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世神凰 - xp1024.com
《医世神凰》


第一章 苦逼的穿越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顾长生皱着脸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粥,灰糊糊的一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真心有点不敢下嘴。

再看小翠眼巴眼望的瞧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皱着鼻子屏气,一气儿喝了下去。

真尼玛难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翠,我们往后该作何打算?”不懂就要问,她迫切的需要看到生的希望。

“娘子的陪嫁不多,也都尽数留在了李府,我们可以回柳州老家去。”小翠想了想,如实回答。

“柳州老家还有我们能够安生立命的地儿吗?”顾长生来了兴趣。

“有的,柳州有处医馆,是顾氏的根本,娘子并未陪嫁,只是留了老宋头看顾,房契也留在他处。”小翠想了想又继续,“老宋头是跟着老太爷的,从小看着娘子长大,最是忠心不过。”

“哈哈……我还没傻缺到底,还知道留了后手!”顾长生乐了,说出的话就不甚讲究了。

小翠一愣,娘子她……

“咳咳……”顾长生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古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太拿人了!“小翠啊,往后咱们说话不要这么规矩了,就咱们如今的身份,还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吧,别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端着架子充高贵呢。”

“娘子本就高贵。”小翠难得的反驳,一脸严肃,娘子永远是他的娘子。

“小翠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懂不?”再这么装水仙下去,她早晚得内伤。

小翠:“……”

看着这么乖巧水灵的丫头被自己弄的一愣一愣的,顾长生很欢乐,笑眯眯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小翠啊,你的五官生的好,等再养养,绝对也算得上是一美女,比你家娘子我强。”

顾长生扼腕,她现在的长相吧,怎么形容呢,对了,就俩字:环保!

相貌寻常,唯一出众的就是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身量不高,该长的地方一样不少,出门那叫一个安全,绝对有利于环境和谐。

小翠被顾长生挑逗的羞红了脸,连忙又退了一步。

“噫!不对,小翠你刚刚说的是医馆?柳州有我家的一处医馆,你没有说错?”顾长生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满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的,娘子祖上行医,李府就是因老太爷曾有恩于他们,才不得不迎了娘子入门。”小翠肯定的回道,忘了以前也好,娘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哈哈……”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还叫顾长生,她祖上还是行医的!想她现代就是由中医入西医,师承严氏学了中医,又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进修了西医,才有了天才医生的称谓,有这样的家族底蕴在,她不愁怎么解释自己的医术了,人生啊,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小翠看着笑的很肆无忌惮的娘子,低着头没说话,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吗?

“对了小翠,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儿子,人呢?怎么我都没见着?”顾长生又想起一事儿,看向小翠。

小翠的眼睛闪躲了下,避开她,吞吞吐吐的回道:“娘子素来不喜……不喜小公子近身,奴婢,奴婢把他安置在奴婢的屋子里了。”

“我?不喜我儿子?”顾长生不敢置信,不应该啊,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娘亲,她本身就很喜欢孩子的啊!

“是,李府的人都说小公子是妖孽祸害,连着娘子也,也……”小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向顾长生,“娘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道她的儿子是个畸形儿?这有点儿麻烦,可咱好歹是亲娘,怎么着都得看看。

“娘子,小公子不是妖孽祸害的,他很听话很乖巧懂事的,奴婢以前不能近娘子的身伺候,要不这些话奴婢早想对娘子说了。”小翠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一脸的紧张解释。

“起来,起来,快去把我儿子给我抱来,阎王殿里走一圈,就赚了这么个儿子,不瞧瞧,到底是不甘心。”一把拽起小翠,往外推了两步,示意她快去。

她这心还揪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咋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第二章 呆萌小肉包

顾长生看到被小翠抱来的儿子时,只一眼,就被萌到了。

水汪汪圆嘟噜的大眼睛,漆黑的眸子带着一丝怯懦,圆圆的小脸,秀气的小眉毛微微皱起,躲在小翠身后的小身板略显消瘦,他就那样怯生生的望了顾长生一眼,复又躲回小翠身后。

就这一眼,活脱脱的一个天然呆萌小正太。

这么可爱到爆表的小正太,怎么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古代人的思维,果然不是她这个后古人所能理解的。

顾长生扬起一抹和蔼的笑容,冲着小肉包子招了招手,温柔的出声:“过来,让娘亲看看。”

小肉包子听到她出声,不进反退,愈发往小翠身后躲的严实。

顾长生摸了把脸,什么情况?难道她长得很有狼外婆的潜质?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相亲她,这可怎么办?

“别怕,过来让娘亲看看。”顾长生对小孩子向来有耐心,何况这呆萌小肉包子还是她的儿子,亲生的!

小肉包子还是没反应,只露出了一片衣角。顾长生叹了口气,看来她这前身还真不是一个好母亲,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恶果怕是要由她来担着了。

她这个憋屈,她很喜欢孩子的好不好,她这个冤,找谁说理去?

小翠见此,连忙转身蹲下哄道,“小公子,娘子就是想看看你,你不要怕,娘子她不会不要你的。”

“骗人!”小肉包子退后了一步,呐呐的指控,顿时整个身子暴露在了顾长生的视线中。

顾长生单手托着下巴,皱眉,不对头,很不对头!

“小翠啊,这都夏初时分了,就算有几分倒春寒,你也不用把他捂那么严实吧?”顾长生指了指小肉包子的脖子,可不是,小肉包子的脖子被围了个严丝合缝,还里三层外三层的,事出反常必有妖,问题肯定出在这里!

“娘子,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小翠揽了小肉包子在身前,问的迟疑。

“你再问一万遍,不记得还是不记得。”顾长生回的爽快,一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儿子全副武装的脖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娘子不会不要小公子?不会将他赶出去丢大街上?”小翠顿时化身护崽子的老母鸡,说罢这些还继续,“娘子,不是小公子的错,就算小公子好生生的,李府也会寻了这样那样的由头,来为难娘子,娘子不要再因此错待小公子了,小公子他很可怜的……”

“停!”顾长生抬手喝止了小翠的喋喋不休,再让她说下去,她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了,小肉包子就更不会跟她相亲了,眉头拧的死紧,顾长生严肃的继续,“小翠,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以前如何想法我现在也不知道,更是听的云里雾里,你家娘子我再不济,也不会连个儿子都养不起,以前的总总,如果我有做错,我道歉便是,现在,你把我儿子脖子上的累赘给我拆了,麻利的,也不怕悟出来痱子!”

小翠见她说的不像作假,她是个粗使丫头,虽是娘子的陪嫁,可寻常连娘子的面都见不到,对娘子也不甚了解,只是听说娘子甚为不喜小公子,可此时看来,倒像是并非如此,抑或是娘子忘却了前尘往事,才对小公子改观?

小翠当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她迟疑了一下,还是上前将小公子脖子上的围巾给一点点的解开。

随着围巾一点一点的解开,小肉包子的小手已经握成了紧紧的小拳头,眼睛也警惕的看着顾长生,像是如果顾长生有一丝的嫌恶,他就落跑的样子。

围巾全部解开,小翠也挪开了身子,顾长生看见了自家儿子的脖颈上多出来的那块肉,顿时就惊呆了。

木然的上前,抬手摸了摸那肉瘤,小肉包子像是受惊般的缩了缩身子,顾长生向来坚强的心突的一疼。

这是一个肉质的纤维瘤,瘤体鸡蛋大小,与下巴的衔接点较小,随着儿子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瘤体虽然不大,可相较于小肉包子才将四岁的脸蛋来说,确实有点怪异。

仔细的又左右检查了一遍,没有其他肌理性病变,只把小肉包子吓得缩了又缩,整个小身子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落跑。

顾长生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小翠,“我就是因为这个不让他近身?他们也是因为这个,把他当做妖孽祸害?”

小翠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娘子好像没有嫌恶,还用手去碰那,娘子真是变了。

顾长生见她点头,心头的那口怒气再也掩不住,顿时就炸了,“老娘就没见过这样就能算妖孽的,那大千世界妖孽何其多!尼玛的没常识真可怕,我去他姥姥的妖孽祸害。”

小翠看着被娘子一脚踹飞的板凳,愣了……

小肉包子也惊恐的抬起头……

顾长生还在径自的骂骂咧咧的发泄自己的怒火,不过就是个纤维瘤而已,本就多发于幼儿期和老年期,竟然就让她可爱到爆的儿子成了妖孽祸害!

无知的古人,我该拿什么拯救你们?

小翠看着丝毫没有大家风度和气质的娘子,一张一合的嘴里彪出的朗朗骂声,竟有一种错觉,她家娘子被土匪附体了吧?

不得不说,小翠真相了。

顾长生作为根正苗红的红三代,生来就是高官门第,可惜不巧的是顾老他是个粗人,据说祖上是土匪出身,顾长生更是隔代遗传的相当好,闯祸打架,上房揭瓦的事儿她真没少干过,可是祸害了不少人,更别说后来又入了部队,那就更是嚣张无匹纨绔无敌了,还真没几个人能治得了她,唯一能治得了她的吧,还是个顶顶护短宠她的,这就更没地儿说理去了。

“娘子,你怎么能自称老娘……”小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呐呐的抗议。

“我怎么不能自称老娘了,我是孩他娘,我愿意说自己老,碍着谁了?”

小翠:“……”

顾长生将经典国骂温习了个遍,犹不解气的哼了一声,才收了一身暴躁的气息,上前两步把儿子抱在怀里,这次小肉包子没有拒绝。

回到床边坐好,给儿子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顾长生温柔的问:“儿子,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我没有名字。”过了一会儿,小肉包子才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的顾长生心都酥了。

“没有名字?”顾长生重复了一边,立时又要暴走,可是儿子就在怀里,她只能忍住,气狠狠的对着小翠道:“这得被忽视成什么样,都将四岁了,连个名字都没有,小翠,你家娘子我骂累了,你替我问候一遍李府的家谱!”

小翠囧囧的看向义愤填膺的自家娘子,为难的低下了头,这个,她还真骂不出来……

“你不是我娘亲,我娘亲不会抱我,也不会摸这个……”小肉包子突然出声,小小的双手还托了托那肉瘤子,像是怕人看不见。

顾长生一愣,孩子果然是最敏感的!

“儿子,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事儿毋庸置疑。”顾长生万分确定这幅身子确实生产过孩子,“我知道我以前不是个好娘亲,可是我会改。”

小肉包子皱了皱眉,小小的脑袋低下,绕着手指,没有说话。

顾长生抬手揉了揉他脑袋上的两个小发包,温柔的开口:“儿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几年可定受过不少苦,是娘亲对不起你。”

小肉包子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低着小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长生叹了口气,指了指他脖子上的肉瘤,继续,“儿子,你脖子上的这个东西,娘亲可以给你除去。”

小肉包子疑惑的抬头,看向她。

小翠更是激动的上前了两步,一把抓住顾长生的衣袖,一脸的急切和不敢置信,“娘子说的,当真?”

“自然,不光是他,就连你的瘸腿,我也可以治好。”顾长生淡定的点了点头,她是谁?她是顾长生,师承严氏,尽得衣钵,中医大成的顾长生!更何况她西医也成就斐然,这点子小手术,怎么会难得到她!

小翠听她这么说,激动的跪在床边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长生也不管她,转向小肉包子,脸上难得的有了一丝严肃,“儿子,不论如何我都会治好你,让你像普通的孩子一样,再不被嘲笑讥讽不被厌恶抛弃,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你思考。”

见怀里的小肉包子疑惑的看向她,顾长继续,“儿子,娘亲已经被休弃,你是要跟着我,还是要回李府?”

“跟着我,怕是会有段苦日子要过,不过很快就会改善,回了李府,或许你能丫鬟仆妇成群,过上贵公子的日子。”

这些说完,顾长生是有一点儿紧张的,便连忙加了句:“不过李府的人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小翠:“……”

娘子这样说话,真的好吗?

不管小翠如何想,小肉包子倒是真的低头蹙眉想的认真。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久到顾长生心里都开始打鼓,尼玛好不容易有点福利,天赐正太,不会还没抱热,就没了吧!

“你不会不要我?”又过了一会,小肉包子才诺诺的问出声。

顿时让顾长生看到了希望,忙不迭的狠狠点了点头。

“那我跟着娘亲,我喜欢现在的娘亲,会抱我,也会跟我说话……”

顾长生乐了,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低头狠狠的亲了儿子两口,扬声道:“好!从今而后,你就名唤顾泽,取恩泽、仁慈之意。是我顾长生的儿子!哈哈……”

顾长生笑的不羁,一如她的人。

接下来几日,顾长生帮小翠重新正了脚腕骨,又去药铺买了药材制成膏药,伤筋动骨一百天,如今只能慢慢将养。

闲来无事,顾长生一边和儿子培养母子情,一边为生计发愁,好在还有一些随身的首饰,换了银钱,勉强也可过日。

这天,顾长生正陪儿子练身子,突然就想到一事。

“不对,我们还得去一趟李府。”

第三章 李府算计

顾长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一早就带着瘸腿的丫鬟小翠和被称为“妖孽祸害”的宝贝儿子找到了李府门上。

京城什么最多?官啊!老话说的好,一块牌匾砸下来,都能砸着三个高官。

顾长生的命说不上好,李家却是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官员之一。据说祖上那是开国的功臣,还被封了侯爵,可惜风光难长久,不过三代就被皇帝和谐了,李府倒也乖觉,在皇帝要削藩的时候第一个上交了封地,主动去了爵位。这不如今皇帝换了五茬,李府盛宠依旧,更何况又出了个李沐风,据说风姿翩翩,迷倒了一众京城贵女,连公主都为他倾倒,偏他还能征善战,简在帝心,就更炙手可热起来,据说再次位列侯爵,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长生听说了这些据说以后,觉得她不下堂谁下堂?她要是李家人,也定然是看不上自己小小医家女的。

李府虽然去了爵位,搬出了皇城内三街,可府邸依旧是金碧辉煌的坐落在商铺繁华的八宝胡同。

站在李府门前,顾长生看着威风凛凛屹立的两座石狮子眯了眯眼。果然是曾经的侯府啊,这两个石狮子确实霸气威武。

“小翠啊,这俩石狮子,我看着甚好啊甚好。”

小翠:“……”

“小翠啊,改明你家娘子我有了钱,也弄俩这样的石狮子放在门前镇宅,好歹也能吓唬住胆儿小的……”

门口的小厮撇了撇嘴,一脸的鄙视,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小翠忍不住了,拖着上了夹板的瘸腿挨近了顾长生两步:“娘子,这官家门口的石镇,那都是有定制的,更别说李府的,这对石狮子乃是太祖皇帝御赐的。”

看着顾长生瞬间放光的双眼,小翠默……

都说了是御赐的,您就不能不打他们主意?那双眼都快盯出来洞了。

“小翠啊,老话儿说的好,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说不定三十年后河到咱家呢?”

顾长生说完,还特意总结了一句:“做人虽然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可也不能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小翠牵着小肉包子顾泽无奈的看着顾长生,相处了这十来天,他们是真的对顾长生的稀奇言辞见怪不怪了。

远远地看见一个婆子领着两个丫鬟向门口而来,顾长生再次嘱咐小翠和顾泽:“一定要按我的意思来,我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们的目标很明确,我儿子的切结书!明白了不?”

见小翠和儿子点了点头,顾长生满意的摸了摸儿子软软的小发髻。

“我当是谁呢,大清早的就上门,这不是被休了的少夫人吗,恕婆子我腿脚不好,不能给您见礼了。”

顾长生抬头看清这婆子的长相,顿时就乐了。这婆子长的好啊,细眼薄唇,嘴角还长了个大痦子,她要是不尖酸刻薄都对不起生的这张好脸。

“这是李夫人近身伺候的冯妈妈,最是难说话。”小翠提醒道。

顾长生听罢,浑身的气息顿时就变了,不复刚才的自信和淡然,怯懦懦的上前行了一礼:“冯妈妈有礼,长生带着小公子回府了。”

冯婆子一听这话,嫌弃的哼了一声,“长生娘子说笑了,咱这是钟鼎之家李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回就能回的。”

顾长生难堪的后退了一步,泫然欲泣:“冯妈妈严重了,长生就算有错,可小公子毕竟是李家的骨血,怎可流落在外?”

小翠和小肉包子顾泽,被顾长生说变脸就变脸的演技给惊到了,瞪着顾长生像看陌生人一样。

顾长生怒了,这俩没眼力界的,走什么神?

狠狠地掐了小翠一把,低声的说了个“哭!”字。

瞬间小翠就率先哭了起来,小肉包子也跟着在旁边呜呜的抹着泪儿。

李府四周繁华,尽是商铺,清晨多少丫鬟婆子采买的时间,人来人往。他们这一哭一闹的动静,立时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冯婆子一看这情景心里一突,夫人最是重面子,李府休妻虽算不上什么秘密,可被这样闹将上门,在高门大户里传扬开,也不是不怎么长脸就是了。眼神示意一个丫鬟回去请示,冯婆子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素面粗衣的三人:“你已经被休弃出府,与我们李府无关,今日在这撒泼打混,莫不是要赖住我们李府?想的到挺美!”

“冯妈妈说笑,我虽然拿了休书,可毕竟没过了衙门换了户贴文书,而且小公子也是李家骨血,我是他的亲娘,自然是跟着他回来。”怎么滴?我就赖上你们了怎么滴?有本事快点儿把切结文书拿来,省的老娘在这陪你们演戏。

看着停下观望的人越来越多,冯婆子一口老气憋在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李家正和兵部侍郎严府议亲,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有这个妖孽祸害在,这事儿确实是他李府没料理干净。

正在冯婆子踟蹰着要不要接腔的时候,请示的丫鬟急匆匆的跑来,喘着粗气:“冯妈妈,夫人请她们进去,省的在门口闹僵起来丢人现眼。”

顾长生暗嗤一声,带着小翠和儿子,跟着冯婆子进了府。

李府极大,前院后宅,九曲回廊,亭台掩映,到李夫人所在的延福堂很有一段距离。

等冯婆子进去回禀了后,才有穿戴得体的丫鬟出来领着他们进去。

李府很是富贵,一趟走来,顾长生已经深有体会,再看延福堂更是金碧辉煌,镂空的金丝楠木桌椅、金丝银嵌的苏绣屏风、青花瓷长颈梅瓶……每件都价值不菲。

这都是国宝啊国宝,对于光顾过几次故宫,即使顾长生很有几分见识,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哼,果然不识抬举,不过十来天就闹上门来。”端坐在上首的李夫人一脸威严,说到这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夫人息怒,别跟这无关紧要的人置气,当心气坏了身子,等少爷回来又要担心。”冯婆子麻利的上前帮李夫人顺气。

顾长生三人低下了头没有接话,这李夫人穿着富贵自是不提,只是这咳嗽的上气不接下气,还面色发青,倒是让顾长生觉得有点解气。

“你既已拿了休书,就应离了我府,如今又来耍闹,莫不是看我好脾性,欺上门来?或是觉得祸害我儿还不够,还想痴缠着不放?”李夫人顺过来气,恨恨的继续,就是这个女子,碍于过世的老太爷遗嘱,她不得不委屈儿子娶了她进门,可这样的出身,又生了个那样的妖孽,怎么配得上她人中龙凤的儿子?倒是害的她儿成了京中笑柄,情愿带兵守边也不愿留在京城。

这个祸害了她李家的祸水啊,她怎么能留!

如今她儿战功赫赫,兵部侍郎家又有意帮衬,只要一步,只要再迈出一步,他们李府,重回昔日侯爵尊荣就唾手可得!

这个障碍她忍了五年,如今她一定要替儿子除掉!

敌不动我不动,敌动了我自浑然不动,且看他漏洞百出。顾长生也不接话,只是怯懦的弓着身子,嘤嘤的小声哭泣,小翠和小肉包子见这,也跟着小声的哭。

就是这个样子,小门小户出身,拿不出台面,京城的高门大户哪里有这样胆小怯懦的贵女,官家夫人圈子里哪里会有这样的寒门夫人?这让生性好强的她丢尽了脸面,甚至连豪门花宴都不敢参加。

赶走她!一定要赶走她!这个声音在李夫人心中回荡了五年,今日她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咳嗽声又传来,心口一阵阵的闷痛,李夫人忍了几忍才稍微平息了怒火,眼中狠光四射:“你不是要换了户贴文书才肯死心?来人,去老爷书房,拿了老爷的印信去顺天府,把这个不识抬举的,连着她的儿子给我从李府里除名!”

马上有丫鬟应声而去。

顾长生乐了,这李夫人上道啊,你看她都还没说话,李夫人就把她的心愿达成了,全赖冯婆子传话传的好,估计她在门口说的话一字不漏的都进了李夫人的耳朵。

顾长生顿时觉得,冯婆子那张尖酸刻薄的嘴脸不那么讨厌了,连那嘴角的大痦子都可爱了起来……

戏唱到了这里肯定要演全。

顾长生轻轻的拉着儿子的胳膊,示意他往前两步。

小肉包子很配合,眼圈红红的低着头,脖子上的肉瘤子还一晃一晃的分外扎眼。

“夫人说的是,可小公子毕竟是李家的骨血,怎可流落在外?我可以走,但是小公子还请夫人留在府中。”顾长生弓着身子低着头,还抬起衣袖甚是凄凉的抹了抹眼。

粗鄙不堪,简直粗鄙不堪之至,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他们李家!

“李家骨血?我李家可没有这样的妖孽子孙,少拿这野种来说事,把他留下继续祸害我们李府?好让你有机会再来纠缠?你是嫌你祸害我李家还不够?”李夫人气的喘着粗气,手指颤颤的指着顾长生,真恨不得杀了这厮,如果不是她嫁入李家人尽皆知,她何须忍耐至此?

顾长生安慰的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小肉包子,母子四目相对,没事的,他们不要你,我要!

第四章 街头教子

见顾长生犹自低头哭泣,一副小家子气,李夫人怒气更甚。

“怎的去取个印信也这么慢?怎么办事的,真是三天不管教就愈发的懈怠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李夫人气急道。

是吧是吧?怎么就这么慢?顾长生也这么觉得,她袖子上的辣椒面都快抹完了,马上就快哭不下去了啊……

捧着印信进门的丫鬟,听见李夫人这话,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连告罪。

“还愣着做什么,派个外院的管事带着他们一起去顺天府,一定要把这事儿给我处理干净了,一点遗患都不能留!”李夫人对着冯婆子吩咐。

冯婆子自是躬身,连连应是。

顾长生暗自松了口气,牵着小肉包子就打算退下去,圆满结局啊,这里没她们什么事儿了。

“慢着!”眼瞧着顾长生带着人就走,李夫人不乐意了,这不识抬举的就该好好敲打敲打,怎能这么轻易的放她们离开?

冯婆子接到了李夫人的示意,立马叱责出声:“无礼的妇人,我家夫人堂堂正二品的诰命在身,还不跪退!”

顾长生的身子顿时就直了,头也抬起,眼神犀利的直视李夫人,不过转瞬又弯腰屈膝带着小翠和儿子跪了下来,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带犹豫。

她就觉得吧,不敲打恐吓一番,李夫人怎么会甘心?果然这不就在这等着她呢吗?

“顾氏你听着,我李府钟鸣鼎食之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能攀得起的,今日我顾念顾老爷子曾于先太爷有救命之恩,姑且不与你计较,他日你若敢再做纠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哪个高门大户没有些个手段,仔细你们的性命!”

李夫人说完就不屑的一挥手,马上就有随侍在侧的丫鬟婆子上前,拽起来顾长生他们往外推。

顾长生也不挣扎,只是堪堪在门口处回眸,眼中一片清冷:“李府高门大户,长生自知高攀不起,不必夫人以命相威胁,今日离府,他日除非你们跪地相求,长生誓死不会再迈进李府半步!”

说罢也不管李夫人气紫的脸,牵着儿子毅然离去。

她已经粗略的了解了一下这个朝代的医术,心脏病啊,这是不治之症啊,李夫人,你自求多福吧……

离开李府的时候,顾长生还是忍不住回眸看了一眼,双眼炯炯有神,“小翠啊,我还是觉得这对石狮子甚好啊甚好……”

小翠、小肉包子:“……”

顺天府尹的办事效率极高,更何况还有李府老爷印信在,顾长生如愿的带着儿子从李府除名,顺带的还办好了新的户贴。

有李府的名头在,不用白不用,反正他们也想永绝后患。

顾长生拿着刚出炉的新户贴,宝贝的放进怀里。从今往后着儿子就是她自己的了。

古代好啊,古代民风质朴啊,不过半天的功夫,李府少夫人被休的事儿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路人都对她们一行三人表示了深切的同情。

看吧,高门大户不是那么好进的,这可不就被休了出来,乌鸦变凤凰又岂是那么好变的?咱还是认命的安安分分的当咱的平民吧!

摆摊卖菜的老婆婆,还怜惜的多抓给小翠一把韭菜。

顾长生囧囧的接受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同情,暗叹京城百姓八卦的风气之盛,流言传的这叫个快!

抱着小肉包子领着小翠,找了个人不多的地方停下来。

顾长生将儿子放在了地上,这小肉包子不对劲儿啊,从李府出来就沉默不语,眉头拧的都快打成褶子了,这是怎么了?

“儿子,你这是怎么了,快别皱眉头了,都快赶上包子褶了。”顾长生摸了摸儿子脑袋上鼓起的小发包,疑惑的问道。

“娘亲,我将来要当大官!”小肉包子抬起头,脸上一派坚定。

“奥?”顾长生来了兴趣,蹲下身子和儿子平视:“你怎么会生出这么远大的理想,来,儿子,跟娘亲说说。”

小肉包子绞着两根小手指,声音软软糯糯:“我当了大官,娘就不用给那个人下跪了。”

是吧?连儿子都感觉出来她跪的不情不愿了呢。说实话她顾长生还真没跪过,二十一世纪好啊,人人平等,谁脑袋抽了动不动就下跪啊!

“儿子啊,你能为娘亲着想娘亲很欣慰。可有句话说的好,势比人强,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做人要认得清时局,该低头的时候就得低头,要不可是要吃大亏的。”

“而且你大可不必为了娘亲,就立志为官。”

小肉包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那娘子在李府,为什么要跟他们说,把小公子留下?”一边的小翠忍不住了,娘子昨晚就叮嘱过她们要信她,到了李府要跟着她的眼色行事,可她当时还是吓了一跳。

“我不这么说,难不成直接告诉他们,我要儿子的切结书,你把我们都撵出来吧?”顾长生给了小翠一个你是白痴的眼神。

“有人抢着要的那是香饽饽,虽然我家儿子确实是香饽饽。”顾长生笑着亲了亲儿子继续:“儿子,你要记得,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硬的我们目前玩不起,那就只能伐心,我越是想将你留下,他们越是要将你赶出来,这就是人心。世事无常,人心最是难测,须知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要记得观察一切,留心一切,洞察人心虽然难以做到,但到底有迹可循。”

小翠听的云里雾里,小肉包子顾泽却是一脸严肃。

顾长乐了,瞧这正经的小模样,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娘亲,我有点懂了,可是我将来不做大官,要做什么?当大将军吗?”小肉包子又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圆嘟噜的大眼睛里面尽是疑惑。

还在这纠结呢……顾长生扶额……

“儿子啊,志存高远固然不错,可是你也要明白自己的兴趣是什么。”

“你若立志做高官,娘亲自当教你以德行,让你明白官场风云诡辩,形势莫测;你若立志做大将军,娘亲亦会授你兵法,助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你若要做那富甲天下的商贾,娘亲也会教你商场尔虞我诈,何为利往……当然,如果你想做一代名医,娘亲自当倾囊相授……”

她是个好娘亲吧,她前一辈子活了二十九年,又本就天资过人,过目不忘,学的还是挺多的,最起码相比于古人,她当得起学富五车了……

“娘亲,不能都做吗?”他既想当大官,又想当将军怎么办?小肉包纠结的皱起了眉头。

顾长生怒了,一个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你还想一嘴吃成个胖子啊!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涉猎广泛固然可喜,可势必分心,难以大成。你还小,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慢慢的考虑,咱不着急哈。”她年纪小的时候也是什么都想学的,后来还不是选了最感兴趣的医术,狠狠的祸害了几个国宝级的老中医,才拜师严氏,尽得衣钵。

小肉包子释怀了,对吗,他还小,可以慢慢选,娘亲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过呢,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当以修身、治国、平天下为已任,我的儿啊,你年纪还小,治国平天下你现在是干不来了,不过帮你修修身,娘亲还是能办的到的。”顾长生笑笑的抱起儿子:“等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娘亲就帮你把这个东西给割了去,再也没有人会嘲笑你,好不好?”

摸了摸脖子上的肉瘤子,小肉包子腼腆的笑了笑,狠狠的点了点头。

他娘亲说了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的,娘亲是不会骗他的!

顾长生高兴的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开朗,逮着又亲了两口,才拉起小翠:“走了,回家咯!”

顾长生不知道的是,在她们离开不久,一个身影从对面的二楼窗口露出来,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愣愣出神。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么……”

“主子,已经查到,这三人就是被李府休出来的顾氏和她的儿子丫鬟。”一个劲装的汉子出现在他身后,低声说到。

“李府?李沐风?”那人径自嗤了一声:“他自恃才高,向来眼高于顶,这次错把珍珠当鱼目,日后必有他后悔的时候。”

主子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真的觉得那弃妇能教出高官、将军什么的吧?

“不必怀疑,有这样的母亲,此子定非池中物……”能说出这样一语中的兵法之人,又怎会是个普通人?你之砒霜,他之蜜糖,想来李府这次是被她算计了。

“走吧”淡淡的又看一眼,转身。

第五章 彪悍的打劫

京城居,大不易。

向来吃喝不愁的顾长生深深的忧伤了,为嘛?租赁的小院子得花钱,吃饭要花钱,买菜要花钱,钱是个好东西啊!

小翠很会持家过日子,可耐不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顾长生发愁的看着空空如也的小包裹,连可当的东西都没了,便对着院子里的一棵歪脖子柳树,演练了一遍全武行发泄心中的不满。

好在小翠的脚恢复了七七八八,小肉包子也被养的愈发珠圆玉润。如果忽视了院子外时不时的有人转来转去盯梢的话,生活还是相当圆满的。

用顾长生的话说,咱已经够穷的了,请不起看家护院那是肯定的,既然李府的人不放心,那咱就不能辜负人家的一片好意,人愿意在她家门外溜达就近尽情的溜达去吧。

“娘子,家里的米面不多了,您看要不要买些回来?”

顾长生幽怨的看了一眼小翠:“咱还有几两银子?”

“一两。”

“你确定没数错?”

“奴婢数了好几便,绝对不会再多一钱。”

好吧,一两就一两,顾长生一拍桌子:“小翠,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咱们搬家!”

顾长生说到做到,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天还擦黑,就带着小翠,领着小肉包子,背着个包袱出发了。

门外盯梢的人很负责,正靠着墙碓打盹。

顾长生见四周无人,利索的上去蒙上麻袋一顿胖揍,顺便将这盯梢的打劫了个干净。

打家劫舍果真是发家致富的好道路,零投入高回报,虽然风险大了点,可是耐不住顾长生功夫好啊。看看,一个盯梢的都比她们富有。

七两银子啊!

顾长生双眼亮晶晶的将打劫来的银子塞进小翠手里,挥挥手,抱着还没睡大醒的小肉包子,领着小翠向城门走去。

出城很容易,谁让他们是良民呢。

顾长生站在城墙外,望着高高的城楼。

她这辈子是再也不想回京城了,永别了李府的一堆渣渣,永别了京城的富贵荣华。

“目标,柳州,出发!”顾长生振臂一呼,三人踏上了返回柳州老家的道路。

俗话说的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有了她们一两的家底,再加上打劫盯梢来的七两,她们吃喝还是不成为题的。

顾长生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打量了小翠一圈,恩,这一个来月日子过的颇滋润,小翠也从面黄肌瘦养成了二八一枝花,精致的瓜子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可不就招来了地痞流氓三两只?

然后,顾长生的家底又丰厚了些,回老家的进程又加快了些。

这天,顾长生正悠闲的躺在马车里嗑瓜子,小肉包子正在一边跟三字经死磕,小翠正在数银子,不可谓不舒坦。

可就有人不配合。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突来的一声高喝,惊了马车。

顾长生一个瓜子卡在喉咙里,狠狠的咳了几声。

“娘子……长生娘子,有人打劫……”雇来的车夫刘老头,颤颤巍巍的掀开车帘子。

缓过劲来的顾长生撇了撇嘴,还用你说,这是多经典的打劫开场白啊,万古流传!淡淡看了一眼儿子,该你登场了。

小肉包子顾泽和他娘心有灵犀,无语的和小翠对视一眼,迈着小短腿跳下车了。

脖子上的小肉瘤子一抖一抖的,就跑到了马车前。

“一、二、三……娘亲,五个!”回头,对着马车喊,这回人数有点多。

“恩,儿子,问问。”

来打劫的五个山贼还在看着小肉包子脖子上的瘤子发呆,那小娃儿就迈着小短腿又往前走了两步。

“你,我娘亲让我问问,你们带钱了没?”站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山贼头子吧?

“带了。”

愣愣的点了点头,络腮胡子大汉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小肉包子就蹬蹬蹬的跑回去了。

“娘亲,他们说带银子了。”

顾长生很满意,拍了拍衣服跳下马车。

这次是真的遇到山贼了,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子大汉,后面跟着的还有一个脸上一条疤,打家劫舍都不用化妆,打眼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络腮胡子一看车上下来个小娘子,刚才的茫然顿时就不见了,和手下的几人换了个眼神,有戏!看来这趟买卖不亏,不光有银子,还有女人,虽然长的不是顶美,可也挺耐看的,这抢回去当压寨夫人,倒也不错。

“你们要打劫我们?”

这还用问?

“废话少说,银子马车留下,饶你们小命。”络腮胡子声音很大,脸上的横肉一抖。

“奥。小翠,下车,他们要银子和马车。”顾长生掏了掏耳朵,很配合。

小翠听话的抱着个小包袱就下来了。

五个山贼的眼顿时就亮了。

“老大,有美女!”

“老大,这次赚了!”

络腮胡子笑呵呵的晃了晃手中的大刀,顿时变卦了:“银子马车美女留下,饶你们小命!”

车夫刘老头一看这,吓得躲在马车底下打哆嗦,这是不能善了啊……

“这个有点困难,没了这丫头,我们娘俩谁照顾?”顾长生摇了摇头,一副咱再商量商量的意思。

“老子管你,兄弟们,上!”络腮胡子大刀一指,打劫还带讨价还价的,真是作死!

小翠拉着小肉包子后退到马车边,担心的看着顾长生,这次是的山贼啊,还是五个,不是两三个,娘子她能摆平不?

一对五,山贼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可惜他们在质量上不过关……

擒拿手……过肩摔……扫堂腿……

横劈……斜踹……

不过一瞬,五个人就被撂倒在地上,大刀棒子散了一地,人也蜷着身子疼的只嗷嚎。

“我让你们不学好,学什么不好,学人家打家劫舍……”左边一拳,右边一拳,顿时络腮胡子脸上的横肉不见了,变成了猪头。

“哎哎……别打脸别打脸,我还没娶媳妇……”络腮胡子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慌忙的抬胳膊捂脸。

“本来不想打,让你眼瞎的打小翠的主意,老娘我年芳二十一枝花,能生儿子会打架,活生生站在你们面前,丫的看不见啊?”格开他的双手,左眼一拳,右眼一拳,顿时猪头长了对熊猫眼。

小翠和小肉包子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心里还在琢磨娘子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打过瘾的顾长生,潇洒的站起身拍了拍手,然后对着儿子招了招手,豪气干云的道:“收身!”

小肉包子晃着小胳膊,大摇大摆的跑了过去,东巴拉巴拉西巴拉巴拉,一会儿手里就拎了不少东西。

顾长生看着交到自己手上的钱袋,火气全消,眯着一双丹凤眼,笑的心满意足,“呦,生意不错啊,这些都是抢来的吧?”

躺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刀疤脸哭:“那是我存了六年,攒来娶媳妇的……”

小肉包子巴拉完络腮胡子,拎着个钱袋,不忍的看着眼前惨不忍睹的脸,叹了一声:“我娘说,真的英雄,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

络腮胡子:“……”

他其实,不想当英雄……

收拾完毕,顾长生拍了拍手,带着小翠和小肉包重新上了马车。

“刘老头,该出发了,你在马车下面窝着,谁来赶车?”

刘老头手脚麻利的从马车下爬出来,鞭子一挥,无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山贼,扬长而去。

“那是我攒了半辈子,准备娶媳妇的钱……”络腮胡子看着消失的马车,仰天痛哭……

其实,是他们遇上了打劫的,对吧?

“娘子,有一百三十六两银子呢!”小翠惊。

顾长生点了点头,加上之前的几次额外收入,正好三百两,这一路可以舒坦点了。

“娘子,我们这样打劫不好吧?”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全当帮衙门的忙了。”

“娘子,你对那山贼头子说的那些话,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吧?”不是因为要抢她而不抢娘子,山贼头子才会被揍的那么惨吧?

“小翠啊,肯定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不过行走江湖,招子要放亮点还是必须的。娘子我只是觉得打架是不对的,所以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而已……”

“娘亲,我长大了也要学打劫,可我不想要惨淡的人生,怎么办?”小肉包子纠结的皱着眉头,问的一本正经。

顾长生:“……”

第六章 出门必备车夫

京城南行八百里,有河名曰淮水。

淮安城是淮水河边最大的城池,也是顾长生南下一行的必经之地。

安平客栈前,刘老头打手做了个揖:“长生娘子,老头子牵挂家中老小,只能送娘子到此了。”

顾长生回了一礼,示意小翠取来银钱:“刘叔见外,原本也只是约定送到此处,这一路上多亏刘叔领路打尖,才让我们顺遂了许多。”

“娘子言重了,是老头子我无能……”

刘老头接了银钱,比约定的多了许多。

“娘子赏的,说是有缘再见,也算是积了份善缘。”小翠眼角含笑。

这半个多月的相处,刘老头多少也明白长生娘子的性子,自是千恩万谢的离去。

吃饱喝足,又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顾长生软骨头似得趴在床上唉声叹气。

小翠安置了小肉包子之后,就看到这样的情形:“娘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小翠啊,刘叔走了,我们过了淮水河的路,该怎么走呢?”

刘叔人多好啊,木讷实干,虽然人胆小了点,可好歹让她这个懒人没受一点儿颠簸……

“那娘子觉得,该如何是好?”小翠整理好散落的衣衫,开始穿针引线,要给小公子添件夏衣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南行,越发热了起来。

“小翠啊,你看咱们的家底,多养个人还能撑到柳州不?”

“娘子说笑呢,莫说多养一个人,就是多养两三个,咱们也能撑得到柳州的。”小翠头也不抬,继续手里的活儿,她们现在手头还是很宽裕的。

顾长生一拍床榻,下定决心:“好,那我们明儿个就去买个车夫回来!”

小翠吓了一跳,复又坐了下来,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还记得在京城身无分文要靠典当过日的时候,娘子一脸的苦大仇深。

也是,娘子这样娇贵的人儿,哪里受得了这种苦?

顾长生看见小翠那一脸的疼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是吧?想她顾长生,一生富贵,哪里想过有朝一日莫名其妙的穿越了,竟过上这样的日子!

没有显赫的家世也就罢了,没有银子房子和舒服的日子,她怎么能忍?

她要挣银子!别管用什么样的法子!她要挣银子买房子,然后继续过慵懒富贵的日子!谁都别拦着她,挣钱路上,她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第二天一早吃罢早饭,顾长生就把客栈的掌柜唤了来,眼神示意小翠塞了二两银子,顾长生开口:“掌柜的,我们孤儿寡母的路过贵宝地,旁的也不多说,还望掌柜的给指条明路。”

“娘子见外了,娘子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小的一定给娘子办的妥妥的。”掌柜的笑的见牙不见眼,二两银子啊,这娘子虽然看似寻常,可出手还真是大方。

“掌柜的不必紧张,我只是觉得女子家赶路不甚安心,想买上一两个人,不知掌柜的……”顾长生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道。

“娘子这可是问对人了,别的小的不敢说,小的祖宗八辈都是土生土长的淮安人,最是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掌柜的一听这更是笑容可亲,这娘子跟着的丫鬟形容颇娇,进退有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现在又见她们要买人,可见他不曾怠慢还真是对了。

“娘子,城东有个许婆子,她那里都是过了官府明路的丫头小子,淮安城的大户人家也都是从她那里进人,为人也是个实在的,娘子要是急着要,小的这就给娘子带路。”

顾长生点了点头,这人还真是识趣,躬身行了一礼:“那就有劳掌柜的了。”

“不敢当不敢当,折煞小的了。”

顾长生牵了儿子,就跟着掌柜的往城东而去。

“娘亲,我们买人干嘛?”小肉包子不解。

“赶马车啊,过了淮水河还有好一段儿路要走,难不成要徒步而行?”顾长生揉了揉他的小发包。

“我们不能自己赶车吗?”

“你赶还是小翠赶?”顾长生幽怨的望了望天:“还是说你希望我来赶车?”

小肉包子没有回答……

“儿子啊,你娘亲我啊,那是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赶车这样风吹日晒的活儿,是万万干不来的……”

小肉包子:“……”

小翠:“……”

城东不远不近,掌柜的领着顾长生她们到的时候,得了信儿的许婆子已经候在了门前,连连作揖行礼,还不忘埋怨:“张掌柜也真是的,娘子这样金贵儿的人,有什么吩咐你唤个人来说一声,想要什么样的,我许婆子给领了去就是,怎好麻烦娘子还专程劳心劳力的走这一趟?”

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顾长生心里叹了一声,嘴上却道:“嬷嬷言重,是我冒昧前来,想着能好好挑拣挑拣,嬷嬷不要欺生才好。”

你领过去的,是你选好的,可未必就是我想要的。

许婆子心下明白,自然连连应是,领了一行人到了大堂安置。

顾长生也不推辞,款款落座在上首,小肉包子坐在她旁边,小翠随侍在侧。

“娘子先喝杯粗茶歇歇脚,不知娘子想要什么样的人儿?是丫头还是小子,就连看家护院的,婆子这里也有几个老实干净的汉子。”

“嬷嬷无需多礼,我本是想要个车夫好路上方便,不过嬷嬷既然这么说了,我自然要都看看,嬷嬷也不用一批一批的前去领人,但凡是你手头上身家干净过了明路的,不妨都领来让我瞧瞧。”

顾长生一个眼神,小翠机灵的上前,将五两银子塞进了许婆子手里:“有劳嬷嬷了,我家娘子也就是想多看看。”

“哎呀,姐儿客气了,自是婆子该做的。”许婆子连连作揖,知道这是额外的打赏,看着这三人衣着不显,可行事倒是极有大家气度的,出手也慷慨大方,自然不敢懈怠:“劳娘子在此稍候片刻,婆子我这就下去叫人,好让娘子相看相看。”

临走还不忘吩咐一旁的丫鬟:“好生伺候好娘子公子,若是怠慢了,仔细你的皮。”

小丫鬟躬身连连应是。

顾长生倒也不急,趁着这个空隙让小肉包子背起了三字经。

小肉包子顾泽聪慧异常,倒也背的有模有样。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

许婆子领着人来的时候,就见着这样一个场景,年轻清秀的母亲端坐喝茶,还未到总角之龄的幼童规矩的站在她身前,她不时的放下茶盏指点一二。

挥了挥手,示意跟来的人别出声,大家教子,就算是地方选的不甚妥当,也不是他们能打断的。

燕朝尚文,凡能行文读书者,皆出大家。平常人家若是能有一两本普通的书籍,那也被当成宝贝供着,更别说其他了。

顾长生早已注意到他们,可却未打断儿子背书,尚文之风深重,她们又衣着不显,唯有如此才能让人收了轻视之心。

“嬷嬷来了,这就唤人进来吧,你且去坐好。”见已经差不多,顾长生对着许婆子招了招手,又示意儿子。

小肉包子向来是个有礼的乖孩子,躬身应了声是,就退到旁边端坐好,目不斜视。

许婆子见此,心中又是慎重了几分,躬身领着人上前施礼:“劳娘子久等,家里如今就剩这么些人,已经全部在此,还望娘子见谅。”

顾长生应了一声向下望去,好吗,少说得有百八十口,规规矩矩的跪了一地,满是人头。有才五六岁是小儿,有十三四的丫头小子,也有三四十的壮年,这许婆子倒是个会办事的。

眼神环顾了一周,顾长生吩咐他们起身,才开口问道:“你们之中可有会赶车识路的?”

目的很明确,车夫是一定要有的!

一众人也在打量着他们,主子选奴才,奴才也在看主子,谁不盼望能进个好人家,少受点磋磨。

马上就有五个青年男子站了出来,虽然不是很健壮,倒也说得过去,可见这许婆子还是个仁善的,不曾苛待了这些人。

顾长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错,看着都挺老实。

“娘子,奴能识路御马。”正想好好挑拣挑拣,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哎呀,是个女滴!顾长生一愣,就顺着声音看去。

一个瘦高的身影正越过众人往前走来,身后还紧紧的牵了个小的……

这是什么情况?买一送一吗?

第七章 买个车夫将女

顾长生一愣神的时间,两人已经行至人前。

眯着一双丹凤眼,单手托着下巴,顾长生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虽是跪着,可背脊依旧笔挺,那出声的女子看着也不过十七八岁,眉目之间有股子刻意压抑的英气,让顾长生觉得分外熟悉。

“你说你能识路御马?”一根手指敲了敲桌面,顾长生问的意兴阑珊。

“是。”简洁的一个字,格式化的回答。

好熟悉的感觉,顾长生挑了挑眉尾,为什么呢?

“哎呀你个夭寿的又闹腾,给我老实的回后边呆着去。”许婆子见状慌忙的上前拽了两人一把,小心的看向顾长生,“娘子勿怪,这贱皮子最是能折腾,被挑走三四回尽是没过两天就给退了回来,娘子别说婆子我欺生,这不好调教的,婆子可不敢给了您。”

“奥?”顾长生又一挑眉,那个,古代人牙子竟然还有售后的?这是个多么公平买卖的时代啊……可是她们休整一下就要继续赶路,退货的话,显然有点难度。

“娘子,韩秋愿意奉上忠心,只求娘子卖下我和弟弟两人。”跪在地上的人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直视顾长生。

“忠心么……多少钱一斤?”顾长生一句话说出来,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让丫的你犯抽。

古人有多愚昧,就有多重诺。有多重诺,就有多忠心。

地上的人显然也没想到顾长生会回了这么一句,眉头紧锁,眼中有一丝愤怒在跳跃,显然是觉得被折辱了。

四周的人也都惊呆了……

“咳咳……”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抽风,“那个,我说的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个意思,别介意,别介意,我相信忠心,可是……”

“我更相信实力!”声音才刚落下的瞬间,顾长生拔地而起,冲着跪地的韩秋就招呼了过去。

许婆子吓得高呼一声,随着所有人退缩的后退,满脸的不敢置信,这是什么情况?不是来买人的吗?怎么两句话没说完,就动上手了?

地上的韩秋反应也够快,电石光火之间,一手撑地侧开了身子,闪开了顾长生袭来的掌风,并且将一旁的弟弟推开了去。

顾长生的进攻未停,单手横劈,直取韩秋的左肩,韩秋匆忙之间抬起左臂格挡,右手成爪,袭向顾长生的侧腰……

她们这边打的激烈,招来招往不过几个瞬间,四周的人看的眼花缭乱,不甚真切。

再回神时,顾长生的手已经扣在了韩秋的脖颈上。

“姐姐……放开我姐姐……”被推到旁边的小娃子扑了上来,拽着顾长生的裙摆,不停的拍打。

“韩墨,退下。”韩秋呵斥了一声,丝毫不惧的看向顾长生,“娘子好功夫,韩秋自愧不如。”

顾长生耸了下肩,给了她一个理所当然的眼神,她是谁啊?顾长生好不好,前世十几年特种部队白混的啊,当她的特等功真是打酱油靠后台得来的吗,她从来不屑于此,她只相信绝对的实力!

“你在军中呆过?”

“是,自小跟随家父在军中长大。”

顾长生了然的一笑,收回了还扣在韩秋脖子上的手,她就说嘛,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有军队出身才有的肃穆和严谨,只有军队出身才有的气势和习惯。

“许嬷嬷,这两个人我买了。”指了指两人,顾长生对着躲在一边的许婆子招了招手。

“娘子,娘子要不再考虑下?这两个人,确实不好调。教……”许婆子。欲。言又止,脸上纠结的打了褶子。

“娘子买下我,可能会惹上麻烦。”韩秋牵起弟弟,直直的看向顾长生。

“奥?大麻烦还是小麻烦?”重新坐回去的顾长生抿了口茶,问的随意。

“对娘子而言,或许不大。”韩秋回的迅速。

“如此,娘子我像是怕麻烦的人?”放下茶盏,笑的猥琐,“我向来都是盼着麻烦来的。”

没人找麻烦,她怎么有机会打劫呢?她可是个好人,向来不喜欢找人麻烦。

当然,要是人来找她麻烦,她还是挺欢迎的。

那都是钱啊!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她离恢复以前高大上的生活,好像还有段距离。革命尚未成功,打劫仍需努力。加油!

“许嬷嬷,这两人要价多少,您开个数吧。”

“三十两。”颤颤巍巍的伸出三根手指,许婆子觉得眼前恢复大家气度的娘子,让她觉得有点不确定,刚才的大打出手,难道是她老眼昏花了?

好廉价,还不如一匹好马值钱,这可是两个人啊!活生生的!

顾长生感叹了一下,丫的,万恶的古代,人还不如一牲口,太悲催了。

“小翠,取五十两银子给许嬷嬷,多出来的全当给各位压惊了。”顾长生给了小翠一个眼神,“剩下的就麻烦许嬷嬷了。”

“娘子放心,娘子放心,婆子我去官府过好了官方碟引,立刻就给您送到安平客栈。”许婆子连连作揖,大方啊,这都快多出一半的银子了!既然人家都不怕惹麻烦,她也乐得不伺候那俩小祖宗。

“如此,这人,我就领走了?”顾长生站起身,牵过一边的小肉包子。

“娘子随意,娘子随意。”许婆子又作了个揖,看向一边的姐弟俩,“还不谢过你们的主子,跟着这样的人家,是你们的福气,可别再整些幺蛾子,落不到好去。”

韩秋带着弟弟复又跪下,“韩秋谢过娘子,韩秋发誓,誓死效忠!”

古代有啥好?忒不符合她平易近人的形象了,她一不小心就成了财主型的人,苦恼了看了一眼跪着俩人,丫的不知道女人膝下也是有黄金的吗?

“行了,走吧。”叹了口气,率先向着外面走去。

许婆子自是千恩万谢的恭送几人出门,回头就对着呆立在大堂的众人呵斥,“还呆着干嘛?一个个没福气的,还不给我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

顾长生回了客栈,就窝在榻上深深的郁卒了。

她是要去买车夫的,对吧?可这脑袋一热,买了一个丫头一个小娃子回来,这小丫头倒是略有点身手,可这小娃子,不过才六七岁,还得她费心费钱的养着!而且还指不定惹来啥样的麻烦,这买卖不甚合算啊!

不知道现在她能不能反悔?想那许婆子一脸的如释重负,估计有点难。

她就该挑个膀大腰圆的车夫,带出门也能震震场子,丫的太失算了,就不该一时好心。

“那个,我能不能放你们走?”揉了揉散落的头发,纠结。

“奴婢是官奴。”韩秋立在一边,没有表情。

官奴,一辈子都只能是奴,她放了他们走,他们也还是会沦为奴隶。那她今天这番忙活不就白费了?娘的!

“好吧,这个小娃子是你的弟弟,叫韩墨对吧?”顾长生败北,好事儿都做了,而且还没有后悔药,认命是个技术活,不就是多了俩人,她还能难死不成?

“是。”简洁有力的回答。

“那个你家娘子我现在心情有点不好,看你们落魄的都成官奴了,赶紧的,讲讲你们的悲催遭遇,让娘子我乐呵乐呵。”

小翠皱眉,从针线筐里抬起头不依的唤了声:“娘子……”

怎么能这样?娘子太欺负人了……

韩秋倒是不甚在意,依旧冷着脸,娓娓道来,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儿,与她无关。

原来这俩人是出身将门,他们的父亲韩敬业乃是驻守北疆潼关城的主将,上个冬季漠北遇上百年不遇的大雪,牛羊尽皆冻死,缺衣少食的鞑子大举南下掠夺,十倍之数围困潼关,韩敬业只得死守向邻近关卡求救,无奈久等援兵未至,只得战死城墙。

朝廷听闻潼关失守,震怒,以守城不利罪之,抄没家产,成年男丁被送上了刑场,韩秋和韩墨姐弟也沦为了官奴。

听罢这些,顾长生没有能乐的起来,叹了口气,“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你父亲战死疆场,不知身后之事,倒也是种幸福……”

韩秋和韩墨终于动容,脸上也露出了悲戚。

她父亲拼了。性。命和潼关共存亡,结果换来的却是朝廷问罪,家破人亡。

这样的朝廷,怎能不让她寒心?这样的结果,怎能不让她为父亲感到不值?

“你也别伤心,有句话说的好,古来征战几人回,对一个军人来说,战死疆场,就是最好的归宿,至于你家的遭遇,我只能说,运气不好罢了。”顾长生起身拍了拍韩秋的肩膀,安慰之意不言而喻。

她只是倒霉的遇到了一个不甚贤明的皇帝罢了。

这朝堂之事,谁又说的准呢?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她有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奴婢谢过娘子收留我姐弟二人,韩秋甘愿一生追随,绝不二心。”韩秋又跪在了地上,顾长生有的感觉,她也有,那同经过军中历练的熟悉感,让她觉得安心,或许正如许婆子所说,能遇到这样的主子,是他们的幸事。

“好啦,我这里没有这么多劳什子的规矩,你也不用动不动就跪。”把地上的人拽了起来,看向一边的韩墨,“你弟弟比我儿子大不了多少,以后就跟在他身边当个小书童吧,至于你说的一生追随,一辈子太长,以后有什么机缘,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我没通天的本事,但是照顾你俩还是绰绰有余的……”

韩秋还没来得及道谢,顾长生就“啊!”了一声,抱着肚子蹲了下来,一脸的哀怨,“小翠,快去看看,客栈里还有没有吃的,今天运动过量,你家娘子我,饿了!”

小翠收起针线筐,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出门找吃的了。

她就知道,娘子的正经不会持续太久,不过才一会儿就露相了。

大快朵颐了一顿,顾长生抱着吃撑了的肚子,计划着明天去买辆舒适的马车,他们就可以继续南下了,离将来的家是越来越近了……

“娘亲,娘亲,外面有人来找茬……”

正在幻想以后美好生活的顾泽回头,就看见小肉包子迈着一双小短腿跑了进来,那样子颇为心急火燎。

第八章 寻衅未果

“小公子,您慢点,别跑那么快,摔倒了可怎么是好?”小翠紧随其后跟了进来,看到顾长生行了一礼,“娘子,外面有一群人来,说是要见您。”

小翠这话说的颇为含蓄,一群人,指名要见她,能有什好事儿?

这明显是来找茬的好吗!还是小肉包子比较实诚。

顾长生也不作他想,牵起小肉包子就往外走。

门外韩秋和韩墨并排而立,脸上尽是愧疚。不用说,这麻烦就是他们惹来的。

早有心理准备的顾长生也不说其他,招了招手让他们跟上,就往楼下走去。

买他们的时候人许婆子就说了是个麻烦,现在麻烦来了,她总不能避而不见,再看楼下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明显的就算她想避而不见,人家未必就乐意配合。

“爷倒是哪个胆儿肥的,竟然敢从爷手里抢人,原来是你们这过路的不长眼!”一个很是富态的年轻人,抖着脸上的横肉,一脸嚣张的指着刚下楼的顾长生。

看那穿着倒很是讲究,身后的小厮打手也衣着不差,一看就是出身富贵人家。

旁边的张掌柜谄媚的跟在旁边,“杜爷您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可别砸了小店,小子一家老小可就指望着这里过活呢。”

他嘴里的杜爷明显不买他面子,抬起就是一脚把他踹到一边,“爷管你一家老小!识趣的就给爷滚远点,省的在这里碍眼。”

顾长生愧疚的看了一眼躲在一边不敢靠前的张掌柜,是她连累人家了,又转向韩秋,睨了一眼那嚣张跋扈的杜爷,示意她解释。韩秋领悟的上前一步,附耳低声道:“是致仕的杜阁老家的幼子,前段时间卖了奴婢回去,他夫人大闹了一场把奴婢赶了出来。”

好吗,还挺有背景,按说阁老家的公子,那也算的上是书香门第出身,怎就出了个这败类?不过好在是个致仕的阁老,不在其位,她倒不是很担心,更何况他家这儿子,明显的不成器。

“儿子,去问问。”双眼放光,顾长生兴致大起,阁老家好啊,阁老家有钱!

小肉包子乖巧啊,听话的就往前走了几步,杜公子一脸惊悚的看着他脖子上的那个肉瘤子,大吼了一嗓子:“妖孽啊!”

妖孽你妈蛋啊!一群没见识的!顾长生冷哼了一声,看他愈发不顺眼。

“我娘亲让我来问问,你们,带钱了没?”软软糯糯的声音,小肉包子摸了摸鼻子忽视他们的惊恐。

杜公子没了刚才的嚣张,谨慎的又看了眼小肉包子,暗暗吁了口气,只是就小孩子啊,不过就是个怪胎而已,没什么好怕的,想通了这点,顿时又恢复了刚才的气焰,鄙视的哼了一声,“废话少说,有眼界的乖乖把韩秋送给爷,爷已经在外面置了宅子,不会让她再被赶走。”

这次他也是长了心眼了,绝对不能往府里带了。

顾长生一听这不乐意了,怎么滴,这是要人还不打算付钱了?怎么可能,当她是软柿子呢!

“公子这话说的,韩秋姐弟是娘子我花了钱买来的,怎么可能送给您?好歹您也得付了钱再领走不是?”

“算你识趣,杜三,给他们银子。”杜公子倒也不是真的不讲理,只是这韩将军家的小姐,他惦记了不是一两天,她未家变之前,他还执意求娶过,只是父亲不同意才只好作罢,娶了现在的夫人进门。

杜公子身后的一个小厮听令,从怀里掏了个钱袋就要上前。

“慢着!”顾长生笑笑的伸出一只手阻止,“有道是有买有卖,杜公子难道不问问价格?”

杜公子不屑的挥了挥手,“废话怎么就那么多,你多少钱买了他们俩,爷给你双倍。”

好吗,真慷慨!一转手,她就能赚五十两。顾长生看了韩秋姐弟一眼,“啧啧……娘子我买了你们来还真是对了!”

“杜公子是个爽快人,我喜欢!”顾长生一拍手掌,伸出一根手指,“一口价。”

这杜公子倒不是个顶坏的,没说只买了韩秋一人,倒是要一起买了他们姐弟俩。

“杜三,给他们一百两。”杜公子也不犹豫,爽快的挥手,现在一个官奴不过二三十两,韩秋姐弟俩值个五十两已经不错了。他不知道的是许婆子很厚道,只三十两银子就半卖半送的将他们卖给了顾长生。

顾长生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惋惜的开口:“杜公子会错意了,不是一百两,是一万两。”

小翠同情的看了一眼嘴张的老大的杜公子,她家娘子,向来不怎么好说话,这杜公子也是个悲催的。

“一万两?”杜公子终于找回了声音,不确定的问。

“是,一万两,他们俩归你。”顾长生好整以暇的抚了抚发髻,她还是很好说话的。

“吓!你真是狮子大开口!好大的嘴!”杜公子太阳穴直跳,显然是气急了。

“爷您别听她忽悠,咱们上次买他们回来,才花了四十两。”杜三机灵的上前,不带这么坑人的,一万两,她当是一盘菜呢!一万两可是够一家几口花几辈子了!

顾长生回头同情的看了一眼韩秋姐弟俩,明显的,这俩人到了她这就掉价了,杜公子花了四十两买过他们,她才花了三十两就成了他们的新主子,啧啧,这行情,跌的可真快。

“杜公子这话说的,有道是平买平卖,讨价还价,现在我是他们的主子,瞧着他们颇为喜欢,一万两,还是我看在杜公子对她如此钟情的面子上,忍痛割爱的。”

顾长生一副我已经很慷慨的样子,直气的杜公子咬牙切齿,恨恨的道:“这么看来,你是想不识抬举了?”

“怎么滴?买卖不成,杜公子难道想明抢?”顾长生双肩一耸,很是遗憾。

“爷还就是要明抢了!”杜公子也怒了,他好言好语的,倒还让她长脸了,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他了,高喝一声,怒火中烧,“还愣着干嘛,给我把韩秋抓过来!”

“慢着,杜公子您就不再考虑考虑?”顾长生眯着双眼,她其实不想打架的好吧,容易带坏她家宝贝儿子,而且这杜公子虽然嚣张跋扈了点,但还算不上坏,他看韩秋的眼神,甚至还带着点担忧。

“爷考虑过了,跟你们这些人,就不能讲道理,来人啊,还不给我上!”杜公子杀气腾腾,他就是当纨绔都当不好,难怪父亲总是瞧不上眼他,一早抢了,也省的被这小娘子给耍的团团转!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娘子,娘子,看在小子的面上,可别砸了我这小店儿啊。”张掌柜见这打架一触即发,眼瞧着躲不过去,只能爬出来,不敢求杜公子,只能求顾长生。

“放心,打坏了什么,有杜公子结账呢,他一看就是个不缺钱的主。”顾长生扭了扭手腕,挥退了想上前帮手的韩秋,“你看顾好我宝贝儿儿子和你弟弟他们就好,这点子的事儿,娘子我一个人就能摆平,正缺人练手呢!”

小翠无语的搂着小肉包子顾泽和很少说话的韩墨退了一步,娘子这么爱打架,真的好吗?

杜公子带来的人一见她这样,有点踟蹰,不对啊,一般人遇到这情况不是早就跪地求饶了吗?怎么眼前这娘子一幅求打架的样子?这到底是哪里错了?

“不是说要抢人吗?来啊,愣着干嘛?”顾长生摩拳擦掌,兴致勃勃的看着这少十来个打手,就是不知道质量过不过关。

“还愣着干嘛?上啊!”杜公子踹了身前的人一脚,他的人算是让这群酒囊饭袋给丢完了,“怕啥?出了事爷担着,你们该不是连个女人都打不过吧?白养了你们了!”又是一脚,踹的那下人一个趔趄。

那人稳住身子,重新摆好架势,分外委屈,他也想上啊,可这势头有点不对啊!

这边把弓弩张,眼看就要开打,张掌柜已经绝望的躲到了柜台下面。

“让开!给我让开!爷,大事儿不好了……”一个小厮拨开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路人,一边努力的往里挤一边高声喊着。

杜公子蹙着眉回头,手下的人也因为这突发的情况放下了手,暗自呼了口气。

“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杜公子不满的看着爬到他身前的下人,余火未消的开口。

顾长生觉得从杜公子嘴里说出体统,怎么着都觉得违和,这架,看来是打不成了,便收了架势站在一边看戏。

“爷,夫人知道你又来找韩小姐,气的动了胎气。”小厮回的上气不接下气,可见赶来的匆忙。

杜公子一听这,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哪还顾得上生气,一脸紧张的抓住小厮的肩膀,焦急的开口,“那夫人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事儿?”

“产婆子说是难产,怕是大小都保不住了,爷,夫人等着见您最后一面呢!”小厮说完,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杜公子失魂的一个屁股蹲坐到地上,一脸的不敢置信,身上的横肉止不住的颤抖,“不可能!这不可能!婉娘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一边呢喃一边哆嗦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能是因为过于紧张,愣是又摔倒了两次。

顾长生拧着眉头看着地上的杜公子,又看了看一边冷着脸的韩秋,这有点儿不对啊!前一刻还非要抢了韩秋回去做妾,后一刻又对家里夫人如此深情,这是什么情况?

韩秋被顾长生看的有点发毛,面上闪过一丝挣扎,还是上前,“娘子,其实杜公子,人不坏。”

第九章 难产的杜家媳

“杜公子,且慢!”顾长生一个疾步,拦住了杜公子踉跄离开的身形。

杜公子也不看她,眼中尽是悲伤难以掩饰的茫然,挥手就要推开面前的阻碍,“滚开,婉娘还在等着我,她不会有事的!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杜公子你最好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说完。”顾长生一把抓住挥来的胳膊,难得的正了脸色,“杜公子,于产妇而言,动了胎气早产遇到难产,真的是九死一生的事儿。”

这不是废话吗!小翠一手牵了小肉包子一手牵了韩墨上前一步,一脸担忧的开口:“娘子,人命关天,您要是能……”

“对!人命关天。”她还没说完,就被顾长生开口打断,“不知道杜公子能不能付得起万两诊金?”

小翠果断的拉着两个小孩儿退了一步,娘子这样是不好的,娘子确定她不是趁火打劫?确定不是跟一万两银子牟上劲了?

“你能救婉娘?”担心的失魂的杜公子终于回神,艰难的扭过肥胖的身子,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若是能救我发妻,莫说万两诊金,就算是要我全部身家,我也没有二话。”

“成交!”顾长生利索的放开他的胳膊,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小翠韩秋,收拾东西,带好俩小的,去杜府,我先行一步。”

说罢就一马当先往门外走去,回神的杜家众人,这才记得跑上前去带路。

阁老门厅,那也是尊贵非凡,顾长生的步伐很快,给她领路的小厮更是一路小跑,满头大汗。

“准备羊肠线,若是没有,就用缝衣服的丝线,给我在烈酒沸水中轮流泡过。”顾长生一边在一边对着身后的人吩咐,声音从未有过的严肃,她是名军医,就算玩世不恭了一些,可还是有医者的操守,她做不到看着病患在她眼前死去,战场上她可以为了国家毫不犹豫的挥刀开枪,但是战场下她只是个军医,一个合格的医者!

“人参十五钱,山药二十钱,白术十钱,麦冬……另加十枚大红枣煎药,速度的给我准备好。”顾长生紧跟领路的小厮,声音沉稳有度。

“大红枣?”这是药材吗?跟在身后负责记录的小厮不解。

“《本经》中有载,红枣味甘性温,有补中益气,养血安神等功效,现在来不及跟你细说,快去熬药。”顾长生挥了挥手,踏进了一个精致的院门。

院中早已乱成一片,丫头婆子慌里慌张,哭泣声,叫喊声,充斥着耳朵,屋内有一个婆子端出来了一盆血水,顾长生顾不得旁边华服老夫人的眼光,看向那个端着血水的婆子,一脸严肃,“屋里产妇的情况怎么样?”

“夫人羊水破了许久,孩子胎位不正,生不下来,已经开始小出血了……”回罢就惊恐的哭了起来。

“都给我住嘴!”顾长生高喝一声,院里的嘈杂声一顿,连那华服老夫人也愣了一下,不解的看向她。

“你是杜公子的母亲?”

“是!”杜老夫人直觉的回道。

“现在开始,谁再哭哭啼啼,一律给我打出去!”顾长生冷厉的一句话说完,就一边脱下外衣一边往屋里走,“还有,准备好烈酒,热水,棉布,还有止血的药材,给我送进屋里来。”

无菌服是没有了,她现在只能脱掉外衣,减少带入病菌的几率。

顾不上看杜老夫人,顾长生大步迈进内室。

一股子血腥气扑面而来,加上屋内的温度,让顾长生有一瞬间的窒息,她顾不上考虑其他,三两步就到了产床前,一把拉起杜夫人握紧在床褥上的手腕,仔细的诊起脉来。

杜夫人四肢冰凉,唇色淡白,虚汗淋漓,脉象细滑,浮大微根,这是崩漏的前兆,情况太危急,一刻都不能等了。

“杜夫人,杜夫人,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一边跟杜夫人说话,一边掀开腰间的暗兜,几根银针飞速的插&进合谷穴,三阴交,至**,独**,又辅以膻中,血海,神门,内关。

“辰之,是你吗……”杜夫人虚弱的睁开眼呢喃,迷茫的没有焦距。

“杜夫人,既然你已经醒来,那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情况很不好。”转身按向她下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又掀开覆着的下&体的床单,仔细的检查了个遍。

“杜夫人,我现在是你的大夫,顾长生。”顾长生一边在她下腹的穴位上揉搓,一边开说,“你若想母子均安,就配合的喝下汤药,保持体力。”

顾长生的话淡定有力,让人不自觉的有种信服感,杜夫人听到母子均安的时候,眼神瞬间亮了许多,“你能救我?不!你能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不用管我……”

“杜夫人放心,我是一名医者,但凡有一丝可能,我不会看着我的病患死在我的面前。”顾长生一句话说完,不看杜夫人,向外走去,她有告诉病人家属实情的义务。

门外杜公子和小翠韩秋他们都在,就连小肉包子都一脸紧张的看着门口。

顾长生支着一双血淋淋的手,神情严肃的开口:“杜公子,贵夫人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早产加上婴儿体大,已经有崩漏之兆,若不及时开产道助产的话,很可能一尸两命。”

“娘子,求你,一定要救救婉娘,我给你跪下了。”杜公子也不二话,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两眼通红。

“娘子,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媳妇,我杜家如今就剩下这一条根,我也给你跪下了!”杜老夫人摆脱了搀扶的婆子颤颤巍巍的上前跪地,她的大儿早夭,没能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就剩下这么个幼子,可是她杜家唯一的希望了。

“二位不必如此,你们请了我来,作为医者,我自当尽心竭力。”顾长生面露不忍,她最看不得病人家属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韩秋,写下文书,就说我尽力一试,能不能救回,概不负责,让他们签字。二位可有意见?”

“没有,一切就拜托娘子了。”一个苍老有力的声音从厅门外传来。

顾长生看了眼来人,六十来岁,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上位着的威严,一身紫色绫罗袍上绣着金科大团花,想必正是已经致仕的杜阁老无疑。

这样身份的人,自是一言九鼎。

顾长生不再看他,给了小翠韩秋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就领着捧了她要的东西的婆子回了产房。

重新检查了一遍情况,下手迅速的将银针取下,“杜夫人,杜公子他们正候在门外等着喜得贵子的消息,现在你羊水即将流完,还有大出血的征兆,再拖下去孩子会窒息而亡,我只能切开你的产道,助你生下孩子,目前情况,我能保下你的孩子,至于你,我只能尽力而为。”

顾长生也不做隐瞒,病患同样具有知情权,隐瞒只会增加她对未知的恐惧。

“谢谢……”杜夫人虽然虚弱,可还是挤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

“那现在我来为你施针,可以有效的减少你的疼痛,你且忍着点疼,等下我让你使力的时候,就算再疼,你也要配合我。”顾长生一边说,一边下针不停,并吩咐一旁的婆子按摩两眉间,以及虎口的下关,手腕的玄关。

含着参片的杜夫人头发和汗水粘成一团,可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时间紧促,她没有时间来调制麻沸散,生产的疼痛在现代医学上被定义为第十二级,不能忍受之痛。

相比与此,切肤之痛倒也可以承受。

无视产婆惊悚的眼神,顾长生从腰间拿出自己惯用的一排手术器材,各种手术刀,缝合针,牵拉器……

无暇体会这种跨越空间的熟悉感,顾长生将用的到的手术刀和缝合针丢入烈酒中,然后又在火上烤过擦干,便俯身蹲在了产床边,避开大血管,手术刀快速的切割,会阴侧切口,是最简单不过的小手术,“棉布!”

在顾长生严肃的声音中回神的产婆子,颤&抖的递上了棉布。

“帮我,擦拭出血。”

“把止血的药材都给我捣碎,要快!”

“杜夫人,听到我说话了吗?”

“恩……”一声虚弱的回应。

“杜夫人,你是一个伟大的母亲,不用紧张,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你们母子均安。”

“热水。”

顾长生洗了下手上的血迹,抿着嘴唇单手伸进了产道,孩子胎位不正,顺产的难度太大,准确的找到头的位置,巧劲往外牵引,顾长生僵直着身子蹲在地上,如今也是满头大汗。

“杜夫人,孩子的头已经靠近产道口,你听我话,我数到三,跟我一起用力,你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

“一,二,三!”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的喊叫声回荡在产房上空。

产房之外焦急等待的众人皆浑身一震,急急地向产房门口奔去。

没有预期的婴儿啼哭声,产房外的人,包括双手托着新生婴儿的顾长生也是一愣。

第十章 母子均安

新生儿窒息!

来不及考虑其他的顾长生一个箭步将婴儿放在榻上,摩挲着双手提高温度,然后做起心肺复苏,时间不久,一定可以来的及的,一定可以的,这个孩子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看看这花花世界。

周围死一般的宁静,只有顾长生手下不停的有规律的按着……

“娘子,夫人在流血!”一旁的震惊中的产婆,指着杜夫人身下缓缓流出的鲜血,不知如何是好。

“喊什么,清理干净,把我刚才切开的创口给缝起来,敷上止血的药粉。”分神瞄了一眼,杜夫人目前的状况还好,虽然失血过多,但是并没有出现大出血。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缝起来?怎么缝?”产婆子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插手了,今天见到的一切,太超出她理解的范围了,怎么能把那里切开?怎么能把手伸进去?怎么能……

“缝过衣服没?怎么缝衣服,你就怎么把那创口给我缝起来!”顾长生无暇他顾,依旧紧张的看着小婴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十足的煎熬。

就在顾长生都要放弃的时候,手下传来了一丝微弱的起伏……

顾长生双眼顿时亮起无边的光彩,手下不停,跟着心跳的微弱节奏,配合的使力,这是生的希望……

“哇哇……哇哇……”

对于产房外的人来说,这一声婴儿的啼哭,不啻于之音……

“生了,孩子生了……”杜老夫人激动的高唤一声,紧紧的抓住杜老爷的胳膊,满脸泪水,“老爷,我们杜家有后了……”

“婉娘……”杜公子亦是高喊一声,脸上不见欣喜,只有惶恐的担忧,立时就向产房冲了过去。

“公子爷,可不能进去,这是产房……”守在门口的婆子尽职的拦住他的去路,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可算是生了!就是不知道是母子均安,还是……

收拾善后的顾长生看了一眼哭的很有力气的孩子,又看了一眼昏睡过去的杜夫人,瞬间整个人都虚脱了。

蹲的时间太久,又精神高度集中,再加上这悲催的医疗条件,每一样都在挑战她的极限。

好在,没有什么事儿,否则,就真有病患死在她手上了!

顾长生长吁了口气,在产婆子尊敬的搀扶下走出了产房。

产房外的人见她出来,瞬间安静。

“是个男孩,重……”在一众人期盼的眼神下,顾长生尽职的做着术后报告,可是,重多少来着?没有电子称啊……

看着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望着她,顾长生也不纠结了,“孩子很健康,虽然出现产后窒息,但抢救及时,并无大碍。”

“那,婉娘呢?”杜公子哆嗦的问了一句。

“杜夫人失血过多,昏睡了过去。”顾长生看了他一眼,继续:“我已经开了药方,你们熬了药,等她醒来吃点东西,让她服下。”

“神医啊,我杜府永世不忘你的救命大恩啊!”杜老夫人甩开杜老爷子就要跪下,产婆都说没救了,她以为,她以为……

顾长生一个眼神示意,韩秋迅速的上前拦住,“杜老夫人不必如此,医者本分而已。”

“不知杜府可有客房?”她现在迫切的需要休息,全身都被汗湿透脱力了好不好?怎么就没人关心下她啊?她累死累活的救人担风险,她容易吗她?

太尼玛不尊重医生了!

“有有有!”杜老爷子这才从喜得贵孙的惊喜中回神,一脸的感激涕零,哪还有适才的上位者气势。

有你丫的还愣着干嘛?顾长生怒了!

“若非三五日后还要给杜夫人拆线,我也不好打扰,只是……”娘的,再不给我安排地方休息,就让你们家媳妇顶着阴切口的缝合线过一辈子吧!估计你家也就这一个孙子完事儿了!

“来人,还不带神医去揽秋院休息!”杜老爷子回神赶忙吩咐,“仔细伺候了,万万不可怠慢。”

顾长生看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嬷嬷上前恭敬的施礼领路,也不再做停留,牵起一旁眼巴眼望看着她的小肉包子,她实在是没力气抱了……

“怎么样儿子,娘亲厉害吧?”十足傲娇的小语气。

“恩恩,娘亲最厉害了。”小肉包子很配合的奉承。

顾长生很受用,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线,“是吧,告诉你,娘亲可是从没治死过人奥,丫就算阎王想跟我抢,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当世之间,若论医术,我排第二,那就没人敢排第一!”

嚣张从不掩饰,实力证明一切!

小肉包子星星眼……

众人:“……”

真是个艺高人胆大的娘子啊……

当然,口气也很大!可人家确实有底气,已经被叛死刑的人,愣是让她给救活了,还是母子均安!

众人一致的选择了沉默,仰慕的看着那嚣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想起去看看刚出生的孩子……

…………

洗了个热水澡,抱着小肉包子儿子,顾长生这一觉睡的分外久。

久到从天不亮就等着门外的杜公子,都以为她不会醒来了。

“咕噜噜……”顾长生抚着叫嚣的肚子,艰难的从被窝里面爬起来,外面日头高挂,儿子已经不在床上。

她从傍晚一直睡到现在,一口饭都木有吃啊!

好饿……

“小翠……韩秋……”有气无力的唤了一嗓子,顾长生再次趴床。

卧室的门应声而开,小翠和韩秋捧着洗漱的东西进来,小肉包子并了韩墨也跟在后面。

“娘亲,你好能睡……”不满的嘟着嘴,没人教他读书,韩墨又不说话……

“先别废话,谁能拯救下我的肚子?”捧着肚子很没形象的趴在被子上,顾长生觉得肠子都快打结了,“好饿……”

“娘子,已经过了午时了,您都三顿没吃饭了。”小翠也不理她的不体统了,反正就算她说破嘴,娘子还是依旧如此,麻利的放下脸盆,“奴婢让人在厨房温着吃的,想着您醒来就会要,您先洗漱一下,奴婢这就去取。”

“小翠啊,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啊……”乏力的叹了口气,这趟穿越好在还不算太惨,她好歹还有人伺候吃穿,要不,这日子可就真没法过咯……

丫鬟都有了两只,她昔日豪宅豪车锦衣玉食的日子还遥远吗?不远,握拳!同志要继续努力,为了小康的日子,拼搏!

“长生娘子醒来了?长生娘子,杜辰之求见!”

门外传来一声高喊,吓得还在洗脸的顾长生一愣,看向一边给她递锦帕的韩秋,“杜辰之?是哪根葱?”

看着还一脸睡眼朦胧的主子,韩秋的嘴角抽了一抽,哪根葱?这话问的……

“就是杜公子,您昨天见过。”

顾长生反应过来,貌似听杜夫人唤过,好像就是什么辰之,起床气发作顿时暴走,“大早晨的你叫什么魂儿,丫的还让不让人好好起床吃饭了!”

韩秋,小肉包子,韩墨:“……”

门外人:“……”

很明显,娘子她在时辰的理解上有点儿误差,估计小翠刚刚说的话她只听到了后半句……

杜辰之抖着一身肥肉,惊悚的看着立在门口做茶壶状的长生娘子,吞了吞口水,才敢出声,“长……长生娘子,我就是来看……看看,你醒了没,能不能去看看婉娘……”

终于说出一句完整话的杜辰之,恨不得把脸藏进胸脯肉里,长生娘子的样子,好恐怖……

“丫的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老娘我刚起床,你就跑来指使我,你付得起诊金吗你?”

老娘……

韩秋嘴角抽的更厉害,连带的小肉包子顾泽也惊悚了,娘亲好威武……

“付得起,付得起!”杜辰之忙不迭的开口,点头如捣蒜,明显的也忽略了前面,只听见后半句。

“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碍着我吃饭啊?”顾长生上前两步,看着领着婆子端着食盒走来的小翠,对于一个饿肚子的人来说,食物就是最完美的情人,现在完美情人正风情万种的冲她招手……

“你给我边去,有天大的事儿也等我吃饱了再吱声。”一把挥开挡着路的肥胖杜辰之,顾长生向着“情人”迎了过去。

顾长生的一顿饭吃的形象全无,淋漓尽致。

周围的一、二、三……八九双眼睛看的目瞪口呆,完全不忍直视。

真没见过,如此不顾及形象的娘子!杜府的下人:“……”

“长生娘子,你看,是不是,去看看婉娘?”杜辰之看着吃着荔枝的顾长生,问的怯懦,这娘子,很不好说话的样子,起床气重,脾气大,而且,还很彪悍!

“鬼门关都闯过来了,一时半会死不了。”顾长生好整以暇的吐出一颗荔枝核,拿了几个荔枝塞给小肉包子和韩墨,阻挡了下人想来帮忙剥皮,“男孩在就不能宠着,吃个荔枝都要人剥皮,那将来娶了媳妇是不是也要人帮着洞房?”

杜府的下人:“……”

小肉包子顾泽和韩墨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觉得,他们被嘲讽了!

其实,还没长大的两人不知道,他们岂止是被嘲讽了,还被鄙视了,而且鄙视的还很彻底!

杜辰之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昨天在安平客栈没真的动手,真是万幸!要不,他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情况等着他,这娘子太过彪悍,而且彪悍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小翠和小肉包子要是知道他此刻的想法,一定会万分肯定的回答他,“惨!很惨!非常惨!”前车之鉴太多,枚举不胜啊!

“我说杜公子,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也比不上你变心的速度啊……”顾长生一脸饶有兴趣的开口,笑的很是猥琐。

第十一章 诊金拿来

杜辰之闻言肥胖的身子一抖,身上织锦的夏衫也跟着晃了晃,紧张的摩挲着双手,琢磨着这还是提起昨天的事儿来了,到底是他不甚光彩,便打手做了个揖,满脸含笑道,“长生娘子莫怪,昨日实是在下唐突,辰之在此给你赔礼了。”

“我没怪你。”架不是没打成,有什可责怪的?顾长生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复又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杜公子啊,你今日形象与昨日想比,可是相去甚远啊!”

太幻灭了!昨天还一副街头恶霸,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模样,今日就变成温文有礼的贵公子了,反差太大,让顾长生觉得眼前的人,倒有了几分陌生。

“杜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昨日大张声势的要抢夺了我的丫头韩秋去,今日又对贵夫人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让我有点不懂了。还劳烦公子解惑。”顾长生放下茶盏,理了理衣袖。

“这……这个吗……”杜辰之看了一眼立在一边不出声的韩秋姐弟,吞吞吐吐的不知如何解释。

这是他夫人和儿子的救命恩人,对他们杜府有再造之恩,他万万不能开罪。

韩秋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瞒长生娘子,在下对韩小姐,实是没有恶意的。”像是鼓足了勇气,杜辰之开口,又怕顾长生不相信,急忙跟着解释,“长生娘子,你是路过此地,可能不知,我真是没有恶意的,当时放出话去,不让人买走韩小姐姐弟二人,实在是……实在是婉娘她,没有容人之量……”

杜辰之说到这,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这个,家中夫人善妒,传将出去还真不甚光彩。

顾长生明了的“奥……”了一声,拖长了尾音。

简单的说,就是家有母老虎,猴子难嚣张。有那贼心,也成不了事儿。

“长生娘子,你误会了!”杜辰之看她这反应,就知道她想的和自己说的有所偏差,想要解释,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一边的韩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低头,“娘子,其实杜公子并无恶意。”

“恩恩!”恶意可以没有,奸。情嘛,那就不好说了,顾长生很是赞同,一双丹凤眼瞪得滴溜儿圆,那谁曾经说过,我们要善于用黑色的眼睛发现黄色的奸。情。

小翠帮一边给辛苦剥荔枝皮的小公子和韩墨净了手,才放下锦帕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娘子笑的一脸奸邪,双眼都闪光的样子,撇了撇嘴,依她对娘子的了解,娘子一准儿没想好事!

韩秋和小翠互换了个眼神,瞬间了悟,连忙继续,神情严肃,“娘子,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杜公子自小相识。”

“是的!是的!”杜辰之连忙附和。

顾长生的眼睛更亮了,丹凤眼尾挑的老高,好嘛,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啊,感情她和那杜夫人都是棒打鸳鸯的那根大棒子,太不识趣了。

“啊!对不起!实在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敢于认错的顾长生马上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是她错误的见到杜公子第一眼,就给了他错误的定位。

其实,也不怪他,杜公子的形象,实在是不像良人了!

“长生娘子,实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韩小姐自小相识,曾经也确有要求娶之意,怎么家父位列内阁,韩小姐的先父又是封疆大吏,才没能成事,可这么多年相识的情分犹在,我自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卖入别家受苦,才千方百计的买了他们姐弟二人回来,并未做他想,怎奈婉娘她……”杜辰之这次聪明了,他再不说清楚,恐怕会越弄越糟,而且,若是被误传到婉娘耳中,那……

我要是你夫人,我也得把韩秋赶出去,青梅什么的,绝对是后宅不安的一大因素啊!

不过顾长生算是明白了,还真是她误会了,古人哪有她这么婉转的心思啊,看来心思细也未必见得就是好事儿。

“杜公子见谅哈,是我误会你了,那什么,所幸的是昨日不曾大打出手,要么还真不知如何收场。”顾长生搓了搓手,笑的有点憋屈。

“这样,杜公子,你家夫人为你九死一生,生产之时颇多危险,却是坚定的先保住孩子无恙,可见对你情深意重,韩秋姐弟实是不该留在杜府,于你多生事端,他们我带走,万两诊金我照收不误,另帮你减掉这一身肥肉,如何?”顾长生觉得道歉比不上实质性的行动,而且,杜公子这身板往那一站,实在是有点挡住她的光线,让她晒不成暖。

小翠:“……”

娘子说收万两诊金,竟然真的就收万两啊?这跟打劫有什么两样?

那是一万两啊!不是十两二十两!时下大夫出诊,百两诊金已经是一方名医才有的,而娘子却……

杜公子明显不这么想,闻此他分外激动,急忙的上前两步,一脸的不敢置信,“长生娘子所言属实?若真如娘子所言,怎好让娘子受委屈,婉娘和孩子的救命之恩,区区万两诊金而已,就算是要了在下的性命,在下也在所不惜。”

顾长生挪了挪身子,让阳光可以照到身上,人间四月天,阳光最是和煦,怎好浪费?

“杜公子客气,在商言商,行医救人,我拿了诊金,各不相欠而已。”见他识趣,对夫人又颇为在意,顾长生也不再为难他。

“非是在下客气,诊金之事娘子无须再提,若娘子真能让我摆脱了这身累赘,某自当另有重谢。”杜辰之说罢就恭谨的施了一礼,就为着这体型,他文不成武不就,空有抱负无处施展,就连纨绔子弟都当不好,心中苦闷可想而知。

“杜公子大可不必如此,长生救人命,诊金就是万两,多一分都不会要的,诊治你,只是为了昨日的误解和你对韩秋的一番情意,你就当搭头就是。”顾长生摆了摆手,转身叮嘱小肉包子和韩墨,“你俩且在这里好好的给我背三字经,背不好晚饭就别想了,娘亲先去看看杜夫人母子的情况。”

小肉包子顾泽乖巧的点了点头,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没有晚饭吃。

顾长生欣慰的抚了抚他头上的发包,转身向外走,杜辰之自是连忙上前带路。

杜夫人虽然还是虚弱,但已无性命之忧,顾长生帮她施了针,又叮嘱好她如何将养,才去看一旁的新生婴儿。

才出生一天的孩子脸还没长开,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上满是褶皱,真心算不上好看,顾长生看着他熟睡中吞吐着小泡泡,细嫩的脖子上用红绒线挂着一个长命锁,不由得想起来自己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可有人为他挂上长命锁,以期他长命百岁?想想他才将四岁,就早慧至斯,想来是受了颇多磋磨。

她这边诊完脉走神走的浑然不知,可急坏了跟在身后的杜老爷子夫妻和杜辰之。

“长生娘子,可是我孙儿有什不妥之处?”杜老夫人心下忐忑,担忧的开口。

“老妇人多虑,小公子虽是早产,可在母体里养的很好,只要好好哺育,并无大碍。”顾长生回神,连忙回道。

杜家三人尽皆送了口气,感激的看向顾长生。

若非是她,恐怕媳妇母子二人都难活命。

“长生娘子大恩,杜家铭记五内,来日若有差遣,莫敢不从。”杜老爷子长袖一撂,行礼弯腰。

顾长生惊悚了,慌忙的错开了一步,“那个,差遣就免了,只是万两诊金莫少了就好。”

这是前任的阁老啊,名列首辅,位极人臣,她现在可是一个平头百姓小医娘,可不敢让他行礼。

杜老爷子一愣,万两诊金可谓天价,可杜府累世官宦之家,倒还不看在眼里,只是这娘子,倒是有趣,杜家书香传家,及至他可谓风光无限,如今陛下年迈,皇储之争在所难免,他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何况如今朝堂,他的门生不可谓不多,他日新帝登位,他杜明礼就是第一个被盛眷召回的辅佐之臣,这是当今陛下的意思,自也是他杜家的造化!他的人情可不是这么好得的,可在这长生娘子眼中,却不抵区区万两诊金?

顾长生当然不知道他作何感想,只是吩咐了注意事宜,就回去揽秋院教儿子读书,如今还捎带上了韩墨。

韩墨虽然甚少言语,可明显的对习武更感兴趣,顾长生并着韩秋都很欣慰,不愧是武将之家出身,家学渊源不可谓不深厚。

被奉若上宾的日子还是让顾长生相当满意的,教教儿子,练练韩墨,时不时的跟韩秋切磋两下,另外她还抽空去给杜公子做了两次针灸并开了药方和药膳,胖子从来不是天生的,只有不会养生的懒人,没有先天形成的胖墩,就算是先天的胖人体质,也还是可以通过针灸药膳,运动等等来做到极大的改善。

杜辰之很不幸的就是那种先天胖,喝凉水都会长肉的那种,不过杜辰之很幸运的遇到了她顾长生,作为一个女人,顾长生对于美容塑体养生,可是分外上心的。

针灸药膳熏蒸,合理的作息安排,合理的运动……顾长生无所不用其极,杜辰之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掉肉……

转眼已过半月,杜辰之已经不需要再针灸,而早就拆了线的杜夫人也恢复良好,顾长生命小翠和韩秋去买了辆马车,整理好了行礼就提出了告辞。

怀揣万两银票,在杜家人千恩万谢声中,婉拒了侍卫护送,顾长生舒服的斜卧在车厢的软垫上,带着两个丫头两个小不点,重新踏上了回家之路。

第十二章 过把英雄瘾

一路行了十多日,都很平顺,眼瞧着就要进入柳州境,顾长生突然生产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据小翠说,柳州还留了个宋老爹在,是看着顾长生长大的,那可是知根知底的,她会不会一回去就暴露了,然后被当成妖怪挂火架上给烤了?

“娘子……这么多银子,真的不会出意外吗?”小翠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布裙,畏缩在车厢一角,神情戒备的抱着怀里的包裹。

顾长生睨了她一眼,继续给小肉包子和韩墨讲解三字经,这次,就算她再曲解,小翠都没有不满的打断,如此,把银票塞给她还真是塞对了,顾长生很是为自己的聪明鼓了下掌,“小翠,你这样,我要是劫匪,也会打劫你的。”

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不就是一万两,至于吗?

“娘子,要不还是你收着吧,奴婢……奴婢再不乱说话了。”小翠屈服。

顾长生接过银票,随意的塞进前襟的暗袋里,笑的云淡风轻,“小翠啊,你这样的小家子气可得改改,你家娘子我别的不爱,只是这银子嘛,绝对会捞的足足的!你要记住,钱不可怕,可怕的是没钱!”

小翠:“……”

小肉包子顾泽抱着头埋进软垫里闷笑。

韩墨依旧沉默,只是那嘴角明显的抽了抽。

“娘子,前行八十里才到临阳城,我们是露宿一晚,还是继续赶路?”前面传来韩秋的声音,解救了几人的尴尬。

顾长生掀开车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西坠,钩云密布,英挺的眉头微皱,这是要下雨的征兆,“继续赶路吧,不时就会有暴雨将至,停下或是继续都不会好走。”

临阳距前个城镇颇远,一日半的路程,连个休憩的草寮都没有,而她们很不幸的还将遇到暴雨。

韩秋亦抬头望了望天,应了一声,撩起马鞭,继续赶路。

顾长生所料不差,他们紧赶慢赶,还是在人定时分(现21时至23时)遭到了雨淋,大雨倾盆而至,伴随着雨滴拍打车顶的“啪啪”声,让顾长生的眉头越皱越紧,她最讨厌下雨了,而且就算是拿了杜阁老给的路引,走的是官道,可那也只是比较开阔的土路而已,雨打路面,泥泞不堪,马车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吁……”韩秋一声高喝,止住了马车,掀开车帘。

顾长生稳住了儿子和韩墨,迎着扑面而来的湿气不解的看向韩秋。

“娘子,车前突然出现一人,躺在路中,拦了去路。”韩秋沉着的解释。

顾长生眉头皱的更紧,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情况下,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抓起一旁的蓑衣披在身上,顾长生一跃下了马车。

地上的人显然也感觉到有人靠近,艰难的缓缓抬起头。

顾长生觉得她突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人,仅仅是一个侧面轮廓就生的这么勾魂夺魄,棱角分明的脸庞,那鼻子、眉毛、眼睛、嘴唇,无一不宛若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宽肩、窄腰、长腿,更是引人遐想……

靠!什么人啊这是?古代的男的都长得这么销魂?长成这样他怎么还敢出门?

顾长生艰涩的吞了下口水,丫的,老天爷,我错怪你了,你简直太厚道了有没有,把她放逐到古代,就是让她拯救美男的吧?真够意思!

地上人艰难的单手支撑着身子,划破的锦衫顺着他的动作滑落了半边,露出了赤。裸精壮的半边肩膀。

哎呀!

顾长生丹凤眼一眯,瞳孔一缩,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这家伙肌肉紧致的肩背上,大小的伤口纵横交错,最为吓人的一条刀伤,翻滚着血肉,从他结实的肩膀一直向掩着胸口延伸,周围的伤口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让身为军医的她都忍不住的心头一跳。

刀伤,箭伤,鲜血……

让她仿佛嗅到了那种属于战场和杀戮的血腥味儿。

好嘛,这不只是个冰山美男,还丫是个铁血硬汉!伤成这样,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耳根一动,有人来!军人的直觉告诉她,危险正在靠近。

“有人追你?”顾长生皱眉。

“是。”

“你能不能当做没看到我?”顾长生商量。

“显然,不能!”地上人眉头稍动,看向明显想见死不救的顾长生。

顾长生瞬间站直了身子,狗屁的冰山美男,铁血硬汉!分明是她的错觉,要么这厮怎么把她救他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虽然她原本也想英雄救美来着,可这感觉,忒憋屈!

“韩秋,把他给我拖上马车。”顾长生咬牙切齿,拖字咬的格外重。

韩秋是个好丫鬟,主子的命令那是无条件的执行。

你见过美男落魄的拖地走吗?且看韩秋嫌弃的拽起地上人一只胳膊,不容反驳的拖着他走了两步,半个过肩摔把他撂上了马车……

顾长生囧了,眼都直了,这韩秋,怎么就那么不怜香惜玉呢?那动作,可真算不上温柔……

显然,有人不给她替美男忧伤的时间,十多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翻过路边的草丛,瞬间齐刷刷的站在了顾长生眼前,瞄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萧杀的开口:“把人交出来,饶你们不死!”

废话!骗人!

打眼一看丫的就是杀人越货的行家,真把人交出来,分分钟钟就要被灭口。

她信了才是见鬼。

“我不交出来,你也饶我们不死,如何?”顾长生呼了口气,好商量。

“敬酒不吃吃罚酒,上!”

看看,她说的没错吧,翻脸比翻书还快!

顾长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仗剑站在马车旁的韩秋,安心!

顾长生其实不喜欢杀人的,作为一个医生,她珍视每一个生命,尊重每一个存在,但是前提是没有人威胁到她的存在!

作为一个优秀的特种兵战士,顾长生的招式从来都不华丽也不复杂。

她擅长以最快的速度,从各种刁钻的角度,杀人!

女人身材娇小的先天优势,加上近两个月来勤奋不缀的训练,这个身体的反应速度和强度,虽然比不上她前世的水准,可也相去不远。

完成任务是军人的使命和天职。

完全不顾及周身各种破绽的顾长生,眨眼没入了黑影人群之中。

横劈,挪移,背刺,纵跃……

血光随着她手中手术刀的翻滚溅起,雨幕之中血腥气浓郁不散……

一、二、三……八、九……

顾长生一个单脚起跳,迎着刺来的长剑扑向最后一个站着的。

中途一个扭腰侧翻,手术刀划过那人的脖颈,一声皮肉切开的声音传来。

顾长生扭转了身子单膝跪地,手术刀还在滴血,顺着沟槽,一点点的汇集,滴落……

“十一……”十一条鲜淋淋的人命,他们或许也有亲人,也有朋友……

马车之上,一只沾满泥泞鲜血的手正撩着车帘往外看,刀削般笔挺俊美的眉眼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韩秋也是目瞪口呆……

“哎呀我的娘也,可累死我了……”顾长生嘟囔了一句,转眼很没形象的趴在了泥汤血水里。

没人理会她,顾长生怨念……

“韩秋,麻烦过来扶我一把,造型摆的太久,腿麻了……”顾长生尴尬的笑了一下,掩住眼中的不忍。

十一个杀手围攻,她只是腿麻了……

车帘被一把撂下,他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韩秋回神,疾步上前一脚一个踹开躺在地上的尸体,弯腰扶起她的主子。

顾长生被她扶着上了马车,一把扯下满是血迹的蓑衣扔在泥泞中,便软骨头似得趴在靠垫上,抱着儿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都没看被救起来的美男一眼。

韩秋收拾完外边的情况,抹掉痕迹,掀开车帘看到就是这场景,“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往临阳城赶。”顾长生浑不在意。

“临阳城是离这最近的落脚点,万一再有人追……”韩秋撇了一眼车厢边躺着的人,硬生生的占了小半个车厢,把娘子、小翠和两个孩子都挤到了另一边。

“《孙子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引之。也就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以为我们为躲避追踪定不会往临阳城去,那我们偏偏就正大光明的往那走。”顾长生拍了拍小肉包子的脸蛋,眯着眼亲了一口。

旁边掩在散发下的眼睛又眯了眯。

“是。”韩秋应了一声,掩上车帘,挥鞭御马。

“娘子,你没事吧?”小翠紧张的上前爬了点,她虽然护着两个孩子没看见外面的情形,可听着就让人害怕的慌。

“没事,就是腿有点麻。”

“娘亲,你是又打架打赢了吗?”小肉包子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闪满了好奇。

“那是必须的,你娘亲我什么时候输过!”顾长生傲娇的抬起下巴,在儿子的脑袋上拱了拱。

“娘亲真厉害!”小肉包子与有荣焉的笑。

小翠帮着她擦干净身上的污迹,韩墨乖巧的坐在一边递帕子。

拿了件长衫给顾长生披好,小翠看向一边躺着的男人,眉头不自觉的打转,“娘子,这个人怎么办?”

“别问!你家娘子我难得的英雄救美一次,还惹了一身腥,正郁闷着呢。”顾长生捂脸趴在儿子身上。

“可是他全身是伤,还在流血呢……”小翠不忍。

顾长生偏过脸,瞄了一眼,不满的嘀咕,“流着吧,一时半会也死不了,其实人流血,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要不前世人怎么会心甘情愿献血呢,有利于新鲜血液诞生啊……

虽然这人流的多了点,可他不是冰山美男吗?不是铁血硬汉吗?忍着点吧,哼!

第十三章 救了个美男子

午夜时分,临阳城外。

顾长生趴在马车上看着零星的几家客栈,临阳城不大不小,可是位于柳州的边界地,四周城镇到此的距离也都不近。城外的客栈也应运而生,在夜关城门之时为赶路之人提供一个落脚点。

可是,顾长生一行,已经被五家客栈连拒,美其名曰客满,真正原因不言而喻。

赶路十多天又遇暴雨,他们一行可谓落魄,偏偏还尽皆是妇孺,这个被拒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顾长生眼瞧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搭救来的美男失血过多,终于抬手捻抬手,封了他几个穴位。

雨势渐收,陆续有行人投住客栈,偏他们被拒之门外,顾长生眯着眼睛,望向一家门面不错,却门前冷落的客栈,伸手一指,“韩秋,就那家了。”

“娘子,怕是不妥。”韩秋冷着脸看着那客栈摇曳的旗幡。

“没什么妥不妥的,它就算是龙潭虎穴,你也给我闯进去。”作为一个医生,顾长生有些微洁癖,雨淋血腥味依旧存在,还接连被拒,她的脾气也上来了,现在她迫切的需要洗澡!

“是。”韩秋听命调转马头,不一会就停在了客栈门前。

顾长生抱着害困的儿子下了马车,小翠给那搭救来的男人裹上了一件披风,帮着韩秋扶了他下来。

连个接引的马童都没有,顾长生抬眼看去,眉头一皱,客栈门口两边各挂着一个灯笼,灯笼的微光之下门对的字迹依稀可见:

“江湖人谈江湖事,莫道江湖去人远。

风云中话风云会,谁知风云在眼前。”

横批:风云客栈。

弥漫的诡异气氛,饶是脱力的美男都抬起冷脸,皱眉。

“娘子,我们还是再换个客栈吧。”小翠缩了缩肩,这客栈人少的可怜,旁边的马厩只零散的栓了几匹马,连个马车都不见,好诡异!

“不换,就这了!”顾长生率先向前,一把推开了客栈门。

客栈的大厅很宽敞,错落的摆着几张桌椅,连个小二都没有,柜台后掌柜模样的人困眼朦胧的抬起头。

很平常的一人,平常的长相,平常的穿着,只是看向他们的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没有逃过顾长生的眼睛。

“哪条道上的?”掌柜的揉了揉眼,打了个哈欠,问的意兴阑珊。

“柳州道。”顾长生回的理所当然。

“柳州道?”掌柜的疑惑,没听过啊,江湖上啥子时候有了个柳州道?终于正了脸色,看向来人,妇孺孩子外加一个受伤的男人,虽然裹了披风,可低下露出的湖蓝下摆上还沾着血迹,一股子血腥气若有似无。

“吆,怠慢了道上的朋友,客官可是遇到了什么风云事儿?告知事端,即可入住风云客栈。”掌柜的腆着老脸,笑的无害。

道上的朋友?你才道上的!咱上辈子是军医,白道上的,这辈子是良民,八竿子跟你们道上扯不着关系!

“无可奉告。”顾长生嗤道,明显的这是道上收集信息的据点,她说了才是白痴。

“哎呀,那客官若想入住,就只得许小店一个承诺了。”掌柜的一脸惋惜的搓了搓手,这一行人瞧着有点惨,可是规矩就是规矩,“今日暴雨,眼瞧着其他的客栈都已住满,客官怕是不好打尖。”

“一个承诺?那还收钱不?”顾长生挑了下眉头,好整以暇的问。

“客官说笑呢,瞧客官就不是道上的人,不知风云客栈的规矩,视客官承诺大小,收取房钱,一旦入住,包客官在小店无虞。”掌柜的捞起一个算盘,打的啪啪响,看着他们若有似无的笑。

好快的手速,好大的手劲。

有点儿意思!她现在正缺一个避风港。

“许尔一命,柳州城顾氏医馆。”顾长生拍了拍朦胧转醒的儿子,将落下的锦裘拢了拢,示意他接着睡。

“不论伤重伤轻?”掌柜的停下手中算盘,抬起头。

“只要还有一口气。”顾长生回的也不含糊,娘的,她穿过来不是行医挣钱养包子救美男的吗?咋就跟江湖这种玄幻的事儿扯上了关系,江湖啊,不是她的菜啊!

可她现在没的选择。

“哎呦,好勒!邱断刀,快过来领客官去后院歇息。赛西施,赶紧的备好热水让客官梳洗,胡麻子,把门外客官的马车给我牵进马厩,用上好的草料,打理干净喽。”

掌柜的闻此立马换了一副面孔,扯着嗓门子吆喝。

他每念出一个名字,顾长生的眼角就跳一跳,邱断刀?赛西施?胡麻子?好江湖气的名字!

“那房钱?”顾长生看向前倨后恭,跟刚才判若两人的掌柜。

“一文钱!开门做生意,哪能不收钱,客官意思意思给个一文钱算事儿。”掌柜的又笑着搓了搓手,指向一边走来的髯虬大汉,“客官且跟了这厮先去安置,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在下胡不二,客官大可放心住下,其余的不必担心。”

这掌柜的真是生了一双好手,十指劲廋,若是微勾成爪,抓身上怕是很疼,啧啧……

再看那髯虬大汉领路的,一身肌肉,张弛有力,怕是个不错的练家子,腰间一把断刀铁。色成褐,也不知道染过多少血。

“娘子,胡不二,杀人不二手,江湖人称二爷。”韩秋跟在顾长生身后,拧眉低声道,她常在军中行走,江湖上事儿甚少关心,可也听过这人的名头。

“吓!好大的名头,当个行脚店的掌柜,也不怕屈才。”顾长生撇了撇嘴,继续往前走。

给他们安排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院子,三间屋子,还有个独立的院门。

顾长生很满意的泡了个澡,想着送水来那个分外妖娆的赛西施,还真没亏了赛西施这名字,生的那叫个美,长的那叫个妖,放在q;楼楚馆,那是绝对的头牌!

收拾妥当,顾长生抱着从车上带下来的药材,就向着最边上的客房走去。

还有个半死不活的等着她救呢,她千辛万苦不惜惹了一身腥带回了的人,要是死了,她不白忙活了吗?

更何况,还是个冰山大美男!顾长生绝对不会承认,她是因为他长得好,才救人的,她都娃她娘了,也就是远观欣赏外加调&戏一二,目前来说她还没有再嫁的打算。

挑拣出一些药材,让韩秋下去找地儿熬药,小翠在照顾两个孩子,只她一个人来,啧啧……天时地利人和啊!

床上的人没人打理,惨状依旧,但人还算是清醒,一双眼睛冰冷的盯着顾长生。

“啧啧……被伤成这样,你得有多菜啊?”可惜了一副好相貌,不好好在家窝着非出门,顾长生撩起他的衣袖,看着那些交错的伤口摇了摇头,真惨!

身上还指不定伤成什么样呢,她还记得那条刀伤可是很深的。

顾长生也不犹豫,看都不看人脸,手起手落,外袍,扒了!虽然料子不错,可都被割的不成样了。

上衣,扒了!肩上,胸口上还有伤呢。

裤子,扒了!腿上也都是血迹,明显不完整。

裤子落地,露出来金线缝边的亵裤。

吓!她看到了什么?

裤衩!红的!红的!红的……

还绣了一朵妖艳的黄菊花!黄菊花啊……

真是闪瞎她一双丹凤眼,冰山美男、铁血硬汉……再加上一个闷&骚?是她的眼神有问题是她的逻辑有问题?还是这男的有问题?

眼光扫过床上赤&裸裸只剩下一条裤衩的躯体,精壮的上身,笔长的两;腿……

“不知廉耻!”

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顾长生打了个冷颤,从意。淫中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裸。体猛瞧,连眼都没转一下,太丢人了,她都是娃儿他娘了!呛了下口水,没敢看那杀气腾腾的来源。

“不就一坨肉吗,怕啥?不怕不怕!”顾长生一边嘀咕着做心理建设,一边抬头,娘也,咋一副杀人灭口的模样,她干嘛了?不就把他给扒了吗?

“什么眼神啊你?有你这么看救命恩人的吗?”顾长生叉着小蛮腰,纤手一指那赤条条的躶体,大义凛然:“当老娘喜欢看啊,要不是为了给你治伤,老娘才懒得管你。”

“你是大夫?”床上人皱着眉头。

“如假包换!”没见过女大夫啊?少见多怪。

“师承何处?”

顾长生皱眉,这个还真不好说,现代的国宝老中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哪个说出来人都不知道啊。

咦,不对,她为嘛要说?

“丫还没弄清楚状况啊?告你,老娘我眼神不好救了你,在我的地盘你还问东问西,找抽呢?”顾长生撇了撇嘴,拿起一旁水盆里的帕子,用力的擦拭这人身上的血迹。

不是挺硬气的吗?我擦!我擦!我用力的擦!

啧啧,这豆腐块真不是盖的,这大&腿肌长的真好……

“告诉你,遇见老娘算是上辈子烧了高香,就这伤情,换了别人,你就等着嗝屁吧!”伤的太重,创口太多,关键是大&腿根处还有个断了的箭头。

啧啧,这要是再偏上几分,一箭穿鸡,他就能直接挥挥衣袖进宫去伺候皇帝老子了,真惨!

清洗,止血,包扎,上药……

顾长生绝对不会承认,她取箭头的时候多摸了两把,那是救治需要,懂不?她可是个正经人,怎么会干那么掉价的事儿?

可是美男当前,尼玛还是个裸。的,不摸白不摸!白模谁不摸?

屋里冷气压越来越重,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顾长生一概无视,看着被包成木乃伊的男人,伸手拍了拍他的俊脸,笑的颇为猥琐,“得了,别摆着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儿,大红裤衩都敢穿,你丫就一闷s!”

第十四章 没银子肉偿

顾长生觉得她两辈子都没这么好心过,救了个男的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男的还没钱!

感情她白忙活了!

那怎么行,又把这人行头翻了一遍,只有一身破破烂烂的袍子,一个汉白玉的发簪交,一个铜质的牌子,鬼画符的看不出是干嘛用的。

钱袋呢?银子呢?

鄙视的看向床上已经恢复了两三成的男人,刻意的忽略那张俊脸,“我说壮士,你出门都不带银子的吗?”

“不用我带。”床上的人冷冷的回了句,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好吧!您是爷,可这都两三天了,咋也没见个来买单的?

“壮士,明人不说暗话,大夫看诊收诊金理所当然。本人给你治病,诊金一万两,救了你的命,便宜点也收你一万两,帮你打发了追踪的人,压惊费一万两,为你许了人一个承诺,补偿费一万两。一共四万两,拿来!”顾长生单手一伸,理直气壮的要钱。

床上人眉头终于动了动,转过头,看向被她攥在手里的汉白玉发簪交和铜牌,又看向她气嘟嘟找人拼命的脸,语气不变,依旧冰冷的回了俩字:“没钱!”

吓!顾长生不干了,双手叉腰,扯着嗓子高喝:“没钱?你没钱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你爹妈知道吗?没钱你还了不起了啊你,你没钱,我那四万两怎么办?还是你打算肉偿?”

“不可能!”床上人脸顿时漆黑,冷峻的双眼冒出一丝火光。

“丫你就算要肉偿,你得问问老娘我乐不乐意收了你啊!”

说罢还鄙夷的看了看他,长的好了不起啊,长得好就能欠债不还啊!天大地大,银子老大,要欠她钱,没门!

“我叫周沐。”床上人冷冷的回了一句,依旧盯着她。

“我管你周沐还是王沐李沐,敢欠老娘钱,你就一渣男,你给老娘听好喽,还不上银子,看老娘不把你扔到小倌馆挂牌接客去。”顾长生看了一眼床上的美男,气不打一处来,也就这一身好皮相还可以换点钱了!

“粗鄙不堪!”一个女人,竟还知道小倌馆,真是,床上的人黑了脸,真是,他到底遇到了一个什么奇葩?

“我粗鄙不堪?你倒是高端大气上档次,可惜就是没银子!告诉你,少给我摆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在我地盘上,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蜷着,没你嘚瑟的资格。”说罢看都不看他一眼,扭头出去了。

“娘子,这是怎么了?又吵架了?”小翠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帮她整了整换药弄乱的衣服,这几天娘子每次去给那人换药,都是气呼呼的出来。

“别提了,就一渣男,没钱还敢说我粗鄙,要不是看着他伤还没好,我绝对逮他一顿胖揍,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粗鄙!”顾长生恨恨的拿了个李子咬了一口,“让他肉偿是老娘看得起他,他还不乐意,真是不识抬举。”

这下换小翠的脸漆黑,娘子,这样真的好吗?

“娘子,您和他,不搭的……”小翠低着个头,吞吞吐吐的开口,那人长的虽然好,可不知根不知底,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遇着,着实不是良配。

“我和他?小翠,你脑子灌水了?我和他岂止是不搭,我们分明八字犯冲!”顾长生嗤了一声继续,“我也就是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想想就来气,他还不乐意,凭啥,老娘我哪点配不上他?”

小翠瞬间抬起头,娘子说的话,好矛盾……

“真是,老娘我年方二十一枝花,竟然还被嫌弃了,等他伤好,老娘我再揍他一顿解气。”

韩秋进来就听到这一句,看了看旁边假装没听见埋头到书里的两个小孩,娘子真不怕教坏这俩孩子吗?无奈的抽了抽嘴角,便尽职的上前汇报,“娘子,城里城外,都有官兵在搜查,很快就到这家客栈。”

顾长生支着下巴眯了眼,“我就说这两三天怎么这么安生,看来是回过味找来了,走,瞧瞧去,别给胡不二惹上麻烦,小翠,收拾东西准备逃命。”

先是杀手,又是官兵,那人到底得罪了谁?

“韩秋,周沐这个名字你可听过?”顾长生一边出了院子,一边低声问紧随身后的韩秋。

韩秋闻言一愣,冷冷的脸不由肃穆,“娘子,周是国姓。”

“吓!我还当周这姓氏常见,原来那根大鼻子葱跟皇帝老儿是本家啊。”顾长生摸了摸鼻子小声嘀咕,想到扒下来的衣服,外衣以里的内衫,尽是金边勾线,连那红裤衩也是裹了金线还绣了了金黄色的菊花!

“娘子所料不差,沐郡王正是今上嫡孙,封地柳州。”

“娘也,摊上事儿了!”顾长生悲呼一声,郡王啊,封地还是她老家,她扒了人家的衣服给人家脱光光,看了个遍,摸了遍,调戏的不遗余力还扬言要把他买到小倌馆,这样真的没事吗?她会不会被咔擦一声剁了?

“韩秋,你说,这沐郡王,是不是好相处的?”声音微颤,顾长生问的很是小心翼翼,给她人生一点希望吧,这是古代啊,皇权大如天,她,貌似把天给捅了个窟窿,哭!

“沐郡王其人,乃先太子之子,十三岁领兵征讨苗疆,十五岁远征北漠,下手狠辣果决有勇有谋,为人却低调神秘,外出行走常已面具遮脸。”韩秋说完自己知道的信息,抬眼疑惑的看向自家娘子,“娘子怎么突然问起此人?”

顾长生都快内伤了,下手狠辣果决?还有勇有谋?娘也,那低调神秘的人正躺在身后的院子里呢,她这是幸运还是****命啊?救了个来头通天的郡王,可还把人家得罪的干净,肉偿!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我叫你嘴贱,我叫你只认钱!

咦,不对啊,他是郡王,为嘛来搜查的是官兵?

有猫腻!这是临阳城,属于南淮郡,可不是他的封地柳州。

“韩秋啊,要是这郡王不在柳州,会是什么情况?”顾长生眯着眼睛,一脸纠结。

“有封地的藩王,非上昭不得擅离封地,否则以谋逆之罪论处,眼下四处无战事,沐郡王是不可能离开封地的。”韩秋一本正经的回道,娘子好奇怪,她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些来了?

顾长生也不走了,一拍额头蹲在了地上,裙摆沾上雨后未干的泥水也不在意。

完了,他不光把人得罪了,还一把小心知道了人家的秘密,一般知道秘密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她倒还好,大不了可以落跑,可她还有儿子还有丫鬟,拖家带口的,怎么跑啊?

难道真的要等着被杀人灭口?

丫的,这叫什么事儿啊!绝对的好心办坏事!

“娘子,怎么了?”韩秋上前一步,担忧的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娘子。

“没事。”顾长生挥了挥手,“韩秋,下次我要是再发善心,你可千万拦着我。”

她还有下次吗?这事儿,不好说啊!顾长生恨不得找个墙根去画圈圈,她突然觉得整个人生都灰白了!皇家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麻烦!她顾长生最怕什么?怕麻烦!

老家是不能回了,那天住客栈的时候他都听到了。落跑这事儿的精髓就是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顾长生站了起来,向着客栈前院走去,说不定那厮让官兵给抓住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呢!什么皇子王爷啊,为了那张椅子,左右躲不过一个自相残杀。想到这顾长生就释然了,对吧,这麻烦其实也不算麻烦,自然有人替她解决。

韩秋看着自家娘子前一刻又是抽自己嘴巴子,又是苦大仇深,后一刻却精神抖擞的跑开,心里很是赞同小翠的话,娘子这是又抽风了!

当然,抽风这个词,是小翠从顾长生那学的。

顾长生跑到客栈大厅,躲在门帘子后面,看着官兵已经搜查至此处,而胡不二掌柜的正寒着一张老脸跟人交涉。

“缉拿朝廷要犯?那请便。”人称二爷的胡不二掌柜真不是盖的,见了官兵也不屈节,很有两分骨气的往门外一指,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胆!竟敢阻拦朝廷例行公务!”官兵头头不给面子,手中长枪往前一送,稚气的脸上满是正义凛然。

“哎呦,吓死二爷我了。”胡不二掌柜顿时没了刚才的气焰,一脸明显伪装的惧怕模样,还像模像样的捧着心口。

官兵头头正想发火,就被瞬间恢复恶霸气息的胡不二给打断了,“小崽子刚入行伍吧?你出门你上面就没交代过你,什么地儿能搜,什么地儿不能搜?”

胡不二语气颇不以为然,眼中的鄙视那是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

被说中痛脚的年轻官兵头头正想开口,就被门外一个慌慌忙忙跑来的老官兵给打断,“哎呀,宋旗总莫冲动,莫冲动。”

一把拽住那宋旗总手中的长枪,把枪头摁到了地上,又腆着脸看向胡不二,一脸谄媚的笑:“二爷莫怪,这宋旗总刚沿袭了官职,不懂道上的规矩,二爷你大人大量,别往心里去,别往心里去。”

顾长生急的都快哭了,别啊,官兵该有的霸气呢?官兵该有的正义呢?这是怕啥呢,倒是打啊!

第十五章 撒丫子落跑

“小崽子,得亏老子今个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换了往日,敢用枪头指着老子,非抓下你的脑袋当球踢。”胡不二不屑的哼了一声,把已经蓄势待发的五指爪往前伸了伸,样子颇为吓人。

那年轻的宋旗总还想发火,就被一旁的老官兵紧张的给一把抓住。

“记住,朝廷有朝廷的规矩,江湖有江湖的道道,两不相干,相安无事,风云客栈没有你们要找的朝廷要犯,好走不送!”

顾长生眼巴眼望的看着胡不二掌柜霸气侧漏力挡千军,而那群官兵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虽然那个宋旗总走时一脸的不服气,可看着没什么大用的样子。

“让客官受惊了,在下已经处理好,客官尽可安心的回去休息。”胡掌柜回头看见顾长生,笑着过来打招呼。

我是在盼着你处理不好啊!顾长生心里在呕血,脸上笑的比哭还难看,“胡掌柜就这样整日跟朝廷作对吗?”

“哪里,小店一向只问江湖事,又怎会跟朝廷过不去,一向是和睦相处的。”胡掌柜回的不像作假。

顾长生无语,您刚才可不像是和睦相处的样子,“那我若是他们搜查的朝廷要犯呢?”

“这个么,客官开的条件颇为公道,江湖人行事只看报酬值不值得出手,不看人身份地位。”胡掌柜理所当然的解释,一条人命啊,江湖中最不乏的就是刀来剑往生死一线,这个承诺用的好,换来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好处。

人才啊!这要放现代,绝对是个好的谈判专家,看人家重点模糊的,看人家利益算计的,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绝对是个能用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利益的能手。

顾长生苦着脸叹了口气,转身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怎么解决了麻烦,这娘子还一脸不乐意?胡掌柜挠了挠头摸不着北。

显然,顾长生的麻烦不是胡掌柜以为的麻烦,她现在正围着麻烦住的屋门转圈圈,里面可是个活生生的郡王啊,这下可怎么办?

她在屋外踟蹰不前,屋里躺在床上的周沐冷着的脸则是越来越黑,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娘子,这又是要折腾什么?

“进来!”

听着屋里传来的冰冷的声音,顾长生脚步一顿,好吧,咱死猪不怕开水烫,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还不如去问个清楚明白。

周沐斜靠在床头,看着一脸英勇赴义般冲进来的人,好看的眉头不自觉拢起,他看不懂这个女人,带着个丫鬟孩子深夜赶路,遇到麻烦还不知躲避,杀人身手诡异,让他觉得像是自己手下久经沙场的兵将,不,比兵将更甚,那样杀人不眨眼的果断决绝,那样的嚣张跋扈不着调!

美人蹙眉什么样?以前顾长生没见过,现在算是见着了,抬起头暗叹了一声:“妖孽!”,哪里还有刚才的气势。

屋里的气氛出奇的诡异。

虽然大概确定这妖孽就是沐郡王,顾长生还是一脸期盼的开口问,“你叫周沐,沐郡王?”

快说不是啊,好让老娘把这颗忐忑的心放进肚子里。

显然周沐不配合,他很理所当然的挑了挑眉。

原来她竟是不知道周朝只有一个周沐?难怪适才那么肆无忌惮,弄的他以为自己去了外邦。

顾长生想死的心都有了,好吧,人就是,这气质,这长相,都完全符合皇亲贵胄的范儿。

“那个,这么说吧,我救了你,给你治伤,给你上药……”顾长生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罗列,其实她是个好人。

“你还摸了爷,调戏了爷,要卖了爷!”周沐冰着一张脸,好整以暇的打断,声音听不出喜怒。

“咳咳……”顾长生干咳了两声,这么明了的让人说出来,难免有点脸红,就像捉。奸。当场一样,“那个,爷,这绝对是错觉!那个可以忽略不计,忽略不计……”

诡异的气氛笼罩,顾长生挠了挠头,好歹给个痛快不是?

“爷,您看,这事儿您打算怎么善后,是要杀人灭口呢?还是要放虎归山呢?”一句话说完,顾长生就利索的又抽了自己一个小嘴巴,见鬼的放虎归山,后半句是养虎为患,这不是摆明了自己找死。

“爷不打算养虎为患。”周沐冷冷的逮住话头。

“爷这是不打算善了了?”顾长生抬起头,眉毛都快打褶了,脸也纠结成个包子。

周沐眯眼看着她没有回话。

突然的安静,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周沐的眉头也渐渐蹙起,“你在想什么?”

“想我是不是该先你一步杀人灭口。”顾长生直觉的回答,说完就惊恐的抬起了头,娘的!走神了!

周沐眼神一凛,顾长生豪不怀疑,如果眼神能像刀子,估计她现在被削的骨头渣都不剩了。

她虽然也有身手傍身不假,可人是一大将军王啊,还尼玛是一个常胜将军。

掂量了掂量,貌似,可能,应该打不过。顾长生顿时就歇菜了。

事情有点不好办,这沐郡王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

协商未果,顾长生满脸灰败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娘亲,吃李子。”小肉包子巴巴的捧了个李子递到娘亲嘴边。

顾长生接过,食不知味的啃着,怎么办,跑吧,不能等死啊。

“小翠,东西收拾的怎么样?”冲着刚进门的小翠,顾长生小声的问。

“还差一点,娘子,这天眼瞧着就黑了,我们要这时候走?”小翠放下手里的干粮,疑惑的问。

废话,天黑才适合落跑。顾长生挥了挥手,一脸焦急,“赶紧的,捡了紧要的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走。”

小翠虽然不解,可还是听话的开始抱了东西一点一点的安置到前院马车。

待东西收拾妥当,顾长生一手抱了儿子,一手牵着韩墨,就往前院而去,路上胡掌柜见了,只是问了句:“要走?”

顾长生肯定的点了点头,胡掌柜说了句“保重”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完全不担心顾长生会赖账的样子。

想想也是,人连官府都敢惹,想找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没工夫理会这些的顾长生,刚一踏进马厩,整个人都不好了,抱着儿子呆立在马厩门口,看着斜靠在车边的那道笔挺修长的身影。

谁能告诉她,为嘛这个人会在这里?

“沐……沐小子?”才开口顾长生就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她本来想喊沐郡王的,可是话到嘴头,又收了回去,谁知道再张口就成了小子。

她竟然喊人家一堂堂郡王小子!

果然周沐的眉头挑了挑,“这称谓倒也特别。”

有人唤他爷,有人唤将军,有人唤他郡王,还第一次有人唤他小子!

“咳咳……”顾长生掩饰的干咳了两声,今天咳的比较多,再这样下去,她早晚得肺痨。

“那个,你怎么会在这?”她要拖家带口的落跑,却被要躲的人堵个正着。这真是倒霉催的。

“听说你们要去柳州,正好顺路。”周沐理所当然的回答,俊美的脸难得的没那么冷。

顾长生抬手给了红着脸的小翠后脑勺一巴掌,我让你个管不住嘴的。

不明所以的小翠一脸委屈的看向她,她做错什么了吗?

我去你娘的顺路,她本是要去柳州没错,因为他,她都做好准备要落跑的流落天涯了。

结果这厮却阴魂不散的跟了上来。

“那个,原本是想回柳州的,可突然想起有点儿事儿没办好,还要到别的地儿转转。”顾长生吞吞吐吐的解释,咱跟你不顺路,快点好聚好散吧。

“奥?”将整个身子靠在车框上的周沐冷冷的看着她,这一个字愣是让他打了两个弯说出来。

顾长生真的快哭了,很没骨气的接口,“那个,其实事儿不打紧,还是先回柳州吧。”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她这是认得清时局。

其实,就是因为打不过!娘的,这个憋屈。

“我的,行李。”

顾长生看着周沐凉凉的又说了句,暗骂一声:妖孽!贱人!认命的转头吩咐小翠儿去替他收拾行李。

小翠很是个持家的料,从掌柜的那里买来了衣服鞋子,甚至药材都裹了好大的一包。

韩秋看着眼前四目相对的两人,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娘子口中的沐小子是浑然不动,娘子则是咬牙切齿的忍耐。

她跟了娘子半个月,还第一次见向来洒脱随意的娘子这幅样子。

有问题!肯定有问题!

不过作为一个丫鬟,娘子不说,她自然不会开口问。

顾长生看着小翠抱着一个硕大的包裹跑来,目瞪口呆,要不要这个样子?就算是为美男服务,也没必要这么尽职尽责吧?

韩秋利索的将包裹拿到后车厢,绑好固定。

这一番下来,更是让顾长生有火发不出。

上了马车,安置好两个孩子,一个车厢塞了五个人,就算特意选的大马车,可还是拥挤的很,顾长生歪头看向一脸悠游自在霸占了大半个马车的人,躺的姿势很优雅,单手支着头,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惬意,总之很迷人,很风情万种,很让她有种想要扑倒的冲动。

坐的不甚舒坦的顾长生抬脚踢了踢,好歹给她腾个放腿的地儿啊。

没反应!又踢了踢,还是没反应!

顾长生怒了,双手一拍车厢,冲着那销魂的大长腿狠狠的踹了一脚,“小子,你给我差不多点哈!别真把自己当盘菜!”

第十六章 看我相公收钱

顾长生觉得她肯定是流年不利,才会诸事不顺。

马车里多了个人,虽然这人长的非常赏心悦目,可抵不过人家一身冷飕飕的气势摆在那,赶了两天路,顾长生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是没有要杀人灭口的想法,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就像那狗皮膏药似得赖定她了,委婉的赶,不走!直接的赶,不理!还时不时的一个冷眼瞟过来,表示他的诸多不满。

饭难喝,菜难吃,衣服料子太差,住的客栈太小……

娘的!白吃白喝还这么多事儿!顾长生谁啊,在确定没有性命之忧以后,那就是一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于是,韩秋和小翠膛目结舌的看着自家娘子变成了炮仗筒子,那是一点就着,不点她还自顾自的生气。

“小子!寄人篱下要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人不搭理她。

“小子!做人不要太过分,你给我滚边上点。”

人稍微挪了一下避开她踹来的脚,依旧不搭理他。

“小子!蹬鼻子上脸了是吧?”顾长生怒了,果断的冲躺着的人扑了过去。东摸一把,西摸一把,从他怀里掏出来那个铜质的牌子,拿在手里晃了晃。

周沐终于抬眼,看了看被抢走的令牌,依旧没出声。

“小子,你穷的就剩下这点家当了,我就算不聪明,也知道这是个信物吧?”顾长生眯着一双丹凤眼,笑的得意,“你还欠我四万两银子,这个,权且当做抵押了。”

“我比你大。”周沐终是没忍住,回了一句。

“哟!比我大了不起啊,瞧见了没,我儿子!”顾长生拍了拍身边玩九连环的儿子,张狂的继续,“我没你大,儿子都这么大了,你比我大却连个媳妇都讨不到,真是白瞎了这幅好相貌,啧啧……”

周沐冰山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他算是明白了,跟这女人说话,那就是没事找事,闲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难怪她会被休!

转眼进了柳州境,算是相对安全了,周沐才松了口气,又提了起来。

这不,他们刚进河晏城,那女人就闲不住了,不说赶紧的找客栈入住,偏要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摊停下,吃豆花。

“儿子,快点,这豆花可是个好东西,宽中益气还含有高蛋白,你正长身体,多吃点。”顾长生一边找了个空桌坐下,一边招呼儿子快点过去。

“大姐儿,快,来六碗豆花,多放点葱花。”顾长生冲着摆摊的大姐儿喊了一嗓子,就兴致勃勃的继续和儿子讲话,“南豆腐点卤少,最是细嫩,比北方的老豆腐不知好吃了多少倍,儿子,你可一定要多吃点,长的白白胖胖的。”说完又看向一边的韩墨,“小墨子你也多吃点,看能不能变白点。”

韩墨肤色较黑,话又少,没少被顾长生打趣。

韩墨听她这么说也不在意,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顾长生满意的看着小墨子回话的时候越来越多,小孩子吗,干嘛总板正着脸,就该说说笑笑的才有个小孩子样子。

她身边冷脸的已经够多了,周沐一只大冰山,韩秋一只女冰山,再外加韩墨一个小冰山,她迟早有一天会被冻死,所以一定要让小墨子活泼一点儿。

等了一会没人来招呼自己,顾长生疑惑的扭头,只见那卖豆花的大姐儿正端着一托盘的豆花儿直盯盯的看着他们这一桌。

顾长生当然不会自恋的以为豆花姐儿是看自己看呆了。

“哎呦,大姐儿回魂了,你这样看着我家相公,我会吃味的。”顾长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瞬间,满桌皆愣,相公?谁?一致的转头,看向木哥儿,是的,他们一致的认为周沐的沐是木头的木,木哥儿唤的也习惯。

周沐被他们看的发毛,冷着脸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半杯茶,晃了晃泼掉,又重新倒了一杯。

娘子,这是又调戏人家木哥儿了吧?小翠低头,她可不可以当做不认识自家娘子?见木哥儿长的好,就几次三番的调戏,太丢人了!

韩秋冷着的嘴角也不自觉的抽了抽,还真没什么娘子不敢说的。

“对不住客官,是我这孙女没眼界儿,这是你们要的豆花。”一旁在灶上忙活的婆子听见这,赶忙跑过来接过孙女手中的托盘,把豆花一碗一碗的摆到几人面前,轮到周沐的时候,也是一愣,手下一抖,豆花眼瞧着就要撒出来。

顾长生眼疾手快,一伸手稳住那颤抖的碗,看向这婆子,都六七十岁了,还能看美男看呆了,不满的瞪了周沐一眼,恨恨的将碗放在他眼前,忍不住嘀咕,“真是个妖孽!祸害!还老少通吃!”

豆花婆婆自然听到了她的话,红着老脸退了下去,真是的,太没出息了!不过那哥儿长的可真是好相貌,她活了大半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俊俏的人。

顾长生也不管四周投来的赤。裸。裸的眼光,该吃吃,该喝喝,反正又不是看她的。

“娘亲,你是要让木头叔叔给我当爹爹吗?”小肉包子含着一口豆花,问的模糊不清。

“咳咳……”岔了气的顾长生这次是真咳了,拍着胸口一脸惊恐的看向自家的宝贝儿子。

小肉包子顾泽却没看她,而是转向了一边的周沐,“木头叔叔,你有银子吗?”

“没有。”周沐抬眼,回的果断。

还好还好,不用自己解释了,顾长生长呼了口气。

“那可怎么办,我娘亲最爱银子了,你没银子,她不会待见你的。”小肉包子咬着勺子,一脸懊恼,木头叔叔虽然冷了点,可是人长的好看啊,他看着很喜欢的。

“咳咳咳咳……”顾长生这次咳的更厉害了,小翠忙上前给她顺气,韩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顾长生幽怨的看着儿子,有这么说自家娘亲的吗?她到底哪里没教好?

她这边一口老气还没喘过来,对面传来了一个冷冷的声音。

“家里有,很多!”

小肉包子满意了,笑的尖牙不见眼。

“咳咳咳……”猛咳了好几声才稳住的顾长生端起茶杯,狠狠的喝了两大口,看向对面依旧冰冷淡漠看不出想什么的周沐,瞬间炸毛,怒了!

双手猛的一拍桌子,对着四周盯着周沐瞧的人高喝,“看什么看,再看收钱!”

众人:“……”

就连周沐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

旁人惊慌的收回眼光,这娘子,好彪悍,可惜了这样英俊的儿郎。

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作为牛粪的顾长生自然看懂了他们那一脸惋惜的意思,怒气冲冲的卷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韩秋和小翠一左一右拉住。

“娘子,息怒息怒,大街上,人都看着呢。”小翠真的急的快哭了,真是,太丢人了!

“娘子,接着喝豆花吧。”

接过韩秋推过来的豆花,顾长生心中很是憋屈,恨恨的剜了周沐一眼,“祸害!”

她嘴里的祸害却丝毫不在意,自顾自的舀了一勺豆花送到嘴里。

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仿佛他面前不是半文钱一碗的豆腐花,而是皇宫御宴上的山珍海味。

嫣红的嘴唇抿了抿,豆花的一点白点缀,说不出的诱惑,随着豆花而下的喉结动了动,顾长生也跟着吞了吞口水,好销魂……

真的好想扑倒!

“娘亲,木头叔叔说了,他家有很多银子,咱们可以考虑考虑。”

顾长生瞬间回神,什么销魂,顿时魂飞魄散的看向儿子,一脸的惊疑不定,“儿子,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太惊恐了有没有?

“不是娘亲说的,儿子没有爹爹,这天下间的儿郎,长的俊还银子多多的,咱们挑拣挑拣?”小肉包子继续咬勺子,一脸的不解,他难道记错了?

她说过这样的话吗?有吗?好像,有吧。

顾长生捂脸,真是太太丢人了!她怎么会说这么抽风的话?儿子的记性要不要这么好?

“娘子,你会教坏小公子的!”小翠很确定的不满,这样下去,小公子早晚被教歪,长成娘子说的“歪脖子树”。

周沐调整了下姿势,好整以暇的看戏,只是那脸上依旧挂着生人莫近的冰冷。

“儿子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也要看人。”顾长生把儿子抱过来揽在腿上,小孩儿的世界观很重要,她得好好的教导他一下,省的他长歪了。

其实,在韩秋和小翠的眼里,小公子已然被带歪了。

“儿子啊,银子那是必不可少的没错,可是这长得俊吗……”顾长生看周沐那张高深莫测的俊脸,太招人恨了,“要是长得像你木头叔叔这样的,那是万万不能要的。”

“为什么啊?”小肉包子不解,眉头微皱,他蛮喜欢木头叔叔的啊,挑来当爹爹也不错。

“你木头叔叔长的太招眼,这样的人用来当爹爹的话,会给你招来一、二、三……无数个后娘,你还要他不?”顾长生眯了眯眼,有点邪恶的想,就这样的,他不招,估计都有数不清的女人想要倒贴,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的想去扑倒吃干抹净,太不安全了!

“不要!”小肉包子回的干脆,娘亲说了,后娘都是老虎,会打小孩骂小孩不给小孩饭吃,娘亲才是亲娘,他不要后娘。

“乖……”顾长生看了一眼对面黑成锅底灰的俊脸,笑的分外满足,可算是出了这口老气了……

第十七章 蓝颜祸水啊

小翠一脸扼腕的看着自家娘子吓唬小公子,她对娘子真的是,没什么想法了。

顾长生现在气也顺了,吃豆花也香了,一边看着宝贝儿子吃的欢活,一边兴致勃勃的四周乱瞄,豆花摊上顾客算是被她吓住了,见她看过来都赶忙低着头像是怕收钱一样的转向别处。

“嘁!”顾长生不屑的哼了一声,就这点出息还想勾搭美男?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比城墙还厚的脸皮,美男注定和你们无缘。不再理会他们,继续乱瞟。

这一瞟可就让她找到了乐子,兴致勃勃的拉了拉小翠的袖子,指了指路对面,“小翠,你看看路对面那个卖身的,是不是和你当年很像。”

听小翠提起过,她就是这样才被顾老太爷给救了去。

小翠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倍儿实诚的回道:“不像,她卖身葬父,我当年葬的是娘。”

顾长生囧了一下,没想到,小翠这管家婆还有几分冷幽默的潜质。

“你且瞧着,这势头,肯定会引来一两只街头恶霸混混什么的。”顾长生继续观望,说的很是确定,剧本上都是这么写的,独角戏什么的最不可能发生了。

她这话引得周沐都往那边撇了一眼,复又低头继续吃豆花。

“看,看,恶霸混混来了。”顾长生拉过儿子,给了大家一个我料事如神吧的眼神,指着对面激动的说,“好戏就要开场了。”

路边果然来个两个流里流气的痞子,一脸不善的向着那卖身葬父的小身影靠近。

小翠担忧的看了一眼,感同身受的替那人难过了一下,转向顾长生,“娘子,我们不去帮忙吗?”

“不去不去,还不到时候,英雄总是最后一个出场的,那样的英雄救美才显得弥足珍贵。”难得的活戏码,不看完就太可惜了。

周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一下复又低下头。

顾长生才不理会他,看戏看的正欢,还拉着一桌子人一起看。

可惜,顾长生只猜对了开头,没猜对结尾。

那两个痞子是一脸不善的走过去了不假,站了只一会儿就气愤愤的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走了!

痞子挡住了视线,顾长生没看到具体的情况,可这结果让她出乎意料,强抢民女呢?英雄救美呢?这可恶的痞子怎么这么不按剧本走,这让她觉得太没面子了。

“走,瞧瞧去。”顾长生纳闷了,那就一马当先站了起来,抬脚就向路对面走去。

小翠赶忙扔下几个铜钱,跟上。

一行人来到对面卖身葬父的可怜人跟前,感觉到人影的小人儿抬起了头。

“也不用问了,我算是知道为嘛连地痞都不惜抢你了。”顾长生摇了摇头,一脸了然的惋惜道,“你这卖相也忒差了点。”

众人:“……”

卖相?你当是卖菜呢!

地上的人瘦的像根豆芽菜,全身上下没有一两肉,只那双眼睛大的出奇,满含希冀的望着眼前的人,“你是要买我回去吗?”

声音很好听,轻轻脆脆的,就是底气明显的不足。

“算了,就当是日行一善,小翠,给她点银子。”顾长生摇了摇头,她可不想再多个小丫头养着,这丫头不过才十三四岁,典型的严重营养不良,她不是圣母,养不了这么许多人。

“是。”小翠上前一步,将一点儿碎银子赛到她怀里。

“算了,韩秋,你去咱们刚路过的那个有劳力买卖的巷子口,雇两个人来,帮她把人葬了吧。”估计直接给了她银子,转眼就会被抢走。

韩秋听命,疾行而去,不一会儿就领了两个孔武有力的民夫过来。

看着那两个民夫抬着地上的尸身往城外走,顾长生领着一行人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

“走喽,该是找客栈打尖了,韩秋小翠,明天才要继续赶路,这多半天的时间,你们可要好好的给我准备些干粮,上次带的那个饼子干了,吃着太嗝牙了。”顾长生对于吃食颇为讲究,虽然特殊时期可以将就,但只要有条件,她是一口难吃的东西都不愿下咽。

在这一点上,她和周沐的见解倒是非常相似,不过周沐挑食的时候,她骂的比较没底气些而已。

“知道了,娘子。”小翠应了一声,扶着韩墨上了马车。

河晏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转了两条街,顾长生一行就选了一家相对干净的客栈落脚,舒服的吃了顿饱饭,虽然不甚好吃,可好歹是热的,顾长生打发了韩秋去打点行李,又让小翠去后厨看看有没有好吃又易保存的食物,忽视赖在她房里怕她偷跑的周沐,趴在床上考校两个小娃儿的功课。

韩墨背的磕磕巴巴,间还丢三落四,小肉包子背的倒是滚瓜烂熟。

“小墨子,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没长这根筋。”顾长生看着韩墨委屈的低下了头,连忙安慰,“没事儿没事儿,不是有句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就老实的跟着我练功夫吧。”

韩墨欣慰的抬起头,狠狠的点了点。偏有个不和谐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嗤了声。

顾长生撇脸,“怎么地,你不服?”

“你那也叫功夫?”周沐冷着脸又不屑的又嗤了声,想起她那天杀人的情景,哪里有什么招式套路可言,分明就是伤敌十分自伤五分的乱打。

“沐小子,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顾长生挑了挑眉。

周沐冷冷的撇了她一眼,不语。

“甭管白猫黑猫,能逮着老鼠的那就是好猫!”顾长生哼了一声,老娘我的功夫咋了,能杀人能逃跑能活命就行,近身格斗懂不懂?柔道跆拳道懂不懂?真是没见识。

她确实了结了十多人还全身而退,周沐点了点头,难得的赞同,“你确实是,一只好猫。”

顾长生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要发飙,门却拍响,叉腰的手一顿,就听门外传来小二的声音,“客官,外面来了个小丫头,说是您刚刚买下的。”

她什么时候买丫头了?直觉的她就想起了刚才路边的那棵豆芽菜,眉头不自觉的挑了挑,“去让她走吧,我没有添丫头的打算。”

门口的小二应了声,就“嘚嘚嘚”的下了楼。

顾长生叹了口气,世间百般疾苦,她只不过是恰巧遇着了,又力所能及的帮了把手,可真要是什么都管,她帮的过来吗?

她终究不是神!

“娘亲,是刚才那个死人姐姐吗?”小肉包子抬起头,问道。

顾长生顿时收起悲天悯人的怪异想法,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一脸的怒其不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说话要断词,什么死人姐姐,是死人边上的姐姐,人家是活的!”

小肉包子顾泽摸了摸被拍了的后脑勺,一脸的受教,“奥,娘亲,那是刚才死人边上的姐姐吗?”

顾长生对于如此乖巧听话的儿子很无奈,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和蔼的道:“应该是,不过我家肉包子养的愈发圆润了,等到了柳州,娘亲就给你动手术,你将来一定会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的。”

再也不用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再也不用被当做妖孽和祸害。

周沐虽然不解手术是何意,但想起以前所见的场景,大抵是要割了顾泽脖子上多的那块肉去,可是这种胎里带的异数,真的能直接割了了事?

顾长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她眼里,周沐就是狗皮膏药兼牢头,盯她盯的死死的,以防她再次落跑,而且时不时的找找茬。

关键是她虽然对他总是冷嘲热讽,却依然觉得他赏心悦目,这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爱美是天。性。,可如果这个美是一个大活人的活,那就得戒!

顾长生恨恨的撇了一眼坐在一边看书的周沐,藏蓝色的普通绸衫,愣是让他穿出一股子风流倜傥味道,想想那绸衫下修长的身板,规整的豆腐块,性。感的大长腿,他的伤是不是又该换药了?

周沐被她盯的别扭,视线从书页上抬起,实在是她的眼光太过炽热,让他想忽视都难。

见他抬头,顾长生瞬间恢复清醒,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小嘴巴子,我让你丫的犯花痴!这要是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冰山美男也就罢了,可他是个十足的深水炸弹啊!

“娘亲?”小肉包子握着笔杆抬起头,不解的看向顾长生,娘亲为嘛老是自己打自己?不会疼吗?

周沐也抽了下嘴角,脸上的冰冷几欲龟裂。

“没事没事。”顾长生安慰的拍了拍小肉包子,“娘亲只是脸间歇性的抽筋,得拍一下才能恢复。”

小肉包子顾泽一脸了悟的点了点头,就是不知道他悟了啥,还没等顾长生开口问,他就语气肯定的继续道:“娘亲每次看木头叔叔会儿大了,脸就会抽筋。”

顾长生囧,冷汗刷刷的往下流……

儿子,咱要不要这样掀你娘的老底,你这样,让你娘我情何以堪?

小肉包子当然不知道他娘亲的内伤,低下头,继续练写自己名字。

顾长生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她是真的不敢看周沐了,这简直太丢人了!亵渎美男让儿子抓包了,抓包了还这么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她真是没脸见人了,都怪周沐那个妖孽,蓝颜祸水啊!

周沐也不看她,清冷的眸子垂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诡异的气氛开始弥漫,让顾长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一钻。

“娘子,娘子……”小翠的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让顾长生如蒙大赦。

第十八章 待养肥的豆芽菜

顾长生发誓,她从来没觉得小翠的存在这么的重要,简直就是救世主一般啊!

向来慵懒堕情的顾长生,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就拉开了门,急切的问道:“怎么了小翠,慌慌张张的?”

快点把她救走吧,她一刻也不想呆在有周沐存在的地方了!顾长生的心里在无声的呐喊。

“娘子,刚才您不是帮那个卖身葬父的小丫头葬了父亲吗,她现在找来了。”小翠抱着一个食盒平息了一下气息。

“她还没走?”顾长生皱眉,刚不是已经打发她走了吗?

“娘子知道?”小翠一愣。

“是啊,刚才小二来过,我让他打发走了。”顾长生整了一下裙摆,古人的长裙太讨厌了,落跑都不方便,她一定要给它改进一下。

“可是,她现在还在客栈门口跪着呢。”

“什么?”顾长生惊,转身就往门外走。

“奴婢刚买点心回来,她就在那跪着,奴婢看的真真的。”小翠匆忙的放下食盒,跟上去解释。

顾长生没理她,因为她才刚到楼梯口,往外瞄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跪在客栈正门口的小身影。

她到还挺会选地方,跪的这么显眼,让人想忽视都难,可不就引了路人频频回首观望。

客栈掌柜的也急的在门口团团转,显然是撵了也没撵走。

见到顾长生他们下楼,掌柜的一脸看到救星般迎了上来,焦急的开口求道,“客官,您可算来了,您看,她这样也不叫个事儿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下这小店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顾长生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小翠。

小翠伶俐的上前塞了二两银子过去,一脸的歉然,“给掌柜的您添麻烦了,这些个小钱儿,您拿去喝茶。”

掌柜的暗地里捏了捏银子,顿时换了个嘴脸,谄媚的上前开口,“怎好劳烦贵客,在下这就让人将这不长眼的丫头给打了走,省的贵客见了烦心。”

世道就是如此,所谓鸟为食亡,人为财伤,连道德的底限都可以抹去。

顾长生意味深长的看了掌柜的一眼,冷冷的说了句:“不必!”就向客栈外走去。

跪着的人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地上也有一片不小水迹,看着分外可怜。

这人到底有多少眼泪,能这样没节制的流下去?

转眼看到周沐他们几个也都跟了过来,顾长生哼了一声,真是阴魂不散。

她这一哼不打紧,地上的小身影一抖,头低的更厉害,眼泪一滴一滴啪啪的打在地上。

顾长生不是个心软的人,有些时候她甚至可以心硬如铁,可这一刻,她却生出了一丝怜悯,不患寡而患不均,有人生来就富贵荣华命比金贵,有人生来却人比牲贱命如草芥。

她帮她葬了父亲,却把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扔在了大街上,依眼下的世道,身无长技又无人可依,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一个开头的不忍,酿了现在的更不忍。

“韩秋,我不是跟你说过,若是我再乱发善心,让你一定拦着我?”不满的看向身后刚赶来的韩秋,顾长生郁闷的责怪。

韩秋自然知道娘子不是真的要责怪她,却还是低下头,“韩秋有罪。”

顾长生叹了一声,事儿是她招来的,她只是想发发牢骚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地上人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望向顾长生,声音依旧悦耳,“我叫董雷,家是柳州城的。”

“董雷?”顾长生疑惑的俯下了身子仔细的看了几眼,这是个丫头没错啊。

“娘子你叫什么?”小丫头也不怕被她瞧着,瞪着大眼问道。

小翠刚想上前叱责两句,却被顾长生挥退,蹲在地上直视她,勾着嘴角回道,“顾长生。”

“恩,娘子的名字比我好听。”董雷点了点头,应的正儿八经。

冬雷滚滚,顾长生觉得,这丫头绝对不是在夸她的名字好听,和董雷比,什么名字不好听?

“你家人为嘛给你取了个这么,额,特别的名字?”一个小丫头叫什么雷啊,这不是雷人呢吗!

“爹爹说我出生的时候,冬日惊雷,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是雷雨的雷奥。”董雷提起爹爹,眼中的泪水又一次决堤。

顾长生从袖子中抽出帕子,给她擦了擦,顿时雪白的帕子上一片漆黑,接着擦,又黑了一片,顾长生呆了,这瘦骨嶙嶙的孩子脸上到底是有多脏?手下不停,擦的越发仔细。

董雷也不闪躲,径自哭的认真,还一噎一嗝的说着话,“娘子你真……嗝……好,就像我……嗝……娘一样,很温柔……呜呜……”

顾长生看着手中黑的一塌糊涂的帕子,又看了看那明显变得白若细瓷肌肤,虽然擦的不甚干净,还有一星半点的污迹,可现在看来,董雷确实是生的好相貌,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眼含泪,细挺的鼻梁下樱桃小嘴,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黛,再加上那雪白的肌肤,标准的一副美人相貌,比小翠还胜过许多。

这样的董雷,好好将养,三四年后,必是一倾城美人儿。

“董雷,我一念之仁帮你葬了父亲,却并没有再添人伺候的打算,可你生的这幅样貌,流落街头怕是难有善终。我雇人送你返回柳州城如何?”念在同乡一场,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娘子,你帮我葬了我爹爹,我就是你的仆人了。”董雷说完,眼泪又刷刷的往下流。

刚才黑不漆漆的看着还没啥,现在正一副美人落泪图,倒是让顾长生看不下去了,她平生爱美,你且看看,小翠韩秋皆长的不差,本都是俩能招蜂引蝶的,若是再加上这个董雷,她家就凑够三美图了。

女人的制胜法宝,一哭二闹三上吊,果然不是她顾长生能消受的了的,仅仅是一哭,她就有了败北的趋势。

“那个,你先别哭,我家就这么几口人,你先告诉我你会干啥,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收留你。”得,好人做到底吧,谁让她爱管闲事来着。

“我会烧菜,我爹爹以前是个掌勺的,我最喜欢跟他学烧菜。”董雷看到了希望,一双大眼闪闪发亮,泪水瞬间不见踪影。

“烧菜,这倒是不错。”顾长生支着下巴思考了起来,小翠的手艺,那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勉强可以下肚,但滋味绝对算不上好受,韩秋那就更别提了,人以前是个官家千金,你要是说抡刀切人她或许比较拿手,切菜?还是算了吧。

“小翠,咱家的银子还能再多养个丫头不?”顾长生算计完毕,扭头问管家婆小翠。

小翠跟她的时间也够久,自然知道她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

“那好。”顾长生拍了拍衣袖站了起来,顺便拽了董雷一把,满脸含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丫头小雷子了,三美已经收齐,眼瞧着离唐伯虎的四美图不远了。”

“娘子,唐伯虎是谁?”董雷稳住了跪的太久有点摇晃的身子,问道。

众人也都疑惑,就连周沐都眯着一双冷峻的眸子看向她。

“唐伯虎啊,是一个画家,最擅长丹青美人儿画。”顾长生解释道,前世,她的爷爷就收藏着一副唐伯虎的美人图,想起远在另一个时空的爷爷,顾长生的心猛痛,那个宠她到极致的老人啊,没了她,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周沐看她转眼变得哀伤,那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有怀念,有眷恋,有孺慕,有担忧,有不舍,更多的浓的化不开的凄凉……

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向来不羁张狂的她有这样浓烈的情绪?

转头看了眼跟着他旁边的顾泽,是他的亲生父亲吧?

想到这里,不觉得就是感到无趣,率先挥袖转身,返回客栈。

顾长生回神就看到他的背影,这又是谁惹这大爷不愉快了,撇了撇嘴,“哼,就是矫情!”

“快快,小翠,赶紧的让掌柜的给弄桌席面,就当欢迎小雷子入伙。”挥了挥手,顾长生说的豪气干云。

众人:“……”

他们怎么觉得入伙这词,有点匪气?

“咳咳,那个什么,多叫几个好菜,看小雷子这瘦的,吹口气都能吹一边去。”顾长生连忙岔开了话题,免得小翠碎碎念。

“娘子,怎么能说是入伙呢,只有土匪才会这么说!”刚入伙的董雷不干了,明显没有小翠好糊弄。

“没差吧,不就说句话,哪里计较那么多?”顾长生敷衍的挥挥手,往客栈走去。

众人皆都跟上,董雷更是紧跟在顾长生身后,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什么样的身份说什么样的话,我娘说这叫体统。”

“奴婢。”小翠拽了拽董雷的袖子,小声的提醒。

“奥,奴婢错了,一时没想到,以后不会了。”董雷回了小翠一个甜甜的笑,继续跟上顾长生,“娘子往后千万别这么说话了,我娘说让人见了会笑话的。”

顾长生应付式的一连点头表示知道。

晚上的这顿饭张罗的很快,董雷洗了澡吃了点东西垫饱了肚子,就跑人家客栈后厨去了,美其名曰既然娘子因为她会烧菜才看上她,她也要拿出点像样的菜来回报娘子。

第十九章 走光啦

顾长生看着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肴,足足的十二道菜并了两个汤盆,做的还颇为精致,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小雷子,不愧是掌勺的女儿,你这是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了啊。”顾长生竖起了大拇指,她本就是个对吃食讲究的,现在的人尚难做到精食的地步,现在有了个好苗子,她再稍加培养,将来可就再不用为吃饭发愁了,看来善有善报这话说的一点儿不错。

董雷一脸期盼的瞪着大眼站在顾长生的身后,一脸的骄傲,“很好吃的,娘子快尝尝。”说着就拿了一双筷子,往顾长生面前的小碗里夹了点,“娘子,这个叫如意丸子,是用馒头做的。”

顾长生夹放到嘴里,顿时笑着眯了眯眼,含着东西含糊的开口,“恩,恩,好吃。”

“娘子,我娘说,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免得吃食溅到别的菜里。”董雷麻利的上前将顾长生身前的盘子挪了挪,不满的道。

咽下了嘴里的丸子,顾长生看了董雷一眼,菜烧的不错,虽然比起现代的大厨做的差的老远,可放在这古代,倒也算的上是美味了。

看了一眼,还是只有她和周沐、小肉包子先入座,顾长生摇了摇头,招呼,“你们也都快点坐下吃饭吧。”

小翠、韩秋和韩墨听她这么说,往前走了一步,准备坐下,他们也觉得没规矩,可耐不住娘子态度坚决,还用绝食要挟,天天这么下来,他们也就习惯了。

“娘子,我娘说这样不妥,主仆不能同席吃饭的。”董雷见此连忙说道。

众人的脚步一顿,看向顾长生,终于又有人表示抗议了!

顾长生满脸黑线的抚了抚额,无奈的看向董雷,“你娘还说了什么,你现在一并说了,让你家娘子我也好有个思想准备。”

董雷好看小脸低下,想了想又抬头,一本正经的回话,“我娘说的太多了,一时说不完。”

顾长生捂脸,她这是惹来个什么人啊!转眼又抬头,一脸坏笑,“小雷子啊,你娘没跟你说,对主子要自称奴婢吗?”

“啊!奴婢刚刚忘了,请娘子责罚。”董雷惊慌的连忙捂住嘴,一脸委屈的看向自家娘子。

“嘿嘿……娘子我也不罚你,现在娘子也忘一会儿规矩,你别拿你娘说来压我,就这么说定了。”顾长生说着一挥手,“韩秋,把她给我押椅子上坐好,我们开动吧……”

周沐也不说话,径自夹了菜吃,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倒是小肉包子坐在他旁边,吃到好吃的时不时左一筷子夹给他娘亲,右一筷子夹到周沐碗里,久而久之,他从最开始的拒绝,到现在的听之任之,偶尔还会回给他一口菜,引的小肉包子笑的尖牙不见眼。

这顾泽倒是比他娘可爱的多。

蓦然回神的周沐意识到自己想的什么,横眉微蹙,继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

一顿饭吃的顾长生抱着肚子直呼过瘾,董雷则是吃的苦大仇深一脸泫然欲泣。

娘子真是,太没规矩了!

这让她这个知道规矩的人,感觉太痛苦了。

小翠一脸感同身受的看着她,她开始也是这样感觉的……

“饭后消遣,那个,小翠,你讲个笑话吧。”顾长生靠在椅子上拍了拍肚子,指向小翠。

被点名的小翠连忙摇了摇头,娘子整日没事的就知道拿他们来取乐,太不厚道了。

顾长生只得又点了别个,一个两个的都摇头,就剩下一个周沐,顾长生看了他一眼撇开头,不点!

可也不能冷场啊,顾长生叹了口气,“是个人都不配合,那只能我讲了。”

被摒弃在人类之外的周沐抬眼,一个眼刀扫来。

顾长生瞪了一眼回视过去,谁怕谁,真当老娘怕了你啊!

不过一会儿,顾长生败北,跟人一大将军王比耐力,那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咳咳……”咳了两声,顾长生拍了拍手,一脸邪笑,“那我开始讲笑话了啊!话说有一个老板娘说过:‘老娘向来视金钱与美男如粪土!’”顿了顿又道,“‘他们也是这么看我的!’”

众人:“……”

一时没反应过来……

“噗……”董雷第一个没忍住,率先笑了出来。

众人也都跟着捂嘴笑,独独周沐整个人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似得,浑身冷气,盯着那笑的恣意的女人。

“娘子,怎么会有这样的老板娘,这话是你说的吧。”小翠掩住了笑声,一副不相信的开口,这话也就娘子能说的出来。

“怎么会,要让我说的话,应该是,老娘向来视金钱与美男如手足!”顾长生说完就率先捧着肚子笑了起来。

众人也都无奈的笑开,娘子,真是……

“你的手足该换药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屋里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以下。

众人都惊恐的望向声音的来源地,冰山美男木头哥儿是也!

顾长生瞬间感觉额上留下了一排冷汗,娘也,谁能给她解释一下,这妖孽今天抽的什么风?

“咳咳……那个,你怎么……会是我的……手足?”顾长生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往他那边看,这感觉,太尼玛的混乱了,心在扑腾着打鼓,果断的是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坑了。

“我。”周沐黑着一张美绝人寰的俊脸指了指自己,又继续,“有钱!”

是吧,敢说他不是美男,那是明摆着的睁眼说瞎话,人家既是美男,又有钱,当她手足的条件完全符合!

娘也!来一道天雷劈了她吧!顾长生仰头,怨念……

众人也都自觉的低了头,娘子肯定要生气的。

果然,就见回神的顾长生一拍桌子叉腰站了起来,双眼喷火的对着周沐伸出一只手,咬牙切齿的开口,“你丫的有钱?欠老娘的四万两,拿来!”

“铜牌还在你那里。”周沐平静淡漠的开口,那可是号令三军的军令牌,又怎是区区四万两可比!

“一块破铜烂铁就想打发老娘,告诉你,老娘是典型不见银子不撒鹰的主!”顾长生不依,再好用的东西,在自己手里不过是一块废铜,屁用没有。

董雷明显被这样的娘子给吓到了,双眼睁得老大,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顾长生。

众人似乎都习惯了,就连小肉包子顾泽,都咬着一个果子,好奇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低头继续啃,假装啥都没看见。

气氛又变得诡异,顾长生已经怒火高涨,伸着的手都没放下,大有周沐不还银子就不罢休的气势。

而另一端周沐则是四稳八坐的喝着茶,大有泰山压顶我自浑然不动的势头。

小肉包子第一个受不了了,小屁股悄悄的挪了挪,复又挪了挪,终于双脚挨着地儿,弯着一副小身板,做贼一样的绕过顾长生身后的椅子,偷偷的拽了韩墨一把,俩人逃跑似得窜出了屋子。

剩下的三个丫头对视一眼,连刚入伙的董雷都一脸的了悟,福至心灵的理解了那一眼的意思:撤!

想到做到,三人撤的那叫个身手矫健,悄无声息……

转眼屋里就剩下对峙的两人,周沐瞄了一眼四周,姿势优雅的放下茶盏,抬头对上面前的女人,云淡风轻的开口,“该换药了。”

霎时,顾长生嚣张的气势不在,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似得,蔫了!

人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怎么能这样利用美男计,声音怎么可以这么低沉性感充满诱惑,引得她浮想联翩,换药啊,换药是要脱光光的……

“那个,你的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我亲自给你换药了,我去唤小翠过来……”顾长生觉得自己是魔怔了,见着周沐这妖孽就不正常,珍爱生命远离妖孽,惹不起,她还是躲吧,三十六里面不都说了,走为上计啊上计!想到这脚下一个转弯,就要往屋外跑。

顾长生的速度不可谓不快,尤其是在落荒而逃的时候,可是有人速度比她还快。

只见周沐似寻常般的站起,大长腿一迈转眼人就闪到顾长生跟前。

“嘭……”

顾长生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就扑在一个肉墙上,还没反应过来的顾长生直觉的一手抚上撞疼的额头,一手就向前推去……

手伸出去,挨着了肉墙,顾长生整个人霎时僵住!

娘也!她干了什么?手下这是什么?结实的肌肉隔着夏衫传来的温度,还有一个小凸起,随着人的脉搏在自己手下跳动……

这手感,该死的不错!这感觉,该死的让人脸红心跳!

“不知廉耻!”

靠!又是这一句!顾长生顿时从花花绿绿的世界中回神,这个时候丫不是该妩媚多娇的说一句,“哎呦,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吗?怎么到了他这里就和剧情不一样了?

狠狠的推了肉墙一把,顾长生后退了一步,柳眉横竖,“谁不知廉耻了?是你自己送到我跟前让我摸的,送上门的不摸白不摸!”

周沐立时就想起她未尽的话,白摸谁不摸!冷峻的脸上一片漆黑,恨声开口,“你这胸大无脑的女人……”

“我这胸大无脑怎么了?我是胸大我骄傲,你有吗?”顾长生得意的耸了耸胸,笑的一脸邪恶。

周沐顿时就黑着俊脸转了身子,不再看她。

顾长生疑惑的看向他,这么着就认输了?不应该啊,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每次都是他冷冷的几个字丢过来,她败北才是啊……

顾长生带着不解低下了头……

然后眼睛瞪着胸口立时就直了,整个人都被雷给劈的外焦里嫩了……

“啊……”一声嘶吼响彻客栈的上空,久久不散……

第二十章 有爱的童子鸡

事出突然,顾长生没想到自己的前衫会因刚才的碰撞而散开,单薄的夏衫前胸裂开,雪白的胸部几欲挣脱没了束缚的绸衣。

娘也!满天神佛,来道闪电劈死她算了!

顾长生吼的突然,周沐反应过来,直觉的转身,长手一捞把还在抓狂状态的顾长生拽到身前,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就要堵住那还张得老大发出刺耳之声的嘴。

两人瞬间僵住,顾长生忘了捂住裸。露的胸部,一脸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看向周沐。

走光的是她,他脸红个什么劲儿?

周沐也全身僵硬,手下传来的温热感觉,太过陌生,让他有一瞬间,忘了自己该干什么。

“嘭……”门被大力的撞开。

韩秋单手提剑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瞬间满脸充血,僵着身子飞速的转身,关门。

听到动静跟在她身后赶来的几人,一脸疑惑的看向她。

“秋姨,怎么了?”小肉包子顾泽疑惑的抬头,刚才娘亲的叫声好大,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可秋姨第一个冲过来,却拦在门口,这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了?韩秋的脸红的像渗出来血一样,她刚刚看到了什么……

娘子****半裸的依偎在木哥儿怀里,木哥儿一手揽着她,一手在抚摸娘子的面颊……

她虽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可这样的事儿,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让她怎么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解释?

“秋姨?”小肉包子又唤,“秋姨你是不是病了?脸怎么这么红?”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娘子也没事。”韩秋有点结巴的说完,一把捞起小肉包子和韩墨,越过一脸担忧的小翠和董雷就往隔壁逃去。

“秋姨,你还没告诉我娘亲怎么了,她刚才叫的好惨……”小肉包子不满,拽了拽自己的手,没拽出来,只能拉住韩秋继续追问。

惨么?是她惨才对吧,会长针眼的!

“娘子……娘子没事,只是……只是你或许要有爹爹了……”韩秋回答的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找到解释的语句。

小肉包子顾泽闻言顿住,单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脸上一派正经的抬头问,“秋姨说的是木头叔叔?”

“恩……”韩秋眼神乱瞟,含糊其辞的回了一声,一头扎进了隔壁的客房。

“哈哈……我要有新爹爹了,我要去问问娘亲,是不是真的。”小肉包子笑的一脸灿烂,掉头就要往回跑。

小翠和董雷对视了一眼,眼明手快的一左一右抓住他。

“小公子,这个时候……额……不好打扰。”小翠明白过来也是一脸通红。

“是啊,小公子,这个时候真不能打扰,要不你就没有小妹妹小弟弟了。”董雷美艳的小脸满是严肃的劝道。

屋子里僵硬的两人听到走廊上传来的这一句,顿时变成石像……

小妹妹小弟弟……

你们误会了,还误会的非常长远……

顾长生的内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真想大吼上一嗓子:你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相!

走廊上恢复了安静,显然小肉包子在真相和小妹妹小弟弟的问题上,选择了后者。

屋里恢复了安静,两人依旧保持着暧昧的姿势,双眼对视。

没有意外,顾长生率先败北,将眼神移开。

这一移开,美丽的丹凤眼就瞪得老大,挪不动了。

她看到了什么?烤熟的猪耳朵?

那嫣红的色彩,蔓延了整个耳部轮廓。

从医学上讲,这叫肌肉表皮组织充血……

从现实上讲,这叫害羞……

害羞,这么神奇的形容词,怎么可能出现在英俊、冰冷、高贵、腹黑、闷骚……的周沐身上?

顾长生的逻辑再一次受到了冲击,这个世界真的太玄幻了……

胸口传来一丝凉意,让脑袋一团浆糊的顾长生瞬间清醒,一个闪身后退了两步,窝到一张椅子里转身整理衣服。

斜襟的绾扣崩开了,她费了好大劲重新扣好,古代衣服,真尼玛麻烦,拉链真是现代最神奇的发明之一,简洁方便易上手,关键是还安全,完全不会碰一下就走光。

收拾好一切,心情也平复的顾长生转头,然后她就喷了。

只见周沐还僵在那里,一只手还保持着捂顾长生嘴巴的姿势。

顾长生这人吧,向来狂放不羁不着调,在她的认知里,爱美是天性。,调戏美男是惯性。,其他的不在她的考虑之中。

尴尬的情绪,时常光顾她,久而久之她已经习以为常,转眼就甩到十万八千里以外。

就见顾长生兔子一样蹦跶到周沐跟前,上去就是一爪子,把那只碍眼的手给拍了下去,一脸的邪笑调侃,“怎么滴,还回味呢?”

周沐这才反应过来,一种羞恼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从来没这么失态过,也从没有一个女人,能让他这么失态过,这感觉,太难以形容,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这种不在预期内的感觉,超过了他的控制,让他有点茫然,也有点惶恐!

是惶恐,对未知和不确定的惶恐!

“哎哎!我说你这是什么表情,看着忒让人闹心,我告诉你,今个这事儿就是个意外,懂不?”顾长生手在周沐眼前摇了摇,一脸郑重的声明。

丫的,她虽然不觉得袒个胸露个乳有啥,前世那是比基尼猖獗的时代啊,三点式那叫流行,胸沟深浅决定事业线的高低。可现在不一样,古人的思想可没这么开放,她可不想跟这个沐郡王有啥子牵扯。

肌肤之亲?太恐怖的字眼了,碰触不得!

周沐也只是迷离了一下,就恢复如常,浑身的冰冷气息更浓郁。

对于一个自制力超强的人来说,一点的迷离失神,就是致命。

顾长生看着他神奇的变脸速度,不由得内心赞叹,啧啧……不愧是大将军王,这克制力,让她都不得不叹服。

“好了,你也别纠结了,反正你我是看光了,那现在你也看回去了,咱俩算是扯平了,至于看的多少,鉴于我是女人,可以享受特免,这个没的公平可言。”

周沐皱着眉头睨了她一眼,冷冷的出声,“你还算女人?”

“吆,这个时候你还是少惹老娘的好,老娘不是女人,难道你是?”这次顾长生学聪明了,确定胸前的衣服完整,才向前挑衅的耸了耸。

现代有个词叫胸大无脑,顾长生坚信,如果女人说出这个词,那是对被形容的人羡慕嫉妒恨,如果男人说出这个词,那只证明一点,他被胸大无脑女人的胸征服了。

顾长生没想过要征服谁,可这不影响她彰显自己的骄傲,胸大有脑,咋就这么完美呢……

周沐不知道顾长生想的什么,可是他看见那耸动的胸部,直觉的就退了一步,耳朵不自觉的又开始充血,刚才的那一幕忍不住的又出现在眼前,散开的衣衫,。裸露的雪白丰盈,温润的触感……

顾长生看他这反应,顿时张狂的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单手捂着肚子。

周沐是谁,那是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王啊,他这样的人,怕是万军压境都会面不改色的,可现在他却退了,而且耳朵上的嫣红又开始蔓延,妖娆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周沐,你该不会没碰过女人吧?”不应该啊,古代的皇室不是十二三岁就开始学着如何绵延子嗣?他贵为先太子之子,应该不会还是童子鸡才是,怎么反应却这么纯情?

周沐瞬间抬头,一把抓住在眼前晃的扎眼的手,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怒气弥漫,“顾长生!”

周沐大多的时候都模糊顾长生的称谓,其他的时候都是喊她女人,这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啧啧,这名字从他嘴里喊出来怎么就那么的动听销魂呢?

顾长生这次是真的笑了,看来她真的猜对了,大周朝堂堂沐郡王年过二十竟然还是个童子鸡,童子鸡啊!

一只手被抓着,另一只手还很自由的顾长生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断拍打着周沐的胸口,这太挑战她对古代的认知极限了,古代男人都这样自爱,那世界就真的充满爱了。

“你这女人!”周沐黑着脸抓下在他胸口作乱的爪子,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绷到极致的怒火。

周朝竟然有这样的女人,不像京城女子般高贵典雅,不像江南女子般婉约柔情,就算是民风开放的北漠,也不见的有这样嚣张狂放不羁的女人!

“周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顾长生十指成爪,转眼扣过周沐手腕的关节,把双手解脱了出来,还兴致勃勃的伸上前,拍了拍周沐因气愤而涨红的脸,这触感,真嫩滑,真销魂,让人舍不得放手呢……

周沐听到这话一愣,有人说过他残忍暴虐,有人说过他冷酷无情,有人说过他嚣张狠历……独独没有人说过他,可爱?

顾长生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撸了老虎须之后,绝对不会等着老虎张嘴,虽然恋恋不舍,顾长生还是在周沐回神前收回了自己调戏的魔爪。

可惜了,这么好的皮肤,长在一大老爷们身上,白白的糟蹋了,还老是引自己犯错误!

美色误人啊!

顾长生看着呆掉的周沐,脸都快皱成包子了,怎么办,她把人调戏傻了?这妖孽怎么就没反应了呢?

这太诡异了啊,现在该怎么收场?

还不带顾长生想出办法收场,呆立的周沐突然全身紧绷,整个人以一种诡异的速度拽起了顾长生,就往旁边的客房掠去。

“不好了,走水了……”

一声惊呼响起,顾长生身子霎时紧绷。

第二十一章 客栈走水

周沐对于危险的直觉向来敏感,火势来的凶猛,他只是隐隐的闻到了硝烟的味道,就直觉的做出了反应。

只是他没想到,他的直觉是拽起那个女人一起跑。

而且还顾及到了隔壁客房,那里有她的儿子和随从。

顾长生应对危险的速度,那是出于本能的迅速,被拽到隔壁屋子就听到走水的声音传来,她二话不说一把捞起了儿子抱在怀里,语速很快很坚定的下命令,“韩秋带好韩墨,你们都跟上,迅速撤退!”

水火无情,她不能犹豫,军事化的命令脱口而出。

让周沐一愣,熟悉的感觉,那种久经沙场才会有的果断坚毅……

顾长生疾行了两步,回头查看情况,所有人都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只有那妖孽还在发呆,立时就疾步退回,空出一手拽了他就往外奔,嘴里还厉声呵斥,“你傻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发呆。”

这人在危险邻近的时候,拽了她一把,顾长生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自然不会弃他与不顾。

周沐被拖着往外走,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盯着那只拽着他胳膊的手。

火势凶猛,木质的楼梯上已经沾上了火苗,硝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顾长生惊奇火势之大之急,率先弯下腰,“弯腰前进,尽量调整呼吸,减少呼吸节奏。”

在火灾中逃生,最主要的就是少吸进浓烟,以防因为缺氧而造成昏厥和窒息。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硝烟和火焰,熟悉的窒息感,让周沐整个人如堕冰窟,身子僵硬如铁,只能蹒跚的被顾长生拖着前进。

“调整你的呼吸,别大口的喘气。”顾长生一边一脚踹开挡路的柜台,一边回头喊,身后的人太反常了,让她感觉到他在恐惧,是的,恐惧,有人恐惧封闭空间,有人恐惧水,自然也会有人恐惧火!

可现在生死一线,容不得她去询问端倪,她要活着,她前世已经死的够冤,这辈子,就算是天宅人祸,也不能夺走她的命!

人的潜能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会被无限的激发。

顾长生抱着儿子拽着周沐,第一个冲出了客栈,接着是韩秋和韩墨,然后是被韩秋拽在身后的董雷。

几人都分外狼狈,扑打着身上的沾染的火苗。

周沐木然的抬头,看向已经笼罩在一片光火之中的客栈。

他活着出来了!一样的场景,一样漫天的大火,他的至亲抛弃了他,可这一次,转眼向下,那个女人还拽着他的胳膊……

默数完人数的顾长生惊恐的抬头,“小翠!小翠没有出来!”

刚才那样的情况下,韩秋一手拽着韩墨,另一只手直觉的拽了身边的最近的人……

“嘭……”客栈的门梁落地,扬起一片灰尘和火气。

“照顾好他。”顾长生一把将怀里的儿子塞进身边的周沐怀里,转身就要往回走。

她要救小翠,那个她一缕幽魂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就看到的人,那个照顾她,跟随她的漂亮丫头!

“不行,危险!”周沐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手。

火势太凶猛,现在进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顾长生稳住身子,猛的回头,眼中一片冰冷和坚定的直视周沐,“我要救她!”

周沐直直的看了眼前难道正经的女人几秒,转手将小肉包子塞回她的怀里,身影一闪就往客栈掠去,转眼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硝烟迷了顾长生的眼,她愣愣的跟了两步,呢喃出声:“你惧火……”

被紧紧抱在怀里的小肉包子不安的扭动着身子,似是感觉到了危险,“娘亲,木头叔叔……”

“他会出来的!”顾长生坚定的打断儿子的话,他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王,那样的追杀之下都能拼出一条血路逃了出来,这次,也一定会没事的。

“恩!”小肉包子跟着坚定的点了点头,木头叔叔和翠姨一定会没事的。

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客栈里传来了人临死前的呼救和嘶吼声,惊心动魄。

扑面而来的热气,炽烈的烘着顾长生的脸,她将儿子摁在怀里,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扇已经烧的看不出模样的门。

时间仿佛凝滞,带着让人窒息的恐惧。

“嘭……”

又是重物落地的声音,顾长生知道,客栈的顶屋大梁塌了。

火光中的客栈,转瞬成了人间炼狱。

顾长生生平没欠过人,她不希望有人因她而死,人命在古人眼里或许贱如草芥,可在她眼里,却是无比珍贵,无论好坏,不论贵贱,都有生的权利!

把儿子放到韩秋身前,顾长生抬头,这个丫头,她只是花了五十两银子买来,她本事将门贵女,却选中她发誓交付忠心,她向来不相信誓言,不相信所谓的忠心,可现在她却是她唯一可托付之人,难得的,顾长生弯下了她向来笔挺的背脊,深深的施了一礼,郑重的开口:“韩秋,替我照顾好他!”

韩秋愣了一愣,不过转瞬回神,伸出手坚定的抓住了顾长生的胳膊,摇了摇头,“你,不能去。”

这样的火势,进去就是有死无生。

“韩秋,我不能看着有人因我而死!”顾长生吼,转身就格开了抓在胳膊上手,往客栈奔去。

他不会死,小翠也不会有事!

人还未进火场,里面突然爆裂出来一股强劲的气势,夹杂着着火的木屑,顾长生直觉的抬手格挡。

一个黑影随着火气大踏步的向她冲来,看见她也是一愣,不过转瞬拉起她的臂膀,往火势之外掠去。

周沐黑着脸扔下小翠,转脸对上顾长生,伸手往客栈一指,“你没脑子?往那跑?”

如果不是他掌势收的及时,现在她已经是一具死尸!

顾长生见他无碍,跑向被扔在地上的小翠。

小翠看见顾长生才从惊惧中回神,满是灰尘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娘子!娘子!奴婢就知道娘子不会有事的,娘子,这是您和小公子的衣服。”

顾长生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包裹,鼻子突然涌起一股酸意。

小翠的身上被烟火燎的漆黑,甚至有的地方还有烧过的痕迹,可这包裹却完好无损。

可见,小翠护的很好。

“你傻啊,没脑子啊,不过是几件衣服,你就豁了命跑回去,你知不道水火无情!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没命出来!”一个巴掌狠狠的拍向包裹,她何德何能,让人用性命来守护!

“娘子您别生气,小翠好好的,小翠好好的。”小翠忙爬了起来,转了个圈,脸上还挂着安慰的笑,“没有衣服您和小公子会受凉的。”

小翠确实没大事儿,除了一头秀发被烧的不成样子。

“衣服!你还提衣服,你家娘子我连银票都没顾得上拿,就是怕你们有个意外,你竟然为了几件衣服偷跑回去,你脑子里面装的浆糊吗?”顾长生大声的吼她,差一点,差一点,这个小丫头就因为给她取衣服丢了命!

“啊!娘子你没拿银票?”小翠惊,双眼瞪大,“那往后娘子和小公子吃什么,用什么?”

“小翠,你到底是怎么活这么大的,钱财本是身外物,没了还可以再挣!命如果没了,那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顾长生叹了口气,她第一次知道,古人的忠心,竟是真的可以以命相托。

转眼也不再多说,仔细的检查她有没有伤到。

万幸的是,小翠躲在了横梁落下撑起的角落里,虽然烧了头发,可身上却没受多少伤,只是背上和胳膊伤被灼伤了一片。

“娘亲,我们今天是不是要睡大街了?”小肉包子咬着手指头,糯糯的问。

顾长生看了一眼变成火海的客栈,怜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除了他们,竟无一人逃生。

这场火,火势大的让人难以置信。

顾长生坚信,所有出人意料的事儿,都必有玄机。

这场火灾来的太过蹊跷!

转眼看向一旁火气未消的周沐,眼中的光火闪动,下一个瞬间就一把捞起地上的儿子,“走!快点!”

如此大火必定惊动衙门,众人皆死,就他们一行逃生,肯定会被当成纵火犯!

大街两旁显然也有听到动静的商铺亮起了灯火,可他们已经赶不及救火。

顾长生在前健步如飞,周沐在后一手拽着小翠一手拽着董雷,临走之前还皱眉往客栈看了一眼。

韩秋略有所感的也回头看了一眼。

跑了一段距离的顾长生直觉的感到不妥,刚才火起的突然,可还是有人喊了一嗓子,而且她还闻到了一股子煤油味。

定然是有人纵火逼他们出来!

一个缓冲稳住脚步,顾长生回头看向周沐,面上尽是萧瑟,“我们现在回去面对官差,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官差也比杀手好应付的多!

周沐摇了摇头,一脸冷峻,“回去,只会牵连无辜。”

顾长生也不再多问,捡了一个幽深的胡同就拐了进去,一边跑还一边回头说,“那我们就坐以待毙好了!”

顾长生选的巷子很窄,如果她所料不错,必然有人尾随在后,如今,她只能选个有利的地势。

窄巷两边是高高的院墙,顾长生看着面前挡住的高墙,果然,如她所愿。

将儿子放在地下,顾长生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他的小脸,神色郑重的开口:“儿子,听着,等下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害怕,不要睁开眼!”

小肉包子见她如此,听话的点点头。

韩墨自觉的走过去,拉起他的小手,往墙跟退去。

第二十二章 各走阳关道

顾长生看着小翠和董雷也走过去,把两个小孩护在怀里。

她不是孤身一人,可以恣意妄为无所顾忌,她还有个可爱的儿子,还有跟随她的丫头小子。

顾长生是个负责人的人,而身后的这些,就是她的责任。

危险感觉越来越近,顾长生隐约的已经可以听到脚步之声传来。

“韩秋,保护好他们。”顾长生转头,看向韩秋,她不想有后顾之忧。

韩秋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她也曾随父亲上过战场,也有面对危险的直觉。

顾长生便不再说话,目光幽深的看了缩在墙角的几人一眼,韩秋仗剑而立,拦在他们身前。

这个死角,也是她选的生机。

她不会让人活着越过她,来伤害她在乎的人!

走到站在不远处的周沐身边,顾长生站定,双手伸向腰间,手术刀触手冰凉。

周沐看着他的动作,眉头愈发紧皱,冷冷的开口:“女人,退下!”

顾长生不解的抬头,她从来不是一个不战而退的人,也并没有想让他一人孤军奋战。

“人是冲我来的,我自会解决,若你还想以后的太平,就给我退下!”周沐抬手伸向腰间,随着他的动作,一柄纤细如柳叶的软剑抽了出来。

剑锋犀利,映着月光的疏影,泛着冷光。

他竟然把兵器藏在亵衣里!那个大红色的裤衩!那个包边竟然藏着这样锋利的软剑!

顾长生看了一眼巷子远处聚集而来的一群黑影,挑眉,“你能搞定?”

周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顾长生也不再多做计较,转身就退了回去,站到了韩秋身前,韩秋看了一眼,移步,站到了她身前。

顾长生看了眼前一脸保护姿态的韩秋,低头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规则,也不是她熟悉的规则,她只是想努力的挣银子养儿子,能过上富贵荣华的日子便可,却忽略了,再多的金钱,在绝对的权势之下,都无足轻重。

她一时仁善,救下了周沐,却让她的儿子和跟随她的人险些葬身火海。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没有高远的目标,前世她可算是站在金字塔的顶端,可那又如何?权势就如金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她不想为了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浪费了大好年华。

她想像个平常人一样,有屋遮雨,有衣蔽体,有餐果腹,有亲可依。虽然她想要极尽舒坦的日子,可如果为了金钱而失去亲人失去太平,那她不惜要!

周沐,是周朝的沐郡王!

不是如她一般的人。

她这边正低头思索,前面已经开始了打斗。

周沐不愧是声名赫赫的大将军王,他就站在那里,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全身笼罩在暴戾的杀伐之气中,手中的软剑挥舞,冰硬似铁,宛若蛟龙。

周沐本就是他们的目标,来人不下二十的杀手,下手也丝毫不含糊。

只见他一柄软剑如光似幻,转眼没入一人身体,然后抽出,毫不犹豫又滑向另一人的脖颈。

顾长生是特种兵出身,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在团战之中,再华美的招式都是多余,唯有不顾自身的冲杀,才能杀出生路!

战场的残酷,就在于,丝毫不会给你犹豫迟疑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周沐的招式算不上华丽,软剑更不是适用于团战的兵器,可他的速度很快,那是超越人体极限的快,顾长生直觉的就想起他冲出客栈火场的那阵劲风。

这人,绝对练过内家功夫,否则绝对不能突破人的极限,到达这样非人的程度。

厮杀还在继续,或者说是周沐还在继续,来人功夫也都不弱,可还是随着他的手起手落倒下。

一条条鲜活的认命,转眼变成冰冷的尸体。

而那人,就像死神一样,站在血泊之中,挥舞着镰刀……

时间仿佛一瞬间的定格,顾长生突的就想到前世的她,也是这样,为了保护受伤的首脑,双手持枪,收割每一条想要越过她的人,子弹用完了,就近身格斗,手术刀,就是她的兵器,那是她第一次用救命的刀刃,了结一条条人命……

她因此而立特等军功,位列少将。

如今,那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只是一个被休弃的弃妇,还带着孩子……

她不想也不能,再恣意下去!

顾长生抬眼看向已经处理完一切,一身萧杀的站在血泊之中的周沐,颇有几分遗世独立之感。

看了韩秋一眼,示意她等在此处,转身向周沐走去。

血腥气铺面而来,浓郁的厮杀气息依旧存在。

顾长生踩过地上的一具具尸体,走到周沐跟前,站定。

藏蓝的衫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周身的杀气宛若实质,冰冷嗜血的气息充盈着他的周身,而他的双眸,却丝毫没有情绪。

就像一个没血没肉的躯壳一般……

“周沐……”顾长生喃喃的唤了一声,说不出的情绪。

周沐木然的转头,双眼的色彩开始一点点的凝聚,看向眼前的女人。

顾长生缓缓的抬手伸入怀中,然后将手伸到他身前,一块铜质的牌子赫然就在掌心。

“周沐,你本就无意伤害我们,这个,我从开始就知道。”

“可你是周朝的沐郡王,你高高在上身陷朝堂。”

顾长生低着头不看他,她怕,她会不舍,她这个人,最是爱美,也最是恋旧,这么久的相处,他们同吃同行,宛若战友,她怕自己狠不下心。

“周沐,我无意卷入纷争,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有太多的人要守护。”

“我虽帮过你,可现在看来,以你的身手,当时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帮你一次,你救小翠一命,两两相抵,我们各不相欠,这是你的令牌,还给你,从此,我们权作不曾相识吧。”

周沐收敛了一身的气息,拧眉看着递到身前的令牌,久久不见动静。

顾长生也不着急,就这么站着。

她其实最尼玛伤离别了!

过了好久,久到韩秋都担忧的不自觉往这边走了两步。

周沐才缓缓抬起手,接过她手里的军符。

“如此,事情我会处理干净,世上不会有人知道你和我有关。”

声音低沉,清晰的传到顾长生的耳朵里,顾长生暗自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才呐呐的抬头,看向眼前俊美异常的男人,“那,你保重!”

分别的感觉,太尼玛的讨厌了!

周沐看了她一眼,转身,踏过重重血泊,向巷子出口走去。

顾长生扭头,不看他的背影,转身对着韩秋低唤,“韩秋,快过来搜尸,咱们现在穷的就剩下这身肉了!”

离去的身影顿了一下,复又加快速度,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女人,你就不能指望她能有点正常人的反应!

韩秋转头看向窝成一堆的墙根,说道:“你们先别起来,也别睁眼。”

韩秋的搜尸速度明显的比小肉包子要快的多,顾长生挥去了心头的那一丝别离的伤感,兴致勃勃的跟在一旁看着。

作为一个医生,她还是喜欢温热的人体,讨厌冰冷的尸体!

“怎么样韩秋,银子多不多?”

“不多。”韩秋淡漠的回道,将搜来的银子递了过去。

顾长生借着月光看向她掌心的银子,忍不住就想骂娘了!靠!杀手都这么穷的吗

这么多人竟然就带了不超过二十两银子!

“杀手出门,都抱着必死的心态,不会打算其他。”韩秋解释。

是啊,命都可能随时没有,还要银子干嘛!

顾长生内伤了,恨恨的踢了跟前的尸体一脚,“丫的一群穷鬼。”

一个踹一脚,顾长生踹的愈发窝火,尼玛的,好好的万元户,顿时变成落魄户,如今才刚到柳州境,离柳州城还有小二百里地,他们一行这么多人,二十两银子,买马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省着点花,勉强能支撑到柳州城就已经不错了。

顾长生这边踹的起劲,那边小翠却一手抱着小肉包子,一手捂着他的眼睛,颤颤巍巍的往这边走来。

她是见过死人,可没见过这么多的死人……

“不是让你们别起来?”韩秋冷着一张脸皱眉看向吓得打哆嗦的小翠和董雷。

韩墨还好,一脸漠然的一手抓着小肉包子的小手,一手牵着董雷,毕竟是将门出身的儿郎,这点场面,还不至于真的吓到他。

“娘子……小翠不……不怕的,小翠也要……习武,才能跟韩秋一样保护娘子。”小翠越往后说越流利,脸上的惧怕慢慢的被坚定取代。

顾长生收回脚看向小翠他们,董雷虽然也害怕,可也跟着小翠点了点头。

顾长生无语的捂了捂头,然后抬起,“其实习武也好,就你俩长的这招蜂引蝶的模样,不学点东西傍身,早晚被劫了去。”

她能护的了她们一时,却护不了她们一世,如今这世道,仗势远不如仗己。

小翠和董雷见她如此回答,都低下了头。

“娘子,我们如今要作何打算?”韩秋收起长剑,问出声。

“如今啊,麻烦已经没了,美男也走了,娘的关键是咱们连银子都不多,现在只能找个地方先窝一晚上,城门一开我们就走,目标,柳州!”

说罢便接过儿子,率先往外巷子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嘟囔。

“连个马车都买不起了,只能靠两条腿了,哎呦我这命苦的哟……”

“往后老娘还是消停点儿吧,咱先安生的回去柳州,低调的挣钱过日子,再不跟这打打杀杀沾边了,太尼玛危险了……”

第二十三章 终到柳州

顾长生果然如自己所言,接下来的路走的颇为消停。

就连招眼的三个丫头,都让她这样那样一番倒弄,给弄的平淡无奇。

长得好就是祸害,像她多安全!

顾长生恨恨的看着跟在身后的三个丫头,撇了撇嘴,没事儿生的那么花容月貌干嘛,虽然看着舒坦,可却忒打击相貌寻常的自己了。

“娘子,前面就是柳州城。”韩秋遥遥的指了指前方。

高大的城墙已然能够看到,没了官道路引的他们用了半个月才走乡路绕到了这里!

尼玛的,这乡路和官道差距也太大了,果然官民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差点将顾长生累死在半道上!

“哎呦我的亲娘哎,终于快到家了,同志们,胜利就在前方,冲啊!”顾长生抱着儿子吼了一嗓子,一马当先向那城门跑去,完全不复刚才蜗牛般的速度。

要说顾长生,除了操练身体,那绝对是个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主,这一路的所受的折磨可想而知。

柳州城位于柳州腹地,城池修建的可谓恢弘,高大的城门,两列官兵站立,一一检查过往行人路引。

顾长生很配合的验过了路引,带着一脸激动的小翠和董雷入城。

城中繁华虽比不上京城,可却比一路行来的城池要好上许多。

“娘子,那是螺子胡同,有家胡记糕点做的很好吃。”董雷一脸激动的指着一条胡同给顾长生介绍。

“娘子,那边有个官茂街,以前出过状元郎,还立了个高高的状元牌坊。”

“娘子,你看那边,那个何家羊汤,我以前经常来吃的。”董雷兴高采烈的指着一个路边的摊子,“他们家的羊汤浓而不腥,我一次能喝三大碗!”

顾长生看着她骄傲的比着三根手指,又瞄了瞄她那瘦小的身子,一爪子上去把那招摇的手给拍了下来,没好气的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个吃货!”

“可你吃了这么多,还不长肉,这就太拉仇恨了,要是让杜公子见着,肯定要胖揍你一顿!”

这一路行来,有那二十两银子在,虽然不甚宽裕,可他们好歹没饿过肚子,董雷更是吃的欢活,那叫一个海量。

“娘子,奴婢以前很胖的,就像这样。”董雷双手围着身子画了个大大的圈,那感情,得有她现在三四个大。

“恩,挺好,你就继续奔着那个身材吃,也让娘子我心理平衡点。”顾长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太瘦了,而且长的太好了,胖点儿比较好,安全!

“恩,娘子放心,奴婢每顿吃两大碗饭,一定会把自己养的胖胖的,这样,真是太难看了。”董雷嫌弃的摸了摸自己没有半两肉的身子,真是太丑了。

顾长生已经懒得去纠正小雷子的审美观,在她的眼里,只有膀大腰圆满身横肉,才算得上漂亮,这尼玛该怎么说呢?反正说了她也不相信,那就让她继续扭曲下去吧。

“娘子,前面就是通济大街,顾氏医馆就在那条大街上,想当年老太爷在世的时候,顾氏医馆那是鼎盛非常,病患尽皆天不亮就来排队问诊……”小翠指着一个街口,大声的嚷嚷。

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回首观望。

顾长生也很激动,从京城南下而来,一路耗时这数月,从夏初走到了烈日高悬的炎夏,她早就迫不及待的要找个属于自己的窝,好好的洗一下这一路的风尘。

“还等什么,还不快点带路!”顾长生拍了一把小翠的脑袋,抱着儿子向通济大街街口走去。

通济大街颇为开阔,可容两辆马车并行,街边也是商铺林立,颇为繁华。

顾长生一路望来,颇为满意,心下稍安。

可她这心没安多久,就提了起来,看向面前寥落的一处铺子,铺面不小,可那墙上的泥皮已经凋落的不成样子,屋檐上的瓦片也碎了许多,门板窗棂更是老旧,顾长生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小翠,“小翠,你说这就是顾氏医馆?”

小翠茫然的挠了挠头,不解的回道,“就是这里没错啊,您看旁边是梁氏米行,对面是王家布庄,奴婢没记错啊……”

你没记错,那你说的气派非常的顾氏医馆哪里去了?眼前这个残破不堪像是风一吹就倒的铺子又是怎么回事?连个门匾都没有!

一定是小翠的记忆错乱了!顾长生遗憾的看着小翠摇了摇头,小小年纪就记性不好,真是可怜……

“娘亲,这就是我们的家吗?”小肉包子顾泽指了指那漏着洞的木门,娘亲不是说马上就到家了,怎么不进去?

顾长生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回道:“不是!”

可是理想向来丰满,现实无疑最为骨感。

“小姐?”

顾长生这句“不是”话音刚落,就有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犹豫和不敢置信。

顾长生如遭雷劈般的回头,就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穿着粗布的汗衫,怀里还抱紧紧的抱着一把青菜,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惊喜和迟疑。

这一定是她的幻觉,她满怀期待的跋山涉水南下,等待她的不是雕梁华屋,却是破败不堪的眼前。

老天一定在耍她,她要找个地方眯一会儿,说不定再醒来,这梦魇般的幻觉就会消失……

“宋老爹,宋老爹,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翠花!”小翠反应过来,一下扑过去,双眼闪动着泪光。

“翠花?”老宋头回头,看向面前平淡无奇的丫头,他记得她以前是个眉目清秀,颇为漂亮的小丫头啊,怎么现在看来越发的平常了?

顾长生双眼无神的看着眼前故人重逢的场景上演,小翠入戏很深,哭的那叫个梨花带雨。

老宋头也很配合的抹了把老泪,连连感叹小翠沦为粗使丫头的悲催遭遇。

并且大声的谴责了李府的忘恩负义和薄情休妻一事,大有拼了一把老骨头上京讨公道的气势。

他们这边在药铺门前叙旧叙的欢活,顾长生站在一边看得死的心都有了,原本她是下有两只小的,中有三只丫头要养活,现在倒好,上有老下有小,尼玛的,可算是齐全了!

老宋头听完小翠的絮叨,才记起这还在外面,忙对顾长生施了一礼,放下怀里的青菜,开了门上挂着的那把长了锈的锁头。

“小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回家再说……”

顾长生茫然的跟着老宋头走进了医馆,医馆的大堂颇为宽敞,打扫的也很干净,虽然摆设看着都有些年头了,却依旧保留着医馆该有的样子,两大排药柜立在墙边,前面放着一个分药台,上面还摆着一把分药的毫称,秤盘和秤砣被擦拭的很干净,正对着医馆大门安置着一张诺达的桌子,上面还放置着一个褪色的脉枕,顾长生知道,这必是诊桌无疑,诊桌后面放着一个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算盘,算盘珠子还映着光,想来是有人时时摩挲。

这个医馆的大堂虽然破败了,可还保存的相当良好,远比屋子外面看着要好的多,布置也很合理,病患进门到诊桌看诊,然后拿着房子到后面划价付钱,接着到旁边抓药。

“小姐,是老头子我没本事,没照看好医馆,有付老爷和小姐的托付啊……”老宋头合上门回头看向站在堂上四处打量的顾长生,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声泪俱下的忏悔,“老头子我没本事啊,跟着老爷一辈子才勉强认得出药材,眼瞧着医馆没落成这个样子,却无力回天,请小姐责罚,是老头子我的错,是我没本事……”

顾长生回头,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神色萧索的老仆,又看一眼药柜空空如也的抽屉,再看了一眼数个嗷嗷待养的大活人。

愤怒的抬头,看天,恨恨的伸出一指。

“老天,丫的跟老娘我卯上劲儿了是吧?老娘我跟你没完!”原来被扫地出门不是最惨的,扫地出门后孤苦无依也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刚刚富贵又成泡影,转眼要投奔的故里又落败至此!

她顾长生招谁惹谁了,活该受这些活罪!

去他娘的穿越,去他娘的女主光环,全尼玛扯淡!

众人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娘子,集体的选择沉默,就连小肉包子都低下头绞着衣袖,娘亲她,又抽了……

可是老宋头他不习惯啊,跪在地上的他闻声惊恐的抬起头,老脸上还挂着泪,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小姐……

“小姐,你……”

你怎么这样……老宋头一句话都说不全了,他还记得幼时的小姐坐在后院的秋千架上,踢打着两条小腿背诵《本草经》的样子……

及至小姐长大,就深居后院,甚少出来了,可还是和眼前的样子,相差甚远……

顾长生幽怨的收回手,对着小翠招了招,“小翠,去吧宋伯扶起来吧。”

小翠听话的上前,扶起地上的老宋头。

“宋伯啊,这事儿怪不得你,是你家娘子我命不好,丫的我就是周朝的唐三藏,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恐怕是难以修成正果了。”顾长生叹了口气,娘的,老天爷玩儿她玩上瘾了,这事,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第二十四章 宋伯的肺痨

“娘亲,唐三藏是谁?八十一难又是多少?”小肉包子举起两只小爪子,一手伸着一个小拇指,一手比着个八,十以内的数字娘亲有教他。

“唐三藏啊,那是一个非常富有传奇色彩的人物,至于八十一难么,那更是一个颇为冗长又坑娘的故事,等娘亲有空再慢慢给你细讲。”顾长生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颇为哀怨。

靠来!她的遭遇太尼玛像唐三藏了。

人不是用一句话形容西游记里面的妖怪:“有背景的都被带走了,没背景的都被猴子乱棍打死了。”

她从穿到这,遇着的一个有背景的麻烦确实走了,没背景的被她彪悍的秒杀了。

这是何其相似的破烂情节。

顾长生握拳,老娘一点儿都不想见如来佛祖!

柳州是她今后的长居之地,她必须一定要好好的在这活着,为了小康生活奋斗。

铺子外面看着萧索残破,铺子后面连着的两进院子也不吝多让,院子挺大,前后两进,各有六间屋子,后院还开了小门,连着后街的巷子。

顾长生看着打扫的一尘不染的院子,叹了口气。

宋伯不是学医的料,跟着老太爷几十年也未有所成,老太爷过身,她远嫁京城,顾氏医馆就迅速的衰败下去,请来坐堂的大夫走的走去的去,渐渐不复昔日的荣光。

所幸宋伯打了一手好算盘,时常出门帮人做账,才能勉强维持生计,五年来尽心尽力的守在医馆。

顾长生对院子很满意,他们一行这么多人,总是是有个地儿能落脚了。

老宋头那是个死忠的人,见顾长生唤他宋伯,死活不答应。

顾长生也不管他,他坚持他的主仆尊卑有别,她坚持她的人人平等不分贵贱。

“小翠啊,咱家还有多少银子啊?”顾长生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在后院选了个屋子住了进来,此刻她正趴在桌子上,满脸灰败的看着小翠。

小翠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回头答道:“一两。”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你确定……”

“娘子不用再问,奴婢确定就剩一两,绝对没数错。”小翠放下手里的枕头,打断顾长生没问完的话。

顾长生内伤了,哀怨的望了小翠一眼,咱要不要堵人堵得这么彻底?好歹给留条生路啊。

“砰砰砰……”

随着敲门声,传来宋伯的声音,“娘子,是老奴。”

顾长生闻声唤了小翠,示意她去开门,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怨念……

“娘子,这是老奴这几年存下的一点儿银子,前段时间听胡氏医馆的人说娘子被休,老奴原本打算,再无消息就收拾东西上京寻娘子去,如今看来,却是不需要了。”已经被严厉的要求改口的宋伯还有点不习惯,可还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退到一边,将手上的钱袋推向小翠。

顾长生笑了,宋伯这就是及时雨啊,她正在为银子发愁,这可不就来送银子了。

顾长生默念了几声阿米豆腐,然后接过钱袋打开。

然后,她整个人顿时就不好了,这一天的起起落落都经过,她总是在满怀着完美的期望,迎来最坏的结果。

钱袋里零零碎碎的装着散碎的几点儿银子,更多的是铜质的大钱儿。

根据顾长生的目测,最多不超过五两银子!

娘也,她的命还能更苦点儿不?

她有一家大小整整六口人要养活,加上她自己,整整七张嘴啊!

总共不过六两银子,要养活七张嘴,就算她把这七两银子掰成几瓣儿,也支撑不了多久啊!

“老奴无能,老奴身子不争气,这些年也就剩下这么点儿……”宋伯羞愧的低下头,他真是愧对老爷啊!

顾长生叹了口气,站起来将银子塞回送伯手里,拽起他走回桌前坐定。

不就是穷吗,不怕,她年轻力壮,又有一身医术,还愁养不活几口人?

她要奋斗,她要挣钱!

宋伯疑惑的看着顾长生拽着她的手腕,一指覆在了他的手腕内侧。

这是诊脉?

他曾经日日见老爷如此,将手搭在一个个病患的脉上,为他们排忧解痛,难道娘子她,也都学会了?

是了,家学渊源,娘子幼时,确实编读医书……

“宋伯,张嘴。”顾长生抬头,看向宋伯吩咐。

宋伯乖觉的张开嘴,一脸疑惑的看向自家娘子。

顾长生凝眉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宋伯,你苔少质红,脉薄细而带数,乃是气阴耗伤、肺阴亏损之兆,此病微起只时,只是口干舌燥,咳嗽久而不止,拖而成疾,肺阴太损而成痨。”

宋伯惊了,一脸的不敢置信,颤抖的出声,“娘子此言当真,可老奴去了多家医馆,皆说老奴这是寒气入体,久而未去其跟的缘故。”

顾长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才又继续,“此病初时确实是寒气入体所致,可如今已经不是当时的情况,宋伯如此,少数也有三五载,如今确实是肺痨之症。”

宋伯愣了,肺痨乃是不治之症啊,娘子这才刚回来,他还没来得及照顾,他怎么有脸去见老爷!

顾长生也很忧伤,无语的望了望天,祸不单行啊!

可看到宋伯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瞬间回神,现在不是怨天尤人的时候,她是个医生,她不会看着她的病患渐渐衰弱致死,何况宋伯的情况还远未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宋伯无须担心,你的病情还不算糟糕,尚且在可控的范围,从现在起,你少与人接触,出门亦要用布巾遮掩口鼻,此病具有传染性。,恐会传给他人。”

家中尚有幼童,顾长生不得不做打算。

宋伯闻言惊悚的急急后退,忍不住咳了两声,才在门口处停下。

传染性,他第一次听说,可听着很吓人,一定不能传给了娘子去。

“宋伯,你不必惶恐,你只是肺痨初形之时,我给你连续针灸七日,拔去你体内淤积的凉寒之气,再辅以汤药好好调养,不出半月,必可见效。”

“针灸?”宋伯疑惑的看向顾长生,复又惊喜的抬头,声带颤抖,“娘子,娘子是说,此病可医?”

古来只要确诊是肺痨之症,大多熬不过几载就受尽折磨死去,他没听过针灸,也没听说过肺痨还可医治……

顾长生业已知晓,周朝医道不昌,针灸尚未见流传,就连好多药材,不论品种还是炮制,都多有不足之处。

面对这样的世道,顾长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她在现代狠狠的祸害了几个硕果仅存的老中医,最后才得以拜师严氏,严氏医术,以神针之法闻名,并认为病者之患,表于形,溢于相,浮于脉,究其根由却在于人体五经八脉和通体穴位之中,当以针灸诊之,以汤药辅之,方可祛其根本。

严氏阵法博大精深,饶是她天资过人,也是苦学五年才得大成,尽得严氏衣钵真传,她坚信,世上病痛自有万千种,却只有医术不精的医者,没有无针可医的病痛!

“宋伯不必疑惑,肺痨虽属疑难杂症,但却并非不能根治之症,长生定当全力一试。”肺痨之症确实难医,可若施以针灸,辅以汤药,再好好将养,定会有好转的可能。

宋伯虽是不尽信,可病者求生是本能,何况,他不能有事,他若有事,谁来照顾娘子母子两人,跟来的人除了小翠都是不知根底的,他怎么能放心,他一定治好,才能照顾娘子母子,才有脸去见往生的老爷!

宋伯想到此处,坚定的点了点头,捂着口鼻对着顾长生在门口跪下,“娘子,老奴一命无关紧要,可老爷临去之前将娘子托付给老奴,老奴无能,让娘子遭受这诸多磋磨,可老奴不能死,老奴无颜敢死!”

顾长生也不多说,转身吩咐小翠准备笔墨,低头开始开药方,太贵重的药材只能避开,如今他们银钱所剩不多,只能捡紧要的列出。

“党参、甘草各十五钱,黄芪、白术十钱,地黄、五味子……加水三碗文火煎成一碗,热服。”顾长生一边思索着写下药方,一边看向小翠,“小翠你去抓药吧,记得药材浸泡一刻再煎。”

一边的小翠应了一声,叹了口气抹泪,“以前都是人来咱们医馆看病抓药,现在咱们却要去别的医馆抓药,这……”

顾长生轻笑了一声,拍了她脑袋一巴掌,“小翠可是觉得丢人了?”

小翠低着头没说话,她只是觉得世事无常而已。

顾长生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也要给宋伯治病,这个年迈的老仆,时不时的低咳两声,一声一声的敲在她的心头,她是个医生,是个大夫,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治病救人都是她的本分,也是她拜师严氏所立下的誓言。

“好了小翠,你快别墨迹了,赶紧的去帮宋伯抓药,还是你等着你家娘子我亲自去?”顾长生推着小翠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小翠你还是认命的快点去丢人吧,你家娘子我最是爱面子,死道友不死贫道,你丢人总比我丢人来的好接受一点。”

小翠无语的看了娘子一眼,快步的向外走去。

第二十五章 武力针灸

小翠拿着药方前去抓药自是不提。

顾长生这边却跟着宋伯到了前院他住的房子,将紧闭的窗扇打开,回头叮嘱,“宋伯,往后屋子要经常通风,才能有利于病情康复。”

宋伯现在看顾长生眼神,简直是崇拜了,那张口即来的药方,和老爷一样诊病时一样的严肃和自信,让他不得不信服,他一辈子效忠顾家,如今顾氏的医术总算没有断绝。

老爷地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顾长生不知他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定会大吼上一嗓子:老娘学的可不是顾氏的医术,老娘是严氏的传人!

她虽是现代人不假,可对于师门传承还是颇为注重的好吧!

想当年她为了得拜严氏为师,可是费了老鼻子劲,苦练毛笔字,背遍药石典籍,勤奋非常外加软磨硬泡,才将将有入门的资格,出师更是耗费了她五年的光阴啊!五年,知道啥概念不?五年,她的十指布满老茧,她的身上是经久不散的草药味,她养成了针不离身的习惯……严氏对于传人要求之高之严格,可谓非人,完全无视她红三代的身份,更别说她的师父们一个一个都是老顽固,宁顽不灵的劲头堪比金刚石,可是狠狠的将她磋磨了个遍。

“宋伯,仰面躺在床上,把外衣除去。”顾长生看向已经找了个帕子缠在脸上的宋伯,指了指床榻。

宋伯闻言连连摆手,声音透过帕子传来,“这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娘子,这万万使不得……”

顾长生叹了口气,古人,能不能更愚昧一点?她不过是要看个病,愣是弄的像强奸,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的当大夫了?

“宋伯,你不躺下我如何针灸?病患之于大夫而言,不论男女,更无关体统。”

宋伯还是摇头,坚决的不同意,死也不上床。

得,顾长生郁闷的抚了抚额头,妥协,“不躺床上也不是不可,可我下针之后要停留一刻,你若坚持,那就坐在椅子上吧。”

这个,宋伯接受了。

然后就穿戴完整的端坐在了椅子上,让他脱衣服,那是万万不能的。

顾长生好劝歹劝,人愣是不动如山,堪比那茅坑里的石头,那是又臭又硬,完全没有一丝退让的势头。

然后长生娘子怒了,大吼一声唤来韩秋,完全不复刚才对待病患的和煦。

“韩秋,把他给老娘扒了,摁床上去,老娘连美男都照扒不误,何况是你!”顾长生双手叉腰,大吼了一句。

对付不配合的病患,顾长生向来简单粗暴,更行之有效!

武力虽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但解决宋伯这个小问题还是绰绰有余的,韩秋是个忠心的丫头,娘子的命令,那是毫不犹豫完全不打折扣的执行,只见她上前三下两下就不顾宋伯的誓死抵抗,将他外衫扒了个干净,然后一把撂到了床上。

不配合的病患,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可怜的宋伯连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不上床资格,都不复拥有。

小肉包子顾泽和韩墨趴在门缝里,看着被绑在床上不断扭动的宋伯,嘴里还塞了个擦桌布,志同道合的打了个冷颤。

过往的事实告诉他,但凡敢违逆娘亲的人,都不大会有好下场……

娘亲,好像不是很明了何谓尊老爱幼……

他们还是听娘亲的话比较好,他不想被赛擦桌布,好脏……

顾长生不知道,儿子对她的认知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她正笑的一脸惬意的看着眼前像个虫子一样不安扭动的宋伯。

手中的银针映着寒光,还得意的晃了晃。

“宋伯,反抗是没有用的,你要是配合点,娘子我施了针就走,你要是不配合么……”顾长生意味深长的一笑,然后继续,“那我只能让韩秋把你的里衣也扒了……”

宋伯扭动的身子顿时僵住,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娘子。

这真的是他家温柔婉约的娘子?

顾长生没有理会他,趁着他僵住的瞬间,下手如飞,银针闪动。

背俞穴乃肺之本穴、膏盲穴主治诸虚百损、尺泽穴乃肺之合穴、太溪穴……

毫针刺之,入穴两分。

韩秋看着宋伯身上明晃晃闪动的银针,感同身受的抖了抖。

门外的两个小孩儿也是捂了脸,宋爷爷,好惨……

顾长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满意的拍了拍手,“好了,完工,停针一刻,我再来取,宋伯老实点儿别动奥……”

说完就奕奕然的往外走,门外的俩小孩儿反应不及,随着顾长生打开的门,嘭的两声趴下……

顾长生愣了愣,然后好整以暇的俯身看向他们,笑的幸灾乐祸,“哎呦,我说儿子,你不好好的在后院呆着,跑到这来让娘亲看狗啃屎?啧啧……这姿势,真是有失体统……”

韩秋嘴角一抽,看向一同趴地的弟弟,弟弟跟着小公子,真是越来越活泛了……

“娘亲……”小肉包子顾泽趴在地上,抬起个小脑袋委屈的撇着嘴,圆嘟噜的大眼里水光酝酿……

“顾泽,咱可不兴玩一哭二闹那一套,是你自己偷看为娘治病,摔个狗啃屎也是也自己作的,你都快四岁了,男子汉小丈夫,老么实的给我自己爬起来!”

小肉包子见自家娘亲这么说,赶紧的收起了委屈,一边收起卡在门槛上的小短腿一边嘟囔,“娘亲,我这就爬起来,我不要被扎成刺猬!”

床上的某个刺猬抖了一抖,复又恢复平静。

顾长生一个巴掌就拍到了刚爬起来的儿子脑袋上,“老娘我闲的没事把你扎成刺猬啊?你没病没灾的壮的像个小蛮牛,我扎你干嘛?”

“娘亲,我有病的啊……”小肉包子委屈的托了托下巴上的肉瘤子,娘亲说了,这是病,得治!

可他真的不想被扎成刺猬……

“呵呵……你不说娘都给忘了。”顾长生抱起地上的儿子,小肉包子聪慧懂事,她直觉的把他当成了正常孩子,都快要忽视那个小肉瘤子的存在了,顾长生略一思索了下,又笑笑的说道:“儿子哎,娘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养的白白胖胖,可是呢,现在咱们银子不多了,你宋爷爷还要抓药治病,你要是动手术呢,手术后还要将养,也得花银子,咱呢,先缓缓,等娘亲攒点银子能给你买好吃的,再做手术好不好?”

小肉包子顾泽听话的点了点头,反正娘亲不会嫌弃他,他其实都不在意了啦……

宋伯闻言,转过了头,他早就发现小公子的不妥,可这不妥竟是可以救治的,却因为自己耽误了……

顾长生想到了什么又抱着儿子走回屋里,对上宋伯,眼神示意,韩秋上前,取掉了宋伯嘴里的擦桌布。

宋伯帕子遮脸,脸色复杂的看向顾长生,“娘子……”

“宋伯,你也看到了,我们就是如今的处境,一家七口要吃饭,你的病要治,我儿子的病也要治,所以我要挣钱。”顾长生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脸色郑重的继续,“宋伯,我打算重开顾氏医馆。”

“娘子,重开医馆固然可行,可我们哪里有钱去购置药材?现在普通的坐堂大夫,一月都要三两银子的月钱,还有其他的颇多花费,咱们现在没有这么多银子,是老奴拖累了娘子……”谈到正经事,宋伯忽略了自身的处境,考虑周详的一一罗列。

顾长生叹了口气,她也在为此事发愁,“坐堂大夫不难,我要亲自坐堂。”

“那怎么行!”宋伯激动了,眼瞧着他要动,韩秋眼明手快的上前,一把给摁了下去,娘子说了,不能动的。

挣扎了两下无果的宋伯只能继续,“娘子你是女儿身,从古至今,就未见过女子行医。”

“产婆也是女子,不是照样接产,更有产婆子颇精于妇女的病痛,产婆不是也在行医?”顾长生回道,现代医生哪里分什么男女,哪里像这古代,太尼玛的坑爹,她虽救了杜府的少夫人,可大抵也是被当成了精于妇科的产婆子,真尼玛悲催!

“那怎么能一样?”宋伯反驳。

“怎么会不一样?病患可分男女?既然病患不分男女,那医者也自是不分男女,宋伯不必着急反驳与我,听我说来。”顾长生顿了顿又继续,“宋伯想必已经听小翠说过,长生受经波折醒来,前尘往事忘了个干净,却独独没有忘记如何行医救人,顾家世代以行医为生,冥冥之中自由定数,顾氏医馆不能在我这一代断绝!”

“可娘子从未行医,而且女子行医前所未有,怕是……”宋伯心思动摇,却依旧担心。

“宋伯不必担心,我虽从未行医,可对于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宋伯的顽疾我不是也治得?至于女子行医,我知道一时让人接受怕是很难,我们只能徐徐图之,现在唯有银钱一事,才是我们如今该思考的关键。”顾长生见宋伯不再一味的反对,连忙说道。

“银钱一事,确实是个大问题,如今老奴这幅样子,也是有心无力……”宋伯叹了口气,他终究是个没用的人。

顾长生皱着眉头单手托着下巴思索,“如今银钱短缺之题确实难以解决,那我们只能避重就轻,另辟蹊径了……”

“娘子,避重就轻何意?另辟蹊径何解?”宋伯疑惑的问道。

“这个么,我还没想出来……”顾长生挠了挠脑袋,她也在想啊……

“娘子,不好了……”顾长生正愁眉苦脸的想办法,院子里传来小翠的一阵疾呼……

第二十六章 长生版唐僧

顾长生一听这,整个人都不好了!

娘也,她果然是唐僧,不过是去抓个药,就惹来不好!

顾长生怒了,特么的不带这样多灾多难的!

顾长生的怒火直接表现在行动上,只见她一个箭步窜了出来,转眼人就站到门前,双手叉腰,瞪着院子里的小翠,怒吼,“小翠,你都让我打扮成这样了,还能惹来麻烦,你要是不给老娘个合理的解释,老娘就把你整容成猪八戒!”

一路行来,小翠那张招摇的脸可没少惹来麻烦,可都让她打扮的这么寻常了,还依旧如此,这让顾长生真真的愤怒了!

正在往后院走的小翠,茫然的看向暴走的娘子出现在前院,听明白她的话,犹豫了一下才抓着药包诺诺的开口:“娘子,人是要找你的,不是我。”

娘子好可怕,她很无辜。

顾长生的下巴瞬间掉到了地上,过了好久才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找我?”

不对啊,咱这么寻常,又刚到柳州还没出过门,根本不可能招来麻烦啊!她唯一招来的桃花,也已经走了啊。

难道是她进了柳州找医馆的路上惹来的?

哎呦,我的亲娘哎!这是要桃花朵朵开的节奏么,顾长生顿时激动了,暴走的气息瞬间蜕变成柔媚,还颇为搔首弄姿的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难道是哪个美男瞧上了我,小翠,走,快领我去瞧瞧。”

小翠一脸惊悚的看着娘子的动作,忙一手提了药包,一手挥着解释,“娘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不是美……男,是街尾胡氏医馆的胡大夫,是他要找你。”

小翠说到美男的时候,还迟疑了一下,娘子说话,真是……

顾长生一听着愣了,转眼就接着咆哮,“丫的不是美男你刚刚是什么表情,耍老娘玩呢?”

小翠摸了摸脸,她刚才什么表情,她应该没有表错情吧?

顾长生见她如此,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小翠说是她的时候那犹豫迟疑,估计是被自己吓着了,而不是她刚刚以为的什么羞怯。

悻悻然的收回了手,感情这姿势是白摆了,她就说吧,她这么悲催的人,怎么可能桃花朵朵开,果然,桃花还没打骨朵,就败了!

“胡氏医馆的人来干嘛?”她这前脚刚落地,后脚就有同行来叫门,啥子情况啊这是?

“娘子,您且打发了他去,老奴来为您解释。”躺在床上的宋伯,听到动静激动的说道。

顾长生愣了愣,直觉的有事!

没有美男,她才懒得去应付,抬手唤了韩秋,“韩秋,你去,告诉他,我这才刚到家,要稍事整顿才能见客,让他改日再来。”

韩秋应了一声,转身往医馆的大堂走去。

顾长生又吩咐了小翠去熬药兼做午饭,才走回屋里,是该取针的时候了。

顾长生的针灸已经练的很有火候,除非特殊的穴位需要问病患的感觉定针,一般的自己就能感知深浅,取针更是不在话下。

收完针,顾长生拿了干净的帕子,小心的一点一点将银针擦拭干净,重新放回腰间的针袋内。

这些银针和那些手术刀,是她唯一带过来的东西了。

放置妥当,顾长生回头,问过宋伯的感觉如何,宋伯一一回答。

顾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古人从未施过针灸,周身穴位异常敏感,效果尤为明显。

这就像从没用过抗生素药物的人,突然用了,效果就会非常好,因为体内没有抗体。针灸也是如此,虽然针灸很大程度上不会受过多的影响,可或多或少第一次施针效果都会很理想。

韩秋的办事效率很快,她才刚问完就进来回禀,说是胡大夫走了,不过说不日还会再访。

顾长生听她回禀完,看向整理好仪容站在一边的宋伯,眼神示意他解释。

宋伯也不含糊,当即就把前因后果说了清楚明白。

原来胡氏医馆也是柳州累世的行医之家,在顾长生爷爷之前,胡氏医馆和顾氏医馆可谓是泾渭分明,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可这平衡到了顾长生爷爷那辈被打破了,胡氏医馆出了个颇有资质的子弟胡秉志,顾氏医馆出了顾长生的爷爷顾承医,看名字就知道这俩人注定要有一番你争我斗,二人从小斗医斗到大,结果顾长生的爷爷率先迎来了朝廷的征召,钦赐太医之名,召他赴京前往太医院任职,可彼时顾承医正在努力的编纂医书,将毕生所学所遇所用的药方尽皆记录成册,并以医书未成,难以惠及天下医者之由,婉拒了朝廷的征召。

朝廷见此,倒也并未怪罪,退而求其次改为征召在柳州一代同样颇有名气的胡秉志,胡秉志并未拒绝,欣然前往。

胡秉志进了太医院,胡氏医馆水涨船高,其侄胡一海接手了胡氏医馆,并顺利的做到了柳州城医行的行首。

胡秉志进京不久,顾承医身染顽疾不治而亡,独独剩下待嫁的孙女顾长生和未写完的医书。

顾承医此人,医术于胡秉志不相上下,可却比他更精于病后调理。

这可不就被惦记上了,京城什么最多?贵人啊!贵人病愈肯定是要调理的,而胡秉志却不精于此道,是以他的侄子这五年来,几次三番以顾老太爷当年许诺所著医术乃是为了惠及天下医者为由,前来寻宋伯讨要医书,宋伯不敢擅专,便以顾长生出嫁,医书作为陪嫁已经送往京城为由搪塞了过去,可胡一海仍不死心,顾长生嫁入京城高门,自然不便讨要,如今顾长生被休归来,他自然死灰复燃,又要前来讨取。

顾长生听罢,感慨了一下自己这身子的爷爷高风亮节,要知道古代的医者,所开的药方,那都是不传之秘,必然要在抓药的时候收取回来,更别提要将医术传给旁人,那自是不可能。

可顾老太爷却生了著书立说,惠及万医的意念,怎能不让人喟叹。

莫说古代,就连顾长生师承的严氏,对于收徒也是只传自家子弟,这也是她拜师时受尽磋磨的原因。

而且她当时也曾立誓,针灸之艺再传他人,定要经过师门的允许。

可见能将安生立命的手艺传于他人,需要什么样的勇气和德行。

“宋伯,那医书真的与我陪嫁李府了吗?”顾长生听完,沉思许久才缓缓问道。

“不曾,当时娘子伤怀老爷故去,封了老爷的书房,是以并未将医书带走。”宋伯摇了摇头,说道:“是老奴给娘子惹祸了,若我不说医书在您手里,胡一海定不会这么……”

“宋伯不必自责,那种状况,你的应对是最合适的,不论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相信,也不会善罢甘休,唯有我,才是最好的挡箭牌。”

时人趋利,往往不择手段,就算宋伯说医书给顾老太爷陪葬了,胡家怕是撅了顾家的老坟,也要给挖出来!

“宋伯,去把医书拿来吧。”顾长生叹了口气,哎,这还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宋伯应了一声退下去拿医书了,徒留下顾长生一人在此怨天尤人。

你说你写什么不好非要写医书?你说你写医书也就罢了,自己一个窝在家里想咋写就咋写,为嘛还要昭告天下?现在好了,麻烦来了,这锅她是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背的好了,是她秉承爷爷遗志,那是理所当然。背不好的话,那是她这做孙女的欺师灭祖,兼之爷爷也落下个欺世盗名的名头……

顾长生觉得这日子真心是,太操。蛋了!

宋伯回来的很快,因为顾老太爷的书房就在前院。

顾长生看到他郑重递来的医书,脸色也不由肃穆了起来。

不管她如何暗自腹诽,但一个能耗尽心力著书立说的医者,值得任何人的尊重。

顾长生一边思索,一边翻开了医书,这个线装的厚厚册子,甚至连书皮都没有。

一笔一划勾勒的字迹,显示出来著书人的严谨,端正的笔迹丝毫未见潦草,可见其郑重。

应对各种病症的患者,所需的各类药方,贫贱者如何用药才能见效,富贵者如何用药才能见效,竟然根据病患的身份各列了开来,贫民所用之药多为廉价而且易得的,更注重平时调理,富贵人家则不考虑药价,乃是颇为中规中矩的药方……

顾长生越往下看,脸色愈发凝重,她凝练了中华上下五千年的中医精髓,遍读医书典籍,自是一眼就能看出此书的价值。

这是一个大医凝练一生心血所著,包含了他的济世救民之心,以及他生平的所有关于行医的所得。

顾长生的心忽然前所未有的沉重,在她那个时代,中西医大学已经满地都是,尚且还有存世的医术大家手握神技而不授予他人,比如她的师门。

可这具身体的爷爷,让她再次领会到了,何谓大医之道。

虽然,这些药方在她眼里或有不足之处,可放在如今,却是一个医者安生立命的根本之所在,而那个从未蒙面的医者,却将之这样摊在世人面前。

双眼忽的就有一丝朦胧,她也是一个医者,她也有救死扶伤的心,可她却从未想过其他……

不忍再看,顾长生转手合上书页,最后一张记载赫然入目,字迹已显虚浮之像:承医自知命将不久,叹一生之述犹未尽,然,吾之所述终有后人完善,幸也!

顾长生凝聚在眼中的水汽,瞬间决堤……

第二十七章 以吾之名

只是一句话,满含了一个大医对于后世医术的无限期许!

宋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娘子泪流满面,完全不复适才的漫不经心和狂放不羁之态,心下稍慰,低头也跟着抹起眼泪来。

又过了许久,顾长生抬起头,眼圈微红,看向宋伯,语气飘渺的言道:“爷爷,是真的想用这本医术来惠及万千医者的……”

宋伯点了点头,他犹记得老爷身子已经虚弱的难以下床之时,还依旧俯身在榻上努力的写着,当时他说,他记得越详细,后人就能少走许多冤枉路。

午饭简陋,只是简单的炒了青菜,并蒸了面饼充饥,顾长生难得沉默寡言的吃完,就抱着那本医书回到了自己房间。

一页一页,逐字逐句仔细的看过,丝毫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转眼日头西斜,顾长生吃罢晚饭不久就打算休息,毕竟赶了这许久的路,从未好好歇过。才哄着小肉包子睡着,就听韩秋来报,说是今日上午来的那个胡大夫,又来了。

顾长生冷冷的哼了一声,果然是等不及了,说是不日再访,结果尼玛的一天够没过完,就趁着月黑风高夜就又来了。

当真是司马昭之心!

还有当真是不知死活!

顾长生转身披上了家居的长衫,就往外走去,边走边吩咐董雷留下照顾两个睡着的孩子,带着小翠和韩秋就往前院。

前院里,宋伯已经候在医馆的后门之处,顾长生对他点了点头,越过他走了进去。

胡一海四十来岁留了一副八字胡,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微微眯着,眼珠乱转的打量着走进来的顾长生几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打眼看去和他生的有五分相似,想必是他的儿子无疑。

嘁!一看就是一副颇会专营的奸猾模样。

顾长生只是粗略的瞄了他一眼,就转身安然落座在诊桌之后的椅子上,小翠和韩秋一人一边,立在她的两旁,宋伯脸上犹覆着帕子,端正的站在下首。

“胡大夫深夜突然到访,倒是让长生来不及更换衣衫,失礼之处,还望胡大夫海涵。”

顾长生打坐安稳,才转脸看向胡一海,嘴角微勾,完全看不出有因为失礼的抱歉之态。

事实上,她那句话的意思很明确,你丫的不请自来深夜造访,主人家的失礼那是理所当然,还请你见怪不怪。

所以,连杯粗茶都懒得招呼。

胡一海脸色变了一变,转脸扬起一副标准的笑脸打手一礼,“是胡某冒昧打扰,还请长生娘子不要见怪才是。”

顾长生嫌恶的瞟了他一眼,算你娘的上道!

“长生听闻,胡大夫贵为柳州医行的行首,不知所谓何事,劳您大驾深夜莅临寒舍?”顾长生软了身子斜靠在椅子上,腿舒服的翘起,抬手一个一个检查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

顾长生的态度不可谓不轻慢。

果然胡一海的儿子第一个受不了,脸色涨红,抬手指向顾长生,“你都成了被休的弃妇了,还在这嚣张个什么劲儿,识趣的就乖乖的将医术交出来!”

这才对吗,本就是心怀不轨,还尼玛非得在她跟前装大尾巴狼。

“天冬退下,不可对娘子无礼。”胡一海呵斥了儿子一声,转脸一脸歉意的看向顾长生,“犬子无状,还请娘子勿怪。”

这大尾巴狼还真以为披上了一层羊皮,就成羊了,妈蛋的还演上瘾了。

顾长生心里不舒服了,她不舒服了,那必然也会让人跟着一起不舒服,只见她完全无视胡一海的自谦之语,冷嗤一声就开口了,“既然胡大夫明知犬子无状,那就该拿条链子好好的给我圈在家里,没的放出来乱吠,扰了人清净。”

“还有,你家犬子貌似对我弃妇的身份颇有微词,对此,我只想说一句。”顾长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一手指向那胡天冬,冷声开口:“******的屁事!”

小翠和韩秋同时低下了头,宋伯身子一晃,好歹是稳住了。

可胡一海愣了,胡天冬也愣了。

顾长生的反应,超出他们的预料太多……

让他们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

他们发愣的时间,顾长生也没闲着,只见她语气凉凉的又出声了,“哎,这世上啊,就是不乏有人爱闲吃萝卜淡操心,殊不知喝凉水有时候都塞牙,吃萝卜也是会膈着嘴皮子的……”

胡天冬反应过来,脸色那是黑里透紫,紫里透红,整张脸都成了调色盘。

胡一海见儿子又要冲上去,一把拽住,狠狠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顾长生见此,耸了耸肩,反击能力太低,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太没有成就感。

胡一海见此,也知道顾长生不好应付,可叔父心仪那卷医书久矣,他此行势在必得,想到此处便不再与她再做纠缠,上前一步道:“娘子不必如此针锋相对,胡某来意,想必娘子业已知晓。”

顾长生看了他一眼,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长生不是胡大夫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胡大夫肚子里的九曲十八弯,胡大夫的来意,长生还真的不知。”

知道也装不知道,你能奈我何?

“宋账房难道没告诉你?”胡一海不信,看向一边的宋伯。

宋伯自是站立不动,丝毫不见反应。

顾长生懊恼的挠了挠头,“宋伯好像是说了些什么,可惜长生长途跋涉适才归家,身心俱疲,倒是没听的大清……”

“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胡天冬憋屈的插了一句话,又在胡一海的眼神下退下。

顾长生对于他这种刷存在感的行为,完全无视!

“行了,我也乏了,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胡大夫,你此行到底是何意,还请直言。”老娘懒得陪你们演戏了!

刚刚是谁在故意假装不知?如今她倒是开始不耐烦起来!

胡一海也是一肚子火气,可想到此行目的,只能暂时忍下,才开口,“娘子既然这么说,那胡某也就直言不讳了,请问娘子陪嫁的医书可还在?”

“什么医书?”顾长生回的也干脆。

“顾老临终前所著医书。”

“在又如何?不在又当如何?”顾长生寸步不让。

“在就请娘子交出来,不在就请娘子将他找出来。”胡一海回的强硬。

“胡大夫说笑呢,既然是我的陪嫁,那和胡大夫有何关系?胡大夫又凭什么让我交出来?”顾长生嗤了一声,扭头不看他,这张利欲熏心的脸,太尼玛的招人厌了。

“因为我是大夫,顾老先前曾言,此书著成,是为了惠及天下医者,而并非娘子独有。”

“何人为证?”

“全柳州城行医之人皆可为证!”

顾长生忽的就笑了,那笑声还不小,直笑的胡一海父子摸不着北。

笑声过了许久才停,顾长生一脸促狭的指着胡一海,“胡大夫莫不是看着长生年纪小,把我当三岁孩子糊弄来着我祖父耗尽心血著成的医书,不留给我傍身,倒要便宜了你们,这话说出去,你信么?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开始也是不信的!胡一海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

“可是顾老确实有言在先,胡某说了全柳州城的行医之人皆可作证。”

“既然如此,你敢把证人带来与我当面对质么?”顾长生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退步。

“敢又如何?不敢又如何?”胡一海将顾长生刚才的回话套用了一遍。

顾长生给了他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神情突的变得狠历,“胡大夫,若是你敢,证实了当年祖父确实有说过这样的话,长生自当将医书药方双手奉上。若是你不敢,胡大夫,长生即使一把火烧了那些方子,也断不会让他们落到你的手里。你,可听明白了?”

“医书药方果然在你手里?”胡一海闻言一惊。

“当然!”顾长生回的毫不犹豫。

“娘子可知鱼死网破未必是最好的结果?”胡一海有不死心的劝道,他并不想让自己的私心人尽皆知。

“显然长生并不这么认为,尤其是这鱼对胡大夫而言,相对比较重要的时候,鱼若是死了,胡大夫的如意算盘可就要落空喽……”顾长生说完,还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也规劝道:“胡大夫还是好好想想吧,长生不过是求个明白,若胡大夫执意不允,那长生也无能为力了。”

顾长生说完也不再多留,起身就要离去。

“娘子且慢!”

果然如她所料,胡一海唤住了她。

顾长生不负他望的回头,“胡大夫还有何指教?”

“若真的证明顾老曾说过此话,娘子真的愿将医书药方双手奉上?”胡一海抖着八字胡问的凝重。

“以吾之名起誓,定当如吾之言。”顾长生直直的看向他,一字一句说的干脆利索,掷地有声。

“好!如娘子所愿,明日胡某会领了证人前来。”

“长生非是能听信一人之言之人,想必胡大夫已然明白。”

若你真的那么好糊弄,我还用如此作为?胡一海忍下胸口翻滚的火气,恨恨的应了一声,“胡某自然明白娘子的意思。”

然后,顾长生就笑了,笑着转身,然后笑着说了句,“胡大夫能够明白,自是甚好,甚好……”

随着这音落,人已经消失在医馆的后门。

“娘子,你真的打算……”小翠跟在顾长生身后,迟疑的开口。

却被顾长生挥手打断,“我没有任何打算。”

“那娘子刚才还立誓?这可不将胡大夫给得罪的彻底?”小翠一脸的担忧。

“小翠啊,有些人注定是做不成朋友的,有些人注定就是敌人,不管你想或不想,都无可更改。”

而她,对于敌人,向来不会心慈手软!因为就算她心慈手软,敌人也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第二十八章 浮生半日闲

夜深人静时分,几人无眠顾长生不知。

反正她是倒头就睡,而且睡的分外香甜,完全没被突然而至的麻烦给打扰到。

倒是胡家父子回家之后,在书房做了一番商讨。

“父亲果真要按照那刁妇的要求,让全柳州城的行医之人与她当面对质?”胡天冬对于顾长生的眼高于顶,很是不满。

“不然呢?你叔祖父惦记那本医书不是一两天,只有卖了他这个人情,为父才好开口,求他把你安置到太医院去。”胡一海叹了口气。

“父亲,孩儿瞧着那刁妇不是好相与的,她到时候如果毁约该怎么办?”

“为父我豁出去面子不要,请来全柳州城的医者作证,又岂能容她毁约,你就等着吧……”胡一海摸着一对八字胡,笑的分外阴沉。

…………

第二日一早,顾长生神清气爽的起床穿衣,然后去儿子的房间打坐。

看着小肉包子伸着小手艰难的穿着小衣服,时不时的嘲笑一两声,“儿子,咱还能不能更笨一点,都快四岁了,连个衣服都都穿不好。”

小肉包子怨念的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忙活……

“娘子,有您这样做娘亲的吗?小公子才将四岁!”小翠不满,第n次出声抗议自家娘子虐待儿子的暴行。

“哎呀,小翠啊,就是因为有你像你这样护犊子的,才会有那么多孩子,原本好生生的,愣是被教的歪七扭八。”

“这养孩子啊就像种树,咱们只要时不时的给他浇浇水,然后放到太阳地里认他自己长就好了。”顾长生无聊的打着哈欠,然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当然,也不能完全放养,该捆树枝的时候的就得狠狠的捆,绝对不能让他长成了歪瓜裂枣,老话说的好,树不捆不成材,捆的差了,那就成了废材。”

小翠:“……”

小肉包子怨念的望天,他渐渐的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顾长生不乐意了,什么个意思这是,她这么先进完美的育儿观,怎么就换来小翠这么个表情?

“啪……”一巴掌拍到小翠的屁股上,小翠“啊!”了一声跳到一边。

“什么表情啊你,思想境界达不到,那是你认知的问题,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不能怀疑我做娘的良苦用心啊,告诉你,我是小肉包子的娘,亲的!少用一副看晚娘的脸对着我,看的我内伤。”顾长生好整以暇的收回作恶的手拍了拍,娘的,这手感还真不错,难怪那么多地痞流氓都对女人的屁股情有独钟,有事没事就想摸一把揩揩油。

小翠不满了,捂着被拍的屁股反驳,“娘子,你怎么能这样,会教坏小公子的。”

“哎呦喂,小翠,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亲娘,我一定会好好的教他,若是他学好了,那是本娘子我教育得当。”

“那要是学不好呢?”小翠接口问。

“那是他悟性太差,绝壁不是我教育上出了岔子!”

小翠:“……”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的小肉包子站在床边抬头,期期艾艾的唤了声:“娘亲……”

他怎么觉得,跟着娘亲学好,真的好难的样子……

顾长生见儿子穿好了,跑过去拽起他的小手,“走,儿子,早饭小雷子还没做好,快点去跟着你秋姨练身子去,有这样的教官,不用真是太浪费了。”

小翠看着娘子领了小公子去院子里练身子,手脚麻利的把床铺整理好,也跟了出去。

她也要练身子的,这样再遇到什么麻烦,才能像韩秋那样挡在娘子身前,保护娘子和小公子!

后院里有两颗老槐树,槐树后面的空间被韩秋征用来当练武场。

对于后院的规划,新入住的六口人充分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小翠说,要在练武场周围种上葡萄藤,然后下面摆上两个长椅子,夏天锻炼累了,可以坐下了乘凉歇脚。

顾长生大手一挥,准了!

董雷说,要把其他的空地开垦了,用来种菜,这样她就可以用来做好吃的。

顾长生考虑了一下目前的经济状况,挥手,准了!

小肉包子顾泽说,他想在槐树上弄一个秋千架,可以和韩墨一起玩。

顾长生想了想,准了,不过是让他和韩墨自己找木头倒弄去。

是以,吃罢早饭,所有人都很忙,顾长生眯着双眼坐在屋檐下,看着自己的儿子变身小木匠,有模有样的逮着一块木头左敲敲又敲敲,韩墨站在他身后,偶尔在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下手的时候,出点小主意。

宋伯打扫完医馆和前院,站到了后院的门口徘徊。

顾长生远远的看见,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

宋伯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远远的对着小公子施了一礼,绕了老远避开他走过去,他现在是病患,绝对不能靠近小公子。

“老奴见过娘子。”宋伯停在三步以外,对着顾长生打手弯腰。

“宋伯无须多礼,今日宋伯感觉可好些了?”顾长生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问道。

宋伯摸了摸脸上的帕子,脸上略显激动,回的也利索,“劳娘子费心,老奴昨夜咳的明显轻了许多,今早起来,也感觉身上轻泛的好些。”

这夜咳不止的毛病,困扰了他好久,如今总算是睡了一个安稳觉,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舒坦过了。

顾长生点了点头,跑过去给小肉包子擦了擦他一脑门的汗,笑着讥讽,“儿子,你这忙活了半个上午,连块木头的皮都没扒干净,看来你是没有当木匠的天分了。”

小木匠肉包子抬头,扬了扬手中的小刀子,“哪有!我会是一个好木匠的。”

顾长生点了点头,表示支持他伟大的理想,然后转向宋伯,“宋伯前来,可是有什么要说的?”

宋伯见此,忙低声问道,“娘子估算,胡大夫他真的会来吗?”

“宋伯,这世上,从来不乏利欲熏心之辈和唯利是图之人,他怎么会放着眼前的肥肉不去啃?何况只是让他们丢点脸面而已,宋伯可听过一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觉得胡大夫此人离无敌已经相去不远了。”顾长生回的不紧不慢。

宋伯听此,老脸止不住的抽了抽,娘子前半句话说的颇为靠谱,可越往后,越发的不在调上了,他们如今可不就是人眼里的那块肥肉?

“那娘子以为当如何处理此事?”宋伯挥去脑中的想法,特忠仆的询问后续。

“这个么……”顾长生摸了摸下巴,耸了耸肩,很是无赖的回道,“虽然有句话说的好,叫有备无患,可你家娘子我明显不是个算卦的,我更喜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才继续,“如此,那老奴先去前院候着,若是他们前来,再来禀了娘子知晓。”

顾长生摇了摇头,“不必,你且去找我们医馆以前惯用的进药商,探探他们的口风,胡一海今日上午是不会来的。”

宋伯抬头疑惑的看向顾长生,娘子怎么知道他们上午不会来?

“胡一海不是个傻子,昨日是他们太过心急,才被我不软不硬的将了一军,今日就算是早有决断,也会晾我们一晾。这世上最不乏的就是聪明人,宋伯太低估对手了。”顾长生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个与她为敌的人,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自己的立于不败之地。

她是想安生的在柳州开个医馆行医济人,可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踩到头上,还要委曲求全。

真要是如此,那她就不是顾长生了。

宋伯闻言依命退下。

顾长生得了安静,便回屋里取了医书坐在屋檐下细细观看。

祖父大人果然于调养一道,颇有天分,所用的温补之药更是值得一提。

顾长生看的入迷,时不时的提笔修正一下药方的不足之处,然后再继续观看。

“娘子,胡氏医馆派来了人。”韩秋从前院回来,上前禀报。

“奥?”顾长生漠不关心的抬头,语气淡漠的问道:“说了什么?”

“说是胡大夫下午会来造访,还望娘子履行约定。”

“啧啧……看来我是高估了胡一海,连这点小事儿都要再三确定,如此看来,我们这块肥肉,还颇为诱人。”顾长生叹了口气,“去打发人走吧。”

韩秋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小木匠肉包子顾泽从树皮中抬起头来,不解的看向顾长生,小声的问,”娘亲,我们怎么成了肥肉?我们都不胖的。”

顾长生睨了他一眼,兴致缺缺的回,“我们是不胖,但我们可以打肿脸充胖子。”

“不要!”小肉包子抗议,打肿脸很疼的,他才不要。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头,“儿子,我真替你的智商着急,你这样,将来怎么嫁的出去?”

“娘子,小公子是娶媳妇,不是嫁出去。”一边在翻地的小翠抗议。

“娶了媳妇忘了娘,和嫁出去,没甚两样。”顾长生给了小翠一个白眼。

众人:“……”

反驳娘子的结果,从来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娘子提倡你反驳,但驳回的不遗余力!

安生的过了一个上午的清闲日子,用吧午饭,顾长生给宋伯又施了一次针灸,才刚取针,就听韩秋来报,说是胡一海一行已经等在医馆大堂了。

顾长生慢条斯理的收好银针,才领着众人往前院走去,这可是一场硬仗要打咯……

第二十九章 何为苍生大医

顾长生来到医馆大堂的时候,里面已经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一股熟悉的中药味弥漫在大堂里。

这让久不沾药香的医馆,顿时看着顺眼了许多。

顾长生打眼环顾了一周,形形色色的人,少数也有二三十个,看来全柳州有名望的医者是到了个七七八八。

胡一海不愧是柳州医行的行首,这召集人的功力,可真不是盖的。

顾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带着小翠和韩秋就走了进去。

这次,宋伯就跟在她身后。

来到人群前站定,顾长生微俯身见了一礼,“劳烦各位前来,长生在此有礼了。”

完全不复昨夜对上胡一海的张狂跋扈。

这反应倒是让胡一海一愣。

顾长生也不看他,礼毕也不和人客套,奕奕然的走到唯一的诊桌后坐下。

大堂之上,早已备好了长椅,原本是给排队问诊的病患歇脚用的,如今倒是换了医者就坐。

顾长生接过小翠递来的茶盏,姿势优雅的抿了一口,才出声,“今日劳动众位前来,想必胡大夫已经知会过,长生不才,只是要求个真相。”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尽皆看向端坐在前首的胡一海。

许久才有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站了起来,拱了拱手,道,“娘子,实不相瞒,胡行首确实说过,吾等前来,正是要证明,顾老尚在之时,确实曾说过所著之医书,乃是为了惠及万千医者。”

顾长生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这个年轻人倒是颇有意思,他这话的最后几个字,似乎说的格外用力了些。

“是梁县的梁大夫,此人虽年轻,却颇善正骨。”宋伯靠近了顾长生一点,拢手低声的提点。

这就难怪了,正骨只是一门方艺,对于药方什么的肯定格外看重。

顾长生复又看了看脸色各异的众人,才道,“如此,各位是否皆能作证,祖父当年确有将所著医书赠与大家行医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大多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这是真的没错。

倒是有一须发半白的老医站了起来,神色郑重的看向顾长生,道,“当年顾老哥确实对外说过这话,徐某不才,可以证明。”

顾长生听他听他出声,抬头看去,只见他又道,“只是顾老哥如今已经仙去,顾氏行医几代,医术不能旁落也是理所当然。”

“是东临街徐氏医馆的徐应大夫,此人曾与老爷颇为交好。”宋伯解释。

顾长生感激的看了徐大夫一眼。

他这是明着跟胡一海呛声了,同时也表明立场,他是站在顾长生这边的。

“徐老此言,可是蛊惑长生娘子不尊顾老之意?”胡一海恨恨的看向徐应,这老匹夫不请自来,他就知道要坏事!

“胡行首何必扣了这么大顶帽子给老夫,老夫自问,行医一生,也没有将传家技艺授予他人的胸襟,试问在座各位可有这番魄力?”徐应理了理胡须,环视一周,寸步不让,“若是各位都没有这般魄力,又何必拿了顾老哥生前的一句无心之言,来逼迫这孤儿寡母,让人瞧着,着实可笑!”

徐应冷着一张脸,面含鄙视的一一扫过众人。

他这句话可谓是打脸,顿时在座的众人脸色都难堪了起来。

其实也是,他说的是实话,可顾氏行医几代,也有一技之长,而这一技之长颇具吸引力。

所以在座各位,虽然觉得这么做不甚厚道,可还是厚着脸皮前来。

“徐老何必如此打我们的脸面,顾老医德自是下座众人不能相比,可他老人家既然说过这话,作为后辈子孙,自当履行,以尽孝道。”胡一海黑着一张脸,目光不善的看着徐应,心里已经将这老匹夫骂了个遍。

他这一言出声,四周瞬间无声,众人都将视线移向坐在主位的顾长生。

顾长生难得的给了胡一海一个赞同的眼神,她如果不答应将医书交出,那就是不孝!

周朝崇文重孝,一个不孝之人,断难立足于人前。

胡一海还真没傻的彻底。

不过她很好奇,他是用什么样的理由蛊惑着这么多人,放下脸面来出面作证的?

既然好奇,顾长生也就问出声,“那依胡行首的意思,长生当如何才是?”

胡一海见此,脸上露出一笑,一打手环顾众人,“胡某不才,忝为柳州医行行首,只请娘子遵从顾老意愿,将医书交出,胡某不才,定将医书刊印,授予天下医者。”

“恩,这个方法倒是不错。”顾长生点了点头,交到你手里,让你去刊印?

那印出来的东西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顾长生暗嗤了一声,复又神色如常的继续,“既然胡行首已经将话说到此处,而在座各位皆能作证,那长生自是不能罔顾祖父之意,只是长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各位可能听的一二?”

众人见她竟有遵从顾老的意思,皆都露出笑脸,遂点了点头,示意愿闻其详。

“长生不才,祖父大德,长生愿将医书奉上,不知各位可否愿意将你们独家的行医之法也告知长生一二,不用全部,只要一二即可。”顾长生正着脸。看向众人,眼中的审视之意不言而喻。

胡一海一愣,顾长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下座的众人也都低头开始思考,若是全部的话,他们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可只是一二,他们倒不好直截了当的拒绝掉,毕竟学了人家安生立命的家传手艺,付出一二倒也不难接受。

只有那只会独门方艺的人,如善正骨,善治外伤等医者,脸上明显的踟蹰起来。

下座之人都交头接耳开始商量,毕竟时人多良善,用心险恶之人只是少数。

胡一海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交谈,心里没来由的就是一突,他也肖想顾家的方艺,可是,眼下的话,顾长生手中的医书只能落到他一人手里,他岂会允许她与人讨价还价?

“娘子此言本是无可厚非,可却多少让顾老的医德蒙尘,娘子如此作为,难免被世人诟病。何况娘子不懂医术,要了别家的手艺,怕也是无用。”

顾长生一直在看着下座的人的反应,听到胡一海的话,无辜的回头,“胡大夫听谁说,长生不懂医术的?”

胡一海一愣,没想到她会接了这一句。

顾长生才不理他,看向众人,朗朗出声,“不知各位可曾想好?”

下座之人又是一番交头接耳,才陆续有人站起,说道,“娘子所求,并无过分之处,只是一二,袁某愿出。”

“是了,这世上就没有白得的好处,我老刘也不想贪便宜,娘子提的,老刘我应了。”

“我家也应了……”

“是了……”

顾长生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一脸漆黑的胡一海,摇了摇头安慰的低声道,“胡行首,长生如君所愿,不日就将医书双手奉上。”

胡一海八字胡微抖,不明白她打的算盘,可顾长生却不再看他,而是理了理衣服站起了身,声音清朗,字字清晰的道,“祖父医德朗朗,可证日月,长生不才,愿遵从他意。”

众人抬头看向面前肃穆而立的女子,只见她面色凝重,双眼坚定清明,丝毫不复刚才慵懒坐在椅子上的姿态。

“祖父既有惠及万医之志,长生亦定当如此,在座可知,何谓苍生大医?”

众人不解,但都神色郑重了起来,唯有胡一海,脸上变幻不定,却又不能出声打断。

眼前的女子,此刻仿若站在高处俯视众生一般,让他平白的生出了一两分怯意来。

这种气势,他在自己叔父身上,都未曾得见过。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想到此处,胡一海心下一突,他竟忽略了,这女人就算再不济,那也是曾当过豪门贵妇的人!

若是顾长生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定然会嗤一声,去你娘的豪门贵妇,咱这是前世年纪轻轻就位列少将练出来的!

“还请娘子解惑。”徐老看了一眼四周,拱手代为出声。

顾长生看向众人,一字一句,字字清晰的开口:“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形迹之心,如此可为苍生大医!”

众人先是寥寥,后皆神色大动!

就连宋伯,都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的望向顾长生。

他这是第一次如此直视顾长生,却觉得她如此之近,又如此之远,宛若不识……

顾长生见此,知道该说的已经说的差不多,铺垫也都已经做好,才道,“长生秉承祖父之志,三日之后,重开顾氏医馆,顾氏医馆自重开之时义诊七日,出自长生之手的药方下座各位尽可拿去观看誊抄,除却长生师门严氏的独门秘技要择人而授,穷尽长生一生,势必完善祖父所留医书,倾囊授之以惠及天下万千医者!”

顾长生说罢,也不看众人反应,转身就离了座椅,路过呆愣的胡一海时,还稍顿了一下,喃喃道,“所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胡行首,你之所求,虽未独得,但长生所授,定十倍与之,还请胡行首自己思量,切勿作茧自缚。”

第三十章 徐老舌战群医

顾长生一走出医馆后门,整个人都软了。

哎呦喂我的亲娘哎,可累死她了!

装逼这事儿吧,那必须得脸皮要厚,自恃要高,要顶得起天雷,绝壁是个技术活。

好在她是把场子给圆过去了,要不还真无脸见江东父老了,丢人丢到古代,那也算是丢了老鼻子人了,她才不要那样。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小翠和韩秋才跟了出来。

小翠人一出门看见顾长生,人就咋呼起来,疾走两步一脸激动的抓住顾长生的衣袖,“娘子,你刚才的样子好有威严,现在里面都乱套了。”

顾长生支着耳朵回首听了听,可不是,医馆里面熙熙嚷嚷的声音传来,显然已经炸锅。

顾长生回头就看见小翠一脸星星眼的望着自己,“啪”的一巴掌就拍了过去,恨恨的道,“威严个屁,那是装的!听过一句话没?为人莫装逼,装逼遭雷劈,我还真怕被雷劈!”

小翠摸着脑袋不信,她觉得她应该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娘子,娘子好像不完全是不着调,她刚刚给人的感觉,还是蛮靠谱的……

“你那什么表情?小翠,我警告你奥,你家娘子我抽风是常态,刚才的正经那就是不正常,要不是为了一家老小能混口饭吃,我至于要让外边的那些人当活广告么?这老天爷向来看我不顺眼,谁知道会不会来道天雷劈了我!”

小翠早就知道抽风是什么意思,嘴角抽了抽,连连合手向天祷告,“什么天雷劈不劈的,呸呸呸……老天爷,刚才是娘子胡言乱语,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顾长生正准备往后院走,听到这话,立马站定回头,手指一伸指控,“哎呦,小翠,你可长本事了,你竟然骂娘子我是小人!”

小翠闻言,一脸惊恐的解释,“娘子,小翠说错话了,小翠不是那个意思,娘子您不是小人,小翠才是小人……”

顾长生见她急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悻悻然的收回手,古人真是太不经逗了,然后双眼闪光的说道,“其实小翠你说的没错,你家娘子我就是小人,所为小人正道当道,祸害遗千年,我不光要当小人,还要当祸害,那才符合我的风格啊……”

小翠、韩秋:“……”

娘子的风格,真是太与众不同了……

“娘子真的要医术授予天下医者吗?”韩秋率先回神,轻问出声。

“当然,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你家娘子我像是会说假话的人吗?”顾长生一脸受伤的看向韩秋,尼玛,她崇高的人格竟然被个古人怀疑了!这感觉,忒不好了。

“若娘子如刚才所言,倾囊相授,那娘子还怎么安生立命?”韩秋冷着一张脸问,世间恐怕没有几人愿意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他人,就算收徒如半子,也多会藏拙,有所保留。

“哎呀,韩秋啊,你可别再怀疑我的人格了,我祖父都能有惠及万医的志向,何况是我,我肯定是要一代更比一代强,把祖父拍倒在沙滩上的。”顾长生撇嘴,她怎么可能连个古人的思想境界都比不过,那太掉价了!

小翠、韩秋:“……”

顾长生像是想到了什么,复又低头,挂着满脸猥琐的笑继续,“再说了,若是全天下的医者都能受益与我,算是我的半个徒弟,啧啧……那场面,想想就拉轰,就过瘾!”

小翠和韩秋是彻底对自家娘子没言语了,娘子刚才的威严果然是不正常,想正常和娘子沟通的她们也不正常!

虽然不知道拉轰是什么意思,但两人一致的以为,绝对算不上好词。

是以,拉轰一词无辜躺枪,顾长生依旧嚣张。

她们一行三人回了后院,医馆大堂却开始了一番唇枪舌战。

“长生娘子适才是什么意思?”某个脑袋不甚灵光的大夫开口。

“女子行医?简直荒唐!”

“太有失体统了,从古至今,女子尽皆安居内宅,何曾有人出的厅堂?简直是无礼,无礼至极!”

“可亦有女子操持营生,养家糊口。”徐老不紧不慢的打断,神色坦然。

“那是下九流人所为,怎能与行医混为一谈?”有人不服。

“医者大夫,也没位列上九流。”徐老继续打脸。

宋伯站在一旁崇拜的看了他一眼,不愧曾是老爷挚友,果然不拘一格,果然向着他们。

“你!”众人哑口,被堵的憋屈,医之一道,虽然地位特殊,但仍在下九流匠人之列,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行医之人最不愿承认的!

“就算她是女子,可从未听说过她会医术,又如何能行医?”某人退步。

“没听说过,不证明人家不会,何况家学渊源,她尽得顾老真传也未可知。”

“听她那意思,竟是想一人挑起顾氏医馆,这也未免太过自信了吧?”

“顾氏医馆本就是她的,她要一肩挑,碍着我们什么了?”徐老反驳。

“可她年不过二十……”

“英雄不问出身,何况年龄。”

“她竟扬言要完善顾老的医书,是完善,你们听听,这得有多猖狂,简直是欺师灭祖!”

“腹有诗书气自华,她既然敢说,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古往今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不乏其人。”

“那她何德何能,竟敢站在吾等众人面前,口出狂言要效法顾老之德,惠及天下万医?”

“你们觉得她适才之态,可像作假?所谓苍生大医之道,各位可能说得出口?”徐老好整以暇的反问。

众人沉思,一时无语。

适才,他们确实都被顾长生的一席苍生大医言论给惊到了,能说出此番言语之人,就算医术不昌,那心性却不会差到哪里去。

“某自问去苍生大医之道远矣,可你怎知长生娘子就能做到?”

“老夫不知,可能说出这番言论,她就算做不到,也胜过老夫多矣。”徐老径自回道。

不得不说,众人对顾长生的认知,偏离了真相太远,大抵顾长生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

众人争论之声不绝,久久才见平息,都心有不满的放言,他们等着!等着看那张狂嚣张不可一世的长生娘子的笑话。

胡一海却出奇的没有参加这场混战,他站在一边出神的想着顾长生临走说的那句话。

这算什么?示好?还是警告?

可若真如她所言,十倍与之,那他又改如何?

他如何想,宋伯不知,他只是分外留意的多看了他几眼。

送走了医馆群情激奋的众人,宋伯激动的回道后院。

找了一遍没见着娘子,才听小翠说娘子歇午了,说是刚才耽误了,得补上。

宋伯无奈了,忍不住的就咳了两声,娘子在医馆大堂惹出了那么一摊子事儿,如今整个柳州的行医之人都已惊动,她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是该说她胸有丘壑呢?还是该说她漫不经心呢?

想了一会儿不得其解的宋伯也就释然了,反正不管娘子如何,都是她的娘子就是了。

有了如此觉悟的宋伯还是在顾长生醒来之后,绘声绘色的讲诉了她错过的后续发展。

顾长生听的津津有味,乐不思蜀,这感觉,太尼玛自我膨胀了,能把一屋子人雷的外焦里嫩,那也是一种境界!是境界,懂不懂?

顾长生意犹未尽的听完宋伯的讲诉,然后兴致高昂的下了总结,“徐老这人,果然是一人才,这是红果果现实版的舌战群医啊,当个大夫真是太尼玛屈才了!”

不带宋伯反应,顾长生又竖了竖大拇指,继续道,”宋伯你也是好样的,这么多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你都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出来,简直就一复读机,堪当大用!”

虽然不解复读机是何物,但听懂了最后一句的宋伯还是连连摇手自谦,“娘子过奖,娘子过奖,是老奴无能,事事还要娘子操劳,只是三日之后重开医馆之事,不知娘子有何打算?”

顾长生闻此托起了下巴,一脸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不知道啊,反正声势已经造出去了,具体的情况如何,只能且观后效喽。”

而且这声势造的有点儿大,到时候能不能完美收官,她自己心里也没谱,反正他们已经一无所有了,只能借着医书之势打出去名头,要不身无分文想让已经衰败许久的顾氏医馆重新崛起,那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她是大罗金仙!

可明显的,她不是大罗金仙,也不能点石成金,只能借势而为,成与不成,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接下来的三天顾长生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命宋伯准备了劣等笔墨纸砚,开药方那是要用的,周朝尚文,笔墨纸砚更是水涨船高,她如今穷的连一般的纸张都买不起,更别提二般的了。

备好笔墨纸砚,顾长生又命宋伯常去药材商那里行走,一来是告知医馆即将开业,二来吗,就是看看能不能佘到药材。

然后她又命令丫头三人没事儿多去别的医馆转转,一来打听打听消息,而来认认药材,如今他们可是连药童学徒都招不起了,只能将就点,让三个丫头半路出家,好歹得应付过去接下来一段时间才是。

家里堪用的几人都被顾长生打发了出去,然后顾长生无事可干了,没事儿就和小肉包子还有韩墨三人大眼瞪小眼,偶尔来了兴致就默一段书让他们背背,再不济就看着俩人继续当木匠,她在旁边调侃的欢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顾长生就等着三日之后医馆重开,财源滚滚而来了。

第三十一章 医馆挂牌开业

转眼三日之期就在眼前,顾氏医馆重新开业。

这日顾长生起了个大早,带了众人草草的吃过早饭,就去前面医馆忙活。

首先是要把招牌重新挂上,老话说的好,有店无匾不开张,甭管你是大店小店,就连人路边的茶摊都会挂个布幡当招牌。

顾氏医馆的招牌保存的很好,就放在宋伯的屋里,宋伯日日擦拭缅怀,愣是给这不算顶好的木头,擦出了一点儿油光水亮的感觉,可即使如此,还是一眼就能瞧出,这是个有些年头的老招牌了。

顾长生看着那招牌愣了一下神,她想起了师门严氏祠堂保存的那些个老招牌,也都像眼前的这块一样,虽然老旧之象难掩,可却被尽力的保存。

这或许也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吧……

顾长生想到此处便收回了飘远的思绪,并着宋伯几人把老招牌抬了出来。

宋伯他们是坚持不让顾长生动手,可顾长生这人吧,她骨子里还停留在人人平等的时代,就算偶尔借着身份打压一下身边的三个小丫头,可也并未真正的把他们当奴隶对待。

是以,顾长生绝对不会站在一旁当布景摆设,她严厉的表示,连宋伯都拖着病体为顾氏医馆开业尽心尽力,她作为顾氏医馆的传人兼当家那是必须不能稳坐壁上观的。

她这番言辞,直接把宋伯和小翠感动的稀里哗啦,她自己也为自己的良好品德点了个赞。

天才擦亮,众人就已经把招牌挂好,顾长生站在街上好一番打量,不错,虽然门面上看起来有点破旧,可有这个招牌出来撑场子,倒也勉强有了几分样子。

没有鞭炮庆祝,没有舞狮杂耍,也没有大宴宾朋,顾长生只是找了块木牌,大笔一挥写下了一行字:医馆重开,义诊七日。

待一切收拾妥当,顾长生穿着一件改良的衣衫坐在了诊桌之后,宽大的袍袖改成了收口型的,襦裙的下摆也开大了,方便行动,只是这颜。么,宋伯和小翠都坚持,病患最不喜欢见白,所以难得的顾长生退而求其次,选了个大红色,这颜色不可谓不鲜艳眨眼,顾长生美其名曰就算是沾了血迹什么的也不打眼,其实真正的原因,还是为了标榜自己的特立独行,大红色,很拉轰很招摇吧?

东边天际泛起鱼白之色的时候,顾长生就坐在了诊桌后,直到日已过午她依旧还坐在那里,只是没有一个病患进门而已。

“娘子,要不我们去买挂炮仗放一放,咱们这样默不吭声的就开业了,怕是没有人会知晓的。”小翠担忧的开口。

“是啊娘子,咱们虽手头上不宽裕,可买挂炮仗的钱还是有的。”宋伯也在一旁附和。

“哎呦,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咱就这么低调的开业,要知道低调也是一种无声的高调,不是有句话说的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咱们如今的默不吭声正是为了将来的一鸣惊人做铺垫,那样才有异军突起之效啊。”顾长生一脸理所当然的安慰。

宋伯和小翠显然不这么乐观,唯有韩秋不动如山。

顾长生看着心急火燎、坐立不安的两人,只能表示,认知上的差别,果然不是一下子可以提高的。

然后又想起午后要给宋伯做针灸,就拉着他到了大堂劈开的一个帘子之后。

每次针灸宋伯都死活反对,每次他的反对都在韩秋的暴力之下变成无效。

顾长生给宋伯做完针灸,又好整以暇的坐回诊桌之后。

等着呗,反正她不着急,着急的另有其人。

看看门外时不时晃悠的人,你就明白其中道理了。

她重开医馆,那么多人一边眼馋着祖父留下的医书药方,一边又等着要看她笑话。

人类,真是个矛盾的糅合体。

如此坐到傍黑,宋伯和小翠的脸已经焦虑的漆黑,顾长生也估摸着时间算着是不是该关门歇业的时候,才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步履蹒跚的踏进了医馆的门槛。

宋伯和小翠如见救星般的将人搀扶了进来。

顾长生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眼睛盯着她的双腿瞧的仔细。

老婆婆坐在椅子上,面色迟疑的看向四周,一脸忐忑的开口,“老婆子听隔壁的小栓子说,你们这里看病不要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伯和小翠皆都点头。

顾长生看了她一眼,也点了点头,语气和煦的道,“是这样没错,医馆开业,义诊七日。”

老婆婆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好那就好,老婆子我没银子瞧病,可算是遇着你们好心了,大夫在哪里?麻烦大夫来给老婆子瞧瞧吧。”

顾长生心里不舒坦了,丫的她一大活人就坐在她眼前,咋就被忽视这么彻底呢?可这是病患,对待病患那要温柔,更何况现下确实没有坐堂的女大夫,她姑且原谅她了。

心里舒坦了,顾长生才开口,“婆婆,我就是这里的大夫,婆婆把手伸出来吧。”

老婆婆惊了,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一身艳红衣衫的娘子,不敢置信的开口,“你?你是这里的大夫?俺老婆子活了六十多年,可从没见过女大夫。”

少见多怪!以后的将来,女大夫可是满医院都是。

顾长生心里虽然腹诽,可还是扬起一抹笑容,接着说道,“婆婆别见怪,顾氏医馆传家数代,到了我这一辈儿就剩下我一女子,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顾氏医馆?哦,这个老婆子我记得,以前有个顾承医大夫,医术很好,也常施药救人。”老婆婆这才点了点,继续道:“老婆子还记得六年前顾大夫就去世了的。”

顾长生叹了声这老婆婆记性还不错,只能借了祖父的名头继续,“婆婆说的顾承医大夫,正是我的祖父,若是婆婆信我,可将手伸来。”

老婆婆听她如此说,才将信将疑的把手伸了出来,一边伸还一边再次不确定的问:“你真的是大夫?”

看那样子,大有顾长生有一丝犹豫,她就把手缩回去的势头。

顾长生直接将手搭到她的脉上,点了点头,细细的把脉起来。

不一会儿顾长生就收回了手,看向面前的老人,双手长满了老茧,可见是个长期劳作的人,这么大年纪还辛苦劳作,却没有银钱治病,也是个可怜的。

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这话说的倒是一点儿不错!

“婆婆张开嘴我瞧瞧。”

老婆婆依言张开了嘴。

顾长生仔细看过,然后收回手,面上轻松的道,“婆婆脉象沉细,苔红而舌质暗红,乃是寒滞血瘀之症,婆婆可是觉得每至冬季,就手脚冰凉,就算是在夏季,每逢阴雨,也会四肢关节疼痛?”

老婆婆一脸惊喜的看向顾长生,激动的开口,“是的是的,娘子你说的都对,老婆子正是这病症,俺一句话没提,你竟说的一点儿不差。”

顾长生看着和方才判若两人的老婆婆,一时不知道该说啥。

“婆婆,这病症非一日可成,若想治愈也非一日之功。”顾长生只能据实以告,这是典型的老寒腿,因着前两日刚下了场雨,她才疼了起来。

“哎呀,娘子,那可怎么办,老婆子还有个重孙子要拉巴……”老婆婆说道这里,低声的缀泣起来。

原来她的儿子孙子都是个短命的,早早的就没了,儿媳妇倒是个好的,跟着她操劳了一辈子,才把孙子拉巴大,好不容易孙子娶了媳妇子,生了重孙,儿媳妇去了,接着孙子上山砍柴又遇到了豺狼,伤重不治,孙子媳妇丢下三岁多的重孙改嫁了,可不就留下她一个老婆子,含辛茹苦的拉巴重孙子。

顾长生听她絮絮叨叨的说完,也是叹了口气,遂站起了身,“婆婆如若信我,就跟我过来吧。”

老婆婆见此忙收了眼泪,跟着顾长生来到帘子后。

“坐上去,把外衣除掉,躺好。”顾长生指了指一个帘子后的小床,吩咐。

老婆婆虽然疑惑,可还是依言除了外衣躺下,她已经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这帘子后面又没有外人,自然就少了几分顾虑。

顾长生拿了一旁备好的帕子盖在她的脸上,温声道,“婆婆把眼睛闭上吧,一会儿不管有什么感觉都不要动弹,明白?”

严氏针灸乃是独门技艺,就算是放在现代,那也是集中医针灸于大成,颇有几分另外技巧在,她不敢擅自传授,也不能让别人偷学了去。

从腰间取出针袋,顾长生一手持针在火上烤过,下针如飞,穴位于她而言,已经是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行针更是毫不迟疑。

阳陵泉穴、鹤顶穴、委中穴……顾长生了然于心。

其实治疗老寒腿最好的办法是艾灸,可如今医馆并无艾草,她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火灸之法。

“小翠,进来看着婆婆,让她不要动,片刻之后唤我。”顾长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唤道。

针灸之时必须凝神静气,才能确保万无一失,顾长生是个合格的医者,不论面对任何病患,她都会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这是个人习惯,也是作为医者的坚持。

顾长生回到诊桌前坐下,韩秋麻利的端来一盏茶,顾长生喝了一口,稍事休息,遍提笔开始写药方。

顾长生的字,笔锋劲虬有力,一如她的人一样坚韧而又棱角分明,当年她可是费了好大劲练过的。

一张药方写完,顾长生眯着眼睛瞄了门外一眼,然后奸诈一笑,低头又写了一张……

第三十二章 婆子卖方

药方开好,顾长生舒服的抿了口茶。

这可算是开张了,好歹这一天没白等,好歹她得捞回来……

片刻之后,顾长生去取了针,老婆婆先是惊疑不定的下床,后又在地上狠狠的跺了两下脚,像是不确定般又跺了两下……

“这,这,俺的腿竟然没那么疼了,这膝盖骨还泛着热气,这是怎么了?”

顾长生撇了她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说怎么了,当然是针灸之后的反应喽!

“娘子,娘子,你果然会医术?果真会医术?”老婆婆反应过来,一把拽住顾长生的衣袖,紧张的问道。

“如君所见。”顾长生耸了耸肩肩,明摆着的事儿非得一问再问。

“那俺还能不能治好?”老婆婆又紧张的问,这腿脚的毛病太影响她做活了,她还有个重孙子呢……

顾长生将她上下又打量了个遍,然后才抬起头问,“婆婆可是经常浣洗衣物?”

“是的,是的,婆子正是靠替人家浆洗东西讨生活,娘子如何知道?”

顾长生抬手指了指她的麻布裙摆,上面还沾着浣衣用的草木灰,“婆婆,你往后还是少碰水为好,这老寒腿若想根治,必须注意这点。”

“可婆子我不替人浆洗东西,哪里能挣得银钱,家里的小孙子就要跟着婆子我饿肚子了。”说到这里,老婆婆抬起袖子捂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顾长生无奈,一把拿起诊桌上的两张药方,趴在老婆婆的耳边这样那样的叮嘱了一通。

老婆婆先是疑惑,后又两眼泛光,不敢置信的望向顾长生,“娘子说的当真?”

顾长生事不关己的一手指向门外,“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老婆婆迟疑的又看了顾长生两眼,才像抓住希望般的握紧了药方往门外走去,那腿脚也比来时利索了好多。

顾长生见老婆婆连句道谢都忘了说,撇了撇嘴,高喝一声,“宋伯,关门!”

宋伯麻利的上前将两扇门板合上。

只见顾长生待门板上好,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霸占了一个视野最是开阔的门洞,瞪大着双眼囧囧有神的往外瞧,一边瞧还一边激动的低声招呼身后呆掉的三人,“快点啊,这门板上还有洞,你们一人一个分分,外面有好戏瞧了。”

三人虽然觉得娘子做贼一样趴在门上的动作,不甚雅观,可挡不住好奇心驱使,韩秋也只是稍顿了一下,就走过去,趴在门洞上。

周朝除了京城之外的城池,都不设宵禁,也就城门按时关启。

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时辰虽晚,可外面日头才刚西落,亦不复晌午的烈阳高照,街上依旧是人来人往。

只见走出医馆的老婆婆此刻正被一群人围住,那围着的人群叽叽喳喳的说着话。

“里面看病的娘子,给你开方子了?”一人率先出声。

老婆婆点了点头,有点害怕的看着围着她的一群人,有两个她是见过的,好像是胡氏医馆的胡大夫和周氏医馆的周大夫。

“方子呢?拿来给我瞧瞧。”胡一海对一个老婆婆可不怎么客气,伸手就扯住老婆婆手里紧握的纸。

这不过是东街给人浆洗衣裳的刘婆子,他听人说过。

而她手里的,定是药方无疑!

刘婆婆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紧紧的拽住手里的药方,还回头往紧闭的医馆门看了一眼,娘子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群人,好恐怖的样子,就像看肥肉一样看着她,让她这颗老心忍不住的突突直跳。

这么多大夫,到底是要干嘛啊?

“刘婆子,顾氏医馆是不是只给你开了方子,未曾抓药?”胡一海见她如此,不敢乱来,和众人对视一眼,开口。

不能硬抢,方子弄烂了,那可就麻烦了!

顾氏医馆没钱购置药材,就算是看病开了方子,也不可能给人抓药。

“刘婆子,你把药方给我,我替你回我医馆抓药可好?”胡一海依旧伸着手,撇着一对八字胡诱惑道,“我不收你药钱。”

刘婆婆听他这么说,想起胡大夫向来吝啬小气,不信的问,“真的?”

“当然,我胡某人啥时候骗过人。”胡一海一拍胸口保证。

刘婆婆考虑了一下迟疑的伸出手,手里握着一张药方,就要递到胡一海手上。

旁边的众人一看,不乐意了,不就是免费抓药,他们也能!

是以,有那离得近的人,眼明手快的就拦住了刘婆婆伸出的手,一脸急切的道,“刘婆婆,你考虑考虑,咱们别家的医馆也能给你免费抓药,你拿着药方跟我们走,你以后要抓什么药,咱们包了。”

说罢还寻求支持的看向众人,他一个人是不敢跟胡行首对着干,可耐不住人多啊,且不论这长生娘子会不会行医治病,可这药方,他们是一定要看的。

果然,众人一致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番一大群人在街边拉拉扯扯,可不就引来了三三两两的路人停下观看。

顾长生抱着肚子趴在门板上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呦喂,这群二货,还真是急不可耐,想必让人在门外溜达了一天,那也是等急了,好不容易有一个进门的,可不就把他们都招了来。

这大夫齐聚会的场面,可是活宣传啊!

周围的人看的热闹,顾长生几人趴在门板上看的起劲。

只见刘婆婆拿着手里的药方,颤颤巍巍的晃了晃,看向四周众人,磕磕巴巴的说,“长……长生娘子……说,这个药方,是按照她祖父留下的医书开的,你们,都能看……”

说罢,把手里的药方展开,有字迹的一面对上众人,认他们观看。

众人顿时动了,挤得挤,攘得攘,争先恐后的跟着那药方移动。

这场面,就像有人拿了块骨头,而这人后面跟着一群哈巴狗,那叫一个垂涎欲滴。顾长生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然后指了指门外,对着身边的三人兴致勃勃说,“你们瞧瞧,他们像不像见了骨头的狗,闻了鱼腥的猫?”

众人看了一眼笑的很没形象的娘子,不忍直视,复又趴回去往门洞看。

你别说,还真像!娘子形容的还真贴切!

“这药方开的不错,老夫曾给刘婆子看过诊,她确是多年未愈的老寒腿无疑。”站在人群之外的徐老,摸了摸下巴上的长须,只消一眼,他就已经将药方记在心里,这对于整天玩弄药材的大夫们来说不是难事。

“不错,这正是治疗老寒腿的方子!”一个颇善治疗此病的大夫激动的开口,“这味当归用的甚妙,当归有补血和血之效,用在此方之中,恰能中和了其他几位药材的烈性,又不失药效,好方!好方!这果然是顾老的一贯的温补调养之道!”

“我虽然不擅长治这个,可也觉得用药及其温和,应是治病良方无疑。”另一个大夫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真是顾老的方子,他们没看错!

门外一群大夫开始着药方指指点点,研讨药理。

另外的一群路人正在对着这群大夫指指点点,不明所以。

顾长生趴在门板上,正对着门外的众人指指点点,笑的一脸奸邪。

过了有一会儿,刘婆婆又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医馆门,才颤颤巍巍的举起了一只手,“俺这里还有一张方子……”

众大夫一愣,探讨之声顿停,疑惑的看向刘婆婆。

只见她更加磕磕巴巴的低着头继续,“这是长生娘子给俺开的,俺家里穷,没银子看病抓药,没银子吃饭……你们……你们要是想看,就……就给俺……给俺银子……”

众大夫不以为然,他们只对顾老的药方感兴趣,至于长生娘子么,黄毛丫头一个,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竟然还敢拿出来要银子,竟是比顾老的方子还要贵重了?

刘婆婆一看众人兴趣缺缺,忙把顾长生教她的说了出来,“长生娘子说,你们看过的那张方子是按照她祖父教的开的,乃是专给像我这样没银子的穷人用的,虽然也是好方子,却避开了几位值钱的药材,长生娘子修改了药方,这张纸上有两个方子,贵人一方,穷人一方。”

顾长生趴在门板上点了点头,这刘婆子好歹是把话说出来了,她真担心,这老人家不按剧本走呢。

顾老一生,多为穷苦人家治病,他虽提出了穷富分方,可却对贵人所用之药,并无过多记载,如今她按照顾老的意思,完善了药方,娘的,她伟大吧?

一众大夫瞬间喧哗了。

“贵人一方,穷人一方?”某大夫摇头不信,“从来药材就那么些,如何就能另有他方。”

“是呢,刘婆子,你该不会是穷疯了,为了银子来糊弄我们的吧?”一个大夫不满。

“我倒还不知道这看病抓药竟还要分贫穷富贵,那娘子说苍生大医行医治病,不是不论贫贱吗?”一个年轻的大夫挠着脑袋,长生娘子说的苍生大医之道,还是让他颇为佩服的,可现在怎么又看人下菜了?

众人争论不下,众口铄词,一片嘈杂。

刘婆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急了,高高的举起手中的药方,鼓足了老气就吼了一嗓子,“你们到底要不要看,要看就快点拿钱,俺家小孙子还等着俺回家烧饭!”

第三十三章 坐地分赃

趴在门板上的顾长生也被刘婆子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回过神就一脸星星眼的望向顿时高大的闪着霸气光环的刘婆子。

好吗,泥人也有三分脾气,更何况这个泥人是个疼孙子的,这可不就爆发了。

一众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志同道合的点头,看那是一定要看的。

刘婆婆见此,另一只手往前一伸,口气坚定的道,“给钱!”

大夫们又是一阵目光相接,胡一海第一个把手伸进了袖袋,取出了一个钱袋,摸索了好一会儿,取出一小块小的不能再小的银子。

众人见此,尽皆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果真还是一如既往的吝啬小气。

众目睽睽之下,胡一海想假装看不见都难,更何况看热闹的路人已经讥讽的笑出了声。

他们可不像这群大夫,好歹还给身为医行行首的胡一海留几分面子。

“平时看病,胡家的药童称药都要看上好几遍,那是生怕多给了一钱,可见这真是有什么的东家,就有什么样的伙计。”一个路人指着胡一海笑出了声。

“是了,别家每年还会义诊个一两天,俺就没见过胡家这么慷慨过。”另一个路人接口。

路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传到胡一海耳朵里,他那张老脸是红了紫,紫了红,分外好看。

看了一眼四周同样看着他的大夫,胡一海咬咬牙狠狠心,一脸割肉样的把整个钱袋递了过去,临了还迟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的转头不看那钱袋,“啪”的一声拍在了刘婆婆伸着的手里。

刘婆婆随着这声音抖了一下,往后看了一眼,可还是稳住了身子,继续伸着手。

众大夫见胡行首都这么慷慨了,也不犹豫,陆陆续续的上前将身上带着的银子递给刘婆婆。

刘婆婆一个手已经拿不下,一边接一边往怀里塞,脸上尽是不敢置信还略带点惶恐。

这就成了?

顾长生躲在门板后面,笑的捧着肚子坐到了地上,这胡一海,太逗比了,明明小气,还非要强出头,这下大出血了吧!瞧他那一脸憋屈样,顾长生看着就觉得过瘾!

看来胡一海爱装大尾巴狼的习惯不只针对她,那是他的本性!

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本性,太尼玛的有爱了!顾长生幸灾乐祸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胡一海的痛苦之上。

门外的热闹还在继续,看热闹的路人也越来越多。

“钱给你了,刘婆子,把药方子亮出来。”胡一海恨恨的看着刘婆婆,心在滴血,他的银子哎……

刘婆子也含糊,把手里的银子统统的塞进怀里,就把心肝宝般护着的纸亮了出来。

众大夫顿时炸锅了。

“果真是两张方子!”

“这大红枣怎么加在了穷人的药方里?大红枣是药材吗?”一个大夫指着药方上的一味大红枣,不解。

“这下面有备注。”一个大夫眼尖的指着穷人药方下的一行小字,朗朗念道,“大红枣亦可入药,且具有健脾益胃、补气养血安神、缓和药性之效。”

“此言是否当真?”

众大夫展开了一阵讨论,最后不了了之,接着往下看。

“这贵人的药方里加了丹参、白芷两味。”一个大夫很快指出。

“这丹参具有活血祛瘀、凉血消痈之效,白芷可做祛病除湿、活血止痛之用,用于质量老寒腿,妥!大妥!”还是适才出声的颇精于治疗老寒腿的大夫,此刻他已经是激动的满脸通红。

“最下面还有备注。”一人惊喜的念道,“煎药之后,取药渣再煮,浸泡患病四肢,亦有奇效。”

“药渣还能这么用?”

一众大夫你来我往的探讨,就连胡一海也满脸的激动的参加了讨论。

刘婆婆见此,哪里还管的上抓药,扔下药方,捂着怀里的银子就落荒而逃。

娘类!她果真用药方换来了银子!银子啊!真真的!

众人如获至宝的接住药方,继续研究。

顾长生见好戏已经看得差不多,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动作甚是优雅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服看向还不停往外张望的宋伯三人,一脸正色的开口,“哎呀,你们这幅模样,简直有失体统!”

宋伯三人回头,看向一脸正义凛然的娘子,默……

是谁第一个趴上来的?是谁自己趴上来还招呼他们也跟着趴的?

娘子真是……

顾长生见他们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里倍儿爽,瞬间没了刚才的正经样子,整个肩膀耷拉了下来,苦着脸捂着肚子,“哎呦,小翠,快点,回后院看看小雷子晚饭做好没,我这不争气的肚子呦,都开始唱空城计了……”

小翠看了韩秋一眼,无奈的往后院跑去。

韩秋会意的上前搀扶住装死害活的主子,也往后院走去。

“娘子,这样一闹,明天医馆定然门庭若市!”宋伯精神抖擞的跟在后面,两眼放光的看着顾长生。

顾长生仰头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是吧,她觉得也是,刘婆婆开了头,她的方子竟然能换银子,想必不出明天,这种天上掉馅饼般的好事儿就会传遍柳州城。

趋利是人之本性,全赖那些大夫的配合,顾氏医馆的名声不胫而走,势必引来一群凑热闹的,顾长生摩挲着下巴寻思,这可不行,这太影响她高大上的形象了,她得想个法子……

到了后院,顾长生看着一扫白日担忧焦虑的宋伯几人,听着他们的夸奖之声,心里有点儿飘飘然。

一顿晚饭吃的分外香甜,顾长生饭前还大手一挥,让小雷子出门打了一方豆腐回来。

开门大吉,咱要加菜!小葱拌豆腐就不错,虽然看着磕碜了点,可贵在好歹是一道名菜不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啊!绝对的名菜!

顾长生吃的毫无形象可言,众人心情很好的竟然没有一致声讨她,顾长生很满意,觉得今天过的很圆满。

当然,今天的圆满还不够圆满。

吃罢晚饭,小雷子自觉的去洗碗,小肉包子趴在顾长生腿上讲述着一天的木匠生涯。

至于小翠和韩秋么,被顾长生派去院子后门守着了。

大晚上的,非要让人去守后门,韩秋已经冷着脸不发表看法,反正娘子不管说嘛她照做就是了。

可小翠不一样啊,小翠是个单纯耿直的丫头,她很是不解的问了顾长生原因。

顾长生当时正在不遗余力的嘲讽儿子,只是凉凉的回了她一句,“去等着天上掉馅饼啊!”

小翠和韩秋一致的抽了抽嘴角,认命的去守后门,坚定的认为,娘子这是又抽了……

百无聊赖守在后门旁的小翠,无聊的踢着脚边的小石头,看向站桩似得韩秋,“阿秋,你说,娘子这是要干嘛哇?天上真的会掉馅饼么?”

韩秋看了她一眼,回道,“不知道。”

得了,继续等吧……

她们也没等多久,就听见后门被拍响的声音。

小翠疑惑的开了门,就见傍晚来看病的刘婆婆,一脸做贼样的站在门外,双手还紧紧的捂着胸口,像是生怕被人调戏的样子,一边往门里钻一边小声的说道,“是长生娘子让俺这个时候过来的……”

小翠不明所以的看了韩秋一眼,领着刘婆婆进了后院。

顾长生听见她们进来禀报说刘婆婆来了,激动的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吆喝,“哎呦,刘婆婆来了,快点把她请进来分赃!”

分赃!分赃!分赃!土匪进庄……

众人:“……”

门外的刘婆婆听见屋里的这话,也是抹了一把老汗,她怎么觉得长生娘子这话说的,挺别扭的……

刘婆婆进了屋子,颤颤巍巍的将怀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拿了出来……

钱袋,青色的、蓝色的、灰色的……什么颜色都有的钱袋放在了桌子上。

顾长生的双眼顿时就亮了,把小肉包子顾泽抱到椅子上站好,大手一挥,豪气千云的道,“来,伙计们,开工!数银子!”

众人僵着身子不知作何反应,这明明就是刘婆婆管那些大夫讨来的钱袋……

顾长生和儿子开始忙活了,小肉包子负责把钱袋解开,把里面的银子铜钱倒出来,顾长生巴拉着开始数银子,二人分工明确,合作愉快。

众人看着趴在桌子上忙活的不亦乐乎的娘俩,一时无声……

过了好久,顾长生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小肉包子也已经解完了钱袋,瞪着一双黑不溜丢的大眼睛望向自家娘亲。

见娘亲抬起头,小肉包子才诺诺的问道,“娘亲,这好多银子是多少银子哇?”

零零碎碎的铺满了整张桌面,有碎银子,银锭子,还有铜钱……

看的小肉包子两眼昏花的揉了揉眼睛,好多,他就学到十个数,这完全数不过来……

“今天这买卖不亏,七十三两二钱银子,哇咔咔……”顾长生笑着开始把银子分两开,这群大夫还真不算穷,聚少成多,这数目还是颇为可观的……

“婆婆,这是给你的,三十八两二钱银子,我留下三十五两银子,你多出来的那三两二钱,全当是今天的劳务费了。”顾长生笑眯眯的将一堆儿银子往刘婆婆身前推了推。

“这怎么好,俺只是按照长生娘子说的做,俺不能要这么多银子,你给俺点抓药的钱就是了……”刘婆婆连连摆手拒绝,三十八两二钱银子啊!她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银子,这可够他们爷孙俩花上好多年了……

“婆婆这话说的,这是你该得的,坐地分赃,五五开,我总不能让你吃亏。”顾长生一把将银子拢巴拢巴塞了过去,还笑着道,“婆婆你快些收下银子,往后少沾水,换个轻快点儿的活计,别忘了你还有个重孙子要养活嘞。”

众人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坐地分赃”的娘子……

好不容易劝刘婆婆收下了银子,打发了她走,顾长生站在院子里对着董雷就大吼了一嗓子,“小雷子,明个一早你就去买好吃的,咱有银子了,老娘要加菜!老娘要吃肉!”

第三十四章 猪肉引发的血案

第二日,顾长生没有像昨日开张起的那般早,刚刚看完小肉包子艰难的穿上衣服,董雷就来唤他们吃饭。

到了饭厅,顾长生看着一桌子的肉,顿时整个人都蔫了。

囧囧的回头看向董雷,一脸汗颜的问,“小雷子,今天猪肉不要钱?”

董雷茫然的摇头,声音依旧清丽动人,“娘子您说笑呢,不要钱那王屠夫不得赔死。”

“那今天猪肉减价大放送?”顾长生继续问。

董雷继续摇头,一脸惋惜的回道,“怎么可能,王屠夫出了名的抠门,奴婢买了这么多肉,他愣是连一个铜子都不让。”

“那你大清早的做了猪肉全席,也不怕腻着了老娘!”顾长生怒了,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你个败家的小丫头啊!”

董雷顿时就蒙了,委屈的捂着脑袋,眼里的水光不断在酝酿,转眼就“哇……”的一声决堤了……

“呜呜……是娘子昨晚……昨晚说要加菜……呜呜……要吃肉的……呜呜……”

顾长生捂着双眼看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小雷子,迎接着四面而来的谴责目光。

她真的这么说过?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娘亲,你把雷姨弄哭了,呜呜……”小肉包子控诉,然后也跟着哭了起来……

四周的目光更不善了,小翠把小肉包子揽在怀里心肝宝的哄着,时不时的还向她投来一个伶俐的小眼刀。

呜……老娘也想哭!

她招谁惹谁了吗,她不就稍微开了个玩笑,至于这样让她四面楚歌么?

可小雷子是她的衣食父母哇,没了她就约等于断粮,那啥,还是哄吧……

顾长生狠狠的抹了把脸,脸面是龟孙,春风吹又生!豁出去了!

“来,小雷子,给爷笑一个?”顾长生哈巴的跑过去,一根手指轻佻的抬起董雷的小下巴,“那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顾长生腆着脸笑的都快抽筋了,人董雷甩都没甩她一眼。

顾长生内伤了,娘的,哄人是个技术活!要是周沐那个冰山妖孽在,估计一个眼神瞄过去,事情就摆平!

是以,哄人这个技术活,那也得看脸!

顾长生抹了把脸,丫的,怎么想起那个妖孽了,真尼玛见鬼!

头一转,顾长生看到了桌子上的猪肉全席,颠颠的跑过去,端了盆最大的,颠颠的又跑回来,“那个,小雷子,娘子请你吃红烧肉,咱不拿洪水淹我可好?”

董雷一听这,瞬间就动了,麻利的抬手擦了擦眼泪,双手抱起盘子就找地儿坐下开吃了,一边吃还一边说,“额,我娘说,吃饭皇帝大,啥都比不上!”

众人:“……”

我去你的你娘说!你娘简直太尼玛英明神武了!顾长生从来没这么真挚的问候过小雷子的母亲,以前每次听到她娘说,她就直觉的没好事儿。

今天,她娘简直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小肉包子纠结的看着抱着盆子吃的心满意足的雷姨,然后抬头,“娘亲,我错怪你了。”

其实,雷姨哭,就是为了那盆子红烧肉,对吧?

顾长生听了儿子的话,顿时就悟了!

我靠!丫的这小雷子果然是个有心机的,她的面子掉一地不是重点,重点是那盆子眼瞧着就大半进了小雷子肚子的红烧肉!

“小雷子,你家娘子我少你吃食了?”顾长生憋屈的皱着张脸问。

埋在红烧肉盆子里的小雷子勉强的晃了晃脑袋算是回答,然后,继续吃!

“那你干嘛为了一盆子肉,绕那么大圈子,还差点儿淹了偶这小庙?”顾长生内伤了,她真的没有苛待这丫头啊!

小雷子好歹是抬起了头,一本正经的回了句,“我娘说,打人不打脸,撩人不撩头。”

“老娘,老娘我给你娘跪了……”顾长生憋屈的吼了半嗓子,不再看她,真是,太尼玛欺负人了,呜,让她哭一会儿……

其他几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娘子,忒惨了……

小雷子的娘,绝对是娘子克星般高高在上的存在啊!

闷闷不乐的多吃了三碗粥和两个馒头的顾长生,红果果的撑着了。

扶着个肚子做孕妇状的顾长生估摸了下时间,还有一会儿才用去坐堂,便牵了儿子去院子里溜达兼消食了,只是临别看向小雷子的眼神儿分外的怨念……

“娘子,不好了!”

正在努力做伸展运动的顾长生,被这声惊呼吓了一跳,差点闪着了肚子!

“哎呦,宋伯,你先别吱声。”顾长生一脸痛苦的偎向小肉包子的小身板,哀怨的道,“儿子,肩膀借娘亲用用,娘亲有点儿忧伤。”

宋伯张着大嘴欲言又止,还是听话的没吱声。

小肉包子顾泽,骄傲的挺了挺小胸膛,拍了拍肩膀,颇有几分英雄气概的道,“娘亲,肩膀给你,尽管靠!”

顾长生感动了,眼里含着一泡子泪,“呜……你果然是亲生的!”

小肉包子:“……”

顾长生心里万马奔腾的感动了一通,才看向站立不安的宋伯,认命的道,“宋伯,你说吧,你家娘子我今天起床的姿势不太标准,先是被一盆红烧肉给坑了,然后又被自己不争气的嘴给坑了,你现在,不管挖多大的坑,老娘我都敢跳!”

“不是的娘子,不是老奴挖坑,是咱家医馆门前的地儿快被踩成坑了,医馆的门板不结实,被人给拍散了!”宋伯摇了摇手,连忙的解释,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给娘子挖坑啊,看看蹲在厨房门口剥小瓜子的董雷就知道,结果肯定不是很好。

顾长生想了想医馆的那扇开满洞洞的门,又挠了挠头,不确定的问,“真的散了?”

宋伯坚定的点了点头,“散了,散的七零八落的。”

顾长生想到了什么,瞬间就精神抖擞了,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就站了起来,“散了好,散了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娘早看那扇破门不顺眼了。”

说罢这个,也不看宋伯瞪大的双眼,冲着槐树后面就吼了一嗓子,“韩秋,抄家伙!”

韩秋正和韩墨在槐树后面的练武场耍棍子,听见这,二话不说将手里的棍子扔给弟弟就走了过来。

顾长生看着提着长剑杀气腾腾的站在身前俯首听命的韩秋,神色凝重的叹道,“韩秋,咱不是找人去拼命。”

韩秋闻言,乖乖的将已经出鞘的长剑插回了剑鞘,动作那叫个行云流水。

“韩秋,娘子跟你商量个事儿可好?”顾长生一副好商量的问道。

“娘子,请讲。”韩秋格式化的回答。

“韩秋,借你的身子一用如何?”顾长生搓着手笑,问的小心翼翼。

宋伯一愣,韩秋抬头。

“那个,不是你们以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咱家的门板不是散了么,要让你去霸气威武的震慑一下。”顾长生连忙摇着手解释,“然后,娘子我昨天弄的动静有点儿大,怕是这两天不会多太平,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学人关二爷,充当下门神?”

“奴婢是娘子的奴婢,娘子不用如此客气。”韩秋手持长剑握了握拳。

“那个,娘子我本是乐意自己去的,毕竟我不用考虑什么名声。可我当门神就没人看病了,有点儿分不开身。”顾长生一边解释,一边拍了拍韩秋的肩膀,许诺道,“韩秋放心,就算你成了个彪悍的女汉子,娘子我也能给你抢来他十个八个的美男,保证你不愁嫁。”

宋伯、韩秋:“……”

小肉包子同情的看了韩秋一眼,甩着小短腿向韩墨跑去,他要告诉韩墨,娘亲打算给他抢好多姐夫……

顾氏医馆门前一片混乱,如今门板已散,众人全都争先恐后的挤到了大堂。

顾长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况,几个红光满面,面相不善的汉子挤在诊桌前。

见到顾长生走来,中气十足的就嚎开了,“长生娘子,长生娘子,俺身子不好,你快给俺看看。”

“长生娘子,你先给俺看,俺肚子快疼死了,哎呦……”边说边有模有样的捂着个肚子叫唤了起来。

“长生娘子,俺快死了……”

顾长生冷眼看着眼前的众生相,好整以暇的整了整鬓角散落的发丝,淡漠的开口,“不知道众位,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啥话?”挤在最前面一个肥壮汉子愣愣的问。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把我当成摇钱树我不怪你们。”顾长生凉凉的接口,然后整个人气息就变了,一手叉腰跳到了椅子上,声大如雷的吼道,“可你们丫的竟然敢来砸场子!是哪个不长眼的弄散了老娘的门板,给老娘我乖乖的站出来!”

众人惊了,急慌慌的就后退了两步,这长生娘子,好像土匪!

只有那肥壮汉子还愣愣的站在前面,一脸的不明所以。

“长生娘子,就是他王屠夫拍散了你家门板!”人群里有人指控。

然后众人也皆出声指证元凶。

“奥……”顾长生看向眼前的人,眯起了双眼,“你就是临街买肉的王屠夫吧?”

王屠夫愣愣的点了点头,中气十足的回道,“俺就是,咋了?”

“我家的丫头今天去你那买了许多猪肉是吧?”顾长生又问。

王屠夫挠了挠头思索,“好像是有这么个事儿,一个说是顾家的小丫头来买了十几斤肉。”

“那她买肉的银子还在不?”顾长生拍了拍肚子,继续问。

王屠夫拍了拍胸口,“当然在!”

“韩秋,给老娘扒了他,拿回来银子赔咱家的门板,然后,把他给老娘我扔出去!”顾长生看着韩秋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恨恨的继续,“因为你的猪肉,老娘受了一大早的气,你还敢自己撞上来,真是不知道马王爷长得是三只眼,特意来给我撒气的吧!”

第三十五章 被围观了

韩秋处理王屠夫处理的那叫一个干净利索,纵使王屠夫块头大,可还是被韩秋拎鸡崽似得一把拎了起来,然后一把扔到了门外。

众人见韩秋扔完王屠夫走了回来,不由得一脸敬畏的让开了道。

顾长生满意的看着韩秋带来的震慑,拿起帕子擦了擦手,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动作那叫个高贵雍容。

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啊!

茫然的站在大堂上的众人生起了一阵混乱的错觉,难道他们刚才看错了?其实长生娘子并没有站到椅子上发飙?

顾长生才不理他们,端坐在诊桌之后,摆正了脉枕的位置,顾长生一脸和煦的开口道,“既然你们是来看病的,那就开始吧,不过,若是我把过脉没有病的,那就不怪我脾气不好,只得让我这丫头送你们出门了。”

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站在旁边的韩秋,继续道,“不过我这丫头向来不甚温柔,送的手段也分外特别一些,她比较喜欢缓缓地提起,高高抛下,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扔!娘子我是个仁善的,你们甘愿做人头豆沙包,我绝不会拦着的。”

韩秋静立不动,连眼神都未曾变一下,顾长生赞叹了一下她的忍耐力,都被她黑成这样了,还能如此镇定,不愧是她调教出来的丫头!

众人看了看杀气腾腾的韩秋,不约而同的想起刚被扔出去的王屠夫,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估计比王屠夫扔的更高更远,便也就没了脾气,不能为了银子连命都不要啊!

转眼大堂里的人少了一半,顾长生看向留下的人,又开始说话了,“我知道你们来我这医馆看病所谓何因,可我也劝各位一句,若是哪个再用我的方子去换银子,可别怪娘子我心里不舒坦,长生不舒坦了,自然有的是法子让你们不舒坦。”

她能舒坦才怪,她都穷的进不起药材了,人却拿着她的药方光明正大的捞银子,她怎么可能平衡?

再说分赃这事儿,偶尔为之尚无伤大雅,可不是所有人都是刘婆婆那样实在的,坏事干的多了肯定会被抓包,那就忒没面子了!

“当然,若是你们拿着方子去别的医馆免费抓药,我倒是不介意的。”顾长生末了又加了句,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同理,独悲催不如众悲催。

能让别的医馆都散点财,造福一下大众也是好的。

见众人愣愣的都没反应,顾长生便对着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媳妇子招了招手,媳妇子回神,走了上前。

顾长生仔细的问明了情况,又把了脉,只是气血两虚引起的心悸少寐,顾长生开了生脉散汤四物汤以及七福饮加味两个方子,想到饮食疗法便也开始下笔。

只是还未写完,一大群人就从后面挤了进来,领头的正是胡一海。

顾长生手中毛笔未停,抬头睨了他一眼,撇了撇嘴不屑的问,“怎么,胡行首可是又来要医书的?”

胡一海见此,嘴角抽了抽,这娘子见了他还真是不客气!只得用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徐应。

徐老会意,上前了一步打了手,道:“长生娘子,老夫与众位前来,只是想问娘子求证几件事儿。”

顾长生听是他出声,便点了点头,拿着笔的手往前面指了指,“你们让开点儿,别把病患都挤边上,也给我眼前腾开点儿光。”

众人连忙后退,站到了那一排空空的药柜之前。

胡一海更是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笔墨纸砚,在分药的桌子上摆好。

旁边还有一个大夫自觉的研起了墨。

这阵势,直看的顾长生眼角狠狠的抽了几抽,啥子情况啊这是?

想不通,顾长生也就不想了,低头继续写。

“娘子,大红枣真可入药?”徐老看了一眼退居一边的众人,问道。

“自然,药效我昨日已经写到方子里,你们不是都看到了?”顾长生手下不停,眉眼都没抬一下。

“娘子确定就好。”徐老看了胡一海一眼,胡一海提起毛笔刷刷的就开始写了。

“不光大红枣可以入药,徐老且看我刚写的方子,这四物汤里有一味酸枣核,乃是取北方酸枣之核入药,有补中益肝,坚筋骨,助阴气之效。”顾长生一边说一边指了指桌上新写的药方。

徐老勾着身子看去,暗暗点头,“不知娘子从何处知晓这些?”

顾长生看了看他,道,“那****曾说过曾另拜师门严氏,除却独门秘技不可随意外传,这些也都是师门所记。”

“不知娘子所言独门秘技是何技?不知可否告知?”徐老又是一打手作了一揖。

“针灸之技。”顾长生也不隐瞒,反正他们早晚都会知道。

四周顿时一片无声,顾长生也不在意,将写好的药方交给看病的媳妇子,嘱咐了一下日常注意的事项,就示意她可以走了。

可徐老却回神激动的抓住了正要离开的媳妇子,眼睛还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长生,神色激动而不确定的问,“娘子说的是,已经失传千年的针灸之技?”

已经知道这个时代针灸已然失传的顾长生点了点头。

众医顿时又炸锅了,各个尽皆激动不已两眼放光的看向顾长生。

是失传了已经千年的针灸之技啊!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面前坐着一位针灸之技的传人!这传人还是当世唯一一位!

这群大夫的激动,直接吓到了来看病的病患,他们一个个也摸不着北,怎的一个义诊,先是药方子能换银子,后又引来这么多大夫?

难道这长生娘子当真神医?

顾长生看着激动过后的众医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媳妇子手中的药方被要走了,胡一海正趴在分药台上努力的誊写,誊写完之后,将誊写的药方给了媳妇子,原方子却被没收了开始了传阅。

“你出去吧,拿着药方子随便去哪家医馆抓药都可。”胡一海对着那媳妇子挥了挥手。

“不要钱?”媳妇子紧握着药方,问的忐忑,长生娘子刚才好像说过,可以免费抓药的。

胡一海嘴角抽了抽,但还是狠了狠心,“不要钱!”

媳妇子欣喜万分的走了,长生娘子很医术很厉害的样子,那自己真的能不花银子治病了。

接下来的情景就有点儿诡异了,徐老一脸郑重的站在顾长生身后,抢了小翠的差事,当起了研磨的丫头。

而顾长生每看过一名病患,开出的药方,都要往分药台那边转一圈,被誊写了才能落到病患的手里。

医馆门口聚集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一个女人行医本就够稀奇的了,这个女大夫,竟然还惹来了满城的大夫围观。

这顾氏医馆可不就成了柳州城一景。

时不时的有人过来看个热闹,顺便指指点点一番。

顾长生嘴角已经抽的快要僵了,这群人,尼玛的,竟然赖在这不走了!

奇葩的是,他们连午饭都是让人送来在她医馆大堂吃的,愣是把她好好的医馆给弄的像个饭馆似得。

这尼玛叫个什么事儿啊!这都从上午呆到了下午,一点儿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不介意他们来学艺,可也不能把她当猴子似得这么围观啊!这感觉,就像身边围满了瞪着大眼睛的苍蝇,怎么都想挥去。

“那个,徐老,你们都不用在自家医馆坐堂的吗?”忍无可忍,顾长生终于问出了口。

“我们医馆尽有坐堂的大夫在,劳娘子费心了。”徐老客气的回道。

这是红果果显摆来的吧?啊?她的医馆连一米米药材都进不来,她累死累活的在这义诊看病,人尼玛大手一挥,组团来围观!

擦来,同是医馆老板,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忒打击人了!

又看过了几个病人,顾长生疲惫的扭了扭脖子,一旁的小翠才寻着了机会挤开了徐老,上前替娘子按按肩。

“那个,徐老,你们都窝在我这里,要是医馆来了紧急的病患怎么办?”顾长生又看向徐老,一次撵不走,那就再撵。

“吾等已经吩咐了下去,若是来了疾患,就送来顾氏医馆。”徐老回的不紧不慢。

“那要是家里出了事儿呢?”顾长生不死心。

“自有人来知会。”徐老神色如常。

您老是真的不明白老娘的意思么?

其实您也是一只腹黑,对吧?

顾长生内伤了,她突然就又想起来周沐,要是他在多好,冷冷的瞟上一眼,把这群烦人的苍蝇冻成冰棍,保证他们一个一个的知冷而退!

“那个,徐老,我能问你件事儿不?”顾长生特诚恳的望向徐老问。

“长生娘子请问。”

“这么周密的严丝合缝的安排,是谁想出来的?”丫的,让老娘知道,揍得他娘都认不出他来!顾长生恨恨的往分药台那边扫了一群,寻找元凶!

“正是老夫。”元凶很坦白。

顾长生顿时噎着了,这果然是只腹黑,还尼玛是只老腹黑!

认命的双手捂脸趴在了桌子上,顾长生瞄了一眼排队越来越多的病患,想死的心都有了!

考来,装逼果然遭雷劈!这和她想要的寻常日子相去甚远啊甚远!

有点儿拉轰过头了……

漫天神佛啊,谁来普度一下她这个众生?她真的太痛苦了……

眼前这么多病患,自己丫得愣是一个大子都捞不到,劳心劳力给人看病,还有给人当猴看,她容易么她?

是以,精神上和肉体上都倍儿受打击的顾长生才到酉时站了站了起来,“今日义诊到此为止,明日请早!”

等了许久的病患本想抗议,可一看她黑着脸和这一堆儿保驾护航的大夫,悻悻然的走了。

终于解脱了的顾长生,疲惫的才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胡一海的声音,“长生娘子,我们明日再见。”

顾长生这次是真的怒了,新仇加上旧恨,顾长生一脸恨恨的就掉头回去了,然后很不客气的就指到了胡一海的鼻子上,声音很大很惊人,“老娘其实想听的是,咱们此生不见!指不定今日胡行首回家喝个水就能呛死,掉个床也能摔死也未可知!”

众人如她所愿的全惊了,膛目结舌的看着她甩了甩衣袖消失在后门。

其实,长生娘子,不是只希望胡行首喝水呛死,掉床摔死吧?

长生娘子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扫了他们所有人一眼,那眼神,颇为意味深长啊……

第三十六章 沐郡王府主仆

顾长生愤怒的回到后院,犹不解气,便跑到大槐树后面的练武场,很是不温柔的逮着韩秋刚支起的靶子虐了一遍。

她是真的愤怒了,尼玛的,她为了太平日子都忍痛割爱的把美男撵走了,结果太平日子却离她越来越远了。

当个医生就这么招摇么?古人,你们没见识不是你们的错,你们没见识却把有见识的老娘,当个小白鼠围观,这就不应该了!

我打!我踢!我踹!

……

同一片天空下的柳州城郡王府邸。

周沐一身金紫蟒服,头上依旧插着那根古玉发簪交,神情肃穆一身冰冷的坐在蛟椅之上,听着跪在下面的手下回报。

“主子,梁王派来的人,已经尽数除去,消息也已经全面封锁。”

周沐低着头,没做回复,脸上的紫金面具反着清冷的光,让跪在下面的人身子不自觉的紧绷,冷汗唰唰的往下滴。

他的主子,向来不喜多话,这可难坏了他们这些做人手下的。

擅自揣度主子的意思那是死罪,不揣度的话,那接下来该如何做?

将三伏在地上悄悄的撇了一眼躲在柱子后面的元宝公公一眼。

救命啊……

元宝公公努力的将圆润的身子又往柱子后面缩了缩,极力的掩饰自己的存在感,不是他见死不救,是他不敢啊!

主子爷私自上京,险些丧命还弄了一身伤回来,这是他的死罪。

可他也很无辜啊,主子爷是趁他睡觉,偷偷的上京的!

元宝抖着袖子,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意思很明显,他无能为力。

跪在地上的将三,身子更低了些,恨不得整个身子都藏到地里面。

让人窒息的寂静,躲在柱子后面的元宝都冷汗逛彪了一麻袋,跪在地上的将三都恨不得自己变成透明。

上面的人才有了一丝反应,终于抬起头,看向跪地的人,声音清冷,缓缓开口:“将三,听说,你在托元宝给你相看媳妇?”

将三几不可见的抖了一抖,恨恨的偷瞄了眼柱子后的元宝公公。

你个大嘴巴!

主子关心自己的私事儿,那绝对就没好事儿!

可主子都说话了,他又不能不回,只能硬着头皮,抹了把冷汗,诺诺的回道,“主子,是有这么个事儿,奴才,奴才已经二十三了……”

“奥,是挺老了……”周沐点了点头,抬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蛟椅的扶手。

将三都快急哭了,他老就老吧,可主子,咱能不能不这样一本正经的问这事儿,娶不到媳妇是他的错么?他一年有三百天都在军营,剩下的六十多天又再替主子办事,军营就是个和尚庙,哪里有地儿让他讨媳妇?

“倒是爷我的错,没注意到这点,这样,将三,爷听说梁王叔看上了兵部侍郎肖家的三姑娘,你去把那姑娘给讨了来吧,听说那姑娘长不错,家世倒也能配得上爷手下的爱将。”周沐漠不关心的开口,难得的说了这么多话。

兵部侍郎肖家的三姑娘?你咋就被梁王看上了?

呜……将三是真的哭了,脸都贴地上了,“主子,奴才配不上人家……”

他不想配啊!见鬼的肖家三姑娘!

“那你就找个配得上的,把她给配了!”周沐冷哼一声,继续:“若是她入了梁王府,爷就把貂蝉许了你!”

貂蝉?那个彪悍的不像娘们的副将?

娶她咱还不如娶那劳什子的肖家三姑娘呢,他一定会被貂蝉副将虐的跟狗样!

“主子放心,不出半月,肖家的三姑娘就会出阁,绝对不会嫁入梁王府!”瞬间分析利弊,肖家三姑娘他不要,貂蝉他更不敢要,他还是认命的去毁人姻缘吧!

“如此,甚好!”周沐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柱子,那么一大坨肥肉,他是怎么想到要往这么细的柱子后藏的?

“元宝?”

“爷,元宝没在家。”柱子后的元宝公公抱着头,直觉的回道。

“奥?那爷是见着鬼了?”周沐冷哼一声。

我情愿当鬼!元宝公公心里哀嚎一声,捂着脑袋认命的从柱子后面挪了出来,那小猫步走的,简直比乌龟还慢!

“元宝,别说爷没提醒你,爷向来不喜欢等人。”周沐重重的拍了下蛟椅扶手,冷气暴涨,这元宝,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若不是他从小就跟着自己,他真想把他这一身圆润的肥肉剔下来喂狗!

元宝公公一听这,动作顿时快了起来,圆润的身子晃了一晃,眨眼就跪到了将三旁边。

双手抱头,扑地!

“爷,你让奴才打听的事儿,根本就不用打听。”元宝公公舔着地面唯唯诺诺的回道。

谁能告诉他,他家主子爷这是怎么了?

一回来就让他去打听个女人,没错,是女人!

主子爷二十年都没对哪个女人上过心,咋就突然让他去打听个女人?

关键这女人还是个带着娃儿的弃妇!

这要是换了哪个身家清白的姑娘,他元宝定然烧上三柱高香,把人给主子爷抗回来!

可这样的女人,咋抗?

“不用打听?”周沐一愣,不解的问。

“爷,整个柳州城如今都知道那娘子,她比爷您还有名。”元宝公公瞧瞧的伸出手,抹了把脸上的汗,这么有名,他真不用打听。

周沐顿时就站了起来,这女人!

元宝公公从眼缝里看见自家主子爷走了过来,一身杀气腾腾的怒气,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将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果然是自身难保,比自己还惨!

“爷,奴才不能娶媳妇!”元宝公公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镶珠朝天靴,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

他是个太监啊!可别拿娶媳妇这事儿来为难他,他真的无能为力!

“爷可以把你卖到小倌馆去!”周沐一句话说完,突的想起什么,脸顿时黑了!

那个女人,也曾想把他卖到小倌馆去!

该死!

元宝公公已经顾不上抖了,仓惶的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主子,“爷,不妥吧,奴才这样的,卖相不好。”

周沐一脚就踹了过去,元宝公公圆润的滚了一圈,停下,摸了摸被踹了个脚印的肩膀,他没说什么吧?怎么就又被踹了?

“你卖相不好,爷卖相好?”周沐冷冷的丢来了一句。

元宝公公顿时就惊了,圆润的脸上一双大眼瞪的滚圆,一脸的不敢置信,“爷,您说笑呢,谁敢卖您?”

这不是老寿星喝毒药,找死么?

睨了一眼主子,额,主子的卖相,确实比自己好太多了,天壤之别啊!

“嘭……”又是一脚踹过来,周沐看着眼前滚的圆润的元宝,“元宝,把你那作死的眼神给爷收起来!”

稳住身子元宝听话的立马闭眼!这两天,他已经挨了好多脚了!主子爷感情是想把他当马球踢!

将三看着趴在地上做球装的元宝,顿时平衡了,他果然不是最惨的,他只不过是要拆了十座庙,毁了一段姻缘而已,可元宝公公都已经快要被踢扁了。

“说!那女人又做了什么招眼的事儿?”周沐不再看他,冷冷的出声。

又?这个字用的太玄妙了……

可元宝公公来不及多想,连忙的据实禀告,“爷,那娘子扬言要将顾承医的药方公布天下,医馆重开义诊七日,第一日就只有一个病人上门,那婆子拿了药方卖给了柳州城的大夫,然后天黑就去跟那娘子分赃了。”

“分赃?”这倒是她会干的事儿,那女人向来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周沐点了点头,“继续!”

“今天一早,医馆的门板就被挤散了,然后那娘子把东街的王屠夫给扔了出来。”那王屠夫他见过,都快赶上他圆润了,竟被扔了出来,那娘子的丫头肯定是个大力士,元宝确定的点了点头。

“只是扔了出来?”周沐不信,挤散了她的门板,只是扔了出门,那这待遇可别他好太多了。

“奥,还扒光了王屠夫身上的银子。”元宝想了想,继续说。

这才对,若是没有银子,那王屠夫指不定得多惨!

“然后呢?”只是这样,还不足以名动柳州。

“然后,整个柳州的大夫都跑去她医馆了,据说那娘子是失传许久的针灸神技的传人,整个柳州的医行都惊动了,柳州城的百姓都在讨论,说是明天一早要去顾氏医行排队问诊。”元宝公公抹了把脸上的汗,这娘子真心太能折腾了,才回柳州几天,就闹这么大动静,也是没谁了!

“这女人!真不消停!”针灸神技,是能随便外传的?她祖父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她怎么就那么没脑子?周沐恨恨的看了一眼元宝,这个糊涂的奴才,除了吃就没什么能干的好!这么大的动静,他不问,估计他也不会回禀!

废物!

元宝看着转身往外走的主子,动作迅速的爬起来跟了上去,一脸焦急,“爷,您这是要去哪?”

“爷,天都擦黑了,您还是别出门的好。”

“爷,您还没吃晚饭。”元宝提起了衣裳,跟的辛苦,上气不接下气。

“爷,外面不安全,咱还是不出门吧。”

“爷,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咱还是回府吧。”元宝跟在周沐的屁股后头,提气上了屋顶。

“啰嗦!爷去看大夫。”周沐将身形隐在阴暗处,快速的前进。

“爷,府里有的是大夫,干嘛舍近求远?”元宝公公快速的跟上。

“再啰嗦,明日就把你卖进小倌馆。”

元宝公公顿时剪了舌头似得息声,他不要被卖到小倌馆!绝对不要!

第三十七章 美男是祸害得戒

顾长生一身酒气的甩开小翠踉跄的回到自己房间,才一进门,整个身子就紧绷了。

有人!

顾长生对于危险的感知,何其的敏锐,自己屋子里突然多了人气,这证明什么?

这证明有人闯进了她屋子,还是两个屏住的呼吸声!

两个人!

顾长生氤氲着酒气的眼神顿时就清明了,腰间手术刀刹那落入手中,冲着房中唯一可隐藏的帘子后就冲了过去。

电石光火之间,单手隔开一个圆润非常的胳膊,顾长生一愣。

丫的,现在杀手都长这么肥么?这也太不利于隐藏了吧?呜……她的头好晕……

顾长生手下不停,三招过后就手术刀就架在了应该算是脖子的身体部位上。

元宝公公整个人都僵了,他身手还算不错啊,在主子爷的手下里面前也能算得上中上等,咋就让人三下两下给制服了?

“元宝退下,你打不过她!”

冰冷的声音传来,顾长生一愣,好耳熟,这是谁的声音来着?真的好耳熟……

元宝公公内伤了,虽然是事实,主子爷也不用这么明显的说出来吧?他是想退下来着,可脖子上还架着利器呢,万一他一动,被抹脖子了咋办?

“爷,救我……”呜呜,他不要死,他要是死在一个女人手里,那他也就真的不活了。

周沐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明显没有救他的意思。

倒是顾长生茫然的收回了手术刀,挠了挠头,茫然的喃喃自语,“不对啊,我怎么又听见妖孽说话了?一定是我酒喝多了,要么就是今天想他太多了,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周沐站在帘子后,闻言也是一愣,妖孽?想他?

顾长生茫然的挠着脑袋就开始往床边走,她得睡一会儿,妖孽美男是祸害,那是得戒!

顾长生的动作很快,快的周沐都没来及反应,她就一个泥鳅轧地滚进了被窝里。

元宝公公愣了,捂着脖子不敢置信的看着爬床的女人,这人,扎在被窝里还滚了滚,简直太失礼了,自家主子爷还在这站着呢,没看见啊!

瞄了一眼脸色漆黑的主子爷,元宝公公就动了,走到床前,拍了拍那窝成一团的薄被。

然后,那团被子就动了,一只脚特别迅速的就从被子下面踹了出来,还伴着一声呵斥。

“起开!老娘正做梦呢!”

窝在被子里的顾长生抱着晕乎乎的脑袋,痛苦的哼唧着,心情不好,喝多了,好难受。

元宝公公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哭……

他怎么又被踹了?

周沐睨了地上分外的狼狈的元宝,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这奴才,真是太丢他人了!

元宝公公愣愣的看着主子向着床边走来,然后看着他伸手,顿时忍不住唤了一声,“爷……”

您别拍啊,这女人腿法很快,踢得很准……

周沐头也不回,看都不看他,伸手一把就把薄被掀开到了一边。

顾长生拽着被角跟着被掀了起来,晕头转向的看着眼前的人,怎么回事,地震了么?

周沐黑着的脸,越来越冷,这女人!

转手拉起被子的一角,往她身上甩去,她就不能注意点形象?

“没地震,真好……”顾长生嘟囔了一句,抱头,就要重新趴床。

“顾长生!”冷冷的一个声音传来。

顾长生整个人都僵了,僵硬的像个木偶人似得转过脖子,半趴的身子还没挨着床,身子非常诡异的扭曲着,茫然的看向床边长身玉立的周沐,眨了眨眼,又眨了眼,还在!

不对啊!不是撵走了么?怎么可能又回来?

周沐冷着脸看着踉跄爬起来,又跌了两跌的女人,终于下了床。

然后,对着他的脸就伸来的手,一把扯掉了他脸上的紫金面具。

元宝公公惊了,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想大声呵斥,突然想起来主子爷和自己好像是私闯民宅,捂着嘴巴,压低了声音还是呵斥出声,“你大胆!”

“你闭嘴!”顾长生回了他一句,歪着脖子一手拿着面具,另一手就向那俊美无匹的脸上摸了过去,一边摸,还一边嘟囔着开口,“耶?热的……”

周沐冰冷的脸僵了,嘴角抽了抽。

“耶?会动……”顾长生的爪子,刚好停在他嫣红的唇上,好软,好销魂……是熟悉的感觉……

元宝公公一脸惊悚的捂着嘴巴,眼珠子差点掉地上,他家英明神武,俊美无匹,宛若神邸的主子爷,竟然,竟然让一个其貌不扬的弃妇给调戏了,而主子竟然没飞起一脚把人踹飞喽……

狠狠的给了自己脑袋一巴掌,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呜呜……疼……这是真的!

老天爷啊,给他一道天雷劈了他吧,他不活了……

周沐一张脸黑的不能再黑,垂下眼睑,看向在他嘴唇上作恶的手,温热的触觉,摩挲的滑动……

“顾长生,你够了!”杀气腾腾,还摸上瘾了!

顾长生瞬间回神,惊慌的后退了一步,眼中恢复了一丝丝清明,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手指一指,“果然是你,妖孽!”

不是他?她还想摸谁?

顾长生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眼睛都快冒火要杀人了,周身的冷气都宛若实质了。

猛的用手中的紫金面具敲了下脑袋,娘的!她竟然又上手了!又把人堂堂郡王给调戏了!

这尼玛不是作死是做啥?

“啪……”紫金面具敲在了刚刚作恶的手上,丫的!我让你手贱!

元宝公公咬着手,眼瞧着主子爷这是要发火,明智的往后退了退,那娘子不会是吓傻了吧?

又清醒了两分的顾长生缩了缩脖子,诺诺的开口,“那个,那啥,你路过?”

“不是!”周沐很给面子的冷冷的回了俩字。

“咯咯……我觉得也不是路过,我家又不是大马路……”想起身在何处的顾长生顿时又后退了两步,指着周沐,“丫的,你竟然私闯民宅,你是要强抢民财,还是要强抢民女?”

元宝公公看着自家主子爷的脸黑的已经快滴出水,又后退了两步,藏到帘子后面……

“我告诉你,强抢民财你就别想了,你要是强抢民女,老娘倒是可以勉强从了你……”

元宝公公差点咬了舌头,看着僵掉的主子爷,这娘子,真的太彪悍了,比貂蝉副将还彪悍……

“顾长生!你闹够了没!”周沐一把抢过她手里的紫金面具,恨恨的看着眼前的女人,真是太可恨了,他强抢她?她怎么想的?

“没够!”顾长生回了声,恨恨的指向周沐,一脸委屈的冲到他身前,爪子就往他身上招呼了,“妖孽,就是因为你老娘好不容易挣来的一万两被烧没了,害的老娘半个月都没沾过肉腥!还钱!快点还钱!要不老娘把你卖到小倌馆去挂牌!”

元宝公公抹了把头上的汗,我的亲娘哎!他终于知道主子爷为啥想起来要用卖到小倌馆来威胁他了,原来根源在这里,这娘子的胆子,到底是啥做的?真是大的没边没沿了……

半个月都没沾过肉腥?周沐一愣,想起那晚客栈大火,似听她提起,她连银票都没来得及拿……

顾长生见周沐愣愣的没反应,转身就像帘子后的元宝公公走去,一把提溜住他的胸口,指了指周沐,恨恨的开口,“你是他家养的是吧?”

家养的?元宝公公惊恐的点了点头,他确实是主子爷家养的没错。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钱!”顾长生光明正大的伸出一只手,尼玛的,可让她逮住了,她尼玛穷的就快光剩下裤衩了,终于见到能还账的了!

元宝公公望了一眼胸前的手,又望了一眼明显无动于衷的主子爷,认命的苦着脸把手伸进怀里,摩挲着掏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多少?”顾长生瞄了一眼手上多出来的一沓银票,冷声问。

“八……八万两。”元宝公公颤颤的回道,主子到底欠人家多少钱,瞧这苦大仇深的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

“还差两万两!”顾长生冷冷的出声,脸上的怒气愈发浓郁,“丫的郡王府就这么穷?连十万两都还不起?带这么点银子,你怎么敢出门的?”

感情你知道我们是郡王府的啊!元宝公公内心哀嚎了一声,他带了八万两银票,都够一座城池一年的税收了,他怎么就不敢出门了?

“爷……”救命啊……

周沐终于转过了身子,眯着眼睛看向勒住元宝的顾长生,“爷就欠了你四万两,加上烧掉的才五万两!”

顾长生回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理直气壮的回,“利息,懂不?”

周沐顿了顿,狠狠的呼了口气,这女人,果然是要钱不要命!

“放开元宝。”他家养的奴才,除了他,还没被这么欺负过。

“放了他,谁还银子?”顾长生盹儿都没打,问的干脆。

“不放开他,谁给你拿银子?”周沐冷冷的睨了她一眼。

顾长生顿时撒开了手,很友好的拍了拍元宝公公的肩膀,温柔的开口,“你叫元宝是吧?元宝啊,你快回家拿银子,有多少拿多少!”

有钱不捞那是傻子!老娘是聪明人!

“就拿两万两,多一分都不准!”真把他当冤大头了啊!周沐冷哼。

“妖孽!你丫的真小气!散财会死啊!”顾长生转身就飞起一脚,“你竟敢拦老娘的财路!想肉偿是吧!”

第三十八章 酒后晕头上床啦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天朝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顾长生皱着脸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粥,灰糊糊的一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真心有点不敢下嘴。

再看小翠眼巴眼望的瞧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皱着鼻子屏气,一气儿喝了下去。

真尼玛难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翠,我们往后该作何打算?”不懂就要问,她迫切的需要看到生的希望。

“娘子的陪嫁不多,也都尽数留在了李府,我们可以回柳州老家去。”小翠想了想,如实回答。

“柳州老家还有我们能够安生立命的地儿吗?”顾长生来了兴趣。

“有的,柳州有处医馆,是顾氏的根本,娘子并未陪嫁,只是留了老宋头看顾,房契也留在他处。”小翠想了想又继续,“老宋头是跟着老太爷的,从小看着娘子长大,最是忠心不过。”

“哈哈……我还没傻缺到底,还知道留了后手!”顾长生乐了,说出的话就不甚讲究了。

小翠一愣,娘子她……

“咳咳……”顾长生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古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太拿人了!“小翠啊,往后咱们说话不要这么规矩了,就咱们如今的身份,还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吧,别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端着架子充高贵呢。”

“娘子本就高贵。”小翠难得的反驳,一脸严肃,娘子永远是他的娘子。

“小翠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懂不?”再这么装水仙下去,她早晚得内伤。

小翠:“……”

看着这么乖巧水灵的丫头被自己弄的一愣一愣的,顾长生很欢乐,笑眯眯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小翠啊,你的五官生的好,等再养养,绝对也算得上是一美女,比你家娘子我强。”

顾长生扼腕,她现在的长相吧,怎么形容呢,对了,就俩字:环保!

相貌寻常,唯一出众的就是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身量不高,该长的地方一样不少,出门那叫一个安全,绝对有利于环境和谐。

小翠被顾长生挑逗的羞红了脸,连忙又退了一步。

“噫!不对,小翠你刚刚说的是医馆?柳州有我家的一处医馆,你没有说错?”顾长生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满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的,娘子祖上行医,李府就是因老太爷曾有恩于他们,才不得不迎了娘子入门。”小翠肯定的回道,忘了以前也好,娘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哈哈……”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还叫顾长生,她祖上还是行医的!想她现代就是由中医入西医,师承严氏学了中医,又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进修了西医,才有了天才医生的称谓,有这样的家族底蕴在,她不愁怎么解释自己的医术了,人生啊,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小翠看着笑的很肆无忌惮的娘子,低着头没说话,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吗?

“对了小翠,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儿子,人呢?怎么我都没见着?”顾长生又想起一事儿,看向小翠。

小翠的眼睛闪躲了下,避开她,吞吞吐吐的回道:“娘子素来不喜……不喜小公子近身,奴婢,奴婢把他安置在奴婢的屋子里了。”

“我?不喜我儿子?”顾长生不敢置信,不应该啊,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娘亲,她本身就很喜欢孩子的啊!

“是,李府的人都说小公子是妖孽祸害,连着娘子也,也……”小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向顾长生,“娘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道她的儿子是个畸形儿?这有点儿麻烦,可咱好歹是亲娘,怎么着都得看看。

“娘子,小公子不是妖孽祸害的,他很听话很乖巧懂事的,奴婢以前不能近娘子的身伺候,要不这些话奴婢早想对娘子说了。”小翠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一脸的紧张解释。

“起来,起来,快去把我儿子给我抱来,阎王殿里走一圈,就赚了这么个儿子,不瞧瞧,到底是不甘心。”一把拽起小翠,往外推了两步,示意她快去。

她这心还揪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咋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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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顾长生,你竟敢寻死!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天朝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顾长生皱着脸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粥,灰糊糊的一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真心有点不敢下嘴。

再看小翠眼巴眼望的瞧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皱着鼻子屏气,一气儿喝了下去。

真尼玛难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翠,我们往后该作何打算?”不懂就要问,她迫切的需要看到生的希望。

“娘子的陪嫁不多,也都尽数留在了李府,我们可以回柳州老家去。”小翠想了想,如实回答。

“柳州老家还有我们能够安生立命的地儿吗?”顾长生来了兴趣。

“有的,柳州有处医馆,是顾氏的根本,娘子并未陪嫁,只是留了老宋头看顾,房契也留在他处。”小翠想了想又继续,“老宋头是跟着老太爷的,从小看着娘子长大,最是忠心不过。”

“哈哈……我还没傻缺到底,还知道留了后手!”顾长生乐了,说出的话就不甚讲究了。

小翠一愣,娘子她……

“咳咳……”顾长生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古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太拿人了!“小翠啊,往后咱们说话不要这么规矩了,就咱们如今的身份,还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吧,别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端着架子充高贵呢。”

“娘子本就高贵。”小翠难得的反驳,一脸严肃,娘子永远是他的娘子。

“小翠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懂不?”再这么装水仙下去,她早晚得内伤。

小翠:“……”

看着这么乖巧水灵的丫头被自己弄的一愣一愣的,顾长生很欢乐,笑眯眯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小翠啊,你的五官生的好,等再养养,绝对也算得上是一美女,比你家娘子我强。”

顾长生扼腕,她现在的长相吧,怎么形容呢,对了,就俩字:环保!

相貌寻常,唯一出众的就是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身量不高,该长的地方一样不少,出门那叫一个安全,绝对有利于环境和谐。

小翠被顾长生挑逗的羞红了脸,连忙又退了一步。

“噫!不对,小翠你刚刚说的是医馆?柳州有我家的一处医馆,你没有说错?”顾长生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满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的,娘子祖上行医,李府就是因老太爷曾有恩于他们,才不得不迎了娘子入门。”小翠肯定的回道,忘了以前也好,娘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哈哈……”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还叫顾长生,她祖上还是行医的!想她现代就是由中医入西医,师承严氏学了中医,又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进修了西医,才有了天才医生的称谓,有这样的家族底蕴在,她不愁怎么解释自己的医术了,人生啊,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小翠看着笑的很肆无忌惮的娘子,低着头没说话,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吗?

“对了小翠,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儿子,人呢?怎么我都没见着?”顾长生又想起一事儿,看向小翠。

小翠的眼睛闪躲了下,避开她,吞吞吐吐的回道:“娘子素来不喜……不喜小公子近身,奴婢,奴婢把他安置在奴婢的屋子里了。”

“我?不喜我儿子?”顾长生不敢置信,不应该啊,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娘亲,她本身就很喜欢孩子的啊!

“是,李府的人都说小公子是妖孽祸害,连着娘子也,也……”小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向顾长生,“娘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道她的儿子是个畸形儿?这有点儿麻烦,可咱好歹是亲娘,怎么着都得看看。

“娘子,小公子不是妖孽祸害的,他很听话很乖巧懂事的,奴婢以前不能近娘子的身伺候,要不这些话奴婢早想对娘子说了。”小翠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一脸的紧张解释。

“起来,起来,快去把我儿子给我抱来,阎王殿里走一圈,就赚了这么个儿子,不瞧瞧,到底是不甘心。”一把拽起小翠,往外推了两步,示意她快去。

她这心还揪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咋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手机站:

第四十章 陈年往事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天朝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顾长生皱着脸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粥,灰糊糊的一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真心有点不敢下嘴。

再看小翠眼巴眼望的瞧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皱着鼻子屏气,一气儿喝了下去。

真尼玛难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翠,我们往后该作何打算?”不懂就要问,她迫切的需要看到生的希望。

“娘子的陪嫁不多,也都尽数留在了李府,我们可以回柳州老家去。”小翠想了想,如实回答。

“柳州老家还有我们能够安生立命的地儿吗?”顾长生来了兴趣。

“有的,柳州有处医馆,是顾氏的根本,娘子并未陪嫁,只是留了老宋头看顾,房契也留在他处。”小翠想了想又继续,“老宋头是跟着老太爷的,从小看着娘子长大,最是忠心不过。”

“哈哈……我还没傻缺到底,还知道留了后手!”顾长生乐了,说出的话就不甚讲究了。

小翠一愣,娘子她……

“咳咳……”顾长生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古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太拿人了!“小翠啊,往后咱们说话不要这么规矩了,就咱们如今的身份,还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吧,别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端着架子充高贵呢。”

“娘子本就高贵。”小翠难得的反驳,一脸严肃,娘子永远是他的娘子。

“小翠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懂不?”再这么装水仙下去,她早晚得内伤。

小翠:“……”

看着这么乖巧水灵的丫头被自己弄的一愣一愣的,顾长生很欢乐,笑眯眯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小翠啊,你的五官生的好,等再养养,绝对也算得上是一美女,比你家娘子我强。”

顾长生扼腕,她现在的长相吧,怎么形容呢,对了,就俩字:环保!

相貌寻常,唯一出众的就是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身量不高,该长的地方一样不少,出门那叫一个安全,绝对有利于环境和谐。

小翠被顾长生挑逗的羞红了脸,连忙又退了一步。

“噫!不对,小翠你刚刚说的是医馆?柳州有我家的一处医馆,你没有说错?”顾长生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满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的,娘子祖上行医,李府就是因老太爷曾有恩于他们,才不得不迎了娘子入门。”小翠肯定的回道,忘了以前也好,娘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哈哈……”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还叫顾长生,她祖上还是行医的!想她现代就是由中医入西医,师承严氏学了中医,又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进修了西医,才有了天才医生的称谓,有这样的家族底蕴在,她不愁怎么解释自己的医术了,人生啊,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小翠看着笑的很肆无忌惮的娘子,低着头没说话,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吗?

“对了小翠,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儿子,人呢?怎么我都没见着?”顾长生又想起一事儿,看向小翠。

小翠的眼睛闪躲了下,避开她,吞吞吐吐的回道:“娘子素来不喜……不喜小公子近身,奴婢,奴婢把他安置在奴婢的屋子里了。”

“我?不喜我儿子?”顾长生不敢置信,不应该啊,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娘亲,她本身就很喜欢孩子的啊!

“是,李府的人都说小公子是妖孽祸害,连着娘子也,也……”小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向顾长生,“娘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道她的儿子是个畸形儿?这有点儿麻烦,可咱好歹是亲娘,怎么着都得看看。

“娘子,小公子不是妖孽祸害的,他很听话很乖巧懂事的,奴婢以前不能近娘子的身伺候,要不这些话奴婢早想对娘子说了。”小翠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一脸的紧张解释。

“起来,起来,快去把我儿子给我抱来,阎王殿里走一圈,就赚了这么个儿子,不瞧瞧,到底是不甘心。”一把拽起小翠,往外推了两步,示意她快去。

她这心还揪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咋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手机站:

第四十一章 问情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天朝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喝就凉了。”

顾长生皱着脸看着被端到面前的粥,灰糊糊的一碗,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做的,她真心有点不敢下嘴。

再看小翠眼巴眼望的瞧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皱着鼻子屏气,一气儿喝了下去。

真尼玛难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小翠,我们往后该作何打算?”不懂就要问,她迫切的需要看到生的希望。

“娘子的陪嫁不多,也都尽数留在了李府,我们可以回柳州老家去。”小翠想了想,如实回答。

“柳州老家还有我们能够安生立命的地儿吗?”顾长生来了兴趣。

“有的,柳州有处医馆,是顾氏的根本,娘子并未陪嫁,只是留了老宋头看顾,房契也留在他处。”小翠想了想又继续,“老宋头是跟着老太爷的,从小看着娘子长大,最是忠心不过。”

“哈哈……我还没傻缺到底,还知道留了后手!”顾长生乐了,说出的话就不甚讲究了。

小翠一愣,娘子她……

“咳咳……”顾长生忙掩饰。性。的咳嗽了几声,古代人说话文绉绉的,太拿人了!“小翠啊,往后咱们说话不要这么规矩了,就咱们如今的身份,还是像寻常百姓家那样吧,别让人见了,还以为我们端着架子充高贵呢。”

“娘子本就高贵。”小翠难得的反驳,一脸严肃,娘子永远是他的娘子。

“小翠啊,掉毛的凤凰不如鸡,懂不?”再这么装水仙下去,她早晚得内伤。

小翠:“……”

看着这么乖巧水灵的丫头被自己弄的一愣一愣的,顾长生很欢乐,笑眯眯的拍了一把她的脸,“小翠啊,你的五官生的好,等再养养,绝对也算得上是一美女,比你家娘子我强。”

顾长生扼腕,她现在的长相吧,怎么形容呢,对了,就俩字:环保!

相貌寻常,唯一出众的就是一双大大的丹凤眼,身量不高,该长的地方一样不少,出门那叫一个安全,绝对有利于环境和谐。

小翠被顾长生挑逗的羞红了脸,连忙又退了一步。

“噫!不对,小翠你刚刚说的是医馆?柳州有我家的一处医馆,你没有说错?”顾长生终于想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满脸激动的开口问。

“是的,娘子祖上行医,李府就是因老太爷曾有恩于他们,才不得不迎了娘子入门。”小翠肯定的回道,忘了以前也好,娘子就不会再伤心难过了。

“哈哈……”这算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还叫顾长生,她祖上还是行医的!想她现代就是由中医入西医,师承严氏学了中医,又去国外的皇家医学院进修了西医,才有了天才医生的称谓,有这样的家族底蕴在,她不愁怎么解释自己的医术了,人生啊,果然还是有希望的!

小翠看着笑的很肆无忌惮的娘子,低着头没说话,这样其实很好,不是吗?

“对了小翠,你不是说我还有个儿子,人呢?怎么我都没见着?”顾长生又想起一事儿,看向小翠。

小翠的眼睛闪躲了下,避开她,吞吞吐吐的回道:“娘子素来不喜……不喜小公子近身,奴婢,奴婢把他安置在奴婢的屋子里了。”

“我?不喜我儿子?”顾长生不敢置信,不应该啊,哪有不喜欢自己儿子的娘亲,她本身就很喜欢孩子的啊!

“是,李府的人都说小公子是妖孽祸害,连着娘子也,也……”小翠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向顾长生,“娘子,你真的什么都忘了?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难道她的儿子是个畸形儿?这有点儿麻烦,可咱好歹是亲娘,怎么着都得看看。

“娘子,小公子不是妖孽祸害的,他很听话很乖巧懂事的,奴婢以前不能近娘子的身伺候,要不这些话奴婢早想对娘子说了。”小翠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一脸的紧张解释。

“起来,起来,快去把我儿子给我抱来,阎王殿里走一圈,就赚了这么个儿子,不瞧瞧,到底是不甘心。”一把拽起小翠,往外推了两步,示意她快去。

她这心还揪着呢,到底怎么回事,咋就被当成妖孽祸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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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开洞的屋顶

是夜,夜凉如水,疏影横斜。

周朝京城,一间不起眼的民房内,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呈大字形趴在床上,久久不见动静。

时间宛若静止,四周寥落无声。

就在所有人以为,她会这样,直到天荒地老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右手缓缓的移向腰间,摸了一下。

然后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抬头,望天,缓缓的抬起左手。

狠狠的竖起中指比了比……

“贼老天,你不厚道啊,手术刀和银针你能给偷渡过来,干嘛不捎带上我的莲花跑车?那是爷爷送我的二十九岁生日礼物,我很喜欢的!”

没有人回答她……

顾长生颓败的收回手,双手捂脸。

她被老天爷给坑了,她不过是把刘参谋长家的宝贝儿子给削了一顿,一没伤天二没害理,怎么就被放逐到这地不长草鸟不拉屎的古代来了?

忧伤的偏脸打量了一下四周,破败的屋子,墙的泥皮已经斑驳不堪,零散的放着两条木头板凳,还有一条是瘸腿的……

幽怨的叹了口气,顾长生不得不面对几个事实:

一,她穿越了,穿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朝代。

二,她有一个儿子,将四岁。

三,她被休弃了,是被扫地出门的弃妇一枚。

四,她很穷。

穿过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以上事实前三条她勉强可以接受,有儿防老,还不用勾心斗角的去玩宅斗,也是一件幸事。可独独最后一条,让她几。欲。抓狂。

她顾长生是谁?生在红旗下,长在部队中,根正苗红的红三代啊!她受过穷吗?没有!她从生来就注定站在金字塔的顶端,享受着无上的荣宠。

她嚣张纨绔于世无匹,她恣意妄为无人能及!

她唯一受过的苦,就是漫漫军旅之中的无情训练和战场之上的残酷厮杀。

她是天朝上国最年轻的少将,她是出身特种部队791师的唯一女军医,她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有嚣张恣意的资本。

她有疼她疼到极致,宠她宠到天怒人怨的爷爷!

可是如今,所有的总总都不复存在。

她闯完祸落跑,途径京都高架桥遇到了道路塌方,然后就穿到了这里,穷困潦倒而且成了带着儿子被赶出门的下堂妇!

命运何其神奇,老天如此坑姐!

一定是她醒来的姿势不对,要不穿越如此的坑人,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矛?

说好的女主光环呢?说好的锦衣华服美男成群呢?

穿越剧本不都是这么写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就变得这么不和谐?

穿不成美女穿成孩他娘,穿来不见丈夫就下堂,关键是穿来还穷的就剩下一身肉了,这尼玛……太坑姐了!

“吱呀……”

开门声传来,打断了顾长生的自怨自艾,她扭头看向那残破的两扇门板,隐隐的还有几个大洞漏着光,不会倒了吧?

“小姐,您好歹吃点东西。”一个穿着粗布裙的丫头,端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碗蹒跚的向床边走来,脸上尽是担忧。

“翠花?”多么恒久远的名字,让顾长生恨不得大吼上一嗓子:“翠花,上酸菜!”

名唤翠花的丫头点了点头,略有点消瘦的身影拖着一条瘸腿,冲着顾长生就跪了下来,满脸的凄楚,双眼含泪,“小姐,奴婢知道小姐心里委屈,可是小姐想想往生的老太爷,老太爷一心的盼着小姐好,小姐怎能如此的磋磨自己……”

顾长生头疼的抚了抚额,古代的奴。性。教育好啊,动不动就下跪,她真替翠花的膝盖着急。

“你先起来,我吃就是。”顾长生屈服,揽了宽大的粗布袍服下地,把翠花拽了起来。

伸手接过碗,一下就跳脚,连忙放在床边的杌子上,吹着双手挠耳朵,“翠花,这么烫,你怎么不等凉了再端过来?”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是奴婢的腿脚不好,怕耽误了就凉了。”才刚起身的翠花一脸惶恐的又要下跪。

顾长生也顾不得吹手了,忙疾步上前,拖住了她下沉的身子,拉起她的手检查,虽然手掌上布满了老茧,可还是烫红了。

“翠花,你往后别再唤我小姐了,我都是孩儿她娘了,你再唤我小姐,怕是不妥。”顾长生一边给她吹手,一边说道,关键的一点是,每次她唤她小姐,总让她想起现代的某种特殊从业人员。

“是,娘子。”这次翠花倒是乖觉,手还被娘子拉着,她争了争没挣出来,只好服了服身子,算是礼数。

“翠花啊,我往后能叫你小翠吗?”翠花这么名字,真的是太过朗朗上口了,让她每每有种错乱的感觉。

“奴婢小翠,谢娘子赐名。”

顾长生见她一提裙摆,就知道她又要跪,连忙又托了起来,很是严肃的叮嘱,“小翠啊,你以前不在我跟前伺候,可能不知道,你家娘子我是个顶顶没规矩的,虽然前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吧,可你也别拿这些个劳什子的规矩来烦我,咱都落魄成这样了,你还动不动就跪,我告诉你,就就算把这地面给跪穿,你家娘子我也不会被人当成正儿八经的贵人瞧。”

末了顾长生还总结道,“这么出力还不落好的事儿,往后少干,别跪了。”

小翠点了点头,退了一步不让顾长生在靠近,“娘子说的都是对的。”

“娘子,快些把粥喝了吧,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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