哥哥,是认真的,这句话绝对没有和她开玩笑,绝对不是反话。

于是苏鸾笑了,眉眼中透出笑意,她果然没想错。

因是苏鸾这一笑,倒是君青昱表情微怔,他那张从来都是百无聊赖,带着天生戏虐的表情,竟有了肃然。

这是君青昱第一次正眼看这个上京城传说已久的女子。

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上,有一双极生动的眼睛。而这双眼睛,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熟悉的感觉。特别是这女子刚刚那一笑。他有些恍惚,半天没说出话来。

苏鸾隔着夏日单薄的裙子,就这么跪在那坚硬冰凉的汉白玉石的地面上。

“女侯姐姐。”一个半大少年的声音从苏鸾身后传来,苏鸾回头,就看着一身宝蓝亲王朝服的成王小跑着朝她奔来。到了跟前,苏鸾对成王恭恭敬敬的行礼:“成王殿下安好。”

成王一手拉住了苏鸾的手腕,将她一拽,“女侯姐姐快起来。地上凉。”

苏鸾没有动,抬头看了一眼太子。但太子好像在走神。成王又拽了一把苏鸾,“没事的,女侯姐姐。要是被六哥看见了,会心疼的。”

苏鸾道:“尊卑有别。他心疼也没用啊。”

成王叹了口气,看着太子,“太子哥哥,还有事吗。能先让女侯姐姐起来吗?”

太子收回了走神的目光,看着苏鸾道:“对了,这件事你做得很好。孤要赏你。”

正说着,一个气宇轩昂,修长的身影站在了苏鸾的身侧,那角度正好挡住了投射在苏鸾身上的阳光。给了苏鸾一丝清凉。

“太子殿下,成王。”君青冥对太子深深一揖,随即如成王一样,伸手握住了苏鸾的手腕,将她轻轻松松的拉起来。

成王道:“还是六哥力气大,我刚拉了两次女侯姐姐都没动。太子哥哥刚刚你在想什么,让女侯姐姐跪了那么久。”

君青冥琉璃的眸子深邃犹如幽潭,他并没有说什么,但是苏鸾却感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冷意。

她对君青冥笑道:“刚刚太子和我说话呢,太子说,要赏我。”

太子明显对君青冥的态度有些不满,他冷哼了一声,“怎么?梁王似乎对孤不满?是不是因为看见你女人对孤跪着?”

成王道:“太子哥哥,女侯姐姐也是有封号的。”他的意思,按规矩来说,苏鸾对他跪着行礼已算是大礼,但是说话就完全不用跪着回话,平民布衣,奴婢奴才才这样说话。毕竟太子还不是天子。

太子冷笑道:“小十一,你这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也太猖狂了些。”说到这,太子盯着苏鸾道:“孤,让你起来了吗?”

苏鸾知道,太子本来就没想为难她,甚至他的心情很好。她本就应该跪着行礼,只是她不知道什么事让太子走了神。

就这会功夫,太子就和君青冥杠上了。此时她跪会让君青冥生气,她不跪会让太子动怒。

(1096)大手小手

“玖月,陛下和皇后还在金銮殿等着你,快去吧。”君青冥将苏鸾往后一推,又对一直安安分分跪在地上两名太监,“还不快把人带走,让陛下皇后等久了,你们有几个脑袋等着掉?”

两个太监,立刻起身,对着苏鸾躬身,“女侯快请吧。”

太子的目光一直盯着苏鸾远去的背影,只是还没一会,自己的目光就被君青冥的身影完全挡住。他的脑袋还歪了歪,君青冥又移了自己步子。继续存心的挡住太子的目光。

太子自然明白了君青冥的故意,恶狠狠瞪着君青冥道:“梁王,你不要太放肆。”

君青冥对太子抱拳行礼,“臣弟不敢。若是太子没有别的事,臣弟去金銮殿看看,曲大人还在那跪着。对了,臣弟听说曲小姐身体不适,太子是不是过府探望一下?”

太子道:“孤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插手。”

君青冥和煦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和臣弟说。请太子放心,玖月的医术和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绝对世间一流。”说完他便朝着金銮殿的方向大步而去。

成王一脸懵懂,看着太子脸上阴晴不定,又看着大步而去的六哥,最终还是追着六哥跑去。

独留下太子,一个人气呼呼的站在原地。

这时太子身后的一名亲随终于有胆子说话,他小心翼翼的道:“殿下,即便是做做样子,即便殿下自己不愿去,也是应该送点补品给曲小姐的。”

“给她?”太子的声调突然拔高的有些尖锐,“你还嫌那贱人坑的我不够?”

那亲随缩了缩脑袋,“做做样子罢了。”

太子用力甩了袖子,“她也配!”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又想到那平淡无奇的脸上那双含笑的眉眼,“女侯给曲小姐诊脉辛苦了,那些补品送去宣奕女侯宅子吧。”

亲随半天摸不到头脑,完全不明白这太子唱的哪一出。不过太子他们也早就习惯了。当下领命去办事。

再说苏鸾被领着,一路快步,走到金銮殿台阶下,果然看见一个身穿紫色朝服朝廷大员,跪在金銮殿门口的平台上。

苏鸾低眉敛目的走过,余光瞄了一下这位大人,心中叹气,又是个自家妻女坑死的老实人。

小时候苏鸾每次入宫去的都是后宫,这还是第一次站在了皇宫前朝,更别说站在这皇帝接见大臣,处理政务的,整个天朝权力之巅。

她在门口站着,两名太监上前禀告。但去了好久人都没回来。苏鸾就这么一直低眉敛目的站在大殿门口,

君青冥如往常一样,悄然无声的,站在了苏鸾的身侧,两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会心一笑。两只交叠在一起的衣袖下,两只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一只小手指调皮的戳着大手的手心,大手用力的捏了捏调皮的小手,表示反抗。两个人就这样玩的不亦乐乎。

只要两个人能站在一起,好像世界只剩了他们俩,外界的一切和他们都没关系。

直道一声高声尖细的声音传来,“陛下传,宿城县主觐见。”

(1097)觐见

那大手紧紧的包裹着小手,用力握了握。小手指这次没有再调皮的戳来戳去,而是温柔省顺从的被那大手紧紧包裹。

苏鸾对君青冥微微笑了,“放心,没事。”

没有传召,君青冥只能站在外面,他也只能目送着苏鸾走入殿内。

苏鸾进入殿内没一会,一身盔甲的苏青站在了君青冥旁边,他也是不放心,处理完手里的事便赶了过来。两个人对视一眼,又看了门口跪着的曲岩。人似乎心有灵犀,脸上都带着同样邪恶的笑容,随即两人一起朝着曲岩走去。

苏鸾被太监领着进入了金銮殿内,这座天子接见心腹近臣的大殿,根本与名字不太相符,殿中空间高阔,朱漆梁柱,中间御道,两侧无人,再往前看,一身正红色朝服的孤独皇后坐在龙椅之下。再往上看,整个大殿正中央,这君临天下的天朝天子,坐在那把金光灿灿九龙腾云的龙椅之上。

那高高在上的人,正淡漠看着她,那眼神里似乎什么都没有,但又似乎包含了世间万象。看透一切。苏鸾低头,跪下,叩首,“臣女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半晌,头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苏鸾的额头就只能贴着地面,保持姿势不变。

“宿城县主,你能把今日在户部尚书府上,对曲小姐做的事一一禀告陛下?”皇后的声音冷漠中,听不出什么情绪。自然一个勾引她儿子的未婚先孕的女子,再是大家闺秀,这个做婆婆的都是看不起的。

“抬起头回话。”陛下淡淡地道。

苏鸾呼了一口气,直起了脊背,对天子道:“今日臣女遵守去给曲小姐请脉。”

皇后咦了一声,“但是曲夫人说,是他们请了你许多次,你不曾露面。县主确定今日遵旨而去的?不是曲家多次相请?今日县主终于愿意去了。”

苏鸾对着皇后一礼,“回禀娘娘,圣旨下过多日,今日曲家的下人第一次找臣女。”

皇后道:“县主的意思是不是说,曲家的人不来请你,你就不去?”

苏鸾道:“主人未邀,医者是不会上门的。会打搅了病人的休息。”

“那你刚刚怎么说,是遵旨前去?明明就是你被曲家的下人请去的。”

“回禀娘娘。若不是陛下圣旨,就算是曲大人亲自来请我去府上,臣女也不会去的。臣女去曲府,确实是因为遵旨而行。”

“好大的架子。”皇后嗤道。

苏鸾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的道:“回禀娘娘,臣女看病的规矩,就是不上门问诊。当然也有例外。比方说端王,我去过几次。因为他毕竟行动不便。比方说独孤府我也去过几次,毕竟贵府的老太爷,同样也是行动不便。除此之外,臣女真没有上门问诊的规矩。所以我今日去曲府,确实是遵旨而去。”

皇后张了张口,但是似乎确实如此。特别是苏鸾将给独孤家老太爷看病的事扛出来,皇后便是再气不过也只能闭嘴。

(1098)狡辩

苏鸾看皇后没话说了她继续道:“臣女遵旨前往曲府,到了曲小姐闺房,她的丫鬟说曲小姐睡着了,让臣女等着。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臣女是遵旨而去,且是曲家的人前来请臣女,臣女到了,却被告知人睡着了,不要打搅。对于这种毫不知礼数的事,臣女的侍从便让曲小姐的婢女叫醒曲小姐。那婢女不愿,为此便争执了起来。”

“如此说,确实是曲小姐的婢女不懂事了。”天子淡淡道,“但是你纵容手下在曲府伤人,是不是更没有礼数?”

苏鸾依旧心平气和道:“臣女是遵旨而去。臣女代表了陛下。他们可以对臣女无礼,但不能对陛下无礼。所以臣女的随从才出手教训了那婢女。”

君其琛嘴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笑意,“教训婢女也就罢了,又为何在人家闺房中拔刀。你是不是以为所有女子都和一样,上过战场,杀过人,看惯了生死?”

苏鸾对君其琛深深叩首,“陛下,臣女去是为了给曲小姐诊脉,可是在臣女拿出脉枕,臣女的药童扶着曲小姐的手臂放在脉枕上,曲小姐却给了臣女的药童一巴掌。说臣女的药童手脏,不配碰她。既然不配碰她,臣女只能离开,她却又让她的婢女拦着臣女不给臣女离开。这种反复无常,没事找事,无事生非的人,臣女岂会对她客气。于是——”

苏鸾低着头有些羞赧道:“于是,臣女就让随从砍了她的桌子,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她说到这,语气又带着女孩子娇嗔,“臣女真的只想吓唬吓唬她。臣女走的时候曲小姐明明在椅子上坐的好好的,怎么等臣女准备出府,曲夫人追出来就说曲小姐被吓的人事不知。臣女就纳闷了,被吓倒不是应该立刻吗?怎么曲小姐是反应迟钝,还是怎么,为什么等臣女都走到了曲府大门口,她才被吓的人事不知。”

“那你的意思是说,曲家一门都在诬陷你?曲大人在外头跪着都是在为了诬陷你?”皇后的声调明显的高了。

苏鸾道:“臣女真是不知这曲小姐和曲夫人到底要做什么。至于曲大人应该只是不明实情罢了。”

皇后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毕竟曲小姐腹中怀着的是我君家皇嗣。此事甚大。弄不好,县主会被判一个谋害皇嗣的罪过。”

苏鸾道:“娘娘,今天臣女到了在曲府,根本连曲小姐的边都没碰到。哪里来的谋害皇嗣一说。”

“狡辩。难道害人非要自己动手才叫害人,那些在后背后阴谋诡计的都不叫害人?”

苏鸾道:“臣女没有狡辩。臣女只是一名医者,臣女从来不会存着害人之心。臣女愿意和曲小姐曲夫人对质。”

“本宫看你是知道,曲小姐现在卧床不起,曲夫人当时并不在闺房内,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你当然愿意当面对质。因为礼肯定都在你这边。”

(1099)一口气

“娘娘,这不是问题。若是曲小姐来不了,当时屋子里还有那么多她的丫鬟。”

“笑话。”皇后嗤笑一声,“县主,你是不是把这皇宫当成是个阿猫阿狗都能出入的地方了?”

苏鸾终于沉默了,这样事情似乎就进了一个死局。她说的,皇后不信,对质的人又来不了。

“你怎么不说了?”皇后嘴角扬着冷笑的弧。

苏鸾对着高高在上的天子,深深叩首行了一礼,语气中夹着女孩子的娇嗔,“陛下圣明,陛下日理万机,每日面对的都是天下大事,朝中重臣,像今日这样小女子之间的小事,让陛下劳神真是不该。”

君其琛道:“皇后特地为此事来找了朕,说明这不会是件小事。”

苏鸾道:“可是,这明明就是件小事。”

君其琛淡淡的看着苏鸾,目光平静无波。

苏鸾看天子似乎在等她继续说,她昂着头,不再低眉敛目那般温顺无害,带着日常的几分傲气,“陛下。其实这件事,就是曲小姐叫我去她家给她诊脉,结果她睡着了,我想让她起来给她诊脉,她的婢女不愿意。就这样大家闹的不愉快。曲小姐虽然醒了,明显起床气厉害,估计是怀孕的人情绪容易激动吧,就伸手打了我的药童出气。她打了我的人,又想叫我给她诊脉,简直无法理喻。我便要走,她让婢女拦着不给我走。我的随从就拔刀砍了她桌子。让她明白,做事要有分寸,不是什么人她都可以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毕竟我是顶着陛下的圣旨而去的。多小的一件事,无非是女孩子之间那些小鸡肚肠的事情,我承认我教训了她,至于什么摔了,倒了,不省人事。我走了以后发生的事情,别想按在我身上。陛下也知道臣女的性子,对于曲家这种没有证据的指责,臣女不仅要伸冤,还要告曲家诬陷。”

皇后抽了抽嘴角,“什么?你还要反过来告曲家诬陷你?”

苏鸾也不看皇后继续对着天子道:“我不光要告曲家诬陷,我还要告曲家欺君。”

皇后的手猛然紧握,蔻甲因为用力差点嵌入肉里。

这回轮到天子来的兴趣,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带着探寻,“无限朕理解,欺君之罪从何而来?”

苏鸾道:“臣女是陛下派去去曲府的,那臣女就代表了陛下。曲家母女捏造子虚乌有的事情诬陷臣女,就是在诬陷陛下,这不是欺君又是什么。所以臣女状告曲家母女,欺君!”

天子的嘴角微微的颤了颤。

这时,在外面的君青冥与苏青则站在了曲岩的面前,两个人居高临下看着跪着的曲岩。苏青道:“曲大人,你毕竟是朝廷大员,为了后宅女人的事在这里跪着,是不是有些忒丢人了些。”

君青冥道:“话不是这么说,曲大人家后宅女子和一般后宅女子能比吗。那是要做太子妃,肚子里已经有了皇嗣的女子。自然是要精贵些。曲大人跪的不是自己,是一口气。”

(1100)损的就是你

“什么气?”苏青不解。

“哎呀”君青冥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婆娑了几下,“那气就太多了。”

“比如?”苏青问。

“比如曲小姐,没经过父母之命就把自己终生订了,这算不算私定终身?”

苏青点了点头。

“比如私定终身也就罢了,婚前就*,这算不算也是一桩。”

苏青继续很认真的点头。

“私定终身,又失了身也就罢了,肚子里还有了孩子。小苏大人,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在民间,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浸猪笼是什么?”

“就是把人装在装猪的笼子里,沉塘。溺死。”

苏青道:“那曲小姐不是好好的,别收浸猪笼,就是一点委屈也没让她受。还母凭子贵,一步登天,要做太子妃了吗?”

“是啊。”君青冥看着曲岩,“关键不就是曲小姐眼光精准。不过,曲大人,你作为曲小姐的父亲,就真的一点也不觉得丢人?”

曲岩不答,他在官场里混迹了那么多年,他又不傻,自然知道什么人的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他当然知道,君青冥在羞辱他,但是他不能说话,他知道一说话,可能就会掉进对方的陷阱里。反正这两个人都是他惹不起的主,索性他直接闭嘴,爱咋地咋地。反正他的目的明确,是殿内坐着的两人。

这时候成王走了过来,看见自己六哥和小苏大人站在一起,和跪在地上的曲大人说话。但是六哥说的话他似懂非懂,总之就是在说那个未来的皇嫂不好,非常的不好。

他便走上前来,对曲岩说,“曲大人你跪着有什么用呢。我可告诉你啊,刚刚太子哥哥在皇宫门口对女候姐姐可是说,她做的很好,太子哥哥要赏赐她呢。曲大人在这里跪着,能解决什么问题。朝臣百官为的都是江山社稷,跪在这里。曲大人,倒是有意思,为了家里一个女儿跪在这里,要找父皇母后讨说法。你不觉得丢人,我和六哥都觉得丢人,我要去回禀父皇,让他办了你,你啊,真丢人。”

曲岩额头冷汗涔涔,又来个更惹不起的主。

苏青道:“没想到成王殿下年纪小小说话倒是锋利的很,不过说的真不错。自古朝廷重臣都是为了江山社稷的大事跪在此处,还真是第一次有为了自家闺女讨说法,跪在这里的。”

曲岩终于憋不住了,但是三个不好惹的主将他团团围住,他又不能开口顶撞,三个人可是都是一个鼻孔出气。说一个都不行。他只能抬头道:“两位殿下,小苏大人,我也不想啊。是我家夫人说,女候欺人太甚,我家大闺女还在家昏迷躺着,我做父亲的总要为自己的女儿做点什么吧。总不能就这样当什么没发生吧。三位行行好,就当没看见我。我在这跪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表示我来,帮女儿做了些事。至于公道的问题,陛下圣明自有裁断。”

(1101)惹不起躲得起

君青冥鼻子里哼出一口气,“曲大人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成王刚刚说的话。你觉得要为自家闺女做些什么,是你这个做父亲的本分。但是实际你做的事已经打了你这身官袍的脸。练一孩子都知道的道理,你却不知道。你如何配穿这身官服。”

曲岩身子颤了颤。

成王道:“六哥,走。我们去回禀父皇,罢了着曲大人的官。因为他不配。”

君青冥道:“玖月在里面,我要避嫌。小十一,你可以去。”

成王一脸认真点了头,“好,我去。”

说罢转身就要走,后面曲岩脑袋“咚”地一下叩在了地面,“殿下啊,殿下,您别去。下官这就走,下官走还不行吗。”

君青冥问,“怎么?曲大人不是要找陛下讨说法,这就不讨了?”

曲岩心里苦,娘来,他还敢在这里再跪下去,在跪下去,就算官职能保住,一下子得罪三个惹不起的人,他可是担当不起。就算女儿和夫人再闹腾,他又不是不知道太子失势,位子说没了就没了,眼前两位殿下才是未来太子位真正竞争者。后宅女人不懂朝政上的事,他又不是不懂,算了算了,犯不着,女儿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反正肚子里孩子又没事。

他道:“下官一时糊涂,受了家中女人的挑唆,做了糊涂事,两位殿下和小苏大人,别见怪。下官这就走,这就走。”

**

在大殿里的苏鸾并不知道外面的事,她自然是不会放过没事找事的曲家。

也就是当她准备继续把曲家拖下水的时候,外面通传的太监向内禀道:“陛下,皇后娘娘,成王请求觐见。”

皇后诧异:“成王来做什么?”

天子简单明了的道:“传。”

大门打开,宝蓝色小而修长的声音端端的走了进来,走到苏鸾身边,朗朗对着天子道:“父皇,母后。外面跪着的曲大人,走了。”

皇后的双手握紧,“他刚刚不还说今日陛下与本宫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要跪死在外头,怎么就这么走了?”

成王道:“因为儿臣觉得他很丢人。说了他几句,他觉得羞愧,就走了。”

天子问,“那他?不要朕和皇后讨说法了?”

成王道:“自然是不要了。”

天子看向苏鸾,“那你呢?刚刚你说的那个欺君之罪,还告不告了?”

苏鸾似乎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犹豫了一会,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似乎脸颊还有这娇红,“那就算了。既然曲大人退了一步,臣女若是在抓着不放,就太不地道了。双方各退一步,才是大道。”

成王对着苏鸾笑出声来,“女候姐姐,不愧我六哥看上的人。进退有度,天下女子没几个能的上女候姐姐。”

苏鸾继续装着娇柔。

天子看向皇后,“皇后,你还有什么要说了没有?”

皇后知道这事天子在下逐客令了,她缓缓起身,对着天子盈盈施了一礼。

这时候成王对着苏鸾道:“女候姐姐啊,刚刚太子为什么说说你做的好,为什么说还要赏你?”

(1102)铁公鸡拔毛

皇后的身子一顿。 ̄︶︺sц閣浼镄嗹載尛裞閲渎棢つā

苏鸾立刻温和的笑道:“不知道啊。太子说的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

皇后看着苏鸾问,“怎么,你见着太子了?”

苏鸾忙躬身答道:“回禀娘娘,臣女进宫在来金銮殿的路上遇到了太子。太子也许是把臣女当成别人了。搞错人了吧。臣女并未做什么,太子见着臣女就说,我做的好,要赏我,之类的话。”

成王拽了拽苏鸾的袖子,笑嘻嘻的说,“太子哥哥没认错,他知道你是谁。你走了以后,太子哥哥还和六哥说起你了呢。”

皇后的手又一次紧握,“梁王也在?”

成王道:“对啊,女候姐姐进宫觐见,六哥怎么会不陪着。六哥怎么会放心女候姐姐一个人进宫呢。”

皇后冷笑道:“他有什么不放心。难不成还担心我和陛下吃了他这个心头肉?”

“皇后。”天子的语气明显有些不满。

皇后立刻俯身,“臣妾失言了。”

天子道:“既然没事了,你们就退下吧。朕还有好些事要忙。”

殿中几人齐齐对天子行礼后,一起退出了金銮殿。

出了店门,皇后的倚仗便立刻跟在了皇后身后。

而苏鸾一走出来,君青冥和苏青两人围住她,问长问短,脸上满是欣喜。

皇后瞄了一眼三人,轻哼了一声,大步朝着后宫而去。她对苏鸾没有什么敌意,她的厌恶只是因为苏鸾是君青冥的女人。再说苏鸾确实也帮了她父亲苏醒过来。她并不知道独孤鸣心中那些弯弯绕,所以按道理她是应该赏赐这女子的。

但是,谁叫她是梁王的心头肉,只要她选择和梁王在一起,终将有一天,会成为敌人。

**

成王也走了出来,看着苏鸾和君青冥在一起亲热的说话,他走上前来,对君青冥说,“六哥,既然女候姐姐都来了宫中,父皇母后也没有下旨让女候姐姐立刻离开,你何不领着女候姐姐在宫里转转。”

君青冥笑着道:“是啊是啊,我带你去转转如何?后宫我不便去。现在也不是上朝的时间,前朝没什么人。”

苏鸾高兴的道:“好啊。前朝我还真没去过。”

君青冥和苏青当然知道苏鸾这话的意思。而成王自然不知道,他笑着说,“女候姐姐这话说的好像去过后宫一样。”

苏鸾嘿嘿干笑了两声。

君青冥就已经在夸大的广袖中握住苏鸾的小手,牵着她看向整个天朝行政中枢,全力集中圆点之上。

君青冥亲自领着,铁血卫小苏大人和成王殿下作陪。这个豪华参观团,不管走到哪,只要遇到人的地方,都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在宫里转了小半日,日落西斜,苏鸾也走累了,突然想起什么,对三人说,“今天的事谢谢了。晚上我请客,”

三人一口答应。苏鸾没好气的说,“你们好歹客气一下,我也可以表示一下我请客的诚毅。结果你们就这么直接。”

“铁公鸡拔毛,多少年难遇一次。所以这机会一定要抓牢。我们能不直接?”苏青闷笑。

(1103)又见人间烟火

当三人跟着苏青走街串巷,一直走到一个平民的居住的巷子里,成王看着肮脏狭窄的街道,暑热尚未过去,街边污水横流,不说臭气熏天,那味也是不太好闻。所以他几乎是捏着鼻子走。

君青冥笑他,还是应该多出去历练历练。多走多看,眼前的这些也许就算不得什么。

苏鸾领路,一直到了一间从半旧的瓦房斜搭出来的一个窝棚,停住脚。

窝棚外面三四个碳炉,碳炉上面均放着砂锅,砂锅里盖子严严实实的盖着,但是从盖边缘缝隙冒出的热气,却透出一种奇特的香味。那香味四溢,把旁边垃圾污水的臭味全掩盖了过去。

苏青对吃的执着让他早就闻到了这股香味,他也早就寻着这股香味,超过了苏鸾,是第一个到达这窝棚边。

苏鸾笑呵呵的道:“你知道什么叫酒香不怕巷子深吗?美食也是一样的。”她又转头看向成王,见成王不再捏着鼻子,而至在空气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双眼放光。

君青冥看向苏鸾,这个香味,这个地方,让他恍如隔世。

“人间烟火。”君青冥笑看着苏鸾道,“你居然在上京城找到了人间烟火。”

苏鸾颇有些得意:“所以说,人要一定要多做好事,多做好事呢,就会有人感恩戴德,人家没钱怎么办,就给我端来据说是非常非常好吃的砂锅。”

“什么人间烟火?”苏青和成王齐齐的问。

苏鸾卖着关子,对窝棚里喊了一嗓子,“有人吗?”

里面一个沙哑的一听就是久经岁月侵袭的人,“在呢。”

苏鸾直接进了窝棚里,又探出半个身子,弓着身对外面仨人招手,“进来啊。”

苏青和君青冥自然是阔步而入,最后只剩了成王,左顾右盼,犹豫不决。

君青冥长臂一伸将成王一把给拽了进来。

成王一进棚子里就像被踩了脚的狐狸一样到处乱蹦,好像没有一次能让他落脚。

还是君青冥已经将他拖到一张缺了腿,用转头垫着的破桌子旁,破破烂烂的椅子上坐下。

“小十一,你耐下性子,只当是一种经历。听六哥的没错。”成王既然已经坐下,便不再挣扎。只是那双又大又清亮的眼睛四处打量。

一个全身打着补丁,一脸沟渠的中年男人从窝棚的暗处走了过来,好像眼睛里根本看不见进来的四个客人衣着气质不凡一样,在他眼里似乎食客就是食客。

“要几个锅?”那中年人问。

苏鸾兴奋的道:“两个,两个。多拿点大蒜来。”

中年人没在说话,出门端了两个砂锅进来,又现剥了几个蒜头,白嫩嫩的蒜瓣装在漆黑马乌的陶碗里。

苏鸾自己打开了砂锅,一股浓香扑鼻的气味,瞬间让四个人齐齐咽了口口水。

成王问,“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苏鸾觉得还是不要告诉这个真正养尊处优的小孩子,省得他吃不下去。

君青冥道:“你家女候姐姐给它起名字叫人间烟火。”

(1104)嫌弃

成王笑了起来,“好名字,一听就是女候姐姐起的名。”

苏青问,“为什么一听就是女候起的?”

成王笑道:“人间烟火,人间指的不就是世间百姓,烟火不就是百姓的不断炊烟。我们之中只有女候姐姐来自民间啊。这种名字只可能是女候姐姐起的。”

苏鸾听这话似乎很有道理但是,绝对是在夸她,总觉得心里不大舒坦。

君青冥轻轻拍了拍成王的后脑勺,赞赏的说,“行啊,书没白念。解释的不错。”

“可是这东西怎么吃?”苏青看着早就被端下炉子,还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浓汤,口中的口水几乎要决堤成河。

中年人给四人上了四把汤勺,苏鸾和君青冥拿到汤勺就挖着吃,成王和苏青大眼瞪大眼。旁边两人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人。但是成王和苏青没办法就这么直接吃一锅里的东西。

苏青问店家,“能不能那碗筷来?”

中年店家看了看两人,脸上十分不耐烦的,从后面拿了粗制的套碗和筷子。

成王用手在碗里一抹,白玉般的手指上,便是一圈黑乎乎的油腻。这让他什么食欲都没了。这玩意擦也擦不干净,想着自己的手被这么恶心的脏东西污染了,成王脸色刷的就白了。

苏青则自己掏出了手巾,把自己的碗筷和成王的碗筷都擦了赶紧。擦完再看那雪白的手巾也如成王的手指一样,黑乎乎,油腻腻。

苏鸾和君青冥才不里对面的两人,两个人吸溜吸溜吃的香香,只是偶尔苏鸾会想两个人投来鄙视的表情。

擦干净了碗,苏青忙用勺子捞了一碗鱼杂,开吃。顿时满口鱼香,香辣,鲜嫩。让他瞬间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迟迟没有动筷子的成王,而是迅速的在扫完了一锅后,又让老板上了一锅。连着吃了两锅,他似乎才想起成王,有些尴尬的给成王盛了一碗,笑道:“殿下,真的很好吃。你真的不试试?”

成王抿了抿嘴,又看了看自己手指上那一圈黑色的油污,又看了看自己的六哥和那女人,就像是最卑贱的平民那样,吃东西都不用碗筷,直接抱着锅吃。

就算砂锅里食物的香味再美好,他还是很不喜欢自己最敬爱的六哥从天神被这女子拉到贫民区。

他咬了咬牙,“我吃不下。”

君青冥抬首看向成王,微微笑道:“这个东西,也是玖月待我在梁州一个河滩吃过一次。一转眼两年了,我时时念着这味道。小十一,你看看小苏大人,你不吃,别后悔哟。铁公鸡不是经常都会这么大方请我们来吃好吃的。”

苏青闷声不响的吃着,这时候大力点头“是啊,是啊。殿下。这东西可比山珍海味好吃多了。”

成王问,“这到底是什么?我闻着怎么有鱼味。”

苏鸾道:“这里面全是鱼内脏。就是鱼肉都给人吃了,鱼肚子里的鱼子鱼泡什么的炖出来,也很好吃。这是真正穷苦人,苦中作乐做出来的美食。

(1105)善解人意

正如刚刚殿下所言,我为什么叫这么粗鄙的食物人间烟火,因为它代表了人间,代表了在这个人间占绝大多数的贫瘠百姓。

他们经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是他们却是这人间最鲜活的生命。我们享受的一切都是他们供给的。”

成王根本没有细听苏鸾后面说的话,在他听到鱼内脏开始,又想到手指上那黑乎乎的油,又看着苏青丢在一旁擦碗筷完全污掉的上好锦帕。他的肚子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苏鸾一边耐心的说,他一边强忍着呕吐的感觉。

他硬忍着等苏鸾说完,便用手捂着嘴跑到了外面干呕。

苏鸾无奈的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也是长眉紧锁。苏青则是毫不受打搅,继续埋头苦干。

苏鸾道:“吃完了记得多新鲜的蒜,算是消毒。”

苏青“嗯嗯”点着头,嘴里满是油光,咽下嘴巴里的东西才道:“下回带林小姐来吃,她也一定喜欢。”

苏鸾见君青冥看着外面。她叹了口气,“你去看看她吧。不行你就先把他送回去。我和哥哥在这里等你。”

君青冥对着苏鸾脸上满是感激,“你自从贺兰那个客栈苏醒了以后,真的变了很多。善解人意了许多。谢谢你。你没有怪他。”

苏鸾道:“他毕竟还小,毕竟没有来过这种环境里。受不了是可以理解的。你快带他走吧。”

君青冥带着成王离去。兄妹二人一边吃一边闲聊。苏青随口问了苏鸾是怎么发现这种人间美味的,苏鸾就将自己当日飘到梁州的河滩上,被慕容铮捡了,带着她第一次去见师父的过程细细说了。

苏青听着听着眼圈又了,他再也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吃,怎么吃进嘴里的全是苦涩。

苏鸾道:“哥哥问我,我就直接说。但是哥哥不要以为我是在诉苦。就像刚刚青冥说的那样,一切都是经历。

我们活着又生到死是经历,吃一顿美食是经历,吃苦是经历,享福也是经历。现在一切走过来,我也没觉得曾经有多苦。

反而觉得感谢上天,让我没有一身平淡无奇的活着。一辈子只做一名大家闺秀,亲王夫人。哥哥你看我现在多好。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天地无限宽广,吃不尽的美食,看不尽的沧桑。哥哥你不觉得我现在过的很好嘛?”

苏青眨了眨眼睛,勺子在砂锅里搅和一下,“你说的很对。你现在这样更好。只是我毕竟是你哥哥,看着你出生长大的哥哥。只要我一想到你曾经受的苦。我忍不住不难过。忍不住不自责。”

苏鸾往嘴巴里塞了个蒜瓣,用力嚼着,辛辣的感觉几乎呛的她流泪,但随即又拿了一个蒜瓣又接着吃,“大蒜生姜是平民养生最好的东西。但是这两样东西都辛辣。有气味。

所以富贵人是不吃的。所以他们就永远不知道这东西的好。

我的经历就像是蒜瓣。吃到嘴巴里感觉难过,但是收获的比嘴巴里的辛辣呛人多多了。”

(1106)谈心

所以富贵人是不吃的。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所以他们就永远不知道这东西的好。

我的经历就像是蒜瓣。吃到嘴巴里感觉难过,但是收获的比嘴巴里的辛辣呛人多多了。”

苏青咧了咧嘴,露出八个雪白的牙,直接抓了一把蒜瓣塞进嘴里。然后他咳嗽,开始红眼圈,眼睛里充斥着柔软的液体。

“妹妹说的对。妹妹现在就是先苦后甜。”

店主从窝棚外面进来,看着三个空锅,干巴巴的问,“还要吗?”

苏青和苏鸾一起点头,“再来一锅。”

店主道:“一两银子,先付一下。”

苏鸾娇俏,“怎么,老板怕我们吃光了你的存货,付不起钱?”

店主面无表情,很认真的点头,“早点拿到钱,我早点去买药,家里还有个病孩子等着吃药。”

苏鸾道:“不介意的话,把你孩子带来给我瞧瞧。我恰巧是大夫。医术还不错的大夫。”

那店主道摇头,“我挣的钱只够买药,没钱看大夫。”

这种情况苏鸾见得多了。所以并不意外。倒是苏青问,“你不看大夫,怎么知道要吃什么药?药不能乱吃。没有大夫问诊,万一吃错了药怎么办?”

店主道:“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没办法,人穷。总比看了大夫,没钱抓药好。”

苏鸾拍了拍苏青的胳膊,示意他别说了。

她道:“我不收诊费。”

店主不相信,“你真的是大夫?”

苏鸾道:“你听说过有间医馆吗?我是里面的大夫。”

店主将信将疑。苏青又憋不住了,“看又看不死人,总比你乱吃药好吧?”

不一会,店主从那半旧的瓦房里报出一个孩子,一头一脸的脓包,头发因为化脓,整个脑袋带着恶臭,一群苍蝇围着孩子愉快的飞舞。

苏青自认为战场里似是遍地,内脏四肢齐飞见的多了,但是这种恶心的画面,还是让他有些受不了。

苏鸾伸手从袖子里拿了随携带的口罩,给自己套上,然后直接用手检查了孩子身上的脓包,“这是热毒。”

店主道:“我猜也是。所以我去药店给他抓点清火败毒的药来。”

苏鸾又给孩子整了脉,“你这孩子体制湿寒,却又在出热毒。你不能用这个方子。这样孩子体内的湿寒加重。反过来,热毒也会越来越重。”

店主一直有些麻木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问,“那怎么办呢?你能给开个方子吗?”然后他紧紧巴巴,将苏鸾刚刚给他的一两银子又还给了苏鸾。

苏鸾摇头,“钱是饭钱。我说过了诊病不要钱。这孩子首先要洗个澡,把洗干净了,交给我。我带他走。”

店主完全迷惑了,“你要我儿子干什么?”

苏青忍不住,“当然是救你儿子。你这地方这样,孩子怎么养病?”

“那要花多少钱啊。我没钱啊。”店主身体开始微微的颤抖。

“不要钱。”苏鸾笑道,“以前我也是这样,满身流脓,有人捡了我,带我回家治好了我。我今日既然遇见了,就当我是难得做一件赔本赚吆喝的善事吧。”

(1107)拐子

店主“扑通”一声,给苏鸾跪了下来。但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君青冥也回来了,见了这场面,又看着苏鸾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还有一堆苍蝇在周围飞来飞去。他便伸手想将孩子接过来。

苏鸾没给,将孩子交给店主,“快带他去洗洗。”

店家帮抱着孩子回了屋子里,叫唤了自家女人,烧水给孩子洗澡。又烧了两锅鱼杂,端给三人,又上了一壶酒,这时候他似乎才注意到三人的装扮,有些抖抖索索的说,“这酒也是自家酿的。自己喝的,没卖过。贵人们尝尝。”

三个人欣然接受。没了成王,三个人说话更自在。

苏鸾对君青冥道:“你这个弟弟,到你小时候差远了。”

君青冥笑道:“他和我怎么可能一样。你该不是觉得他和我走的近就误以为,他和我小时候一样了?他可是父皇的最小的儿子。嫡子。兄弟中年纪最小便封了王的。”

苏鸾干笑了两声,也是。怎么可能一样。

“还是那句话,以后我们出来玩,请你不要再带着他了。”她很不客气的说,“扫兴。”

君青冥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但是又道:“小十一毕竟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不能有了媳妇,不要兄弟。”

苏鸾不再说什么,给苏青与君青冥斟酒。三个人有说有笑,好好的接着吃了一顿。

吃好喝好,店家便将洗干净穿了一身干净衣裳的儿子抱了进来。当然了,这样的条件下,再怎么洗,还是去不了,那一身的恶臭。苍蝇依旧在孩子头顶打转转。

苏鸾又付了饭前,抱着孩子道:“有间医馆在哪你知不知道?你这孩子,最少一个月才能完全回来。你要想他,就去医馆。”

这时候一个衣裳裙角都打着补丁的中年女子从屋里抹着眼泪出来,同样也是给苏鸾磕着头,“原先我娃只是脑门上长一个疮,但是我们没钱给他治,现在就变成了这样。我娃在我家太苦了。”

苏鸾从来都不是悲天悯人的性格,也没有多啰嗦,“抱着孩子走了。”

这么闹腾,巷子里的穷邻居们自然都伸出脑袋来看,就看着两男一女,穿着他们根本没见过的料质的衣裳,举手投足全是贵气逼人,看着那女子完全不那孩子脏,抱着离开。

邻居们立刻跑上前去询问店主和媳妇,两个人其实到现在就和做梦了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女子好像有一种魔力,她说的话,就是能让人完全不过大脑的信服。

“她说,她是有间医馆的大夫。你们知道有间医馆吗?”店主道。

大家都是摇头。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别说医馆了,就是街边的游医,他们都看不起平日从来不会注意这事。

店主媳妇这时候有些紧张,拽了拽自家男人的衣袖,“那些人会不会是人牙子?把儿子拐走了。”

(1108)曾经也是这样

店主“呸”了一声,“妇人就是妇人。”他心道,真要是拐子,把这么个半死的孩子带回去做什么?做菩萨供起来吗?

这时有个邻居突然道:“哦,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医馆。在东边,好大,好气派的。我见过的。出入的可都是有钱的贵人啊。据说里面一帖药都卖好多钱。里面确实有个女大夫,不过那个女大夫,是医馆的主人。”

众人瞠目结舌,“还真有女人开医馆的啊?还是大夫?”

因为自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事,说起话来自然带了几分得意,

“是啊,真的。说女大夫可厉害了,是个神医娘子。只治没人能医的。好像是有个王爷的腿残了几十年,都被她治好了。”那人侃侃而谈。

众邻居唏嘘惊讶,有人觉得不可能,吹牛逼谁不会。有人觉得有可能,看那女子抱一个满身恶臭苍蝇乱飞孩子的样子绝不是一般人。

不过众邻居都觉得这家开鱼杂店的夫妻应该是走了狗屎运,不管大夫医术怎么样,竟然就这样结识了开大医馆的人。还给免费治病,太走运了。

**

再说苏鸾抱着孩子回到医馆。立刻传来助手,她自己亲自给孩子治疗。小心翼翼给孩子剃光了头发,挤干净每一个脓包,一个个上了药。

小孩子,似乎懂事,挤脓包消毒上药那么疼,而且不是一个,是从头到脚满身都是。他竟然也没哼一声。

这活太恶心,看着医馆里的大夫,不忍心让他们的老师亲自做这种脏。但是苏鸾却完全亲力亲为,做完这一切,又亲自给孩子写了药方。药熬好了,又一勺一勺的亲自喂了孩子吃药。

医馆的人完全不清楚这孩子的来历,都觉得一定是老师很重要的人,照顾这个孩子也都是尽心尽力。

君青冥忙完公务,来到医馆,看着苏鸾正一勺一勺,给包成粽子一样的小男孩喂药,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样温柔的苏鸾。那眼角眉梢,哪里还有一分一毫白日里在曲府在皇宫里的凌厉,目光柔如水让人陶醉。小孩子,睁着眼,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在涌动,一口一口努力吞咽着苦涩的药汁。两个人完美的配合,一滴药汁都没漏出来。

苏鸾给孩子大大夸奖,拿了一块冰糖塞进孩子嘴里。

“主子,殿下来了。”一直在边上不敢出声的阿鸿和阿碧,见苏鸾终于喂完了药,才诺诺的出声。

苏鸾放下药碗,对君青冥笑道:“这么晚,还来着做什么。怎么不回家歇着。”

君青冥走过来,拉住苏鸾的手道:“我猜你一定还没回家,我就绕了一截路来看看,果然。正好一起回家。”

阿鸿和阿碧两个对了眼色,笑嘻嘻的无声的消失。

君青冥走到病床边,看着睁着眼乱转的孩子问苏鸾,“你是不是因为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苏鸾点头,“那时,我比他还要严重。师兄和师傅也是这样救了我。”

(1109)一个设想

君青冥笑道:“就事论事,这件事上我还是感激你那个师兄。当然欠的已经还了。”

苏鸾笑道:“我有一个大计划,但是要借用你的名号。”

君青冥笑看着苏鸾,等着她说下话。

苏鸾道:“我想在医馆附近开个住院部。”

君青冥不解这住院什么意思。

苏鸾和他解释了一番。然后又道:“正好,北军的院首和我提了开办学堂的事。这样我教授的学生,医术上不够在我医馆里行医的可以在住院部里照顾病人。”

君青冥道:“如此甚好,但是为什么要借用我的名号?你难道不知道如今上京你女神医的名号比我的更好使?”

苏鸾贼贼的笑道:“我没钱,建医院要好多钱。”

君青冥满头黑线,“你没钱?”

苏鸾撒着娇道:“怎么?让你出点钱,是不是不乐意?你不是说你的府库都是我的?”

君青冥拍了拍苏鸾的小肩膀道:“你家可比我那府库有钱多了。你为什么不回家拿钱去?当然我的府库你随便拿,只要给我把手下的月钱留好就行了。”

这时候在暗处君青冥的暗卫们朝着自家主子投来感激的目光,还好这妻奴没忘了他们这些手下。

苏鸾笑道:“放心吧,如果钱不够,大不了给你的人减点工资就是了。我打听过的,你给下属的工资和其他家相比算是高的。”

几个暗卫顿时又哭丧了脸。女主子太抠门了。居然还没进门就要给他们减月钱。

君青冥据理力争,“贵有贵的原因,他们可是成天为了我挡了不少明刀暗箭。你说的那些人家,养着的都是闲人。我的人可是拿命在拼。我就是自己不吃不喝也不能亏待了手下人。”

暗卫们眼中噙着激动的泪花。主子真好。

苏鸾嫌弃的看着君青冥,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要你假好人。放心吧,用不了那么多钱。这住院所建好了,你给我题词,落你的名字。对的声望大有好处。”

“谢谢媳妇处处为夫着想。钱是身外物,你放心用就是了。没钱了,为夫会赚的。”

蹲墙角的暗卫们已经受不了自家主子一副狗腿像的模样。怎么主子只要道女主子身边就这样。要不是他们成天跟着主子,说出去谁信,谁信。天王老子都不会信!

这事苏鸾已在心中有了初步的构想。接下来便又是一通折腾,找房子,买楼,自己手绘各种病房需要的家具病床等等,一样一样都要找工匠打造。

这一算下来,确实好大一笔开销。动她自己的钱,她真的舍不得。但是光动用君青冥的钱,她也不是很舍得。毕竟君青冥的钱也是她的钱。最后她心思动到了娘家。毕竟以后她是嫁出去姑娘泼出去的水。家里那么有钱,和她也没半毛钱关系。哥哥的钱不用白不用。

她本以为和哥哥说了这事,会是一场硬仗,结果苏青爽气的说,“你自己看着办,想用多少随便用。”

有了苏家府库这个后盾,钱再也不是问题。

(1110)没事找事

孩子的病情并不复杂,只是处理创口每天换药上药包扎有些麻烦。→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wwla不过再麻烦,再耗时,苏鸾依旧不加以他手,依旧自己亲自处理。

曲家在安静了两天,她们只是没想到自己大老爷这么不顶用,被人吓唬吓唬就不闹了就这么犹如丧家犬一样的回家了。回家后还把她们母女两骂了一顿,警告她们,有些人不能惹,惹不起。

母女两哪能甘心。本来就把人叫来教训一顿,结果反被教训。把事情闹去皇宫以为陛下皇后能帮着做主,结果,那两位根本连那贱人一个手指头都没碰,就把人放了。放了也就放了,还不敢出宫,竟然让那贱人由两位亲王一位统领陪着在前朝游览了一番。还说太子要赏赐那贱人。

这都什么事。完全不符合常理。母女两低调了夹起尾巴做人低调了两天,在听了太子派来的客卿说了一番好话,送了礼物表示安慰后,尾巴便又是翘了起来。

苏鸾整日脑子里想的都是医院和以后学堂的筹办和规划,结果又收到了曲家下人送来的帖子。

君九道:“这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索性来一次狠的。一步到位。”

冬青道:“不行。”

苏鸾想了想,“我最近没空和她耗,就说我得了风寒,不能去府上看病,省的把病过给曲小姐。”

阿鸿下楼回话。曲家的仆人便走了

君九道:“这么躲也不是事。”

冬青道:“姑娘可没怕过谁。”

苏鸾笑道:“我不是怕她,我是怕麻烦。打嘴皮子帐也是怪累人的。她那胎怀的不好,我若是再气气她,真有可能会掉了。毕竟是个小生命,她毕竟是个孕妇。在我手里吃过亏。我也不想把事做的太绝。只要懂收敛,不要再来惹我。我放过她。”

君九摇了摇头,他可是最了解这些深宅后院里女子的那些勾当。自己在端王府,那些姐姐妹妹姨娘们没一个消停的。

所以正如他设想的一样,也就是曲家的下人,走了没一个时辰。曲家的马车又停在了医馆的门口。

只不过这一次来的马车就有两辆,陪同的仆妇丫鬟小厮护卫上五六十人。

到了院门口,就有小厮进了医馆大声呵斥,“请宿城县主出来。她抗旨不去府中给我家小姐诊脉,我家小姐就亲自来医馆。宿城县主好大的威风。圣旨都下了,曲家还是请不动人。”

医馆一楼大厅,原本有秩序看病的人,迅速的消失。只剩下了医馆大夫药童。

自然有人最快速的上楼禀告苏鸾。

一楼,凌霜出面客客气气对那叫嚣着的小厮道“我家老师确实偶感风寒,确实不宜上门给贵府小姐诊脉。万一把小姐传染上了,小姐身子太尊贵,我们吃最不起。”

那小子直接伸手推了一把凌霜,“你算什么东西,我家大小姐找的是宿城县主。陛下钦点的给我家大小姐诊脉的宿城县主。”

凌霜被推的一个踉跄,幸好被其他大夫扶住。

也就在小厮猖狂仰脸四处张望的寻找苏鸾的同时,“啪”地一声一巴掌打在小厮脸上。小厮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打倒在地,倒地时两个白晃晃的牙飞了出来。

(1111)

小厮捂着腮帮子,伸手在地上胡乱抓了一把,然后摊开手心,张开血盆大口,放声大哭,“我的牙,我的牙。你们竟然出手打人。”

苏鸾站在二楼靠着二楼的栏杆,居高临下俯视着一楼众人,盯着那小厮道:“这是行医的地方,多少人在此处等着医治救命。你就这样闯进来大呼小叫。我不揍你,揍谁?今天给你一巴掌算是个教训,让你知道这世间有个字叫怕。”

小厮大哭大叫,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君九一个纵身从一楼跃上了二楼,活动了一下手腕,“下手还是轻了,才掉了三颗牙。”

苏鸾道,“留着力气,一会还有苦力活。”

也就是苏鸾和君九说话间,十几个手持棍棒的身强力壮的小厮冲了进来,苏鸾的眼睛微微眯起,冷漠看向一楼。

只见那些小厮冲进来后,成“八”字型站好。随即又是一群身强力壮的仆妇拥了进来,再然后才是几个长的秀气的小丫鬟搀扶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只是在两女还没来得及说话,苏鸾便冷哼一声,居高临下,藐视着两人道,“曲夫人,曲小姐,这么大阵仗,你们这是要拆了我的医馆吗?”

曲夫人仰头看着苏鸾所处的位置,她清楚,这样说话,她们已经失了先机,这贱人竟敢不下来给她和女儿行礼。

她一头恼火,阴阳怪气的道:“哟,听说女候病了,不能来我们府上给我女儿诊脉。既然你不能来,我们就上门来给你诊脉,怎么到了你口中就变成了拆你医馆?我们可是什么都没动,而是你们先动手打了人。”

苏鸾笑道:“曲夫人,你说我们打了人。证据在哪里?”

刚刚被打掉三颗牙的小厮,捂着肿腮帮子,嘴角还流着血,“就是你们,就是你们。我的牙……”

曲夫人道:“听见没,我的人在你医馆被打了,也指征了是你的人打的。难不成你还想抵赖?”

苏鸾语气不善,这时候她也不想在给谁面子,冷嘲道:“既然是你的人说被我医馆的人打了。那他一定知道,是被谁打的吧。来来来,大伙都站出来,让这位小哥看看,是谁出的手。”

小厮立刻蒙了,他确实根本没看到是谁扇了他一耳光。

这时候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既然女候都这么说了,那么这个人我们肯定是找不到的。”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曲雪扉。

苏鸾冷笑:“算你比你娘识相。”

这话说的相当粗鲁,甚至还带着一个市井混混的豪迈。

曲雪扉也是一怔,没想到苏鸾说话这直接。不过,她可是有备而来。

“不过宣奕女候,你不是说得了风寒,不能来我府上给我诊脉吗?我怎见你,康健何的很,说底气十足。哪里像个病人。若是你没病装病,推脱不想帮我诊脉,那可就是抗旨哟。”

她说的轻巧的很,就像是去菜市场买一把最常见最便宜的小白菜一样,随意,轻巧。

“你是大夫吗?”苏鸾问。chaptere

(1112)甩不开的蟑螂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甩不开的蟑螂曲雪扉自然摇头。

“你既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我没病?你既然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病,那你还在这放了这一通臭屁有什么用?啰嗦。”

曲雪扉的脸迅速涨红。

苏鸾接着道:“我也知道孕妇消化不良,经常放屁的毛病是正常的。但是你要放屁请找个没人的地方,别在我这里弄的臭气熏天。”

曲雪扉的脸又迅速变苍白。

这么粗俗的话,别说曲雪扉的脸瘫痪了,就连曲夫人的脸也塌陷了。还是那句话,两个人都是长在深宅大院的尊贵女子,哪里听过这么粗俗的话说她们。一时间她们有点蒙,都不知道那什么话怼回来。

但她们不会,她们身边的仆妇一个个都是吵架斗嘴的一把好手。

一名仆妇指着苏鸾骂道:“我的天啊,大伙瞧瞧,这就是陛下钦封的宿城县主,贺兰国的宣奕女候,张口闭口说这些粗俗下流的连寻常爷们都说出来的肮脏话。夫人,小姐,不要和这种粗鄙的女子讲道理,没有道理……”她的话似乎才说了一半。

又是一声,响亮的“啪”,说话的仆妇捂着脸,打在地上,又是白灿灿的几颗牙齿,从仆妇的嘴巴里飙飞了出来。

仆妇一身疼都还没来得及喊,就晕了过去。

可是曲家的人被打了这是事实,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看见是被谁打的。

所以站在二楼的苏鸾这下是真的开怀大笑了道:“曲夫人,曲小姐,现在你们都在场。你们的人又被人扇了耳光。你们这么多人,可看见了,谁打的?可要看清楚,别回头有无赖我。我可是好好在这里站着,没动过。”

曲夫人突然想起前两天在她家大门口出现的一帮子黑衣人,那些人的厉害她是见识过的,便厉声道:“明明就是你的人,你装什么好人,有本事你把你那些隐卫都叫出来。”

苏鸾吹了一个漂亮得空口哨,不一会,在苏鸾的身后便出现了四五个黑衣人。

苏鸾道:“曲夫人,您可看仔细了。我的人可都在这了。一会要是又有人被打了,可别再说什么了。”

曲雪扉终于从刚刚那些粗俗不堪的挖苦讽刺里回过神来,她道:“女候,我是来上门诊脉的。怎么女候不愿意道我府上去诊脉,现在我来了,你就这样一直站在二楼?”

苏鸾道:“我说了,我染了风寒,不过曲小姐要真想让我诊脉也可以,你不担心,我自然更不担心。有胆子,你就上来。”

曲夫人道:“我们家雪扉身子重,上不得楼。”

苏鸾道:“没事,我可以让人将她抬上来。当然如果失手摔着了,我可不负责。”

“你。”曲夫人只觉得自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让她气恼有心堵的厉害。

曲雪扉道:“女候如此忌惮我,避着我不见?我倒想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让女候如此忌惮。”

苏鸾哈哈大笑,“我说曲雪扉,你是自恋的过分了吧。忌惮?”苏鸾突然变了语气,冷漠声音又夹杂着一股让人无不信服的威严。

(1113)给我砸

曲雪扉的眸子彻底的暗了下来,在迅速的喘息中,突然捂着肚子身体似乎抖了起来。一秒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曲夫人立刻扶住自家女儿紧张的询问,“女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啊。”

曲雪扉道:“母亲,我肚子疼。好疼。”

曲夫人指着依旧站在二楼楼梯上的苏鸾道:“你身为大夫,看见病人这样痛苦了,怎么?都不下来看一看?还这样趾高气昂的在楼上站着,什么神医,什么妙手,我看都是假的。以后还有谁敢找你看病。你说我们是来砸场的,我看真正砸场的人是你自己吧。”

苏鸾“噗嗤”一声,笑是那样的粲然爽朗,“曲夫人,你闺女说肚子疼。你还不赶紧带她去茅房解决问题,还等什么?我是大夫,不管这些伺候人的事。至于有没有人找我看病,这似乎不用你操心。”

她这一笑,医馆里的大夫,帮工,药童甚至还有些正在接受整治,没来得及走的病人也都笑出了声。能看着朝廷大员家的妻女被这么重口味的调笑,确实是一件值得笑出声的事。以后拿出去,又可以做好长时间的谈资。

曲雪扉的身子摇摇欲坠,勾心斗角,拐弯抹角,背后里捅刀子的事情,她拿手。但是敞亮的对骂,还损人损的这么粗俗不堪,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对。

曲夫人气的全身都在抖,又看着自家女儿脸色煞白,情况不太好。怒从心来,指着苏鸾道:“就你这样的人也配是陛下钦封的县主,举止粗鄙,出言脏话连篇。

你这样的人居然也配得到梁王殿下垂爱。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出身,以后能进皇家的族谱?你现在得意,我们都看着,殿下到底会不会娶你。你只是个被人玩弄的货色罢了。

我家雪扉就不一样了,那是皇家真正下过聘礼,和太子换过八字,陛下皇后都恩准的准儿媳。你呢,估计费尽心机,也最多不过是梁王的一个贱妾罢了。

就你这样的,也配在我们雪扉面前猖狂。”

苏鸾笑道:“我是做妻还是做妾,这个就不劳夫人挂念了。

再说我不管做妻做妾,也不会在结婚前,就大了肚子。

关键大了肚子也就算了,这等丑事,别人遮掩还来不及,你们居然深怕天下人不知道。我估计啊,曲小姐,曲夫人,都是丑字当成五字读的人吧。

说人不知羞耻,这里人多,可以问问大家,到底谁不知羞耻。”

曲夫人身旁有一个高大壮硕的仆妇开口道:“我们小姐怀的是皇嗣,是龙子龙孙,给皇家开枝散叶,怎么就不能说?有些人啊,给人做外室几年了,也不见能嫁进门,肚子也没动静,不过是不会下蛋的鸡。当然只会盯着人家的好日子,人家的肚子笑话。”

“啪。”又是一个清脆的响声,那仆妇因为强壮倒是没有倒地,但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捂着腮帮子,自己从嘴里拿出血淋淋两颗牙。

曲夫人大怒,她明白苏鸾身旁一定有高手,想现场抓到人,是不可能了。

“我与女儿奉旨来诊脉,县主一连三次派人殴打我曲家家仆。天子脚下行这等目无王法的事,来人,给我砸,砸了这个没有王法的医馆!”

(1114)我看谁敢

“我看谁敢。”苏鸾厉喝一声。她虽然不想君青冥慕容铮那样内力充沛,想大声说个话,用内力发出去就行了。她说话,靠的完全是她与生俱来傲然与威严。

所以这一声虽然声音并不大,但是那凛冽的威压还是让楼下那个已经举起棒子的小厮,和仆妇们,停下了动作。身体都僵在原地。

曲夫人道:“平日养你们有什么用,被一个女人吓一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给我砸,砸了这草菅人命的医馆。”

医馆里都是文弱的大夫,药童,但是看见这阵仗都毫不犹豫的走上前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医馆里的桌椅,药案。

苏鸾却是冷笑道:“曲夫人,你敢动我一张桌椅,一个茶碗,一个人,你试试看。”

曲夫人根本不想再搭理苏鸾,对着手下人呼和,“砸砸砸,还在等什么。”

一个小厮第一个抡起了棍子朝墙上挂着的一个妙手回春的牌匾砸去。

就在他的棍子即将挨到牌匾的那一刻,只听小厮惨叫一声,莫名其妙的到底不起。

吓的其他小厮忙往后退。

这时一个与苏鸾如出一辙带着森寒威严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好大的够胆,我看谁敢动医馆里一根毫毛。”

众人齐齐往外看,只见一个紫衣华服,身姿高大挺拔健硕的青年人带着像是要杀人的森然走了进来,他身后还有几百名手持长刀身穿铠甲的护卫。

他直直往里走。而将医馆门口围住曲府的家丁和仆妇,脚不受控制的移开给君青冥让出一条路来。而苏家母女也同样往边上靠了靠。

君青冥却停在了她们俩面前,冷哼了一声,对阿三道:“去吧曲大人给请来,再去把京兆尹上官大人请来,本王倒要看看这上京城还有没有王法。我看曲大人这户部尚书还想不想干了。纵容家中女眷当众扰乱京城治安。”

曲夫人脸白了白,她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梁王这传说的玉面修罗、煞星、战神、杀神面前多嘴。忙道:“殿下,误会,误会。”

君青冥鼻子哼了,“我没看见什么误会,我只看见你教唆家仆要砸店。本王只在乎自己眼睛看见的。”

曲雪扉上前对梁王盈盈一福,“殿下,你是刚刚才来,并没有看见之前的事。你这样给我和我母亲定罪,对我们不公平。就算京兆府来人,我还是要伸冤的。”

梁王道:“可以,你大可以把太子喊来。和这整个医馆的人对峙。”

曲雪扉一听事情又扯向了太子,脸色更加苍白。而曲夫人道:“好啊,那就把太子殿下请来便是。”

曲雪扉拉了拉曲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娘,这样的事情,把太子请来做什么。”

曲夫人道:“你觉得,光凭我们俩能压得住梁王?”

曲雪扉道:“要不我们退一步,回家吧。”

曲夫人不满,“女儿,你怎么如此胆小。”

曲雪扉道:“一旦把太子叫来,我们就没法翻身了。”

“怎么会,太子是你未来夫君。能眼看着你被人欺负?”

(1115)别指望我

母女俩戳戳捣捣小心交流之际,君青冥已经走进了医馆。

看见苏鸾站在二楼便道:“这没你什么事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苏鸾对君青冥做了个鬼脸,“好。这个时辰你来做什么?此时你不是应该在军部里忙活。”

君青冥道:“知道有人找自家女人的麻烦,我这男人的还不得出来干点正事。连自家女人的事情都不能护着,还能做什么大事。”

很显然君青冥这句话很让苏鸾受用,“那就交给你了。”

君青冥对苏鸾挥了挥手,示意她去三楼。

曲夫人看着要走的苏鸾,大叫一声,“她不能走。”

君青冥刚刚还满面春风的笑意瞬间凝结,他缓缓回头目光像是两把利剑朝着曲夫人射来。

曲夫人被看的身子倒退了两三步,曲雪扉搀扶下,才没有摔倒。

只听君青冥一字一句的道:“请问,曲夫人。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什不能让小鸾离开?”

曲夫人支支吾吾,有些胆怯,声音带着颤音,“她,她,她刚才侮辱了我家雪扉。我要让让她赔礼道歉。我们,是来诊脉的,不是来让她侮辱的。”

君青冥看向苏鸾,“你刚刚怎么说曲小姐的?”

苏鸾笑道:“我说她因为怀孕导致消化不良,所以在我这放了不少屁。臭气熏天。

我还说她,肚子疼就赶紧去茅房,别在我这里耽误。”

君青冥问,“曲夫人,是不是这些话?”

“对对对。就是这些。”

君青冥道:“为什么本王没看出来这些话是在侮曲小姐?”

苏鸾道:“本来啊,就事论事。他们就当我是污蔑曲小姐。就要砸店,殿下你帮我评评理。我哪里错了。”

那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名太监的高声大喝,“太子驾到,太子驾到,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君青冥看向苏鸾,两个人对了一下眼色,“这下可热闹了。”

而曲家人一听见太子来了,各个面露喜色。刚刚还和怂包一样的表情,立刻换上一副趾高气昂的表情。

曲夫人则是大喜,忙拉着曲雪扉朝着太子仪仗的方向走去,太子君青昱骑在马上并未下马,那样子似乎也不准备下马,他看了一眼朝他走来的母女二人,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而他身边的三皇子君青岚用胳膊肘捅了捅太子,做个怪相。

君青冥也走了出来,对着太子抱拳行礼,“太子殿下好。”

太子像是完全没看见君青冥,而是对曲家母女道:“你们俩见好就收。被在这惹事。孤告诉你们,你们惹了事,别指望我来帮你们说好话。这里不是你们能闹腾的地方。”

别说母女二人,就连他们身后的随从仆妇都是脸色大变。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太子来,难道不是帮夫人小姐撑场子的?

曲雪扉期期艾艾道:“知道了。我这就带着母亲离开。”

这时候君青岚一脸坏笑,“曲小姐,你要做什么就自己做。别以为如今靠上太子了就找了多大的靠山。这医馆你可以砸,人也可以打。不过这都与太子无关,到时候你是被抓了还是连累了你父亲,别指望太子会帮你说什么好话。”

(1116)我不是帮你

曲雪扉身子颤的厉害,对着太子与三殿下,再一次福身,“我知道了。是我错了。”

而苏鸾此时正好从医馆里走出来,也正好听见曲雪扉说了这么一句可怜巴巴的话。她清脆笑声传入太子的耳中,太子那百不耐烦的目光看向苏鸾。

只见苏鸾走到君青冥身边,对太子盈盈一福,“玖月谢过太子。谢过三殿下。”

君青岚和苏鸾是交过手的,他自然知道这个女人的厉害。当下说道:“我可不是为了帮你。”

苏鸾粲然笑着:“不管三殿下帮谁,总是还是帮了我。所以我还是要谢的。”

君青岚头一昂,脸一偏,完全无视了苏鸾。

而太子的目光依旧停留再苏鸾的脸上,苏鸾依旧笑着,“太子殿下,麻烦请看好你的女人。我这还是要开门做生意的,治病救人的。经不起她这么折腾。”

太子扫了一眼一脸凄婉的曲雪扉,然后又看向站在君青冥身边灿笑如花的苏鸾,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有些不明所以的恐惧。因为这场面实在太让他熟悉。是一种恍如隔世的熟悉。好像发生在上辈子的事,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这女子和小鸾的完全一样,但是又完全一样。

突然间,他看着苏鸾,声音闷闷的,脸色阴沉,“你是谁?”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苏鸾身后的君九,一伸手点了苏鸾的穴位,苏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晕倒在地。

君青冥也是没想到君九出手这么快,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君九,君九向他微微点点头。

君青冥安下心来,抱住苏鸾,对脸上写满担忧之色的太子道:“玖月从北燕回来身体就一直不好,就这样还有人怀疑她是装的,上门找茬。”说到这他冷漠的扫了曲家母女一眼。

太子道:“赶紧带下去医治。若是需要御医,直接去御医院请便是。”

当然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已经看着君青冥抱着苏鸾跑回了医馆。

事情闹成这样,原本强横的突然晕倒,成了众人眼中最弱的那个。而曲家母女原本应该是弱弱的让人怜悯的却成了强横不讲理,上门找茬的。

太子和三殿下就这么骑着马走了,连看都没看她母女俩一眼。一句交代的话也没丢下来,就这么走了。

两个人就这样被甩在了有间医馆的大门口,带着一帮下人。尴尬的站着。

然后曲岩来了,再然后,上官羽来了。

上官羽对着曲岩直叹气,进了医馆给祖宗请安去了。此时的曲岩自然已经整件事的所有细节,他真是恨不得抽着对母女俩一人一个大嘴巴。但这事大庭广众之下。

他只能压在心中火,咬牙切齿的对两人道:“你们且回家,一切待我回来以后再说。”

说着他也走进了医馆,给祖宗赔礼道歉去了。

母女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曲夫人叹气,拉着失魂落魄的女儿,坐回到了马车里。回府。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曲雪扉也不知怎地,脑子里始终闪现,太子看着那贱人的目光。

不对劲。

(1117)她一定会媚术

她猛然坐直了身,吓的曲夫人忙宽慰她“女儿,没事的。你父亲哪里我会说的。他有什么气,朝我撒就是了。你肚子里有孩子,他不敢找你麻烦。”

“不是,母亲。”曲雪扉抓住了母亲的双臂,因为用力,让曲夫人觉得疼,“雪扉,你怎么了?”

“她,她,那个贱人。那个贱人……”曲雪扉几乎眼中滴出血来。

曲夫人双臂吃痛,但还是忍着,“怎么了?那贱人怎么了?”

“那贱人,居然勾引太子!”曲雪扉几乎咬碎了一嘴银牙最终说了这一句。

曲夫人大惊,但随即又又笑道:“雪扉,你也这真是。就她那丑样子,也就是梁王眼瞎了会看上她。太子?她倒是想勾引,能勾引的上吗?你也太长敌人威风。”

“不是的。”曲雪扉很确定的说,“太子认识她,绝对认识她,而且绝对不是普通的相识。太子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还有今天三殿下说的话,母亲,你不觉得也很古怪。

你不觉得他们来,就是为了给那贱人解围的。

母亲你是知道的,他们俩和梁王是死敌啊。

他们不是不知道梁王在此,他们为什么会来?难道来了只是为了说我几句?他们还没这么闲。”

曲夫人终于挣脱开曲雪扉的鬼爪,“女儿,会不会是你想多了。会不会他们只是路过呢?”

曲雪扉脑子里再一次回想刚刚所有的事情,随即肯定的摇头,“不可能。”

“完全没道理。她那张脸……”曲雪扉道,“也许,也许……”她沉默了一会又道,“啊啊,她那张脸如何会让梁王如此相待。”

“因为她是梁王的救命恩人。”

“不。梁王不是为了恩情就能出卖感情的人。否则这些年他也不会一直洁身自好。他明明就是个对女色不上心的人。我曾经试过他几次。我也让身边的小姐妹们都试过他。他就像个没缝的蛋,一丝破绽没有。”

“所以?”曲夫人问。

“所以,那贱人,一定又媚术。让男人死心塌地的媚术。”

曲夫人大惊,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你看梁王对她的死心塌地就明白了。还有传说中北燕太子也是这样对她。现在她又想来迷惑太子殿下。”

曲夫人不说话了。

“该死……”曲雪扉,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

被君青冥抱回医馆的苏鸾。把整个医馆的大夫吓的够呛,一直以来都是老师在治病救人,她就像是永不疲倦的神。可是有一天这尊神倒下了,像一只小鹿一样柔若无声的蜷缩在男人宽厚的怀抱里。

那些大夫们这时候才意识到:“其实老师是女子,而且是柔弱的单薄的年轻的小女子。”他们都跑过来想看老师怎么回事。

却被君九拦下,告知众人,让众人不要担心。一会就好。

在三楼苏鸾自己的房间里,躺在榻上的苏鸾,慢慢的醒来,君青冥看着苏鸾缓缓睁开眼睛,她他抚了抚苏鸾的额发道:“是君九打晕了你,因为他担心那个咒语仍然对你有效。”

(1118)整死你

苏鸾这才猛然想起,太子刚刚说了一句什么。也确实在那一刻,她的神情有了一时间的茫然。

现在想来,辛亏君九及时打晕了他。

她有失落:“原来那个咒还没完全解掉。”

君九道:“没有完全,只是时间问题,女候姐姐不用担心。”

君青冥道:“现在知道了,我们就有了防备。再说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跟着,不用担心。”

苏鸾点了点头,“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太子看我的眼神有些怪。还有他和三殿下,怎么可能是闲逛逛到这里。”

君青冥嗤笑:“管他呢。他和老三的行事,从来都是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点子老三出,他负责做。指不定,又是老三出了什么‘好计谋。’”

又想了想太子哥哥刚刚问她的话,难道,他看出了什么?不能吧,当初她在君青冥身边那么久,君青冥都没发现端倪。

也许是她自己想多了。

君青冥道:“我已经和曲家老爷子说好了,他再管不好妻女,本王会帮她管教。京兆尹也打好招呼,会有差役在你这巡逻,不会再让这种事在发生。”

苏鸾笑道:“那你岂不是直接封了她发泄的口子。”

君九道:“女候姐姐太小看这些后宅女子。你瞧着吧,她在你这讨不到好处,自然还会在别的地方。除非女候和六哥能把她们一次性真怕了,整死了。她们会继续作下去。”

苏鸾笑出了声,“你怎么对这些女人比我还了解?”

君九叹了口气,“如果你有十几个姨娘,十几个姐妹。女候姐姐一定会比我认识的更加深刻些。”

苏鸾立刻想到了赵姨娘和苏茜,我的天,一个就差点把她弄死了。此刻她彻底信了君九的话。

“可是说到底,她的身份真是太子的准太子妃。肚子里确实怀着龙嗣。也就是这一层身份,确实没法动她。”苏鸾道。

“不用担心。”君青冥邪魅的笑了笑,“你忘了你大哥是做什么的。”

君九脑子也转了过来,清隽的脸上也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苏青的动作超乎寻常的快,第二天就听闻,前一天夜里,曲大人被铁血卫带走。曲府上下被铁血卫围住,全府上下,所有人等不得出入。

也就是去大小姐得到特殊照顾,御医可以进入问诊。

这事迅速的在朝中引起了不小议论。毕竟曲岩是户部尚书,户部掌管朝中钱粮。就算是曲岩为官在清廉,真要是有人想找茬,想从户部的账册里找点纰漏出来,太轻而易举。关键是,曲岩这个人一直忠厚低调。也正是因为这份忠厚低调,陛下才将这么重要国家钱粮就交给了他管理。他做户部尚书这么多年,也一直兢兢业业。口碑算是不错的官员。

这么突然的被铁血卫封了宅子,人被带走。有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了,昨日白天在有间医馆上演的那一处闹剧。有头脑清醒的官员回家好好管教妻儿,安分守己些,别没事找事。

有脑子不清醒的,还想联名上书,弹了铁血卫统领与梁王殿下,指责两人互相勾结,假公济私,以权谋利。

(1119)醉翁之意

这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是朝廷大员,朝堂上天子公开问了苏青,抓人的理由是什么。

谁知道苏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本账册,对天子道:“这是京梁运河,陈州段大堤修建时的账册。这本账册本应该早就被销毁,但负责销毁账册的人,正好是铁血卫的暗线。几经辗转,这本账册才到了微臣手中。像这种账册应该还有十几本,但是都被销毁了。现在户部存放的全是假账。”

他这一说,朝中哗然。天子拿到账册翻了翻,顿时龙颜大怒。将账册狠狠摔在地上,“查,查清楚。这种蛀虫一个也不要放过。”

苏青又道:“陛下,这种事也许和曲大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下面做事的人欺上瞒下也是正常的。微臣想,曲大人也不至于为了这些几万两银子,坏了自己的名声。

微臣之所以带走了曲大人,只是想把事情问清楚。别无其他。至于他府中一干人等,现在还不清楚有没有涉及的人员,所以要一一核查后。才能解封。”

“你做的很好。”天子道,“就按你说的来做。也许曲爱卿是清白的,但是总归这是是户部出的,他是长官,势必连带。”

这一番话下来,朝中那些嗡嗡声顿时止些。

这时有一官员道:“曲大人家大小姐已是准太子妃,如果曲大人受了牵连,那曲家大小姐太子正妃的位子似乎就不妥了。”

这时天子那淡漠的目光看向站在百官之首的太子,而太子好像迷迷糊糊还没睡醒的样子。还是身旁的太监低声提醒了一下,他才恍惚的茫然的看了一下父皇,又看了一下都看着他的百官。

所有人都看着他,让他更茫然了。

这时君青冥道:“太子,陛下问太子,若是曲岩曲大人官威受损,太子如何看待曲小姐的太子正妃的名分。”

太子立刻道:“孤的正妃如何能要一个官威有损的母家。若是小苏大人真查出什么问题,孤也绝不姑息。”

天子微微颔首,并未说什么。这事太子明确表了态也就安板上钉钉。苏家这次应该是载了。

散了朝,太子几个快步,像是开天辟地第一回,主动和就君青冥攀谈,“六弟,孤最近得了一块灵石,据说对受了外伤的人有奇效,找个时间,你带着宣奕女候来我东宫,帮孤看看,是不是真有奇效。”

君青冥拱手称是。

待君青冥与成王出了宫,成王不拽了拽君青冥的衣袍,“六哥,太子哥哥这又是要做什么?他怎么会对你示好。”

君青冥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

成王挠了挠脑子,“怎么,太子哥哥居然也会弯弯绕了。”

君青冥若有深意的笑了笑,“看来小鸾在太子心里留的位子确实比他们想象的重得多。但是看上去成天荒诞不羁的太子,这才见过小鸾几次,从哪里看出了端倪?又或者只是只是他想多了。太子另眼相看小鸾,只是想从另外一个方面攻击他?”

(1120)回忆

对于朝中曲家上下自然是不知情的。他们被彻底的关死。所有消息都是断绝的。可是越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府中众人越是恐慌。

几个姨娘在知道事情的缘由后,忍不住联起手来,找大夫人麻烦。职责大夫人和大小姐把曲老爷往火坑里拽,要害死整个曲家。

曲夫人其实也是后怕的。她是没想到,梁王做事能做的如此绝。也没想到,外面传说铁面小苏大人,也又公报私仇的这一天。

她完全想不明白,就算是再好的关系,再好的朋友。又不是亲兄弟,小苏大人犯得着和曲家彻底翻脸?

说到底那个贱女人不就是市井爬出来碰巧救了梁王的乡野游医。怎么会这多人护着她。关键这里面居然还包括太子。

曲雪扉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始终相信,只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好的,那么她和整个曲家都是好好的。就算父亲被铁血卫带走了,又不是没有人能好好的从铁血卫里出来。她相信父亲一定没事。无非是铁血卫受了梁王的指使,把父亲弄进去吓一吓。没有证据,很快就能把父亲放回来。

再说,就算府门被关,太医不还是经常来问诊的。虽然没办法再去找那贱人,也罢,现在有什么比她的孩子更重要。

大不了她再忍一个月,等到大婚后,她真正的成了太子妃,她就不信,弄不死那贱人和护着贱人的那帮人。

而在一家华贵的酒楼里雅间里,苏鸾正在看着苏府大小管家呈上来最近的账册,苏青在旁边喝茶和君青冥聊天。

说到封了曲府这件事,苏鸾还是要感激哥哥,至少让那两只神经病暂时不会在出门乱咬人。

她问,“那曲大人这次真可能被定罪?”

“还是要感谢小六子,没有他的账册,我怎么能拿得住曲岩那老东西。”

君青冥抿了一口茶,“曲岩估计也是没想到,他底下的心腹有我的人。不过水清则无鱼,我就算手里有这个,本没打算拿出来。只是别用。

他啊,只能怪家宅不宁,不过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管教无方,也不冤。”

苏鸾拍手,“那天太子哥哥真那么说?真的要重新考虑正妻之位?”

君青冥的眸子一冷,扫了苏鸾一眼。

苏鸾立刻闭嘴,干笑两声,“哦,对对。是太子,太子殿下。我说错了。”

苏青瞪了君青冥一眼,“干嘛,你小子有胆子在我眼前,给我妹妹眼色看?”

君青冥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如果林小姐张口闭口叫别的男人哥哥,你怎么想?”

苏青表情拧一下,然后慢慢的说,“好像,确实,不大舒服。”

“那不就结了。你不能怪我。”

苏鸾解释:“小时候叫顺口了。真难改。太子殿下小时候对我确实很好的。”

君青冥阴阳怪气的又哼哼了两声然后道:“你那个太子哥哥前几日对我说,得了一块灵石,传说对外伤恢复有奇效,说让我找个时间带你去他宫中看看,不知宣奕女候是否有空呢?”

(1121)谁打赢了

苏鸾眼中放光,“真有这等灵石?”

君青冥嗤了一声,“谁知道,也许只是想把你我骗去,想办法弄死。wwla”

苏鸾抿着嘴笑道:“好好好,你就答他,不管什么石头我都没兴趣。因为我眼中只有一个男人,我的心也只属于一个男人,别说是个石头就算是个神仙,我也没兴趣。”

君青冥的唇角终于扬了起来高高的,明显的,得意的。

苏青做了个要呕吐的表情。

苏鸾问,“最近父亲在忙什么,怎么完全看不到人?”

苏青摇头。

君青冥道:“军部最近在整编东南西北四部边军。动作有些大。最近军部都在忙这事。我虽在军部,是苏帅的副手。但是这事我不好参与。所以我躲出来了。”

这回轮到苏青嗤笑,“不好插手?躲出来?无耻也要有个限度。”

君青冥轻咳两声,一脸正色,“怎么?我又没说错。我这不是大白天和你们坐在这里喝茶?”

苏青道:“你就装吧,我估计军部里每个官员每天喝几盏茶,中午吃了几碗饭,打了几个喷嚏你都知道。你在这里和我装什么装。”

君青冥又轻咳了两声,“小苏大人,这是要查本王咯?”

苏青道:“你这狐狸,若是能给人抓到把柄就不是你。查你太累,我还是欺负欺负小喽啰去。”

苏鸾笑道:“比方说,曲大人啊。”

苏青无奈,“小鸾啊,曲大人真不是小喽啰。人家好歹朝廷二品大员。不是为了你,我真不想搞他。不过,谁叫他老婆闺女不长眼,欺负我妹子,也活该。”

苏鸾哈哈大笑。把账册看完,核算了。给了外头等着管家一个数字。

管家们惊奇的不能再惊奇,那么多账册,苏府的账房十几个账房先生核算了半天出的结果。这女子,居然在屋子里说说笑笑间,也就是一个多时辰就把数字核算好了。准确无误。关键还没听见雅间里有算盘声。

几个管家对了对眼色,一人道果然是大少爷请来的高人。小小年纪还是个女子,果然不凡。他们心服口服。

管家们走后,苏鸾派人去了那鱼杂锅子店端四个锅子过来,又把林兰喊了来。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林兰只对鱼杂锅子的味道感兴趣,至于什么材料做的,和她说了她也完全没反应。只是大呼“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女候姐姐告诉我在哪里买的,我要买几锅回家。”

苏鸾道:“还是别了,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了的。回头你家里人知道跟着小苏大人吃这鬼东西,指不定就不愿意你嫁给小苏大人了。”

林兰吃的微微出汗,双颊微红,嗔了苏鸾一眼,“怎么会。我娘和父亲可高兴了,现在在家里就差把我供起来。还有我的那个哥哥们也都高兴,我知道的,哥哥们为了我出嫁那天谁背我出门打过一架。”

羞赧半天,不大好意思说话的苏青终于开口憨憨的问,“谁打赢了?”

(1122)是你

林兰眼皮都不抬一下,“当然是我三哥啊。”

君青冥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苏帅最近总是在我跟前提起一个姓林的小子,说是挺能打的,叫林,林什么来着?”

“林锐。”林兰道。

“对对,就叫这个名。”君青冥笑道,“这个林锐就是你三哥?”

林兰眼睛笑的弯弯,“回殿下的话,正是。我三哥自小在外学艺,从小被一个高人看上,就从家中带走了。才回来不到半年。”

苏青似乎也恍然了一下,“林锐你三哥?”

君青冥问,“你也知道?”

苏青看了一眼林兰,傻乎乎的笑了两声,“我要知道他是你哥,下手就不那么狠了。”

林兰一直咀嚼着的嘴巴,终于停了下来,眼睛瞪的大大的,“小苏大人,你和我三哥打架了?”

苏鸾和君青冥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苏青,这下好了,媳妇还没娶进门,先把小舅子给揍了。有好戏看了。

苏青当然没有发现对面两个坐着的人表情中的不怀好意。他道:“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日子,铁血卫招人,我闲着也闲着,去了比武场,确实看见一个人挺能打的,就上去和他切磋一下。那小子确实挺能打的。还不服输。认输也就算了,死活不认输,就给我一脚踹下擂台了。”

苏鸾和君青冥两个人都是一头黑线,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兰。

而林兰脸颊通红,水汪汪的眼睛里也满是晶莹,苏青似乎完全不查还在说,“他的武功找招式确实不错,只可惜我那一脚力道没控制好,估计摔的不清。因为是被我踹下抬的,估计伤的不轻,后来的晋级赛估计没参加,反正后来我看了入职的名单里没有他。”

苏鸾和君青冥已经不敢再看林兰马上就要滚出眼眶的泪水。苏鸾干咳了两声道:“我说,小苏大人,你有必要当着人家妹妹面前,这么夸赞自己揍人家哥哥的光辉事迹?”

君青冥也大声叹气,“我说苏青啊,你和姑娘家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

苏青这时候才注意到林兰那平日里娇俏可人的面容正满含怒意的瞪着他,那双眸里的泪水好像就差那么一丢丢,就会落下来。

我的妈呀,苏青的心里直打鼓。好像没人教过他应该在姑娘面前怎么说话啊,也没人教过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完了,那小姑娘好像要哭了。他心里一百个草泥马跑过,怪谁呢,只能怪自己。他好像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面前这个小姑娘再比一般女孩子爽朗,始终还是小姑娘。这世上有几个小姑娘能和自家妹妹一样,随意开玩笑呢。不过就算是小鸾,在听见有人说走了他的时候,估计也会火冒三丈吧。

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以把事情挽救回来。所以拼命的用眼神向着苏鸾求救。

结果苏鸾还没开口呢,林兰怒道:“原来我三哥上回腿被人打断了是你。”

(1123)不分场合

苏青老大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兰道:“三哥一直都没说是谁干的。我们一家人都以为他是在外面和人切磋受的伤。你,你——”林兰瞪着大眼睛,直直看向苏青,小脸涨红,脸唇都变得樱红,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鸾拉了拉林兰的手,“小苏大人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再说他若是知道那人是你三哥,哪里会动手。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林兰你别生气了。”

林兰好像大大喘了一口气,突然站起来,对苏青道:“我,我,我再也不喜欢你。”说完拉开门就这么跑了。

屋子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苏鸾指着门口对苏青吼道:“你个呆子,还不赶紧去追。”

苏青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问,“追到了,我说什么呢?”

苏鸾和君青冥同时扶额,苏鸾叹了口气,对这个哥哥她已经彻底无语了。君青冥叹气道:“哄人会不会啊。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你要真不会,就拉着她不要给她回家。等她气消了,再陪着她好好吃一顿。这世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苏鸾紧跟着点头。觉得君青冥说的真是一举至理名言。苏青就这么风萧萧兮般的走了。

等那个高大如山的身影离开了雅间,君青冥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苏青这么缺心眼呢。”

苏鸾一抬腿就踹了君青冥一脚,“你不缺,你什么都不缺。”

“不不不,”君青冥拉着苏鸾的手道,“小时候一个道长给我算过,说无五行就却一样。”

苏鸾问,“什么?”

君青冥一把将苏鸾拽进自己怀抱,“五行只缺小鸾。”说罢抬着苏鸾的小下巴,印上了自己的唇。那温软清凉的唇瓣让苏鸾只发出了两声低低呜呜声表示抵抗,但是在继续下去,苏鸾的脑子哪里还有一点想抵抗的意思,昏昏沉沉被人攻城略地,辗转反侧都不知道反抗。脑子里唯一还剩下的词语只有一个,沉沦。

当那双不安分的大手,熟门熟路的握住了她的丰盈,她才紧张的找回一些清醒,呢喃着道:“别闹,大白天你想干嘛。”

语言像是在反抗,但是软软糯糯的无力,在君青冥听了好像是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他哪能停的下来,手掌的力度又加了几分,苏鸾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你这人……别闹。”

君青冥咬着苏鸾的耳朵,在她耳边呼吸这滚热的气息,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一处。

苏鸾的手像是碰到了烫手的火炭,立刻挣扎着躲开。

君青冥哭丧着脸道:“你看你。你都不爱我了。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

苏鸾道,“拜托,以前你也不像现在这样,随时随地发情啊。”

君青冥一脸死相,又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拉住了苏鸾的手,放在了自己身体上。苏鸾脸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低声道:“大白天的你干嘛。”

(1124)快乐

苏青当然没有发现对面两个坐着的人表情中的不怀好意。→お看書閣免費連載小説閲讀網cwwla他道:“也没什么,就是前段日子,铁血卫招人,我闲着也闲着,去了比武场,确实看见一个人挺能打的,就上去和他切磋一下。那小子确实挺能打的。还不服输。认输也就算了,死活不认输,就给我一脚踹下擂台了。”

苏鸾和君青冥两个人都是一头黑线,小心翼翼的看着林兰。

而林兰脸颊通红,水汪汪的眼睛里也满是晶莹,苏青似乎完全不查还在说,“他的武功找招式确实不错,只可惜我那一脚力道没控制好,估计摔的不清。因为是被我踹下抬的,估计伤的不轻,后来的晋级赛估计没参加,反正后来我看了入职的名单里没有他。”

苏鸾和君青冥已经不敢再看林兰马上就要滚出眼眶的泪水。苏鸾干咳了两声道:“我说,小苏大人,你有必要当着人家妹妹面前,这么夸赞自己揍人家哥哥的光辉事迹?”

君青冥也大声叹气,“我说苏青啊,你和姑娘家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过脑子?”

苏青这时候才注意到林兰那平日里娇俏可人的面容正满含怒意的瞪着他,那双眸里的泪水好像就差那么一丢丢,就会落下来。

我的妈呀,苏青的心里直打鼓。好像没人教过他应该在姑娘面前怎么说话啊,也没人教过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完了,那小姑娘好像要哭了。他心里一百个草泥马跑过,怪谁呢,只能怪自己。他好像犯了个致命的错误,面前这个小姑娘再比一般女孩子爽朗,始终还是小姑娘。这世上有几个小姑娘能和自家妹妹一样,随意开玩笑呢。不过就算是小鸾,在听见有人说走了他的时候,估计也会火冒三丈吧。

但是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以把事情挽救回来。所以拼命的用眼神向着苏鸾求救。

结果苏鸾还没开口呢,林兰怒道:“原来我三哥上回腿被人打断了是你。”

苏青老大不好意思的说,“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

林兰道:“三哥一直都没说是谁干的。我们一家人都以为他是在外面和人切磋受的伤。你,你——”林兰瞪着大眼睛,直直看向苏青,小脸涨红,脸唇都变得樱红,气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苏鸾拉了拉林兰的手,“小苏大人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再说他若是知道那人是你三哥,哪里会动手。俗话说不知者不怪。林兰你别生气了。”

林兰好像大大喘了一口气,突然站起来,对苏青道:“我,我,我再也不喜欢你。”说完拉开门就这么跑了。

屋子三人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看,苏鸾指着门口对苏青吼道:“你个呆子,还不赶紧去追。”

苏青忙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又停下来,转身问,“追到了,我说什么呢?”

苏鸾和君青冥同时扶额,苏鸾叹了口气,对这个哥哥她已经彻底无语了。君青冥叹气道:“哄人会不会啊。什么好听的捡什么说。你要真不会,就拉着她不要给她回家。等她气消了,再陪着她好好吃一顿。这世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美食解决不了的。”

(1125)他娘是谁

苏鸾想都没想,随手抓了一样东西,就直接朝着君青冥砸过去了。wwla

君青冥叹了口气,用手接住苏鸾砸过来的东西,“被踩了尾巴的猫,有一天我一定会被你扔过来的东西砸成重伤。”

苏鸾将头往被子里一埋,面红耳赤的想着下午发生的事情,头在被子里闷闷的说,“明明是你。明明是你。你还好意思说我。真不要脸。”

君青冥一本正经的说,“你难道是第一天才认识我?”

苏鸾彻底无语。蒙着脑袋,对君青冥说,“你走开,你走开,我不想再见你了。”

君青冥低低笑道,“我会对苏青说,女子说的话都是口是心非,都是反的。你口中叫我走,我若是真走了,估计你又会在心里骂我一百遍。我可不能像你哥那么笨。”

看着苏鸾不说话,裹着被子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好像是在发泄着心中不满。

君青冥道:“你说,下回把林家的那个老三叫出来和君九切磋一下你看如何。我觉得他们俩势均力敌。”

苏鸾终于开始正常的说话,问“怎么会势均力敌。那个林锐一定没君九长得好。”

君青冥道:“你错了。你看看林小姐的长相和林夫人的样貌,就应该知道,林家的儿郎没有一个不俊的。”

苏鸾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眼睛放了光,“真的?你见过?和君九比如何?”

君青冥道:“我都说了势均力敌。”

此时正赖在冬青身边的君九,突然打了个喷嚏,然后他摸了摸耳朵。

一向话少的冬青问,“你耳朵怎么红了?”

君九道:“一定是有人惦记着我,在我背后说坏话。”

冬青漠然的表情,“会是谁?”

君九道:“谁知道。我又不认识谁,估计是我家里那些姊妹。那些人,成天除了搬弄是非,嚼舌根没别的。估计她们‘想’我了。”

而在端王府,确实有人想到了君九。也正在说着君九。

青蕊郡主和端王世子。

“什么?父王真的准了?”青蕊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端王世子道:“是啊。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和苏帅扯上关系。竟然能劳驾苏帅给他说情。”

青蕊愤愤:“他凭什么。”

端王世子也是叹气,或者说他的妒忌没有青蕊那么强烈,毕竟这个端王府以后是他的。一个庶出的弟弟出府自由去了和他没什么关系。

但是对青蕊来说这就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她贵为端王府最受宠的嫡女,又是郡主的身份。她多想能有一天自由自在的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好像那个女子一样。游山玩水,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相伴终生。而不是和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男人互相嫌弃的过一辈子。

而现在她对生活唯一的这点梦想,被一个她完全记不住长相和名字庶出的哥哥实现了。这让她怎么能嫉妒。

她跑去找了母妃,向她询问这个陌生的哥哥。

端王妃道:“你不记得他是正常的。因为你根本没见过他几面。不过他母亲你一定记得。”

青蕊不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端王妃道:“就是那个把你推下湖,差点害死你。又被我家法处置杖毙的那个恶女人。”

(1126)错觉

青蕊恍然,“是他呀。他居然没死啊。”

端王妃恨道:“还不是你那个心软的父王。再说了他好歹是个男丁,好歹姓君。你父皇舍不得。所以这些年我一直让他自生自灭。结果,没想到,真没想到。”

青蕊问,“他知道那件事吗?”

端王妃摇头,“他比你大不了几个月。你那会都不懂事,他怎么会知道。再说府中上下都封了口。”

“母亲,你也算是心慈人善。竟让他活下来。这下好了,他认识了苏帅,以后有人给他撑腰了。”

端王妃嗤笑,“蕊儿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他是什么出身,苏帅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出面帮他找你父王说句话,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你还指望苏帅为他撑腰?你是还没睡醒吧。”

青蕊郡主想想也是,怎么可能。随即又愤愤道:“我还是气不过。母亲怎么能让他这么滋润的活下来。”

“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能真杀了他。他那会毕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再说你父王又看着我。这孩子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父王一定会怪我。那恶妇当初可是得你父王欢喜的紧。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我真怀疑,你父王要给那孩子找陛下讨个封号。”

青蕊鄙夷的“嘁”了一声,“父王真不嫌丢人。给庶子讨封。”

端王妃道眼神里满是戾色,“还好死了。”

青蕊点头,“还好死了。”随即青蕊又像是想起什么,“母亲,你说那小子在府里怎么会认识苏帅?会不会是因为父王?”

端王妃摇头,“苏帅可是连陛下的账都不一定买的。你真是高看了你父王。”

可是母亲越是这么说,青蕊越是心里不舒坦,凭什么,她这样的金枝玉叶,怎么没人帮她说说话。

对了。她想了想脑海中所有的名字,好像也不是,她不是还有六哥?打小儿六哥哥对她最好了。她有什么想法和六哥哥说,六哥哥一定会帮她。再说那个女人帮父王治好了腿,父王和母亲一定会给君青冥面子的。

她要和六哥哥说,她也要自由,也要出去游历。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结识很多人。指不定有一天能结识到和六哥哥一样出色的男子呢。

不不不。这天下不可能再有和六哥哥比肩的男子了。稍微差一丢丢的也可以的。大不了她吃点亏。

她是想道什么就要做什么的。第二天一早,她的马车就停在了军部衙门的门口。因是端王府的马车,传话的士兵相当给力。

前脚君青冥才下了朝,到了衙门点卯,后脚就收到禀告,青蕊郡主在门口等着。

他蹙了蹙眉,好无奈的看了一眼端坐在上峰宝座苏帅。此时的苏帅正全神贯注的听着下属的汇报。君青冥就在苏帅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去。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的脚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苏帅的目光瞄了他一眼。君青冥只觉得背后凉飕飕,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见苏帅依旧神色不变,全神贯注的听着汇报。

看来是错觉。

(1127)赶紧闪

君青冥见着了青蕊郡主。青蕊见着君青冥脸色不大好看,便笑嘻嘻甜甜腻腻的说,“六哥哥我今日,最近想见你一面真难。”

君青冥淡淡的说,“青蕊来找我有什么事?军务繁忙,有事就直接说。”

青蕊对君青冥做了个鬼脸,继续用那软软糯糯的声音道:“难道六哥哥觉得青蕊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来找六哥哥说话吗?”

君青冥对青蕊拱了拱手,“如果青蕊郡主只是想和本王闲聊,那本王不奉陪了,真想聊天,可以去玖月的医馆,衙门没事的时候我基本都在那。现在,本王没空闲聊。”

他张口就把苏鸾抬出来,就是想绝了这小丫头一直对他的心思。也不知道这小丫头脑子里怎么想的,就算他们不是堂兄妹也不可能。他以前只想着等青蕊大了自然是要嫁人的。他也就揣着明白装糊涂。只当是不知道青蕊的心思。

但是现在不同了,小鸾回来了。那家伙眼里容不得沙子,她要是知道自己对这个小妹妹一直装傻,不直接拒绝,一定会发飙。所以今天小丫头来找他,他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这句话果然奏效,青蕊那一直甜美笑着的脸,像是被瞬间冷冻了起来,整个人从里之外散发着冷意。

君青冥问:“青蕊若是没是,我走了。”

其实在青蕊的心里,不能说已经把自己这个六哥哥彻底放下了,但也是很少再惦记着,曾经那份懵懂的情谊因为苏鸾的关系,确实淡了不少。

因为,这两天她长大了,也明白了一些伦理上的道理,知道和六哥哥不可能。就算没有苏鸾也不可能。

今天来找六哥真是有事,但是六哥这么绝情的说话,让她的脑子嗡了嗡,一股心火蹭地窜了出来,“六哥,你这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我们自家姐妹吗。”

君青冥道:“青蕊你多想了,我只是和你说,我现在很忙,一堆事情等着我,你若只是找我闲聊,就去医馆等着我,我有空的时候都在那。”

“我去做什么,看着你和她卿卿我我?我怕看多了长针眼。”

君青冥蹙了蹙长眉,又问,“青蕊,你找我到底有没有事?”

青蕊身边的丫鬟拽了拽青蕊的衣袖,算是提醒。谁知道青蕊确实直接挥了挥手,将丫鬟的好心弹开,“六哥,以后是不是真的,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君青冥叹了口气,和女人没法讲道理。他对青蕊的随从说,“把你们郡主平安的送回府上,稍后我会和你们王妃说一下,郡主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分场合到处乱跑。”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温和,但是任谁都听出了话语中的无奈。

青蕊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委屈,竟在君青冥转身离去的时候,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青蕊的婢女忙着给青蕊擦眼泪,安慰她。

君青冥自然是听见了青蕊的哭声。但是他又不能回头。回去了估计真会被青蕊缠上。

(1128)一脸懵逼的梁王

可是军部衙门大门口怎么都有百姓路过,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娇小姐在马车里哭的梨花带雨。而一个男人正从马车边绝决的离去。

立刻有人看到了,嘴上道这男人太不像话了,把人家姑娘惹哭了,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了,一定是个薄情郎。

当然了“薄情郎”已经回到了衙门里,回到了苏帅的眼皮子底下,安安生生的坐着——喝茶。

而此时,军部大门口,端王府的那辆马车已经被围了一些吃瓜群众。青蕊的婢女也不知道这个郡主是怎么想的,堂堂郡主哭的稀里哗啦,她也不给拉帘子,也不给关窗户,就这样被百姓看着。

郡主不害臊,她们都觉得丑。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她们也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车窗不让那些平民看见郡主的面容。

不过好在这些吃瓜群众都是好人。一个两个的似乎都在为郡主感到可怜和惋惜。

有大妈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么美的千金大小姐为什么非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一大妈说,众大妈附和。

青蕊哭哭啼啼道:“我今日来找他,说正事。他却以为我是来缠着他的。还把他心爱之人的名字说出来,来压我。我也没说什么啊,他怎么这样无情。”

“自古都是这样,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无情郎君薄情汉。大小姐啊,你看开点。”又有大爷大妈在边上劝着。

青蕊就是觉得很委屈,她就是想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委屈。

有人问,刚刚进去的那个男人是谁啊。怎么把小姑娘欺负成这样。

吃瓜群众自然是不知道的。问了青蕊的婢女和随从也都不知道。有大着胆子的便上前问了军部门口两排侍卫。

侍卫自然是不会和百姓叽歪这些。再说刚刚的情形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随口乱说。毕竟是长官,是上峰,是亲王。

坐在衙门里喝茶的君青冥也不知道怎的走觉得背后阴风飒飒,凉风直窜。他想,难不成自己病了?伤风了?

正好,自己难得生病,很少能在小鸾哪里体会到她对一般病人才有的柔声细语。想到这,他对苏帅拱了拱手,找了个理由便离开了衙门。

只是当他走出不大门的时候,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百十来个平民,围着他看着很眼熟的马车。

他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一个箭步冲到马车边,将看热闹的人全部挤开,“青蕊?”

有眼尖的吃瓜群众指着君青冥道:“就他,就他,他就是那个薄情郎。”

君青冥被说的一愣。青蕊看见六哥眼神里对她流露出的担忧之色,当下心中一喜,然后又一想这么好的男子这辈子不能属于她,当下心中又觉得委屈,哇哇,哭的更厉害。

君青冥彻底蒙了,看着几百个老百姓目露凶光的看着他。

他只能问青蕊的随从,这回他的语气便的冷漠多了,“不是让你们把郡主送回王府吗?你们怎么能让她这样胡闹?”

(1129)太委屈

随从一脸冤枉的说,“是郡主不走啊。wwla小的们也没办法。”

君青冥对门口站着士兵招了招手,把看热闹的百姓去散开。

谁知道这些百姓还特执着,在他们心中总觉得,一帮子野蛮的士兵,一个哭哭啼啼的千金大小姐。他们要同情的肯定是弱者,他们也可以肯定,这位小姑娘一定是受了委屈。

有人说,“大小姐,你家在哪,我们去把你家人叫来给你撑腰。”

这些人迟迟不肯散去,还有好事的人大喊着,“当兵的打人啦,当兵的打人啦。”

往常只有肃杀之气,百姓敬而远之的大天朝兵部衙门的大门口此时乱成了一团。吵吵闹闹直接惊动了兵部里的人。

苏夙五识过人,平日喜静,最烦吵闹。虽然他所处的位置属于兵部衙门最的核心位置,但依旧还是紧紧蹙了蹙眉,“去看看,外头吵什么。”

他如此说,与他在一起的将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们什么也没听见。还是有士兵跑了出去,不一会又一脸怪异的跑回来禀道:“禀大将军,好像是梁王。”

苏帅的抬眸扫了一眼那士兵,“梁王怎么了?”

士兵支支吾吾说,“下属也没看清楚,好像有百姓在骂梁王负心汉什么的,好像和个女人有关。”

苏鸾的长眉挑了挑,微微颔首,当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和百官商议政务。但是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

下属对他的汇报,他只是在听,却不像之前那样发表自己的意见。

下属们,当然发现了苏帅的变化,说气话来都小心翼翼。说话语速都慢了许多。

然后——苏帅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下属们立刻跟上。一跟就是一长串,呼呼啦啦一大堆。

苏帅迈开那两米八的大长腿没一会就走到了兵部大门口,那吵吵闹闹的声音,让他再一次深深锁了眉心。

他只见君青冥站在一辆马车前。那马车他自然也看见了那马车挂着端王府的牌子。

百姓们吵吵闹闹指着君青冥说什么难听话都有。军部守卫全都上了前去,驱赶百姓,越是这样,似乎百姓们越不给面子。非但不散,反而越聚越多。

“都住手。”苏夙一声威严,那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住嘴停手。苏夙身边的武官道:“苏大将军到,尔等还不跪下。”

苏夙,苏大将军的名号在民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又几乎没有人几个人见过苏夙的真容。今日得见,众百姓只觉得的那站在威严衙门台阶之上中年男子,带着森然与杀气,冷漠的看着众人。

是了,是了。传说中的大天朝的战神就应该如此。就应该这样慑人让人不得不底下卑微的头颅。

百姓自然心悦诚服的跪下行礼,“吾等给大将军请安。”

待乌压压的百姓跪下,君青冥与青蕊郡主的马车立刻突兀的显了出来。

君青冥看着苏夙冷漠的目光,又看着在马车里哭哭啼啼的青蕊。这种情况好像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

现在轮到他委屈的想哭,明摆着岳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1130)你可知罪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你可知罪“苏帅。”君青冥忙不迭走道苏夙身边,深深一揖。一副等着岳父审问的表情。

苏夙也却是没给君青冥面子,难得露出一张肃容,冷声问,“怎么回事?殿下可知这是军部衙门口。”

君青冥低着头道:“那马车里的是端王府的青蕊郡主。她的性子,苏帅可能也有所耳闻。之前我就吩咐过她的随从,让其尽快把她带回王府。没想到她一直没走,还闹了这么一出。”

苏夙继续冷着问:“她来,为何人,为何事?”

君青冥抱拳回禀,“她来是为了找我,但是具体为什么事,她也么说。就是因为问不出具体的事,所以我才让她赶紧走。我以为她走了……”

君青冥心里那个苦,心里一百一千个草泥马,这都什么事。他何曾一开口说话,就承认错误的语气。

而这时青蕊还在马车里哭哭啼啼,苏夙听着嘤嘤泣泣的声音,眉头又是锁紧,对一众吃瓜群众道:“衙门重地,百姓不得无故聚集,若有不散者,当挑衅公衙,聚众闹事流民处理。”

这句话一出,两队杀气凛凛的士兵,手持武器从军部踏着铿锵的脚步声,自军部走了出来。

原本都是些闲的蛋疼,凑热闹的百姓,哪里见过这阵势。几乎就是眨眼间,军部门口刚刚聚集的上百的百姓迅速的消失。就好像他们根本没来过,没存在过。

围观看热闹的人都没了,那辆华贵精致的马车就显得有些突兀。

苏夙并未走下台阶,而是高声道:“请问青蕊郡主因为何事在我军部衙门口胡闹。”

胡闹二字就像是一个巴掌打在了青蕊的面颊上。让她顿时安静了下来。而跟随她出府的随从和婢女一个个也都头如捣蒜一样,在地上跪了一片,不住的对站在台阶之上的天朝战神,不住的磕头。

青蕊擦了擦眼睛,这才从马车上下来,梨花带雨,给苏夙行礼,“回禀大将军,都是小事。只是我和六哥哥吵了几句,觉得委屈就在这哭了起来。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来看。”

苏夙问,“小事?”

青蕊答:“小事。确实是小事。”

“那本帅问你,既是小事,郡主为何把一件小事闹腾这等大事。需要本帅调动军部衙门的布防军?”

青蕊这时候才似乎意识道问题的严重性,但是她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是站着,站着,手指搅着裙子上的丝带。她把目光投向君青冥,她觉得这个时候,六哥哥一定会帮她说话。

但她的目光刚看过去,苏夙一声叱道,“青蕊郡主,你可知罪!”

这一声叱呵吓的青蕊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哪里知道自己有什么罪。所以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我就是觉得心里委屈,在这里哭了哭。我没想到的。”

君青冥看着青蕊那我见犹怜的样子,想想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族中关系最好的一个小妹妹,那些开解说情的话语就在口中,但是看着苏帅那冷若冰霜的面容,他哪里敢开口。他要是再敢说什么,估计这辈子也别想把小鸾娶回家了。

(1131)他瞒着我什么

“来人,将青蕊郡主押入军部大牢,已我朝律例妨碍军部公务罪论处。”

苏夙此话一出,青蕊顿时瘫在了地上。她直接蒙了。脑子完全成了江浆糊,到底怎么回事,她做错了什么?

苏夙又看向君青冥:“你去军法处领二十军棍。”

君青冥忙抱拳一礼。他没什么好辩解的,这事确实和他脱不了干系。

而青蕊的丫鬟随从们一个个也都呆了,完全没想到只是郡主的一时任性,怎么会闹成这样。郡主任性是寻常事啊。

立刻有腿脚快的家仆赶忙朝着端王府跑去,回禀王爷和王妃。

苏夙此时一个人走到君青冥跟前,用了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这事算是给你提个醒,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君青冥对着这位岳父再一次深深一揖。也没胆子再看一眼青蕊,撩开衣袍朝着军法处而去。

“六哥哥……”

看着君青冥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青蕊在后面撕心裂肺的嚎哭。

君青冥脚步微微一顿,说实话心里还是有些心软。但是这孩子不给她点教训吃吃,她确实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到军部门口来任性,也是没谁了。

青蕊看着君青冥离开,心中此时才有了悔恨,本来就是件小事,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怎么会闹成这样。若是刚刚听了六哥哥的话走了也就走了。

都是那个女人,都是那个女人。若不是六哥哥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她又如何会失去理智。都是那个女人的错。

自己今天受到的羞辱,全怪那个女人。该死,该死。真该死。

君青冥结结实实的在军法处挨了二十军棍,因为是苏帅下的命令,那真是绝对的实打实。打的君青冥,直接被下属用马车拖回了府中。

而苏鸾一直全情投入的忙活住院所与医学堂的事情。一下午脚不沾地的跑着找场地。回到住处,都已入夜。

洗漱完毕,刚一坐下来,才想起脑子里好像丢了一个人。今天一天都没看见君青冥。

“冬青。你主子今天在忙什么?人呢?”

冬青简单明了的说:“主子说这两天都很忙,估计是没时间过来看姑娘了。”

苏鸾“噢”一声。虽然心中有小小的失落,但是跑了一天,她也确实累极了,也就没有多想。不过她每天雷打不动的习惯,都会在睡觉前,看会书,或者写点东西。总要把一天最后的时间留给书案。

所以今晚的她也是一样。

冬青是侍卫,没她的事,她便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留了阿鸿阿碧两人伺候。

古朴铜质的烛台上燃着三根红蜡,烛光下,苏鸾细细看着一本医书,手中还握着笔,在一旁的纸上写着自己的对书的想法。

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

过了一会,苏鸾突然开口,“你们俩今天是怎么了?”

两个小丫头,同时低头。同时说,“没什么啊,主子怎么了?”

苏鸾此时放下了笔,她道:“说吧,是不是殿下吩咐你们瞒着我什么?

(1132)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两名婢女表情相同,都是听了苏鸾的话,先立刻抬头看了一眼苏鸾,又立刻低头,异口同声,“不,主子,殿下没有。”

苏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书和笔,极为闲散的姿态对着两名婢女道:“除了我不愿意深究,能在我面前撒谎的人应该还没有。特别是如你们俩这么简单的谎言。说话,怎么回事?”

阿鸿和阿碧,虽然低着头,还是用眼神互相对视,依旧不敢开口。

苏鸾站起了身,“行啊,你们不说。我就去梁王府。他就算现在不在家,但总是要回家的吧。”

两个小丫头立刻俯首,同时道:“不不不,主子,不要去。”

苏鸾顿时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好感觉,也懒得再说,随手拿了件披风,就往外走。

最后还是阿碧,抱住了苏鸾的脚踝,“主子,主子。是殿下,殿下说不要告诉你。他养个两三天就好了。他怕你担心。”

苏鸾身子有些僵直,一颗心沉到了谷底,“他受伤了?”那声音紧张的连她自己都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

阿鸿看自己的姐妹已经招了,也就没必要在隐瞒,她看的出主子的脸色不对劲,明显是被吓着了。主子一定是想歪了。

阿鸿道:“主子,殿下是受伤了。”

苏鸾一抬脚踹向自己的屋门,“冬青。”

守在门外的冬青自然早就听见了屋里的对话,不过,姑娘又没问她,她当然可以高高挂起。

君九一脸幸灾乐祸的看着冬青,“坏了,女候姐姐生气了。你惨了。”

冬青面无表情的扫了君九一眼,然后出现在苏鸾面前,抱拳道:“姑娘。”

苏鸾问,“他到底伤在哪了?怎么回事回?查出凶手了没有?”

冬青简单明了的答:“伤在后背,不过不是暗杀,是被苏帅军法处置了,打了二十军棍。”

苏鸾顿时一颗心放了下来,但是立刻又觉得不对劲,“苏帅打他?还是用军法?还打了二十军棍?”

冬青很认真的点了头。

苏鸾有些凌乱,君青冥她是知道的,他是不会做违反军法惹怒父亲的事的。

“具体怎么回事?”苏鸾看着冬青道。

冬青依旧用那简单直接的语气汇报,“青蕊郡主去军部找殿下。殿下把青蕊公主惹哭了。有百姓看不过去,就在军部门口闹腾。苏帅觉得吵,不满殿下,就把青蕊郡主抓了,把殿下打了。”

苏鸾越听越糊涂。

君九在适当的时机蹦了出来,将苏青推开,自己站到了苏鸾的面前,咧着嘴笑的灿烂,“无非是郡主任性,殿下又不好对郡主凶。被苏帅看见了,苏帅自然是要把殿下揍一顿的。和别的女孩拉拉扯扯牵扯不清,该揍。”

苏鸾这是终于听清楚了,她点了点头,“确实该揍。”

半盏茶的时间,苏鸾已经睡在了自己床上,脑子里总是想着君九的话,拉拉扯扯,牵扯不清。

此刻她脑子里哪里还有刚刚为君青冥悬着担忧的心,内心一个劲的再说,“打的好,打得好。还是亲爹最给力!”

(1133)

“根据我的猜测,这位公子,可能宇文家的后人。”君青冥道。

“宇文?宇文氏?”苏鸾诧异的问。。

君青冥颔首,“我想来想去,宁远侯以前常年跟着师傅南征北战,不可能得罪谁。只是他刚回来那会,父皇交给他一个差事,那差事是他从头至尾干完的。”

“和宇文氏有什么关系。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在上京的时候,宇文家族的人很活跃。怎么我回来这么久,一个姓宇文的人都么遇到过?”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他家出事的时候,你一定和你师傅在外游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出事啦?他家不是史官世家,怎么会出事?”

“也不知道宇文家老爷子哪根筋搭错了,在编纂的史书上写了一些胡话,被父皇灭了满门。这事当年就是柏远召去办的。”

苏鸾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么说,真有可能是那个宇文家的后人。好像到目前为止,这种用暗桩杀人的,只有宁远侯这一家。而且刚刚红玉说了,他们的目标是能杀多少是多少。”

“所以。”君青冥道“这件事应该只是针对宁远侯府。但是一个宇文家的后人,怎么又实力早早的安排下了暗桩。这件事过去也不过七八年的时间。而红玉这种婢女,应该从小就卖进府中。时间对不上。”

“你忘了。红玉说了,他们有真正的主子。公子只是办事的。”

君青冥颔首道:“这么说就通了。”然后又拍了拍大腿,“宁远侯真倒霉,他只是个奉命的。”

苏鸾道:“没办法,这就叫柿子只能捡软的捏。那个什么鬼公子,没办法冲进皇宫给他宇文家报仇。不就只能找机会在宁远侯府背后捅刀子。”

于是这件事也就等于这么过去了。

因为那个女仙姑是当众,当着几千上京城百姓和与宁远侯交好的官员捉到的凶手,所以之前针对于苏鸾与君青冥的谣言自然不攻儿破。

那个红玉交给刑部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

三司的人也找过君青冥的麻烦,对嫌疑人案犯动私刑是大罪。不过君青冥道“仙姑说了,人是他帮忙抓的,所以人犯就应该交给我。有本事你们把仙姑叫来,让她评评理。”

三司不满,将这件事告到了皇帝跟前儿。皇帝道:“案子既然已经破了,其他的事就不要在纠结细节。赶紧结案,赶紧把案情公布给上京城百姓。不要闹腾的百姓民心不稳。”

陛下都这么说话了,三司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他们似乎还要感谢那位仙姑,要不这桩案子还要让他们头疼,也不知道多少人要丢官。

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双方都不再计较,反正死的是一个该死的,并没有枉杀无辜什么的。三司的人也就在追究。

最后给那个仆妇定了个斩立决。但宁远侯府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最后这仆妇叛了个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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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4)都是她害得

军部大牢。

已经可以杵着拐杖,自由走路的端王,站在一间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的牢房外,青蕊隔着铁栅栏对端王哭诉,“父王,快把我弄出去啊。我在这里一刻也待不下去。”

端王双手撑住拐杖,肥肥胖胖的身子,站的笔直,表情却是非常严肃,“你知道你惹的人是谁——是苏帅!你闯了那么大的祸,父王没本事把你弄出去。你安安生生的在这里住几天。等苏帅的火气消了,我在去找陛下说说求。让陛下找他。”

青蕊原本以为,只要父王来了,什么问题都能解决。谁知道她牢房里被关了整整一夜,父王才姗姗而来。来,也不是为了带她走,竟然是来宽慰她,让她继续待下去。那哪成,她立刻就暴了,根本也不想在和父王说话,将这间属于她的牢房里所有的摆设物件砸的粉碎。

一直以来好好脾气的端王青蕊这样,立刻好声好气的说,“乖女儿,这次父王真帮不了你。你闯了那么大的祸,若是寻常百姓女子可能会被砍头的。现在你只是被苏帅关几天罢了。小祖宗你就别闹了。别回头被苏帅知道了,他给你罪加一等,那就完了。乖女儿,别闹了。”

青蕊哪里听得进去,捂住双耳,大声凄厉尖叫,叫的整个军部大牢的监狱抖三抖。砖头缝隙里掉下墙灰都落在了端王的肩头和发髻上。随行的人帮端王清理了一下。

等青蕊叫唤了完了,她又跟没事人一样走到铁栏杆前问,“母妃为何不来看我?”

端王道:“得知你被抓了,就去觐见了皇后,结果皇后说这是她管不了。她又跑去苏府找苏帅,等了一宿也没等到。这不,早上回府就病了,现在在家躺着呢。”

“母妃病了?可找过大夫?”青蕊担心的问。

端王道:“你放心,就是累的,又吹了夜风。吃了药睡了。乖女儿,你就好好的住几天,听父王的。早上我来得急,一会把家里你的日用物品都给你送进来。”

青蕊一听为了自己,把母亲都给累病了,良心多多少少不安。又想着好像六哥哥也被罚了二十军棍,她是知道所谓的军棍有多粗有多重。一棍子可能就能把人的腰打断了。

这时候她终于觉得自己是不是真闹的有些过分了。不过真不能怪她,她就是觉得委屈,她就是想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委屈。谁知道事情最后会闹成那样,会惊动了苏帅。

“父王。”青蕊的语气柔和了许多,完全不像刚刚任性的小郡主,“六哥哥也被苏帅罚了,你帮我去看看他。”

端王道:“我不去。我做长辈的怎么能去上门看一个晚辈。你要看他,等你出来了自己去。再说了,不是他,我的乖女儿也不会被关起来。”

青蕊直接道:“不怪他。都怪那女人。”

端王一头雾水,“哪个女人?怎么又扯出来一个女人?”

青蕊一想到苏鸾眼睛里又满是怒火,“就是她把六哥哥带坏了。不让六哥哥对我好了。六哥哥对我凶都是因为她。”

(1135)我来看你

端王终于大约知道青蕊说的让你是谁,他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我说乖女儿,人家那是一对儿。以后是要成一家人的。你不能这样说人家。”

青蕊抬脚用力踹了一下铁栅栏对着端王吼:“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再也不是我父王了。你竟然帮着那个女人说话,不就是她帮你治好了腿。到底谁才是你亲生女儿。你帮她说话,就别再来了。我不认你了。”

端王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脾气这么大,到底怪谁。虽然苏帅这次下手重了点,也好,给她吃点小亏,总比以后吃大亏来的好。

他道:“既然青蕊不要父王了,那父王就走了。”

说着他真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青蕊又气又怒又有些怕,双手拽着铁栏杆哭着:“你们都走吧,都不要管我了,让我就死在这里算了。”

端王叹了一口气,脚步顿了顿,想回头,又忍住了。吃小亏是福。就像他的腿一样。他若不是当年吃了这个闷亏,哪里会有这一大家子人,哪里又他这一辈子的富贵。

当年他就想的极明白,才会换得今日平安容华。他希望他的女儿也能明白这一点。

他走了还没一会,又一个人站在了青蕊牢房的外面。

刚刚又哭又闹又砸了东西的青蕊真趴在床上休息,鼻子里还哼哧哼哧,抽噎着。

“青蕊郡主。”一个清亮的女声传了进来

青蕊一定就知道这事谁的声音,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铁栅栏边,伸手就想拽住苏鸾的衣襟,想扇她几巴掌。

苏鸾自然比她的速度快得多,步子小退半步,让青蕊的手臂落空。

而就在此时,冬青抽出了刀,只是她劈刀砍下去的刹那,长刀一个旋转,刀锋变成刀背,狠狠打在了青蕊的手臂上。

青蕊立刻尖叫出声,哇哇大哭,“你敢打我。”

苏鸾蹙了蹙眉,“郡主,明明是想打我。我只是反抗。”

青蕊扶着手臂,疼的脸都白了。

苏鸾道:“你放心,绝对只是肉疼,骨头没断,我听得出。”

青蕊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这是军部大牢,你怎么能进来?还能带随从。”

苏鸾一脸云淡轻风:“我人缘好啊。我来是想告诉你,不管有没有我,你和殿下都不可能。郡主,还是早点死了那份心。别有事没事,找我们家殿下麻烦。你被关起来也就算了,我家殿下的后背皮开肉绽,要趴着好几天。这完全是因为你,没事找事。”

青蕊本想在和苏鸾好好怒怼,但是一听到皮开肉绽这个词立刻心就软了,刚刚因为愤怒欺气红了的脸颊迅速又白了下来,“真的?皮开肉绽?”

苏鸾道:“你试试,别说二十,五棍子估计就能把你打残了。”

青蕊莫名的又怒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得。”

苏鸾不怒反笑,“我说青蕊,你脑子有毛病吧。我又不在现场,和我有什么关系。”

(1136)心里话

青蕊指着苏鸾骂道:“要不是六哥哥和我说,他有你了,叫我不要去烦他了。要是找他就是你的医馆找他。我怎么会这样。笑话,我是他妹妹,找他还要去你的医馆,你以为你有几斤几两重,你也配。”

苏鸾突然笑了,笑的极为开心,极为甜蜜,她突然对青蕊盈盈一福,“谢谢青蕊郡主告诉了我这些。要不我还真不知道,我家殿下这么在乎我。”说完她转身便走。

青蕊这才明白自己上套了,原来这女人是来问话的,自己真实蠢的可以。

她跟在后面叫到:“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六哥哥看到我被围,就冲到我面前来保护我。我是六哥哥看着长大的。所有姐妹里,六哥哥对我是最好的。百依百顺,比我大哥对我都好。”

苏鸾突然回头,学着刚刚青蕊的声音与语调道:“你不要自作多情了。他保护你是因为你如果出了事,他没法和你加人交代。仅此而已。我想知道的话,你刚刚已经告诉我了,就别画蛇添足了。”

看着苏鸾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青蕊又想砸东西,发现整个牢房的房间里已经没有可以砸的东西。她只能干跺脚,口中怒道:“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要我六哥哥甩了你!”

苏鸾愉快的出了大牢,将苏夙给的令牌收好。又回到了梁王府。

君青冥依旧可怜巴巴的趴着,好像睡着了,苏鸾拿了自己独门秘方的疗伤药,给君青冥上药。

只是她的手刚触碰道君青冥的后背就被一只满是茧子的大手捉住,牢牢的,死死的。让她想挣扎也挣扎不得的。

苏鸾斥道:“居然装睡。”

君青冥道:“我不这样怎么才能抓到你。”

苏鸾道:“你既然有胆子瞒我,我自然也可以瞒着你。”

君青冥呵呵笑了两声,“我不是怕你担心。又怕你找你们家老爷子拼命。小伤而已。谁知道还是被你识破了。昨晚我就想了,问题一定是你身边那两个小丫头。”

苏鸾一边给君青冥伤着药,一边道:“你啊,真是出息了,这护花使者做的不亏。”

君青冥嗅了嗅鼻子,“好酸啊。你给我上的药里是不是放了醋?”

苏鸾的手下用了一点力,疼的君青冥惨呼连连。听的外面的护卫与暗卫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怪责女主子下手太重。

苏鸾道:“刚刚我去牢里看她了。”

因为趴着,君青冥做不了任何多余的动作,只能抱住自己的头,“女人嫉妒起来真的好可怕。她有没有被你气死。你手下留情,她真不是你对手。”

苏鸾撇撇嘴,“心疼啊?在心疼也不行啊,你们是不可能的。”

君青冥道:“我只是感慨。没别的意思。你父亲好可怕。我也好歹算是天朝亲王,说打就打。青蕊好歹也是郡主,说抓就抓。”

“开玩笑,谁叫你和小姑娘当着他的面拉拉扯扯。”

“师傅说了,若有下次定然不饶。关键我真没做什么。我真的好冤枉。”

(1137)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苏鸾想着在牢里青蕊那个蠢货说出来的话,心里又满是柔情蜜意,下手也柔了几分,“我知道了,回头我去和我父亲解释一下。他现在还火着。我估计在他心里揍你而是棍子,还算是少了。”

君青冥的嘴角抽了抽,“看来,以后我除你之外别的女子说句话都要小心点。省的把命搭进去。”

苏鸾已经给君青冥上好了药,捆好了绷带,小手灵巧的在君青冥后背打了漂亮的蝴蝶结,“说实话,不能怪那些女子。主要你本身长的太招人。我父亲气你不懂拒绝。那以后我不就麻烦了。”

君青冥叹了口气,“老丈人的心,海底针。我就是因为拒绝,青蕊那家伙才闹的那么厉害。我这二十棍子被打的真冤枉。”

苏鸾笑了起来,想想君青冥确实冤枉。又安抚了他几句,一天都陪在他身边,给他端茶倒水,给他喂水喂吃。

让君青冥觉得这顿被打的真值。

过了两天,苏青过府来看已经可以做起来的君青冥把曲岩的案子处理结果和君青冥说了。

以权谋私,篡改账本,贪污重罪是定下了。

一直以来,天朝天子最狠的就是贪污。刑罚最重的也是贪污。

苏鸾在边上听着,心里发笑,论男人娶妻当娶贤的重要性。如果曲岩的老婆懂得教子之道,把曲雪扉教育好了。曲夫人自己本人不在有些事情上上蹿下跳,曲岩这个户部尚书现在还稳稳的坐着。若不是这对母女胡闹,指不定曲雪扉已经嫁给了柏祁做了宁远侯世子夫人。

结果,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原本太子妃的梦是肯定灭了。

苏鸾问,“曲家会如何?”

苏青道:“抄家,没收家财充公这是肯定的。但是具体对曲家族人的刑罚还要看陛下。”

君青冥道:“论常理,曲岩处斩,曲府男丁,流放或者发配充军。女的嘛……你是知道的。”

苏鸾点了点头,没办法啊,那些被牵连的人真不能怪她和君青冥。要怪就怪家里出了一对极品。

苏鸾问,“太子会不会力排众议,依旧要娶她?毕竟肚子里还有龙孙。”

苏青道:“这就是唯一的变数。谁也不知道。完全看陛下怎么想。这是太子也做不了主。”**

曲雪扉一直淡定的等着父亲被放回府中,等着曲府解封的消息,但是等来等去,等来了宫里宣旨的太监和一队凶神恶煞的士兵。

一夜之间,那个繁花似锦,尊容直至的家不在属于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家人。包括她的母亲。因为他们都被关进了天牢。等着发配。再也见不到她的父亲,因为父亲很快就会被处斩。

而她则被接进了宫中,一个只有两间屋子的封闭的小院。伺候她的只有一个满脸都是褶子的说话和吃了爆竹一样的老公女。

院门始终上着一把锁,钥匙也始终系在老公女的腰间。

她明白,自己被软禁了。

老宫女的态度虽然让她恨不得想杀了她,但是每天端来的食物却都是宫里的御厨做的上好膳食。

她明白,一切都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也明白可能等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就是她的死期。

(1138)不该得罪的人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不该得罪的人“吃饭了。”隔着高高的院墙,坐在院子里看天的曲雪扉听见老宫女的冷冰冰的叫唤声。

这种仰头看天的感觉,让她只能想到一个词,坐井观天。她原来觉得自己是个天鹅,现在却成了一只癞蛤蟆。现在的她,连做一只青蛙都不配。

那老宫女摆好了桌,见曲雪扉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便又喊了一嗓子,“你是耳朵聋了还是人傻了?叫你吃饭呢。”

曲雪扉这才慢慢回头,看向一脸凶相的老宫女。她已经在宫里住了五天,这五天她让她觉得比在皇陵那两年加起来都漫长。

她不知道她的命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老天带她何其不公,每次都在她感觉到爬到顶端的时候又将她狠狠摔下。

和宁远侯世子定亲时,多少闺中女儿羡慕她。她以后就是世袭军功的一等侯夫人。结果世子得了顽疾命不久矣。人都要死了,难道她还不能退亲?结果她成了整个官宦千金的笑话。

想在端王寿宴上洗洗白,她可以重回那个端庄秀丽待嫁的曲家大小姐的位置,结果这次丢人丢到了陛下皇后的眼前。

待她用尽了手段,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换来和太子的一夜之欢,好不容易以为从此飞上枝头。结果又沦落到这翻天地。

还有她唯一的倚仗——家破人亡。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不明白。她真的明白。

后面老宫女传来一声冷笑,“这些可都是御膳房特地为你肚子里的做的,不是给你的。你这顿不吃,下一顿也别吃了。饿着就饿着吧。回头我去回禀皇后娘娘,看娘娘怎么处置你。”

曲雪扉缓缓转过头,问了一句,“嬷嬷,你可知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老宫女嘴角像是抽筋一样,抽了一下,“陛下恩德,免五马分尸,改斩刑。秋后问斩,也就是这几天吧。”

曲雪扉好像没什么感知,表情木然,“那我母亲,我兄弟妹妹们呢。”

老宫女道:“男的充军,女的冲妓。长的好的,好管教的留教坊司,长的一般的,不服管的去军妓营,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曲雪扉表情依旧木然。

老宫女接着道:“你呢,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你运气好给皇家添个男丁,指不定皇后娘娘会从轻发落你。”

曲雪扉问,“从轻,能轻到哪里?”

老宫女又皮笑若不笑的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曲雪扉又仰头看了看天,她自言自语道:“我到今天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缓缓起身,朝着自己的那间小屋走了过来,老宫女冷嘲,“为什么?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只能怪你活该。”

曲雪扉蹙了蹙眉,“我,惹了谁?我能惹了谁?”

老宫女看她就像看个傻子,好像觉得和她再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赶紧吃掉,吃完了我还得收桌子。”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比之前好一些。至少是正常在说一句话。

(1139)幕后推手

“我得罪了谁?”曲雪扉一边吃,一边在想这个问题,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有那么大本事灭了她曲家。曲家虽然算不得多最贵的门阀世家,但是家中子弟在朝为官的也有十多人。也算得上京中大族。

她吗?曲雪扉有些木讷的脑子似乎终于想到了一个人。

怎么可能是她,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命罢了。一个不如上九流的乡野村医罢了。

那么不是她。

可是除了她还有谁?

她想了想,梁王?梁王为了她,灭了她曲家?

可能吗?

可是,太子呢?她好歹肚子里怀的是太子骨肉,好歹她算是和太子正式订过亲的未婚妻。太子为什么不帮她?为什么梁王能为一个贱货灭了她曲家。为什么在她家出事以后,她一面也没见过太子。

这就是命吗?

她味同嚼蜡扒了几口饭菜。脸上终于有了表情。若是那老宫女能看见,此刻曲雪扉脸上的表情,她一定会吓一跳,因为那表情着实有些像一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

其实只是曲雪扉不知道,苏鸾的身份,如果她知道,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和苏鸾说一句话。

问题只是出在几个账本上。

正如君青冥所言,水至清则无鱼。连他都知道的道理,天子又如何不知。

真正为官清廉,家里穷的裤子都要打补丁的官员,能有几个?这样的官员怕是还没爬到上京,就被同僚们整死了。

能在上京朝堂上蹦跶的,有几个是干净的。

就算是君青冥自己,也是明目张胆的收钱办事的。这些天子能不知道?

再说君青冥拿出账册来,也只是想小惩小戒,给曲岩一点厉害瞧瞧,回家管好妻女。结果居然把曲老爷子的命整没了,连带着整个曲家都玩完了。

事情到这一步,君青冥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知道曲岩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他这些小事,都在父皇可容忍的小错里。他知道的事,父皇怎么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他把账本给苏青时,真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

当然,他也忘了,苏青的父亲是谁,苏鸾的父亲又是谁。

曲岩问斩,曲家被抄。背后真正的人当然是给女儿默默撑腰的苏大将军。

苏大将军到底做了什么,苏青都不清楚。他和君青冥一样,为这个结果感到吃惊。

毕竟几万两银子的贪污,真的对曲岩这级别的官员来说,不能死罪,最多也就是个流刑。家人贬为庶民,家产充公。这已经算是重判。

曲家的这件事出来之后,朝堂之上谈贪色变。

而太子的心情像是突然好了起来,上朝也有精神了,也不怎么在朝堂上打瞌睡。没事也不喜欢在东宫里玩乐,最近喜欢没事在大街上瞎溜达。

溜达溜达,就溜达去了有家医馆的那条街上。溜达溜达就溜达到了医馆门口。

只可惜,他去十次,苏鸾至少八次不在。

他恰巧路过都没有隐瞒身份,医馆里的人都是战战兢兢的。人家口碑再不好,也是太子。

(1140)恰巧路过

就算苏鸾在医馆里的两次,他也见不着苏鸾,因为苏鸾都是在给人诊病。他既然是“恰巧路过”就不能强求见人家。

苏鸾对太子的印象并不坏。因为君青冥并没有把残酷的你死我活的那些肮脏的事情告诉她。所以她对太子的印象始终留存在儿时的那些时光。

特别是苏青告诉过她,她“出殡”的那天太子去送的葬,哭的天昏地暗。为了儿时这份单纯的感情,她也对太子凶不起来。

对于太子最近怪异的行为,君青冥和苏青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们不能简单粗暴的对苏鸾说,不要和太子说话。太子是坏人。这是小孩子的玩意,他们不屑。他们相信苏鸾有自己的是非观。

所以在青蕊被苏帅放出大牢,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气呼呼的真的跑去了有间医馆,她要见六哥哥,她要见那个女人。虽然她并不知道就算去了,见了那两个人到底要什么说什么。但是她那个情商为零的脑子告诉他,要去,一定要去。

来接她的端王世子都拦不住她。只能跟着她一起去了医馆。

苏鸾正好给那个带回来的满身浓疮的孩子换药。这应该是那孩子最后一次换药。他那全身都是补丁的爹娘表情局促的就站在旁边。

因为他们收到了医馆的消息,说今天可以把儿子带回家。夫妻穿上自己最体面的一身衣裳,但还是打满了补丁。但是医馆里真没人看清他们。

在这个地方,他们似乎可以挺直脊梁走路。而不是唯唯诺诺。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显得局促。因为别说这里的大夫,就是药童看上去都那么自带仙气。更何况这个正不嫌脏臭给他们的儿子清理脓创,上药的女子。

苏鸾一边上药,一边对夫妻俩说,“要忌口。家里卖的那些鱼杂不能给他吃。吃的食物一点盐就行了。半年内都不要吃发物。过一个月,我会去你家,给他复诊。”说到这,她看着中年男人笑了,“不要钱。”

那中年男人感动的给苏鸾立刻跪了下来,女人自然也跪了下来。那样子依旧千万言语感激的话憋在胸口却说不出来。

这些贫苦的人苏鸾是知道的。他们想说什么她也知道。她对夫妻俩摇了摇手,“救别人也等于救自己。我做的只是重复别人对我做的事。”

这句话,围着苏鸾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听得懂。

就在这时候,一楼大堂里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叫她出来!”

原本医馆因为人多,就有些嘈杂。听在人的耳膜里就是嗡嗡的声音,但是这女子清脆的声音一响,顿时人的耳朵像是被一根针扎了一下。

苏鸾从二楼伸了个头出去,正好见了青蕊向上看,两道目光对视,苏鸾对着青蕊笑道:“郡主,找我?”

而这时,青蕊身边的端王世子,对苏鸾行了一礼,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青蕊就已经冲上二楼的楼梯。

端王世子跺了跺脚,自家妹子,怎么办,他又不能揍她。只能跟着她,别再闯祸。

(1141)

那阮公子嘴角突然扬起,双眼微眯,“我若说,我不愿意呢?”

苏青的身子嗖地一下就已经冲向了那阮公子。

那速度连君青冥拉都没来得及拉,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阮公子站立的地方顿时泥土沙石四溅飞起,那地面似乎都被震的微微晃了晃。山上的梅花桃花梨花也不知道多少片花瓣被震的随着夜风四处飘散。

苏鸾此刻的内心是慌张的,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的来历,只有一种人能看破。比方说那个草原的大巫师,还有北燕的那个小和尚,再然后就是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阮公子。这样的人似乎都是有着强大的第七感觉,又或者意念,又或者异于常人的修为。

当苏青冲出去,她在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那小和尚是个佛性纯正善良的人。和他说话,她觉得内心平静。也不担心小和尚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那大巫师就更不用担心了,老的连屁估计都放不动,还神出鬼没的。

可是这个姓阮的,一张口就说出了她的秘密,还说出来她和君青冥的之间的事。说明就是个口没遮拦的。她的秘密要是被世人所知,估计很快的就会有人把她当妖怪烧死。民心一起,没有人阻拦得住。

对面砂石纷飞,很快结束,众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发现,那阮公子依旧一身白衣,维斯不乱,依旧轻轻松松的手拿一把折扇,笑眯眯的扇着。

而苏青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对面,离他似乎有一尺的距离。从众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苏青的背影,僵直的站着。像块石头。

苏鸾再也忍不住,从君青冥身后跑了出来,大喝一声,“你别乱来。”

君青冥看苏鸾就要冲过去,他长臂一伸,将苏鸾禁锢在自己铁臂中,低声说,“别过去。苏青没事。”

那阮公子,看着苏鸾眼睛似乎就冒出光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同时亮了起来,“小仙女。小仙女。我回去要告诉我师傅,我真的看见小仙女了。这世上真的有小仙女。”

苏鸾这才仔细看了这阮公子的面容,第一眼的感觉,这男人怎么长的妖里妖气的。红唇不点而红,皮肤在月光下莹白如玉,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双狐狸眼。细细长长的往两鬓吊着。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在看谁。

不过从他的话语里,至少苏鸾也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恶意。

“阮公子,你把小苏大人怎么样了?”苏鸾开口问。

“我能把他怎么样,我要把他怎么样,小仙女不得找我拼命?”他笑着说,眼角眉梢朝着苏鸾挑了挑。

苏鸾立刻明白,自己的另外一个秘密也被他看破了。

她无力的扭头看向君青冥,君青冥当然听得明白,姓阮的话中的意思。他的手不由的再次紧紧的环住苏鸾。让她更紧的贴在自己胸前。

“你过来,他就能回去。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你。”阮公子将折扇挡在自己鼻子一下,只露了一双狐狸眼,对着苏鸾眨啊眨。

(1142)孤真有病啊

尊卑有别。端王世子,立刻拉着青蕊下楼。给太子请安。

他不说也就罢了,一但公开太子的身份,医馆一楼哗啦啦的全跪了下来。

“今儿你们俩怎么在这?”太子虽然在问话,但是滚圆的脑袋瓜子还是在四处看着。

端王世子道:“青蕊和女候一直交好,她今日来见女候,我是跟着来的。”

太子看向青蕊,他嘴角一个冷嘲,“前些日子不是听说青蕊妹妹给苏帅关起来了?看你这身打扮,刚从大牢出来吧。”

青蕊头一低,直接保持了沉默。

太子又道:“你们关系再好,也不至于从军部大牢出来就直奔这儿吧。知道的你们俩交好,不知道的还以为青蕊妹子是来砸场的。”

青蕊的头再一低。因为她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对啊,她可不就是想来砸场,出气来了。只不过,她给暂时忘了。

苏鸾终于处理好了那孩子创口,上完了药。让那对已经处于完全呆滞的夫妻找个安全的不被人注意到的角落待着。又是郡主,又是世子,又是太子的,关键这女大夫怎么是个女候爷,这一切和唱大戏一样。确实把他们吓着了。

苏鸾把自己手洗干净,这才下了楼。对太子盈盈一福,“太子殿下金安。”

看见苏鸾,太子那一脸不高兴,不耐烦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脸上明显堆上了笑意,“想见见你这个上京城的女神医真不容易。”

苏鸾莞尔,“太子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太子呵呵笑了两声:“确实,我一到冬天就经常头疼胸闷。喘不上气。宫里头那些御医都是饭桶。”

苏鸾道:“那这样,太子请随我上三楼。我这一路还得给人看病。”

“好好好。”太子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对跪着的人都摆了摆手,“都起吧,都起吧。”

台子不动,那些平民百姓哪里敢动。

这时候青蕊道:“女候不公平。势利眼。”

苏鸾正在前面走,带着太子上楼梯,脚步一顿,回头看青蕊。此刻的青蕊正被端王世子捂着嘴,青蕊正在挣扎中。

苏鸾饶有兴趣笑看着端王世子,“世子放开郡主,让另妹把话完。”

我的妈呀,端王世子又不是傻子,他闭着眼都知道如果给他这个妹妹说话的机会,下面她会说出来什么难听的话来。

若只是女候也就罢了,当着太子的面,再放肆,那真是给端王府惹祸。他死死的捂住青蕊的嘴,笑着摇头,“不不不,青蕊身体不舒服,病的有些糊涂,我带她走了。过些日子再来拜会女候。”说完,他根本顾不上和太子告辞,手忙脚乱的将青蕊拖了出去。

上了三楼,苏鸾坐下,太子坐在苏鸾的对面,依旧是满脸堆笑。苏鸾让太子伸出手臂,她认认真真给太子号脉。这脉号的极为认真,两个手臂都细细诊了。太子看着苏鸾那蹙眉认真的表情,竟有些怕了,小心翼翼的问,“孤真有病啊?”

(1143)真像

苏鸾一脸认真:“殿下若是不改变现在的生活习惯,再过三五年问题就真的大了。现在殿下还年轻这些问题还不严重。”

“生活习惯?”太子一字一字的说出这四个字。这个名词太新鲜,他确实是第一次听。

苏鸾道:“饮酒过量,暴饮暴食,晨昏颠倒。”

“这也算是病?”太子差点笑了出来。

苏鸾依旧一脸认真,“这当然是病。如果太子殿下勤练身体,这就不是病。但关键是——”苏鸾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太子然后叹气,“入不敷出是病,但是入大于出也是病。时间长了身体的负担就会越来越重。堆积在身体里多余的东西就会拖垮太子的健康。所以我知道太子殿下刚刚说的,头疼,胸闷确实是真的。而且我也能猜得出,之前太医也说过和我说的一样的话。只是太子听不进,依旧这样生活。所以吃再多的药也没用。”

太子把身边的亲随招了过来,问“太医之前是不是这么说的?孤怎么一点都不记得。”

亲随点头哈腰,似乎对着苏鸾也有讨好的表情道:“哎哟喂,女候真是不愧是女神医。连太医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这句话明显很得太子的欢心,太子立刻哈哈大笑了起来,“居然是真的,孤哪里记得那些老头子的话,孤只记得女候的话。那女候说孤这病要怎么治?”

苏鸾也是笑了,眼睛眯成了月牙,长长的睫毛完全把眸子里的光芒掩住。

太子因为脸上的肉太多,被硬挤成眯眯眼此时却瞪的老大,连他身边跟了太子好些年的亲随似乎第一次发现太子的眼睛居然可以瞪圆。

苏鸾正要开口说话,太子突然道:“你等等。”

苏鸾表情一怔。随即太子的手掌比划着,挡在了苏鸾的脸前。从太子的角度看,正好挡住了苏鸾脸部,眼睛以下的五官。此时他能看见的就是苏鸾的一双眼睛。

“像,像,真是太像了。”太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鸾突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立刻低头,拿出纸笔,似乎很认真的给太子写方子。

太子又道:“女候,女候,你再让孤看看你。你别低头啊。”

苏鸾依旧埋头写方子,写好方子,也没有再抬头看太子,而是始终微微低头,“方子其实很简单。吃不吃都随殿下。但是殿下酒要少喝,膳食也尽量清淡,少一些。最好多去做做骑射强身健体的运动。首先就是把体重减下来。”

太子因为没有再看见苏鸾的脸,明显不太高兴。在天朝他确实没有必要在任何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对苏鸾发火,只是言语上冷淡了些,让人收了方子。

等他还想和苏鸾找点话题,苏鸾起身深深一揖道:“请太子殿下恕罪,我想起来,还有些事要办。”

傻子都知道这是苏鸾在下逐客令了,太子身边的随从立刻都拉下脸来,有没有搞错,这女人在赶太子离开?

(1144)常在江湖飘

太子突然开口问,“女候能否告诉孤,是什么原因让女候对孤的态度反差如此之大?”

苏鸾也是没想到太子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也是怔住。

“因为我家玖月不想太子殿下误会。”

一个熟悉的清亮的声音自楼梯传来,苏鸾心中一喜。迈着小碎布,走到楼梯口,正好君青冥那高大挺拔的身形,完全从楼梯里走了出来,苏鸾像只乖巧的小鹿,躲到了君青冥的身后,完完全全让君青冥挡住自己。

对于心仪的女子如此把自己当成大树,当成可以挡风避雨的港湾,估计世上没有一个男子不得意,不高兴。

所以君青冥上了三楼时脸色还是清寒似冰转瞬变成如沐春风。那得意的笑容让太子看的气不打一处来,得不得一拳头打烂他那张俊脸。

太子冷冷道:“怎么?孤来找女候诊脉,女候担心孤会误会什么?六弟你倒是说说看。”

君青冥对太子深深一揖,不管在什么场合,这尊卑之礼,他从来都是做全套的。

“我家玖月说起话来,总是让人心情好。越和她说话,会越想和她说话。

玖月是担心太子误会,以后有事没事就来寻玖月看个病聊个天什么的。毕竟尊卑有别,男女有别。

我家玖月又是个‘惹祸精’。万一她一句话不周到,惹怒了太子殿下,那就不好了。

所以,能少说话还是少说话。再说她不是前不久才惹怒了太子殿下之前的那个准太子妃。”

太子倒是没有对君青冥之前的话有什么多大的反应,似乎只是听见了最后一句话。只听他嗤笑道,“什么准太子妃。孤的心里可从来没认过这件事。孤是被她算计了,要不是母后念着她肚子里有了,孤早就上门掐死她了。所以这件事女候做的很好,孤因为被母后盯着不便出手,女候正好帮了孤。”

苏鸾躲在君青冥身后道:“是她先惹我的,我是自保。”

太子当然听清楚,这是苏鸾在撇清自己。但是他依旧高兴的说,“不论原因,只论结果。我也不想去查曲家倒了这件事,和女候到底多大的关系。反正孤的心里就是高兴。奶奶的,敢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算计老子。坏了孩子,不声不响的就惊动了父皇母后。奶奶的,想起来孤就生气。”

君青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笑,这是太子在找他和小鸾诉苦?

苏鸾低声道:“这就叫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太子蹙了蹙眉,真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口中还复述了一遍。

君青冥则是转头佯装瞪了苏鸾一眼,这家伙还嫌自己招人眼?还敢出声!

苏鸾立刻低头闭嘴。

既然君青冥来了,太子自然也不会在小小的医馆三楼再待下去,两名皇子,各种面子上的大戏做足全套全套,和和气气的,有说有笑,梁王把太子送出了门,太子高高兴兴的骑着马离去。

医馆里的人立刻如临大赦,终于敢大声喘气。

(1145)代言人

估计这上京城,除了那些风月场所和高档酒楼之外,也就是这有家医馆能引的京城权贵趋之若鹜而来。

毕竟连太子都喜欢上了这里,没事就在这条街上溜达。就更别说什么梁王,与小苏大人经常结伴而来。

还有那最年轻的翰林院大学士玉谦,还有那现在名声越来越响亮的已有超越玉大学士的宁远侯世子。

也不知道是谁最先传出这句话,要领略上京城最美的俊颜美男的风景,只要去“有间医馆”门口等着就行了。

没事总能守到,让上京城上至八十岁下至八岁所有女性为之着迷的那么一两位梦中情人。

有人实践过,证明这话绝对不是胡编乱造。因为越来越多的女子,真的有机会亲眼见到以前只能靠想象在梦里见到的实体。

于是一个让苏鸾头疼的问题出现了,她的医馆门口总是被人堵住,医馆大厅里也总是被那些根本没病的姑娘小姐们霸占着她的大夫。那些真正有病,要来看病的人根本进不来。

她真没想过,美男的诱惑力,居然会如此之大。这大约就是古代的追星吧。

不过这个问题没有让她烦恼一天,就被她完美的解决了。

既然他们几个这么有号召力,为什么她不能利用一下?

既然医馆已经开的这么成功,她完全可以开始售卖衍生产品。

比方说各种家中常备的药丸,男女老少都可以用的保健美容的药丸。

中药配置,性温和,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坚持服用总对身体总有好处。做起来有简单,产量可以有保证。

如此想来,苏鸾顿时两眼再次放出金光。人生岂不是又多了一条金光大道?

她正愁着开设住院所的资金有些紧张。

于是,也没有两三天的时间。在有间医馆的门口的位置多出来一个货架。时不时那些女子的梦中情人,会驻足在这个货架旁,买走一样样包装精美的木匣。

他们走后,自然会有“忠粉”详细打听他们的偶像买走的是什么。

货架里站着的小二立刻会详细的把偶像买的是什么,买了多少个,所买物品的功效,价格,折扣,甚至还会将被买走的东西偶像要送给谁,都说的清清楚楚。

剩下来的,就是苏鸾数钱数到手发软。

合成药丸的人手不够,采办草药的人手也缺,她又忙着招人。扩大生产。

这一忙活就又到了中秋。

几位出卖色相的俊颜窜着要苏鸾出血请客。

苏鸾最近确实赚的钵满盆满,若是在她来的时空,光是这几位美男的代言费估计就能让她倾家荡产。而在这里,她只要动动嘴皮子,帅哥们根本就是不计报酬。所以,如此说,她还是觉得有些心里发虚。

也是她难得主动的在上京城最豪酒楼里订了一间最豪的雅间,把她的好朋友都请了来。这次君青冥学乖了,终于没有带着更屁虫成王来。

苏青和林兰终于也不想以前那样生分,两个人有说有笑,看的苏鸾心里也是高兴。

只是她又看了李婉言,又有些发愁,李婉言好像和她一样大,这个时代也算是大龄女青年了,也没听说她家里给她定亲,也没听说她看上过谁。

(1146)不挑,就他了

不过李婉言的性子和是她们几个中最温和也是话最少的。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她性子清淡,家中长姐,平时帮着母亲操持家中的琐事,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早就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上京朝中的水太深,李贺这样农民出身,靠死读书读出来的官身,又熬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熬成了京官,这就等于到顶了。再也上不去了。

李家居家搬来上京,家里也没有什么产业。一家人全靠李贺的俸禄养家糊口。日子不说难过,但也是紧巴巴的。

这些话,李婉言从来也不说。但是苏鸾是知道的。她觉得,李婉言到现在没嫁人,估计和家里的情况有关系。

再说这上京城的权贵子弟都是眼高于顶,哪里看得上她家这样的小官。估计她自己也不愿意嫁到那种豪门大户里。俗话说门不当户不对,相看两相厌。

所以,如此想来,李婉言的终生大事还真是困难。

“想什么呢?”君青冥明显发现苏鸾在走神。

苏鸾与君青冥从来没有秘密,就把自己刚刚所想,附耳对君青冥说了。

君青冥仰头喝了一杯杯中美酒低低笑道:“小鸾性子是越发的像个女人了。做媒做上瘾了。”

苏鸾嗔了君青冥,看着桌上坐着的几人,谈笑风生。这些都是她的死党她的朋友。让她怎么能对他们的不上心。

这时候,大约是酒楼大厅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丝竹曲乐声。柏娇儿道:“玉谦哥哥,你的笛子带了吗?”

玉谦手一扬,一支竹笛立刻拿在手中,“自然带的。”

娇儿笑眯眯,娇憨道:“那日听过玉谦哥哥的笛声,娇儿再也听不进去别人演奏的曲子了。”

苏鸾笑道:“玉谦,我们家娇儿是让你再吹奏一首。”

玉谦问,“确定只一首?”

娇儿道:“不不不,三首,三首。一首怎么够。”

玉谦又问,“那确定三首?”

娇儿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很不确定,所以不愿意回答。

玉谦一只手握着竹笛,用竹笛敲打着自己另外一只手的手掌道:“我就知道你们都是贪得无厌的。上回可把我给累死了。嗓子和嘴整整疼了三天。”

娇儿道:“那,玉谦哥哥说,三首就三首吧。”

玉谦伸手刮了一下娇儿的鼻尖,“大家可都听到了,这是娇儿自己说的。”

大家一起笑道:“是了,是了。我们都证明。娇儿不会耍赖。”

玉谦拿着竹笛在手指上转了花,然后放在唇边,当第一个曲调响起,大家立刻沉浸在了那些愉快的、轻松的、优美的乐曲中。

等玉谦放下竹笛,众人才恍然,原来三支曲子,这么快就已经吹完了。

苏鸾大叫了一声好。雅间里的众人好像都如梦初醒一般,热烈的给玉谦鼓着掌,大叫好好好。

论身份,雅间里的人完全可以放开了,毫无顾忌的欢笑。

娇儿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我会后悔,早知道就说五首,或者十首了。”

柏祁温柔的抚了抚幼妹的柔软的发,“以后娇儿长大了,给娇儿挑夫婿时,哥哥一定会帮你把把关,至少笛子要吹的好听。”

娇儿骄横的双臂一抱道:“这不是有现成的。还挑什么挑。”

(1147)他儿子的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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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吹了三首曲子的玉谦,气管像是着了火,正喝着李婉言递上来的茶水润嗓子,一听娇儿这话,口中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但是一看对面那张脸是李婉言,他又硬生生的给憋回去。

这一闹腾,呛了水,让他差点把肺咳出来。

还好有个神医在,苏鸾立刻给玉谦扎了几针。

柏祁不好意思的对玉谦施礼,“童言无忌,玉大学士不要在意。”

娇儿深怕屋子里的大人不在乎她的怒气,用力的哼了一声,“我今年十一岁。再过三年我就是十四了。”

苏鸾看着娇儿那认真的样子,不禁笑道,“等你十四了,你家玉谦哥哥的儿子都能满地跑了。”

众人又是一番大笑。

谁知道娇儿丝毫不气馁,“女候姐姐怎么知道,玉谦哥哥儿子的娘不是我呢。”

大家先是一愣,脑子里迅速的理清楚这句话里的人物关系。然后一个个捧着肚子大笑。

玉谦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柏祁一把拽过了娇儿,直接捂住了娇儿的嘴,拉着脸道:“娇儿,你再胡说以后哥哥不带你出来玩了。”

这时,雅间外有人敲了敲门。

一个声音传进来,“殿下。”

君青冥听是他的人便问,“什么事?”

门口的护卫道:“酒楼掌柜的求见刚刚吹笛子的大人。”

君青冥看了一眼玉谦,玉谦巴不得现在有人有事能赶紧进来找点事,自己被一个小女孩调戏了。太尴尬了。他立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君青冥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雅间的门被推开。

一个富富态态,皮肤白皙,一看就是保养得当的中年掌柜点头哈腰的走进来。

既然是酒楼掌柜自然了解每一桌客人,更是了解今晚这雅间里的客人都是如何尊贵的身份。何况苏鸾让人订雅间时就吩咐过,没事不要进来打搅。

苏鸾是这桌宴席的主人,自然她开口问,“掌柜的有什么事吗?”

掌柜知道苏鸾,更知道坐在苏鸾身边的人,他根本不敢抬头,低着头笑呵呵的说,“有桌客人听了从这间雅间里传出去的笛声,觉得特别喜欢。原本他们想见见吹笛子的大人。小的说了,大人身份尊贵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所以他们就让小的送来一壶酒和一样东西,希望这位大人收下。”说完他依旧低着头,保持一副谦卑的姿态。等着屋里的人给他答复。

苏鸾看向玉谦,玉谦则朗声道:“酒如果是好酒就拿进来。大家一起尝尝。东西嘛,就算了。我又不是卖艺的。”

苏鸾噗嗤一声,表情没绷住,笑了起来。

紧接着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掌柜的立刻点头,对门外道:“把酒拿进来。东西还给那桌客人。”

立刻一个小二端着酒壶进来。放下酒壶后。

掌柜的和小二赶忙退了出去。

苏青看着酒壶,对苏鸾说,“玖月试试这酒有没有毒啊。别是谁嫌我们太吵,想毒死我么。”

苏鸾倒了一杯酒,那就刚倒出来,娇儿“咦”了一声,“怎么和血一样,是红的。好恶心啊。”

苏鸾则是兴奋的叫起来:“是葡萄酒,是葡萄酒啊!快快,叫掌柜的来,给我们换酒杯酒壶。”

(1148)葡萄美酒夜光杯

娇儿完全看不懂那位女候姐姐兴奋的表情,拽了拽自家大哥,“哥哥,女候姐姐是不是疯了?”

柏祁拍了拍娇儿的小脑袋瓜子,“你懂什么。”

但是他也就是说了这一句话,就不再说了,自顾自的欣赏起苏鸾那喜笑颜开的表情去了。话说论起上京城有那个姑娘灿笑如花,笑的时候会露出雪白的贝齿,又不显得没修养,反而像那天上的太阳,灿烂,明媚。除了眼前这女子,也没谁了

所以他爱看她笑。窃窃的看着。窃窃的喜欢。

柏娇儿见自己兄长神游去了,努努嘴,哼了一声,一转头,她又笑了,伸手拽了拽与她中间隔着大哥的那人的衣袖。

玉谦感觉有一只百能的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扭头看去,见娇儿对他笑着。

刚刚的尴尬他还没忘了呢,对这丫头他心里有些毛毛的,很谨慎的问,“何事?”

娇儿问,“女候姐姐这是怎么了?她为什么那么高兴?那酒看上去那么可怕,女候姐姐为什么还要换杯子?”

原来是这个问题,作为大学士的玉谦,最擅长的就是教导学问,这事他拿手擅长。

“这是西域的用葡萄酿造成的葡萄酒。因为天朝和西域远隔千山万水,西域分布着几十个小国,他们都不是天朝的附属国,所以也不会给天朝上供。所以这葡萄酒,估计就连咱们的皇宫里也很少见。”

“既然是酒,为什么放在瓷壶里不能喝?”

“不是不能,而是有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才是绝配。这么稀罕的葡萄酒都有了,那为什么不做的更完美一些,夜光杯又不是稀罕物。夜光杯就是透明的琉璃酒壶琉璃杯。”

娇儿终于是听懂了。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又道,“既然玉谦哥哥说这酒这么稀少罕有珍贵,玉谦哥哥平白得了,是不是应该出去感谢一下赠酒的人啊?”

玉谦满不在乎的道,“他们听了我的笛曲,觉得喜欢,送酒来。这事就等于结束了。我没有必要多事再去感谢人家。大丈夫行事做事说的就是一个洒脱。何必拘泥这些形式。谢来谢去,岂不是没完没了。我很忙的。”

李婉言笑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这句话似乎对玉谦很受用,他对李婉言微微颔首。

这时候,酒楼掌柜的亲自端着一套琉璃酒具送了进来。

苏鸾亲自给大家伙把一壶美酒分了,连娇儿也跟着分了一小杯。

拿着古时候的琉璃笑酒杯,苏鸾对着君青冥叹了口气,“喝红酒,就应该配高脚杯,红烛和牛排。”

君青冥干干笑了两声,附耳对苏鸾说,“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买,买不到找人给你做。大家伙都在呢,你正经点。别说别人听不懂的。别忘了今晚你是主人。”

苏鸾嘿嘿笑了,立刻举杯,对一桌人道:“来来来,我们且谢谢玉大学士,没有他,我们哪有这样的口服。”

于是大家一起举杯敬了玉谦。

这时候苏鸾又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里没有琵琶,也不便叫歌姬。要不,玉大学士再给我们吹一曲如何?要不可惜了这千金不换的美酒,可惜了这夜光杯,可惜了这情怀。”

玉谦听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好好的就说到了情怀上。

玉谦还在发呆,君青冥道:“还等什么呢。快点吹。”

大伙齐齐道:“对啊,快吹啊。”

(1149)我要嫁给你

这时候苏鸾又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这里没有琵琶,也不便叫歌姬。要不,玉大学士再给我们吹一曲如何?要不可惜了这千金不换的美酒,可惜了这夜光杯,可惜了这情怀。”

玉谦听的一愣一愣的,怎么好好的就说到了情怀上。

玉谦还在发呆,君青冥道:“还等什么呢。快点吹。”

大伙齐齐道:“对啊,快吹啊。”

玉谦叹了口气,又不情不愿的拿出弟子,嘟囔了一句,“我就知道做人要低调,稍微露点底,你瞧瞧你们这帮穷凶极恶的人。”笛子放在了唇边,又拿了下来看向苏鸾道:“别人都说我不要和我讲道理,一般人不是我对手。又有人说,不要和殿下争论问题,必输。殿下就是个传说。不过最近通过我的认识,我和殿下在女候面前,都只能算是菜。下酒菜的菜。”

苏鸾倒在君青冥怀里哈哈大笑。

君青冥手里抓了一粒花生米朝着玉谦弹了过去,“就你能说。”

玉谦投一偏躲过君青冥的攻击,轻跃欢快的笛声再一次响起。也许是因为有美酒助兴的原因。李婉言看见雅间里摆放着各种乐器,挑了个琵琶,附和着玉谦的笛音弹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有了符合,玉谦吹的越发的投入和高兴。那曲调也随之越发的灵动活泼。

苏鸾也来了兴趣,筷子叮叮咚咚的敲着酒杯打着拍子,配合着补音。这个空间,没有她会的跃起,但好歹她也是专业级选手,随随便便的敲着酒杯,就立刻将这首曲子的节奏带的越发的美妙。

君青冥感觉到雅间外头,那熙熙攘攘的声音渐渐的安静了下来。好像整个酒楼只有剩了这三人的合奏。

其实君青冥并不知道,此刻多少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属于他们雅间。要不是他布置下的那些侍卫看着着实下人。怕是那些听着乐曲的人已经把雅间外面围了起来。

一曲终了。雅间里的人似乎还在如痴如醉的状态里。

安安静静看着三人。

苏鸾有些不安的说,“怎么?很难听吗?”

玉谦叹了口气,“我就说吧,物极必反。”

李婉言放下琵琶,“可能是我弹的太差劲了。”

娇儿先是突然醒过来,用力的拍手,“好好听啊,好好听啊。玉谦哥哥你吹的可真好听。娇儿真的好喜欢,娇儿长大了一定要嫁给玉谦哥哥。玉谦哥哥每天都吹笛子给我听。”

玉谦俊脸又摊了。

柏祁再一次的捂住了张牙舞爪柏娇儿的嘴。

可就在这时,雅间外传来人们激烈的鼓掌与喝彩声。

君青冥也开始鼓掌,苏青与林兰都开始鼓掌。

林兰还在说,“我记得上回,在端王寿宴上,女候就是用八十八个酒杯赢了才艺的头筹。”

君青冥眼中放着光,他才不管吹笛子的,弹琵琶的,他知道他的小鸾是最棒的。

外面喝彩的人们发出赞美赞叹声。让李婉言红了脸,苏鸾得意的笑,玉谦潇洒的用白净的丝绢擦了擦笛子收进的袖中。

(1150)濯濯青莲

这时候门再一次被敲响,侍卫回禀,掌柜的求见。

明显这时候一大杯葡萄酒的酒劲上来了,苏鸾已经在君青冥开口前道:“让他进来,看看他又送什么好东西来了。”

那侍卫尴尬的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搂住苏鸾,对侍卫微微颔首。

侍卫退下,掌柜端着一大堆的东西进来。

玉谦问,“这些都是什么?”

掌柜的擦了擦脸上的汗,“回禀这位大人,都是今晚酒楼的客人们听着曲子太好听,送来的东西。”

玉谦蹙眉,“我吹笛子又不是给他们听的。东西都拿走。”

掌柜的明显发现玉谦的那张俊颜不悦。

苏青笑道:“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你是谁,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你别想多了。”

苏鸾咯咯笑道:“我就说读书人酸腐。人家送你东西,你觉得污了你。其实呢,这些东西又何尝不是对咱们玉大学士表达的赞赏。虽然都是俗物。但我们可不都是俗人呢。即是俗人又如何能免了这俗。”

掌柜的呵呵笑着,但是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苏鸾,毕竟人家没挑明身份,他是不能点破的,想了半天他道:“这位贵人大小姐说的是正理。外面的人真是诚心的喜欢。真没有别的意思。小的送来这些东西,只是单纯的表达外面那些客官的谢意。感谢大人吹出这么动听的曲子。仅此而已。”

玉谦轻笑,嘴角露出不屑,“公子我吹曲子只为自己高兴。这些东西快拿走,别污了公子我的眼。”

掌柜的为难。手放在托盘上,来来回回几次。

这时候苏鸾指着那些东西道:“你不要给我。就当你给我的住院所捐资了。”

玉谦呵呵笑道:“那话可要说清楚,东西你收了。可不是我转增给你的。”

林兰道:“玉大人干嘛要分那么清楚。谁收不都一样。”

苏青道:“他就是这臭脾气。什么事都要分的清清楚楚。不占人便宜,别人也不能占他便宜。”

李婉言淡淡的笑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活着有什么不好?虽有濯濯青莲志,奈何染尘埃。”

苏鸾突然眼睛放了光,看着李婉言。

玉谦则是用力拍了拍手,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君青冥则是把已经有了跃跃欲试姿态的苏鸾硬生生的给按进了他的怀里。这家伙在想什么,他闭着眼都知道。玉谦那家伙可不是能随意开这种玩笑的主。

君青冥道:“东西我们收了。”掌柜的开开心心的走了。

酒席到这份上,大家也都尽了兴。

因为身份特殊,大家都是披着披风,戴着风帽由各家的护卫小厮领路,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

只是玉谦刚骑上了马,就被人拦住了。

苏鸾醉的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了有玉谦大声说话的声音,似乎很生气。

君青冥对手下道:“去看看玉大人那边怎么回事。”

转眼的功夫苏鸾却已经朝着玉谦的方向跑了过去。

“喂,你们干嘛呢?”只听苏鸾娇呵一声。

紧跟在苏鸾身后的君青冥看着眼前的场景,脑子有点短路。

难道是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1151)一笔生意

因为君青冥只见,大街上,玉谦的白马前,一群环肥燕瘦的女子将玉谦团团wwla玉谦正不客气的和其中几名女子争论。

什么情况,这些女人是想翻天了?

苏鸾则是直接冲了过去,玉谦是男子,他的随从也都是男子,不好对女子动手。但是她可以啊,这种美女救英雄的大戏,等的不就是她。

再说自己今晚喝的有点多,据说喝多的人,是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反正我喝多了。

她先冲了进去,阿鸿阿碧也跟着冲。不一会,围住玉谦的一堆女子们,就被苏鸾三人冲乱了阵脚。

阿鸿阿碧虽然没有冬青的武功高,但是放倒几个平常的女子,还是不在话下。

此时的玉谦还戴着风帽,没有露出脸来。但是那白皙修长的脖颈,消瘦刀削般的下巴,让人一看就知道绝世美男一枚。

“公子,公子,你就露一下脸把,我们小姐就想看看你。”

“公子,公子,不知道公子是京城哪家名门,可有婚配?我家小姐请公子去马车一叙。”

“这位公子,我家,家财万贯,小姐是独生女。公子若娶了我家小姐,美女家财都是公子的。”

玉谦冷笑一声,“魑魅魍魉。还不让开。”提了提马缰就想走。

那些女子哪能放他走,一女子道“公子的笛声太好听了。我们小姐听的着了迷,务必要见公子一面。”

一人这么说,其他人也这说。

苏鸾也是没想到上京城的女子真是猛如虎。玉谦则看着苏鸾帮他,当下觉得不好意思,没办法只能漏了身份,对站在一边的君青冥拱了拱手,“殿下,这些女子当街阻挡朝廷命官,该如何处理。”

君青冥集威严声音:“京兆尹府,杖责二十。来人,抓人。”

女子一听来了个狠的,立刻如鸟兽散。

但是都没跑远,都在远处,如狼一样盯着玉谦。

而就在这时,有一女子,手里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只看那女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那小腰扭的,像是分分秒秒腰就会断了一样。

虽然那女子穿的是天朝女子的服饰,但是一看五官就知道是番邦人。

只见那女子将锦盒朝头顶一举,用别扭的口音说,“玉大人,请收下。这是我家主子送玉大人的礼物。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以玉大人的笛声,更配这支笛子。”

说罢,那女子的手按了锦盒的开关,盒盖打开,苏鸾只见一只白玉无暇,还泛着莹白色微光的玉笛放在锦盒里。

当下,苏鸾的心里就明白了,这笛子绝对是无价之宝。

她眨眨眼看了看君青冥,又看了看玉谦。

玉谦则是完全不屑道:“刚刚不收,现在也不会收。以后更不会收。但还是要谢谢你家主子的美酒。”说罢他对苏鸾和君青冥一抱拳,骑马而去。

君青冥将苏鸾的小手一拉,正要离开。

那女子抱着锦盒便要走向二人面前。被君青冥侍卫立刻拦住。

“梁王殿下。”那女子道。

(1153)满口芬芳

君青冥怎么会理会这种小事。根本装着听不见。一心只搂着心爱的人往自己马车而去。

那女子又道:“殿下,我家主子有比生意要和殿下谈。”

君青冥的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那女子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道:“殿下知道赤路马吗?”

君青冥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苏鸾脑子晕晕乎乎的,从君青冥的臂弯间转过头,看着那依旧端着锦盒的女子,“葡萄酒还有吗?”

那女子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鸾笑呵呵道:“你家主子不是要谈生意吗,我想买你家的酒。”

那女子表情有些怪异。

君青冥道:“和你家主子说,生意可以谈,但是我家卿卿想要你家的酒,拿来再谈。”

那女子点头称是,保持着一个谦卑的姿势。不在跟随,原地不动的站着。

君青冥与苏鸾上了马车,苏鸾就倒在了君青冥怀里。头晕,身子热,身体就不住的往君青冥怀里钻,君青冥斜靠着车壁,那表情和姿态一副任君多采撷的模样。极为享受。

苏鸾也觉得自己是酒壮怂人胆,难得主动投怀送抱。主要那人身上的体息太诱人。就像一个红苹果,外表清凉滑溜,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平时她的脑子很少往那些事情上想,想也没用,那个人死活不愿意买过那条线。想多了,反而是害他。

不过今天这酒精上脑,平时那些操心的事情早就被她丢到九霄云外,此刻的她,就像紧紧的贴着他清凉的肌肤,时不时的啃一口,满口清香。

君青冥一动也不动,就这么放松的靠着,马车在青石板的道路上,车轮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车厢再是稳当,毕竟车轮底下的路是块块青石板铺出来的,总不会那么严丝合缝。车厢总是会微微的摇晃。

哪怕两个紧紧贴在一起的身体,什么也不做,两个青春朝阳的身体,单薄的衣衫,身体每一个弧度的契合,足可以让人血脉喷张。

就别说还有一个醉醺醺的小人,时不时的,啃一口,挠一下。

饶是君青冥开始只想看着怀里的小人到底怎么折腾,慢慢的苏鸾觉得紧贴的那个身体由清凉变得滚烫,变得僵硬。

她甜甜腻腻的低低笑了一声,推开某人,“我都热死了,敢情你比我还热。要你何用。”

这话刚一说完,平稳走在石板路上的马车突然猛地晃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刚发出来女子惊叫声,瞬间被堵住。

当然这种情况,驾车的,马车外面的护卫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碰巧经过的路人,眼睛瞪老大,看着那辆没有挂名牌的马车越走越远。

车厢里春色旖旎,温度炽烈。车厢外却是安安静静清清冷冷。当然经验丰富的车夫一早发现动静不对劲,就驾着车朝人少的街巷走去。晃悠着快到梁王府了,但见车厢里还完事,又绕着梁王府的院墙走了三圈。

今日冬青不当值,君九自然是粘着冬青,没有随苏鸾出门。但是半夜了,也没见两个人回来,说真的他有些不放心,就站在府门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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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4)日子没法过了

结果那辆装着两人的马车硬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转了三圈才停下。

阿三的身影也才从暗处现出,敲了车门,君青冥的声音道,“直接进府。”

君九问,“女候姐姐可一起回来了?”

阿三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

车厢里似乎传来苏鸾,慵懒的低吟声,“嗯。我在呢。”

君九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俊脸迅速红透,一句话不吭,掉头就跑了。

阿三看着那少年逃走的声音,嘴角竟然不自觉的笑了。雏儿就是雏儿。这装也装不了的。那逃跑的样子确实怪有趣的。

大半夜,梁王府的正门被打开,马车使了进去。进了府,君青冥也就没什么顾及了。某惹祸精的衣裙都被他极不小心的扯烂了。现在整个人光溜溜的躺在他怀里。

他笑呵呵的用自己的披风把人包起来,抱着去了自己屋中。这是自从他们从北燕回来,君青冥第一次把苏鸾留在自己府中过夜。

只是他刚传了热水,想给那个已经迷迷糊糊一身酒气的家伙洗个澡在睡觉。

外面的传话的亲随火急火燎的跑来了。敲门。

君青冥自是不爽,但是他很少对下属发火,压着火气问,“什么事。”

亲随声音支支吾吾的说,“殿,殿下。苏帅府上,派人来了。”

君青冥正抱着苏鸾准备放浴桶里,也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背后有阴风。差点失手把苏鸾丢桶里。

他的声音也有些古怪,问“是什么人?不是小苏大人吧?”

亲随说,“不是,他说是苏帅府上的管事。”

君青冥长舒了一口气,又问,“可说有什么事?”

亲随,又支支吾吾了半天,“说,说,说……”说了半天也没好意思把话说出来。

君青冥有些怒了,“找一个会说人话的人来。”

这时候阿三的声音在外头传进来,“禀主子,那管事的人说……”

结果话到这里,阿三也卡壳了。

君青冥再好的耐心也火了,“到底说什么?”

声音大了些,怀里的苏鸾,睁开眼睛,迷茫的看了一眼君青冥,眨了眨眼,打了个就酒嗝又闭上了眼睛。

“管事的说,带苏帅的话,别把他当睁眼瞎。敢做不该做的事,打,打……”阿三话又说不下去了。

君青冥的心跳如鼓,明显没了底气,颤颤的问,“打什么?快说。”

阿三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打断你的腿。”

君青冥听完二话不说,迅速的把苏鸾又是一个裹的严严实实,扛着人,一脚踹开屋门,跳上屋檐,朝着苏鸾的宅着跃去。从他把苏鸾打包扛在肩上,到阿鸿阿碧接过苏鸾,到他老老实实回到自己屋中没总共不过喝口茶的时间。

他喘着粗气,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便要去见那管事的。接过阿三低着头道,“人传过话就走了。”

君青冥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嘀咕了一声,“认了父亲,好像也不是什么好事。以前都不管的。以后日子怎么过……”

阿三看着主子那有些萧索的背影,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觉得——

太好笑了。实在太好笑了。他一定要把这个事第一时间告诉阿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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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5)送礼

苏鸾自然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酒楼掌柜的送进来一堆东西。说是酒楼里的客人赞赏玉谦笛子吹的好。其实就是打赏。所以玉谦不要。

对了,东西呢?

她神清气爽的,吃过早饭,看着君九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你干嘛这么看我?”

“姑娘不知道吧。”一旁的冬青开口说话了。

苏鸾眨了眨眼,迅速的过了一遍昨晚所有的事,隐隐约约想起来,好像会在回来的马车里,自己好像干了些坏事。好像就这么多了。没别的。难不成,自己干坏事的时候被君九发现了?不能啊,昨天君九不是没去吗。

她问,“昨晚怎么了?难道发生什么事了?”

冬青道:“姑娘完全不记得,自己怎么回来的吧。”

苏鸾哈哈大笑,“我虽不记得,但是肯定是你主子送我回来的啊。还有第二个答案吗。”

君九的一脸坏笑。他当然也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阿三憋不住的话会告诉阿四,阿四憋不住的话会告诉冬青。而冬青虽然只是一枚安静的听客,奈何她身边总有一只跟屁虫。君九不想知道都难。

君九只低声道了一句:“苏帅威武。”闪身就跑了。

苏鸾一想到昨晚在车厢里的那些事,又听到这么一句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雷的她外焦里嫩,站着不敢动弹。

屋里正好没其他人,冬青道:“苏帅给殿下带话,说殿下敢做什么不该做的,要打断殿下的腿。”

苏鸾瞪大了眼睛,啧啧了几下唇,然后道:“你家主子是冤枉的。昨晚是我,是我……是我喝多了……”

冬青冷冰冰的扫了苏鸾一眼,“姑娘想多了。这话,是殿下把你留在他卧室里。苏帅派的人才到的。”

苏鸾,终于明白过来。她能记得的是自己想扮猪吃老虎,结果——好险,好险。

还是爹是最亲的人啊。她感慨了一声。

“给我带个话,让他今天,有空就来医馆找我。”冬青领命。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活。正事一忙起来,小事哪里还记得。

一早上苏鸾在医馆的三楼,接了四个病人,都是重症。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她才喘口气。

这时一楼有人上来传话,有人送东西来。

苏鸾以为是君青冥派人把昨天属于玉谦的东西送来,便也没在意。低头吃饭。

谁知道,医馆里的两个小伙计,抬了了一个大木箱子扛到了三楼。

苏鸾诧异,当时那托盘里没多少东西。怎么会变成这么沉甸甸的一个大箱子。

箱子打开,苏鸾的眼珠子差点都瞪了出来,居然是整整一箱的葡萄酒。

昨晚的事情她完全不记得,所以蒙了,便立刻让人去找送东西来的人。

而送东西的人就是那么“巧合”的没有走,在楼下等着。

不一会,一个明显张着一张异域风情五官的美女,站在了苏鸾面前。

而这时候,自然已经有人帮苏鸾回忆过了昨晚的事情。苏鸾也终于在君青冥那些尽职尽责的暗卫的帮助下,把事情连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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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6)拿人手短

而那女子手里依旧端着昨晚的那个锦盒。

人家既然是来送礼的,苏鸾客客气气请人坐下说话。那女子则是开口便道:“我家主人想托女候大人将这个转赠给玉大学士。”

苏鸾看着盒子里的玉笛,笑道:“玉大学士,是一个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真君子。可以选择和他做朋友。但是不明不白的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收的。

再说,我看你的样子,你家主子应该已经把上京城各个圈子里的人打探的清清楚楚。

他玉氏一门,虽都是做学问的。但也似乎不太缺钱。你家主子,一出手,这么阔绰。在做学问的人眼里,很反感。你知道什么叫铜臭?”

那女子不出意外的摇了摇头。

苏鸾笑道:“也许你家主子没有恶意。但是给玉大学士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是你家主子在侮辱他。”

那女子一惊,完全不理解,“怎么会。”

苏鸾问,“你们是哪国人?”

那很坦然女子道:“我们是鄯善国来的。”

苏鸾在脑子里迅速的恶补了一下前一世学习过的地理知识,最后感慨了一句,“真远啊。”

女子点头,“我们在路上走了整整两年。”

这时候苏鸾想着人家一定要送这么贵重的玉笛给玉谦,突然满怀恶趣味的问,“你主子该不是一个男人吧。”

女子瞪大了深凹眼睛,“自然不是。我家主子自然是女子。”

苏鸾叹气,没把恶趣味进展下去,感觉心里有些讪讪的。不过她是知道的,在西域有些国家,女子和男子有相同的社会地位。国家有女统治者,并不是稀奇事。所以千山万水而来的一名女子也没什么奇怪的。

不过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收下了人家的美酒,自然就要帮人家办事。

所以苏鸾道:“玉笛我会想办法帮你主子塞给玉大人。但是他若死活不收,我也没办法。”

那女子十分感激道:“我家主人真是被玉大人的笛声迷住了。她此次来,从故国带了不少礼物。当听到玉大人的笛音时,主人就说只有玉大人才配这个笛子。”

“赤路马又是怎么回事?”苏鸾看得出这女子说话没有隐藏,她很喜欢和这种人谈话。人家直接,她便也直接。

“女候知道。我们那边地方虽大,但是小国林立。故国周边的国家成天虎视眈眈。我们主子不知道从哪里听来,说这九州大陆最强大的国家是天朝。如果能找到天朝做依靠,那些小国再也不会对我们鄯善图谋不轨。我们主子说,鄯善国出名马,天朝的骑兵若是配上鄯善的赤路马,一定天下无敌。我们主子打听过,说天朝最能打仗的大将军姓苏,但是深居简出平常人见不着。除了苏大将军就是梁王殿下。”

苏鸾笑道:“那么就是说,你们也花了大价钱,才终于在昨晚打听到了殿下的会去酒楼。”

那女子很认真的点头,“是的是的。真花了不少钱。”

“这种好事,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联系朝廷?说不定我们陛下一高兴,就把两国通好的事直接办了。”苏鸾笑着问。

(1157)会不会引狼入室

“哎原本我们也想的。我们来之前也不知道天朝这边只认你们的官牒。我们的**明的文书都是鄯善国的文字,你们这边不认。去官府,没人理我们。大门不行,我们又走后门,但是送出去好多礼物,都没回音。可见,并没有多少人把我们当回事。后来我家主子派人四处打听,就说梁王最能干。和那些官府里的当官的不一样。”

这女子似乎越说越无奈,越说越伤心。

听的苏鸾差点笑出声来,这事也忒狗血了吧。

她问,“你们既然要来天朝,至少也要把情况了解清楚再来吧?好歹也要找一个汉人,做个师爷帮你们出谋划策吧。你们是不是以为,只要身上带足了钱,什么事都好办?”

那女子叹气:“不瞒姑娘说,我的汉话都是到了天朝的地界,这两年的时间学起来的。不过走一路学一路,慢慢的真的发现,天朝好厉害。才明白,我们在西域那边争来争去,真没意思。”

苏鸾哈哈大笑,“你都如此可爱,你主子一定是个妙人儿。”

那女子大力的点头,“小人的主人确实很厉害的。沫儿最崇拜的人就是我主人。”

“你叫沫儿?全名叫什么?”苏鸾问。

那女子叽里呱啦至少一口气说出来二三十个字的名字,苏鸾摆了摆手,“好好好,你就叫沫儿可以了。”

沫儿似乎很高兴,“外面人都说,梁王是天朝最能干的人,梁王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梁王是战神。梁王长的很美丽。”

我的妈呀,苏鸾又摆了摆手,“停停停。我们这的人虽然心里面喜欢听夸奖的话,但是吧,说话要懂得含蓄。”

沫儿深邃的眼睛眨了眨,“含蓄是什么意思?”

苏鸾扶额,“这事我们就谈了,和我说说那个赤路马的事。”

沫儿明显对这事很慎重,表情也严肃了下来,“这件事,恐怕要我家主人和殿下直接说了。”

苏鸾觉得也没错,“我毕竟收了你们的东西,殿下那里我会帮你们主仆约时间的。”

想到这,苏鸾突然脑子灵光闪了闪问,“你觉得是玉大学士好看,还是殿下好看?”

沫儿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殿下。”

“那你家主人应该还没见过殿下吧?”

沫儿点点头。

苏鸾又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忖道:自己会不会为了一箱子葡萄酒,做了那个引狼入室的贼啊?不会把自己老公给搭进去吧。沫儿的主人只是听了玉谦的笛声就这么大胆热烈的追求,回头万一一眼看中君青冥,那会不会直接以身相许啊?

她想到这,话锋一转,“时间我来和殿下商量,到时候不介意我也在场吧。”

沫儿道:“您是女主人,在场也是应该的。”

苏鸾这颗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沫儿走后,君青冥就来了。两个人就这么完美的错过了。

君青冥一来,也没等苏鸾开口说话,他便主动把昨晚所有的事情和和苏鸾说了。

(1158)你要学会偏心

把情况汇报完了,还不停的抱怨,“我真是看你睡着了,只想给你洗个澡,舒舒服服睡觉。我真没想干啥。我真是冤枉的。早上去衙门,你爹和你哥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再说了,昨晚在马车上也是你勾引我的。我真是冤枉,这苦我还没地儿诉。怎么办,小鸾,你要赔偿我。”

苏鸾一个劲的笑,笑累了,便趴在书案上笑。

在屋顶上坐着的冬青和君九,两个人齐齐翻着白眼,目光看向远方。如果他们知道一个词汇叫逗比。一定会把这个词按在底下那对活宝的身上。

等苏鸾笑够了,又好好安抚了一番君青冥。以后两个人想干点啥,还真要小心谨慎,别太张狂。现在她可是有家又父兄的人了。关键这父兄二人一个是护女狂,一个是护妹狂。

君青冥则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前路暗淡。但是又抱着坐在自己腿上,搂住自己脖子的小鸾,立刻又忘了那些未知的“苦难”。不想那么多,美人在怀就满足了。

苏鸾这才把沫儿刚刚来的事情详细的和君青冥一字不落的说了。

君青冥听了也觉得匪夷所思,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稀里糊涂的来使。明明是来使,却要这样低三下气的走后门才能把事办了。

“赤路马我只是听说过,没真正见过。西域应该是早就对天朝有惧意,那马被藏的很好。我们所知道的消息,全是细作,暗桩发过来的消息。那边的人也想过办法运几匹马过来,但是,据说那马身又高又壮,脾气也猎,没法伪装,运过来。只是一直听说很好很好。到底怎么好。只有眼见为实。”

“这事我觉得对你是个契机。”苏鸾道。

君青冥静静地看着苏鸾。

“我觉得真是天赐的良机。”苏鸾把话又换了个方式说出来。

君青冥明白了苏鸾的意思,立刻摇头,“这事太大,弄不好,要翻船的。”

苏鸾道:“沫儿说了,他们找了朝廷。但是朝廷不认他们。那么他们来找你。找的就是你个人。这,有什么错。”

“战马私用,这事谋逆的大罪。”君青冥的表情也严肃了下来。

“我说梁王殿下,谁叫你私用了。我只是说,如果这些战马真有传说的那么好,请你一定不要大公无私,先把你亲信部队武装起来。”

君青冥抿着嘴笑,“你就把我当成糊涂蛋就是了。”

“我不是当你是糊涂蛋。我知道你,国家的利益和个人利益面前,你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到时候如果真来源源不断的好马,你觉得你首先考虑的会是自己?不是怎么整个天朝军队的布防?”

君青冥呵呵笑了两声,苏鸾说的,真有可能。好东西到手,他想的一定是怎么强大整个军队。把从来都把这个国家当成是他的。很少在这方面动过脑筋。武装自己的亲信部队,他之前只想着人心归属,还真没想过,在马匹武器装备上偏心过。

(1159)她是小公举

接着苏鸾又连着忙了几天,终于把理想中住院部和以后开设医学馆的地址选好。地方一旦选好,接下来就是大把大把的花钱。

和北军朱院首也一直书信往来,只是书信的效率太慢。就算是用上君青冥开的后门,军鸽传信,效率还是不够苏鸾的要求。

不过好在地址选好了,事情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按照君青冥的提的建议,租房子没有必要,要长期干一件事,不如直接买地自己盖房子。至少土地和房子的主权是自己的。虽然投入成本会增加。但是她苏鸾又岂会真的缺银子。只是看自己皮是不是够厚。

她将苏府的几大管事召集起来,给出一个方案,让这些管事的小算盘,把整个工程的预计费用算出来。

这期间,她又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把君青冥和沫儿的主人安排一下。

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她的住处。君青冥去她的住所,很平常的事。她有客人来,也是很平常的事。而她的住处,被君青冥的暗卫严密保护,这也是很平常的事。

另外她也小私心,毕竟是她的宅子,她在场,那就是名正言顺。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秋高气爽的傍晚,她终于见到了沫儿的主人。

然后她觉得。一切都是她多想了。她真的很后悔。因为收下了人家的美酒,就答应把玉笛转给她丰神俊朗,面若玉郎的男闺蜜玉谦。她也后悔,曾经还想过会不会引狼入室,会不会被一个西域美女把自己男人的卖了。

这一切胡思乱想都终止与,她看见沫儿主人走下马车的那一刻。

她以为所有的西域女子,都应该像是书上写的那样,立体五官的轮廓,高高的眉骨,深凹的双眸,高挺的鼻梁,薄而艳丽的嘴唇,雪白如凝脂的肌肤。高挑丰盈的身姿。

结果,她看见的是一个

胖子。

一个

很胖的胖子。一个打扮的非常富贵,非常奢豪的胖姑娘。

不过有一点她想对了,那姑娘真的很丰盈,很丰盈。以至于她每走一步,胸前那高耸和肚子腰身齐平的弧度,便是一晃。晃的她,眼神都有些花了。

她的手拽了拽君青冥,君青冥明显的也有些怔怔。不过他毕竟见惯了各种广场面。所以他的反应比苏鸾快多了,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对那女子深深一揖。

沫儿道:“这是我家主人,鄯善国王最小的公主。妮泰尔公主。”

妮泰尔公主端庄得体的微笑。

苏鸾跟着君青冥行礼,热情的欢迎了公主的到来。

那妮泰尔公主的汉话明显没有沫儿说的利索,不过听她没有什么问题。

在两名仕女的搀扶下,一步一晃身上肉的鄯善国小公主,进了苏鸾宅子的会客厅。

只是苏鸾并不知道公主的体型是这样的。不过还好她反应快,迅速的撤掉了客厅里的椅子。而是在客厅里摆了蒲垫。他们俩席地跪坐。那位小公主,坐在铺垫上似乎很舒服。

君青冥暗自对苏鸾的快速反应举大拇指。

这个时代,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没坐过有腿儿的凳子椅子。大多数都是席地而坐。有腿的凳子椅子都是豪族门阀用的。所以苏鸾临时把椅子什么的撤掉,换成蒲垫,并不失礼。

(1160)一笔好交易

三人主客位置做好。便遣退了所有下人,护卫。整个客厅也就只剩了三个人。

苏鸾对妮泰尔举了举手中的茶盏:“公主尝一尝,这是我自己做的药茶。对秋天的燥火特别好。”

妮泰尔肥嘟嘟的戴满了宝石戒指的玉手端起小巧的茶盏,丝毫的顾忌,小心翼翼都没有,就这么整的把茶喝了。

看的苏鸾叹气,光明磊落固然是美德,但是她这样就应该算是没心没肺了吧。

“苦,不好喝。”妮泰尔用变扭的汉话说。

君青冥也许也是没想到打交道的是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胖丫头,看着她心无芥蒂的模样,心情莫名的轻松,笑道:“公主可能对我们汉地的茶不习惯。玖月这茶做的,已经不算苦了。这茶公主可以放在口中品一下,清苦后面就是微甜了。”

妮泰尔白白胖胖圆脸上,红唇一嘟,“杯子太小了。品不出来。”

苏鸾咯咯笑了,“我让人给公主拿点蜂蜜来。”

妮泰尔道:“不用客气。说正事。”

君青冥微微颔首,而苏鸾则是起身,走到妮泰尔面前,给她倒了茶。又给自己与君青冥倒茶。毕竟会客厅里没有婢女,她既然是来旁听的,那这活就该是她的。

“不知公主说的赤路马,怎样才能送到我天朝?”君青冥问。

妮泰尔道:“你们国家有钱,我们国家有马。你们有兵,我们有骑师。”

她的语速很慢,说起来非常费劲。不过苏鸾觉得这胖公主几句话说出来,让她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君青冥眼神中也是大大的赞赏,一句话就已经把她如何想,准备如何做说的一清二楚。

因为那位胖胖的小公举说话太困难,君青冥便掌握主动,“公主如此做,想得到我朝的对贵国的庇护?仅此而已?”

妮泰尔说,“不。还有。我还想贵国,派很多老师给我。”

这句话君青冥有些不明白。怔了怔。

苏鸾道:“我知道公主的意思,公主是想天朝多派些各个方面优秀的人,去鄯善国当老师,传授技艺给鄯善国的百姓和臣民。”

妮泰尔高兴的点头。

君青冥道:“这个没问题。鄯善国除了名马还有什么好东西?大家平等对换。”

妮泰尔眼中突然淡出光芒:“很多。吃的,香料,宝石玉器,歌舞,乐曲。很多。”

苏鸾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这些在前一世的地理书上都说的很清楚。

如果这件事办成,无异于鄯善国是一道天朝打开西域的大门。苏鸾记得很清楚,如果历史可以复制,那么过不了多少年,整个西域都会纳入天朝的版图。那些西域小国,虽然都还有自己的国君自己的语言。但是都会心悦诚服的称谓天朝的附属国。

这些事君青冥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苏鸾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个辉煌时代的到来。

她觉得,那个叫沫儿的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捧着玉笛在街道中。

她觉得,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对那沫儿说,用一箱酒便就能换得她对这件事的促和。

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

(1161)事成

这笔生意也许对鄯善国的这个小公主来说,算是赚了。但是对于君青冥来说,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他根本就等于什么都不用付出。声望,利益全得。

但是有一天。这件事必须全权由他掌控。所以,他必须和妮泰尔写好契约。

以免日后的突生变数,鄯善国必须把整件事全权交给他,不管日后天朝天子说什么,鄯善国只认梁王。而鄯善国的这位小公主,将会得到梁王扶持。

现在鄯善国主自然是小公主的父亲,但是等到这位国主去世以后,这位圆滚滚的小公主觉得,皇位应该属于她。

对于一个弹丸小国的国主之争,君青冥还真没看在眼中。

不顾无意,他觉得,这天上掉下来的小公举绝对是他的福星,所以在他的威压下,玉谦终还是收下了那玉笛。

双方签订契约时,君青冥把玉谦叫了来。虽然这件事必须做到绝对隐秘,但是契约文书还是又玉谦当面拟写,誊录两份,双方盖上私印。就算那鄯善国小公主表现的再心无芥蒂,君青冥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办法,在他成长的记忆里,被人暗地里捅刀子的次数太多。他已经不可能成为妮泰尔那样的人。哪怕一时一刻暂时的心无城府也不可能。

双方私人契约成了,在君青冥的引荐下,上京城才知道,原来城中早就来了一名千山万水来的西域的公主。

几年前那草原明珠长乐公主的惊艳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的淡去。

越来越多的人都希望见一见这位西域的公主到底是如何美貌动人。

只是这位公主从来都是深入检出,所有事务都有她身边的女官处理。那女官自然就是沫儿。而作为一名标准的西域女子,不能说美貌绝伦,但是那与汉地女子完全不懂的美丽还是让众人对公主的容貌产生极大兴趣。

大家都在猜测,这位公主到底有多美。直到有一天,天朝天子要召见这位鄯善国公主。

相传公主入宫的那天,皇宫门口站满了人,人头攒动,好像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也见不着这么多人。

在众人满怀期待下,走下马车的的公主,对热情友好的天朝百姓,频频挥手,频频微笑。

妮泰尔对沫儿道:“我就说,天朝真是个神奇的国度。你看,这些都只是普通百姓,见了我,居然那么敬畏,那么安静。你看他们的眼睛看着我,沫儿这事你一定要记下来,等我们回国后,说过父王听。让他有时间也出来多转转。”

沫儿点头,“公主说的是呢。我也是没想到,天朝臣民居然如此有礼。看看这么多人居然会这么安静,在看着宫城如此辉煌,公主天朝真是太伟大了。”

在皇宫门口站着,领着百官,代表皇帝迎接鄯善国小公举的君青冥,听着主仆二人的对话,只觉得一个天雷有一个天雷的往他脑袋砸来。

他能说什么,又看了身后一帮子官员强忍笑意的表情,只能先一步对依旧站在宫墙下看风景的小公举深深一揖,“公主里面请。我朝天子已在昭阳殿。”

(1162)变数

“不知公主说的赤路马,怎样才能送到我天朝?”君青冥问。

妮泰尔道:“你们国家有钱,我们国家有马。你们有兵,我们有骑师。”

她的语速很慢,说起来非常费劲。不过苏鸾觉得这胖公主几句话说出来,让她明白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君青冥眼神中也是大大的赞赏,一句话就已经把她如何想,准备如何做说的一清二楚。

因为那位胖胖的小公举说话太困难,君青冥便掌握主动,“公主如此做,想得到我朝的对贵国的庇护?仅此而已?”

妮泰尔说,“不。还有。我还想贵国,派很多老师给我。”

这句话君青冥有些不明白。怔了怔。

苏鸾道:“我知道公主的意思,公主是想天朝多派些各个方面优秀的人,去鄯善国当老师,传授技艺给鄯善国的百姓和臣民。”

妮泰尔高兴的点头。

君青冥道:“这个没问题。鄯善国除了名马还有什么好东西?大家平等对换。”

妮泰尔眼中突然淡出光芒:“很多。吃的,香料,宝石玉器,歌舞,乐曲。很多。”

苏鸾心里自然是明白的,这些在前一世的地理书上都说的很清楚。

如果这件事办成,无异于鄯善国是一道天朝打开西域的大门。苏鸾记得很清楚,如果历史可以复制,那么过不了多少年,整个西域都会纳入天朝的版图。那些西域小国,虽然都还有自己的国君自己的语言。但是都会心悦诚服的称谓天朝的附属国。

这些事君青冥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苏鸾似乎已经想到了那个辉煌时代的到来。

她觉得,那个叫沫儿的不会无缘无故的突然出现在捧着玉笛在街道中。

她觉得,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对那沫儿说,用一箱酒便就能换得她对这件事的促和。

所有的事都是有因有果。

这笔生意也许对鄯善国的这个小公主来说,算是赚了。但是对于君青冥来说,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他根本就等于什么都不用付出。声望,利益全得。

但是有一天。这件事必须全权由他掌控。所以,他必须和妮泰尔写好契约。

以免日后的突生变数,鄯善国必须把整件事全权交给他,不管日后天朝天子说什么,鄯善国只认梁王。而鄯善国的这位小公主,将会得到梁王扶持。

现在鄯善国主自然是小公主的父亲,但是等到这位国主去世以后,这位圆滚滚的小公主觉得,皇位应该属于她。

对于一个弹丸小国的国主之争,君青冥还真没看在眼中。

不顾无意,他觉得,这天上掉下来的小公举绝对是他的福星,所以在他的威压下,玉谦终还是收下了那玉笛。

双方签订契约时,君青冥把玉谦叫了来。虽然这件事必须做到绝对隐秘,但是契约文书还是又玉谦当面拟写,誊录两份,双方盖上私印。就算那鄯善国小公主表现的再心无芥蒂,君青冥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办法,在他成长的记忆里,被人暗地里捅刀子的次数太多。他已经不可能成为妮泰尔那样的人。哪怕一时一刻暂时的心无城府也不可能。

(1163)我就喜欢他长得好看

君青冥对着自己的这位父皇,这位天子,脸上平淡无波的带着微微谦恭的笑容,深深一揖“儿臣谨遵……”

“我不同意。”君青冥的话还没说完,妮泰尔用极为响亮的声音,蹩脚的汉话,一字一字地道。

她本来就长的高大,身材又是这样的“有底气”。真要是放开嗓子说话,那真是一般的男人都没有她嗓门大。

天子则是不怒反笑,嘴角的弧度越发的深了几分,“噢?公主为何不同意啊?”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长者的和蔼。

妮泰尔朗声道:“因为梁王长的俊俏。”

一众官员,原本被一种死气沉沉气息的压抑感压得喘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突然听的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答案,大家先是不太确定听见的是什么,但是又将那个答案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又有一瞬的呆滞。再然后——就已经有人忍不住,死死压住自己那一根想笑的神经。

天子似乎一时间也没听明白这位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胖的小姑娘,“妮泰尔公主,你说什么?”

妮泰尔挺胸抬头,圆圆的脑袋抬的高高的,“英明神武的陛下,我说因为梁王殿下长的俊俏,是我见过的最俊俏的男人。所以我不同意把这件事,给别人办。”

天子终于听明白了这个几乎是荒诞的答案,微微蹙眉问,“你的意思只是因为,梁王殿下,长的俊?才不同意朕的意思?”

妮泰尔道:“是啊。伟大的陛下。”

她说的语气如此的气壮山河,理直气壮,听的满朝文武无不,神情呆滞。

“以貌取人,荒谬!”一名胡须皆白的文臣从文臣队伍里走了出来,“公主殿下,您别忘了您现在站着的地方是我天朝皇宫朝阳殿,和你说话的是我们天朝的皇帝陛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言九鼎,天子说过的话,难不成还有收回的道理?只因为您觉得成王殿下没有梁王殿下长的俊俏?你把我们陛下当什么?把我们天朝的亲王当什么?荒谬,荒谬,荒谬!!”

那老臣口沫四溅,老脸通红,连说了三个荒谬。

沫儿在一旁一直给妮泰尔做着现场翻译。

这位老臣说完,立刻赢得了其他文人耿臣的赞同。

沫儿终于同步翻译完了,妮泰尔扭头看向那还脸红脖子粗的老大人,胖嘟嘟的脸扯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你这么老,这么丑,不配和我说话。”说完便哼了一声,扭头又看向天朝的皇帝。

“伟大的陛下,如果您一定要把梁王更换掉,我们两国的事情,就只能作罢。”妮泰尔对着天子行了鄯善国的最高礼仪。她如此行礼,跟随她进宫的所有随从也同时将右手贴在了自己的心脏的位置,深深俯下自己的头颅。

整个朝阳殿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天子脸上再也没有刚刚的笑容和长者的和煦。终于恢复到了日常的疏离淡漠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妮泰尔公主和她的随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

(1164)圣怒

“父皇。”一个清朗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死寂般的压抑。

“这件事儿臣退出。”说话的自然是梁王。

“妮泰尔公主,这件事,现在由本王十一皇弟成王殿下接手。”君青冥对着妮泰尔公主微笑着道。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安然。

妮泰尔道:“那我们就准备回鄯善去了。”说着她朝天子再一次深深一礼,“陛下,我们走了两年的时间,才走到了天朝上京。

我们是带着真正的诚心而来。虽然我们的脑子没有天朝人的脑子聪明,但是我也知道,这件事给天朝带来的好处,比给我们自己的大得多。

我既然带了十成十的诚心,而这样的天朝上国却连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们。那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谈下去的余地。”

大殿再一次陷入死寂中。但是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个开始连说一句话都不勒索的鄯善国的公主,怎么能把这么一大段话完整的说出来。

当然,君青冥是知道的。他虽然一直保持着谦恭的表情,但是心里暖流肆意的奔腾。

今天妮泰尔所有说的话是谁指点的,除了他的小鸾还有谁,还会有谁?

“父皇。”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一众官员终于看向了那个一直安安静静站着的少年成王。

“成王有话要说?”天子淡淡的问。

“父皇。儿臣其实也觉得,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六哥忙前忙后,儿臣此时确实不适合代替六哥。”

“这件事,岂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们把朕当成什么!”天子不怒自威,声音淡淡却带着势如破军的威压。

一句话出,朝阳殿内所有人齐齐跪下,“陛下息怒,陛臣罪该万死!”

鄯善国的十几个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神中都带了不安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跟着这些天朝的大官一起跪下。

成王俯首贴地,“父皇息怒,请等儿臣把话说完。”

“说。”

“儿臣年纪还小,确实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全都交给儿臣。不过儿臣觉得这是一个跟着六哥学习的好机会。

所以这事既然六哥已经和鄯善国接触的相当熟悉,临阵换将确实对鄯善国来使来说,产生不安。

毕竟他们也不了儿臣,儿臣年纪也确实年轻了些。

所以儿臣向父皇建议,这事六哥可以正职,儿臣为副职,多和六哥学习,也可以给六哥搭把手。儿臣说完了,请父皇明鉴。”

成王洋洋洒洒的将话说完。

武将在朝廷大事上一般是不发言的,即便如苏夙这样统帅全军的大将军,一般也只是来站一站。武将不参政,这是惯例。

但是此时,苏夙却开口了,他从武官的队列里出列,对天子深深一揖,“陛下,微臣觉得,成王这个提议可行。”

众官员一惊,完全没想到每天在朝阳殿和石像一样站着从来不发一言的苏大将军,今天抽什么风,居然说话了。

所有人也都知道,只要他开口,陛下一定会慎重考虑。

(1165)我看重的

所以很快的,众人就发现,天子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都起来吧。”天子淡淡的道。

“谢主隆恩。”众人起身,再次站好。

天子这时候问妮泰尔,“公主可否告诉朕,你开始说的觉得梁王长的好,所以这件事就一定有他全权跟下去,是什么意思?我天朝皇子办事的能力难道比长相重要?”

妮泰尔道:“伟大的陛下,我说的俊俏,只得并不是梁王殿下的脸。而是他的心”

一众官员似乎又听出一丝奇怪的意味来。

这么说,这位胖公主到底是在夸梁王呢,还是夸梁王呢?

也不等天子说话,妮泰尔继续说,“我们完全不懂天朝办事的规矩,来了天朝之后,处处碰壁。没有一个衙门认可我们,我们整整在上京待了半年,也没有找到一个办事的衙门,认可我们。

后来我们找到梁王后,他没有看不起我们,没有拿我们当笑话,更没有嫌弃我长的和你们这里的人不一样。你们看我的表情我不是不知道,从我站在天朝皇宫的那一刻起,我都知道。

但是我没有从梁王的眼睛里看见那些奇怪的表情。他看我与看别人都是一样的。这让我很高兴。这就是心里的美。这是一种包容,海纳百川的包容,我不是不认可成王,但是我真的和成王不熟。

正如成王自己说的,他太年轻。他也许很优秀。但是至少现在的他不可能比现在的梁王做的更好。我们既然千里万里的来了,自然想把这件事做到最好。

如果做不带最好,真的不如不做。往返四年的光影,我不想看到任何的一点点瑕疵。所以,陛下,冒犯了。请谅解。”

妮泰尔说话的速度非常慢,她在努力将每一个字说的清晰,能让她说的每一字,让大殿内每一个人听的清楚。等她说完,她已累的满脸大汗,掏出帕子擦着脸。

大厅再一次寂静了下来。

天子静静的看着妮泰尔,又看向平静的恭顺的梁王,以及站的笔直的成王。

大殿里安静了良久,良久。

天子终于终于发话道:“这事,让朕再思量一下。”

妮泰尔立刻高高兴兴的对天子三呼万岁。

朝臣们也同时齐齐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件事似乎暂时就过去了。天子道,“晚上朕在宫里设宴款待公主极其随从。朕听闻,公主对音律别有精通。”

站在文臣末端的玉谦身子突然抖了抖。

君青冥与苏青因为站的近,低着头互相对了眼色。

果然。人家早就查的一清二楚。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就别藏着掖着。因为没有意义。

妮泰尔似乎立刻来精神,圆圆的脑袋在朝堂上整整转了一圈,终于在靠近朝阳殿大门口的位置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她对着玉谦眨了眨眼睛。然后对天子笑道:“陛下圣明。真是圣明都瞒不过陛下。我在鄯善皇宫,确实对乐律略有小成。来了天朝,对天朝的乐曲十分感兴趣。”

(1166)宫宴

“那就这样吧。”天子道。

一直站在天子身后的徐大公公高声道:“陛下赐宴鄯善国妮泰尔公主,延禧宫。”

事情终于算是暂时的了了。

君青冥送了妮泰尔出宫,现在妮泰尔属于天朝最高级别的宾客,自然住在了天朝专门对邻国来使住宿的驿馆。

因为有朝廷的官员与侍卫跟随,两个人一直表现相敬如宾。没有一个单独的交流表情与语言。

等君青冥将妮泰尔送到驿馆后。便对公主告辞,去了军部衙门转了一圈,随即找了个空,便去了苏鸾的医馆。

此时的苏鸾,似乎正在等着君青冥的来到。只见她手里段这样一个特制的琉璃杯,被子里盛了一半暗红色液体。她端着杯子悠闲的晃着,眼睛笑成月牙,看着坐在对面的君青冥。

君青冥眼中盛满一种浓的化不开的情绪。他看着苏鸾的小手端着酒杯,酒杯中的红色似乎衬托着苏鸾的小手更加白皙莹润。

苏鸾问,“看你这样子,似乎还不错。那个老家伙有没有为难你?”

君青冥只是笑。微微的,带着春日的和煦。

苏鸾抿了一口葡萄酒,“你不说,让我猜一猜。”

君青冥颔首。

“他一定出了什么幺蛾子。”

君青冥不置可否。

“他是不是让太子,或者成王来顶替你?”

君青冥依旧微笑。

“然后公主把他硬生生的给顶回去了。”

君青冥终于开口道:“不是妮泰尔,是你。是你把他给顶回去。是你。”

苏鸾笑道:“青冥,今天,是不是已经彻底看清楚了?”

君青冥没有挣扎和犹豫,而是直接点头。

“你之前不告诉我,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会信你。”

苏鸾道:“或许吧。我只是觉得我做好准备,让你自己去明白,效果更好些。这种事以后会越来越多。因为,成王长大了。太子他已经放弃了,现在有成王了。”

君青冥笑了笑,“今天的成王也让我有些吃惊。我没有想到,他能说出那番话来。”

苏鸾对君青冥做了个“嘘”的手势,“让我来猜猜。”

君青冥清风朗月般的笑着点头。

“他一定非常慷慨的表示不和你争。但是他希望能在你身边,跟着你谦虚的学习。我猜的对不对。”

君青冥伸手拂过苏鸾的脸颊,“是的,你说的都很对。全部猜对。”

苏鸾几分得意,“你看,我就说吧,我就算不做大夫了,出去做个谋士混口饭吃一定也可以的。”

君青冥手指捏了捏苏鸾脸颊上的肉,轻轻扯了扯,“你想出去给谁当谋士?你的意思我养不起你?要你出去混饭吃?”

苏鸾嬉皮笑脸做了个鬼脸。

君青冥突然有些怅然,“其实现在我的心情很不好。”

苏鸾将酒杯递给君青冥“赠君一杯美酒洗愁肠。”

君青冥接过,仰头,一口饮下。

就在这时,阿鸿阿碧上来禀道:“主子,主子,楼下来了一个传旨太监。”

君青冥看了一眼苏鸾。苏鸾道:“我一个人下去,等我回来。”

在君青冥的注视下,苏鸾下了楼。

不一会苏鸾回到了医馆的三楼,神情有些古怪。

君青冥问,“怎么?什么事?”

苏鸾道:“今晚宫宴,你父皇下旨叫我也参加。”

(1167)事出古怪必有妖

君青冥高高的挑了长眉。

“事出古怪必有妖。”苏鸾道。

君青冥道:“散朝的时候,父皇对妮泰尔道,知道她喜欢音律。”

苏鸾哈哈干笑了两声,“我猜,今晚宴请的人里,也一定会有那天晚上我们所有在场的人。”

君青冥笑而不语。

“来人。”苏鸾道。

一个黑衣人立刻出现在苏鸾与君青冥面前,对着两人抱拳。

“去查一下,我刚刚说的,他们几个是不是都收到了圣旨。”苏鸾道。

黑衣人立刻领命走了。

君青冥道:“你现在最好回家好好睡一觉,养好精神。今晚一定不简单。”

也许是条件反射,苏鸾真的毫无形象伸了个大懒腰。君九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对君青冥道:“皇宫我和冬青进不去。没法护着女候姐姐,怎么办?”

君青冥笑道:“你个傻子,就算能进去,你们俩进去能做什么?你当禁卫军都是瞎子,你们去找死吗?”

君九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傻傻的对着笑了笑,“那怎么办?”

君青冥道:“什么怎么办,皇宫是最安全的地方。再说如果真有什么事,光靠你们俩有什么用。晚上你们就老老实实在宫门口等着。”

君九呵呵笑了从窗子翻了出去。

**

苏鸾听了君青冥的话,果然回家睡了个美美的美容觉,起床后便是一系列的沐浴更衣,上妆打扮。

如今她可不是刚刚到上京城的那个土丫头。云织坊的衣裙,妙韵坊的脂粉,万宝楼的首饰,她可是一样都不缺。再说君青冥还送了她几样贤妃生前喜欢的首饰。那可都是宫里头的样式,材质。花钱买都买不到的。

经过长达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的四个丫鬟轮番折腾。苏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所以说,没有丑女人,只有不会打扮的女人。

望仙双鬟髻,中央插着一支点翠芙蓉花开含朱钗,两边各插着长坠于肩的碧玺朱钗。一对东珠耳坠,发着莹莹的光芒。修长白皙的脖颈带着一个八宝琉璃璎珞环。

一袭浅藕色织锦罗裙,腰间银色坠碎玉腰带紧紧锁住那盈盈一握的腰身。身披鸦青色压金线披锦。

“主子,太美了。”阿鸿阿碧在边上赞叹道。

而两个一直从贺兰小城跟着苏鸾到达上京见过苏鸾真容的两个婢女对了对眼色,两个人心里鄙夷看着阿鸿阿碧,傻瓜,你们俩都不知道主子到底有多美。这就叫美了?等着那天主子愿意去掉面具的时候,吓死你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

苏鸾站硕大的铜镜边,左看右看,然后点了点头,对四个丫鬟道:“我很满意。竟不招摇,也不低调。这就是我想要的。”

得到主子的肯定,从下午就开始,对着主子的衣柜盒,首饰盒,脂粉匣子开始研究的四个丫鬟脸上都堆满了笑意。

阿碧道:“主子,你身材真好。比寻常女子高挑,身材苗条,但也不像那些女子一样瘦成排骨。”

“是啊是啊,你们看看主子的这腰带一系,立马就显得主子真是有料啊……”阿鸿的眼睛从苏鸾胸前与腰下的曲线扫过。

(1168)小金橘与大馒头

苏鸾从来都不是一个谦虚或者说,她这个人就不知道谦虚是什么,更不要说,女孩子应该有的羞涩是什么意思。

所以阿鸿如此说,她反而将胸挺了挺,显得更腰身更挺拔。手又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一脸坏笑,你们羡慕不来的。我这个是有独家秘方的。别说我笑话你们几个小金橘。回头嫁出去一定会被夫君笑话手感太差。”

四个未出阁的女孩子一个个犹如被雷劈了震惊,僵在原地。

苏鸾继续说,“用了我的秘方绝对不出三个月,小金橘能变成小笼包,如果不满意在坚持一两个月,大馒头也应该没问题。保准以后你们的夫君天天离不开你们,因为这福利太好。”

这时候四个女孩子似乎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全都羞红了脸,啐道:“主子,你还没嫁人呢。怎么比外面的大妈大婶说话都没羞。”

苏鸾满不在乎的嗤笑,“嫁人?我可比那些大妈大婶见多识广的多了去了。我什么没见过,没摸过。”

四个女孩子已经完全没办法在和这个女子说下去,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出了苏鸾的屋子,阿鸿道:“主子,我们在院子里候着。您有什么事就通传。”

苏鸾撇撇嘴,一帮子没出息的。然后她又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其实,贺兰的女候朝服最省事,又显身份,也华贵。但是传旨的太监宣她的封号是宿城县主,那她就只能按照本朝的穿戴进宫。她还是蛮喜欢贺兰的那套朝服的。到现在也就穿戴过一次,太可惜了。

君青冥也是回府沐浴更衣,一身清爽,来接苏鸾。进了院子就看见四个小丫头神色诡异的站在院子里,脸上似乎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主子,殿下来了。”阿碧通报。

苏鸾便自己走出了屋子,君青冥看见苏鸾先是一愣,然后那琉璃的眸子里像是燃烧起了炽烈的火焰,灼灼的盯着苏鸾,苏鸾觉得自己好像要被君青冥的目光烧了。

“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明知故问。

君青冥笑呵呵走到苏鸾跟前,旁若无人的将她纤腰一搂,“卿卿,真是太美了。”

苏鸾笑道:“你也不错啊。这一身,很好看。”

君青冥穿着一件天青色云锦长袍,看着裁剪样式简单,但是每一个细节无不精雕细琢。那行走间袍子上暗织的云,如活了起来,在君青冥身侧漂浮着。再说他手长腿长,行走如风,衣袂飘飘,浮云淡淡,再配上他那俊美无俦,世间无双的俊颜——苏鸾觉得,这个人已经不太适合活在凡人堆里。

明明天间美玉,却落在了凡尘。不过好在这块美玉只属于她。所以说,老天待她,真的不薄。她知足。

两个人携手上了马车,苏鸾嫣然一笑,“果然我又猜对了。”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我们倒没什么。我担心的是你那两个手帕交。还有小娇儿。”

苏鸾笑道,“不用担心。你父皇那么骄傲的人,就算再想打压你,也不会对几个小女孩做什么。”

(1169)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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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做,无非是想给你我提个醒,所有得意一切,他都知道。”苏鸾继续说。

君青冥点头,“他不这么做,我也知道。不过正好——”

苏鸾抬眸等着君青冥说下话。

“你记得曾经我对你说过的,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苏鸾当然记得,“你觉得这次有机会?”

君青冥点头,“难得的好机会。”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希望你,尽量平静。”

“放心。我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是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帮我这个忙来确定的。”

苏鸾拉住了君青冥那双手心满是茧子的大手。细细的揉捏着,“青冥。我信你。”

君青冥满是宠溺的看着苏鸾,“我会让你知道,我值得你的信任。”

两个人就这么手拉手的坐着,到了皇宫门口,已停了不少马车。君青冥和苏鸾下了马车,一早就来了的林兰和李婉言立刻走了过来。

她们的神情里明显有些不安,但是她们俩在看见苏鸾的微笑后,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苏鸾道:“看马车,今晚宫宴人应该不会少。你们俩一就跟着家人进来。我们已经很招眼,就不要更招眼了。我和殿下,你们和家人,”

两个人点头。

苏鸾道:“不招人眼,便是最大的自保。”

两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用力的点头。

君青冥道:“进去了。时间不早了。”便在前面欧,苏鸾则是亦步亦趋的跟着走。

既然来了皇宫,一切就要按照皇宫的规矩来。按照男尊女卑,爵位高低,身份高低来。

这时候如果再秀恩爱,再手拉手。那就是自寻死路。一千一万条死路等着你往前奔。

由太监领路两人规规矩矩,安安静静的走在铺着红毯宫道上。

延禧宫,苏鸾小时候不止一次的去过。但对于从皇宫门口去那宫殿的路却是不熟,因为以前真不需要她靠腿去走这条路。

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晚上的宫宴,地面肯定是铺上去延禧宫的红毯,宫道的两边每隔十步便是一个宫灯架。

还有每隔一百步会出现一名站如松的宫廷侍卫。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宾客,天子对宾客无微不至的关怀。怕你走丢了,怕天黑看不清路,担心宾客的安全。

两个人就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了小半个时辰,转了几条宫墙深深的道路,眼前终于大放光明,一个被灯火招摇的宛若白昼的宫殿矗立在眼前。

苏鸾自然知道这就是延禧宫。所以根本没有去听小太监热心的介绍,她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君青冥,自己去回想着儿时的曾经。她在这里找那些被丢失的记忆,一条条,一件件的往回找。

直到她和君青冥站到了延禧宫主殿的门口,通传的太监对着殿内大声通传,“梁王殿下,宿城县主驾到。”

殿内早来的宾客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同时走进来的两人。

对于君青冥的丰神俊朗,倾城之姿,已经不需要再形容。毕竟早上还有一个番邦的公主才洋洋洒洒的赞美过。所以大家的眼睛都放在哪个高挑窈窕女子身上脸上。

(1170)公主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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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很难用几句话几个词就能形容出来的女子。

因为她的脸并不是倾城国色。甚至可以说她的五官与梁王一点都不般配。可是在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脸上,却有一种让人不可直视的明艳之光。这光明亮的让人晃眼,让人无法直视那女子。她不苟言笑的身姿清濯的行走间,轻纱曼妙,妁妁其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傲然,说不出来的尊贵。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明明不漂亮,但是让你在心中眼中只能冒出另外一种感觉,她很美,很美。美的让你无法用言语表达。

在太监的引领下,两人的位子被安排在了一起。看来今晚这并不是一个严肃的宴席。否则男女朋宾客不可能安排坐在一起。

“六哥哥……”

两人刚一坐下,一个甜甜腻腻的声音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苏鸾觉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青蕊啊。”君青冥看着朝他娉娉婷婷走来的青蕊郡主。

青蕊对苏鸾直接选择无视,笑嘻嘻的对君青冥盈盈一福,“六哥哥,身上的伤好了没?”

苏鸾翻了个白眼,心里腹诽,这位小姐姐真会聊天。

君青冥淡淡道:“那些小伤不足挂齿。”

青蕊道:“怎么可能是小伤呢。都是青蕊的错。青蕊被苏帅关在牢里就反省了,回到家里,父王母妃还有世子哥哥三个人轮番教导我。哎……六哥哥,我都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君青冥呵呵了两声,没搭话。

苏鸾则是安安静静的坐着,笑着,看着青蕊。

青蕊见君青不理她,她也不知道在找什么话题,又看着苏鸾人畜无害的看着她笑。也不知道怎么,她就怒了。

苏鸾叹气,小声对青蕊说,“大小姐,要闹咱们回去闹,在这种地方,还是老实点吧。你看到没,苏帅在那边坐着。你还想被关一次?”

青蕊顺着苏鸾的眼神看过去,果然见一身便装的苏帅和苏青坐在一起说话。苏帅目光平静不知道在说什么。苏青的目光却是时不时的朝这边扫过来。

要说青蕊现在最怕的人,那除了苏帅没第二人。她立刻瞪了苏鸾一眼。然后对君青冥笑道:“六哥哥我去和我母妃父王坐去了。”

君青冥依旧没说话,依旧干笑了两声。

青蕊又恶狠狠瞪了苏鸾一眼这才不甘的离去。

苏鸾则是叹气,“你这个堂妹是不是缺心眼啊。”

君青冥笑着说,“你没回来前,那时候她还小。和你小时候有些像,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我经常把她看成你。所以对她好了些。没想到怎么会这样。不过你也别担心,她迟早要嫁人的。”

苏鸾呸了一声,“我担心你和她?你想多了。”

君青冥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这时候,宁远侯带着柏祁和柏娇儿也来了,李贺带着夫人和李婉言也来了,林之敬带着夫人与林兰也来了。大殿内的人基本到齐。

黄钟大吕般的宫乐齐齐响起,一太监高喝,“鄯善国妮泰尔公主驾到。”

(1171)心照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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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齐起身,看着那走进来那高大的肉乎乎的身影阔步走了进来。

苏鸾感慨了一下。原来,之前见她,她那些豪奢的装扮还算是低调的。今天再看,敢情鄯善国是不是把各色宝石碧玺翡翠玉石当地摊货?

只见妮泰尔从头到脚没放过一处可以彰显她富贵奢华的地方。今日她头上索性带了一顶高冠,高冠上的金玉宝石层层叠叠累在一起。苏鸾真担心,她的脖子撑不住。在无数烛火的映照下,只感觉一个金光灿灿,闪着五彩霞光,胖乎乎的高大的少女带着可亲的笑容走了进来。

大家也许都被她这一身装扮吓着了,一时间都忘记招呼这位远道而来的公主。

还是君青冥对妮泰尔抱拳一礼,“妮泰尔公主,欢迎。”

因为君青冥在身份上与妮泰尔属于平级,所以他只是抱拳一礼。而妮泰尔则是对君青冥行了鄯善国的君主大礼。当然,这里反正也没人知道这个礼代表了什么。

殿中众人这才跟随君青冥对这位胖公主齐齐行礼,高喝“恭祝金安。”

御阶之下第一个位子自然是属于今晚最尊贵的客人。

这边公主刚刚落座。

又是黄钟大吕之音传来。一名太监在大殿门口高声道:“陛下驾到,皇后驾到,太子驾到,成王驾到。”

听到前面几个称呼这是很正常的,只是最后一个名称被喊出,也不知为何,在场众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番思量。

有人觉得突兀,有人觉得理所当然,有人觉得不合适,有人却觉得这就是顺势。

不管有多少个人多少种想法,但是有一条是大家已经达成共识的:对于那把椅子,成王与梁王的位子有了一个调换。今天,就是陛下给大家明确的暗示。

苏鸾心中冷笑,这算什么,早上一计不成,晚上就加倍还回来?

两个靠地紧紧的双手,广袖之下,苏鸾紧紧握住了那宽大温暖的手掌。那手掌温柔的给予回应。厮磨着她那柔软如玉手背上的肌肤。

众人齐齐起身,叩拜山呼万岁。

“平身,免礼。”那淡漠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

众人起身,落座,有人无意抬头间,竟发现,刚刚随着陛下一起入殿的成王,此刻竟然就坐在了梁王的身边。

兄弟俩一大一小坐在一起。兄弟俩小声说笑,与以往没什么区别,好像旁边坐着的宿城县主变成了多余的人。

于是人们又蒙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场宴席的开场自然是天子与皇后太子举杯欢迎来客。

然后来客再举杯谢过天子恩赐宴席。

再然后便是歌舞助兴,自由发挥时间。

只是今天这个歌舞助兴与往常不同。

因为早上在朝阳殿天子夸赞了鄯善国公主的善音律,公主也承认了自己确实在这方面的才能。

于是第一场歌舞,由皇后直接点名,“本宫记得在端王府,县主用八十八个小瓷盏就能奏出动人心弦,震撼人心的曲子。真巧本宫也听闻,鄯善国公主殿下,善音律。不如本宫先抛砖引玉,由我朝陛下钦封的宿城县主,先来一曲,让公主殿下听一听这天下只有县主才能奏出的乐曲。”

(1172)臣女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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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这一说,让正笑看着君青冥和小十一上演兄弟情深的苏鸾,有些措手不及。

她当然知道今晚把喊来,肯定有坑等着她。只是没想到这坑来的这么快,这么急,这么直接。

在皇后的话一落,君青冥自然扭头看向苏鸾,那眼神中的关切与询问,让苏鸾顿时安下心来。有什么呢,无论大坑小坑都是坑,早来迟来都是会来的。与其等着,还不如早点把事办了。

被皇后在这样的场合点名,她自然立刻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对御阶上高高而坐的人叩首行礼,大大方方的说,“臣女谨遵皇后娘娘口谕。只是娘娘也知,臣女要演奏乐器准备起来可能会比较耗时。”

皇后笑道:“这个县主就不用担心了,本宫既然让你一展露绝技,自然是早有准备。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殿内在座的众人里,有一部分是见过当日苏鸾的演奏,有一部分没有见过。

所以当一群太监抬着大小一致装着水的青瓷小盏在苏鸾面前摆放好时,还是有人低低议论,不明白这些东西怎么能奏出乐曲。

苏鸾看着面前摆好的青瓷小盏,又看着里面的“体贴”的已经存着清水。她道:“皇后娘娘,当时臣女所奏小盏是需要臣女自己调音的。这样直接端上来就已经盛上的清水的小盏,臣女担心控制不好。能否请娘娘给臣女半个时辰的时间调音?”

皇后冷笑一声,“怎么?县主是觉得本宫给你精心准备好的东西,不适用?”

苏鸾道:“臣女不敢。”

皇后道:“当日你在端王府艳惊四座,怎么今日在在这延禧宫内就这样不情不愿?”

苏鸾再道:“臣女不敢。”

皇后嗤笑,“你不敢?你既不敢,就速速奏来。让陛下等着,县主你好大的架子。”

苏鸾再道:“臣女不敢。”

连着三声臣女不敢,殿内已经有人开始低声议论起来,皇后这是怎么了?一开宴就和县主过不去?

有人道,奇怪了,不是说这县主一直在精心医治独孤老太爷的病?独孤家为了感谢,还送了县主好几个庄子良田和金银。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道,不管怎么回事,毕竟有外邦人在呢,这样窝里斗,真是有失我天朝上邦威仪。

君青冥那隐藏在长袍广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苏青手掌正握着酒杯,仰头便是一整杯倒进口中。

苏夙依旧一脸云淡风轻,品酒吃菜。似乎这场中发生任何事都与他无关。

只是这一幕却让妮泰尔看的有点蒙,什么情况?她眨着那双赭色的大眼睛,一会看看皇后,一会看看跪着的苏鸾,又看看一张肃容的君青冥。

沫儿在妮泰尔耳边一直在嘀嘀咕说着什么她的表情慢慢的又茫然转为凝重。

这时太子突然打破了莫名的压抑的气氛,对着苏鸾笑道:“玖月,母后只是想让你在父皇与满朝文武面前一展技艺。你何必如此紧张?”

(1173)梁王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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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虽然低着头,但是还是翻了个白眼,娘的,这一声玖月叫的也特码太亲了吧。搞的自己和他很熟的样子。莫名其妙。

“太子,你和县主相熟?”

果然,苏鸾这一肚子的抱怨,才在在脑海里转一圈。天子便已经开口问道。

太子先是惊讶“啊?”了一声,这才恍惚转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回父皇,儿臣和玖月见过几次,说过几次话。仅此而已,不太熟。”

如果苏鸾手里有板砖,此刻估计就已经往太子那张圆滚滚的脸上拍去,估计拍一次还不够,还得多拍几次,把他那张脸拍平了才解气。

张口玖月闭口九月,娘的,玖月是你想喊就喊的?这样称呼她,还说不熟,明摆着想挑事。

天子微微颔首,“你是太子,县主有封号,你应该知道这种场合,唤女子闺名,甚为不妥。”

太子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然后对天子道:“儿臣知道了,父皇说的对。”

但一转脸,他又看向苏鸾,“宿城县主,开始吧。别让陛下和皇后还有我们的贵宾等急了。那你就太失礼了。”

苏鸾低着头,微微侧头,看向君青冥,看他一张脸冷若冰玉,但是琉璃的眸子里满满的烈火。就在这时,君青冥突然站了起来。

成王拉住了君青冥的衣袖,少年还未到变声期清脆明亮的声音问:“六哥?”

他这一声,顿时让殿内众人齐齐看向站起来的梁王。

苏鸾叹气。她看向他,是想让他冷静。不要出头。但是她也明白,没用的。

“父皇。”君青冥大步走上前,跪在了苏鸾的身边。

天子君其琛万年不变的表情,明显的蹙了蹙眉。他,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君青冥。

皇后阴阳怪气的笑问,“怎么?梁王有话要说?”

太子笑中带着玩味,俯视着跪在御阶之下的一对苦鸳鸯,有趣,好玩。

君青冥朗声道:“父皇,此次宴席是父皇专门欢迎鄯善国公主,这一上来就让县主表演天下无人能及的技艺,儿臣觉得有些不妥。”

天子问,“有何不妥?”

君青冥答:“我们天朝向来都是礼仪上邦,刚刚母后说了,让县主先表演一曲后公主再来一曲。儿臣觉得这个顺序有些不妥。既公主是客人,哪里有主人想以技压人的道理。”

皇后一张精雕玉琢的脸瞬间有些僵硬,她的目光含着戾气,“梁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本宫没有听清楚。”

君青冥灿烂的笑着对皇后深深一揖,“儿臣的意思,母后也是好意。想让公主见识一下县主的绝技。

但是母后刚刚也说了,那日县主在端王府一曲,那是艳惊四座,震撼人心。儿臣想,既然这样,确实应该先由公主殿下展示,县主稍后。

这样一来,即便公主殿下演奏技艺再如何超群,我们也不会再背负想以技压人的恶名。

毕竟母后您也知道,公主一名女子千山万水而来,我们再如此强势,在这本就应该是娱乐的事上有可能会被后人评述,想强压压番邦来使。儿臣觉得完全没有必要。

所以儿臣谏言,还是由公主殿下先来一曲。县主稍后。”

(1174)风过,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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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见皇后的脸似乎都气绿了。但是确实也找不到梁王这番长篇大论话语的漏洞。

确实,就算是普通百姓的宴席,你请人家来吃饭,来了兴致要表演技艺。若是主人先来了,表演砸了,客人也不好意思再表演。表演好了,那不就是不给客人面子,是存心让客人出丑?

所以肯定是先让客人,不管好坏,后面主人可以调整,这样大家颜面上都好看。

只是这一番百姓都懂的道理,到了皇宫,到了一国之母这里,怎么反而就糊涂了。

苏鸾侧首,眸中晶莹闪烁看着君青冥那完美的侧颜。

而君青冥则是目光朗朗看着自己的父皇,那高高在上,这整个天朝之主。

可是天子却迟迟没有说话。他只是平淡安静的看着君青冥。

“伟大的皇帝陛下。”一个口齿不清,带着怪异语调的声音响起。

说话的人自然是妮泰尔。只见她高大圆滚滚的身子在婢女的扶持下站起,对天朝的皇帝行了一礼道:“因为我的原因,让一场为了欢迎我的宴会不愉快,这似乎就是妮泰尔的过错。”

天子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歉意,“当然不是,客人到主人家来做客,却让客人觉得有过错。那就是主人的过错。朕说的对不对,梁王?”

君青冥立刻颔首,“父皇说的极是。”

妮泰尔也不管这父子俩在打什么暗语,反正她已经迈着步子从位子走了出来,站在了苏鸾的身边,与君青冥一左一右,像是把苏鸾护了起来。

妮泰尔道:“我既是客人,那么自然应该由我先奏上一曲。大家应该对我们鄯善国的乐曲所知甚少。正好,这个头就应该由我先来。”

不管到底是梁王有道理还是皇后有道理。现在宾客自己主动说了,皇后自然只能尴尬笑了道:“那就先情公主殿下奏上一曲。”

天子微微颔首,问“不知道公主,可需要我宫廷乐师配合?”

妮泰尔则是对天子笑道:“不用,我们鄯善国随便一个平民都是能歌善舞的。我的这些随从就可以了。不过我想请梁王和县主两人回到位子上,他们这样跪在这里,有些碍事。”

皇后面无表情。却是双手紧握,手背青筋显露。

天子对跪着的两人挥了挥手,“你二人归位。”

两人谢恩后起身,又对着妮泰尔深深一揖。这在外人看只是客套,但是三人都知道,这是他们俩真心实意的感谢。

妮泰尔对沫儿招了招手,沫儿立刻拿了一个像是竹箫却又比平常竹箫大一些的乐器来。她将那乐器拿在手里又道:“请陛下体谅我太胖了,站着演奏累。”说罢那肥嘟嘟的身子竟然直接盘腿坐在了大殿原本就铺着的地毯上。

大家原本听着她这句话都是轻松的一笑。再看她就这样盘腿一座,也都是吃了一惊。她这盘腿一坐,跟着她同来的随从就像是变戏法一样,每个人手里都拿出一样吹奏的乐器,十几人围着妮泰尔姿态各异盘腿而坐。

这时,妮泰尔对众人微微一笑,乐起。

(1175)单刀直入的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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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乐曲。与汉人所奏的宫、商、角、徵、羽五音完全不同。在这里的人估计也只有苏鸾知道,妮泰尔所演奏的乐曲是以七个音为基础的。如果换一个时空谁不知这七音。只是在这个时空,妮泰尔的乐曲一起,就把殿内的人迷的不知道自己的三魂七魄在哪。

她手中的乐器正是胡笛,吹出的曲子,宛转悠扬,一个乐调起便能让人百转千回。再说给她配乐的那些随侍,那些奇奇怪怪的乐器配合着妮泰尔奏出的曲子却是无比的和谐。妮泰尔手中的胡笛就像是领头的大雁,引领着其他的乐手,在空中翱翔。

听着那婉转悠扬,无边高阔的乐曲,让苏鸾的心神犹如站在了辽阔的草原,碧蓝无边的湖边,仰望无法触及的蓝天与雪山。让刚刚压抑的心情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舒缓。

也许是心情轻松了些,苏鸾这才低声在君青冥耳边道:“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刚刚你还是冲动了。你不该站出来的。你该信我。”

君青冥道:“如果那时候我还放任对你的信任,我会对我自己失望。”

苏鸾的手再一次紧紧握住君青冥的大手,“如果我事事都要靠你,我也会对我自己失望。”

两人同时侧目,看向彼此。在彼此明亮的目光中,找到自己投影。随即两人同时会心一笑。

人的命运就是这样奇特,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也就是刚刚,两个人面对的就是天子之威。现在两个人又安安静静的并排坐着听着悠扬婉转的胡乐。

这时,突听一个明快清脆的笛音也不知道从哪里飘了过来,因为笛音的加入,那原本悠扬婉转的曲子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那笛声听着清脆单薄,飘飘悠悠而来,也就是瞬间却像一把锋刃的匕首直接划开了那一层悠扬婉转的面纱。直冲而入,霸道的直接像是一根绳索,捆住了胡笛,并带着胡笛往前冲。

奇怪的是,虽然直冲而入,众人听来丝毫没有突兀,甚至显有人能听出这曲子的变化。好像那笛声本就应该出现在那里,好像这曲子就应该突然由悠扬转为明快。

也只有那些精通音律的人才发现了曲真正的变化。

苏鸾即便闭着眼睛也知道这笛音的主人属于谁。

所有听过他笛音的人都知道。因为从他第一次在他们面前展露笛音开始,就一直是这样明快与霸道。

“他想干嘛?”君青冥低声问。

“原来你们之间最闷骚的人,是他。”苏鸾轻笑,无意一抬头,正好看见太子的目光正奇怪的看着她。那目光并不像刚刚那样戏谑。又中那种探寻,又是那种疑惑。

苏鸾立刻转走目光,看向父亲与哥哥的那一桌。父亲那儒雅平静的目光似有似无的从她脸上扫过。那淡淡的温暖的目光让苏鸾内心越发平静。

一曲完毕,众人似乎还沉醉在乐曲所展现出的景色中,久久无人醒过神来。

直到妮泰尔被婢女扶着站起身来,直到她那五彩斑斓金光灿灿,高大肥嘟嘟的身子,走到了一张食案前。

(1176)突转的话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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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笛子好用吗?”妮泰尔笑颜如花,看着刚从位子上站起来,一身月白锦袍,乌发玉冠,目光明澈,面容隽雅,风姿绰约的玉谦。

玉谦手持玉笛,对妮泰尔躬身行礼道:“出乎我预料的好。”

妮泰尔道:“大人喜欢就好。”

玉谦又是躬身一礼,淡然一笑,“尚可。尚可。”

这时也不知是谁先鼓起掌来,赞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一人起头,其他人立刻跟着附和,“是啊,是啊。这么独特的曲子,老夫活了五六十年还是第一次听。”

“太好听了。”有女子赞叹,“原来玉大人居然会吹笛子,居然还吹的这么好听。”

“开玩笑,玉老大人家的大公子,被陛下钦点最年轻的大学士,自然是样样精通。人家只是低调,只是不想显露。今日一定也是听着公主的笛声,找到了知音才附和着一同吹奏了。”

“真好听,原来,胡人的乐曲和咱们汉地的乐曲合奏起来可以如此动听。”

玉清隽和夫人看着让他们骄傲的儿子,脸上同时露出的欣慰的笑容。只是再看着那和一座小山一样西域公主毫不遮掩眼中热切看他们儿子的眼神,老两口又没缘由的担心起来。

李婉言与林兰坐的很近,两个人齐齐对了眼色。又都是抿着嘴笑了起来。

“好。很好。”天子的声音虽然清淡,但是足矣压住大殿内所有的议论声。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玉谦也向着天子的方向深深一揖。

“玉谦,妮泰尔公主,你二人上前来。”天子道。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御阶下。

天子问,“你二人早就相识?”

玉谦道:“微臣这是第二次见公主。第一次是早上在朝阳殿。”

妮泰尔道:“我也是一样。”

天子问,“既然你二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公主说玉大学士手上的笛子是公主所赠,这是怎么回事?”

妮泰尔大大方方的道:“一天我在一个酒楼里吃饭,听见了有人在吹笛子。当时就很喜欢那笛声,就将自己喜爱的这把玉笛托婢女送给了吹笛子的人。”

天子问,“这么说,公主并不知道吹笛子的人是玉大学士?”

妮泰尔很直接的摇了摇头,“当时是不知道的。”

天子唇角微扬颔首,“那公主什么时候知道吹笛子的人是玉大学士?”

妮泰尔道:“我先托酒楼老板转增,玉大人没有收。说什么,吹笛子只为自己高兴,自己不是卖艺的。”

她这话一说,大殿里顿时发出忍俊不禁的笑声。连皇后忍不住抿嘴笑了。

就在这时,玉谦突然对着天子叩首道:“陛下,那都是微臣喝多了胡闹说的话。让陛下见笑了。”

天子似乎心情很好,“最是风流少年郎。哪个人年轻时,没胡闹过。”大殿里顿时又想起了哄哄笑声。

可就在这时,天子话锋一转,“不知那天,玉大学士和谁在酒楼吃酒,才会有如此兴致,让我们的玉大学士抚笛。”

君青冥与苏鸾广袖下相缠的手同时用力,握紧。

(1177)玉谦的专场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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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谦朗声道:“回禀陛下,那天微臣是和梁王殿下,宿城县主还有几个朋友在一起小聚。”

“这么巧?”天子意味深长笑道。

在这大殿上的人有几个是蠢人。谁听不出天子话中有话。

是啊。就是这么巧,这位胖公主恰巧到梁王在的酒楼吃饭,又那么巧,通过玉谦认识了梁王。然后梁王,梁王就这么将这位胖公主推到了陛下跟前。

那真是太巧了。如此想来,众人心思已是百转千回,转了好多个圈了。

原来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怪不得这位胖公主宁愿事情不谈了也一定要和梁王捆在一起。

梁王果然好手段。

而此时只听玉谦郎朗道:“回禀陛下,天为乾,地为坤。天地乾坤自有道。陛下可以认为这是巧。但以微臣见,公主遇到微臣,遇到梁王,这却是天地之道。”

众人一愣,连君青冥与苏鸾都是一愣,这家伙也太能扯。怎么就能把这件,从让人觉得别有用心,扯到天地之道上。

天子问,“哦?朕今日倒要好好听听,翰林院最年轻的大学士,如何来和朕说说这个道字。”

玉谦朗声道:“回禀陛下,微臣说的这个道理,很简单。因为道就是天下,天下就是道。

道可以是万事,也可以是万物,也可以是一件事,也可以是一个人。所以道家常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天公主殿下在酒楼里听见了微臣吹的曲子,也许是欣赏,高兴所以送了微臣一支玉笛。但是陛下知道,微臣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从来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帮子人,所以就算微臣觉得笛子确实不错,也断断不会收下。”

大殿内再一次发出哄哄的笑声。

妮泰尔基本上完全听不懂玉谦再说什么,不过这句话她是听懂了,她道:“是啊,是啊。玉大人真的直接绝决我的礼物。

玉谦接着道“因为第一次微臣的拒绝,所以才有第二次公主的婢女拿着笛子前来见微臣。

而微臣再一次拒绝,公主的婢女看见了宿城县主。而微臣与宿城县主交好,这应该是尽人皆知的事。县主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爱管闲事。”

苏鸾毫不避讳众人的对玉谦举了举拳头。

大殿的笑声再起。

玉谦嫌弃的扫了苏鸾一眼继续说,“微臣既然有这么一个好管闲事的朋友,自然闲事就有点多。

也许县主看出了微臣其实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其实挺喜欢那这笛子,所以才主动和公主殿下的婢女说,笛子她可以转交给微臣。

既然微臣说了,县主是爱管闲事的人,看见这么一个长相与众不同的西域女子,她自然便多问了几句。这一来二往,事情便说开了。

而当时梁王殿下就在旁边。县主和公主殿下婢女所说的话,殿下自然听的一清二楚。这便有了后来的事。

其实正如陛下所言,真的就是这么巧。而陛下说的巧,其实就是道。天地乾坤大道的道。

这正是天地要大兴我朝的道。这正是天地认可陛下为千古明君的道。若非如此,哪里来的这些巧合。所以微臣才言,所谓的偶遇,是天地大道。”

(1178)沾衣欲湿杏花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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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简直想给玉谦跪了。

我的天啊,这人太能扯了吧。

明明就是妮泰尔守株待兔,大家利益兑换的一场交易。怎么就被他说成了气壮山河的天命所受?我的天啊,和这种人做朋友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

就在玉谦洋洋洒洒将这番道理说完,殿中不知道是谁激动的站起来,对着天子叩首道:“苍天垂爱我朝,苍天要兴我朝,乾坤定我天子千古明君永载史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人起头,其余人自然立刻跟着附和,山呼声不绝于耳。几乎响彻云霄。

玉谦跪着朗声跟随众人山呼,发现妮泰尔还傻乎乎的站着,一脸茫然,他转眸对妮泰尔笑了笑道:“这时候,公主是否也应该从善如流。”

妮泰尔哪里知道什么叫从善如流,不过她光猜还是猜到了玉谦的意思,终于反应过来对着御阶之上的陛下,深深鞠躬,也跟着说着那绕口的山呼。

苏鸾听着一口一口不绝于耳的山呼声,但似乎完全能感受到,天子那犹如吃了苍蝇一样的感受。

他明明是想拿这来说事,居然能被玉谦堵的哑口无言,还得笑呵呵的说一句,“赏。”

擦,苏鸾又想给玉谦跪了。五体投地的跪。

话说,知识改变命运。但是光读书也没用啊,光读书还要会有一张活学活用的嘴。

陛下“赏”字一出口。玉谦又是对着天子叩首谢恩一番。

慢慢的大殿终于安静了下来,皇后笑道,“好好好,这可让本宫为难了,原本本宫是想让县主好好显露一下那一手无人能及的绝技。现在看,公主和玉大学士金玉在前,县主的表演该如何是好?”

苏鸾款款起身,对着皇后盈盈一拜,“既然有公主与玉大人的惊才绝艳在前,那么臣女自然甘拜下风。”

皇后的脸色一变,“宿城县主,你就如此敷衍本宫?”

苏鸾道:“刚刚梁王所言,今晚是陛下宴请公主殿下,公主是主宾。臣女的表演自然是为了衬托公主的才艺。所以臣女所说甘拜下风并没有错。”

皇后怒道:“好大胆子,竟当面与本宫狡辩。”

“母后。”太子突然开口,“母后既然宿城县主并没有说她不演奏。何必和她多言。”

皇后剧烈起伏的胸口,但听太子所言,似乎确实是这道理。

而此时苏鸾随手从面前早就摆好的八十八个小瓷盏里,快速的挑出了十几个小盏。

筷子在小盏上轻盈的敲过。又迅速的将小盏摆放的顺序做了调整。

“叮”地一声。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只听苏鸾嘴角含笑对皇后与天子道:“那么陛下,皇后,臣女这就开始了。”

皇后,哼了一声。

天子对苏鸾抬了一下手,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苏鸾两只玉手各持一支象牙筷,只见她深深呼了一口气,筷子便已经落在了其中一个小盏上。

随着一双玉手快速轻盈的落下,众人似乎听见了滴滴答答的雨滴声,随即便进入了“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画面中。

(1179)初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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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刚刚过了夏季,明明刚进入秋季,明明天阔云淡,明明月皎高朗,明明夜风已凉,明明绿树已从绿转黄,明明稻田里的稻子已成了金黄。一切的一切都证明着整个天朝已经进入了万熹二十七年的初秋。

但也不知为什么,在这延禧宫正殿的众人感受到的却是细如牛毛的春雨,润物无声。雨丝细密,打伞变成多余。就这样踏着惬然的步子,浸润在雨丝里,看着刚刚萌芽的青草绿树,不知不觉,衣衫已经湿,发丝满是晶莹水珠,春寒料峭见,只觉眼前好一片生机盎然。

当苏鸾落下最后一个音。

千人的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

如果说妮泰尔给众人展现的是辽阔宽广的西域天地,苏鸾给众人带来的就是旖旎婉约的江南春色。

“啪”一个掌声响起。这掌声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甚是随意轻松。只听那人道:“好。”

苏鸾放下了象牙筷,缓缓起身,对着第一位鼓掌的人盈盈一福,“谢苏大将军。”

随即又一个掌声响起,又一个掌声响起,再随即掌声犹如辽源,铺天盖地响彻整个大殿。

连那些完全不懂音律的武将,或者在殿内早早等候演奏的宫廷乐师,甚至高傲的犹如孔雀的玉谦都是发自内心的,对着苏鸾鼓起掌来。

当妮泰尔与玉谦的演奏那曲子确实动听美妙,但作为汉人还是喜欢意境之美。哪怕这曲子只是十几个小碟盏敲击出来的。

“神曲,神曲啊。”一名胡须花白的老大人,几乎是颤颤巍巍的,激动的简直老泪纵横。

也有宫廷乐师,将苏鸾刚刚演奏的曲调,默记在心里,随手拿了炭笔在自己的衣袖上记录。妮泰尔此时已对着苏鸾行礼:“太奇妙了,天朝实在太奇妙了。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苏鸾对着赞赏一一还礼后,规规矩矩的站在御阶之下,等着高高在上的人发话。

但是上面的人,却是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声,“宿城县主,请归位吧。”

这当然是苏鸾早就预料到的。只要他不找事就很好了。

但是他不找事,有人怎肯甘心。只听皇后道:“慢着,本宫想问问县主。为何之前本宫让县主演奏,县主推三阻四?明明之前在端王府演奏用了八十八个瓷盏,今天怎么只用了这十几个?难不成陛下今日宣召你,本宫请你,这皇城内的延禧宫,比不上端王府在县主心中的位置?”

坐在殿内的端王妃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旁边的青蕊则是轻声嗤笑,“皇后娘娘这是在说笑话吧。”

端王世子狠狠瞪了青蕊一眼。青蕊忙捂住嘴,她当然知道这句话不该说,她只是没控制住,说出来也是后悔了。低下头去。

端王则是神色复杂,正准备杵着拐杖起身。

苏鸾却朗声对着皇后道:“皇后娘娘,给臣女一百个胆子臣女也不敢对皇后娘娘推三阻四,臣女只是觉得公主殿下是客,应该由贵客优先。但是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合适把话说明,所以臣女才只能默然。

(1180)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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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为什么在端王府使用的瓷盏比在皇宫多,臣女觉得既然臣女是演奏曲子的人,对于演奏什么曲子,需要什么乐器,自然是臣女自己做主。虽然刚刚那只曲子,确实减少了不少的瓷盏。

但是,臣女自认为演的只比端王府那曲子更好些。毕竟两年过去,臣女的心境又有了精进。在臣女的心里,端王府与皇宫,就好比萤火与皓月。没有任何可比性。臣女忠诚之心,请陛下与皇后明鉴。”

苏鸾说着话态度表情平静,态度诚恳,所有都听得出,她说的就是自己的心声。没有丝毫牵强。

“哦?听县主这么说,是本宫冤枉你了?”

“臣女不敢。”苏鸾又开始重复今晚说了几遍的话。只是任谁都听得出话中的不卑不亢。这一句臣女不敢完全只是出于尊卑之礼,并非真的表述事实。

这一句臣女不敢,已经完全将殿中众人心中的那把标尺缓缓的移向了苏鸾,远离了皇后。

傻子都知道,今晚皇后从头至尾都在找茬。傻子也都知道,皇后从来都是把梁王当眼中钉,那么梁王不好对付,那就梁王的女人吧。哪怕这个女人还在尽心治疗着独孤家老太爷的病体。

“母后。儿臣觉得县主说的没有问题。”

一个声音在殿内响起。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太子。

皇后几乎气结看着太子,一字一顿的道:“太子说什么?”

太子又是那一副戏虐的表情,“儿臣说,儿臣觉得县主说的有道理。她刚刚演奏的确实比在端王府演奏的那首曲子好听。”

“太子。”皇后斥道。

“好了。”又一个淡漠的声音道,“县主演奏的技艺确实精进了不少,赏。”

“谢主隆恩。”苏鸾立马跪下叩首谢恩。回到位子上坐好。

坐下后,君青冥低低道:“我觉得太子对你有古怪。”

苏鸾笑道:“你难道今天才发现?”

君青冥抬眸看向太子,却发现太子的目光灼灼一直盯着苏鸾。

他越发的恼怒。拽了拽苏鸾的小手,“他和以前不一样了。他不是你以前的太子哥哥了。你懂吗?”

苏鸾轻笑:“青冥,你吃这种没来由的干醋有意思吗?”

君青冥道:“你试试,我若被别的女子这么盯着,你会怎么想。”

苏鸾道:“一板砖拍死她。”

君青冥嘴角终于高高扬起,这时真正的宫廷歌舞终于上场了。

大家也终于重新进入轻松的敬酒闲谈,吃酒菜,看歌舞的时间。一把来说,最多一两支歌舞,天子与皇后就该走了,就该把时间留给宾客自由发挥。

所以有拍马屁的,都抓紧这个时间向陛下敬酒。

按照惯例皇子们也是一个个排着队的来。

当成王敬完酒,接着便是君青冥。君青冥端着酒盏的起身时,用力的按了一下苏鸾的小手。

在歌舞升平,宫乐庄严中,君青冥端着酒杯走到御阶前,“儿臣敬父皇,母后。祝父皇母后,福寿安康。”

(1181)托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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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句标准的客套话。仅此而已。

君青冥一口饮下杯中酒,按道理说他已经改回到位子上,三殿下还在后面排队等着敬酒。

可他却没有走,端着酒杯的手一伸,侍酒的宫女立刻端着酒壶将空杯酒满上。

天子的看着君青冥,似乎很有耐心等着他还要说什么。

殿内大多数人都忙活自己的事,也没几个人会关注在御阶之下,几个皇子敬酒的事。

只见君青冥端着酒杯对天子道:“父皇,也不知怎地,最近儿臣总梦到母妃。”

因为此刻殿内宫乐飘扬,舞姬们裙袂轻扬,根本没有几个人能听见梁王在说什么。大家最多就是看见梁王举着杯子,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陛下。

而御阶之上与离着近的几个人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天子微微叹息,“是啊,朕没有忘,过些日子,就是你母妃的寿辰了。你最近梦见她,一定爱妃想你了。”

君青冥深深一揖道:“父皇,说来也怪。自母妃去后,母妃经常到儿臣的梦里来看看儿臣。却从来不说话。但是最近儿臣梦见的母后,总在和我说一句话。”

“爱妃说了些什么?”天子问。

“母妃最近总是问儿臣,她等不了了,时间不多了。儿臣总是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子道:“那你想到了这句话的意思没有?”

“想到了。”

“是什么?”

“母妃去的冤,应该是一直在等着那个结果。告诉她是谁害了她。”

天子叹息,“这怪朕,这事贤妃不应该一直去找你,她应该来找朕。是朕没有护好她。你母妃确实走的冤。”

君青冥突然跪了下来,深深叩首,“将鄯善国的事情忙顺溜了,儿臣可以把事情交给十一弟,儿臣就想和父皇告个假,”

“做什么?”

“儿臣想去一趟幽谷,查一查那腐骨散的下落。一定要把下毒之人抓出来。以告慰母妃在天之灵。”

天子目光明灭,表情难得露出一丝哀愁。

终于有人注意道御阶下发生,父子俩的对话。

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这个地方。

“梁王,你不觉得这个场合,突然说起这件事,很不合适?”皇后道。

君青冥道:“母后可能不记得了,母妃在时,每一次这种宴会都是母后与母妃一同陪着父皇。三年多过去了,父王的右边一直空着的那个位子,从来没再见那个位子上再坐过哪一位宫妃娘娘。也是最近几日母妃来儿臣梦里勤了些,儿臣才想和父王说一说。平日也找不到这样的家会。希望母后谅解。”

皇后再一次被君青冥堵的那个实实在在。似乎连气都喘不上来。

“是啊。”天子道:“贤妃的温婉柔淑,朕一直都记着。可能是年纪大了,脑子里记的都是一直相伴的人。”说到这他看了一眼皇后,“皇后亦是朕一直相伴的人。自贤妃去后,朕还真没想过,这位子给谁坐。又似乎不管谁坐都不合适,所以这个位子始终都是空着的。朕也没打算再让哪位妃嫔坐过来。”

(1182)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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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似是摊开了心扉,也没哟太在乎这场合。

“那父皇,算是应了儿臣的请求?”君青冥道:“母后那日呕着血,对儿臣说的每一句话,儿臣每天每时每刻都没不敢有丝毫的淡忘。”

天子看着君青冥又叹了一口气,“只要你把朕交办给你的差事做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直以来,朕也对你母妃的事,耿耿于怀。奈何凶手一直逍遥。这也是朕心头一根刺。”

“儿臣在想,也许是母妃快转世了所以等不及了。所以最近才会常常托梦给儿臣。所以儿臣有些感慨,今日的话多了,请父皇见谅。”

天子对梁王摆了摆手,“你与朕是父子,父子之间说话,怎么会有嫌话多。以后有什么事,多和朕说说。你自从三年多前去了一趟云州回来,似乎就和朕疏远多了。”

“是儿臣的错。”君青冥再一次对天子叩首。说完这些话后,君青冥眼中含着晶莹缓缓恭敬的退回到位子。苏鸾从袖中拿了帕子,默默的递给了君青冥。君青冥用广袖掩着,擦了擦眼眶中的晶莹,因为被广袖挡着,谁也看不见他对苏鸾做的眼神交流。

待君青冥放下袖子,一切归为平静。众人并没有从梁王与天子的脸上能观察出什么端倪。

酒宴震撼时,皇后似是闲聊,问太子,“你那太子妃的位子到底准备空到什么时候,你今年都二十四了。”

太子道:“我二十四又怎么了,苏青和我同岁呢,母后看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他都不急我急什么。”

“对啊。”皇后的目光终于看向了苏青,好像终于找到今晚最让她感兴趣的事,“小苏大人,本宫若是没记错,你到现在还没定亲吧。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吧。”

苏青起身行礼,“回娘娘,确实还没有。微臣现在还没那个心思。”

“那怎么行啊。”皇后道。她又嗔了“苏帅,你也是,你自己不续弦也就罢了。怎么连儿子的终生大事都不管。这么大了,身边连个体贴的人都没有。”

苏夙并未起身,只是对皇后一抱拳道:“这是孩子自己的事,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我不急。”

“缘分?”皇后笑了,“这东西虚无缥缈,谁能说得清啊。对了,要不本宫来做这个媒人,给小苏大人说门亲,苏帅看如何?”

苏夙道:“皇后娘娘掌后宫,每天事务繁忙。犬子婚事这么小的事就不劳烦皇后了。”

傻子都能听出来,这话苏夙算是婉拒了

但是皇后却像是听不出来,以及热情的笑道:“自古以来,孩子们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光靠他们自己等什么缘分。要等到猴年马月?再说小苏大人岁数越小了,你就没想过早点抱孙子?苏家如今人丁单薄,做长辈的想的不就是希望子孙昌盛。”

苏夙道:“我苏家杀戮中,一直都是人丁单薄。”

他们的对话,苏鸾自是听的一清二楚,她看向林兰的方向,看着不光是林兰连林夫人的脸都急红了。

(1183)就这么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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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的目光也是有意无意的看向那个方向。但是他表现的极为谨慎。

皇后道:“本宫要保的这个媒啊,就是柔嘉公主。公主今年刚好十六岁。正好到了待嫁定亲的年纪。”

君青冥轻声对苏鸾道:“柔嘉你还记得吗?”

苏鸾咬了咬唇,“管她揉面还是揉土,敢进我苏家的门,拍死她。”

这时只听皇后道:“苏帅和银铃公主那可是妙偶天成一段佳话。所以陛下,本宫想做这个主,将柔嘉嫁给小苏大人,把上一段人的佳话,延续下去。陛下意下如何?”

皇后这话一出,殿内顿时又安静了下来。连演奏的宫乐都停了下来。

成王拍着手道:“柔嘉姐姐可是我姐姐里最美的,也是最好的。小苏哥哥你真有福气。”

天子道:“如此甚好。”

“陛下。”苏夙终于还是起身,走到御阶之下,“犬子已有虽为定亲,前几日告诉微臣,已经有了心仪之人。”

皇后笑着的脸色变了几变,阴阳怪气的道:“今晚的巧事可真多。可就是刚刚,苏帅还说小苏大人,没这个意思。现在又改口说,小苏大人又了意中人。怎么苏帅是觉得我们柔嘉配不上小苏大人不成?”

苏青忙也起身,叩首对着皇后道:“微臣不敢,微臣只是这两天才把事情告诉父亲。父亲估计还没来得及想。只是刚刚皇后陛下提气,父亲应才想起来。”

“是吗?”皇后冷哼一声,“不知道那位让小苏大人心仪的女子是哪家闺秀?今晚可在场?”

苏青低头,“她不在场。”

林兰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她是多想让苏青当众承认她,她可以挺直腰板跟在苏青身边,抵制那高高在场的皇权联姻。但是苏青这么说,明摆着是想将她当小绵羊一样保护起来。可是这不是她想要的。

“苏爱卿。”天子淡然道:“你的正妻之位你自己做不了主,自君氏得了这天下,苏家哪一代长子的正妻不是皇族公主郡主。朕,不管你心仪谁家的姑娘,若是真喜欢,多收几房。正如皇后刚刚所言,你苏家人丁太过单薄。朕看着都心疼。”

这是天子开口了。苏鸾暗自咬牙。君青冥的手紧紧的握住苏鸾的手。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

而林兰的脸色已从苍白变成死灰。

苏帅道笑:“陛下说的是。不过犬子的婚事放在欢迎莫泰尔公主殿下的宴席上说似乎有些不妥当。微臣看,还是找个时间,稍后再议吧。”

皇后叹气笑道:“本宫说啊,苏帅,有些事,你也不能太由着孩子。你看看本宫就是对太子管束的不够。才闹得他现在这幅样子。有些事真不能完全听孩子的。柔嘉也是你看着从小长大的。难不成,她嫁道你苏家做儿媳,苏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苏帅依旧是那副不急不慢淡淡的态度,“还是找个时间稍后再议吧。此处讨论我儿婚事,着实不妥。”

天子颔首,“如此甚好。找个时间把事情定下来。”

苏鸾几乎暴走,什么鬼啊,这人也太会接话了吧。一个狗屁公主,就又想把她苏家捆起来?做梦!

(1184)纳妾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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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苏青那高大壮硕的身子,往地下一跪,发出一声闷响,“微臣心里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是微臣的错,没有早些告诉父亲,禀报陛下。柔嘉公主微臣虽自小就认得,微臣从来只把柔嘉公主当小妹妹看。这件事,微臣……”

“小苏啊。”天子淡淡笑道,丝毫不介意苏家父子的一再婉拒,“公主做你正妻,你心爱的那女子做你妾室。这也没什么。朕又没说,你一辈子只能娶一妻。男子汉大丈夫,谁不是三妻四妾,妻妾成群。朕看你平日里督办差事是个能干的,怎么说起这事来,反像大姑娘一样扭扭捏捏,怪不得二十好几的人,一直没有成婚。原来是不开窍。”

天子说这话,语气十分轻松,就是一个长辈和晚辈的闲聊。听的殿中众人也跟着,附和着呵呵笑着。

苏夙拍了拍自己儿子肩膀,“陛下说了,这是事议,你就别在说胡话了。”

看着父亲给自己搭好的台阶,苏青忙着赶紧下。他给天子与皇后叩首,语气诚恳,“微臣谢陛下与皇后娘娘厚爱了。”

天子笑着对苏青抬了抬手,“起来吧。果然,老苏家只出情种。”

苏青起身,苏夙也对着天子抱拳道:“苏夙在此谢过陛下,皇后。”

说完父子俩相携,回到了位子上坐好。

这个插曲在这宴席上就算是过去了,但是在人们的心里却是扎下了一个根。

这个根叫,苏家有猫腻。白送个公主给你,你都不想要,你想要什么?

天子与妮泰尔公主又说了几句在国家利益上,上纲上线的话。时间到了,便按照以往的惯例,终于和皇后相携而去。将宴会丢给了太子主持。而那吊儿郎当的太子,早就把自己灌了个半醉。

大殿里的气氛终于真正的活跃了起来。

这种大型的国宴,自然是万事周到。殿内热闹起来,女客们不可能在和家中父兄混在一起。女子们自然就聚集在了一起说话,自然会找比较隐秘的地方。于是没多长时间,殿内成了男人们喝酒聊天的地方,而殿外的花园亭台楼阁间就成了夫人小姐们聊天说笑的地方。

当然这是皇宫,所以即便大家还保持着进宫赴宴的激动。但是说话声音还是极为小声。

延禧宫正殿与庭院里被谈论最多的话题就是小苏大人心上人到底是谁。

而那位被所有人猜测的对象此刻正躲在一株老梅树底下哭泣。

她的身边只有李婉言和小娇儿。苏鸾暂时没法过来,因为她就是天然发光体,走到哪,亮到哪。还是不能拖累林兰。

虽然娇儿还小,但是她似乎什么都明白。李婉言的性子是个温吞的,不善于劝人。所以一直都是娇儿在宽慰林兰。人精一样的话,从那清脆稚气的嗓音里说出来,说不出的怪异。

“林姐姐,你别伤心。你看我,我要嫁的人晚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合奏,又被陛下一起赏了,我也很难过啊。

(1185)轻蔑与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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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想哭啊,但是我可不能让那个胖女人看不起。我一定要漂漂亮亮的战胜她。她会吹胡笛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会打鼓呢。明天我让我父亲也给我找几个师傅来教我乐器,我一定会比她做的更好。我一定要把玉谦哥哥抢回来。”

李婉言一头黑线,“娇儿妹妹,阿兰和你的情况好像不一样。你能不要说自己的事,多和阿兰说说话吗?”

林兰无声的落着泪,“你不要劝我,他今日能做到这一步,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什么鬼话。”李婉言斥道。

林兰道:“婉言姐姐,那是陛下和皇后,那是公主。大家都明白,你们就不用劝了。能得他一份真心,我……”说到这,林兰又开始不住的落泪,“怪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那样的人,婚事哪里能轮得到他自己做主。难怪我自从和父亲说了他的事,父亲从天愁眉苦脸。父亲一定早就知道了这一天。”

娇儿道:“可是阿兰姐姐,你也看到了,苏大哥拒绝了陛下呢。你不是应该高兴吗。就算那个公主要嫁给苏大哥,那你光哭有什么用呢。像女候姐姐那样,牢牢的把殿下抓手里啊。”

林兰哭的眼睛都肿了,“我和玖月怎么比。这世间女子,有谁能比得上她。”

“活该。”一个鄙夷的底斥声从三人身后传来。

三个女子猛然转身。只见青蕊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她破天荒的,单独一人,身后没有跟随一大串婢女。

若是平常的林兰,一定会把青蕊一句话怼回去,可是现在她心里难受的只愿挖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让子死在忧伤里。

此刻蹦出来的却是娇儿,小娇儿双手一掐腰,“你干嘛。你说谁活该。”

青蕊嗤笑,“那女人身边的人都得了一样的毛病,那个病叫:痴心妄想。”

李婉言怒了,但是她也没有苏鸾和林兰那样伶牙俐齿,只能沉着声道:“青蕊郡主请自重。”

青蕊鄙夷的扫了一眼李婉言,“你算什么东西,本郡主还没责罚你目无尊卑。你给本郡主行礼了没有?就敢来指责我。”

李婉言气的发抖,“婉言不会给言行有失的人行礼。就算你是公主,婉言也不会。”

青蕊从鼻子里冒出一口气,“我说林兰,你真是交友不慎。当初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自己都自顾不暇,把你们带着都走上一条不着边的路,你们居然还成天巴巴的热赶着贴上去。

你父亲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你就想着攀附小苏大人。如果陛下知道苏哥哥说的人是你,估计陛下连那一句娶进门做妾的话都不会说。

换句话说,你连做苏哥哥的妾都不配。”

林兰眼神空洞,脸上一片死灰。

“在你最伤心的时候,那女人在哪?还不是根本不管你。我说啊,林兰。你长的不错,性格虽然蠢了点,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又不是很难事,你母亲也是被你带沟里去了,也和你做一样的美梦。

(1186)活着就要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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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着我六哥哥和那个女人成天好的跟什么似得有什么用。陛下一道圣旨,就能把那女人打回原形。从哪来回哪去。你,也是一样。还有你。”她的目光轻蔑的看向李婉言。不过看向娇儿的时候目光稍微好些,“娇儿,你和她们不一样。你有一个好父亲好大哥。”

“我呸。”娇儿论起小拳头就往青蕊身上打去。但她毕竟还是个没长成型的小女孩,打在青蕊身上,根本没有伤害。反倒是被青蕊用力一推,娇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住手。”一声男子的叱喝,从几个女孩子身后传来,接着娇儿就被一个打手从地上拉了起来。

娇儿看见来人,惊喜的叫起来,“玉谦哥哥。”

玉谦蹲下身来,目光和娇儿齐平。帮娇儿身上沾着的几根杂草巴拉干净,容颜如玉,笑着对娇儿说,“娇儿很棒。玖月姐姐不在,你却能站出来保护这两位姐姐。你真的很棒。”

这时柏祁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明显带了愠怒,“青蕊郡主,你这是何意。本世子小妹哪里得罪你了?”

青蕊满不在乎的道:“她想打我,我只是自卫。怎么,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想对我怎样。”

柏祁冷着脸向前走了一步,他就算是个儒雅书生,但是高高大大,又身穿广袖儒袍,青蕊就感觉一股气势朝他压来。

玉谦则是站起身来,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动弹,

“宁远侯世子,你要干嘛?”青蕊向后退了半步。

柏祁又向前走了一步,什么话也没说,冰冷的眸子,如箭一样死死盯着青蕊。

青蕊又退了半步,“你再向前,我喊人了。”

柏祁道:“你喊,堂堂郡主,欺负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你把人喊来,本世子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青蕊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若是男人,我早就把你揍的满地找牙。可惜我柏祁不打女人。”

柏娇儿站在自己兄长身后用力的拍手,“哥哥好棒,哥哥好棒。”

青蕊一跺脚,冷哼一声,“本郡主不和你们计较。”说完转身便跑了。

玉谦和柏祁这才看向眼神空洞,面如死灰的林兰。玉谦先看了一眼李婉言,李婉言无声叹气。

柏祁道,“林小姐,你别多想。小苏大人特地让我们来找你。给你带句话。”

林兰的双眸立刻燃起了光彩,满含欣喜的看着柏祁,“世子爷,请说。”

柏祁道:“小苏让你放心。整个苏家都站在他这边,他苏家从来不惧皇权。人多嘴杂,他不便过来。找机会他会当面和你解释。让你一定不要多想。”

这话一说,就像是一枚定心丸,吃进了肚子里。李婉言也是喜极而泣,眼中含着泪花,拽了拽,痴痴傻傻的林兰,“阿兰,阿兰你听见没。苏家,整个苏家都站在你这边。小苏大人一定是得到了苏帅的认可,才会这么说的。阿兰,苏帅认可你。”

林兰依旧痴痴傻傻的状态,眼睛里的泪水,哗啦啦的流着。

(1187)七巧琉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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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谦笑道:“姑娘家真是麻烦,伤心也哭,高兴也哭。总归还是个小姑娘。以后小苏的日子可不好过。一点风吹雨打,就哭成这样。还是女候那样的女子有趣些,生死当前,我也没看她流过半滴眼泪。”

林兰抹了脸上的泪,笑着说,“玖月在这世间女子,怕是无人能及了。她和我们不一样。她离了谁都能活,都能活的很好。”

“谁说的。”苏鸾就像是做贼一样的声音从暗处走了过来,只见她巧笑嫣然,露出雪白的贝齿,箭步上前,拉住林兰的手,“离了你们,我可活不了。”

林兰看见苏鸾,一时间神情有些复杂,刚刚青蕊说的话还历历在目,那一刻,她确实对苏鸾的这份友谊有了动摇的心思。但此时再看见苏鸾的粲然夺目,顿时觉得自己是渺小。在苏鸾的粲然面前,她几乎卑微到了尘埃里。

而苏鸾却在暗处将她的手紧紧拉住,“阿兰,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小苏大人在天子面前说的话,那是他的努力,而你可千万不能放弃。虽说很多事天定,但是至少我们自己要做到问心无愧。至少我们为了自己的幸福努力过。”

不光是林兰,几个人的目光都灼灼的停留再苏鸾脸上。

每个人都会对苏鸾的这段话有自己的理解。

只是玉谦却笑了,“那玖月,你的意思,是不是鼓励我,好好努力一下?争取一下?”

他那墨玉一般的黑眸,绽放出别样的华彩,盯着苏鸾。

苏鸾直接一拳击在了玉谦的胸膛上,牙齿里蹦出一个字,“滚。”

玉谦哈哈大笑,拽着柏祁离开了女人堆。

剩下三大一小姑娘家大眼瞪小眼。

娇儿看着苏鸾道:“女候姐姐,玉谦哥哥是我的。”

三个大姑娘愣神的看着娇儿。李婉言道:“娇儿,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娇儿道:“我很认真。”

三个姑娘看着娇儿那认真的表情,确认了,娇儿说的是大实话。但是,苏鸾道:“娇儿,那位玉公子虽然长的不错。但是你知道他其实是一只骄傲的孔雀。这世上除了他自己,估计谁也看不上。”

娇儿道:“胡说,他能看上女候姐姐,就说明还能看上别人。比方说,我。”

林兰道:“娇儿,我刚刚都说了,你女候姐姐世上只有这独一个。”

苏鸾仔细想了想了一下这句话,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道:“不对啊阿兰,你的意思,好像已经认定了娇儿说的。”

林兰道:“我虽然心情不好,但是我没瞎。”

李婉言也是抿着嘴笑,“可不是,我们都没瞎。”

娇儿道:“女候姐姐你放心,我不会和你计较。不过有一天我一定能战胜你。”

苏鸾扶额,仰天。死玉谦,搞什么搞。

不过她瞬间似乎有明白了玉谦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因为此时她再看林兰,好像她已经从刚刚悲伤里被转移了出来。暂时的满心满眼都在想着玉谦刚刚临走时说的话。

面对着两大一小女孩子的围追堵截,让她从实招来。她只能笑着什么都不说,感慨那玉谦的一颗七巧琉璃心到底有多通透。

(1188)别想撇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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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月,刚刚青蕊来过。她好像知道阿兰和小苏大人的关系。”李婉言此时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苏鸾道:“她不会乱说的。她虽然任性傲慢。但是越是这种傲慢的人,越是不会做那些下作的事。自命清高人有几个是大嘴巴。她们只会在心里鄙视。那些真正恶毒的人都是看着温和派的小人。青蕊,不是小人。”

听她这么说,几个女孩子放下心来。大概是周围终于有人发现了苏鸾。渐渐各种目光投向了这里,苏鸾只能抱歉的对三人点头,再一次寻着暗处离开。

这个时候,她不想把任何别人的怀疑放在她的好友身上。

离开的时候她心情远没有刚刚说那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时那么轻松。或者可以说她的心情其实是沉重的。

不管青蕊平日作风在如何胡闹,有一句话她说的是正确的,“不管什么事,只要天子一张圣旨,足矣压倒一切。”

所以,这张圣旨,绝对不能让天子发出来。绝对不能,那是她亲哥哥的幸福。

哥哥老大不小这么多年,他的婚事,天子和皇后从来没提过。

而就在今天,就在君青冥第一次在朝堂上,波澜不惊的违抗了他,将鄯善国的事情牢牢抓在手里。今晚他终于开始动了。

原来曾经过的放任不管,也只是属于他的未雨绸缪。

苏鸾不禁想,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却任由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蹦跶。对君青冥也是不管不问。那么留给他们俩的杀招,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在想什么?”马车里,君青冥着苏鸾问道。

“在想,哥哥和阿兰的事。”苏鸾道。

“如果没有那位林小姐,其实柔嘉和你哥哥挺相配。你应该记得她。”

苏鸾摇了摇头,“如果没有被咒,也许还记得。现在,我忘记了那么多重要的事,怎么还会记得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君青冥环着苏鸾道:“不说这些了。刚刚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苏鸾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她却摇了摇头,“高高在上,离得太远,看不见微表情。从说话的语气和呼吸的频率来说,他对你母妃的去世,确实存在着惋惜难过。现在就是不清楚,这惋惜难过,是真情还是别的。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早就是个绝了人间情谊的人。所以这个惋惜应该还有别的含义。”

“难为你了。下次找个机会,近一些。”

苏鸾摇头,“你的时间不多了。”

君青冥笑的有些勉强,扯了扯嘴角,“小鸾。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苏青会真倒霉。”

“迟早的事。”苏鸾冷笑,“其实陛下说的一点不错,我苏家主母真的不是公主就是郡主。真的没有像阿兰这样的女孩子。我现在明白了,如果天子不这么做,没法更好的掌控苏家。说到底这身体里其实也有你们君家的血。其实苏家和君家一直都是一家人。”

君青冥拧眉,“我和你不是一家人。你姓程,叫程玖月,而我姓君。你这什么意思,是想撇了我这个大麻烦,找别人?”

(1189)扮猪吃老虎

苏鸾捧着君青冥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直接就“吧唧”啃了一口,“上哪找那么俊男人做老公。就你了。别想跑。”

既然美人自己投怀送抱,君青冥也就没打算客气,好在他这符合亲王规格的马车够宽敞,够平稳,够舒适,足够大灰狼舒舒服服欺负小白兔。

只是现在最多也只能欺负欺负。想到这,君青冥就觉得气闷,也不知道,有没有苏帅的眼线盯着马车。媳妇就在跟前,再也不会如以前那样自由了。不过想来还好,还好媳妇没回苏府,否则估计连摸一摸的机会都难了。

“太子怕是怀疑上你了。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他吗?”君青冥修长的手指绕着苏鸾的一缕发丝,一圈一圈的缠着自己的手指,放在自己唇边,温柔的婆娑。

“有些模糊。但是他绝对不像现在这样。那会他很聪明,也很努力。老师们也经常夸他。我不明白,他现在怎么变成这样。”苏鸾懒洋洋的靠在君青冥的怀中,头上的钗子,簪子散落在马车的软垫上。发丝如落云,披散在肩上。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他不像我,自由身。可能是两边把他逼的太急了。渐渐的人就变成这样了。还有老三那个狗东西一直挑唆。”君青冥冷哼一声。

苏鸾点头:“我对三殿下的印象一直不好。始终都是阴阴的。长大了,看来变本加厉了。”

“如果没有老三,太子估计还好些。”说到这君青冥又道,“你要离太子远一些。就算大家都知道,他如今的境地。但一日这太子之位他坐着,他一日就是太子。”

“我知道。不必要的麻烦,我也不想惹。毕竟这些都是小事。我也不想把精力浪费在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君青冥抱了抱苏鸾,“小十一,你还要多包涵。不管以后怎么样,这份亲情,我还是不想破了。”

苏鸾叹息,“怎么会。你放心,只要他不危害到你的利益,我也会把他当弟弟看。但是旁观者清,该出手的时候我也不会客气。”

君青冥的手臂又紧了紧,“不会的。放心,不会的。他不会的。”

苏鸾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估计现在也只能骗骗你自己了。那孩子,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天才好不好。

君青冥的马车规规矩矩的把苏鸾送回她的宅子。然后自己老老实实回了自己的府邸。

入了夜,苏鸾洗漱完毕,婢女们对宫宴充满了好奇,便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苏鸾草草的应答。确实那个宫宴,吃什么喝什么,舞姬们跳的舞美不美,皇后穿的是什么戴的是什么,她根本没留意。此刻盘旋在她脑子里的最担心的都是自己的哥哥。

婢女们听着苏鸾敷衍了事,觉得无趣便扫兴的安静了下来。

苏鸾坐在书案前,进行着每晚睡觉前都要进行的事情,看书,记笔录。心却是静不下来。柔嘉?她在脑子里反复的寻找着这个公主的记忆。可是,完全不记得这么一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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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0)夜谈1

在她刚刚找回来的记忆里,关于儿时的记忆基本都是和自己最亲的人有关系。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是一片空白。

值夜的阿鸿发现,今晚的女主虽然手里捧着一本书,书页却是连一页都没有翻过。人好像一直在愣神。知道一定是主子有心事,便劝苏鸾,“主子,早些睡吧。刚刚已经敲了三更了。”

苏鸾半天才放下了书。这时,外面似乎有动静,暗中有人喝道,“谁。”似乎还伴随着出手的动静。

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是我,苏青。”

苏鸾立刻披了一件外袍,阿鸿也极为迅速的去开门。

苏鸾看着苏青从来都是精神奕奕的脸上,现在却是一片青色。大块头往屋里一站,本就不大的卧室顿时显得有些空间狭小。

苏鸾对阿鸿道:“你出去吧。我和小苏大人有话要说。”

阿鸿立刻退下,在外面将门关好。

“外面谁在?”苏鸾一边拽着自己的哥哥坐下,一边问。

“是我。君九。”君九的声音传来。

苏鸾道:“帮我看好了,谁也不要靠近。”

君九“嗯”了一声。夜,再度寂静了下来。

两人坐下,苏鸾给苏青倒了一杯热茶,“哥哥。有什么事,喝杯水再说。”

苏青拿起细瓷的茶盏一口就喝干了茶水,然后僵硬的五官似乎瞬间崩塌,“妹妹,你要帮我。你主意最多。回了家,父亲一句话不说,去了书房。我找不到人说话。心里难受。”

苏鸾叹了口气,“最烦心的应该是父亲,所以你还是不要去找他。找我是对的。”

苏青道:“小鸾。我对婚姻这事从来没上过心。对我来说,娶谁都一样,只要父亲安排了,我就娶。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苏鸾默默的点了点头,扪心自问了一下,是不是自己有意无意之举,反而害了哥哥。对哥哥而言,如果没有真心喜爱过一个女孩子,确实是找谁都一样,结婚后再培养感情,这是这个时代的规则。

可是现在哥哥就像是一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年,刚刚懂得了懵懂青涩的男女之情,爱情的小花刚打了一个花骨朵,就要被棒杀。

对他,又或者对林兰确实太残忍。

“小鸾,如果如果事情无法避免,我想,我可能会让你们失望。”苏青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苏鸾的心猛的一揪,“哥哥,你说什么浑话。不可能,我不同意。”

“妹妹。我是苏家的长男。以后苏家要靠我。我和你不同,你可以任性的活着。我不能。我现在虽然脑子很乱,但是这条,我想的很清楚。”

苏鸾狠狠的“呸”了一口,“你要是敢这么做,我一定会恨你的。”

苏青叹了一口气,“小鸾,你和老六没这些问题。就算陛下和皇后要出什么幺蛾子,你大不了直接回府,做回你苏家大小姐的身份就行了。赐婚的圣旨,陛下也不会收回。”

苏鸾沉默。

苏青又道:“我和林小姐就完全不同了。你可能没想过,就算我现在去林家提亲,他父母有胆子把女儿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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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1)夜谈2

苏鸾再一次沉默。此刻她现在真的开始后悔了。

“小鸾。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定是想叫我争一争。但是小鸾,你没发现吗,父亲老了。我们的父亲他会老的。我这个做儿子的,长这么大,还没有老六在他身边时间长。我想如果我真娶了柔嘉,也许陛下对我父子会放松一些。”

这句话犹如一个巨大的锤子,狠狠的敲击在了苏鸾的内心深处。父亲会老的,父亲已经走在了老去的那条路上。

“如果我抗争,那就意味着,要父亲和陛下去争。可是小鸾,我这个做儿子的,真心不想父亲再为了我操心。小鸾,你说,我这么想,是不是错了?”

看着哥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的悲伤,苏鸾的心寸寸的软去。

“哥哥。可是阿兰怎么办。她对你——”话已经说不下去。苏鸾觉得如果把今晚苏青所说的话转告给林兰,林兰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傻事。

“我会和她好好说的。”苏青脸上的表情十分僵硬,木然。

苏鸾道:“不管你们怎么说。要么你娶她,要么你远离她。我是坚决不同意你纳她做妾。”

“小鸾!”苏青手握成拳,狠狠的砸了一下案几。一声巨响,好好的红木案几,被硬生生的垂断了一块,“你竟把你哥想的如此不堪。”

苏鸾别过去脸去,“对不起。”

苏青道:“目前我只能想这么多。我的心很乱,不知道这么想到底是对还是错。好在没有人知道我和林小姐的事。她的闺誉没有影响。应该不妨碍她再寻良人。”

“哥哥,你别再说了。”苏鸾心很难受,铁爪子挠心一样的难受。

苏青低头,“小鸾,你一定是在怪我。我——我是男人。儿女情长,和苏家来说,我没有办法。我不是没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我也不是没想,明天去提亲,后天就把事办了。但是这样父亲就难了。苏家就难了。”

“不!”苏鸾目光瞬间变得清明。

“不!”苏鸾的目光绽放出夺目的光华,“哥哥。事情也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望。”

苏青有些茫然的看着苏鸾,“你有什么办法?”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果坐在龙椅上的人换了。那谁还能逼你,还能逼我们苏家!”苏鸾斩钉截铁的道。

“小鸾!”苏青几乎是恶狠狠的瞪了苏鸾,“你若不是小鸾,我此时就已经宰了你。”

苏鸾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他不仁,你为何还要仁义忠君下去。”

“小鸾。你疯了。”苏青一脸愕然,他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事,自己的妹妹就说出会被抄家灭门诛九族的话来。

苏鸾道:“哥哥。我没有疯。现在看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件事拖下去。密不透风的拖下去。你拖得起,宫里的人拖不起。我相信,时间长了,事情总有转机。虽然你说的都很对,你是苏家的顶梁柱,整个苏家以后都要靠你,我们确实也不能再让父亲为我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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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2)夜谈3

可是哥哥,你知道我,我从来都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性子。我做事都是要顺我的心意去做。哥哥你也一样。事情的发展,不一定,只有进退,也许换一条路,事情发展的方向就会变。”

苏青刚刚那颗沉到谷底的心,似乎在听了苏鸾的这番话后,终于有了一点触动。但是让他去想,苏鸾那句,万一龙椅上的人换了。这样谋逆大罪的话,他从一直尊崇的道德,让他根本不会想。

不过,确实,事情的发展,真的不只有进退两步可以走。也许,确实还有别的办法。

“妹妹,有你真好。”苏青僵硬的表情,再一次暖了下来。

苏鸾微微笑道:“哥哥。你要和阿兰说好。这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这可能也算是你们俩要面对的考验。”

苏青的黑沉的脸,微微的有些泛红,“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让她等?万一我达不到承诺,岂不是害了她。但是我内心又舍不得放手。更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收她做妾。”

“真麻烦。”苏鸾斥道,“哥哥。信任。你明白吗?如果你们俩彼此信任,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就算,我退一万步说,就算事情不成。但我相信,也是无怨无悔。”

苏青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然起身,“妹妹,我这就去找林小姐。”

苏鸾蹙了蹙眉,“你确定现在人家阿兰没睡觉?”

苏青搓了搓手,“我等不及。我必须现在就把话和她说明白。陛下行事作风,你知道的。”

苏鸾叹了口气,“哥哥,我也不知道我今天这些话,有没有害了你们俩。你真的确定这辈子就是她了?”

苏青瞪了苏鸾一眼,“妹妹,你说什么话。你把我当什么。”

苏鸾笑了笑,“那之后,你们有的苦了。”

苏青像是在内心坚定了什么,“我会和她说清楚,如果她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我尊重她。因为毕竟我无法许诺什么。”

苏鸾拍了拍苏青宽厚的肩膀,“我相信,事情一定会有转机。退一步开阔天空。”

苏青笑了笑,“妹妹,我走了。你回来了,真好。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认同你刚刚说的那些浑话。以后你要再说这些话,我饶不了你。”

苏鸾对苏青做了个鬼脸,“你能把我怎样。看父亲不揭了你的皮。”

苏青走后,苏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情似乎也轻松了不少。是啊,这些难事的根源,不就是龙椅上坐的那个人。想到那个人,苏鸾的嘴角牵起一个冷笑。

皇后?一个被天子当枪使的皇后。我想,该让你明白一些道理。

于是也就在这场宴会的第二天,苏鸾便提着药箱去了独孤府。在独孤鸣的注视下,给独孤修德行了一套针法。

老爷子一双睁得老大,浑浊的眼睛眨了眨,眼珠子转了转。

苏鸾轻声在老爷子耳边憨笑,“国丈老爷爷,你今日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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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3)误伤,误伤

这话,是每次苏鸾来都会问的。每次独孤修德也都是回答的,只不过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堵着,呜呜啊啊说不出来。

但是今日当苏鸾再一次问出这句话后,只听一个沙哑苍老许多的声音道:“还……好……”

独孤鸣瞬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苏鸾手中银针扎入独孤修德的穴位,继续在他耳旁问,“这样呢?是不是舒服些?”

独孤修德浑浊的眼睛又眨了眨,“不……好……”

“父亲!”独孤鸣,蹦到了床边。

独孤修德冷漠的看了一眼二儿子,便闭上了眼睛。

独孤鸣一把拽住了苏鸾的手。

冬青在一旁也是立刻挡住了独孤鸣,冷冷“不得对女候无理。”

“这是怎么回事?”独孤鸣一张脸因为紧张有些变形。

苏鸾笑道:“二老爷没听见吗?老太爷能说话了。你高兴不?”

独孤鸣立刻给屋里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他的亲随立刻将屋中闲人都推了出,然后将门关上。

“女候,你这是何意?”独孤鸣丝毫不避讳直接在自己父亲面前,质问。

苏鸾似笑非笑:“怎么?二老爷这就急了?”

独孤鸣何等人物,立刻就明白了。他笑着轻轻松开了苏鸾的手臂,再次恢复独孤家实际掌舵人的风范,款款走到坐榻上,云淡风轻的笑道:“女候有什么话就说吧。”

苏鸾运行了手上的银针,独孤修德一直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她把针利索的拔出,认认真真的一枚一枚的收进药箱,然后才对独孤鸣道:“二老爷,我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总是为难我。按理说,我一直如此对独孤家示好,也是真心实意的在诊治老太爷的病体。皇后娘娘到底是为什么?”

独孤鸣昨日虽然没去宫宴,不过发生的事他自然每个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呵呵笑了,“就为了昨晚的事啊。女候,你也太经不得风雨。我妹妹那个人,就这样。强势惯了。一家就她脾气大。从小我们兄妹十几个人,哪个不忌惮她三分。毕竟每个人都知道她是日后的皇后。早早的和当时还是五殿下当今圣上订了亲。我能说,她对你已经很客气了吗?”

苏鸾抽了抽嘴角,没事找茬,这就叫客气?那不客气是不是直接拖出去宰了?

独孤鸣似乎知道苏鸾在想什么,又道:“女候真不用使这种手段来试探我。如果只是因为我妹妹为难你,这种小事你直接和我说就行了。”

苏鸾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皇后就如此听从二爷的话?她是皇后。”

独孤鸣笑道:“她是皇后,但是是姓独孤的皇后。说到底她还是我独孤家的人。不过,我也知道妹妹为什么和你过不去。谁叫你和梁王那小子,走那么近。你知道她最讨厌的人,以前是贤妃和她儿子。现在是梁王。是,没错。成王现在是由陛下扶持着往上走了。但是你要清楚,那是要靠陛下扶持的。可是梁王,他太强了。我们独孤家,不得不忌惮。你最多只是因为受了梁王的牵连罢了。误伤,误伤。”

看着独孤鸣的笑,苏鸾在心里暗骂,误伤你的大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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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5)赚钱的手段

“若是皇后喜欢误伤,那我也喜欢误诊。”苏鸾直截了当的把话说出来。

独孤鸣喝了口茶,轻轻笑了,“女候也只有这个时候才想是你这个岁数的人。”

苏鸾又有点恼了,敢情这位爷一直把她当老太太看呢?

“这事。我知道了。皇后那边我去说。不过”独孤鸣突然有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视了苏鸾一眼,那感觉像是把她从皮到骨头缝穿透了一样。

苏鸾瞪了独孤鸣一眼,“二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听说最近太子对女候有些不太一样。”独孤鸣笑眯眯的说。那眼睛中的探寻,毫不掩饰。

“我怎么知道。只能说太子殿下口味独特。放着千娇百媚的曲家大小姐不管不问。”

“曲家那位大小姐啊……”独孤鸣呵呵两声,“曲家出事,迟早的。早点总是好的,辛亏没连累到太子。这事说真的,还得感谢你啊,女候。”

苏鸾心里紧了紧,冷笑一声,“如果你们家不愿意,为何当时要赐婚?我不信如果皇后和太子和独孤府不同意,陛下怎么下旨赐婚。”

独孤鸣道:“对于一个想破罐子破摔的人,外人是帮不了什么的。还好无心插柳,那女人往女候的刀上撞,我们也就是顺水人情,请陛下下个圣旨,我们便可以在边上看戏了。结果我们很满意。”

苏鸾腾地一下,从坐着的榻上站了起来。脸色阴郁。

独孤鸣道:“女候也别介意。其实我们等于什么都没做。只能怪那女人太自不量力。结果是我们想要的。皇后现在重复做那女人想做的事,但是因为皇后是我们孤独家的人,我们一定会出面劝说。这两年我是知道,女候背后站着的人有多强。咱们现在没有利益冲突,所以犯不着和你为敌。敌人这个事还是能少一个是一个。女候,你说呢?”

苏鸾也是呵呵干笑了两声,“可不,我帮老太爷治病,也是这么想的。”

“那,我家老太爷的病……”独孤鸣笑着看向苏鸾。

苏鸾道:“没事,放心吧。刚刚施过一套针法,可能对老太爷有些效果。但是那也是暂时的。”

独孤鸣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女候的事情,请也请放心。”

苏鸾回到医馆,接到暗卫送来的信。这信是通过军部的军鸽从北境一路飞过来。

朱院首说,他组织来学习的第一批学员已经在从北境来上京的路上。望苏鸾能尽快把学管和住宿的地方准备好。

苏鸾算了一下,以那些大夫行路的速度,到上京城,怎么都要冬天了。

正好地皮和资金都准备差不多。

医学馆和住院部便在初秋这一天在苏鸾选址的地皮上破土动工。

不光是盖房子,苏鸾把所画的地图图纸也都拿去了给各种工匠专门制作。

而君青冥则忙着与鄯善国打交道,诸事繁杂。

两个人这一忙起来,便是好像两个人虽都住在一个城池里,但是经常是几天都见不到面。

(1195)开张营业

这一忙,便转眼到了万熹二十七年的冬天。

两个月的时间,天子给苏青赐婚柔嘉公主。苏青接了圣旨。但是对婚期提了意见,不能太快,因为眼瞅着苏夙年边防巡视就要来了。苏夙一巡视边防,就可能是一两年回不来。父亲不在家,他是万万不可能举行婚礼的。

这里有非常的合理。皇帝和皇后似乎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于是众人皆知的小苏大人,又有了一个新的附加名号,柔嘉公主驸马。而那个默默无名的柔嘉公主,也终于突然走到人们的视线之中。

不过好在,公主在出嫁前肯定是要老老实实的住在皇宫里,就算人们知道了这么一个公主的名字,也就是知道而已。长什么样,什么性格,都是一个谜。

苏鸾对这个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对她来说,她已经确定这公主是不可能真正嫁给自家哥哥的。

而林兰则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苏鸾和李婉言热情降妖,也很难把人叫出来。就算出来也是提前说好,苏青不能在场。

于是曾经那一个快乐的小团队,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

没有人知道苏青和林兰是怎么谈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约定。反正几个人分别在两人面前都明白不要在提气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便是。

一转眼,时间就到了十一月底。眼瞅着就要进入腊月。

苏鸾的“有家医院”终于建成。而那些从北境军营风尘仆仆而来,二十多名军医也到达了上京。

苏鸾自己做教材,做教案,做了课程安排。她自己只上临床课程,凌霜几个人分别授课。将跟了苏鸾几年学的知识传授给新人。

十二月医院正式开始接收病人,那些重症,回家没人看护的病人直接送到了住院部。而几十名大夫和药童像狼一样,抢着照顾病人。这种情况没有维持几日,医院的床位就变得紧张,又大夫抢病人,变成病人家属抢大夫。

与前一世医院一样,苏鸾还准备了贵宾病房。收费虽然是贵些,但是好在专业的大夫伺候的好。有些生了兵,又怕死的病人,干脆就住在病房里不走了。反正在这里有人伺候,无非是钱。钱不花做什么,难道还等死了带进棺材里。

而那些来学习的军医们,平时在军队里遇到的都是跌打损伤的外伤,到了上京后,面对的则是繁杂的,全部的疾病。一天的时间,他们有一般时间听着早跟着苏鸾到京的师兄们上课。半天加大半夜,在医院里帮衬。

没有多少时间,那些从北军来的军医们,发现终于发现了原来自己的知识匮乏。一个个几乎是不吃不会睡的张开双臂的学习。不愧是朱院首其亲自挑选的学生,学习能力超一流。有间医院的火热的时间比有间医馆还要快的多。

到了春节,医院几十张床位已是人满为患。

这种改变了这个时代医学水平的事,果然让苏鸾收到了最好的名义上的成就。因为夸她的人太多,所以连着君青冥一同夸了。

这一忙就又到了除夕。

(1196)除夕1

除夕这夜君青冥依旧是要按照规矩进宫参加家宴,苏鸾则是将城中最好的厨子请回家,在家中做了一桌,其乐融融和自己最好的帮手加战友好好吃了一顿,又给大家包了红包。今年的红包比去年还要丰厚。大家自然喜笑颜开。

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去年除夕夜来的那颀长儒雅的中年书生和高大健壮青年又来了。今年众人可不用再去猜测这两个人的身份,人被请进屋,众人就全跑了。

苏鸾无奈的笑了笑,请父亲和哥哥去了自己的阁楼,又重新摆了一桌。就在她房间里,一家三口把酒聊天。

苏夙道:“小鸾,父亲开春就要走了。我把你哥交给你照看。你一定要把他照管好了。”

苏青面色一黑,“父亲,话是不是说反了?”

苏夙神色无悲无喜,“我这一走快的话一年,慢的话三年。你遇到事情,一定要和妹妹商量。特别是柔嘉公主那边的事。”

苏青的脸更黑,“父亲,妹妹还没出阁,她一个大姑娘,能做什么。”

苏鸾对父亲,深深一礼,“小鸾一定谨记父亲的话。”

苏夙满意的点了点头,从手中拿出两个红包,给自己一双儿女一人一个。

苏鸾和苏青立刻笑嘻嘻的拿了红包给苏夙磕头。

这时候苏夙道:“小鸾,你再不嫁人真是老姑娘了。”

这回轮到苏鸾的脸黑了。苏青则在边上双臂环抱,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苏鸾努了努嘴,“也许等父亲回来,我外孙都给您抱上了。”

苏夙正在夹菜的手抖了抖,苏青的下巴砸到了脚面子。

“妹妹,你说话就不能矜持点?你这像是未出阁的姑娘说的话?”苏青道。

“我说的,不正是父亲最想的?”苏鸾娇憨的笑道。

苏夙叹着气笑着,“小鸾,又调皮了。不过小六最近风头太盛,水满则溢的道理小鸾你应该知道。你自己做的事,尽量不要再和他扯上关系。现在朝堂之上,已经人在谣传,你做的这些事,动静不纯。”

苏鸾嗤笑,“那些人,我都知道。父亲你别担心。是个人总会生病,他们现在叽叽歪歪,我就等着他们的至亲至爱病了的时候,有种不要来找我。”

苏夙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真来找你,你还能不医?”

“到那时就要看我高兴不高兴了。父亲,你别操心我了。反正你开春了再走,走之前,我给你多备些我密制的药丸带上。你自己放好了。这么长时间在外面,去的又是极北极南这样的地方,我真是不放心。”

苏夙道:“不放心的是我才对。你的身份未名,你哥又被陛下点了驸马。这下好了,我的一双儿女,被君家绑的死死的。”

苏青和苏鸾相对一笑。随即就听着苏青道:“父亲,妹妹和我不一样。他们俩是两情相悦。”

苏夙道:“其实大郎,我和你母亲也是被指婚,我以前也没想过会娶你母亲。”

(1197)除夕2

苏鸾听得出,这是父亲在宽慰哥哥。

“父亲,你放心。这事儿子不会让父亲操心了。到时候,儿子应对苏家的责任,儿子绝不含糊。林小姐那里我说的很清楚。她是个好姑娘,她理解我。”

这番话苏青说的极为恳切,让苏夙终于放下了心。

“小鸾,太子那边我会找人看着他。”

苏夙话还没说完,苏鸾便笑了说,“怪不得我有段日子没见着太子了。原来是被父亲看起来了。”

“太子这孩子,其实一点也不糊涂。只是这些年,陛下逼他逼的有些急了。也不能怪太子,主要小六长的太好了。”

苏鸾笑道:“父亲是在标榜自己把青冥教的太好了吗?”

也不知为何,苏鸾再说出这句话后,没有从苏夙的表情上看见应该有的骄傲反而是一种深深的忧虑。而苏青似乎也从父亲的脸上看见这忧虑。

屋中刚刚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有些冷场。

三个人均是沉默不语。

半晌苏夙才开口,“是啊,我也没想到。当日我只是看他是个好苗子。”

这时只听苏鸾朗声道:“父亲,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这个道理我知道。”

苏夙赞许的点了点头,“我知道,我的小鸾最聪明。”你既为我苏家女儿,谨记忠君二字便是。小六不管怎么说是陛下爱子,其他的事情你们不用多想。忠心为陛下办差,陛下不会为难你们。”

“我也相信陛下不会。但是陛下千秋万代后呢?”

苏夙沉默了一会,“成王也不会的。”

苏鸾朝天翻了个白眼。

苏夙又道:“丹书铁劵,父亲会要来的。你们俩放心。”

苏鸾叹气,她没有办法和这个时代的人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心里只想说一句话,父亲,史书上那些血淋淋的历史,你难道当那些事都不存在?

说实话,对于父亲的这种忠君思想,苏鸾是排斥的。但是父亲说的确实也是正确的,只要老皇帝在一日,君青冥就不会有事。最多也就是为了保持平衡,会偶尔会打压一下罢了。但是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她可不想一辈子这么过下去。

她可以向天保证,只要老皇帝一死,整个独孤氏首先要对付的就是她的青冥。这有什么好说的。她也可以向天保证,如果以后真是小十一当了皇帝,手上的刀会毫不犹豫的砍向他最亲爱的六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这是皇权,不是过家家。

那是她最亲爱的人,她不会等到那天,和君青冥在家等死,什么君让臣死这样的傻话。绝逼不会从她嘴巴里说出来。心甘情愿的去死。

怎么可能。

再说父亲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母亲的死,是怎么回事。若是自己告诉父亲,愚忠的父亲又该如何选择。

她现在不想说,她不想看着父亲失去心中的信念。她希望自己永远没有说出这个秘密的那天。

君青冥从宫里出来,便直直奔向苏鸾的住处。

(1198)除夕3

他不用问,自然知道苏家父子都在苏鸾的屋里。

等他进了屋,发现三个人脸上的表情并没有过年喜气洋洋的感觉,反而都有些沉重,他心里纳闷。又不好问,便和苏夙说了,四方边军巡视的安排。

一说到军务,屋中三个男子似乎都来了劲,讨论的热火朝天。

苏鸾在一旁有意无意的听着。这种谈话,君青冥和幕僚讨论政事,从来不避讳她。她是经常在君青冥书房隔间里听着。所以听三人说军务,完全能听得懂。

三人谈话间,她听到了许多个或陌生或熟悉的名字。

目前四方边军的主帅北军程持她是最熟悉的,然后便是南军余海天,西军池允,东军主帅的名字最有趣大名居然叫孙慢慢。所以三个人一通说下来,这个名字给他的印象最深。

“这位孙将军行军打仗是不是慢慢的呢?”苏鸾问。

三个人均是笑了,他们谈的太投入,差点都忘了,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鸾。

苏夙道:“你只要记得,他做事的风格和他的名字是完全反着来的就行了。”

君青冥也笑了,“这位孙大将军是个极有趣的人,小鸾有机会你一定要见见他。保准不会失望。”

苏青道:“什么有趣,就是个无赖啊。上回从我这借走的东西,我看这辈子也甭想让他还回来了。”

苏鸾问,“他借了你什么宝贝?”

苏青的脸腾地一下居然有些红了。确实不说话了。

君青冥笑道:“我知道。你哥哥半夜被人扒了一身衣裳。后来抓了人,居然就是这个孙慢慢干的。”

苏鸾哈哈大笑,“怎么,哥哥你该不是打不过他吧。所以才被抢走了衣裳。”

苏青恼怒的说,“我也有三年没见过他了。现在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扒光了他,我就不姓苏。”

苏夙斥道:“大郎!”

苏青立刻低下了头,“父亲手下爱将,还不如我报仇雪耻?”

苏鸾继续哈哈大笑,看着哥哥那羞恼的样子,就像是个小媳妇。可想当时哥哥被那个人坑的有多惨。

苏鸾又问了问,鄯善国将要送来战马的事。

君青冥说要首先给北军配上,苏夙并没有表示疑义。毕竟论最强的骑兵一定要给北军先装备了。

东南西三军,对战马的需求并没有北部那样迫切。

苏鸾也没想到,一顿年夜饭吃下来,她这就成了两个军部最高指挥官议事厅。

不过她也不会无聊,索性上楼拿了本书,别人聊别人的,她看她的。互不打搅,这年,只要最亲的人坐在身边就行了。关于谈话的内容,她才不管。她享受的就是亲情。

当子夜到来,整个上京城成了火树银花不夜天。君青冥对苏夙与苏青深深行了一礼在父子二人的批准下,带着苏鸾出去看烟火。

而这时,苏青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也匆匆离开了苏鸾的住处。

君青冥将苏鸾抱着坐到了屋顶上,看着满天烟花,又看着苏青朝着夜色奔去。苏鸾怀着一颗八卦的心道:“这个没良心的就把父亲一个人丢在底下了。一定是去找林兰了。”

(1199)过年

君青冥道:“现在林小姐对你大哥来说,就是个心结。和我对你一样。只不过,我比他幸运,找回了你。我也没法想象,如果你真的就这么丢了,我这辈子该怎么办。”

苏鸾靠在君青冥的肩上,看着满天的烟火笑道:“没出息。你还是个大男人呢。”她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觉得,会说情话的男人,真的好惹人爱啊。还好,还好,这个会说情话的男人,这辈子只会对她说。所以她是幸福的。

苏夙一个人坐在屋里,看着自己身边,那空着的位子,位子上摆着碗筷,喝一杯酒。他端起自己的酒杯,又端起那杯酒,就这么碰了一下,微微笑了,“玲儿,儿女们都大了。都不要我这个糟老头了。还是你好,走的这么潇洒。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愿不愿意。任性,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这么任性。”说完,自己将自己的那杯酒饮下,将另外一杯酒对空洒在了地上。

过了除夕,又是长达半个月的休沐。苏鸾多想和去年一样,把好朋友们都请去庄子上玩个十几天。但是哥哥和林兰不可能在出现在一个场合。

不林兰不来,她的这个小团队里,又补充了一位新鲜血液,那就是妮泰尔公主。

越是交往,苏鸾越是觉得这个西域的胖公主越是一位妙人儿。

而渐渐的她发现,这个妮泰尔公主对玉谦,并没有男女之情。她对玉谦纯属赏识,欣赏。而玉谦那样的玲珑心,自然也看懂了这胖公主的心思。所以,对妮泰尔也当朋友一样相处。

男女之间,一旦有了互相关照的友情,那在外人看就是十分要好。绝对有情。

看在娇儿眼中,便是无法理解,玉谦哥哥怎么会看上那个胖公主。但是她心里的话又无人可说,只能央求着哥哥带着她去找无事不通的女候姐姐倾诉。

苏鸾也是无法理解,柏娇儿对玉谦的感情。毕竟两个人年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柏娇儿就算心智聪慧比同龄的孩子开窍早,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她完全把自己当成之心大姐姐和娇儿解释,那女之间不一定只有男女之情。男女之间也会有友情。可以延伸为,好姐妹,或者好兄弟。

娇儿似懂非懂,那女候姐姐把我大哥当好姐妹还是好兄弟呢?

苏鸾立刻觉得一口心头血被憋在了嗓子眼。她终于明白虽然她觉得自己强于这个时代绝大多数女性,但是她绝对没有教导少女早恋问题的耐心。

于是她只能将娇儿交给了有这方面经验的李婉言。可是平时温婉可人,善解人意的李婉言却对苏鸾说,她爱莫能助,这方面的事她自己都还是一张白纸。

没有办法,娇儿要缠着苏鸾,苏鸾有没有办法帮娇儿解决这个难题。就只能把娇儿带在身边,跟着她,给人看病,去医学馆教学生,去医院照看病人。

也就是两天的时间,娇儿再也不问男女之情的问题。而是回家和宁远侯说,她要拜师,要和苏鸾学医。

(1120)找茬

听了自己唯一亲生女儿这么说,本就对苏鸾一直不爽的宁远侯夫人,立刻爆了。把柏祁臭骂一顿,又把娇儿关了起来。绝对不允许自己这对儿女再和那卑贱的女子有什么关系。自己当女医也就算了,居然妄想把她的女儿也拖下水,简直无可理喻。

也就是在大过年,宁远侯带着世子出去拜年的时间。她坐着马车,直接奔去了,家中仆妇早就打听好苏鸾新办的叫什么医院的地方。

这位侯夫人到医院的时候,苏鸾并不在意。而医院里的人看得出这贵妇人,是个不好惹的主,便也没人上前主动搭理她。

于是这位尊贵侯夫人在几位仆妇陪同下,就这么一直坐在人来人往住院部大堂里。等人本就是让人不耐烦的事,尤其是等一个让自己厌恶的人。

左等右等,宁远侯夫人也没等来苏鸾,这才终于忍不住找了个看上去像是大夫的人问。

可巧,宁远侯问的人正好是随着苏鸾从北军来上京的那位年纪最大的白胡子老军医,大约是宁远侯夫人的仆妇觉得这白胡子老大夫,看上去那么大岁数一定是个可靠的,将他带到宁远侯夫人面前。

宁远侯夫人自然是不屑开口和她根本看不起的人说话。主人傲慢,下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开口便问,“你家老板什么时候来。”

这一问便把老大夫问蒙了,“什么老板?我们这是医馆,医院,不是饭馆客栈。”

“就是你们那个女大夫。”那仆妇又说,“她不是你们这的掌柜的吗?”

听着这语气,老大夫立刻就毛了,“说什么呢,什么女大夫。什么掌柜的。我看你们是存心来找茬的吧。你一个下人对我们老师如此不敬,想来主人也不咋地。”

老大夫听力不太好,所以说话声音特别大,他这么一咋呼,把来来往往忙碌着大夫与药童都咋呼了出来。

那仆妇本就彪悍,一听不起眼的老头子,不光数落了自己连着自己主子也说了,立刻也火了,指着老大夫的鼻子就骂道,“什么老师,你一个这么大岁数的人叫一个十七八大姑娘老师,也不害臊。你们掌柜的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家夫人还等着呢。”

“十七八怎么了?挨着你什么事了。你倒是一把年纪,不还是个做家奴的。”

这句话一说,宁远侯夫人就气不过了,端着侯夫人说话的强调道:“怎么,你一个做大夫的还看不起我宁远侯府的人?”

众人一听宁远侯府,那些原本准备上来帮架的人,立刻又有了偃旗息鼓之势。

凝霜带着几名医学馆的学生,刚刚结束一位病人的治疗,便走过来问了什么事。凌霜听了便知道这侯夫人来者不善。

不过,这几年跟在苏鸾身边,找茬的人那么多,多大的场面他都见识了。所以对于这位侯夫人,还真没放在眼里。

对付这种人,有一个最好的处理办法

他对围观的人招了招手,对众人说,“都很闲吗?病人都不用管了?别忘了老师最常放在嘴边的话,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人那里浪费自己的时间。我们的时间很宝贵,我们的时间对于病人来说就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1121)来人送客

众人一听立刻散去。听了这话的宁远侯府人犹如吃了一只苍蝇,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确实也没有理由发火。她本就是来等人的,又不是来看病的。

只见她,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就这么坐着,气的肝疼。一等等了半日。

等来的却是匆匆赶来的柏祁。

“母亲,你来这干什么。”柏祁明显是骑马赶得急,平日一丝不苟的发髻微乱,披风斜着微斜着。

正一肚子气没地发的宁远侯夫人,就像是被点燃了火星的鞭炮,顿时就爆了,“怎么,我怎么就不能来?这是官府衙门,还是皇宫后院?我怎么就不能来。”

这么高八度尖刻的话,顿时又吸引了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柏祁觉得大窘,他一向都是孝顺恭顺的儿子,但是母亲这么说话,确实让他下不了台,他只能低着头好声好气的说,“母亲,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这里是人家治病救人的地方。咱们不要打搅病人好不好?”

“笑话,我是来等人的,你问问我坐在这里可说过半个字。你要回家,你先回家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柏祁的脸瞬间红里泛青,又不能把母亲拖走,站了一会,又好声好气的说,“母亲你找女候什么事?要不我来找她,约个地方见面好不好?大庭广众的也不方便说话。”

“有什么不方便的。”宁远侯夫人冷哼一声,“她有胆子教唆我侯门小姐和她学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问?”

被凌霜赶走的众人,听了这话立刻一个个都从各自待的地方蹦了出来,特别是白胡子许老大夫,对着宁远侯夫人怒问,“你说什么呢,能这么说话?我们老师好歹也是钦封县主,他国的女候,你就算是侯夫人,也比我们老师矮几分,我们老师的人品上京城谁人不知,哪里轮得到你这不讲理的妇人在这里给我老师身上泼脏水。”

柏祁的脸都黑了。一个劲的拽着自己的母亲,“母亲,走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家说。”

宁远侯府人时胳膊肘一甩,挣脱开柏祁,“钦封?”宁远侯夫人嗤笑一声,“一个从贱民堆里爬上来的还是脱不了贱民那张皮。”

“母亲!”柏祁什么面子里子也不顾了,直接拖着自己的母亲往外走。

凌霜冷笑一声,“是。夫人说的没错。只要是个人都脱不了一张人皮。

但是夫人,我们老师在这里治病救人的时候,您这样尊贵的夫人在做什么?

我们老师在贺兰不顾个人安危进了死地给那些与她毫无关系陌生人治疗瘟疫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我们老师虽然出身平民,但是她做的事可载史书,承后事万人敬仰。

您呢?脱了那层皮,还剩什么?您别忘了,你家世子爷的命就是我家老师救回来的。没有我家老师,世子爷现在早就化成土了。

你看不起我们这些行医人,没问题。有病了,记得别找大夫。来人,送客!”

(1122)给我打

宁远侯夫人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大夫打发走了,她可是诰命在身,哪怕柏祁使劲拽着她的手臂,她还是怒道:“来人,给我掌嘴,打烂这张目无尊卑的嘴。”

那些跟随宁远侯夫人来的都是身强力壮的仆妇,真要打起架来,一般的文弱的小书生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而柏祁只顾着使劲拉着母亲快走。一听母亲这么说,就知道坏事了。真要是在这里打了苏鸾的人,那女子护短是出了名的,绝对是睚眦必报的。

“住手。”柏祁大喊。

“给我打。”宁远侯夫人同时大喊。

一时间,京城盛名的有家医院的大堂里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而过年期间,苏鸾也是想好好休息。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像躺在家里睡觉。一个人又无聊,便去了梁王府,与往常一样,她在书房的隔间里睡觉看书。外头,君青冥和幕僚与下属们议事。她感兴趣的就听着,不感兴趣的就不听。

今天君青冥和幕僚们讨论的就是苏大将军巡军后,军部的大权陛下会做什么样的安排。按理说,自然是交由君青冥负责。毕竟陛下当日的安排就是梁王做苏大将军的副手。但,以陛下平日里的做事风格,绝对会再派一人,制衡君青冥。

所以大家就在猜测这个人选。

关于君青冥的事,苏鸾都会认真的听。只不过今天外头谈的时间太长,她听着听着居然睡着了。

直到君青冥进来推醒她,她眨巴眨巴大眼睛,茫然的看着君青冥“谈完了?”

君青冥摇头,“我让人先走了。你随我走。”

苏鸾更加茫然,迷迷糊糊的起来,快速的梳洗一番。随着君青冥上了马车。

“去哪?”

“京兆尹府。”

“去那干嘛?”

“宁远侯府的下人报官,说你的大夫把他们夫人打了。”

苏鸾顿时清醒了,“怎么可能。”

“具体还不清楚,你别急,我陪你去,没事的。”

苏鸾想了想,“你还是别去了。又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给那些啰嗦的谏官盯上了,小事变大麻烦就不好了。这种事,我自己能应付。”

君青冥道:“我陪你去,就在外头等你。放你一个人去衙门,我也不放心。再说宁远侯夫人不是讲道理的。”

苏鸾道,“我真是自带惹麻烦体质。”

君青冥笑道:“天大的麻烦有我。我只知道平庸的蠢材是不会惹麻烦的。”

两个人说笑间就到了京兆尹府。

府衙外面也聚集了一些看热闹的人,衙差前前后后带来了几十个人这些人清一色身穿儒袍的大夫,又或者药童打扮的人,足够吸引无聊好事的人的眼睛。

梁王府的马车着实招眼,一到府衙门口,上官羽便匆匆走了出来,但是下车的只是苏鸾,君青冥连脸都没露。

但是梁王府的马车到了,就已经摆明了态度。

见着苏鸾一下马车,柏祁也跟了上来,脸上的颜色别说多精彩,“真是抱歉,我没想到的。”这是他见到苏鸾后的一句话。

(1123)对簿公堂

苏鸾淡淡的笑了,她当然知道事情和柏祁无关。反过来安慰他:“有上官大人在,你也别担心。”

上官羽心里直叹气,这个皮球踢得好。事情全在他这。不愧是梁王身边的人。一句话就把事情撇干净了。

上官羽忙道:“是啊,女候,和侯爷世子也别担心。这就是一件小事。”

柏祁还是面带歉意,“女候,一会我母亲说什么,你千万别放心里去。”

苏鸾道:“那要看你母亲说什么。”

柏祁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到了京兆府衙门的大堂,苏鸾就听着里面吵吵闹闹。许多声音她是熟悉的。

而上官羽也坐到了他该坐的地方,惊堂木一拍“啪”,手持杀威棒的衙役们,齐齐低声,发音“威”。

吵闹的众人立刻安静了下来。众人这才看见,苏鸾已经在堂上站着。

而宁远侯夫人自然也看见了出现的苏鸾,冷哼一声。

上官羽,再一次拍了惊堂木道:“躺下所站何人。”

苏鸾道:“我乃宿城县主。”

宁远侯夫人道:“妾身乃宁远侯夫人。妾身状告这宿城县主,纵容下属辱骂欺辱妾身这堂堂四品诰命。”

上官羽问苏鸾,“宿城县主,可有此事?”

苏鸾知道,这都是上了衙门必须要问的话,恭恭敬敬道:“禀大人,这事我不知道。因为我并不在场。”

上官羽问,“那宁远侯府人如何说,县主纵容属下欺辱夫人?”

苏鸾道:“这个就要问侯夫人了。”

“你不在场就和你没关系了?”宁远侯府人道,“那些人都是你的人,他们做的事都和你有关系。”

苏鸾明白,这就是要开撕了。便道,“那好,那侯夫人请说,我的人是如何欺负你的。”

她们俩因为都是品级的,所以都不用跪着说话。

但是两人身后的人都规规矩矩的跪着。

“如何欺辱我的?你还好意思问!”宁远侯府人气的脸色煞白,眼圈通红,指着跪在苏鸾身后的人怒道:“你让他们自己说。我堂堂侯爵夫人,堂堂诰命在身,你也只不过是得了梁王……”

苏鸾立刻道:“夫人,咱们有事说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我刚刚只是问,我的人是如何欺辱你的。”

“你,你,你让他们说。”宁远侯夫人道。

苏鸾首先看向凌霜,凌霜脸上还有个红红的巴掌印,一脸羞愤,“老师,明明是她们先动手。老师你看我们的人”凌霜说着随手指了几个人,这几个人明显脸上身上都带着伤。

“血口喷人!”宁远侯夫人气的胸口起伏,“明明就是你们先动手。大人,我带去的可都是女子,你看看这帮恶徒连女子都不放过。”

上官羽看了一眼跪在宁远侯府人身后的所谓的女子,眼皮子跳了跳,他在心里默默的把女子这个词又重新定义一下。

“我们也受伤了。”一个仆妇道。

而此时侧苏鸾已是一脸清寒问:“我想请问,侯夫人怎么好好的会去我的医院。”

(1124)简单的结果

“笑话,你开医院还规定谁可以去,谁不可以去?”侯夫人道。

许老大夫道:“老师,她去就为了找你。开始我们都没搭理她,后来侯爷世子来了,请她回家。她就在大堂里骂人。骂的太难听。凌霜师兄就和她们理论,就被打了。”

苏鸾冷笑一声,“侯夫人,可有此事?”

宁远侯府人道:“我去自然是为了你。但你的人对我出言不逊,我还不能教训?”

“你都说这些人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教训?”

“就凭出言不逊。”

“出言不逊你就大人?”

“我打了又怎么样?他们该打!”

在一旁的柏祁,叹了一口气。

苏鸾则对宁远侯夫人微微福身,又转向上官羽行礼道:“大人,事情已经清楚了。”

上官羽微微点头。

宁远侯府人还愣住,这,这事情怎么就清楚了?她茫然的看了看自己儿子。只看见儿子低着头直叹气。

她忙道:“清楚了?清楚什么了?大人你可要明鉴。”

上官羽道:“事情确实已经清楚了,夫人您去找县主,但是和县主那里的人发生言语上的冲突,然后你的人先动手教训了县主那边的人,这事就这么打起来了。本官说的是也不是?”

宁远侯府人一愣。脑子这才反应过来,指着苏鸾怒道:“好个狡诈的小贱人。”

“母亲!”柏祁的脸通红,脸上写满了怒意。看的宁远侯府人又是一愣。她什么时候见过自己儿子发过火,还是对着她。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怔怔看着自己儿子。

柏祁也是后悔对母亲发货,神情稍缓,“母亲请慎言。”

自己老师被人如此当堂骂了,苏鸾的学生们一个个满脸怒火,一人道:“大人明鉴,这还是在公堂上,这位侯夫人就这么辱骂我们家老师。何况在医院里。老师被骂,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岂能坐视不管。”众人跟着点头符合。

苏鸾突然一转身向上官羽深深一揖,“大人,本县主状告宁远侯夫人高堂之上辱骂陛下钦封县主,并纵容手下在医院不顾吵闹病人,殴打我医院的学生和大夫。我的人脸上身上的伤就是人证物证。而大人您刚刚也听到了侯夫人对我的辱骂之词。大人也是证人。”

宁远侯夫人人又是一怔。嘴巴张张却是说不出话来。

一个夫妇道:“今日我们是见识了,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苏鸾这方一人道:“是啊,大家心知肚明。到底是谁恶人先告状。”

两方立刻又吵了起来。

上官羽惊堂木啪啪响,师爷也跟着喊“肃静,肃静。”

堂内好半天才安静了下来。

这边一安静,那边苏鸾立刻跟上,“大人,是非曲折,都在您眼前。本县主也不必再多说。”

上官羽看了一眼柏祁,好声好气的问,“宁远侯世子可有什么话说。毕竟您一直在场。”

柏祁一脸羞愧,根本没脸见苏鸾,低着头道:“大人英明断案,本世子没话说。”

宁远侯府人又怒了,“这二字算是白养了。关键时刻,竟一句话也不帮自家母亲说一句。”

(1125)她是谁啊

见宁远侯世子不说话,其他双方也都不说话了只听,“啪”上官羽又拍了惊堂木:“这事双方都有错。本官判,宁远侯夫人言辞不妥需向宿城县主道歉。而宿城县主需帮宁远侯夫人这边受伤仆妇治疗伤势。”

“妾身不服!”侯夫人怒道。

“本县主也不服。”苏鸾冷笑。

上官羽抚了抚额头,“若是对本官断案不服,你们可以到大理寺接着告。退堂!”

苏鸾明白,这事就等于京兆尹把皮球又踢给了大理寺。没上官羽什么事了。既然没京兆尹府什么事了,她便领自己的人对宁远侯夫人道:“看在世子面子上,你若来我医馆公开给我和我的人道歉也就罢了。否则,我会把官司告到底。”

宁远侯夫人嗤笑一声:“笑话,我还怕了你?谁告谁还不一定。想等我去给你道歉,下辈子吧。你且等着接大理寺的文书。”

“好。那我就恭候了。”苏鸾平淡而笑。

衙门聚集看热闹的人,不说人山人海,也是接踵摩肩,大家都昂着脑袋往里看。就看着一个青衣蓝裙,身材修长窈窕的女子,雄赳赳,气昂昂领着一票人往外走。

那气势,明摆着自己就是一名得胜还巢的女将军。后面那些看上去单薄身形的大夫们,一个个和打了鸡血一样,也一样昂着脑袋,鼻孔朝天的往外走。

“让让让。”苏鸾身后有小药童看见那么多围观的人挡住了他们伟大的老板的路。立刻上撸了撸袖子,上前开道。

“这都是什么人啊……”有看热闹的人问。

“瞧瞧,那个女的,好威风啊。什么来头啊。”

“不知道啊。看着年纪轻轻的,还是个小姑娘呢。”

“你们连她都不认得啊。”有人像是发现了新谈资。

“她是谁啊,跟着她的好像都是一群弱书生啊。”

“什么书生啊,你眼瞎啊。那些人明明就是大夫。”

“什么大夫?”

“对对对,怪不得我瞧着有几个人有些面善。好像是有家医馆的大夫。”

“有家医馆?”

一人拍了自己的脑门,“我终于想起来了,原来是她啊。”

“啊……我也想起来了……”又一个人惊喜道。

“谁啊谁啊。快说啊,急死我了。”一堆人记得头顶冒火。

“她啊,就是那个上京城大名鼎鼎有家医馆的老板啊,也是那个能对人下刀子的女神医啊。”

“还有,还有,还就是用军功换的爵位,陛下钦封的县主娘娘呢。”

“还有呢,在贺兰国救治了得了瘟疫的百姓,被贺兰皇帝封了女侯爵呢。”

“嗡”地一声,百姓们简直都已一种传奇,崇拜的眼神看着苏鸾,大家都知道了,这个看着不太起眼的小姑娘,又看着那样明媚耀眼的小姑娘。

原来是她啊。居然是她。真的是她。竟然是她。

各种各样的感叹和言语在人群中传播。

既然知道了她,自然就有人打着胆子问,“女侯爷,来衙门做什么啊?怪不得刚刚是府尹大人把您迎进去的呢。”

(1126)你个恶妇

苏鸾灿烂的笑道:“没什么啊。就是有人去我医院砸场子,把我的学生都给打了。我来解释解释,把我的学生都带回家。”

“谁啊。那么大胆子。敢砸女候大人的场子啊。”有人问。

苏鸾笑嘻嘻的答道:“不说也罢。世上那么多人,总有那么一个两个没事找事的。大家热闹看完了,赶紧散了吧。省的人家不好意思出来。”

“那不成,有人敢欺负女神医,我们不能让人家那么好过。来来来,我们瞧瞧,到底谁那么大胆子,找女神医的茬儿。”

苏鸾领着人雄赳赳的走着,也不看停在街巷拐角那辆漆黑庄重的马车一眼。

君青冥在马车里笑,感情这丫头就准备这么一路招摇走回医馆去不成?

外面阿三问,“主子?跟着吗?”

君青冥淡淡的“嗯”了一声,又道“乱的很,省的有人趁虚而入,看紧点。”

阿三领命,看热闹的人跟着苏鸾往前走。马车便远远的,不声不响的跟在后头。

原本柏祁想带着母亲尽早回家,但是大门口闹了那么一出,他也只能拽着母亲在衙门里一直等到天黑,外头没人了,才敢带着母亲出了衙门。

谁知道,一出衙门就看见宁远侯柏远召在外头站着。

宁远侯府人立刻走上前去,带着满脸委屈,“老爷,你怎么来了?”

“啪”一个雷霆的巴掌抽的宁远侯府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柏远召道:“你个恶妇,你是想把柏家上下一百余口人害死了才高兴?”

侯夫人捂着嘴巴,感觉口中一阵腥咸,吐出来一口血。

柏祁连忙扑到母亲身边,扶住母亲,“父亲,你怎么能这样!”

柏远召道:“你身为长子,在你母亲犯错的时候,不加阻拦。”说着他抬起一脚,直接踹在柏祁的肩头。他曾经跟着苏帅,南征北战,也就是后来落伤兵才告别战场,可想而知,他这全力一脚,力道有多大。直接将柏祁踹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侯夫人大哭,爬到柏祁身边抱住柏祁,“我的儿,我的儿。”

柏远召道:“你个败家的娘们,你还好意思哭,我今日要不给你长点记性,这个家怎么被你灭了,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一众仆人吓的匍匐在地,根本不敢抬头。

“我有什么错。你打我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打儿子?”侯夫人哭嚎。这时候哪里还有一点侯夫人该有的尊荣。

柏祁擦了一口嘴边的血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母亲,颤颤的说“母亲,你别说了。今天这事,怪我。”

“怎么怪你?和你有什么关系?”侯夫人哭道。

“怪我,怪我……怪我没及时拉住你,是儿子无能,儿子的错。”转而,柏祁深深对着柏远召叩首道:“父亲,是我的错。求父亲不要在责罚母亲,责罚我一个人吧。”

看着自己的长子如此忠厚,孝顺,被揍的也是够惨,柏远召的气稍微消了点,道:“恶妇,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感恩戴德,你留在家里就是祸害。

(1127)老子休了你

明天你若不亲自上门给女候道歉,你就不要在回宁远侯府,直接回娘wwla休书我会直接送到你父亲手里。”

“什么……”宁远侯夫人,直接瘫坐在地。两眼空洞。她完全蒙了,彻底蒙了。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欺负的明明是她好不好,是那些贫贱的大夫对她出言不逊好不好。是那个贱人和京兆府尹勾结让她吃亏好不好。怎么到头来都变成了她的错?

“怎么?你不愿意?”宁远侯瞪着她,“你若不愿意,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娘家去。我一天也不想见到你。”

宁远侯夫人一脸悲愤,“我哪里做错了!我凭什么要给那贱人道歉。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柏祁一把拽住了母亲的手臂,捂住了母亲的嘴,“母亲你别说了。儿子求你了。”

柏远召冷笑,“那很好。来人,现在就把夫人送回娘家去吧。你不去道歉,我去。我现在就去。祁儿,你在女侯那里说得上话,陪父亲一起去。”

柏祁点了点头,又对宁远侯磕了一头,“父亲,你就饶过母亲这一次吧。下回,下回,我一定把母亲看好了。”

“下回?还有下一回?”宁远侯柏远召几乎跳起来,“你觉得,我们还能有下一回?”

柏祁低头,“我去赔礼道歉,女候不会为难我们的。只要母亲不再闹就行了。”

柏远召冷笑,“你倒是挺看得起你自己。只可惜,你在女候那有面子,在苏帅那你只个屁。”

宁远侯府人一愣,“苏大将军?”

宁远侯也是气急了,自己也没控制住,居然说漏嘴了。他也不想隐瞒,但是也不想再多说,“不知死活的东西。”

“把夫人绑了,关进家庙。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来。今天跟着夫人去医馆闹事的仆妇,找人牙子来,全部打发出去。我府里不要这些惹事的妇人。”

那些原先还趾高气昂的妇人,跪倒一片,哭嚎一片,但是已经没用了,因为宁远侯已经带着世子,直直骑马走了。

道这时候,宁远侯夫人还是一脸茫然,她怎么就要害死一家人,这事怎么就和苏大将军能扯上关系。那贱人不是梁王的人吗?今天梁王也没出面帮她啊。侯爷是哪根筋搭错了?

她就这样带着无数个疑问与不甘被家中仆人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装进马车。一声也没发出来,就这么被关进了家庙。

再说苏鸾雄赳赳气昂昂的带着自己的人穿街过巷,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医院里。

好在那些学生受的伤都是轻伤,最多也就是红肿,连皮都没破一块。

只是被这么一闹,大家心里都火的狠。

苏鸾对大家说,“书秀于林风必摧之。树大招风说的就是这个理,不过大家今天很好,没给我丢人。以后有人赶来闹事,咱们就这么对付。我们不惹事,但是我们也不怕事。这就是我一直做人的准则。”

大家一听群情激奋,对苏鸾道:“老师老师,那些人看不起大夫,我们就是气这个。一提到大夫,就跟见了鬼一样。”

(1128)她的厉害

苏鸾笑道:“没事啊,我们记仇。谁看不起我们,我们就列个名单,这些人,就算死在我们医馆门口,咱们都不治。这个名单就叫‘黑名单上的人’”

大家哈哈大笑,一洗刚刚的怒气。接下来就是该治伤的治伤,该给病人看病的继续给病人看病。

医院里情况稳定了,君九从暗处走来:“殿下还在外头,问你有没有事?”

苏鸾笑呵呵道:“你让他先回去吧,我这里还要安抚安抚。还有帮我告诉柏祁,我没事,让他别多想。”

君九嗤了一声,“这事别找我。我帮你传话,还帮你安抚别人?那个没用的人。我可懒得理他。”

苏鸾叹了口气,看着君九就这么走了。想着明天等大家情绪都稳定些,再去找柏祁把事情说清楚,好不容易处的朋友,她可不想因为一个不讲理的娘,毁了大家的友谊。

她便一头扎入了医院,带着那些学生,一张一张病床讲解病情,让大家讨论治疗方案,她再从中点拨。这样一忙就忙到了月上柳梢。

结果忙着忙着,一个小大夫就冲进病房,“不好了,不好了,白天来闹事的那个世子带着人又来了。”

大家立刻就火了,正好苏鸾在,有一个表忠心的机会,立刻各自抄家伙冲出去。苏鸾蹙蹙眉,她当然知道柏祁绝对不是对那种记仇的人,

但是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也跟着走了出去。

出去便见着嘴角还留着血痕,雪白的锦袍上还留着一个大脚印的柏祁,站在堂中,宁远侯柏远召,站在他身侧。

他们只是父子二人。被一众手拿板凳腿,脸盆架的大夫和药童们围住。

“让开,让开。”苏鸾呵斥。

众人自然看见对方只来了两个人,便也不怕什么,给苏鸾让开一条道。

柏远召气势放在那里,就算是被一堆人围着,他只当那些人是空气,直到看见苏鸾走过来,那慑人的气势才完全的收敛。

苏鸾对柏远召行了晚辈礼,盈盈一福,“宁远侯,这么晚来我这医院有什么急事吗?”

众人一听,这个有点瘸的壮硕的中年人居然就是宁远侯大人,立刻没了刚刚的凶悍,怪不得刚刚感受到的气势那么吓人。胆子小的,手里端着的“武器”都在颤抖。

柏远召和蔼的笑了,“我来,是给我家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妇人赔礼道歉。女候请见谅,我妇人就是个什么道理都不懂的,那些年我一直在外征战,也没怎么管过她,让她有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坏毛病。请女候见谅。”说着宁远侯对苏鸾便是深深一揖。柏祁也跟着父亲一同行了礼。

苏鸾忙伸手扶住宁远侯,“侯爷这是要折煞小女吗?”

柏祁道:“玖月,父亲已经教训了母亲。是我母亲不对。父亲特地来给你赔不是。你千万别生气。”

苏鸾看着柏祁嘴角的血迹,问宁远侯,“伯父,你打世子了?”

众人听到这里,手里的武器已经全部放回了原处。退到了一边。

宁远侯道:“他该打。我打的还轻了。”

(1200)细微的苗头

苏鸾忙对柏祁说,“快,快扶着你父亲去我的屋子坐坐,喝杯茶,降降火。ヤ看圕閣免費槤載ノ亅丶哾閲讀網メwwwkàla”

柏祁又对着苏鸾深深一礼,“玖月,我对不起你。我也没想到我母亲这么能折腾。也是我做儿子的,没有把母亲劝解好,是我的不是。你怪我吧。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解气。”

苏鸾翻了个白眼,“我说世子爷,你也把我想的太小气了吧。再说我也没吃亏,除了我的人有几个被打了。但是侯爷如此上门赔礼道歉,我觉得可以替那几个学生接受侯爷的歉以。他们肯定不会再羞怒了。”说着苏鸾用目光扫视了众人。

几个被打的,脸上身上有点小伤的人立刻道:“是啊是啊,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老师说我们不应该生气,我们就不生气。侯爷亲自登门给足了小人们的面子。”

柏远召感慨道:“女候带的一手好兵。”

苏鸾道:“他们不管多大岁数,都是我的学生,尊师重道,他们都明白,他们可不是我的兵。”

柏远召微微颔首,又对苏鸾一抱拳,“今天这事,希望女候不要介怀。不求女候当没发生过,如实有人以后问起,只求女候帮我宁远侯府解释一二。宁远侯府经不住那些风雨欲来。”

苏鸾以为他在说梁王。所以立刻爽快道:“别担心,殿下从来都是明事理的。他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但是侯爷都亲自来了,他不会做什么的。侯爷放心。”

柏远召一愣,随即苦笑。苏鸾见他好像还有话说,便散了围观的众人,将柏远召父子领到说话方便的地方问,“怎么?侯爷还有什么顾虑?请直言。”

柏远召看了一眼柏祁,神情坦荡,“女候也知,我是苏帅手下的兵。”

苏鸾瞬间就明白了柏远召的意思,她真是纳闷,这个宁远侯怎么就看出自己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她可以肯定父亲不可能和这个宁远侯说这些隐秘的事。但是这个早就退居二线,一直有意刻意远离朝政的宁远侯怎么就看得出来?

但是因为有柏祁在,她不好明着问,便道:“苏帅那边如果问起来,我会解释的。请侯爷放心。”

似乎有了苏鸾这一句话,柏远召终于吐了一口气,“谢女候不怪之恩。”

说到这苏鸾终于想起来问柏祁,“你母亲到底为什么今天要来这等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人告诉我。”

柏祁低着头道:“就因为娇儿回家和母亲说,要和你学医术。就这么简单。”

苏鸾冷冷嗤笑一声,便不再说别的。

柏远召道:“娇儿想跟着女候,随她。女候愿意带她,是她的福气。家里那个不开眼的,我也懒得再和她啰嗦,我已经把她关进家庙了,省得她,没事再出来惹祸。”

柏远召说到这,苏鸾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宁远侯绝对知道些什么。

待宁远侯父子离开苏鸾的医院回家路上,柏祁问父亲,“父亲,我今日见父亲有些惧女候?她是我的朋友,父亲为何会惧她?”

(1201)是谁第一个鼓掌

宁远侯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道:“亏你还好意思说是她朋友。却一丝一毫都没看出来。若是你和你母亲一样糊涂,回头怎么死都不知道。”

柏祁骑在马上直接愣住,一张俊脸有些发白,说话的速度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我第一次见她就觉得她不凡。因为她的不凡,最开始我对她有一种抵触。”

柏远召点了点头,“还好,你还不是傻的过头。”

“那父亲能和儿子把话说明白吗?”柏祁的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很多碎片有一种呼之欲出的感觉,但是却又抓不住一丝一毫。

柏远召叹了口气,“祁儿,你也说了女侯她和一般女子不一样。就算是有名师教导,如果从小生活的环境就是民间市井,你觉得她会如现在这般,不论见了谁,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宠辱不惊。

之前我倒是也没注意过。但是那天那个鄯善国公主的宫宴上,你觉得一个市井出来的女子会如她那样对圣上,对皇后,对太子,对满殿大臣?那样不卑不亢对答如流,甚至还压了皇后一头。”

柏祁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儿子只觉得女侯性格洒脱,所以对大多数人在乎的人和事,她并不在乎。如果不在乎了,自然可以做到宠辱不惊。难道,父亲不是这样吗?”

“可能就大多数人,都会想你想的一样。但,那天,宫宴上,你好好想想,当女侯演奏完,是谁第一个鼓掌,叫好。”

柏祁道:“不是梁王殿下吗?”这句话他脱口而出后,又立刻怀疑自己的答案,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柏远召见柏祁想了半天也没答案,便道:“是苏帅。”

柏祁一怔,手一紧紧勒住了马缰,马儿嘶鸣一声,蹄子在夜晚青石板的道路上“哒哒哒”凌乱的乱踏了一番,随后终于停了下来。

“当时我沉浸在那个美妙的小调中。没有注意。”柏祁道。

“父亲不如你,对这些调调没兴趣。虽然我也觉得好听,绝对没有你们这样的迟钝。当时我看的清清楚楚,是苏帅第一个鼓掌,第一个赞好。我毕竟跟了苏帅二十年,对他不能说十分了解,但是有些事,多多少少还是能看出一些。”

“父亲,你到底要说什么。”柏祁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有些不堪重负。这个答案实在有些可怕。

柏远召叹了一口气,“回家说吧。这事也是我猜测。今天我一定要当面和女侯道歉,一是我本心,二也是我的试探。”

父子俩在沉默中回到了侯府。

刚进家门,一直守在大门口的柏娇儿,就跑出来拽住了柏祁的长袍广袖,“大哥,大哥。女侯姐姐有没有很生气啊。以后会不会不带我玩了。大哥,你一定要想想办法,让女侯姐姐不要因为母亲生我们俩的气呦。”

柏远召一把将娇儿抱了起来,“不会的。娇儿放心,刚刚爹爹专门去给你女侯姐姐道歉了,你女侯姐姐不是小气人。你女侯姐姐可是个女将军一样的人物。”

(1202)一切皆通

柏祁的因为看见妹妹刚刚缓和的神情又是一僵。

“那我就放心了。”娇儿抱住父亲的脖子,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又晓声细语的说,“爹爹,母亲到底做了什么?你怎么把她关起来了。”

柏远召哼了一声,“这事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你女侯姐姐没有因为你们母亲迁怒你们就好了。”

柏娇儿一脸狐疑,但是看父亲的脸色明显冷了下来,她便对柏祁做了鬼脸,从父亲的怀里跳下来,便跑了。

父子俩来到书房,散了仆人,柏远召道,“就我知道的,苏帅极少参加宫宴,极少,极少。特别是这种根本与他无关的宫宴。他以前从来没参加过。而且,因为他年轻时长的极为英俊,出身也放在那里,不管走到哪里追求他的女郎简直前赴后继。闹的他不胜其烦。所以从那会开始,他即便出现在这种场合,也从不会对任何一个人说一个好字。年轻的时候那是可以,后来就成了一种习惯。祁儿,如苏帅那样的人,一旦一件事成了习惯,就不可能破。可是,那天晚上,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破了他的这个习惯。”

柏祁苍白着脸色,“父亲我越听越糊涂了。”

柏远召道:“苏帅曾经有一个女儿,你知道吗?”

柏祁突然站了起来,“苏家二小姐不是早就死了。父亲你这是何意。”

柏远召道:“我看苏帅偶尔看宣奕女侯的眼神,就像是曾经看鸾小姐的眼神。而这事,女侯她似乎也知道。而且很自然,坦然。”

柏祁道:“女侯别说对苏大将军,我看她对陛下也是一样。会不会是父亲你想多了。”

柏远召点头,“我希望我是想多了。这姑娘和鸾小姐一点都不像。但是苏帅看她的眼神却是不同。今天我一试探,女侯就明白我指的是谁。这不会是巧合。至少从外表来啊,他们应该没有任何交易,没有任何关系。女侯怎么就能明白我说的是谁。”

“父亲你当时并没有说明那个人的名字,也许女侯误会成了别人,也未可知。”

“不。我可以肯定,她明白我说的是谁。你还记得曲家不?”

柏祁点头,他当然记得。

“我去查了,当时梁王并没有想把曲家灭了。曲岩这个人还是有才的。他贪墨的那些银两根本就不至于整个曲家灭了。”

柏祁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是因为有人想让曲家完蛋。祁儿,你说。连梁王都没想过要灭曲家,谁和曲家那么大深仇大恨?独孤氏那边不可能。朝廷目前除了独孤一族,梁王的势力,还有谁能把苏家这么直截了当的整灭了。这个答案,根本不需要想。就已经明了了。”

柏祁已经从震惊转向平静,“那是他在帮她出气……梁王那种整治敲打一下,他看不上眼,他出手就一定是吵架灭门。因为他是苏帅……”

柏远召苦笑了道:“我现在不能确定,苏帅如何看待宣奕女侯。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惹毛了女侯,苏帅就会出手。曲家就是个例子。活生生的例子。祁儿,你明白吗?”

(1203)浑不在意

柏祁再一次白了脸色,曲家的完蛋,他一直以为是梁王出手的结果。他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梁王从来就没想过灭掉曲家。

是了,是了。如果梁王和苏青联手,真想做什么,怎可能白白只让铁血卫围住曲家那么多天,曲岩被抓进铁血卫,过了大半个月才突然从铁血卫的牢房转去了刑部。

这些他以前竟从来没想过,又或者说,根本没几个人想过这些。

只是今天,父亲在宫宴上看出了一些端倪,才抽丝剥茧判断出这些。

苏帅离着他实在太遥远,虽然父亲跟着他南征北战,但是他长这么大,都没机会和苏帅讲过一句话。

但是要说当时延禧宫大殿里坐着的人里最了解父亲的除去陛下,应该只有父亲和梁王。

所以,父亲不会错。

“父亲,还有苏青对待女候的态度,我现在想来也是有些疑问。以前我总觉得,小苏大人与玖月关系不错,那是因为梁王。但是,我也一直知道,小苏大人从来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只是梁王爱慕的女子,好像真犯不着他如此待玖月。”柏祁道。

柏远召道:“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清楚。我说的,只是我看见的和我知道的事。既然你连小苏大人都拉进来的,那就是更加说明,宣奕女候与苏家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所以,父亲晚上才会对母亲发那么一通火。”

“你别提她。想到我就火。她招惹谁不好,非和宣奕女候过不去。想想今天的事情,我就后怕。”

柏祁听到这里心里也是冷汗连连。想到这,他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父亲,去年玖月被北燕太子带去了北燕。当时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柏远召道,“我如何能不记得。所以,祁儿,他们的关系是确定无疑的,绝对不是父亲乱猜。不管她是谁,你以后一定要小心。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道。”

柏祁叹了口气,她当然行事无所顾忌,天不怕,地不怕,因为站在她身后的人实在太强横。

“可是父亲,难道说,那个苏家二小姐,没死?”

“不知道。恐怕她本人才知道。不过,总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也别多想。以后该怎样就怎样。”

柏祁虽是点了头,但是内心波涛狂澜,无法平静。一夜未眠。

苏鸾从医院回到府中,君青冥一直在等她,两个人把事情一说,君青冥冷笑,“这个宁远侯夫人看来要有人教教她什么叫规矩。”

苏鸾道,“还有一件事,柏远召,好像怀疑了我和父亲的关系。”

“怎么可能。”君青冥有些吃惊。

苏鸾便将柏远召对她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不差的转述给君青冥听。

君青冥听完,并没有什么不安的情绪,而是觉得奇怪,笑道,“没想到宁远侯居然是这么一个甚为细心的人,那些年跟着师傅,没有白跟。你也别担心,他绝对忠诚师傅。”

苏鸾笑道,“他们家的事,我从来不担心。只是我和你想的一样,没想到这个宁远侯是个如此通透的人。早早的从军中退下来,真是可惜。”

(1205)凶杀

两人确实没有把柏远召是否怀疑,或者是知道了什么放在心上。

只是紧接着,宁远侯夫人在家中突然惨死的事情,给了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京兆尹府,刑部,大理寺全都派人去查看了现场,毕竟死的是朝廷三品侯爵的正妻,本身也有诰命在身。就被人在家中的佛堂里砍的血肉模糊。这让还在过年期间,喜气洋洋的整个上京城的百姓,吓的半夜都不敢出门。

已经封了印的天子震怒,要求三司十天内查出凶手。

于是所有的嫌疑都指向了苏鸾。又或者是相帮苏鸾出气的梁王。

这件事苏鸾被传去刑部不下于四五次。很多问题反反复复的回答,她都已经能倒背如流。但是确实又查不出任何线索。案子只能僵住。但,陛下已经下了旨意,十天内必须破案。这可极坏了三司官员。

就算在苏鸾身上找不到证据,但是上京城的人其实在心里都隐隐的确定,凶手不是苏鸾就是梁王。

宁远侯夫人一个在深宅大院里的妇人和谁有这种深仇大恨。

只有当天发生口角的苏鸾。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苏鸾虽然被传去审问过几次,却一直没有被抓。这不符合常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主要嫌疑人被传去刑部,没有人能在没结案之前就放出来的先例。

可这个先例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苏鸾破了。

于是更多的人或者怀疑或者确认,一切都是因为梁王在苏鸾背后撑腰。

背地里有骂的难听的直接就用j夫妇,又或者一对狗男女来形容两人。

但,也只有苏鸾和君青冥自己明白。这阴谋规划的相当完美。不光把风头正劲的苏鸾拉下水,还有君青冥,明明一浪高过一浪的人气,瞬间百姓对他的评价直接掉入谷底。

君青冥苦笑,做一辈子好事也没被多少人惦记着,一件被冤枉的坏事,就抹杀了之前所有的抚触。

人心,确实单薄的可怕。

苏鸾明白,既然是一场阴谋,如果什么也不做,只坐在家里等结果,那么事情可能会越来越糟。她倒没什么,她唯一担心的只有君青冥。

苏夙与苏青都看看过她,也仔细的聊过。两人都动用了自己能动用的人力,都没查出事情的破绽。

苏鸾在家中坐了一日后,决定亲自去宁远侯府,去凶案现场查探,还有宁远侯夫人的尸体,她也要亲自查验。毕竟前一世她看过那么多侦探小说,应该不会白看,另外这个时代的仵作,和她的技术比起来,应该还是有不小差距的。等别人还不如靠自己。所以她换了一身衣裳,便于君青冥一同去了柏府。

毕竟死者为大,不管她身前如何没事操事。但是人死了。而且这个死因应该和她苏鸾有些关系,所以她上门拜祭是应该的。何况她是柏祁与柏娇儿的朋友。所以怎么说,她都该去一下。

好在宁远侯府的人对她和君青冥的到来,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也许是宁远侯早早叮嘱过的原因,又或者这位侯夫人在家中并不得人心。又或者柏祁与柏娇儿对苏鸾无边的信任。

所以苏鸾很轻易的就被柏家人带到了行凶现场。

(1206)细查

因为陆陆续续,总有人来不断的勘察现场,所以宁远侯府后院的偏僻一隅的这间小佛堂,被宁远侯下令,严密的封了起来。

陪着苏鸾与君青冥来的就是宁远侯本人。而柏祁作为长子,则一直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

苏鸾从柏远召对待自己的态度很明显的看出,他没有敌意。但是今天的态度也绝对没有前几天那个夜晚那么恳切。一切都是淡淡的,符合一个刚刚丧妻中年男人的态度。

小院门口守着的柏家的仆人,见侯爷来了,立刻恭恭敬敬上前请安。

柏远召淡淡的道:“把门开开吧。”

仆人立刻听命。

从站在这小院门口开始,苏鸾就开始仔细的观察。从地面,到墙面,门把手也没放过。光一个小院的门,和地面,她就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时不时那个小刷子,刷刷墙面和把手上的灰尘,自己带了一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怪异镜子东看西看。

她这样细细的看,柏远召脸上的表情也终于有了一丝缓和。君青冥则是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苏鸾身侧,同样也用他的观察力,扫视着这间小院。

检查完了门口,她又在院子里有步骤的一点点的排查,没有放过一个角落,一片墙灰。在院墙的一个拐角,驻足了下来,与君青冥对了个眼色,两个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

柏远召道:“这里三司的人也都注意到了。人应该是从这里进的院子。院墙顶上的掉了一块瓦片。瓦面正好掉在了这个地方,”说着他指了指院墙下的一个地方。

“瓦片就一块?”

柏远召点头。

“那么,碎瓦片一定是给三司的人早就带走了。”苏鸾又问。

柏远召道:“没有,他们只是看看,记录下了碎片的形状。瓦片我收着了。”

苏鸾拍了拍手,却是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

探查完了院子,三人终于来到了佛堂门前。说是佛堂就是一间宽敞的空屋子,屋子里供着佛龛佛像,从里面另外又隔出来一间,给打理佛堂的人居住。

原本佛堂里住着一名老嬷嬷,宁远侯夫人被关进来那夜,因为只有一间卧房,老嬷嬷就搬了出去。

现在的佛堂大门肯定是紧闭的。苏鸾又和在院子门口那样,细致的观察佛堂门口的每一个细节,同样时不时小刷子和放大镜齐上阵。她就这样绕着佛堂转了一圈,把窗子和门都检查了一遍,这才推开门进了佛堂。

一进去便看见地上已经成了褐色干枯的大片大片血迹,连着雪白的墙面上,柱子上,飞溅的血滴,可能是被害人挣扎蹭上的片状的血迹。因是白墙,所以血迹显得特别刺眼。

不过这些可能会吓坏普通人的场面,对屋里站着的三人来说,完全不会放在眼中。

再惨烈的场面他们也都司空见惯。何况只是血迹。

所以一进了屋子,苏鸾反而对那些血迹的形状与活动区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君青冥也同样从他的角度把屋子里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1207)两个答案

柏远召则是像一个透明人一样,安静的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看着两人在屋里查探。

君青冥查看的速度明显比苏鸾快很多,毕竟他也没有苏鸾早就准备好的那些物件,一切全凭自己的观察力。

苏鸾则是连一粒灰尘都没有放过。

这一查便到了傍晚,光线已经不允许再查下去。苏鸾对柏远召道:“麻烦请侯爷派人掌灯,我想和侯爷说一下我得出的结果。”

一直安安静静站立着的柏远召,立刻叫人在屋内掌灯。

苏鸾首先问了君青冥,“青冥,你看出了什么?你先说。”

君青冥道,“我得出的结果,侯夫人被害,下手的不是有武功的人。又或者有意隐藏功夫的人。”

说完他看相苏鸾和柏远召。两个人都平静的看着他。

他便继续说,“我知道就算侯爷离开军中几年,但是一直坚持苦练。侯爷的手里的功夫没有落过,所以侯爷一定最清楚,有功夫的人和没功夫的人在杀人这件事上的区别。”

柏远召点了点头,“这个我从第一眼看见夫人的尸体,就明白。”

君青冥微微颔首,“我觉得明明可以干净利落,却残忍的把事情办成这样。只有两个答案,一个是真的不会杀人,慌乱。一个是故意制造假象。”

苏鸾问,“那这两个答案你更偏向于哪一个?”

君青冥道:“其实我更偏向第一个答案。”

“为什么呢?”苏鸾问。

君青冥道:“除非是个杀人狂,不符合常理的做下这等凶残的事。一个正常思维的人,总归是一条人命,何况是一位侯夫人。一个身怀武功的人,肯定想的是尽快把事办完,赶紧离开。那么答案就只剩第一个,杀人的时候很慌乱,并且并没有一刀毙命,还和侯夫人挣扎搏斗了一番。才会有这些痕迹。”

苏鸾赞赏的对君青冥微微笑了。

柏远召道:“我正是和殿下想的一样,所以从一开始我就肯定,这件事和殿下与女候无关。如果像外头传的那样,是你们派来的人。又怎么可能做成这样。”

君青冥神秘的笑了,“那也不一定,侯爷忘了我还有第二个答案。”

宁远侯道:“你们犯不着这样欲盖弥彰,既然做了,自然知道矛头都会指向你们。你们还这样掩盖,犯不着。”

君青冥和苏鸾同时扬了扬唇角。

苏鸾道:“那么现在我开始说。”

君青冥和宁远侯齐齐看向苏鸾。

“我得出的结果,其实和青冥差不多。但是我没有两个答案,只有一个。”

说到这,苏鸾顿了顿语气道:“行凶的人有两个。”

君青冥和宁远侯目光中满是惊讶。

苏鸾道:“而且,这两个人,是两个女人。两个并不瘦弱的女人,或者说比起我来,应该算是强壮的女人。”

君青冥和宁远侯表情越发的惊讶。

苏鸾道:“正如青冥说的那样,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干起杀人这件事一定是满心惶恐,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而且这是在侯府。

(1208)两个人

窗子没有被敲开的痕迹,所以人是从大门进来的。而什么样的人,可以自由进入府中院落。何况佛堂里关着的是侯夫人,又是夜晚,绝对不会是男仆。”

宁远侯瞪大了眼睛道:“女候是说,凶手就是我府上的女子?”

苏鸾道:“我只是推测。不能确定。我说的都是我根据眼睛看见的,推测出来的。”

宁远侯道:“女候请接着说。”

“其实侯爷和青冥已经得出了一个最关键的答案,凶手不是功夫在身的人。如果是个强壮的男人,我想屋子的血迹也不会现在这样。毕竟夫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是养尊处优的,别说是个强壮的男人,就算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厮,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判断凶手是女子。”

“那为什么是两人?”柏远召问。

“因为,侯爷请看这里。”苏鸾指着墙面上的一片喷溅的血迹,“这里的形状,一定是凶手砍断了夫人的一个主动脉,就是,大的血管,血才会有这种喷溅的形态。但是侯爷你仔细看,这形状明明应该成扇形,但是到这里,为什么断了?”

柏远召,仔细的看了那片血迹,然后眸子紧紧一缩,“有个人站在这里,没溅到墙上的血迹,被那个人挡住了,血迹肯定在那个人的衣服上。”

苏鸾点头,“这样断掉的形状,不是一个人当着,就是一样东西挡着。可是我真想不出来,凭空会有什么东西挡在这里,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一个人站在这位置,挡住了喷溅出去的血迹。”

君青冥道:“那怎么就是说,是两个女子干了这件事。”

苏鸾道:“那个人,应该只是旁观,没有动手,如果动手,地上就应该有脚印。可是从我目前观察,屋子里只有两个人的血脚印。我想那个没动手的,应该是陪着凶手来的。或者是把风的,或者是完全不知情,被吓傻了。”

柏远召道:“可是,我夫人那天去女候医院闹事,基本上把府中所有身强力壮的仆妇都带走了,这些仆妇当天夜里都被我罚了打了二十棍子。应该是行动不便才对,或者躺着养伤,哪里还有力气做这件事。”

苏鸾的眼波流转,嘴角微勾,“这就对了。”

柏远召问,“怎么?”

“所以说,我刚刚没想通,如果要做这种事,为什么还带了一个看热闹的人。现在这问题就通了。”

“女候请说。”

“因为那个人行动不便,而另外一个人肯定是搀扶她来的。”

“坏了。”柏远召一声叹。

“怎么?”苏鸾和君青冥的目光一同看向柏远召。

柏远召道:“因为那些仆妇跟着我夫人找了女候的麻烦,我当夜一气之下,罚了她们二十棍子,让人牙子把她们都发卖了。早几天前人就都被人牙子领走了。不过大过年的,估计还没来得及去集市发卖。”

苏鸾道:“后也不用担心,您忘了,还有一个人呢。她既然能搀扶着受了伤的人来,说明她并没有被挨棍子,自然就不在被人牙子领走的范围内。现在应该还在侯爷府中。”

(1209)我很自信

君青冥道:“玖月,你就这么肯定这个答案?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另外一种答案?”

苏鸾摇了摇头,“我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君青冥问,“刚刚在院子里,侯爷也说了,三司的判断,人是从院墙爬进来的,还有瓦片掉下来的痕迹。碎瓦也被侯爷收起。你不用看一看?”

苏鸾笑道:“不用。因为那是假象。那墙对于不会武功的人来说,还是高了点,如果真要是翻墙进来,掉下来的绝对不会只是一片瓦。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翻墙。对于翻墙这事,我应该有些发言权,我们翻墙的时候,在达到墙顶的那一刻,双臂肯定是要用力趴在墙顶上,然后双臂用力撑住上半身,腿在翻上去。这一番动静,怎么可能只掉下来一片瓦片?要么这个凶手有功夫在身,这个假设已经同时被我们三个人都否定了。那么只剩第二个答案,凶手没有功夫,是个普通人。那么是个普通人,又是翻墙进来的,只碰掉一个瓦片。所以答案是自相矛盾的。这个自相矛盾的背后的答案,就是凶手制造了一个假现场。让人误以为是翻墙进来的。我想三司查案的人应该都会把精力放在了这点上。所以案子始终没有进展。”

这时苏鸾明显发现宁远侯看她的表情变了,变的极为复杂,眼神里似乎还有一种探寻。苏鸾只装着看不见。

君青冥道:“你说的这么详细,好吧,我就信了你,是个爬树爬墙的皮猴子。”

“侯爷,我能不能看看夫人尸身?”

苏鸾这句话一说出来,柏远召的神情立刻又是一变道“不能。是我的疏忽,我只想着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连她贴身的丫鬟也没给她安排一个。如果那天晚上但凡她身边有一个人,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既然已经走了,我就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和不安。”

君青冥也是拍了怕苏鸾的肩膀,“玖月,其实既然你已经有了一个方向,那就没有必要再打搅侯夫人了。再说,夫人已经入殓,衣衫肯定都穿戴整齐。伤口你看不到。”

苏鸾对柏远召道:“不好意思侯爷,我并不是想打搅夫人,我只要看一眼,看一眼伤口就行。这么多血,一定有伤口在外,我不用让夫人宽衣。”

柏远召摇了摇头。嘴唇紧抿。苏鸾明白,看来这是柏远召的底线,跨不过去。于是道:“侯爷,我分析的答案已经说出来了。请侯爷暂时不要对外说。因为,这些都是我的分析。没有实际证据。”

柏远召问:“如此说来还不能抓人?”

苏鸾道:“侯爷也知道,这件事对我和青冥影响颇大。如果就这么没有让人信服的证据就强势抓人,外面还不定传出什么腌臜的浑话。”

“所以?”

“所以我想让凶手自己现行,大家都明白这件事。再抓人也不迟。”苏鸾道。

柏远召道:“女候就这么自信,凶手等着我们去抓?”

苏鸾微微一笑,“这点,我绝对自信。”

(1210)传说中的女大仙

没过两天,宁远侯府闹鬼的传闻就传遍了上京城。而宁远侯与世子到处请大仙镇宅的消息也传遍了上京城。

“没办法啊,谁叫侯夫人死的冤。又那么惨。”

在茶楼茶馆里到处都能听到这种感慨声。

“是啊是啊。到现在凶手都抓不着,那侯夫人生前就凶悍出了名,死了能不出来闹腾吗。”又有人道。

“也不知道那鬼长什么样,是不是侯夫人。”

“废话,自然是了。传说侯府里的有见到那鬼的就穿着侯夫人身前的衣裳,在府里到处飘。现在侯府人心惶惶。所以侯爷和世子这不到处请人回去镇宅嘛。”

“对对。我也听说了,侯爷可是花了大价钱,请得道的仙人。也不知道请到没有。”

“既然是得道的仙人,哪那么好请。反倒是那种半瓶醋,已经在宁远侯府门口拍长队,自荐道士多着呢。现在宁远侯府门口热闹着呢。不知道的,这家人到底是在办丧事还是作别的。”

众人一听这么热闹,立刻起了兴致,三五成群的跑去宁远侯府门口看热闹。

不看不要紧,一看确实吓了一跳。看热闹的人是没想到,敢情在上京城里居然有这么多半仙。那自荐的队伍足足排了几丈远。

那些人打扮各异的,有道士,有神婆,还有巫师,甚至还有,光头像是和尚,但是穿着却是不伦不类的人。总之,这些平时活动在社会最底层的牛鬼蛇神,一下子全冒出来,且全部集中到了宁远侯府门口。让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真正的一饱眼福,把热闹看的极致。

又过了大约两天,宁远侯府终于传出了找到大仙的消息。传说这大仙,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大仙入住侯府当晚,就镇住了侯夫人的鬼魂。自那天晚上开始,宁远侯府就没在闹过鬼。

茶楼里,酒肆里,甚至花街柳巷,传的那是神乎其神。

众人都特别想看一看这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大仙到底长什么样。是不是传说里的女仙人。仙风道骨一样的人物。

好在随即又一个消息传了出来,那女仙人说了,侯夫人去的不甘心,就算现在暂时将侯夫人的鬼魂镇住,想要彻底让侯夫人魂归阴司,就必须抓住那个凶手。

而这件事,朝廷三司没能力,她来抓。

众人那一颗颗激动的八卦的小心肝几乎要爆棚。

有人就问了,“难道这女仙人要去梁王府抓人?又或者去那个有家医馆抓人?”

说话的人神秘的摇了摇头,“女仙人说了,她要公开的抓凶手。众目睽睽之下的抓。”

“怎么公开?怎么众目睽睽?难道叫上京城的人做观众?”一人问。

那说话的人,笑嘻嘻的点了点头,“你可说对了。三天后,是侯夫人出殡的日子,就在当天,女仙人要施法抓凶手。”

“我的天啊。抓个凶手,还要施法?这也忒唬人了吧。”

“有人不屑。”

“唬不唬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我们只要有热闹看不就好了?”

(1211)美男子

众人想想也是啊,立刻就有人问了,“那热闹在哪看啊。到时候我们都去啊。”

“你傻啊你,他宁远侯府抓凶自然是在宁远侯府啊,不过那天宁远侯府会四门大开,大家都可以去看女仙怎么施法,怎么捉凶。女大仙说了,要的就是在侯夫人出殡前把事做个了结。到时候还会请侯夫人的鬼魂出来,认凶。”

“那如果凶手不在场,怎么抓呢?”问题又来了。

传话的人挠了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到时候女大仙总是有办法的。”

“可是不是都传闻凶手是梁王护那个女神医干的事吗?他们俩是肯定不会去送葬的。”

有人道:“那是传闻,都是传闻。如果真要是他们俩干的,三司的人不早就上门抓人去了。”

“对了。到时候就看梁王和那女神医有没有胆子去宁远侯府。不去,就是心里有鬼,去了,那就看那女大仙到底怎么捉。”又有人兴奋的道。

大家一听那颗八卦的心,几乎是心潮澎湃,各自散去,每个人又把这事当成谈资得意洋洋的继续传播。

两天后,终于倒了宁远侯夫人出殡的当天。

早早的,上京城的百姓,带着零食,抱着小板凳,有些是一家子拖家带口的就聚集倒了宁远侯府门口。

果然见,侯府平日紧闭的正门的大门四开。门口没有看门的家丁。安安静静,冷冷清清,除了大门头上挂着的白布,两个雪白的灯笼之外,根本让人看不出,这府中今日要办出殡。

这毕竟是侯府,对于那些老百姓来说,那是传说中,高不可攀的地方。所以就算四门大开,就算门口没有守门的家丁,就算传说中侯府允许众人来看热闹。还是没人有胆子,那脚敢往侯府大门的台阶上踩。

直到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灰白的天空越来越亮。一辆黑色的古朴庄重的马车,缓慢的穿过人群而来。

有眼尖的立刻看见,这马车的车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一人惊呼,“梁王府。是梁王的马车。”

有过一会,一人骑马而来,马上一高大健壮,面容英挺的男子。又有人惊呼,“这不是铁血卫的小苏大人吗?”

又过了一会,又是一辆马车,缓缓从人群里穿行,停在了宁远侯府,因为没挂牌子,没人知道是哪家的。只看得出马车虽是比之前那辆朴素些,但是也是非富即贵。

两辆马车,一人一骑,最终齐齐停在了宁远侯府门口。

这时府门内走出一个披麻戴孝,身子如玉的男子。

“是宁远侯世子,世子出来了。”有人道。

只见柏祁对那黑色庄重过的马车深深一揖,一对身穿素袍素裙的男女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呆滞,毕竟这还是第一次在看见号称九州第一美男子,梁王的脸。

似乎梁王还有意识的让大家都看见他,他还在府门口站了一会,还向众人看了看。顿时人群里就传来无数女子的倒抽泣声,和窃窃的赞叹声。

(1212)不该来的人

“那女子应该就是那女神医了吧?”有人问。

“自然,当然。我见过,就是她。”一人答。

在确认了苏鸾的身份,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苏鸾。当然更多的声音是表示不理解,不明白这么一个样貌平平的女子,怎么让天朝俊美无俦的梁王死心塌地为她出去杀人的。

不对啊。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如果他们俩真是凶手,怎么会今天有胆子来宁远侯府?

一个疑问就在众人心中爆开。

“难道他们俩是来示威的?又或者自投罗网?”有人道。

“你自己是傻子,能不能别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一人嗤笑。

众人听了,都是传出笑声。

“你们没看,侯爷世子对他们俩人的恭敬相迎。宁远侯府的人都不介意他们俩,你们跟着瞎凑什么热闹。”有人道。

这时候,从另外一辆马车里走出来一个一身白袍,兰枝玉树般的人物。

有女子惊呼,“是,是,是小玉大人。玉大学士。”

也许是君青冥的身份与样貌太高不可攀,在民间,反倒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玉谦成功踢飞了长期盘踞在上京城众少女心目中偶像的地位君青冥,成功取代了他。

所以当玉谦身姿款款,走出马车,人群中女子们爆发的惊叹声几乎是君青冥的三倍。

这让还嘚瑟的站在大门口的君青冥抽了抽嘴角,他自己都不知道,敢情自己已经被踢下榜单了。

玉谦走到柏祁面前,拍了拍柏祁的肩膀,也没说什么。

苏青也下了马来,走过来。当然他的到来,人群里是一点声音都没再发出。谁不知道他已经是准驸马的身份。谁敢对皇家的人觊觎,都怕不知道怎么死的。

几个人一同入了府。这时候,有一个宁远侯府的家丁跑出来,对众人扯着嗓子喊,“有秩序的进来,热闹可以看,但是碰坏了我家的花花草草,要赔钱的。”

大家一听这句话,眼睛放光,不过毕竟是这家人在办丧事,确实也不能吵吵闹闹。

在第一个人踏上台阶,后面的人便默默的跟着,往府中走。

当这些看热闹的百姓卑微的双脚跨过这朝廷三品侯府的大门,就看见正院里早就摆好了一个高台,台子上也早就摆好了一切常见的八卦图形的布帆。台子上还摆着一个木案几,案几上摆着香炉,还有黄纸符。

这些都是道人捉鬼镇宅的必需品。所以大家并没有多在意。

辛亏这宁远侯府的正院够宽敞,应该是宁远侯和家族子弟的练武场,平时连马都跑得。所以院子里站个三五千人根本不是问题。

在高台之下,还有一个区域被麻绳拦着。里面摆着一些华贵的椅子。椅子上现在就坐着梁王,苏鸾,玉谦和苏青几人。

不一会,又来了一些与宁远侯交好的朝廷大员和贵族。只要来的人都对高台最前方坐着的梁王与苏鸾投来诧异的眼神。

似乎都没想到,这两个人今天会来。

大约又过了一个半时辰,隔开的区域里的椅子已经被坐满。而那些站着的百姓区域也已经被挤得下不了脚。

(1213)请帮捉凶

这时候突然从灵堂传来一阵阵的wwla随即哀乐响起。

众人虽然都知道今日本来的日子是侯夫人出殡的日子,但是大家首先向的是那个传说中神乎其神的女大仙捉凶手的日子。所以突然当被忽视的灵堂里传来哭声大家首先后脊梁一凉,待听到哀乐声,众人才想起来,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就在众人的目光被灵堂传来的声音吸引走。

“哗”地一声,那高台上,也不知道硕大的香炉里竟然爆出一连串的火花。随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传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这才又转回到了高台之上,这一看吓了一跳,什么时候高台上,站了一个身穿道袍,头梳道髻,面容清秀但是一看岁数不小的道姑。

众人立刻明白这肯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女大仙了。

这时候柏祁领着一众披麻戴孝兄弟姐妹,从灵堂走了过来,对着高台上的女大仙深深一揖带着哭腔道:“求仙姑,一定要帮我们把凶手抓到。否则我母亲入土不安。我们这些做儿子女儿的也没脸在这世上活着。”

说完这句话,柏祁突然放声大哭,“母亲你死的好冤啊。”

他这一哭,那些比他小的,甚至有些刚蹒跚学步的弟弟妹妹稀里哗啦的哭了起来。也不管这个嫡母平时对他们有多苛刻,多严厉,平时都怎么打压他们的生母。但是温厚纯良的大哥哭的那么惨,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哭。

一帮子人先哭起来,场上气氛就凝滞住了。有些心软的女子,眼中也莫名的有了泪水。高台之上的仙姑对着柏祁道:“世子请放心,侯爷请放心,侯府上下请放心,本尊今日一定会把凶手抓出来。”

众人听着女仙姑的声音有一种荡气回肠,慷慨激昂之感,似乎却想象中,仙气缥缈不太一样。

听着女子说话,怎么像是要上战场的女将军在下军令状。

不过下众人又一想,把场面弄这么大,把大家都吼来了,这女大仙自然是一定要给宁远侯府一个交代的。

想来这女神仙,也一定收了宁远侯府不少钱财。如实今日砸了,估计宁远侯府的人一定会拉着她给侯夫人陪葬。

所以她说起话来,慷慨激昂点也是正常。

这时候宁远侯也从灵堂走了出来,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坐在了梁王的身后。那些认得他的人都有些懵,今日他这个家主是不是也忒低调了点。似乎一切都放手交给了世子。

这时候高台上的女道姑,拿起了宝剑,插了一串指符,手指随便一晃,纸符就这么凭空的烧了起来。看的高台下众人,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也不知道这是变戏法还是真的有仙术。只听道姑,口中念念有词。手里握着,还勺烧着纸符的长剑在高台上顺时针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转了一圈。

手上又不住的掐着指决。看样子就是十分专业。

就在这时,她放下了长剑,手指成剑,往香炉这么一指,香炉“嘭”的一声爆了一下。火花似箭乱飞。

“哇。好厉害哟。”一个半大的孩子奶声奶气的说。

(1214)凶手就在那个方向

众人简直被那仙姑做法的花样看的一愣一愣的。因为自始至终,也没看见那仙姑手里拿了可以点火的东西,所以没人知道,那些纸符,和香炉里爆发出来的飞溅的火花都是怎么来的,唯一的解释,那就只剩了这个仙姑真的有仙法。

正当大家所有的目光都被那硕大香炉迸发出的火花吸引过去的时候,只听那仙姑口中暴喝一声,“急急如律令,来!”

她又挥舞着长剑戳上了一串纸符,手一挥,那些黄色的纸符再一次燃烧了起来,

而就在她口中念念挥舞长剑的同时,突地平地便起了一阵怪风,吹的院子里各种灵幡,招魂幡四处飘荡。

因为现在还正月,一年中可谓是最冷的时节,虽然天气没有下雪,但是也没有太阳。所以这风莫名其妙的猛烈而来,吹的人不由的遍体生凉。

这凉不是从外向里透着冷,而是反过来,从心底里冒着含义。

有胆子小的围观群众,已经默默的脚底抹油,溜了。绝大多数人,都是硬撑着,不管怎么说,大过年一大早从热被窝里爬出来,总是要看个结果再走。

但是还是有一部分人,自风突然而来,还是“啊”叫了一声。

女仙姑,确实丝毫不受影响,一直在高台上挥舞着烧着纸符的长剑,在台上口中念念有词,潇洒的在四个方向舞来舞去。

大人们都被这眼前的一幕唬的一愣一愣的。小孩子们,反正啥也不懂,就在底下叽哩哇啦,“好看,好看,真好看。比街上那些变戏法的好看多了。”

大人们连忙捂住孩子们的嘴,说是不让孩子们打扰大仙捉凶,不如说不让孩子们打扰他们看热闹。

这时候这位女神仙的宝剑突然似乎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直直的指向一个方位,只听“刷”的一声。长剑上的燃烧的纸符,瞬间燃尽,黑灰色的纸灰也神奇的朝着哪个方向飘去。

女仙姑迅速的掐着指决,对着柏祁道:“世子,凶手在那个方位。”

高台下看热闹的人发出“嗡嗡”声。有人道“就说吧,肯定不是梁王和女神医,人家两个人纹丝不动的坐在女神仙的前面呢。”

“等抓到真凶再说吧,谁知道是不是有人串通好的。”

这句话一说,底下看热闹的人又安静了下来。

柏祁上前道:“仙姑,您是凶手就在我府中?”

仙姑双手继续掐着法决,口中念念,“对。没错。凶手此刻就在府中。就在那个方位。那个方位的人全部带来。”

柏祁立刻挥手,让府中护卫,奔向仙姑指的方位,不一会,果真带古来二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是侯府中仆人打扮。

仙姑让这些人一字排开,问,“你们识字吗?”

这二十几个侯府的仆人脸上都带着惶恐和茫然。有人说,会。有人则摇头。

仙姑面无表情,仔细的审视了每个人脸,随即道:“我给你们每人一张纸符。一人一支笔。我让你们写什么就写什么,不会写字的就画圈,打勾打叉。都听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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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5)鬼魂附体

最后几个仙姑说的异常冷漠,让人又有那种从心底冒寒气的感觉。高台上站着的二十几个人,一个个抖如筛糠。不过都点了头。

很快的黄色的用朱砂画着符箓的纸符发到了每个人手里。

整个宽阔的院子也是静的落针可闻。

每个人都期待着,这女神仙会问出什么,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但是仙姑并没有立刻开问,又走向香炉,莹白纤细的手指再一次朝香炉一抓,一放,香炉顿时又是噼里啪啦火花四溅。

就在这时,只听仙姑闭上了眼睛,身体开始颤抖,因为时纤瘦,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跟着她的颤抖衣袍也开始颤抖,众人只见那张清秀的,中年女子的脸又开始神神道道的念咒。没人能听得懂她念的什么,但看她的表情似乎越来越痛苦,有靠近高台的人最终听见几个词,“归来,归来……”

我的妈啊,底下终于有人明白了,“她该不是在招魂吧。”

这一句话出来,高台下又是一阵嗡嗡的声音响起。

就在这时,只见仙姑的身子猛地一颤,那颤抖的幅度就像是被抽了筋一样,整个脑袋突然垂了下去。

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有人已经被吓晕过去,又有人被吓的哇哇大叫。

柏祁立刻道:“来人吧吵闹的人全部赶出去。”

那些发出惊叫的人,不用别人,自己已经把自己的嘴捂住。

只见那仙姑,眼睛上翻,眼睛里只有眼白,没有黑眼珠。随后她用极缓慢的速度,走向那二十多个人,用一种阴冷的,沙哑的,苍凉的,满含戾气的声音,极慢,极慢,极慢的说,“是不是你害死的我?”

那二十几个人都被吓傻了,有的直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从来都是温润如玉的柏祁厉声喝道,“写,写,是不是。写不出来的就当凶手论处。”

二十几个人立刻那笔在纸上写,又或者打叉。

过了一会,被灵魂附体的鬼魂似乎知道众人都答完了。又说,“我现在看不见,但是我可以闻到,就是你们中的一个。墙上的瓦是不是你弄下来的?”

二十几个人又是一愣,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看着世子爷要吃人的眼神,还有那个被附体的仙姑,恐怖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在纸符上写出自己的答案。

“收上来,给我。”被附体的仙姑,僵直的站着,很快的有侍卫,将二十几个人手中的纸符统一收走,交到了仙姑手里。

那仙姑将纸符拿在手里,根本就没有看,而是将每一章纸符,放在自己鼻端细细的闻。一张一张的放在自己的鼻子,像只狗一样使劲闻。

全白的眼球,还有这诡异的动作,胆子小的根本不敢再往台上看。那二十几个仆人有的瘫坐在台上,根本站不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几息,也许有几个世界那么久。

终于被附体的仙姑手里只剩了一张纸符。没有人看见这张纸符上写的是什么。仙姑只是反复的将这张纸符放在鼻子前段反复的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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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不是你,是谁

然后那惨白的眼睛直接看向二十几个人站立的地方。因为没有眼珠,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最终看向谁。她双手颤抖,死死的握住那张纸符,手指来回指向那个方向,“贱人,你还不站出来。”

众人心意惊,又觉得不可思议,这,这,这三司忙活了好几天都查不到的案子,这位仙姑就这么破了?

但是那二十几个人里却没有一个人,真的从队伍里走出来。

就在这时,突见,仙姑的身子剧烈的一抖,脑袋一晃,头一低,等她的脑袋再抬起来,又恢复了那双黑白分明冷漠的眼睛,目光已是一片清明。

她将手中那张纸符仔细的看了看。就好像是她第一次看见这张纸符一样,看的很仔细然后她开口问,“这张纸,是谁画的?”

刚刚负责收纸符的侍卫走上前来,看了那纸符,然后指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只站着一个人,“是她。”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侍卫指出来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是个大约十五六岁的粗使丫鬟打扮。

“红玉?”有人已经喊出了这小丫鬟的名字。

那红玉,就像是傻了一样,似乎完全不知道在场的几千人的目光都看着她,她茫然,她空洞,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就这么痴痴傻傻的站着。

仙姑直截了当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侯夫人?”

一句话犹如惊雷,劈向了这宽大的院子,也劈在了院子里每个人的头顶上。

那红玉嘴巴哆嗦了两下,“我,我,我没有……”

仙姑冷笑一声,“可是侯夫人说,就是你。侯夫人死在你面前,她还会认错人?”

红玉倒退了两三步,就像是一直被吓傻了的小动物,“不,不,我,我没有……我没有……”

仙姑又冷笑一声,“既然你没有做,你怕什么?”

红玉哆哆嗦嗦的道:“你们诬陷我,我,我,我害怕。”

仙姑将纸符一抖,向众人敞开,“大家看,侯夫人问的两个问题,是只有凶手才知道的问题。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杀我。这可以有很多答案。会写字的肯定写,不是我,或者没有。不会写字的,肯定是打叉。可是这位红玉小姑娘的就很有意思了。明显开头是个勾,这是她在受了惊吓后,反应有些迟钝,下意识画出来的。但是落笔后,她立刻清醒。把这个还没成型的勾画成了。”

红玉身子抖如筛糠,口中依旧念念道,“不,不,我,我没有。不是我。”

仙姑又道:“大家在看。侯夫人第二个问题,问的是,墙上的瓦片是不是你弄下来的?这句话,对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答案千奇百怪。但是只有这个红玉很肯定的打了个。这个打的十分用力,十分肯定。墨汁浸透了纸符的背面。而其他人因为完全不懂这句话什么意思,给出的答案,些的都十分虚浮。所以,红玉,你还狡辩自己不是凶手?你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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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7)还想抵赖

红玉似乎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口中已然念念,“冤枉,冤枉,不是我,不是我。”

仙姑对柏祁道:“世子,其他的人都可以让他们走了。”

除了红玉,其他的人都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的下了台子。只有红玉还瘫坐在台子上,眼神中带着恐惧。

仙姑手一翻,手上又多出几张纸符。只听她口中念念有词,又打了几个法决,手指一划,指腹就在仙姑的手掌中烧了起来,又是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来,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燃烧起来的纸符竟朝着红玉的方向慢慢的飘了过去。

红玉吓的哇哇大叫。

仙姑道:“你还说不是你?连老天爷都认定了是你。你还不招?”

红玉只是哇哇的哭,哭的那个撕心裂肺。

有人不忍,底下低声的议论,“这仙姑到底是不是在抓凶手啊,我怎么看,有点像是屈打成招啊。”

“对啊对啊。那小姑娘完全被吓傻了啊。那么小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可不。那样子,估计掐死一只鸡,都做不到。怎么杀人?什么仙姑,是玩把事的江湖骗子吧。我们大家今天该不是都被忽悠了吧。”

这时候仙姑道:“看来,我还得把侯夫人给招来,你们当面对质了。”

红玉吓的面如死灰,确实死死咬着唇,不说话。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仙姑则是冷笑一声,手中法决翻飞,又点燃了几张纸符,口中念念,归来,归来。

众人只见仙姑的脑袋又想刚刚那样,突然一垂,再抬起,又是那一副吓人的,眼睛只有白眼球没有眼珠的面容僵硬呆滞模样。她的眼睛似乎“看着”红玉。但是因为没有眼珠,那个样子就十分诡异。

红玉的脑袋也始终低着,不敢抬起,身子剧烈的颤抖。

就在这时,被附体的仙姑的身子突然动了,极为缓慢或者说艰难的朝着红玉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那腿似乎有些瘸,一边走一边用那沙哑的阴森带着戾气的声音道:“我的腿被你们俩砍断了。你知道吗。我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狠。”

耳朵好的自然听见了这个关键的一句话的关键一个词,“你们”。

人群中又是一阵嗡嗡议论声,原来,原来,凶手不是一个人啊。原来是两个啊。估计这个小丫头,是不是把门望风的啊。

那红玉整个身子已经趴在地上,脑袋不住的扣着台面,“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夫人,夫人,你真认错的人了。”

被附体的仙姑,这时已经走到了红玉面前,她似乎想蹲下来,但是因为身体僵硬,试了一次,没蹲下来。只能站着说,“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要和她一起来,为什么看着她杀我,你不帮我。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把我杀了。红玉,这里的人都看见了。你以为,你还能逃?”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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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8)是你,就是你

“当然不是你,杀我的是你婶娘……”只听仙姑幽暗的声音道。

这句话从那仙姑的口中缓缓而出,众人就看着红玉的身体猛地一抽,似乎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一滩烂泥一般趴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看热闹的人都惊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定是把人家小姑娘硬生生的吓死了。

杀人了。杀人了。这个装神弄鬼的道姑,把人个吓死了。

有人大喊。

台下顿时躁动起来。

而此时,一直坐在场中,静默无言的宁远侯突然站了起来,对骚动的人群大喝一声,“这个丫头乃我侯府签了死契的家奴。今天这家奴被吓死了,我认了。”

那些暴动的人群,迅速的安静了下来。是啊,那是人家的家奴啊,生死都由主人做主。他们这些看热闹的先操什么心。

可就在这时,仙姑的身子也是一抖,头一低一抬,似乎又恢复清明,只见她的手在红玉的头上一点。

红玉的身子也是抽动了一下整个人幽幽的呼出一口气,仙姑道,“你现在就是想死也难了。怎么?侯夫人将凶手说出来,你终于怕了?”

红玉不再说话,只是低着头,跪着。经过刚刚那一通折腾,她早已是发髻散乱,披头散发。样子和女鬼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她像是终于放弃了为自己辩解。

“劳烦世子,把这红玉的婶娘带来。”

柏祁点头,立刻吩咐人去带人。

柏远召走上了高台,低头俯视着这个叫红玉的小丫鬟。他的脑海里根本就没见过这个丫鬟。也是,这样的粗使丫鬟,也不可能有机会能到家主的面前来转悠。

只是他无法想象,就是这么一个他连面都没见过的小丫鬟,竟然要了他夫人的命。虽然他夫人有着所有深宅大院夫人所有缺点,但是那是他的发妻,给她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发妻。他怎么能不伤心,不愧疚,不憎恨。

“夫人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钱财,要富贵,我都可以理解,但是,你为什么要的是人命?”

众人在底下嗡嗡议论,“看来宁远侯是完全信了仙姑的话了。”

“什么信了仙姑,明明是信了侯夫人的话。凶手明明是侯夫人指认出来的。”

红玉低着头一声不吭。

没过一会,只见侯府的侍卫拖着一个被绑成粽子的五大三粗的中年仆妇而来。

仙姑仔细看了看了那仆妇,对着柏祁微微点了点头。只见柏祁一直冷漠的表情像是崩塌了一样,疯狂的一抬脚朝着那仆妇就踹了过去,人就像是疯了一样,“是你,是你。就是你。”

有心人从世子这句话里已经听出了门道。他说的是,是你。而不是问,是不是你。这么说,在世子的心中,也已经确定。

而这样疯狂的宁远侯世子,谁见过?众人看的都呆了。

人抓来了,连问都不问就上来踹人?

不过想来又是家奴。人家想杀想剐,那都是人家的事。这次看热闹的人到没有议论什么,都等着看这出大戏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最终结果。

那被绑来的仆妇一口血吐出来,看着高台上跪着的披头散发的红玉大声唤道:“红玉,红玉,他们怎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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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9)吃你肉,喝你血

红玉却是像什么也听不见一般,就这么低着头。底下的那仆妇原本焦急的面色,因为看见红玉的安静,也安静了下来。

仙姑冷冷地道:“将她带上来。”

就在这时,就看着从柏家子弟里冲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白色身影,像是一个八爪鱼,直接扑在了已经被绑成粽子的身上。

柏祁大喊一声,“娇儿,你这是做什么?”

娇儿却是紧紧的抓住那仆妇,随即在那仆妇身体唯一裸露着皮肤的地方,脖子上就是狠狠的一口。

那仆妇虽然健壮,被娇儿这样的小姑娘贴在身上,似乎对她一点没有什么影响,但谁也没想到,那娇小的人儿竟然如此凶横,甚至有人怀疑,如果这时候那小姑娘手上有把刀,是不是就就拿着刀直接砍过去。

可,就是因为她手里没有刀,所以才做出这样惊世骇人的行径来。

当柏祁大声叫了出来,前排坐着的前来吊唁送殡的人群中,也是一个雪白的身影,立刻站了起来,如玉的身姿,三两步就跑到了那仆妇的身边,一把抱住娇儿。

柏祁也冲了过来,但是他的速度还是比玉谦慢了一步。

只见玉谦抱着娇儿就往外扯,娇儿的手却像是动物的利爪,死死的抓着那仆妇,整个脑袋还埋在那仆妇的脖颈间。因为仆妇手脚被缚,无法挣扎,只能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

那红玉似乎依旧什么也听不见,依旧纹丝不动的跪着。

仙姑看着这景象嘴角微勾,似乎觉得有趣,“姑娘好狠的心,底下那个可是你亲婶娘,可是能带着你杀人的,最信任你的人。姑娘都不看一眼,她在底下怎么了?”

红玉依旧不声不响安安静静的跪着。

柏远召也是没动。只是看着底下,自己的儿子和那个叫玉谦的小子,两个青年半天才把小女儿从那仆妇的身上拽开。

拽开时,只见娇儿一脸的血,手脚还在又踢又打,发狂一般的大喊大叫,“啖其血,食其肉,寝其皮,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而那仆妇倒在地上不住的翻滚,嗷嗷的叫着,众人只见那仆妇的仆妇的脖子上,鲜血直流,正汩汩的冒着血。

终于被抱开的娇儿,这时候突然哈哈大笑,口中“呸”众人才发现,从那小女孩口中像是吐出了一块皮肉。

再配上她那一脸的血,再想想那一口皮肉,又不淡定的人,只觉得胃中翻涌。不住的干呕。

柏远召也是哈哈大笑,“畅快,畅快,我的好闺女。这才是我的好闺女。”

看台下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这家人估计是都疯了。这就算是给这案子定罪了?三司都还没会审呢。就听上面那仙姑神神道道一番就这么定了?

玉谦按住发狂的娇儿,对柏祁道:“你忙你的去。她交给我。”

侍卫将脖子上硬生生被柏娇儿咬下一块肉的仆妇死猪一样拖上了高台。丢在了红玉的眼前

仙姑走到走到那仆妇身边,看了一下伤口,微微蹙眉,最终还是从红玉的头上拽了一根簪子,快准狠的对着仆妇的脖子便戳了下去。

(1220)

只听院子里众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有人立刻道:“这是仙姑要杀人灭口吗?”

只是在众人正议论之际,那仆妇也不挣扎,也不嚎叫,竟然自己滚着滚着坐了了起来。

众人皆是一个仰倒,这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救人的。

坐起来的仆妇脖子上依旧插着从红玉发髻上拔下来的钗子。

底下玉谦将娇儿抱坐在自己腿上,看着旁边有大有小柏家的儿女,他看向两个年级比娇儿大一些的女孩子道:“快过来带她去洗洗。”

可是别说年级看上去有十五六岁的少女看娇儿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就说柏家那些儿郎也同样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娇儿。竟没一个上前。

玉谦看着生气,抱着还在精神发狂的娇儿,找了柏府的婢女,带着去清洗。

但他心里还是可惜,估计要错过一场好戏。不过看着表情狰狞,已经全然没有往日那叫喊可人模样的柏娇儿,心里还是有些不忍,想想还是赶紧把这小姑娘安抚好。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可别因为这件事,坏了心境。

高台上仙姑问那仆妇,“刚刚本君招来侯夫人魂魄,台下众人也都看见了,侯夫人说了,这个红玉和你是杀她的凶手,你可要辩解什么?”

“你胡说。”一直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仿佛与世隔绝的红玉突然爆发了,她竟然抬头怒瞪着仙姑,“夫人根本就没说我婶娘,夫人只是指出了我。与我婶娘何干!”

“那你就是承认,侯夫人是你杀的咯?”仙姑问。

红玉仰着头,毫不犹豫的答,“是。是我杀的。”

所有在高台下等着这个结果的众人,发出“嗡”了一声。

众人主要吃惊,没想到这案子真就这么破了。原来这世上,真的可以招魂破案。

这个声音刚起来,又有一个声音紧随其后,“把人都折磨成这样,那小姑娘一定是被吓傻了,才会这么说。她那个小身子板怎么杀人,杀鸡估计都有些困难。”

柏远召却是丝毫不为台下那些议论声所动,冷冷问,“红玉,那你说说是如何杀了夫人?”

红玉立刻道:“我婶娘本来只是个在后院里洒扫的粗使婆子,莫名其妙的被夫人带出去招惹是非。回来就莫名其妙的被侯爷毒打一顿,还要发卖出去。这一切都是夫人没事找事,闹出来的。我倒是想杀了侯爷,不分青红皂白,不管好自己啊女人,拿下人出气。但是我自认没这个本事。我只能找夫人出气去了。”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这事的起因和结果,似乎说的没有问题。那些怀疑的声音这才渐渐的隐了下去。

听了红玉这么一说,柏远召的脸色瞬间煞白。

原来害死自己夫人凶手也有自己一份。他又想到,那天夜里自己因为恼火,没有安排人去伺候夫人。从而才被这贱人有了可乘之机。

说到底都是他的疏忽,他的错。内心的愧疚越发的强烈,人竟也有些懵,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之前排练好的问题,竟然全忘了。只是怔怔的站着。chaptere

(1221)眼神不好

此时那仙姑似笑非笑:“红玉,你说人是你杀的。本君只想问你一句话,你能不能告诉本仙君,你是那只手拿刀,杀的宁远侯夫人?拿的又是什么刀?”

红玉一怔,竟然没有如刚刚那样回答迅速,似乎让所有人等了半天才道:“菜刀,是菜刀。我从厨房拿的菜刀,我自然是左手握刀。”

那仙姑冷笑一声,便不再理睬那红玉,走向众人面前,从宽袍大袖中拿出一叠文书,对众人朗声念到:“刑部查案问卷,侯夫人是被凶徒左手持刀杀死。但是请问大家,一个习惯了右手的人,怎么会用左手去杀人?何况是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她当她自己真是武林高手吗?另外,这卷宗还说了,侯夫人是被一种长约一尺的利刃砍死。请问红玉姑娘,你家菜刀能有一尺长?”

红玉瞬间面如死灰。而那个脖子上还插着钗子的红玉的婶娘的脑袋也低了下来。

“这么说,凶手并不是这个小丫头啦?”

高台之下又有人问了,“可是正如这个小丫头说的那样,侯夫人鬼魂认出来的是这个小丫头。并不是别人。”

仙姑依旧是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你可能忘了,侯夫人还说了,杀人的是两个人。那么可以用你们的脑子想一想,这位红玉姑娘从刚刚一直在抵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突然认下了所有的罪。”

立刻有人道,“就从那个她的婶娘来了之后。”

众人均是恍然,“哦……”了一声。大家相识迅速的明白了什么。

就在这时,那红玉突然站了起来,指着仙姑道:“你,你,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什么仙姑。”

仙姑突然笑了,“你似乎也不是什么丫鬟。”

看热闹的小伙伴,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告诉他们。

连那个脖子上插着一根钗子的仆妇,也像是惊呆了一样,傻傻的看着红玉。

而就在这时,那红玉突然纵身一跃,手上银光一闪。

众人“啊。”齐齐惊叫。因为大家都看见了,那红玉手上竟朝着仙姑一连甩出去三把小飞刀。

仙姑却是根本没动。只是像看笑话一样看着那红玉。

因为就在飞刀朝她射来的那一刻,一个人站在了仙姑的面前。手上一把长剑,一挥,只听,铛,铛,铛三声脆响,三把飞刀就被扫的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众人尖叫,“梁王,梁王,居然是梁王亲自出手了。梁王好厉害啊,果然是我天朝的战神啊。”

仙姑的则是从梁王的身后探出自己的脑袋,“本以为是个简单的杀人案,居然能扯出一个暗桩来。这笔生意真是赚大发了。”

梁王道:“仙姑今日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本王。”

红玉冷笑,“梁王,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还在台下坐着,怎么就和仙姑眉来眼去,不是都说你惧内惧的厉害?”

突然间,底下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苏鸾轻轻一跃,便跃到了红玉的身边。

仙姑对红玉眨了眨眼,“这位暗桩同学,你眼神似乎有点问题。”

(1222)女神医是武林高手

那红玉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指着那仙姑,“你,你!”

而苏鸾却表情木然的对那红玉抽了抽嘴角,估计也是看她傻的可怜,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最后,索性直接伸手抓向红玉的后颈。

那速度太快,快的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等众人反应过来,红玉已经被苏鸾用一根白绫,简单粗暴的像是捆扎一头死猪那样,捆了起来。

红玉似乎还想说说什么,一张口,又是一块布锦被塞进了她口中。最终她只能发出一连串“呜呜呜”的声音。

高台下的人一个个彻底被惊呆,原来,原来,那个女神医,不光医术好,还是个武林高手。这种女人好可怕,她要是看谁不顺眼,就算毒不死你,还能直接出手宰了你。

得罪谁也别得罪眼前那个表情木然,举止简单粗暴的女子。

众人又想了,看来梁王殿下的口味真的很与众不同。

待苏鸾将红玉捆扎结实,,仙姑从梁王身后走出,又恢复了之前的仙风道骨秀丽的模样看着傻的不能再傻的那仆妇道:“你现在明白了没有?你被人下套,设计了。”

那仆妇的脖子依旧插着一根簪子,人又被捆成粽子。脖子上的伤口还在冒着血,那样有些滑稽,有些可怜。

但是又有谁会怜悯她。

这时候梁王和苏鸾都已经齐齐跃下高台,无声的将这个高台再一次的还给了仙姑。

而柏远召和柏祁则早就坐在了安排好的椅子上。不远不近的看着仙姑和仆妇的对话。

“不管怎么说,你死罪是难逃的。但是,死罪也分好多种。如果你招的痛快,我想底下坐着的诸位大人,也会让你死得痛快。如果你招的不痛快,我想这里的人应该有一千种法子让你慢慢的死。就看你怎么选。另外你也别想着狡辩。你狡辩的话,已经被红玉说完了。”

那仆妇明显说话有些困难但是还是艰难的对仙姑开口,“我说,我说。夫人是我杀的。我平时虽然尽量用右手干活,其实我确实是个左撇子。我用的是柴刀,柴刀被我丢在侯府后花园的湖里了,可以去捞。那天因为天黑,红玉应该是看不清我用的什么刀,所以她猜错了。”

众人皆是恍然,然后发出,“哦……”一声。

“来人。”柏远召道,“下湖去捞。”

立刻侍卫领命称是。

仙姑问,“其实我的事情到此时已经可以结束了。但是本君还是想问一下,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了侯夫人?难道就是因为刚刚红玉说的那些理由?”

那仆妇道:“你们是不会了解,我为了能进侯府,能得到这个差事,托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我这进府还没三个月,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赶出去,还要被卖掉。我怎么能心甘!”

仙姑道:“于是,红玉当天晚上就去找你。和你说了一些话。让你立刻起了找罪魁祸首出出气的想法。但是你为什么要带柴刀?难道你去的时候就想了要杀人?”

(1223)我,没想杀人

“没有。不是。”那仆妇道,“是红玉对我说,这口气一定要出,怎么也不能让夫人好过,怎么也要带把刀去吓一吓夫人。都是夫人害得。我为了这份差事,家都快卖空了。”

仙姑却好似完全没兴趣听仆妇废话,继续问,“于是这红玉就扶着你这个刚被打了二十板子的人,到了家庙的小院,而就是这么巧,小院也没人把手,又是那么巧,院子里家庙的屋子也没上锁。继续那么巧,屋子里居然连一个使唤丫头都没有。一切的一切,好像老天给你的机会,让你做了那天晚上做的事。”

“不不不。那仆妇道。我开始整没想要杀夫人的。我第二天都要被发卖出去,我真的只是想去出出气。如果没有夫人没事找事,我现在还好好的在府中做事。一个月二两银子,吃住连穿都包了。这二两银子就等全得。我存个十年就能回家买几亩地。一切,一切全被夫人毁了。毁了。我和夫人抱怨了几句,谁知道夫人就对着我破口大骂。我气不过,就把菜刀拿出来,谁知道夫人竟然朝我的刀子上撞,说我有种就杀了她。”

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有人感慨,原来,杀死侯夫人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从头到尾都是他一个人在作。

又有人道:“世上居然有这么不怕死的人。”

“什么不怕死,就是傻,蠢。人家都拿刀子出来了,她还巴不得让人家砍她。”

“是啊,是啊。真有这么蠢的人啊。”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柏远召再一次的怒了,对着台下蕴含内力的声音一声吼,“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像是一道雷,炸的众人振聋发聩。众人立刻闭嘴。

“然后你们就厮打了起来。自始至终,这位窜着你过去出气的红玉姑娘,都没有帮你一把,她一直都远远的站着。”

那仆妇暗暗点头。

仙姑问,“那么说,你并不真的是她什么亲婶娘。”

仆妇道:“是我来了侯府后,红玉就和我亲近,后来认我了婶娘。大家以为,我们是亲的。”

仙姑冷笑一声,“于是,这位主动和你交好的红玉姑娘,就这么把你的命搭了进去。”

仆妇无奈的笑了笑,“是我太傻了。竟然这么经不住劝。就这样把人杀了。”

这时候仙姑走向柏远召与柏祁面前,对他们俩行了一礼道:“本君的事已经做完了。本君这便走了。”

柏远召与柏祁齐齐站起,对着仙姑深深一揖,特别是柏祁,弯曲的脊背似乎都在剧烈的颤抖。

“谢过仙姑,谢谢仙姑,让本侯夫人死而瞑目。”

那仙姑淡淡笑了,指了指躺在地上的红玉道:“本君希望侯爷能把这人交给梁王殿下。”

柏远召道:“这是自然,人本来就是女候与梁王一起抓到的。本就应该给梁王。”

仙姑点了点头,便拿起刚刚一直挥舞着的长剑,潇洒的耍了个花式,往剑鞘里一塞。对着父子俩做了一个道家告别的收拾。便下了高台,在众目睽睽之下,穿过人群,单薄飘逸的青色道袍就这么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1124)她的伤痛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她的伤痛众人就这么痴痴的看着那仙姑,一抹青影渐行渐远。安安静静的一直等着那仙姑的身影完全消失,众人仿佛才从一个梦境里醒来。

有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哎呀我的妈呀,太精彩了。这辈子估计再也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事了。”

“是啊是啊,以前都是听说,什么招魂抓鬼。今天真的亲眼看了,别说,现在想起来,还是心里还是有些毛毛的。半夜怕是不敢起夜上茅房了,真的有鬼魂啊。”

众人一番议论,梁王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所有在这宽敞院子里的人,不管你平民还是官员,齐齐的站了起来。自然也包括高台上的宁远侯父子。

全场也只有苏鸾一个人静静的坐着。

梁王对柏远召道:“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本王希望宁远侯,将人犯移交三司。这个红玉,暂且交给本王,三天后,本王也会移交给三司。从此后,这件事就与本王与女候再也无关。”

宁远侯对梁王拱手行礼,“谢梁王。”

柏祁也同时对君青冥深深一揖。

宁远侯府众子弟一看侯爷和世子如此,剩下的人齐齐对着梁王叩首“谢梁王。”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谢,又谢什么。

而真正知道今天这件事始末的人总共不超过十个人。

这时,玉谦拉着已经洗干净又换过一身白裙的娇儿走了回来。

看见这场面,顿时有些泄气,底喃道“这就完了?最精彩的没看到啊,遗憾,遗憾。”

娇儿抬头看着玉谦那满脸遗憾的脸,却是什么也没问。按着她以前的性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到底遗憾什么?”可是通过母亲突然惨死,上京城又是谣言满天针对她最信任的女候姐姐,再到女候姐姐帮她家把凶手捉到。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突然似有所顿悟,整个人,也就在这几天内,脱去了曾经的纯真与幼稚。

那个性格泼辣,固执,时而不讲道理,时而又是抱着她又亲又抱的母亲,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母亲了。以后她就是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想到这,她又仰头看了,那两个她根本就不认识的两个女人。她只恨,刚刚咬的还是轻了没一口咬死她。

也算是自己亲手给母亲报了仇。

想到这,她拽了拽玉谦的袖子,玉谦扭头看她。

“玉谦哥哥,还有什么死法比凌迟更痛苦?”

玉谦长眉微微挑了,他当然知道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问这么一句话,但是他总觉得娇儿还是个小姑娘,脑子里的仇恨还是越少越好。刚刚这小姑娘做的已经够吓人了。如果再让她一直钻死胡同,他是担心,小姑娘被仇恨毁了。

这样的例子也并不少见。他便半蹲了下来,目光与娇儿齐平,拍了拍娇儿的脑袋道:“虽然我可能无法与你一样痛苦。但是娇儿,人不能总活在仇恨你。你也看到了,我们都在帮你,帮你母亲,帮你父亲,找出真凶。剩下的事,各司衙门会去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些罪人总能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不管这两个人会怎么死,你母亲也不会回来了。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1125)出殡

娇儿眼中并没有泪水,曾经那双清亮的水汪汪乌溜溜的杏眼里,确实异常的干涩,“玉谦哥哥,你说的太无情。娇儿不喜欢。”

玉谦叹了口气:“我是在劝你,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为你好的事,你不喜欢我还是要说的。”

“为我好?”娇儿低低嗤笑了一声。

这一声嗤笑,让玉谦有些心堵,但是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抚一个小女孩。与他熟悉的女子,一个个活的都比男子通透。好比玖月,好比李婉言。他家里虽然有个姨娘生的妹妹,但是自那个妹妹出生以来,他一共就没和她说过加起来超过十句话。

所以即便他不管在任何场合,说教起来一套一套。北燕皇帝,天朝皇帝,他也从来不畏惧。

但面对娇儿,他确实不知道应该怎么疏导这个女孩子过度悲伤加仇恨的心理。特别是明明好好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会突然对他这么冷嘲热讽的嗤笑。

他想了想,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估计也只有玖月了。在他心目中,玖月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

所以他微微笑了,又拍了拍娇儿的小脑袋,“等你女候姐姐忙完了,让你女候姐姐和你说。你也知道,男女有不同,虽然我很像安慰你,但是说的话总让你不高兴。这事,你女候姐姐一定拿手。”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娇儿就整个扑在了他怀里,一双小手臂紧紧的环着他的脖颈,这让我们的从来淡定自若,泰山压顶谈笑风生的玉谦大人,直接蒙了。整个人直接僵在当场。

而在高台下,君青冥派人,将人犯分别带去了梁王府与刑部。

这时,柏远召,对着院子里黑压压站满的人,一拱手,夹杂着内力,洪亮的声音道:“本侯希望,如果三司对这案子在会审时需要人证,众位乡亲可以帮忙到时候做个证。”

我的天啊。朝廷堂堂三品侯爷,给他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平民行礼,还客客气气的请求。这得多大的面子。

一众人等,一个个惶恐至极。但也不知道怎么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只能对着高台上的宁远侯,作揖,行礼,“一定,一定。我们今日看的可是真真的。那两个贱人说的话,我们也是听的真真的。”

柏远召声音似乎有些哽咽,拍了拍在一旁的柏祁道:“好了。你母亲也可以瞑目了。可以出殡了。”

这句话像是压垮柏祁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只听他放声大哭,泪涕横流,他的悲痛完完全全的表露了出来。

他这么一哭,侯府上下,所有家眷佣人一同哀嚎了起来。

灵幡,白绫从灵堂一一举了出来。

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者,高喝一声,“起灵。”

鞭炮想起,值钱高高被抛洒上空。

所有人齐齐让开一条道。

柏祁走在最前端,抱着宁远侯夫人的排位,几个弟弟妹妹跟在后面。一路朝着柏家的祖坟而去。

之前那个看人热闹的人,散了一部分。但是仍有绝大部分人,就这样跟着一起去给宁远侯夫人送殡。

(1126)所谓暗桩

按照梁王的品级,他是不会给一个五品的诰命送殡的。所以他与苏青安安静静的一直在坐着。待所有人都走了,又找到了神情有些古怪的玉谦,戴上苏鸾一起离开了宁远侯府。

君青冥这边挑开马车的帘子,就看见那个仙姑,靠在车厢的软榻上假寐。

而那苏鸾,看见这情景,立刻退了出去。

她这边退出,那边就有一只手,拿着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热毛巾递给她,和煦的笑着说,“快把脸擦擦干净。谁帮你画的,还真像。”

她立刻低头,使劲的擦。一块毛巾,被她两个面,几个角,反复的擦。等她终于将毛巾交给满含笑意的君九时,冬青的脸终于恢复了过来。

车厢里,仙姑睁开了眼,将脸上的面皮一撕,露出了苏鸾的本来面目,那张倾城国色,端庄秀丽的脸庞。看的君青冥小心肝,没来由的跳开了半拍。

苏鸾摸了摸自己的脸,“师兄这人皮面具的做工,真是完全超过师傅了。”

一听慕容铮的名字,君青冥就莫名的发酸,但是为了不在小鸾面前显得自己不要太小气,他只能呵呵两声,“其实那个碧落的脸更好适合你。这张面皮太平凡了。”

苏鸾抖了一下,“这个恶趣味,我可没有。毕竟是她认识的一个人的脸。想想都瘆得慌。”

君青冥敲了敲马车车厢。马车立刻动了起来。

“你觉得那个红玉会是谁的人?”君青冥问。

苏鸾最近几天一直排练,几天又这么全神贯注的忙活了一早上,疲倦的要死。现在最想干的事情就是找一张床睡觉。此刻她已经抓紧一切机会,靠在榻上,“反正不是你父皇的人。他做事,留下这么蹩脚的尾巴。”

君青冥问:“独孤?”

苏鸾道:“反正不能让她死了。总是能问出来的。”

君青冥将苏鸾搂紧自己怀里,“你好像无所不能。什么事都难不倒你。我竟没想过,连装仙姑捉鬼,捉凶手都这么难辨真假。刚刚我都以为,你真的进过道门。”

苏鸾嘿嘿一笑,心里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前一世这种场面,电视剧里多的就是。再说她有有一些现代的化学知识,那些燃烧的纸符,香炉里的火花,随便弄弄就好了。糊弄这个年代的人,不要太轻松。

“我只是没想到,原来只以为是简单的杀人案,怎么会能拉出一个暗桩。这暗桩也肯定埋了很久了。可是什么人会把暗桩埋在宁远侯府,你想想,会不会有些可怕?连宁远侯府都没放过,那别的官员府中呢?”

君青冥道:“也不尽然。毕竟宁远侯早就远离朝堂多年。我想他一定不会定期梳理府中闲杂的人员。若是还在朝廷为官,又或者,官居要职。几乎至少半年或者一个月查一次。暗桩很难留得下来。”

“如果宁远侯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又有谁闲的蛋疼,往宁远侯府安排这样的暗桩?这是问题的根源。”

(1127)那位公子

两个人在马车里正商量这事时候,在上京城一家极为普通的客栈,一间极为普通的客房里,一个粗布麻衫的老者对一位衣着算是体面的中年男子道:“没想到啊,怎么就能揪出来。还怪我们大意了。”

中年人呵呵笑了两声,似乎满不在意的说,“公子早就说了,不要去惹那女子。你看到没,但凡惹了那女子的人是不是没一个好下场。连红玉都被揪出来了。”

老者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公子的话,我真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惹着她。还是没算计好。早知道沉住气,过些日子再下手了。”

中年人道:“过些日子?等那仆妇都被发卖了,你让红玉自己下手?也不可能。”

两个人一起无奈的苦笑。中年人捧了茶,抿了一口,“现在啊,我们就想想怎么交差吧。”

老者道:“没法交。这次真是赔的连棺材本都没了。”

中男人道:“老余啊,你别多想,公子说过的,叫我们别招惹她,但是也说了,任何人败在她手里都是情有可原。因为老天站在她这边。”

老者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说红玉会不会把我们招出去?”

中年人不以为意:“和她接头的人,刚刚已经被我送出城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所有的暗桩都是单线联系。就算她扛不住想招,也没得招。可怜咯,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

老者道:“找公子批点银子安抚一下她家人吧。”

中年人撇撇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公子的脾气秉性你还真完全不了解。”

“怎么了?”老者眨巴眨巴满是皱纹确实晶亮的眼睛。

“铁公鸡!”中年人说完便呵呵笑了一起来。

老者恍然,“对了,我好像是听说过。说公子和谁都算的一清二楚,包括主人。不过公子为什么要启用这个暗桩?毕竟红玉我们埋在宁远侯家好些年了。都没启用过。”

“谁知道呢。公子那样的人想的事,吾等如何能了解。好在人也杀了,该闹腾的也闹腾了。除了暗桩被拔了,其他我们没有过错。只求公子不罚我们就行了。我们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们还能在这里喝茶聊天,就满足吧。”

老者点了点头,“是啊。好在把公子安排的事做了。”

两人若有深意的相视一笑,低头喝茶。

**

梁王府地牢。

这是苏鸾最不愿意来的地方,但是今日她还是主动要求来了。毕竟这人是她抓进来的。她对捉凶本身没有太大兴趣。因为结果她早就知道了。但是红玉是暗桩这个事,还是很感兴趣。她只想知道红玉到底是谁的人。谁没事把一个暗桩放在宁远侯府。

因为前一次去地牢,她基本已经解开了心结。所以这一次去,地牢没有给她太大的压迫感。而且这一次去,地牢里也没有什么血腥味,因为地牢里只关押了两个人。两个都是女子。一个是红玉,一个是赵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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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8)殃及池鱼

那种血淋淋的审问,君青冥从来不用在女人身上。

不过并不说他不会对女犯人下狠手。不皮开肉绽让人痛苦千百倍的法子有的是。

只是他还是想等着苏鸾,对于苏鸾能从通过人脸上表情判断审案能力,他还是十分肯定的。

他并不是生性凶残的人,再说如果红玉真是暗桩,各为其主,他也不想故意的为难这么一个人。

所以他与苏鸾到了地牢,先是带着苏鸾第一次去看了一下赵姨娘。

他对赵姨娘自然就没有那么客气。所有苏鸾曾经遭受过的苦难,现在他都返还到了赵姨娘身上。此刻的赵姨娘正被关在一个只能蹲着,不能站起,不能平躺的小笼子里,她身上的衣衫完好,但是隐隐从后背的衣衫里血迹透出。

但她看见苏鸾的表情却是极为平静。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苏鸾看着她,也是极为平静,也像是陌生人。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苏鸾便转身走了。赵姨娘继续蹲在笼子,就像是一只落魄的狗。和曾经的苏鸾一模一样。

待苏鸾回到君青冥身边,红玉已经被从牢房里提了出来。

审讯室里,被打扫的相当干净,但是再干净整洁,那些刑具依旧在火把的映照下,现出森森杀意。

红玉被捆绑着跪在地上,但是嘴里的布条已经被拿了。

苏鸾自上而下的看着她,微笑了,“你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吧。”

红玉却像是刚刚在侯府一样,与这个世界完全隔绝。听不见,看不见,也不会去看别人。

苏鸾也不气馁,依旧笑道:“你可以不看我,能不能告诉我,把侯夫人杀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她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已经被夫家嫌弃,以后可能常年只能住在那家庙里。不会对任何人再产生威胁。你为什么要引着人去杀她。”

红玉依旧低着头。安安静静的跪着。

苏鸾道“让我来想想,你既是暗桩,那就和她无怨。真正有怨的应该是你的上峰。我说的对不对。”

红玉不答。

苏鸾道:“你不答,我就算你认了我的答案。一个能早早的把暗桩插在宁远侯府的人,想来肯定不是凡角,但是问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和一个目光短浅的妇人过不去。那么答案又只有一个,要么他帮人报仇,要么帮自己报仇。杀一个侯夫人帮别人报仇的可能性不大。那就是帮自己报仇。可是还是那句话,她只是个妇人,你的主人怎么会和她有仇。那么这个仇只可能是宿仇。也不知道这位侯夫人,曾经怎么的罪过你上峰。我查过这位侯夫人的生平,可是说查的十分清楚。但是我都没查出来她和什么人作对,可以导致那个人要放个暗桩在她家里,只等着找机会剁了她。”

君青冥淡淡的道:“也许目标并不是她。那红玉说了,她其实连侯爷也想杀,只是没机会罢了。所以侯夫人也许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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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9)推理

苏鸾对君青冥微微一笑,“还是殿下厉害。我是一步步的推,推倒这里我才觉得这件事可能你们的目标不一定只是侯夫人,也许我没把你挖出来,你找机会就可能把侯爷害了。再然后估计就是世子。”

说到这,苏鸾故作惊讶了一声,“我的天啊,你该不是想把整个宁远侯府灭了吧。”

这时候苏鸾和君青冥似乎都发现红玉身子非常轻微的晃了晃。

苏鸾一拍手,“我居然说对了。”

红玉的身子再一次微微晃了晃。

“原来是这样。”苏鸾道:“我和殿下跟着倒霉,我们俩才是被殃及的池鱼。你应该只是想那个晚上机会难得,不下手可能以后很难有机会下手。毕竟侯夫人被独自,身边没有一个丫鬟照顾关在家庙的机会实在太难得。所以你迫不及待的,下手了。你上峰给你的命令应该是不急不躁,慢慢来,杀掉一个是一个。”

红玉豁然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苏鸾,犹如看着一个怪物。

苏鸾嘿嘿笑了,“我又猜对了。看来你的上峰对宁远侯府真的又血仇。早早的把你这个暗桩埋在府中。我想若不是那天晚上你抓住机会,你还会老老实实的在侯府待下去,花一辈子的时间去找机会。杀宁远侯全家。”

君青冥道:“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好几年前的一个案子。那时候宁远侯因为受伤回了上京养伤,养完伤,父皇就给他交办了一个差事。那差事做完,宁远侯就找了个旧伤复发的由头,退出了朝廷。原本有师傅罩着他,就算他腿瘸了,在师傅的眼皮子底下军部某个差使一点问题都没有。他恰恰选择了远离朝廷。我想这一定是有原因的。”

苏鸾似笑非笑看着红玉,“看你这样,似乎还真知道些你主子隐秘的事。所以才把这种灭门的差事交给你。但是我又看你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所以我拍判断,你主子对你真狠心。连个可以杀人的保镖都没有。全靠你自己。”

“那是我的事。不劳烦女候多管闲事。”

红玉一张口便是怒怼苏鸾。

苏鸾确实不在意,“你既然是暗桩,我和殿下就已接待暗桩的理解照顾你。”

红玉的身子顿时僵住。再也没有刚刚的伶牙俐齿。整个身子瘫软在地。

“告诉我,你上峰,或者主子是谁。”苏鸾问。

红玉却是根本根本没反应。一副任人宰割的小绵羊的模样。

君青冥道:“你自己说出来,家里人可能少跟着你受苦。”还不等红玉回答。君青冥又道:“当然了。我知道你的亲人肯定早就在另外一个地方被保护了起来。让你么有后顾之忧。”

红玉不说话。

君青冥又道:“就算他们不再天朝境内。我和苏小将军的人都能把他挖出来。”

“不不。我信,我信。”红玉石化木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对于梁王与小苏大人的能力,这世上能怀疑的人应该还没出现过,只是,红玉咬碎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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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0)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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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随便你们做什么。我都不会说。”红玉道。

君青冥拍了拍手,“小姑娘有骨气。这样吧,你既然这么有骨气,先给你上盆开水,好好刷一刷你这一身有骨气的皮肉。”

苏鸾咧了咧嘴,记忆里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个行刑,好像也是女子在她面前被刷的只剩了白骨。但是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便道:“开会烫一下,肉熟了就不会流血了。你保证看不到血肉横飞的画面,指不定还能闻到自己肉香。你吃过涮肉吗,只是这个刑罚是反着来,先烫熟了,再刮下来,结果是一样的。”

红玉的身子明显的晃了晃,苏鸾趁热打铁,“你上峰是什么人,在哪接头?你的上线是谁?”

红玉再一次低下了头。

君青冥与苏鸾互相对了一下眼色,道这时候,再不用刑,那就有些太补专业。

很快的一条行刑长凳被摆好,红玉也被架着趴在了登上,双手双脚绑在长凳的四条腿上,火炉上架着水壶,让红玉自己看着即将浇在自己皮肉上的水烧开。不一会,滚沸的水,就开始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顶开了水壶的盖子。

苏鸾道:“你现在招还来得及,我们也会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红玉继续沉默。

君青冥对手下微微点了头,一个手下,利索的撕开了红玉背后的衣衫,裸露出这一整片雪白光滑的后背。

看着苏鸾无比的刺眼。她闭上了眼睛,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入髓的惨叫。

空气中迅速的弥漫着一股热乎乎的水蒸气,还有一股子被硬生生烫熟了肉的气味。

苏鸾突然开口道:“等等。”

君青冥道:“不等也不行,人晕过去了。”

苏鸾走到红玉跟前,按了她的人中,红玉立刻转醒,口中却发出“啊啊呜呜”的呻吟和惨叫。

苏鸾道:“我还是那句话,你反正都是要死的人。死了便是什么也管不着了。你现在说,我立刻能终止你这份痛苦,让你干净利索的死掉。你别忘了,铁梳之刑,现在还没真正开始。”

红玉紧紧闭上眼睛,根本不看苏鸾。

君青冥道:“玖月。一个合格的暗桩不会因为你说这些话,动摇本心。你过来。或者我带你离开。”

苏鸾摇了摇头,“我再努力一下。她毕竟没有主动想害我们。”

红玉缓缓睁开眼睛,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我被你们这么抓走,我的上线,肯定早就跑了。”

苏鸾问,“那你总知道自己是为了谁在卖命吧?”

红玉痛苦的小脸已经变形道:“是公子。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

苏鸾回头看了一下君青冥。

君青冥对手里拿着刑具的人挥了挥手,几个人便退了下去。

苏鸾立刻对红玉施针,给她止疼。

红玉道:“女候说的不错。我确实没有想过要主动害你或者殿下。我也没想到会把事情引到女候与殿下的身上。我只知道,那天晚上机会难得。也是我,脑子太笨,想不到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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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1)公子懂医术

苏鸾回首看了一眼君青冥,“她说的是实话。”

君青冥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袍上的微微的褶皱,淡淡的道,“本没打算对你用刑。就算你现在说了实话,也都迟了。”

苏鸾也是满含叹息,“我可以给你暂时止疼。你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红玉紧紧蹙着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知道的都是别人给我的命令。”

苏鸾又看了一眼君青冥,君青冥微微点了点头。苏鸾明白他这个点头的含义。

但是她还是不死心,又轻声的问:“你也知道活不了了。可有什么未完的心愿?”

红玉闭上了眼睛。

苏鸾道:“看来还是有了。我们做一笔交易,在你临死之前,你告诉我,我想要的。我帮你去了结你的心愿。”

君青冥抽了抽嘴角,这生意做的——拿一个即将的死人未完成的心愿去换活人的信息。只赚不赔。

红玉迷茫着眼睛,看向苏鸾,“你好像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苏鸾道:“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红玉道:“我父亲在他们手里。”

苏鸾立刻道:“所以你一心求死。还要被用刑。这样你那个公子才不会害了你爹?”

红玉的眼睛泪光凄迷,点了点头。

“好。你告诉我你爹的情况。我答应你。让他有生之年衣食无忧。”

红玉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父亲的情况和苏鸾说了。苏鸾一一记下。她道:“你放心,你死了。他们最多做的是不会为难你父亲。肯定不会再派人手把抓起来。你已经是弃子,你父亲对他们来说也是无用的人。所以我会帮你找到你父亲。”

红玉的眼中再一次留下泪水。眼中充满了感激。

这时候君青冥看向苏鸾的表情又有了变化,他没想到苏鸾认真了。

这时候苏鸾道:“那么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的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因为苏鸾已经封了红玉周身几处大穴,她的身体出于麻痹状态,所以也感觉不到疼,只是虚弱的厉害,说话的语速极慢,极慢,“我不会出卖我的同伴,我只说我知道的事情。”

苏鸾点头。

“公子并不是头人。但是头人基本不事,这些年都是公子发布命令。我的上线说,公子很年轻。但是没人见过他。从我被启用开始,所有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找机会杀人。能杀几个是几个,按性命给奖赏。”

“难道,你这个公子和宁远侯家有仇?他一个早就退出朝堂的武将,怎会让你家公子这么上心?”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上峰的命令我不敢擅自揣摩。不过我的上线曾经告诉我过我,公子人并不在上京也不在天朝。”

苏鸾瞪大了眼睛,“他人不在天朝,在外邦?”

“是的。”

苏鸾又看了看君青冥。

“上线还说,公子有大才,什么都懂,连医术都懂。”红玉继续说。

苏鸾蹙了蹙“医术……?”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红玉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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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2)宇文氏的后人

也不知为什么,当红玉说出这个懂医术三个字,苏鸾第一直觉就想到了师兄,当她抬眸看向君青冥的时候,发觉君青冥也正好在看她,意味深长。

刚刚他们俩在马车里提到了慕容铮,这难道只是巧合?

不过苏鸾转念又一想,“你说公子在外邦,其实他本来应该是天朝人对不对?”

红玉点了点头,“是的。上线说公子是在天朝待不下去,才去的外邦。”

苏鸾长长出了口气。

君青冥则是拍了拍苏鸾的肩膀,“差不多了。”

苏鸾也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毕竟红玉这条线,是在太底层,实在接触的人和事太少。不过好在也算是知道了一些情报。

苏鸾看了一眼,红玉被开水烫退了皮的后背,有些地方似乎已经熟透,肉已经发白。如果想让她活下去,就要把背后的这些肉全部刮了。不过就算这么做了,估计她也撑不住后面的伤口感染,术后炎症。最后还是会极痛苦的死去。

红玉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平平,眼神淡淡,但是言语却透着说出来真诚的女子,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后悔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女候,我确实不知道这件事会牵扯到您和殿下。公子的原话,让我们做什么事都不要招惹到女候。但凡和女候过不去的,最后都会死的很惨。那天夜里我还想,如果不是夫人招惹您,也不会被侯爷关在佛堂。公子真的有先见之明。只是我太蠢了。最后还是惹到您。所以,我现在这样心服口服。”

还没等苏鸾开口,君青冥问,“你家主子真这么说?不要招惹女候?”

红玉有些恍惚,似乎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好半晌才点头。

君青冥与苏鸾对视一眼。随即,君青冥突然出手,手刀劈下,直接将红玉劈晕。

然后将苏鸾带出了地牢。

一路上两个人沉默不语,一直到回到书房,君青冥道:“这个人很奇怪。似乎认识你。”

“红玉现在应该死了吧?”苏鸾没有应答君青冥的话。

君青冥点了点头,“他们出手干净利索。你放心,不会让她再吃苦头。”

苏鸾微微颔首,这才回答君青冥问题,“也许并不是认识。只是,既然是到处安插暗桩的人,自然将你们这些皇族贵胄的所有的事情打探的清清楚楚,所以根据你,查到我,这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再说我除了身世,其他所有做的事都不是秘密。想查都能查得出来。他的确实一点不错。”

“我才,这位公子,可能宇文家的后人。”君青冥道。

“宇文?宇文氏?”苏鸾诧异的问。

君青冥颔首,“我想来想去,宁远侯以前常年跟着师傅南征北战,不可能得罪谁。只是他刚回来那会,父皇交给他一个差事,那差事是他从头至尾干完的。”

“和宇文氏有什么关系。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在上京的时候,宇文家族的人很活跃。怎么我回来这么久,一个姓宇文的人都么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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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3)就这样吧

“根据我的猜测,这位公子,可能宇文家的后人。”君青冥道。

“宇文?宇文氏?”苏鸾诧异的问。。

君青冥颔首,“我想来想去,宁远侯以前常年跟着师傅南征北战,不可能得罪谁。只是他刚回来那会,父皇交给他一个差事,那差事是他从头至尾干完的。”

“和宇文氏有什么关系。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在上京的时候,宇文家族的人很活跃。怎么我回来这么久,一个姓宇文的人都么遇到过?”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他家出事的时候,你一定和你师傅在外游历。所以什么也不知道。”

“出事啦?他家不是史官世家,怎么会出事?”

“也不知道宇文家老爷子哪根筋搭错了,在编纂的史书上写了一些胡话,被父皇灭了满门。这事当年就是柏远召去办的。”

苏鸾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么说,真有可能是那个宇文家的后人。好像到目前为止,这种用暗桩杀人的,只有宁远侯这一家。而且刚刚红玉说了,他们的目标是能杀多少是多少。”

“所以。”君青冥道“这件事应该只是针对宁远侯府。但是一个宇文家的后人,怎么又实力早早的安排下了暗桩。这件事过去也不过七八年的时间。而红玉这种婢女,应该从小就卖进府中。时间对不上。”

“你忘了。红玉说了,他们有真正的主子。公子只是办事的。”

君青冥颔首道:“这么说就通了。”然后又拍了拍大腿,“宁远侯真倒霉,他只是个奉命的。”

苏鸾道:“没办法,这就叫柿子只能捡软的捏。那个什么鬼公子,没办法冲进皇宫给他宇文家报仇。不就只能找机会在宁远侯府背后捅刀子。”

于是这件事也就等于这么过去了。

因为那个女仙姑是当众,当着几千上京城百姓和与宁远侯交好的官员捉到的凶手,所以之前针对于苏鸾与君青冥的谣言自然不攻儿破。

那个红玉交给刑部的时候就是一具尸体。

三司的人也找过君青冥的麻烦,对嫌疑人案犯动私刑是大罪。不过君青冥道“仙姑说了,人是他帮忙抓的,所以人犯就应该交给我。有本事你们把仙姑叫来,让她评评理。”

三司不满,将这件事告到了皇帝跟前儿。皇帝道:“案子既然已经破了,其他的事就不要在纠结细节。赶紧结案,赶紧把案情公布给上京城百姓。不要闹腾的百姓民心不稳。”

陛下都这么说话了,三司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他们似乎还要感谢那位仙姑,要不这桩案子还要让他们头疼,也不知道多少人要丢官。

如现在这样的情况,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于是双方都不再计较,反正死的是一个该死的,并没有枉杀无辜什么的。三司的人也就在追究。

最后给那个仆妇定了个斩立决。但宁远侯府不同意,坚决不同意。最后这仆妇叛了个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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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4)回归

苏鸾道:“看来还是有了。我们做一笔交易,在你临死之前,你告诉我,我想要的。我帮你去了结你的心愿。”

君青冥抽了抽嘴角,这生意做的——拿一个即将的死人未完成的心愿去换活人的信息。只赚不赔。

红玉迷茫着眼睛,看向苏鸾,“你好像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苏鸾道:“你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红玉道:“我父亲在他们手里。”

苏鸾立刻道:“所以你一心求死。还要被用刑。这样你那个公子才不会害了你爹?”

红玉的眼睛泪光凄迷,点了点头。

“好。你告诉我你爹的情况。我答应你。让他有生之年衣食无忧。”

红玉断断续续的将自己父亲的情况和苏鸾说了。苏鸾一一记下。她道:“你放心,你死了。他们最多做的是不会为难你父亲。肯定不会再派人手把抓起来。你已经是弃子,你父亲对他们来说也是无用的人。所以我会帮你找到你父亲。”

红玉的眼中再一次留下泪水。眼中充满了感激。

这时候君青冥看向苏鸾的表情又有了变化,他没想到苏鸾认真了。

这时候苏鸾道:“那么请你把你知道的所有的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因为苏鸾已经封了红玉周身几处大穴,她的身体出于麻痹状态,所以也感觉不到疼,只是虚弱的厉害,说话的语速极慢,极慢,“我不会出卖我的同伴,我只说我知道的事情。”

苏鸾点头。

“公子并不是头人。但是头人基本不事,这些年都是公子发布命令。我的上线说,公子很年轻。但是没人见过他。从我被启用开始,所有收到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找机会杀人。能杀几个是几个,按性命给奖赏。”

“难道,你这个公子和宁远侯家有仇?他一个早就退出朝堂的武将,怎会让你家公子这么上心?”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上峰的命令我不敢擅自揣摩。不过我的上线曾经告诉我过我,公子人并不在上京也不在天朝。”

苏鸾瞪大了眼睛,“他人不在天朝,在外邦?”

“是的。”

苏鸾又看了看君青冥。

“上线还说,公子有大才,什么都懂,连医术都懂。”红玉继续说。

苏鸾蹙了蹙“医术……?”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红玉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也不知为什么,当红玉说出这个懂医术三个字,苏鸾第一直觉就想到了师兄,当她抬眸看向君青冥的时候,发觉君青冥也正好在看她,意味深长。

刚刚他们俩在马车里提到了慕容铮,这难道只是巧合?

不过苏鸾转念又一想,“你说公子在外邦,其实他本来应该是天朝人对不对?”

红玉点了点头,“是的。上线说公子是在天朝待不下去,才去的外邦。”

苏鸾长长出了口气。

君青冥则是拍了拍苏鸾的肩膀,“差不多了。”

苏鸾也觉得再也问不出什么,毕竟红玉这条线,是在太底层,实在接触的人和事太少。不过好在也算是知道了一些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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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5)收徒

那人愣了愣,半晌才急急慌慌转身取来柏娇儿所要的东西,递给她。

她便开始清理伤者的创口。由苏鸾自己调制的酒精,擦在伤者的伤口上,老大一条汉子,疼的嗷嗷叫。不住的挣扎。

家里人看着不忍心,便求娇儿能不能轻点。

娇儿面无表情道:“想活就忍着,不想活,直接说,我也懒得浪费时间。”

这些简单快速处理伤口的技能,娇儿跟在苏鸾身边早就学了个透彻。再说她本就是识文断字的,有一定知识素养的,人又是聪明。技术学起来也快。她缺的就是实践的机会。

而今天对于她来说确实是机会难得。

她就这样投入到了救治伤员的工作中去。

因为场面混乱,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这样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于伤员与家属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苏鸾带着二三十个北地的军医赶来。结果发现,混乱的场面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控制。在她的视线里自然第一眼就发现了蹲在地上,给伤员处理伤口的娇儿。

也不知为什么娇儿这个样子,让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好像……她寻思着,到底像谁呢?

但是很快的她终于想起来,那冷冰冰表情,刻薄的言语,麻利的手脚,明显就是曾经的自己。

因为苏鸾带着人员加入,这场因为山体滑坡,房屋倒塌造成的十几个伤员的一起被送来的事情很快过去了。

基本上每一个商户,都得到了一个大夫专门的照看。

苏鸾则带着柏娇儿第一次进了手术室,让娇儿看着她如何划开伤者的皮肉,如何破开那些让人看之色变的经脉,血管。如何接上那些断成几节的白骨。

娇儿的表现让她觉得惊异。这小姑娘除了脸色有些发白竟没别的不适。还帮着苏鸾递纱布,塞纱布,做了三助。

于是苏鸾终于确定,柏娇儿应该成为她真正的徒弟,真正的大弟子。真正的应该喊她一声师傅的人。而不是老师。

而且,苏鸾也确定,娇儿内心的伤痛完全可以通过转移目标而淡化。很幸运的,她发现了让娇儿能够成功转移目标的事,就是救死扶伤。

于是,她先去了一趟宁远侯府,将娇儿的天赋与才能告诉柏远召,让柏远召同意她正式收娇儿为徒。

柏远召和柏祁自然是一万个同意。并告诉苏鸾,以后他们家娇儿就是苏鸾的人了

既然柏远召同意,那么苏鸾在自己人生路上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徒弟。

而那些北地跟过来的军医,特别是已经跟了苏鸾两年多的军医们一个个看着柏娇儿的眼神都充满了好不掩饰的羡慕嫉妒恨。

当然这个恨并不是憎恨柏娇儿,而是恨他们自己资质太差,老师看不上。

既然是苏鸾真正的收第一个徒弟,事情也自然要办的敞亮。

正好又是春暖花开之时,阳光照的人骨头都酥了。苏鸾想组织一次游园会,找一处风景绝佳,碧草山水都有的地方,大家野外扎营住上个两三天。正好也把收徒的仪式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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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6)郊游

在这个时代,不管这个人在任意领域有所成就和名声,收徒都是一件大事。

玉谦找了个地方,就在卢云山山背面。有山有水,因为靠近皇陵,还有重兵把守,这样安全问题也不用考虑。

订了时间和地点,苏鸾就开始为人员发愁。

最发愁的就是林兰和苏青。

苏鸾觉得她收徒弟,这么重要的事,少了他们俩任何一个都不完美。

最后她只能对两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两人才勉强答应。但是两个人脸上都免不了有些尴尬与欲言又止的表情。

而苏鸾怎么会给他们再啰嗦和纠结的机会,在他们俩同意后的第二天就拉着小团伙,往玉谦说的地方奔去。

这一次因为要再野外住两天,所以每个人都戴上了自己的贴身的婢女和亲随还有大厨、车夫。于是原本几个人的队伍,一上路就是将近二十个人的队伍,马车加马匹,浩浩荡荡奔着卢云山而去。

路上几个女孩子坐在一辆马车里说说笑笑,男子们都骑着马,也是神情轻松。

这样的天气出来放风,怎么可能不让人心情愉悦。

一出了上京城,这些年轻人们就像是脱缰的野马在广阔的天地间肆意的奔跑。

这一跑,便是一口气跑到了玉谦所说的地方,也只用了半天的时间。

苏鸾看着眼前的美景,不由的对玉谦吹了个口哨,“玉大学士果然懂风雅,这样的地方你都能找到,还在皇陵的山后头。”

玉谦道:“说我了你们可别不相信,我是从山上失足滚下来,才发现这么个好地方。”

众人失笑。看着眼前碧波荡漾的一汪碧湖,湖边刚刚长成的青草萋萋,山间,野桃花、梅花、梨花交错在一起,五彩缤纷就像是打翻了仙人手中的调色盒。

那面湖面积很大,完全不是苏鸾原先想的。一眼望去,怎么也有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

男人们和随从们忙着安营扎寨,两个苏鸾从上京城最好的馆子里高价请来的大厨也已经搭好了灶台,准备开锅煮饭。

苏鸾则带着女孩子们,跑到山上去摘桃花。

好在这个时代没有公共财物不得破坏的规矩。山上的百花,想怎么采就怎么采。

等君青冥扯开嗓子,夹杂着内力喊几个女孩子回来吃饭,都已经过了晌午。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愉快的原因,还是苏鸾请来的大厨真的手艺太好。

几个人竟将大厨烧的饭菜吃了个锅底朝天。甚至苏鸾与苏青为了一块蜜汁红烧肉差点打起来。

吃完饭后,姑娘们进帐篷午睡,小憩。男子们则欢叫着脱了衣服,下水玩乐去了。

一池春水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下,一点也也不冷。

君青冥甚至还抓了两条大肥鱼,晚上大家又喝到了鲜美的鱼汤。

也就是这个晚上,大家都一身正装,见证了柏娇儿对着苏鸾,行了师徒之间的叩首大礼。

参与这场拜师会的人,都是这对师徒二人的见证人。

仪式办完,大家围着篝火,抚琴弄月,对酒当歌,好不惬意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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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7)对酒当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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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这一晚,娇儿终于恢复了一丢丢曾经的欢乐。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丢丢。

玉谦问娇儿,“我若吹一首曲子,你愿不愿意给我击鼓?”

娇儿微微点了点头。玉谦笑话娇儿,“怎么感觉你还老大不情愿的。我可没强迫你。”

娇儿低着头道:“我愿意。”

这句话在苏鸾听来则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个时装片电视剧,男女主角结婚的时候都要说这么一句。

所以她笑娇儿道:“你愿意不行,还要问问玉大学士愿不愿意。”

玉谦哪里知道苏鸾心中的弯弯绕,则是爽朗的道:“我自然也是愿意的。我不光愿意,还是我主动要求要吹曲子的。”

苏鸾突然哈哈大笑,“那你们俩这事我看是成了。”

两个人齐齐茫然看向苏鸾,苏鸾依旧捧着肚子大笑,“娇儿说,她愿意。玉大学士也说他愿意。这不就是两情相悦?互相认可?”

玉谦的如玉的俊颜腾地一下就红了。要不是红的速度太快,别人估计还发现不了,只当是被篝火烤红的双颊。

娇儿则是依旧那种淡淡的表情,与以前听到关于玉谦哥哥的话题就兴奋的蹦起来完全不一样。

玉谦当然也发现了娇儿表现的出来的这种淡然,似乎第一次让他觉得对这个小姑娘有些不同了。

玉谦的玉笛声响起,紧跟着娇儿击鼓声传出,两个声音一唱一和,相伴相生,说不出来的美妙动人。

特别是在这样空气中含着青草与花香的日子;特别是头顶上月光像是洒了一地的碎银那种皎洁无华远离尘世的感觉。

让每个人内心,都像是被这种感觉融化其中。

一直到大厨实在忍不住,轻声对众人道:“内个,众位闺女公子们,鱼汤,凉了就腥了。”

众人这才想起来,桌案上的酒菜大家好长时间没动筷子。

被大厨这么一提醒,大家又开始欢乐的吃吃喝喝了起来。因为高兴,大家似乎都喝多了一些。

结果林兰一发不可收拾的喝多了,竟自己大哭了起来。哭完了,便醉醺醺的,失落落的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而苏鸾自然是看见了自己哥哥眼中的焦急与担心,便笑着拍了拍苏青的肩膀道:“哥哥,把握机会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苏青苦笑,却只是摇了摇头,“我现在过去,大家都难做。好不容易才维持成现在这样。”

苏鸾突然心中也是一阵发苦。便拉着李婉言,一起去宽慰林兰。

一时间,篝火边冷清了下来,这时候柏娇儿言语幽幽:“原来,大家还都是曾经的样子,怎么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变了。”

四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又齐齐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个小姑娘。

四个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柏祁道:“娇儿,你也知道你变了啊。哥哥不希望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哥哥还是希望你像以前一样。”

玉谦也点头道:“我也是,我也希望娇儿像以前一样。虽然生活给了我们苦难,但是我们不一定非要天天想着苦难。我们长大后的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感到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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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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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了。”隔着高高的院墙,坐在院子里看天的曲雪扉听见老宫女的冷冰冰的叫唤声。

这种仰头看天的感觉,让她只能想到一个词,坐井观天。她原来觉得自己是个天鹅,现在却成了一只癞蛤蟆。现在的她,连做一只青蛙都不配。

那老宫女摆好了桌,见曲雪扉依旧一动不动的坐着,便又喊了一嗓子,“你是耳朵聋了还是人傻了?叫你吃饭呢。”

曲雪扉这才慢慢回头,看向一脸凶相的老宫女。她已经在宫里住了五天,这五天她让她觉得比在皇陵那两年加起来都漫长。

她不知道她的命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老天带她何其不公,每次都在她感觉到爬到顶端的时候又将她狠狠摔下。

和宁远侯世子定亲时,多少闺中女儿羡慕她。她以后就是世袭军功的一等侯夫人。结果世子得了顽疾命不久矣。人都要死了,难道她还不能退亲?结果她成了整个官宦千金的笑话。

想在端王寿宴上洗洗白,她可以重回那个端庄秀丽待嫁的曲家大小姐的位置,结果这次丢人丢到了陛下皇后的眼前。

待她用尽了手段,用自己清白的身子换来和太子的一夜之欢,好不容易以为从此飞上枝头。结果又沦落到这翻天地。

还有她唯一的倚仗——家破人亡。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

她不明白。她真的明白。

后面老宫女传来一声冷笑,“这些可都是御膳房特地为你肚子里的做的,不是给你的。你这顿不吃,下一顿也别吃了。饿着就饿着吧。回头我去回禀皇后娘娘,看娘娘怎么处置你。”

曲雪扉缓缓转过头,问了一句,“嬷嬷,你可知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老宫女嘴角像是抽筋一样,抽了一下,“陛下恩德,免五马分尸,改斩刑。秋后问斩,也就是这几天吧。”

曲雪扉好像没什么感知,表情木然,“那我母亲,我兄弟妹妹们呢。”

老宫女道:“男的充军,女的冲妓。长的好的,好管教的留教坊司,长的一般的,不服管的去军妓营,这还有什么好问的。”

曲雪扉表情依旧木然。

老宫女接着道:“你呢,乖乖的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你运气好给皇家添个男丁,指不定皇后娘娘会从轻发落你。”

曲雪扉问,“从轻,能轻到哪里?”

老宫女又皮笑若不笑的说,“到时候就知道了。”

曲雪扉又仰头看了看天,她自言自语道:“我到今天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缓缓起身,朝着自己的那间小屋走了过来,老宫女冷嘲,“为什么?你惹了不该惹的人,只能怪你活该。”

曲雪扉蹙了蹙眉,“我,惹了谁?我能惹了谁?”

老宫女看她就像看个傻子,好像觉得和她再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舌,指了指桌上的饭菜,“赶紧吃掉,吃完了我还得收桌子。”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倒是比之前好一些。至少是正常在说一句话。

(1139)姑娘,你好美

“不明白!”柏祁吼了一声。

“我明白了。”柏娇儿突然站起身来,转身朝着苏鸾与李婉言的方向而去。

玉谦也立刻站了起来,叫声了生,“娇儿。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娇儿回首,嘴角露出一丝冷嘲的笑意,“玉谦哥哥。我真的不需要怜悯。”说罢她再也不管玉谦和自己的哥哥,便大步离去。

玉谦看着娇儿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却突然笑了,对柏祁说,“世子,果然玖月说的不错。你这个妹子,越来越像她了。”

柏祁冷哼了一声,“你记清楚,那是我小妹。如果被我发现你是因为她像一个人,才这么突然主动,即便不能揍的你满地找牙,我三弟回来也会把你揍残。”

玉谦刚要开口,突听旁边的林子里有人轻笑。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陌生。在这个宁静的夜色里显得特别突兀。柏祁喝道:“谁?”

玉谦也是猛然站起,“来人。”

玉谦与柏祁这么一喝一喊,那些各府跟来的随从们立刻围了上来将两人护在当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两道猛烈的罡风,两个高大颀长的人影如风一边,出现在了玉谦与柏祁的身前。

君青冥对着暗处一抱拳道:“阁下何人?”

君青冥这一说话,又缕缕续续在这周围出现了无数条暗色的身影,这些人全是君青冥的暗卫。

能让君青冥尊称对手阁下,说明君青冥对对方足够的尊敬。和世界上能让君青冥在还没看见人就开口喊尊称的,只有一种人。

那就是实力超群的人。也就是说,树丛里有一个让君青冥都不禁要尊敬实力超群的人存在。

“你长的很好啊。”那少年声音的人一声赞叹。

君青冥蹙了蹙眉,他这辈子最烦的就是人家一开口就是夸他长的好。一句话反复的听多了,怎么都会觉得刺耳。

见君青冥不说话,隐藏黑暗的树丛里的人又道:“骨骼清秀,眉心舒朗,目光清亮不魂。像你这样杀了这么多人的人,还有这样的目光很难得啊。有趣,有趣。”

君青冥笑道:“因为我从不滥杀无辜。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阁下既然来访,为什么不出来说话?”

那人道:“我不是来访的,我是路过的。听你说话有趣,就听了一会。这回就准备走了。你们闹出那么大阵仗,吓的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候在马车里和林兰说这话的苏鸾也听到外头的动静,便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看见湖水岸边扎营地沾满了人,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诧异的问,“怎么了?”

就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那个说要走的人,“咦?”了一声。

随即众人就看见一道白光,从树林里闪出,似乎只是在他们转身回头间,众人只见苏鸾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介于少年和成年男子只见那个岁数的白衣人。

此刻那个人好像完全注意不到周围人的目光,竟有些痴痴傻傻的说,“生而知之者上也。居然还是个美人……”

(1140)不能说的秘密

这一句话,让苏鸾和君青冥立刻对了一下眼色。苏鸾甚至连站在身旁这个人的长相都没看清,也不知道怎么地,竟然直接忽视了那个人,冲到了君青冥身后,躲了起来。

君青冥广袖一抬,完全的将苏鸾挡住,他道:“本王的未婚妻,岂是阁下这等外人能随意评论的?阁下无礼。”

那白衣人站在苏鸾刚刚的位置,不远不近,正好能将君青冥此刻的表情看在眼中,他的语气依旧如常,呵呵笑了,“原来,你也知道啊。看来你们俩感情很好,她没瞒你。这很好。”

两个人的对话,让周围的人都有些发愣,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暗语,什么叫生而知之?什么叫她没瞒你?怎么会有人第一眼看见玖月就那样赞叹她是美女?众人都摸了摸自己的良心,至少自己在初次看见玖月的时候,都不会觉得玖月这个姑娘是什么美女。只是接触的时间长了,渐渐的被她的人格魅力所俘获,在他们的眼中才渐渐的觉得她是美的。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君青冥似乎觉得自己和小鸾在这个人眼中完全是透明人。又或者所有人在这个人眼中都是透明的。

刚刚他和苏青听到这里的动静,飞身而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里的气场不对劲。有一种威压。那种威压并不是武功高强者散发出的,又或者高高在上者发出的,而是一种让他无法言喻和描述的控制欲。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种主宰。但是他也感觉到这个人并没有恶意。所以他一直对着人保持着礼貌。

但是他也只是几句话就说出了他和苏鸾之间最隐秘的事,这不能不让他心惊。他有一种感觉,这个人,他杀不死。如果动手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死,但是他不会。

“我姓阮。”那人似乎依旧云淡风轻,语气似乎还带着轻松的笑意。

“阮公子。”君青冥对着这位白衣阮公子便是抱拳一礼。

那阮公子又呵呵了两声,“叫你那小美人出来,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看她有趣。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

别说君青冥就是这里所有站着的男子,一个个都冷了脸,似乎以君青冥为中心,将苏鸾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

那阮公子从袖中拿出了一把折扇,打开,微微扇了扇,叹了一口气,“你们别误会,我真的只想仔细看看那位小美人。”

苏青气的脸都白了,“你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梁王殿下对你尊敬有加,你却在打殿下的脸面。殿下和你说了,那是她未婚妻。”

那阮公子的目光又从苏青脸上扫了一下,扇子又是轻轻扇了扇,“奇怪了,你们这几个人真的很有趣啊。”

君青冥立刻从阮公子语气中听出,他有所指,但是没有把话说出来。他明白该不是这个姓阮的已经看出了苏青和苏鸾的关系。

他立刻道:“阮公子,请见谅。也许在阮公子来的地方,男女的规矩没有那么多,但是请阮公子还是入乡随俗吧。”

(1141)你过来,换他

那阮公子嘴角突然扬起,双眼微眯,“我若说,我不愿意呢?”

苏青的身子嗖地一下就已经冲向了那阮公子。

那速度连君青冥拉都没来得及拉,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嘭”地一声巨响,那阮公子站立的地方顿时泥土沙石四溅飞起,那地面似乎都被震的微微晃了晃。山上的梅花桃花梨花也不知道多少片花瓣被震的随着夜风四处飘散。

苏鸾此刻的内心是慌张的,她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她的来历,只有一种人能看破。比方说那个草原的大巫师,还有北燕的那个小和尚,再然后就是这个不知道从那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阮公子。这样的人似乎都是有着强大的第七感觉,又或者意念,又或者异于常人的修为。

当苏青冲出去,她在心里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那小和尚是个佛性纯正善良的人。和他说话,她觉得内心平静。也不担心小和尚会把她的秘密说出去。那大巫师就更不用担心了,老的连屁估计都放不动,还神出鬼没的。

可是这个姓阮的,一张口就说出了她的秘密,还说出来她和君青冥的之间的事。说明就是个口没遮拦的。她的秘密要是被世人所知,估计很快的就会有人把她当妖怪烧死。民心一起,没有人阻拦得住。

对面砂石纷飞,很快结束,众人瞪大了眼睛,惊讶的发现,那阮公子依旧一身白衣,维斯不乱,依旧轻轻松松的手拿一把折扇,笑眯眯的扇着。

而苏青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他的对面,离他似乎有一尺的距离。从众人的角度看,只能看见苏青的背影,僵直的站着。像块石头。

苏鸾再也忍不住,从君青冥身后跑了出来,大喝一声,“你别乱来。”

君青冥看苏鸾就要冲过去,他长臂一伸,将苏鸾禁锢在自己铁臂中,低声说,“别过去。苏青没事。”

那阮公子,看着苏鸾眼睛似乎就冒出光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同时亮了起来,“小仙女。小仙女。我回去要告诉我师傅,我真的看见小仙女了。这世上真的有小仙女。”

苏鸾这才仔细看了这阮公子的面容,第一眼的感觉,这男人怎么长的妖里妖气的。红唇不点而红,皮肤在月光下莹白如玉,最主要的是他有一双狐狸眼。细细长长的往两鬓吊着。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在看谁。

不过从他的话语里,至少苏鸾也感觉到这个人没有恶意。

“阮公子,你把小苏大人怎么样了?”苏鸾开口问。

“我能把他怎么样,我要把他怎么样,小仙女不得找我拼命?”他笑着说,眼角眉梢朝着苏鸾挑了挑。

苏鸾立刻明白,自己的另外一个秘密也被他看破了。

她无力的扭头看向君青冥,君青冥当然听得明白,姓阮的话中的意思。他的手不由的再次紧紧的环住苏鸾。让她更紧的贴在自己胸前。

“你过来,他就能回去。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看看你。”阮公子将折扇挡在自己鼻子一下,只露了一双狐狸眼,对着苏鸾眨啊眨。

(1142)你竟当我不识数

苏鸾仔细看了这个人的面上表情,当然虽然看见的只是他的眉眼,但是她很确定,这个人没有骗他。她扭头又对君青冥道:“你放心就和我一起过去。”

君青冥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很好,便道:“我和她一起过来。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那阮公子似乎老大不愿意的觉得自己吃了多大的亏,“两个换一个?我这亏吃大了。”

苏鸾翻了个白眼,到底谁吃亏啊,“明明是一个换两个,你赚大了。”

阮公子愣了愣,然后伸出手指来,掰了掰手指。

苏鸾几乎想笑,“弄了半天,这么能的人,居然不识数?”既然知道他的弱处就好办,立刻趁热打铁,“公子你算啊,是不是你还回来一个,我们过来两个。你是不你一个换了两个,你是赚大了。”

阮公子则是想看白痴那样看苏鸾,“你当我不识数吗!我在掐手诀!”

苏鸾越来越觉得这阮公子有趣,更是打着胆子往前走,但是君青冥一动,他所有的暗卫自然也要动。

阮公子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虎视眈眈的黑衣人一同向他靠近,他立刻挥了挥扇子,“让他们离开。或者别动,否则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

苏鸾对君青冥使了个请放心的眼神,君青冥微微点头道:“都不要动。站在原处。”那些黑衣人这才停了下来。

两人齐齐走到阮公子跟前,阮公子的收起扇子在苏青的身上一戳,苏青立刻像是抽筋一样抖了抖,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然表情。

苏鸾叹了口气,“哥哥,你过去,我和青冥与这位阮公子有话说。”

苏青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立刻又恶狠狠的瞪着那看上去单薄的白衣阮公子。

那阮公子撇了撇嘴,“你不是我对手,你妹妹教你走呢。”

苏青诧异,“你说什么?”

苏鸾拽了拽苏青的衣袖,“他一看便知,我们都没有秘密了。所以哥哥你先过去等我们。”

苏青又是那种茫然的,无法理解的表情,就这么整的往回走了过去。而这时也不知道林兰、李婉言、柏娇儿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对面,看着苏青一脸茫然古怪的走回来,林兰急切的表情,就差朝着苏青跑过去了。

娇儿问柏祁,“哥哥,这个人是谁啊。好像很厉害,很神秘。”

柏祁若有所思,“他好像会巫术或者法术,他似乎一眼就能看出人的所有秘密和想法。殿下尊称他阁下,足以证明,他的厉害。”

娇儿诧异道:“世上真有这种人?”

玉谦道:“当然有。那些得道高僧,又或者学巫术的人,确实是可以看透人心的。别说人心就是就前世后世都看的清清楚楚。”

娇儿仅仅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眼睛根本不看玉谦。

李婉言小声问玉谦,“你怎么得罪娇儿妹妹了?”

玉谦苦笑,叹气,却是什么也没说。

几个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对面三个人。

(1143)撕拉,一声响

此刻一对二站在一起的三人。那阮公子的狐狸眼一直盯着苏鸾,一眨不眨的。看着君青冥想揍人。但是他似乎能看明白,这个人看着苏鸾的眼神并不是男人看女人。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孩子看见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有一种欣喜的探究的眼神仔细的观察。这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阮公子,不知您有没有发现,我家玖月被人下过咒。”

阮公子鄙视的扫了君青冥一眼,那意思似乎是说,你问了一句废话。

苏鸾欣喜的道:“你真能看出来?”

阮公子抬眼看天,无奈的额头,“我今天遇到的怎么都是白痴。是是是,我看见了,何止一个,明明有两个。”

苏鸾几乎兴奋的跳起来,“那你,那你,那你一定有办法解除了?”

君青冥也是同样的双眼放光,灼灼的看着这位阮公子。

“为什么要解除?”阮公子问。那样子一副莫名其妙。

君青冥道:“她很多记忆都被封了,很多事想不起来,为什么不解。”

苏鸾一个劲的点头。

“可是。那些都是不好的。人家封你,估计也是有原因的。可能还是为你好。”阮公子道。

苏鸾大为惊异,“你能看见我那些被封的记忆?”

阮公子又是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向苏鸾,“我知道你们俩是谁了。”

两个人齐齐看向阮公子,神情中充满了不解。

阮公子道:“半年前,有人找到我师傅。说有个朋友被北地大巫师下了咒,要死了。”

苏鸾和君青冥表情同时一惊,君青冥道:“那个人姓贾?”

阮公子道:“是啊。贾渊说的就是你吧。”他看向了苏鸾。

“你就是越地的神官?”苏鸾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谁知道那阮公子说了三个字:“我不是。”

君青冥和苏鸾的心又是一跳,“那你是谁?”

阮公子道:“奇怪了,你们怎么不问问你们的仆人去哪了?”

“对啊,贾渊呢?”苏鸾问。

阮公子摇了摇头,撇撇嘴,“没良心啊,真是没良心。人家为了你,被扣在越地,你们两个做主人的竟然完全把人家忘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君青冥有些沉不住气了。

“我?”阮公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又将扇子收了起来,“我欠贾渊一个大人情,他求我来找你们汇报一下,他暂时被困在越地,暂时回不来。这样,事情说完了。我走了。”

说罢,那阮阮公子便真的转身要走。

我的天啊,苏鸾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这世上真的有这样潇洒任性的人。说来就来,几千几万里路帮人带口信。说走就走,完全不打岔。

当然苏鸾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走了,她好多事都还没问清楚了,也就是那阮公子转身之际,苏鸾则是饿虎扑食一样,直接扑向了阮公子。因为阮公子身形极快,所以即便苏鸾扑过去,也将将拽到了阮公子的衣袍的衣角。

也真是因为那阮公子身形极快,苏鸾又是死死拽住那块衣角。

只听“撕拉”一声。

(1144)她不是故意的

宁静的暗夜里极为刺耳的一声,阮公子不可置信的缓缓回头,只见苏鸾的手里拽着老大,老大,老大的一块布料。阮公子那双狐狸眼几乎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苏鸾问,“你手里抓的是什么?”

苏鸾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将那块布料往身后一藏,笑的比春花都灿烂,“没,没,没什么啊。”

君青冥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抽了抽。

此时虽然是春暖花开的春天,但是毕竟夜里还是凉意袭人的。何况又是在山里,还有一面大湖。那夜风吹着,阮公子就觉得自己屁股后面好像有点漏风。看着苏鸾那躲躲闪闪的表情,便立刻伸手拽一拽后面衣袍,他的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掌在屁股后面捞了几下,愣是一片衣角都没捞到,只拽到了袍子里穿的里裤,他立刻大怒,转过身来对着苏鸾道,“刚刚你们那个大个子还说什么,非礼勿视,你们天朝人就是这么非礼勿视的。”

苏鸾羞愧的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将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阮公子一看,一双狐狸眼被气的像是茂了火星,只见苏鸾手上,抓着一大块雪白的白锦,那就是自己身上的衣料。

“有你这样的吗!”阮公子气结,手像是害羞的,把前面的半幅衣袍往后拽。但是怎么拽,怎么都觉得别扭。

苏鸾看他别扭又羞窘的样子,再想想刚刚这个人丰神俊朗,宛若谪仙,可看透一切,又目空一切的样子,就想放声大笑。

但是确实是自己唐突无礼了,再说又没摸清楚这个人的底细她还真不敢放肆。回头万一这位大神一不高兴又给自己下个降头又或者什么咒语,自己还能不能愉快的活下去?

所以她宁愿强忍着被憋成内伤的危险,低着头双手将那块布料呈给了那阮公子,然后又低眉顺目的说,“阮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也见到了这里有几位男同伴,他们出行肯定都是有备用衣袍的,我去给你寻一件来。先换上如何?”

那阮公子气的闭上了眼睛,似乎也是在忍耐什么,听苏鸾如此说,几乎毫无形象的跳脚:“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的衣袍我怎么能穿!就算你们是皇族贵戚,就算你们一件衣服抵万金,也抵不上我这件!”

这话说的似乎有些过分了,君青冥不由的蹙了蹙眉,不过以他的修养,还不至于当面和这个阮公子怼起来。他客客气气的给苏鸾打圆场道:“可能是比不上,不过阁下总不能这么回越地。总是要换件衣衫。衣袍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尽量补救。”

阮公子口气中充满的轻蔑,“补救?真不是我看不起泱泱大天朝。我知道你们有钱有人。但是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东西都是能用财务买到的。”

君青冥冷了脸,“那阁下说,怎么办?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阁下也知道,我家玖月并不是故意的。”

阮公子笑道:“她确实不是故意的。”

(1145)年轻的老妖怪

苏鸾听这话,心里稍微轻松了些。

但是紧接着阮公子又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有意的。结果都是一样。”

苏鸾叹了口气,“要不这样,阮公子你既然不屑我们这边男子的衣袍,我知道上京有一家天朝最好的织坊,你就暂时在城内小住,无论如何,我都想办法把你这衣袍缝补好。可能是比不上原装的,但是绝对让人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阮公子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好像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鸾欣喜,知道他这是终于妥协了。

但那阮公子立刻嗤笑一声,“你觉得我妥协了,你就高兴了?我倒要看看天朝到底有没有人能补的了我这件天蚕衣。”

苏鸾看向君青冥,从君青冥凝重的表情里似乎意识到,这个什么像是仙侠里出现的名词,真的是件很棘手的东西。

从君青冥的眼神里,苏鸾似乎明白,这件衣袍似乎还真没人能补得起来。

但是如果真是什么宝贝,怎么可能被她轻轻一拽,就破了,还破的这么离谱。

不过苏鸾现在也不去多想,立刻将这位神神道道的大神请回到他们扎营的地方。又在众人强忍笑意的目光中,搜刮所有男子带出来备用的衣衫,让这阮公子一件一件的挑。

看着阮公子挑衣袍,那鄙夷的小眼神,几个男人又都强忍下想把这人揍趴下的打算。

最后这阮公子挑的是玉谦的一间备用衣袍。

苏鸾这时候才想起来,玉谦与这位大神喜好一样,都喜欢穿白袍。两个人身量都差不多。只是阮公子稍微比玉谦要单薄些。所以玉谦的衣袍穿在他身上,反而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和他的那张妖气的脸完全不符。所以给人的感觉有些古怪。

就像他这个人,明明看上去最多十五六岁,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看透世事的老妖怪。

既然有了新加入的成员,众人又都围坐在了篝火边,已经睡下的大厨,被刚刚苏青引发的轰隆声又震醒了。看见各位尊贵的主子们又围在篝火边,便主动给主子们做了夜宵。

几样精致的点心和甜汤。

其实这些东西平日也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们和那些养尊处优,脸上抹粉的世家公子们喜欢。而这里的几个男人看见这些食物,都是只扫了一眼,连手指都不动一下。

女孩子们也就是象征性的吃一点。

于是这便完全便宜了那阮公子,众人吃惊的看着若仙若妖一般的人物,几乎是一口气,扫光了所有食物。

吃完了,似乎还意犹未尽,满怀期待的看着苏鸾问,“还有吗?”

苏鸾嘴巴里还包着一口豆沙枣泥馅的酥饼,一说话,那脆生生酥饼的渣滓还在掉着,只见她大力的点头,立刻吩咐大厨再做五人份的上来。

结果那位阮公子立刻道:“不不不,再做十个人的。你们的胃口太小了。我吃不饱。”说着还打了一个饱嗝。

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个人,君青冥立刻对大厨挥了挥手,“快去做。”

(1146)和你谈美食

大厨恍然嗷了一声,原以为可以放心睡觉了,结果又苦逼的去生火做饭去了。

这时候苏鸾突然灵光一现,像是明白什么。

满脸谄媚:“阮公子,其实呢,你刚刚吃的,那只是我们的夜宵。就是正餐以外,塞塞牙缝的食物。”

阮公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众人,但,也只是这么看着,却没说话。

苏鸾抓紧机会又道:“虽然呢,公子那件天蚕衣珍贵无比。但是上京城的各色美食,其实更加珍贵。那都是凝结了我们祖祖辈辈在吃这个层面上所有的智慧。”

阮公子似乎深深被苏鸾的叙述打动了,不禁的点着头道:“确实很好吃。比我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你说,这只是你们正餐后的食物。那你们正餐都吃些什么?”

君青冥不禁赞赏的看了苏鸾一眼,玉谦也是。论心理战术,谁能比得过眼前说话的这个小女子。说真的,玉谦此时也隐隐的觉得苏鸾是个极为可怕的人。

要说这个姓阮的似乎有天眼,能看透每个人命运和隐秘。每个人在这个姓阮的眼前都是透明的。

但是玖月又何尝不是,她的思维和眼力可以迅速的抓住一个人的弱点,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攻其不备。她喜欢的就收买,让你越来越喜欢她。她不喜欢的就整死你,把你气的后悔从娘肚子里爬出来。

而她现在做的,又是在收拢这个神秘的阮公子。

“正餐啊。”苏鸾感慨了一下,笑眯眯的看向篝火边围坐着的几个人,“我一个人说不算数,要不这样,我们大家每个人说几样最喜欢的菜式。尽量说详细些,材质,原产地,口味。尽量让阮公子身临其境,感觉那菜就在他面前。阮公子你觉得这样如何?”

阮公子立刻笑眯了那对狐狸眼,大赞,“好好好。”

苏鸾道:“那就由我先说。”所有人目光看向苏鸾。

“第一道菜,我叫它人间烟火……”苏鸾说的确实详细,一道菜就说了足足半个时辰。关键她一共说了大概十几个菜。等她说完,大厨重新生火去做的十人份夜宵端了上来。

于是男子们也不嫌弃这夜宵是女人的食物。女子们更是觉得有些饥肠辘辘,紧缺食物垫肚子。

苏鸾说的太好了,好的她们不停的靠吞口水来缓和对食物的**。

而阮公子听的详细,似乎根本没注意道,明明是他点的十人份的夜宵,结果被众人分了。端到自己面前的只剩了两份。他迅速的吃完,便又满怀期待的等着下一个人的诉说。

当然接下去的人,诉说的专业程度到苏鸾都查了一些,但是等阮公子全部听完,他突然身形一闪。像是一道划过天际的流星,竟然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君青冥感慨一句,“好厉害的轻功。我自愧不如。”

苏青点了点头,“这么看,我刚刚被他制住,似乎也不是很丢人。”

苏鸾问,“你们肯定他那是人类的轻功?不是什么神仙妖怪的仙术?”

(1147)姑娘,你贵姓

君青冥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玖月,我和小苏大人还不至于分不清,高手的气息的问题。”

苏鸾有些恍然,“他原来真的是人啊。”

娇儿道:“是啊。其实我也怀疑他不是人呢。女候姐姐你看他的眼睛,我觉得他更像是一只男狐狸精。”

坐在娇儿身边的李婉言,拽了拽娇儿的衣袖,“娇儿,你别乱说。他的武功那么高,指不定我们说什么他都能听见的。”

玉谦道:“你们没注意吗,这位阮公子其实是个性格简单心地不坏的人。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在他背后议论他的事。若是他想,可能刚刚我们都死了。或者都被他整治惨了。”

林兰道:“对了。我刚刚似乎也听见殿下称呼他为阁下呢。想来一定是殿下早就看明白了,才这么客气的尊称他。”

“可是他这是去哪了呢。”柏娇儿小手撑着下巴。手上拿着个小木棒,不停的戳着篝火里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

“大家都散了。这种高人,也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揣摩得透的。”君青冥道。

众人也觉得正是,再说现在夜已经很深了,估计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大家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君青冥和苏鸾让人又重新支了一顶帐篷,吩咐手下,若是阮公子回来请他在那顶帐篷里休息。

于是众人放心安睡去了。

苏鸾是在一阵尖叫声中被惊醒的。

那是娇儿的声音。她几乎是从床上碰了起来,连外袍都没有披就冲了出去。

结果正好看见昨夜消失了的阮公子,手持折扇,轻佻的挑着似乎也是刚刚睡醒,大约是起来洗漱的娇儿的下巴。

几个男人的反应速度与苏鸾差不多一样快。柏祁一看见这种情况,立刻就冲了过去,挥拳就向阮公子打去。

苏鸾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且慢。”就见那阮公子的袖子一挥,柏祁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君青冥一纵身姿,稳稳当当的接住了柏祁。

这时候只听阮公子道:“小美女,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哥哥就告诉你,你未来的郎君是什么人。”

苏鸾顿时有一种想暴走那石头砸死眼前这只妖怪。

只听柏娇儿怒道:“我叫你祖奶奶!”

顿时苏鸾又觉得,嗯。骂的很专业。小姑娘孺子可教。

但是她刚这么想,就听见阮公子似乎很认真的说,“祖奶奶,这个名字好奇怪啊。我是听说过有人姓祖,叫奶奶这个名字的人还真罕见。”

苏鸾立刻石化。因为他从阮公子的脸上微表情看,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把祖奶奶这个词当成了娇儿的名字。

也就是说,这个阮公子,根本就不知道,奶奶是什么意思。

可是她明白阮公子说的是真实的想法,他没有想去戏弄娇儿。

但是娇儿却是怒道:“不对,我想起来了,我不叫祖奶奶,我叫祖宗十八代!”

然后苏鸾眼都直了,就看着阮公子,又开始扳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数,数完了感慨了一句,“你的名字真长。居然有五个字。”

(1148)谶语

刚刚还都精神紧张的众人只差集体仰倒。

苏鸾蹙着眉头走到两人身边,“阮公子,你这是何意?”

阮公子看了一眼苏鸾,也是微微蹙眉,“我就是想问问她姓什么叫什么。至于你们这么紧张,衣冠不整就跑出来了。”然后他看向君青冥“你也不管管你媳妇。披头散发,像什么样子。”

苏鸾在心里立刻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真是贼喊捉贼,居然被个小痞子给鄙视了。

不过还是君青冥气度非凡,“能在这里的,大家都亲如一家。都是兄弟姐妹。”

结果阮公子道:“我可不是你们的兄弟姐妹,我是被强留下来的。”

君青冥依旧不疾不徐道:“请阮公子放开娇儿。”

阮公子狐狸眼眨了眨,感慨的看着娇儿道:“娇儿,你大名和乳名的差距也太大了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乳名好听些。”

苏鸾又差点被这位大神给雷倒,她抖擞了一下精神道,“现在娇儿的大名和乳名,阮公子你都知道了,能不能放开娇儿。”

阮公子摇了摇头,“她昨晚说我是妖怪变的,还污蔑我是男狐狸精。”

此时又传来了玉谦的声音,“既然阮公子听见了我们的谈话,为什么你选择性听见了娇儿的话,没有选择一下听见我对您的赞赏。”

阮公子却是不屑的说,“这种话我听的耳朵都生茧了。所以不稀罕,所以我只对这位小姑娘说的话,记得清楚。狐狸精,还是个男狐狸精。我说祖宗十八代姑娘,你真的很有趣啊。”

听见这个名称,苏鸾差点没匍匐在地,趴在地上笑死。

其他人的吧表情也是有些古怪。不过毕竟此时娇儿还在那人手里,众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听娇儿道:“话是我说的。但是我没有一点遍地你的意思。狐狸精说的是貌美的人。长得不好看的人,也不可能被人说成狐狸精。所以我说的也是赞美你的话。没有问题的。”

阮公子很认真的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说人家狐狸精是赞赏人的话。狐狸精是妖,吃人妖怪的妖。我很忌讳这种比喻。所以为了报复你,我一定要惩罚你。”

众人的内心一紧,特别是柏祁又想扑过去。还是被君青冥死死拽住。

君青冥道:“阁下请慎重。就当娇儿童言无忌。请阁下谅解。”

阮公子才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她是儿童?你们又唬我。”

就在这时候,阮公子又看向娇儿,脸上一脸坏笑。

看见这笑容,苏鸾的心再一次放回胸腔,对君青冥做了一个手势,告诉他,没事。

但是紧接着阮公子低头对娇儿说,“你这么小,又这么弱,似乎也经不起我一招。我呢,也不喜欢杀人。所以我要通过别的方式报复你。”

苏鸾的心又是一惊。

而就在这时,阮公子羽然看向玉谦,那目光像是直接把玉谦看成骨架子,四面都是通透的骨架。

“你们俩将会终极一生,不死不休。两个人,孤独终老。”

(1149)人不能和命争

玉谦的脸颊迅速褪去血色。

娇儿则是巧笑嫣然:“那正好啊。那娇儿就承了公子哥哥的吉言了。”

阮公子瞪大了他那双狐狸眼,眼波流转,神采奕奕,“有趣啊。有趣啊。”他突然看了一眼苏鸾道:“这个小姑娘和你有点像。”

苏鸾翻了个白眼,“这不用你说,我知道。”

娇儿看着阮公子走神间立刻,一缩脖子,身子一蹲,一闪,终于离开了那阮公子的控制。柏祁忙上来,将娇儿一拉,飞也似的跑了。

那阮公子似乎看着那对兄妹跑了,也没生气,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转身摇摇晃晃的往自己帐子走去。

苏鸾对大伙说,“散了散了,该睡觉睡觉,该做饭做饭。”

大伙打着哈气,继续在青山碧水间,睡回笼觉去了。但是玉谦却站到了那阮公子的身前,挡住了他的路,直接上前深深行了一礼,“不知阁下,看到了什么?”

那阮公子仔细的把玉谦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笑道:“你喜欢的是那个扯了我袍子的丫头,不是那个小丫头。你何必自欺欺人。找个代替品就真的那么好?我劝你,趁你刚起了心思尽快灭了。你和那个小丫头,有缘无分。”

玉谦择道:“我和玖月认识很久,我承认我一直对她有心思。但是她与梁王情投意合。我又能怎样。对于娇儿,我以前是不在意的。但是可能她最近经历了一些事,性格有些变了。或者是一夜长大了。我才开始考虑和她。正如你说的,她确实有些地方和玖月很像。但是我没有把她当成玖月的替代。一个人永远不可能承认另外一个人。”

阮公子似乎听得很仔细,但是玉谦说完,还是折起折扇,敲了敲玉谦的肩头,“除非你能改命。我看见的是不会变的。”

玉谦道:“那我现在如果换人,你看见的不就变了?”

阮公子眯起那双狐狸眼,笑的身体发颤,“你可以试试。我真的很期待。”

玉谦有些怒气的调头回了自己的帐篷去了。

阮公子觉得无趣,问了人便朝着大厨做饭的方向去了,一边走一边还自言自语,“他奶奶的,大半夜的为什么要关城门,关城门就关吧,还有那么多人值守。值守就值守吧,还都不去开小差不去睡觉。害得老子差点被人射成刺猬。哎我不就是想赶在天亮前,等一碗他们说的那个豆腐脑吗”

等苏鸾一觉睡醒,君青冥正好派人过来让苏鸾快去吃饭,传话的人特地说了,“女主子快去,再不去,饭菜就要被那个什么什么姓阮的吃光了。”

苏鸾哪里还顾得上精致的洗脸描眉上妆梳头,匆匆梳了个发髻,洗干净脸就赶紧跑了出去。

出了帐篷,直奔着用餐的地方跑去。果然大家围坐一张桌子,似乎都是匆匆赶来。桌子上早就摆满了香气四溢的食物,那阮公子也是果然早就上桌,大吃特吃。大伙的眼睛都是愣愣的看着像是饿死鬼投胎的人。

直到苏鸾大叫一声,“还等什么,快吃啊。”

(1150)我叫阮竺星

大家好像这才从恍惚里惊醒,忙动了筷子。

苏鸾坐在君青冥身侧,君青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厨子说,“再去做一些。阮公子喜欢吃的。”

大厨满点头,会吭哧吭哧的跑回大灶做菜去了。

而那个阮公子已经将桌子上的菜品风卷残云了一番,这时候肚子已经吃饱了。不过他对君青冥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笑看着君青冥,第一次对他拱了拱手,那动作做的有些别扭,明显就是现学现卖来的,“梁王殿下,你很不错。非常不错。我姓阮,我的名字叫阮竺星。以后你们别公子公子的叫我,叫我竺星就好了。”

“竺星?你的名字真好听。”苏鸾赞扬道,但是心里腹黑的想,一个这么妖怪的人配上这样女气的名字,真是怪异。

阮竺星扇子扑地一打开,扇了扇风,笑道:“我名字是我师傅起的。他第一眼看见我,觉得我是女孩子,于是就给我去了这个名字。你可以在心里随便笑话。不过玖月这个名字似乎比我的名字更难听。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人乱取的。”

苏鸾心里又是一惊,大叫道:“你会读心术!”

阮竺星鄙夷的看了苏鸾,“对你,犯得着用读心术?你想的都在你脸上明摆着。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是现在过的太安逸,所以变笨了。”

这句话一说,苏鸾、苏青、君青冥都是神情一惊。

不过接下来阮竺星又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城啊,带我去吃那些好吃的啊?”

“今天。下午就走。”君青冥道,他可不想再和这个神棍在这里浪费时间。想着赶紧把这神棍马屁拍好了,想办法把小鸾身上的咒解掉。

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他爱干啥干啥去。

阮竺星似乎很高兴,拍了拍手,“好好好,那晚饭是不是就可以在城里那个你们说过的馆子吃啊?我要一个个吃过来,要吃多久啊?”

众人又是一片仰倒。

苏鸾也是扶额,不过这是大神啊,能看透人心,一眼就能看透命运的大神啊。一定要好好伺候。

在大厨又端上来一份饭菜,众人终于吃饱了肚子,便匆匆的坐上马车往上京城赶。

原本是想在那山中至少住个两三天。但是有那样的一个外来者,大家早就情趣全无。都想着赶紧回家,把这个大神棍摆脱掉。

不过苏鸾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大神棍安排去哪住。

除了她和君青冥以外,其他人府中都不合适。但是君青冥的梁王府,都是秘密往来的人。阮竺星这家伙成天口没遮拦的,苏鸾还真担心那张没把门的大嘴巴回头在外头说些什么。

最后在君青冥十分不愿意下,苏鸾直接将阮竺星拉回到她的住处。反正她哪里空屋子多。人也多,也热闹。她的学生拖家带口的,孩子女人满院子跑,苏鸾觉得足够折磨这个大神棍精神底线。

(1151)严加盘查

好在阮竺星似乎对苏鸾的安排没有意见。苏鸾也发现了这个神棍似乎对生活质量要求并不高。唯一高的就是要吃好吃的。

当马车快接近城门口,君青冥看着城墙上人影窜动,心里顿觉得异常。便马车换马,比众人先行一步,快速朝着城门口跑去。

等众人的车驾到了城门口,苏鸾立刻发现,和他们出去时完全不一样。

此刻的上京城东大门,正被守城的士兵站的严严实实。每一个进城的人,和出城的人都被严加盘查。就算是皇子子弟,都要下车,检查。

众人当然都是是那种自持身份的人。有要求,大家就都下了车。马车被守城士兵仔仔细细的检查后,每个人又被严加盘查。

只是问道阮竺星,官兵让他提供路引,他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人家在和他说什么。正当他想开口,苏鸾一把拽住了他。

苏青则是上前,“这是我远方表弟。老家里过来,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们说的他都不明白。”

盘查的士兵一看是苏青,立刻点头哈腰,不再盘问。直接放行。

开玩笑,苏家大少爷,就是未来的大将军,以后他们这些小兵可都是他的属下。现在这马屁不拍,更待何时。

众人步行走入城门的甬道。正好看着君青冥从城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看上去像是城门守卫军官,一个个神色凛然。

君青冥将苏青叫到一边,离苏鸾很近,当然君青冥也没想隐瞒什么,“昨夜有人闯城。”

苏青苏鸾听着都是大惊。

君青冥又道:“那人轻功极好,直接上了城墙。不过被守卫乱箭又射走了。”

苏青诧异的问,“没死?”

君青冥摇头,“所以说这个人极厉害。也不知道这样的江湖高手,突然出现在上京城,要做什么。”

苏鸾听着这件事就有些怪异,一个人吃饱了没事干,大半夜跑来爬城墙,给一堆箭射跑了。昨晚之前,上京城的守备并不严密,这个时代有没有哪些监控设备,进城不要太容易,为什么非大半夜的跑来?挑衅上京城守备军有多强悍?犯得着用命来挑衅吧?

“据说那个人穿的是一身青色或者白色的袍子。”君青冥还在详细的和苏青叙述。

突然苏鸾一转头看向阮竺星只见他此时身上穿的正是从玉谦哪里化缘来的白袍,而昨晚他确实也是匆匆的离开。

苏鸾走到阮竺星身边,低声问,“昨晚那个人是你吧?”

阮竺星用扇面半掩自己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狐狸眼笑眯眯道:“除了我还能有谁。”

苏鸾翻了个白眼,“你那个大半夜的进城做什么?”

阮竺星好无辜的说,“不是你吗说的城东三尺巷有一家豆腐脑天不亮就有了,我跑来等着的。结果,是知道”

苏鸾仰天,就差长啸。她不动声色,走到君青冥身边,将他叫到一边,轻声在他耳边附耳了几句。

只见君青冥的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剑,刺向了阮竺星。

阮竺星依旧无辜的与君青冥对视了一下。

君青冥蹙了蹙眉,不过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了多了。

(1152)我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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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身与身边的将官又说了些什么,那些将官个个肃然的表情也有了缓解。脸上很快的都挂上了轻松的笑意。

阮竺星用扇子遮着自己半张脸笑声的问苏鸾:“你把我供出去了?”

苏鸾道:“你看看你就为了一碗豆腐脑,闹腾的全城鸡犬不宁。若是事情查不出结果,这些士兵和将官就一直这样出于警备状态。不光是这些士兵还有老百姓进进出出都那么不方便。所以我肯定把你供出去。”

阮竺星撇撇嘴,“国母的位子还没坐上,就开始考虑子民了。”

苏鸾瞪了阮竺星,“在天朝这样信口开河搞不好是要被砍头的。”

阮竺星不以为然,“我可不怕。”

君青冥交代完了事情,便回到了苏鸾身边,领着众人入城。进城后,大家自然都各奔东西,各回各家。

阮竺星自然是跟着苏鸾回家,君青冥看着别扭,索性不看,策马直接奔去了军部衙门,把昨晚某人做的蠢事和未来的岳父大人汇报一下。

苏鸾的宅子,对于苏鸾突然带回来这么一个年轻男子,还是有一些议论。不过众人也都知道,苏鸾和梁王的感情,那是别人绝逼没有机会插足的,所以对这个长的妖里妖气的男子也就只当不存在。

在苏鸾的吩咐下,一间厢房,迅速的被收拾了出来。收拾好了,苏鸾就立刻带着阮星竹和他那件宝贵的天蚕衣,奔向云织坊。她觉得如果天朝只有一个地方能缝制这件衣袍,那也只有云织坊了。

到了云织坊门口,苏鸾便直直的往里面走。接待的人都认得苏鸾。毕竟那是和梁王来过几次,又被云老板特地交代要贵宾待遇的人。

苏鸾道:“我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叫你们云老板快来,我有个稀罕物件给她看。”

接待的女孩子立刻点头称是,将苏鸾和阮竺星安排去了一间包房,也就是婢女刚刚端上茶水点心的时间,云老板就兴冲冲的小跑进了包房。

她只听说,女候来了,一男一女。她便以为是梁王也来了。结果进了屋子才发现是个陌生的男子,虽然长的也算是罕有的俊俏儿郎,但到梁王还是被甩了几条街。

苏鸾介绍,“云老板这位是阮公子,是我的朋友。今天我来是让你看看这件衣袍。”

说着苏鸾就将那件被自己扯破的袍子推给了云老板。

云老板自然知道苏鸾如此慎重,这袍子一定不是凡品。估计是极其稀有极其珍贵的料子和做工。

应了一声,便上前拿了袍子,细心的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然后苏鸾就发现他的表情有些古怪。

阮竺星问,“怎么?老板这是看不出我这袍子的珍贵?”

苏鸾也是期待着软老版的回答。

“珍贵?”云老板小心翼翼的反问了一句。

阮竺星道:“对啊,自然珍贵。这可是本少爷穿的。”

云老板又仔仔细细的将那料子和袍子的做工看了一遍,连衣带,盘扣的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便问苏鸾,“女候拿这件袍子来做什么?”

(1153)我骗了你,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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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是我给扯坏的,这位公子让我赔他。我拿崭新的袍子或者银钱,他都不要。他只要我你能找到能工巧匠,把他这件天蚕丝的衣袍修补好。这不,我只能到您这里求助来了。”苏鸾一脸认真的道。

谁知道苏鸾的话说完,云老板看着那衣袍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一会看一看专心致志吃点心的阮竺星,一会有看看苏鸾。

苏鸾是什么人,看到云老板这幅表情就明白了。她便笑着站起来道:“净房在哪?劳烦云老板带我去一下净房。”

云老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衣袍,笑眯眯的就准备领着苏鸾出去。

结果那一直低头专心致志吃点心的阮竺星突然抬头道:“你啊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干嘛非得把人带出去说。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得背着我?你想说什么,我又不是不知道。”

苏鸾和云老板齐齐回头看向阮竺星。

阮竺星则是拍了拍手,将手上的点心渣子拍掉,然后拿起了桌子上那件属于自己的衣袍笑道:“嘿嘿。什么天蚕衣,是我编的。这袍子就是我到了天朝后,随便找了一家成衣店买的。这位老板,这袍子我买了十两银子,贵不贵?”

云老板尴尬的看了一眼苏鸾,对阮竺星道:“贵了。这样的袍子最多不过七八两。不过,七八两一件袍子,也算是中上品了。”

阮竺星脸一黑,“那个死胖子掌柜的,等我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居然还对我说绝对没坑我。童叟无欺,全国最低。骗子,骗子,大骗子,我一定要去宰了他……”

“阮竺星!”就在他不住的抱怨的时候,只听苏鸾冲着她大喊一声。

阮竺星立刻闭嘴,低头,喃喃道:“谁知道你们那么笨,我一说你们就信了。我以为你和梁王这样的人最不好骗。结果你们居然就这么信了。其实,我也很意外的……”

苏鸾气的真想那银针把他戳穿。但是看他那样低声下气的语气,又觉得他可能只是生性顽皮些。确实也是自己和君青冥太傻了。他一说真的就信了。她还想呢,这么名贵的衣服,怎么可能被她一扯就扯烂了。

想到这,苏鸾心中的怒气也就消了一大半,但是她仍然气呼呼的坐回到椅子上。云老板立刻又吩咐外面的婢女,上茶,上点心。因为,她看见,几盘点心可都给那个姓阮的吃光了,女候可是一块板块都没吃。也不知道女候从哪弄来这一个活宝。

云老板走后。苏鸾终于有机会喝一口茶,吃一口点心,自己安慰自己,自己给自己顺气。

“你也别装了,你自己想留下来,对不对。还欲擒故纵什么。”苏鸾没好气的说。

阮竺星道:“若不是你扯烂我的衣服,我绝对不会留下来。

不过你扯烂了,那就是我应该留下来。你一定知道什么叫顺势而为,从善如流。

我从来都不会勉强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我要走,你扯破了我的袍子,我便留下来,这就是顺应。

(1154)狼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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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和你说这些深奥的事情,你也不一定明白。不既然老天叫我留下来,我自然要给自己找个理由,不能对你说,因为天意让我留下。

太玄乎的事,我一般都喜欢把事情做的蠢一点,笨一点。这样你们这些蠢笨的人才好接受。”

其实苏鸾完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是对他把自己和君青冥列入蠢人类别里她表示不认可。但是想想自己和君青冥确实当时就被他三言两语给骗了,好像确实有点笨。

苏鸾也不再想这个问题,“你是第二个说我是生而知之的人。”

阮竺星饶有兴趣,啃着莲蓉糕问:“第一个是谁?”

“就是给我下咒的人。”苏鸾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阮竺星道:“你有两个咒,你说的是哪一个?”

苏鸾又想炸毛了,她特码的都不知道自己以前还受过诅咒,便道:“最近一个。那个人说的。”

阮竺星道:“那个老不死的啊。和我师傅斗了快一百年了。好久没消息了,我们都以为他已经蹬腿了。居然还没去见阎王。”

苏鸾安静放光,“你知道金帐王庭的大巫师啊?”

阮竺星一脸鄙夷,“什么大巫师,就是个江湖骗子。在我老师面前,就是一个屁。”

苏鸾道:“可就是这么一个屁,看见我就说我是生而知之的人,还给我下了咒语,让我在一段时间内几乎忘记了我今生所有的记忆。”

阮竺星问,“那就是说你还记得你来的那一世的记忆。”

苏鸾觉得伺候这位大神,又被位大神耍的滴溜溜转,终于算是把话题扯上正轨了。

“算是吧。”

阮竺星好奇怪的问,“你既然说咒语没解,那说明你肯定没去找那老不死的。但是——”阮竺星上下打量的苏鸾然后似乎很认真的问,“那你怎么到现在都没死?”

苏鸾忍了又忍想揍人的冲动,“那是因为,我无意找到了那迷魂咒对我加锁的咒语。又那么巧,当时身边有个朋友正好对巫师下咒这件事略微知道些,所以就这么误打误撞的,帮我松开了那咒。我每天都在极力的回想曾经的事。回想了不少,但是还有至少一半的事情我想不起来。”

阮竺星道:“是这样的,那迷魂咒是施咒的人越是不想你想起什么,你就越想不起什么。你想起来的应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我没猜错,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朋友和事情。真正核心的你想回想起来的事,确丝毫都想不起来。”

苏鸾大力的点头,“对对对。”

阮竺星笑道:“那些记忆不回想也罢。为什么要自寻烦恼?”

苏鸾道,“也许吧是自寻烦恼吧。但是人总要做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吧。万一哪天遭遇了不幸的事,总不能做个迷糊鬼。”

“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我不是姓贾的给你请回来的人。我只是报信的。所以我爱莫能助。”

苏鸾撇撇嘴,“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你一定没听说过狼来了这个典故。你现在就是狼来了。我不信你了。”

(1155)收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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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信不信。”阮竺星道:“不过呢,我说了,我顺天意,顺心意,也许我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哪天天意来了,我就顺了。所以你不要气馁。”

苏鸾翻了个白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气馁了?再说了你自己都说了不是贾渊帮我请回来的人,那说明贾渊请的人另有人在。等人来了,一定会帮我解咒的。”

这回轮到阮竺星翻白眼了,只听他带着嘲讽的语气道:“怎么,你是不是以为,是个人都能帮你解咒啊?”

苏鸾摇头,“当然不是。我只是信任我的属下罢了。他既然能把人给我请回来,那就是肯定可以的。”

阮竺星不再说什么,便问,“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苏鸾突然问,“我见你也没带什么包袱行礼,你应该没什么钱吧?”

阮竺星傲然头一昂,“我出门要带什么钱,没钱找人要就好了。钱带多了出门会被坏人盯上,会被抢了的。”

“那,你对我没用,你却要吃我的住我的,身上有没钱,我为什么收留里你。”苏鸾看着面前那张俊俏的小脸蛋,一会晴一会雨,还时不时的伴随着飞沙走石。

但是苏鸾也不知怎的,就是不怕他。反而很期待着,这家伙能跟哈她发一通火。

结果只听阮竺星道:“我吃你的和你的,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苏鸾道:“那玩意哪天你那个老天爷对说你该走了,那你岂不是立刻就走,我的投入怎么收回?”

阮竺星折扇在一打开,盖住自己半张脸,“真要那样,我也不会让你吃亏的。你啊,你是老天都会帮助的人。老天可定不会让我那么好走。”

两个人把话说开,似乎觉得心里都比较痛快。从云织坊出来,苏鸾就带着阮星竹去吃那一锅人间烟火去了。

肮脏的巷子,污水横流。穿着满是补丁衣衫的孩子在巷子里愉快的跑闹着。在他们的世界里可没有什么痛苦。没什么哀愁。每天只要能吃上一顿饱饭,那即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所以苏鸾想起在前一世看见过的话,幸福感和财富永远不可能划等号。

苏鸾问,“你见过这样一群人吗?”

阮竺星点了点头,“自然。不管在什么地方,有富人就有穷人。”

苏鸾道:“我正在做一项事情。我开了一个医院,就是给人看病的地方,很大的。生病的人可以住在里面。直到病好。我想以后有钱了专门办个不要钱给这些人看病治病的地方。”

阮竺星道:“挺好。对他们来说,有个地方治病。对你来说,收买人心的利益绝对比花钱去买人心可靠的多。”

两人说着走到鱼杂锅店的门口,一个小男孩,远远看见苏鸾,就飞也似的扑了过来,但是真到了苏鸾跟前,整个人显得十拘谨,脏兮兮的脸颊里似乎还能都出一丝羞红,“恩人,你来了。”

苏鸾道:“我带个朋友来吃鱼杂。”

那孩子立刻叫,“爹,爹,恩人来了。”

中年老板激动的跑出来,对着苏鸾千恩万谢的表达了一番,忙低头去给两人做锅子去了。

两人坐下,苏鸾道:“你看。你顺天意,顺心意。其实我也和你一样。我努力的活,努力的工作,努力的赚钱也是为了让自己不做遗憾的事。”

(1156)关于那个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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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老板端着一锅冒着滚滚热气香喷喷的鱼杂锅走了进来,满脸堆笑看着苏鸾道:“知道神医最爱吃鱼子,这锅我多放了不少。”

阮竺星的鼻子就像是狗鼻子一样,不住的吸啊吸,然后两眼放光看着老板那双满是泥灰的粗糙的大手端着砂锅放在他和苏鸾的面前。

然后他的眼睛就直直的看着砂锅,那离开了炉火还在翻滚着气泡的,香浓的汁液。

“好香,好香,真的好香。你真的没骗我。”阮竺星抹了一把嘴角。

苏鸾哈哈大笑,“你流口水了?你居然流口水了。我告诉你这还不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家,最好吃的在梁州。”

阮竺星哪里顾得上苏鸾的取笑,似乎不嫌烫,就这么吹吧吹吧,用勺子挖了往嘴里送。

一边吃一边还在感慨,“果然是配得上人间烟火这个名字,”

苏鸾在一旁看着阮竺星一番狼吞虎咽,迅速的消灭了一锅。老板立刻又端来一锅。苏鸾这才动筷子,阮竺星继续狼吞虎咽。吃的吸溜吸溜的。

“你是不是以前没吃过人类食物?又或者你在的地方吃的东西很单一?”苏鸾问。

阮竺星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师傅从来都不同意我们出来,原来花花世界真的与我们那不一样。”

“你们是越地的什么地方?”苏鸾问。

阮竺星道:“类似于你们所说的大宗派吧。我们都在山上。吃的都是山里自给自足的食物。就算外面的世界再乱,我们在山里也不会被饿死。”

苏鸾道:“能自给自足是好事,但就是生活比较单一。不适合凡人,只适合修行者。”

阮竺星道:“我知道你见识多。我也知道我一说你就明白。确实,你说的话和我师傅经常对我们说的一样。叫我们不要贪恋外面的繁华。想要修行,在这条路上越走越高必须耐得住这个单一。我们吃的食物很单一,每天做的事很单一,遇见的人也很单一。都是熟悉的面孔。我长这么大,贾渊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陌生人。”

苏鸾若有所思,“你该不是被贾渊那家伙洗了脑,偷偷跑出来的吧?”

阮竺星正吃的欢,听了苏鸾的话,整个身体就是一僵,然后放下了筷子,“你知道了这个秘密。看来我只能杀了你灭口了。”

苏鸾哈哈大笑,“拜托,你在我面前装,也要靠谱些。”

阮竺星也哈哈大笑,“又被你看破了。”于是他又拿起了筷子神情愉悦的继续欢乐的吃。

苏鸾道:“你看我带你吃了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该怎么谢我?”

“你开口。我参考。”阮竺星道。

“那我就问你几个关于我自己的问题,不为难你吧?”

阮竺星吸溜吸溜的喝着辣爽可口的汤汁,“你说说看。”

“你其实可以把我的咒解了,对吗?”

阮竺星点头。

“但是你认为,咒解了对我没好处。对吗?”

阮竺星道:“并不全是。主要我来并不是给你做这件事的。我说了,我来就是来告诉你,你的手下暂时回不来,我是来捎口信的。”

(1157)我的信仰就是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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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来捎口信的没错。口信捎完了你就可以走了。若不是我你哪能吃到这些人间美味。是不是?”

阮竺星点头。

“那你说你顺应的天意留了下来,你也说过我是生而知之者上也,你也说过老天都会帮我。那么你为什么不继续顺应一下,给我把咒彻底解了呢?”

阮竺星道:“我和你说过,那些咒你觉得是封了你的记忆可能是害你的。但是我看,对你下咒的人明明是不想让你想起那些事,让你过的不好。你们这些凡人,就那么喜欢庸人自扰。”

苏鸾叹气:“我不是庸人自扰。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阮竺星道:“反正你都糊涂那么多年了。那些记忆就算你找回来,估计也什么意义,徒增烦恼罢了。”

苏鸾恶狠狠道:“你必须答应我,否则我就不带你去这些你做梦都想不到的好吃的了。”

阮竺星把筷子一放,似乎是第一次认真的对苏鸾道:“你明明都知道自己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又何必拘泥从前。你母亲的事情你是记得的。你至今没有说,你在顾忌什么。”

苏鸾道:“你还真有些办法,你是不是有读心术?”

阮竺星道:“我信仰昊天。昊天就是我的天道。万事万物都在昊天眼皮子底下,昊天是天地的主宰。我是他的信徒。你虽然是生而知之的人,但终究还是凡人。看透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这话说的更加理所当然,让苏鸾一针气闷。怪不得始终觉得他有一种主宰的气势,因为他信仰的就是天地的主宰者。

“我在北燕的遇到过一个小和尚,他看上去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和你一样,也能一眼看出我的秘密。不过可能因为年纪小,没有你看的这么彻底通透。”苏鸾道。

“你说的该不是大佛寺云海的那个小徒弟吧。”

苏鸾被惊呆了,“敢情你们这些同行都都熟得很啊。”

阮竺星毫不意外的点点头,“你在北燕,一定是没见到云海大师,如果你见了他,也就不会为这个迷魂咒烦恼了。他一定会因你所求,你说解他就给你解了。”

“为什么这么说?”苏鸾问。

“因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好人。好的不能再好的人。只可惜。”阮竺星话说一半便停住了。

苏鸾忙问,“可惜什么?”

阮竺星道:“可惜他被我师傅,留在山里,没个二三十年不会放他下山。”

“那你呢?你不就坐在我跟前?”

“别想给我下套。你说的,我会考虑,不过一切都看我心情。”

苏鸾顿时觉得,阮竺星的口风似乎有了松动,哈哈笑了两声,“明早带你去吃豆腐脑,一定是那一锅的第一碗。吃完了老张家的豆腐脑,我再带你去朱二狗包子铺,吃他家的蟹黄和牛肉包子。吃完包子,我再带你去徐记吃混沌。这是早餐的安排。午餐我带你去鱼庄吃最新鲜的一鱼三吃。那条鱼很大,一条鱼十斤。我们俩估计吃不完。

(1158)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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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我在带你去锦记吃面条。他们家虽然各色面条是特色,我最爱吃的还是他们家的白煮羊肉和馕饼。葱姜蒜和在一起加上辣椒,白煮羊肉蘸着吃,一口羊肉一口馕饼,一口面条,你知道有多好吃吗?”

这时,苏鸾就见阮竺星已经不再吃这个鱼杂锅子,两眼放光,一把抓住苏鸾的手腕,“你看你看天就快黑了,就快到吃完饭的时间了。你现在就待我去那个锦记。我现在就要吃。”

苏鸾道;“你不能这样,吃多了积食也是一种病。”

“我没事。今晚我无论如何都要吃道你说的那一口,我要吃。”阮竺星几乎急切的要跳起来。

苏鸾笑呵呵的道,“好好好。只要你高兴。吃多了也不怕,我给你开消食的方子便是。”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这一路吃下来,君青冥是在一个混沌面馆子里找到已经完全没有精神的苏鸾。与看着阮竺星捧着被撑开的肚子,那满足的感觉,真不是装出来的。

君青冥也不好说什么,便带着苏鸾和阮竺星回了家。

路上君青冥对阮竺星道:“你昨晚胡闹的事情我竟和大将军禀告过了。”

苏鸾问,“你师傅没没有说要过来把这家伙揍一顿吗?”

君青冥道:“师傅说,找个机会和他切磋一下。正好算是临走前磨枪了。”

阮竺星幸福的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我现在全无斗志。等哪天把我饿极了。再说切磋的事。”

苏鸾笑道:“这简单。你身上没钱。我知道。我不带你出去吃饭,你就得挨饿。”

阮竺星一双狐狸眼立刻露出凄哀之色,“不是吧,这位女菩萨神医,明天我还要去吃蟹黄包呢。还有那个一鱼三吃。”

苏鸾道:“那你就吃饱饱的和苏大元帅好好战一场。”

阮竺星撇撇嘴,一脸不屑的样子,看了苏鸾想揍人。

不顾她确实有些期待,父亲和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差距。

一转眼,五天过去了。苏鸾在这五天里,几乎不是带着阮竺星在吃,就是去吃的路上。苏鸾是被累的精疲力竭。阮竺星却还是一脸兴奋。不停的问,苏鸾今天要带他去哪里吃。

这一天两个人又在外面闲逛,苏鸾带着他在外面觅食。

街上突然走来一名,曼妙身姿的女子,对苏鸾深深一揖,“女候,我家公主说正好看见你了,请你过去说说话。”

苏鸾看着面前的女子,惊喜道:“沫儿。好久没见了。”

沫儿也是很高兴,“我家公主就在马车上。请您过去聊天。”

苏鸾看了一眼跟在身旁的阮竺星,“我不能去,我还有朋友呢。”

黛儿道:“我们又不是天朝人,没有那么讲究,女候的朋友一起去便是。反正公主的马车坐得下。”

苏鸾想,正好,让这大神看看莫泰尔公主。

苏鸾问,“你家公主车厢里有不少好吃的吧。”

黛儿抿嘴笑道:“女候又不是不知道。”

(1159)被她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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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立刻对阮竺星道:“那车上可是有西域来的各种零食哟。”

阮竺星大喜的样子,“鄯善国啊,在楼兰北,龟兹南,出产宝石,战马。是个有钱的小国。一定有好多好吃的。”

黛儿瞪大了眼睛,“你真厉害啊。你肯定不是天朝人。这里的人对西域完全一无所知。你是不是也是西域来的人啊。你是哪国人。”

阮竺星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似乎根本就不屑回答黛儿的话。

苏鸾道:“这是我朋友。他的家在南方,不在西边。”

听苏鸾这说了,黛儿似乎还有些小小的失落,便听着苏鸾和阮竺星走向那一辆宽大的有些夸张的马车边,

苏鸾还没说话呢,就听车厢内传来一阵笑声,“女候殿下快进来,你真有口福,刚从家里带来葡萄干,我都还没来得及吃。快来。”

苏鸾自然掀开了马车帘子钻了进去。

而阮竺星他倒是想掀帘子,却被妮泰尔公主的侍卫按住。

苏鸾忙道“别误会。”

而今天值守的人似乎看的太多想接近他们家公主的人,所以对阮竺星,很不客气。想将他按住,不允许他上车。

可是就在那五大三粗,壮实如牛的侍卫的手只差一点儿就按倒他的肩膀时。只听,嘭的一声。就听得一个汉子的惨叫。

苏鸾还没转过神来,黛儿就在后面被吓的大叫。

只见那汉子的手掌好像被无数把小刀,将手掌上的皮肉完全切开。皮肉翻滚,这个手全是血。

可是,这么血腥的场面,却没有一滴血滴在阮竺星的身上。

苏鸾用询问的眼神看向阮竺星,阮竺星则是好无所谓的笑了道:“他的手好脏。”

苏鸾蹙眉。车厢里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用怪异的,半生不熟的语调说,“得罪女候的朋友,就等同于得罪女候。女候是我的贵客,所以,被教训了是应该的。”

阮竺星畅怀哈哈大笑,苏鸾听了妮泰尔这么说,她就放心了。便进了车厢内,阮竺星也是没心没肺的就这么进了去。

然后阮竺星就被惊呆了,他么想到里面会坐着,这么一个胖娃娃。也不知道多重的身体,端端正正的坐在车厢里,一头一身珠光宝气,一声碧蓝罗裙,祥云披锦,衬托的肌肤赛雪。那双泛着墨兰光芒的眼睛,真好奇的大梁着。

阮竺星赞叹一句,“我神奇造物主,伟大的昊天,怎么能造出这么完美的人。”

苏鸾也搞不清楚阮竺星这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在挖苦妮泰尔。所以她不开口。

而妮泰尔似乎被阮竺星的这话直接逗乐了。抿着嘴笑,“我这可没什么好东西。没法打赏给你。”

阮竺星道:“公主,你真的好美啊。果然西域出美女。”

苏鸾似乎想抓一抓头发,谁来告诉她,这阮竺星到底长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阮竺星自己敢开完了,终于想起了苏鸾,他兴冲冲的问,“跟着你成天见那些庸脂俗粉,你早就应该待我来见一见公主。”

(1160)被吓着的妮泰尔

妮泰尔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那一身白灿灿盈润润的肉不住的颤着。

苏鸾拍了拍阮竺星,“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阮竺星却道:“什么叫差不多。我还没说完呢。”

苏鸾翻了个白眼,她闭嘴,她倒要看看这家伙怎么把妮泰尔说成一枝花。

妮泰尔则是对苏鸾指了指自己面前摆着的小桌子上各种零食,“女候尝尝。这都是刚从我家里送来的。都是干果,千山万水送来也没坏了。”

苏鸾则是看向阮竺星,心想,你还不发挥你的动力,赶紧吃。赶紧闭上嘴。

谁知道阮竺星却用他那双狐狸眼依旧灼灼看着妮泰尔,似乎完全看不到桌子上的美食。

完了完了。苏鸾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万一这家伙来真的,发起疯来她可管不住。别说她了,就算是君青冥和哥哥来了也搞不定。

所以她小心翼翼的拉了拉阮竺星的袖子,“公主好歹也是千金之躯,你这样看公主有些不对。”

阮竺星道:“公主,你不用可以的把自己弄成现在的样子。那个人是个垃圾罢了。回头我帮你去杀了他。你好好的做你自己。以后你的日子过的比你家里的那些兄弟姐妹谁都要好。”

妮泰尔瞪大了那双泛着淡淡蓝光的眼睛。嘴巴似乎都有些合不拢。一副像是见了鬼一样的模样,手指着阮竺星,眼睛却看着苏鸾。因为呼吸急促,高高的胸部剧烈的欺负。

苏鸾当然知道妮泰尔的惊恐,因为这些感觉,她也经历过。所以她立刻上前拉住妮泰尔的手,安抚她,“他是大神,公主懂吗?就是这个人和我们不一样。能看过去未来。”

妮泰尔大约是听懂了苏鸾的话,但是脸上的表情更惊恐了。现在的目光则是又转向了阮竺星。

阮竺星道:“公主不用害怕。”说完后,他便笑呵呵的终于开始把目标转向妮泰尔面前十几个小碟子里的零食。一样一样的尝。

然后眼睛就开始放光,然后又是那种秋风扫落叶一般的,迅速的将妮泰尔的零食扫荡一空。

而这时候妮泰尔也终于从震惊中惊醒。她看着阮竺星,又看着苏鸾。

苏鸾无奈的笑了,“大神一般都有一些异于常人的爱好。他的爱好就是吃。”

妮泰尔突然笑了,“我的爱好也是吃啊。来人”

黛儿在外面应了声。

“将带出来的食物都拿进来。”

可能妮泰尔的人早就习惯了她这种说话的风格,所以黛儿似乎完全没感到以外。很快的送机来好几个大纸包。

这可比刚刚那些小碟子豪放多了。

妮泰尔笑看着那些纸包,“这位大神,这些都是你的。你慢慢吃。”

阮竺星哈哈大笑,便将脑袋埋进那些纸包里。

苏鸾知道反正阮竺星有的吃就不会再烦她,她便开始和妮泰尔聊天。问问她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有些日子没见了。

妮泰尔就将最近做的一些事和苏鸾聊了聊。其实也没什么,因为君青冥这边太强势,根本没有什么需要她出面解决的事。但是在鄯善国那边有些还是需要她协调的。

(1161)昊天与你同在

两人说着说着,阮竺星似乎的吃也告一段落。

妮泰尔则笑看着阮竺星问,“大神,你似乎知道我以前什么样。”

阮竺星掰着巴旦木的壳,往嘴里丢进去一个果仁,“嗯。”

“你觉得我还能回到从前吗?”妮泰尔又问。

阮竺星笑道:“不是我觉得,这天命不是我觉得什么就是什么。而是本应该发生什么才是什么。我只是做一个转述者。”

妮泰尔直接被阮竺星这么一句话给说蒙了。因为她完全听不懂。

苏鸾稍微用简单的词语翻译了一下,妮泰尔这才点着头道:“那大神,我是不是还可以回到从前?”

阮竺星道:“不是是不是可以,而是肯定。我刚刚就说了,让那个垃圾见鬼去吧,你肯定比你那些兄弟姐妹过的都好。”

苏鸾知道这时候不应该插嘴,更不应该去打听别人的**。不过她似乎隐约的感觉到,原来这个妮泰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看来故事还很精彩。

不过也是啊,如果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国的小公主,又怎么可能千山万水的什么都不懂的跑来天朝。

如果她从家里出来,跑个几百里。那可以说她是冲动。但是她真的这一走就是万里。怎么可能是冲动。

妮泰尔长的不错。苏鸾一直都知道。她的脸有着西域美女,所有的优点。但是一胖毁所有。

所以在苏鸾看,那张富态的像是气球一样的脸,绝对不能算是一张美女的脸。但是今天听了阮竺星对妮泰尔的话,苏鸾这才认认真真的又打量了妮泰尔。

而妮泰尔也敏感的感觉道苏鸾再看她。她那张白如凝脂的脸颊边立刻红了。有些羞赧的说,“女候。不要这么看我。梁王殿下会不高兴的。”

苏鸾心里这才有些心惊,如果妮泰尔的脸去掉那些多余的脂肪,那确实是绝对美的让人惊心动魄的女子。

她就说嘛,皇家的血统,怎么会不美。那些优良的基因总不会被狗吃了。越是延绵时间长的朝代,皇子公主越是美的不像话。

一胖毁所有,真不是耸人听闻。于是苏鸾又开始想了,那个垃圾,到底是什么人?好像那个垃圾是直接导致妮泰尔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还有妮泰尔的那些兄弟姐妹,看来是没少欺负她。要不阮竺星也不会这么说。

这时候妮泰尔看向苏鸾,“女候,你这个朋友的话我真的能相信吗?”

我的天啊。苏鸾就想撞墙。她心里想,这位小姐姐,这种话您就不私下问吗。当着面你让我怎么回答。

不过苏鸾还没机会纠结一秒钟,阮竺星就笑呵呵的说,“你可以不信我的话,但是你要信昊天。”

得。妮泰尔又迷糊了,“昊天是谁?是你朋友吗?”

苏鸾连忙将昊天的意思和妮泰尔解释了一下。

妮泰尔沉默了一会,又抬头问,“大神,我父王还能活多久?”

阮竺星道:“人的寿命我不预测。窥天机我会折寿的。不过,我建议你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回去。去争你该得到的。不要担心,昊天将与你同在。”

(1162)我的曾经

阮竺星道:“人的寿命我不预测。窥天机我会折寿的。不过,我建议你把这边的事情办完,就回去。去争你该得到的。不要担心,昊天将与你同在。”

妮泰尔问,“那我是不是可以放心的变回我自己?”

阮竺星道:“你只要紧紧的抱住女候的大腿,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她是昊天都会帮她的人。”

这话刚一说完,妮泰尔就伸手紧紧抱住苏鸾的手臂,“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选择你,不会错。”

苏鸾吓的差点跳起来,对着阮竺星道:“你别胡说八道。”

阮竺星耸耸肩,“我可没有。我说的都是我看见的。就算你不行,你那个梁王呢?还有你家里人。哪个伸伸手指不能灭了那些小国?”

苏鸾觉得他这么说,自己终于算是可以接受。便对抱着她不撒手的妮泰尔道:“公主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互利互助的关系。好朋友都应该这样。”

妮泰尔对苏鸾的话半知半解,大概知道个意思,便是拼命的点头。

然后说,“我在家里待不下去才跑出来的。我王兄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父王要把皇位传给我,就给我找了个夫家。要我嫁人。我也险些被那个男人骗了。还好是黛儿无意听见了那个男人和我王兄的对话,我这才明白过来。那个男人看上了我的容貌,我王兄就想着把我嫁过去。如果我在没继承王位前结婚,我就等于自动放弃了继承权。当时我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我以为那个男人是真的喜欢我。原来他只是看上我的脸。所以我就开始吃吃吃吃。使劲吃。我觉得只有吃才能让我心情好些。于是我就变成现在这样。我觉得了那个男人,又和父王说了我的想法,赶紧从家里跑出来。想着,如果能把和天朝的这件事做好。我那个一事无成坏王兄还怎么和我比。”

“原来是这样。”苏鸾终于明白了。

妮泰尔道:“我此行也是我父王同意的。所以我才能带出来那些礼物。我不是偷偷跑出来的,请女候不要担心。只要我父王还活着,王兄就没有说话的地方。所以我现在担心的就是父王的身体。毕竟他也那么大岁数了。”

“所以啊。”阮竺星道:“我才让你抱紧女候的大腿。你也不想想她背后站着的都是什么人。”

妮泰尔道:“我以前真的没想过这些事。只想着把和天朝之间的交易做好。回去以后让父王高兴。不过现在我似乎终于明白了。是不是说,就算我现在什么也不做,抱紧女候的大腿,女候就能帮我整张正义,把那些欺负过我的坏人打跑。”

苏鸾一头一脸的黑线压下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好了。

只能恨恨的瞪了一眼,继续专心致志剥巴旦木果壳的阮竺星。

当然那位同学肯定是装看不见的。

因为有了下午愉快的聊天,晚餐的问题自然是妮泰尔包了。于是苏鸾在请了阮竺星几十顿饭之后,终于可以跟着他蹭了一顿饭。

(1163)想得太多

等君青冥忙完了,还是老样子,直接去了妮泰尔盛情宴请苏鸾和阮竺星的酒楼。将两个人捞回家。

马车里,苏鸾将今天偶遇妮泰尔,和她说的那些话,以闲聊的方式说给君青冥听。

君青冥听完有些感慨的道:“其实,我早就觉得,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话又说回来,在皇族里长大,身处权利中心的人,又有几个能简单的。简单的估计早就死了。”

阮竺星道:“我很喜欢她。她的性格比你好。”

他这话说完,就感觉两道剑芒直直刺向他的脸。他却是满不在乎的撇撇嘴,“你啊,应该多学学她。大智若愚。懂吗?你看她表现出来的,可有一丝一毫的苦大仇深。也许你吃的苦确实比她多的多。但是你得到的更多。她只会去抓住自己想要的。其他的都是灰尘。根本不放在眼里。而你,却总是一直在耿耿于怀曾经发生的事。”

君青冥的脸拉了下来。苏鸾倒是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像是认真的开始聆听。

阮竺星看到苏鸾表现出来的态度,满意的笑了笑,“我和你说的话,你好好想想。你到现在为止,有没有搞清楚,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这句话问的苏鸾竟有些迷茫了,因为她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人生的目的是什么。

阮竺星道:“但是那个胖公主就知道。她的目的很简单很直接。她要战胜她的那个大王兄,要衣锦还乡,要坐上她父王给她准备的王位。可是你呢?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那是你因为你想的太多了。你知道一个人,普普通通的凡人,最大的烦恼是什么?”

苏鸾和君青冥齐齐看向阮竺星。

“最大的烦恼和所有悲伤与不幸的根源就是想得太多。”

苏鸾默然。君青冥也沉默了。

阮竺星接着道:“就算我现在知道所有事的结果。但是发生的过程我并看不完全。所以在我看来,所有事情的结果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些我看不见的过程。”

苏鸾问,“难道,我不应该在知道真相后报仇?”

阮竺星道:“可是我并没有从你心底最深处看见仇恨。你的仇恨去了哪里?它都不存在,你又报什么仇。”

苏鸾苦笑看了一眼君青冥,“我承认。所以那时候我遇见你。根本不想承认跟自己。因为我不想回到过去。一旦我承认身份,我的心就止不住的想报仇。但是事实上,那时候我已经把很多我应该仇恨的事情看的极淡了。但是后来遇到了你,又回到了你身边,我的心里告诉我应该报仇。但是我的心里有没有什么仇恨。真的很矛盾。”

“所以”阮竺星道:“你为什么就不能放下。你们汉人不经常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苏鸾道:“那些伤害过我的人,我不想忘记。”

阮竺星道:“我希望你能想明白我和你说的话,想明白了,你就和我说。我就给你解开咒语。我希望你真正的放下。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恶人自有天收。而我一直在说,老天一直再帮你。你还有什么放不下。”

(1164)我的顺心意

苏鸾陷入了沉思。君青冥的手臂将苏鸾的肩膀紧紧搂住。苏鸾便靠在了君青冥的怀里。他的臂膀就是苏鸾的安全的港湾。不论自己遇到了什么,只要这双臂弯的还在,那么她似乎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这世上无论遇到什么艰难万苦,似乎她都不会再逃避再躲藏。

所以她也仅仅只是沉思了一瞬,在君青冥的臂弯中她缓缓抬起了头。

如水含烟的目光绽放着璀璨,犹如银河坠落在碧湖中的万千碎星。

“你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有自己活着的目标,你说妮泰尔她的目标简单明确,她就是为了王位,为了别人的认可,为了不再受兄弟姐妹的欺负。

我,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我到底要做什么,因为我要做的事太多。

如果你四年前遇到我,我会告诉你,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赚钱,多多的钱。

但是有一天我发现赚钱已经不再成为我的第一目标,那么那个目标只是我人生暂时的一个阶梯。

现在我的目标就是把我的医馆,医院,医学馆扩大,尽量的扩大,让看不起病的穷人,得到便宜的甚至免费的治疗。

不至于因为发烧受凉就这么病死。当然如果是四年前的我,一定会嘲笑今天的我。

假惺惺,假仁慈。那是我所处的社会环境已经不同了。想问题的方式也不一样了。以前我就在市井中,所以我想的都是眼前。

但是现在我想的却是以后。我想和这个男人以后生活在一起,那么我就不能在拘泥于眼前。

我做的事必须要与他匹配。不会以后当人们提到我,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我要和他平起平坐。就要做出平起平坐的事。至于以后我的目标肯定还会变。

每个人生活的目标肯定是跟着自己的成长一起改变。

你说你只做顺心意,顺天意的事。其实我做的与你做的是一样的。那就是顺自己,也是你的顺心意。天意太高深,我参不透,天意有你们这些大神去参就行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记忆,我还是要找回来,我不会为了仇恨,复仇而活。

因为岁月如梭如白驹过隙。人一辈子的时间太短了。

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找回记忆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我有知情权,其他人,不管处于目的,都别想支配我。

哪怕是那些不好的记忆。哪怕是因为关爱。”

苏鸾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阮竺星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听着她说完。

君青冥则是将自己的双臂再一次用力的搂住苏鸾。

这时候马车也终于到达了苏鸾的宅子,外面的车夫问,是不是下车。

苏鸾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对君青冥说,“你回去吧,累了一天了。”

君青冥捧着苏鸾的脸吧唧了一口,又了抚了抚她的长发,依依不舍的送她下车,陪着她在宅着门口站了一会。这其间,阮竺星就一直站在两个人身边。而这两个人完全将这个人忽视掉。

(1165)惹祸精

而苏鸾府中的门房早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又悄悄地探出脑袋看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恨不得脱了鞋子,拿鞋底扇死那盏万年长明灯。

那盏万年长明灯随着苏鸾进了府中,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苏鸾等于顺路将阮竺星送到他住的屋子门口。阿鸿阿碧从里院跑了出来迎接苏鸾。

却看见阮竺星一把拉住了她们家女主子的衣袖。吓的两人不敢出声。

苏鸾诧异的看着阮竺星,“干嘛?”

阮竺星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很欣赏。我觉得不如你和我一起回宗门,我师傅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苏鸾简直像甩开一只苍蝇一样,用力甩了一下袖子,“你有没有搞错,你师傅多老了。”

阮竺星啊啊啊大叫了几声,又跺了跺脚,“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说的是我师傅一定会收你做徒弟的。”

苏鸾还没开口说话,阿鸿阿碧就冲了上来,苏鸾的手臂,一边一个,架着苏鸾就跑。

阮竺星跟在后面追,“干嘛,干嘛。多少人在山门外跪一辈子,我师傅也不会理的。但是我知道我师傅一定会收你。巴不得的收你。”

苏鸾哈哈大笑,“不好意思大神抬爱。我还是做一辈子的凡夫俗子吧。转了一天了,大家都累了。赶紧洗洗睡吧。”

阮竺星跑着跑着,也觉得不好意思,毕竟这后院是她一个女子居住的地方。就算他再不懂人情世故,这些还是明白的。

于是他停下了脚步,对着苏鸾的背影道:“今天说好的事,你自己寻个时间,定好了和我说。”

苏鸾的声音已经远去,远远飘飘的传来,“知道啦。你也好好睡觉啊。明天我们再接着去吃。”

身后传来一串,阮竺星的笑声。

“你们俩别拽我了。他要真想拦,你们俩还不够给他塞牙缝的。”

阿鸿阿碧这才松开手,撇撇嘴,“这个阮公子真是怪不知趣的。居然赶在主子家对主子无理。”

苏鸾笑道他哪里知道什么叫无理,他不是世俗里的人。你们也不要拿世俗的眼光看他便是。就因为他不是世俗里的人,你们那个醋坛子梁王殿下才放心我带着他出门。

两个人想想也是,便不再多说,拉着苏鸾回到屋中打水伺候她洗漱。

一切收拾好了她还是老样子,坐在书案前看看书,记记笔记。

如此又是三天过去。

苏鸾带着阮竺星,给他点好了这家酒楼招牌菜,让他一个人在一楼吃饭。反正他吃起东西从来都是六亲不认。安排好了阮竺心,她便自己去了一间雅间去见苏府里的那些账房先生,定期的看账本。随知道看着看着,就觉得外头很吵。

她下意识的感觉就是怕那个惹祸精惹祸。忙派人去看。

人还没出去看,苏鸾安排在在阮竺星身侧人急匆匆的跑进来,“主子,那个人惹祸了。惹大祸了。”

苏鸾就是心惊,做好了最坏的思想准备。谨慎的走出去,不露声色的站在三楼往下看。就看着一楼大厅已经打成了一团。

哪里还有阮竺星的身影。

苏鸾,忙问刚刚进来回禀的人:“怎么回事?”

(1166)莫名其妙的机遇

那人吱吱呜呜的说,“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阮公子吃饭吃好好的,看见太子和三殿下进来,他就冲过去就要揍人家。”

“三殿下,太子?”苏鸾瞪大了眼睛。她又往大堂里仔细看了,果然混战的人里头,明显有不少是练家子的。

当然这种混战,两个人手下一定将两人保护好了。不可能出现在楼下的混乱里。

“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苏鸾扶额。

那人模仿着阮竺星平时说话的语气:“他是看着三殿下,指着三殿下就骂,不是个好鸟。你这种人,活着就是浪费粮食,我要代表昊天灭了你。”

苏鸾刚刚还紧张异常的表情,就是一僵,然后猛地掉头,冲入包厢关上门才放声大笑。

那些苏府的账房管事的看着苏鸾,心里道:看看,说到底还是个小丫头。面对他们的沉稳劲,都上哪去了?

待苏鸾笑完了,她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问,“楼下除了太子和三殿下的人,还有什么人有胆子和太子打架?”

那人道,估计是地头蛇。苏鸾问,两帮人怎么打起来的?

那人又是支支吾吾,“有人摸了那地头蛇的身边的美妾一把。但是没人知道是谁做的。阮公子立刻就接发了三殿下。然后就成这样了。”

苏鸾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好,那个惹祸精终于不在跟前晃悠,她立刻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底下打闹成一团的人,老死估计都想不到,这幕后推手到底是谁的人。

君青昱君青岚就这么怀着好心情来,莫名其妙的和人打了一架。当他们亮出身份,那些上京城霸道惯了的混混们立刻和两人道歉。

但是两人可不管,如蝼蚁一般的人居然敢和他们耍勇斗狠。两人立刻下令,酒楼里一楼的刚刚参与激斗的。一个不留全部就地砍杀了。

毕竟刚刚的一楼,高朋满座,但是就这么一小会的时间,酒楼的地面就已经被血红浸透。

刚刚还在看热闹的众人,惊恐的大喊着,杀人啦,杀人啦。太子,三殿下杀人啦。一个个跑了出去。

随后事情就被传的有些离谱,什么太子当街斩杀无辜百姓。什么无辜百姓血撒上京城。那些被君青昱与君青岚杀掉的人,家庭状况又很快的被公布了出来,哪一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就是因为无意的冲撞,也不把人送去京兆尹,刑部,或者大理寺,就这么当街把十几个混混给斩杀。

苏鸾则隐藏好自己,看着那些尸首分家,还躺在酒楼门前的十几具尸体,感慨了一声。

原来这就是他的顺心意。

想做什么就做,那些人死不死,活不活,似乎对他都没有影响。他根本不会怜悯。

但是就这么一件事,没过半个月,越吵越厉害,上京城的百姓开始自发的万名民书,恳请陛下让太子退位,

朝廷中也是一个声音,不论太子到底有多荒唐。到底有多无能。都不是给太子与三殿下,当街砍杀平民的理由。

所以这次太子一定退位。三殿下也必须严惩。

(1167)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

可能是因为这一次闹得动静太大。连独孤氏,连皇后都没有出言给君青昱说话。这事,谁敢帮腔,那就是自己往刀口上滚。

万熹二十八年三月初十。皇帝陛下下旨,废太子。改封庸王。并将极东一地,三城封给了庸王。在圣旨下达五日内,庸王必须带着家眷离开上京城。

这一切的一切来的太快。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曾经的那个肉乎乎胖墩墩的做了十年的太子君青昱终于被拉下了太子宝座。

而君青昱最后一次站在皇宫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宫,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大门紧锁的宫苑。

他敲了敲门,里面一个阴阳怪气的老女人的声音道:“冷宫罪奴之居。不管阁下是谁请速速离开。”

君青昱又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终于不耐烦,骂骂咧咧的开门。一个刻薄像的老公女探出半个身子,看了君青昱立刻跪下,“太,太……”太了两声,又立刻改口,“庸王殿下。”

君青昱似乎完全不在乎对方的称呼变得多块,问,“她是不是快生了?”

那老宫女点头,“应该就这几天了。”

君青昱推门便往里走,老宫女老老实实像条狗一样,低头跟在后面。太子就算是被废了。那依旧是陛下与皇后的嫡长子,拥有无限尊贵的地位。哪怕他今日是个平民,身份依旧尊贵。

君青昱进了院子,便看见那个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硕大肚子的曲雪扉。

曲雪扉自然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见君青昱那脸上的表情从呆滞到惊喜,到喜极而泣。

笨拙的身子就要给君青昱跪下。

君青昱却开口道:“恐怕你还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太子。”

曲雪扉又是一呆,整个人木然的表情僵硬的看着君青昱。

君青昱继续开口道:“我这两天就要离开上京城。你好歹也算是和我订过亲的人。我既要走,自然可以在母后那里求个人情,把你带走。”

曲雪扉的脑子依旧没反应过来。

那刻薄相的老公女立刻拉着曲雪扉的手道:“恭喜姑娘,这算是熬出头了。”

曲雪扉从嗓子里艰难的问,“你不是太子了?那你如今是什么封号?”

君青昱眼角眉梢全是一种冷嘲,“贬为庶民。”

曲雪扉的身子又是一颤。庶民?她无法想象。

君青昱道:“怎么?当时那天我去皇陵看皇爷爷皇祖母,不是你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处心积虑的让我宠幸你。怎么?现在你肚子里我的种就要生出来了,我被成了庶民,你就反悔了?”

刻薄相的老公女此时也是一脸的冷笑。

曲雪扉道:“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家没有了,一家人都成了贱级。你又成了庶民。你是让我带着孩子出去和你要饭吗?我死也不会和你走的。我死也要死在这宫里。”

君青昱肉乎乎的脸,呵呵笑了两声,“玖月说的果然没错啊。”

曲雪扉眼神中满是戾色,“又是她,又是她,怎么我躲道哪里,到哪里都有她。”

君青昱道:“她来和我告别,我说我想带你一起走。她让我说了刚刚我对你说的那些话。看看你的反应。很不错。你没有让我失望。”

(1168)我和她打了一个赌

曲雪扉的神色又是一僵。自从君青昱走进这个院子,没说几句话,但是她的情绪就像是在山坳和山峰来回的上下起伏。

因为即将生产,身子笨拙,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笨拙。哪里还能看得出她就是那个曾经的上京城排在前五容貌绝佳的官宦闺秀。

君青昱看着那张脸,神色中不禁又显出一丝厌烦。他真的昏了头了,自己终于从那个位子上下来,终于可以做个他想做富贵闲人。他想着他终于自由了,他的生活终于可以往一个正常的方向走。也该成家,有个帮他打理内宅的妻子,也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子女。

那个时候他能想到的就是关在宫里的曲雪扉。关于这个女子他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也见过几次。长的确实不错,曲岩的长女,在京中的名声也不错。

所以当时,两人发生了男女之事,当曲岩找上门来,他并没有抗拒推辞。当然对这个女人他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如果他真要娶一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倒也合适。就像他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身边想有个女人,他便想到了她。只是觉得她合适。

而那个他在偶尔出手帮过几次的玖月,第一次主动来看他。便是来给他送行。似乎真心实意的恭喜他,终于可以跳出这个火坑。她对自己的想法,居然完全不谋而合。

这让他很开心。难得的真正发自内心的开心。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想,她和儿时的那个小女孩到底有多相像。

那个小女孩确实死了,他参加的那小女孩的葬礼,在她的小棺材被埋进土里的时候,哭的稀里哗啦。所以那个小女孩是不可能再从棺材里蹦出来,还能长成现在这样。

她们只是相像罢了。再说她们俩长的一点都不像。她对他说了恭喜。他呵呵笑了笑,然后说自己的想法。

她的便毫不遮掩自己的讥讽,笑道:“殿下我们来打个赌……”

于是,现在。站在后宫这个破旧的小院里的君青昱笑道:“我输了。她说的一点都不错。论看人心,我真的到她差远了。不过我对你这个答案也很满意。因为,我终于可以没什么负担。是你自己刚刚说要死在这宫里,那本王就答应你,一定满足你对本王提的最后一个要求。”

听到这,曲雪扉低垂的脑袋突然抬起,怔怔的看着君青昱。

君青昱直接转身离去。

那刻薄相的老宫女对着曲雪扉嗤笑,阴阳怪气的说“所以说啊,很多人啊,都是被自己作死的。你本是做太子妃的命。结果呢,你非自不量力去惹一个惹不起的人。害死了全家人。老天待你不薄,又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可以从这宫墙里出去。就算是个没落的皇子皇子,那好歹也是龙种。陛下的儿子,陛下会让自己的儿子饿死?笑掉人大牙,还去讨饭。真是活该你死。老天都救不了你。”

曲雪扉失落的坐在了地上,茫然的说,“他,他,他刚刚说自己本王,他不是庶人了吗……”

(1169)看看谁先死

老宫女几乎不可自已的笑了起来,笑的那个前仰后合,好像听见了从她出生以来,听见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是真傻啊,还是假傻啊。那位可是陛下和皇后的嫡长子,身上流的是君家和独孤家的血。他去做庶人?让陛下和独孤家的脸往哪搁?怪不得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原来长了个猪脑子。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庶人,怎么入宫,还能到这来。”

“那,那……”曲雪扉脑子转了半天,那个答案她没敢说出来。

不过她不敢说,老宫女却非常乐意的说出来,“对啊,是啊。他现在虽然不是太子了,不过人家还有亲王的身份。庸王殿下。殿下也是有封地的。你刚刚若是答应,愿意和他同甘共苦,好歹也会是个亲王的正妻。再说锦上添花人家不稀罕,你这种在殿下落寞时愿意跟着他的,你这一辈子富贵不就有了。而且殿下的性子虽然乖张顽劣。但是他却是个有情有义的。不说一辈子对你好,至少不会欺负你。真是自作……”

说完了,那老宫女还感慨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管这个,已经等于是死人的女人。

曲雪扉依旧傻傻的坐在地上,任凭地上的凉气丝丝缕缕的往她身上渗入。毕竟春寒料峭,她这一坐便是一夜。

“贱女人……”她几乎用灵魂在诅咒着那个让她一次次,一次次,一次次和命运失之交臂的贱女人。难道那贱人真是自己的克星。

她以为她是谁啊,一次次把她打到尘埃里,把她禁锢起来。不光害了她,还害了她全家。

我若能活下来,非千刀万剐了你。若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不,我为什么要死。我死了岂不是一切都完了。我一定要活下去。整不死你,我就不是曲雪扉。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目光中哪里有一丝一毫即将为人母亲该有的温柔与母爱。她的目光只有怨毒,一层深似一层的怨毒。

如果没有那个女人不存在,她估计早就嫁给一个王孙公侯,早就享受着荣华富贵,当家主母的尊荣。最爱她的母亲也应该因为她享受着那些太太富人们的羡慕。他的父亲也应该在朝廷上如鱼得水。家里的弟弟妹妹也会因为自己,嫁的好,娶的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泡影。一切都没有了。她曲家一夜之间全没了。死掉的也就结束了痛苦,可是那些活着的,还要屈辱的为奴为婢的活下去。

她不能死,一定不死。她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让仇人,有朝一日,沦为她的奴她的婢,慢慢的折磨死她。

想到这,她那消沉的意志,猛然活了过来,她站起了身,仰望着蒙蒙亮的天空。

冷哼一声,让我死。我倒要看看,谁让谁先死。

她看着老宫女的屋子安安静静,明显的人还没起床。她嘴角噙着笑意,那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阴森。这一刻,她整个人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仿佛,她就是一只被戾气充满的人皮鬼。

(1170)活在当下

太子被贬庸王。

三殿下被降三级,罚两年俸禄,闭门思过。没有旨意不得出府。这就等于把君青岚彻底的拘禁了起来。

倒向君青冥的势力几乎高兴的就想大摆宴席。但是君青冥却非常严厉的对自己的幕僚与属下说,“越是形式看上去有力我们,大家越是要约束好自己与你们的属下。低调。保持安静。对庸王一定要有该有的礼遇。这个时候,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就是等着给别人抓辫子。一步错,万步错。下一个陛下要收拾的就是我。”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觉得梁王这是危言耸听。毕竟太子被贬,成王还年幼。陛下能倚仗的只有梁王。梁王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们有些不爽。但是有些人却觉得梁王能在最春风得意的时机上,如此冷静看待事情的发展,这才是真正王者的胸径。他们没跟错主人。

而此时苏鸾刚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带着阮竺星在家里整理药园子。

最近几天阮竺星似乎对吃的热情稍微降低一些。不过他又发现在苏鸾所居住的里院里有好几块种植药草的地方,便又对那几块土地产生了兴趣。

因为他就长在青山中,山里也多的是他们宗门自己开垦的田地。有些地方种粮食,有些地方也被搭理成了药园。

不过他们种出来的都是用来炼丹,而苏鸾的遥远种出来的都是用来治病。

所以苏鸾种的东西他一样也不认得。这几天只要苏鸾回来,他就拽着苏鸾告诉她,每一种草药的名字,药性,治什么病。

还和苏鸾说好了,等他走的时候要带一些种子或者苗子回山里栽种。

只要不是陪着阮竺星吃东西,苏鸾什么都乐意。他愿意注意药草,她更是乐意。因为从阮竺星的谈话说,她也能学到一些,自己从来没涉及的知识区域。

那仙家神秘的炼丹术。当然作为有着现代知识的人,当然知道那些所谓的仙丹都是慢性毒药。但是这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产物,她不会极力的阻止或者反对。就让一切顺其自然。不过从阮竺星那里她确实学到了一些,对于把难喝的苦涩的,喝了就想吐的药汁,合成药丸的方法又有了一些新的见解。

至于那天在饭馆发生的事,一次也没有问过阮竺星。阮竺星似乎也没有关注过这件事结果。

和阮竺星这样的大神时间长了,苏鸾似乎也发现,自己对顺天道这个理念上也有了一些更深的理解。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好像把身上一些压了很久的包袱,不知不觉的都甩了。

而自己想回去找,那些包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自己丢弃的时候。自己却完全不知。有一个词叫释然。好像这个词用在此时她的心里嘴恰当。

人活当下。

又过了两天,苏鸾在医馆的三楼,刚治疗完一名病人,君九趁着她不忙的空隙跑来说,“女候姐姐,我要走了。我是来和你告辞的。”

(1171)辞行

其实苏鸾一直在等这一天。他知道,父亲这一次出巡一定会把君九带走。只是第一她在心里一直不想父亲离开。第二父亲不走,君九肯定也不会走。但如果君九有一天来和自己告别,那就是说父亲出巡的时间终于确定了。

她轻叹了一声,问“知道了。我给冬青放个假,你带着冬青好好告别去吧。”

冬青却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眼睛也不看可怜巴巴君九,对着苏鸾硬邦邦的说,“有什么好告别的,说一下,我知道了,就行了。还要请假告别?主子你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苏鸾轻斥,“冬青,我现在好歹是你主子,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冬青不以为意,“我说的是实话,就主子拉殿下来评理,我也不理亏。”

君九的表情是越来越可怜,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了雾气。他还是清楚年少的少年郎,生命中刚刚绽放了爱情的花朵,眼瞅着就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分离,这一分离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见,他怎么不难过。

当然让他最难过的确实此时那个让他心爱女子的表现。

他弱弱的拽了拽冬青的衣袖,“冬青,你看,我有话想对你说。”

冬青道:“有什么话直接说。”

苏鸾对屋梁翻了个白眼。然后轻咳两声。起立,默默朝楼梯走去。

冬青自然立刻跟上,苏鸾则对她摆了摆手,“我就下去拿个东西,一会就来。”

君九依旧小心翼翼的拽着冬青的衣袖,那眼中的小埋怨,小深情,看的苏鸾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她赶忙下了楼,直接一脚将二楼通向三楼的大门给关上,关上还不放心,还插上了门闩。

她这动作太快,看的正在二楼努力工作的大夫和病人们一个个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

她呵呵笑了笑了,“没事,没事,你们忙。”然后自己在二楼寻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她这一坐下来,几个有眼色的立刻端茶递水,送上医案,

“老师老师,这个病你看我开的这个房子如何?”

“老师,你看这个方子,我减去三钱这个草药,是不是更好些?”

“老师,今天你什么时候去医院,我要和你一起去,听说医院里来了个烧伤的。老师你调制的那个烧伤药膏似乎非常有效。我要去看看”

苏鸾坐在那里端着茶,脸上一阵苦笑,自己的安静处自己双手奉上给人诉衷肠去了。她则要在这里忍受着吵吵。

在这些孜孜求学的学生面前,她又不能表现出不耐烦。她可是一名好老师,受到所有学生的敬爱。

可就在她觉得有些烦的时候,在一楼跟着大夫学基础的林娇儿的声音传来,“殿下?您怎么来了?”

苏鸾以为是君青冥来的,还纳闷这人什么时候改性子,不翻窗,改走大门了,这一低头往一楼看,看见的却是君青昱,如今的庸王。

苏鸾忙放下茶杯,下楼迎接。

君青昱依旧是那肉乎乎的身子,圆圆的脸,笑呵呵的对苏鸾说,“玖月,我明天就走了。今日来就是和你说一声。”

(1172)请您入宫

一楼人太杂,今日君青昱来医馆,穿的是便装。当然,即便是便装,那一身华服也是太招眼了。再说他当了十年的太子,就算是个从来都不合格的太子,那举手投足传递出来的尊贵,还是让一楼那些贫民百姓的病人和大夫们纷纷低下了头。

苏鸾也是忙从二楼跑下来,对君青昱深深一揖,请他上了二楼。有眼色的仆人也赶忙在二楼摆放好了案几。隔开个空间方便两人说话。

两人坐下,苏鸾还未开口,君青昱就说,“我果然输了。”

苏鸾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有发愣。

君青昱一阵傻笑,“那个赌,我真的输了。”

苏鸾也是抿嘴笑了说,“这不算输,只是殿下不了解她罢了。其实我是希望殿下输。我还是希望殿下能找一个老老实实,心地善良,安心过日子的女子为妻。”

君青昱呵呵笑了两声,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苏鸾一眼,很多话在心中,却是无法说出来。说什么呢?有老六在,他们的立场就永远都是相对的。

不过,他的一名谋士对他说过,和这个女子关系走近一些,也许以后会收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其他的谋士对这句话,嗤之以鼻。想当初他还在太子之位。那些谋士都觉得以太子之尊主动和一名女子诚心示好,简直辱没了太子的身份。

此时想来,其实当时的他已经在心里默默的接受了那名谋士的建议。至少自己并没有为难过这女子。而她对自己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友好的。

至少在自己倒霉了以后,是梁王那一派第一个主动前去看望他的人。

这就够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她说话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只能傻笑掩盖自己的内心,“我是三天前去的。回来以后就一直府中,毕竟要走了,那么大一个家事情还是太多。”

苏鸾咯咯笑了,“我想也是,光是殿下那府中的那些美姬,想想就是头疼的事。”

君青昱笑道:“她们啊没她们什么事。我这边被贬,她们就自己走的差不多了。反而给我省事了。”

苏鸾心里叹气,但是脸上还是灿烂的笑容问,“她是怎么说的?”

君青昱自然知道这个她是谁,便道:“她说,她不走,总不能让她和孩子和我一起大街上讨饭去。所以她决定,死也要死在宫里。于是我对她说,我一定会满足她这个愿望。”

苏鸾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真是人自作不可活。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对着大堂就喊,“庸王殿下在不在,庸王殿下有没有这里?”

立刻有人将那人带上了二楼,那人一身府卫装扮,一头一脸的汗,看见端坐着脸上还带着笑意庸王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对庸王道:“宫里传话,让殿下赶紧进宫。”

君青昱神色一凛,随即神色又是淡然,“我明日就要去封地了,今日把我叫入宫中做什么?宫里可说是什么事?”

那府卫道:“不知道,传话的是两位公公,也是急得不行的样子。”

(1173)干嘛打昏他

“不知道就算了。”君青昱道,“大不了就说没找到我。别再来烦我了。”

那府卫一脸为难。低着头,也不敢说话,这位太子的脾气秉性他是知道的。自从被贬,脾气反而好了很多。但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旧病复发”。所以他能做的只是保持沉默。但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出卖了他的焦急和担忧。

“要不,殿下还是进宫去看看。正如殿下所说,明天殿下都要离开上京,宫里这个时候传召殿下,想来一定是有急事。”苏鸾不急不缓的说道。

那府卫立刻朝着苏鸾投来感激的目光。

君青昱满不在乎的说,“现在,天塌了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那府卫的表情又是一僵。

苏鸾道:“既然明天都要走了,就去一次又没什么。再说,如果被人知道殿下是在我这里,而不愿入宫,耽误了什么大事。我这可是又要遭人恨了。”

君青昱肉乎乎的脸上一双被挤成一条缝的眼线,终于是笑了,“你说的是我母后吧。你以后就自求多福。我走了,可就真的没人帮你在她跟前说话了。”

苏鸾道:“那殿下就更要赶紧入宫了。就算是殿下体谅我这个卑微的小大夫能在这上京城继续混下去。”

君青昱这才终于起身道:“我好像没的选择,只能这样了。”

说罢他慢悠悠,笑呵呵的下了楼,楼下又是几个府卫和随从打扮的人跑了进来,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君青昱拽走了。

苏鸾看着君青昱离去的声音,心里寻思,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就算是皇后舍不得他,想找他入宫话离别,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朝廷里也应该不会找他这个一个已是闲人的人进宫以议事。

不过,这些事似乎也轮不到她操心。脑子只是转了一下她便又回到二楼。刚上二楼,就看见冬青站在楼梯口,苏鸾嘿嘿笑了两声,“最近要告别的人可真多。”

冬青自然是不会和苏鸾搭话的,苏鸾也知道自己和冬青说话,基本上都是自言自语。

好在冬青出现在自己跟前,那么三楼的使用权就等还给了她。

只不过等她上了三楼,就看见君九倒在地上。意识全无。

苏鸾立刻上前,掐了君九的人中,然后又瞪了冬青,“你干嘛打晕他?”

冬青道:“手脚不老实的人,该打。”

苏鸾哈哈大笑,又看着悠悠转醒,一脸苦逼的君九,然后她拍了拍君九的肩膀,“革命的道路很漫长。想翻身做主人的道路很艰辛。同志加油。”

君九当然是完全听不懂苏鸾在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冬青,又低下了头,“谢谢女候姐姐,我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走了,去军营报到了。”

苏鸾问:“你不去和梁王殿下说一声吗?还有你父亲。”

君九道:“梁王哪里说过了。我家那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罢又看了一眼冬青,便从窗子跳了出去。

苏鸾看着冬青叹息,“冬青,难道你喜欢的人是三统领?我一直弄错了?”

(1174)救人

冬青面无表情,直视着苏鸾道:“姑娘,您是不是最近太闲了?”

苏鸾讪讪的撇撇嘴,知道和这个家伙完全无法沟通。便低头看医案去了。

等她再一次接待一名症状眼中的病人。楼下咚咚咚急速的跑上来一个人。苏鸾是最讨厌,给人看病的时候被人打搅。

所以对冬青说,“把人拦住。”

话刚说完,一见跑进来的人是凌霜,三层楼因为跑的急,呼哧呼哧的大喘气,“老师,宫里来人了,急召老师进宫。”

苏鸾头都没抬一下,“和他们说没空。我在诊治病人。”

凌霜道:“是梁王殿下的人。”

苏鸾一惊,忙问,“可问是什么事?”

凌霜道:“说是宫里出了急事,殿下在宫里,请老师赶紧去。”说完,这才想起来,将手里一枚玉牌交给苏鸾,“这是信物。”

苏鸾想着刚刚君青昱被急匆匆的叫走,现在是君青冥又急匆匆的把自己自己叫进宫,看来是真出了什么大事。那玉牌做不了假。

她忙将手上的这个病人迅速的诊断,将病人又交给了凌霜,便急匆匆的带着冬青,和楼下早就候着的,梁王府的人朝着宫中奔去。

路上苏鸾都在想,到底会是什么事。

不过君青冥把她叫去,她想来想去,应该是一定有什么人病了。而且突然的很严重。想到这,她立刻吩咐一人,赶紧医馆,将她急用的药箱带来。

皇宫里的那些东西,她可用着不顺手。

等她奔到皇宫门口,取药箱的人也赶了过来。

似乎皇宫门口的侍卫早就得了命令,看见苏鸾来了,也没多问,便放了苏鸾和冬青进去。只不过冬青的佩刀武器都被暂扣了下来。

这时候,君青冥匆匆的从宫内走了出来,拉着苏鸾的手就赶紧走。

看见苏鸾背了一个药箱,立刻道:“你真是厉害,事情隐秘,我没有对外交代。你就知道要做什么。”

苏鸾立刻明白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便问,“谁病了?”

君青冥道,“不好说,到了你就知道了。”

苏鸾就这么被君青冥一路拉着在宫里穿过几个宫苑,走过不知道多少条汉白玉石的宫道,兜兜转转,来到一个一看就是破败的宫中小院的门口,苏鸾明白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冷宫。

君青冥道:“曲雪扉被关在这。”

苏鸾立刻挣脱了自己的手,“我可不会救她。”

君青冥道:“你听我说,不是她,是孩子。还有一个看守她的老宫女。”

苏鸾脸上的表情稍微好些,“她已经死了?”

“她逃了。”君青冥蹙了蹙眉。

苏鸾诧异,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

不过君青冥已经把她拉进了院子里。此时院子里也有几个人,都是御医、太监、宫女的装扮。

几个御医看见苏鸾,神情有些诧异,不过很快的都明白被梁王拉着的,身上还背着药箱的女子是谁。

君青冥拉着苏鸾进了屋子。她立刻被屋子里刺鼻的血腥和腥臭味熏的心神晃了晃。

(1175)急救

只见一张简简单单的木板床上,躺着一个满脸都是血的女子。而这时候她也看见了君青昱坐在屋里,神色有些呆滞。怀里还抱着包被。那包被根本没什么动静。也没有哭声。

苏鸾立刻打开药箱,戴上口罩,反穿衣,盘起长发。君青冥也是熟练的给苏鸾打下手。反穿衣背后的带子系紧,盘起的长发固定。

苏鸾首先走到呆呆傻傻的君青昱身边,一把拿过来包被,一看那孩子整张脸都是青紫的,试了试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

这时候君青昱好像才从恍惚里醒过来,“玖月,玖月,快帮我救救他。”

苏鸾点头,又看了站着御医,很客气问,“诸位前辈,这孩子你们可看过?”

几个御医自然都知道苏鸾的名声,听苏鸾称呼自己前辈,一个个都非常恭敬的对苏鸾道:“孩子我们都看过了,憋气憋的太长了。我们试过几个办法都不能让他哭出来。孩子怕是不行了。”

君青昱立刻凶呵道:“一个个没用的东西。本王儿子死了,你们也活不了。”

苏鸾仔细看了孩子的情况,那症状明显是呼吸不畅,被堵住了气管。很可能是呛了羊水。这种情况她在前一世见得多了。

但是在这个时代,大夫们哪里知道,小孩呼吸困难具体是什么原因。再说这孩子就算母亲是戴罪之身,父亲是被贬的太子,那也是皇家血脉。那么娇弱的小婴儿,太医们也不敢做常规诊治。扎针,倒提,他们都不敢做。

但是在苏鸾这种无所顾忌,眼中只有病人的大夫来说。她直接取了了银针迅速的在婴儿各个位上扎满了针。

看的那些御医,太监,宫女简直不忍心。他们觉得,孩子已经死了,还要受这份罪,也不知道梁王殿下安得什么心。自告奋勇的把他的女人叫进宫。而庸王就这么答应了。

看看已经快没气的孩子,就这么赤果的身子,全身扎满针。就像是个已经死掉的布偶。

而此刻的君青昱所有的都放在了苏鸾的身上,他似乎对苏鸾有着莫名其妙无比的信任。他觉得只要这个女子在这里,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觉得如果这个女子觉得他儿子死定了,也不会还费心费力的去救。毕竟这孩子是皇子皇孙,没有把握谁敢下手。

君青冥则是始终站在苏鸾的身侧,给苏鸾做助手。随着苏鸾的一声声命令,他迅速的从药箱里取出相应的器具,药物。看的满屋子的“闲杂人等”简直不可置信。

梁王给一个女人打下手。那个女人对梁王发布命令。语气还是那么冷漠,那么坚硬。

苏鸾敲开了孩子的嘴,伸进去一个吸壶。

这些医疗器械都是她凭着记忆,画出来的图纸,让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制作的。事实证明手工制作的东西,往往比大工业机床流水线里生产的东西好用的多。

待苏鸾施完一套针法,将长长的管子插入孩子的口腔里。

君青昱看的脸都白了。而那些“闲杂人等”也一个个面露异色。一个大夫实在忍不住,“女候,小公子已经去了,您就不要再折腾小公子了。”

(1177)这女人是疯子

苏鸾头都没抬一下,“把他赶出去。”

君青冥一抬手就把人推了出去。

结果那御医竟然是个暴脾气的,虽然是梁王殿下把他推出去的,但是也是受人指使,他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那孩子已经没救了,不光是脸,全身都紫了。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在做什么。死者为大,哪怕是个孩子。他气不过便在院子里激愤的说道,“你们都眼瞎吗。你们都没看出来那孩子没救了吗?”结果,见同僚们一个个都紧闭双唇,一个个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又看着梁王双眼如剑,大有你再废话一句老子剁了你的表情。他立刻站起,朝着院门奔去。

苏鸾轻叹一声,依旧专心致志的一只手按摩着孩子的心脏,一只手挤压着那吸嘴壶,“这是搬救兵去了。”

君青昱道:“我看谁敢,老子的孩子,老子自己还不能做主了?”

苏鸾这时才抬头,对着君青昱微微笑了笑,“你放心,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我都会尽力。”

此刻苏鸾那轻柔的动作,脸上充满了温柔的笑意,口中还喃喃的说,“好孩子,好孩子,呼吸,快呼吸。你一定会活下来的。乖,听姐姐的话,呼吸,呼吸……”

君青冥看着,脸上也透出柔和的温柔,此刻他想的是如果有一天他和小鸾有了自己的孩子,小鸾会不会也是这般温柔。

废话。他脑海里立刻有一个声音骂了自己一句:当然,她对别人的孩子都如此,一定会对自己的孩子更好。

对了。那不行,据说女子都是有了孩子以后就不如从前那样爱自己的夫君了,因为爱转移了。

想到这,他赶紧驱散脑海里,小鸾抱着自己孩子又亲又抱把他晾一边的画面。

孩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有那么一两个就好了,要不然小鸾对自己的心思,估计被孩子们分的连渣都不剩了。

苏鸾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君青冥还有闲心思胡思乱想这些。

她此刻专注的就是救人。

君青昱小心翼翼的问,“玖月,他真的能活下来?”

苏鸾不点头也不摇头,“尽力。”

君青昱道:“我懂,尽人事听天命。”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这可是我第一个孩子。”

苏鸾的手一顿,她有点无法想象,据说太子府中美姬上千,怎么可能?后来她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样高贵的血统,独孤家和君家,又怎么允许,庶子生在嫡子前头。那些手段,她都知道。

君青昱接着说,“我和母后都说好了,孩子生出来就给她教养。好歹孩子不用跟着我去那个鬼地方,也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回得来。谁知道会这样。”

苏鸾的手依旧没有停,问君青冥,“曲雪扉呢?这是怎么回事?”

君青冥简洁明了:“这个女人,应该是不声不响的自己把孩子生了,为了怕孩子出声音,用被子盖住了孩子。然后她下手,把看管她的宫女刺伤后,脸划花了。再换上宫女的衣服和令牌,跑出去了。”

苏鸾冷笑了两声,“对自己够狠。”

君青昱道:“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1178)来,我们好好讲道理

苏鸾寻思,君青冥说的话。

正寻思着,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吵闹声。

苏鸾便是眉头一皱,“让外面安静。”

这回不用君青冥出面,君青昱一个步子冲了出去,也不管外面来的是谁,劈头盖脸的骂道,“是看老子不得势了是吧,是看老子不做太子了是吧,是觉得老子以后只会夹着尾巴做人了是吧?是不是觉得你们这些狗屁御医都能骑在老子头上撒尿了是吧!不想死的,都给老子闭嘴。老子就是不做太子,砍了你们的脑袋,你们死也是白死!”

刚刚进入院子的御医院守孙辰,直接被骂的愣住。他也是被人硬拽来的,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自己侄子说,梁王太过分了,从外头把那个江湖女大夫带进宫里,给庸王殿下的已经死掉的孩子治病。

关键还不听劝。那女游医,一来就把已经死掉的孩子全身扎满针。他上前说了一句,就被梁王一脚踹了出来。所以他一定要拉着院首来评评理,明明是个死孩子,还折腾她那些江湖上骗人的玩意儿,唬谁呢。

最可气的就是江湖把式跑到皇宫来骗人,他还被那江湖骗子给赶出去,这让御医院颜面何存。

一旦问题上升道御医院的面子问题,院首大人势必要出面迎击。可是这位老大人就这么无辜的,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他立刻就联想到侄子刚刚添油加醋和自己说的那些御医院被江湖游医打压欺辱的话。

顿时也是怒了,但是他等于从小看着君青昱,君青冥这帮子皇子长大,每个人的脾气秉性他都了解,他也知道君青昱绝对是说到做到的人。

只能压着被气成猪肝色的脸道:“殿下,御医院掌宫中医药诊治。御医院的大夫您不信,竟从宫外传大夫来。传来也就罢了,竟将御医院的大夫们都赶出去。殿下这是,放着御医院不信,信那些江湖术士?”

苏鸾听着那老颤颤的声音,低声,“孙辰居然还没回家养老呢?”

君青冥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只道,“快了,快了。明日就让他回家养老去。”

君青昱在外头大喝,“去你娘的,江湖术士。孙老头,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是你的这帮子徒子徒孙治不了,老子才托了老六把人请进来。”

孙辰本来就因为年纪大了,别说走路,就是站着,坐着,都颤颤巍巍的,如此被庸王呵斥气的几乎站不住,要不是找他告状的同为御医院大夫的亲侄子张格明扶着,估计此时已经倒地不起了。

“那殿下的意思是说,我们御医院的人没把贵公子治好,那屋里的那位,把公子治好了?”孙辰气的颤抖着声音问。

君青昱表情一滞,是啊,好像玖月暂时也没把他儿子救回来。

孙辰看着庸王一时答不上话,立刻讥讽道:“殿下真是儿戏惯了,如今既连小公子的性命也拿来儿戏。殿下也不看看这是皇宫,这里站着的都是御医院里的大夫,您竟信一个从宫外请来的人。且不说这个人医术到底如何,殿下如此排挤我御医院的大夫,大错特错也。”

(1179)吵架,谁不会

“本王哪错了?”君青昱火气似乎降下去一些。

“我御医院所有人身家性命可都在皇上手里,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们能拿宫中各位主子的性命开玩笑嘛?”

“放屁。”君青冥也一脚迈出了屋子,站在院子里。他一站出来,说话的气势就与君青昱完全不同。君青昱就是凭身份压死你,带着霸道不讲理语气,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嚣张的痞子。但是这痞子的还有一个尊贵的身份。你可以回嘴,但是你也知道肯定干不过他。

但是君青冥站出来,全身透露出来的那就是一把开封的宝剑,浑身上下透露出让人胆寒心惊的气势。

饶是孙辰在这宫中混的资格老,遇到君青冥这样的,他也不敢多说话,立刻乖乖的低头俯身,“梁王殿下。”

君青冥目光冷冷扫过院子里众人,随即冷哼,甩袖,“孙老,你怎么不首先问问你的徒子徒孙,在这院子里站了多久?对立面的孩子到底诊断的结果是什么?是不是你说的,他们还在诊治,我就拉着我家玖月进来,不让他们诊治?还是他们没本事诊治,已经对庸王说,孩子已经死了,没必要再救?我家玖月,现在还在里面忙着救人,你们这些狗屁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的庸才做了什么?除了在这里胡说八道以外,你们还做了什么?别说今日本王不给你们御医院面子,至少本来这里,眼睛看着,就没见你这些徒子徒孙对立面的孩子做什么。孙老,倚老卖老也得有个限度。不分青红皂白,当着我的面在这里损我的女人,孙辰,你有几个脑袋?你孙家有多少个脑袋!”说到这,君青冥杀意凛然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张格明。

孙辰和孙明阁浑身就是一抖,一颤。差点膝盖不稳,就站不住。还好两个人互相靠着,才没让自己跪下去。

就在这时,苏鸾在屋里唤了一声,“青冥。”

君青冥立刻掉头进了屋子,君青昱也忙跟了进去。

两个人一进去,就呆住了,特别是君青昱,他瞪大了他那双眯缝睛,看着那女子正和他的孩子嘴对嘴,似乎正在用嘴帮孩子吸什么。

君青冥也是一愣,不过好歹曾经在苏鸾身边整整一年的时间,那一年他算是苏鸾的助手,所以也算是有些经验,他忙上去问,“怎么了?”

苏鸾不说话,用手指了指孩子的小心脏,手做了个按的动作。

君青冥立刻明白,那满是粗糙茧子的指腹,便按在了孩子的心脏的位置,苏鸾吹气呼吸,他往下按。两个人配合默契。

此时外面的御医们也都扒着门口往里看,他们是不敢进来的。他们不怕君青昱,但是梁王这尊杀神,着实太可怕。

只是他们他们趴着门框实在是不知道梁王和那女子到底在做什么。

关键那女子怎么一点不嫌弃脏,又或者不嫌晦气,那孩子不是已经死了,那女子到底要干什么。

(1180)住手!

孙明阁格明只和屋里忙活的两人道:“叔叔,叔叔,你看,你看。那孩子全身都是紫了,都死了估计有一回了。这两个人还在折腾那孩子。我可没说错。这两个人就是想拿个死孩子,做文章。想想,如今梁王在朝中的声望,再想想那个废太子。两个人以前明明水火不容,你信梁王这样卖力的就他的孩子?演给谁看。不就是给我们看的,借势还把他那个女人给捧上去。”

孙辰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两人,恍惚中,他好像见过这种疗法。但是因为他活的时间太久了,已经完全不记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看过。

“你确定那孩子已经死了?”孙辰低声问。

孙明阁道:“当然肯定,脉搏气息全无。”

孙辰有些混沌的脑子,似乎又好像想起了些什么,但是一闪而过,抓又抓不到。

可就在这时,一个充满威严的声音:“你们都在干什么?”

一众出于专心观看模式的御医都被吓了一跳,一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又是被吓的半死,忙对着小院门口齐齐跪倒:“皇后娘娘金安。”

屋子里的苏鸾没有停,君青冥也没有停。君青昱则狠狠皱眉,跑了出去,站在小屋的门口对自己的母后道:“母后,你来做什么?”

孤独皇后本来是一片好心,想来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怎么样了,这可是她第一个亲孙子,谁曾想,一来就看见这场景。

一圈子御医围着屋子里看,到门口,竟被自己的儿子拦下。

她立刻怒了,“怎么?你儿子出事了,本宫不能来看看?”

君青昱道:“玖月在里面救孩子,母后能不能缓缓再来看?”

独孤皇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听见玖月这个名字,她就浑身上下不爽。她立刻厉声喝道,“笑话,你这外头这么多御医不用,为什么要她救?你是傻了还是呆了?”

君青昱道:“母后,这帮子庸才说我儿子了,救不了了。我猜请玖月来的。”

独孤皇后冷哼一声,“那么,你儿子现在活过来了?”

君青昱默默低下了头,支支吾吾,“还在救。”

独孤皇后问:“御医院是不是诊断,这孩子确实已经气绝?”

孙明阁上前道:“回皇后娘娘,是。微臣四人共同确诊。小公子已气绝。”

独孤皇后蹙了蹙眉,“既已气绝,为何早不禀报本宫?害得本宫大老远跑到这晦气的地方来。”说完后她又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眼中的失落,也觉得自己话说的重了,立刻又安抚君青昱,“皇儿,孩子以后还会有的。你还年轻。娶妻生子,孩子的事不用担心。”

君青昱低着头,似乎终于接受了所有人一致认同的事实,孩子已经死了,而且早就死了。里面两个人明显就是白忙活。

所以他缓缓转过身,看着里头的两个人依旧在不懈的做着奇怪的动作,叹了口气道:“老六,我今日真的是谢谢你了。”

皇后此时也已经走了进来,看着那让她浑身舒服的女子,和一直都是她眼中刺的梁王,两个人正在折磨她亲孙子的尸身,顿时气的脸上血色退尽,身体都气的抖了,连声音都跟着发抖,“你们俩,你们俩,给我住手!”

(1181)真是摩拜

孙明阁扶着自己的叔叔,嘴角暗笑,梁王你再厉害,能厉害过皇后娘娘?想借着我御医院踩高捧低,给自己赚声望。我“呸!”今天让你丑大了,让你丢人丢到家。

可是他并没有看到屋里的两人立刻停下手,而是无视皇后的厉呵,继续他们的动作。

君青昱走到苏鸾跟前道:“玖月,谢谢你。算了吧。”

苏鸾也像是听不到他的声音。继续对于君青冥配合着,一按一吹。

皇后怒道:“来人,给我拉开他们两人。”

君青冥则是队冲进来的禁军喝道:“我看谁敢。”

那夹杂着内力的呵斥,顿时让屋里的众人鼓膜震的发疼。

“哇……”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就在这夹杂着怒气,威严,刚劲的内力中,爆发了出来。

一屋子里的人愣住了,苏鸾“哈哈哈”畅快的笑了起来。立刻提着孩子的小腿,用力的在孩子的屁股上又打了一巴掌,孩子疼的哇哇大哭。

苏鸾又将孩子抱紧自己怀里,用包被将孩子裹紧,抱在自己怀里,屋里任何人都不看,只看着君青冥,“青冥,青冥,他活了,他活了。我就知道他能活,他一定能活。”

君青冥也是有些激动,毕竟他杀人杀的多,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救人,还是那么小的一个小生命。他满脸含笑,“你说该不是被我刚刚一嗓子给吓醒了吧。”

苏鸾抱着孩子道:“你看,你看,他哭的多带劲儿。一定是一直憋着一股劲,现在一次性哭出来。”

君青冥伸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小脸颊,孩子一副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模样,只是闭着眼嚎根本不看君青冥。

苏鸾立刻抱着孩子一侧身,“你别碰他,你手太脏了。”

君青冥立刻收起了手,笑眯眯的看着苏鸾怀里的孩子。

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好像完全忘记了,屋里站着满满当当一屋子的人。又或者说,这一屋子里的人在他们俩面前都是多余的。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知道皇后干咳了两声,“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苏鸾噘着嘴道:“不给,你们都说这孩子死了。救不活了。我和青冥努力救他,你们还恶言相对。不给,不给。”

皇后差点被苏鸾这任性的话气乐了,“你说什么?”

苏鸾道:“刚才,所有的人都说这孩子死了。所有人都在怀疑我和青冥。除了庸王,没有一个人相信我和青冥在救这个孩子。你们凭什么现在要夺去我们俩的劳动成果。孩子没死,你们说不要救。现在孩子活了,你们就要把孩子要过去。怎么难道孩子要过去,就是你们救的?”她看向呆若木鸡的几个御医,“你们也配做医生,做大夫,还是御医?孩子的脉搏虽然停了,但是明明还有气息。你们就断定了他的生死。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不同?关键自己草菅人命也就罢了,还讽刺挖苦别人施救。我今日真是开了眼界,这御医院的医德,真是让我摩拜!”

(1182)还是要感谢你

几个御医,包括孙辰被苏鸾一顿夹枪带棒骂的抬不起头来。

而君青昱这个亲爹好像才回过神来,居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人像是散了架一样,口中叨叨“玖月,玖月,真的活了吗?”

玖月把孩子报给他看,“殿下快看,小公子嗷嗷的哭呢。你听这声音多有力。这么洪亮的哭声说明小公子身体好着呢。”

君青昱抱过了孩子,人还坐在地上,脸上一阵傻笑,皇后才不管这孩子是谁救活的,依旧端端的站着,“快,快把孩子抱给本宫看看。”

立刻有宫人上前。君青昱却是把孩子一护,“母后,我们应该谢谢玖月,谢谢老六。而不是只管看孩子。没他们,我这个儿子,你这个孙子,真的就不在了。”

苏鸾哪里管你这些,心里想,我来是因为我家青冥叫我,和你皇后有什么关系。她便对君青昱施礼道:“救死扶伤是大夫天职。为病人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所以殿下勿谢。”

君青昱被手下人扶起,抱着孩子对着苏鸾深深一礼,“谢女候就我儿一名,这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苏鸾还礼,“好的。”

皇后此时依旧根本不看苏鸾和君青冥全部心神都放在她的小孙子身上,她都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真的做祖母了,不管这孩子怎么来的,不管这孩子的娘到底怎么回事,但是当她真正的听见孩子的哭嚎,看见孩子小脑袋在包被里乱蹭,立刻明白,急忙的说,“快去找奶娘。快。本宫的小孙儿饿了。”

小太监宫女们立刻兴冲冲的跑出去找奶娘去了。

苏鸾觉得终于没她什么事了,便拉着君青冥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皇后终于开口,“今日这是,本宫确实要谢谢你们两个。回头我会禀明圣上,请圣上下旨恩赏。”

君青冥对皇后深深一揖,“儿臣没做什么,主要是玖月。她才是起死回生的那个人。所以,儿臣请旨只封赏玖月一人即可。”

皇后手里抱着恩恩呀呀的小皇孙,心里正甜蜜着,哪里还顾得上和君青冥说话,淡淡的“好。你们俩也辛苦了,跪安吧。”

两人立刻携手而去。

结果还没跨出小院,又被人拦住,这次拦住他们俩的是孙辰。只见孙辰颤颤巍巍的对苏鸾深深一礼,“敢问女候,尊师贵姓?”

我曹。苏鸾此时脑子里想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电影中景点的疑问,“你妈,贵姓。”

她觉得这老家伙,看上去老的屁都放不动,但是听他刚刚说话那激昂的样子,明显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黄鼠狼。她眯起眼睛,用抗拒的身体语言,抵抗孙辰。她保持沉默。

孙辰看苏鸾明显有些敌视他,他立刻解释,“我,刚刚,好像,看见女候救那孩子的手法,我,好像,以前,也看见过。”

苏鸾的目光再次眯起,心道,难不成,这个世上,除了她还有别的穿越者?

但是她依旧不说话。

孙辰继续道:“好像是好多年前。那个人好像姓胡。我见过。”

苏鸾的脑子轰了轰,立刻拉着君青冥大步甩开孙辰,离开了那所小院。

(1183)别想歪!

因为苏鸾拉着君青冥走得急,君青冥也是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平常从来都是他拉着苏鸾走。毕竟他手长腿长,步幅比一般人大的多,又是个习武的。他虽然尽量的控制,两个人走路还是他拖着苏鸾走。

今天却完全反过来。两人出了宫,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君青冥问,“那个孙老头说了什么让你如此反应?”

苏鸾低着头寻思,“奇了怪了,难道我师傅也会人工复苏?难道是我叫他的?又或者还有其他姓胡的大夫会人工复苏?”

君青冥道,“你师傅真的姓胡?”

苏鸾并不答话,只是低头自己寻思。

君青冥也不会打搅苏鸾,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在马车里,直到外面的车夫问,“殿下,去哪?”

君青冥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苏鸾,苏鸾才道:“直接送我回家吧,我累了。”

车夫在外头道:“好嘞。”马缰一拉,马儿便朝着苏鸾的宅子行去。

君青冥道:“要不要我陪你。”

苏鸾摇头看了一下车窗外,还是晌午,“你也累了,回去小憩片刻,再去衙门。”

君青冥习惯性的将苏鸾拉进自己怀里,苏鸾也就就势靠在了他的怀里,她确实累了,内心疲倦。对君青冥道,“以前我一天做十几台手术,也没有现在这样累。明明是救人,还被人讥讽挖苦。还被人阻挠,孩子亲爹,亲奶奶都说放弃治疗。还被亲妈差点捂死,这孩子太可怜了。”

君青冥也不知道那个十几台手术是什么意思,只能忽略,捡他听得明白地道:“你别多想了,每个人的命运都不一样。其实我看他命挺好的,因为有你。没你的话,他直接就转世投胎去了。”

苏鸾点点头,这么想确实,孩子的命大。这世上,真的除了她,很难有人能把他救活了。

苏鸾又问了关于曲雪扉的事,君青冥道:“这女子,还真是小瞧了她。不过我有预感,她一定会朝着你去。你最近一定要小心。哎,君九要走了,向他那样的护卫毕竟少数,我再给你抽几个过去。”

苏鸾道:“她在暗,我们在明,她只要钻空子就行了。所以防是防不住的,还是要抓。”

君青冥道:“抓,你放心。这事有你哥和我在。我就不信她能从上京城跑出去。”

苏鸾道:“不能轻敌。那屋里躺着的宫女,明显及时轻敌了。她能从皇宫跑出去,也是大家都轻敌了。不过她刚生完孩子,又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此刻一定躲在一个地方修养。除非她不要命了。还到处跑。所以她肯定在城里的某一处。”

君青冥道:“知道了。你放心。我来安排。”

苏鸾靠在君青冥怀里,“我当然放心。有你,我什么事都放心。”

君青冥哈哈大笑,抱着苏鸾的脸吧唧了一口,然后又在苏鸾耳边道:“你爹终于走了,我的苦日子终于解禁了。”

苏鸾俏脸一红,“你这个人成天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君青冥一脸无辜:“我想什么。我就想抱着你睡觉。有你我睡的踏实。我到要问问你,你脑子在想什么?”

(1184)骗砸,我不信

苏鸾羞恼,直接拽了君青冥的耳朵,“你居然和我玩这套,还敢给我下绊子。你说啊,你说的只睡觉,你不干别的,谁乱动,谁就趴床上学狗叫。”

君青冥被苏鸾拽着歪着脑袋,那棱角分明的薄唇,几乎扬到了耳朵边,双手一把将苏鸾的纤腰按进自己的胸腹,苏鸾疼的叫了一声,手自然也就松开,君青冥的唇立刻凑上去,几乎咬住了苏鸾的耳朵道:“你想听,我现在就叫给你听。”

苏鸾神情一窘,对着君青冥就拳打脚踢,“你这个人到底还有没有原则,有没有底线。”

君青冥依旧禁锢着苏鸾道:“你别叫,别动,回头你父亲的人看马车不对劲又要去我家威胁我,打断我的腿。你爹真敢打的,你爹绝对不会说空话的。”

苏鸾立刻老实,头则是埋在君青冥怀里咯咯的笑。两个人就这么笑笑闹闹的,苏鸾回家休息,君青冥会衙门办公。

也就是半天的时间,宣奕女候妙手回春,救了庸王小公子的消息就传开了。毕竟这事说起来太离奇,因为那孩子被几个御医确诊已经死了。

而那个女神医,就一直对着小公子口中吹仙气,就这么把已经死掉的小公子给救活了。

太神了。

在外头闲逛的阮竺星听见这消息,也是被吓了一跳。连美食都顾不上跑回家,找苏鸾问是不是真有这事。

苏鸾一觉睡醒,天都黑了。

阿鸿道:“那个阮公子一直在等着主子。”

苏鸾揉揉眼睛,披了件衣袍,就让人把阮竺星请进来。

阮竺星一进来就大步冲到苏鸾床边问,“你,你,你真的有仙气?”

刚睡醒的苏鸾被阮竺星问的直接愣住,瞪大了她那双如水含烟的眸子,眨巴了几下,自喃道,“难道我还没睡醒?我还在做梦?”

阮竺星在她面前摇了摇手,“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对着一个死孩子使劲吹气,把一个死孩子吹活了。都说你自带仙气,吹的是仙气。”

苏鸾扶额,“都是胡说的,你也信?”

阮竺星道,“那你是不是,起死回生了?对那孩子。”

苏鸾继续扶额,“没有,没有,那孩子根本没死。只是心脏不跳了,但是还有一口气。”

这话听的阮竺星更心惊了,“心都不跳了,那不就是死了,你,你,你好厉害,你真的会起死回生。你快说你渡给那孩子是不是仙气?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你从轮回台直接过来的,果然不是凡人。”

苏鸾看了一眼屋里一脸茫然的阿鸿,立刻伸手捂住了阮竺星的嘴,用杀人的眼神瞪着他,低声道“闭嘴。”

这招似乎对阮竺星很有效,他立刻安静了下来,似乎满脸期待的瞪着苏鸾说出自己的惊天大秘密。

结果苏鸾也只是撩了撩鬓边的碎发淡淡的说,“那个叫心肺复苏。在一段时间内,如果停止了心跳,用外力挤压帮助呼吸,还是有可能让人恢复心跳的。那孩子只是憋的时间长了,进入假死状态。”

苏鸾这样的解释明显让阮竺星不满意,他瞪大了那双狐狸,怒道:“骗砸,你是骗砸,我才不信你!”

(1188)你就留在宫中

苏鸾继续扶额,现在她除了扶额也没有别的办法。她怎么和这个时代的人说清楚心肺复苏的科学依据,估计说了,也会被当成妖怪。这时候她又想到曾经在贺兰的那个小城外,她和玉谦一行人差点被当成巫婆巫师被烧死的事情。

还好还好。好在她在这里的实力够硬,群众基础够强,那些人没胆子再说她是巫婆。吹的都是仙气儿。真想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以后看来她就要已半仙自称了。

想到这,她又觉得好笑,头低着,手扶着额头,竟然闷声笑起来。

阮竺星不乐意了,他几乎是叫嚣着说,“好啊,你敢取笑我。你竟然取笑我。你不据实回答我的话,竟然笑话我。”

苏鸾猛然一抬头,凶神恶煞般的看着阮竺星,声音不带一丝温度,“怎么?你还想翻了天?你既然知道我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还敢在我面前猖狂,小心我找了阎王爷先勾了你魂去。也不勾多,你三魂七魄,我只让阎王爷勾你一魂二魄。让你魂魄不全,在人世做个傻子如何?”

阮竺星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立马恭恭敬敬,“这位姐姐,有话好说。我知道你厉害还不行吗。我只是想知道你那个仙气儿从哪来的。”

苏鸾看着立刻老实的阮竺星,那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就像是没写作业的小学生,站在老师面前,等着老师发威。哪里还有一星半点,那先世外之人仙家做派,她实在憋不住,将被子往头上一蒙,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阮竺星被苏鸾调戏的整一个一脸茫然。

“我摸着自己良心说。我真没什么仙气。我只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治病救人的方法。”等苏鸾笑完了,才一本正经的和阮竺星道。

阮竺星愣愣的看着苏鸾良久,然后才叹了口气,喃喃道:“天下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天下人都不会,只有你会。天下人不敢做,只有你敢做。那不就是仙法。我最近在外面溜达可是听说好多你的事情。”

“然后呢?”苏鸾问。

“然后,我就越发的想把你带回宗门,让师尊看看你。他一定会很高兴。也许会收你做徒弟。你要知道……”

“行行行。”苏鸾立刻打断了阮竺星的话,无非又是什么多少人跪在山门口,师尊都不看一眼的话。

阮竺星瞪了苏鸾一眼,“有一天当你真的见到我师尊,你就知道现在的有多愚蠢。”说完后,他又恢复了日常那那飘然的身姿,就这么从她的屋子飘出去。

苏鸾看着那个飘出去的身影,哑然失笑,想了想,如果以后有机会,真的想去这位仁兄所说的仙山看看,去见一见那位老神仙,一定会很有趣。对了,也许去了,会见道两位老神仙。因为她记得阮竺星说过,云海大师没个十几二十年不会离开那个仙山。于是,她的意识里,对那座仙山更加感兴趣了。不过这种想法也就是转瞬即逝。

(1185)你会就是会仙法

今天回来的早,苏鸾便在园子里搭理药园。经过她精心的培育,端王妃送的那住株涅槃果已经被她从花盆里成功的移植到了温房里,大有再次开花结果的势头。

她看着涅槃果小树上开的几朵妖冶如曼陀罗一般艳红的花,等再结果子,把果子加入这个时代的麻醉药,绝对支持全身麻醉。可以解决很多目前在外科手术上遇到的诸多问题。

府中的人都知道,只要他们的老师,他们的主子专心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天塌了,也不要去打搅她。否则她真的会发飙。

所以苏鸾可以安心的坐在药园边想着如何利用现有的技术和配方去尽量完善这个时代的各种药方。

手上拿着根树枝,不住的在土地上写写画画,这一想便是天黑。阿鸿阿碧提着食盒走进园子,小心翼翼的轻声提醒,“主子用晚饭了。”苏鸾这才恍然,天竟然黑了。

感慨一下时间过的可真快。

这边刚洗干净双手,看着阿鸿将饭菜从食盒里一样样端出来。冬青从外面走进来,“姑娘,宫里来人了。”

苏鸾叹了口气,心道,该不是那孩子又出什么事了吧。

等她见了宫里的来人,她认识,是跟了皇后从独孤家一起进宫的贴身婢女。也是目前皇后宫中大宫女银芍。

好些年没见,苏鸾只能感慨,皇后娘娘没怎么变化,身边的人都老了。再次说明,保养对一个女人到底有多重要。

因为苏鸾身上有爵位,那大宫女便对着苏鸾行礼道,“皇后娘娘召县主进宫。”

苏鸾谦逊的问,“姑姑可知道是什么事?”对于宫中的大宫女,一般都是尊称姑姑。这一声恭恭敬敬的姑姑喊出来,让那名名叫银芍的大宫女,心情颇好。毕竟对于苏鸾的名声,她早有耳闻。这些常年在宫里头的人,除了皇帝皇后,就算在一般妃嫔和皇子公主面前也都是昂着脑袋走路,她知道这位传奇人物不好惹,所以来之前,心里已经做好准备,少说话。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结果她没想到,苏鸾竟这么随和,和传说中似乎不太一样。

既然苏鸾主动示好,她也就顺着梯子往上爬,“庸王殿下的小公子,一直哭。也不怎么吃奶。这从晌午到晚上足足换了七个奶娘都不行。御医也瞧不出什么病来。皇后娘娘说,孩子在县主怀里抱着的时候好像安静过。娘娘还说,会不会是因为小公子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县主,把县主当亲娘了。”

苏鸾的脸立刻就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不过还是很客气的说,“既然娘娘召见,臣女谨遵懿旨。请姑姑等等,我去取药箱。”

银芍笑着点头,“县主可快些,我听那孩子的嗓子都快哭哑了。”

苏鸾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去了自己的小楼,立刻招来暗卫,“和你们主子说,皇后娘娘召见,我去宫里了。我把冬青带去。”

那暗卫立刻领命,传讯去了。

当苏鸾亦步亦趋跟在皇后宫中大宫女,来到皇后寝宫,还没进寝宫大门就听见一个婴儿嗷嗷的哭声。

(1186)救场

苏鸾不可置信的问银芍,“姑姑,这孩子就这样从晌午哭到现在?”

银芍很无奈的点了点头,又摇头,“也不是,中间也喝了点奶,也睡了一会,反正一睁眼就这么嗷嗷哭。皇后被吵的不行。庸王说估计也只有县主有办法了。”

心里苦笑,这个家伙,早上还感激谢我,欠我人情。晚上就刨个坑把我给埋了

跨进殿门,银芍便对小宫女说,“快去和娘娘禀报,县主来了。”

小宫女立刻撒着欢的往里跑。

没有得到通传,苏鸾只能站在皇后寝殿大门口等着。对于这座宫殿,留在苏鸾印象不多,因为小时候她基本都是随着母亲去皇太后的慈安宫。这里总共没来过两三次。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就对这个皇后,以及这个在皇宫里最奢华的中安宫没什么好感。

因为不喜欢,所以也不会感兴趣的东张西望,老老实实的低眉敛目,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

她这样的表现,在中安宫中所有人眼中就觉得,这传说中的市井出身,彪悍生猛的女子,看上去竟然如此端庄,落落大方的样子,和那些传闻完全挨不上边。特别是她站立的姿态,脖颈修长,微微向前,双肩舒展,完美的就像仙鹤。

这些在宫里见多识广的宫女太监们心里都寻思一个问题,要说一个人的外貌可以修饰美化。但是一个人的气质,那是无法掩盖的。明明所有人都说,这女子出身市井。可是完全看着不像。她这样子,端端的站着,就是一名从小被宫规教养大的接受过最好礼仪嬷嬷教导的大家闺秀。

没过一会,那个刚刚跑进去传话小宫女迅速的跑了回来,“县主请进,皇后娘娘召见。”

在银芍的领路下,苏鸾依旧微微低首亦步亦趋的跟着王寝殿里面走。

穿过一条雕梁画栋的走廊,又走过几间珠光熠熠的屋子,那孩子的哭声在苏鸾耳边越来越近。直到苏鸾走进一间灯火如白昼,满屋留香,琉璃珠,东珠帘,皎月纱,织金秀云屏风在屋里晃的苏鸾,眼都有些花了。

她在心里默默感慨,有钱,真好。

进了殿中,苏鸾自然看到穿着常服的皇后,也是第一次看见,只着淡妆,卸了宫装凤钗的皇后。

不得不说,四十多岁的人了,保养得当,完全看不出真实岁数。身材窈窕,皮肤光泽白皙。也就是眼角细看还是能泄露她年龄的秘密。

不过总之,说来说去,还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女。

“宿城县主,快来看看这孩子到底怎么了。哭的本宫头疼。”皇后端坐在榻几上,根本就没了早上那样欣喜。

一个看上去像是奶娘的女子,把孩子抱到苏鸾面前,苏鸾并没有接,只是看了看孩子,又摸了摸孩子的小手腕,便道:“回禀娘娘孩子很好。”

那小屁孩好像是听见了苏鸾的声音,突然就不哭了,让似乎已经习惯了孩子哭声的中安宫的众人,只觉得仿佛突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1187)中安宫

皇后几乎是惊喜的对周围的嬷嬷宫女太监说,“瞧瞧,瞧瞧。本宫说吧,这孩子一定是把县主当自己娘了。别说是个孩子,就是一只小猫小狗一睁眼看见的是谁,就人谁做亲娘。”

苏鸾直接崩溃了。她有些错乱,这,这,这说话的人是那个成天和她过不去,就想着置她于死地而后快的,高冷的,阴狠的,智商不太高的皇后娘娘是同一个人吗?

苏鸾傻傻的抱着这个小屁孩,那小屁孩也睁着眼睛看着她。毫无杂质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着。看着看着,小屁孩的嘴巴就张着,不住的往包被上蹭,嘴巴还发出恩恩啊啊的声音。

奶娘立刻道,“小公子这是饿了。”

苏鸾立刻把小屁孩交到奶娘手里,结果她这手还没松开,小屁孩又嗷嗷哭了起来。

苏鸾突然有一种感觉,一种被小屁孩挖坑陷害了完蛋了的感觉。别的孩子也就算了,关键这孩子他娘正不知道在哪逮着机会想弄死她。她还要在这里帮人带孩子。有没有搞错。

“玖月啊。”皇后突然开口这么称呼。吓的苏鸾,差点把手里的孩子给扔了。

皇后继续道:“他们都这么叫你,本宫也就这么叫你了。你不介意吧?”

苏鸾木拿着脸,干笑了两声,从牙齿缝隙里挤出来几个字,“呵呵。臣女不敢。”

这句话似乎让皇后很高兴,便道,“要不孩子还是你抱着,你抱着让奶娘喂奶如何?”

苏鸾又是从牙缝里挤出呵呵两声,又低头去看用一双探究的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小屁孩,她内心崩溃。但还是点了点头。

奶娘立刻高兴的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一个像发面馒头一样白白的,大大的,圆滚滚的——球。

苏鸾感慨,还是皇家会找人,这找来的奶牛,果然——好奶源。

苏鸾就这么红着脸,把小屁孩递上去,小屁孩的嘴立刻咬住,开吸。整个皇后寝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一个小婴儿,嗯嗯啊啊,吧唧吧唧吮吸声。

一直哭闹的孩子突然愿意安静下来吃奶,这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想哭的一件事。

没有人敢说话,敢发出声音。连皇后都是伸长了脖子,坐在榻上看这边。脸上露出了喜色。

小屁孩估计也是哭累了,吃奶也吃累了,吃着吃着,居然睡着了。

奶娘做了个动作,苏鸾极轻柔的把孩子递了过去。结果手一松,孩子闭着眼睛嗯嗯啊啊了一番,吓的苏鸾赶忙又是拍又是说话安抚。总算是在奶娘怀里睡着了。

这一殿内的人总算敢出口气。再不出气怕是要憋死。

奶娘抱着孩子放进了小摇篮里,皇后轻声细语的说,“玖月啊,要不你就住在宫里吧。”

苏鸾的心就是一沉,“娘娘,臣女可以经常进宫来看小公子。小公子这是还不熟悉身边人的气息,熟悉了,很快就能把臣女忘了”

皇后摇头,“这孩子就像庸王小时候,犟着呢。本宫看,他似乎只信你。宫里什么都不缺,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陪着本宫住在本宫身边,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

(1189)人情债

苏鸾道:“回禀娘娘。娘娘也知,在宫外,还有很多人等着臣女去医治。所以怕是臣女不能住在宫里照顾小公子。”

皇后在心里怒骂,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下贱胚子,本宫如此和颜悦色的和她说话,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本宫。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思,“那些人,哪里有本宫的孙儿重要。你也看见了,这小孙儿能活下来全靠你,现在离了你可能又活不下去了。本宫总不能时时刻刻传召你入宫吧。”

苏鸾道:“臣女的意思,小公子刚到这人世间,因为之前的那些事对他心理可能产生了一些阴影,所以很难相信不熟悉的人。但是娘娘刚刚也看到了,小公子确实是在奶娘的怀里睡着了。臣女觉得,用不了几天,小公子就对奶娘产生依赖,而臣女在此就会破坏掉,小公子对奶娘的依赖感。反而不好。”

皇后突然一个冷哼,“宿城县主你是觉得本宫今日对你太好了些?竟然让你如此驳了本宫的意思?本宫说的话就是懿旨,本宫还没听说过,这天朝除了陛下有人有胆子敢违抗本空的旨意。”

苏鸾跪了下来,这个地方她怎么能蹲得住。别说一晚上,就是一个时辰她都要疯。

见苏鸾跪了下来,皇后又换了语气道:“玖月啊,你也知道你的而出身不好。你想嫁给梁王,这身份上始终是迈不过去的坎。

但是,如果你是从这中安宫嫁出去,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大不了,本宫收你做个义女。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留在这中安宫。一边照顾小公子,一边安心待嫁。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苏鸾内心狂飙所有学过的脏话,什么狗屁两全其美,一全都没有,半全都没有好不好。小屁孩管我什么事,我要嫁君青冥管你什么事。

但是这是皇宫,这是皇后中安宫。冬青还被留在了中安宫的宫门口,不得入内。

她怎么办?

对了。

“臣女求见庸王殿下。有些话,臣女想和庸王殿下说。”

“什么话?”皇后冷冷的问。

苏鸾道:“庸王是小公子的父亲,关于小公子的事情,臣女想和庸王谈一谈。”

皇后神色不住的打量苏鸾。然后道:“明日昱儿就要去封地了,今晚他的事一定很多。有什么事和本宫说。”

苏鸾道:“真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想见一见庸王殿下。毕竟以后帮他带孩子的人是臣女。”

皇后面色一喜,她听明白了苏鸾话中的意思,明显是答应了帮着带这孩子的事。便立刻吩咐人去庸王府通传,快把庸王传来。

小屁孩估计早就哭的精疲力竭又吃的饱饱的,现在睡的十分香甜。

苏鸾越想越气,这不就是自己惹事上身。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庸王急匆匆的跑了来,一进入寝殿就看见苏鸾跪着,立刻问“母后,您怎么能让玖月跪着?”

皇后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她抗旨,本宫如何不能让跪着?”

君青昱问,“她能抗什么旨。”

就在这时,苏鸾开口道:“殿下,白天殿下说,欠臣女一个人情,还算不算数?”

(1190)罢了

听见苏鸾的这个问题,君青昱就是一愣,以他的思维着实想不明白,事情都闹到抗旨这个层面上了,这姑娘是不是比自己还缺心眼,这时候还问他这个问题。

他便问,“是啊。怎么了?”

苏鸾刚想开口说,那你就还我一个人情,我绝对不会住在宫里。你帮我搞定。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得外面有太监高声带着长长的尾音道,“皇上,驾到。”

众人立刻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苏鸾就看着一个象牙白衣角从自己头顶掠过。苏鸾感觉进来的人不多,总共一前一后就两人。

“都平身吧。”一个淡淡的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响起。

既然天子叫平身了,苏鸾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跪着,她若不起来,不就是另外一种抗旨?心里窃喜,随着众人站了起来。

“都在说什么?这么晚了,皇后的宫里还这么热闹。”皇帝坐在刚刚皇后做榻上,皇后则早就让到了一边。

皇后立刻上前道:“陛下,您快来瞧瞧,昱儿的孩子。这可是臣妾第一个孙儿呢。”皇后朝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立刻会意将睡的好好的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苏鸾简直气氛,孩子正睡的香甜,好不容易睡了,要看你们不会过去看吗,非把孩子抱起来,我看弄醒了这个活祖宗,你们怎么哄。

果然奶娘刚抱起孩子,孩子立刻小嘴一撇,“哇”地一下又嚎了起来。那哭嚎声简直可谓震天动地,吓的刚刚安静下来的中安宫众人心头就是一惊。

皇后顿时就怒了,对着奶娘斥道:“抱个孩子都抱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来人……”奶娘顿时面如死灰,下面皇后要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这惶恐一跪,孩子哭的可不就更厉害了。脸小手小腿都在包被里挣扎起来。

苏鸾内心又跑过一百匹草泥马,这都是什么事。就这样,还要她住在宫里?估计不过三天,她就会被莫名其妙的原因灭的渣都不剩。

“罢了。”一个声音虽然轻飘但是立刻将孩子的哭闹,奶娘的求饶声盖了下去。

苏鸾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对那奶娘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这时候哭闹不止的孩子已经抱在了皇后手里,只是皇后都那么大岁数了,平时养尊处优的,怎可能会抱孩子。那笨拙的样子让苏鸾都觉得好笑,她知道,这是皇后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毕竟自己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结果那小子真不给面子,依旧哭嚎不止。殿内无关之人已经被皇帝一句话说的,都退了下去。皇后抱着孩子,则是一脸尴尬,还要表现出,无限的慈爱和耐心。

苏鸾都觉得皇后那张脸都快绷不住了。

君青昱道:“母后,把孩子给玖月吧。”

苏鸾翻了个白眼,但是还是,走到皇后面前,皇后简直是立刻马上将孩子抱给了苏鸾。

(1191)元芳,你怎么看

说来也怪,苏鸾都觉得不可思议,那小屁孩只要到她怀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就开始嗯嗯啊啊的,乌溜溜的眼珠子就看着她咕噜噜的转。

皇后立刻道:“皇上,皇上您看。刚刚臣妾就说,想把县主留在宫里,照顾臣妾这个孙儿。这孩子脾气啊就和昱儿小时候一样犟。估计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县主,臣妾觉得一定是这孩子把县主当亲娘了。一天换了好些个奶娘,都不行,县主一来,孩子就不哭了。”

苏鸾笑里藏刀的看着小屁孩。小屁孩眼睛依旧咕噜噜的转着看着她。一大一小就瞪视。

“那县主同意了吗?”皇帝的声音又是飘飘忽忽的飘了出来。

皇后的脸色就是一僵,皇帝这话说的明显有些意思,连苏鸾都听出了这话的别有深意。

而君青昱道:“母后,玖月她不是闲在家里没事做的那种女子。外头一堆事等着她。她自己又要给学生上课,又要给人看病,还要打理那个什么医馆医院的,她哪有闲工夫待在宫里。”

苏鸾在内心给君青昱大大点了个赞。这家伙好像自从不做太子就突然开窍了。也许是那副担子终于放下了,他便终于又回到从前。

皇后不敢驳了皇帝,但是还是可以骂一骂自己的这个蠢儿子,“你闭嘴。外面的人重要,外面的事重要,你这个儿子就不重要了?

一生下来就差点被自己亲娘闷死,亲娘还是个戴罪之身,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么苦命的孩子,让县主在宫里照看怎么不行?

再说,县主留在本宫这里是县主的福气。你也不想想这上京城,哪家的郡主,小姐不想在本宫这里沾沾光。何况是住在这中安宫中。不是本宫夸口,在本宫这里住着,以后嫁人的腰板都硬一些。”

苏鸾心道,我的腰板再硬一些,那估计君青冥真的会夫纲不振了。当然,她也只是想,只当是听不见皇后的话,抱着小屁孩发呆。

君青昱被皇后这一段连珠炮射的,脸憋通红,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又是一句话轻飘飘的飘了过来,“那皇后的意思,县主怎么看?”

苏鸾抱着孩子也没有跪下回话,只是低着头道:“庸王殿下已经将臣女想说的话都说了。”

皇后斥道:“放肆。陛下问你话,你竟然有胆子不直接回答。什么叫庸王殿下帮你把话说了。你算什么,我家昱儿怎么会替你说话。”

苏鸾抱着孩子,一脸苦笑,根本不看皇后,而是直接看向榻上坐着的她的这个皇帝舅舅,她道:“陛下。正如庸王殿下刚刚所言,臣女在宫外真的有很多事。这最大的事就是治病救人。

若是外面传出去,我因为要照顾庸王殿下的健康活泼的小公子,所以不能在宫外治病救人。臣女想,这样会不会对皇家,对庸王的声誉都有所影响。何况庸王之前遇到的那些事,已经让庸王吃够了人言可畏的亏。要是再因为这点小事,闹腾起来,又置庸王殿下为何处。”

(1192)赐死

皇后神情一凛,道,“宿城县主,你这是拿自己那些在市井里的威望名声妄想压制皇家?”

苏鸾抱着孩子微微一低头,缩了缩脖子,“臣女不敢。”

“母后,玖月说的没错啊。你不在宫外不知道,外头多少人等着玖月看病。别说那些老百姓。就是朝廷官员,皇族亲戚也有不少,您忘了,老太爷还指着玖月每月问诊。您就这样把她留宫里,难道要老太爷每个月都被人抬进来?那些等着玖月看病的人都宫里来?”君青昱明显是又是无奈又是有些怨气。

皇后似乎终于明白了,苏鸾的底牌是什么。她突然冷笑一声,眉峰高挑,“你个小丫头,真不简单。本宫到没注意过这些事。若不是今日昱儿说出来,本宫真还不知道,你有这饭能耐。”

君青昱那个缺心眼的,哪里听得出皇后这句话里的含义,以为皇后在夸赞苏鸾。他还挺高兴,用力的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玖月确实很厉害。”

苏鸾简直无力的想哭,果然从太子的位子上下来,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一条路。

“这么说,县主,是不愿意留在宫里了。”又是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过来。

苏鸾不卑不亢的道:“回禀陛下,不是臣女不愿。是臣女不愿庸王再背负一个不好的名声。”

皇后立刻发出一声冷哼。但是因为苏鸾在回禀皇帝的话,她也不能插嘴。

皇帝摆了摆手,身旁贴身伺候的徐大公公立刻会意的,给皇帝拿了个靠枕。皇帝就这么放松的懒洋洋的靠在了靠枕上。

苏鸾知道皇帝只有在自己家人面前才会露出自己还是个平常人的姿态。他会疲倦,会累,会生气,会笑。所有平常人会的,他都会——只是在亲近的人跟前。比如现在。妻子,长子,孙子和外甥女。

“宿城县主,朕也懒得和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在朕的面前,你还是说实话。那些虚的你在外面哄人玩也就罢了。

朕也实话告诉你,你这一进宫,后面跟着三四个人大晚上跑进宫里求见与朕。刚刚皇后说,你确实不简单。

朕觉得,那些人是谁,你都知道。所以你也不怕什么。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皇后一定要将你留在宫里,外头一定会流言。确实会影响到庸王,影响到皇后。这是朕目前最不想看见的。”

“陛下。”皇后不甘的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

皇帝的目光冷冷朝着皇后扫去。皇后立刻觉得自己遍体生寒。恭敬站在一旁,闭嘴。

陛下接着说,“关于这孩子,朕其实不打算让他进族谱。正如皇后刚刚所言,母亲是个戴罪之身,又做了这等歹毒之事。再说也没有和庸王成婚。说到底只是庸王的一个私生子。连庶子都算不上。”

皇后脸色大变。庸王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皇帝道:“这么一个生在冷宫,母亲又是奴籍,又是戴罪,即便他身上流着我君家的血,也不配住在宫里。所以要么你把这孩子带回家去养,这孩子不能姓君。要么这孩子会被赐死。”

(1194)带走他

苏鸾不明原因的有些怒了,“那为什么要让这孩子出生。为什么不早点结束了她母亲的性命。”

天子道:“因为她母亲毕竟怀了庸王的孩子,对君家开枝散叶有功。朕暂时留她一条命,就是想着,如果她表现的好,也许会将她赐给庸王做侍妾。谁曾想,那曲氏竟是如此歹毒之人。所以如果这孩子你不要,朕也不可能让他留在宫里,又或者跟着庸王去封地。他的存在就等于昭告天下,朕的这个前太子,太子妃人选,选的有多失败。耻辱。不过如果你把孩子带走,没人知道这孩子的身世。这孩子便能活下去。”

苏鸾毫不犹豫,“我带他走,以后他跟我姓。就算我和青冥以后在一起,他也绝对不会姓君。”

庸王的身子颤颤巍巍,几乎站立不住。

皇后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切变化太大,大的他们才想明白,他们的人生,孩子的人生,所有人的人生根本就由不得他们自己掌控。

刚刚还是万千宠爱,一天换七个奶娘哄着宠着的小皇孙。下一刻就是君家的耻辱,要被赐死的目标。

可是在这一刻,那个一直推脱,躲避的人反而站了出来。她的腰板挺立。比那万年的松柏,都要笔直。

皇后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女孩子。她几乎带着感激,和不可思议。她不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把这么大的麻烦自己扛。明摆着其实和她就根本没什么关系。

庸王这时候缓过神来,对着苏鸾深深一揖,“玖月,我,谢谢你。你救了我儿一次两次。以后可能还会有三次四次。我谢谢你。”

苏鸾只是抱着孩子,笔者如松的站着,一个字也不想再说。

是啊,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个有些懒散的,斜倚在的靠枕上的,穿着一身象牙白长衫,乌发如墨,保养极好,有着看不出年纪,俊逸的面容的男子。

他的心到底有多冷酷,多无情,她怎么还那么天真,还那么自以为是,还那么傻。这个人怎么会变?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咿咿呀呀,刚出生的孩子,就会变?他会缺孩子?孙子?他的子孙在他看来都是他随意可以培养和拔出的稻草罢了。

这世上唯一让他柔软的人也被他亲手杀了。

她居然忘了,居然忘了。泪水在眼眶里不住的旋转,就像是记忆的年轮,一圈圈的荡起涟漪带着那些丢失的碎片一片片的拼凑,一片片的拼凑。但是拼凑出来的却是一片混乱。

皇帝道:“如此,甚好。县主出面,既救了一条性命,又免了朕下那朕也不想下的皇命。没有人愿意自己的手上沾染自己儿孙的血。”

苏鸾抱着孩子,恭恭敬敬对着皇帝深深一揖,“臣女明白,臣女为今日可以为陛下分忧感到荣幸之至。”

皇帝脸上终于润上了一丝笑容,“朕就知道你是个懂事好孩子。朕也不会让你吃亏。该补给你,补给这孩子的一样都不会少。”

苏鸾再一次对着皇帝深深一揖,“谢陛下隆恩。”

(1195)他叫她的名字

皇帝斜倚在靠枕上,面容露出安详,又对皇后和庸王说,“你们俩下去吧,朕有话要和宿城县主说。”

皇后和庸王正被刚刚皇帝所说的话震惊着,现在皇帝又让他们退下,更是震惊,到底是什么话,要单独和这个女子说,到底是什么话,要背着他们俩说。又看这殿内也只剩了皇帝跟进来的徐公公和玖月以及抱在怀里的孩子四个人。

看来,皇帝要说的话,真的是很隐秘了。母子二人不停的对这眼色,默默的退了下去。

“老徐,赐座。”皇帝君其表情淡淡地说道。

这皇宫禁内大内总管笑呵呵便要给苏鸾搬凳子,苏鸾忙道:“不老徐公公大驾,我自己来。”

徐公公依旧满脸堆笑,“县主这手里不是还抱着孩子,不方面嘛。还是老奴来吧。”

这徐公公可随着皇帝一同长大,一同随着皇帝,从湖山郡王府,到康王府,再到皇宫大内。曾经的皇帝虽然是先帝的嫡子。但是谁不知道先帝嫡子就有六人,有的是小时候就夭折了,毕竟这是个感冒就能要人命的时代,还有的长大了,各种“意外”又死了一两个,然后便是在皇位的争夺中,被阴谋诡计算计没了几个,而最终只活下来端王和康王,也就是现在的天子。

对于那些这些,苏鸾都是偶尔从母亲只言片语中听来的。对于皇宫里的那些阴谋阳谋,在前一世苏鸾看过的小说电视有了足够的知识补充,所以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对于这个徐公公那等于是小时候她常见的人,算是长辈,她怎么好意思。所以自己麻溜的跑到一个凳子边坐下。

徐公公笑着说,“小姑娘就是利索,抱着个孩子都比我一个人快些。”

也许是在场的人终于少了,君其琛的神情更为放松,脸上也有了笑意道,“她多大,你多大。你怎么和她比。”

徐公公满脸谄媚笑着说,“哎哟喂,可不。陛下您说啊,成天跟在陛下身边老奴都忘了自己岁数了。陛下一直都是这样,这么多年也没变。老奴一直跟着陛下,以为自己和陛下一样,不会老呢。”

君其琛看着徐公公那一脸的媚笑,也是忍俊不禁,轻斥了一声,“老东西。你也坐吧。”

徐公公忙站在了君其琛的身后,“老奴可不敢。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

苏鸾看着这主仆二人逗乐,经过刚刚的事,她可没有心情跟着笑,只是低头看着孩子,咿咿吖吖,乌溜溜的眼睛看着,然后眨巴眨巴,好像又有些困了,又眨巴了几下,就再也眨巴不动,小嘴呼噜噜的睡着了。

君其琛道:“这孩子和你还真有缘。”

苏鸾有些无奈的叹气道:“没办法,谁叫我是大夫。不能见死不救。如果看不见也就罢了。”

“小鸾啊。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和你父亲说当年的事?”君其琛这话说的极其突然,突然的让苏鸾一时反应不过来。呆了半晌。

(1196)把话敞开了说

还是徐公公依旧那样专业宠媚的笑着,“二小姐,你瞒的老奴好苦啊。老奴前些日子也才知道。哎,您说您,这些年在胡闹什么。有家不回,有姓氏不要。父亲不认,兄长不认。陛下这个亲舅舅你也不认。”

“那么。”苏鸾的表情从怔然,转向清明,“那么,皇帝舅舅这算是是要认小鸾了吗?”

“朕若不认你,你觉得你还能活到现在?还能好好的坐在朕面前?”君其琛道。

“是啊。其实我也纳闷。”苏鸾笑着问,“舅舅为什么不杀我。还是说不想真正和青冥和我父亲撕破脸?”

苏鸾这带有挑衅的话语根本没有让君其琛有什么反应,他依旧表情淡漠,带着一份的慵懒,“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杀了你,你死了也就死了。只是朕不想。毕竟你从棺材里爬出来也不容易。毕竟你的玲儿的女儿。毕竟小时候,我还经常抱着你。你也知道,朕的公主,也没有你这个待遇。你都长这么大了,杀了你,其实朕的心也是不忍的。”

苏鸾呵呵了两声。她没什么话说。

“今天,你父亲来找朕了,大概是因为要走了,所以也和朕挑明说了。所以朕觉得,没必要再和你装下去了。朕也知道,你不想回家,还惦记着那些产业,其实朕觉得你这样挺好。朕也喜欢有志气的人。特别是你这样的女孩子。只不过,如果朕发现,你利用你手里的东西帮老六干些什么,朕会毫不犹豫的把你的产业连锅端。哪怕你这些产业都是造福百姓,治病救人的。”

苏鸾道:“随陛下信不信,我没想过利用我手上的这些东西,帮他做什么。”

君其琛微微颔首,“确实到现在没发现,你们俩还算老实。不过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今天朕只是把该说的说咯。别回头,来找朕哭。”

“不会的。”苏鸾轻笑道,“青冥他只管尽心帮陛下办差,哪里需要我帮什么,再说我能帮得上什么。我只是一个开医馆的,给人治病的大夫。”

君其琛道:“大夫,你这个大夫可不简单啊。把独孤鸣兄弟俩都耍的团团转。把朕的太子都耍没了。我若真对你不好,你一个不高兴跑北燕去,跑贺兰去,怎么都能玩的团团转。小鸾啊,朕有的时候会想,你到底还是不是小时候的那个小鸾。朕总觉得你和小时候不是一个人。”

“那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奴婢成群,所有人哄着,众星捧月不过如此。所以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就是那会活的太快活了,后来才会那么倒霉。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既然老天让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我当然不能再活的和从前一样。我要靠自己。不靠父亲,不靠出身。不靠任何人。”

“其实呢,你说不靠。还是靠的。要不你怎么可能斗的倒曲家,怎么可能从北燕全身而退。不过你你有这份心性也是不错的。

(1197)谢谢你

以前的事,你既然到现在没提过,朕希望最好永远烂在肚子里。你说的那天,就是你苏家灭族的那天。你要明白,纵然你父亲手握兵权,那个劝也是朕给的。朕想收就能收回的东西。”

苏鸾道:“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君其琛颔首道:“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行了,既然话都挑明了,就这样吧。这孩子你带回去好好养着,你养他一天,他活一天。”

苏鸾抱着孩子,给君其琛跪下叩首道:“臣女知道了。”

“跪安吧,老六应该在宫外也等久了。”

苏鸾抱着孩子出了寝殿,皇后和君青昱老老实实站在殿外。

徐公公跟着苏鸾一同出来,看见皇后便宠媚笑道:“恭喜皇后娘娘,今晚陛下留宿中安宫,皇后娘娘快些且快些准备。”

听了这话,皇后还想在看一看苏鸾手里孩子的依依不舍的眼神立刻变得满是欣喜,似乎什么也顾不得,立刻对徐公公连道了:“赏,赏,赏。”银芍立刻拿过来一荷包金子,塞进了徐公公手里。

后面的事,苏鸾也就不知道了,因为她神情有些迷糊除了中安宫的宫门,冬青看着苏鸾抱着孩子有些像是失魂落魄的走出来,忙上前一把扶住了苏鸾,“姑娘,你怎么了?”

苏鸾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

冬青自然看见苏鸾手里抱着个孩子,便道:“给我吧。”

“这孩子估计我以后想甩也甩不掉了。”苏鸾苦笑抱着孩子往宫外走。

“玖月。”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苏鸾身后响起,她转头看见君青昱站在中安宫那两扇朱红底漆厚重的宫门口,对着她深深一揖,“玖月。今天的事,我谢谢你。”

苏鸾回首疲惫中透着淡淡笑意,“不用客气,我救他一命,我的心情其实很好。想想如果没有我,这样一个小生命早上就没了。再想想因为我,他才可以一会哭一会笑,还会发脾气。殿下请放心,我会好好把他养大。不过抚养费,你记得多给些。辛苦费也不能少。”

君青昱内心突然没了那种奇怪的惆怅,便哈哈大笑了起来,“放心。一定不会少。”

在君青昱的哈哈大笑声中,冬青扶着苏鸾,在两名小太监的领路下,出了皇宫的宫门。两人的脚刚踏出宫门,君青冥和苏青就一阵风的冲了过来。

但是两人又立刻发现苏鸾的怀里抱着个孩子。顿时就愣住。

苏鸾看着睡的香香的孩子,苦笑,“上车再说。”

两个大男人,神情莫名,跟着苏鸾上了梁王府那样低调奢华宽敞的马车内。

苏鸾对君青冥道:“以后这就是这孩子就是我的,跟我姓。他叫我姑姑。”

“你要叫他姓苏?”苏青明显不乐意。

苏鸾摇头,他姓程。君青冥道:“这个你做主。就行了。既然你把他带出来,想来一定是父皇的意思。”

苏鸾便把君其琛对于这孩子的一番话,完全的转述给了君青冥与苏青听。

(1198)以后他姓程

两个人听了也是哑然,不过两个生于这个时代又长在这种家庭的男子,其实很容易就理解了皇帝的

按道理说,确实君家是不允许有这样见不得人的子嗣出现在族谱里。如果不出现在族谱里的君家子嗣,确实是不能活在世上。那是耻辱,是皇家的耻辱。

所以,如果要这孩子活下去,只能改名换姓。

但是苏鸾并不理解,在她看,皇帝绝情绝心。仅此而已。

君青冥道:“你以后让孩子喊你姑姑,那我岂不是就是这孩子姑父?”

苏青一掌打向君青冥的肩膀,“见过不要脸的,没加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一句话不和就占我妹妹便宜。你们成婚了吗?什么姑姑姑父的。真不要脸,”

说着便看向那小婴儿的脸,“我居然做叔叔了。”

苏鸾将孩子小心翼翼的包给了苏青,苏青居然伸手就接。那样子居然比皇后抱孩子还专业的多。让苏鸾觉得诧异。

苏青自然看见了苏鸾的诧异笑道,“我知道你记不得,小时候我可是经常这样抱你的。他有名字了没?”

君青冥道:“就程日立”

马车上i另外两人立刻明白君青冥的意思,他爹名字可不就是日立。

“程日立。”苏青抱着孩子念叨了几遍,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小鸾,你什么时候又改性程了?我和父亲怎么都不知道。”

苏鸾干咳了两声,“多几个名字又没什么不好,我就觉得程的意思很有趣。就这样了。”

两个大男人互相对视一眼,苏青道:“那皇帝皇后没有再为难你了吧。”

苏鸾摇了摇头,“当然。我是那么容易被招惹的吗。陛下还说,我养着这孩子,不会亏待我,后面还会有赏赐。好多钱,会有很多钱的。”

两个男人脸上都现出不屑之色。

苏鸾却好像沉醉在那些上次中。又有谁之大她脑子里此刻正在一句话一句话的思考君其琛的在每一句话后面隐藏着的含义。

那些话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又或者说,不是威胁,只是一种陈述。绝对强者对弱者的陈述。

“我走了。回家回禀父亲去了。”苏青熟睡的孩子还给了苏鸾,跳出了马车。回苏府去了。

马车里只剩了两大一小。君青冥看着苏鸾,也是苦笑,“这下好了,茶楼饭馆又不缺谈资了。好好未出阁的姑娘家,突然冒出个孩子。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传。”

“我会在乎那些?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我就是她姑姑,你就是她姑父。就这样。”君青冥点头,然后搂住苏鸾问,“你进去的时间很久。父皇和你单独说了什么话。”

苏鸾自然是不吃惊的,以君青冥目前的势力,在宫中怎么可能没有得力的眼线。

“没什么,就是告诉我要保住这个秘密。如又泄露,孩子就真不要活了。那是谁也救不了他了。”苏鸾道。

君青冥狐疑,“这句话,父皇在大家都在场的时候说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关起门来把这事和你,再说一遍。”

“我不能告诉你。但是这事与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信我,如果我需要帮助,一定会对你说的。”

(1199)蚂蚁与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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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青冥听苏鸾如此说,便不再问。其实他心里隐约是猜到了些什么。他的心渐渐的沉了下来,他很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口却是再也张不开。

于是他能做的只是紧紧抱住苏鸾,苏鸾恻然贴在他的胸膛之上,听着那如海一般沉稳的,平静的心跳声,渐渐的苏鸾的自己刚刚那颗茫然不安的心也跟着他的心跳安静了下来。那个人是绝对的王者,在那个绝对用实力说话的人面前,原来自己所想的,所做的都是那么无助的可笑。

也许当自己为自己取得的那些成绩沾沾自喜的时候,人家根本就没有把你看在眼里。你想有朝一日可以蚂蚁吞大象,结果你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那就真的是可笑了。

她也经常会想,那个人为什么一直没找自己麻烦,那个人为什么只当是不认识自己。那个人从买没针对自己做什么。却原来道理这么简单,因为你根本不配引起他的注意。

想到这,苏鸾突然觉得自己莫名的一身轻松。什么仇什么恨,在别人看来根本不值一提。确实,你觉得你亲爹很牛叉,你亲爹的牛叉也是人家给的。你觉得你男人很牛叉,人家分分秒秒就能灭了你男人。你觉得自己有点小成就,人家说了,你做的挺好,不过也是分分秒秒可以给你连锅端了。

好吧,好吧。事实确实如此。所以,她觉得轻松。因为,一切又可以重头来过。至少你知道了那个人的高度,至少你再也不会盲目的自以为是。至少你知道了那个明确的目标。

这样挺好。

**

对于苏鸾突然抱了个孩子回来,整个宅子的人都骚动了起来。他们成天苏鸾住在一起,当然知道这孩子不可能是老师的,不过他们也深深知道,老师虽然是一名优秀的大夫,但绝对不是爱心泛滥的女神仙,老师从来不会把工作中对病人的感情带到生活中。所以就算老师在医馆在医院遇到身世再可怜的病人她也不会给予过多的帮助,更不可能把没饭吃的病人带回家。

所以他们很快的就明白,这个孩子绝对和老师诊治的病人有关系。

可是,也没听说老师在上京城有什么亲戚。

突然间,他们有一个有些诡异,又有些可怕的猜想,因为老师是和梁王殿下一起抱着孩子回来的。看着梁王殿下对那孩子似乎还很喜欢的样子,老师似乎一脸嫌弃梁王殿下的样子。

我的天哪,这孩子,会不会,有可能,咳咳——

凌霜一巴掌拍向了那个正在积极猜想着的刘志成,“你再胡说,我找老师揍你。”

刘志成啧啧嘴,“我说我的,你们信不信是你们的。”

凑热闹的大家纷纷点头,都觉得刘志成说的有些道理。这时候刘志成又说了,“其实这也没什么。我们家老师总是要当王妃的,这些皇族贵戚,又不能只有一个正妻,这也是迟早的事,反正那些姬妾,生的孩子都是我们老师的孩子。所以老师这样做,你们都理解了吧。”

(1200)画面太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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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时李铭的妻子道:“我觉得不会,看梁王对老师的样子,还没成婚,他可没心思找别的女人。你们这些大男人是不懂的,看看殿下看老师的眼神,那是满心满眼都只有老师一个人。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出来。不可能,不可能。”李铭也跟着自家夫人频频点头。口中不住的说,“不可能,不可能。”

那最早就跟着苏鸾的老大夫李云道:“你们啊,终还是年纪轻,没经历多少事。你们这都是在作死啊。”

对于这平时唠唠叨叨的老大夫,大家从来不把他的话当真,但是今日大家都说在兴头上,突然来这么一个人浇一盆冷水,大家内心都十分的不爽。

那开始兴致冲冲的刘志成便挤兑李云道,“老李,你不想听我们说话,你可以走啊。你没事这么咒我们干嘛。我们只不过是闲聊,你干嘛那么当真。”

李云满脸风霜皱纹的脸冷笑了两声,“梁王是皇子,你们说的就是皇家之事。擅议皇家之事,是掉脑袋的死罪。亏你们跟着老师在上京城待了两三年了,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居然连这点事都不知道。我咒你们?我犯得着?指不定你们议论的孩子以后就是人中龙凤,你们这不是作死是在做什么?”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一帮子人,迅速冷静了下来。

李云拍拍屁股走了。随即,一个两个便都散了。

凌霜拍了拍还有些怔忡的刘志成,“志成,老师把我,你,李铭放在二楼。说明她对我们仨的信任和重点栽培。你今天这么兴奋,真是有点过了。”

刘志成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师兄,你摸摸。这里还在一个劲的跳。辛亏李老头提醒,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凌霜道:“你觉得我老师永远会在这医馆里做大夫?她迟早要嫁给殿下的。到那时,我们见她都要叩首行礼的。每说一句话一个字都要小心翼翼。

更别说外头传言的,梁王可能会如何如何。你想,我们老师又会走到什么位置上。你啊,好好管管你这张嘴。趁着老师还在医馆,每天都还能指点我们,多珍惜。少说话。”

刘志成深深对大师兄凌霜就是一鞠躬,“师兄受教了。”

凌霜苦笑,“我可不是什么大师兄。到现在老师也没说收我做徒弟。以后我们指不定都要跟着娇儿混的。”

说到这,两人皆是一脸苦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老师的认可。愿意收下他们的拜师贴。

苏鸾与君青冥一同抱着孩子回了后园的小楼。贴身伺候苏鸾的四个婢女,都像是傻了一样。她们也没想到,主子就这么抱了个刚出生的小婴儿回来。

让她们吃惊的并不是孩子本身,而是主子,殿下,和怀抱里小婴儿,三个人那种温馨可人的感觉。那活脱脱的就是一家人。她们甚至期望这孩子就是主子和殿下的。

(1201)安排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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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只是一个不可能的梦想。因为看着主子一贯淡然冷漠的眼神,此刻却充满了温暖和柔情。殿下在她们面前从来都是拒人千里的漠然,此时嘴角也含着暖暖的笑意。

那主子怀里的小孩子睡的很香甜,肤如凝脂,长长的睫毛就像是睡着了的娃娃。

她们四个太爱这种感觉。都不敢说话,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深怕打搅了这种温馨。

苏鸾抱着孩子坐下,将孩子轻轻的放到了床上,然后对阿鸿道:“你去找个奶娘。再去找两个手脚麻利照顾孩子有经验的妇人。再去置办些孩子用品。床啊,小衣服什么的。要齐全。”

阿鸿小心翼翼的问,“主人,这孩子要暂时住在我们这?”

苏鸾道:“不是暂时,是以后,一直。”

四个丫鬟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苏鸾道:“这孩子以后就跟着我,我会照顾他长大成人。是我侄子。以后他会说话了,应该叫我一声姑姑。”

四个女孩齐齐点头,“奴婢们知道了。”

苏鸾道:“奶娘一时半会也找不来。先熬点米汤,等他醒了喂他。”

既然个人有了分工,便都退了下去。各忙各的。

君青冥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孩子道:“程日立这个名字太周正了,平时喊着绕口,以后他跟着你,其实也就等于跟着我。我已经收了二哥留下来的两儿子,他应该排老三,今天正好又是初三,小名儿我们喊他初三如何?”

苏鸾笑道:“那他岂不是还比你大?”

君青冥不以为意道:“初七是你的生日,哪个敢比你大。”

苏鸾笑眯眯,“今天这一天发生的事可真多。”

君青冥道:“本来这孩子应该是太子嫡长子。多好的富贵命,造化弄人。”

苏鸾道:“你都说是造化弄人,我觉得挺好,他跟着你我,可比在宫里好多了。”

对于这点君青冥也不怀疑。他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若不是当初随着准岳父出了宫,出了上京城,走出那一步。哪会有如今的他。

苏鸾要安静,她是不可能让小初三住在她的屋子里。她可没有那么伟大的奉献精神。叫人在后园一处空置的屋子专门收拾出一间,以后就专门给小初三,和照顾他的人住。她甚至根本没想过,要把初三安排在她的小楼里。

想想晚上去皇宫,大老远听见初三的哭嚎,如今想来,皇后当时没掐死他,那绝对是真爱。

她这几个安排说出来,宅子里的佣人立刻开始打扫房间,四处托关系找可靠的熟人。照顾孩子这种事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也就是第二天一早,一名看上去干净利落的奶娘,和两个手脚麻利的婆子就出现在苏鸾的面前。

其实苏鸾知道,这三人能出现在自己面前,君青冥肯定是早就把过关了。所以她也就是说了一句自己最在意的问题,她在家中的时候,家中必须保持安静。她的药园绝对不允许靠近。这些规矩,三人都点头知道了。

(1202)我来给他算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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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苏鸾吃早饭的时间,一个个大红漆木箱子,被家中的佣人从门口抬了进来。

苏鸾也不用看,便让人将箱子收入宅子库房。这笔生意其实她只赚不赔。养个孩子才能花多少钱,三个仆人才能花多少钱。

那几个大箱子,苏鸾估计,连这孩子长大了娶媳妇的钱都够了。

小初三被奶娘抱着,眼睛还眨巴眨巴的看着苏鸾。一脸期盼的模样。

苏鸾吃着早饭,心里被看的发毛,“你看什么看,你又看不见。”

苏鸾这一句话可吓傻了在场的几个人。这个时代的人哪里懂得,婴儿的虽然睁眼,其实要过很多天后才能真正看见,看清东西。她们以为,苏鸾说这孩子是个瞎子。一个个神色诡异。

特别是阿鸿阿碧她们终于知道主子为什么抱个孩子回来,原来是要给这孩子治病。

奶娘甚至竖起手指在小初三眼前晃来晃去。晃的苏鸾差点笑出来,这才明白自己说错了话,“他好得很,我只是说他现在看不清我。因为太小,刚睁眼。”

屋子里的众人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没过一会又有人来禀报,说是小苏大人来访。

这让苏鸾有些意外,这大早上的不知道哥哥来干嘛。等她见到自己哥哥不光自己来了,身后还跟了三四个年龄不等她看起来有些面熟的女子。立刻就明白了。

待苏鸾将众人都遣了出去,两人说话方便后,苏青道:“这几个人都是从我们苏府里专门挑出来的。你放心用。”

苏鸾叹气道:“只不过是个小屁孩罢了,至于吗。奶娘和佣人我都找好了。”

苏青道:“这是父亲的心意,你得收下。你不用她们照顾孩子也可以,你府里总有事情给她们做。再不济,帮你看家护院总行的。”

苏鸾眼睛就是一亮,“哥哥的意思是说她们?”

苏青点头,“开玩笑,父亲给你挑的人,还能挑没用的人给你?”

苏鸾用力点头,“有她们在,这个宅子我就放心了。青冥给我的人,平时都是跟着我走。宅子里我可从来没安排过人守着。”

苏青问,“你这么说,我觉得好像人手还是少了,等我回去禀报父亲再给你派几个过来。”

苏鸾忙着摇头,“我这小破宅子,也供不了那么多大神。四个够了。”

两人说这话,就听着外面传来阮竺星的声音,“咦,怎么这么多人站在这。这是要干什么?”

苏鸾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去,“阮公子吃完早饭回来了?”

阮竺星笑呵呵道:“我可是天不亮就去李顺的那包子铺等着包子。”说到这,阮竺星的声音一顿,“咦”了一声。

苏鸾和苏青一起走出了屋子,正看见阮竺星似乎刚发现院子里除了多了不少人以外还多了个孩子。一个小小的小婴儿。

“这孩子有趣啊。”阮竺星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盯着孩子看。

“怎么有趣?”苏鸾问。

“我的天。除了你,我就没见过这个有趣的命。快,过来。抱近些,我仔细看看。”阮竺星几乎是双眼放光如此说道。

(1203)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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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孩子的奶娘毕竟是刚来苏鸾的宅子,可谓人生地不熟,看着阮竺星长的虽然俊逸不凡,气质如仙,但是说话的样子神神道道,着实不敢就这么把孩子送过去。

她怯怯懦懦的看了一眼苏鸾,苏鸾则是笑呵呵的走到奶娘面前,伸手把小初三抱紧自己怀里,走到阮竺星面前,“快看,仔细看。他叫小初三。我会把他养大。”

“小初三?”阮竺星长眉微微一蹙,“不好听。”

苏鸾笑问,“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阮竺星脱口便道:“小三儿啊。多顺口。”

苏鸾总觉得这个名字听得怪怪的,但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奇怪。

不过随即阮竺星又问,“他为什么叫三儿啊?家里排行老三吗?不能够啊。”随即他那修长的手指便开快速利落的掐起手诀。

一园子里的人都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看见异类。因为他说话行事确实怪怪的。苏鸾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抬头笑道,“他明明就是长子。什么小三儿,初三的。尽唬人。”

苏鸾一把拽住了他的手,“好好好,有什么话我们里面说。和你说白了,这是我大侄子,他得叫我姑姑。走走走……”说罢,便拽着阮竺星往自己的小楼走。

苏青对着苏鸾道:“我走了啊。人给你留下你自己安排。”

苏鸾头也没回,继续拽着阮竺星两个人一个娃进了屋内。

阮竺星这还是第一次享受被苏鸾拽着走的待遇,以往都是他拽着苏鸾到外面吃喝玩乐。所以他觉得很有趣,被一个女子这么拽着广袖,自己和小媳妇似得,太好玩了。

只是当苏鸾将他拽进屋子,大门一关,身子一转,面对他,便是一副让他吓的倒退几步的表情。

“你,你干嘛,你要吃人吗?”阮竺星一双狐狸眼乱转。

苏鸾从凶相毕露瞬间转换成阳光灿烂,将初三往阮竺星面前一送,“外头人多,怕你说漏了嘴。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这孩子身世是个秘密的事。以后他跟在我身边长大,我不想因为他的身世影响到他的成长。你想看,给你仔细的看。有什么话,你只对我说就好了。”

阮竺星的一双狐狸眼继续在苏鸾脸上转来转去,然后狐疑道,“你这么好说话?我总觉怪怪的的。事出异常必有妖。你说,你要干嘛。”

苏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是摸着良心和你说话的。”

阮竺星道,“那我怎么看,你摸的明明是两个小笼包。”

苏鸾的脸就是一黑。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

阮竺星又道,“哦,对了。也许不是小笼包。”

苏鸾的表情有些茫然。

阮竺星似乎很认真的寻思了一下,“对了,就是早上我去李顺包子里吃的那个香菇青菜油渣包差不多。”

苏鸾抬起一脚往阮竺星的裆下踹去,阮竺星身子一瓢,直接飘向了上二楼的楼梯上,“虽然我这辈子不准备近女色,你也不至于让我变太监吧。万一我娘来找我,要我给老阮家留个香火,你这不就是害我断子绝孙。太毒了。”

(1204)我的小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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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神仙就别贪恋红尘,再说了,神仙不都是仙体吗,踢坏了也许还能自己长好呢。就许你说我小笼包,还不许我抗议一下?”

阮竺星瞪大了眼睛,当然那狐狸眼也就是瞪圆了一丢丢:“我的天啊,你这样的怪物,我还是第一次见。正常的女孩子不都应该羞的钻门缝吗。你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啊。我的天啊。”

“你给我下来。”苏鸾道,“你下来,我就钻门缝给你看。”

阮竺星,双臂一抱,脑袋一昂,傲娇的说,“我不。”

“你下来,我保证不揍你。”

阮竺星继续一副傲娇的模样,“我不。你是骗砸。一直都是个大骗砸。”

苏鸾突然把小初三抱起来,“你看你看,你不是对他感兴趣吗。下来我给你看他。”

阮竺星的脑袋探了探,然后不屑的说,“我和你说,我终于明白我的天道,我的昊天让我留在上京城了。”

苏鸾听他的语气像是有些认真,便也不再玩笑,“为什么?”

阮竺星看向小初三,“他是我师弟。”

苏鸾立刻就怒了,“你这个人是不是有帮你师傅首徒癖?”

“程玖月。”一个带着熟悉,亲切的声音从阮竺星口中飘忽而出。就像是苏鸾在前一世,她的同学、同事、家人那样熟稔的呼唤她。

苏鸾下意识的应了一声。随即瞬间觉得全身发冷。

而就在这时,阮竺星不知道何时已经飘忽到了她身边。从她手里抱走了初三。

随即发现奇怪的事,小初三那抱在出她之外不管谁的怀里都甩鼻子瞪眼,一副前生今世欠了他一个亿的样子。可是当小初三抱在了阮竺星怀里,小初三却像是十分安逸,十分享受,小嘴巴竟然快活的冒出来一个泡泡。口中咿咿吖吖的,好像在和阮竺星说话。

苏鸾从刚刚的震惊里清醒过来,才发现孩子被阮竺星抱走了。刚担心初三会闹腾,又看见眼前这一幕,觉得太稀奇了。毕竟她是见识过昨天晚上孩子在皇宫里闹腾成什么样。

“他真是你小师弟?”苏鸾好奇的问。

阮竺星的手顺着初三的圆圆的脑袋往下摸,头盖骨,额头,眉骨,颧骨,到鼻子,到嘴,到下颚。又摸了两只小手。然后对苏鸾郑重的说,“我一直在努力参悟天道,参悟昊天,我一直不明白它时不时给我的提示到底要我做什么。”

苏鸾整一个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阮竺星在说什么。但是她只是想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叫程玖月?你刚刚怎么能模仿我朋友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阮竺星却根本没回答苏鸾的话,继续说,“天道是什么,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我只是天道的奴仆。它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那天它叫我路过你们所在那个山谷我就去了,然后我看见了你。它叫我留在上京,我就留了。然后我看见他。”阮竺星低头看了看小初三。

苏鸾道:“你的意思,你留下来的全部意义可能就是为了他?”

阮竺星道,“我不能确定,但是至少我猜,应该是。”

(1205)和你说,你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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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现在,此时,她突然觉得完全看不懂面前这个人。对于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神神道道的事情,她并不是不相信,只是,但是和阮竺星这样的人真的走的如此近,她觉得还是很多事情无法理解。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和我说,叫我和你去你们的山头,你师傅一定巴不得收我做徒弟吗?你怎么没巴拉巴拉的直接喊我小师妹呢?”

阮竺星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苏鸾,等着苏鸾把话说完喽,翻了个白眼,“是啊。我是这么说啊。你不是不稀罕吗?所有,我也只是说说。”

苏鸾拍了拍脑子,然后眼睛放光,“那你的意思,这个小家伙?”

阮竺星的指腹出触了触小初三的细腻滑润温暖如瓷器一样的脸颊,然后满含一种关爱,“小师弟。我终于有了个一个小师弟了。小师弟居然是被我找到的。”

苏鸾走到他跟前,一会看看初三,一会看看阮竺星,一大一小,这一大一小,似乎都在笑。只是初三太小了,还不会笑,但是那种感觉就是让苏鸾觉得初三很高兴。

奇了怪了。

苏鸾问,“难道他能感应到我和你走的比较近,所以只有我抱他,他才不闹?”

阮竺星的手指依旧触摸在小初三的脸颊上,“这就叫顺天意。你救了他,我住在你家,他成了我小师弟。这就是天意。”

苏鸾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做你什么小师妹,所以你也就随便说说,这也是天意。”

阮竺星呵呵笑,“你救了他,算是对他有恩,他以后要如我师门,等于我昊天同门,换句话说,等于我或者我师傅,欠了你一个人情。”

苏鸾哈哈大笑,“这下我可赚大了,神仙都欠了我人情。”

阮竺星不以为意的道:“我之前帮你们把太子拉下来。等于提前还过了。所以我们两不相欠。”

苏鸾喜笑颜开的表情顿时僵在脸上。随即,她指着阮竺星道:“你天天说我是骗砸,你自己才是个大骗砸。我可没叫你做什么。那都是你自己做的。”

阮竺星道:“可是我看见了结果,知道了过程,我天天吃你的花你的,不帮你做点什么良心过不去。所以我就帮你把这件事的进展加快了点,顺水推舟了一下。但是事实上,确实是帮你做的。”

“诡辩。没进过我同意,我可不认。反正这个人情你是欠下了。其他的我不管。”

阮竺星还想和苏鸾说什么,那如玉珠一般的鼻子在空气里嗅了嗅,又嗅了嗅。然后点头嗅了嗅初三。苏鸾正纳闷,只见阮竺星,就像是丢烫手的山芋一般将初三几乎是甩进了苏鸾的怀里。甩完了还低头不住的闻自己的衣袍,蹙紧眉头,逃也似的跑了。

而苏鸾此时也闻到了一股子臭气。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不过还是很高兴,对着小初三道:“你表现很好,对待这种人,也只有你最有办法。以后他再敢来烦我们,你一定要再接再厉。”

她屏气说完,立刻抱着孩子跑出门,将孩子往奶娘手里一丢,自己也逃也似的跑了。

(1206)有人成长有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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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苏鸾此时也闻到了一股子臭气。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不过还是很高兴,对着小初三道:“你表现很好,对待这种人,也只有你最有办法。以后他再敢来烦我们,你一定要再接再厉。”

她屏气说完,立刻抱着孩子跑出门,将孩子往奶娘手里一丢,自己也逃也似的跑了。

紧接着苏鸾就听见身后传来那种熟悉的哭嚎声,不管了,眼不见心不烦。反正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好了,和阮竺星之间也说清楚了。最重要的是,反正,她早饭是吃完了。

直接让冬青提着她的药箱,难得一大早随着自己的学生们一同去医院,开店上班。她这一忙起来,便是脚不沾尘。医馆里坐一会,又跑去医院看了看,医院里带着学生们查房完毕,又在医学管里带着学生和娇儿上了几堂课。

等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吃完饭的时间。

一进家门就听见一个孩子的哭嚎声。苏鸾整个人都不好了。忙了一天回家就是休息的,结果还听见孩子的哭声,让她一头闷火不打一处来。

她心里道,这小屁孩非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只是等她怒气冲冲,冲入了小初三那间单独的屋子,看见和猫一样的小身子嗷嗷的哭,小脸通红。奶娘和伺候的婢女们一个个束手无策。

苏鸾的心便立刻软了。

大概是感觉到苏鸾来了,小初三立刻安静了下来,手在伸在半空中乱抓抓。

苏鸾忙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起来,这一抱,便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奶娘为难道:“一天了,一口奶都还喝过。还是主子有办法。”

既然苏鸾回来了,孩子也安静了。专门安排给小初三的一名奶娘两名嬷嬷忙碌了起来,把白天因为小初三不配合的事情全做了。

苏鸾抱着小初三道:“你要乖乖的。别没事就乱发脾气。你以为你找到靠山就不一样了?告诉你我是你的法定监护人,没我的同意就是神仙老子也不能把你带走。所以你别得意的太早了。”

小初三哪里听得懂苏鸾的话,咿咿呀呀的用自己婴儿语抵抗苏鸾的不知所云。

苏鸾和初三说了一会话,看着小初三眼睛又开始眨巴眨巴,便渐渐闭了起来。

她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娃娃的生物钟比她都有秩序,有质量。至少她晚上能睡的安稳觉。

如此过了两天,苏鸾再也不会大白天溜回家,每天都是准点和自己的学生们一同上下班,就算有是有想偷懒不想去医院,也是溜去梁王府。反正君青冥大白天基本都不在家。她想找一间屋子睡觉看书发呆,总是有的。

然后就是康王终于离开上京城的消息。作为有着血缘的兄弟,君青冥带着苏鸾在城门相送。

骑在马上的庸王看着苏鸾也来了脸上露出喜色,向着苏鸾,在苏鸾周身满含期待看了几眼,最后有些失望的一转过了头。看向了自己十一弟。

青春发育真是个很有趣的事。当苏鸾看见小十一时,发现仅仅几个月没见。他似乎一下子就长高了许多。人似乎也脱去了不少的稚气,正迅速的朝着青年的方向成长。

(1207)极尽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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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看了一下,不免觉得黯然。来送这位前太子的也只有成王,梁王和几个独孤家的子侄。甚至连独孤家稍微有头有脸的长辈都没来一个。

倒是作为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银芍代表皇后来了。

不管怎样也是前太子,这送行的人也太磕碜。人还没走,茶就已经凉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些年君青昱确实也没给自己留下什么好名声。

真正和君青昱关系好的根本不是君家的这几个手足,而是独孤家的那几位一看上去就像是混世魔王的纨绔子弟。

那几个人一直将君青昱围在中间,谈笑风生,就好像君青昱要去一个多快活的地方。还商量着过段时间,大伙一起过去找君青昱玩乐。有鼓励君青昱,既然去了封地,那地方就是君青昱说了算,多开些青楼、赌坊、倌馆这些办得好,那地方很快就能火起来。

苏鸾在一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在内心不得不赞叹这些纨绔子弟,居然知道娱乐业可以带动经济发展,盘活落后地区这个道理。

内心简直无比崇拜。

这事说到兴头上,居然有人已经开始算入股的银两。

君家的子弟从小在宫中接受正规教育,从小被学堂里的各种名师名教灌输长大的子弟,自然是看不惯这帮子纨绔讥笑怒骂。都远远的站开。也只有小十一,一直站在君青昱身后,他不迎合,也不参与,就这么一直站着。

这些人都是吃饱了没事干的人,谁知道他们这一谈论要说多久。君青冥便上前对君青昱抱拳道:“皇兄,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因为君青冥真正的救过初三,而且出现还在苏鸾的府中。自己也不是太子,再也不担心这个六弟哪天会不会在他背后捅一刀,占了他的位子。君青昱对这位六弟彻底没了以前的敌视。

君青冥带着苏鸾来送行,他就已经很高兴了。虽然没看见那个孩子。也知道孩子在那女子的身边一定会长的很好。所以他的内心对两人还是有些感激。

但是君青昱身边的那几个独孤家的子弟,从内心到外在都排斥这个一直都站在独孤年轻一辈人最前面,对独孤家的青年才俊在朝政上取得的成就围追堵截,大棒子狠打的那个人。

之前这个舞姬出生的贱种一直用军功压独孤家青年一代一头。等他回了上京,便一直在官职上压他们一头。现在他们中地位最高的太子终于被赶下位子。谁知道这件事里,这个梁王花了多少心思,用了多少手腕。

他们可不信,梁王的手是干净的。

君青昱道:“你忙,就先走吧。我和哥几个在这继续聊着。”

君青冥对君青昱拱手行礼,转身之际,一独孤家子弟阴阳怪气的道:“梁王好威风,这来去匆匆的,做给谁看啊?我家庸王哥哥如今已经不是太子,还这是真用不着梁王殿下这样的大忙人跑来特地相送。”

(1208)送你一个大耳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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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立刻接上,“可不。谁不知道,你对庸王一直恨之入骨,这些年庸王在外头遇到的那些暗杀,多少是出自梁王殿下之手,梁王心里清楚。明明就是巴不得我家庸王哥哥赶紧死,如今竟还猫哭耗子假慈悲,跑来送什么行。我哥哥从太子位下来,最高兴的就是你吧。”

一人哈哈大笑,“说得好啊。不过梁王真是想多了,这太子位,那都是要嫡子继承。我庸王哥哥不行了,还有我郡王哥哥。我郡王哥哥不行了,还有我成王弟弟。哪轮的上他什么事。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不是自己的,还想硬抢。可是,你也不想想,嫡子的身份你能抢的去?你一个从舞姬肚子里爬出来的种,混到如今这个这样,还不知足,还想怎样。”

三人说完,周围的一种独孤家的子弟纷纷迎合,齐齐将口水对准君青冥喷了过去。

而这个时候,君青昱并没有站出来给君青冥解围。其实他和君青冥的关系也就是这两天才有所缓解。他的这些表弟们说的话,多多少少也都是他心里的话。这些年兄弟二人明争暗斗,也不知道多少回合。他对君青冥捅了多少暗刀子,君青冥对他还了多少刀,估计多的数也数不清。

不过这些都随着他从太子的位子上下来后,自己看的淡了,君青冥似乎也没有想将他一棒子打死,也有了主动修好的意思。再有君青冥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他第一个孩子的救命恩人。今日君青冥又来送他。这算是君青冥一再表现出主动示好。他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人。

只是内心的淡忘好像突然间又被这些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了以后又成天厮混在一起表兄弟们一挑唆,又想起了曾经的那些恩怨。

一时间,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若是给君青冥解围,毕竟和他最亲的表兄弟是在为他出头。

而一直安安静静成王,曾经那个只要有人在他面前说他六哥坏话,他就会蹦出来和人打架的小十一,依旧站在康王的身后,仿似不存在。

在君青冥的眼中,就从未把这群纨绔子弟放在眼里。换句话说,他只当这些人放了几个屁,熏的他有些臭。其他的倒没什么。

对于不是一个层级的人,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和这些人计较,君青冥会觉得自己掉份。再说今天又是给君青昱送行。这些人他又都认得,以后想给他们穿小鞋,找个事关几天吃点皮肉之苦,那都不是个事。

所以他只当没听见,正准备拉苏鸾离开。

谁知道苏鸾已经几个步子冲到那对独孤家子弟当众,刚刚三个说话的人一人一个巴掌,抽了过去。

那巴掌抽的相当响,毕竟这些人平时都吃喝玩乐,养尊处优,脸颊上都是肉,一个个肥头大耳。巴掌打上去,都带着颤音。

那三个被打的,捂着捂着腮帮子不可置信。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1209)我的女人我自己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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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也都没反应过来,都怔怔的看着苏鸾。

而苏鸾却是甩了甩手,看着君青昱道:“庸王殿下,你真让我失望。”

说完她又看向成王,“成王殿下,今日这安静的美少年,做的真好。”

说完她又甩了甩手,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靠着家里在朝廷都挂着虚职。不劳而获,领着朝廷俸禄。吃着百姓的血汗。当然了和你们这帮子蛀虫说道理,那就是白费口舌。所以,我觉得还是简单粗暴最解气。”

“你敢打我!你个贱婢!”一个被打的纨绔子,捂着腮帮子就朝着苏鸾扑了过去。

“啪”又是一声,掌掴的声音,只不过随着这声音还有一个人高高飞起,随后又重重落下的声音“噗”。

君青冥将苏鸾往自己身后一拉一揽,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便走。

“哥几个,这个小贱种打伤了三哥,那小贱婢敢打我们。今天哥几个就跟着小贱种拼了!”

一帮子穿的花枝招展,脸上涂脂抹粉的纨绔子弟,朝着君青冥和苏鸾扑了过去。

君青冥的嘴角含着冷笑。身后的侍卫已经赶了过来。

“都住手!”君青昱大喝一声。说罢,将手里的一只送行酒的酒壶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帮人从小到大都是为君青昱马首是瞻,君青昱一发火,一帮子立刻驻足,灰溜溜的停在原地。

君青昱走到君青冥面前,“老六,你走吧。”

君青冥淡淡笑了笑,对君青昱拱手道:“一路顺风。”

君青昱叹气,目光又看向苏鸾。

苏鸾则是对君青昱笑道,“一路顺风,那件事,殿下请放心。”

君青昱则是对苏鸾深深一揖,“那就谢过了。”

他这一揖,惊坏了在场所有的人。特别是刚刚要和君青冥准备不死不休的独孤家的子弟。有人竟失措的脱口,“大,大,大哥。你这是?”

君青昱厉声看向他们,“以后我不在上京。你们不许找女候的麻烦。有不听话的,被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从封地回来揍人。”

一众独孤家的子弟直接傻了。完全搞不清状况。不过他们其中也有脑子好使的,立刻就想到有段时间庸王就喜欢在那女子开的医馆门口瞎转悠,还有人也见过庸王在宫宴上替这女子说话。又听说这女子救了庸王的儿子。

如此一想,事情也就清楚了。

不过这些人又仔细看了看苏鸾那平凡的脸,又看了看那平板一块的身材。他们完全搞不懂,就这么一个扔在人堆里,再也扒拉不出来的女子。那贱种眼瞎也就算了,怎么阅女无数的庸王也瞎?

不过庸王是他们的老大,老大发话了他们自然是要听的,一个个丧气的点头称是。

可是这时,君青冥却开口,“本王的女人,就不牢皇兄费心了。”说罢身子一转,暗红的披风在空气中打出一个如血海翻起伏的弧,一阵罡风朝着孤独家的纨绔们吹去,虽不住与直接将那些人吹倒,那也是让他们摇摇晃晃站立不稳,一个个样子狼狈之极。

(1210)那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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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苏鸾与君青冥同是骑马而来,两人同时利索的上马。君青昱的目光则一直看着苏鸾,从她脚踩马镫,到跨座马上,到坐直了身子,手握缰绳。

他的那双因为肥胖被挤成的一条缝的眼睛,瞬间睁大,瞪圆。

脑海里似乎又出现了曾经,那小小的身影。骑着一匹小小的枣红马,在他们几个兄弟面前晃悠。奶声奶气的笑话他们的骑术太烂,“太子哥哥,太子哥哥,行不行啊,要不要练练再来和我比啊。太子哥哥,你连缰绳都握不住,怎么和我比啊。太子哥哥,你小心哟,马跑起来,你摔下来,回去别和你父皇哭鼻子,别来找我的麻烦,这是你要比的。”

那会老六也是如此,也不说话,骑着一匹吗跟在那个小女孩身边。两个人就像现在这样,并着排。两个人并不说话,但是那种感觉,他们俩的默契根本不需要用没话找话来维持。

就像现在这样。他看着两个人身影渐渐走远,就像现在这样。一模一样。

她到底是谁,她到底是谁!你是谁!

他整个人和傻了一样,迟迟的看着君青冥和苏鸾离去的方向。

那些成天口没遮拦纨绔子有人便取笑庸王,“老大,大哥啊,人都走远了就别看了。再看那也是人家的女人。”

君青昱口中还在说着,“你到底是谁……难道真的是她?不可能,不可能……”

“皇兄,你在说什么?”成王走上前来,脱去稚嫩,已经现出几分清隽的面容,一双沉在清水潭底墨玉般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大哥。

君青昱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女候像一个故人。”

“故人?”成王问,“这个故人我可认得?”

君青昱笑着摇头,“你怎么会认得。她死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成王微微颔首,“能让皇兄如此失神的故人,在皇兄心里一定很重要吧。我都没听皇兄提起过。”

这时那位被苏鸾扇了一巴掌的,独孤家的被称为老三的男子一脸坏笑凑上前,“成王当然不知道,这可是你皇兄心里的大秘密。成王想不想知道是谁?”

君青昱直接抬脚踹向那独孤家公子哥儿,“你给我闭嘴。”

那人虽然已经躲开,但还是按着自己的屁股道:“老大,你这都要走了还踹我。不过踹的好,你这一走,以后我想被你踹,也难了。”

众人一听这话,又是唏嘘感怀一阵。当然没过多久又是嘻嘻哈哈,让奴婢随从上了好酒好菜,大家欢闹着将君青昱送走。

君青昱走后,送行的人也就散去。

那位独孤家三郎听的背后有人唤,一回头看见是成王骑着马跟了上来。这庸王一走,成王自然就成了他们这些独孤家子弟要极力巴结的对象。这可是他们心中下一个太子的人选。不可能再有第二人。

再说成王年纪轻轻,样貌长的比他两个哥哥都要俊逸的多,虽然小小年纪,却是谦和有礼,毫无皇子骄纵。

(1211)六哥是最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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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武功骑射是那贱种教出来的,那是绝对碾压同年龄的皇族子弟。至于读书就更不用说了,皇宫里的太学那些师傅对成王的学问做的也都是赞不绝口。

这样高贵的血统,又是文武全才的少年,不做太子,谁敢坐上去。那贱种倒是想,做他的青天白日梦去吧。

三郎衣服讨好的表情看着成王,“成王殿下找我有事啊?”

成王骑着马与独孤家三郎并行,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好奇。”

独孤家三郎脑袋瓜子绝对是个聪明的,他一听成王这话就明白了,立刻窃窃笑道,“那可是老大内心的大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又那么久了,更没几个人记得。”

成王越听越好奇的样子,“三哥快说。我今天是第一次看见大哥如此失态的看一个人。”

独孤三郎窃窃笑着说:“别说,老大还真是个情种。你知道老大这些年为什么一直瞎胡闹从来不谈正妻的事?”

成王不解,毕竟他还小,想事情怎么会往这些事上想,一脸茫然看着独孤三郎,“为什么?”

“因为啊。老大心里一直有个人。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因为那丫头死得早,也是个苦命的。可能才会在老大心里留那么久。”

“噢?。”成王越发的来了兴趣,“三哥快说说,是谁家的姑娘?那家人现在还有人在朝廷吗?”

三郎哈哈大笑,“当然,怎么会。别说现在,就算是以后,只要有君家坐这天下,那家人就会一直在朝廷。”

成王的心突然一动,脱口而出,“三个说的是苏家?”

三郎笑道,“当然。除了他苏家,我哪里敢这么说。就算我独孤家,我也不敢这么说。”

成王一想也就知道了答案,“三哥说的难道是苏大将军的小女儿?那个早早过世的小女孩?我六哥被父皇指婚的那个未婚妻?”

三郎点头,“就是她。除了她还有谁。那小姑娘我见过,小时候长的是不错。那时候我们兄弟几个打过赌,苏家那二小姐长大了到底长成什么样。是越长越丑,还是长成大美人。我们都巴望着,长残了,这样才配得上你那个六哥。”说完,他又肆意大笑一番。

“可惜啊。人死了。这个赌就没进行下去了。”三郎道。

“我皇兄怎么会看上六哥的未婚妻?怎么可能。”成王的脑袋一直在摇。也就是这时,他的样子似乎终于回归了他本来岁数应该有的样子。

“谁知道皇上当时怎么会把那丫头许给你那个六哥。当时我们都知道,老大喜欢那丫头。”说到这,三郎叹了一口气,“也许,那丫头许给你皇兄,也许被你皇兄龙气镇一镇就不会死了。那贱种是个命硬的,这边刻死苏家那丫头,没过几年又把那娘刻死了。我说成王,你啊以后还是离他远些。”

成王道:“六哥是好人。虽然你们都说他不好。可是在我眼里没有比六哥更好的人。”

(1212)和空气一样消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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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就像是见鬼一样看着成王,心里有一千一万句骂他傻和幼稚的话,但是嘴上还是恭敬的道,“不管殿下如何想。但是殿下和他始终是要相争的。他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给他机会,他第一个要灭了的就是我们孤独氏。”

成王道:“三个你想多了。独孤氏并没有对不起六哥。六哥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

三郎就像是看白痴一样的,怜悯的看了成王一眼,随即再也不想说什么,与成王一同入城大家各回各家。

待成王入宫,回到自己的宫宇,立刻找来宫里老太监,将那位苏家二小姐的事情打听了一番。

想了想,最后他觉得自己也是得了魔怔,那个女人如果是苏家二小姐,父皇和苏大将军能看不出来?连皇兄都能看出来的事情,那两尊大神会不知道?

自己真是昏头了。明确了这个想法,便不再多想,做别的事去了。

皇兄被赶去了封地,三个被禁足在府。他当然隐隐的明白,那个他从来也么想过的天大的命运,可能就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他。所以他要多努力,一切都要做的尽量的完美。这样才能让挑剔的父皇,对他满意。

人毕竟都是想往高处走的。何况他还如此年轻。他的身后还有整个独孤氏鼎力的相助。他的母亲是这个国家的皇后。他的父亲这个国家的天子。他有什么理由不努力,不发愤。他怎么可能允许别人从他手里拿走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哪怕那个人是他在心中一直崇拜着的六哥。

**

对于曲雪扉的追捕一直都在秘密的进展。但是这个女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完全找不到任何头绪。

这点让君青冥对上京城几大卫和京兆尹的办事效率非常不满。这件事便从军部苏大将军本人开始一级级往下施压。

但即便如此,过了十天,依旧找不到曲雪扉的影子。

最后上报的官员只能怀着一颗非常恐惧的心里一级级再向上回禀,那个女犯人应该是已经逃出城了。

这就让君青冥更加不满意。连苏青都要跳脚了。因为他的铁血卫也没找到那女子的影子。

可是苏鸾确实全然在意,那个一个女疯子。从她的心底鄙视从小养在深闺,只知道勾心斗角,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思歹毒的女子。

她倒是希望有天这个女子有胆子能拿把菜刀冲到她面前,和她真刀真枪干一场。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内心更加的鄙视。

虽然君青冥和苏青在外面抓人。她却和没事人一样,每天继续自己的活计。毕竟她太忙了,毕竟她想做的事太多。

现在身边又多了个小屁孩,每天晚上,小屁孩都等着她回家,等着她抱抱,等着她哄他。

这些日子,小初三对除了她之外的人稍微可以接受一些。奶娘也可以喂奶了。抱着他晒晒太阳。哄他睡觉。不过依旧一脸全世界人都欠了他的钱一样。除了见了苏鸾或者见了阮竺星的时候。

(1213)送行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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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有时候觉得,事情的发展正的很有趣。外头,所有和她亲近的人,都在忙着抓这孩子的亲妈。而她却心肝宝贝般的,帮一个时时刻刻可能都想要了自己性命的女疯子养着她的儿子。

这都是什么事。

日子就这样又过了五天。苏鸾在自己府中,自己小楼置办一桌酒席,算是给父亲践行。当然君九也在被邀请的人里。今天他不用在墙头屋顶蹲着,而是和他崇拜的崇敬的人坐在了一张桌上。

这让他有些激动。这张桌子坐的都是对他曾经混吃等死生活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君青冥是他的偶像,苏夙是他的师傅,苏鸾是给他指明道路的人,苏青吗……算是一个威严的兄长。

他觉得整个苏家就是他再生父母。他觉得这辈子,如果一定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卫苏家每个人。当然,他觉得这只是他的一个想法,苏家哪轮得到他的守护。

因为宴席隐蔽,一贯都是不用婢女伺候。大家也落个说话自在。

苏鸾问,“父亲你是不是和陛下把我的事情挑明了说了?”

苏夙点头,“挑明了好。挑明了,我走的踏实。挑明了,我就不担心他装孬。做些对你不利的事。”

苏鸾噗嗤笑了出来,“敢说陛下装孬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父亲你了。”

苏夙温和的笑了两声,抿了一口酒。又看了一眼君九道,“小九,最近在军营里做小兵的感觉如何?”

君九恭恭敬敬道:“好的很。军营里就是拳头说话,谁的拳头硬谁说话。好在师傅的徒弟我,拳头够硬。现在我那个新兵营,我说得上话。”

苏夙笑道:“你好好珍惜和那些新兵在一起的时间。以后也许你的亲兵,你的亲信都会出自这里。你从现在就要开始留意,哪些人是你把后背交给他,他会用性命帮你挡着的人。”

君九慎重的点头,“师傅,我知道了。”

君青冥却道:“小九,你听你师傅的没错,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还是要自己强硬。后背交给谁都不能真的放心。以后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手。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自己都要保留自己逃命的底牌。退一步则生。别怪自己太怂,你时刻要明白,只有活着才能做你想做的事情。以后生死抉择的事你会遇到很多,做师兄的能指点你的也就是这一句。”

君九忙站了起来,对君青抱拳鞠躬深深行礼,“谢谢师兄,小九记下了。”

苏鸾笑着拿出一个小盒子,“这里面都是我自己做的一些药丸疗伤药。你贴身放好。功效和使用方法我都写好了放在里面。”

君九感动的一塌糊涂,心里想自己家人把自己当成弃之可惜的鸡肋,可是自己在这个苏家得到的关爱和温暖,却超越了他那个冷冰冰的家。他忙将苏鸾的东西贴身收好。

这回苏夙开口道:“小鸾,你给了这臭小子东西,为什么没有我的?”

(1214)拿钱砸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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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哈哈大笑,又拿出一个大得多的木盒,“父亲居然会吃醋。女儿怎么敢不给父亲准备。小九身边没个人,东西只能贴身放,所以准备的东西不能太多。但是女儿对父亲只怕准备的不够。反正我知道这些东西父亲的亲卫都会放好。”

苏夙脸上带着笑意,“这还差不多。”

苏鸾道:“盒子里也一样,我写好了药品的功效和使用办法。”说完她又取出一个荷包,“这里的东西,请父亲贴身带着。以备急需。”

苏夙接过,摸了摸荷包针脚,笑道:“这么丑的针脚,是不是你自己做的?”

苏鸾的顿时俏脸通红,但是嘴上却说,“父亲这么嫌弃就算了。不稀罕就还给我。”

君青冥立刻道:“对对,师傅不要,还是给我吧。我不嫌弃。小鸾可是从来没说给我做个什么东西。”

苏夙二话不说,将荷包往怀里一揣,“哪有你这样小气的,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去。”

几个人说书笑笑,气氛其乐融融。也只有苏青一个人闷着声没怎么说话。

苏鸾自然看出来,便问,“哥哥,你怎么了?”

苏青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夙吃了一口菜,叹了口气,“那位柔嘉公主,没事就派人送点东西给你哥。他烦着呢。”

君青冥道:“柔嘉啊,也不能怪她。谁叫她有一个有钱的母妃。送东西这种事,是她的习惯。我想皇后将她许给你,其实也是想对苏家示好,毕竟是富可敌国老钱家的外孙女。估计到时候嫁妆就能把苏府给淹了。”

苏鸾撇撇嘴:“我家可不稀罕。”

苏青道:“关键送来的东西都不贵重,我也没有理由退回去。可是那些东西放在我那,我看着心里也不舒服。有时候甚至会想,这个柔嘉是不是估计送东西来给我添堵的。”

君青冥笑道:“不会的。柔嘉没这个心思。有钱人家的孩子。从小就知道用钱摆平一切的人,哪会有这些心思。”

苏鸾内心越发的对这个柔嘉抗拒感。虽然她也爱钱,虽然她也明白钱能摆平的事情都不事。但是再想想单纯活泼的林兰,她真是为她哥哥,为林兰感到生气。两个人好好的,就这么突然从天空中丢个人下来,就把两个人刚刚建立起来的感情拆的七零八碎的。

也许柔嘉也是无辜的。但是她就是不喜欢。她知道这叫偏见。但是她不可能不偏见。谁叫先入为主呢。

苏夙拍了拍苏青的结实的肩膀,“父亲争取迟一些回来。给你充分拖延的时间。做父亲的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苏青郁闷的自己又喝了一杯,叹了口气。

这时候,后园的圆月门被敲了几下。阿鸿阿碧在门口问是谁。

立刻传来了阮竺星的声音,“放我进去,我要看看我小师弟。一天没见了,我有些想他。”

外面阿鸿道:“我家主子在宴请贵客,不方便让您进来,想看初三,明天一早再来吧。”

阮竺星的声音立刻不高兴了,“你主子也太霸道了,我看我的人,她吃她的饭。我们互不打搅。”

苏夙问,“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越地来的神仙?”

(1215)万一,一不小心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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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一起点头。

苏夙笑道:“放他进来吧。”

苏鸾道,“父亲,这个人有些意思,要不要见见?上回青冥回来说,找个机会您可以和他切磋一下。”

苏夙摇了摇头,“我对这些牛鬼蛇神,没什么兴趣。再说我也杀戮太重,也怕见这些人。见了面说些让我不高兴的话,万一我一不高兴杀了他,怎么办?”

苏鸾看着父亲的表情,知道他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开玩笑,反而她有一种想爆笑的冲动。特别是想到父亲说,那个一不高兴杀了他,怎么办。

怎么感觉看上去儒雅的就像是书生的父亲,说杀人就像是玩一样。

其实苏鸾是还没怎么想起来几年前在宿城,君青冥带着她上战场如何杀敌的情景。在苏夙和君青冥这样的人眼里,人命确实脆弱不堪。他们已经习惯了如此对待人命。当然他们并不是滥杀无辜,杀戮成性的人。只是那种一刀下去,脑袋与血液齐飞的画面看多了,早就麻木了。

苏鸾对着门外道:“让他进来吧,和他说,看看小初三就让他赶紧走。”

阿鸿应是。不一会几个人就听见院子两扇木门木栓打开的声音。

然后听见阿碧低声道:“阮公子轻声些,我家主子宴请贵客。受不得打搅。”

然后便传来阮竺星的声音道:“这位贵客好重的杀戮之气啊。”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似乎只是一种喃喃自语。

苏鸾笑声对苏夙道:“这个人有些意思吧。”

苏夙抿了抿嘴问,“他说,那孩子以后就是他师弟?”

苏鸾道:“可不。看见第一眼就说,那是他小师弟。”

苏夙道:“他是越地人,这也不奇怪。年轻的时候,我曾经去过越地,那里的人信奉昊天神教,平民百姓把昊天神教里的人当成天神来祭拜。”

苏鸾道:“父亲真厉害,他说他信奉的就是昊天。他是昊天的信徒。说他的师傅好厉害。北燕的那个云海大师现在就在他师傅那里做客。”

苏夙凝神想了想,“能把北燕的云海大师留下做客的人一定是和云海大师地位相当的人。或者比云海地位更高。不过据我所知,在越地昊天教里,大概最多也就是只有三个人有这个地位。如果你说这个阮公子是他们其中一人的徒弟,那这位阮公子在越地应该是个极为厉害的人。”

“怎么个厉害法?”苏鸾,君青冥,苏青和君九都睁大了探寻的目光,期待这苏夙的继续说。

苏夙寻思一会,“越是高人,对收徒越是谨慎。那三位高人,有一人是不收徒的,有两人收徒但是徒弟只有三人。”

苏鸾道:“哈哈现在有四个了。第四个人还在我们旁边的屋子吃奶呢。”

苏夙接着道,“那三个亲传弟子在越地的地位就相当于真神。越地的皇不管做什么都要听他们的。哪怕是什么时候沐浴,什么时候用膳,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袍,明天几时上朝全要听他们的。因为老一辈的高人是不管这些的,只修炼。”

苏鸾道:“那他就不是什么真传弟子,应该没有父亲说的真厉害。”

(1216)他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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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夙疑问的目光看向苏鸾。

苏鸾接着说,“因为他自己说,他一直都住在山里。都没下过山。山里也不和外界接触,都是自给自足。所以啊,来到我们这,听我说了好多吃的。他应是敞开肚皮吃了十几天。最近才有所收敛。”

苏夙眼睛突然放了光,“小鸾,你现在就去他请过来。”

桌上其他几人就是一怔,苏鸾不多问,便开门去了旁边的屋子,一进去,正好看见阮竺星抱着小初三,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的似乎在和小初三说话。小初三的藕节一般的小手张牙舞爪的,像是在和阮竺星打手语。

画面很美,很温馨。连屋子里的奶娘和仆妇都是脸带微笑的看着两人。

苏鸾都觉得自己似乎打搅了这一幅温馨的画面,都太好意思开口,谁知道阮竺星依旧低头看着小十三,口中却道:“你现在来找我,该不是叫我去见那位贵人吧。”

苏鸾笑道:“我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

阮竺星道:“那么重的杀气。我怕。”他依旧没有看苏鸾,依旧低头逗着小初三。

苏鸾道:“开始,他也不想见你。也是怕你说他杀气重。”

阮竺星撇撇嘴,“事实就是事实。怕我说,他还是杀气太重。我怕他一不高兴,万一杀了我怎么办。我可不敢去见他。”

苏鸾瞪大了眼睛,简直不可置信,“你,你——你怎么?”苏鸾差点脱口而出,你偷听?后来想想父亲说这话的时候,阮竺星还在院子外头站着呢。除非有特异功能,他才能听见吧。所以,肯定的,一切都是巧合。

阮竺星看见苏鸾像是被自己咬了舌头一样惊愕的表情,立刻就道:“难道被我说中了?你哪位贵客真有可能会杀了我?”

苏鸾叹了一口气,“你跟我走吧。他确实是想见见你。”

阮竺星又是那副傲娇的模样,“我不。”

苏鸾又叹了口气:“他去过越地,知道你们那边的风土人情。似乎知道你的背景。你就一点不好奇?你同辈分的师兄弟是不是有三人?和你师父同辈的,或者再高一级的也有三个人?”

这回轮到阮竺星一副吃惊的模样,“他不止仅仅只是去过吧。”

苏鸾摊了摊手,“有不清楚的,你可以去问他。”

阮竺星似乎有了一些兴趣,将小初三抱给奶娘。小初三似乎不情不愿,咿咿吖吖,小嘴巴不住的撇啊撇的,像是随时都会哭。

苏鸾指着小初三道:“你敢哭,你敢哭我就让你一个月见不到他。”

当然了,对待一个婴儿的威胁是无效的。因为苏鸾刚把这话说完,小初三并没有在她预料之中立刻闭嘴,而是“哇哇”放声大哭。

苏鸾也不管了,直接就把阮竺星连扯带拽的,拽走。

两人进了苏鸾的小楼。

进了屋,关了门。这个空间就是彻底安全的。苏鸾给阮竺星介绍道:“这是我父亲。那是我哥哥,你见过的。这位是我的小——表弟。”苏鸾想了想,君九和君青冥是堂兄弟,那么和她就是表情关系。

(1217)曾经的风流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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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竺星第一次见苏夙和君九,然后又将桌上的人都看了一遍道,“你们这家人好厉害啊。”

苏鸾给阮竺星准备了餐具,几个人挪了挪位子,空出一角给阮竺星坐下。

阮竺星还是给苏夙行了一礼,苏夙微笑着颔首,阮竺星才坐了下来。

苏鸾笑道:“父亲,他可从来没在我面前给谁行过礼。”

苏夙温和的笑看着阮竺星道:“我去过越地,年轻的时候。打了败仗,手下人把我送到越地。我在你们那养伤,住了大半年。”

除了阮竺星,其他四人都吃惊的看着苏夙。似乎都不相信这位伟大的战神苏大将军还打过败仗。

苏夙当然也看出来几个孩子疑问便道,“我都说了,那会我还年轻。我又不是一出生就是大将军。”

四个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鸾问,“那父亲,那会你多大?”

苏夙看了一眼桌上几个年轻人,好像又回顾一下自己的青春,“大概和小六子现在差不多大。”

苏鸾道:“确实年轻,才二十出头。”

君青冥不满的道:“小鸾,我都二十三了。已经不年轻了。我这个岁数,孩子都应该满街跑了。”

苏鸾翻了个白眼,心里道,你这岁数在我那个世界,也就刚大学毕业,若是医科本硕连读,脸校门都还没出呢。

阮竺星道:“大将军似乎对我们山门很熟悉啊。”

苏夙谦虚的笑了笑:“我当时在越地养伤,也不知道怎地被你们皇族的人知道了,就把我接去了你们的卓锦城。当时就住在你们荣王府内。”

阮竺星原本看着一桌子菜,就来了食欲,这刚夹了一个鹌鹑蛋,放嘴里,还没来得及咀嚼,突然听见苏夙如此一说,下巴惊讶的没合上,鹌鹑蛋差点掉出来。

一双狐狸眼瞪的滚圆滚圆的,有些失态的指着苏夙道:“啊,啊,啊我,我好像知道你是谁了。”

虽然阮竺星平日没什么正经样子,但是从未失态成这样,苏鸾问,“难道我父亲在你们那有什么全国驰名的风流债?”

苏夙扫了苏鸾一眼,苏鸾只装着看不见。

君青冥、苏青和君九都是一脸期待看着阮竺星,就等着阮竺星那口中能说出什么惊天秘闻来。

“我姑姑到现在都还没嫁人啊。大将军,你害人不浅啊。”阮竺星张嘴就来。

桌上其余几人,立刻各种眼神上下翻飞,一个个用眼神交流着,就知道,就知道,话本里都是这么说的。都是套路,都是套路。

苏鸾什么顾及也没有,直接拽了阮竺星的衣袍问,“你姑姑?那你也是皇族的人?”

“多新鲜。”阮竺星不屑的大袖一挥,那样子似乎都懒得和苏鸾多说一个字。

苏夙叹了口气道:“小鸾,阮在越地是国姓。就像我们这的君姓一样。”

苏鸾“哦……”了一声。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从未读过关于描写越地这个国家的记载。这个地方在天朝人来看,就是个完全陌生神秘的地方。

(1218)见笑,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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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和小鸾谈起阁下。我才大概猜到阁下是谁。只是没想到,阁下会一个人来到上京城。就住在小鸾这。”苏夙道。

苏鸾发现,自己的父亲对阮竺星已经换上了敬语。不过苏鸾对这个称呼也不觉得突兀,毕竟君青冥第一次见到阮竺星的时候也是这么称呼他的。

在桌上的几人,估计也就是苏鸾对阮竺星一直都当成平等的朋友。又或者是个混吃混喝的朋友来看待。

阮竺星也不知道从哪又拿出来他的那把折扇,噗的打开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狐狸眼,“大将军,见笑,见笑了。”

君青冥对阮竺星的出身没有什么意外,因为从他第一次看见这个人,他就能从阮竺星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主宰的气息。虽然他隐藏的很好,还经常没个正行。但是毕竟君青冥一直长伴君侧。对于这种气息太熟悉。

所以就算苏夙现在说阮竺星是个皇帝,他也不觉得意外。

不过他想了想刚刚师傅说的,越地的皇帝也要听他们的。那就是比皇帝还要牛逼的一类人。

“尊师是哪位高人?”苏夙问。

阮竺星答,“家师紫宸。”

苏夙似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笑着说,“我见过尊师,还有你两位师兄。”

阮竺星答:“是啊。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大将军肯定没加过我。”

“阁下这是准备入市了?尊师放阁下下山历练?”苏夙问。

阮竺星的扇子又扇了扇,狐狸眼眯了眯,“都被大将军猜到了。不过也不全对。师傅是让我下山历练,但是没让我来天朝。我来,是因为她的手下请我来说个口信。我来之前也没想会留下来。以为找到人,说完话就走。谁知道……”捉到这,对苏夙拱了拱手,“一切都是缘分啊,缘分啊。”

苏夙笑了笑,对阮竺星举了酒杯,阮竺星道:“我不饮酒。就以茶代酒了。”

桌上的人间苏夙举杯了,便都举杯,苏夙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曾经是南越国荣王世子,现在应该是昊天教紫宸掌尊亲传弟子。”

几个人因为有了苏夙刚刚的铺垫,似乎都对阮竺星身份的正确打开方式有了心理准备,不过等苏夙说完了,还是有些吃惊。看样子这位阮公子在南越国应该是相当厉害的人。

苏鸾好奇的问,“那阮公子是不是就等于,又是皇家直系,又是昊天教站的最高的年轻弟子。”

阮竺星扇子又“噗”的一声打开,又是将扇面挡住自己的半张脸,仅露出一双狐狸眼,“苏小姐,见笑,见笑。你也不赖啊。我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太阳和月亮的差别。”

苏鸾撇撇嘴,“我?少来吧。你没看我连家都不敢回。”

苏夙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立刻道:“你想回就回,哪有什么不敢回的道理。我和陛下把话都说清楚了。”

苏青也道:“小鸾,你能不能别扯了,明明就是你不想回去。”

苏鸾对父子二人无力的叹息了一句。这年头装可怜,已经过时了。

阮竺星哈哈大笑,虽是没说话,但是苏鸾似乎看到他一张脸都写满了一句话:小心装逼遭雷劈。

(1219)你姑姑,美不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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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鸾轻咳了两声,立刻转换话题,“内啥,贵姑姑和我父亲是咋回事?”

苏夙一直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有了点不自然的动容,“小鸾,你胡说八道什么!”苏夙斥道。

但是苏夙的斥责对阮竺星是无效的,苏鸾这边低头,阮竺星笑的那个比春花还灿烂,“我姑姑啊,当然是我父皇的妹子。都四十了还没嫁人。我娘,奶奶和祖奶奶都说了,我姑姑这辈子做老姑娘是做定了。”

苏鸾明知故问,“那你姑姑为什么不嫁人?”

阮竺星很配合的答道:“因为我姑姑的心啊,被个天朝的男人拐走了。这是我娘,奶奶和祖奶奶说的。还说那个男人是个没良心的,白住了几个月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姑姑当时可是端茶送水啊,她一个王府的掌上明珠,我们越地多少名门公子追着赶着要娶我姑姑,我姑姑就是这么死心眼。我们那和你们这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可以直接去人家家里求娶,根本不用你们这这么多规矩。那些年我家的门槛都快被踩断了。”

苏鸾“哇”了一声,“那么说,你姑姑一定是个大美人。”

阮竺星道:“开玩笑。我姑姑当年可是越国第一美人。若不是她不愿意,就是我们昊天教的圣女也做的。”

说到这,阮竺星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僵硬的苏夙道:“圣女是不能动情动凡心的。所以我姑姑不做。”

苏夙感慨了一声,“可惜了。”

桌上几个小辈又迅速的用眼神交流,苏青突然一拍桌子,“父亲,你看母亲都去世那么久了。赵姨娘虽然把你照顾的很好但毕竟对我家做了那些坏事。人品有缺。所以父亲我做儿子的第一个支持你再找一个。好歹有个暖被窝的不是。”

苏鸾立刻拍手,“对对怼,我一直都这么想。父亲,你这个身子板,壮实着呢。名草不能无主啊。”

阮竺星似乎对这句话觉得很有趣,低声问,“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美女是名花,我这样的就是名草?”

苏鸾不屑道:“我爹这样的才是名草。你这样的是草苗。”

阮竺星正欲回嘴,苏夙将手上酒杯用力一放,发出“咚”的一声。桌上几个小辈立刻安静,“你们俩都吃饱饭,有胆子了是吧,敢拿父亲戏耍?老大回去我在收拾你。小鸾你是姑娘家,这些话是你能说的?从哪学来了这一身口没遮拦的习气。这事仅此一次,再敢有下次,我把你们俩捉回家,家法伺候。”

苏青和苏鸾立刻低头,再也不敢说话。这个父亲说话从来都是说到做到。他们俩都明白。

这时候君青冥道:“师傅,今天正好阮公子在,我那院子宽敞,酒足饭饱,要不去我那,大家切磋切磋。”

大家说的兴起,立刻答应。吃完饭,由君青冥领着,甭管大将军,小兵丁,还是飘然若仙的越国大神,大家集体大半夜从苏鸾府邸的后宅围墙,翻墙头,过街道,在翻墙头,如此迅速的进了梁王府。

(1220)大家一起翻墙头

等众人翻过梁王府高大结实的围墙,阮竺星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飘到围墙上站着,东看看,西看看。然后恍然,指着君青冥和苏鸾道:“好手笔,好眼力。不站在这,哪里能看得出这两栋宅子的猫腻。”

君青冥轻轻一妖,将阮竺星从墙头拽了下来,“你今日知道这个天大的秘密,请管住自己的嘴,别说漏了,小心被我灭口。”

阮竺星扇子一打开,又是那招牌式的,盖住半张脸,笑眯眯的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一提气,一蹬脚,朝着梁王府的空地飘了过去。

瞬间,整个梁王府火光大作,立刻有人高喝,“什么人,抓刺客。”

梁王内,弓弦声阵阵,侍卫铁甲声不绝于耳。

苏夙赞许的对君青冥点了点头,君青冥带着笑意高声道:“都退下吧,那是本王的朋友。没事了。”

又是一瞬,火光不见了。弓弦声,铁甲声全部静默。

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幻想,就像是没有出现过。

阮竺星大笑,“梁王府,好威风,我喜欢。”

君九毕竟年轻,早就听说这个姓阮的厉害,几个人力最沉不住气的就是他。他对苏夙一抱拳,“师傅,我先去会会这小子。”

苏夙微微颔首。什么话也不必说,第一他相信君九伤不到阮竺星,第二他相信阮竺星下手也有分寸。

君九一声啸朝着校场而去。

苏夙,苏青,君青冥和苏鸾却是不急不慢的朝着那边遛弯。

苏夙问,“那小子真的认定你身边那孩子是他师弟?可有说什么时候带走?这事几个人知道?”

苏鸾道,“确定。肯定。不过什么时候带走没说。”

苏夙道:“这事你最好和身边的人都下个封口令。不能让宫里头的知道。省的他又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如果君家如果有孩子越国昊天教地位如此高。难保他不多想。他一多想,一堆人要跟着遭殃。”

苏鸾笑道:“要问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是谁,我想估计只有父亲了。”

君青冥点头,“确实是这样。我到现在的感觉,连父皇的一丝一毫的脾气都摸不着。”

苏夙道:“其实陛下一切都是为了这君家的天下,这天朝的天下。只是过犹不及。我替他累得慌。我也累得慌。”

君青冥和苏鸾相视一笑,真是难得从苏夙的口中说出对天子如此真是的话语来。也许真是因为要离开一阵子,也许是今晚苏夙想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谁知道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这个上京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校场上,君九和阮竺星已经打了起来。阮竺星比君九实际岁数大不了多少,但是也就是相差那么两三岁,看起来阮竺星翩翩公子,君九俊逸中仍带青涩。

两个同样修长如玉的身姿,迎着朗朗月色,在半空腾跃中,步步为营,处处杀招。

苏鸾是外行看门道,只觉得这两个人打在一起的样子很美,两个人根本不像切磋,而是像在月下狂舞。特别是阮竺星宽大的衣袍,因为动作的起伏,衣袂,袍角飞扬而起。那就是活脱脱一副仙家姿态。

(1221)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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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九已是出了全力,也就是不出二十招。苏青开口道:“君九,停手吧。你尽力了。”

两人从半空中落地,君九气息不稳,对阮竺星抱拳,“再给我十年,我一定会赶上你。”

阮竺星手中扇子一摇,潇潇洒洒的闪了闪,“你换个追求的目标吧。现在我已经胜过你这么多,十年?我们的距离会越来越大。十年,你可以找我小师弟比试比试。那时候他应该可以陪练了。”

君九被如此奚落一点也不恼怒,真正的武者,尊敬自己的每一个对手。

君九退下后,苏青对阮竺星抱拳,“我来试试。”

阮竺星迎风而立,衣袂纷飞,折扇一挥,直接对着苏青就出招。

关于苏青的拳头力度,苏鸾是见过他一拳头拍碎十多块落在一起的红砖。也见过他一拳头在树干上打出一个窟窿所以,如果被他的拳头砸到,那真是非死即伤。

他的拳头不光力度强大,速度也是快如闪电。很难躲避。就算是躲避。别看他身子壮实如牛,但是真打起来步伐灵活,下盘稳健,与他的身材有些不符。

阮竺星飘逸的身形与苏青纠缠在一起,也是丝毫不见下风,苏青快,阮竺星更快。阮竺星似乎清楚只要不给苏青近身的机会就算赢了。因为那位大块头毕竟体力有限。每出一拳,都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所以两个人大概坚持了五十多回合。

苏青喘着粗气,摇着手,“不玩了,不玩了。就这么躲来多去的,有很么意思。又不和我打。”

阮竺星也从半空中落地,撇撇嘴,“我傻啊,停下来被你抓住,和你硬碰硬?我脑子没坏。”

苏夙对着阮竺星拍了拍手,“阮公子,厉害。”

阮竺星摇着扇子,“大将军,见笑,见笑了。”

君青冥将衣袍往腰间一别,对着阮竺星一拱手,“要不要休息休息?如果不要休息,我来试试。”

阮竺星笑了笑,“我也没出什么力。殿下想战,便来一战。”

苏鸾对苏夙道:“父亲,我怎么感觉这个阮公子的气势好像变了,好像和对君九与哥哥的气势不同。”

苏夙道:“也许今晚他想一战的人就是小六。前面那两个只是他打牙祭的。”

苏鸾笑道:“还有些狂。”

苏夙道:“他狂有狂的理由。”

父女两说话间,君青冥已身若蛟龙的朝着阮竺星扑了过去。

阮竺星这次并没有像前面那两场一样展开轻功,用轻功缠死对手。当君青冥身若蛟龙的扑过来时,阮竺星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收起折扇插在自己腰间。双手打出一个指法,前后成抗击之势。

当君青冥的掌风到,阮竹的掌风完美无缺的将君青冥的掌风完全包裹住。

苏鸾只见两人双掌相碰之处,形成一阵劲风,振的两人乌发飞扬,衣袍古荡。

“嘭!”那声音就好像鼓锤敲在一面巨鼓上,声音并不响亮,确实在空气中震荡回旋,让每个人都觉得面前的空气排山倒海一般朝自己挤压了过来。

苏鸾觉得气血翻涌,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1222)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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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夙的双掌则按在了苏鸾的双肩上,苏鸾顿时觉得一股绵柔的气息顺着苏夙的大手传入了自己的身体。

身体里翻涌的气血,顿时被这一股柔和的气息压制了下去。

苏夙道:“这里只有你一人没有丝毫内力。你还是离远一些。”

苏鸾撒着娇道:“父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苏夙笑道:“怎能会。我家小鸾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孩子。我真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谁家的姑娘能和你一争高下。等你哪天愿意真面目示人,等你哪天愿意回到苏府,你看着吧,多少人会对你羡慕嫉妒的要死。我觉得就算是陛下的公主们,一个也比不上你。”

苏鸾嘿嘿笑了,“父亲你是因为快要走了,才说这些好听的给我听吗?我们之间的位置是不是应该条换一下。现在应该是我安慰你。毕竟父亲要离家几年。辛苦的是父亲。”

苏夙的眼睛盯着校场中缠斗在一起,君青冥与阮竺星,“我出去,那是逃出牢笼。你没听说过,将在外,君命有不受。我自在这呢。反到你是和你哥哥,要辛苦些。”

苏鸾道:“父亲放心我和哥哥一定会夹起尾巴做人。等着父亲回来。”

苏夙抚了抚苏鸾的青丝,满脸慈爱的笑了。

而在校场上的阮竺星看着边上那对父女俩,一直在嘀嘀咕咕。两个人似乎根本不关心他与君青冥的搏斗。立刻不满的大叫,“你们看不看啊,不看我可不打了。”

君青冥笑道:“别介,我们打我们的,他们父女俩说他们的。今晚也是难得有兴致,来来来,不打出输赢,不罢休。”

阮竺星,看着君青冥蛟龙般的身姿,心里也有些痒痒,多少年了,除了自己那两个师兄,似乎真还没遇到一个像君青冥这样真正的对手。

他从心底里打的也是非常畅快。所以君青冥这么一说,他也就不再走神,专心致志和君青冥打在一起。

他们这个级别的高手,其实拼的已经不是招式,而是内力,而是自己对功夫的理。言出法随,也就是这个意思。当参透了招式,剩下的就是利用招式最强之处,攻击敌人。而不是那种只会打招式的花架子。

所以两个人的颤抖,渐渐的,将梁王府巡逻的士兵都吸引了过来。看着眼前这辈子似乎都很难有机会暗箭的棋逢对手针锋相对。

又是“嘭”的一声,这回苏鸾被苏夙拽的老远。但是依旧差点强劲气锋所伤。

不过君青冥是不担心的,毕竟人家老爹在旁边站着。只是他们这一阵阵的硬拼,倒是正振的在周围静静观看者的士兵们人仰马翻。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把自己推倒,让自己的人仰马翻那都是什么原因。

不过不知道没事,只要见证了,只要眼睛看见了,他们至少后半辈子的谈资那是不用愁了。

两人大战了估计有两三百回合,君青冥似乎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但是阮竺星的气息明显有些虚浮。

突然君青冥收手,对阮竺星拱手行礼,“阮公子,本王,对你,服了。”

(1223)没有什么能阻挡他

阮竺星目光有些暗惊,不过还是潇洒的抽出折扇“噗”地一声,打开,放在面前扇了扇,客客气气的说,“梁王殿下,承让承让。”

苏鸾这就不明白了,“父亲,我明明看见阮竺星气息不稳,青冥明明面不改色。为什么青冥会主动认输?”

苏夙笑道:“你没看见那只骄傲的孔雀,已经不好意思的拿出扇子扇风了。”

苏鸾不解的看着阮竺星,“这不是他经常做的动作吗?”

“看来你真是没把这个人放在眼中,从未注意观察过他。”

“我留心他干嘛,他吃我的、住我的、花我的,我躲他还来不及。”

“那就是了。你不留心他,所以你没注意过,但凡是他想掩饰自己的时候,总会拿出扇子,扇扇,或者遮住自己的脸。这是一个习惯,就好像有人说谎的时候,会眨眼。有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玩手指一样。他刚刚明明把扇子收了起来,如果此时他是全胜,不会把扇子拿出来,而是场场亮亮的接受小六的致敬。”

苏鸾仿佛明白了一些。看着君青冥对府中观看的侍卫淡淡道:“都散了吧。”

苏夙则继续和苏鸾道:“这阮公子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毕竟刚刚和君九与大郎战过。他觉得自己没用全力,其实对体力和内力还是有损耗的。遇到与自己实力差不多的对手,这种损耗才会显露出来。他和小六子一战便是持久战。小六估计也是认识到了这点,觉得就算这样胜了阮公子,也是胜之不武,索性直接认输。他们两个人心知肚明,就够了。而小六这样退一步,反而会让对手感激与尊敬。以后也许就是一份善缘,你说呢?”

苏鸾笑道:“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父亲我懂。”

苏夙叹了一口气:“拿得起,放得下,进能攻,退能守。不争一时之气。这份胸襟,小六早就站在陛下所有皇子的最前面。只可惜,他的出身。”

苏鸾自然知道父亲的叹息是什么意思,她可以沉默,但她还是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是陛下的儿子。他靠着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以后不管他能走到哪一步,他都是赢家。我绝对不允许一个出身二字,拦住他继续前进的路。”

苏夙的目光复杂的再次看向苏鸾,最终还是叹息,“父亲老了,管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了。你早点嫁出去,你要做什么也就和苏家没关系了。”

苏鸾的眸子就是一亮。突然发现,父亲好像给她指了条明路。但是等她想再和父亲说些什么,苏夙已经朝着君青冥与阮竺星走了过去。

此时阮竺星看君青冥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些变化,这是苏鸾特意留心了,才发现,从以往的漫不经心的忽视,到现在的有了一丝恭敬。

苏夙对两人笑道,“两位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帅才之选。只是阮公子胜在了轻功身法。小六子赢在了实战。”

苏鸾娇嗔,“父亲,你这样评价真是太中庸了,一点不像你平日的行事作风。”

(1224)此处夜宵最好吃

几人说说笑笑,在梁王府夜游了一番。入夜,阮竺星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我又觉得饿了,女候可知道哪里的夜宵好吃?”

苏鸾突发奇想,“告诉你,我吃过最好吃的夜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家都好奇的看向苏鸾。

君青冥似乎瞬间明白了苏鸾的意思,上前主动道:“玖月是馋我做的杂粮面了吧。”

除了苏鸾以外,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连苏夙都有些吃惊。

阮竺星更是吃惊的问,“你会下厨?你不是亲王吗?你怎么会下厨?”

君青冥也不解释,直接将人带进了他梁王府的大厨房。值夜的厨子吓了一跳,大半夜王爷带着一堆人跑来,揉揉眼睛以为是要现做夜宵给众位贵人享用。结果却被自家王爷赶出了厨房。

又被门口的王爷的暗卫一个劲的赶,一直将他赶回住处。

而他慢吞吞走的时候,就感觉几个人进入厨房后,里面就开始生火烧水忙活起来。

他是不懂的,这帮子显贵,大半夜的这到底要做什么。是好日子过惯了,手痒痒了?想自己做饭了?他们能做好吗?会不会明天这大厨房就不在了,会不会被一把火烧了?没了厨房,自己会不会就丢了这份差事。

当然这厨子明显是多想了。因为他们几个人里只要有君青冥和苏鸾就行了。

苏鸾管生火,君青冥撸起袖子管烧水下面。

两个人的配合,只让其余四个人看的目瞪口呆。

苏鸾也就算了,毕竟是在市井中待过十年。但是君青冥呢?

鬼知道,他撸起袖子,露出半截蜜色结实的小臂,在灶台前忙活的样子,真像是经常在灶台间忙碌的人。

大厨房材料充足。

也就是半个时辰,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碗盖着两个荷包蛋搭配着绿油油小青菜与葱花,冒着喷喷香气的杂粮面。

苏鸾又在每个人的碗里放了两勺咸豆角。

“咕嘟”也不知道是谁,吞咽了一口口水。

苏鸾嘻嘻笑了,“还不快吃。时间长了,面条的味道就不香了。”

就看着君九、阮竺星、苏青饿狼一般的捧起大碗吸溜吸溜的吃了一起来。苏夙的吃相自然是比那几个货温雅多了,不过苏鸾看着,父亲真是难得将一样事食物吃的那么香。

苏鸾与君青冥两人相视一笑,也同时捧起碗吃起来。

一阵让人垂涎,流口水的刺激人食欲的吸溜吸溜声很快的就结束了。

阮竺星和君九馋的连面汤都喝了。大赞好吃,好吃。

苏青放下筷子,“小六子,你这手什么时候学的?”

苏鸾道:“这算什么,我在云州捡到他的时候,那一年他什么不做,买菜做饭,洗衣叠被。”

几个人又是互相对了对眼色,神色里都是不信。

君青冥道:“给你做这些不是应该的吗?你当时身边也没个人。你又是个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人。”

苏鸾道:“没有你,我也活的很好。”

君青冥点头,“也就是天天吃剩菜冷饭。大冬天都懒得生火。一碗咸菜对付几天。”

苏夙与苏青两人目露黯然。却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1226)解咒

阮竺星道,“大将军父子也不用这样,我看女候在外面漂泊的日子对她是好事。她的运程其实太强,在外面吃点苦,磨一磨对她一生都有好处。”

苏鸾笑呵呵道:“你总算说了一句我觉得称心的话。”

阮竺星道:“你把手给我。”

君青冥立刻就瞪了一眼阮竺星。将苏鸾往自己身后一拉。

阮竺星撇撇嘴,不屑地道,“吃了一位亲王一位女候亲自下的面,又这么好吃,我还能不赶紧偿还一下?你别想歪了。”

苏鸾从君青冥后背探出半个脸,“你要干嘛?”

阮竺星道:“你不是叫我给你解咒吗,我来给你解啊。”

屋子里的人又都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苏鸾道:“不行,我还没准备好。”

阮竺星道:“这种事要什么准备,你不准备在你父亲离开前,把这事做个了结?”

君青冥问,“就是因为一碗杂粮面?你一直不愿意的事情,就愿意了?”

阮竺星摇头,“并不是。一碗面还收买不了我。我只是今天看见了殿下的另一面,让我很欣赏。”

苏鸾这就不乐意了,“喂喂,你是给我解咒,和他什么关系。”

阮竺星又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苏鸾,“你们俩不是一体吗?如果你现在和我说不是,那就作罢。”

苏夙道:“他们当然本就是未婚夫妻,圣旨都在家里。阮公子请。”

苏鸾幽怨的扫了自己父亲一眼,这都还没怎么地呢,就把她这个女儿当一盆水泼出去了?

苏青也不管什么,就直接从君青冥背后将苏鸾拽了出来,拽着苏鸾的手臂送到阮竺星手边。

阮竺星也没什么顾及,他的一只手,握住苏鸾的一直手腕,另外一只手,迅速的打出好几个手诀。

谁也没想到,在梁王府的大厨房里,居然可以做这么神奇的事情。

原本苏鸾一直在想,要找个时间,找个机会,找个合适的地方,结果,就在这个厨房里,还飘着一屋子咸豆角的味道的厨房里,那个越地的大神要给她解除封印了她记忆的咒语。

太意外,太突然,让她没有丝毫的准备。不过她转念又一想,没有准备也好,至少她没什么思想负担。也不用再纠结,到底要不要解除。

这时候只听阮竺星那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她,而她似乎在阮竺星的眉心间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暗红色的印记。

奇怪,她从来也没法发现过,这个印记,到底是一直都有,还是刚刚显露出来。

这时候只听,阮竺星声音就像是一朵云,一阵风,空灵中带着轻飘,“你是谁?”

苏鸾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周围最亲的几个人,想想上一次金帐王庭,她可是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的自己和那时完全不一样,那几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就像是全世界都坚定有力的站在自己身后一样,“我是苏鸾,我也是程玖月。”这个声音坚定无比。她根本不用多想,以后要怎么和父亲哥哥解释程玖月的问题。

(1227)入幻

医品妖后:陛下,挺住!正文卷入幻因为她说什么,父亲和哥哥都会无条件的信任自己。

可就在这时,阮竺星再一次问,“你是谁?”

苏鸾再一次坚定的回答,“我叫苏鸾,也叫程玖月。”

就在这时,苏鸾突然感觉从和阮竺星手掌相交的地方,有一股气息,猛然顺着手腕的经脉轰击向她的四肢百骸。

她就感觉似乎听见“轰”一声,她竟然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气浪轰的四分五裂。自己的手脚身体在空气中炸裂。血肉在空气中四散。可是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神智完全清醒。一切就像是被放慢了无数帧的影片慢动作,她甚至能看见一粒血珠从她的眼前慢吞吞的飞过。自己的半截手指正从她的碎裂的手掌上挣脱而去。

而就在这时,她似乎再一次听见了阮竺星的声音,“先看看你的第一道封印是什么。”

几乎是刹那,苏鸾就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一抓,然后便是画面一闪,那血腥的碎片突然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个碧翠环绕游廊小径小楼飞角的花园。

苏鸾惊呼,这不是我曾经的家吗。

她本想转身找将她拽来的阮竺星,却发现身边根本没有其他人影子。

正当她踌躇之际,从花园的小径上走来一个穿着粉色长裙,娇俏可人的小女孩。

苏鸾看去,惊道,这不是苏茜吗。此时苏茜的样子也就大概十岁的模样。她一个人在小径上走着,一边走,一边还抹着眼泪。

嘴巴里还嘟囔着什么。当苏茜走进了,才听清楚,苏茜口中一直在说着一个词,反复,重复。

“贱人,贱人,贱人……”

苏鸾心一沉,她到底在骂谁?

不一会从苏茜身后跟过来一个中年的仆妇,看上去普普通通,苏鸾一眼就认出,这不是刘妈吗?

“大小姐,别生气了。事情既然都已经办妥了,六殿下迟早是你的。”

苏鸾的心便是一惊。什么事情已经办妥?难道说的是自己?

“有什么用。六殿下根本不看我。他心里就只有那个死人。”

刘妈安慰道:“时间长了就好了。”

“不行。”苏茜道:“我要去见她,我要看看她,否则难掩我心中这口恶气。”

刘妈摇了摇头,“大小姐,那边说过。二小姐出滨后,就是死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看她。抽她几鞭子,我解解气也好。”苏茜几乎是咬牙切齿。

刘妈继续反对,“不行。大小姐要记得,二小姐已经去世了。”

苏茜道:“你不带我我,我找我娘去。我娘一定有办法。”

刘妈忙拉住苏茜,“大小姐,您就别去麻烦夫人了。”

苏鸾心中冷笑,夫人?夫人?她竟不知道母亲故去以后,府里的下人都有胆子喊一个姨娘夫人。而且喊的竟如此顺溜。

“为什么?我就要去找我娘。她知道人在哪,她一定有办法。”说着苏茜就吵着前面跑,刘妈就在后面追。而此时的苏鸾就像是一股气息,完全无声无息的跟在苏青与刘妈的身后。刘妈还在不住的劝阻苏茜,“大小姐,何必呢。就算去看了,又能怎样。那边我们得罪不起的。”

(1228)三元世界

苏鸾只看见这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她刚想跟过去,一把白色的折扇挡住了她。苏鸾对这扇子自然是熟悉的,看向那把扇子的主人,“为什么不让我跟过去?”

阮竺星的身影凭空出现,眯起那双狐狸眼,笑嘻嘻的道:“你可不能把这里当真。你不属于这里。如果你一直跟下去,人就会陷在这里。”

苏鸾问:“那我们俩属于什么形式存在这里?”

阮竺星道:“属于站在镜子外的人。但,你若是想跟着镜子里的人走,那就是入镜。想出来就难了。估计也只有我师傅能把你拽出来。你说,我能不拦着你?”

苏鸾感激的看了阮竺星一眼,“谢谢。”

阮竺星笑着说,“你只要站在这里看即刻。把你那些忘记的,属于你的记忆都能找回来。”

“那我岂不是要看很久?”

阮竺星用扇子敲了一下苏鸾的脑门,“这里和外面不同。你就算站在这里十年,估计在外面也就是眨眼。”

苏鸾道,“那我岂不是等于站在二元世界的门口看三元世界。”

阮竺星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思考苏鸾所说的这个新名词,当然他努力了半天还是不太明白苏鸾的意思,只无奈的笑了笑。

苏鸾歉意的解释,“就好比,你带我进了一间屋子,我们站在窗子边往外看外面的美景。只是那美景只能看,不能触摸更不能翻出窗子进入美景。”

阮竺星点头。只见他的手在苏鸾的面前一划。苏鸾只觉得眼前画面一转,一个阴暗石头屋子里,因为潮湿,有些石头缝隙里竟长出了蘑菇和苔藓。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的霉味。

屋子里一面墙上牵着一支豆苗般的油灯,灯火微弱,忽忽悠悠,像是随时会熄灭。

屋子的中间有一个大概三尺长宽高的铁笼子。

苏鸾的身子猛然颤抖起来,那种颤抖不光只是身体,而是从灵魂,从心灵的恐惧。

一个满是污迹的小手,从铁栏杆里伸了出来。那小手越伸越长,越伸越长,好像是要抓住铁栏杆外的**的空气。伸完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也伸了出来,同样的用力伸长。随即便是双腿。四肢轮换。

阮竺星的声音在苏鸾耳边响起,“这是你吗?”

苏鸾并未回答。

阮竺星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这是在做什么?”

苏鸾似乎已经从惊颤中平静了下来,只听她平静的说,“笼子太小了,她担心一直蜷缩在笼子里,肌肉会萎缩,骨头会变形,有一天就算她能从这里出去,也是个残废。她在拉伸,这样至少可以减少身体损伤。”

阮竺星的声音再没有传来。

一阵铁链摩擦的声音传来,接着铁门门轴旋转的声音,一个人走进来这间石屋,因为黑暗的屋子里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苏鸾根本看不清这个人样子。

只能隐约感觉这个人中等身材,但却壮硕,穿着一件黑色衣袍,他在铁笼子边站了一会,“还不肯说嘛?”那个人似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问。

(1229)江山稳固

这漫不经心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声音,像是一把利剑刺入了苏鸾的灵魂。痛的苏鸾直接蹲下了身子,抱住了脑袋。

“是他,是他,居然是他。”

“他是谁?”阮竺星的声音传来。

“他姓冉。陛下三大卫里,最低调的禁卫大统领。冉志云。”

这时候只听从那小小的铁笼子里传出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那声音虚弱的几乎像是蚊子哼哼,“冉叔叔你能告诉我,你们究竟要我说什么吗?”

冉志云冷笑了一声,“那个东西在哪里。”

铁笼子里女孩子的声音再一次传出来,“我说了一千遍一万遍,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什么。我不知道。”

冉志云道:“虽然你答了一千遍一万遍,我还是要问,去年三月初十,你为何没有宣召突然要进宫觐见太后。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那东西呢。”

那小小的声音道:“这个问题冉叔叔你也问过我好多次了,我还是那个答案,母亲才去世,我想祖母了,我想见祖母,当时我手提着的是我自己做的果酒,想带祖母品尝。”

“酒呢?”冉志云问。

“你们不给我见祖母,我只能自己喝了。”

“酒瓶呢?”

“喝完了自然扔了。”

“狡辩。”

“我没有。冉叔叔,我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直到你把东西交出来。”

石屋子里沉静了一会,冉志云道,“我今日来只是告诉你,距离上一次,过去十天了。距离下一次,你还有五天的时间。”

笼子里传出小女孩呜咽的底泣声,“冉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冉志云道:“小鸾,我等于看着你长大。你也知道,这天下所有人在大也大不过皇权。你再受宠爱,手里有那东西,就是死罪。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似乎用力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冉叔叔,你信我,我没有,我没有。你帮我和舅舅说。”

冉志云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石屋。就在冉志云的脚步声远去,一直呜呜咽咽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停止。

小手小脚又像是刚刚那样不住的往铁笼子外伸展。

就好像刚刚没有人来过,也没有那一番对话。

阮竺星的声音在苏鸾身旁响起,“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现在能不能想起来?”

苏鸾抱住脑袋,努力的想,好像是一种自喃,那天我好像是偷偷带着什么要去见祖母,我把东西藏了起来。但是皇宫我没能进去。就是这个人派的人对我说,皇祖母身体欠安,不便见人。

再然后我就只能回家,等我回家,发现住处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他们似乎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东西。然后赵姨娘就赶过来了,然后我被赵姨娘安排在别的院子里,说我受惊了,让我赶紧沐浴更衣。

我知道我的所有衣服都被翻过了。但是他们依旧没找到。

可是,我却忘了,我到底把什么秘密藏了起来。完全不记得。

阮竺星道:“刚刚那个人说,天下人再大也打不过皇权。我猜,你藏的东西一定是威胁到了皇位那人的江山稳固。”

(1230)他来了

笼子里传出小女孩呜咽的底泣声,“冉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冉志云道:“小鸾,我等于看着你长大。你也知道,这天下所有人在大也大不过皇权。你再受宠爱,手里有那东西,就是死罪。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似乎用力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冉叔叔,你信我,我没有,我没有。你帮我和舅舅说。”

冉志云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石屋。就在冉志云的脚步声远去,一直呜呜咽咽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停止。

小手小脚又像是刚刚那样不住的往铁笼子外伸展。

就好像刚刚没有人来过,也没有那一番对话。

阮竺星的声音在苏鸾身旁响起,“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现在能不能想起来?”

苏鸾抱住脑袋,努力的想,好像是一种自喃,那天我好像是偷偷带着什么要去见祖母,我把东西藏了起来。但是皇宫我没能进去。就是这个人派的人对我说,皇祖母身体欠安,不便见人。

再然后我就只能回家,等我回家,发现住处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他们似乎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东西。然后赵姨娘就赶过来了,然后我被赵姨娘安排在别的院子里,说我受惊了,让我赶紧沐浴更衣。

我知道我的所有衣服都被翻过了。但是他们依旧没找到。

可是,我却忘了,我到底把什么秘密藏了起来。完全不记得。

阮竺星道:“刚刚那个人说,天下人再大也打不过皇权。我猜,你藏的东西一定是威胁到了皇位那人的江山稳固。”

苏鸾抱着脑袋。一个劲的说,“可是我不记得,我一点都不记得。”

阮竺星拍了拍苏鸾的肩膀,“别难过了,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就带你出去。”

苏鸾颤抖着声音,“不,不。你已经带我走到了这一步。一定要带我走下去。”

阮竺星道:“我毕竟是外人,我没想到你的这些秘密会涉及皇权。我承认我很尴尬。”

苏鸾一把拽住了阮竺星,“你要帮我。你要帮我。你是那个世界唯一能帮我的人。”

阮竺星难得神色中带着怜惜,“那会你才多大,你怎么活下来的。”说完,手指的画面又是一划。

天空下着雨,细如牛毛,西北风在河岸上呼呼的刮着,细密的雨丝就像是冰针射入人的骨头缝里。让人冷的不管裹多少衣服,都感受不到暖和。更何况是那个只穿着破破烂烂单衣,身上全是化脓的伤口的小女孩。

那个蓬头垢面的小女孩,躲在一个棚子屋檐下,蜷缩成一团,和一只被冻僵的狗一样。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能活多久,自己也没勇气,也没理由寻思,就这样没有活着的目标,活一天算一天。

渐渐的天色暗了下来,原本在这个河岸边的棚户区,就没多少人,天一黑,整个棚户区,就只有星星点点从棚子里透出来的灯光证明这里有人居住。

一并边缘有些破损的油纸伞,一个穿着灰袍的年轻人。

(1231)第一重

那小小的声音道:“这个问题冉叔叔你也问过我好多次了,我还是那个答案,母亲才去世,我想祖母了,我想见祖母,当时我手提着的是我自己做的果酒,想带祖母品尝。”

“酒呢?”冉志云问。

“你们不给我见祖母,我只能自己喝了。”

“酒瓶呢?”

“喝完了自然扔了。”

“狡辩。”

“我没有。冉叔叔,我要说多少遍你才相信。”

“直到你把东西交出来。”

石屋子里沉静了一会,冉志云道,“我今日来只是告诉你,距离上一次,过去十天了。距离下一次,你还有五天的时间。”

笼子里传出小女孩呜咽的底泣声,“冉叔叔,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们为什么就不相信我。”

冉志云道:“小鸾,我等于看着你长大。你也知道,这天下所有人在大也大不过皇权。你再受宠爱,手里有那东西,就是死罪。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软弱无力的声音,似乎用力放大了自己的声音,“冉叔叔,你信我,我没有,我没有。你帮我和舅舅说。”

冉志云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石屋。就在冉志云的脚步声远去,一直呜呜咽咽小女孩的哭声突然停止。

小手小脚又像是刚刚那样不住的往铁笼子外伸展。

就好像刚刚没有人来过,也没有那一番对话。

阮竺星的声音在苏鸾身旁响起,“他们说的是什么?你现在能不能想起来?”

苏鸾抱住脑袋,努力的想,好像是一种自喃,那天我好像是偷偷带着什么要去见祖母,我把东西藏了起来。但是皇宫我没能进去。就是这个人派的人对我说,皇祖母身体欠安,不便见人。

再然后我就只能回家,等我回家,发现住处被人翻了个底朝天。他们似乎知道我手里有什么东西。然后赵姨娘就赶过来了,然后我被赵姨娘安排在别的院子里,说我受惊了,让我赶紧沐浴更衣。

我知道我的所有衣服都被翻过了。但是他们依旧没找到。

可是,我却忘了,我到底把什么秘密藏了起来。完全不记得。

阮竺星道:“刚刚那个人说,天下人再大也打不过皇权。我猜,你藏的东西一定是威胁到了皇位那人的江山稳固。”

苏鸾抱着脑袋。一个劲的说,“可是我不记得,我一点都不记得。”

阮竺星拍了拍苏鸾的肩膀,“别难过了,如果你不想继续,我就带你出去。”

苏鸾颤抖着声音,“不,不。你已经带我走到了这一步。一定要带我走下去。”

阮竺星道:“我毕竟是外人,我没想到你的这些秘密会涉及皇权。我承认我很尴尬。”

苏鸾一把拽住了阮竺星,“你要帮我。你要帮我。你是那个世界唯一能帮我的人。”

阮竺星难得神色中带着怜惜,“那会你才多大,你怎么活下来的。”说完,手指的画面又是一划。

天空下着雨,细如牛毛,西北风在河岸上呼呼的刮着,细密的雨丝就像是冰针射入人的骨头缝里。让人冷的不管裹多少衣服,都感受不到暖和。更何况是那个只穿着破破烂烂单衣,身上全是化脓的伤口的小女孩。

(1232)玖月,你好

驼背中年人,憨憨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坐在了山羊胡子中年人对面,给自己和山羊胡子中年人各斟满一杯酒,两人笑呵呵的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少年。一起喝了杯酒中。

“老胡啊,你这徒弟有点意思。”驼背中年人说。

那被称老胡的人笑道:“没办法,要不是看他资质好。我早就让他过年回家去了。我是他师父,结果做徒弟的比我这个做师傅的脾气还大。哎……”

这时候那小女孩突然转过头,看向那位老胡大夫,“大叔,我的资质也很好。你能不能也收我做徒弟?”

小女孩的话一说,别说桌子上坐着的两个中年人,就连少年的手也是抖了一下。

老胡和那驼背中年人哈哈大笑。两个人笑完了,拉忽眯着眼,脸颊上还有两团酒后的红晕,“小乞丐,你知道什么叫资质?你就在这里和我胡扯。你当我胡半世真那么好糊弄?”

小女孩道:“人体共有二百零六块骨骼,分为颅骨、躯干骨和四肢骨三个大部分。其中,有颅骨二十九块、躯干骨五十一块、四肢骨一百二十六块。”

胡半世和驼背中年人还有少年都愣住了。

小女孩接着说:“人体周身四百零九个穴位名,八百三十个穴位,有六十个单穴,七百七十个多穴。”

这说的三个人更加吃惊。

接下来小女孩看着那驼背的中年人道:“你的驼背,一看就是受伤弄的。不是天生的”

在三个人吃惊的几乎要掉了下巴的表情中。

小女孩带着恳请,“大叔,你收了我吧。我会证明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这时候胡半世才支支吾吾问,“你,你,你学过医?”

小女孩点点头,“我不光只是仅仅学过。而是学过很多。”

胡半世对着少年道:“铮儿,你先带她回客栈吧。”

少年再一次背起小女孩,脸上带了笑意,道:“我就知道我不会选错。你叫什么?”

小女孩似乎很认真的想了想,半天没说话。

少年说,“我的名字叫铮。我姓慕容。师傅叫我铮儿,以后你就可以叫我师兄了。”

小女孩窃窃的问,“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叫你师兄?你师傅并没有说要收我。”

少年说,“你放心,就算师傅不愿意收你,还有我。我总有法子让师傅收了你。”

小女孩此时才窃窃的问,“我像谁?我为什么要一定活下去?”

少年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我觉得你让我想起了曾经我自己。”

小女孩诧异的问,“你也是被胡师傅捡回来的?”

少年淡笑道:“算是吧,师傅在囹圄中救了我。我在囹圄里救你。都是救赎。以后也许,说不定,你还会救了我。”

小女孩伸手拔了一下当着自己小脸的乱发,当然这次是吧乱发完全巴拉开,露出完整的一张脸,对少年粲然笑道:“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叫玖月。”

铮儿对玖月点着头,“玖月你好。”

(1233)怎么会是他

小女孩对少年粲然笑道:“师兄,你好。”

阮竺星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声音带着疑惑,“名铮,姓慕容?我怎么感觉这名字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苏鸾笑了笑,“北燕慕容氏,你知道吧。”

阮竺星恍然,“慕容铮,慕容铮?哪个铮?”

苏鸾道:“铮铮铁骨的那个铮。”

这回轮到阮竺星用扇骨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啊。怎么会是他。你师兄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天朝做人家的小徒弟。”

苏鸾道:“他这个人本来话就不多,我知道的大概是那段时间他不想在家里待着,就和他师傅跑出来游历了。”

阮竺星还是有些吃惊,“他是太子啊。北燕的太子。他这样也太不把太子之位当回事了吧。”

苏鸾道:“并不是。而是他对自己很自信。那个位子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阮竺星寻思一下,“你说的也许对,也许不对。反正北燕离着越国太远,和我也没关系。我倒是好奇,他在外面传闻的脾气秉性,和我看到的不太一样。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苏鸾道:“他对我是真心的好。这点是真的。他对外人真心的无情,那也是真的。”

阮竺星不说话了,手指轻点画面,画面便又是一转。。。。。。

一间普通的民宅,普通的房间,床上躺着一个瘦成一把骨头的小女孩,给被子盖着,被子几乎没什么起伏。仅仅露出一个巴掌大的小脸,和一个大的出奇的眼睛。

小女孩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床边坐着两个人,一个就是那山羊胡子胡半世,一个便是慕容铮。

“师傅,我已经细细检查过,她的伤很奇怪,重伤的地方都在后背。应该是有人故意下狠手做出来的。其他手脚上的伤口都是轻伤,应该都是她自己磕磕碰碰弄出来的。”

胡半世问,“头上,你仔细检查过没有?”

“检查过。没有伤。”

胡半世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寻思了一阵,又让床上的小玖月翻过身去,检查了她后背的伤,越看,神色越是凝重,开口便问,“你是不是从哪个贵族官宦家里逃出来的家奴?”

小玖月摇了摇头,她直言道:“我家破人亡,被坏人抓了。他们叫我做坏事,我不肯,他们就一直打我。”

她这样的小女孩,又是这么重的伤,开口如此说,胡半世与慕容铮似乎也没有怀疑。因为他们都想到了另外一点去了,毕竟小玖月洗干净后的脸他们都看得见。只要长眼睛,就能看出小玖月一副地地道道的美人胚子,长大后还不知道会长成什么样。

毕竟他们成天打交道的什么人都有,自然知道那些肮脏事。都以为,一个如此漂亮的小姑娘家破人亡,这么小的岁数,根本不可能自食其力,一定是沦落进了那种地方。一定是这小姑娘倔强不肯屈服,所以才会遭受到了这样的毒打折磨。

(1234)鬼哭

师徒二人都觉得他们想的一定没错,因为如果是家奴,如果是囚犯,没有道理大人不打脸,不破相,所有的重伤都在后背。

如此想来,一切也都通了。

胡半世问:“玖月啊,这么说,你家未出事前,也一定和医有关?”

小玖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但一个字也不多说。

胡半世也不会再多问,因为答案也是显然的,这么小的小姑娘知道医术上的事情,肯定是家传的。他心里多多少少对小玖月真正的产生了怜悯。毕竟天下的医者都可以算的同根。

慕容铮摸了摸小玖月的额头,“你的伤暂时不能治,你太弱了,怕是受不住。好好休息,好好吃饭,长点力气,再说。我先给你开些补气养生安神的汤药。”

小玖月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已盛满了一片晶莹。

慕容铮看着小玖月眼睛里的感激嘴角似乎很勉强的扯了一个浅弧,“你不用感激。我救你,其实也是在救自己。”

小玖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狠狠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小脑袋又慢慢的冒出来,屋里已经没有慕容铮的影子。

不一会少年的慕容铮就端着一碗米粥,“快吃了。现在,你只能吃这个。”

只是小玖月饿狼般的捧着碗就想一口气将米粥喝干,结果热腾腾的米粥刚通过食道,抵达她的胃里,她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开始哇哇的狂吐。直吐的慕容铮,刚换过的衣袍,又是脏了一片。

小玖月捂着嘴,满满的歉意和羞耻。

慕容铮道:“没想到,你的饥饿症这么严重。”脸上没什么其他的神色,用热毛巾将玖月的脸擦干净。便出了屋子不一会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又端来一碗粥,这回他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小玖月。一边喂一边说,“你慢慢的,不要急。我那会没你这么严重。”

小玖月流着泪一口一口,慢慢的吞咽。也仅仅吃了半碗粥,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她对慕容铮摇了摇头,“我不能吃了。”

慕容铮将碗端走。被子给小玖月盖好,“你先睡。明天再多吃点。”

小玖月用力的点了点头。便立刻闭眼。

慕容铮吹了灯,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安心睡觉。

结果他这边刚吹灭的灯火,那边被窝里的小女孩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那声音凄厉,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鬼。

把正在烫脚,准备睡觉的胡半世吓的踢翻了脚盆,光着脚从隔壁的屋子跑了进来。

慕容铮此时已经又点燃了烛火。

胡半世问,“怎么回事?”

小玖月用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仅仅露出自己那双还惊恐不定的大眼睛,颤颤的说,“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慕容铮道:“你睡吧,这灯我不熄便是。”

胡半世又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真是个可怜的。”便光着脚丫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三人各自睡了。

只是到了半夜,那凄厉的鬼叫,又一次响起。这回还惨杂着小玖月的哭喊。

(1235)为了救人所以杀人

师徒二人衣衫不整的跑进小玖月的屋里。

直到被慕容铮唤醒,小玖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看着师徒二人。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天。胡半世问慕容铮,“我记得你好像会那种,封人五识的功法。”

慕容铮点点头,但是随即又摇头,“那只是暂时的。我最多只能暂时的封闭。”

胡半世道:“为师我,会一套针法,能封人记忆。不过我没试过。我想在这个小姑娘身上试试。但是不知道她同不同意。”

慕容铮道:“我是怕师妹一直陷在噩梦里,长期以往肯定有损心神,这个吃药是补不回来的。所以,师傅,如果你真有办法,要我怎么配合,我全听师傅的。她这样,对她自己也是一种折磨。”

胡半世点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徒弟啊,我毕竟没试过,我怕伤了她。”

慕容铮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胡半世道:“变成彻底没记忆的傻子。一切从头开始。”

慕容铮听到这里,也开始犹豫不决。不过很快的他的目光便变得坚定,“师傅不用为这个担心,师傅不是说没试过,不敢下手,我去捉几个人回来,给师傅练练手,等师傅熟练了,再给师妹施针。”

胡半世叹了一口气,“徒儿,我们是医者,是不能做害人的事的。”

慕容铮道:“师傅,我们不害人。我们只是为了以后能治疗更多的人。”

胡半世再一次深深叹气,“徒儿,我们不能这么做。”

慕容铮对胡半世深深鞠了一躬,“徒儿知道了。”

可是,也就是两个时辰后,在这间普普通通的小院里,便出现了三个被捆绑结实乞丐。

慕容铮将胡半世叫出屋子。胡半世立刻明白,顿时怒道,“铮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为师和你说了。我们是医者,我们不能害人。神农尝百草,他何时会将草药让别人尝。这是医德,医德都没了,还行什么医,救什么人。”

慕容铮咕咚一声给胡半世跪了下来,“师傅,都是他们自愿的。”

胡半世怒道,“如果是自愿的,为何你捆住他们的手脚。”

慕容铮道:“不捆住,我是怕他们万一受不了,动起来,影响师傅施针。”说着,慕容铮大声问那三个乞丐,“你们说,你们是不是自愿的?”

那三个乞丐立刻点头,“对对,这位小公子说给我们钱,给我们饱饭吃,我们愿意,我们愿意。我们愿意给老大夫试针。”

三个乞丐的模样似乎深怕胡半世和慕容铮反悔,争先恐后的证明自己是自愿的。

胡半世将信将疑,“你们可知道我要拿你们试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三个乞丐道:“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不就是脑子可能会坏掉。又不会死,我们无所谓,我们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

胡半世无奈的看了一眼慕容铮,慕容铮依旧跪着,“师傅,百无利害,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起来吧。玖月有你这样的师兄,真是她命好。”胡半世叹了一口气。

(1236)封印

小玖月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但一个字也不多说。

胡半世也不会再多问,因为答案也是显然的,这么小的小姑娘知道医术上的事情,肯定是家传的。他心里多多少少对小玖月真正的产生了怜悯。毕竟天下的医者都可以算的同根。

慕容铮摸了摸小玖月的额头,“你的伤暂时不能治,你太弱了,怕是受不住。好好休息,好好吃饭,长点力气,再说。我先给你开些补气养生安神的汤药。”

小玖月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圆滚滚的眼睛已盛满了一片晶莹。

慕容铮看着小玖月眼睛里的感激嘴角似乎很勉强的扯了一个浅弧,“你不用感激。我救你,其实也是在救自己。”

小玖月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被子里,狠狠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小脑袋又慢慢的冒出来,屋里已经没有慕容铮的影子。

不一会少年的慕容铮就端着一碗米粥,“快吃了。现在,你只能吃这个。”

只是小玖月饿狼般的捧着碗就想一口气将米粥喝干,结果热腾腾的米粥刚通过食道,抵达她的胃里,她的胃就开始翻江倒海,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开始哇哇的狂吐。直吐的慕容铮,刚换过的衣袍,又是脏了一片。

小玖月捂着嘴,满满的歉意和羞耻。

慕容铮道:“没想到,你的饥饿症这么严重。”脸上没什么其他的神色,用热毛巾将玖月的脸擦干净。便出了屋子不一会换了一身干净的袍子又端来一碗粥,这回他用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小玖月。一边喂一边说,“你慢慢的,不要急。我那会没你这么严重。”

小玖月流着泪一口一口,慢慢的吞咽。也仅仅吃了半碗粥,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她对慕容铮摇了摇头,“我不能吃了。”

慕容铮将碗端走。被子给小玖月盖好,“你先睡。明天再多吃点。”

小玖月用力的点了点头。便立刻闭眼。

慕容铮吹了灯,让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安心睡觉。

结果他这边刚吹灭的灯火,那边被窝里的小女孩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那声音凄厉,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鬼。

把正在烫脚,准备睡觉的胡半世吓的踢翻了脚盆,光着脚从隔壁的屋子跑了进来。

慕容铮此时已经又点燃了烛火。

胡半世问,“怎么回事?”

小玖月用被子盖住自己半张脸,仅仅露出自己那双还惊恐不定的大眼睛,颤颤的说,“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下面的话。

慕容铮道:“你睡吧,这灯我不熄便是。”

胡半世又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真是个可怜的。”便光着脚丫子回自己屋里去了。

三人各自睡了。

只是到了半夜,那凄厉的鬼叫,又一次响起。这回还惨杂着小玖月的哭喊。

师徒二人衣衫不整的跑进小玖月的屋里。

直到被慕容铮唤醒,小玖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的看着师徒二人。

如此这般,折腾了三天。胡半世问慕容铮,“我记得你好像会那种,封人五识的功法。”

(1237)解封

阮竺星的声音再次传来,“奇怪。他堂堂的一国太子。北燕的国力传说在北方雄踞一方,比我们越国强多了,怎么听他说话就像个可怜虫,和你一样天天被人欺负。”

苏鸾的声音淡淡,“他和我说过。他父皇对他母后很冷淡。而他母后那个人”说到这,苏鸾又是谈了一口气,“我和她打过交道,师兄在他母后那也不会感受到多少母爱。你也算是生在皇家,就算你现在跳出了凡尘,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那些你死活我阴暗的勾当。一个没有父爱,又有一个不懂母爱的母亲,他从小就坐在那把椅子上。你觉得他的日子能好过?他和我说过,被人所害多少次,差点死掉,饿的时候连虫子都吃过。”

阮竺星好半天才出声道:“怪不得,他说你像他。怪不得,他那么恳切的想救你。在他看见你的时候,一定是在你这里,感受到了一种同命相连。”

苏鸾不再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画面里胡半世已经收针,没过一会,画面里的小玖月睁开了眼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师傅,我觉得我的头有些疼。”

胡半世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让你师兄给你开个安神的方子。”

慕容铮上前,问,“师妹,昨晚你做噩梦了,大半夜的乱叫唤,你还记得梦到了什么?”

小玖月一脸茫然,“我做噩梦?我不知道啊。”

慕容铮看向了胡半世,胡半世对慕容铮说,“今晚你师妹一定能睡得好。”

小玖月依旧茫然,“师傅,我难道一直睡不好吗?我怎么一点不记得?”

胡半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出了屋子。

画面到这里便静止了下来。苏鸾不解的看向阮竺星。而就在她转头的一瞬,阮竺星眉心间的红印瞬间闪耀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芒,他的拇指用力往苏鸾的眉心间一按。

苏鸾似乎听见了从她的脑子里传出极轻微“咔嚓”一声。

顿时无数的画面,无数张人脸像是潮水一般,似顺着她的眉心那一点,翻着巨浪,涌入她的脑海。她就像是个木桩子,僵直的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已过百年。

苏鸾那失神的双眼,渐渐的湿润,缓缓的涌出泪滴,顺着脸颊一颗颗往下滚落。

阮竺星眉心中的暗红印记早就消失不见,而他也不知道何时盘腿坐在了地上,似乎打坐调息。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苏鸾似带着极为疲倦的声音道:“我终于都想起来。他们要的是什么,我藏在了哪里。他们折磨我的每一个细节,我的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赵姨娘和我姐姐如何对我。我终于都想起来了。”

阮竺星淡淡的问,“那你后悔吗?后悔想起这些?”

苏鸾艰难的摇了摇头,然后苦笑,“当时我那么小,竟然要背负那多事。怪不得每日噩梦缠身。我没有疯,看来真是要感谢我师兄和师傅。”

(1238)一息之梦

阮竺星道:“你还有一个咒要解,不过你已经自己解开了不少。所以剩下的事情,很简单。难的就是第一个,我带着你知道这件事的成因和结果。你要不要缓缓?”

苏鸾对着阮竺星便是深深一揖,“谢谢你。”

阮竺星道:“你不要一味的谢我,因果自有道。我说了我只做顺天意的事。你还是谢谢昊天吧。”

苏鸾抿嘴笑道,“那就谢谢昊天,谢谢老天爷,谢谢天道,谢谢阮竺星,感谢师兄和我的师傅。”

阮竺星拿着扇子在手掌中敲了敲,“你们汉人不是常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须如何,如何,如何。就是这个理。你知道我信天道,所以我觉得昊天把你弄到这个地方来,一定又他的原因。而你遇到的这些坎坷,挫折以及痛苦,也许都是昊天送给你的厚礼。不过,你的心智确实足够坚定。换一个人,就好比你师兄,他选择的是另外一条路。你们俩已经走上了完全相反的路。”

苏鸾道,“不瞒你说,之前师兄做了一些事,确实让我有些失望。我甚至对他说,从此后,我与他便是路人。但是今天你带我看的这些,我突然似乎明白了他。他把我看成了他自己的影子。他‘救’了我,却没有人‘救’他。我是唯一可以‘救’他的,可是我已经有了青冥。”

阮竺星叹了一口气,“所以他是个可怜人。”

苏鸾无奈的笑了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阮竺星点了点头,然后将扇子往腰间一插,对着苏鸾再一次打出几个繁复的手诀。苏鸾看着阮竺星眉心间再一次透出淡淡的一个红色的图案,暗红色的光在图案中光彩摇曳。

就在这时,阮竺星道:“闭上眼睛。放空。”

苏鸾忙闭上眼睛,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可以刻,她再一次感觉道阮竺星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不过正如阮竺星所言,这一次给苏鸾的感觉,完全不同。

之前那一次,灌输进来的讯息那是排山倒海,江湖决堤般的,让她的脑子难承负荷。头有些疼。

这一次,那就是微微细雨,小溪涓涓同样也是画面,也是人脸,也是讯息,那就缓和多了。

待苏鸾再一次睁开双眼,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回到了梁王府的大厨房,阮竹的双手正按在自己的双臂手腕间,父亲,哥哥,君青冥,君九都在一边看着,所有的一切好像完全回到了最开始,阮竺星抓住她的手腕的那一刻。

那种感觉,太奇妙,奇妙的就好像自己在一息间做了一个悠长的梦。

她觉得自己有些僵硬,因为在她感觉这一握,至少有十多年的时间那么漫长。可是在其他人眼里,没有任何时间差别。

阮竺星已经松开了苏鸾的手腕,苏鸾因为身体僵硬,竟然直直往后倒,君青冥原本就在苏鸾身侧,自然的扶住了她,正是因为接触到了苏鸾的身体,他才发现,苏鸾的身体竟然是僵硬的。

他诧异的唤了声,“小鸾,你怎么了?”

(1239)那个腹黑的娘

他这一问,苏夙,苏青和君九齐齐的看过。苏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眼珠子在眼眶里慢慢的转了转,然后才缓过来,对君青冥道:“刚刚阮公子把我的咒解了。”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阮竺星。

阮竺星被几个大人盯着看,不好意思的打开折扇,盖住了自己半张脸,眯着狐狸眼,“低调,低调。”

君青冥不可思议的问,“真的?就这么解了?这么简单?”

苏鸾坐直了身子,对苏夙道:“父亲,我要从家里拿点好东西感谢阮公子,我还要在家里把我以前给家里留的那些菜单都拎出来,给阮公子做点好吃的。还有桂花树下的那一坛梅子酒,也要挖出来。”

苏青有些激动,双手按在了苏鸾的小肩膀上,“妹妹,你终于想起来,桂花树下面的那一摊子酒?”

君青冥打开了苏青的那双鬼爪子,口中还嘟囔,“没轻没重的。”

苏鸾笑嘻嘻的道:“你没把它挖出来偷偷喝了吧。”

苏青眼睛里带着激动,“怎会,怎么会。你不回家,我哪里敢动它。你没回来前我以为,那坛子酒得一直埋下去。”

苏夙神情也喜悦,“库房钥匙你那有,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快来告诉我,你都想起了什么。”

苏鸾的眸子一暗,瞬间转亮,“哎呀,父亲。那么多事,你让我说哪一件啊。总之我都想起来。母亲天天把她的那些朋友请到家里玩,你天天躲在书房,不敢出去。可是那些夫人小姐,至少一半是奔着你来的……”

“停停停。”苏夙表情瞬间变了,斥道,“你那会才多大!”

苏鸾坏笑,“我自然不明白,都是母亲告诉我的。”

苏夙突然有些怅然,“原来,她都知道啊。”然后又有些隐怒,“她都知道,还把那些麻烦引到家里来做什么!”

苏青干咳了两声,“母亲那性子你还不了解,不就是闲得无聊,显摆呗。任凭那些蝴蝶打扮的再花枝招展,父亲你眼里只有母亲。她就是想气死那些花蝴蝶。给她们机会,把她们踩在脚底。母亲才开心啊。”

苏鸾拍了拍手,“所以啊,谁说母亲没心没肺啊。宫里温室长大的花。瞧瞧,该腹黑的时候绝不手软。”

苏夙暖暖地笑了,那笑似乎终于把他带回到了十几年前。

夜已深沉,大家散去。苏鸾自然在苏夙和苏青的注视下,乖乖的回了自己的住处。

只不她洗漱完毕,依旧习惯的看会书,只是今晚这书看的时间有些长。

值夜的阿碧不住的在边上打着哈气,苏鸾看着好笑便让她先睡。

不一会,窗子有了动静,君青冥便钻了进来。

苏鸾在早就准备好的空茶盏中,掉了一杯茶,笑道:“我等你好久了。”

君青冥叹了一口气,“你父亲看的太严了,我让人把他的眼线引走了我才敢来。终于要走了,这日子我觉得是没法过了。”说完便坐在了书案边和苏鸾对坐而望。

(1240)碾成渣

苏鸾对君青冥做个鬼脸,然后道,“阮竺星确实是个厉害的人。他都没有对我说什么咒语,摆什么法阵,事情就解决了。在我看他和神仙也为什么区别了。”

君青冥道:“我想真是因为越地有他们这样的人,所以对外一直闭关锁国。不想和任何国家有关系。他们自己只要有这样的人存在就够了。说说吧,最关键的事,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苏鸾叹了一口气,然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然后写了下了几个人的名字,君青冥看过那些名字道:“我一点不意外是他们。如果事情和父皇有关,那肯定是这些人出手的。”

苏鸾极为轻声,那声音几乎已是唇语,这声音就算是在外面的暗卫她相信也听不清,“还有一件事,我也想起来,母亲到底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受到牵连。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君青冥的表情极为凝重,“是什么?”

苏鸾犹豫一下,毕竟那天夜里皇帝对她说的很明白,只要她敢说出这个秘密,她所有拥有的一切都会立刻消失。

但是她还是想冒一个险,她和君青冥之间不想有任何秘密。

所以她也只是稍作犹豫,便用真正的唇语,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对君青冥道:“我手里有外祖父的密旨。母亲死在了这道密旨上。他们找的就是那道密旨。”

君青冥浑身一颤,神色更加凝重,也同样用唇语问,“上面写了什么?”

苏鸾道:“皇位应该传给端王。”

君青冥猛然站了起来,便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然后他用极为缓慢的速度用无声的唇语道:“端王是瘸子,怎么可能?祖父怎么可能?”

苏鸾道:“如果我没记错,端王第一次受伤的时候,瘸的并不厉害,可以拄着拐棍走路。但是他后来又受了一次伤,那次,才让他完全废了双腿。”

君青冥颓然的坐了下来,不再说话。

苏鸾拍了拍君青冥的肩膀,“这事知道便好,我不可能会把那个密旨拿出来,就算拿出来,也不可能对他的皇位再有什么威胁。我母亲就是因为它突然死了,我自己也是因为它,受了那么多罪,差点死了。我不能再让我身边的人因为它再遇到什么危险。”

君青冥点了点头,这个到底他最理解,他是父皇的儿子,真有朝一日,他的努力如果能成功。难不成他揭发父皇的皇位来路不正,那自己又算什么?

人,都有私心。那道密旨已经对现在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所以——他看向苏鸾,“所以父皇一直没有为难你。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皇祖母已经过世了。那些老一代的朝臣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苏鸾苦笑看着君青冥点头。

“所以这事,我也不会告诉父亲。因为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母亲死的有些冤。我想如果有机会,该讨回的,我还是会讨回。只是你我还是太弱了。若的被你父皇,一个手指头就能碾成渣。”

(1241)送行

“那密旨在哪里?”君青冥问。

苏鸾摇头,“我不能说。那是祸害。”

君青冥点了点头,让苏鸾安心休息,自己神色凝重的走了。

苏鸾也明白这件事对他有些打击,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名正言顺,结果自己父皇的皇位来的不正,如果有一天他坐在了那把椅子上,又将作何感想?

她可以不说,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但是,她尊重君青冥,这种重要的事情,她不想隐瞒。

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一个谎言的成立,需要无数个谎言去弥补。她不愿意这么做,至少对于君青冥她不愿意。

第二天,苏鸾将自己曾经花了一年半,曾经几乎是没日没夜,师兄曾经说过,编著好了一定要送给他,他负责刊印,负责发行,赚了钱都给她。

书编著好后,君青冥帮她印了三本,其中有一本,就是慕容铮的,但是她并没有将书送给慕容铮,说实话,她对慕容铮很失望,她真的不想在和慕容铮有什么瓜葛。

不过阮竺星给她带来的讯息,让她突然的在内心对师兄的那些恩怨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释然。

所以她今天将那本医书翻了出来,在扉页上写上“这本书因师兄而起,现编著完毕,赠与师兄。玖月”

简简单单的一行字,不会引起任何误会。又印上了自己的私印。让人直接送去北燕。

她明白,师兄一辈子都是师兄,那份恩情,很难割断。

阮竺星的话语,一直在她耳边萦绕:其实他只是一个可怜人。一个,无人愿意救赎他的,孤独的可怜人。

对于苏鸾记忆恢复,就像没有几个人知道她丢了记忆一样,依旧是只有那天晚上她最亲的人知道。所以可以说,生活等于没有任何变化。

苏夙也没有为什么,或者说,他等着苏鸾主动找他。苏鸾是找他了,去府里,只不过她身边还带着阮竺星。

她也确实带着阮竺星进了苏府的库房,让他在库房里随便挑。

只不过那些珍珠玛瑙,金银玉器,阮竺星实在没兴趣,一样也看不上。

不过苏鸾却带了一样秘密武器,那就是她写的菜单。她将菜单交给苏府的大厨。那大厨在苏府几十年,也就是小小姐在的时候,他经常会收到这种奇怪的菜单。

看着这样的菜单,那大厨几乎哭出来。没有人懂他内心的澎湃。就好像听一首老歌,其实听的并不是歌曲本身,而是在听歌的同时想起曾经的那些时光。

当一样样按照苏鸾列的菜单,端上来的美食,这回阮竺星终于从百无聊赖里醒了过来。什么涮羊肉,什么虾滑,鱼滑,什么牛排,铜锣烧,奶茶那些奇奇怪怪名字的食物,让阮竺星几乎好吃的感觉要跳起来。

苏夙笑道:“也就是小鸾,才能整除这么一桌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苏青终于也将之前说的桂花树下的梅子酒坛挖了出来,几个人斟满酒,苏鸾对苏夙举杯,“父亲,今天算是我回家给您践行。”

阮竺星在一旁道:“哎呀,我自作多情的以为,你今天是为了请我。”

(1242)送礼

苏鸾又对阮竺星举杯,“如果不是以为你,你以为我会用脑子去想,那么多网我们几个吃饭,一个红泥小火炉就行了。”

苏青道:“确实,说到底我们还是沾了阮公子的光。这些稀奇古怪的菜式,也就是小鸾能想的出来。”

苏鸾对着阮竺星道:“为了感谢你,我将我所有知道的好吃的菜名以及菜谱找人专门给你写好。等你回越地带回去找个厨子就能给你做。”

阮竺星双眼放光。苏鸾笑道:“我就明白,你喜欢这个。什么钱财,你确实看不上。”

君青冥道:“军部的文书下了,后天师傅就要带着今年收来的新兵蛋子,一方面去巡视,一方面带着新兵练练手,顺便把他们送到各自该去的地方。”

苏青道:“今年的这些新兵真是走运,又父亲亲自带着。这待遇恐怕是多少年难得一遇。”

苏夙道:“这是陛下的主意。”

君青冥道:“不知道父皇是如何想的。这种事在那些新兵来说是莫大的荣幸,但是对师傅来说,那就是太耗时了。”

苏夙微微笑了笑:“也许陛下就是希望我多在外面转悠几年。他也知道我的性子,成天把我拘在军部衙门,每天按时上朝,我也难受。还是纵马驰骋,天高地阔我喜欢。这些年边关也为什么战事。”

苏鸾的内心突然升起一丝不安。但是也说出不来哪里来的不安。都觉得父亲的这些话里能挖出来其他的意思。但是看父亲说话的表情,至少他自己是没有发现的。

这时候,苏夙突然看向了阮竺星,“我这次会去越地一趟,拜见一下紫宸真人。”

阮竺星道:“好好好,那大将军可要走慢些,给我一个在山门招待大将军的机会。”

苏夙道:“自然,我最后才会去西南。怎么也要两年后了。”

苏鸾问阮竺星,“你会把小初三带走吗?”

阮竺星摇头,“他还小,在你这养的好些。而且这件事,我还要回去禀明师尊。看师尊的安排。”

苏鸾附耳对阮竺星道:“你记好了,我父亲去的时候,你记得把你那个姑姑也请去山上。让你姑姑解解相思之苦。”

阮竺星同样附耳对苏鸾道:“你把我想的都说了,你让我还说什么?”

两个人做贼一样窃窃的笑。君青冥不满的轻咳了两声。

正吃饭间,外面有富人来通传,“柔嘉公主派人又送了东西来。”

一屋子原本好兴致,因为苏青脸色骤变,降到了冰点。

苏青铁青着脸不说话。苏夙道:“老样子,抬去库房吧。”

那仆人道:“送东西来的人说是公主亲手给大少爷做的一套衣袍,要亲眼看着大少爷穿上,她们好回去交差。”

苏青“啪”地一下就把手里的筷子给甩在了桌子上。

苏鸾看了一眼君青冥。

君青冥无奈的站起来,对苏夙道:“我去一下。”

苏鸾站了起来,“我陪你一起。”

两人出了饭厅,来到前厅,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两个宫里的嬷嬷一唱一和,“姑爷也真是,我们每次来都只让下人来把我们打发走。我们好歹也是宫里的人。也不知道姑爷是看不起我们,还是看不起我们的主子柔嘉公主。”

(1244)

大家好像这才从恍惚里惊醒,忙动了筷子。

苏鸾坐在君青冥身侧,君青冥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厨子说,“再去做一些。阮公子喜欢吃的。”

大厨满点头,会吭哧吭哧的跑回大灶做菜去了。

而那个阮公子已经将桌子上的菜品风卷残云了一番,这时候肚子已经吃饱了。不过他对君青冥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笑看着君青冥,第一次对他拱了拱手,那动作做的有些别扭,明显就是现学现卖来的,“梁王殿下,你很不错。非常不错。我姓阮,我的名字叫阮竺星。以后你们别公子公子的叫我,叫我竺星就好了。”

“竺星?你的名字真好听。”苏鸾赞扬道,但是心里腹黑的想,一个这么妖怪的人配上这样女气的名字,真是怪异。

阮竺星扇子扑地一打开,扇了扇风,笑道:“我名字是我师傅起的。他第一眼看见我,觉得我是女孩子,于是就给我去了这个名字。你可以在心里随便笑话。不过玖月这个名字似乎比我的名字更难听。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一看就是个没文化的人乱取的。”

苏鸾心里又是一惊,大叫道:“你会读心术!”

阮竺星鄙夷的看了苏鸾,“对你,犯得着用读心术?你想的都在你脸上明摆着。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是现在过的太安逸,所以变笨了。”

这句话一说,苏鸾、苏青、君青冥都是神情一惊。

不过接下来阮竺星又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城啊,带我去吃那些好吃的啊?”

“今天。下午就走。”君青冥道,他可不想再和这个神棍在这里浪费时间。想着赶紧把这神棍马屁拍好了,想办法把小鸾身上的咒解掉。

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他爱干啥干啥去。

阮竺星似乎很高兴,拍了拍手,“好好好,那晚饭是不是就可以在城里那个你们说过的馆子吃啊?我要一个个吃过来,要吃多久啊?”

众人又是一片仰倒。

苏鸾也是扶额,不过这是大神啊,能看透人心,一眼就能看透命运的大神啊。一定要好好伺候。

在大厨又端上来一份饭菜,众人终于吃饱了肚子,便匆匆的坐上马车往上京城赶。

原本是想在那山中至少住个两三天。但是有那样的一个外来者,大家早就情趣全无。都想着赶紧回家,把这个大神棍摆脱掉。

不过苏鸾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大神棍安排去哪住。

除了她和君青冥以外,其他人府中都不合适。但是君青冥的梁王府,都是秘密往来的人。阮竺星这家伙成天口没遮拦的,苏鸾还真担心那张没把门的大嘴巴回头在外头说些什么。

最后在君青冥十分不愿意下,苏鸾直接将阮竺星拉回到她的住处。反正她哪里空屋子多。人也多,也热闹。她的学生拖家带口的,孩子女人满院子跑,苏鸾觉得足够折磨这个大神棍精神底线。

(1245)

屋里两个刚想发作的嬷嬷,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心里还在寻思哪个殿下,但是一听女候这个称呼,心里瞬间明白。这全天下能被称为女候的人只有一个,而在那个女候身边也只会有一个殿下。

两个人面色顿时有些慌张,而君青冥和苏鸾也走了进来。

两人一看见君青冥那张毫无表情的俊颜,顿时就跪了下来,“给梁王殿下请安。”

君青冥扫了两人一眼,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和两个蝼蚁计较什么。

也就是淡淡的说,“你们俩既是柔嘉身边的人,就不要给你们主子丢人。和柔嘉说,今日是本王在苏府做客,她意思本王知道了。衣裳本王替小苏大人收了。

另外和柔嘉说一声,就说我这个做兄长对小妹的劝告,以后不要再送那些东西来苏府。小苏大人是条汉子,不是跟在她身边的那些曲意逢迎的那些人。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做法。本王知道她是好意,但是也要看一看对方是否领情。”

两个嬷嬷忙对着君青冥磕头,领命,灰溜溜的跑了。

两个人离开,苏鸾则是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一个托盘,对管家说,“送去大少爷的房中吧。”

管家立刻点头。笑嘻嘻的派人将衣裳拿走。

苏鸾与君青冥相携离去,管家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小小姐死得早,梁王这个宝可不就是苏家的。

两人在路上,苏鸾道:“你说这两个嬷嬷到底是不是得了柔嘉的暗示才这样底气。”

君青冥道:“没办法,后宫不是我能去的地方。如果母妃还在,我还能进去找柔嘉谈谈。不过我记忆里的柔嘉,不是阴险狡诈的那种宫里特产的女孩子。今天的事估计也就是这两个嬷嬷自作主张。”

苏鸾心里不高兴,毕竟那是她哥哥。这世上居然有女人想以身份强压她哥哥。别说哥哥心里不爽,让她这个做妹妹的心里更不爽。

再想想,那个活泼可爱的林兰。罪魁祸首,还是皇后,皇后的后面站着的还是那个男人。

意难平,终须还是要平。

两人回到餐厅,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只是苏鸾笑着说,“两个宫里的嬷嬷,已经被打发走了。”

苏青此时也因为阮竺星说了几个笑话,心情也好了不少。

阮竺星见两人回来,便急切的问苏鸾,“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菜谱都给我。我可和你说好了,我走的时候,你要送我一个大厨。我觉得就算我把你这个菜谱带回山里去,也不见得有厨子能做出来。”

苏鸾笑道:“自然,我再多送你一个。回头小初三去你那了,总不能用你山上的仙气把他养大。孩子还是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

“营养是什么?”阮竺星眯着狐狸眼问道。

苏鸾一下子被僵住,对啊,营养是什么,怎么和这个时代的人解释这个简单的概念。

正寻思着,君青冥道:“阮公子可想好了归期?”

(1246)

阮竺星狐狸眼一眯,神秘的笑了笑,“不急,我还等着看一场热闹。”

苏鸾立刻来劲,“神秘热闹?你是不是又预见了什么?”

阮竺星大扇一挥:“不可说。总之会很热闹。看完这场热闹我再走也不迟。”

几个人也知道,有些事,阮竺星不愿意说,他们便不好再问。

过了两天,苏夙率领新征的五万新兵踏上的寻边的旅程。这么大的事,并没有百姓知晓。这主要是苏夙不喜那些虚伪客套的迎来送往,更不喜欢自己被万人相送的场面。

如果公开这事,那势必所有朝廷大员都要参与相送,皇帝势必要派一个皇子代表皇帝相送,在一大堆老百姓在道路两边看热闹欢送,太耽误事。

既然定好了时间,那就不声不响的走。谁也不要打搅。这就是苏鸾的行事作风。正是她这样的低调,这些年在朝廷收到的威望,反而见风长。

而君青冥为了避嫌,不能送。苏鸾为了不引起怀疑,也不能送。

真正相送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苏青。他作为苏夙唯一的儿子,苏府未来的家主,他的送行谁也说不出来半点闲话。

只是结果,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辆马车,挡在了苏夙与苏青以及一干同行将领亲兵的必经之路上。

那些亲兵护卫自然凶神恶煞般的上前,那就是要驱赶的节奏。

苏夙自然眼尖,看得出来马车是宫里的。立刻喊停。

亲自上前,询问,马车里的人是谁。

结果车帘一掀,里面一个一身宫装,十五六岁的清纯可人又带着雍容气质的小姑娘被两名宫女扶着走下了马车,对着骑在马上的苏夙便是一福身,俏生生地道“柔嘉得知大将军今日出巡,特来送别。”

苏夙身后那几百个人的铁骑队伍里就发出闷闷“嗡”的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苏青。

苏青的脸黑的像是锅底,眼睛冷冷的也是他第一次见到的柔嘉。

苏夙温和的对柔嘉一抱拳,“谢公主相送,不过公主还是早些回宫吧。毕竟远离宫城,并不安全。”

柔嘉又对着苏夙盈盈一福,“大将军且放心,我既能出来,自然是父皇同意的。父皇既然同意,我身边自然是有人相护的。”

苏夙笑道:“看来陛下对公主真是宠爱有加。”

柔嘉俏生生的那声音像是从水里揉出来的,“哪里呀,苏叔叔,我是求了父皇好久,父皇才答应的。”说到这她缓缓仰起头,双颊绯红的快速的扫了锅底黑脸的苏青一眼。那目光扫过的速度极快,眼波流转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队伍里所有的人都关注这这两个人,自然柔嘉看向苏青的眼神,大家都看见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精彩纷呈的表情,一个个都不理解苏青为什么这副表情。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知道,这个俏丽的公主,出现在这,怎么可能是为了苏夙,当然是为了能见一见未来的郎君一面。

有和苏青相熟的,便是给苏青各种暗示。只是苏青鼻孔朝天,只当看不见。冷冷的气势,看的柔嘉

越发的喜欢。

(1247)这就是要翻脸

果然六哥哥说的对,她不能像平常对待身边人那样对待她这个未来的夫君。人家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自己拿那些小恩小惠,只会让这样的男人看轻。

那天两个嬷嬷回到宫中将梁王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给她听,她几乎一夜未睡,寻思了一夜。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受。

她终于明白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这个夫君是要她仰慕的,崇拜的。而不是礼物,用钱能砸出来的。

她钱府是有钱,花不完的钱。但是毕竟是个商贾,在苏家这样的军权在手的庞然大物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论钱,论宝贝,他苏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想清楚这点,立刻转变了方针,她不能做一只骄傲的金丝雀,要放低姿态。她又向母妃求教,母妃告诉她,这世上没有男人不喜欢小鸟依人,温柔可人的女子。更何况柔嘉又长的如此美貌。

只是她是从来也没想过,她这个未来的夫君早就心里有人。这颗心永远是块捂不热的冰块。

所以她觉得讨好苏青,就要从他身边人开始,他身边最重要的人自然是未来的公公。她既然知道苏大将军要巡视边疆,那自然是千求万求,让父皇放她出宫。

而皇帝知道柔嘉的本意是为了讨好未来的夫君,便也就没有再为难柔嘉,就这么将柔嘉放出了宫。

苏夙谢过了柔嘉,作为长辈还是体贴的安排了一队侍卫送柔嘉回城。

而柔嘉却在此时走到了苏青的马前。按照级别,苏青此时应该下马对柔嘉行礼。

可是苏青依旧黑着脸,鼻孔朝天。

柔嘉也是好脾气,对苏青柔声细语:“小苏大人,是否一同回城?”

苏青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并不说话。

众人都觉得这份有些不对劲。苏夙道:“大郎还不下马,给公主行礼?”

谁的话苏青都可以不听,但是父亲的话,苏青一定遵从。

他立刻下马。只是放开了全身凛然的气势,让长在宫中的柔嘉,也是有些发颤。还好身边两个宫女始终搀扶着她。以至于没有丢了皇家公主的颜面。

“给公主,请安。”苏青抱拳,对柔嘉拱手,硬邦邦的说。

柔嘉羞红了脸,低头羞赧笑道:“小苏大人多礼了。不知小苏大人是否一同回城?”

众人都知道这是公主在邀请苏青一起走,两个人有机会说说话。

谁知道苏青又是哼了一声,“微臣要将父亲送到五十里外的军营。暂不回城。公主请回吧。”

柔嘉则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苏夙。

苏夙内心叹息,但是脸上依旧温和的笑容,“大郎我不用你送了。也为什么好送的。你真好把柔嘉公主送回宫。有你在,为父也放心。”

苏青立刻不耐道:“父亲,昨日已说定我要送父亲去军营,怎可因为一女子变了行程。”

这话说的让柔嘉脸上的笑容有些呆滞。连同她身边两个宫女脸上也有了怒容。

苏夙也是抹不开面子,“苏青,本帅的命令难道你不听了?”

这一次苏鸾直接喊苏青的大名,又说了命令二字。苏青只能对苏夙一拱手,一低头,满是愤愤道:“属下领命。”

(1248)公子有隐疾

苏夙率领着几百铁骑扬尘而去,宽敞的官道上只留下苏青领着的十人队伍,和一辆孤零零的马车。

此时的柔嘉早就被她的两名贴身宫女扶进了马车内。

苏青面色阴沉,脸如锅底,也不问柔嘉,直接冷声道:“走,回城。”

可就在他刚说了这句话,柔嘉的声音,俏生生的从马车里传出来,“小苏大人,我瞧时辰还早,我知道前方路上右拐,翻过一个山坡,走不了五里地就有一块水草丰美之地,春光正好,小苏大人可有时间陪我一游?”

这话说的几乎是揉出水来,那一队苏夙留下的铁骑,听了柔嘉的话语个个都是内心荡漾。都是心道,那些楼子里的女子说话也是这样柔的让人心肝颤颤,但是听那些女子说话,总让人往不该想的地方想。可是公主就是公主,这话说的虽然也是柔软,却让人听的单纯清澈,让男人顿生保护怜惜之意,根本就无法拒绝。

当然苏青是个例外,“公主,微臣领大将军令是送公主回宫,不是陪公主游山玩水。”说罢,也不管柔嘉是否还有话说,便直接挥了一下马鞭,“公主车驾请先行。”

柔嘉在马车里表情就是一滞。她身边的两个宫女气的脸都白了,在柔嘉耳边嘀咕,“这小苏大人是不是太狂妄了。公主,您可是公主啊。怎么说身份都比他高。他怎么能这样。”

柔嘉的双手紧紧缠着裙子上的飘带,一圈圈的绕来绕去,是啊,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呢。她公主之尊,都放下尊贵的身份,特地跑来见他,特地邀请他。他怎么会这样冷漠。

另外一个宫女寻思一会道:“也许,这个小苏大人就是那种对男女之事不开窍的。要不怎么会这么大岁数了,家里连个侍妾都没有。”

柔嘉的眼睛亮了亮。那就是那个黑暗中的飞蛾,看见一点点希望,一点点火光,就想扑过去。

是啊,这个苏青就是她认识的,知道的,所有男子中的异类。一个如此身份二十五六岁的男子身边没有女人。除了不开窍,还能是什么。

一个宫女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在柔嘉耳边,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也许,也许……”半天没把话说下去。

柔嘉立刻问,“快说啊,也许什么?”

那宫女红着脸附耳对柔嘉说,“公主你不觉得小苏大人这样不太正常。可以说他是洁身自好。但是,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咱们身边的那些皇子,还有公主外公家那些少爷公子,那个不是十几岁身边就跟着成群的女人。公主知道的,那些卑贱下贱的女子,根本不需要如小苏大人这样的男子找,都会像苍蝇一样的扒上去,可是公主你看小苏大人。这么多年,他身边真的一直干干净净。”

柔嘉听的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那宫女道,“公主……”说到这,那宫女的声音几乎成了蚊子哼哼,“您说,小苏大人是不是有隐疾。”

(1249)路遇

柔嘉还是迷迷糊糊,“什么隐疾?”

那原本说话的女子已经张不开口。另外一个宫女“噗嗤”笑了出来,但是立刻捂住了嘴。

柔嘉问,“快说。小苏大人有什么隐疾?”

宫女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附耳对柔嘉说,“就是那个,不行啊。只有这个解释了。”

柔嘉还是没明白过来,“什么不行?哪个?”

宫女几乎崩溃,两个宫女都苦歪歪的对了一个眼色心道,如果那些年长的嬷嬷在这就好了。但是看着柔嘉询问不解的眼神,还是一咬牙,下了决心,“不能行房的那个不行啊。”

柔嘉的脸腾地一下像是煮熟的虾子,立刻斥了两人,“闭嘴,以后你们俩再敢如此胡说,回去就找嬷嬷揭了你们俩的皮。”

她的声音柔软,甜美。两个宫女也是深知柔嘉公主的脾气,也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并不真的惧怕,也就是做出一个低眉敛目,知错了的表情。

不过两个人还是低低的说,“只有这个解释了。”

“胡说。”柔嘉道,“之前我六哥不也被外面如此盛传。他现在不也和那个什么什么女神医好的很。”

两个宫女又对了眼色,其中一人窃窃的说,“可是公主,梁王殿下似乎比小苏大人要小一些的。而且他和那女神医在一起好像也有两三年了。虽然两人没有成婚,但是外面都传那女神医早就成了殿下的外室了。”

柔嘉陷入了沉默。

两个宫女觉得一定是这样,否则小苏大人不近女色这事,真是没法解释。于是又在柔嘉耳边又嘀嘀咕咕的说了一些。让柔嘉更加的沉默。

不过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事知情人,估计也只有她的六哥了。

苏青一脸黑气带着后面跟着柔嘉的马车一路朝着上京城东城门而去。

到达城门口,聚集过来的路人百姓便渐渐多了起来。

他只目不斜视,看着前方的城门,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群。

突然他的目光一亮,只见一身火红劲装的林兰,似乎跟着家中的兄弟,骑在一头枣红马上,正出城门。

林家的人自然是认得苏青的,有一个林家子弟看见了苏青,几个年轻人互相使了眼色,最后还是一个年级稍大一些的林家子弟策马朝着苏青而来,这时候林兰似乎才发现,在前面策马而来的苏青。她那因为策马奔驰,俏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她的目光也没有刚刚那样青春洋溢,立刻低头,只装着什么也没看见。而她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提醒她,都非常有默契的配合着她。

那年纪少长一些的林家子弟策马而前到达苏青跟前,对着苏青抱拳行礼,“小苏大人,这是从哪里回来?”

苏青对待林家子弟的语气自然是好的,他声音中似乎还带着笑意,“刚从城外回来,送家父去新兵大营。”

那说话的林家人,正是林兰的大哥,林云。他并不在军部,和兵部任职,所以也不清楚苏青说的意思。不过跟在他身后的林兰的四哥林和却是明白,但是也只当是不明白。

(1250)怒火

苏青客气的问,“这一大早,你们这是要去哪?”

林云恭敬的回道:“出城十里地,右边,那里有一处水草丰美之地,我带弟弟妹妹出去溜溜马,放放风。”

苏青哈哈大笑,“好好,这青草刚长出来,正是遛马的好时节。你们先去,一会我来寻你们。”

在车厢里坐着的柔嘉脸色瞬间沉了。

身边的宫女道:“这个小苏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另一宫女道,“公主,这个时候,您必须那点颜色给这小苏大人看看,这也太不把您当回事了。”

柔嘉犹豫不决,只是低着头,两只手指不住的缠绕这裙子上的丝绦。缠的手指一会白一会红。

两个宫女都知道自家主子什么脾气,天生的好脾气,与世无争的温顺性子。但是主子受人欺负,她们俩可是受不了。

一个胆子大的就准备掀开了车帘,正要和苏青发飙。

这时候只听马车里一个甜美中带着快乐笑意的女子的声音道:“小苏大人,这是遇到故友了?真是巧啊。不知是京中哪个府上的公子?”

前一秒还热情笑意着的苏青的脸,瞬间变的冰寒。

众林家子弟的脸色也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刚刚大家还热火的聊天气氛瞬间沉默了下来。冷场。

不过还是林云这个做大哥的,主动问苏青,“小苏大人,不知道马车里是哪位小姐?”

苏青刚想开口说话。

车帘一袭安,一个宫女装扮的年轻女子显露出身形,“我家主子,柔嘉公主。尔等还不速速拜见。”

林云一惊。毕竟他林家在上京城也只是个中等家族,这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见一次皇亲国戚,这是真正的皇家公主就在跟前。他立刻下马,率领众林家子弟,叩见。

而苏青则是眼睁睁的看着林兰下马,跟着自家的哥哥弟弟们,跪了下来,给马车里的柔嘉行叩拜大礼。

众人齐呼,“柔嘉公主,金安。”

苏青的内心瞬间就像是燃起了一把熊熊的烈火。那双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此时更是怒目圆睁。

柔嘉公主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依旧是那样甜美的,温柔的,像是能掬起一捧山泉那样俏丽清脆的声音道:“都免礼吧。你们是小苏大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柔嘉的朋友。”

这么多人看着,苏青还真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像座黑塔,不带丝毫温度的矗立在马背上。

林家众子弟起身,林云上前回话,“回禀公主殿下,家父乃兵部左侍郎林之敬……”

苏青哪里还听得到林云的和柔嘉的对话,他端直坐在马背上,那双眼睛只看得见林兰,那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颊,以及无法掩饰,眼睛里不住滚落下的泪珠。

他此时想着,刚刚柔嘉说的,那一句,真巧啊。确实,真的太巧了。怎么就这么巧。他的内心像是做了坏事的孩子被家长现场捉住。让他无地自容。偏又无法解释。

他长这么大,好像第一次遇到这种难堪,这种纠结。特别是看着林兰那羞愤,那委屈的样子。他满身的怒火无处释放,好像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

(1251)打狗看主人

这边林云似乎已经和柔嘉说完了话。

其实也没说什么,无非就是客套。柔嘉是看着苏青的面子,而林云则是跟苏青沾光。

两个人几句话说完,林云道:“那就不打搅小苏大人和公主,下官带着家族子弟恭送两位。”

说着他上马,其余的林家子弟也是齐齐上马。

苏青的眼睛缩了缩,因为他看见,林兰踩着马凳上马时,应该是没踩稳,差点掉下来。不过好在她身边的婢女将她扶了上去,坐稳。他看着才放下心。

苏青因为内心愧疚,对林云拱手道:“林兄先行,我送完公主,稍后就来。”

林云瞄了一下马车,表情有些无奈。对苏青拱手,“小苏大人客气了。”

而林兰的四哥,则是在知道马车里坐着的是谁之后,目光如刀一直盯着苏青,那样子就是随时随刻就想把苏青从马上拽下来,不管尊卑,不管官阶,把他揍一顿。

所以当林云骑马先行,林和则是冷哼一声,紧随其后。苏青自然是听见了林和的这一声冷哼,内心更加苦涩愧疚。

十几个林家子弟就这么尘土飞扬的走了。马车里的柔嘉才道:“这林家,我以前竟没听说过。”

宫女的声音传来,这次她们丝毫没有避讳苏青的意思,“一个兵部左侍郎的父亲,公主自然是不必听说的。也就是小苏大人抬举,公主才给足了他们面子。奴婢看,这个这些人除了刚刚说话的那个林家的大郎还算懂得些礼数。其他的人一个个和蛮子没什么区别。公主可是没看见,有几个人的眼神凶的像是要吃人。”

苏青终于怒了,直接下马,长臂一伸,将马车里陪着柔嘉的两个宫女,一手一个,给拖了出来。然后便是随手往地上一扔,马鞭子利落的抽了上去。不多,也就是一人挨了一鞭。

“我平素不打女人。两个奴婢罢了,竟然在你家主子公主面前,如此多话。嚼舌根。在我苏家,还能让你们活到今天?早就把你们的骨头剁碎了喂狗。”

两个宫女吓的抱在一起,连哭都忘了

柔嘉也是吓傻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苏青。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粗暴的野蛮的冷冰冰的人。这是她以后要嫁的未婚夫?因为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家族,就把她的贴身婢女揍了?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她这个主人就在边上看着,她的婢女自己都不忍心说一句狠话给个脸色。就这么被这个他要嫁的男人打了?一点脸面都不给的打了?

一时间,她的内心无法理解,所以只是愣愣的看着苏青,看着在地上哭成一团的两个婢女。

当然苏青不可能将自己的怒气完全发在两个婢女身上,这不符合他的身份和教养。他之所以将两人拽出来,主要是他讨厌没事找事,嚼舌根的长舌妇。

两个宫女见苏青又骑回马上,便哭哭啼啼回到马车里。主仆三人抱头痛哭。

苏青根本不管,他此时哪有心情还管柔嘉怎么想。一颗心似全在那个红色劲装枣红马的林兰身上。

只是一行人还没走多远,从他们身后冲过来一匹马,苏青一看正是刚刚离去的林云。林云脸色匆忙,对着苏青一抱拳道,“大人,我家小妹大概是没留神,连人带马滚到山谷里去了。”

(1252)急切的条理

此时的苏青好像觉得眼前的画面静止了,连林云急切的说话声似乎都觉得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直到林和骑马急冲而来,对着林云大喝一声,“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小妹还能指望他不成!”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巴掌,打的苏青瞠目欲裂。从疼痛中醒来。

只见他铁臂一伸一把揪住正要离去的林和,林和却是肩膀一耸,一甩,瞬间就甩开了苏青的桎梏。

苏青却是紧跟而上,又是一抓,林和大怒,“苏大人,小妹生死不知,你这是还想和我打一架?”

苏青根本不理林和的讥讽,只道:“带我去。”

林和道:“带你去有什么用,不是你”他的话说到这,立刻停了下来。

林云解释道:“我们这是回家找人来搜山,不知道小妹摔倒哪里去了。我们十几个人,人单力薄”

苏青立刻将跟在自己身后的十个人点了九人,“你们跟我去救人”

有指了第十人道:“你立刻去有家医馆,去把宣奕女候请来,立刻,马上。”

那士兵得令,骑马便走,苏青又和林云道:“麻烦林兄台跟着我那手下一起去,女候谨慎,我派个人去,她不一定跟着来。”

林云立刻点头,跟着那士兵朝着上京城的方向奔去。

苏青又对林和拱拱手,“光靠林家估计人手还是不够。”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林和,“持此令牌,前往铁血卫,告诉我的副将张庆,让他调五百人来。”

林和一惊,那可是五百铁血卫啊。他是知道的,整个铁血卫一共就五千人,而五千人一大半都在全天朝各个角落里查案,潜伏。真正在上京衙门的最多不过一千人。也就是说这位铁血卫大统领为了妹妹调动一大半铁血卫。他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应该为妹妹高兴还是更加惋惜。

拿了令牌,对苏青便是一拱手,也朝着上京城的方向而去。

苏青一勒马缰带着九个铁骑侍卫就朝刚刚林家兄弟奔来的方向而去。

脑子里完全将那个什么什么公主丢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刚刚还嚣张等宫女已经被苏青揍的不敢说话,柔嘉也没见识过这种事情,眼睁睁的看着苏青就这么绝尘而去,竟茫然失措,不知道要怎么办。

一直到根本看不见苏青的影子,一个宫女才抬头,一张哭花了妆容的脸问柔嘉,“公主,我们回宫吗?”

柔嘉茫然的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回宫吧。”

另一个宫女说,“公主,奴婢觉得,既然那林家的小姐出事了,我们是不是应该过去看看,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柔嘉摇头,“我们身边有没有带人。你看见了,他们回城找人搜山去了。我们去怕是要给人家添麻烦。”

两个小宫女因为刚刚被苏青吓的,确实收敛了许多。很多话在心里,现在也不敢说。真怕苏青突然又杀回来,把她们俩真的宰了。就算她们是宫里的人,苏家大公子这样的出身,杀了她们也是白杀。皇帝,公主,都不会说什么。

(1254)寻人

此时的柔嘉哪里还能想的起来自己的奴婢被苏青斥责抽鞭子的事。她的脑子一片混乱。她刚刚说的不想去给别人添乱,其实是想赶紧回宫,赶紧回到母妃身边,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母妃,一定要找一个人倾诉,否则她太憋屈了。

现在正是有些后悔,怎么想起来的从宫里跑出来。苏青对她不理不睬也就罢了,还间接的等于打了她的脸。

不过这又能怪谁,她无奈的笑了笑,“回宫吧。我有些乏了。”

驾车的侍卫,应了一声,便驾着马车也朝着上京城而去。

只是马车的速度不急不缓。反正也没什么事。反正时间还早。

等她的马车刚入了城门,人群中就是一片混乱,她掀开马车车帘朝外看,就看见一个天青色衣裙的女子,纵马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穿藕色衣裙的小姑娘和十几个私人侍卫装扮的汉子。

“娇儿,娇儿。”柔嘉唤了一声。

柏娇儿立刻勒马,朝马车看去,而此时的苏鸾早就一骥冲了出去,在前方喊,“娇儿我就不等你了,你自己很上来。跟不上来就自己回去。”

娇儿对着苏鸾应道:“知道了。我马上就跟上来。”

她匆匆骑着马道柔嘉公主跟前,“公主,你怎么出宫了?”

柔嘉奇异的看着娇儿,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娇儿,你怎么变样了。刚刚那个女子是谁啊。好气派。”

娇儿腼腆的抿了抿嘴,又有些骄傲的说,“那是我师傅。”

“你师傅?你什么师傅?”

“公主,您听说过宣奕女候的名号吧,我拜她为师,学医。”

柔嘉恍然,怪不得那气势不同平常人,是一种独特的让人不排斥的傲然,虽然没看清楚脸长得如何,但是那马上的风姿与洒脱好像只有六哥能匹配。

这时候她脑子里就冒出一个词,她和六哥真的是天生一对。

“公主,我急着找师傅,我先走了。赶不上她,我只能自己回城了。”娇儿明显很焦急。

柔嘉可惜道:“我好不容易出一次宫,你这见我一面就要走吗。你们是不是去救那个林小姐。”

娇儿心里一惊,但是好在她人小鬼大,表面绝对看不出来。正常人一定会下意识的反问,“公主如何得知。”她却只是不漏任何破绽淡淡点头。

柔嘉道:“你看你师傅已经去了,而且我刚刚看见小苏大人也派了好多人去找。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再说你和我说这么多话,估计你师傅早就跑远了。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单独骑马在外面。来我车里,我们说说话可好。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表姨去世后,你家也没有诰命夫人,我也没办法把你单独召进宫。娇儿表妹,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娇儿内心翻转,她听着柔嘉话里似乎有好多层意思。特别是柔嘉怎么知道苏大哥派人去找了?还很多人。这事连她都不知道。

不过也是确实,这时候她再去追师傅,确实已经很难再追上。

于是她只能对柔嘉点了点头。柔嘉立刻欢喜的命令宫女打开车帘。

(1253)往上看

当苏鸾在林云的带路下,赶到那个山林中,哪里还能见到苏青的身影。林家的子弟只留了一人在原地,其余的人都下到了山谷里。只是那山平日里看着并不是如何起伏高大,但是真要是人往山谷里填才发现,个人与青黛远山相比,才知道是如何渺小。

苏鸾知道自己现在并不适合下到山谷里,所以分配跟着自己来的君青冥给她的侍卫跟着林家的子弟一起搜索。

她这里刚安排好,就看着山间小道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扬尘而来。

她只见林兰的四哥带着轰轰烈烈几百个铁血卫也奔了来。

林和看见苏鸾在此,心中大为感激,对着苏鸾拱手。他身后的张庆也对苏鸾拱手。

林和对张庆指了个方向,“小妹就是从这里滚下去的。”

而林家留在此处的一名少年对张庆道:“刚刚小苏大人也是从这里下了山谷。”

张庆立刻又将带来的五百铁血卫分成组,每组不同的方向,下了山谷。林和也跟着走了。

苏鸾就这么坐在药箱上一直等,不一会等来的阿三带着人来,有等来了柏祁带着家中侍卫,玉谦与李婉言都赶了来。而君青冥是不会来的,有一个苏青在就已经够招眼了。阿三来,也已经够招眼了。为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这样劳师动众,说不定已经有人盯上了林家。

不过玉谦与李婉言来,苏鸾好歹是有了两个说话的人。

这连续的几波人,冲进山谷。愣是一直搜道夕阳西沉也没把人找到。

关键面积越搜越大,最先进入山谷的一些人,也失去了联系。这可把在原地等着的人急坏了。因为这失去联系的人里就有最快冲进山谷的苏青。

对于苏青的安全,当然没人会担心。让人担心的是,他到底找到什么地方去了。

苏青当然是找他的阿兰去了。而且凭借着他高出这里所有搜山的人功夫,确实也是最快找到林兰的那个人。

只是他是找到了林兰,但是却回不到原来的路上。

因为那是一个地缝。林兰骑着马从上面滚下来,马顺着山坡往下滚,她因为人就滚进了这地缝里。春天山间百花青草乱石头树木将这条地缝很完美的隐藏了起来,也就只有苏青,来来回回找了几遍,终于发现了这个山谷中的缝隙。

他看见这个地缝,直觉就觉得阿兰会不会掉了进来。因为他连摔死的马都找到了,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

他小心翼翼的攀这地缝的藤蔓往地缝里下,里面一片漆黑。他也没想到这个地缝如此深。深的连他心里都没着没落,越是往下下,心越是不安,这要是阿兰直接滚进来,岂不是帅摔的不死也残了。

一直到他脚终于踩到地面,他这才吹燃了火折子,在这地缝的地面上仔细看去,竟没看见林兰。

当下心里又是失望也有万幸。

只不过当他用火折子在地缝里四下一照,心便是一惊。

(1255)不想再见你

因为凑着火折子微弱的火光,他隐约的看见,缝隙的崖壁的藤蔓上似乎挂着一个人。

他立刻就明白这个人是谁,他找对了地方,只是他的武功很好,但是轻功真的很一般,他一个人也是吃力的攀着藤蔓下到地面,现在他一个人爬上去也可以。只是林兰在坠落的途中被藤蔓挂住,而且挂在了正中间。

如果在这里的是阮竺星,或者君青冥,更或者是君九,估计这个问题都不困难。但是对于苏青确实有些麻烦。

他大叫了两声,“阿兰,阿兰,你能不能听见。”

林兰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急忙攀岩着藤蔓往上爬,但是因为他身子重爬的又着急着力又大,几次藤蔓断了,让他摔在地上。他是爬起来又接着攀爬。

就这么一直坚持不懈,终于攀爬到了林兰吊着的那个高度。

从他的角度看,林兰小脸惨白,从裙子里露出来的一截小腿血肉模糊,

他又叫了两声,林兰的眼睛似乎动了动。他急切的又使尽全力大吼了两声。本就是个半封闭的空间,苏青的声音又是底气十足,用力吼过声音在四壁间反复碰撞回响,震的整个地缝的洞穴里似乎都嗡嗡发颤。

林兰终于痛苦的哼了一声,苏青大喜,“阿兰,阿兰,是我,是我。”

林兰刚睁开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反映满了半拍。茫然的看向苏青。

只是当她完全清醒过来,脸上的表情顿时显得痛苦。她不想再看见这个人。但是也不知道怎的,转念又一想,艰难的转了转脑袋,看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淡淡的问,“苏大哥,我们这是都死了吗?”

苏青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巴望着我们都死了吗?”

林兰居然点了点头,“是啊。死了就没那么多烦恼了。”

苏青叹了一口气,“没有死。我们都没有死,你等着我救你下来。”

听见自己没死,林兰甚至还有些失望。长长的叹了口气。但是当她的眼睛往下看,发现自己被吊在离地面最少三四丈的地方,吓的顿时尖叫连连。

苏青安慰:“别怕别怕,有我在。你别动,”

林兰依旧哇哇大叫,“苏大哥,苏大哥,快救我,快救我。”

苏青道:“别急,别急。小心上面藤蔓断了。我来了。”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林兰攀过去。这次他非常小心。因为他可不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自己若是出了事,阿兰也就惨了。

这一次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的靠近林兰,他感觉比他连查是个大案子,上战场砍敌人一百个头颅都累。

只是他的身体实在太重了,就在他的手刚刚触摸到林兰一块衣角,他攀附的几条藤蔓其中一条,嘭的一声,断裂,他着力不稳,朝着崖壁砸了过去,整个人重重的扣在了坚硬,尖锐的岩壁上。等他再固定好自己,转脸看向林兰。林兰便哭了起来,因为此时的苏青,已是满头满脸的血。也不知道撞伤在了哪里。

(1256)臂弯里

林兰大惊,但是此刻心却已经安定了下来,虽然看着苏青满脸是血,她内心也跟着疼痛。但是在这疼痛里却也透出丝丝甜意。

“苏大哥,你受伤了。”

苏青“嗯”了一声,用袖子擦了一把自己的脸,将糊在眼睛周围的鲜血擦掉。继续向着林兰攀爬了过去。这一次因为林兰一直保持着安静,目光期待的看着苏青。苏青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内心也是充满了安定。

这一次他终于靠近了林兰,终于稳稳当当的拽住了林兰的衣角,终于一点一点,将自己和林兰拽在了一起。

终于伸出双手将林兰环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他低头看林兰的时候,林兰正好仰头看他,两个人的目光同时都充满了对彼此的关切。

当连个人的目光对上,又都觉得尴尬与羞赧,同时迅速的转走了目光。

好半天,两个人就这么吊在藤蔓上,这也是苏青第一次,与林兰靠的如此之近。甚至隔着衣服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如果此时是君青冥在,估计会毫不犹豫的,亲了下去。

苏青的脑子此时倒是想,但是他居然有些害怕,怕自己就这么亲了下去,会不会就此破坏了林兰刚刚对他好转的感知。

所以但是他真的太想了,这种想,让他突然间心跳如鼓。也不知道到底是该进该退。

于是他就只能这样抱着林兰的小身子骨,一动不动。

而林兰此刻心里是欢喜的,被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抱着,这个男子为了救自己,受了一身的伤。

这么看,他一定是抛下了那个什么鬼公主,直接来找的她。

所以,在苏大哥的心里,到底孰轻孰重,显而易见。毫无悬念。这让她如何不高兴。即便她知道那公主一直会挡在她与苏大哥之间。

那又如何,至少现在她是高兴的。这,就是林兰的性格。

只是被抱的久了,她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小声的问,“苏大哥,我们是不是下去?”

苏青,这才恍然一下,“对对。”频频说这,将林兰的身子调整了一个位置,把林兰背在了自己背上。一旦两人固定好,苏青便终于可以展开手脚,迅速的从藤蔓上跃下了地面。

到了地面,他拿着火折子,在这个地缝的地面上找了一堆枯枝烂叶,和枯萎的藤蔓,暖暖的篝火,烧了起来。

这个地缝的洞穴里终于有了明亮的火光,

苏青抱着林兰坐在篝火边,开始检查她的伤势,发现小腿不光只是皮肉伤,还骨折了。

这可急坏了他,因为这洞穴没有清水,没有药物。对于这些伤,如果不及时治疗,后期会发展成什么样,他是再熟悉不过。

所以他也没什么顾忌,直接从林兰还算干净的衬裙上撕下一块布条,给林兰做好包扎。

然后道:“我们必须马上上去。我把玖月叫来了,有她在,什么都不用担心。”

林兰却是突然一把抱住了苏青,那苏青虎背熊腰,林兰的双臂根本就环不住他,但是这也还是让苏青全身绷紧,僵硬在原地。

(1257)不是良配

林兰道:“苏大哥,我看见你和公主在一起,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在我和公主之间终于还是选择了公主。我当时伤心极了。我脑子里一直反复的在想,你曾经和我说的那些话。你说你给我自由。我若是看上谁,你会祝福我。你不能给我承诺,那样是对我的不负责任。虽然你心里只会有我一人。”

苏青的内心泛起一阵苦涩。这些话确实都他说的。

林兰接着道:“如果换一个人和我说这些话,我一定会直接扇他一个大嘴巴。”

苏青闷闷笑了,“你没打我,看来我的谢谢你。”

林兰道:“因为,我了解苏大哥。这些话随便从谁的口中说出,就是个巧言令色,口舌如簧的人拿出来骗人的。但是,我知道,苏大哥不会。苏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苏青缓缓的转过身,看向林兰。。。。。

林兰道的双臂依旧环着苏青,这张脸毒贴在苏青的背后,“我心里好苦啊。你说给我自由,让我看上谁就嫁给谁。我还能看上谁呢?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对我说心里一直有我,我还能看上谁?”

苏青的叹了一口气,谁又能懂得他内心的苦。他是个大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可不会和一个小女子诉苦。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将林兰绑在自己的后背上。

林兰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随便苏青怎么背上自己,怎么捆住自己。她只是将自己的脑袋,紧紧的贴在苏青的后背。

能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当苏青带着她朝上攀登她还是无奈的在苏青的后背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我们俩一辈子都待在这个深坑里。至少这里只有你我。”

苏青没说话,可是他的内心却在狂吼:阿兰,对不起,我不能对你残忍的说,让你等我。那会害了你。我不能说。我会尽快的,尽快摆脱掉那个什么什么柔嘉。我一定会想尽办法。

地缝的外面已经是深夜。

这么久,六七百人投入搜山,都没找到林兰和苏青的踪影。君青冥终于淡定不住,带着自己的一千府兵跑了过来。

一千侍卫出城的声势也有些浩大,也惊动了坐在一座茶楼靠窗雅间喝茶聊天的柔嘉和柏娇儿。

柔嘉坐在里面而娇儿就坐在窗边,她等于直接看着君青冥一马当先带着一自己的府兵朝城外奔去,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肯定是人还没找到。估计还有别的变化。要不梁王是不会动用这么多人力。按理说梁王是不会出面的。”

柔嘉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知不觉我们都在这里做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估计就得挨母妃的板子了。”

这时候娇儿突然道:“公主觉得,小苏大人是良配吗?”

对于这么突然的问题,柔嘉顿了顿,然后居然摇头。

这让娇儿有些吃惊,“不会把,公主其实没看上小苏大人?”

(1258)我想悔婚

柔嘉道:“苏大将军,一身儒雅气息。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名儒将。还有他和姑母那些流传出来的事情,让我很羡慕。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嫁到苏家。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命。”

娇儿用手撑着下巴,吃着点心,心里暗道:什么好命,人家心里有别人了。更被有你。

这时候柔嘉又道,“今天我见着他,看他行事。粗鲁,凶暴,冷漠。我无法想象我要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娇儿目光闪了闪,“怎么?公主这是要后悔?”

柔嘉苦笑,“我哪有什么权利后悔。这婚事本身就是皇后娘娘和父皇赐的。”

娇儿道,“是啊,陛下赐婚,谁敢退婚。”

柔嘉道:“真是现实和想象怎么会差距那么大。你看我这两个婢女脸上的鞭印,都是他打的。他居然打我的婢女。根本都不问问我这个主人。”

柔嘉拍了拍手上点心渣子,“柔嘉你有没有想过,他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对你没有感情。说直接点,就是不喜欢你。因为不喜欢,所以才无所谓。”

柔嘉冷哼了一声,“他不喜欢我,我还不喜欢他呢。”

娇儿问,“真的?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柔嘉道:“粗鲁的莽汉,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苏大将军那样的,说话温和,谦逊有礼。你看看一比较,小苏大人就是个土包子。土匪。”

柔嘉身后站着的两个宫女同时点了点头。

娇儿又喝了一口茶,“我觉得我有办法让公主把这婚事给了结了。”

柔嘉叹气道:“刚刚都说了,是陛下赐婚,怎么可能能结了。那叫抗旨,叫欺君,要被砍头的。”

娇儿道:“只要表姐信我。我就有办法。我只是怕日后表姐会后悔。”

柔嘉此时又有些后悔和娇儿说了那么多心里话。没办法,谁让他们是远房的表姊妹。过世的苏夫人,是她母妃算不上远的表姐。所以娇儿按道理说也应该喊一声柔嘉为表姐。只是碍于身份,娇儿多半时候还是股股即将的称呼柔嘉公主。表姐这个词,只有在两个人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才会说。

能被娇儿亲切额称呼为表姐,柔嘉内心还是高兴的。这表示自己还有一个真心看自己的妹妹。宫里的那些姐姐妹妹就算了。那些女子在听到,她将嫁给苏青的时候,一个个目光就像是要把她吞了。

现在好了,是她自己突然不想要了。说出去过也没人信。

这事真是烦死人了。

这时,楼下有个穿着寻常百姓服装的男子进了包厢对柔嘉行礼道:“公主,再不回去,宫门都要落锁了。”

柔嘉拉住了娇儿的手,“好妹妹,今天说的话,你说你有法子帮我,可一定要记住,帮我。千万别忘了。”

娇儿点了点头,“我记得了,公主表姐。”

柔嘉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娇儿。娇儿也知道,她这一回宫,再想出宫又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1259)救出

林兰道的双臂依旧环着苏青,这张脸毒贴在苏青的背后,“我心里好苦啊。你说给我自由,让我看上谁就嫁给谁。我还能看上谁呢?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对我说心里一直有我,我还能看上谁?”

苏青的叹了一口气,谁又能懂得他内心的苦。他是个大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可不会和一个小女子诉苦。所以他能做的也就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解开自己的腰带,将林兰绑在自己的后背上。

林兰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绵羊,随便苏青怎么背上自己,怎么捆住自己。她只是将自己的脑袋,紧紧的贴在苏青的后背。

能这样,就足够了。

只是当苏青带着她朝上攀登她还是无奈的在苏青的后背说道:“如果可以,我真想我们俩一辈子都待在这个深坑里。至少这里只有你我。”

苏青没说话,可是他的内心却在狂吼:阿兰,对不起,我不能对你残忍的说,让你等我。那会害了你。我不能说。我会尽快的,尽快摆脱掉那个什么什么柔嘉。我一定会想尽办法。

地缝的外面已经是深夜。

这么久,六七百人投入搜山,都没找到林兰和苏青的踪影。君青冥终于淡定不住,带着自己的一千府兵跑了过来。

一千侍卫出城的声势也有些浩大,也惊动了坐在一座茶楼靠窗雅间喝茶聊天的柔嘉和柏娇儿。

柔嘉坐在里面而娇儿就坐在窗边,她等于直接看着君青冥一马当先带着一自己的府兵朝城外奔去,

然后她叹了一口气,“肯定是人还没找到。估计还有别的变化。要不梁王是不会动用这么多人力。按理说梁王是不会出面的。”

柔嘉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不知不觉我们都在这里做了大半天了。再不回去,估计就得挨母妃的板子了。”

这时候娇儿突然道:“公主觉得,小苏大人是良配吗?”

对于这么突然的问题,柔嘉顿了顿,然后居然摇头。

这让娇儿有些吃惊,“不会把,公主其实没看上小苏大人?”

柔嘉道:“苏大将军,一身儒雅气息。其实说到底还是一名儒将。还有他和姑母那些流传出来的事情,让我很羡慕。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可能会嫁到苏家。我怎么可能有那么好的命。”

娇儿用手撑着下巴,吃着点心,心里暗道:什么好命,人家心里有别人了。更被有你。

这时候柔嘉又道,“今天我见着他,看他行事。粗鲁,凶暴,冷漠。我无法想象我要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一辈子。”

娇儿目光闪了闪,“怎么?公主这是要后悔?”

柔嘉苦笑,“我哪有什么权利后悔。这婚事本身就是皇后娘娘和父皇赐的。”

娇儿道,“是啊,陛下赐婚,谁敢退婚。”

柔嘉道:“真是现实和想象怎么会差距那么大。你看我这两个婢女脸上的鞭印,都是他打的。他居然打我的婢女。根本都不问问我这个主人。”

(1260)眼刀子杀人

苏鸾看见哥哥的笑容,内心便是一阵发涩。想想她和君青冥,如果这个时候皇帝给君青冥赐婚,她和君青冥会如何?

反抗就是打压,就是死。不反抗,那就是生不如死。

这种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受,让她突然间好像被人扼制住了脖子,觉得难以呼吸。找到哥哥与林兰的喜悦也是瞬间被冲淡。转而,内心抑郁。

君青冥自然是最快发现苏鸾的不对劲,在众人关注两个伤员的时候,轻声问,“你怎么了?”

苏鸾轻叹,“我只是看着哥哥和阿兰想到了我们。有一天我们会不会也成这样。”

君青冥的长臂透过苏鸾的披风将她紧紧搂住,“不会的,放心吧。你以为师傅为什么要在走之前把你的身份和父皇挑明了说。”

苏鸾微微笑了,“姜还是老的辣。”

君青冥道:“并不能这么说,主要是师傅太了解我父皇。小鸾……”

苏鸾看向君青冥的那张人神共愤的俊脸,叹了一口气,真是烦人,为什么要长那么好看,长那么好看也就算了,还真神情的看着她,害得她心跳不由的加快,脸上有些发烧。

还好这是晚上,还好周围的火把照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当然除了那两名伤员。

“嗯?”苏鸾低下头,目光有些躲闪,她可不想君青冥发现这个时间自己竟被他迷住。

“小鸾,不论发生什么,不论有人那什么条件让我做选择。你都是我唯一的选择。你也知道,我就一个人。也不担心拖累谁。大不了我什么都要。凭我自己,带着你远走天涯,还落个自在。至于你家,父皇还不会仅仅为了你,和你父兄过不去。所以以后别胡思乱想。谁也拆不散我们。”

苏鸾的脑袋低的更低了,低低的“嗯”了一声。

说真的,那一句大不了带着你远走天涯,还能落个自在。这句话确实敲击了她的心灵。

是啊,大不了远走天涯,又有什么好忧心的。

一千来号人,完成了任务,便浩浩荡荡的往上京城赶。

因为大家都是匆匆赶来,所以也没人带辆马车来,苏青倒是想让林兰坐在自己的马上,但是人家几个哥哥都在,怎么也排不上他。

他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家的一帮子子弟笨手笨脚的将林兰扶上马,毕竟只是亲哥哥弟弟们,也不能太亲近,林兰只能跨座在林云的马上,林云护着。往回赶。

苏青还没说话,苏鸾看着林兰的表情有些痛苦。便道,“林大哥,你能不能让阿兰侧坐?这样跨座,她的腿不行。”

林云脸有些红,让妹妹侧坐在他怀里,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似乎也符合规矩。

苏青看的就有些生气,若是小鸾腿受伤了,他可不会犹豫什么。抱着搂着又怎样。现在看着林云那个迂腐的样子,他看的眼睛里都快喷火星子。

不过林家终还是有一个敢作敢当的,林和看着自己大哥如此变扭,还是上前,将林兰抱到自己马上。按照苏鸾所说,让林兰侧坐,整个人靠在林和的胸膛中。

这回,苏青看的火气更胜。就差拿眼刀子杀人。

(1261)没想到

玉谦在边上对苏鸾小声道:“小苏大人的眼神不对劲。”

苏鸾闻声而望,顿时就乐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因为君青冥已经一马当先朝踏上了回城的路。

本来这地方离上京城就不远,来回也不过三四十里路。众人胯下的马儿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众人就已经上京城东城门口停了下来。

站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可是不知道一帮子人是做什么的。只是高高远远的看去,一条火龙顺着官道蜿蜒而来。

守望台的士兵立刻把不寻常的情况告诉了城门官,城门官,又立刻转达给巡城司,巡城司又立刻大半夜紧赶慢赶赶到巡防营又同时通知了五城兵马司。

这下好了,整个上京城的所有守备军全部被惊动了。

所有将领各个如临大敌的点齐兵马。奔上了城楼。

等君青冥带着人到达城门口,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旌旗招展,铁甲烁烁,火光印天。不由一怔,也是半天没搞清楚情况,别让自己一名亲随拿着自己的令牌,对城门手守备说明自己的身份。

谁知道就是这么寸,这么巧,当君青冥的亲随高声叫着,“开城门,我们是梁王的人。”城墙上的守军也不知道哪个手滑,绷紧的弓弦居然松了手,羽箭就这么对着那喊话的亲随设了过去。

那亲随怕是也没想到,城墙上会射箭。还高举着令牌,在哪喊话。突的就觉得喉咙好像有些透风,自己的声音竟然像是一片漏风的灯笼。竟然发不出声。

低头一看,一支箭已经射穿了自己的脖子,也就是他低头这个刹那,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君青冥的令牌落在了青砖地面上,碎成几块。

君青冥微微蹙眉,毕竟经历的多,他无法判定现在的情况,是城楼上的人有意还是无意。

但不管有意无意,一名跟了他多年的亲随就这么没了,他如何能罢休。

只听他提气,对着城墙上的人呵道:“楼上的人听着,我乃君青冥是也,速速打开城门。”

城楼上也是有些乱,毕竟是几个司衙门的人,也没见过这半夜要入城还闹出那么大动静的,一个个都非常谨慎。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头。

毕竟把梁王关在城外一夜,和把外敌放入城内相比,他们宁愿得罪梁王。

一个官员犹豫的说,“是梁王的声音,你们听不出来吗?”

一个人说,“别说声音,就是样貌都能模仿。谁知道是不是梁王。”

几个官员一听都频频点头。

又一个官员说,“要不让他递一个证明他身份的物件上来。”

一嗤笑,“你刚没看见,一个东西在地上摔碎了。这个就是借口。天这么黑,我们在城墙上根本看不清梁王的脸。”

几个人又踌躇了。

而刚刚发生的一幕,苏青也是怒了,策马上前,怒吼,“我是苏青,城外有我带的五百铁血卫。赶紧开城门。”

(1262)险恶

几个官员又是一惊,心里都道:还真是巧,梁王殿下大半夜敲城门,连小苏大人也凑热闹。

这时有个当日当值的城门官道:“今日确实有人汇报,白天确实有大批人马,出么城门。但是因为现在不是非常时期,守备军是不排查往来人员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出去的都是谁。”

苏青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城楼上有人回话,更是怒了,“你们想干什么,把本官拦在城门外,你们想造反吗。”

城门上终于出现一个说话的人,想着苏青与君青冥的方向拱手道:“殿下,大人。毕竟夜深天黑,我们也看不清你们的样貌,也不知道你们是真是假。要不两位就在城外等一夜。反正过不了三个时辰,城门便开了。倒时候所有问题迎刃而解。”

“放屁。”苏青怒道,“你们杀了梁王府的亲卫,还想就这么算了?”

城门上几个人互相对了对眼色,现在正是不好说了,如果下面死掉的那个正是梁王府的亲卫,那梁王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别说杀了他的亲卫,就算小亏他也不会让手下人受委屈。

上面说话的人又对底下拱了拱手,“小苏大人,你是朝廷命官,自然知道京城防务,到点关城门的事。在没有弄清楚你们的身份,这城门绝不能开。”

苏鸾打马上前,对着城墙上的人喊道:“我是宣奕女候,那你们如果不确定殿下和小苏大人的身份,为什么不去他们俩家中查一下,他们在不在家,不就知道真假。何必如此迂腐。非要我们在城外等一夜,我这还有两名伤员,现在要赶回医馆治疗。”

城门上的人,觉得苏鸾说的真是个好办法。不过又有人阴测测说,“如果我们派人去查,那就是等于我们已经信了外面那两个人就是真的。但是如果他们是真的,如何能放过我们。”

这时候有人突然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

几个官员的眼睛同时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这两人平时都是心高气傲的人,我们何不用言语激怒他们。等他们真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我们便是做什么,都是没错的。就算吵到陛下那里,我们也是职责所在。”

几个人同时眼睛放光。默默大赞了这条好计。

既然大家同意,便着手开始操作。

几个官员立刻找来,各自亲信,附耳交代。

如果是一般的州城城墙,君青冥也就是冲过去,也就是一个提气,就能站到城楼上去。

但是这可是天朝都城的城门楼,就算他和苏青合作,能冲上去,他们俩也不能这么做。所以两个人在城门底下等着。他们觉得,城门肯定会开的,因为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只是左等右等,城楼上依旧没动静,苏青怒了,大吼,“张自强,你五城兵马司统领的官位是不是呆腻了。”

五城兵马司副统领张自强一听下面的苏青点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全身颤了一下。他知道,前段时间铁血卫就在查他。苏青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才会首先点了他的名字。

(1263)人争一口气

他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林家的一帮子子弟笨手笨脚的将林兰扶上马,毕竟只是亲哥哥弟弟们,也不能太亲近,林兰只能跨座在林云的马上,林云护着。往回赶。

苏青还没说话,苏鸾看着林兰的表情有些痛苦。便道,“林大哥,你能不能让阿兰侧坐?这样跨座,她的腿不行。”

林云脸有些红,让妹妹侧坐在他怀里,毕竟男女有别。就算是自己的亲妹妹似乎也符合规矩。

苏青看的就有些生气,若是小鸾腿受伤了,他可不会犹豫什么。抱着搂着又怎样。现在看着林云那个迂腐的样子,他看的眼睛里都快喷火星子。

不过林家终还是有一个敢作敢当的,林和看着自己大哥如此变扭,还是上前,将林兰抱到自己马上。按照苏鸾所说,让林兰侧坐,整个人靠在林和的胸膛中。

这回,苏青看的火气更胜。就差拿眼刀子杀人。

玉谦在边上对苏鸾小声道:“小苏大人的眼神不对劲。”

苏鸾闻声而望,顿时就乐了。不过她没说什么,因为君青冥已经一马当先朝踏上了回城的路。

本来这地方离上京城就不远,来回也不过三四十里路。众人胯下的马儿不是千里挑一也是百里挑一的好马。也就是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众人就已经上京城东城门口停了下来。

站在城墙上守城的士兵,可是不知道一帮子人是做什么的。只是高高远远的看去,一条火龙顺着官道蜿蜒而来。

守望台的士兵立刻把不寻常的情况告诉了城门官,城门官,又立刻转达给巡城司,巡城司又立刻大半夜紧赶慢赶赶到巡防营又同时通知了五城兵马司。

这下好了,整个上京城的所有守备军全部被惊动了。

所有将领各个如临大敌的点齐兵马。奔上了城楼。

等君青冥带着人到达城门口,见城门紧闭,城墙上旌旗招展,铁甲烁烁,火光印天。不由一怔,也是半天没搞清楚情况,别让自己一名亲随拿着自己的令牌,对城门手守备说明自己的身份。

谁知道就是这么寸,这么巧,当君青冥的亲随高声叫着,“开城门,我们是梁王的人。”城墙上的守军也不知道哪个手滑,绷紧的弓弦居然松了手,羽箭就这么对着那喊话的亲随设了过去。

那亲随怕是也没想到,城墙上会射箭。还高举着令牌,在哪喊话。突的就觉得喉咙好像有些透风,自己的声音竟然像是一片漏风的灯笼。竟然发不出声。

低头一看,一支箭已经射穿了自己的脖子,也就是他低头这个刹那,人便已经倒在了地上。君青冥的令牌落在了青砖地面上,碎成几块。

君青冥微微蹙眉,毕竟经历的多,他无法判定现在的情况,是城楼上的人有意还是无意。

但不管有意无意,一名跟了他多年的亲随就这么没了,他如何能罢休。

只听他提气,对着城墙上的人呵道:“楼上的人听着,我乃君青冥是也,速速打开城门。”

(1264)炮灰与利用

“底下有人杀守城士兵了,来人,放箭放箭。”城门上的官员如此一喊,那些早就拉满弓弦的士兵哪里还会有什么犹豫,巴不得早点送了弓弦,手臂酸的都要掉了。

苏鸾就看着那如落雨一般的羽箭铺天盖地的朝着自己扑撒了下来。

君青冥高高跃起,左手提着苏鸾,右手提着苏青,一个用力将两人甩到了远处,自己广袖挥舞,将落下的羽箭挡在了身后。

城墙的人也是大惊,没想到这么密集的箭雨射下去,三个人居然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开始怀疑,底下的人就是梁王。因为这天下,似乎除了梁王他们也想不到有人能同时运用骑射与轻功如此地步。

可能有轻功与梁王不相上下的,也可能有骑射与梁王不相伯仲,但是不可能找出第二个人,能把两项功夫同时兼备,如此卓悦的,只有一个人。

于是有人几个司的官员开始动摇,开始想一些折中的办法,武官的脑子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被利用,自己可能被人当成了炮灰。

但是。现在是不是一切已经晚了?

从箭雨中翩然离开的君青冥回到了那一千来人的队伍里。

林家的子弟,都面有愧色。毕竟这么大的事,其实都是为了他家的事。如果不是苏青在场,梁王殿下也不会派人出来,更不自己也跑过来。

关键是还连累了梁王殿下损失了一名亲卫。那梁王的亲卫,那在外面行走也都是高人一等的。就算是遇到朝廷命官,彼此也都是客客气气说话。

这人就这么死了。因为他们林家的事。

玉谦、君青冥、苏青、柏祁、苏鸾围在一起。李婉言则被安排陪着林兰说话。

玉谦道:“有一点可以肯定,今晚这事,应该是个陷阱。应该是梁王出城后,就有人开始布置的陷阱。”

君青冥纳闷,“我还真想不出来,现在的上京城谁有那么大能耐。庸王去了封地。太子之位空悬,对独孤家也算是个打击。”

苏鸾道:“也许就是这个太子之位空悬,所以你只要露出一点空子,立刻就会有人跟在后面扎紧口子。”

苏青道:“那五城兵马司的副统领张自强,我最近一直在查他。”

君青冥问,“查什么?”

几个人目光都看向苏青。苏青道:“他的花销和他的收入不符。他新纳了一门小妾,是烟雨楼的花魁,光赎身的银子就要二十万两白银。据说这个花魁早就给张自强包了,所有的花销用度都是他的。一个月少说也要白银一万两。而他的月奉银子,一个月还不足五百两。”

玉谦感叹道:“这家伙真有钱。”

苏青又道:“当然他干这些事都是让别人出头去做。不过这么大的事又怎么能瞒得住铁血卫的排查。”

君青冥也是感叹,“谁能有那么大手笔。这随随便便几十万两银子撒出去了。还不一定能听见一声响。”

苏鸾道,“你看,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这不就把我们都关在城外了。指不定明天入城,还会给大家扣个罪名。毕竟刚刚你出手射杀了两个守城士兵。”

(1265)良计

君青冥冷冷的道,“那是他们射杀我的亲卫在前。”

玉谦道,“如果是这样,我觉得,被收买的人也许不止那个张自强一个人。只是也许这个张自强做的明显了些,被你的人查到了。”

苏青一听,觉得确实有些道理,“待回城后,看来我要好好查一查。”

君青冥道:“今晚这个城,我们一定要进入。不能真的等到明天开城门。那时候我们就被动了。”

苏青点了点头。

一直沉默的柏祁道,“殿下,上京城一共四个城门,我不信他们四个人城门都有这般的守卫。”

苏青道:“就算其余几个城门正常兵量把守,我们也进不去。毕竟我们人数太多。”

柏祁道:“我的意思并不一定我们都要进去。既然我们知道这个坑是针对梁王或者小苏大人来的。那么只要他们俩进去不就结了。确定对方的目标不是我们,我们就好办。”

众人的目光都是亮了起来。

苏鸾面带惊喜的问,“世子,世子,你快说说你的想法。”

柏祁看着苏鸾那烟波秋水般的眸子,荡漾着点点星光,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的心跳莫名的就快了起来,脸也不自然的有些烧,他将目光转走,看着天边的夜幕,“只要没我们的拖累,我相信,以殿下与小苏大人,想入城那是轻而易举。

所以趁夜殿下和小苏大人,找一个城防守卫薄弱的地方,瞧瞧潜入城内。明日一早正常早朝。只要那些准备泼脏水的人,看见两位在朝堂中站着,他们一定会偃旗息鼓。而在外面的我们,自然也就没有威胁了。

到时候我们这一千多人完全打散,这上京城,每日出入百姓没有十多万也有几万,一千来人混在其中,对方想查也查不到。又或者再小心些,以前来人打散后,不用一天内回城,可以断断续续,三五天回归。

当然最先回归的应该是小苏大人的铁血卫,就说是铁血办案光明正大。毕竟铁血卫少了一半的人,小苏大人不好交代。”

柏祁说完,几个人目光已不仅仅只是明亮,甚至迸发出金光。

君青冥道:“世子,有没有想过。成为了我的客卿?”

柏祁憨厚的笑着,对君青冥一拱手,“不敢不敢,不过只要殿下有事只管招呼在下便是。”

苏鸾也是满含惊喜,“世子,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把事情想的那么全面和细致。”

玉谦与苏青也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柏祁。

良计竟已出,大家立刻就这么办。不过苏鸾还是担心林兰的伤势。

腿骨断了还有外伤,如果不及时治疗,晚于感染后,搞成败血症,那就是必死无疑。

于是苏鸾对林家的子弟道,把林兰交给苏青,让苏青带着林兰先回城。

君青冥也出面,对林家的子弟说,他会把苏鸾带进城内。伤情不能拖。

林云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林和拍板,将林兰交给了苏青。

(1266)专业演技

于是那一千多人,给上京城东门守军看起来,依旧在城门前方五里的地方。火把聚集在一起,后来又点起了篝火。但是再也没有人上前,自称自己是梁王或者苏青。

而苏青带着林兰,君青冥带着苏鸾,两匹快马,已经悄悄的从暗处绕了出去。

两匹马四个人,整整花了一个小时,将其余三个城门都跑了一遍。

最后他们将目标定在了北城门。北城一直都是上京城聚集三教九流,平民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城门平日出入的人最多,最杂,城防也是最为松懈。哪怕是今夜东城门那么大的动静,这里的守兵依旧在打着瞌睡。

两人下马,各自扯下来一块布,将自己的面容掩盖。又将各自的女人被在背上。因为君青冥的轻功好,便首先攀上了城墙,而苏青则是靠着力量往上爬。

有爬不上的地方,君青冥帮着拽。

两人合力,也是花了半个时辰,爬上了城墙。此时已经到了黑夜与黎明的交汇点,整个上京城似乎都陷入了沉睡,包括守城的士兵。

两人登上城楼,便想着匆匆城里飞越。

可就在这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支箭,直接射在了士兵所用的燃火的火盆上。

那么静的夜,这么一声“哐啷”把整个北城门城墙的上的士兵都给惊醒。

两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只不过两人的反应必然快过那些士兵,在那些士兵蹦起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快速的朝着城中掠去。

两人一旦入了城,便别人在想做什么,也阻拦不住他们俩。

只不过君青冥的目光一直锁定这羽箭射来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明显是留在此处,早就料到他们可能会来个金蝉脱壳。只是对方的人太弱,能做的只是惊醒士兵。

如此想来,君青冥更加断定,今晚的事确实是针对他,而且是早就布防好的。

两人在夜色里飞掠,不一会都翻入了苏鸾的宅子,将苏鸾和林兰放下后,两人又立刻动身,分别赶回各自的府邸。

怎么说,两个人都要从各自的府邸,正大光明的前去上朝。

待两人走后,苏鸾将凌霜唤醒,两个人给林兰做了个小手术,给林兰正骨,缝合。

一切忙完,天已大亮。柏娇儿也如往常,从柏府来到苏鸾的宅子,准备一天的学习。

一切都是正常,一切从外表看,好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那城外的一千多人,早就在散了。只把燃烧的火把和篝火留给了前来巡查的人。

当君青冥和苏青与往日无异,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出现在早朝官员中,君青冥目光扫去,立刻发现有几个官员的表情不对劲。心中迅速的记下这些人的性命。

在朝堂上,没有一个人主动提及昨儿夜里东城门发生的事。倒是皇帝看见苏青的脸上有伤,便随便问一下,苏青实话实说,是自己撞的。皇帝以此还取笑了苏青的莽撞。

这件事,似乎就这么在大家专业的演技下,平静无波的过去了。

(1267)此事没完

事情真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不可能。

就在皇帝取笑苏青莽撞的时候,苏青站了出来,“陛下,臣有本启奏。”

皇帝也有些诧异,因为苏青的风格和苏夙几乎完全一样,在朝会上从来都是神游状态。都是保持沉默,早些年朝会上他还问过这对父子一些问题,但是父子俩都一样,一问三不知。所以后来皇帝君其琛就几乎把这对父子从朝会的提问人员中排除了。只当这对父子是镇场子的。

所以今天苏青突然开口说话,还说的那么一本正经,他顿时来了兴趣,便问,“让苏爱卿开口在朝会上开口说话的事一定是大事,快说来听听。”

所有朝臣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苏青的身上,苏青躬身,“陛下,臣最近日发现,五城兵马司副统领出手阔绰,使出的银子与他的家产田产以及俸禄的收入极为不符。”

“到底不符到什么程度?”皇帝的脸色冷了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陛下最恨的不是官员无能,办不好差事,又或者拉帮结派,他最恨的是贪官,**。所以当苏青一提到这事,他的态度立刻谨慎了起来。

苏青又道,“臣不光只发现这位副统领有这样的情况,朝中还有些大臣也一样。这位副统领花钱的事都是让手下人出面,做的也算是谨慎。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了,总能有蛛丝马迹,被陛下的铁血卫查到。”

天子冷哼了一声,手掌重重拍了一下龙椅扶手,“怎么,这事还不是个例?”

苏青点头,“他一个副统领的俸银子一个月五百两。却在青楼包了花魁,一个月就要花掉一万两。”

众官员闻听都是倒抽了一口气。

但是接下来苏青说的更让他们吃惊,“包了也就算了,他还给那个花魁赎身,收房做了小妾,这花魁的赎身银子高达二十万两。”

天子直接拍了桌子,从来都是淡漠平静的脸上显出明显的怒容,“去,现在就把那五城兵马司的副统领给朕抓来。朕要亲自审问。”

这苏青与天子的对话中,就君青冥的目光不住的在大殿中每个人脸上扫视。

心里叹息,如果小鸾在就好了,一定能将每个人的想法完全看透。他如此看去,只能看个大概,将那些心里有鬼的名字再一次一一记在脑子里。

这时候,一直少年的手不大不小,却是十分修长的手拽了拽君青冥的衣袖。君青冥转头,正看见成王那双星般明亮眼睛正看着他,一张介于儿童与少年只见的面容对着自己轻笑,“六哥,你在看什么?”

君青冥道:“我在看每个人的脸,我觉得这些人脸很有趣。”

成王也跟着君青冥的目光看去,“有趣?这些人和平常不都一样吗?”

君青冥淡淡摇头,“大多数一样,但是你细看每个人的表情,可定能发现有人不一样。”

成王的目光也扫向众人,看完了,还是很诚实的回答,“六哥,我什么也没发现啊。”

君青淡淡的笑了,“你才多大年纪,如何能读人心计。”

成王诧异,“啊?难不成,小苏大人是引子,是为了把那些心理有鬼的人印出来,让六哥看出来?”

(1268)自杀

君青冥微笑着对成王颔首。而这时候,苏青上奏的话已经说完。已经回到了他官职所处的区域站好。

现在大家要做的事就是等,等着那个副统领被抓来。每个人也都预想到了那个人将遭受生不如死的命运。如果真的被定罪,那不是凌迟也是斩首后剥皮示众的结果。

可惜了那个花魁。刚刚从良,又要再入火坑。这再入的可就不是什么青楼做什么花魁了。那就是要去军妓营做营妓了。

整个朝阳点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大约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前去抓人的禁卫军,匆匆的跑了回来,跪在大殿中回禀,“回禀陛下,那五城兵马司副统领张自强,微臣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自尽了。”

可能也是等了这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皇帝的气也散了不少,只淡淡的说,“去查,好好一个人在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为什么要自尽。娇妻美妾,花不完的钱财。又是京城的守备,这样的人为什么要自杀。要么就是有人透露出去朕要捉拿于他,要么他是被杀人灭口了。朕想不出第三个答案。”

众官员齐齐呼道:“陛下英明。”

皇帝接着道:“他以为他就这么死了,就没事了?来人。按照老规矩,将此人斩首后,剥皮示众。另,他如此花销,他家里人不会不知道。一定有知道内情的。将张家九族内所有人等全部关入天牢,一个个审,一个都别放过。这事就交给铁焱,和苏青去办吧。苏青主办,铁焱协助。另外”他说到这顿了顿,看向御阶下站在第一排的他的皇子们,内心稍作一翻思考道:“成王,这件事你来跟。务必要给朕一个结果。”

成王忙上前叩首道:“儿臣遵旨。”

苏青的目光第一个看向的便是君青冥,君青冥则是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苏青便是叹气。然后成王、苏青、铁焱再一次齐齐对着皇帝,又是一番叩首。

这一散朝,铁焱和成王就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苏青的身后。因为他们毕竟被皇帝点名,但是案子是一点的也不清楚。所以,缠着苏青将案情说的详细些。

君青冥笑看着苏青的无奈,便自己神态轻松的出宫,先是去苏鸾的宅子看了林兰的伤,并告诉林兰,苏青被公务缠身。暂时还不能来看她。

她躺在床上,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失望。但是想着苏青要办的事一定事大事。她不会拖他的后腿。所以还是平静的接受了。

也就是散朝后的同时,张副统领的府邸连同着九族亲戚的家宅全部就被禁卫军查抄。所有家产充公。从他家里并未抄出多少银两。对付这种事,苏青是最有经验的,下令在张府掘地三尺。

果然一个装着大量银票的匣子,和几个装满白银的箱子都挖了出来。

所有人都不明白,统领这个官职其实是只有军权,没有行政权,平时也不会有人给这个官职的人送礼。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谁知道钱是从哪来的。

(1269)清影

一间密室。有着所有密室共有的特征,黑暗。但也有一般密室,没有的特点,那就是清雅别致。

因为这密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所有家具一应俱全,床榻,桌椅板凳,甚至书柜箱笼,案几花架。

花架上还摆放着几盆名贵的牡丹,杜鹃,此时开的正艳。

密室里点着烛火,虽不是宛如白昼,也算是光线恰到好处。

一名女子,坐在书案前,随手翻着书册,但是从她的眼神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她心不在焉。

烛光下的她,很美。具备了用来形容女子美丽所有形容诗句。只是装束极为普通,普通的甚至有些寒酸。

一头发丝,只用了一块布巾束着,身上穿的也是平民百姓穿的最普通的葛布衣衫。浑身上下,没有一样首饰。那样子就像是生活在最底层的穷苦人。

不过这些并不打搅她的美丽,美人,就算套个麻袋在身上,还是美人。

美人,就算满脸愁苦,还是美人。

密室的门突然开了。那美人立刻满脸惊恐的站起起来,恭恭敬的像是卑微的奴婢。

一个人走了进来。身形颀长,但是并没有多高。一头无法办束半披,身着白衣,脸上却带着一个面具。让那美人看不出那人的样貌,更不知道那人的年纪。只是从身量上推测,这是个年轻的公子。

所以她怯懦的躬身,“公子。”

那白衣公子声音也应是做了伪装,沙哑低沉的与那身形完全不符。那没美人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坐吧。”

那美人哪里敢做,依旧老老实实的谦卑的站着。

白衣公子,也不管她,自己走到塌边坐下,然后问,“外面很热闹,你知道吗?”

美人微微摇了摇头。她说的可是大实话,被关在这密室,她能知道什么。

白衣公子继续道:“满街都是抓你的告示。也就是说,满大街都是通缉你的画像。”

那美人盈盈弱弱,身子就是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低着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不过,这个样子,依旧很美。

白衣公子因为带着面具,也看不出他的目光,只能感受到他的冷淡。

“你并不是什么千金闺秀,不知世事。你也一定明白,我们把你救出来,一定有目的。”

那美人,蔫蔫的点着头。

“张家九族都被下了天牢,只跑了你一个。你说,我们如果现在把你交出去,你将如何”

那美人扑通一声对着那白衣公子就跪了下去,脑袋砰砰砰的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白衣公子端坐在榻上,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随手拿起了刚刚美人翻阅的书籍,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美人直磕的头晕眼花,才停了下来。

白衣公子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淡淡的道:“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你这张脸。但是现在外面全是你的脸。”

美人不敢抬头,她毕竟在那烟花之地,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坐着的白衣公子,必定不是凡人,那说话的气场,冷淡的态度,明显就是高位者。

(1270)我们做一笔交易

那美人直磕的头晕眼花,眼冒金星才停了下来。。

白衣公子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淡淡的道:“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你这张脸。但是现在外面全是你的脸。”

美人不敢抬头,她毕竟在那烟花之地,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坐着的白衣公子,必定不是凡人,那说话的气场,冷淡的态度,明显就是高位者,这个时候不抱紧人家的大腿,回头死的就是自己,“公子救清影的命,以后清影的命就是公子的。”

那白衣公子淡淡的道:“你的命自然是我的。这不是你的保命的筹码。”

美人立刻又道,“公子请说。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

白衣公子满意的点点头,“你把头抬起来。”

那迷人惶恐的,惴惴的,惊慌的抬起了头,只是白衣少年看着美人额头上的血迹,似有不快,随手甩给那美人一块手帕,嫌弃的道“擦擦干净。”

清影连忙擦了擦额头的血迹,也顾不上疼痛。看着白衣公子,“只要能留下清影的一条贱命,公子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公子就是清影的主人。”

白衣公子从袖袋里又拿出几个绢帕,清影自然看见那绢帕上有画。便打开,看见几张绢帕上都画着同一个女子,或笑,或嗔,或喜,或忧。

白衣公子道:“我知道你,你能在烟雨楼坐稳头牌一是你确实有点姿色。再其就是你善于模仿。这个那个冤大头张自强,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模仿人的音容相貌,让你模仿他只敢想不敢娶的人。”

清影仔细的端详了绢画上的女子,有些惊疑不定的问,“这,一定是个贵女吧。”

白衣公子道:“你先模仿外形。外形模仿好了,我自然会让师傅来教你,她的音容。若你做得好,便是我送你的一场非凡的造化。你可就无人能及的富贵。”

清影依旧怯懦低着头,这让白衣公子十分不喜,但也是不满的说,“你这样,就是在自己找死。”

清影忙抬起头,努力模仿贵女的气场,昂首挺胸,一副淡然。

白衣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对清影道,“这是什么你也知道。以后三个月会给你一次解药。只要你听话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我会帮你把毒解了。”

清影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瓷瓶,到处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对这样的清影,白衣公子终于是真正的满意点头。

也许是吃下了白衣公子的毒药,清影也算是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便打着胆子问,“请问公子,不知这女子是哪家闺秀。”

白衣公子冷笑了一声,“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好好联系琢磨。成了,你在这天朝,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清影的脸呆了又呆。她又不傻,她怎么想不到,白衣公子话里的意思。

当下立刻内心狂喜。只道自己命太好。并发誓,一定要专心研习模仿。一定比真人还要真。

(1271)乱

美人,就算满脸愁苦,还是美人。

密室的门突然开了。那美人立刻满脸惊恐的站起起来,恭恭敬的像是卑微的奴婢。

一个人走了进来。身形颀长,但是并没有多高。一头无法办束半披,身着白衣,脸上却带着一个面具。让那美人看不出那人的样貌,更不知道那人的年纪。只是从身量上推测,这是个年轻的公子。

所以她怯懦的躬身,“公子。”

那白衣公子声音也应是做了伪装,沙哑低沉的与那身形完全不符。那没美人很随意的摆了摆手,“坐吧。”

那美人哪里敢做,依旧老老实实的谦卑的站着。

白衣公子,也不管她,自己走到塌边坐下,然后问,“外面很热闹,你知道吗?”

美人微微摇了摇头。她说的可是大实话,被关在这密室,她能知道什么。

白衣公子继续道:“满街都是抓你的告示。也就是说,满大街都是通缉你的画像。”

那美人盈盈弱弱,身子就是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低着头,像是被霜打的茄子。

不过,这个样子,依旧很美。

白衣公子因为带着面具,也看不出他的目光,只能感受到他的冷淡。

“你并不是什么千金闺秀,不知世事。你也一定明白,我们把你救出来,一定有目的。”

那美人,蔫蔫的点着头。

“张家九族都被下了天牢,只跑了你一个。你说,我们如果现在把你交出去,你将如何”

那美人扑通一声对着那白衣公子就跪了下去,脑袋砰砰砰的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白衣公子端坐在榻上,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随手拿起了刚刚美人翻阅的书籍,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美人直磕的头晕眼花,才停了下来。

白衣公子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淡淡的道:“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你这张脸。但是现在外面全是你的脸。”

美人不敢抬头,她毕竟在那烟花之地,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坐着的白衣公子,必定不是凡人,那说话的气场,冷淡的态度,明显就是高位者,这个时候不抱紧人家的大腿,回头死的就是自己,“公子救清影的命,以后清影的命就是公子的。”

那白衣公子淡淡的道:“你的命自然是我的。这不是你的保命的筹码。”

美人立刻又道,“公子请说。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

白衣公子满意的点点头,“你把头抬起来。”

那迷人惶恐的,惴惴的,惊慌的抬起了头,只是白衣少年看着美人额头上的血迹,似有不快,随手甩给那美人一块手帕,嫌弃的道“擦擦干净。”

清影连忙擦了擦额头的血迹,也顾不上疼痛。看着白衣公子,“只要能留下清影的一条贱命,公子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公子就是清影的主人。”

白衣公子从袖袋里又拿出几个绢帕,清影自然看见那绢帕上有画。便打开,看见几张绢帕上都画着同一个女子,或笑,或嗔,或喜,或忧。

(1272)不满

“张家九族都被下了天牢,只跑了你一个。你说,我们如果现在把你交出去,你将如何”

那美人扑通一声对着那白衣公子就跪了下去,脑袋砰砰砰的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白衣公子端坐在榻上,完全不为所动。只是随手拿起了刚刚美人翻阅的书籍,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美人直磕的头晕眼花,才停了下来。

白衣公子也放下了手里的书籍,淡淡的道:“你能活下来完全是你这张脸。但是现在外面全是你的脸。”

美人不敢抬头,她毕竟在那烟花之地,阅人无数,自然知道坐着的白衣公子,必定不是凡人,那说话的气场,冷淡的态度,明显就是高位者,这个时候不抱紧人家的大腿,回头死的就是自己,“公子救清影的命,以后清影的命就是公子的。”

那白衣公子淡淡的道:“你的命自然是我的。这不是你的保命的筹码。”

美人立刻又道,“公子请说。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

白衣公子满意的点点头,“你把头抬起来。”

那迷人惶恐的,惴惴的,惊慌的抬起了头,只是白衣少年看着美人额头上的血迹,似有不快,随手甩给那美人一块手帕,嫌弃的道“擦擦干净。”

清影连忙擦了擦额头的血迹,也顾不上疼痛。看着白衣公子,“只要能留下清影的一条贱命,公子让清影做什么,清影就做什么。公子就是清影的主人。”

白衣公子从袖袋里又拿出几个绢帕,清影自然看见那绢帕上有画。便打开,看见几张绢帕上都画着同一个女子,或笑,或嗔,或喜,或忧。

白衣公子道:“我知道你,你能在烟雨楼坐稳头牌一是你确实有点姿色。再其就是你善于模仿。这个那个冤大头张自强,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模仿人的音容相貌,让你模仿他只敢想不敢娶的人。”

清影仔细的端详了绢画上的女子,有些惊疑不定的问,“这,一定是个贵女吧。”

白衣公子道:“你先模仿外形。外形模仿好了,我自然会让师傅来教你,她的音容。若你做得好,便是我送你的一场非凡的造化。你可就无人能及的富贵。”

清影依旧怯懦低着头,这让白衣公子十分不喜,但也是不满的说,“你这样,就是在自己找死。”

清影忙抬起头,努力模仿贵女的气场,昂首挺胸,一副淡然。

白衣公子满意的点了点,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对清影道,“这是什么你也知道。以后三个月会给你一次解药。只要你听话完成我交代给你的事,我会帮你把毒解了。”

清影毫不犹豫的拿起了瓷瓶,到处一粒药丸,吞了下去。

对这样的清影,白衣公子终于是真正的满意点头。

也许是吃下了白衣公子的毒药,清影也算是心里有了踏实的感觉,便打着胆子问,“请问公子,不知这女子是哪家闺秀。”

(1272)他还小

对于上京城这么大的动静,没有梁王什么事,官员们似乎又都看出了风向标偏向了网不过偏向成王不是理所当然的?

成王是陛下的嫡子。太子位难不成会给个舞姬的儿子?如果皇帝这么做了,估计会被那些老臣们用口水喷死。

所以现在这个状况,其实从朝廷的稳定上,是最完美的。

梁王处理外事,外族番帮的事务。成王处理内事,对官员,对朝廷与百姓的事务。

似乎有明眼人已经看见了天朝的未来。就是这个格局。

当然,他们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梁王是人,是人就有*和野心。那可是天下至尊的皇权。

此刻那位看上去有点闲的梁王正靠在有家医馆三楼的榻上,品着苏鸾特制的药茶,看着柳园最近呈报的消息。

“这事,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透着一股子邪气。”君青冥一边看对苏鸾道。

苏鸾点头,“我也觉得。好像是几股劲儿汇在了一起。”

君青冥道:“也不知道这帮子人到底要做什么。”

苏鸾笑道:“不管做什么,反正你是跳出来了。庆幸你那个父王没把这事交给你去办。”

君青冥扯了扯嘴角,“我手里有对鄯善国的差事,父皇已经绝的他吃了大亏,如何还能把这差事交给我。不过你说的对,辛亏他绝的吃亏了。我现在可以想象你哥哥的焦头烂额。”

苏鸾笑问,“不是应该成王焦头烂额吗?”

君青冥修长的手指,用力刮了一下苏鸾的鼻尖,苏鸾立刻捂住鼻子,嗔了他一眼。那似怒还羞的表情让君青冥大为欢喜,笑道:“他做不好差事,完全可以用句话抵消所有的问题。”

苏鸾恍然,“我知道了。他年纪还小,还需多历练。”

君青冥颔首,“所以焦头烂额的只会是你哥和铁焱。”

苏鸾道:“那我哥怎么办?”

“那可是我亲大舅子,我还能不帮?”说着,他向着苏鸾摇了摇手上好几张写满了密密麻麻字儿的纸张,“看看,看看,我派了多少人出去查。我想也就是应该在这两天总会找到线索。”

“我觉得最奇怪的事,谁会保下那个花魁。难不成那花魁是哪方势力的人,专门用于安插在张自强身边的?”

君青冥摇摇头,“可能性不大。那个人底子我派出去的人查的很清楚。”

“那,那些人,要她做什么?又或者张自强和他说过什么机密,她已经被杀人灭口了?”

两个人多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外面风声那么紧,谁会保一个风尘女子。

真谈论间,有人敲门,苏柏娇儿走了进来,君青冥自然是不避讳娇儿。娇儿自然也是习惯了君青冥大白天会在老师诊室里。

不过今天,娇儿却是是因为知道了君青冥在才上楼来,并将那天在路上遇见柔嘉,以及柔嘉对她说对苏青的各种不满都详细的说了。

苏鸾便是大喜,“她说,她想退婚?”

娇儿点头。

君青冥却是深锁长眉,“这岂是她说想退就退的。别好好把自己给搭进去。”

娇儿道:“所以我才和殿下与老师说,如果这婚事能想个办法黄了那就好了。那苏青哥哥与林姐姐,就又可以在一起了。”

(1274)友尽

苏鸾自然是最了解这个人小鬼大的徒弟,“你既然说了,心里自然是早就有了wwla你先说说看。如果真能黄了公主和小苏大人的婚事,我和殿下,重谢。”

娇儿忙道:“师傅,如此见外,师傅难道忘了,我们都是好朋友啊。我当然想苏大哥和林姐姐在一起。至于柔嘉,她算是我远方表姐,虽然人不错,但是她并没有对苏大哥如何动心,甚至已经想了退婚。所以我想,找个时间我在进宫去探探她的口风,如果她真是坚决。我知道师傅一定有办法,让装病,常病不起。拖个几个月,病入膏肓。她就找到了理由,不拖累苏大哥,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亲事退了。”

苏鸾与君青冥互相对了一个眼色,君青冥道;“娇儿。如果这事被陛下知道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

娇儿皱眉撅着小嘴道:“我知道,这是欺君之罪。”

君青冥道:“虽然你说的办法听起来可行。但是,你苏大哥,和我,都不可能让你们两个小女孩冒这个险。”

娇儿继续嘟着嘴道:“是柔嘉自己对我说的,她不想嫁给苏大哥。她想退婚。我这几天就在寻思这件事。”

苏鸾道:“娇儿,这件事你想想便也罢了。千万不能做。不能为了苏青的婚事拖累你全家。”

娇儿怅然的“哦”了一声。然后又道:“反正殿下与师傅已经知道柔嘉的想法了,也许你们可以用大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我就不操心了。”

苏鸾与君青冥对同时对娇儿点头笑。君青冥道:“娇儿,你做的很好。我想办法让你进宫再继续和柔嘉谈谈。但是刚刚你说的那个法子千万不要再提。”

娇儿想着自从母亲去世后,就没机会再入宫,现在有梁王的包票,她立刻喜滋滋的答应了。

她走后。苏鸾长长叹息了一声,“最近哥哥真的比较倒霉。”

君青冥道“有你这个妹妹,他想倒霉也倒霉不起来。快想想,这件事有什么法子,需要我做什么。”

苏鸾笑道,“确定她真的对哥哥无意就好。天下那么多青年才俊,多少人巴不得娶个公主回家供着,你想想你身边有没有这样的,想办法让柔嘉看上别人。后面发生什么,我们就不用管了。”

君青冥也是寻思了一下,“我知道小姑娘的心,善变的很。不过你说的这个办法好像确实可行。只不过,长得好,又有才情,家世又好的可真不多见。”

苏鸾突然眼睛放光,“咱们把玉谦,玉大学士卖了吧。”

君青冥照着苏鸾的头拍了一巴掌,“你想死吗。你知道把玉谦惹毛了,他真会咬人的。再说他和你这个小徒弟不清不楚的。你难道不知道?”

苏鸾道:“不是娇儿看不上他吗。他也二十好几了,他家老爷子如果能娶个公主做儿媳妇,一定高兴,估计做梦都会笑,对得起列祖列宗。”

君青冥叹气,“我看你是真不了解玉谦。你这话被他知道了,他一定会和你友尽。”

(1275)欠你一个青春期

苏鸾撇了撇嘴。她心里道,她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对于玉谦的脾气她当然了解。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人,其实骨子里的傲气估计能超越全宇宙。

如果让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那么结果只有两个答案,要么对方死,要么他死。在他的字典里应该没有折中。只要不遇到破坏他底线的问题,他都是好好先生。一旦触及底线,他就会以命相搏。

这就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精神烙印。和她来的那个时代不一样,她来的那个时代,读书最大目的就是升官发财。为了升官发财,可以丢弃掉作为一个读书人应有的修养与品德。

好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还是个道可道,非常道的时代。孔子说,春秋后期就是礼崩乐坏的时代,那如果孔夫子如果可以穿越去她来的那个时代看一看,估计能从棺材里被气的蹦出来。

所以,玉谦是这个时代的特高级知识分子,那自然就带有特高级读书人的特性。

所以,苏鸾也就只敢在他背后开开玩笑,哪里真敢在他面前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君青冥说的是真的。她要真说了刚刚那些话,玉谦这个朋友她就算是彻底失去了。

只是,他和娇儿到底怎么回事。娇儿喜欢他的时候,他不喜欢。娇儿突然一夜长大了,他又开始倒追。咳咳,当然也没有见他真正追求过。只是说了几次。毕竟娇儿还不满十四岁。这些日子,苏鸾看在眼里,小姑娘的身体刚刚开始发育。只可惜,亲妈不在了。很多青春期的问题,估计也只有她了。

不过,这个时代的人有青春期?这个时代的人好像都从儿童直接跨入成人。苏鸾仔细想了想,问君青冥,“青冥,你在从小男孩长成少年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成长上的烦恼?比方说身体变化?情绪不稳定?喜欢和人对着干。睡觉了做内啥梦”

君青冥和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苏鸾,然后伸出大手,揉了揉苏鸾的头发,“你说的这些别人大概有。我当时没细想过。好像一夜就长大了一样。当时在军营里,天天操练,砍杀骑射,每天累成狗,回到营帐就趴着睡觉。哪里会想那些事。”

苏鸾听着眼睛就是有些发酸,“上天欠了你一个青春。”

君青冥的大手依旧温柔的揉着苏鸾的头发,“上天却把你还给了我。我感激他。”

苏鸾便就势靠在了君青冥怀里问,“你说,玉谦怎么突然就喜欢上了娇儿。”

君青冥直言道:“因为娇儿经过她母亲过世的那件事,像是突然长大了。她现在说话的表情语气,说真的,有些像前些年的你。”

苏鸾小脸有些发烧,好像被人戳破了一个完全和她没关系的秘密。她还是觉得有些羞赧。不过君青冥却全然不在乎,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小鸾太优秀。优秀的人就应该被人喜爱,受人追逐。

这两个“闲人”卿卿我我。

苏青只觉得自己心里苦。却无人可说。只能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正事中去。

别说,通过连着几天大刑审问,又通过一连串狗咬狗互相揭发的心理战,终于给他查处了一些蛛丝马迹。

(1276)女人的嫉妒

张自强的正妻因为对其纳妾,一直心怀不满。若是普通的小妾也就罢了,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妾就是个奴婢。对她正妻的地位不会有什么影响。

但是张自强自从纳了这个花容月貌的妾室后,宠爱的程度已经威胁到了她这个正妻地位。这如何能放的过那小贱人。她不是没想过下毒手,但是一直苦于没机会,越是这样,她心里就越是嫉恨。一直在内心诅咒,小贱人早点死。

只是没想到,早死的竟然是自家夫君。关键这样的夫君死了也就罢了,还拖累了她娘家。她娘家倒是想和她断绝关系,以求自保,关键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来不及。

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可是她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她的夫君曾经那么有钱过。而那些钱,半个铜板都没给过她,全给了那个小贱人。她竟然都不知道那个小贱人居然是个青楼的花魁。她夫君一个月花在那小贱人身上的金银,就比这辈子,夫君所有给她的家用都多的多。更别说赎身的银子。她根本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家里有这么多钱。

她成天还和傻子一样,为这个家精打细算。一两银子都抠成好几份去花。

这些让她怎么能不嫉恨。

一旦女人开始嫉恨,那可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她,作为张家的主母,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将家中,或者外头,与张自强关系好的人的名字全都招了出来。并把这些人的情况一一说明。并且主动告诉苏青,哪几个人可能会知道一些内情。这些人可都不是张家九族内的人。

于是苏青立刻按照张夫人的提供的名单去捉人。这一次他第一手拿到名单,就立刻跑出去抓人。成王和铁焱根本来不及插手。。

很快的十几个人一个不落的都被抓进了天牢。根本没有停顿连夜就开始用刑审问。

苏青是连着两天两夜未睡,终于查出一个叫“少主人”的存在。

正如君青冥所料,这个“少主人”出手阔绰,处处撒钱。能收买的就是重金收买,不能收买的还能愉快的做朋友。

不过平日里出来撒钱应酬的都是他的家奴。见过他本人的人极少。

没有人知道他要做什么。表面上看这股子势力就是个富商。既是富商,当然想尽心思结交权贵。也只有结交权贵,才是产业发展的一个保障。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没有人怀疑过这位“少主人”撒钱的真正缘由。

这就像当日贾渊哭着喊着要抱紧梁王大腿一样。虽然富可敌国,但依旧宁愿成为梁王与宣奕女候的家奴一个道理。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句话在什么时代都是真理。

只是他们真的不该惹了梁王与苏青。都说柿子捡软的捏,他们恰恰是捏了两个最硬的。于是张自强只能死。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这已经不重要了。

苏青将查出来的结果第一时间,密信告知了君青冥。

君青冥立刻去了苏鸾的住处,问她,“你还记不得记得,宁远侯府最后死在我府中地牢里的那个丫鬟。”

(1277)他有嫌疑

苏鸾点头,她当然记得,还是她最后找到那个小丫鬟的残疾老父亲。找到的时候,那老头被人丢在官道边,一个又聋又哑腿还瘸的老头,差点饿死渴死。她派人将这老头安排进了她的一个庄子。

君青冥道:“你可记得,当时那个叫红玉的小丫鬟,提到一个名称,少主人。”

苏鸾继续点头。

君青冥道:“你哥哥查出,贿赂张自强的人也叫少主人。”

苏鸾睁大了眼睛,“这难道只是个巧合?碰巧了,有两个所谓的少主?”

君青冥淡淡的说,“可是我觉得这是一个人。”

“你当时说,有可能这个人姓宇文。”

君青冥此时又开始摇头,“如果只是单单在宁远侯府埋下暗线,这有可能是宇文家复仇的种子。但是,一个完全被抄,被灭的家族了的子弟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苏鸾道:“也许他们有什么奇遇?比方说找到一个宝藏,又或者继承了什么财产。”

君青冥笑道:“这个,估计也只有你信。”

“那就是,当时你猜错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宇文氏的漏网之鱼回来报仇。”苏鸾道。

君青冥细细思量,“或许,我真的猜错了。但是我确实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一定和宁远侯府过不去。按道理说,他们做事应该越低调越好。可是小鸾,你想想,他们明显就是高调。高调的深怕全上京不认得他们。”

一时间苏鸾也糊涂了。如果这个少主人真的是做生意的,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但是这个通常还是建立在,宁远侯夫人被杀有关的少主人和张自强案件的“少主人”不是一个人。

但是其实,苏鸾在内心其实也是觉得,这两个人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那这个人所图事情绝对是件大事。”苏鸾道。

君青冥表示赞同。不过他又说道:“还有件怪事。”

苏鸾安静的看着君青冥,等着他把接下去的话说完。

“我有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说着,他目光深邃带着一丝让苏鸾担心忧的感伤道:“我怀疑堵城门的事和成王有关。”

苏鸾立刻道:“不可能吧。这孩子在外面极为维护你。虽然我不喜欢他但是毕竟他现在离长大成人还有几年。他应该暂时没有机会对你做什么。”

“要么就是铁焱。但是谁都知道,这个铁焱是独孤氏养的一条狗。忠犬。”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哥哥给了他们俩一个名单,让他们去抓人。你哥哥告诉我,在没有给成王与铁焱的之前,他保证这名单不可能泄露出去。但是就在他们俩抓了几个连塞牙缝都不够格的嫌疑犯后,那些真正,嫌疑明显的高级官员全都跑了。这点很奇怪。”

苏鸾眯起眼,回想着那个退去了儿童的青稚气,变得貌美如花少年。

他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整他哥哥?她不信。

她不知道多少次偷偷的观察过成王,正如君青冥对成王的关爱发自内心。而成王维护君青冥也绝对不会夹杂上所谓的那些暂时还轮不到他们操心的事上去。

(1278)掌控你,攻击你

当然苏鸾也知道,对于出于皇位争夺漩涡中的皇子,所有属于美好的东西,那都是梦想。当君青冥说,这件事可能与成王有关,苏鸾先是做了一个否定,但是很快的又在心里开始怀疑,她将所有可能性都串在一起,最后问君青冥“他——的势力,已经如此了?”

君青冥淡淡一笑,“我也只是怀疑,你也别当真。在我看,他完全倚仗的只有独孤家。但是你知道,他其实也只要倚靠这一家也就足够了。这个家族自我天朝开国以来百年,通过姻亲,通过招收客卿,子弟。在朝中的势力,早就是盘根错节。如果我没猜错,小十一的正妻也会姓独孤。”

苏鸾无奈的笑了,果然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青春期,因为他们刚入青春就已经被逼着成熟。

君青冥继续说,“我的意思,你不要误会。我说的是和他有关,没有说这事可能是他做的。这事两个概念。”

苏鸾点了点头,但是既然这关于成王的话题说开了,她也就不在掖着,“你想过没有,全天朝多少顶尖的人才,多少良师。陛下为什么要把小十一交给你。你觉得你父皇真是欣赏你的才干吗?”

君青冥道:“这个我没多想。开始我只当这件事是父皇交给我的差事,我必须做好。是是在做的过程中,我觉得小十一是个好孩子。”

“可是我觉得,这是你父皇早就安排好的。也许他早就把希望解脱在小十一的身上。而他早就看出了,能对小十一形成威胁的人只有你。而他对掌控每个人的性格,有充分的自信。他觉得你这个人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他把小十一交给你,希望你们俩真能培养出超越亲生兄弟的感情。”

君青冥咧了咧嘴,“父皇猜对了。”

苏鸾很慎重的问,“青冥,如果有一天,成王拿着刀砍向你的脖子,你会杀了他吗?”

君青冥摇头,“他不会。就像我也不会针对他一样。”

苏鸾也扯了扯嘴角,“我只是说如果,假设。你会吗?”

君青冥很认真的想了想,“我会制服他,然后将他关起来。给他锦衣玉食。让他富贵终老。”

苏鸾叹了口气,“希望他也会如此待你。”

君青冥道:“小鸾你要信我,我不会那么傻,伸长的脖子等人砍。哪怕那个人是我的最亲的弟弟。”

苏鸾再次淡淡叹气,然后拉着君青冥又叫人去找来阮竺星,三个闲人找个了酒馆,今朝有酒今朝醉去了。

这一转眼,便又是半个月过去。

依旧是那间密室,清影的面前,放着许多张画像,这些画像明显都是将将临摹的,至于临摹的模板是真人还是书画,清影无从可知。

不过她为了那个天大的福分,几乎连睡觉都在揣摩着,那些绢画上女子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当那位戴着面具的白衣公子再次来到密室,看见清影面部表情,与装扮上模仿的成果,并不十分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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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9)飞溅的脑袋

这让清影有些泄气,因为她自认,在模仿这个层面上,还没让谁失望过。

反倒是这次她最用心,最用功的一次,却叫一个少年失望了。

其实她的内心是不服气的。因为她对自己有充分的信任,如果不是因为命在对方的手里,她真想要求见一见本人,看看自己的差距到底在哪里。

但是她不敢说,她对这少年有着本能的恐惧。其实这少年说话低沉沙哑,不喜不怒,反而没有她接过的那些贵族客人们直接威胁吓唬她更渗人。

也许是因为她阅人无数,从十二岁开始,经历过的男人那可是不说上千也差不多。想这位白衣公子这般给她恐惧感的,还是一个。

毕竟她太掌握男人的心思。一个声音,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她就知道那人在想什么。对自己是喜还是怒。

可是这个白衣公子给她的感觉,就是完全看不透。

在她发怔间,那白衣公子终于说话了,“今日切这样,明日会有人专门教你礼仪琴棋书画。毕竟你只是一个皮囊罢了。不往这皮囊里塞点东西,又如何能像她。”

说完,白衣公子便走了。清影自然知道,这话其实是在讽刺她。是啊,太是个妓女,十二岁就开始接客的就妓女。一个从最底层的雏儿爬上来妓女。

琴棋书画,她不是不会,甚至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精湛。但是,她会的那些都是哄着客人玩的。和那些真正的才女,为了提升自己的修养,钻研琴棋书画的当然不一样。

待白衣公子走后,她立刻洗干净脸上的妆容,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本来的脸蛋。

因为好些日子不见阳光,好像似乎又白皙了一些。如果自己能活下去,可能从此以后,自己这副本来容貌就要藏在那张假脸之下。

真是太可惜了。自己长得可比那绢画上的脸好看多了。

**

因为铁血卫查出五城兵马司副统领收受巨额贿赂,收到牵连除了他九族,还有朝中不下一二十位官员。

这一二十位官员有些被抓,有些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里人统统收监关押,获连坐或株连之罪。

既然定罪了官员受贿,那根本没有什么好审的,就是一个死罪。

因天子最憎恨的就是官员的受贿贪污。所以,这斩立决大理寺和刑部定罪的流程那也是相当的快。

几乎是从定罪到处斩,一共不会用五天。

一时间,上京城,满布愁云,怨气四起。菜市口人头一颗颗的掉,血腥气弥漫似乎怎么冲洗也冲洗不去。

那段时间上京城的百姓,有喜欢看热闹的就搬个小板凳去菜市口等着,反正总能等来那些肥头大耳的脑袋落地,无头的脖子血液喷溅的好戏。

而这一场场斩立决大戏,所有的监斩官全是今天才十三岁的成王殿下。

皇后觉得成王太年轻,不易多看多做这种血腥的场面。

皇帝道:“人家梁王十三岁就上战场开始砍突厥人人脑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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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0)基金

皇后道:“那是因为有苏大将军带着。”

成王拉了拉自己母后的袖子,“母后,别说了。儿臣做得。”

皇帝冷漠看着皇后,“后宫不得干政,虽然成王是你的儿子,你作为一国之母似乎也不应插手朕的御令。如果皇后真的觉得这事成王做不得。朕马上就换人。”

皇后还想在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已经被成王拉着衣袖,那眼神已经是一种祈求。

皇后也只能对皇帝深深一福身,再也不说了。

再第一场处斩官员的刑场监斩完毕,成王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也连着几天没怎么吃下东西。这可把皇后和独孤家吓的半死。

成王则和曾经一样,在自己遇到问题与困难的第一步,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六哥。他告诉了六哥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恶心。但是他还是要坚持,再但是他怕自己坚持不住,当场吐了。

梁王很快给他回了书信,金宣上只有四个大字,以毒攻毒。

于是成王再经历了第五场脑袋滚落,血液飞溅的画面后,终于不在做噩梦,终于可以正常吃得下午饭。

皇帝对成王的表现很满意。为了安抚,特地赐了一些珠宝锦缎给成王。而成王一转手就将这些东西赠与了梁王。

这是御赐给成王的东西,被那孩子没心没肺的送给了自己。梁王似乎也不能将东西再退回去。索性将所有东西折成现银,已陛下与成王的民意捐给了苏鸾的医院。苏鸾拿到钱,立刻收了许多看不起病的穷人,将这笔钱花的漂漂亮亮,让任何人都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把柄。

以后就算有人提起此事,那也是夸君其琛,君青昊,君青冥父子三人,父慈子孝。

不过君青冥与苏鸾如此操作那一笔钱,似乎给皇帝提了一个醒。他从他的府库里里提了一笔银子出来给太医院,让太医院兼起担负百姓医病诊治的责任。这种事怎么能让一个民办的医馆给担下。

苏鸾突然意识到,这是皇家要和她争抢民心了。

不过她完全无所谓,抢就是了。她真的很不看好太医院那帮子自视清高的老顽固。

太医院院首大人孙辰在接到圣旨,与十几大箱金银后,便觉得压力太大,整宿整宿无法入睡。

一面觉得皇帝陛下太随意,太医院那是给天朝最高贵的人治病就医的地方。如何能给那些贱民治病。

他也不知道他们如果真跑出去满街收治脏臭不堪的贱民,宫里的公主皇子皇妃们还愿不愿意让太医院的太医们瞧病。

但是这事确实是陛下下的圣旨,不做又不行。做又不知道怎么做。这可把老爷子这折腾纠结坏了。

孙明阁自从上回在后宫见过苏鸾,对苏鸾这个人充满了鄙视与敌意。鄙视是她出身市井的医术。敌意是她的医术确实简单有效。

他当然自己不敢托大,但是在他心目中一直认为自己的叔父才是这天下医术最精湛的大夫。

上京城何时冒出来一个跳大神的女神医。不管是什么,一旦玩过了,那上天就应该代表全人类灭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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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1)何为大热闹

在她发怔间,那白衣公子终于说话了,“今日切这样,明日会有人专门教你礼仪琴棋书画。毕竟你只是一个皮囊罢了。不往这皮囊里塞点东西,又如何能像她。”

说完,白衣公子便走了。清影自然知道,这话其实是在讽刺她。是啊,太是个妓女,十二岁就开始接客的就妓女。一个从最底层的雏儿爬上来妓女。

琴棋书画,她不是不会,甚至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精湛。但是,她会的那些都是哄着客人玩的。和那些真正的才女,为了提升自己的修养,钻研琴棋书画的当然不一样。

待白衣公子走后,她立刻洗干净脸上的妆容,又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本来的脸蛋。

因为好些日子不见阳光,好像似乎又白皙了一些。如果自己能活下去,可能从此以后,自己这副本来容貌就要藏在那张假脸之下。

真是太可惜了。自己长得可比那绢画上的脸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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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铁血卫查出五城兵马司副统领收受巨额贿赂,收到牵连除了他九族,还有朝中不下一二十位官员。

这一二十位官员有些被抓,有些跑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家里人统统收监关押,获连坐或株连之罪。

既然定罪了官员受贿,那根本没有什么好审的,就是一个死罪。

因天子最憎恨的就是官员的受贿贪污。所以,这斩立决大理寺和刑部定罪的流程那也是相当的快。

几乎是从定罪到处斩,一共不会用五天。

一时间,上京城,满布愁云,怨气四起。菜市口人头一颗颗的掉,血腥气弥漫似乎怎么冲洗也冲洗不去。

那段时间上京城的百姓,有喜欢看热闹的就搬个小板凳去菜市口等着,反正总能等来那些肥头大耳的脑袋落地,无头的脖子血液喷溅的好戏。

而这一场场斩立决大戏,所有的监斩官全是今天才十三岁的成王殿下。

皇后觉得成王太年轻,不易多看多做这种血腥的场面。

皇帝道:“人家梁王十三岁就上战场开始砍突厥人人脑袋了。”

皇后道:“那是因为有苏大将军带着。”

成王拉了拉自己母后的袖子,“母后,别说了。儿臣做得。”

皇帝冷漠看着皇后,“后宫不得干政,虽然成王是你的儿子,你作为一国之母似乎也不应插手朕的御令。如果皇后真的觉得这事成王做不得。朕马上就换人。”

皇后还想在说什么,嘴巴张了张,却已经被成王拉着衣袖,那眼神已经是一种祈求。

皇后也只能对皇帝深深一福身,再也不说了。

再第一场处斩官员的刑场监斩完毕,成王连着做了几天的噩梦。也连着几天没怎么吃下东西。这可把皇后和独孤家吓的半死。

成王则和曾经一样,在自己遇到问题与困难的第一步,能想到的只有自己的六哥。他告诉了六哥自己的恐惧,自己的恶心。但是他还是要坚持,再但是他怕自己坚持不住,当场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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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2)告你诽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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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一吆喝,那些在医馆里的御医哪里还能稳如泰山的坐着,一个个的都跑出来,与他说道理。

御医们说到底都还是文人,他们秉着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针,着重和这人说了,医馆是天子自掏腰包,解百姓疾苦才办起来的,他们这些御医都是免费给百姓看病的,因为不会赚百姓的钱,所以医馆并不卖药。他们只开方子,病人买药得去药店。就算有人要赚钱,那也是药店赚钱,和医馆没关系。

“撇的真干净。”一帮看热闹的人道。这些人肯定有些人是在御医院的医馆里看过病的。

“既然陛下说了,让你们这些御医给解百姓疾苦,你们确实是免费给百姓诊病,但是你们知不知道,三个铜板才能买一个肉包子,而一百个铜钱才能换半两银子。我们这些人穷的平时连肉包子都吃不起,你们这些御医却给我们开的药方动不动就是几十两,几百两甚至上千辆银子的药方,这是陛下让你们来给我们解疾苦还是来要我们的命?”

一个颤颤巍巍,拄着拐杖,明显神情激动的老大爷说。

这老大爷明显的把话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立刻无数人在一旁附和。

几个今天在着医馆轮班的御医,也被这满身补丁的一头乱糟糟白发的老大爷说的也是哑口无言。

一辆马车停在了人群外,一个身上还穿着正五品御医官袍的中年人,下了马车。他神色阴沉的看着人群。没有往里走,明显刚刚老汉的话,他是听见了。

一名被围住的御医道:“我们只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你们来治病,我们给你们诊治,开了方子。我们有什么错。你们如果觉得我们这里不好,大可以不来看病。我们这些太医院的御医也没有求你们来。

你们既然来了,我们也坐到了应尽的本分,给你们治病开方。你们到底有什么不满,只是因为我们开的方子你们觉得贵?可是,这能怪我们?你们穷,买不起药,怪我们这些做大夫的?”

众人听了这话,似乎也觉得,好像没什么的毛病。这么说好像这些大夫确实是无辜的。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热闹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

而外面站着的那个中年的御医脸上也露出了微微得意的笑意。

可是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如银铃一般,小姑娘的声音突兀的响起,“不,你说的不对。师傅说了,救死扶伤,妙手仁心才是真正做大夫的大道。你觉得很无辜,你觉得他们穷,买不起药,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把方子开好了。我和病人就没有关系了。就你这样人也配做大夫,居然还做成了御医。我真替你丢人。你把这天下所有做大夫的脸面都丢尽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衣裙,大概十三四岁,相貌清秀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走出来。

刚刚说话的御医被这小姑娘说的面红耳赤,又被这么多人看着,他毕竟是官身,是有品级的御医,怎么能被一个平民如此当众羞辱挖苦。

只听他戾色道:“你是何人,凭什么来指责本官。信不信我现在去能去衙门告你诽谤朝廷命官。”

(1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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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苏鸾的这个问题,君青昱就是一愣,以他的思维着实想不明白,事情都闹到抗旨这个层面上了,这姑娘是不是比自己还缺心眼,这时候还问他这个问题。

他便问,“是啊。怎么了?”

苏鸾刚想开口说,那你就还我一个人情,我绝对不会住在宫里。你帮我搞定。结果话还没出口就听得外面有太监高声带着长长的尾音道,“皇上,驾到。”

众人立刻齐齐跪下,山呼万岁。

苏鸾就看着一个象牙白衣角从自己头顶掠过。苏鸾感觉进来的人不多,总共一前一后就两人。

“都平身吧。”一个淡淡的带着一丝倦意的声音响起。

既然天子叫平身了,苏鸾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跪着,她若不起来,不就是另外一种抗旨?心里窃喜,随着众人站了起来。

“都在说什么?这么晚了,皇后的宫里还这么热闹。”皇帝坐在刚刚皇后做榻上,皇后则早就让到了一边。

皇后立刻上前道:“陛下,您快来瞧瞧,昱儿的孩子。这可是臣妾第一个孙儿呢。”皇后朝着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立刻会意将睡的好好的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苏鸾简直气氛,孩子正睡的香甜,好不容易睡了,要看你们不会过去看吗,非把孩子抱起来,我看弄醒了这个活祖宗,你们怎么哄。

果然奶娘刚抱起孩子,孩子立刻小嘴一撇,“哇”地一下又嚎了起来。那哭嚎声简直可谓震天动地,吓的刚刚安静下来的中安宫众人心头就是一惊。

皇后顿时就怒了,对着奶娘斥道:“抱个孩子都抱不好。要你有什么用。来人……”奶娘顿时面如死灰,下面皇后要说什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立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皇后饶命,皇后饶命。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这惶恐一跪,孩子哭的可不就更厉害了。脸小手小腿都在包被里挣扎起来。

苏鸾内心又跑过一百匹草泥马,这都是什么事。就这样,还要她住在宫里?估计不过三天,她就会被莫名其妙的原因灭的渣都不剩。

“罢了。”一个声音虽然轻飘但是立刻将孩子的哭闹,奶娘的求饶声盖了下去。

苏鸾看向皇帝,只见皇帝对那奶娘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这没你们什么事了。”

这时候哭闹不止的孩子已经抱在了皇后手里,只是皇后都那么大岁数了,平时养尊处优的,怎可能会抱孩子。那笨拙的样子让苏鸾都觉得好笑,她知道,这是皇后想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毕竟自己也是做祖母的人了。

结果那小子真不给面子,依旧哭嚎不止。殿内无关之人已经被皇帝一句话说的,都退了下去。皇后抱着孩子,则是一脸尴尬,还要表现出,无限的慈爱和耐心。

苏鸾都觉得皇后那张脸都快绷不住了。

君青昱道:“母后,把孩子给玖月吧。”

苏鸾翻了个白眼,但是还是,走到皇后面前,皇后简直是立刻马上将孩子抱给了苏鸾。

(12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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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神情一凛,道,“宿城县主,你这是拿自己那些在市井里的威望名声妄想压制皇家?”

苏鸾抱着孩子微微一低头,缩了缩脖子,“臣女不敢。”

“母后,玖月说的没错啊。你不在宫外不知道,外头多少人等着玖月看病。别说那些老百姓。就是朝廷官员,皇族亲戚也有不少,您忘了,老太爷还指着玖月每月问诊。您就这样把她留宫里,难道要老太爷每个月都被人抬进来?那些等着玖月看病的人都宫里来?”君青昱明显是又是无奈又是有些怨气。

皇后似乎终于明白了,苏鸾的底牌是什么。她突然冷笑一声,眉峰高挑,“你个小丫头,真不简单。本宫到没注意过这些事。若不是今日昱儿说出来,本宫真还不知道,你有这饭能耐。”

君青昱那个缺心眼的,哪里听得出皇后这句话里的含义,以为皇后在夸赞苏鸾。他还挺高兴,用力的点了点头,“母后说的是。玖月确实很厉害。”

苏鸾简直无力的想哭,果然从太子的位子上下来,是他这辈子最正确的一条路。

“这么说,县主,是不愿意留在宫里了。”又是那人轻飘飘的一句话飘过来。

苏鸾不卑不亢的道:“回禀陛下,不是臣女不愿。是臣女不愿庸王再背负一个不好的名声。”

皇后立刻发出一声冷哼。但是因为苏鸾在回禀皇帝的话,她也不能插嘴。

皇帝摆了摆手,身旁贴身伺候的徐大公公立刻会意的,给皇帝拿了个靠枕。皇帝就这么放松的懒洋洋的靠在了靠枕上。

苏鸾知道皇帝只有在自己家人面前才会露出自己还是个平常人的姿态。他会疲倦,会累,会生气,会笑。所有平常人会的,他都会——只是在亲近的人跟前。比如现在。妻子,长子,孙子和外甥女。

“宿城县主,朕也懒得和你扯那些有的没的,在朕的面前,你还是说实话。那些虚的你在外面哄人玩也就罢了。

朕也实话告诉你,你这一进宫,后面跟着三四个人大晚上跑进宫里求见与朕。刚刚皇后说,你确实不简单。

朕觉得,那些人是谁,你都知道。所以你也不怕什么。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如果皇后一定要将你留在宫里,外头一定会流言。确实会影响到庸王,影响到皇后。这是朕目前最不想看见的。”

“陛下。”皇后不甘的开口。表示自己的不满。

皇帝的目光冷冷朝着皇后扫去。皇后立刻觉得自己遍体生寒。恭敬站在一旁,闭嘴。

陛下接着说,“关于这孩子,朕其实不打算让他进族谱。正如皇后刚刚所言,母亲是个戴罪之身,又做了这等歹毒之事。再说也没有和庸王成婚。说到底只是庸王的一个私生子。连庶子都算不上。”

皇后脸色大变。庸王的脸色也苍白如纸。

皇帝道:“这么一个生在冷宫,母亲又是奴籍,又是戴罪,即便他身上流着我君家的血,也不配住在宫里。所以要么你把这孩子带回家去养,这孩子不能姓君。要么这孩子会被赐死。”

(1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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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似乎也不想和孙明阁对废话,便又问那白裙小姑娘“你刚刚说什么损人名誉,我们都没听清楚,麻烦你再说一遍。”

小姑娘再一次学着男人的模样抱拳对天拱了拱手,“他们对天子不敬,损害了天子的名誉。”

“小小年纪,信口雌黄!”孙明阁一伸手,便想抓向小姑娘。

小姑娘灵巧的躲避,孙明阁又抓,小姑娘再躲。

孙明阁眼看抓不住那小姑娘,对自己的人吼:“你们都是死人吗!”

医馆里的帮工,打杂的,还有几个御医,便集体对小姑娘围堵。而似乎是赶来的捕快却是在边上看热闹。而且那种架势,仿佛他们本来就是来看热闹的。

小姑娘左闪右闪,左避又避,便往人堆里扎,而那些围观的百姓,都是很有默契的将小姑娘挡住,故意给孙明阁这帮子制造障碍。

几个御医对捕快怒道,“刚刚我被人暗算你们不管,现在你们既然看见了,为何还不抓人。。”

捕快笑呵呵道:“我们是负责把人带回衙门过堂的,不是来抓人的。你们可以把人抓到了交给我们,我们带回去过堂。”

孙明阁几乎气的吐血,这什么话,明摆着,他们想把事情撇的干干净净,他们只是被自己人叫来。不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是无辜的。京兆尹府都是无辜的。毕竟在上京,官员多如狗,爵爷满天飞。做任何事,都不要出头,出头鸟都会有人来收发。总之,你觉得牛逼肯定还有更牛逼的人等着你。

道理虽然懂,孙明阁还在肚子里经咒骂了京兆尹府的上官羽祖宗十八代不知道多少次。也只有这么不要脸上司,才能长出这帮子的不要脸的。

“你别跑。”孙明阁带领着手下追。

小姑娘边跑边笑,“我不跑等着被你们欺负吗?你们傻,把别人都当傻子吗?”

“你站住,站住。别跑。”孙明阁的口中似乎只会重复这一句话。然后就看着那小白裙子在人堆里像条滑溜的鱼,游来游去。他们怎么也抓不住。

一帮大老爷们,累的直哼哼,小姑娘似乎还玩上瘾,是不是的还在一个地方站住不动,等他们追上来,她再跑。

一直道一个如铁塔一般坚硬,黑乎乎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并没有功夫,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就这么“嘭”地一声撞了上去。

小姑娘揉了揉头自己的鼻头,下意识一抹,还好没出血。待她一抬头:

“苏大哥?”小姑娘惊喜叫了。

苏青冷冰冰的一张脸,微微蹙了蹙眉,“娇儿,你在这干嘛呢?”

娇儿指了指身后追过来一帮子凶神恶煞,“他们,我看他们不顺眼,说了他们几句,他们就要抓我。说我诽谤他们。”

说完这句话,她突然发现从高大的犹如铁塔身影身后又走出来白袍的青年,那青年面如冠玉,眸若星辰,乌发玉簪,唇红齿白。不是玉谦,又是谁。

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娇儿。

(12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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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一帮子看热闹的百姓,对小姑娘慷慨激昂的话不住的拍手。

孙明阁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鼻子,一只手气得发抖,指着小姑娘,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时候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嗓子,“官差来了。”

人群中顿时闪开了一条道路,只见几个穿着京兆尹府差役衣袍的官差,手里拿着铁链子,和枷锁。这一看,就是来拿人的架势。

“闪开,闪开。”那些大声呵斥。

孙明阁和被嘲笑成弱鸡的一帮子御医们,立刻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每个人像是立刻打满了鸡血,冲向了衙役。也不管那些衙役根本是没有品级的,而他们最少也都是从六品的官身。

只见这帮子太医们,拉住衙役就开始痛恨的指控,这些贱民如何的污蔑诽谤,如何用土砖头暗算他们,。。。。。。。。

这时候,孙明阁已经带着人追了上来,苏青与玉谦,他如果不认识,还不如挖了自己的眼。特别是看见那白裙小姑娘和苏青说话的神情,看来还不是一般的相熟。所以他跑到苏青跟前时,内心早就做好了准备。

娇儿以为,他们冲过来,会像刚才对待捕快一样,想着苏青哭诉他们收到的委屈。她是如何的过分。

结果——那领头的御医,也就是孙明阁竟一个字都没提,只是对苏青与玉谦淡定的深深一揖,语气十分恭敬的说,“两位大人好。”

苏青自然是板着脸。他和这些御医可没什么话说,玉谦则是上前对孙明阁拱手问,“不知道孙大人与柏小姐有什么误会?”

孙明阁迅速的在脑子里将柏这个姓全方位的搜索了一下,上京城姓柏的权贵还真不多。排在第一位的好像就是宁远侯府。

心里一惊,这位该不是宁远侯府的小姐吧。

苏青见孙明阁没说话,便不耐烦的道:“你一个做太医的领着一帮子人在大街上追一个小姑娘,这算是怎么回事?若是被陛下知道,你有几条命能活。陛下把你们放在这里不是让你们打打闹闹的,而是让你们救死扶伤的。”

孙明阁觉得内心那个苦,嘴上不饶认道:“我当然知道,从这个月开始,就开始准备。就盼着病人能多些,帮陛下多献些贤命”

娇儿噗嗤一个冷笑,“怎么赚,就因为你们开的方子?”

玉谦自然听出了娇儿了冷笑便立刻问,“什么问题?”

娇儿不理玉谦。但是旁边还是有好事者,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苏青。

苏青听完眉毛胡子都竖了起来,牛眼一瞪,下的孙明阁一伙子人,愤愤低头,心惊肉跳。

“若真这就事,我现在便问问陛下,当初是如何想的,才会把这个明摆着赚取人心的事情交给你们这几个混蛋。”

娇儿掐着腰,指着一帮子满脸汗水气喘气吁吁御医娇笑道:“你看,不光我这么说你么,全上京城都这么说然……现在还要告我诽谤吗?”

(1287)说句实在话

“你再说一遍!”苏青瞪着他的那双铜铃眼,直勾勾的盯着孙明阁。

孙明阁被看的遍体生寒。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他好像脑子突然转了过来,这位大铁塔似乎和梁王的关系亲如兄弟,而那个女的的是梁王挚爱。他在指责那女人,不就等于给梁王难看,给梁王难看不就等于面前的这位大黑塔难看。

刚刚也是被这位柏小姐气的有些晕,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他终于明白,但想把刚刚自己说的话收回来,似乎也来不及了。他只能尽量的迂回,回旋。

“不不不。”孙明阁道:“小苏大人不要误会下官的意思。”

“我没有误会你的意思,我只是让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苏青冷冷的道。

孙明阁小心肝颤颤,还是没胆子把话说出来。

娇儿笑道:“这位大人,我真不是我老师派来的。我老师很忙的,她一天要在医馆给人看病,要去医院给人看病,要去医学馆教学生。还有那么多公卿王侯等着我师傅上门瞧病。你也配让我师傅惦记着你们……”

这话说的孙明阁又有些怒了,但是他哪敢说什么。只把怒气压在心头。

“可不。宣奕女候确实忙,每天忙的脚不沾尘,和御医院里的御医们不同。你们只管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请平安脉。可是宫里的贵人们总共就那么些人,却配了五六十个大夫。宣奕女候可只是一个人,却要对全城的老百姓。所以我也帮宣奕女候证明,真是没空想这些心思。”说话的这是玉谦。

孙明阁看着玉谦那温和的笑容和说话语气的冷嘲,心里又是凉了半分。

娇儿指了指几个远远站着的捕快,“苏大哥,这些人是来抓我的。”

苏青还没说话,玉谦已经对那几个捕快招了招手,笑眯眯的说,“几位过来说话。”

几个捕快看着玉谦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为何,背后阴风直冒。一个个低眉顺眼的就过去了,齐齐对着玉谦拱手行礼,“小玉大人。小苏大人。”

苏青鼻子里哼哼了两声。玉谦则是笑眯眯的问,“是谁敢劳你们大驾,把你们喊来的?看你们几个架势,手里还拿着枷锁,这就是来拿人的。”

一个捕快抓耳挠腮老大不好意思的说,“不瞒小玉大人的话,我们确实是御医院这帮人叫来的。不过临走前,我们上官大人特地交代我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叫我们别参与。等两边商量好,再把人带去衙门。说,让我们眼睛放亮些,不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还说”

那为首的捕快说到这,瞄了一眼孙明阁。

玉谦笑着问,“你们大人还说了什么?”

捕快看了看玉谦,又看了看苏青,立刻低头道:“我们上官大人说了,只是一帮子御医瞎吵吵,别太当回事,例行公事去就可以了。人能带回来就带,带不回来也别为难人家。只要是和上京城医馆大夫扯上关系的,都离远些。”

(1288)走走走

柏娇儿窃窃的笑了,玉谦也笑了,连苏青那一直板着的脸似乎也有了松动的迹象。

孙明阁脸上的颜色非常精彩。甚至可以用五颜六色去形容。他内心里一遍遍问候这上官羽的祖宗。一面咒骂着上官羽的无耻皮厚外加不要脸。好歹听说这上官羽也是两榜进士出生,也算是个读书人,但是从他身上真的是再难看出读书人的影子,满身满腹的蝇营狗苟之心,攀龙附凤之举。而且是这样的毫不掩饰,这样的名目招摇。

玉谦干咳了两声,“那”他看向了真阴晴不定,色彩纷呈的孙明阁的那张脸,“小孙大人,你看,这人,还要告吗?还要让衙役往衙门里带吗?”

玉谦说完,苏青大手一挥,对那几个捕快说,“走吧,走吧。你们回去和你们大人说,他做的不错,这个好我苏青承了。”

几个捕快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个点头哈腰,麻溜的说“好好好。”说完便和没事人一样,几个人溜达溜达的就走了。

“你们站住。”一个人大吼一声。

几个捕快齐齐回首,看向那个朝他们大喊的人,一个个和见了鬼一样看着孙明阁,“小孙大人,您这是还有事儿?”

玉谦也同样的语气问,“孙副院首,你还有什么事要找京兆尹?”

孙明阁冷冷道:“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他上官羽没骨气,吃软怕硬,我孙明阁可不怕。我们御医院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位柏小姐,以及刚刚在医馆门口叫嚣的几个人,我要求都带去府衙,这医馆怎么说也是陛下亲自督造,这些人辱骂我们,就等于辱骂陛下。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放跑了?回头有人到陛下跟前去说,我可不知道如何解释。”

苏青冷冷一哼,“行啊,小孙,我还一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骨气的。”

孙明阁昂起脑袋,“我不是有骨气,我只是有陛下给下关撑腰。”

柏娇儿道:“去就去,谁怕谁。你把陛下搬出来,我也会把陛下搬出来,公道自在人心。”

几个捕快就纠结了,他们深深记得出衙门前,府尹大人交代的话,他们根本不想管这烂事,何况两帮人都把陛下扯了出来。事情只要沾到陛下的边,那就是大事。

这时候,刚刚说话的老大爷,和最早在医馆门口一嘴口疮被苏鸾几把野草治疗好的那位仁兄都站到了柏娇儿旁边,“走走走,你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玉谦找来身边的小厮,附耳对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跑了。

孙明阁自然知道那小厮一定去通风报信了。但是他可不怕,今天这事,如果一口气吞了。那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可不要和叔父一样,心里一辈子都被一个人压着。只为了战胜那个人,什么都不顾。没原则,没立场。以至于,堂堂御医院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装神弄鬼的女人强压了半个头。

(1289)我想躲

这时候,刚刚说话的老大爷,和最早在医馆门口一嘴口疮被苏鸾几把野草治疗好的那位仁兄都站到了柏娇儿旁边,“走走走,你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玉谦找来身边的小厮,附耳对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跑了。

孙明阁自然知道那小厮一定去通风报信了。但是他可不怕,今天这事,如果一口气吞了。那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可不要和叔父一样,心里一辈子都被一个人压着。只为了战胜那个人,什么都不顾。没原则,没立场。以至于,堂堂御医院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装神弄鬼的女人强压了半个头。

今天这就是个好机会。他总要拼一拼,争一争。为了自己,也为了以后属于他的御医院。

捕快们听见几位嫌犯似乎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去衙门走一趟,似乎都非常高兴,立刻恭恭敬敬的将人请着往京兆府衙门而去。

苏青觉得这事估计真有些麻烦,便将这事暂时交给玉谦,自己在人群中迅速的消失。

玉谦自然陪着娇儿,一直微笑着走在娇儿身侧。看着娇儿的个子似乎长高了些,脸庞似乎也正在渐渐脱去稚气,心里看着也不知道为何,美滋滋的。

娇儿却根本不理玉谦。因为她知道,玉谦突然对她转了性子,那是因为师傅。连殿下都说,现在的她说话行事和曾经的师傅很像。那就是说,是真的像。

可惜,她真的不喜欢,心里始终住着其他女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她最尊敬的师傅。

虽然她今年还要过几个月才满十四岁,但是已经对男女的感情有了一些与她同龄人不符深刻的认识。她,不可能做任何人的替代品。哪怕她心底里其实一直深深藏着玉谦。

一行人浩浩荡荡似是闲庭信步朝着京兆尹府走去。沿路上又有不断新加入跟着去衙门,看看热闹的。

等这帮子人走到京兆府衙门口,跟随着看热闹的百姓少说也有好几千。

按理说,玉谦是不允许入内的,因为案发时他并不在场,但是他强烈的对差役说,被告的一放人单力薄,一个小姑娘两个平民百姓。对方都是有品阶的官身,还好几个。他若是不进去,完全就是一边倒。

差役也不想把事情弄的太僵,便答应了让玉谦带着三人入内。两拨人站在堂上,上官羽则是手持折扇在后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师爷不住的提醒,“大人,人都到齐了。该上堂了。”

上官羽皱着眉头:“你看不出来吗。这不是京城那个纨绔调戏了谁家的良家妇女赔俩钱就能完事的事。这两拨人完全就是要死磕。还把陛下都抬了出来。有没有办法让我正大光明的理由不上堂。这是应该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你知道那个小丫头是宁远侯府的千金,她的老师就是那个宣奕女候,这个宣奕女候就是梁王的手心肉。你说怎么办。这是我不想管。”

(1290)赌约

玉谦干咳了两声,“那”他看向了真阴晴不定,色彩纷呈的孙明阁的那张脸,“小孙大人,你看,这人,还要告吗?还要让衙役往衙门里带吗?”

玉谦说完,苏青大手一挥,对那几个捕快说,“走吧,走吧。你们回去和你们大人说,他做的不错,这个好我苏青承了。”

几个捕快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个点头哈腰,麻溜的说“好好好。”说完便和没事人一样,几个人溜达溜达的就走了。

“你们站住。”一个人大吼一声。

几个捕快齐齐回首,看向那个朝他们大喊的人,一个个和见了鬼一样看着孙明阁,“小孙大人,您这是还有事儿?”

玉谦也同样的语气问,“孙副院首,你还有什么事要找京兆尹?”

孙明阁冷冷道:“今日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他上官羽没骨气,吃软怕硬,我孙明阁可不怕。我们御医院没有做错任何事,这位柏小姐,以及刚刚在医馆门口叫嚣的几个人,我要求都带去府衙,这医馆怎么说也是陛下亲自督造,这些人辱骂我们,就等于辱骂陛下。我怎么能就这样把人放跑了?回头有人到陛下跟前去说,我可不知道如何解释。”

苏青冷冷一哼,“行啊,小孙,我还一直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有骨气的。”

孙明阁昂起脑袋,“我不是有骨气,我只是有陛下给下关撑腰。”

柏娇儿道:“去就去,谁怕谁。你把陛下搬出来,我也会把陛下搬出来,公道自在人心。”

几个捕快就纠结了,他们深深记得出衙门前,府尹大人交代的话,他们根本不想管这烂事,何况两帮人都把陛下扯了出来。事情只要沾到陛下的边,那就是大事。

这时候,刚刚说话的老大爷,和最早在医馆门口一嘴口疮被苏鸾几把野草治疗好的那位仁兄都站到了柏娇儿旁边,“走走走,你一个小姑娘什么都不怕,我们怕什么。我们说的都是事实。”

玉谦找来身边的小厮,附耳对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跑了。

孙明阁自然知道那小厮一定去通风报信了。但是他可不怕,今天这事,如果一口气吞了。那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可不要和叔父一样,心里一辈子都被一个人压着。只为了战胜那个人,什么都不顾。没原则,没立场。以至于,堂堂御医院竟被一个不知道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装神弄鬼的女人强压了半个头。

今天这就是个好机会。他总要拼一拼,争一争。为了自己,也为了以后属于他的御医院。

捕快们听见几位嫌犯似乎如此爽快的答应了去衙门走一趟,似乎都非常高兴,立刻恭恭敬敬的将人请着往京兆府衙门而去。

苏青觉得这事估计真有些麻烦,便将这事暂时交给玉谦,自己在人群中迅速的消失。

玉谦自然陪着娇儿,一直微笑着走在娇儿身侧。看着娇儿的个子似乎长高了些,脸庞似乎也正在渐渐脱去稚气,心里看着也不知道为何,美滋滋的。



(1291)

上官羽立刻捂住了自己脑门,“哎哟”了一声。

娇儿小手立刻挡在了孙明阁的面前,“你的手消毒了吗?收那么脏,你知道这样用手拆绷带伤口很可能会感染。”

孙明阁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随即反应了过来,对柏娇儿怒道:“我的手不干净?你什么意思?”

娇儿道:“所以说,刚刚说你们并不冤枉。连最起码的,处理患者伤口,首先自己的手要消毒都不知道。你知道,患者此刻皮肤破裂,血肉没有皮肤的保护,如果遇到脏东西,就和可能感染。你知道,为什么打仗的时候,很多士兵,明明开始只是皮肉伤,最后却要锯腿锯手?”

孙明阁有些懵,因为他还真没这个经验,他出生在孙家,从小就跟在叔父身边,跟随叔父出诊,出入的都是皇族公卿给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看病。

他哪知道那些战场上的事。别说那些残肢断臂,他确实连皮肉伤都很少见。

那些宫里的主子们,和外头能请的动他们这些御医的,有几个是有机会伤了皮肉的,能见血的。一个个精贵别说流血,就是掉个皮屑都要心疼半天。

所以当柏娇儿友情提示后,孙明阁那骄横的神情显然变了。

好像是听说过,伤口如果处理不干净,真的会一块块的烂肉下来,然后就是把腐肉切干净如果切不干净,会继续腐烂,一直到切断四肢,再清理不干净,那就是只能去死。

这位受伤的人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这是正三品朝廷大员,京兆尹府尹大人。他可若是动了伤口,若是伤口真出了什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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