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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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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的更新都向后推,估计要到晚上了……

我这是在作死吗?

不作就不会死的感觉?

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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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觉醒来考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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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打了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四周不知dào

什么时候,变凉了一些。

“暖气停了?”他只记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高数老师的催眠大法,斗不过上下眼皮双宿双飞的期盼,终于让人家两口子鹊桥相会,共赴巫山了。

这一番缠绵,就是天地变幻。

“咦……我睡了很久?”胳膊发麻头发蒙,一转头发xiàn

同桌也不在了,不是告sù

他走之前一定要叫醒自己吗?

“还有……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已经不是睡着之前的教室,朦朦胧胧的双眼看不清楚,却看到比之前的教室小了一些。

伸个懒腰,左右晃晃脖子,骨节发出了啪啪的声音,两手交叉向前推了两下,又晃晃脑袋,眼前才清晰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的后背,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布衣,看起来像是一个袍子。那人头发粗短,不过脑袋上却结了一个小球球一样的东西,用一块方巾包了起来,看起来颇为搞笑。

再看看附近,大多也是类似的衣服,有新有旧,有的结发,有的未结。

子柏风再打算看,却发xiàn

自己的身上也是一件类似的袍子。

白色的袍子,宽大的袍袖,可以把两手都拢起来。

然后他低下头去,就看到自己身上果然也是这样一件衣服。

难道是不小心睡到了影视表演系的课堂上来了?

子柏风顿时大囧,怎么也没人喊醒我?

再左右看看,发xiàn

自己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白纸,旁边是笔墨砚台,还有一方小纸,上方写着一行似是而非的字迹:“一人二人,有心无心。”

子柏风提起笔来,在自己掌心画了三笔。上弯两笔,下弯一笔,是一个笑眯眯的笑脸。

看着那笑脸,子柏风也嘿嘿傻笑起来。

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重重一咳,子柏风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打扮好像是老学究的老人正严肃地负手站在他背后。

子柏风还笑眯眯地将手中的笑脸亮给人家看,打算卖个萌,谁知dào

那老学究却是一抬手,一尺长,两指宽的一个小木棍就打在了子柏风的脑袋上。

木棍不长,打的也不重,敲在子柏风的脑袋上,却是如同敲在了一个空葫芦上,发出了“空”的一声。

这一棍子,就像是佛家所说的当头棒喝,子柏风顿时哎哟一声痛呼,脑袋一阵剧痛,就像是无数的小针一起扎入了他的脑袋里,而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也瞬间涌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

“哼,藐视考官,该当何罪!”口中虽然说着罪,那老学究却没追究,而是背着两手又向前走去了。

子柏风打摆子一般颤抖了半晌,这才缓缓放下了抱在脑袋上的双手,慢慢转过头来,坐正了。

刚刚那涌入心中的记忆,和原本属于他的记忆合二为一,却让他的脑袋更为糊涂了。

眼下这一切,竟然不是假的,而是真的?自己竟然真的成了另外一个人?

而眼下所在的地方,竟然是……院试的考场!

所谓院试,那是古代科举第一步,院试通过了,就成了秀才,算是有了功名,用现在的话说,那就是入了体制,成了公务员,从此敞开了一条上升的大道。

而眼下自己,就在秀才的考场上。

“还有一刻钟时间。”那老学究站在最前面的讲台上,低头看着下方的考生们,又看了看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子柏风却是想起来了,这位老学究是一位颇受尊敬的饱学之士,虽然未曾考取多大功名,却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子柏风也没少受他的指点。

这位老学究对子柏风的点评是:“天生聪慧,过目不忘,刻苦进学,穷尽经书万卷,奈何不知变通。”

穷人家的孩子多是如此,受限于自身的见识短浅,只知dào

寒窗苦读,把书上的知识奉为纶音佛语,却不知dào

稍加变通。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书呆子。

老学究刚刚见到子柏风的时候,就情不自禁地摇首顿足,这么一个好苗子,不知dào

让哪家的私塾先生活生生教成了一个只知dào

背书的机器。

子柏风的“过目不忘”是有名的,拥有这样过目不忘的本领,扫一眼便比得过别人一天苦读,剩下的时间,完全可以用在思考和消化知识上,但是这位却不,他是个书痴,不论是饱学大儒的书卷,还是三岁小儿的涂鸦,他都看,都背,都知晓。

但是不知变通却不是致命的缺点,能够博览群书,把别人的想法变成自己的想法,也总比一窍不通要好,考取秀才没有丝毫问题。以子柏风那严谨古板的性子,到时候弄个文书工作,定然也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

但是这家伙,竟然从进入了考场之后,就一直在呼呼大睡,老学究悄悄推了两下,也没见他醒来,也只能放qì

了。

考场是个公平的地方,你自己放qì

了机会,便只能再等一年之后了。

其实以子柏风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地方呼呼大睡,他是被人下药了。

以前的子柏风自然是想不到这一层,但是现在的子柏风,却是略略回忆一下,就想到了自己进入之前,请自己喝茶的那位同窗。

子柏风左右看了一眼,就看到一个斜吊眼的考生回过头来,对着他笑了笑,又转过身去,奋笔疾书。

我去年买了个表!子柏风顿时大怒,就是这家伙,之前拉着自己东扯西扯,一副要和自己深交的样子,几个同窗都警告过他,不要和此人深交,他还说过别人“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次却可是吃了大苦头了。

子柏风虽然是不知变通,但有过目不忘的大杀器,那也是别人眼中的劲敌啊!

我靠,不但害了彼子柏风,还害了此子柏风啊!

冷静!冷静!

这是在考场上!

既来之则安之,彼子柏风性格淡定,而此子柏风没有最淡定,只有更淡定。他低头一看,那题纸上写的定然就是这次考试的题目了。

原来这就是科举啊,嘿嘿,没有什么选择填空,就一篇文章?

若是你是害pà

老子太厉害,挡了你的路,那老子就挡挡你的路来看看!

那就看老子一篇文章定天下!

若说考试经验丰富,谁能比得过来世经lì

过高考洗礼的大学生们?读题解题答题这一套流程,早就已经烂熟于心,放到这陌生的环境里,自然也要拿出来大放异彩一番。

一人二人,有心无心。只有简单八个字。

子柏风顿时想起了高考考场上“自命题目,自选角度,自选题材,诗歌除外,写一篇八百字以上的文章”来。

没有太多的要求,开考之前老学究也没说什么,看来确实是要自选命题。

这八个字可以从很多方面理解,那么……如果科举的话……

子柏风想起了之前的一些传言,此次院试是为考取秀才,也是为了选官,眼下乱象将起,群民暴乱,麻烦太多,现有的官员里又多是尸位素餐之辈,不够用了,又要重新选拔一些底层的官员。

一人二人,有心无心……嗯,就从单独事件,群体事件,有心犯罪,无心过失方向来答题吧。

正面,还是反面?这是个问题。从正面讲容易和别人雷同,从反面讲容易跑题。好吧,就走堂堂正正的正道,三观端正是王道!

考lǜ

好了命题,子柏风略一沉吟,信手拈起了旁边的毛笔,笔悬纸上,一点一按,一行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在纸上飞速蔓延开来。

若说这位“彼子柏风”兄,还真是一位勤快的好小伙,不但饱览群书,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有所涉猎,琴棋虽然只是粗通,这书画二字却堪称双绝。只是老学究的评论是“其笔虽工,其意却窄“。总而言之,又是“你虽然很好,但是……”的句式。

而眼下这位“此子柏风”兄,虽然生性懒散,最爱胡思乱想,却堪堪应了一个“变”字。一日三变,没个长劲儿。

那一篇文章,便如同瀑布倒悬,一气呵成,思路之畅,不许点改分毫。

三观端正,立意却新奇,结合当代法制精神,走的却是骈俪句式,四四六六。

有“有心为善,善便是善;无心为恶,恶即是恶。”的严苛,也有“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惩”的德治,整篇文章也应了一个变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写了洋洋洒洒八百大字,六个字可以总结“当视情况而定”。

这种左右逢源的小软文那是相当得心应手,非黑即白的极端想法,太落伍了,现在要有辩证精神。

写完之后,再审视一遍,子柏风满yì

地点点头,这满纸空话,读起来酣畅淋漓,让人若有所得,却什么也没得到,这就是心灵鸡汤啊!

这一瓦罐美味鸡汤,应当能够灌得考官神魂颠倒,摇头晃脑吧。

子柏风满yì

地嘿嘿笑了,恨不得再最后再加上一个笑脸符号,生生按住自己的胳膊,这才忍住了这冲动。

第二章:一篇文章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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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学究不知dào

什么时候靠了过来,在旁边驻足,这洋洋洒洒的文章,用了不过十分钟,距离一刻钟,还有小五分钟呢,足够老学究看完了。

谁知dào

老学究在旁边站了片刻,却是咳嗽了一声,悄声道:“有错字。”

“我靠,简体字滚粗!”子柏风连忙又添了几笔,一头冷汗。

那老学究这才满yì

点点头,这下子这篇文章,才是真的一笔不能改了。

子柏风得yì

地摇头晃脑,把笔夹在了嘴唇上,左顾右盼。

便如同记忆之中的考场。

奋笔疾书者有之,皱眉沉思者有之,悔恨莫及者有之,兴高采烈者有之,苦大仇深者有之,呼呼大睡的倒是没有,之前有一个,现在起来了。

看子柏风转脸看,邻桌一个书生抬手送了他一个大拇指,口型道:“兄台厉害!”

这是真厉害,在考场上一睡半晌,醒来之后就奋笔疾书,一气呵成,但是这份心劲这份功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有的。

那是当然,兄弟我有知识有文化,有头脑有思想!对这位兄台的赞赏,子柏风就生受了。

子柏风交了卷还笑眯眯的,袖着两手就走,却被人拍了拍肩膀:“兄台,你忘记东西了!”

子柏风这才知dào

,原来古代的考场,也是需yào

自带笔墨的……

等到子柏风收拾好了笔墨砚台,四周的人早就走了一空,子柏风迈着螃蟹步从里面走出来时,就看到老爹子坚靠着自己的扁担木桶,站在人群后面,焦急地四下张望。

小石头坐在子坚的肩膀上,探着细细的脖颈晃着脑袋看着,看到子柏风从人群后面走出来,顿时叫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老爹!”子柏风挥了挥袖子,加快脚步,走向前去。

老学究的那“空空”一棒,敲的子柏风记忆融合,对这个世界没了陌生感,就像是从一个熟悉的城市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城市,从一家亲人这里,到了另外一家亲人那里。

隔阂那是没有的,新奇感倒是满满。

当然,除了新奇感,还有疑惑。疑惑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了这方天地。

抬头,蓝天朗朗,白云悠悠,清风鼓荡,吹拂着身上的衣袍,又被衣袍兜住,绕着身边打着圈儿,带着几片叶子飞卷着向上升腾而去。

低头,青石铺地,绿草探出,方口布鞋藏在衣袍之下,一身洗的很干净的袍子,这就是所谓的青衿了吧。

再抬头,就是父亲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连连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手到擒来!”子柏风得yì

地做了一个亮肌肉的动作,然后又看着自家老爹。

子坚十四岁定亲,十六岁娶亲,隔年就当了子柏风的老爹,到现在也才不过是三十出头。在子柏风的认识里,三十出头正是男人似熟非熟的年龄,玩心刚刚退下去,有些已经成家立业了,有些却还在胡乱晃荡。

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已然一脸沧桑,就连鬓角都有了几分白发。子柏风到现在还不知dào

自己到底长什么样子,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其实和自己前世长的挺有父子像,中等身材,算不上强壮,却也不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的额头还没有皱纹,但是眼角的鱼尾却深深勒进了鬓角,一笑起来,就像是孔雀绽开了华丽的尾巴。

这就是自己老爹啊。

子坚也在打量自家的儿子。

不知dào

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同,之前总是严肃的面庞似乎化开了,让人总觉得他笑起来,纯粹无比,那定然是打心眼里笑出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子坚也笑了起来,子柏风觉得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角,他低下头去,就看到小石头在下面扯他的袍子,看到他低头看过去,又连忙向后面缩了缩,道:“哥,我手洗干净了,没摸脏你的衣服……”

小石头的脸肯定是好好洗过了,之前总是黑漆漆脏兮兮的小手小脸,现在也白白净净的,只是看子柏风的眼神,依然还是怯怯的,生怕子柏风呵斥他。

子柏风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小石头向后缩了缩,又抬头,递了一包包子过来。

“哥……荷香居的大包子……”说着,吞了吞吐沫,又向后缩了缩。

“你一定饿了,赶快吃吧。”子坚道,“我们买好了就一直在这里等,你可算出来了。”

香喷喷的大包子,用荷叶包着,捧在小石头的小手里,香气扑鼻。

“哥,我没偷吃……”看到子柏风看着他,小石头又低头道。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每天漫山遍野乱跑,敢上山偷狼仔,下水逮大鱼的小家伙,就只怕子柏风瞪眼睛。

以前,子柏风总是喋喋不休地对小石头讲解读书写字的好处,然后逼着他学习,可小石头的心却不在上面,为了不学习,那是什么都愿意做。

久而久之,小石头就越发害pà

子柏风了,生怕被他数落。

不过现在的子柏风,回忆起自己以往对小石头的做法,却觉得自己非常的过分。

他伸出手去,想要摸摸小石头剃的发青的头皮,小石头缩了缩脖子,把眼睛紧紧闭上,就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小鸡一般。

半晌才发xiàn

,原来哥哥的大手正在自己的脑袋上摸来摸去,他睁开眼睛,从大手之下看着哥哥的脸,咧开了嘴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中的包子举起来:“哥哥,吃包子!”

回答他的,却是子柏风遽然放大的身影。

“柏风!柏风!”子坚的呼叫声,还有小石头惊恐的哭叫声在耳边回荡,却又渐渐远了。

子柏风摇晃了两下,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呜呜,哥哥……”小石头的哭声渐渐远去,眼前似乎有光芒在流转,子柏风觉得自己飘飞起来,然后穿过了一道长廊。

这道长廊的左右两边,就像是两道电影墙,正在显示着自己过往的一切。

一边是一路波澜不惊的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而后在大学过着睡觉睡到自然醒,游戏玩到手抽筋,整天昏天黑地的大学生。

一边是从小命运多桀,出生就失去了母亲,而后又因为洪水逃难离家,最终辗转在一个小山村定居下来,却依旧贫苦,渴望着改变自己命运的贫家少年。

这两个记忆,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永不交汇,延伸向无穷的远方。

子柏风抬起头,除了这两条光幕之外,还有无数的线,在黑色的天穹之上纵横延伸,虽然看起来杂乱无章,却没有任何两条线是相交的。

那每条线,似乎都是一份不同的记忆。

而只有这两个子柏风的记忆,是彼此互相平行的,就像是两个平行世界里的同一个人。

突然,漆黑天穹猛然崩裂,就像是一个瓷器被摔成了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都拖拽着数不尽的丝线,四散飞开。

乱了,散了。

却有一个碎片带着青色的幽光,向站在那里的子柏风飞了过来。子柏风抬头望着,眼睁睁看着那碎片直直落入了子柏风的额头眉心。

就在那一瞬间,子柏风好像产生了强dà

的吸引力,那平行的两道记忆,就像是被卷入了风扇里的丝带,顿时纠缠在一起。

子柏风明白,其实这并非是自己的记忆,而是那“碎片”的记忆,只因为它恰好经过了这两个记忆之间的空隙,把两个记忆搅在了一起,才让自己成了现在的子柏风。而他根本就不在这里,这一切都只是通过他的想象力所还原的。

因为被搅在一起的,不只是两个子柏风的记忆,还有那青色的碎片。

子柏风打了一个寒战,眼前却又变了。

不再是无数的丝线,也不再是漫天的碎片,子柏风发xiàn

自己身在一片青光之中。

就像是天地未开,一片混沌,无天无地,只有青光闪耀。

这是青色碎片里。

天地一壶酒,那瓷片还没掉下来,还在壶上,而他们便是酒。

整个世界本是一片秩序井然,而不知dào

什么时候起,世界碎裂,化作了无数的碎片,而其中一片碎片,就和自己结合在一起。

而后,世界又是一变。

清气上升,化作了漫天的日月星辰与云霞雾霁,浊气下降,化作了厚土大地,而后天地渐渐演变,生出了花鸟虫鱼,人类作息,而后花鸟成妖,人类修仙,再然后,仙妖大战,妖怪被屠戮一空,仙人们夺天地之造化,造天宫,建帝国,四柱神山之内,无所匹敌。正所谓盛极而衰,索求无度的仙人们穷奢极恶,天地灵气渐渐淡薄,再无新的人成仙,能够进行修行的人都已经少到了极点,帝王枯坐宝座,凡间民不聊生……

一瞬间就是亿万年。

然后子柏风就醒了。

想要说话,嗓子却如同粗砂纸一般,干燥钝痛,四肢虚弱无力,就像是被一百头大象碾压过了一样。

“哥!哥!”小石头的声音传来,“伯伯,哥哥他醒了!”

然后子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柏风,喝点水!”

一番折腾,足足半个时辰之后,子柏风才有力qì

从床上坐起来。

第三章:一朝当官成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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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去,不论是子坚还是小石头,都憔悴了许多,特别是父亲,双眼都深深陷了进去。

“柏风醒了?”外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学究大步走了进来,低头看着子柏风。

“老师。”子柏风连忙拱了拱手,对这位老人的尊敬,是刻入了“彼子柏风”的骨子里的,而“此子柏风”,却多是怕了他的“戒尺”,生怕再敲一下,又敲出一份记忆来。

“很好,很好!可惜,可惜啊!”看着子柏风,那老学究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把子柏风晃得疑惑不已。

“一篇文章定天下,柏风你的名头已经传出去了。”老学究看着子柏风,对自己的这位弟子很是满yì

,往日看这位不懂变通,谁知dào

那一篇锦绣文章,立意新奇却又滴水不漏,对眼下的状况,分析的是丝丝入扣,端是一篇状元文章。

“你昏睡了这多日,好的差事却都被人抢走了。”此次院试,即是考取秀才,又是为了选官,考试结束之后,不到三日便放了榜,子柏风俨然高居榜首,本来已经内定了做府君的文书,但是他迟迟不醒,别人几番经营,好的官职便都被人抢走了。

这就是老学究所说的可惜了。

“不过,有这份大才,无论何时都不会被埋没,你此番去上任,虽然略显清苦,却闲适,恰好适合你继xù

做学问,略作准bèi

,再去参加会试、殿试,也并非奢望。”

然后,子柏风就知dào

,自己这位院试头名的案首,竟然成了一位村正。

此村正,乃是一村之正。

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五里一乡;一自然村为一村。城市内无村设坊,坊正和村正同级,都是没有半点品级的芝麻大小官。

而且村正虽然是由府君委派,但是各村里都有族老掌握实jì

大权,这所谓的村正,也和大学生村官差不了多少,半点权力也无的。

事实上,之前的村正虽然是由府君指派,大多也只是顺水推舟地让村中自己选出,然后发个印信就当是认命了。很多村子甚至都没有村正,但由族老管理。

但是这段时间,民众的生活越发困苦,各地骚乱不止,虽然都被压了下来,却也让府君费神不已,所以他才会指派一些村正,就算是起不到什么作用,关键时刻也能够通风报信一番。

子柏风醒来之后,便去了蒙城府,府君的新文书接待了他,拿出了一册让他来选。

这位文书不是别人,便是那曾经亲近于他,却又在他的茶水之中下药的斜吊眼。

他也是有真才实学的,除了子柏风,便是他的分数最高,子柏风昏迷了,他就得了便宜,顶了子柏风的缺成了府君的文书。从这点上看,他这药下的不冤,绝对是正经好时机,好手段,好心计。

这文书,不是录事,不管军职;更不是主薄,没有品级;从职能上看,更像是府君的私人秘书,可以说是位不高,却权重,可以说是个含金量非常高的职位,若是能够得到府君的信任,日后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而这文书和村正比起来,更是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看着往日稳压自己一头的劲敌被自己一个小小花招耍了一把,变成了可怜的小村正,这位文书别提多开心了。

“不如,你就去你自己的村子里当村正吧。”文书指点着名册,道,“怎么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他这是在打脸了,堂堂院试第一的子柏风,到最后只当了一个村正,这回去岂非是被人耻笑的?

谁知dào

子柏风只是点了点头,道:“那便去吧。”

斜吊眼就愣住了,这被打脸的人实在是太配合了吧,莫非是觉得自己日后无望,所以在自己面前保持低姿态?

却不知dào

子柏风其实此时是充满了期待的。

子柏风觉得自己应当是做不来文书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反正都是没品级的差使,当个文书和当个村正,其实没啥差别。眼下只是院试而已,而这小小的官职,也只是院试的小彩头,若是真zhèng

想要当官,接着考就是了。

被老学究评为“一篇文章定天下”之后,子柏风的信心那是相当足。

来日方长,还不知dào

到底如何呢。

本来打算打脸的斜吊眼,反而被弄得有些郁闷,看子柏风哼着小曲,晃着八仙步走出去,心中却又暗暗恨了起来。

他本就是一个看不得别人好的性子,此时没有让子柏风不爽,他定然会不爽。

看着吧,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在府君身边,时常给你找点乐子,看你求不求饶!

子柏风拿着斜吊眼给的文书,换取了一方印信,然后再在府里留下自己的私印,便算是正式成了认命的村正了。

子柏风倒是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小小的村正,竟然还有印信。拿着印信就在府里逛荡起来。

那些小说上写的,这些县令城守之类的都有那么一两个漂亮女儿,掌上明珠。每天养在深闺,不知天下疾苦,整天幻想着有风流才子把自己娶走,顺带着坑一下爹。

若是能够找到这样一个专门坑亲爹的府君小姐,那岂不是可以少奋斗十年?

关键不在于少奋斗十年,关键是这种才子佳人的桥段,子柏风向往了很久了。

子柏风可是好生盘算过了,这里男人只要有本事,那可是想要娶几个老婆,就娶几个老婆的……

谁知dào

一路上都快要晃出府了,都没看到有什么漂亮少女,只看到有一个小胖球儿一般的小女孩,梳着一对羊角辫子,正在一处水塘边捧着一个木娃娃痛哭。

旁边有一个青衣少女正在轻声劝着,却是怎么也劝不好。

“怎么了?”子柏风问道,那青衣女子见是一个不认识的少年书生,只当是府里新来的职官,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皱眉道:“是表小姐的木人……”

子柏风看去,这位所谓表小姐的手中有那么一个色彩斑斓的木雕娃娃,不过这娃娃已经被摔成了两截,懒腰断掉,而且断茬还参差不齐,就算是想要粘起来也不行。

“表小姐,莫哭,这个粘起来就好了。”青衣少女在旁边劝导道,子柏风却摇头道:“难,这木雕娃娃是粘不起来了,不如去买个新的。”

既然是表小姐,那自然是不缺这点钱的。

谁知dào

那表小姐却哭得更大声了。

青衣少女嗔怪地瞪了子柏风一眼,道:“这木人是高手匠人专门为表小姐刻的,眉目都是表小姐的样子,又要到哪里找这样一模一样的来。”

子柏风拿起了那断了的木人,看了看,那表小姐泪眼朦胧地看过来,虽然胖了点,但却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大眼睛,挺鼻梁,小嘴巴,就是不知dào

被喂了多少好吃的。

“告sù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子柏风看这个小女孩,顿时想起了家里的小石头。

嗯,把这个小丫头配给小石头不错……咦,我在想什么?

小女孩带着哭腔道:“我叫秋儿。”

秋儿,这名字倒是不错。

子柏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放心吧,这个不难,你去找块木料来,哥哥我帮你重新刻一个。”

“真的?”秋儿停止了哭泣,从齐刘海下面看着子柏风,子柏风点点头,这有何难?就算是小石头这般怕他,但小石头玩的玩具,却比这个好上十倍。

他们子家祖传的竹木瓦匠手艺,不论是竹编还是木刻,都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在逃难之时和定居之后,都是依靠那一手手艺吃饭的。不论是木雕小人还是泥娃娃都难不倒子柏风。

那小女孩转身跑掉了,青衣少女在后面追着,过了不多时,就看那小女孩抱着一块树根一般的木头跑了过来,一把塞到了子柏风的手里。

子柏风左右看了一眼,指着角落里站着的一名卫兵道:“你去帮我借把匕首来。”

那青衣少女匆忙去了,不多时拿了一柄匕首过来。

子柏风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以三指捏住,虽然不如刻刀趁手,但是这里也没啥可用的工具,他手中的匕首不断削刻,不多时,就有了大致的形体。然后再让秋儿坐好了,拿着匕首细细雕琢一番,一个活灵活现的胖球儿般的小女孩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个可是我帮小石头下的聘礼了。”子柏风心中嘿嘿一笑,递给了秋儿。

秋儿拿在手中,捧住左右看看,虽然没有上漆,只是根木原色,但是整个木雕栩栩如生,眉目宛然。青衣少女笑道:“公子好手艺。”

“哪里哪里,吃饭手段而已。”子柏风道,看那木根还剩下一半,于是拿起来又雕刻起来。

自家的那个小泥猴儿,子柏风别提多熟悉了,大脑袋,细脖子,瘦瘦的胳膊腿儿,总是咧着嘴笑,脑袋瓜子上剔的青青的,跟个小和尚一样。大眼睛咕噜咕噜的,别提转得多快了,顷刻间,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石头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第四章:一十二句养妖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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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这个也给你。”子柏风拍拍手中的木屑,站起来,看秋儿拿着一对童男童女爱不释手,道:“这个小哥哥叫小石头,是我弟弟,日后带他来和你玩。记着啊,小石头哥哥和秋儿妹妹,要在一起哦!”

“嗯,我不会让他们分开的!”秋儿点着头,眉开眼笑,把两个小木偶摆在一起,让他们亲亲。

子柏风拍拍屁股走了,心想,小石头啊,哥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没遇到府君家专业坑爹十八年的小姐,帮小石头拐个媳妇也不错,兄弟俩谁拐不是拐?也免得日后为难。反正不嫌多,先收着。

话说当晚,府君忙完公务,回到房间,打算把玩一番某个属官刚刚上供来的一方罕有根雕,谁知dào

遍寻不见,连忙问夫人道:“我的那块灵木树根哪里去了?”

夫人正在逗弄秋儿,闻言道:“不曾见。”

“姨丈,你看。”秋儿把手中的木人举起来给府君看,“这个是秋儿,这个是石头哥哥。”

这小姑娘倒是把小石头的名字记得很牢。

府君一眼看过去,顿时色变。

“哪个天杀的把我的树根雕成了木人!我要砍了他!砍了他!”

据说当晚,府君发了半夜的脾气,整个城守府人人自危,惊慌难眠。

秋儿记住了小石头的名字,却不知dào

子柏风的名字。而连夜突审到了青衣少女那里,少女惊慌垂泪道:“是一个府里的年轻士子,以前没见过……”

于是斜吊眼夜半被府卫从被窝里拎走,连夜突审之后,差点屈打成招。

至于罪魁祸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边得yì

洋洋地跟老爹说帮小石头定了一门亲事,一边把玩着自己的印信,打算好生休息一晚,跟着老爹回家乡赴任去也。

……

子柏风一开门,一道黑影正耸立在门口,一挥手,一道乌光直袭子柏风脑门!

“找打!”

“我闪!”

子柏风抱住脑袋,躲过了老学究的又一戒尺,一脸的茫然与无辜,“怎么又打我!”

被打一下倒是不痛,就是被打时发出的声音,总让他有一种自己的脑袋空空如也的错觉。

收拾完行装,早上起来,子家父子加上小石头刚打算出门,就发xiàn

老学究正堵在门口,见面就一尺子敲了过来。

“昨日毁了府君大人心爱之物的人,就是你吧。”老学究无奈摇头,这个学生,往日里虽然古板,却没那么让人伤脑筋,但是眼下却成了自己最头痛的一名学生。

只是,这种越头痛越喜爱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

“府君发了一夜脾气,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扈才俊却是因为你吃了不少苦头。”说到这里,老学究无奈摇头道,“莫不是你是故yì

陷害扈才俊?你可小心了,这个扈才俊可是睚眦必报的,你又得罪了他一次,日后小心他报复你。”

扈才俊就是斜吊眼的大名,他本名扈刚,字才俊,配上他的斜吊眼,这名字怎么看怎么喜感。

不论是扈才俊还是子柏风,都是老学究的弟子门生,往日里老学究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但是他更爱子柏风的才学,被子柏风一篇文章征服,心中就有了一个亲疏,此时说起来处处站在子柏风的立场着想。

“绝对没有!”子柏风可是真的没有陷害扈才俊的打算,就算是打算陷害,也不会利用一个小姑娘,他只是看到漂亮的小姑娘,先把人家占下……

所以子柏风满脸无辜。

“你啊……”老学究抬手就打算打,子柏风闪得快,一闪身就躲到了一边,把身后的子坚亮了出来。

“先……先生……”子坚站在门后,讪笑着。

这里是书院的房间,本是不准家人入住的,只是子柏风一躺就是数日,为了照顾子柏风,他们才住在这里。昨日子柏风已经恢复了,按照常理,他们应当搬出去住才是。只是囊中羞涩,昨日又在这里挤了一晚。

老学究也有些讪讪的,在别人家的老爹面前打别人孩子,总归有些不厚道。

“我们这就走了……”子坚拎起了门边靠着的扁担,他扛活的工具,水桶、抹子、斧锯刨凿的泥瓦匠与木工工具等早就捆在一起,另外一边也是一个木桶,却没装东西。

“不必如此着急,现在书院里也没有学生,再休息一下也好。”老学究道。

小石头还趴在子柏风的枕头上睡着,口水四溢,子坚过去拍拍他屁股,叫了几声也没把他叫起来,不忍心再叫醒他,只好把他抱到了木桶里。不大的木桶,但是小石头蜷在里面却还是很宽敞,子柏风看的心中一痛,这个小家伙,太瘦了。而且这几日白天子坚要出去扛活,都是小石头在照顾他,他也真的累坏了。

“爹,我背着小石头吧。”子柏风过去把小石头背起来,小石头的脑袋耷拉在子柏风的肩膀,迷糊中呢喃了两句,就又低垂下来,在子柏风的颈侧留下了一道道口水,凉凉的。

“媳妇……嘿嘿,俺要媳妇……”只是这个小家伙的梦话差点让子柏风把他直接甩出去,从昨天晚上回来告sù

小石头帮他找了一个小媳妇的消息,小石头兴奋到半夜才睡着,这让本就是开个玩笑的子柏风心中顿觉愧疚。

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不知dào

这个时代的人对“媳妇”、“婚姻”的看法与感情,有些时候,一次言诺,就要记一辈子。而对七八岁的小家伙说一句:“我给你介shào

一个媳妇啊”,也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事。

世道艰难,从年少时便需yào

互相扶持才能生存下去。人生苦短,若不趁年轻时赶快娶妻生子,年龄再大,就说不定遇到什么事情。所以这个世界的人,不论是结婚还是生子,都非常早。

“放心好了,哥哥肯定帮你把秋儿讨回来做媳妇,乖乖睡吧。”反手拍了一下小石头的屁股,子柏风拿个带子把小石头固定在背上,又拎起了自己的书册和衣服被褥。

书很多,衣服却极少,被褥也是薄薄的,先生在旁边看着这父子伯侄三人,一样的清苦,一样的贫寒,只是有了子柏风,他们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吧。

“柏风。”先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钱囊,看到那钱囊,子柏风就变了颜色,不敢生受。

“拿着,你此去上任,虽然是回乡,但和往日又有不同。我给你这些钱,是为了让你省下其他的时间,多读些书,多写些字,免得日后不学无术,坏了我的名声。须知你这次虽然是头名,但天下才子何其多,断断不能骄傲自满。”

子柏风愧疚不已,他还在心中腹诽过先生。

“只是,我也有一个条件。”先生道。

子柏风正色看着先生,等着先生发话。

“空空空!”谁知dào

先生却是拿起戒尺,在子柏风的脑袋上连敲三下,“昨夜我也被折腾到半宿没睡,这口恶气怎么也要出!”

若非先生有意帮忙,怕是昨晚子柏风就被愤nù

之极的府君大人抓去砍脑袋了。

“哎呦……”子柏风捧着脑袋呼痛。先生只当他是作怪,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子柏风却是真的痛彻心扉,痛入骨髓,痛到发疯,冷汗都淋下来了。

上次被先生敲了一下,敲出了一份不同的记忆,两个世界的子柏风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而这一次,又被先生连敲三下,却是又敲出来了一份记忆!

这记忆不属于现在的子柏风,也不属于以前的子柏风,不属于这天地,这世界,甚至古往今来,从未有过。

这记忆来自那天地之壶碎片的灵性,来自这个世界子柏风的常识,也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子柏风的思维模式,三者合一,三位一体,竟然活生生多出一份记忆来。

天生地养,这记忆无根无据,无凭无依,凭空而生,却蕴含了天地的至理。

就像是生而知之,进入了子柏风的脑海里,在子柏风的脑海里,化作了一方耸立的青色石壁。这石壁上书写着一个个文字,每一个文字在上面,都是一个真理,一条道理,一句命理。这些文字彼此交叠着,在石壁上渐渐显现出一行行的字迹来。

诀曰《养妖诀》,似歌非歌,似诀非诀,五字一句,共十二句,往复循环:

天地一元化,鸿蒙阴阳生,在天作天光,在地化地脉,天光混无形,地脉若织网。天光孕性灵,地脉润体躯。性灵开神智,体躯吐灵气,终日点顽石,一笔墨痕中。

天地诞生之时,这世界就分了阴阳的灵气,在天化作天光,在地变化地脉。天光无形无质,地脉却如同大网一般支撑世界。天光孕育出性灵,而地脉却孕育生命。性灵能够为生物开启灵智,生命能够承接灵气而不断地进步,若非如此这世界上便没有现在的多姿多彩,不过是无数的顽石堆积,最初一定是有那么一个神人,用一杆慧笔,点透了其中的玄机。

第五章:一元化作墨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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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yào

任何人的点化,子柏风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这《养妖诀》是一份点化“顽石”,令其“成妖”的诀窍,故而名曰“养妖”。

子柏风扫完这十二句歌诀,便已经牢牢记住,在心中品味一番,再抬头去看,却是大吃一惊。

字还是那些字,诀还是那些诀,但是意思,却又变了一层。

这一个个字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就像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之前这一个个的字是板着脸的,刚才似乎是笑了。而字正如人,一颦一笑,都传达着不同的意思。彼子柏风本就精于书法,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石壁还是石壁,歌诀还是歌诀,质未变,形未变,但是神却变了,意义却变了,迷蒙之中,似乎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被颠覆,变了天,变了地,变了真理。

本来完全说不通,讲不明的道理,此时此刻却突然变成了真理。

他仔细揣摩,却又是一惊,看字如看风景。风景近的看得清楚仔细,远了就模糊不明,这是世间的真理。但这一重真理却不知dào

为什么套到了这石壁的字上。

石壁高耸入云,在子柏风的识海之中顶天立地,子柏风看上边的那些字迹,却是看之不懂,待到目光落在最下方,距离他最近的那些,竟然又懂了。

这是十二句养妖诀的第二层意义,从下至上,正是妖怪的十二个层次。

前三层是一目了然,一眼看过去,其义自现。

第一层,墨痕中。冥冥中一杆慧笔,去点化顽石,只需yào

第一笔,纵然是路边顽石,也能拥有第一点灵性。这一层的极致,便是让这点灵性存zài

体内不再散失。

第二层,点顽石。这第一点灵性只是开始,不足以开启灵智,还需yào

无数的机缘不断去点化,直到顽石真zhèng

开窍。这一层的极致,便是拥有类似人类的智慧。

第三层,吐灵气。顽石已然开窍,拥有了一点属于自己的灵智,已经拥有了化身为妖的基础,开始自发承接吞吐灵气,灵气循环洗礼。这一层的极致,就是妖怪不但壮大自身,更可以增加四周环境的灵气浓度。

接下来的三层,却是模模糊糊,凭着彼子柏风的博学,此子柏风的想象脑补,这才理解了一个大概。

第四层,开神智。此时此刻,顽石已经拥有了和人类近似的智力,真zhèng

成为了一个妖了,但却依然不能言不能动。这一层的极致,就是拥有自己的本命法术。

第五层,润体躯。以灵气和神智滋润体躯,淬炼自身,然后妖怪就拥有了化形的能力,可以在本形和人形之间变换。这一层的极致,化形的妖怪和人类外表上就没有太大不同了。

第六层,孕性灵。此时已经化形成功,妖怪就可以学习除了本命法术之外的其他法术,和人类之中刚刚迈进修行道的修士相当。

看到这里,再向上,意义就晦涩不明,难以理解了。子柏风知dào

,是自己的“目力”不到,但是不用去看他却也知dào

,这十二层的后面,定然是另外六层境界。

他低下头,去细细体味,在心中把这十二层的养妖诀脑补了出来。

第七层,若织网。

第八层,混无形。

第九层,化地脉。

第十层,作天光。

第十一层,阴阳生。

第十二层,一元化。

心中思索一番,领悟一番,子柏风觉得这差不多便是真理了,又抬头看去,想要看上面的那些层数印证一番。

谁知dào

这一看,却又让子柏风愣住了。

因为那十二句歌诀的意义,又变了。

依然如同看风景,之前的时候是能够看到近的,看不清远的,但这次,却是能够看到远的,看不到近的。

正如诗句中所说的那样,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现在的子柏风,突然从山外,来到了山中。

离得近的这些,变得晦涩难测,但是高处距离远的那些,却变得一目了然而来。

同时,这字迹又显出了第三层意义。

刚才那十二层只是妖怪的十二个层次,而此时此刻,才是真zhèng

的养妖诀。

养妖养妖,关键在于一个养字,这十二句正过来,才是真zhèng

的《养妖诀》。

第一诀,一元化。一元化作墨痕中,元,一指首(头),是智慧所在;二指始,是一切的开端,三指气,乃是灵气。把智慧、灵气化作一切的开端,灌注到一点墨痕中去,妖怪所需yào

的无数机缘,只需yào

这一笔又一笔,每一笔都是一个诺大的机缘。

第二诀,阴阳生。阴阳生出点顽石。一元化作阴阳两仪,这世间才有了光与暗,正与邪,高与低,上与下,是与否。不断向顽石灌输是非观,让其有了最基本的感知与判断能力。

第三诀,作天光。天光作引吐灵气。养妖者把自身的灵气化作无所不在的天光,助妖怪吞吐灵气,到了此时,养妖者和妖怪彼此之间就已经产生了根深蒂固的呼应,可以共同成长了。

第四诀,化地脉。地脉化钥开神智。养妖者引地脉的力量化开妖怪的神智之锁,以此让妖怪真zhèng

拥有神智,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第五诀,混无形。无形混变润躯体。妖怪有其形,根深蒂固,难以消融。但是却可以用这一诀,把妖怪的形化去,助其重新化形,自此化作人身,此时才真zhèng

可以称为妖怪。

第六诀,若织网。织网若法孕性灵。若论悟性,妖怪先天弱于人类,无论是仙家法术还是妖家妖术都有其法则,一旦养妖者领悟了其中的道理,便可以如同织网一般,把这其中的诸般奥秘都编织其中,妖怪只需yào

顺藤摸瓜,便可以悟通其中道理。

依然是能够看懂前六诀,到了第七诀,顿时又模糊不清起来,子柏风照旧低头开始脑补。

第七诀,孕性灵。

第八诀,润躯体。

第九诀,开神智。

第十诀,吐灵气。

第十一诀,点顽石。

第十二诀,墨痕中。

低头悟通了,子柏风再抬头看去,那一刹那,就像是一道轰雷,猛然轰进了子柏风的脑袋里,刚刚看到的一切,便那么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牢牢印住,同时,一股剧痛猛然钻了进来。

老学究当初敲了子柏风一下,敲出了一份记忆。而刚刚他敲了子柏风三下,就把一份养妖诀敲出了三般变化。这诸多变化,无数领悟,事实上只是在三下敲击之时发生的。

老学究敲了三次,石壁就变了三次,子柏风就抬头看了三次,低头悟了三次,四个三次,就成了十二句养妖诀。

那深入子柏风识海的瓷片是如此神奇,若是老学究敲了子柏风四次,说不定养妖诀就变成了十六句。

这十二诀配合十二境,便产生了无数种变化,无数种运转方式,而这一切,却都在三声“空空空”中,写入了子柏风的记忆,写得清清楚楚,刻得明明白白。这让子柏风一时之间怎么能受得了?当然会头痛欲裂,欲仙欲死。

许久之后,子柏风才喘过气来,他只觉眉心搔痒,疾奔到了书院的水井旁,探下头去。

水井之中,倒映着一个少年书生,面庞清秀,眉飞入鬓,在他的眉心处,有一点蒙蒙的青色光芒闪耀。正是那和两个子柏风的灵魂融合在一起的瓷片,那赋予了子柏风一十二句养妖诀的瓷片。写了一十二句,却又时时刻刻都在变化的瓷片。

青色瓷片之上,淡淡的青色光芒投入水中,就像是揭开了一重水幕,一片幻境呈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着的大地,无穷无尽,看不到边际,只能看到一片片的虚无。

子柏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起,向上飞起,不知dào

飞了多久,发xiàn

那一片虚无的大地,慢慢变成了瓷片的形状。

灰蒙蒙的雾光笼罩,看不清样子的瓷片。

那灰蒙蒙的雾光不是瓷片上那生机勃勃的青光,也不是天地间自然的雾气,反而像是衰败腐朽的死气,笼罩在整个世界之上,毫无空隙,密不透风。

子柏风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硬硬的不得劲,恨不得拼命呐喊一句,一拳打出,把这天地打一个大窟窿。

虽未言明,却也心有所悟。青瓷片给了子柏风鬼神皆惊的“养妖诀”,却也给了子柏风一个神鬼躲避的沉甸甸的责任。这天地即将死去,唯有寻找一个方法,拯救这天地,把天地间的死气浓雾,全部驱散开去。

为了这个目的,瓷片硬生生构造出了“养妖诀”这样神奇的手段,为此改变了天地的法则。

鬼使神差的,子柏风取出了代表自己村正身份的印信,摊开左手,印了上去。

那村正印信如同陷入了沼泽的石头一般慢慢下沉,然后完全消失在了子柏风的掌心里。

在他的掌心,就只剩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上面是端端正正的“下燕村正”四个字,不过这四个字是反的,就像是一方真zhèng

的印章一般。

第六章:一方印信喜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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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色的瓷片所形成的世界中,有一处小小的角落,迷雾正在渐渐散去,似乎认同了子柏风对这个地方的所有权。

子柏风低头看去,那片区域以极快的速度迅速拉近,以只有几十户低矮房屋的下燕村为中心,方圆二十里许,一个不怎么标准的圆圈范围内,随着雾气的消散,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

似乎子柏风就是那九天之上的神祗,正在低头俯瞰大地。

只是这里只有房屋土地,山川河流,草木花朵,都是不能挪动的静物,而不曾有丝毫的动物。而且,这里所有的东西上,依然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虽然不再遮挡子柏风的目光,却依然无法被驱散。

这片土地的上空,漂浮着一抹红色的虚影,正是一方“下燕村正”的印信,只是这一方印信却是正的,就像是被端端正正印在了空中一般。

这是这一方天地,已经确认了自己的所有权,这里从现在开始,就是属于子柏风的了。

“印”从人类诞生了智慧之后不久,就已经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代表了权力、权威和不容置疑的确定性。同时也代表了责任、义务和不离不弃的承诺。

一方瓷片,一方印信,为子柏风打开了一片完全不同的天地。

从此,他的命运和这片土地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从蒙城到下燕村,有足足百里地的距离,若不是担心子柏风的身体虚弱,四更时子坚就要上路了。

子氏父子从南门出发,走到日上杆头时,小石头才醒了过来,跳下来自己走。他虽然一直很是惧怕子柏风,但是这两天子柏风对他格外温和,小孩子们总是忘性大,早就忘记了当初子柏风对自己严苛的要求,抓着子柏风的手,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个不停。

又走了一阵,就离开了官道,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路。

小路旁边有一颗黑色的大石头,其形状像是一批奋蹄的黑马,这块石头叫做“奔马石”,“奔马石”之后,就算是进入了下燕村的地界了。

蒙城地处偏僻,地广人稀,所属的几个乡辖地比之繁华之地的一县之地还要大一些,而下燕村虽然只是人数才二三百的村子,却已经算是附近比较大的村子,其辖地也更大一些。

在“奔马石”的前方,一个小小的方形石头被埋在山石之中,那就是“界碑”了,标示出下燕村的地界。

下燕村的人每次走路去城里,都要路过这里,而每次路过这里,都要幻想一番,若这奔马石是一匹真zhèng

的黑马,载着众人又急又快的奔到城里,那该多好。

子柏风在“奔马石”的前方停住了,他看着那小小界碑,不由心潮澎湃。再看看奔马石,那一块青瓷片不但给了子柏风一十二句养妖诀,同时也给了他一双可以看到灵气汇聚的慧眼。一眼看过去,就看到这奔马石上汇聚了一些灵气与美好的愿望。

到了这里,就快要回到家了。属于他的家,属于他的一方天地。

子坚看着自家儿子意气风发,心中颇为安慰,但眉宇之间,总是愁绪难消。

他不是乐天的子柏风,出发之前老学究先生对子柏风所说的话,子柏风早就忘到了爪哇国去了,但是他却记得清清楚楚呢。

子柏风破坏了府君大人心爱的根雕,子柏风得罪了府君大人的文书,仅这两项,就足以让子坚愁眉不展了。在他心中,子柏风还是那个不通世故,不懂变通的书呆子,虽然暂时变得比之前懂得变通了,却依然不保险,这些事情,少不得还要他想办法去处理。该怎么去处理呢?他怎么想却都想不明白,是不是应该把家里存下的那些钱买些礼物,上门取赔礼道歉呢?

但这些还不是最让他担心的,眼下的事情永远是最值得担心的。

子柏风当了村正,村里的那些人怎么想?当初的子柏风,可是把村里的许多人都得罪遍了,他们会同意子柏风去当这个村正吗?若是他们总是在背后给子柏风捣乱,那子柏风又怎么能够做得舒服呢?

总的说起来,唯一值得让人高兴的,就是子柏风成了村正之后,总可以领一份俸禄,这俸禄虽然不多,总可以养活他自己。自己再多到城里跑跑,多做些泥石木竹的玩具到城里去卖,帮子柏风攒下赶考的资金。

正如老学究先生所说的那样,子柏风这个职差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必须继xù

读书,才能继xù

考取功名。

子柏风却不是如此想的,他在那“奔马石”之外站立片刻,然后平心静气,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难走的小路和远方的山峦大喊一声:“我来了!”

“我来了……来了……来了……”就像是在回应他的声音,一声声回声传来,却不是渐渐低沉,而是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到最后,就连大地都在轰鸣,在山川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哈……”子柏风昂首大笑,不知dào

为什么,只是踏上了这片土地,他就觉得全身舒畅,似乎情不自禁要笑,要笑个天崩地裂,笑个沧海桑田。

就像是当初第一次在纸上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一”,又好像是第一次在编程课上,输出了一个最简单的词句:“你好,世界!”

若这是迷梦,那就让我一直梦下去,如这是演戏,那就让我生活在戏里吧。他不但是数学课上趴着睡觉的子柏风,还是在这片天地之中生活了十多年的那个子柏风。

“爹。”子柏风左边看看子坚,然后又把小石头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小石头!”

“我们回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这是他子柏风的承诺,是他在这里以这个身份出现之后,最郑重的承诺。

若上天的意愿就是如此,我也无需去逆天改命,去抗争什么。

人世间最难的事情,不就是随遇而安吗?

随遇不难,但是真zhèng

做到“安”的又有几个呢?

想到了这里,他一时心动,取出了文房四宝,沾了沾水,就拿面前这黑黢黢的黑色奔马石当做了纸张,奋笔疾书。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四行诗句顿时出现在了干燥的奔马石背上。

这四句诗并不是随便写写,而是第一次用上了养妖诀第一诀“一元化”的诀窍。子柏风的智慧与灵力从体内涌出,透过了笔尖,写在了那奔马石上,每一笔都比得过数十上百人的念叨与祈祷,抵得过成百上千年的机缘累积。

“嗯……”写完之后,子柏风后退两步,看着那石头点了点头,很是满yì

,问小石头道:“哥哥写的怎么样?”

“好!”小石头怎么知dào

写得好不好,反正是看不懂的总是好的,他迷蒙地点点头,张着小嘴,看着那完全由水写出来的字迹。龙飞凤舞的,确实好kàn



欣赏了一番自己的字迹,子柏风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虽然自己已经使用了“一元化”的诀窍,可这奔马石上锁积累的机缘似乎还是少了那么一些,并没有显现出什么奇特之处来。只有那墨迹没有消失,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金粉洒在了马背上,淡淡的,不仔细看甚至看不清楚。

小石头抬头看着“奔马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期盼道:“这石头真的是一匹大马就好了,我就坐着这匹马跑回家去!”小石头憧憬着,似乎看到了自己坐在黑色的高头大马上的英姿,如同一名威风的将军。

子柏风分明看到,最后一点点的执念与机缘携着一丝小石头的灵气,向奔马石飞去。

就像是压倒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唏律律!”那奔马石突然嘶鸣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打了一个响鼻,前蹄在空中虚踢了两下,然后就化作了一道黑色的影子,飞一般奔跑而去。

子氏父子和小石头三个人呆呆地看着,看着那奔马石飞奔成了一道不断延伸的黑色丝线,似乎瞬间就冲到了遥远的山脚之下,而后一眨眼的时间,那奔马就又奔了回来,子坚慌忙把子柏风和小石头拉开,黑色奔马石竟然在须臾之间就从这里到下燕村跑了一个来回,这一来一回,怕是有四十里路。

这等速度,实在是太骇人听闻,子坚突然一声惊呼:“妖怪!”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力qì

,一把拉住了满脸好奇,想要围上去看个究竟的子柏风和小石头,转身就跑。

子柏风挣扎了几下,他没挣扎开,跑出了很远,他才埋怨道:“爹,您这是跑什么呢!”

“那是妖怪!”子坚面色煞白,“柏风你难道忘记了?当年就是妖怪作乱,引发了大洪水冲垮了子村,咱们父子才不得不逃难……”想到过去的苦难,子坚依然心有余悸,“绝对不能接近妖怪,绝对没好事!不行……我回去一定要上报官家,让他们把这石头砸碎了……”

“伯伯,你不怕妖怪来找你吗?”小石头瞪大了眼睛,子坚经常给他讲妖怪作乱的故事,吓唬他,此时听到原来那奔马石就是妖怪,顿时小脸煞白,紧紧抓住了子柏风的手。

子坚也为难了起来,是呀,若是上报了官家,官家没逮到妖怪,反而惹怒了妖怪,自己爷几个那不是危险了?慌忙摇摇头道:“小石头说得对,这事……这事必须保密才行,绝对不能告sù

任何人!听到没有!”

“我娘……”小石头才说了俩字,子坚就大肆摇头:“你娘胆小,别吓到她!”

“哦……”小石头连忙缩缩脖子。

子柏风嘴巴微张,看看左边,自己老爹一脸惊恐。

再看看右边,小石头小脸煞白。

他连忙把差点说出口的养妖诀藏进了肚子里。

还是别吓他们了……

第七章:一鞭甩出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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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子坚扯着子柏风俩人走得飞快,等到快到小山村时,才略略放慢了脚步。

子柏风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去。

这是一个宁静的小山村,和子柏风在水墨山水画上看到的那村落有些相似,只是更加的破败。

虽然已经是春夏之交,不论是山峰还是溪流,亦或是村庄,却都依然有一股萧瑟之意。

穷山恶水。

这就是子柏风此时脑海里浮现出的一个想法。

他想起了那蒙在玉片上灰蒙蒙的死气,心中顿时沉重了几分。

但是下一刻,他又阳光灿烂起来,他来了,带着瓷片,带着改变一切的力量,这就够了。

什么都无法阻挡。

子氏父子的“衣锦还乡”并没有受到迎接。

下燕村地处鸟鼠山之阳,依山而居,村里的大部分人家都姓燕。

燕是附近大姓,有燕村、上燕村、下燕村、大燕村、小燕村等等村落,彼此呼应,这些都曾经是燕村的一支,当年追随着玉矿矿脉搬迁到这里来,但现在玉矿已经枯竭,他们却无处可去了。

子柏风父子两人是从外地搬来的,所以住的地方是村子的最北端,这里是离山最近,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若是有山洪暴发,最先冲垮的就是他们家,若是有野兽下山,最先倒霉的也是他们家。

而在他家左近,还有一座房子,那房子就是小石头家的。

小石头的父亲曾经是整个村里最好的猎手,在小石头出生之前,上山打猎受了重伤,被柱子叔背回来,不多时就一命呜呼了。

小石头的母亲娘家姓吴,人称燕吴氏。小石头的父亲去世之后,他的几个兄弟以燕吴氏克夫为由,把还挺着大肚子的燕吴氏赶了出来,住在一座被冲垮了一半的废旧房屋里。恰好子氏父子从别处迁来,看她可怜,帮她修缮了房屋,这才没有冻死在寒冬之中。

燕吴氏也是一个硬气的女子,她生下了小石头之后,一个人支撑起了一个家庭,把小石头拉扯大。门对门的两家,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有不少人说他们闲话,所以不论是子坚还是燕吴氏,都小心注意,不敢越雷池一步,但两家的关系,却是彼此互相依存,越来越好。

子柏风参加院试之前,子坚带着小石头一起去城里,但是这一去就是十多天,往日里信息不畅,到了第三天才有人传来消息,说子柏风病倒了,而到了现在,才真zhèng

见到几个人,把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人搂在怀里,一阵唠叨。

子柏风好不容易挣脱了,推说自己还要去找族老上任,连忙离开。而小石头也想逃,子柏风假装没看到他那求助的可怜眼神,转身跑掉了。

回家洗漱一番,换上一身洗干净的衣服。只有两个大男人的家里,连个铜镜都没有,拿盆子打了一盆水,对着照了照,满yì

地点了点头。又拍了拍掌,一方印信出现在手中,正是那村正之印,拿上印信和府君的任命文书,去找族老上任去了。

出了门之后,子柏风就昂首挺胸,迈着方步,一摇一摆地向前走,他这不是要去上任,是要去耍威风的。自己院试第一,考上了秀才,怎么也要享shòu

一下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吧。

但不知dào

为什么,村子里的人格外少,一路走来,远远看到有人在那边站着,走过去之后人就不见了,一个个急急忙忙地关门闭户,匆匆忙忙躲着子柏风。

出来问个好,叫声秀才郎,让大爷爽一爽能死啊!子柏风心中腹诽,这些乡亲们真是不懂互敬互爱,需yào

教化!

又走了一阵,子柏风却是感觉不对了,这些人躲避自己就像是躲避瘟神一般,而且不论是老人还是小孩,都是如此,显然是早就有人打好了招呼,确立了方针,这是共进共退了。

能有这种权威的,只需yào

一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

整个下燕村几十户人家,彼此都沾亲带故。族老就是村中辈分最高的人,德高望重,平日里若有什么难以调节的难题,又或者家里有婚丧嫁娶,都是由族老来调节主持。

这世上十个村子里,就有八九个是这样运转的。

而此时,族老正拿着一个马鞭,站在自家门前。

四周乌压压站着十来个人,都是村子里的学童和他们的父亲们。

族老的小孙子趴在胡同口探着脑袋看,突然一缩脑袋,回头小声说道:“来了!来了!”

“快点,过来,趴下!”族老一摆手,那黑压压一群人都趴了下来,趴的是长幼有序,迅速准确,可见是训liàn

了好几次。不过这些人有的憋着笑,有的苦着脸。

族老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耳不聋眼不花,他竖起耳朵听着动静,听到子柏风的脚步声走到了拐角处,这就一挥鞭子,啪一声晃在了小孙子的屁股上方。

鞭子没打中屁股,地上趴着的小孙子却是一声惨嚎,大叫道:“爷爷饶命!”

嗯,演技不错。族老点点头,目光余光看到子柏风已经拐过了拐角,口中立kè

大喝一声:“你还有脸叫我爷爷!”

他单手叉腰,一手拿着马鞭,指着趴着的十多号人,颇有伟人指点江山的模样,虽然满头白发,却是腰杆挺直,声若洪钟,中气十足。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老爷子指着自己的这些儿孙后辈们,“我是求爷爷告奶奶,才请来当年学堂时的一位同窗来当你们的先生,教你们读书写字。你们说,同样是读书写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连一个考上书院的都没有!反倒是一个外姓小子考进了书院!啊?”

本来还只是演戏,这越说越气,他一挥马鞭,就又打在了小孙子的屁股上,这一下可是实打实的一鞭子,虽然用力不大,但是地上趴着的小孙子却是跟中了一刀似的,嗷一声叫起来,“爷爷你真打啊!”

“打的就是你!”这老爷子一挥马鞭,吹胡子瞪眼,“我看你敢跑?给我趴下!趴好了!小六儿啊,你说我整天好吃的好喝的供着你,不指望你考上什么大官,至少你给我考个秀才回来吧!你说你,吃的比牛都多,睡的比猪还死,哪次不是拿读书当借口,躲在房里呼呼大睡?看我打!”

“啪!”又是一鞭子。

“嗷!”又是一声嚎。

“再嚎!再嚎我打死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这刚刚还只是打算演一出马鞭家训的戏目给子柏风看,显显自己的威风,但这次是越说越气啊,恨不得真把这个自己最宝贝的孙子打死了不可。

却不知dào

,当初是谁宠的最厉害,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他的老子呵斥一声都不行。

打完了自己的六孙子,那真是肉也痛心也痛啊,他斜眼看了一眼,看到子柏风站在不远处,这才转过身去,挥着鞭子走过去,皮笑肉不笑道:“啊,原来是秀才郎啊,未曾远迎,失礼失礼……”老爷子幼时也是正经上过私塾的,只是性子顽劣,比之自己小孙子有过之无不及,大字不识几个,但至少学了些礼数。

“老爷子!”子柏风端端正正施了一礼,执的是后辈之礼,“老爷子还是叫我柏风吧,实在是折煞我了。”

老爷子眯了眯眼,自子家父子来到这村子开始,老爷子就是村子里的族老,当初子家父子要定居此处,还是老爷子出面帮他们入了藉,这才真zhèng

定居了。只是自从子柏风读书开始,慢慢就变得招人嫌起来。

这老爷子一头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虽然年龄大了,面孔干瘪了许多,胸膛却依然宽厚,俨然还有当初上山掘玉,下水捞宝的雄姿,依稀仍见当年整个蒙城最好的玉工的风采。

当年整个蒙城地界,谁不知dào

他燕老五的风采?上山掘玉,下水寻宝可不是安全的活儿。当初燕老五有三大得yì

,一是生撕老虎,二是活擒水蟒,三就是足足有五个儿子,十里八乡的人提到他燕老五,哪个不竖起大拇指,赞上一声,好汉子!

只是现在玉石已经罕见,寻玉已经很难再维持生计,英雄迟暮,体力也不如当年。更可惜的是,五个儿子一个不如一个,现下老爷子唯一的骄傲,就是掌控这个山村数十年,众人和和睦睦,相互友爱。

只要他不死,就没人能够挑zhàn

他的权威!

他虽然老了,却依然是一头雄狮,此时此刻,竟然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狮子闯入了他的地盘,还妄图抢夺他的统治地位。更可气的是,这小狮子是他自己引来的,这让他怎么能够不气?

前些年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知dào

为什么,前些日子开始,却突然变得精神起来,就像是年轻的力qì

都回来了一般,斗志也更是熊熊,就算是现在再有一头老虎在他面前,他也有力qì

把这头老虎再生撕了。

“不敢!”老爷子眯了眯眼睛,虽然人老,但是目光却依然锐利如昔,看的子柏风一阵心惊肉跳。子柏风能够看到这个老爷子的身上有隐隐的光芒闪耀,那是自血脉深处散发出来的性灵之光,是人体自发产生的灵气。老爷子身上的灵气,比普通的壮年人还要浓厚,果然名不虚传。

第八章:一本正经子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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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郎稍待,等我教xùn

完这些不肖子孙们。”老爷子一转身,挥舞着鞭子又回去了,子柏风慌忙闪避了几下,这才没被鞭子打在身上。

六孙儿看到自家爷爷又走过来了,吓得都快尿了,身体紧紧缩起来,老爷子却是哼了一声,从他身上垮了过去,走到趴着的第二个人面前。

这个人年龄比他的六孙儿大些,已经十八九岁了,此时也是苦着脸,咬着牙,等着老爷子三鞭子抽下来,倒是一声也没哼,看他牙齿咯咯响,怕是连牙齿都快咬断了。

打完这第二个,燕老五一抬眼皮,看到子柏风果然在旁边站着,在那里“稍待”。

而且一手抱胸,一手托着下巴,看得很是入神,偶尔点点头,似乎是在说,这一鞭打得不错,那一鞭很有水准。

燕老五的动作一僵,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往日里自家打孩子,任何一个大人见到了,甭管关不关心,都要出言阻止一番:别打了别打了,小孩子不懂事,有什么话好好说。如此这般,大人也就出了气,显了威风,又没打痛了,没伤了自己的心肝儿。

但是……这子柏风……他会出言阻止吗?

娘的,若他会出言阻止,他还是那整个蒙城都大名鼎鼎的“只说真话子柏风”吗?怕是他只会叫好吧。

奶奶个腿儿,打就打吧,这群小畜生,一个个早就该打了,逃得过三更,也逃不过五更!

子柏风在旁边看着,这些人里,有燕老五的孙子,有他的侄孙,也有已经出了五服的人,不过一个个都乖乖趴在地上,听着燕老五的训斥,吃着燕老五的马鞭。

就看那一鞭鞭打在了这些顽劣家伙的屁股上,有的痛呼,有的哭号,有的咬牙,还有的骂娘——燕老五我叉你娘!哎呦!又多挨了一鞭子,还有一句哭笑不得的回骂,我叉你祖奶奶!

边打,燕老五边用眼角看着子柏风,这子柏风牙缝里嘶嘶不已,打别人一下,他就哆嗦一下。看他的表情,一脸的痛苦却毅然。那眼神儿里,透着一股心痛,心痛之中泛着一点决然,决然里泛着慈悲,慈悲里闪着泪花儿,似乎燕老五打的是他家的孩子,但是——他就是不开口阻止。

这燕老五打着打着是真来气了,本来一场戏码,此时却假戏真做,变成了燕老五家训了。他实在是恨这些儿孙们的不争气,也恨自己竟然没能培养好他们,恨自己不知dào

怎么头脑发昏出了个孬主意,在子柏风面前活生生被看了猴戏。

等到下面一排趴着的小辈打完了,老爷子挥着马鞭走上前去,趴在那边第一个的,就是他的二儿子,六孙儿的老爹。

燕二听到脚步声过来,顿时心下大急,坏了,爹真打上瘾了,本来只是说好了演个戏的,竟然真要打!

燕二悄悄回头看去,就看到下面趴着的那一排小子们一个个都忘了痛,抬头看过来,他们从小没少被燕二训诫,不少还吃过巴掌,此时看到燕二要挨打,那一个个都感觉又新奇又刺激,眼巴巴看着,一个个还很期盼。

“你们这群混小子,看我日后不把你们一个个打得皮开肉绽!”燕二这个气啊,怒瞪他们一眼,把他们都瞪得缩回目光,又悄然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用目光向父亲求情。

燕老五哼了一声,拿着马鞭走过来,脚步却放慢了。他本打算虚打几下,找个由头把子柏风赶走,谁知dào

自己却是越打越气,这一出戏演到现在,没有退路了。

上面趴着的这些,都是为人父的了,此时再请家法,让他们失了威严,日后孩子们怕是不好管教了。这点燕老五还是懂的,只是子柏风在旁边看着,他却是骑虎难下。

假打?燕老五的马鞭功夫也算是一绝,一鞭子下去,说抽那里抽哪里,绝对不差分毫。可现在的问题不是真打假打,真打也就痛两天,但是这一马鞭打下去,真的是把威严打没了,自家孩子还好说,有几个说不定会心里记仇。

“老爷子!”子柏风终于开口了,那声音断然决然毅然,似乎就要上战场一般。

“秀才郎有什么事?”燕老五猛然转身,又急又快。

子柏风假装没看到燕老五眼中的如临大敌,一躬身道:“老爷子,您息怒。叔叔伯伯们平日里都忙于生计,这才对孩子们疏于管教,您老不要怪罪他们!”

“怎么?当初说我们这些燕家儿郎只知dào

寻玉,一个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现在没玉可寻,肌肉没地方长,都长到了脑袋里。一看就知dào

一个个资质驽钝,冥顽不灵,怕是一个也考不上学堂,还是趁早收拾收拾回家找媳妇,再生一窝孩子的人,不是秀才郎您吗?”燕老五憋了半天,终于等到一个机会爆fā

了,他瞪着双眼,看着子柏风,初时说话还满腔怒火,说到后来,却突然心灰意冷。

还真让这个外姓子弟说对了,自家这些孩子们,是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啊!

这个“只说真话子柏风!”真是招人恨啊!你知dào

就好了,你干嘛还非要说真话!

“啊咧?”子柏风手背捂嘴,差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我还说过这种话?这等毒舌,果然很有我的风范嘛,真是目光如炬,一针见血啊……

不过,有些时候真话不能说啊……

子柏风突然有点了解,为什么自己人缘那么差了。

无论在哪里,说别人的孩子没出息,那可是死仇啊,而且还是地图炮,自己父子没被赶出去,还真算是老爷子为人宽厚了。

子柏风啊子柏风,你看看你给我留下的什么烂摊子,你怎么就不能管住你的嘴呢?吃饭你管不住,说话你还管不住吗?出息!

子柏风连忙亡羊补牢,他左右看了看,装出一股羞赧的样子,走上前,拉住燕老五的胳膊——一拉没拉动,左右晃了晃,老爷子这才跟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趴着的人前方,离后面那群刑子们远了点,又恰好能够让趴在地上的父辈们能够听到的地方,压低了声音,放缓了语调道:

“老爷子您息怒,那是我不懂事,羡慕他们能够为家里干活出力,便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叔叔伯伯们平日里忙着养家,这日子这般艰辛,终日里奔波劳苦,一刻不得闲,怎么能有时间再管他们?”

“说起来这事还真的要怪我。我和他们几个都是同窗,却只顾自己读书,忘记了和他们交流,共同学习。无论如何,叔叔伯伯们不能打,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在您老人家眼里,叔叔伯伯们年龄再大也只是您的孩子。不过叔叔伯伯们回了家那也是家里的顶梁柱,头上天。”

说着,他还一伸大拇指,把这免费的大拇指送给了下面趴着的各位,又压低了声音,道:“您这一打,怕是把叔叔伯伯们的威严打没了,日后家不好管啊……老爷子如果打,就打我吧。”

说完,脖子一横,露出一脸决然,摆出了一副甘心领打的姿势。

虽然是这么说,不过子柏风可是真的怕这老爷子真的顺水推舟,给自己几鞭子。

“哼,我怎么敢打秀才郎?”老爷子还真不敢打,考了秀才那就是有功名在身了,即便是见了府君都不用跪的,不再是平民子弟,老爷子打了秀才,那可真会被治罪。再说了,这位子柏风虽然嘴巴臭点,但据说一篇文章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可说是前途无量,日后真要是问自己罪,那可就麻烦了。

看老爷子没有打自己的打算,子柏风嘘了一口气,这准bèi

的后手是用不着了。

“老爷子如果信得过柏风,不如让柏风来帮老爷子教导他们?”子柏风看着下面趴着的那十来个学童,“柏风虽然才疏学浅,但对应试一道还有些心得,如果老爷子信得过我,三个月后,我把他们中至少三个人送到书院。”

“真的?”老爷子闻言一惊,不过顿觉自己失了威风,咳嗽一声,道:“此事日后再说。”

子柏风那句“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被憋了回去,没机会发挥,郁闷非常。

老爷子转身一挥手,道:“既然秀才郎给你们求情,都起来吧!若是三月之后,再考不进书院,到时候就不是马鞭了,别怪我老大耳刮子扇你们的两眼翻白,打完不用送医,直接埋到后山上去!”

众人唯唯诺诺爬起来,各自回到自己父亲身边呼痛卖萌,老爷子看的那个气啊,这一个个的没点儿骨气,打两下子就受不了了,不但没有打下子柏风的气焰,却是把自己的威风都打没了。

不过,子柏风也是暗暗感叹。

老爷子振臂一呼,刚才自己所过之处,个个关门闭户,不敢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现在又有这么多人都趴在那里乖乖领打,这可真是实打实的权威。

以前的时候,子柏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村里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却从未知dào

,原来老爷子拥有如许的威风。

第九章:一间大屋做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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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子柏风乐得如此,这老爷子爱揽事,爱干活,就由他去吧。子柏风的目标可不是当村正去处理一些东家打媳妇,西家争地垄的事情,他此时心里痒痒的,还想要去找一个略有灵性的东西,去试试自己的养妖诀呢——不能让老爹知dào



“老爷子,您这威风,真是这个!”子柏风竖起了一根大拇指,奉承道。燕老五得yì

地扬天哈哈笑了两声,子柏风道,“老爷子,我这可是向您负荆请罪来了,您可一定要原谅我啊……”

“请罪?请什么罪?”燕老五愣了一下,子柏风痛心疾首道,“您看,我参加院试,本打算混点功名,让我父亲也不至于这么辛苦供我读书。谁知dào

考完之后竟然昏迷不起,唉……到最后反而只是落了一个末名,对不起老爷子日夜教导,也对不起咱们下燕村诺大的名头啊。”

紧接着,子柏风一阵马屁狂拍,拍的这老爷子心花怒放,看着子柏风道:“咦,我说柏风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话不是这样子的啊?”虽然这说的也是真话,怎么这么好听了呢?

“嘿嘿,那不是当初不懂事吗?您老别介yì

……”子柏风连连道,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老爷子您也知dào

的,这村里的事情,看起来都是小事,却没有一件事是简单的,一个处理不当,就损了村里的友爱和谐。我曾听府君说过,不要小看村正,当好了村正,就连府君都能做。老爷子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也知dào

我,写个字画个画还算是行,真要是处理村里的事务,那绝对是不行的。我当时就想啊,我哪能干得了村正?这不是故yì

难为我吗?”

“诶,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府君对你的器重。”老爷子摇摇头,道,“村正这官职虽然小,却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官职,不是那种欺民小吏,当好了绝对有大前途!”

“是啊,老爷子说得对,所以我一想啊,怕什么,咱们村里有老爷子您坐镇呢。什么村正不村正的,反正回来有老爷子您做主撑腰,您老爷子一句话,村里谁敢不听?我也就是回来挂个职,处理点文书工作,平日里安心读书,上次考试运气不好,弱了咱们下燕村的名头,下次我定然要再把咱们下燕村的名头给夺回来。”

这一番话,倒是正说在老爷子的心坎上。他点点头,道:“你这娃娃说的不错,不愧是秀才郎,有见识。”

对燕老五放低姿态,子柏风也没啥心理负担,他不论是年龄还是威望,都不如燕老五。以当初子柏风的傲气,定然是不肯低头的,但是现在这个子柏风却没这么固执。尊老爱幼,这是人之常情。

再说了,子柏风自持有瓷片在身,心中有底气,但不知dào

为什么,心中越是有底气,就越是能够把姿态放低。

按照制度,其实村正的职责就一个“检查非违”,也就是村里有什么犯罪的事情,检查一下而已。不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简单,检查非违就等于拥有执法权。而在下燕村这种山村生活,还需yào

组织民壮巡山守夜,定期检查山泉悬崖,防止山洪暴发,山体滑坡之类的,算是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

都说知人善用,这下燕村,若说有谁一心为公,最想要让下燕村变好,那绝对非老爷子莫属,子柏风又不打算以权谋私,自然不用去争权夺利。

“好啦好啦,我怎么会难为你小辈……”燕老五闻言摇摇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就明说吧。”

“老爷子……”子柏风道,“府君任命我为村正,我也不能尸位素餐。我来之前,主薄大人曾经对我说过,咱们村别的什么都好,就是文书来往,向来是有来无回,主薄大人有些不满……”

燕老五皱眉道:“此事当真?”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子柏风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顿时满心舒畅。这句话他确实是说过,不过也只是听到的传言。

子柏风压低声音,道:“我是听说,这些年府君的日子也不好过,手头没钱,腰杆就挺不起来。所以主薄大人打算清理一下陈年旧账,过些日子可能会到各个地方巡查督促,多退少补,清理结欠,所以我想要把咱们村的各种文书整理一下……”

子柏风在书院读书,书院里的学生很多都是各家官员小吏的子弟,消息最灵通不过,虽然不曾打听,但听到耳里的却也很多。

子柏风把自己的要求委婉地说了,他所要求的其实不多,就问老爷子要一间闲置的房间,当做自己的办公室,用来放置和整理各种文书。既然老爹见不得妖怪,那他自然要给自己找一个根据地,免得把老爹吓坏了。

闲置的房间,在下燕村其实也并不怎么多,老爷子闻言皱起眉头,子柏风道:“老爷子,您看,在私塾里给我匀一间如何?”

村里公共设施极少,合适的更少,能入子柏风法眼的,就是那间老爷子亲自带领村中民壮盖起来的私塾了。

私塾有大小三间屋,大屋是孩子们读书的私塾,一间小屋是私塾先生的居所,另外一间就闲置着,放着一些杂物,子柏风看中的就是这一间。

“好吧,那就暂且借给你用。”老爷子点点头,算是把那一间房屋划拨给了子柏风。

“谢谢老爷子!”子柏风一抱拳,“那我下午就收拾一下搬过去,老爷子您……能不能领我去看看那些文书?”

无论是否掌握权柄,子柏风都打算去看看这些文书。他现在已经把下燕村看做了自己的私产,无论自己是否能够支配,他都打算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家底。

“那……好吧。”老爷子一挥手,那些站在一旁的儿孙们如蒙大赦,一哄而散,老爷子背着手,走进了自己的大院,领着子柏风到了一处北屋,推开门,道:“都在里面了……”

一开门,就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子柏风愣了一下,就看到里面有两个木架,上面塞满了各种文书,而地上还堆着许多,叠着的,卷着的,窝着的,霉着的——老爷子眼疾手快,把那发霉了的一卷向里面塞了塞,放到了子柏风看不到的地方。

“这……老爷子……您不会是从来没整理过吧……”子柏风甚至还看到许多尚未拆封的文书,顿时目瞪口呆。

“这……里面的字写的密密麻麻的,看一眼就头痛,有些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老爷子难得红了脸,拿起一份没拆封的文书,指着上面的火漆上的密字道,“而且这些都是机密,又不能随便给别人看,所以我就都堆在这里了。”

感情您老人家就认识一个“密”字啊……子柏风顿时无语,看来自己是搬起脚来砸了石头,啊,不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啊……

看到子柏风的表情,燕老五正色道:“娃娃,你五爷爷我这辈子认识十七个大字,每一个字都堂堂正正,那些歪扭七八的字,五爷爷我不屑去认识他!看一眼都污了我的心!”

说得大气磅礴,正义凛然,连子柏风都肃然起敬。

不过老爷子您不是整天吹嘘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私塾里是头名吗?只认识十七个大字的头名,我还真没见过……

“所以,当初我爷爷怎么把这里交给我,我现在就怎么把这里交给你,下午我就着人把这些文书给你搬过去。”

说完,燕老五转身走了。

留下子柏风欲哭无泪。

子柏风在这房间里又呆了大半个时辰,看这些文书大多保存的还算完好,燕老五说晴天时他会把文书搬出去晒一晒,这也就是唯一的保养了,好在残缺的不多,让子柏风略感欣慰。他大略分了分类,收拾了一下,这才离开。

看子柏风走了,燕老五摇摇头,道:“这娃娃,什么时候学得那么精了?精的跟鬼似的……”

下燕村的正中心,有一棵古槐,树身粗壮盘结,如同一条昂首望天的虬龙,树荫之下有一方小院子。院子不大,一间堂屋,东西各有一屋,这就是下燕村的私塾了。今日私塾不开课,院子里非常安静,三间屋子上,各有铁将军把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子氏父子带着水桶抹布,再带上一个小跟屁虫的小石头,走进院子里来,取钥匙开门。

“吱——”许久不曾被人打开的房门被子柏风推开了,迎面就是扑鼻的霉味,几个缺胳膊少腿,落满了灰的桌椅摆放在角落,这是私塾学堂里孩子们用坏了的。

“修修还能用。”子坚走过去,检查了一下,点点头道。

然后,他回过头去,看向了子柏风。

子柏风刚刚支起了窗户,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年轻的脸庞上,反射出一道道金色的光芒。

看着自己的儿子,子坚露出了微笑。

若说不骄傲,那是假的。

下燕村几十户人家,上私塾的有十多个,这十多个人里,就只有自家的孩子考进了书院,更在院试里高中头名,一篇文章就连先生都赞不绝口。

第十章:一册账目织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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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子柏风小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他是状元之才,但那毕竟只是恭维的话。

子家祖上也是书香世家,虽然后来家道中落,却依然没有放qì

对后代的教育,不管多艰难,也会让孩子去上私塾,期待着后代中有人能够再度光耀门楣。

而一场大水之后,子村的村民死伤殆尽,不知dào

有几个人能够逃得性命,光宗耀祖的责任就落在他们父子的肩膀上了。

只是之前的子柏风不通世故,并不为村民所喜,他们又是外姓人,生活诸般艰辛,若非是族老通情达理,子坚又与人为善,怕是早就被赶走了。

而更让子坚高兴的事,儿子自从上次昏迷之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说话再也不如之前那般不知变通。只是这个孩子,时而老成,时而佻脱,让人有些捉摸不定。

而现在,就不知dào

他在想什么事情出了神,撑开窗户看着窗外,就在那里笑了起来,痴了一般。

子坚也不去管他,他把那几个坏掉的桌椅搬了出去,小石头也过来,挥舞着一根绑了布条的长杆,伸长了胳膊踮起脚,缩着脖子,眯着黑漆漆的眼睛,打扫着横梁上的灰尘屋衣。

“爹,小石头,这个房子日后就是我的了。”子柏风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老爹,道。

他面上全是兴奋,在房子里面比划着:“在这里放个桌子,这里摆上椅子,这里摆上几个架子,还有这边,我要种上一盆花,嗯,还要写几个横幅条幅,挂在这边,对了对了,还要挂一个牌匾,要写什么呢……”

他兴奋地在房子里走来走去,这只是一间普通的泥瓦房子,比之上一世那高楼大厦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这里确实是他在这里的。

第一步,一个脚印印下,再也挖不去,赶不走。

子坚和小石头都停下来,看着子柏风在那里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描绘着这里的未来。

他们不知不觉就被感染了,一起听着,笑着。

“我会让下燕村的村民,日子越来越好,我会让这方天地,变得越来越漂亮,我会让这爹和小石头,还有婶儿都过上好日子。”

我会的,我会的!

……

……

……

扈才俊敲了敲门,等在外面。许久之后,才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声音:“进来!”

扈才俊就轻轻推开门,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走了进去,低声道:“府君大人。”

府君的办公之所略显憋闷,四面的窗户都关着,密不透风,阳光在窗纸之上投下树影,轻轻晃动着。府君坐在那勤耕致学的牌匾下面,正皱眉沉思,显然在为难什么。

扈才俊瞥了一眼,就看到那似乎是蒙城的账目,触目惊心的赤字,一笔笔都纠结在一起。

在府君的面前站了许久,府君这才揉了揉太阳穴,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扈才俊。

“哦,是你啊……你叫……”府君显然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

“学生扈才俊。”扈才俊连忙行礼道,心中却是无奈,没想到府君竟然记不起自己的名字。

“哦,你有什么事?”府君向后靠在靠背上,硬邦邦的木椅子,即便是垫了软垫,也并不怎么舒服,所以府君的心情不怎么好。

“禀大人。”扈才俊连忙把手中的书册呈上,“昨日学生听府君提到税收和账目……”他抬眼看了一眼,发xiàn

府君并无不悦,只是等着他接着说,于是继xù

道:“学生斗胆,清查了一下案上的一些税收记录,然后连夜清算,发xiàn

有一些地方的税并未收上来。”

“因为时间有限,所以学生先清算了一个乡的九个村子,其中有几个村子漏税严重。学生想,如果差人把这些村子的赋税补收上来,估计就能暂解燃眉之急。”

府君接过了扈才俊手中的书册,皱眉看了起来,上面一笔笔,有理有据,有来有去,记得格外清楚。九个村子每年的赋税一一誊抄在纸上。各地的赋税,却不仅仅是银钱,诸如粮食、劳役等等皆可抵税,这一笔笔按照物价计算起来,加减乘除,清晰非常。看了片刻,府君的眉头舒展开来,道:“你叫扈才俊?你精于明算?”

“学生不才,略微研习过。”扈才俊又行了一礼,道,“学生自幼喜欢研习《九章》、《海岛》、《孙子》、《五曹》、《张丘建》、《夏侯阳》、《周髀》、《五经》、《缀术》、《缉古》等算经古籍,曾经想过要考取明算科,但明算终究算不得大道,所以才专心苦读诗书。”

“嗯,不错……”府君皱眉看着,其实府君算是一个颇为粗放的人,他的管理方式也是如此。为府君数年,诸多细节都不曾顾及,民风也略微开放了一些。但是天公不作美,最近这些年不是大旱,便是大涝,这种粗放的不与民斤斤计较的管理方式,便渐渐吃不开了,所以最近府君才广开言路,选拔人才,打算充实一下自己的管理队伍,走精细化路线。

他虽然不精于明算,却懂得用人,看到扈才俊如此上心,便道:“既然如此,那就传令主薄,让他着人去督促一番,你把其他的那些也都整理一下,若是需yào

人帮忙,就去账房找几个人来,便说是我安排的。”

“谢府君!”扈才俊不卑不亢地行礼,转身走出去,走到门外,这才冷哼一声,低头看去。

那九个村落,排行第一的,赫然就是“下燕村”三个大字。

十年前开始,下燕村的账目就混乱不堪,一笔笔流水自相矛盾,扈才俊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账目理清,而且算出了下燕村所缺的赋税,足有十成之三。为了保险起见,扈才俊还刻意核对过,自问清晰明了,滴水不漏,即便是家中的账房先生,也看不出丝毫的差错来。而现在,府君已然下令收缴所缺赋税,扈才俊就不信这个子柏风还能翻出花来。

子柏风啊子柏风,若论“明经”、“明策”我自问不如你,但是若说“明算”,你子柏风拍马也及不上我。

当初你子柏风说我扈才俊只是阴谋小人,那我便让你知dào

,我扈才俊可不只会阴谋,我这堂堂正正的阳谋,看你怎么接!

如果刚刚当了村正,就被人撸掉乌沙,那可笑煞人也!

而且此举最重yào

的一点,就是在府君面前显示自己的能耐。扈才俊最擅长的一点,就是投其所好,他看得出现在府君要改变自己的管理思路,故而先行一步。只要这次做好了,日后难说不能成为府君的心腹。

想到得yì

处,扈才俊情不自禁昂首哈哈大笑,刚刚大笑出声,却是面容一僵,就看到对面站着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坚毅,身穿戎装的青年将军,正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一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之上,似乎在判断要不要将他拿下。

这位将军扈才俊却是认得,正是那位下令对他严加逼问,差点把他屈打成招的陪戎校尉,这人姓落,名南,表字千山。

“落将军!”扈才俊慌忙行了一礼,转身匆匆去了。

那青年将军狐疑地盯着他远去,这才收回目光,走到了府君书房前,抬手敲了敲门,道:“末将求见府君大人!”

不等里面回答,他就推门走了进去,对着府君一拱手,道:“义父!”

“坐……”府君非常随意地挥挥手,青年将军就在一旁端坐下来,即便是坐着,腰杆也挺得笔直。

“南儿你来得正好,我这里有一封书信,你立kè

快马加鞭到曲州府,见长史孙大人,待孙大人回信之后,你再快马加鞭立kè

赶回,这件事情极为机密,你须得亲自去办,不可使别人知晓。”

青年将军一整面容,起身应道:“是,府君大人!”

府君看着青年将军,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柔和,微笑道:“长史孙大人有一女,字娥英……”他话还没说完,青年将军已经接过信封,一拱手,转身逃掉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不结婚,一提结婚的事情转身就逃,到底在想什么,哼,等你回来让你干娘好好说道说道你……”府君哭笑不得,摇摇头,皱眉不语。

子家父子一直忙到了日头西落,这才算是把房子整理好了。

子柏风实在是爱死了彼子柏风的记忆了,各种手工技能点几乎全点满了,不论是木工还是书画,现在的子柏风可以说是样样精通,和老爹俩人一起,把那几张桌子椅子拆吧拆吧,能修的修,不能修的就拼合起来,加上从自家院子里搬来的木材,改造成了几个架子,两个人配合默契,技巧娴熟,很快就搞定了。

子柏风都有些疑惑了,自己这么好的技能点,怎么就被人教成了一个书呆子了呢?自己的私塾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实在是太牛叉了。

“勉强先用着,等我再给你打一套好的桌椅。”子坚看着那有了点样子的桌子椅子,摇了摇头,道。

子柏风已经计划着自己画个设计图,让老爹帮自己做几套现代家具了,首先,人体工学的椅子是必须的,这椅子真是太不舒服了,坐上一天,真要累死人。

一天下来,各种辛劳,子柏风也累了,吃完晚饭之后,向床上一趟,本打算稍稍休息一下就去寻找一个可以拿来当妖怪养的目标,谁知dào

这一躺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快天明了。

第十一章:一个巴掌拍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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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柱子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惊醒了,旁边不远的地方,娘的喘息声如同风箱一般粗重。

“娘,娘……娘,你又犯病了?”柱子大吃一惊,翻身坐起来,来不及点灯,就慌忙打开了窗户。

山风吹来,寒冷的夜风让睡在床上的柱子娘打了一个寒战,但是柱子却顾不得这些,他慌忙拿着一个大蒲扇扇了起来,等到听到娘的呼吸慢慢平稳了一些,这才慌忙道:“娘,您撑着点,我去熬药,等到天亮了,就带您去城里看大夫……”

“柱子……”柱子娘一伸手,抓住了柱子的胳膊,声若游丝道:“柱子……你别管娘了,娘这病,没救了……”

“娘,你别听那个子柏风胡说八道,他一个混小子,懂得什么?若是我见到他,非要老大耳刮子打他!”一提到子柏风,柱子顿时恨得牙痒痒的。他真是不知dào

,自己那子坚兄弟,怎么有那么一个让人讨厌的儿子,好几次,他恨不得拿自己的猎弓对子柏风的嘴巴射一箭,看看这个嘴巴到底有多深,一箭能不能射到底。

“柱子啊……其实柏风那孩子说得对,娘的这病是治不好的,一直拖着反而更受苦……你是和石头他爹一起长大的,你看石头都那么大了,你还没找到媳妇,这都是娘拖累了你啊……”她拉着柱子的手,刚刚四十多岁的年纪,她却已经干瘦如同七八十岁的老人,一双手上没有二两肉,如同鸡爪子一般,却不知dào

从哪里来的力qì

,牢牢钳住了柱子的手臂,不让他离开。

“柱子啊……”柱子娘拉着柱子粗糙的大手,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柱子,你摸摸……”

柱子的手在娘的胸口上摸索着,娘不知dào

喘了多久,内衣湿湿冷冷的,一个硬硬的东西就藏在娘的胸口。

“娘嫁来燕家,你爹上山采了一块好玉,又打了一个獐子,到蒙城给娘换了这一个镯子……”

柱子记得小时候,娘手腕上那水绿水绿的镯子,映得人眼花。

“柱子啊,你再摸……”

柱子又摸,娘的肋骨一个个都摸得到,娘刚嫁到燕家来的时候,多风光啊。爹是好玉工,也是好猎手,那一手上山打猎的功夫,谁个不夸?可有一年下了瓢泼大雨,山上有一块大石头滚了下来,爹把自己和娘推开,自己却被大石头碾了个粉碎。也是那次,娘抱着自己和村民一起逃难,这才得了哮病。

“柱子,你摸到了吗?”柱子娘问道。

“娘,我摸到了。”柱子的声音闷闷的。

又是一个硬硬的东西,比刚才那个小了一些。

“你十岁那年,我娘死了……”柱子娘看着漆黑的房梁,脸上有亮光闪动,“她老人家死了之后,连个棺材都没有,却把这一对耳坠子给了我……我娘戴上这耳坠子啊,笑一笑,就把我爹的魂儿勾了去……”

“娘……”柱子只想哭。

“你十七岁那年,被狼咬伤了,石头爹把你背回来,你发了烧,烧了三天三夜,娘把这镯子和耳坠子都当了,给你治病……后来你打来的那两头鹿,说要留下皮给娘做个褥子,娘送人了,你还不高兴……”

“其实娘没送人,娘把它赎了回来,这是你爹和你外婆给娘留下的念想啊,娘不能没有他们啊……”

柱子只是哭。

“娘曾想,这镯子和耳坠子,除非是娘死了,否则是绝对不会再当了……”柱子娘没有再说下去,她顿了一顿,平定了一下心绪,道:“柱子啊,从今天开始,这镯子和耳坠子你就收着吧。天一亮,你就去你五爷家,把那耳坠子给你五爷,让他帮你张罗一房媳妇,那耳坠子就当是聘礼了,那镯子……就当是娘给儿媳妇的定礼了……”

“娘死了,不用棺材,你爹连个尸身都没留下,我连个合葬的地方都没有……你就把娘裹了,埋在那块大石头旁边吧……”

“娘就想,就想看看你娶亲的样子,看看我的儿子戴上大红花,背着我的媳妇儿……我想看看我的孙儿,我就想啊……”

“娘,娘,您等着,我这就去,我这就去找五爷……”柱子发了疯一般跑出去,等到跑出了院子,却又呆呆愣在原地。

一个玉镯子,一对金耳坠,捧在他粗糙的大手里,那么轻,却又那么重。这就是娘的生命,娘的梦想,娘的全部啊!

柱子猛然转过身,对着娘的屋子跪下,低声道:“娘,儿不孝,儿不要媳妇,儿要娘!就算是卖身为奴,儿也要让娘活下来!”

他跑到了子柏风家门口,把子柏风家的大门拍得震天响。

下燕村地处山脚下,并不适合用车,所以大多没有车。只有子坚通常要帮人做家具,拉木材,这才自己做了一个简易的板车,每次柱子带着自家老娘到蒙城寻医,都要来借板车。

子坚打开门,看到柱子着急的样子,惊道:“柱子,你娘又犯病了?”

“大哥,我借板车一用。”

“我去拉来给你。”子坚二话不说,转身去了。

子柏风迷迷糊糊从睡房里走出来,揉着眼睛,道:“柱子叔,怎么了?”

“你这个乌鸦嘴,我打你!”看到子柏风,柱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在了子柏风的脸上。

“啊……”子柏风一声惨嚎,倒退了两步,捂着肿痛的脸颊,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我哪里得罪他了?

没想到逃过了燕老五的三鞭子,却没逃过柱子叔的一巴掌……

子柏风这张嘴,真是惹祸不浅啊……

“嘶……啊……”子柏风捧着一块湿毛巾,毛巾浸满了冰冷的泉水,捂在侧脸上,小口小口吃着早餐。子坚在对面看了,忍不住摇头,叹息。

虽然被柱子打了,不过子坚倒也没记恨柱子,还跟他一起去把柱子娘搬上车。柱子是现在村子里最好的猎手,最大的大力士,他一拳头能把狼崽子的脖子打折了,前两年跟邻村的一个混子打架,一巴掌把那人的耳朵打聋了,若不是占着理儿,怕是要吃牢饭。如果他真下狠手,现在子柏风早就站不起来了。而且,自家这个嘴欠的儿子,确实是该打。

不过,说不心痛是假的,送走柱子,子坚就开始围着自家儿子的脸忙活,又是冷敷,又是抹药的。早上燕吴氏看到了,顿时泪眼朦胧,口中一个劲的说,这个夭寿的柱子,竟然下得了狠心,小孩子不懂事,说说又怎么了?又是吹又是摸,还专门熬了稀粥,吹凉了给子柏风喝。

子柏风那个委屈啊,他怎么知dào

自己以前的自己说过那么难听的话,虽然又是真话……

慢悠悠吃完早饭,冷敷和药膏才见了效,脸上稍稍消了肿,一边眼睛能睁开了,对着水盆一照,就看到一个大巴掌印肿起来老高。

小石头在旁边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问道:“哥,疼不?”

“你说疼不疼?”子柏风没好气地一扬巴掌,“我让你试试疼不疼!”

小石头吓得“喈儿”一声尖笑,慌忙跑开,向子坚告状道:“伯伯,哥要打我!”

子坚正对这几块木料又锯又削,闻言抬了抬眼皮,道:“他不敢!”

小石头领了这份嚣张,回头来又惹子柏风,道:“哥,你不敢打我!”

“你过来看我敢不敢!看我的密宗大手印,招打!”子柏风挥舞着巴掌,虎虎生风。

子坚看着兄弟俩打闹,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自家儿子确实是和之前不同了。若是往日里,自家儿子怕是已经拉着小石头,教导他什么叫“兄友弟恭”了。

若是往日的子柏风,此时此刻已经回房苦读去了,但是现在的子柏风怎么坐得住?回到房间里拿了几本书看了看,都是无聊的经典,而且有了一份过目不忘的本事,子柏风早就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他对小石头道:“小石头,你出门看看外面有没有人,特别是后山方向,等到没人就告sù

我一声。”

小石头哦了一声,出门去了,然后又把一只脑袋探回来:“没人!”

子柏风狐疑道:“真没人?”

“真没人!我啥时候骗过哥!”小石头连连点头。

探头看了看,外面果然没人,子柏风这才拎着一个小木箱,出门去了。小石头这个跟屁虫,当然是翘着脚尖甩着膀子,忽前忽后地跟着去了。

“路上慢点!”子坚叮嘱一声,两个人都顾不得回答,一溜烟跑走了。

顶着一个大手印,到村子里去难免会被人笑话,所以子柏风出了门就直接向山上走去。

从山下这个方向抬头看去,就能看到一条小溪蜿蜒而下,潺潺穿过村子,汇入濛河。而半山腰处,隐约能够看到一块大青石。往日里,子柏风日夜读书,嫌子坚在家里做木工活太吵,经常带着诗书笔墨到那大青石那里读书写字。

大青石就在小溪旁,背阴的那一面悬在小溪上方,长满了青苔。向阳的一半却干燥平坦,每天清晨,子柏风都会手拿树枝,蘸着溪水在大青石上练字,待到大字把整个青石写满了,日头也就升了起来。若是当日有私塾课,子柏风就回去私塾,若是没课,就爬到大青石上去。

第十二章:一块青石镇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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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老人说,十年前,有一夜雷电交加,山洪暴发,甚至引发了泥石流,就在此时,一颗巨石从天而降,硬生生砸散了泥石流的龙头,救了村人一命,就是这颗青石。

大青石背靠着一棵山槐树,山槐树的树冠极为舒展,把整个青石笼罩住,等到日头升起来时,恰好有一片树荫是太阳怎么也照不到的,子柏风就总是坐在这里,诵读诗书,待到日落时,才会回去。

长久以来,大青石上有一块磨得格外平滑,若不是有彼子柏风的厚积,也不会有此子柏风的薄发。

只是,自从子柏风到了城里去了书院之后,就很少来这里了,而院试之后,更是第一次来。

沿着小径埋头向前走,子柏风偶一抬头,却忍不住惊咦一声,定睛一看,却张大了嘴巴,整个人都呆住了。

天地有灵气,但却逸散难见。因为眉心那如同青焰燃烧的瓷片,子柏风拥有了一双能够看到灵气的慧眼,但是却看不到天地的灵气,因为灵气是淡泊的,需yào

特别聚集才能够看出来。

譬如受到许多人归家心愿感染的奔马石,譬如族老燕老五,除此之外,就连柱子叔和自家老爹都不曾拥有那闪耀的性灵之光,而现在,子柏风却在这里又看到了。

就是那块大青石——半间房屋大小的青石,笼罩在一片浓郁到如同实质的光芒之中。

说是光芒,其实也并不准确,应该说是发光的灵气流。

那巨大的青石,就像是一个正在呼吸的大乌龟,一呼一吸,就风起云涌。又好像是一颗不停跳动的心脏,一张一缩,灵气就如同血液一般奔流。

奔马石若是用论层级的话,应该是在妖怪第一阶“墨痕中”的前期,它和凡石的区别,便是本身吸收了许多人的执念,存zài

了体内,这些灵气和执念与养妖诀所产生的灵气比起来,并不灵异,也不能驱动它行动,但是受了子柏风养妖诀的点化之后,就像是用火柴点燃了蜡烛,所有聚集的灵气和执念都被引爆,最终化作了一匹奔马,一瞬间就把那些灵气都宣泄了出来。看起来虽然极端神妙,其实神妙的是养妖诀,而非奔马石,它只是按照养妖诀赋予的目的所行动,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神智,也根本就没有成为真zhèng

的妖。

而眼前这块青石,看起来是青石,摸起来是青石,咬起来也是青石,但是这青石它却已经实实在在成了妖,看那灵气吞吐,至少已经到了第三境,吐灵气的境界!

小石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子柏风在那大石头上,又是摸,又是闻,又是咬的,忍不住也上去咬了一口——顿时差点把牙齿硌下来,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坏了,哥被柱子叔打傻了!”

子柏风又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大青石,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顿时又引起了一阵阵的轰鸣,山在笑,地在笑,小溪也在笑,但是最重yào

的,是眼前的石头在笑。

子柏风突然明白,在奔马石那里,自己放声大笑的时候,回应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了。

是它!是这块大石头!是这个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大青石!它在笑,笑自己回来了!

一阵阵笑声,从大青石上发出来,震动了大地,震动了山峦,震动了小溪,震动了空气,甚至震动了天上的云彩。

“是谁在笑?”山村里,学堂里,一个个人情不自禁地探出头来,摸着脑门,迷茫地四下张望着,这么大的笑声,这可是遇到了多么好的好事?

“哥……你在笑什么?”小石头迷茫极了,“这大石头……它怎么也在笑?难道它是……”

妖怪两字还没出口,子柏风连忙道:“不是,这是回声。”

子柏风向后退了两步,指了指那石头道:“你看,这石头正好是个圆弧形,把我的笑声反射出去,而四周的山峰,也正好围城了圆弧形状,引起了山峰的共鸣,所以声音才变得如此巨大,小石头,我告sù

你,这就叫做科学。”

“科学是什么?妖怪吗?”小石头茫然。

“当然不是。”子柏风抱着小石头,给他讲起了回声的原理,小石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对“科学”着迷不已。

这边的子柏风嘴里讲着科学,脑袋里想的却是完全不科学的事情。

他在看,在感受,想要知dào

这块大青石,到底是怎么成了妖的。

一块大青石,没有特别的形状,不在孤崖之上,不在深海之中,更不在灵秀之地,就是那么一方普普通通的大石头,为什么就成了妖呢?

看子柏风又有些出神了,小石头打开木匣子,拿出了一个小木桶,跑到小溪边,撅着屁股打了一桶水,递给了子柏风,道:“哥,你练字。”

“对,练字!”子柏风却突然一拍巴掌。

这石头,这小溪,这山槐树,没有眼睛,没有耳朵,若是没有《养妖诀》,妖怪想要成妖,便只能日积月累,感受天地的灵气或者人类的执念。但是这里并非是灵秀之地,没有天地钟情,没有人来人往,所能感受的,就只有子柏风一个人而已。同样的情况下,为何却是大青石成了妖?

归根结底,这症结就在子柏风的“字”上。

每日里沾了水,在山石上写字,山石坚韧,也没有感觉,但水却渐渐渗入到了山石的心里去。

此外还有阳光,阳光晒走了水分,却也留下了水迹,就留在这青石之上,每日一遍,日日不停。

这日积月累,竟然人为地为这青石积累了无数的“机缘”,这就是子柏风在无意之中,来了一个“一元化作墨痕中”。

十年春秋,十年寒窗,一人一石,便以这样的方式,不断的进步着。

而等到了这石头慢慢过了第一境、第二境,迈入了第三境之后,青石就开始自发地吐纳灵气,而子柏风整日里沐浴在这灵气之中,不知不觉便被灵气滋润了,所以这些年来,子柏风身体强健,无病无灾。偶尔在大石上休息,从未受过风寒,淋过雨露,拥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学习。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一方大青石。

细细数来,却不知dào

是子柏风成就了这方大青石,还是这方大青石,成就了子柏风。

“谢了,青石叔。”子柏风轻轻拍了拍青石,入手温润如玉。青石存zài

了不知多少年,叫一声叔却没有亏了子柏风。然后他转身捡起了一根落在地上的山槐树枝,蘸了清水,默默地运上了“一元化”的诀窍,开始写起来。

《养妖十二诀》子柏风看懂了六诀,但是子柏风本身只是凡人,因为自身的灵气稀薄,现在真zhèng

能用的,也就只是这一诀罢了。

随着一行行字迹在青石上蔓延,流出的是子柏风的智慧,而一丝丝一缕缕的灵气,也从青石的身上流入了子柏风的身体里。因为之前灌注给了奔马石而亏空了的灵气,就又渐渐充盈起来。

当子柏风把整个青石的正面全部写满之后,就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鼓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体内喷薄出来。

之前子柏风听多了妖怪的传说,却从未听说过,原来人妖共生能够有这么多的好处。不过他也从未听说过,原来妖怪能够被人用这种方式养出来。人类自身就会生出诸般的智慧,而妖怪自己却会生出灵气,人类付出智慧,得到灵气,这般和谐,似乎理所当然。

青石有这么好的效果,子柏风就开始想,要如何让其他人来享shòu

这般好处了。

他转头看去,小石头脱了裤衩,拎着一个小木桶,正在小溪里面捉鱼虾,他距离青石不远,一丝丝的灵气也浸入了小石头的体内。虽然天气渐热,但是溪水却是冰冷,往日里小石头在里面站一会儿,就会呲牙咧嘴地爬上来,现在确实玩了许久也不见叫冷。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父亲额头的皱纹,眼角的鱼尾和头顶的白发。

若是能够把青石叔搬到自家院子里去就好了。

少不得,还要想办法帮老爹养一个妖怪。

可是老爹对妖怪有那么多的成见,这倒是麻烦事。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灵气的滋润,未到午时,子柏风的脸就消肿了,回家蹭了午饭,下午就溜达到办公室里,准bèi

发粪,不对,发愤图强了。小石头本也跟来,结果很快就被各种发霉文件熏跑了。

发霉了的羊皮纸的味道,啧啧……

子柏风却不能逃,他把那些文书一一拆开摊放在桌子上,开始核对。

此时此刻,子柏风非常怀念上一世的无纸化办公。他很快就发xiàn

,原来没有也没关系,他老人家可是过目不忘,快速扫上一眼,再默记一遍,就如同印在脑子里一般。

太方便了,老子果然是天才!

子柏风那个得yì

啊。

不过,很快他就发xiàn

,他的记忆力虽然不错,但是分析和计算能力都没啥特殊的,就算是记住了,也必须再回味一番,才能真zhèng

理解那意思,而那些数字,也不是他的简单心算可以应付的,悟通了这点,子柏风也只能叹息一番,乖乖开始摘抄归纳整理标注。

搞什么,这分明就是一个苦逼的小村正嘛!

第十三章:一纸催债官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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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这边忙碌着整理各种资料时,燕老五正蹲在村头的大槐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村子里的人是不事耕种的,甚至打猎都只是寻玉附带的。但当山上的玉石越来越少、动物越来越少之后,越来越多的人,不得不开始开垦山田,学着山下的人,耕种谋生了。

燕老五记得那时候他的爷爷总是抽着旱烟袋,蹲在村子北面上山的地方,看着年轻人们早早出发,晚晚回来。

而现在,燕老五却是蹲在村子南方通往蒙城的方向,看着那些村民们在山坡上或者山脚下的薄田里耕种。

一个个人影,在贫瘠的田地里起伏着,就像是被狂风摧残着的树,倒下,站起,再倒下。

就在那凌乱而贫瘠的山田之间的小路上,有一个身穿皂衣,腰间挎着一把短刀,五短身材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马大步走了过来,那匹马身上烙着官印,全身乌黑发亮,很是神骏,中年汉子牵着马走在前面,身子还没马腿高。

马的鼻孔里喷着白气,满身都是汗水,似乎奔行了很远的路。

燕老五磕磕旱烟袋,站了起来,迎向前去,讶然道:“老四你怎么来了?”

这个人也姓燕,出生于燕村,算是燕老五的同宗,若是论辈分,比燕老五低一辈,行四,所以人称老四。他不长个子,只长心眼,年轻时就在蒙城里面谋了一个差使,是一名户房税课的差役。

户房权力颇大,辖下的税课专管夏税秋粮。老四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差役,但是有着督促税收之责,着实有一些权力,平日里不论到哪里,都有人紧着巴结着,好酒好菜伺候着。

但事实上,没人喜欢看到税吏,燕老五看到他,心里就一咯噔,却还不能表现出来。

老四挥了挥手,没急着回答燕老五的问题,走到了燕老五的身边,才摇了摇头,道:“五叔,你们下燕村可是摊上大事啦!”

“怎么了?”燕老五吓了一跳,这老四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怎么了?你自己看吧……”老四把手中的一份文书拿出来,燕老五红了脸,道:“老四你笑话你五叔呢,若是我认识这里面的字,那我还是燕老五?”

老四摇摇头,就把府君决定清收税务,嘱咐他们下来督促的事情讲了出来。

“差了三年的税?”燕老五立kè

脸色就白了。

没人比燕老五更了解下燕村的家底了。

下燕村世代采玉,大多没有田产,所以采用的是人头税,成年即征税,税额固定,却可以用不同的物资去抵。往年还好,大多是整齐划一的银钱,而后来年生不好了,就什么都有了。

来乡村征税,算是一个苦差使。这些村里往往一个村都没有一个能写会算的读书人,而税吏们中精于算计的也极少,让交多少,实交多少,最终落了多少,都一团乱麻。

而到了最后,府君着人把最终收的税计算一下,总数上大差不差,也就这么过去了,真要理清一个头绪来,所花费的功夫,实在是极不划算。

在这样的环境下,若说哪个村子里税交少了,那村子里也只能认着,总不能去和府君讲道理,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小民们生存的智慧。

“五叔,你觉着,这税是收得上来,还是收不上来?”老四问道。

“难啊……”不用想燕老五就知dào

这税是不可能收上来的,当年为下燕村定下税额时,取的是全村平均数,而后三十税一,这算是比较低的税率,因为每隔三十年还有一次玉税,是只对产玉的村子们征收的额外的赋税,其他的村子大多是十五税一。

这些年,村里人的收入剧减,几乎只是当年收入的五分之一,若是按照当年三十税一的标准,还勉强能够凑出来,但是现在一次缴纳三年的税收,那就是一户人家大半年的收成。

能收上来才是怪事。

“我也觉得难……”老四点点头,看燕老五愁眉苦脸的样子,却笑了起来,道:“五叔,你何必愁眉苦脸。你家底殷实我是知dào

的,三年的赋税也不过是等闲吧。莫说你交不出来。”

燕老五摇头道:“我们紧上半年裤腰带,也是能够交出来的,但是这村里的人可绝大多数都交不出来这些税啊……”

燕老五在发愁,若是自己收不上税来被府君治罪,这又如何是好?法不责众这句话燕老五懂,不过他还记得一句话,叫做杀鸡儆猴。

“五叔你真是糊涂了。”老四晃了晃手中的文书,道:“我来之前就曾经听一位府中的大人说,下燕村多了一位村正,是不是就是那位说话难听的子柏风?”

燕老五豁然开朗,现在这收税的职责,可不是自己燕老五的,而是那位村正大人的了,他猛然一拍手,笑道:“正是那个子柏风。”

“这等头痛的事情,自然由他头痛去,五叔你的运气真是这个!”老四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比划了一下,又问道:“现在这位村正大人在什么地方?我把这封文书给他送过去。”

“他便在村中私塾里,你自去吧,我回家给你准bèi

酒菜去。”燕老五道。

他目送着老四牵着马走进了村子里,嘴角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复杂难言。

……

……

下燕村私塾,大槐树下。

“文书就交给村正大人,鄙人这就告辞了。”老四把那印上了子柏风的印信,代表着已经把文书交给子柏风的纸笺小心收入怀中,拱了拱手,牵着马转身去了。

子柏风站在私塾门口,目送着他走过拐角,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我靠,子柏风,你摊上大事了!”

刚刚上任第二天,就摊上了收税的大事,这可实在是太锻炼人了。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世,子柏风都不曾接触过收税的工作,他苦思冥想,也不知dào

该从何开始,又从何处结束,文书上写的很清楚——十五日内收缴齐全,自有税课的人来交接。

如果不交呢?如果不交会怎么样?你倒是给老子写上啊!

子柏风对着那一张文书,情不自禁地大吼。

此时此刻,子柏风突然有点羡慕燕老五了,他真希望自己的只识得一个“密”字,其他一概不识,不知就无畏了。

坐在那里搜肠刮肚了半晌,子柏风也茫然毫无头绪,难不成他要一家一家,挨家挨户收税去?

许久之后,子柏风这才打定了主意——去找燕老五商量一下。

从私塾到燕老五家并不远,走几步就到的功夫。

燕二正在院子里打水刷马,看到子柏风来了,提高了声音,招呼道:“秀才郎来了!”说着,还不自然地笑了一下。

子柏风并未在意,他虽然融合了两世的经验,却毕竟都只是少年,人情世故方面懂的还不多,只当燕二汗水迷了眼睛,一拱手,道:“二叔,老爷子在家吗?”

“在里面呢,喝醉了,刚刚睡下。”燕二连忙道。

“哦……”子柏风毕竟有着现代人的意识,他听到里面隐约有鼾声传来,觉得打搅喝醉了的人不怎么礼貌,失望道:“那我晚点再来。”

“好,秀才郎你慢走……”燕二看着子柏风走了,张望了半天,这才把大门掩上,走进了房里去。

“走了?”燕老五刚刚掀开被子坐起来,他确实是喝酒了,不过他酒量甚豪,真zhèng

喝醉了的是老四,此时正在隔壁打鼾呢。

“走了,说晚点再来。”燕二闷闷地回答道,看老爹没说什么别的话,转身又出去了。

燕老五坐在床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天擦黑时,子柏风又来了,燕二道:“他还在里面,你自去看看他醒了没有。”

正在喝茶解酒的燕老五闻言一惊,连忙和衣躺倒在床上,盖上了被子,子柏风进来叫了两声老爷子,他哼哼两声,打算敷衍过去。

子柏风又推了他几下,他也只是装睡,子柏风在旁边站了一会儿,看他确实没有醒,只好离开。

但刚刚转头,他就看到放在桌子上,喝了一半的茶水,再看看燕老五嘴角还没干掉的水迹,顿时明白了什么。

燕老五躺在床上不敢动,直到燕二进来说:“又走了。”

燕老五一骨碌坐了起来,却又躺下了,只觉得浑身无力。

“这个死老头,气死我了!”子柏风从燕老五家出来,差点连肺都气炸了。这家伙是明摆着不想理这个麻烦。

不过,我拥有两世记忆,还能被这事情难住?

那好啊,你假装不知dào

,那就从你家开始收!

子柏风转身就又向燕老五家走过去,但是走了几步,又转了回来。

两个子柏风,一个冷淡耿直,一个热血佻脱,两个人格融合在一起,便应了那句“三思而行”,似乎真的有两个人在思考一般。

常理来说,自己身为村正,确实是应该有这个职责,族老只是族老,他确实没有义务帮自己什么忙。收税只是一时,子柏风觉得自己总能想到办法,但若是真的和燕老五直接交恶,日后麻烦反而更多。

第十四章:一秒钟变武当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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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老五确实是喝了酒,待到明天,他酒醒了,不知dào

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耿直的彼子柏风,熟读了那么多的经典,心中总是存着一丝善念,虽然嘴巴毒,却愿意给人以机会。子氏父子在下燕村生活,确实受了不少的照顾。

而佻脱的此子柏风,心中却是热血冲动,半点委屈也不愿意受,谁惹了他,恨不得把人一棍子打死。

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子柏风决定暂时压下自己的冲动。

一路走一路想,子柏风抬头,却发xiàn

整个村子静悄悄的。

“咔嚓”一声,子柏风一转头,却是侧面的大门被人上了门闩,门缝里有双乌溜溜的眼睛眨巴了一下,和子柏风对视了一瞬间,就惊慌失措地躲开了。

子柏风恍然大悟,原来收税的消息,已然传遍了整个村子。

此时此刻,整个村子里,怕是一个不知dào

的人也没有了!

躲着我?你们躲着我,能躲得了收税的税吏?躲若是有用的话,要官军干什么?

这一瞬,子柏风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心道:“既然你们躲着我,那我偏偏要上门去收税,看你们怎么办!”

子柏风走到那门旁,使劲拍了拍门,大声道:“里面有人吗?”

“我知dào

你在里面,别躲了,快开门!”

子柏风此时真有电视里面狗官恶吏的风范,恶声恶气地喊了几声,才听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传出来:“没……没人……”

“小坨子?”子柏风叫道:“快开门,到你家收税来了!”

这个小坨子,不是驼背的驼,而是一坨的坨,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坨子的爹老坨子。据说,当年老坨子生下来的时候,当即就拉了一坨屎,于是就被起名叫做坨子,这事是真是假不知dào

,反正谁提老坨子就跟谁急。

“我……我爹说谁叫门也不开……”小坨子弱弱道,他年龄和小石头差不多,长相也差不多,都是大脑袋细脖子,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但和小石头天天上山下水不一样,小坨子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也不怎么爱动,这一家算是下燕村一等一的老实人。

“那你爹呢?你爹在家吗?”

“我爹说他不在。”

子柏风差点笑喷了,他总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子有点不应该,不过这小坨子怎么这么好玩呢,子柏风就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他。

“你爹说他不在,那你爹有没有说你娘在没在?”子柏风问道。

于是就听到里面隔着门,小坨子压低声音问:“爹,我娘在不在?”

过了半晌,里面传来了小坨子带哭腔的声音:“我爹说我娘也不在……”

“哈哈哈哈……”子柏风终于忍不住狂笑起来,刚刚的愤nù

压抑一扫而光,他捂着肚子捶着墙,笑的昏天黑地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笑意,天空之上,雷霆一般的笑声,大地之下,龙吟一般的笑声,和子柏风的笑声应和在一起。

“青石叔你也觉得好笑?”子柏风捂着肚皮,喘着气问道。

抬头看去,能看到半山腰上青石灵气吞吐,变幻作字迹。

嗯,好笑。括弧,点头。

子柏风想象着一颗大石头认真点头说好笑的样子,顿时忍不住又是一阵狂笑,笑完之后,听到里面的嘤嘤哭声,这才惊觉自己又惹了个不大不小的祸事,害的小坨子挨了打。

“好啦好啦,别打小孩子,你不在就不在吧,反正我总是会来的。”子柏风拍了拍柴门,转身就走,却听到对面吱呀一声,有人打开了门,怒瞪子柏风:“哪个狗崽子在笑,惹了爷爷的好觉!”

那人赤着上身,下身就穿一条牛鼻短裤,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样子,一张口,就是满嘴酒气喷涌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老坨子这个村里有名老实人的邻居,却是村里有名的混混儿,终日里偷鸡摸狗,东游西荡,有点钱就去换酒喝,人称四狗。

子柏风闻言大怒,道:“四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子柏风爷爷!”

对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做法,对混混儿,子柏风也有混混儿的风范,他一叉腰,混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给我滚开!”四狗当面一拳打过去,子柏风闪身一躲,却不及防四狗打架经验丰富,撒开大手一把拿住子柏风,另一手抡起来,一拳打在他侧脸上。

若是论力qì

,子柏风拍马也及不上四狗,虽然有养妖诀,但似乎这养妖诀里面也没啥提升武力值的东西,子柏风被一拳打了个七荤八素,又被一脚踹在地上,狼狈不堪。他是没想到,四狗竟然敢真打。

燕老五不敢打子柏风,那是因为燕老五明事理,知dào

秀才打不得,至少他们平头老百姓打不得。但是四狗哪里知dào

这些?他只知dào

村里那个烦人的书呆子扰了他的好梦,这样的书呆子,他见一次就要打一次。

“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还敢跟你爷爷叫板?”四狗一只手拎住了子柏风的领子,把他整个拎了起来,要说这四狗也算是天赋异禀,单论力qì

,这个整天吃喝嫖赌的混混儿,比之天天在山上斗猛虎擒野狼的柱子叔都不差几分。

子柏风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就听到小石头的声音响起来:“你放开我哥!”

小石头不知dào

从哪里跑过来,跟个发疯的小牛犊子一般,咬着牙就向四狗冲过来。

“刑子滚开!”四狗一只手拎着子柏风,一只手把小石头拨棱开,小石头摔了一个狗吃屎,却一声不吭,又爬了起来,抱着四狗的大腿就咬。

“小石头!”子柏风大吃一惊,“四狗你敢打小石头,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哎呦,这个刑子你属狗的啊……”现在不是四狗打小石头的问题了,而是小石头咬着四狗不放,四狗挥起钵大的拳头,就向小石头的头顶上打去。

四狗的力qì

多大啊,这一下打实了,小石头不死也傻了。

“呔!”子柏风突然舌战春雷,那一声怒吼,真如一声春雷一般,自天而起,自地而鸣,在四狗的耳边炸开,炸得他的脑袋嗡嗡响,头昏脑涨。

子柏风趁机挣扎开,正所谓打蛇打七寸,踢人要踢裆,子柏风一把把小石头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一抬腿,说时迟那时快,一脚踢在四狗的胯下。

呃——

顿时画面定格,混混儿一秒钟变武当派。

四狗抱着胯下就趴下了,他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挣扎着道:“小杂种,你是找死……”

子柏风把小石头拉到自己身后,整了整身上凌乱的衣服,居高临下看着跪趴在地上的四狗,大声道:“四狗,就算是你知罪跪下求饶也没用,我虽然只是秀才,只是村正,但毕竟也是府君委派的一村之正,你抗命不说,还敢动手打人,我告sù

你,这是死罪!”

“死你妈……”四狗还在嘴硬,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不得不说,这四狗还算是个硬气汉子。

“死你妈B!”子柏风加了一个字给他还了回去,一脚踹在他脸上,整整衣服,又道:“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带官兵把你抓回去!”

说完,拉着小石头转身就走。

小石头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似乎对大腿的味道恋恋不舍。

走了几步,他抬头看着子柏风,兴奋道:“哥,你真要带官兵来抓他啊!”

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劲儿。

子柏风白了他一眼,道:“你还真信啊,我要是能带来官兵……”子柏风突然顿住了脚步,猛然一拍脑袋。

对啊,哥现在处境这么艰难,就是因为没有自己的力量啊,身为一个堂堂秀才,下燕村几十户人家,几百号人口的父母官,自己连个随从跟班都没有,说出去都丢人。

收税自己出马也就罢了,就连打架这种活都要自己上,多失身份啊!

等本少爷带上十来个如狼似虎的跟班,向各家门口一站,谁敢不乖乖把赋税交上来?谁敢不交,就打他丫的,砸他丫的,抢他丫的。

嗯,当个狗官似乎也不错啊。

“小石头,你先回家去,问问我爹晚饭做好没,我肚子饿了。”子柏风道,小石头一听吃的,顿时摸摸小肚子,他的小肚子早就瘪瘪的了,连连点头道:“嗯,我这就去。”

看小石头转身就走,子柏风不放心地叮嘱道:“你绕个路走,可别被四狗抓到。”

“嗯!”小石头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换了一条路跑了。

子柏风看小石头走远了,这才抬头看向了青石的方向,悄然问道:“青石叔,你会变成官兵不?”

摇头,不会。

子柏风也只是问问,大青石现在也就是刚刚到达第四境开神智,只能使用一些本命法术。这本命法术,在子柏风看来,大概就是“笑”了。

不过,现在的子柏风脑瓜转的多块啊,眼珠子一滚,就有了B计划,他转身向村北方的祠堂走去。

第十五章:一笔招来天兵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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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燕村的祖先是个有名的玉工,找到了一块天然如同燕子的玉石,这才姓了燕。祠堂里供奉的就是这位燕氏先祖的大像。不过子柏风并非燕氏后代,而且在他的印象里,这祠堂总是阴森森的,走近了就一股阴风,所以从未真zhèng

看过这燕氏祖先的塑像。

而此时,他一路走近,就看到祠堂的门只是虚掩,并没有落锁,走近之后,就想起了小时候听到的种种关于祖先仙灵的故事来。不过这些故事大多是大人们编出来吓阻小孩子到祖祠里玩闹的,现在想起来,真是颇多的无稽之处,而且往日里总觉得笼罩在祠堂之外的阵阵阴风也不见了。

子柏风左右看看没人在,推开门小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进门就看到两个巨大的石碑,被赑屃驮着,一左一右立在院中。院子里青砖铺路,砖缝里和两边都是深深的荒草,显然许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子柏风站在那里欣赏了一会儿碑文,似乎写的是当初先祖如何寻得燕形奇玉,而后又如何娶妻生子,建立了燕村。另外一块碑文,则是描述下燕村的种种灵异之处。

子柏风拾步向祠堂走去,三阶的台阶中已经生出了绿草,门上倒是栓了门闩,不过是从外面拴的,想来也没人会进了祠堂里面,从里面栓门和神像共处。

子柏风推开门,一股尘土气息就扑面而来,祠堂里的光线有些阴沉,正中摆着一个香案,上面是冷香残烛,抬头看去,子柏风顿时一愣。

外面的碑上完全没写这燕氏的祖先是个武将啊,不过是个玉工而已,不知dào

谁突发奇想,把自家的老祖宗塑造成了一个武将的形象,就看那神台之上的石像身穿盔甲,头戴金盔,手持长戟,环眼怒目,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这尼玛哪里是玉工?俨然就是一尊门神……

仔细看去,金漆剥落,露出了下面黑黝黝的石头来,这尊像竟然是石雕的。

“这是哪里的石匠偷懒随便拿门神来糊弄了,还是燕村的子孙们不肖,从哪里偷了一尊门神像来供奉起来了?”子柏风看看左右,两排木架,上面是黑沉沉的生铁铸就的刀枪剑戟,俨然就是武庙了。

子柏风目光一扫,看到还有一段碑文,原来传说中这位燕氏的祖先死了之后,荣登极乐,成了一位天将——真是太会给自己的老祖中戴高帽子了。

子柏风哭笑不得,不过这也省了自己的事情,他低头把香案上的香炉烛台挪开,用手拂去了桌子上的浮尘,一弯腰,爬到了供桌上,然后又跨到了神像下边。

抬头看去,这神像怒目圆睁,一双眼睛上点了黑漆,似乎正在看着子柏风。

“莫怪莫怪,借你的身体一用,去惩戒一番你的不肖子孙们。”子柏风低低祷告,这神像身上,也像是那尊奔马石一般,凝聚了许多的执念,只是它也和那奔马一样,空有诸多的执念凝聚在身,本身却只是一块普通的顽石,又被封闭在一座房屋之中,没有容纳多余灵气的力量。

神像上落了一层浮灰,子柏风也不用笔,直接运力在指,使用了“一元化”的法门,把灵气与灵智灌注在一点墨痕之中,一指向神像之上写去,随着他的笔迹,一行行诗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秀才诗书难自弃,空有雄心平八荒,借我刀兵匡正道,一笔招来天兵降!”

子柏风一笔笔地写下去,从那雕像的脸庞写到了胸口,这才听到石像之中似乎响起了一声长啸,那啸声越来越响,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扎出来。

子柏风后退了一步,就看到那威风凛凛的燕氏祖先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从神台上走了下来。

成了!

子柏风也不知dào

他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跳下供桌,招了招手,道:“来,跟我来,去擒你那不肖子孙!”

山中日头落得快,出了祠堂,子柏风发xiàn

太阳已经西斜,天已经朦胧地黑了下来,正是黄昏时刻。

子柏风带着燕氏天兵从祠堂里走出,当先向四狗的方向走去,燕氏天兵脚步沉重地跟在后面。暮霭之中,那高大沉重的身影,给人以极端庞大的压力,子柏风一边走,一边回头去看看燕氏天兵身上沉积的灵气。

灵气确实是在逸散,向四周的空气发散出去,但是当初的奔马石能够跑上四十里才消耗空灵力,这才短短的数步,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消耗来。

子柏风满yì

地点点头,不再担心后面的燕氏天兵,一边前行,一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一种拥有强dà

后盾的美妙感觉油然而生,这才像话嘛,这才算是一个村正应有的排场嘛!

来到了四狗家门前,子柏风上前拍门,道:“四狗,给我出来,我带官兵来抓你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四狗的怒吼声:“孙子,你还敢回来!”

他才不信子柏风真能带官兵回来,即便是子柏风能有这个本事,这才去了多久,怎么可能就领了官兵来?四狗扭着内八字打开了房门,看到子柏风顿时怒火中烧:“爷爷捏爆你的卵蛋!”

子柏风向后退了一步,向前一指,道:“就是他,把他带走!”

“你是什么人?!”四狗看到子柏风身后黑黢黢,身穿盔甲的身影,顿时大吃一惊,色厉内荏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抓我四狗,难道没听过我的名头吗,招打……”

他一拳打向燕氏天兵的面门,谁知dào

燕氏天兵不闪不避,任由他一拳打在脸上。

“哎呦!”四狗痛呼一声,燕氏天兵全身都是石头,别说是用拳头打了,用刀砍上去都要卷刃的,四狗肉身凡胎,他的拳头怎么能比得上这石头雕刻的天兵?

天兵上前一步,伸手一推,四狗就像是一个小萝莉一般被推到了,两只腿并紧了,生怕再被来上一脚,若是被这样一个大汉来上一脚,恐怕就要爆蛋了。

好在天兵只是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另外一只手抓住了他的一条腿,把他打横拎了起来。

石像比常人高,手长脚长,这一伸开,顿时拔四狗拉直了,四狗在空中嗷嗷大叫,子柏风抬头看着被举在空中的四狗,哼哼一笑,道:“这次你知dào

了吧,秀才爷可不是你想要打就能打的!”

子柏风还想再教xùn

几句耍耍威风,就听到小石头一连串的喊声从远方传来:“哥,吃饭了!哥,吃饭了!”

往日里,每到这个时间,全村子里各种喊声此起彼伏,串门的汉子,偷懒的女人只要竖耳朵听听是不是自家的孩子,就知dào

自家的饭是不是做好了,从各自的旮旯里出来,拍拍屁股回家吃饭。当然,也有男人女人们大声呼喊玩疯了的孩子的。

不过,今日里大家都躲着子柏风,大街上都没人,会在外面喊的就只有小石头而已。

“我来了!”子柏风可不敢让小石头看到自己身边的官兵,那可有的解释了。他连忙挥挥手,道:“你去把他带走,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说完了,子柏风连忙快步走到胡同外,一把拉住了正埋头狂奔的小石头,拽着他回家吃晚饭去了。

“到哪去了?”看到子柏风,子坚站起来,想要说什么,却是淡淡的一句询问。

“今天你婶儿做的饭。”子柏风刚进来,子坚就把院门关了起来,燕吴氏这才从柴房里走出来。两家一个是鳏夫,一个是寡妇,必须注意点影响,是不敢在人前太亲近的,但是现在静悄悄的,这全靠子柏风所赐。

“柏风,咱家里还有一些银钱……”子坚道,“你婶儿也说了,先带头交上……”

“不用。”子柏风打断他的话,道,“爹,你别忘了,我是秀才,不用纳税的。”

“可是……”子坚想要说,你是秀才,但是我不是啊,而且本来你就不是成年人,你本就不用交税啊——男子二十岁加冠才算是成年,现在的子柏风还早呢。

“我说不用就不用。”子柏风断然道,且不说他就是这个负责收税的人,单说他已经考上秀才了,还让自己的家人过紧巴巴的日子,这种事情他做不到。

“那我……”燕吴氏想要说什么。

“婶儿,你也不用。”子柏风哼了一声,他是负责收税的人,谁交了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怎么匀不出来这一笔?

子坚如同不认识儿子一般,看着他。他记得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极有原则的人,但是现在怎么……

他却不知dào

,现在的儿子还是极有原则,但是却把自己的父母家人放在了原则的最前面。

大义灭亲?那种傻事谁会做。他可以不贪小便宜,但绝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家人吃亏。

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子柏风不曾把这个当做什么大事。

他总觉得,自己拥有两世记忆,又有养妖诀这个大能耐,还愁那点小小的赋税?多大点事儿啊,当得那么辛苦吗?

真要有需yào

的话,他可以自己垫上这笔支出,但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的父母受这种委屈,当个村正,有了大能耐,竟然不能让自己父母享福,这算什么能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又当什么村正,丢了这官,学着燕老五看笑话就是了。

在下燕子村接近十年,子柏风早把燕吴氏当成自己的娘,把小石头当做自己的亲弟弟。虽然当年的子柏风总是教xùn

和埋怨小石头,那也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小石头好,虽然方法不对,不讨小石头喜欢。

第十六章:一塌糊涂感情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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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做,那可不成了那种狗官了……”燕吴氏低声道,朴实的父母总是希望儿子正直做人的。

“狗官就狗官。”子柏风哼了一声,能够让父母活的畅快,能够让自己活的自在,他就达成了一大半的心愿,若是能够让村民们也活的幸福,那就更好了,若是不行,那也没办法。至于其他人,他不是圣人,他管不了天下。

“哥,你是狗官!”小石头喈儿一声笑了起来,这些天,他着实享shòu

到了在子柏风面前嚣张卖萌的幸福,以前可是在子柏风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

“我是狗官就那么好笑吗?”子柏风瞪了小石头一眼,“你个狗腿子!”

两人就又打闹在一起。

看着子柏风和小石头一起笑闹,燕吴氏眉头却依然皱着,低声对子坚道:“大哥,你不交税总也有些道理,但是我和小石头不交税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谁知dào

现在的子柏风耳朵比狗还灵,闻言转过脸来,道:“婶儿,你要是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干嘛不嫁给我爸?”

这一问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燕吴氏顿时恼羞成怒,伸手扭住了子柏风的耳朵,狠狠转了一圈,在子柏风的惨叫声中,拉着小石头转身就走了。

我今天是犯了什么煞神了吗?早上被柱子叔打,下午被四狗打,晚上又被婶儿打,莫非流年不利?呸呸呸呸,我的运气好着呢!

“爹,我说错啥话了吗?”子柏风转头看着自家老爹,“你可别说你和婶儿真是兄妹之情,你儿子的眼睛可是雪亮的!”

自家老爹刚刚三十出头,而婶儿还不到三十岁呢,这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就是凑不到一块去,就是点不着。自家老爹不急,子柏风还替他着急呢。

“去!”子坚在子柏风脑袋上打了一下,别过脸去,想要借烛火跳动的活动掩盖满脸的通红。

“爹,说到这事我可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子柏风搬个凳子坐近了,“你发xiàn

没,柱子叔看婶儿的眼神,冒着绿光,跟狼似的,你可别磨磨蹭蹭的,让柱子叔把婶儿抢了去了。婶儿这么好的女人,哪里去找……”

“嗳,我说你这孩子,今天是吃错啥药了?”子坚终于确认了,自家这孩子,自从考试回来就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别管我吃啥药了,爹,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婶儿吧。”子柏风又把凳子拉近了一些,几乎凑到老爹的脸上了,这是蹬鼻子上脸了。

“去,吃你的饭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子坚摆手。

“切,爹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当我爹了。”子柏风不屑地摆摆手,“人家小石头都有小媳妇了,你还不让我管?你想不想抱孙子了?”

哟嗬!今天自家这儿子真是嚣张了啊!子坚那个不爽啊,自己那个严肃端庄的儿子呢?快把那个儿子还给我!

我的儿子不可能这么嚣张!

看自家儿子没事人一般拿起筷子来吃饭,子坚气不打一处来,道:“吃,就知dào

吃,你婶儿和小石头还没吃呢,还不赶快给他们送一半过去!”

秀才郎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哦……”子柏风笑的贱兮兮的,乖乖答yīng

了,就拿眼睛瞟子坚。

子坚的那个老脸,摊上面糊就可以煎油饼了。

子柏风把饭菜拨了一半,端去对面。敲了敲门,就听见小石头吱呀一声开了门,显然早就等着了。

看到子柏风过来,小石头悄声道:“哥,怎么办,我娘生你气了。”

“你娘才没生我气呢,婶儿她心里美着呢……”子柏风点了点小石头脏兮兮的鼻子,“小不点儿懂什么,把饭菜端过去吧,快凉了。”

“哼,我才不是小不点儿呢,我都有老婆了。”小石头晃开子柏风的手指,冲他皱皱鼻子呲呲牙,转身走了。

子柏风把腰带绑在门闩上,掩上房门,一拽门闩,帮小石头把门从里面闩上,又一抖腰带,把腰带从门闩上拽下来。

这帮小石头关门的功夫,就听到里面小石头对燕吴氏说道:“娘,哥说你没生气,哥还说你美着呢,哎哟……”显然是被燕吴氏冲着脑门拍了一记,还有一声轻叱:“多嘴!”

“这个小石头,怎么这么不懂事呢,真话有时候是不能说的……”子柏风想象着燕吴氏又羞又气的样子,嘿嘿一乐,这个小石头真太冤枉了。

站在燕吴氏家门口偷偷乐了一阵,子柏风觉得这应该能够化解这俩人这么多年的矜持吧,这俩人明明郎有情妾有意的,偏偏最后一层窗户纸怎么都不捅开,这俩人怎么就这么好的定力呢?

没想到一转脸,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身后。

“哇呀……”子柏风吓了一跳,向后一跳,这才看到那人正是燕老五。

“老爷子,您有事找我?”看老爷子不说话,子柏风问道。

“是你有事情找我吧。”燕老五瓮声瓮气道,“别装蒜了,我知dào

是收税的事。”

若不是为了收税的事情,犯得着下午就去他家两趟吗?

这燕老五怎么来了?难道是四狗的原因?

子柏风狐疑地看着燕老五,燕老五难得老脸一红,道:“你这个后生,就让我在这里站着跟你说话?”

“家里说话也不方便,既然是公事,那就去私塾谈吧。”子柏风现在还真不怕燕老五,他对子坚说了一声,就和燕老五一前一后去了私塾。

看这家伙竟然又拿捏上了,燕老五心中不爽,不过想到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他又摇摇头跟了上去。

燕老五下午越想越不对味,他英雄了一辈子,至少自问英雄了一辈子,却从来没做过这么不光明磊落的事情。听到下午子柏风因为收税的问题,还被四狗给打了,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晚饭都没吃,呆到现在,终于还是忍不住来找子柏风了。

“现在你是村正,收税的事情终归还是你的,我只能帮你出出主意。”两个人到了子柏风的书房,分宾主坐下,也没什么茶水,就那么干巴巴的谈了起来。

说完,燕老五也不等子柏风多说什么,就一股脑地讲起来。

越听,子柏风越吃惊。

这家伙眼看着都老眼昏花了,却对村子里各家的家底比自家的还清楚。哪家能收上来,哪家不好收,哪家需yào

卖多少东西,都一清二楚。

“明天我会给大伙都打个招呼的,交税是全村里的事情,不过这三倍的税是无论如何也凑不齐的……”燕老五说完,拍拍屁股走人了,大有一种“道友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的感觉。

子柏风目送着他离开,心中却是有些复杂,自己白天的决定,真的是做对了,燕老五并非是和自己过不去,他只是一时间没想开罢了。

不过,现在的他倒是心中有了计较,倒是不完全需yào

燕老五的帮忙了。

子柏风在书房里坐了一会,理清思路,不多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子柏风的声音:“柏风,在里面吗?”

子坚看儿子不回来,担心儿子饿着,把饭菜又送过来了。

父子俩人相对无言地在书房里对付了一顿,一顿饭吃了个八成饱,就都没心思吃了,一起心思重重地回家睡觉。

这一夜子柏风没怎么睡,却听到对面房间,父亲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隔壁不远的地方,也有一个人难以入眠,燕吴氏躺在床上,怀中搂着小石头,痴痴地抬眼看着窗外的明月,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柏风这个孩子,怎么什么都敢说呢……真让人喜欢!

这样想着,燕吴氏抱紧了小石头,听着小石头的喃喃梦话,把羞红了的脸藏到了被子里去了。

其实没怎么睡的,又何止是子柏风?当夜里,整个下燕村十个里面有八个没睡着,剩下的俩,就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孩子。

唯一一个睡的很香的成年人,便是那位晚上又喝了一顿的税吏老四,呼噜声震天响,扰得燕老五都难以入眠。

待到四更时,子柏风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不多久,就听到外面一声声的呐喊,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柏风,柏风,起来了!”子坚摇晃了子柏风半天,子柏风才不情愿地睁开眼睛,道:“上课还早着呢,再让我睡一会儿……点名帮我应付一下……”

“这孩子,说什么呢,快起来,出大事了!四狗出事了!”

四狗?听到这个名字,子柏风顿时一个激灵,这才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把四狗和燕氏天兵都给忘记了……

难怪辗转反侧睡不着。

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就向外跑,跑到外面一看,看到燕吴氏也拎着睡眼朦胧的小石头在外面探望着。

一家四口汇齐了,向祖祠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就已经一路承shòu了许多的目光,大多是惊疑不定的。

走到祖祠门口,就看到燕老五就站在大门口,子柏风走过去,道:“怎么了?”

女人、小孩和外姓人的子家其他三人没有子柏风这个村正的身份,自觉留在后面。

燕老五充耳不闻,就像是被吓成了雕塑一般。

子柏风抬眼看去,也震惊到了。

第十七章:一字纸龙翱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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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招来“天兵”,是因为身边没有人能用,而后他命令天兵把四狗带走,却没说清楚要带到哪里去,于是天兵就把四狗抓到了祖祠来了。

而且没有子柏风的命令,天兵就一直没有放开四狗,直到他身上积累的灵气散尽,重新化作了一尊石像。

而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奇。

燕氏的祖先,那位神威凛凛的天兵站在神坛上,一只手持着长戟,一只手却拎着四狗的一只脚踝,把他倒吊在空中。

这石像的另一只手本是放在腰间的,而且是实心的,而此时却拎着四狗,平举在前,那实心的手掌好像是硬生生长在了四狗的脚踝上,竟然一丝缝隙也无。

“这……这是祖宗显灵了?”燕老五口中喃喃低语,若不是四狗还在前面吊着,怕是已经直接跪下了。

“是……是他……”四狗看到了子柏风,顿时大叫起来:“是他让祖宗把我抓走的……我不要死,我不要去当天兵啊,我不要死……”

这家伙估计以为自己被挂在这里,死了就要成天兵了,但哪里有那么好的事情,别把天兵不当公务员啊。

“五爷爷,你救救我,救救我啊!”看子柏风眼睛瞪过来,四狗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叫起来,一边叫还一边向燕老五求助。

燕老五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

“他疯了。”子柏风摊手,“你打算怎么办,把石像的胳膊砸下来?”子柏风问道。

燕老五的面色立kè

变了:“祖宗的神像,怎么能损毁!”

大部分的村民,什么鬼神都信,但是根子里信的还是祖宗。要冒犯祖宗的事情,其实平日里也没少干,但是现在祖宗刚刚显灵在前,还有哪个不肖子孙胆敢违逆祖宗?

“那就把他的腿锯下来吧,我爹用木头做的假腿还挺好用的!”子柏风托着下巴,“我可以让我爹给你打个五折。”

“不要,不要啊!”听到子柏风这么说,四狗立kè

吓得惨嚎起来:“秀才爷,秀才爷您向祖宗说声好话,求求您让祖宗放了我,我再也不敢冒犯您了,我回去立kè

就把税交上,秀才爷!村正爷爷!子家爷爷!我的亲爷爷哎呦喂!”

他这个混混,一直恃强凌弱,如果他成了瘸子,以前那些受过他欺负的,哪还能给他活路?再说了,他是真被吓怕了,别人都只是不明所以,他确是真的被神像拎回来,然后亲眼看到神像怎么从活的变成石头的,更是看到这神像对子柏风言听计从。

“你真的悔改了?”子柏风看他哭得可怜,于是问道。

“悔改了,悔改了!”四狗连连点头。

“那你以后要怎么做?”子柏风又问。

“以后爷爷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您让我向东我不向西,您让我打狗我不撵鸡!”四狗连忙表忠心。

“既然如此,那我就修书一封,看看这位天兵天将,给不给我这个面子吧。”子柏风道,他一挥袍袖,对后面道:“拿纸来!”

众人皆茫然,一个个眼巴巴看着他。

子柏风顿觉无聊,这群人真是没有眼力价儿。

还是燕老五回去拿了自家小孙子的纸笔过来,然后用袖子拂去了供桌上的尘土——供桌上的那凌乱的脚印,让这老爷子也吓了一跳,这真是祖宗自己走下来的啊!

子柏风把那纸张铺在桌子上——挺劣质的草纸,毛笔也磨得有些秃了,但还能凑合着用。

“磨墨!”子柏风肃容站在神像之前,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神像的脸,口中念念有词。本来还在那里干嚎的四狗也不敢出声,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抽一吸,像是快死了的鱼。

燕老五左右看看,众人都躲得远远的,只能笨手笨脚去磨墨。

劣质的墨在砚台里面化开,待到子柏风觉得差不多了,一手扯着袍袖,一手拿着秃笔,吸饱了浓墨,大笔一挥,刚刚写过的那四句诗顿时再次跃然纸上。

其实此时的子柏风还挺担心一件事的,那就是他的养妖诀到底能不能通过纸笔传递出去。

随着他的笔迹蔓延,灵气注入了纸张之中,子柏风肉眼看到,那纸张的上面,灵气充盈起来。这本就是劣质的草纸,本身承载力有限,光芒闪烁,似乎下一秒就要爆fā

开来。

子柏风不敢怠慢,他右手收笔,一道墨痕宛若刀痕贯穿整张纸,然后左手猛然抓住草纸,向前挥出,草纸迎风飘起,直飞神像。

撞到神像之后,那草纸终于承shòu不了墨痕中的灵气,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炸响,化作了片片燃烧着的纸屑飞出。

子柏风睁大眼睛,他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纸张中的灵气逸散出来,直接被石像吸收了进去,那石像发出了扎扎的声音,然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竟然真的动了起来。

“神君!”子柏风一抱拳,“四狗虽然冒犯在下,但毕竟已经受到了惩戒,还请神君饶他一命!”

这一句话说的太文绉绉,那石像的智商明显不够用,石头刻出来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连忙压低了声音,道:“放开!”

石像手一松,四狗顿时大头朝下摔下来,咚一声掉在地上,不过他也顾不得被倒吊了半夜,连忙爬起来,磕头如捣蒜:“谢祖宗不杀之恩!”

“多谢神君!”子柏风又一抱拳,“还请神君回驾!”

知dào

这神君的智商不够用,子柏风又低声说了一句:“变回去……”

四狗抬起头来时,发xiàn

神君已经变回了原来一手持长戟,一手叉腰的威风姿势了,之前的一切,宛若梦中。

子柏风回过头来,大吃一惊。

从屋里到屋外,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有好奇的小孩子抬头好奇打量,然后被家里的大人一把按在地上,抱着脑袋呼痛。

“祖宗显灵了!祖宗眷顾我们燕家子孙,显灵了!”一声声高呼不知dào

从何而来。

燕老五也跪在旁边,不过一半的眼神是在子柏风身上的。

这老爷子耳不聋眼不花,子柏风的小动作逃不过他的耳目,不过他现在也是惊疑不定,虽然知dào

这事情和子柏风有关,但是……

谁也没说过子柏风其实是神仙啊?

“这里没我的事了吧……”反正不是他们子家的祖宗,也轮不到子柏风下跪,子柏风抬脚走出去,从地上跪着的密密麻麻的村民中趟出了一条路,路过小石头身边的时候,还踢了他一脚,这才逃之夭夭,这种时候还是赶快离开现场比较好。

走到外面,看到父亲正孤零零地等在一棵树下,看到子柏风出来,这才担忧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说什么祖宗显灵了?”

子柏风哪敢乱说,到时候老爹一声“妖怪”叫出来,那还不被群情激昂的燕家族人乱棍打死。

不过,早晚老爹会知dào

吧……子柏风大感头痛,把里面的事情稍稍说了说,老爹看儿子的眼神顿时又狐疑起来。

“这么看我干吗?我以前看过一些传奇志怪的书,上面的人上请天兵都是这么做的,我只不过依样画葫芦……”

“若是当年我们子氏的祖宗也能显灵便好了……”子坚也没再多问,而是又回忆起当初让他们流离失所的大水来。

这一折腾,子柏风也不想睡觉了,直接转到了私塾,老爹则是回去做早饭去了,说一会儿帮子柏风送过来。

子柏风来到了自己的书房,坐在那里,却是皱眉沉思。

子柏风对自己的养妖诀的能力一知半解,今天所做的事情,都只是在误打误撞,不知dào

自己的养妖诀到底是如何作用的。

他没想到用纸真能传递“一元化”的作用,不然的话,戏演砸了,怕是还要上去再在天兵身上写上一次。

所以他打算做个试验。

他找了草纸,分成了巴掌大的数块,然后提笔在第一张纸上点了一笔,是一个一字。

一元化作墨痕中,这第一笔,便是开天辟地的开始,其中蕴含的灵气渗入了其中,久久不散。

然后,子柏风在第二张纸上写了个二字。二三四伍陆柒捌……这么一串写了下去,几乎每一笔都比前面的笔画更多。

这几张纸都没什么变化,显然单独的一个字,还在草纸的容纳之中。

只是说草纸本身并无灵性,子柏风的一元化不过是一种灌注灵性与灵力的手段,并没有改变纸张本身的力量,这就像是洒下了种子,能不能发芽,还要看土壤。不过,草纸存不住力量,在片刻之后,那灵气和灵性都逸散在了空中。

想了想,子柏风把那几张纸团了团丢到一边,又拿出了一张纸,深吸一口气,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龍”字。

这一笔,龙飞凤舞,如入九霄。

子柏风刚刚收笔,就见那纸上的龙字亮了起来,突然一阵疾风吹来,直扑子柏风的面门,子柏风向后一个趔趄,那枯黄色的草纸竟然卷曲起来,倏忽之间化作了一只神龙,摇头摆尾地从窗口飞了出去。

云从龙风从虎,一朵烟气不知dào

从哪里飘过来,笼罩在纸龙身上,宛若这龙就要升天得道。

但就在下一秒,那纸龙在空中啪一声炸裂,化作了一团燃烧的火雨,没落到地面,就已经燃烧殆尽。

第十八章:一贫如洗下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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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略一思索,便又取出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九个龙”三个大字,只见下笔未尽,纸张就已经挣扎了起来,刚刚收笔,那纸张就突然化作了九条摇头摆尾的小龙,争先恐后地向窗外飞去。不过这些小龙也逃不过炸裂的命运,不多时就在窗外消散无迹。

又做了几次试验,子柏风算是大致了解了自己这第一诀“一元化”的作用。

养妖诀中,有灵气与灵性之分,灵气多寡与子柏风所用的笔墨有关,而灵性则是这写出来或者画出来的东西所代表的意义。

灵气便是天地之间散布的灵气,万物皆有灵气,只是多寡不同。而灵性,便像是子柏风所看到的那种种执念,这便是有的有,有的无了。

如“一、二、三”之类的数字,本身并没有太明确的表象,所以写在了纸上之后,只要不超过极限,便只会慢慢逸散。而龙字,有着完整的形象,变如子柏风所想,化作了一条龙。而数和字结合起来,却可以产生更多的作用。如果是完整的句子,变可以把自己的念想化作行动。但是,这灵气和灵性是消耗性的,消耗完了就完了,并没有真zhèng

的让这些东西成妖。

看起来虽然玄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戏法罢了,当不得什么用处,也就是做个烟花玩玩。迄今为止,子柏风所驱使过的奔马石与燕氏天兵,都是因为承shòu了许多人的执念,本来也牺牲了许多的灵气,这才能够按照他的想法长时间行动。

养妖诀,毕竟还是要有一个“养”字,要像青石叔一样,日积月累,这才有可能真zhèng

成妖。而真zhèng

想要养,其一必须有承载力,能够容纳更多的灵力和灵性,其二必须可以反复书写,从这点上来说,纸并不是一个好的载体。

子柏风低头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道:“就拿你来做个试验吧!”

说着,拿起书桌上一物,蘸了清水,提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只要留下笔迹,是水是墨都无妨,这点在青石叔那里已经验证过了。

写了片刻,子柏风就觉得头晕眼花。现在的子柏风自身也没多少灵力,昨天到现在又一直滥用,现在已经透支了。

眼看日头已经出来了,子柏风回家匆匆吃了一点早饭,就拎着水桶到山上去找青石叔充电去了。

待到快到午时,子柏风这才从山上下来,精神头儿十足,一身灵气充盈,俨然又是一条好汉!

刚刚下山,子柏风就看到自己的书房前面等了四五个人,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正是四狗,而其他几个,被他呵斥着,神色不安。燕老五抱着肩膀站在远处一棵树下看着这边,看到子柏风回来,一转身走了。

“四狗,你又在欺负人?”子柏风神色不善地盯着四狗,四狗看到子柏风,连忙点头哈腰道:“秀才爷,我哪敢欺负人啊,他们这是来交税来了。”

“哦?交税?”子柏风连忙向前走了几步,一拱手,道:“瞎婆婆,坨子叔,你们都来了。”

来的这几个交税的人,可说都是老实人,最前面一个是瞎婆婆,她倒不是真瞎,不过眼珠上一块黄黄白白的斑点,子柏风认得这个,这是白内障,眼看就要没过整个眼球,那可是真瞎了。瞎婆婆的丈夫早就死了,儿子出去闯荡就再也没回来,现在一个人过活。她平日里有些神神叨叨的,靠给人跳大神过日子,子柏风不怎么喜欢她,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第一个来交税的。

后面的那个就是老坨子了,他一只手拎着小坨子,小坨子正怯生生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袋,随手塞了一个从山上摘的野果给他。

小坨子紧紧抓住那野果,缩到了老坨子的身后,紧张地看着子柏风。

看到子柏风,老坨子连忙把手中的一个袋子递给子柏风,紧张兮兮地道:“秀才爷,这……这是我们的税……都在这里了……都在这里了……”

他神经质地念叨着,恋恋不舍地看着子柏风接过了袋子,磨了半天手掌,这才道:“秀才爷,您把东西留下,把……把袋子还俺,这袋子还是俺用裤子腿改的,就这一个了……”

他指了指自己少了一截的裤腿,露出了一条脏兮兮的大毛腿。

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快抓不住这袋子了……他捏住了袋子的一角,递给了老四,道:“来,坨子叔,咱们进去清点一下,造个册。”

“哎……哎……保管够,都拿来啦,都拿来啦……”老坨子唠叨着,磨蹭着跟着子柏风进了屋,子柏风拿了一个册子,这是早就准bèi

好了,在上面写上了老坨子的名字,然后让四狗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哗啦啦一声,铜钱和散碎的银子摊了一桌子。

看到有银子,子柏风对小坨子道:“小坨子,你去我家找我爹要个小秤来。”

这才清点起了眼前的那散碎的铜钱和银子。

银钱不多,不多时就称好数好,子柏风皱起了眉头,道:“坨子叔,这不够啊,还差了二十钱呢,你估计是数错了,再回去拿吧。”

“我这就回去拿,这就回去拿……”老坨子说着,却不动弹,就在旁边直勾勾站着。

瞎婆婆走了过来,道:“秀才哥儿……这是我老婆子的……”

也是一堆零零散散的零钱碎银,称完之后,发xiàn

比老坨子的差的更多。子柏风的眉头略略皱了起来,道:“瞎婆婆,这也不够啊……”

“不够吗?不够吗……祖宗会怪罪我啊……”瞎婆婆颤巍巍地道,她双手合什喃喃低语了片刻,然后在院子里跳起了大神来,子柏风情不自禁翻个白眼,这个老婆婆,又开始神神叨叨了。

过了片刻,瞎婆婆又摸着门框走了进来,道:“秀才哥儿,刚才祖宗托话给我了,说我交上了税,他老人家就让瞎婆子看见东西……秀才哥儿……”

瞎婆婆伸出一只干瘦的手,抓住了子柏风的手,然后另外一只手伸进了嘴巴里去,猛然一掰,一只还带着血的金牙就放在了子柏风的手心里。

“啊呀!”子柏风吓了一跳,一甩手把那金牙甩了出去,瞪大眼睛看着瞎婆婆。

瞎婆婆摸索着从地上捡起了金牙,捧在手心里,凑在眼前,恋恋不舍地看着。

“都没了……都没了……祖宗啊……”她把金牙留在桌子上,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走了。

子柏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dào

什么滋味。

“这个老婆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连个菜都不舍得吃,光啃窝窝头,没想到还有一颗金牙藏在嘴里……”四狗拿起那金牙,在衣襟上擦了擦,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啧啧连声,道:“是纯金的,这老婆子真会藏!我怎么逼问都说没有值钱的东西……”

“四狗!”子柏风高声怒叫,一半是因为他说的话,一半是因为他竟然就那么直接把别人的金牙放在自己嘴里咬……

“嘿嘿,秀才爷,我只是说说,嘿嘿,说说……”四狗连忙哈腰。

“秀才爷。”一直站在一旁的老坨子牵着小坨子,讪笑着走上前来,道:“秀才爷……我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了……您看,您看我家小坨子怎么样,您要是愿意就留下他,我就拿他抵了税金吧……”

“什么?”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老坨子。

他一时间没明白。

“你个老坨子,就你家那个傻孩子,煮了吃了都没几两肉,还拿来抵税金?”四狗在旁边暴喝一声,“快滚快滚,回去把你家的羊牵来!”

“秀才爷……”老坨子眼里的痛苦几乎可以滴出来,却还是要陪着笑,哈着腰,“小坨子他弟弟才三个月,我家那婆娘没用,奶水少,就指着这只老羊的羊奶活命呢……家里已经没有钱多养一个嘴了,您老人家就行行好,收下我家小坨子吧。他虽然胆子小,但是干活勤快,要打要骂随您……小坨子,快给秀才爷磕头……”

小坨子傻傻地跪下给子柏风磕头:“秀才爷收下我吧!”

子柏风甚至觉得,小石头都不知dào

自己的命运到底是什么,自己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看着那个和小石头一样,大脑袋细脖子的小孩儿在地上跪着,求自己收下他,子柏风的心中突然一痛,他连忙拉起来小坨子,然后把老坨子的税金收拢一下,装进了袋子里。

在拿起袋子之前,子柏风顿了一顿,最终还是毅然决然地把那袋子给了老坨子。

“秀才爷……”老坨子都愣了。

“拿回去吧,好好过日子,好好把小坨子养大,他是个好孩子……”

老坨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子柏风心中百般思绪在翻腾,却不知dào

该如何纾解,子柏风转头看四狗在愣愣地看着他,一瞪眼睛,道:“看什么看!”

他把桌上瞎婆婆的银钱收拢了一下,递给四狗道:“四狗,你把这些给瞎婆婆送过去,若是让我知dào

你敢吞一个子儿,我就把你的腿打断,听到没有?”

四狗疑惑道:“秀才爷,这税咱不收了?”

“收,先收你的!”子柏风瞪他,“忒多话,还不快去!”

四狗连忙去了。

第十九章:一怒冲冠为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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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在门口目送四狗远去,抬头看向了天上的太阳,太阳是如此的炙热,万道光芒洒下,却照不亮子柏风的心,他看着太阳,任由太阳照得他的眼角流下泪来。

许久之后,子柏风才低下头,就看到燕老五披着一件破皮衣,站在他面前。

“你为何不收?”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活不下去。”子柏风好像是在回答燕老五,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他们活不活的下去,又和你何干?你不收,也总会有人收的。”燕老五道。

虽然道理浅显,却并非什么人都能够想得明白。

子柏风看着眼前这个老人,在他来之前,收税的就是这个老人。

“再说了,农人命贱,大山虽然贫瘠,但总能养活一个人,怎么也总能活下去的。”燕老五似乎是在开解子柏风,却又像是在为自己解脱。

一直以来,子柏风其实把自己成为了村正当做是一件非常真实而且有挑zhàn

性的游戏,他一直以为,自己有养妖诀,又有前世的记忆,两者相互配合,总不会被轻易难住。

而且,当一个狗官什么的,似乎也是挺有意思的事情,带几个恶奴,带着祖宗石雕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什么的,听起来也挺带感的。

但是现在他却发xiàn

,很多事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简单。他是在游戏人生,但人生不是游戏。

这些人,老爹、小石头、婶儿、燕老五、柱子叔、老坨子、小坨子、瞎婆婆、四狗,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有喜有怒有哀有乐,有血有肉有皮有骨。

他总觉得,收个税嘛,当什么大事。前世的时候,赋税之重世界第一,各种苛捐杂税不知不觉就收上去了,也没见多少人活不下去。小时候也见过农人交公粮,一袋子两袋子向拖拉机上搬,剩下的却更多,大家都乐呵呵地讨论着,今年收成还不错,公粮也交的多。想来就算是多个两三倍,也不过是稍稍为难罢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原来这么贫穷。

又或者,哪个世界都有穷人,只是他不知dào

罢了。

“你不收他们的,其他人的也别想收上来。”燕老五似是在警告,又似是在预言。

子柏风紧了紧拳头,抬头看着燕老五:“老爷子,请您帮帮我。”

燕老五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叹气道:“罢了,罢了……这个恶人,还是让我燕老五来当吧,秀才郎你前途无量,若是日后当了大官,不要忘记我下燕村就是了……”

“不。”子柏风松开了拳头,站直了身躯,看着眼前的燕老五,一字一定,道:“这个赋税,我子柏风不交,我下燕村,不交!”

“别傻了,你不想当官,我还不想被下狱呢。”燕老五抬手给了子柏风一拳。

“不,老爷子。”子柏风道,“你不觉得,这赋税来得蹊跷吗?之前每次赋税咱们都交上了吧。”之前子柏风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是交税这种大事还是知dào

一些的,每年都闹得沸沸扬扬的,各种事情迭出。

“而且,三倍的赋税,未免也太离谱了些!”子柏风道。

“其实……这个倒是不太离谱……”燕老五期期艾艾道,老爷子虽然斗大的字只识十七个,但是心里可明白着呢,之前这些年,哪些年少了,哪些年多了——这个基本上没有——他心里清楚得很。合计合计,差不多也真要补交三年的赋税。

“这是有能人啊。我听老四说,税课里最牛的不是税官,而是账房。一个厉害的账房,能够把税费理得一清二楚,一丝不乱。税官年年换,账房定江山啊。不过以前的老账房老眼昏花,是越来越不顶用了,几个徒弟也不甚明白,所以账目乱着呢。”

若非如此,老爷子也不敢轻易偷税漏税。

“你是说,有能人?”子柏风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老爷子,我有一个想法,不过现在还不知dào

到底成不成……嗯,我要先把村子里的账目理清楚,看看到底有何办法。”

老爷子听到子柏风这么说,顿时疑惑起来:“你说……那能行?”

有人能够理清楚账目,自然也有人能够让账目理不清,这个弯子老爷子还是能够转过弯来的,不过怎么操作,老爷子可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应该能行。”子柏风默默回忆自己学过的东西,课堂上虽然大多在睡觉,但是大学却是实打实地考上去的,若论计算能力,子柏风不敢说自己在这里就是顶尖的,但他想来,一个小城里,难道还有什么高手吗?当然,账目可不是计算就行了,子柏风所选修的个人理财课上还是学到了点会计常识的。

虽然如此,子柏风回到屋里,还是忍不住头大了,这一屋子的账目,可要算到猴年马月。

但是想到了自己的打算,子柏风就强迫自己静下心去。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这点小困难就退缩了,日后还怎么办?

把那些文件一一拆开,摊开放在桌子上,开始誊写,开始的时候,燕老五还在帮忙,但是过不了一会儿他就开始哈欠连天,又拿错了几次,帮了倒忙,便被子柏风打发回去休息去了,只剩下子柏风自己。

子柏风一手执笔,一手拿文件拨算盘。从小跟父亲走南闯本,日子要精打细算,子柏风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日后醉心读书,算盘有些荒废了,算错了几次,这才慢慢熟悉起来。

燕老五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就像是小溪潺潺,流水叮咚,连绵不绝,从无断绝。

过了一会儿,子柏风便觉得左手酸痛无比,他活动了一下手腕,看看依然堆积如山,尚未处理的文件账目,顿时有些泄气。

突然,他一拍脑袋:“我傻了!”

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拿起了毛笔,沾了水,在算盘上写了起来。

“一归如一进、见一进成十……”加减乘除的珠算口诀一一写在了那算盘上,就见那珠子开始震颤起来,自己噼里啪啦打个不停,似乎是活了一般,差点抓不住。

等到子柏风把所有的口诀都写完,算盘从子柏风的手中蹦了出去,在桌子上跳个不停,子柏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按在桌子上。

“一七二,乘以二十一。”子柏风口中念了几个数字,就见那算盘珠子噼里啪啦自己动了起来,瞬间就出现了结果。

子柏风心算验证了一下,果然没错,然后又试验了几个加减乘除,都毫无差错。

“不错!”子柏风格外佩服自己,“日后小爷我就一把算盘闯天下了。”

得yì

一下,连一口水都来不及喝,子柏风就继xù

计算起来。

过了许久,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石头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道:“哥,娘让我来给你送饭。”

“嗯。”子柏风头也不抬,继xù

计算整理。

“哥,你在忙什么……”小石头趴在桌子前面,顿时被那自己噼里啪啦打个不停的算盘吸引了目光,他呆呆盯着看着,看了半天,啊哟一声坐倒在地上。

子柏风回头看去,看到小石头的眼睛咕噜噜乱转,都快成了斗鸡眼了。

糟糕!

子柏风却是忘记了算盘的事。

“哥,这个好好玩。”小石头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看的是什么,他趴在子柏风腿上,问道:“哥,能不能让我玩玩?”

“现在不行,我现在在算账,等我算完了就让你玩。”子柏风心虚道。

“哥,你先吃饭,这个先让我玩。”小石头把食盒向子柏风手里一塞,伸手抢过了算盘,拿在手里晃了晃,那算盘顿时不满了,两边的算珠向中间一夹,顿时夹住了小石头的手指。

小石头吃痛,手一松,算盘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地向外逃去。

小石头一个虎扑,把算盘按在地上,你扑我打地战在一处。

子柏风这才觉得自己的肚子饿得慌,连忙打开食盒,看到里面的两菜一汤,顿时食指大动。

虽然都是清淡到连点油花都没有的饭菜,但是饿到了一定程度的子柏风却吃得很香。

那边小石头和算盘已经分出了胜负,算盘乖乖被小石头抱在怀里,小石头正在和算盘玩算珠棋,你来我往好不开心。

这算是……这个世界上最早的掌上游戏机了吧。子柏风无聊地想。

谁想,小石头玩了一阵,那算盘越来越有气无力,不多时就完全不动了。

“哥!”小石头吓的小脸煞白,“算盘死了!”

子柏风定睛看去,哪里是死了?那是算盘的灵力已然耗尽,不过子柏风看得清楚,灵性却有一部分留了下来,渗入了算珠之中,闪烁着幽光。

“咦,这算盘莫非还有资格成妖?”子柏风一惊。

“别怕,没死,它是累了。”子柏风提笔重新复写了一遍口诀,顿时又是一条好算盘。

他已经不怎么担心和小石头解释的问题了……这家伙的神经貌似蛮粗的……

关键是老爹那里……头痛!

威胁小石头不要把算盘告sù

老爹,否则就不给他玩了,小石头慌忙答yīng



下午,小石头就留在这里帮子柏风的忙,有了那神奇的算盘,屁股上像是装了一个锥子的小石头竟然难得地坐住了。

第二十章:一响钟鼓官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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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连日漏夜,一直忙到了子时,这才算是把整个账目理清楚,小石头早就已经被老爹背回去睡觉去了,子柏风终于整理完时,顿时觉得脑袋发昏头发涨,差点直接倒在地上。

子柏风只听过殚精竭虑这个词,却真没真zhèng

自己体验过,现在算是明白了。

不但精神透支,而且灵力也已经枯竭,他走出门去,夜风清冷,吹在身上,让他的脑袋一清,抬起头去,鸟鼠山半山腰上,青石叔正在对月吞吐灵气,灵气幻化成一行字:“尚好?”

“尚好。”子柏风伸了一个懒腰,骨节噼噼啪啪响,却听到一阵鼾声从一侧传来,然后子坚的声音传来:“都算完了?”

呼呼大睡的是四狗,他铺了一个席子在地上。而子坚和燕老五却是在旁边压低了声音聊家常。原来这些人一直都没走。

“完了。”看到父亲和燕老五关切的脸,子柏风笑道,“幸不辱使命。”

看两人都瞪着眼看着他,子柏风转身进屋,拿出了两张账本来。

他把两张账本递了出去,燕老五翻了翻,顿时瞪了过来:“打我脸不是?”

子坚虽然看得有些吃力,却是能够看懂,皱眉看了片刻,道:“这两个,怎么数字不一样?”

“同样的账目,这个是够数的,这个是不够数的。”子柏风指了指老爹手中的账本,道,“五十三年的账目,都在这里了,一笔也没有漏掉。”

“为什么会得出来不同的结果……”子坚翻了翻,每一笔数字似乎都是一样的。

“天机不可泄露。”子柏风打了个哈欠,“明天一早,我就去拜见府君,哈欠……困死我了。”

“辛苦秀才郎了。”燕老五皱着眉头看着两个账本,他是看不懂,但总觉得不靠谱。

明明是不够的,但怎么又够了?这是变的什么戏法?

但是,如果他能够看出来这是什么戏法,子柏风怎么还能混?

“咱们村子实在是太穷了。”不算不知dào

,一算吓一跳,村里每家每户的大致财产,公共的财产,现在子柏风都算了一个差不多,只是数字实在是超出子柏风的预料。

这样一个穷困的村子,要如何发展起来呢?

子柏风搞定了账目,却又开始为未来发愁了。

不论如何发愁,到了第二天日头刚刚升起时,子柏风就已经准bèi

好打算去城里去了。

“我和你一起去。”子坚早就准bèi

好了担子,燕吴氏也准bèi

好了干粮。

两个人刚刚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噼噼啪啪一阵响,小石头狂奔过来:“伯伯,哥,我和你们一起去!”

两人顺着小石头的方向看过去,燕吴氏正站在门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们。

“回去吧,我们明儿个就回来了。”子坚道。

燕吴氏笑了笑,挥了挥手,依然站在门口不肯离开,一直目送着几个人完全消失了,这才回转。

到了村口,就看到燕老五也跟了上来,道:“前脚老四刚走。”

他倒不是来送子坚父子的,只是在村口蹲着抽了会烟。

燕老五毕竟年龄大了,这一路遥远,他是不愿意再去了。再说了,子柏风这是去见府君,他在下燕村经营了几十年,却连府君长什么样子都不知dào

呢,去了也没用。

他递过来一个小笼子,道:“有什么进展,写个条子回来,让村民也安心。”

小石头把那笼子抱在手里,里面有两只红眼睛白羽毛的信鸽,这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本来有十来只,但大多都进了熊孩子们的肚皮,这两只是硕果仅存的了。

“老爷子您确定写条子你能看懂?”子柏风刚刚张嘴,就又忍不住虚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这管不住的贱嘴!不管场合乱吐槽!

“老子我十七个大字个个堂堂正正……”

在老爷子老生常谈之中,一行三人挑着担子,拎着箱子,抱着笼子远去了。

……

……

……

蒙城大门四敞大开,今天不是集市,进门不收进城费,子氏父子三人一路行来已经疲惫不堪,在城门下放下担子稍稍歇了一会,喝口茶水解渴。而后父子三人分道扬镳,子坚带着小石头去走街串巷接活儿,子柏风自己去蒙城府。

再过了十来分钟,子柏风已经来到了蒙城府前,通报了自己的名号,说了自己的来意,守门的官差就放他去里面廊房稍作等待,等到府君空闲时再去面见。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村正,但蒙城府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

但左等右等不见府君召唤,他出了廊房向里面走去。

这蒙城府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子柏风也是熟门熟路,直接向府君书房的方向走去,谁知dào

刚刚走了几步,就看到里面一人袍袖展展地走了过来。

左侧,左挡。右向,右挡。

子柏风定睛看着这人,冷冷不说话。

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吆,这不是子大才子吗?”扈才俊自从当了府君的文书之后,对什么人都恭恭敬敬彬彬有礼,维持自己好学本分的形象,但是眼前这个人显然要例外——已经撕破脸皮一次了,这还需yào

装什么呢?

听到对方这宛若京城名妓——身边的老鸨一样的口气,子柏风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刚想开口讥讽,到底还是忍住了,微微一拱手,道:“我来面见府君。”

“府君正为政务繁忙,现在没时间见你。”身为府君文书,理论上这些文人士子来面见府君,是要他去通传的,别人的他当然会通传,还会交代一番府君的喜好,以此赢取别人的感激。但是子柏风嘛——

等去吧,等个天荒地老,水滴石穿,顺便敲烂几百个木鱼什么的,反正是别想见到府君的。任你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说实话扈才俊还真是看不起子柏风,不过是一个读书读傻了的呆子罢了,这样的人就该回自己的山窝窝穷读经书去,当官那是谋财害命。

用屁股想也知dào

,子柏风之所以来面见府君,是为了赋税,这样一个呆子,为了点点读书人的风骨,那是什么事情也做得出来吧。为民请命这种事情,是随随便便能做的吗?即便是让他碰个头破血流,扈才俊也不用去管。但是赋税这事情却是扈才俊自己推动的,他可不想因此让自己在府君面前留下坏印象,得不偿失。

阻子柏风见府君,其实是救子柏风,小利大义,扈才俊拎得比谁都清楚。一个小小的子柏风,不过是那只车前的螳螂,若不是挡住了前行的道路,哪个惜得去踩他?

“府君不见我?”子柏风冷冷一笑。

“不见。”扈才俊脑袋一歪,哪儿来的滚哪去。

子柏风转身就走了,扈才俊看他背影消失了,这才心满yì

足地回去了,谁知dào

刚刚坐下,就听到外面钟鼓齐鸣。

每个衙门外,都摆着钟鼓用以鸣冤,朝廷铁律,钟鼓一鸣,官必上堂,但是这鸣冤钟鼓响的次数,却屈指可数,至少扈才俊到了蒙城府之后,从未听到过。

“难不成……”扈才俊猛然一惊,“这子柏风是找死!”

虽然如此,他的心却蹦蹦跳起来,几乎无法自已,这子柏风,竟然敢击鼓鸣冤!

……

蒙城大门之外官道之上,一人一骑飞奔而来,守城卫兵刚打算上前拦截,就看到那人的面目,改拦为迎:“落将军辛苦了!”

落将军风尘仆仆却面色严肃,一言未发,打马就进了城门,直奔蒙城府。

他怀中揣着一封密信,虽然他未曾打开,却也知dào

,府君所担心的事情已然成真,现在必须早点让府君知晓,多一点时间,就多一分准bèi

。若非如此,可是真的会掉乌沙的。

谁知dào

还未到蒙城府之前,就听到钟鼓齐鸣,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

落将军下意识地一拉马缰,奔跑中的骏马希律律一声长嘶,前蹄扬起,硬生生停了下来。

轻轻抚了抚胯下的骏马,安抚着不安地踏动蹄子的坐骑,落将军侧身看去。

坐北朝南的衙门之外,一名身着青衿的年轻学士,一手鼓槌,一手撞钟,正敲得不亦乐乎。

“胡闹!”击鼓鸣冤是给平民百姓申冤用的,文人想要伸冤,那定然要走递书的程序,落将军执掌过刑法,自然懂得这点,看到一名学士竟然在击鼓鸣冤,便怒上心头。府君日理万机,为了民众殚精竭虑,而这些学士们竟然还忙中添乱,好不知羞。

落千山翻身下马,招手唤过一名差人,着他把马送到官驿,自己向衙门口走去。

“何人击鼓鸣冤?”一个师爷打扮的人推门走出来,道:“进来陈述冤情!”

“学生子柏风。”子柏风一抱拳,朗声道。

看到子柏风,那师爷打扮的人也略有些头痛。子柏风的名声其实挺响的,一小半是才名,另外一小半是嘴名,还有一小半,是倒霉鬼。

“进来吧!”那师爷转身让开,子柏风放下钟鼓,拎着一个木箱就走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一言既出满堂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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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役们拦住了看热闹的民众,就要关门,落千山眼疾手快,也挤了进去,摆摆手阻止别人的招呼,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节响声。说不得一会就要在这个学子身上发泄一下怒气了。

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秀才们嘴巴碎,打起来还算是舒服,至少比麻袋舒服多了。想到那拳拳到肉的快感,落千山顿时发出了两声怪笑。

子柏风听到背后动静诡异,悄然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人高马大作军士打扮的男人正紧紧地拎着自己,看他看过来,对他咧嘴一笑,白牙森森,一只手在腰间的长刀卡簧上弹了一下,杀气凛然!

“阿勒,这什么状况?莫非鸿门宴?不会上堂就把我砍了吧。”

刚才敲鼓的时候,子柏风玩的还很嗨的。这会儿突然觉得两腿发软了,似乎……哥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已经到了这里,想要退也退不了了。

子柏风脑袋一横,气势反而更横了一点。

子柏风进了正堂片刻,略显疲惫的府君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坐到了正中间,揉了揉眉心,道:“何人击鼓鸣冤?”

他一抬头,首先看到的不是子柏风,却是落千山,以询问的目光投过去,却看到落千山缓缓摇头。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bèi

,但是府君却依然失望不已,心中更是烦躁,再看堂下的小子,怎么看怎么可恶。

“学生子柏风。”面对府君那严肃的面容,子柏风一抱拳,不卑不亢道。

“你有何冤情?为何不投书陈情?”文人和平民百姓申冤的渠道是不同的。

“学生本打算求见府君大人,奈何府君公务繁忙,久等不及,故而出此下策,请府君恕罪。”

“恕罪?”府君心情非常不好,不耐烦道,“是否恕罪还要看你有没有罪。说吧,你有何冤情,状告何人?”

子柏风左右看了一眼,出来的只有府君一个人,主薄之类的都没来,两边各七八个衙役,一侧摆着个小桌,一个师爷正在奋笔疾书,显然是在做记录。而身后不远的地方,那个凶恶的大兵正玩着腰间长刀的卡簧,发出了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看到子柏风看过来,又露出了一个凶恶的表情。

子柏风把心一横,道:“启禀府君,学生乃是为了下燕村三百余口百姓申冤,学生要状告的,就是府君大人您!”

一言既出满堂皆惊!

两边的差役们面面相觑,师爷张大了嘴巴,手中墨水滴落胸口,而那扰人的咔嚓声也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呆住了。

“说啥子?”不知dào

谁惊讶出声,一口土话方言。

“什么?”连府君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子柏风莫不是戏子出身,这种戏文里的故事,竟然能够到现实中来?他以为自己连日忙碌出现了幻听,连忙掏了掏耳朵,喝了一口茶水压惊,道:“你再说一遍!”

子柏风又说了一遍,声音朗朗,丝毫不见心虚。

府君顿时就凌乱了,他又气又笑,道:“你为什么状告我,又要状告我什么?”

他摆摆手示意后面摩拳擦掌的落千山稍安勿躁,且听这个子柏风怎么说。

“我告府君三罪,一罪任人不明,二罪监管不力,三罪无理加税。”

府君居高临下看着子柏风。

这个子柏风确实是略有才名,而且那一篇锦绣文章确实是天花乱坠,自己看了也是赞不绝口,不过这点点的好感,都被木雕事件冲淡了,当初怒气勃发的府君虽然没有继xù

追查,却也知dào

把他心爱的木根雕变成了两个胖娃娃的,就是眼前这个子柏风。

这小子,煞是可恶!

而且,加税这俩字,又戳到了府君的痛楚,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府君又端起杯子,两边的衙役们都抓紧了手中的杀威棒,只等府君润完喉咙,一声怒喝就上前乱棍暴打。

明显感觉到气氛遽然紧张,子柏风也不在卖关子,他朗声道:“府君任由无能之辈监管赋税,一纸账目错误百出,岂非任人不明?而竟然以这错误百出的账目为因由,加征赋税,岂非监管不力?而诸般因由本就站不住脚,府君这无理加税的罪名,难道有错?”

“大胆!”落千山暴喝一声,就要上前把子柏风拿下,府君那是他视若亲父的人,岂能容许别人如此冒犯!

更何况,府君的难处,别人不懂,他岂能不懂?府君宅心仁厚,心怀子民,诸般压力自己一力扛下,绝对是百载难见的好官。

“且慢。”府君面容虽然阴沉地能够滴出水来,却依然抬手阻止了落千山,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子柏风,久居高位,他的官威便像是滔天洪水,向子柏风一浪浪的压过来。

在子柏风的眼里,眼前的这位府君大人,全身有类似灵力的东西在流转,给人的压力愈发巨大。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道:“我有证据,府君可敢让主管赋税的吏员当面对质?”

他从随身的木盒里取出了一本账目:“这是我下燕村五十三年来的所有账目,一笔一划,清晰无比,历年赋税,无不结清。为何又让我下燕村再交三年赋税?府君可知,为了这三年赋税,我下燕村村民搜肠刮肚,卖儿鬻女。这三年赋税收上来,世间再无下燕村!”

这一生断喝,掷地有声,让满堂人马都安静下来。

三年赋税收上来,世间再无下燕村!

府君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自问为官清廉,治下有方,民众们不说发财致富,却也能安居乐业才对,怎么收缴往年欠下的赋税,就能够村毁人灭?

“你胡说!你危言耸听!你胡说八道!你无理取闹!你……你……”府君还没说话,后面就有人不应了,扈才俊怒吼着从后面冲出来,指着子柏风一通狂骂。

骂完之后,扈才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连忙向府君告罪。

子柏风冷眼看向了扈才俊:“原来蒙蔽鼓动府君大人的就是你,你说我胡说八道无理取闹,我且问你,我子柏风何时说过假话?”

扈才俊张口结舌,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说真话子柏风,这响当当的金字招牌实在是太响亮了,当初得罪的人能够从蒙城府排到城门外,而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反驳这句话。

没错,他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正是堂堂“只说真话子柏风”是也。

府君以手加额,原本以为来的是个好助手,谁知dào

竟然是个猪队友。

“府君大人,学生恳请府君大人允许学生和扈才俊当面核对账目,若是学生有丝毫差错,愿领冒犯府君,诽谤上官之罪!若是学生正确无误,还请府君大人给我下燕村三百余人一个公道。”

府君皱眉片刻,道:“扈才俊,你可愿意?”

扈才俊心中一喜,府君记住自己的名字了,他连忙道:“学生愿意!”

他自信自己明算上的造诣远超子柏风,更不要说,他所计算的一笔笔账目,都是经过了账房核对的。子柏风胆敢和他对簿公堂,这真是自寻死路。

不多时,几个案桌就摆在了公堂之上,子柏风和扈才俊互相看对方的账目,扈才俊越看越心惊,这一笔笔账目清晰明了,真不像是外行人所为,他心中惊讶,莫非子柏风其实也精于明算?这可要小心了。

不过,他翻查片刻,就找到了几笔可疑的地方,一一记下来,心中暗暗高兴,这些地方他专门核算过,绝对是子柏风错了。

子柏风面无表情看着手中的账目,双方互相检查账目,检查完之后,就又交给两个账房先生对账,许久之后,账目核对完毕,账房先生先向府君汇报道:“禀大人,小人已经核对完毕,这两本账目里,绝大部分是相同的,相悖的有此几处地方……”

说完之后,府君名人拿上账目来,他对着那几个地方核对了几遍,轻轻点头,抬头道:“子柏风,你有何话可说?”

子柏风听到了账房先生的口气,心中顿时一轻。

那几个账目不对的地方,是他留下的陷阱,而真zhèng

做手脚的地方,外行人是看不出来的,现在看来,这几个家伙也只能算是外行。

他神态轻松,道:“府君所说的可是第三十六页,第一百二十二页,第一百五十七页……”子柏风如数家珍地背了出来,微微一笑,道:“这些地方正是谬误的地方,赋税收取向来随行就市,七年前的那年冬天格外长,春来得晚,收成也就晚,当年收税其实在收成之前,而却以收成之后的粮价做的计算,所以有其谬误……五年前曾经大雪封山,毛皮价格暴涨,少算了三分之一的价格……”

一番解说之后,扈才俊不服地叫道:“你是胡说!”

“你可敢跟我去找人求证?十年内的账目,各商行定然还有,看看他们的均价多少便知。”

“你胡说八道,即便是这样,最终的价格也不会差这么多!”

第二十二章:一脉连环皆坏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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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不会差这么多,你自己算算就知dào

了。”子柏风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

他们在下面争论,府君轻轻抬手,招了那个最信任的账房过来,悄声询问着。

“大人,眼下来看,应该是扈才俊他算错了。”

“有没有其他可能?”

“除非子柏风做的假账我都看不出来,否则断然没有其他可能。”

这一瞬间,府君的眼睛亮了。

就像是两盏小灯泡,亮得怕人,那一刻,子柏风的心神都为之悸动,他本就对灵力与灵性非常敏感,而在府君的身上,竟然也有类似“执念”的东西加身,这是无数人的信念聚拢而成,定然要许多人时时敬着他,念着他。

看到府君的神色一变,一直等待着的落千山顿时像是听到了口令的猎犬一般,全身都绷紧了起来,这是府君要砍人的前兆!

他舔了舔嘴唇,就打算把这个可恶的书生拿下。

“来人呐!”府君提高声音。

“末将在!”不等那几个差役回话,落千山已经向前一步,猛然一抱拳,朗声道。

这小子,抢的倒是快……

府君微微摇头,吩咐道:“把扈才俊带下去,让他闭门反省,同时核对账目,若是再有差错,定斩不饶!”

“府君大人!”扈才俊一听,顿时五雷轰顶一般,呆愣在原地。

落千山一听不是打人砍人的活儿,顿时没了兴趣,一摆手,道:“还不把他押下去!”却是不着痕迹地把这个差使又转手给了差役了。

几个差役还没看够好戏呢,这不情不愿地上前把扈才俊拖下去了,扈才俊一路高喊着:“大人,我没算错,我绝对不会算错的……”被人拖出去了。

子柏风在袍袖里面悄悄鼓了几下掌,对扈才俊做了一个鬼脸,扈才俊那个怒啊,破口就骂。

“闭嘴!”落千山随手一拳捣在他腋窝,顿时让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落千山心满yì

足地点点头,打秀才就是爽。

等到扈才俊被拖下去了,府君大人站了起来,道:“子柏风,你跟我来。千山,你也过来。”

“我?”子柏风眨巴着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自己这不是已经逆转了吗?怎么突然又有后戏?

“对,就是你。”府君点点头。

落千山龙行虎步地走上来,在子柏风肩膀上推了一把,子柏风转头瞪他一眼,虽然彼此之间武力值差距很大,身材上差距也有些大,互相瞪起来却是棋逢对手。

府君走到了侧门,发xiàn

没人跟上来,转头一看,发xiàn

子柏风和落千山正在大眼瞪小眼,顿时哭笑不得,他整了整面容,道:“还不赶快跟上来!”

两个人连忙拾步跟上。

府君带着两人一路向书房走去,子柏风还看到扈才俊被两个差役拉着,其中一个人还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再乱叫,两人的目光对视,子柏风耸了耸肩。

早说让你直接帮我通报了,你非不肯,这不,你自己倒霉了吧,大爷我还是要去书房——唉,府君大人不会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我砍了吧。

“子柏风,你可知罪?”府君边走,边问道,不像是兴师问罪,倒像是在拉家常。

“学生知罪。”子柏风正左顾右盼呢,闻言慌忙回答。

“你有何罪?”看子柏风呆呆的样子,府君又是哭笑不得。

“这个……学生有何罪?”子柏风小声问,他自问自己也就是嚣张了点,应该算不上是有罪吧。

府君差点翻白眼,这家伙真的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家伙啊,难怪蒙城的三百学子,就没有一个不烦他的。

“冒犯府君,该当死罪!”落千山替他回答,直接就把钢刀抽出了一半,雪亮的钢刀闪的吓人。

子柏风向一边闪闪,离他远点。

“除了冒犯本府,你还伪造账本做假账,这也是死罪,你可知晓?”府君冷哼一声。

“快快跪下受死!”落千山当即就打算让子柏风血溅五步,这个家伙忒烦人,赶快砍了省心。

“府君何出此言?”子柏风瞪大眼睛,两眼无辜:“学生的账本一笔一划,一清二楚,府君若是不信,可以随便让人来查账核对,若是有一笔偏差,学生愿意领死!”

“府君说你有罪,你就有罪,还不快快跪下!”落千山不耐烦道,“军爷的钢刀都快抽出来了,你就给我演这个?”

他伸出一只手,在旁边比划着,到时候手起刀落,然后抬脚一踹,血都向前喷出去了,一点也沾不到身上,简直完美。鲜血洒在石阶和鲜花之上,这就是军人的浪漫啊!

谁知dào

府君却是瞪了他一眼,让他满脸茫然。

“账本查不出差错,却不见得账本没有问题。”府君笑着摇摇头,道:“本府为官多年,岂能被这种小手段骗过去?”

“府君大人,您位高权重,可不能信口开河,学生子柏风从未说过假话。”

“只说真话子柏风?”府君转头看着子柏风那无辜正义的脸庞,情不自禁地摇摇头,然后哈哈大笑。

怎么回事?府君的心情似乎挺好?这是不是不杀了?

本将军刀都拔出来了,你又说不杀了?落千山敲敲脑壳,突然想到了一点,顿时瞪大眼睛。

再看子柏风的时候,眼神顿时就变了。

落千山本就不是驽钝之人,只是一路风尘仆仆,又怒火填膺,所以脑袋转的慢了一些,此时转过脑袋来,看子柏风的眼神,那就不再是看一个即将被砍头的小秀才了。

带子柏风来到了自己的书房里,自有人奉上热茶然后推出去,等到落千山把房门关上,府君这才对落千山道:“千山,把信拿来。”

落千山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密封着的书信,双手递上去。

虽然早就知dào

了结果,看信的时候,府君却还是皱起了眉头,摇头不已。

“府君大人……”落千山有些担忧地看着府君,府君却是摇摇头,抬起头来,看向了子柏风,道:“柏风,你可知dào

本府为何要着人征税?”

听到府君的口气回暖,子柏风心知自己是死不了了,却是疑惑府君为何要和自己说这些。

“你看了这封书信便知。”府君把书信递过来,子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接了过来。

搭眼看去,子柏风顿时一惊。落款一个方方正正的红印,印信不大,那名字却让人吃惊不已。

曲州府长史孙!

这种大人物的信给自己看,没问题吗?

子柏风隐约觉得,自己应该是卷入了什么大麻烦之中了。

不过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子柏风就低头看了下去,几个呼吸之后,书信就已经看完,他愕然抬起头,看向了眼前的府君:“曲州府要清税?”

“正是如此,今年年初时,曲州府着人把历年来的赋税清理了一遍,各城无一例外积欠许多,曲州府严令今年之内必须把税款结清,若是不能结清,便要罢免官职。而从明年开始,加税三成……”

“这消息……”子柏风只是不太愿意相信。

“绝对属实。”府君轻轻点头。

子柏风顿时无语,原来,府君大人自己都快官职不保了,加税什么的有问题他当然知dào

,但是若是官职丢了,什么也挽回不了了。谁不留恋这个位置?

“你可以以为我是贪恋官位,但是你也曾说过,三年赋税收上来,世间再无下燕村。而若是三年赋税交上去,世间再无蒙城府啊!”

蒙城的财政,已经艰难到了如此程度?

子柏风猛地想起了那蒙在天地之间的死气,这天地之间,竟然无人不艰,无处不难啊。

“府君大人是想……”

“你能平了你下燕村的帐,你可能平了我蒙城府的帐?”府君正色道。

子柏风沉吟不语,落千山已经站了起来,手中的钢刀拿在手中,现在子柏风已经知dào

了这一切,若是不肯去做,说不得落将军真要手起刀落了。

子柏风感受到了背后如同实质的杀气,苦笑道:“学生可还有别的选择?”

“你说呢?”落千山阴恻恻地开口。

“那学生有什么好处?”子柏风问道,既然都摊开来说了,总不能让自己白忙活一番吧。

“有,你若做到,我拼着前程不要,也会送你一路好功名。”

“功名我不会自己去考?”子柏风翻了个白眼,“来点实jì

的。”

“你要什么实jì

的?”府君却是笑了。

刚才还市侩无比的小秀才此时就开始抓耳挠腮了:“要什么呢……”

他还真不知dào

要什么。

要钱?要权?要女人?

“只要你能够做到,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便给你。”府君道。

“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那好,账目都在什么地方?”子柏风回忆起昨日的辛苦,顿时有一种想要呻吟的冲动。

“账目我现在就命人去收拢,你先不必着急,我让千山帮你寻个住处先住下来,然后我把帐下的账房都调到你那里听用,你不必太辛苦,一些琐事让他们去做便是。”

府君很是上道,子柏风一听,这才点点头,很是满yì



“府君大人,我弟弟和我父亲现在还在城中,还在等我的消息。”子柏风道。

第二十三章:一处居所暂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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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办什么事情,可以自己去办,也可以让千山着人帮你去办,只要你办好了我这件事情,这蒙城上下随你调用,蒙城内外任你出入。”府君真个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让人心中很舒服,虽然子柏风知dào

,这个凶恶的大头兵怕是要整天跟着自己了。

“千山,这段时间还要辛苦你保护柏风,不要让他被人打扰。”府君看着风尘仆仆的落千山,道。

“末将领命!”落千山一抱拳,干脆利落地回答,在这件事情上,府君的信任,让他敢不效死?

子柏风出了府君的书房,府君一把拉住了落千山,道:“南儿,看好这小子,别让这小子出幺蛾子。”

“义父请放心。”落千山拍拍胸膛,他纵横沙场,杀人无数,哪能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书生玩出幺蛾子?

“你小心点,这小子精着呢。”

“末将晓得。”落千山把玩了一下腰间的钢刀,咔嚓一声响。

……

……

……

小石头跨在墙头上看着子坚和灰泥,修补着院墙边缝,呆的有些无聊了,就左顾右盼,越过一条街道,对面就是蒙城府的大院子,一个穿着花团锦簇的小胖女孩儿正在里面玩耍,她手中拿着一对木雕,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哥哥雕刻的,旁边一个青衣女子看着她,不时叫着表小姐。

那是秋儿?

小石头左右看看,见子坚注意力不在他身上,悄悄滑下墙头,跑到接到另一边,攀着一颗大树,爬到了蒙城府的院墙上,趴在墙头悄声喊:“秋儿!秋儿!”

秋儿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那个脏兮兮的脑袋,疑惑道:“你怎么知dào

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你的小石头哥哥啊!”小石头理所当然道,“我当然知dào

秋儿的名字,秋儿也知dào

我的名字对不对?”

“小石头哥哥?”秋儿眨巴了一下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雕,虽然只是寥寥几笔,却是栩栩如生,秋儿顿时笑起来:“你是小石头哥哥?下来陪秋儿玩好不好?”

“你等着……”小石头左右看看,翻身从墙头上滑过去,撅着小屁股,荡着俩腿慢慢从墙上滑下来,落地还摔了一个屁股蹲儿,不过立kè

就像是没事人一般,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子柏风从府君的书房里走出来,隔着几丛树木,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他翻了一个白眼,心想为兄击鼓鸣冤,小石头翻墙会妻,这水准一般的强悍,不愧是咱家的小石头!

不过他可不敢让落千山看到,看落千山出来了,立kè

一指另一侧的天空:“看,灰机!”

落千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蓝天空旷,白云悠悠,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哪里有灰机?”落千山疑惑。

“没看到就算了。”子柏风耸耸肩,向前就走。

落千山抓抓脑袋,立kè

跟上去。

看到了小石头从那边爬墙过来,便大致知dào

了父亲在什么地方,子柏风出了府门,稍稍一转弯,就看到父亲的身影。

看到了子柏风,子坚慌忙站起来,道:“怎么样了?”

然后看到子柏风身后跟着的一个官兵,顿时一惊,莫不是出什么事了,这是让柏风来交代后事的?

却见那官兵一拱手,道:“伯父!”

“都成了。”子柏风嘿嘿一笑,道:“咱们下燕村的赋税不用交了。”

“真的?”子坚喜出望外,却不敢怠慢落千山,道:“柏风,你还没介shào

这位大人。”

“在下落千山,乃是令郎的好友。”落千山自我介shào

道,“伯父叫我千山就好。”

落千山此时虽然穿着戎装,子坚却不认得他们的职阶,所以闻言只是略一疑惑,子柏风在蒙城上学一年时间,有两三个好友总是不奇怪,却不知dào

为什么儿子的好友竟然是个大头兵。

“落将军……”子坚犹豫着称呼着,然后拉着子柏风让他详细说说。

子柏风便得yì

洋洋地把自己如何击鼓鸣冤,如何雄辩公堂,如何让扈才俊鬼哭狼嚎说了一遍,后面的事情隐而不说,只说府君想要让自己帮忙整理一下府里的账目,还要再在城里呆上几天。

看子柏风那得yì

洋洋的样子,落千山微微摇头,虽然一直想要砍掉子柏风,但是落千山心中对刚刚那雄辩公堂的少年才俊还是蛮佩服的,此时一看,这原形毕露,不过是个张牙舞爪的毛孩子罢了,自己下属一抓一大把,一个个都被自己训得服服帖帖,比猴子都乖。

“我本想待会儿去医馆看看柱子娘,你若是有时间就和我一起去。然后我和小石头就先回去。”

“爹你还没吃饭呢。”子柏风拉住了老爹,“咱们先去吃饭。”

末了又加了一句:“反正有人请客。”

总不能我帮你们干活,还要自己掏钱吃饭吧。

“我来做东。”落千山挤出一丝笑容,道。

“那怎么好意思。”子坚是真不好意思,他左右看看,疑惑道:“小石头呢?”

“我刚才看到他在那边和城里的小孩子们玩耍,我们吃完了给他带些过来就好。”子柏风道,现在小石头还在那边和他未来的媳妇儿玩着呢,子柏风当然不能告sù

子坚,否则老实本分的子坚岂非要吓出病来?”

落千山也没怠慢子柏风,他知dào

子柏风乃是府君倚重的人才,带着他们直接到了一处酒楼,点了好酒好菜。

“啧啧,好久没吃一顿好的了。”子柏风吞了吞口水,“唉,在村子里呆着,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子坚看着儿子眉开眼笑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痛,自己没啥用,儿子跟着自己,确实是没吃过什么好的。

不过,子柏风前世好吃的东西不知dào

吃了多少,这一边吃一边品评,一边为小石头可惜,不知dào

他是愿意和媳妇玩,还是愿意吃一顿大餐呢?

此时的小石头正在和秋儿分享点心,吃完之后,还悄悄在口袋里藏了一个,要带回去给伯伯和哥哥尝尝。

“爹,你别客气,我和千山关系很好的,这几天都要和千山在一起。”子柏风拍拍落千山的肩膀,道,“是吧,千山。”

“没错,您别客气。”落千山强笑道,我的俸禄啊……

看子柏风吃的满嘴流油,顿时心一横,也敞开了肚皮大吃,总不能让好吃的都进了子柏风的肚子。

这一顿酒足饭饱之后,子坚父子就去了医馆看望柱子娘,距离挺远就看到一个平板车放在医馆门外,柱子正蹲在平板车旁边,干噎着馒头,不时翻下白眼。

这和子柏风所想的全不同,原来医馆并不收容病人,虽然来城里看病,却并没有病房可住,好在现在天气较热,晚上倒是不冷,柱子娘就盖上被子在平板车上休息,而柱子则是在平板车旁边窝了两三夜。此时他头发蓬乱,双眼红的就像是兔子一般。

往日里子坚来城里干活,若是当晚不走,也是随便找个角落里对付一晚,只有天气不好的时候,才去野店投宿,挤的还是八人的大通铺,赚钱不容易,住一晚上,一天的收入就要泡汤了。

“柱子,些许酒菜,你拿去吃。”子坚走上前道。刚才的时候,子坚只是吃了一些酒菜,剩下的就全部打包,除了给小石头留了几个包子,其他都在这里了,这些残羹剩饭,对穷人们来说,也是拿得出手的礼物了。

柱子这才看到来的三人竟然是子坚父子和一个不认识的大头兵,他站起来,目光落在落千山身上,顿时心中一惊,好一个汉子!

柱子是下燕村最好的猎户,但是和落千山一比,精气神儿显然差了一截,看对方虽然风尘仆仆,衣服却依然笔挺,显然不是普通小兵。

“这位是柏风的好友落将军,我们一起来看看大婶。”

“娘,子坚大哥来看您了。还有落将军和……柏风。”说到子柏风的名字,柱子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让子柏风无语,多大仇恨啊。

柱子娘握住了子坚的手,看到柱子娘干瘦的手指,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瞎婆婆,心中顿时莫名难言。

“柱子叔,您怎么让奶奶在这里呆着?”子柏风道,养病不就是要养吗?风吹日晒的,那算什么养病?

子柏风转头看了落千山一眼,然后对柱子道:“柱子叔,我在蒙城有一处暂居之所,你若是不嫌弃,就带着奶奶一起过来吧,总也比在外面好些。”

柱子张口结舌看着子柏风,却是没想到他打了子柏风一巴掌,子柏风却并没有记恨他。

不过他想起子柏风当初所说的话,顿时又生气起来,梗着脖子,道:“不用了。”

“柱子,你身体壮不怕风吹日晒,但是大婶身体虚,可受不了这苦,你还是跟我们去吧。”

“我们不用进屋,有一个门廊让我们遮风挡雨就好了。”柱子这才答yīng

下来。

“爹,您也在城里多呆几天吧。”子柏风道,这几日里府君定然好吃好喝供着自己,也让老爹和小石头多沾点油水,肚子里连二两油都没有,生活实在是太清苦了。

第二十四章:一车一马再还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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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五叔那边还在等消息,你婶儿一个人在家……”子坚有些犹豫。

“老爷子不是给了信鸽吗?我一会儿放一只鸽子回去通风报信便是了。”

“无需如此。”落千山道,“我从营中选一健儿快马加鞭,帮你把书信送回去。有什么需yào

传的话,也可以一并告sù

我。”

落千山知dào

,自己现在的任务,就是让子柏风无后顾之忧,专心工作,让他嚣张点,也算不得什么。把子坚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稍稍拉近点关系,有益于控zhì

住子柏风。这家伙奸猾无比,但是他的父亲却是一个老实人。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子坚犹豫了一下,答yīng

了下来。

接上摸着肚子,皱着眉头回来了的小石头,落千山给子坚等人安排了住处,这住处是府君名下的一处产业,平日里正是落千山自己来居住,除了一个亲兵别无他人,三间空屋,子柏风、子坚和小石头、柱子母子各自住了一间。

处理完琐事,在落千山的不停督促下,子柏风下午就去干活了,小石头玩累了,在床上呼呼大睡。

柱子安排照顾好自家老娘,寻到了子坚,就落下泪来。

“大哥,大夫说我娘活不过这个夏天了……”

“柱子……柱子……”子坚想要安慰柱子,却不知dào

该如何说出口。

这世间诸般苦难,又何曾因人力为转移?若不是子柏风据理力争,为下燕村免除了一场苦难,活不过这个夏天的,又何止柱子娘?

“吉人自有天相,柱子,总有办法的……”子坚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安慰如此苍白无力,但是却又不得不如此安慰他。

柱子还是带着自己的老娘回家了,在城里住了许多天,病没治好,钱却基本上全花进去了。柱子他娘死活不愿意再治疗了,说再不回家,柱子娘就死给柱子看。

子柏风也终于大功告成,虽然调集了大量的账房给他用,却依然把他的两只眼熬成了兔子。

子柏风离开这天,府君亲自来送行,一辆官驿的马车停在一旁,府君拉着子柏风的手,道:“柏风,不如你留在府中,你和千山一文一武,做我臂助,我就后顾无忧了。”

府君是真的很欣赏这个子柏风,有能力不说,还不显山露水,那做出来的账目,竟然连帮忙做账的几个账房都看不出问题来。

落千山?子柏风稍稍偏偏脑袋,看向了府君背后,那家伙又拿出刀子恐xià

他。

“我还是回去当我的村正吧,天高皇帝远,乐得逍遥。”子柏风笑了笑,道:“府君若是过意不去,就给我点盘缠吧,这日子过得苦着呢……”

府君顿时无语,摇头道:“唉,你这个子柏风,唉……”

其实子柏风发xiàn

,原来“只说真话”这个名头还是挺好的,平日里说话直白点,也没什么人怪罪,毕竟都知dào

这就是他的属性嘛。

“你向后看。”府君执着子柏风的手在一边说话,除了随侍在侧的落千山,其他人都不敢靠近,子柏风回头看去,就看到一名差役正拿着一个包袱,递给子坚,子坚接过来,双手一沉,顿时面色一变。

“后日我就带着账目前往曲州府,这一去至少十日才能回来,千山不随我去,若是你有什么事情需yào

帮忙,便派人来找千山,千山的人脉比较熟,一般的事情,他都能帮你办到。”

子柏风又侧头看向了落千山的方向,他还在把玩自己的刀,子柏风觉得这意思很明显:“没事别烦哥,有事也别烦哥。”

子柏风觉得没事还是少烦他为好。

子柏风上了车子,左右看看,发xiàn

小石头不在,他抬头看去,就看到小石头正一路狂奔着从城门里跑出来,毫无疑问,刚刚小石头是去找秋儿作别去了。这小家伙,脸上不知dào

是泪痕还是汗水,脏兮兮的,跟个花猫一般,手里还拿着一个木人,仔细一看,正是子柏风雕刻的两只木人中的一只,不过不是小石头那只,而是秋儿那只。

“那柏风就预祝府君马到成功。”子柏风抱拳一礼,余光处看到了先生也在人群中送行,子柏风这几天忙碌不堪,只去见过先生一次,先生对他大加勉励。

转身回到了车里,父亲子坚正抱着一个包袱,手背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显得很是僵硬。

对这报酬,子柏风收的倒是心安理得,在这里,自己怎么着也是一个高级会计师了吧,按说要按照百分比收费的,这点钱还算是少的呢。

车辚辚前行,不多时,后面传来马蹄笃笃,子柏风从窗户里探出头去,就看到落千山骑了一匹马跟了上来。

“府君让我护送你们一程。”落千山骑在马上,身穿戎装,腰挎钢刀,上身挺得笔直,英姿勃发。

坐在车里,子柏风不多时就昏昏欲睡,迷蒙中听到落千山一声叱喝,马车似乎停下了,子柏风掀开窗帘,问马夫道:“怎么了?”

旁边一块黑色石头形如奔马,原来已经到了奔马石附近了。

“秀才爷睡醒了?刚才有几个小毛贼想要抢咱们,军爷追过去了。”

从蒙城到下燕村,离开官道就是荒山野岭,其中常有强人出没,之前子柏风他们身无长物,一眼看上去就没啥油水,自然没人会去抢,但是这次乘坐马车而来,看起来油水颇足,强盗就出现了。这也是落千山亲自保护他们的原因,不然怕是府君赠送的金银还没回到家就被人抢走了。

子柏风抬头看去,落千山一人一骑正追着四五个人,追到近处手起刀落,跑在最后面的一个人就被砍倒在地,而其他人则是发一声喊,四下散开,跑进了路边的林子里去了。

落千山回转过来时,钢刀已然入鞘,身上连丝血迹都没有,似乎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但他身上煞气逼人,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让子柏风心中打了一个突儿。

看到子柏风脸色煞白,落千山嘟囔了一句什么,似乎是在鄙视子柏风,对马夫道:“走吧,量那些贼人不敢再来了。”

落千山的名头在这蒙城也是极其响亮的,用子柏风的话来说,这家伙的武力值极高,几个毛贼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只是之前的时候,子柏风和他没啥交集,所以一直不太了解罢了。

一路行来,果然安然无恙,等到了村口,落千山就驻足不前,不是不肯进村,而是因为村口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村民们挤满了。

没有口号,没有什么组织,村民们只是你推我挤地在村口看着,子柏风却突然有些感动。

上次回来时,家家关门闭户,除了燕吴氏,竟然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而这次回来,村民们自发地前来迎接。

为村民做了事,村民们都是知dào

,都是了解的,他们虽然不说出来,但是都记在了心里。

“看什么看,都散了,都散了!”燕老五从人群中出来,挥手让众人退走,众人呼啦啦一声就都跑光了,一下子就剩下了燕老五和几个村中地位较高的人。

子柏风顿时翻了下白眼,这老家伙,又跟我来下马威啊。

“军爷辛苦,大把式辛苦,赶快进来喝口水吧!让马匹也歇歇。”燕老五一副主人的架势招呼着。

落千山在马上一拱手,道:“甲胄在身,不宜下马,公务在身,不敢久留,落某就送到这里了,子兄保重。”

一板一眼,一副我和你不熟的样子。

“落兄保重。”子柏风也拱了拱手,“感谢落兄相送之恩。”

两个人一板一眼地互相感谢完,落千山转身就打马而去,车夫连忙赶着马车跟上,他倒是想要喝口水,奈何没有发言权。

目送着落千山等人远去,子柏风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下燕村。

依然破败不堪,依然穷山恶水,但看起来却比往日里舒服了许多。

至少站在这里,已经感受不到恶意,自己终于被这个村子接纳了,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一部分。

子柏风抬头看向了半山腰,那巍巍青石反射着阳光,吞吐着灵气,灵气在空中化作了两个字。

无恙。

“嗯,无恙。”子柏风点点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

然后,那笑容化作了开怀大笑。

子柏风对着大山大声欢笑着,回声从遥远的山峦之上反射回来,然后,天空在笑,大地在笑,整个世界都在笑。

大地之下,如同有什么东西在轰鸣着,翻滚着,就连燕老五的面色都苍白起来,手舞足蹈地阻止子柏风:“别……别笑了……”

他一脸惊异地看着子柏风,真不知dào

为什么这个少年的声音竟然那么大。

“我知dào

,这是科学。”小石头跳出来道。

“没错,这是科学。”子柏风扭了扭小石头的脸。

“娘!娘!”小石头突然撒欢儿一般跑了出去。

子家父子抬头看去,燕吴氏正藏在一颗树后,掩着半边脸儿,抿着嘴,笑看着这边。

刚才人多,她不好意思过来。

“爹,还看啥,咱们赶快回家吧。”

“对,回家。”

第二十五章:一方讲台做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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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带回来银钱之后,很是紧张了一阵,有个风吹草动老爹都爬起来出去看看,光看外面还不放心。连续好几天晚上,子柏风都见到老爹把钱挖了埋,埋了挖,院子里的大槐树下面全是坑,好像生怕别人不知dào

他把钱藏在哪里去似的。

老爹就像是故事书里面写的守财奴,半夜挖出来,数上一遍,然后再埋进去,这才能睡着,子柏风还听到他在那里嘿嘿笑:“我儿进京赶考的盘缠这下可算是够了。”

时间长了,子柏风真担心老爹为了这点钱闹出心病来,他问老爹道:“老爹,不如你把这钱拿出来,给婶儿置办一笔聘礼,把婶儿娶回家里来吧。”

子柏风的大胆建议,换来的是子坚的一巴掌拍在脑门上:“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些钱是拿来给你进京赶考的,别的谁都不能动!”

进京赶考什么的,子柏风还真不着急,他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养妖诀,而现在养妖诀还没养出来妖怪呢,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一只妖怪,就是青石叔,偏偏青石叔还是一块大石头,根本就动不了,带不走。

按照子柏风前世的记忆,钱要么拿来花掉,要么拿来投资,攥在手里那是等着贬值啊。

可惜的是,子坚穷了半辈子,已经穷怕了,所以说什么也不肯把钱花了,势必要把钱留到发霉生蛆才罢休,这有钱了,就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没丰富一点。

“怎么说我也有俸禄吧,爹你怎么就不舍得多花点钱做点好吃的……”子柏风确实是有俸禄的,不过那点东西,也仅够糊口,老爹瞪他一眼,道:“你懂个什么?你进京赶考需yào

花钱,你娶媳妇也要花钱,现在要花钱的事情多着呢……这样吧,现在家里也有点闲钱了,不如我去求人帮你寻个好人家的女子……”

眼看立kè

就要引火烧身,子柏风只能败逃,道:“爹,我以后可是要高中状元的人,你给我找个糟糠之妻,到时候上不了厅堂,带出去不丢咱子家的人吗?”

“没错,我儿子是要高中状元的人,确实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娶了……日后若是宰相家的千金要嫁入咱们子家,那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哎呀,要是皇帝招女婿那可怎么办?”老爹顿时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把其他的事情都忘记了。

子柏风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子家老爹比自己的想象力强多了。还皇帝招女婿?子柏风记得历史上的驸马没几个过得舒心的,咱还是不受那种气了。若是宰相家招女婿,那倒是可以考lǜ

考lǜ

,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前途无量光明远大,若不是宰相家的女婿,怎么也要当个大将军的女婿不是?

子柏风也越想越高兴,哼着歌就从家里走了出来,谁知dào

燕老五就堵在门口,抱着肩膀,虎着脸看着子柏风。

“老爷子,您这是……”子柏风觉得自己这几天没得罪这老爷子啊,干吗堵门啊。

“秀才郎您贵人多忘事。”燕老五劈脸就是一句话。

“啊,没错……不对,我忘了什么了?”子柏风满脸茫然。

“秀才郎果然忘记了哈。”燕老五冷嘲热讽的,对子柏风极为不满:“我记得当初谁曾经说过来着,只要三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让我下燕村的娃儿考进书院。这都过去了十天半个月了,也没见秀才郎开堂讲课。”

“老爷子您可别挖坑陷害我。”子柏风连忙澄清,“我说的是至少三个人,有几个人实在是太驽钝,我可没那能力搞定他们。再说了,当时说这事以后再说的,不是您老爷子吗?”

老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把这事情混过去了,一把抓住了子柏风,道:“既然你说过了,那就赶快走吧,我们燕家儿郎都在私塾里面等着呢。”

被老爷子拽着到了私塾里,不过这次不是进入子柏风的书房,而是直接被拽进了最大的房屋里,村里大大小小的娃儿都在那里等着呢,一个个眨巴着眼睛,乖乖背着手,看着子柏风。

这其中几个,比子柏风的年龄都大。

“私塾先生呢?”看到这阵仗,子柏风顿时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私塾先生?那个老书迂子,我已经让他卷铺盖回家了。”燕老五一挥手,“有你蒙城第一大才子在,还要那老没用的干吗?”

子柏风顿时无语,道:“你是心痛那点教习钱吧。”

他还想要亲眼看看能够把彼子柏风硬生生从天才教导成呆子的那位传说中的私塾先生呢。

老爷子倒是光棍,能省钱为啥不省?大大咧咧就认了下来,道:“你身为村正,理应为村子的发展贡献力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子柏风还真没话说。就算是燕老五挖了坑让他跳,关键是这坑还是自己递上去的榔头。

“放心,咱们也不会让你免费干活,日后你们农田里的那些活,我燕老五包了,每天中午我燕老五管饭。”

“那早上和晚上呢?”

燕老五用口型说了一个滚。

子柏风无奈摊摊手,燕老五不懂这个动作什么意思,只当他在搞怪,道:“反正村里的后生都在这里了,一共三十一个,你可要教导好了。”

子柏风一听,定睛看去,顿时一愣。

村子里的学龄孩童都在这里了,就连小石头都坐在侧前方,背着俩手,眨巴着眼看着子柏风。他都在这里坐了许久了,就像是屁股上扎了锥子一般,不停地磨来磨去。他旁边的小坨子就比他乖的多了,腰杆挺得笔直,瞪着眼睛看着子柏风。虽然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似乎是哭过。

“怎么这么多人?”子柏风讶然问道。

别的不说,小石头都来了,这还真是稀奇。

“谁家不想孩子出人头地?”燕老五这句话说的有些感慨,他燕老五虽然只识十七个大字,但也知dào

能读书能写字是好事,但是农人们宁愿让自家的孩子到地里帮忙干活或者在家里看看弟弟妹妹。

但是子柏风成了秀才,回来当了村正,更帮村里消弭了一场大难,得到了府君的赏识之后,这些人的想法都变了,都想着自家的孩子也能当个村正,不但不用交税,还能有个好前程。

就连燕吴氏都存了这个想法,好说歹说把小石头也送了过来。

子柏风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柏风你听着,只要能够让他们成才,他们随便你折腾,如果有人不听话,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兜着。”燕老五的这句话说的是杀气腾腾。

不过子柏风知dào

,这世界上,还真没哪个成功人士是被打出来的。

“既然老爷子你把他们交给我了,我也就不矫情了。”子柏风道,“放心吧,三个月之内,我保管让他们中有三个考上书院。”

“其实今年考不上也没关系……”其实燕老五对自家儿郎还真没有太大的信心。

“我说到做到。”子柏风道。

子柏风倒背着手走上了讲台,一眼看过去,心中倒是有了数。

这些人里,有一些是子柏风的同窗,识字是没问题了,但是那些字凑到一块就不认识了。

有一些是半大小子,字还没识几个。

还有一些是小石头这样的顽劣孩童,斗大的字也不识得半个。子柏风决定把他们分成三个部分,可以对应成幼儿园、小学和初中。

子柏风先训诫了一番,下面的这些人倒也听话,乖乖听着。燕老五看子柏风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便放了心,道:“你在这边忙着,我去找几个猎手到山上转一圈。”

“猎手?”子柏风送出门来,讶然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晚上有大家伙下山来了,不知dào

是什么,咬死了几个牲口。”燕老五道,“好些年没有家伙敢来村里了,难不成忘记我燕老五还活着了?”

燕老五这话说的虽然自傲,但确实在理。山里的野狼曾经被燕老五带着几个猎手差点打绝了,很久不敢来村子里为祸。

“大家伙?”子柏风真有点担心了,他们家就住在最靠近山上的地方,若是有大家伙来,他们首当其冲。若是只是伤了牲畜还没事,若是伤了人……

子柏风都不敢想下去。

不过,村子里确实是有好几年没出过这种事情了,一个好猎手,便能保一方平安,燕老五虽然老了,雄风犹在,他每天在村子外面转一圈,到后山上撒泡尿,那些野狼闻到味儿就不敢来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燕老五也是一头猛兽。

子柏风突然心中一动,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眉心一点,思维之中便出现了那旋转的瓷片,灰蒙蒙的世界之中,只有下燕村这针尖大小亮着,然后亮点放大,呈现出了完整的下燕村来。

往日里下燕村里只有景物,所有的东西都笼罩着一层死气,但现在,在这下燕村的版图之上,却有几个光点在发出蒙蒙的光芒。

第二十六章:一只白狐听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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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光点在半山腰上,正是那青石所在。

一个光点在下燕村直通蒙城的路上,是奔马石。

一个光点在家祠,是燕氏祖先的神像。

一个光点在子柏风的书房,应当是那只子柏风施展了养妖诀的算盘。

这四个光点,亮度不一,大小不一,但确实是发亮的。而在这四个光点的附近,那笼罩着的死气变得淡薄了起来,特别是青石附近,死气几乎完全被驱散。

虽然这四个光点之中,只有青石真zhèng

成了妖,其他的都只是承接了子柏风的灵气,但这毕竟是养妖诀的灵气,有其特殊之处,与其他灵气截然不同。

在这四个光点的映衬之下,整个下燕村的死气似乎也被驱除了,变得生机勃勃起来,俯瞰而下,可以看到,村子四周的绿色植物都比之前多了不少。

春夏之交,正是万物发轫的季节,那死气被祛除,生灵立kè

变得多了起来。

而除了这四个光点之外,还有这一个个黑点在移动着。黑点深浅不一,有的淡淡的看不清楚,有的浓浓重重的一笔。

其中有很多的黑点,都集中在私塾里。

这些……是人?

浓重无比的有四个,一个在子柏风家里,那是老爹;一个在对面不远,那是燕吴氏,一个在私塾里,那是小石头,还有一个正从私塾里移动出去,竟然是燕老五!

子柏风心中一动,顿时明白,这定然也是一种信念,对自己是信任,或者是亲近,老爹三人是绝对信任着自己的,而燕老五竟然也对自己这般信任?

另外还有一个黑点,只比这四个黑点稍弱一点,看位置,竟然是四狗。

这家伙真的是被子柏风吓怕了,降服了。

仔细看去,子柏风发xiàn

自己还能够看到这些人在做些什么,老爹正在锯木头,燕吴氏在烧饭,四狗在睡懒觉,燕老五在疾走,小石头……在冲自己做鬼脸。

还想继xù

看下去,谁知dào

脑袋猛然一昏,子柏风踉跄了一下,连忙抓住门框,这才发xiàn

,自己的灵力已然消耗一空,近日早上起来,还没来得及去补充灵力。

略一思忖,子柏风就明白了为何会如此。

正所谓相由心生,这瓷片落到了别人手里,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天视地听之术,又或许会发作一方铜镜,映出天下万物,又或者会化作一方画卷,绘制芸芸众生,但是对子柏风来说,这些都不够直观,最直观的,便是前世玩游戏那俯瞰视角的卫星地图,高高在上,洞悉万物。

只是把芸芸众生转化成可以看的图像,也不是无所消耗的,它所消耗的就是灵力,子柏风的灵力。

这是瓷片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目前看来,应该是和养妖诀有着一定的关系,但具体关系如何,却不得而知。

子柏风是一个求知欲很强的人,刚刚遇到了新玩具,不搞明白真的是非常不爽,但是身后还有一大群熊孩子等着他去调教呢,到底要怎么办呢?

子柏风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他回到私塾里面,道:“今天第一天,咱们换个形式上课,来,大家带着各自的东西跟我到山上去!”

到山上去?不论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惊讶莫名,只有小石头笑了起来,他知dào

子柏风定然是带着这些人去山上的大石那里。

一行人出了私塾,浩浩荡荡向山上走去,队伍迤逦,大的拉着小的,小的跟着大的,还有几个大孩子背着自己的弟弟们,倒是很友爱。

到了大青石前面,子柏风让大小孩子们席地坐下——虽然这里远没有私塾的桌椅那么舒服,但是大小孩子们明显放松了许多,特别是从未到过私塾的那些人,不再像刚刚那样抵触了。

子柏风背靠在大青石上,道:“你们先坐下,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嗯,就讲一个狐仙的故事吧……”

这些小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神神怪怪的事情,闻言顿时一个个竖起了耳朵。

“说是汾州府的通判是一位姓朱的男人……”

“汾州府是哪里?”

“通判是什么?”立kè

就有好奇宝宝打断他发问道。

“汾州府是个很远的地方,说了你们也不知dào

。”

“那你怎么知dào

?”有人问,顿时一团乱糟糟的发问。

子柏风顿时发xiàn

,自己实在是小瞧了当私塾先生这件事情的困难度,好在子柏风现在好歹也有点权威,板起脸来,道:“听我讲就是了!”

这才把众人乱糟糟的声音压下来。

其实子柏风讲的这个故事是聊斋中一个很小的小故事,不过子柏风自己添油加醋讲了起来,一个短小精悍的汾州狐的故事,却也是跌宕起伏,听到朱公和狐狸日久生情,这些家伙一个个心生向往,恨不得立kè

就有一个狐仙也跑到自己面前来,解决了娶妻大业。而听到两人就要分离,纷纷忍不住流下了同情的泪水,听到最后两人还是分离了,最后久久怅然不语。

看到不论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都能够听懂,都听的津津有味,子柏风心中暗暗点头,这固然和子柏风讲的引人入胜有关,但同时也是因为在这大青石旁边,灵气格外充足,注意力也特别容易集中,理解力也有所增强。这本就是子柏风学习的风水宝地,现在来的人多了,看起来非但没有影响到青石叔吸收灵气,反而感觉青石叔更欢悦了,似乎更多人的思考,更多人的言语,让他可以得到更多的灵性。而子柏风更惊讶的是,他发xiàn

自己在讲课的过程中,已经不知不觉地用上了养妖诀。

前些日子里,养妖诀确确实实是只能用笔写出来,而且目标也只能针对一个人,而现在,却已经发生了变化,竟然可以“讲道”了。

难道养妖诀已经提升到了第二阶“阴阳生”了?细细体悟片刻,却又摇了摇头,养妖诀第一阶自己也不过是水准“过半”,这“讲道”只是养妖诀第一阶过半之后生出来的变化,虽然可以覆盖更多人,却更像是潜移默化,而非提笔写字那种近乎画龙点睛的绝妙。

抬头看去,学子们聚精会神;回过头去,青石叔也在认真倾听,灵气、灵智形成了完美的循环,以子柏风为中心,以养妖诀为支撑,在这里搭建了一方自我循环的新天地。

子柏风惊讶莫名,若是人类和妖类可以这样共生,那么之前那些妖怪为祸的传说又是从哪里来的?或许,这其实是养妖诀的特殊作用?

子柏风不解,但是没人能够给他解惑,他背靠青石讲故事,灵气就已经自主自发地进入了他的身体,现在的青石已经不再需yào

用笔去写,它已经可以听,可以感知四周的一切了。

因为往日里总是在青石上写字,所以青石可以通过用灵气幻化字迹和子柏风交流。而若是从现在开始每天在这里讲故事,那说不定过段时间青石叔就可以说话了?

很有可能啊!

“哥,哥!”子柏风讲完了之后,小石头立kè

就把小手高高举起来,生怕子柏风看不到他。

“现在要叫我先生,你有什么问题?”子柏风颇觉好笑。

“先生……”小石头别别扭扭地问了一句:“狐狸为什么不和那个猪公在一起?他们不是喜欢对方吗?”

“为什么呢?”子柏风抬起头,看向了小溪的方向,一边思索,一边回答着:“或许这就是狐的本性吧,见到你就想要靠近你,但若是你想要追上去,它却又会离开……”

故事之中的狐仙,似乎最终都会选择离开,若即若离,不愿受到束缚,或许这就是狐狸吧。

子柏风说完,却突然一愣,咦了一声。

小溪旁的一处草丛里,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正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歪着脑袋看着他。那白狐发xiàn

子柏风已经发xiàn

了它,顿时转身跑走了。

“啊,狐狸!”

“追!”一群大大小小的崽子们看到了那只狐狸,顿时像猎犬一样大叫着冲了上去,追过了小溪,发xiàn

狐狸早就不见了。

“你们别打它,说不定它是狐仙呢!”

“回来吧,一只小狐狸而已。”子柏风道,那些学生们这才怏怏地回来了。

“故事讲完了,下面我们来上课。”子柏风转过身去,沾满了浓墨,在青石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汾州狐”这个故事,让大孩子们背诵,让半大孩子们诵读,然后又把小石头等一群小孩子集中在一处,教他们识字写字。

不在私塾里面,让这些孩子们没啥压力,学习的效果还不错。当然,他们不知dào

这是因为青石的神效。就连小石头都能够坐住,虽然好几次想要溜走,都被小坨子告发,被子柏风抓了回来。

眼下这状况能够溜走才怪呢,这个小家伙,恐怕是觉得自己同时教那么多的人,没有注意他,所以故yì

做出来一些出格的事情来吸引自己注意力吧。子柏风对小石头的心理倒是有些了解,于是子柏风故yì

夸奖小石头学得不错,学得很快,顿时让小石头的兴趣转到了学习上来。

想到往日的自己,只知dào

训斥小石头,而不知dào

因势利导,害的小石头见到自己就害pà

,对学习也充满了抗拒心理,而现在,小石头学习东西的时候,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子柏风。子柏风也绝对不吝给他以适当的奖励,对子柏风来说,小石头就是亲弟弟,什么一视同仁那是假的,对自己弟弟不好,那能对谁好?

子柏风倒不在乎小石头考不考功名,却希望小石头能够有更多的知识。

一上午过去,子柏风宣bù

放学时,众人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样子。

村里的私塾只开课半天,剩下的半天,这些孩子们还要去帮家里干活。

“先生,明天咱们还在这里上课吗?”说话的是燕老五的小孙子燕小六,今天一天他已经心悦诚服,甚至喜欢上了上课的感觉。

第二十七章:一座大阵聚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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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若是喜欢,咱们就在这里上课了。”子柏风左右看去,青石所在之处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只要是天气晴好,在这里摆放一些桌椅,就把学堂开在这里,一方面为学生们讲课,一方面还能够帮青石叔开启灵智……嗯,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回去和燕老五商议一番。

眨眼间,学生们你追我赶地走光了,只剩下小石头一个人还呆在青石旁,子柏风伸手点在眉心,透过瓷片看到一个个黑点从山上涌下山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这才放心地点点头。

而且,子柏风还发xiàn

,和早上比,这些黑点要浓了许多,显然他们对自己更加信服了。

但反而有一个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黑点从山下向山上移动过来。

子柏风抬头看去,柱子身上背着一只粗劣的猎弓,手中拎着几个兽夹走上山来。子柏风心中暗叹,这个柱子,现在还是恨自己入骨,他是性情中人,这种人认定了一件事情,怕是很难逆转。就连子柏风曾经帮他寻找住处的事情,他也只是把好记在子坚的头上,对子柏风还是不肯谅解。

柱子走上山来,理也不理子柏风,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小石头,道:“小石头,我在四周下了一些夹子,你四周乱跑的时候小心点,可别踩到了。”

“嗯,我晓得的。”小石头点点头,猎人放了兽夹总是要做上记号,也不会放在人们常走的路线上,村子里的小孩子们都懂得如何分辨。

柱子又摸了摸小石头的脖子,瞟了子柏风一眼,背着长弓向山上走去。

小石头就摸摸瘪瘪的小肚子,道:“哥,我饿了,咱们回家吃饭去吧!”

“走!”子柏风对青石挥挥手,沿着山路走了下去。

走到山脚下,就看到燕老五正站在子柏风家门外,抬头看着山上的石头:“我怎么总觉得,那颗大石头变大了呢?”

子柏风回头看了一眼,悄悄擦了擦汗,子柏风还以为自己的错觉,原来燕老五也感觉到了,看来……青石叔真的是变大了。

子柏风此时还不清楚,其实这和他的养妖诀有关,养妖诀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俗世权力、天地灵气、人间知识和妖之灵智结合在一起,在三界五道之外,建立了另外一个奇特的循环,这个循环不断运转,就不断壮大,终将建立一种全新的轮回之道,而冥冥之中,这种全新建立的轮回之道,终将动摇早就已经垂垂老矣,腐朽不堪的旧有天道,改变天地轨迹,俗世命运乃至天下万物。

但此时,这全新的轮回之道还是如此的稚嫩,稚嫩到身为其中关键环节的子柏风,都不曾意识到这点。

青石不但变大了,而且在养妖诀的奇异功效之下,青石的灵气和整个下燕村的灵气结合在一起,便如同定海神针,擎天巨柱,牢牢镇守住了整个下燕村的灵气,让灵气固锁在下燕村的范围内,自我循环,不再像往日那样,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取出去,化作了别人的养料。

下燕村北方半山腰上,距离子柏风家二百余米的距离,就是那青色巨石;而青色巨石再向北方里许,山坡更高处,柱子正在几条兽径下套;再向山的深处行去,山势徒然陡峭,鸟鼠山直插入云,不知其高。

在那云雾笼罩的峰顶,宛若仙境之地的一处山崖上,坐落着一座道观,面对着山崖有一个牌坊,上书“鸟鼠观”三字,这便是道观的山门。道观不大,也就是和下燕村差不多的规模,其中许多的建筑都已经年久失修,破落不堪,只有在靠近山门的地方才有着人气。

一名老道从山门中走出,老道五柳长须,须发皆白,两道寿眉垂在脸侧,他一路探探转转,终于停下来,皱眉检查着地上的聚灵大阵。

从十多日前开始,聚灵大阵吸取来的灵气便遽然降低,已经不够山门中师兄弟们修liàn

所用。而为了吸取到足够的灵力,老道不得不加大了聚灵阵的运转效率,但即便如此,情况也没有好转,反而使得聚灵阵中的许多玉石超负荷产生了破损。

他从袖中取出一些玉石,替换掉碎裂的玉石,心中思忖:“若是这样下去,怕是用不了两个月,就要再去蒙城索取玉税了。”

但这治标不治本,虽然从千年前开始,天地之间的灵气就一天天的稀薄下去,但这些日子以来,似乎降低的太快了一些。

正所谓事出反常即为妖,老道掐指计算,却总有什么东西蒙蔽天机,难以看清。

再细细检查了一番聚灵阵,却发xiàn

原来是南方的灵气似乎被什么东西截留了一支,让整个聚灵阵聚集的灵气遽然降低了十分之一还多。

“莫非是有大妖降世,划地封疆,独霸灵气,为祸世间?”老道寿眉一蹙,看向了南方,却未曾见到妖气冲天,气冲斗牛。

“此事倒是奇怪,少不得要下山探查一番……只是我若离开,聚灵大阵怕是要停止运转……”正在犹豫之中,就听到有人呼喊着奔了过来。

老道转身看去,身穿白色道袍的小师弟非间子正疾步奔来,看到老道,立kè

叫道:“师兄,二师兄让我叫你回去!”

看到依然少年模样的小师弟,老道的面上露出了笑容。自己这个师弟天资聪慧,资质极高,若非是现在天地之间灵气稀薄,修为怕是早就超过自己了。

“师弟,你上山也有三十年了吧。”老道说道。

“嗯,我来山上有三十二年了。”非间子笑道,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岁月并未在潜心修道的非间子身上留下痕迹,这种根骨,这种通透,这种悟性,让身为鸟鼠观观主的老道都极为羡慕。

“那你有没有想过要下山?”轻轻抚着非间子的后背,老道笑着问道。老道先师收徒之后不到一年就驾鹤西去,眼前的少年更像是他的徒弟。

“下山?”非间子一愣,“为何要下山?”

山中悟道,闲散恬淡,非间子很喜欢这种生活,上山之前的种种,他几乎已经忘记的差不多了。

“此事我和你二师兄商议之后再与你细说。”老道笑道。

只是修道之人寿命漫长,老道再提起这件事情时,已然是两月之后。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两个月的时间,子柏风每日早上去青石那里开堂讲课,顺便养妖。下午就回到自己的书房里,读书写字,试验养妖。偶尔会和燕老五一起处理一点杂事。

到了某月月中时,蒙城有信使来,递了一封信给子柏风,这信是府君亲手所书,大略交代了去曲州府的所见所闻,府君雄辩曲州府,终于把蒙城的赋税免了去,引得其他数城的人羡慕不已,自然是扬眉吐气一番。信中还说,若是子柏风愿意,蒙城府的大门永远为子柏风敞开。子柏风一笑置之,将之放在火上焚毁了。

世人只知dào

他雄辩蒙城府,说服了府君免除了下燕村的赋税,却不知dào

,他其实是通过做假账做来的这结果,这件事情,知dào

的人越少越好。

现在子柏风的精力,绝大多数放在了下燕村的小家伙们身上,这些天来,子柏风发xiàn

,下燕村除了老实巴交的农户就是吊儿郎当的混子,一个可堪大用的人才都没有,许多事情都没办法去做,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培养出来一批可用的人才。

成年人已经不堪造就,还是年轻人更有可塑性,可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年轻了一些,想要成才,时间太长,怎么也要在书院学习一年以上的时间。

这两月的时间,他的学生们进步神速,年龄大的已经可以背诵经典,年龄小的也可以默写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年龄最小的那些,也已经认识了许多的字,可以自己磕磕绊绊地读书了,子柏风就编撰了许多的小人书给他们读。捧着一本书在街上边走边读的小书迷现在随处可见,这等有趣的,图文并茂的小人书,这些小孩子们哪里见过?小石头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一本入睡。

不过,这几日眼看着书院的考试就要临近,子柏风就开始把重点放在了许多应试技巧上。

子柏风决定,等到把这些人送到了书院,他就在下燕村开办一个扫盲班,先把下燕村那些大字不识几个,还胆敢说自己每一个字都堂堂正正的家伙给扫了。

不知dào

为什么,此事燕老五坚决不同意,双方正在争执之中。

随着书院考试的时间一天天临近,子柏风带着自己的学生们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参加考试的一共有六个人,考试之前一天,村民们敲锣打鼓送他们出村,就连燕老五都亲自出马带队,还带了三四个精壮汉子护送,盼子成龙的心情极为殷切。对参加书院的考试,子柏风是信心十足,这六个人都是极有把握的,至少也能考上五个。

子柏风这边进展顺利,但是那为祸村里的大家伙却一直没有被抓住,村里零星的还会有家畜被咬死,燕老五组织了丁壮,每天晚上巡逻,却也于事无补。

第二十八章:一颗美玉如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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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等人在蒙城呆了三天的时间,第四天才回到了村子里,一路疲惫,子柏风让其他人各自回家,自己也紧走了几步,赶快回家。

走到自家门口,就看到柱子带着一条瘦的皮包骨头的母猎犬从山上下来,那母狗的肚子下面悬垂着,显然是生了小狗了。

“柱子叔。”子柏风打了声招呼,本来没打算有人回答的,但是今天柱子叔似乎心情很好,竟然向子柏风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一声招呼。

子坚估摸着子柏风就要回来了,早就在家里等着了,没想到柱子和子柏风一起进来了。

刚进门,柱子就喜不自禁地叫道:“大哥,你看我在山上找到了什么!”

子柏风偷眼看去,柱子宽大厚实的手掌里,一颗通体洁白,晶莹圆润的石头正静静躺在那里。

“这是……玉?”子坚看了一眼,顿时惊喜地叫了起来:“从哪里找到的?”

他从柱子手里拿过那块玉,仔细端详着,虽然不是玉工出身,但是在下燕村耳濡目染了那么多年,多少还是懂点的,子坚翻来覆去看了片刻,道:“这……好像是一块上好的美玉啊!”

“是呀,自从我爹去世之后,我就再没见到过这么好的玉了。”柱子喜不自禁,“我在山上下套的时候,细腿从一颗大石头下面发xiàn

的。”

说着,他弯下身子,使劲揉了揉脚边那只瘦骨嶙峋母狗的脑袋。

其实村子里的狗,大多不是猎狗,而是寻玉犬,几十代的甄选驯养,天生就对玉石非常敏感。只是这些年无用武之地,只能客串猎犬了。

“我看看。”子柏风从老爹手中接过来,翻来覆去看着,柱子也没在意,他虽然不喜欢子柏风,却也信得过子柏风。

拿到那块玉之后,子柏风顿时就是一惊。

以子柏风看来,眼前的这块玉石,其实和子柏风前世所认识的玉石有着细微的不同,一面平整,一面浑圆,如同清晨树叶上的露珠凝结而成,形状极为规则。但最重yào

的是,子柏风能够看到那玉石中蕴含着的灵气。

这玉石不像是一种矿物,反而像是……灵气的结晶!

下燕村代代相传的《玉经》上也曾经说过:“玉,乃地脉之精华也。地脉盈则玉现,地脉竭而玉无踪。”玉不是矿物或者宝石,而像是一种特殊的生物,正如雨后春笋,雪下灵芝,是生长出来的。

摩挲着这美玉,子柏风似乎看到灵气如水,从地脉的缝隙之中渗出,然后在夜半之中凝结,化作了无暇美玉。

近百年来,下燕村的村民所寻到的玉石逐年降低,这十年来,几乎再也没人找到过玉石了。当年的寻玉人,现在都变成了猎户,农民,手工艺者。

但是,对玉的执着是刻在下燕村人骨子里的,那种执着和喜悦,是子柏风所不能理解的。

“我去拿去给五爷看看。”拿回了玉石,柱子喜不自胜地走了,能够再次找到玉石,对这个村子来说,是一件意义极为重大的事情,如果日后还能够发xiàn

玉石,那就说明地脉已经开始复苏,也意味着往日下燕村的荣光将会再临。

柱子转身去了,那条老母狗却没有跟着去,而是迈着细长的腿,直接进了厢房,子柏风还在疑惑呢,就听到里面小石头的大叫声:“哥,哥,快来看啊!”

子柏风刚才还疑惑这小家伙跑哪里去了,闻声进了厢房,就看到小石头正趴在一个大木箱子旁边,对子柏风拼命招手,那只老母狗在小石头身上嗅了嗅,就迈着腿脚进了箱子,轻手轻脚地躺了下来。

子柏风低头看去,箱子里七八个粉扑扑的小肉球正在老母狗的怀里拱来拱去,这些小肉团儿还没睁眼呢,一个个粉嫩粉嫩的,抽动着红红的鼻头在母亲腹下找着奶头。

子坚端着一碗稀粥进来,放在了箱子旁边,那老母狗就拿鼻子碰了碰子坚的裤脚表示感谢,然后低下头去,舔了起来。

“柱子叔说给我一只,哥你说我要哪只比较好?”小石头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小狗,然后又扬起小脸,一脸期盼地说道:“哥,我能不能给秋儿一只?”

子柏风闻言失笑,这小石头还真是会为自己媳妇着想。

子坚在旁边解释道:“那天你们刚走,你柱子叔家的细腿就生了一窝小狗,家里没人照顾,这才送到咱们家里来。”

“大哥,大哥!”外面柱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子坚出去,就看到柱子把腰间挂着的一只山鸡解了下来,道:“大哥,这山鸡你炖着吃,把骨头留给细腿就行了。”

“你拿回去给大婶补补身子吧。”子坚推辞着。

“我打了三只,这只大的留给我娘,这只给五爷送去。”柱子道,然后声音就消失了,就听见子坚在外面磨刀嚯嚯。子柏风笑了,今天有口福了,子坚不擅长打猎,前些年山上的猎物也少,子柏风吃山鸡的次数屈指可数。

“今天可是沾了你的光啊。”子柏风伸手抚摸着细腿瘦骨嶙峋的脑袋,硬硬的,毛也有些稀疏。柱子家现在家徒四壁,就连柱子都吃不饱,更不要说细腿了。

正所谓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柱子孝敬娘,这狗也对柱子忠心。

看着那七八个小肉球在细腿身子下面一直吸奶,吸得细腿有气无力的,喝进去的稀粥估计还没吸出来的奶水多,子柏风心中也有些不忍,他摩挲着细腿的背部,运起了养妖诀,手指在它嶙峋的背部轻轻描着:“西江贾客珠百斛,船中养犬长食肉。”吃不到肉,那就给两句诗安慰一下吧。

养妖诀的灵气和灵性入体,细腿立kè

感觉到了不同,它弓起身子,轻轻舔着子柏风的手背,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看着子柏风。都说狗通人性,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智商却和小孩子差不多,它能感觉到子柏风在对它做一些事情,却不知dào

那到底是什么,只能模糊地表示一下谢意。

描了三四遍,细腿的精神就好了许多,它低下头去,挨个舔着那些小狗。看着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子柏风越看越喜欢,扬声道:“爹,咱们也寄养一只吧。”

“嗯,我也打算选一只,也好kàn

家。”最近村里频繁发生家畜被咬死的事情,子家又在靠近鸟鼠山的地方,子坚也有些担心家里闯进畜生来。

“我要这只……”小石头伸手要去摸小狗,被子柏风一巴掌打开,“小狗太小,还不能碰!”

小石头就只能怏怏地在旁边看着流口水,过了一会又问:“哥,小狗什么时候睁眼啊。”

“总还有十来天吧。”子柏风回答道。

“好久……”小石头有些等不及,悄悄伸手又想要摸一摸小狗,这次被细腿拿鼻子拱了出去。

“我也要带着小狗到山上寻玉去……”小石头两眼望天,充满了期冀。

不多时,外面飘来了山鸡的香气,小石头顿时被吸引了出去,子柏风伸出手指,在那几只小狗的身上虚虚划了几下,不多不少,八个“长”字,唯愿这些小狗无病无灾,长得快些。

不知dào

管不管用,但至少做到了自己心安。

这边子柏风还没吃上自家的山鸡,就听到外面燕老五在大声喊他,出门就看到老爷子乐呵呵地站在大门口,一只手叉着腰,肩膀上还披着自己的老皮衣,裸着古铜色的胸膛,看到子柏风就一把拽住了他,道:“柏风,快点,大伙都等着呢!”

“等着?等着什么?”子柏风愣了一下。

“等着你啊……”燕老五拽了子柏风,然后又到了屋里拽了子坚,道:“你们父子俩都去,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小石头,你去叫你娘看着点锅……”子坚还没叮嘱完,就被燕老五拉走了。

燕老五家里,人声鼎沸,子柏风定睛一看,刚刚从蒙城回来的人都在这里了。还有几个村里的老人也都在,柱子在这里没说话的份儿,正被指使着蹲在角落里收拾山鸡,桌子上的菜已经摆上了几个了,酒也已经热好了,燕老五大手一挥:“秀才郎上座!”

“折煞我了!”子柏风连忙推辞,别的不说,自家老子还在这里了,自己怎么能够上座?推来推去,还是燕老五坐了上座,然后子柏风和子坚父子一人一边,这俩人现在也是下燕村的贵人,待遇比之前不知dào

高了多少。

“柱子,这些菜给你娘带去,等你送完回来,咱们不醉不归!来,干了这杯!状元郎,你看不起我燕老五啊,干了,对就这样,干了!”燕老五在那边咋咋呼呼的。

子柏风喝了不知dào

多少,反正也是高兴,酒到杯干,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飘乎乎起来,也不知dào

自己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夜半了。

他窗边不远的地方,就是那一窝小狗,细腿团在木箱,把小狗围在身体里,此时却抬起头来,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子柏风心中一动,难道说外面有畜生来了?

他刚打算从床上爬起来,就听到外面一声轻响,窗户竟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来。

第二十九章:一尾白狐窃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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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小偷?

子柏风装作熟睡,却伸出一只手到枕头下面,那里放着一只磨尖了的凿子,三角形的刃口,很是锋利。

下一秒,子柏风却是愣了一下,从窗外挤进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家伙。

是白狐,那只曾经被熊孩子们狂追的白狐。

这些天子柏风在青石旁讲课的时候,经常会看到这只白狐在小溪旁的草丛里趴着,熊孩子们追了几次追不上,就不再追了。燕老五等人下过几次套子,却从未被触发过,几次斗智斗勇,都无功而返,就连燕老五都不得不摇头叹息,说狡猾的狐狸见多了,但这么狡猾的还是第一次见。

但是这只狐狸现在却出现在了子柏风的面前,最让子柏风惊讶的是,它的嘴里竟然还咬着一本书。

一本子柏风书画装订之后,给小石头等人启蒙用的连环画书。

猎犬和狐狸是天敌,看到小狐狸进来,细腿就从箱子里跳了出来,俯低了身体,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白狐看起来体型娇小,远不如细腿身高腿长,但面对细腿却怡然不惧,它向前一步,直接向细腿冲去,在细腿冲上来迎战的瞬间,一晃身子,从细腿的胯下钻过去,直扑木箱子。

“不行!”子柏风连忙大呼,那白狐跃到箱子上,低头看了一眼箱子中兀自熟睡的八只小狗,回头细细地叫了一声,似是听懂了它的意思,细腿停了下来,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威胁声。

狐狸纵身一跃,跳上了子柏风的书桌,松口把口中的连环画放在桌子上,然后又从桌子上咬起了一本,回头看向了子柏风。

细腿连忙跳回了箱子,再也不敢离开自己的小狗,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狐。

“好吧,你拿去吧,下次不要偷了,我借给你。”子柏风道。

他这些天在讲课的时候,总是默运养妖诀第一诀一元化,对青石叔来说,效果不如直接在青石上书写,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说话的速度比写字要快,所以相差不多。

而对总是悄悄来听子柏风讲课的白狐来说,这便是讲道,子柏风的养妖诀同样滋润了它,也帮它开启了灵智。

子柏风曾想过,这只白狐会不会也成妖,但却从未想过,这白狐竟然会看连环画小人书。

白狐抬起双腿拜了拜,咬住了那书册,转身跳下书桌。

说时迟那时快,细腿猛然从木箱中蹿出,一口咬向了白狐的背脊。

白狐嗷呜一声,一个打滚滚到了子柏风的床下,子柏风的床下杂物堆积,这下子可是走进了死胡同。细腿似乎早就有所准bèi

,它挪动脚步,伏低身躯,堵住了向外的道路,白狐向外冲了几次,都被他挡了回去。

细腿这家伙,也满狡猾嘛!而且深谙孙子兵法,刚才明显是在示敌以弱,现在就来瓮中捉鳖了。

“别打架!”子柏风连忙下床,抱住了细腿,把它拉回了木箱,然后对床下兀自不肯放开口中书册的白狐道:“快去吧,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敲门。”

细腿挣扎了一下,不甘地呜呜两声,刚刚被人用自己的孩子威胁,它可是气坏了。不过子柏风不肯放手,它也只能用声音威胁一番。白狐也回了它几句,转身一跃,跳出窗外跑掉了。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子柏风抚摸一番细腿的背脊,这才让它顺下气来。子柏风担心再来什么大牲口,出去检查了一番,大门关得紧紧的,四周也静悄悄的,小狐狸已经不见了。走到东厢,却听到隔壁老爹鼾声震天,刚才的骚动都没有惊醒他,不知dào

喝了多少。

推门看了一眼,老爹身上酒气冲天,床边放着的一只空碗,显然已经被他喝光了。推了推老爹,老爹只是哼哼了两声,翻个身继xù

打呼噜,子柏风无奈,帮老爹倒了一些水,洗干净毛巾帮他擦了擦脸,这才回去自己房间。

房间里,细腿还在如临大敌地张望着,看到子柏风进来,委屈地对子柏风呜咽了两声。

“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子柏风又上前安抚了它几下,摸了摸它的耳朵,细腿不理他,俯下身子,围起了小狗,闭上了眼睛。

“好吧,柱子叔讨厌我,你也讨厌我。”子柏风无奈地耸耸肩,他对这家子实在是没辙。

细腿睁开一只眼睛,呜咽了几句,似乎又数落了他一番,闭上眼睛,把一只不安分的小狗舔到了自己的身下,又白了子柏风一眼,这才又闭上眼睛。

“女人啊……”这小性子,怎么也不像是一条狗,就跟一个任性的小女孩似的,“都当妈了还这样。”

细腿呜咽着,似乎在抗议,当妈了便不能任性了吗?

子柏风来到了桌前,翻看着那本被狐狸偷走的小人书。

小人书是用粗劣的草纸钉成的,前后各有一道不太清晰的咬痕,子柏风看到这咬痕,这才想起来,之前似乎也曾经在其他书上看到过,他还当是熊孩子们不爱惜书籍,还教育了他们一顿。

这本小人书上写着《白蛇传肆》,是子柏风按照前世的白蛇传画成的,仔细看看,另外几本有咬痕的,正是白蛇传二和三,而白蛇传一被借出去了还没回来,白蛇传五,正是被小白狐借走的那本。

这个小东西,竟然真的是在借书,而且顺序完全没乱,显然真的是识字了。

都说狐狸有灵性,容易成精,书上那些妖怪的传说里,十个里面有八个是狐仙的传说,现在子柏风算是见识到了。

正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子柏风费了大力qì

,每天都在上面书写一遍珠算口诀的算盘君现在还处在妖怪的第一阶段“墨痕中”,推一推动一动,不推便不动,即便是偶尔做些出格的事情,也只是“应激”行动的感觉,就像是单细胞生物一般,只会被动地对外界产生反应。

现在子柏风已经明了了,对这些天生没有慧根的东西,输入多少,逸散多少,怕是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不见得能够让其跨过第一阶“墨痕中”这个坎,真zhèng

在身上凝聚一点灵性。

当年的青石叔是子柏风十年如一日全神贯注地在其上书写,这才养出来的。十年时间养一个,即便是能够活一百岁,也不过养出来十个青石叔这样的妖怪罢了,效率不可谓不低。而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第二个人,像子柏风这般,十年练笔在青石?

而对这些活物生灵来说,则没有这种困扰,可以说它们天生就算是妖怪第二阶“点顽石”的初期。子柏风的养妖诀现在依然在第一阶“一元化”,对非生灵的死物如石像、纸张、算盘效果显著,对第二阶“点顽石”的诸般生灵来说,只能算是一种补充灵气和灵性的手段罢了,其他方面的效果乏善可陈。所以他可以号令石像擒拿四狗,命令奔马石疾奔数十里,却不能劝服细腿不生他的气。

但毕竟“一元化”是养妖诀中的奇特技巧,和养妖诀第二阶的“阴阳生”相比,就像是一文钱和一两银子,攒够一吊钱,也能换取一两银子的。日积月累之下,一元化对那些等级稍高的妖怪,也是有着好处的,正如同现在的青石叔。

子柏风又蹲下来,抚摸着细腿的背脊,好姑娘好孩子地劝了半天,才换来细腿轻轻舔了舔他的手背,这算是原谅他了。

“这才乖嘛,等我好好练练养妖诀,让你也变成妖怪,然后化身成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专门去勾引柱子叔,哼哼……”子柏风低头看看细腿,虽然饿得瘦骨嶙峋,但是身体修长,脸盘端正,以人类的审美观来说,是一条漂亮的狗。这么一只漂亮的狗如果化成妖怪的话,定然也是漂亮的狗妖,到时候把柱子叔迷得神魂颠倒,到最后再告sù

他,其实他喜欢的是他家的狗,而且还是生了八个小狗崽子的狗……

这样一想,子柏风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龌蹉太恶毒了,连忙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细腿也甩甩脑袋,又趴了下来,脑袋放在两只前爪上,张着眼睛,不知dào

在想什么。

“乖孩子,睡觉吧。明天再去多寻几块玉石,就有好吃好喝了。”子柏风又拍了拍细腿,他很喜欢狗,而下燕村当年辉煌时,玉工最在乎自己的寻玉犬,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就是现在人都吃不起饭了,才委屈了这些为下燕村立下汗马功劳的生灵。

第二天一大早,子柏风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然后柱子在外面拍门:“大哥,大哥,起来没有?”

“起来了!”子坚出去开门,趴在木箱里的细腿也刺溜一声跳了出去,直奔门外。

“哼,养不熟的白眼狼!”子柏风心中腹诽一声,亏我给你用了那么多次养妖诀。

他走到木箱前面,看到八只小狗挤成一团睡的正香,心里就又变得柔柔的。

子坚一打开门,细腿就冲了出去,兴奋地伸着舌头,在柱子腿边转来转去。柱子蹲下来,使劲揉了揉它的脖子。

子坚却是愣住了,门外一群人怕不是有三五十号人,牵着十多只瘦的皮包骨头的寻玉犬,一个个面色兴奋。

第三十章:一臀之下藏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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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走,一起去山上寻玉去!”看到子坚,柱子一把拉住他,不由分说转身就走。

“唉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子坚挣扎了两下,却挣扎不开柱子的一身蛮力,被拉着走了。

“我带他们去昨天发xiàn

玉石的地方去。”柱子道,“大家散开来找找看,说不定能再找到几块玉石呢。”

说着,柱子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可使劲儿找,找到一块玉石,就顶的上现在忙活半年的。”柱子可也知dào

亲疏有别,谁对他好的。

子坚虽然有了府君赏赐的那许多银钱在身,却总还是觉得不够,闻言顿时兴奋起来,回头对家里吼了几嗓子,等到子柏风披衣出门来,他们一行人已经上山了。

远远看过去,细腿冲在最前面,一路撒欢儿一般来回跑着,有了养妖诀的滋润,它的精气神明显比别的狗好上许多。

不多时,那些人就绕过了大青石,消失在视野之外。

子柏风看到燕老五站在对面,抱着肩膀看着众人上山,疑惑道:“老爷子,您怎么没去?”

燕老五有些艳慕地看着众人,却是摇摇头,道:“我早就已经金盆洗手了,寻玉养家的事情,现在要交给他们年轻人啦!”

想去就去呗,这个别扭老头。子柏风心中腹诽,懒得陪他在这边感慨,转身走回家的方向。

听到子坚叫喊的不只是子柏风,还有燕吴氏和小石头。子柏风刚刚走到门口,对面门就吱呀一声,小石头两手揉着眼睛走出来,身边是拿花布包着头的燕吴氏——子柏风记得这花布是上次父亲从蒙城回来时,悄悄藏在怀里的。子柏风那贼眼多尖啊,早就看到了,却还要装作不知dào

,别说多辛苦了。

燕吴氏起初也不敢戴,现在才算是第一次戴出门。

看到燕老五在不远处站着,她低头红了脸,轻声叫了一声:“五爷……”就钻进了子柏风家里,便如同女主人一般收拾院子,为子柏风和小石头准bèi

早餐。

小石头也叫了一声:“五……”低下头打了个盹,过了半晌才又抬起头来叫:“老爷……”

燕老五等了半晌,终于听完了小石头这声招呼,他叹了一口气,伸出粗糙的大手掌在小石头脑袋上摩挲了一下,看小石头又低下头去打盹了,便又叹了一口气,去了。

子柏风在旁边看的失笑不已,不用问,这个小石头昨天晚上又偷偷看小人书了。子柏风真没想到他编撰的那几本小人书竟然有这般的魔力,不论是小石头还是小狐狸,都倾倒在其下,他倒是忘记了,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村人那老掉牙的故事都听了几百遍了。对小石头他们来说,这小人书的吸引力,堪比子柏风迷恋的电脑游戏了。

村子里大半成年男人都到山上去了,子柏风也给私塾放了假,让小孩子们在家里帮忙干点农活,自己去了山上青石那里。

“青石叔,现在又能够寻到玉石了,是不是说现在地脉又开始充盈了?”子柏风一边在青石身上练字,一边问道。

“看下面,笑。”青石叔的回答还是言简意赅加表情符号。

子柏风低下头,又趴下身子,这才发xiàn

,不知dào

何时青石下方出现了一条缝隙,子柏风向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青石的下方,密密麻麻的玉石如同鳞片一般铺满了山体,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上一眼就绝对吓尿了。

让子柏风看了一眼,青石就又挪了挪屁股,把那玉石又掩盖了起来。

子柏风顿时明白了,其实这里就是整个下燕村地界的灵气汇聚之所,换句话说,现在下燕村的灵气,十成里面有八成是青石吐出来的。

如果在其他地方都能够发xiàn

玉石,那么这灵气最充裕的地方,怎么会没有玉石。不是没有,只是青石叔藏了起来。

“循序渐进,低调藏拙。”青石的灵气又幻化了八个字,告诫子柏风。

子柏风连连点头,山上出现了玉石的事情,青石叔看来是知dào

的,说不定是青石叔故yì

让灵气凝结,这才出现了玉石,让村民们落点好处。若不然,现在死气沉沉的下燕村,子柏风都不知dào

要怎么让它发展。

子柏风心想,若是不怕吓到老爹,定要让他看看自己的小金库,看他还会不会把那点银钱当宝贝。然后他又想,真不容易啊,这一贫如洗的下燕村,终于也有一点点可以调用的资金了,自己之前的许多想法,是不是可以开始实施了?

但细细一想,子柏风又突然觉得不对。

“青石叔,我记得要到第五境‘润体躯’才能够和地脉融为一体,控zhì

地脉凝结玉石吧。”子柏风细细思索自己的养妖诀,他也问过青石,青石言称它并未真zhèng

拥有自己的本命法术,所以第四层“开神智”还没有圆满,怎么可能跨过四层圆满,直接得到第五层呢?

“天赋如此。”青石回答道。

其实青石自己也不太了解为何会如此,理论上来说,它既然还没有达到“开神智”圆满,便不可能施展什么法术,但他却可以应和着子柏风的声音,发出那震天动地的轰鸣。

子柏风问的时候,青石也只是说是天赋如此。

子柏风只能自己去脑补,他觉得或许这青石本就是这山、这地的一部分,是镇守整个地脉的一个节点,所以才天生就能够影响到这片天地。

子柏风不知dào

这猜测是真是假,但也只能这样想。

但有了这等好处,子柏风自然不可能不善加利用,脑袋里转了千百个想法,恨不得立kè

大展宏图,立kè

结束了上午的功课,狂奔下山去做规划去了。

等到了夕阳西下时分,一早就出发去寻玉的人又都回来了,一行几十号人出去,却是又寻了三块美玉回来。其中一块是细腿寻到的,柱子收了。另外两块是村里的其他人。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其他的收获,几只山鸡挂在腰间,两只獐子被精壮的小伙子抗在肩头。

虽然僧多肉少,但是大家都是有说有笑的,充满了希望与憧憬。

往日里经年累月的寻玉,一家平均下来也就是寻到五六块,现在一天能够有三块产出,就已经是好运爆棚了。

对下燕村的人来说,其他都是假的,这玉才是根本。下燕村本就是因玉而生,为玉而在的。

燕老五早就等在山下了,听到好消息,顿时哈哈大笑,张罗着要去喝庆功酒。但是众人都纷纷说明天还要上山继xù

寻玉,不再耽搁时间了。

几个熟练的猎户到小溪边把獐子快手快脚地剥了,其他几十号子人就在子柏风家门口讨论了半晌明天该搜寻何处,到哪里搜寻,等到獐子分好了,各自领了一块然后就散了。

子坚腰间挂着一只山鸡,手中还拎着一块獐子肉,喜滋滋地进屋来,柱子跟在后面,今天他又寻到了一块美玉,可以说势头极好。柱子好生安抚了一下早就已经蹿进了屋里奶狗崽子去的寻玉功臣细腿,兴奋地和子坚谈了一会儿,话里行间都是再多寻两块,就再到城里去找大夫帮老娘看病。

子柏风帮两人端上水,又帮细腿准bèi

了稀饭,轻轻摸着它的脑袋,对它使了几次养妖诀,这才出去。

看到子柏风出来了,柱子就告辞了,燕吴氏这才从子坚的房里出来,她刚才还在子柏风家没走,生怕被人看到,躲在房里提心吊胆来着。

便如同迎接丈夫归来的妻子,她给子坚递上了毛巾,搬来了马扎,递上蒲扇,又接过了山鸡和獐子肉,下厨准bèi

晚饭去了。

子柏风从厢房的门里看到这一幕,心中诸般感慨,老爹和婶儿的事情,也必须提上日程了,整日里这样子提心吊胆的,他们不累,子柏风都累了。

看着老爹坐在院子里,脖子上搭着毛巾,打着蒲扇喝着水,而对面厨房里,婶儿正在灶前忙忙碌碌,不时轻拭汗滴,子柏风便觉得,或许能够永远这样下去,也是一种幸福吧。

真希望这种幸福,能够永远持续下去啊!

小石头似乎也被这画面感染,走过来靠在子柏风的腰间。子柏风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却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低头,就看到小石头贼笑着抱着两只毛茸茸的小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小石头,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小狗不能碰,细腿,咬他!咬他!”这个小石头啊,给他三分脸色,他就敢蹬鼻子上眼了。

“哥,你看,它们都睁眼了呢。”小石头却是不怕,把手中的狗崽子给子柏风看。

“咦?”子柏风一愣,这两只狗崽子确实睁开了眼睛,黑漆漆乌溜溜的眼睛正怯生生而又好奇地到处看着。

难道是养妖诀起作用了?

再低头看去,和其他的小狗一比,这两只小狗明显大了一圈,显然养妖诀也并非是对所有的小狗都起了作用,换句话说,这些小狗本就不见得全部能活,体质也有好有差,几个长字,也就对这两只小狗起了量变引起质变的大作用。

“这两只小狗长得最快了,哥一只,我一只。”小石头邀功道。

“秋儿呢?”子柏风逗他。

“那……那……秋儿……”小石头顿时纠结了。

看小石头那纠结的眼神,就连细腿都受不了了,伸过脑袋来舔了舔两只刚刚睁眼的小狗,顺道帮小石头洗了把脸——脏兮兮黑漆漆的小脸顿时更脏了。

“就把第三个睁眼的给秋儿吧。”小石头终于下定了决心。

还好,没有了媳妇就忘了哥。子柏风挺欣慰的。

第三十一章:一方地图绘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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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两三天时间,每天早上老爹都被柱子拉去寻找玉石,回来之后,不知dào

从哪里翻出来一本《玉经》埋头苦读,让燕吴氏失笑,说:“大哥你还要去考状元啊,看你那用功的样子。”

子坚笑着摇头不答,他虽然识字,但是多年不怎么看书,所以看得很是吃力。但是看到别人都找到了玉石,子坚也很羡慕,他向来不喜欢落在人后。只是别人都是世代玉工,他只是一个木匠和泥瓦匠,在寻找玉石上先天就不如别人,每次看到别人找到玉石,都只能在后面羡慕。这样的情况多了,子坚的心中也极为不甘。

“爹,你就当去山上玩就是了,咱家反正也不缺钱。”子柏风劝导道,他还真不把几块玉石看在眼里。

之前若是这样说,子柏风还没啥底气,不过上次府君赠与了那些银钱之后,至少能让子柏风他们一家人好几年不愁吃喝了,子坚完全不用这么辛苦。

再说了,青石屁股下面一大堆玉石呢。

“去,你小子管那么多事,自己去玩去。”子坚板脸,子柏风出去一次赚的钱比他好几年还多,让他挺伤自尊的。

子柏风捏捏鼻子,无奈地去了,他本来还打算帮老爹讲讲《玉经》呢,既然老爹想要自己找虐,那就让老爹自己啃去吧。

他估计接下来几天寻玉队的收获会更多,估计过不了三五日老爹也会有收获,村里很多的设施都已经荒废了陈旧了,他要去找燕老五商量一下,重修这些设施的问题。

村里想要修些东西,其实不大用花钱,只是需yào

各自出工出力,子柏风想要修的第一个,就是山里的落脚点。子柏风记得天工开物上曾经说过:“凡玉映月精光而生,故国人沿河取玉者,多余秋间,明月夜望河候视,玉璞堆积处,其月色倍明矣。”这个世界并无天工开物,但是《玉经》上却记载过玉石凝结的过程:“月圆之夜,视之莹莹有辉,是玉所凝也。”

这个世界的玉就像是露水,是灵气凝结而成,而在月夜之中,玉石凝结的过程中会发出莹莹的光华,月色越亮,这光华也越亮,所以寻玉最好的时间是在晚上。

只是晚上的时候,各种野兽出没,非常危险,山中的落脚之处是必须的。

当年下燕村繁华之时,山中的寻玉小屋有数十个之多,覆盖了三四十里的山路,这些小屋,都是村民们千辛万苦地盖起来的。

子柏风回房取了一张地图,这地图是他照着瓷片里的地图描出来的,虽然略有误差,但是其精度估计已经超越了之前村里那大略的地图许多倍了。

子柏风打算把这张地图裱起来,挂在自己的书房里,就像是伟人一般,指点江山一番。可惜书房不够大,否则做成沙盘会更爽。

在这地图上,子柏风已经标出了村子范围内的十多个小屋,此外还有二十多个在鸟鼠山的更深处,那里已经不属于村子的范围了,子柏风的瓷片无法看到那里的情形。不过子柏风也无须去管那些。玉石重生是因为青石镇守地脉,而它镇守地脉的范围,也就是子柏风的领地范围,离开这片领地,估计根本就没有玉石。

为了找这十多个山中小屋,子柏风差点把两只眼睛都找瞎了,耗费的灵气更是一箩筐,为此他却也发xiàn

了瓷片的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他可以在那俯瞰的任何一个目标上标注出来名字,这会儿子柏风偷眼看了一眼,发xiàn

标着燕老五名字的黑点正在家祠外面站着。

就这么闪一眼消耗的灵气极少,子柏风已经渐渐习惯了做什么事情之前,就先扫一眼,那种俯瞰一切的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

夹着一卷地图,子柏风看看太阳还没落山,于是疾步出了门直奔家祠,远远打了一声招呼,然后走到了燕老五身边,讶然问道:“在看什么?”

“祖宗显灵,下燕村终于又见到了玉石了。”燕老五拿下颔指了指眼前黑黢黢的家祠,拿余光扫了子柏风一眼,道:“我就在想,要不要重新修缮一下家祠,家祠上次大修还是我年轻的时候……”燕老五絮絮叨叨地怀念着当年祭祖的盛况,什么他们下燕村虽然是从燕村分出来的,却是最为热闹繁华,也最有钱。什么请了戏班子来唱了三天大戏,十里八乡的人都来凑热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对呀,家祠也需yào

修理。子柏风的注意力却在别的地方。

子柏风拿出了一个小本本,拿出了一杆铅笔,在上面单独找了一页,写上“文化与信仰”五个字,然后在下面列上了祖祠。现在子柏风渐渐有了一些发展下燕村的思路,他决定随时记录下来,日后总能用到。

这小本本和铅笔是子柏风前两日去蒙城时,从书院对面专卖文房四宝的笔墨轩买来的,之前他还真没注意过,原来这世界也有铅笔。这铅笔和前世还有些不同,看起来像是一个簪子,前端稍尖,里面可以放上加工成圆柱形的石墨,外面还可以再套上一个套子保护,看起来挺高档的,价格也不菲。这就是传说中的簪笔,是刀笔吏常用的,可以当簪子插在头发上,随时记录。只是子柏风不喜欢这簪子的造型,不愿意插在脑袋上。而且这笔写起来没有前世的铅笔舒服,总有一种用断掉的铅笔的感觉,略有松动,子柏风正在合计着该怎么改造一下,设计一个自己喜欢的造型,免得日后想要随便记点东西还要磨墨。

燕老五探头过来看了看,却是看不懂,无奈地撇撇嘴。

子柏风道:“老爷子,祖祠确实需yào

修,不过现在最需yào

修的是山中的小屋吧。”

“没错。”燕老五闻言点了点头,道:“我还想着,这两日我就去山里摸摸那些屋子的情况,现在很多年轻人,都不知dào

那些屋子在什么地方了……”

其实,若不是子柏风算过村子里的账目,子柏风也不知dào

有这些山中小屋的存zài

,这些山中小屋可以说是村子里罕有的共同财产……当然,卖不出去。

“老爷子你看。”子柏风把手中的大地图展开,全发xiàn

完全被挡住了,连忙让燕老五搭把手,两个人扯开了地图,燕老五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这是……”

燕老五自己也手绘过地图,现在还珍藏在自家柜子里。但是和眼前这地图比起来,却是弱爆了。和燕老五手绘的那些鬼画符比起来,这张地图简直就是卫星地图。

“这是咱们下燕村的地图,我已经把山中小屋标出来了。”

“标出来了?”燕老五不信,瞪眼看了半天,才纳闷道:“你咋知dào

那些小屋在哪里的?柱子跟你说的?不对啊,他也不知dào

几个啊……”

“山人自有妙计!”子柏风享shòu

一下燕老五的震惊,然后道:“我建议先把这个,这个……这四个山中小屋修起来,其他的暂时押后,老爷子您觉得呢。”

燕老五有些失落,道:“秀才郎你怎么说就怎么做吧……”

看自己真把老爷子刺激到了,子柏风连忙道:“别介呀,我光是动动嘴皮子,怎么修还要您老爷子说了算,我可不懂修屋子。”

“你不懂,你老子总懂吧。”老爷子还是不爽,子柏风好劝歹劝,这才心满yì

足地答yīng

了动员和组织村民去修山中小屋。

“老爷子,你看我这还有几个规划……”子柏风指着地图,“我想在村门外修个牌坊,把村子到官道的这段路也修下,然后在村南濛河旁边建一个水力磨坊,再建上几个筒车,向农田里面灌水,还有这里,我想和府君申请一下,在咱们下燕村建立一个驿站,至少备上三匹马一辆车……”

一连串的规划下来,燕老五都愣了。

半晌之后,燕老五摸了摸子柏风的脑袋,道:“没发烧啊,咋就说胡话呢?”

摇摇头,叹息着去了。

“你才发烧呢,你全家都发烧!”子柏风呆了半晌,只能恶狠狠地吐槽。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规划了许久的,竟然被燕老五这样评价,怎么能不伤心!

不过,子柏风也知dào

,一口吃成个胖子是不现实的,现在能做的,也就是修缮一下山中的小屋,其他的要等以后村子里收益高了才行,到时候需yào

大家集资出力,免不了还是一番功夫。

但无论如何,日子充满了希望,似乎越来越让人充满了期待了。

暮霭渐渐降临,子柏风站在家祠门外,回首看去。

一轮红日已经降到了山的后面,为那山峰镀上了一层金色的佛光。

渐渐稀疏的阳光贪恋地洒在下燕村上,映照着那从屋顶缓缓飘出的炊烟。

他伸出手去,金红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漏下,在他的面上留下了五指的阴影。

他将手缓缓握起,就像是要握住自己的命运和未来。

谁也别想从我的手中夺走这种期待与快乐。

谁也别想。

第三十二章:一驾羽鹤入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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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东升。

非间子坐在山门外的那块青石之上,向下望去。

鸟兽山方圆数百里,一眼望去都是白云悠悠,雾聚雾散,森森的草木隐约可见。

一条羊肠小径已经被荒草淹没,许多年不曾有人从这条道路走上来了,所以现在的他还是小师弟。

三十二年的时间,对修道人来说,似乎只是弹指一挥间,现在的非间子看起来依然是白衣的翩翩少年,岁月不曾留下丝毫的痕迹。

但是师兄头上却早已经有了白发。

师兄在山门外巡行,检查着地上布下的大阵,不多时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碎裂的玉石,摇摇头丢进手边的袋子里,看到非间子还在那里眺望,催促道:“你已经和师兄弟们告别了吧,赶快去蒙城吧,早日把今年的玉石收上来,我也好重修聚灵大阵。”

“是,师兄。”非间子回头看了一眼山门,据说山门曾经门庭若市,但非间子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破败不堪,荒草丛生了。那时候的聚灵大阵可以聚集起整个鸟兽山的灵气,供他们修liàn

所用。而现在,鸟兽观的灵气,已经不足以供应他们十多个门人的使用,因为聚灵大阵的过度负荷,布阵的玉石所损耗的也越来越多,所以他们不得不频繁去山下的蒙城索取玉石。

这还是非间子三十多年来第一次下山,实在是因为聚灵大阵损毁太严重,其他的师兄们不得不都投入到聚灵大阵的检修之中。

山门的那只老鹤已经经年没有驾车了,套缰绳的时候,非间子发xiàn

它细长的脖颈上已经有些地方秃了,山门外的那架云车也已经落满了灰尘,但此去蒙城是要代表鸟鼠观的门面的,所以一早起来,非间子就把那云车洗刷一新,晾在了山门外。

登上云车,驾起白鹤,云车四周滚滚白云腾起,把云车托起,随着一声苍凉的鹤唳,云车载着非间子,侧对着山风歪歪斜斜地飞向了远方。

师兄抬起头来,看向非间子的背影,情不自禁回忆起师祖曾经讲起过的,那千鹤腾空,豪车如云的景象,这种光景到底还能不能重现呢?

反正鸟鼠观已经是一代比一代更加凋零下去了。

师弟此去,到底能不能取到足够的玉石呢?若是没有,不够聚灵大阵运转,那鸟兽观将会行向何方?

难道鸟鼠观注定要在自己手中败落下去吗?百年之后,自己要把什么交给后辈?

呆呆看着师弟消失在了天边云中,师兄竟然痴了。

……

……

……

鸟兽山南麓,蒙河之阴,坐落着一座城池,城池占地数里方圆,是周围数百里最繁华之所,是谓蒙城。今日正是蒙城的集市,附近百里内的乡民都向蒙城的方向赶来,在城门口缴纳了每人一文钱的入城费,背着各色货物,带着希冀的笑容,排队进城。

而有人不舍得这一文钱的入城费,干脆就在城门外吆喝叫卖起来,卖馄饨面的,捏小泥人的,寄放驴马的,出租车马的,出售成衣的,杀猪屠狗的,不一而足。蒙城门外那八匹马并行的官道,挤得只容人侧身而行,反而比城内还要热闹。

进得城来,就是几个饭庄,几家客栈,对面是铁匠铺子,成衣店铺,银楼粮行。

但是蒙城最有名的,却还是南城门的荷香大包子,两手才能捧住的大包子,馅大皮薄,咬一口全是油,两两一包,用晒干的荷叶包了,用芦苇一系,拎着走到哪里,就一路香到哪里。往来的客商,哪个吃了不赞不绝口的?

就在荷香包子铺门外两个高高的蒸笼之前,细脖子大脑袋,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小石头正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看着那蒸笼里的包子,两手捂着嘴,却阻止不了口水水漫金山,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小半个时辰。

卖包子的伙计终于忍不住了:“你家大人呢?”

小石头指了指身后,两只眼睛还是不离大包子。

对面是一个小巷,小巷后面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而在这拐角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书肆,承接着庸俗与风雅,侧向对着漫漫长街。门面不大,只有四面书架,书架上摆满了装订好的各色书籍。

“谢谢老板。”子柏风终于谈妥了白蛇传的付印事宜,拱手一礼,接过了老板预付的几锭银子,袍袖展展,向门外走去。他虽然有院子里埋着的银子,有青石屁股下的玉石,但都拿不出来,花不出手,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不得不来找点钱路。

小书肆虽然门面不大,老板却是蒙城文化市场的扛把子,流水大多在背后而非人前。

“哥!”听到子柏风走出来,小石头立kè

跳起来,眼巴巴看着他,如果有人在他身后装上一只尾巴,此时一定是在摇来摇去的。

“肉包子,我答yīng

你的。”子柏风笑着走到了对面的饭庄前,取出十文钱递了上去,道:“十个肉包子,两个要双层荷叶包起来。”

那伙计迅速地两两一包,把肉包子包裹起来,其中一个加了一层荷叶,又拿稻草编的网兜装起,递给了子柏风。

“盛惠十文钱,十个荷香猪肉大包子,您拿好!”伙计娴熟地招呼着,“对不起了各位,包子被这位客人包圆了……今天就这几笼,各位明天请赶早,谢谢!”

子柏风一把拍开小石头伸向肉包子的脏手,拿手帕抹了抹他的手心,雪白的布帕瞬间就变成了漆黑一片,正在无奈时,书肆胖老板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手中抓着一只盛着清水的瓢。

清水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大小两双手在水中揉搓着,响起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荷香包子铺的大包子咬一口就满嘴是油,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把舌头吞下去。子柏风刚刚吃了一个,就看到对面的小石头两个已经下肚,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摇头笑了笑,掰开手中的包子,又递了半个过去。

吃完手中的半个,子柏风把手中剩下的六个包子装在草兜里,递给了小石头,道:“我还要去拜访几个朋友,你去给我爹送包子去……四个给我爹,两个给婶儿捎回去,你可别再偷吃了。”

“我知dào

!”小石头响亮地回答了一声,抱住了那网兜,转身就要跑。

“慢点,别摔倒!”子柏风无奈地摇头,这小家伙,定然是打算在父亲那里再蹭半个包子,真不知dào

他那小肚子怎么吃下那么多东西。

虽然一个半包子进肚里,但似乎更饿了,子柏风正是长身体吃壮饭的时候,一个半包子怎么够吃?只是荷香大包子就只剩下这些了,子柏风便打定主意,去找人蹭饭去!

今天是蒙城一月两度的集市,从昨天晚上,小石头就吵着闹着要去蒙城玩,子柏风知dào

,什么借口都是假的,小石头想媳妇了。

恰好子柏风也有许多事情要做,所以就打算带着小石头来蒙城。

子坚不放心兄弟俩自己来蒙城,也是一个闲不住的性子,所以就带了自己的木工泥瓦工具,也跟着一起来了。

这一路走来,路途遥远天又热,可把子柏风累坏了,他就开始酝酿着,无论如何也要在下燕村建一个驿站,就算是没有驿站,也要弄驾马车,这种交通基本靠走的日子,他可是过够了。

就在这样想的时候,子柏风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惊呼,他转头看去,发xiàn

众人都抬头看着天上,于是也举目望去。

子柏风也张大了嘴巴。

……

……

……

小石头在人群中艰难地前行,他刚才只看到天空中似乎有一个阴影掠过,集市上就搔动了起来,人纷纷从各自的房间里涌出来,口中大叫着:“仙人来了,仙人来了!”

不多时,前方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几个官差在前方吆喝着,驱赶着民众,几个敲锣打鼓的乡勇把脑袋都仰到天上去了。

在那些乡勇官差的护卫之下,一只雪白的大鹤正迈着细长的两条腿,向前走来,大鹤的身后,一辆笼罩在氤氲雾气里的云车,载着一位身穿道袍的少年,俯视着芸芸众生。

小石头从人群中钻出来,一只手护着怀里的包子,一只手死命撑住膝盖,从下方探头向上看去,那大鹤两条比人还高的长腿在官差的身边摆来摆去,而大鹤后面的云车,竟然没有轮子。

“哇!”小石头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大鹤要是做成了肉包子,能够吃多少顿啊!

“都闪开,闪开!”眼看人群越积越多,还有人在云车逸散出的烟雾里,贪婪地呼吸着,似乎打算沾沾仙气,那些官差们着急了,城守大人正在府门外迎接,让大人久等或者让仙人不耐烦,那都是掉脑袋的大罪啊!

他们扬起手中的棍棒,四下打去,一阵哎呦的声音传来,人群再次拥挤起来,互相推搡着。

第三十三章:一仙一凡一面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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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扶着膝盖蹲在最前方,人群拥挤之下,小石头一个不稳,扑倒在了路上。

“刑子,你给我起来!”那官差的棍棒,立kè

向小石头的脑袋上招呼下来,小石头痛呼一声,抱头缩起来,大叫救命。

“住手!”一声清喝,官差的棍棒应声停止,小石头但觉得身上不痛了,他抬起头来,就看到阳光之下,似乎全身都发着光的仙人正低下头来看着他:“不碍事吧。”

小石头呆呆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他和哥哥好像!

不是长得像,而是感觉像。

“鹤兄,把他扶起来。”非间子道,他本打算直接飞进城守府,但这老鹤却是年老力衰,一路飞来,早就已经精疲力竭,所以才在城门附近就不得不降下来。

老鹤低下头去,左右晃了晃脑袋,脏兮兮的衣服让它感觉无处下口,最终才勉为其难地咬住了小石头后颈的衣服,把他拎起来,小石头在空中划了一个圈,不知dào

是吃惊还是高兴,哇哇大叫起来,手中的包子甩来甩去。

“放他下来。”子柏风站在路边,抬头看着那羽鹤仙人,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崇拜,似乎只是在看一个凡世俗人。

从瓷片曾经展现出来的景象中,子柏风知dào

这个世界是有这样一些人存zài

着的。而且他自己本就拥有类似的力量,所以他只觉得好奇,却并不觉得奇怪。

非间子低头看过去,身穿朴素儒服的子柏风就那么平静冷淡地和他对视着,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少年,眼神却出乎预料的平淡,没有任何普通人看到之后的崇拜与憧憬,那眼神是平视,甚至可以说是俯视。

就像是在高高的云端之上,看着世间一切的旁观者。

只是一眼,便如同看穿了非间子四十多载的生命。

那一刻,非间子这样想着,这样的心境,若是和他一起去山门修仙,怕是要逆天的。

只是下一秒,他却又惋惜地摇了摇头。

少年的身上,淡淡的灵气逸散,就像是雾气一般蒸腾,这是灵根深重的表现,但是在这样灵气枯竭的天地之间,这种无时无刻不向外逸散着灵气的人,灵气聚拢的速度,怕是还没自身向外逸散的快。这个少年,怕是活不过二十岁,便会因为自身灵气逸散殆尽而亡。

可惜了。

阻止了官差们挥舞着的木棒——事实上他们早就已经裹足不前,非间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子柏风。”子柏风回答道,他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看起来年龄差不多的仙人,“你呢?”

呵……非间子笑了,他下山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问名字,而且是用如此平等的态度。

“非间子。”

目送着非间子离开了,子柏风的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看到非间子,他便想起了下燕村的账目上曾经记载的一项“玉税”来。

事实上,下燕村的赋税,相比其他的村子是较低的,因为下燕村还有一项特殊的税金,那就是玉税。

每三十年一次,以户为单位,每户人家缴纳三块玉石或一块上好玉石。子柏风帮蒙城清算账目时,发xiàn

这笔赋税覆盖了蒙城辖下大大小小的十来个产玉的村子。以每个村子五十户记,每三十年就是三千多块的玉石,这些玉石,都到哪里去了?

记录上写的是“上缴仙人”。

只是,这三十年一次的玉税,却在十年之前,刚刚缴纳过,十年过去了,现在的下燕村才稍稍恢复了生息。

但愿……不是为了玉税吧。

子柏风皱起了眉头,有心想要去求证一番,却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府君和落千山等人都站在门外,正在迎接仙人的到来。四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一时半刻,怕是没人可以让他求证了。

“哥,哥……”小石头拉了拉出神的子柏风,指向了前方:“伯伯过来了。”

前方不远处,子坚正站在街边,茫然地看着那拥挤的人群,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

……

……

柱子挥汗如雨地拉着一辆板车从官道上快步奔跑着,柱子娘就躺在后面的板车里,今天早上,柱子还没出发寻玉,柱子娘就又犯病了。

“柱子,你慢点,别急,娘不打紧……慢点……”听到儿子粗重如牛的喘息声,柱子娘心痛儿子,口中轻轻嘟囔着。

只是柱子只顾着赶路,哪里还能听到她的念叨?闷着头就只顾着狂奔。

上百里地,一路跑过来,即便是柱子这种壮汉,也早就已经气喘吁吁,喉咙里几乎要冒出烟来。

一声鹰唳从天空中响起,巨大的阴影掠过了地上的板车,柱子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一只巨鹰在天空中盘旋着,巨鹰飞去的方向,蒙城已经隐约在望。

“娘,就快到了。”

但是到了城门外时,那官道早就已经被人挤得水泄不通,柱子在那边哑着嗓子呼喊着:“让让路,行行好,行行好帮忙让让,我娘病了,我要带她进城去看大夫。”

听到他的呼喊,那些行人纷纷挪动一下身子,只是这里本就是人挤人,很多小贩好不容易占了一个好地方,又哪里肯让开了?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也没向前走出去几步。

“让让,求求你们,行行好啊!”听着自家老娘的咳嗽声越来越急,越来越无力,柱子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柱子叔,这里!这里!”子柏风背着小石头走出城门来,小石头骑在子柏风的脖子上,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焦急呼喊的柱子,把手中的一只洁白羽毛挥得风车似的,兴高采烈。

这只羽毛是从那大鹤的身上落下来的,恰好落在了小石头的脖子里,现在就成了他的战利品。

子柏风却不会那么没眼力劲儿,看到柱子叔满脸惶急,就知dào

一定是他老娘的病又犯了。

“柱子叔,二奶奶的病又犯了?”子柏风连忙跑了过去,低头看去,柱子叔的娘越发虚弱了,竟然连咳嗽都咳嗽不出来了。

“我娘又犯病了,我带她来看大夫,可这里根本就进不去啊……”柱子急得都要哭了,现在他也顾不上讨厌子柏风了,紧紧抓住了子柏风的胳膊,就像是抓住了一只救命的稻草。

“柱子叔,你别着急,我们在这里看着二奶奶,你进去找大夫,看看能不能把大夫请出来。”子柏风道。

“啊,我这就回来!”柱子一拍自己脑袋,连声谢也来不及说,撒腿就跑,子柏风轻轻摇摇头,一边呼喊着,一边又把板车推出了人群,拉到了人少的地方,找了一个树荫,停了下来,踮脚眺望着。

小石头蹲在车辕上,手拿羽毛帮柱子娘扇风卖乖道:“二奶奶你别担心,柱子叔马上就回来,小石头给你扇风。”

柱子娘强笑了笑,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犯病就喘不过气来,但是小石头拿着羽毛扇风却顶不了什么用。子柏风看到一只蒲扇就在板车后边,拿在手中。

拿起蒲扇之后,下面掩盖着的东西便露了出来,子柏风一看,顿时愣住了。

……

柱子一路狂奔到了医馆,正在称量药物的老郎中一抬头,看到了柱子,就摇起了头:“别再来找我了,我说过了,你娘的病已经没救了,你再怎么缠我也没用。”

其实这已经不是老郎中第一次拒绝柱子了,但是柱子总是不死心,一次次带着钱来。

“大夫!”柱子双膝一屈就跪了下来,砰砰磕头,一个接一个,似乎郎中不肯发话就绝对不会起来。

“唉……”眼看着地上的青砖已经被额头上的鲜血染红,老郎中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却不是你能够做到的……”

“大夫,不论什么事情我都能做到,只要大夫能够救我娘,我愿意生生世世为大夫当牛做马……”柱子一句话没说完,脑袋又磕了下去,大夫都开始心痛自己的青砖了。

“唉,你快起来,起来啊!”老郎中伸手拉起了柱子,道:“事到如今,普通的药方已经不能救你娘了,我这里有一个仙方,不过管不管用,却还要另说……”

小石头扇了一会儿风就累了,他坐在车辕上,就听到板车后面悉悉索索的,似乎有什么声音。

小石头左右看了一看,发xiàn

板车后面还绑着一个笼子,笼子是坚韧的藤条编成的,又浸了桐油,坚韧异常,任由那笼子中的白色生灵百般撕咬,都无法损坏分毫。

小石头低下头去,从那缝隙里看了一眼,就惊叫起来:“哥,你看,是个小狐狸!”

是呀,子柏风其实早就看到了,他现在正苦恼着呢。那只狐狸恰巧正是到他家里窃书的白狐,这白狐虽然狡猾,但柱子却是下燕村最好的猎人,说不得,在抓捕这只狐狸的过程之中,细腿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早知dào

细腿这家伙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而现在柱子带着这小狐狸来,怕是打算把它卖了,好为自家老娘治病吧。

第三十四章:一颗鸟蛋从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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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虽然很重视这只白狐,但是若是和一条人命比起来,他还真没办法偏袒小狐狸。

子柏风和那狐狸对视,只见那狐狸的眼珠如同两点墨汁一般漆黑,却又灵动非常,眼中透着惊恐与绝望,期盼与祈求,仿若人类。

子柏风微微皱起眉头,还没作出决定,就听到柱子一路大叫着跑了回来。

“柱子叔,谁欺负你了?”小石头看到柱子的额头一片血肉模糊,却是吓了一跳,柱子却是来不及回答,他从板车的下方抹了抹,摸出一把猎弓来。

那是柱子整日背着的那把猎弓,没有上漆的弓身都被汗水浸成了淡黄色,摩挲得如同玉石一般光滑,柱子给弓上了弦,抬起手对着天空做了一个弯弓的动作,却是又摇了摇头,口中嘀咕着:“不够,这弓射不到……”

“柱子叔,你要射什么?大夫怎么说?”子柏风连忙问道,这个柱子叔什么都好,就是一旦有了啥事就沉不住气,说好听了是风风火火,说不好听就是没头没尾。

柱子连连摇头,把猎弓松了弦,又塞到了板车下面,一把抓住了那放在后面的笼子,道:“待我宰杀了它,取了毛皮去换把好弓!”

“不要杀它!”小石头慌忙叫了起来,“它好可怜的!”

“一个白毛畜生罢了,有什么可怜的。”柱子就要打开笼子,“等你二奶奶好了,叔帮你抓狼崽子回来。”

“哥……”小石头拿出了杀手锏,开始央求子柏风。

看着小石头那泪光闪闪的眼睛,再看看小狐狸充满了希冀与央求的灵动双眼,子柏风也是一阵不忍。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这只白色的狐狸又格外有灵,本是天地灵秀之物,如此杀了取其毛皮,却是暴殄天物。

“柱子叔,你先别着急杀狐狸。”子柏风道,“我看这狐狸长得如此精灵可爱,说不定有什么富商和官家的小姐喜欢,当宠物养呢?这只狐狸这么小,就算是取了毛皮,也不见得买太高的价格,不如你先去找找好弓,问问有没有哪家小姐想要养个白色小狐狸当宠物,然后再决定杀还是不杀不迟。”

“不错……若是杀了却卖不出好价,买不起好弓……柏风你原来也会说句好话啊……”柱子一拍大腿,转身又跑了。

看着这个风风火火的柱子叔,子柏风只能翻翻白眼,什么叫我也会说句好话,我一直都是说好话的好吧!

看那边小石头眉开眼笑地逗弄笼子里的狐狸,子柏风无奈道:“小心咬你!”

“不会啦,它好乖的。”小石头嘿嘿笑着,伸出一根指头逗弄着那狐狸的耳朵,狐狸似乎知dào

小石头是它的救命恩人,把脑袋靠上来,挨挨擦擦,很是温顺,看那边没啥危险,子柏风也就不去管他。只要保住了这小狐狸的一条命,那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抬头又向柱子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不解,柱子叔明明是去找大夫去了,怎么回来反而要找好弓呢?难道他要去猎什么东西?但他这把猎弓已经是下燕村石数最高的猎弓了,这把弓尚且不行,那还要什么样的弓呢?这个柱子叔,怎么也不说清楚就走呢?他也好帮忙出出主意,唉,这个柱子叔。

子柏风拿起挂在板车旁边的水囊晃了晃,早就空空如也,对小石头道:“小石头,你看好二奶奶和狐狸,我去去就回来。”

“嗯。”小石头随口答yīng

着,继xù

伸手逗弄着小狐狸,小狐狸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着小石头的手指,逗得他哈哈大笑。

小石头悄悄左右看了看,柏风哥不在,别人也看不见,于是悄悄打开了笼子门,伸出手去,那小狐狸颤抖着,被小石头抱在了手中。

小狐狸的小脑袋搭在小石头的肩膀上,软软的毛发让小石头咯咯笑起来,小狐狸轻轻舔着小石头的脖子,那脏兮兮的脖子被舔出了一道道的白色痕迹。

“小家伙,狐狸不能拿出来,小心跑掉了。”旁边一个路过的男人看到小石头抱着狐狸玩,摇头道:“狐狸不是猫狗,当心咬你。”

“不会的。”小石头把手中的小狐狸举起来,道:“你说对吧。”

小狐狸的两只水濛濛的大眼睛看着小石头,灵性十足,小石头越看越喜爱,把小狐狸放在了膝头,轻轻抚摸着它光滑水嫩的毛皮。

小石头自然没有看到,那小狐狸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正在四下转着。路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座馒头形状的小山,山上光秃秃的,没有太多的草木,在山顶上,一刃孤崖傲然耸立,山的南侧就是一片树林,密不透风。

它悄悄活动了一下四肢,甩了甩尾巴,做好了准bèi

工作,全身肌肉紧绷起来,蓄势待发,然后伸出一只前腿,在小石头的手背上挠了一下。

“哎哟!”小石头猛然一缩手,说时迟那时快,小狐狸猛然一挣,挣脱了小石头的怀抱,落地之后,四肢撒风一般摆动着,一溜烟向小山的南边狂奔而去。

“啊,小狐狸!别跑!”小石头大吃一样,撒腿就追,大呼小叫,就连二奶奶都顾不上了。

子柏风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子柏风大惊,这狐狸可是柱子叔救他娘的病资,若是被它跑了,柱子叔更要恨死自己了。

虽然爱惜狐狸有灵,但是和人命比起来,一只狐狸当不了什么事。

小石头从小撒欢惯了的,那只狐狸在笼子里又被关了很久,四肢无力,跑的并不快,起初几步,小石头竟然跑到了小狐狸的前面。

小狐狸不得不转身回头跑,子柏风却已经围了上来,小狐狸一甩尾巴,向山坡上狂奔而去。

兄弟俩大呼小叫着,向小山坡上追去。

但是那狐狸在山上跑得飞快,两个人再怎么追,也只是越追越远了。

“小狐狸,快回来!我给你好吃的东西!”小石头还大叫着,想要引诱那小狐狸。

但是和自由比起来,好吃的算什么?

不曾失去就不会珍惜,小狐狸没忘记,自己是为了一点吃的东西而落入陷阱的,现在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却是坚决、绝然地弃小石头而去了。

“唳!”天空突然响起了一声鹰啼,山顶的孤崖之上突然升起了一团巨大的阴影,一只怕有五尺长的巨鹰突然升空而起,向那小狐狸扑了过去。

“臭鹰,坏鹰!”小石头大叫起来,急得跳脚。子柏风也有些急了,若是小狐狸逃走了,大不了他掏钱买下来,现在他身上着实有些银子,但若是非但没逃走,还成了巨鹰的口粮,这岂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巨鹰的速度何其快?从天空中凌空扑下,就来到了小狐狸的身边,小石头顿时忘记了狐狸刚才还抓了他一下,大叫起来,手中不知dào

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弹弓,一颗石子对着巨鹰射去。

但是已经晚了,巨鹰的利爪——三只利爪,便如同传说中的三足乌,每一只都精钢铸就一般,乌黑发亮,刃爪之前,闪耀着雪亮的光芒——已经抓到了小狐狸,此时小狐狸若是能说话,定然会大喊一声:“早知如此,何必逃跑!”

又或者大叫一声:“吾命休矣!”

可惜它不会说话,只是发出了一声惨嚎,就被巨鹰从地上抓了起来,眼看就要成了鹰粮。

子柏风眉毛扬起,一把夺过了小石头手中的弹弓和石子,又伸手在空中虚虚写了一个疾字——

就在此时,一道光芒闪过,璀璨的流光从子柏风眼前不及三米处飞过,带起的劲风几乎割破了他的面颊!

之后,天摇地动,山崩地裂。巨鹰栖身的断崖竟然发出了一声炸雷般的爆响,炸裂开来!

石头迸溅,其中一块石头恰好砸中了巨鹰的翅膀,巨鹰发出了一声哀鸣,爪子松开打着旋儿向下方落去。

小狐狸完全顾不上害pà

,刚刚落地就一个骨碌滚了起来,四脚如飞地逃走了。而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人却是完全呆住了,小石头嘴巴张得能够吞下去一整个鸡蛋,就看那断崖打着滚儿从两人身前不到五米的地方,携着轰隆隆的恐怖威势,滚下山去。

“啪”一声,一颗不知dào

是什么东西的蛋砸在了小石头的脑袋上,顿时蛋破花开,小石头哎呦一声,还以为自己头破血流了呢,连忙双手抱头,又有一颗蛋从天空飞下来,顺着他抬起的手臂,滑进了他过分宽大的袖子里,卡在了腰上。

傻傻站了许久,小石头才回过头来,呆呆看着子柏风,他已经不知dào

是该害pà

,还是该害pà

了。半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蛋,看了半天,才带着哭腔问道:“哥,我跟柱子叔说小狐狸变成蛋了……柱子叔会不会吃了我……”

晓是子柏风一向自诩淡定,此时却也完全平静不下来,但是那一瞬间,足以让他吃惊的事情太多了,却不知dào

该吃惊哪一个好。最终,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那一道流光之上。

“刚才那闪光是什么?”额头上滴溜溜旋转的青色瓷片上燃烧的火焰慢慢熄灭下来,子柏风看向了流光射来的方向,那流光早就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蒙城四四方方坐落在原地,古老到寂寞。

第三十五章:一剑光寒十四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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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不知dào

来蒙城来过多少次了,对蒙城也是轻车熟路,他知dào

铁匠铺里经常有寄卖的好弓,所以进了城门就直奔铁匠铺,一进门,就看到一把人高的长弓挂在墙上。

“老板,那弓是多少石的?”柱子一眼就被那弓吸引住了。他用的弓是他自己制造的,用的是上好的硬木,但这把弓却是用兽骨、硬木和兽角复合而成,比他的猎弓好了不止一点,就算是天空中盘旋的三爪鹰,定然也躲不过这种强弓。

“四石。”老板是一个粗壮的老人,闻言看了他一眼,看到是一个健壮的猎户,这才回答了他的问题,看来平日里对这弓好奇的人不少。

“四石……”柱子估摸了一下,四石的弓自己勉强还是能够拉开的,若是过了这个村,怕是没有这个店了,他连忙问道:“老板,这弓多少钱?”

“多少钱?十吊钱!”老板似乎冷笑了一下,一般的猎户哪里能够拿出十吊钱来买一把弓?所以这把弓已经在这里挂了半年时间了,却一直没有卖出去。

“十吊钱!”柱子吃了一惊,十吊钱就是十两银子。他一个猎户,辛苦半辈子,也攒不下这许多的钱。此时此刻,他真是非常高兴自己没有杀了白狐狸取皮,就算是高价卖出去,那狐狸皮顶多也就三两银子。

现在就只有像子柏风说的那样,问问有没有谁家的小姐想要稀奇的宠物了,这蒙城里有钱的人家还是很多的,十两银子的白狐狸,总有人能够买得起吧……

想到这里,其实柱子是心中惴惴的。

他是一个朴实猎户,走街串巷去敲富户官爷家的门,推销小狐狸这种事情,他从未做过,但为了自家的老娘,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敲了两家的门,这些人家一听是卖小狐狸,都要看看,待听到说狐狸还在城外,顿时一个个不悦了,一脚踢在柱子的屁股上,把他踹出来:“空口无凭你说个屁!”

官家富商那里碰了钉子,一路来回跑了许久,柱子也疲乏了,低着头怏怏地向回走,突然听到天空突然打了一个炸雷,等他抬起头来,就看到蒙城南门之外的小山丘山顶上的那处断崖,突然炸成了两截,上半截轰隆隆地滚下山来。

“仙人震怒啦!”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很快恐慌如同瘟疫一般传递,不知dào

多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彼此推搡着,四下奔走,便如同世界末日降临。

大胆的都在出城看热闹,小胆的都在进城躲麻烦,柱子热了一身汗,才从围城中挤出来,就看到大树下子柏风低头沉默,小石头哭丧着脸。

柱子吓了一跳,蛮劲一使,冲撞开几个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大树下,慌忙问道:”怎么了?我娘没事吧!”

“柱子叔……”小石头看到柱子,顿时大哭起来:“小狐狸……小狐狸跑了……”

“你!”柱子眼睛一瞪,巴掌下意识地扬了起来,那不是一只狐狸,那是他娘的命啊!

“柱子!”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柱子娘轻轻叫了一声,“柱子,你别怪小石头,他还小……娘不怕死,这是娘的命……”

“娘!”柱子哭叫一声,就跪倒在了老娘的面前,其实他不是在生小石头的气,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就算是小石头没把狐狸放跑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能够卖出去小狐狸吗?能够卖到十两银子买得起那硬弓吗?买到硬弓能猎的到三爪鹰吗?能猎的到三爪鹰又能够找到三爪鹰蛋吗?

“娘,是我没用啊!”柱子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嚎啕大哭。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柱子叔,对不起……你……你把这个拿去卖了吧……”小石头泪眼吧擦地把手中的那怪蛋捧了过去,“柱子叔,你别哭了,不然你打我吧……”

“我打你有什么用,现在再说这个有什么用,我……”柱子边哭边抹泪,一抬头就愣住了。

“这……这蛋从哪里来的?”

比鹅蛋稍小的蛋,上面有着纠结的花纹,仔细看去,就像是一个三条线的袋子盘绕在其上。

“山上大鹰的蛋,可好吃了。”小石头抹了抹自己脑袋上的蛋液,用舌头舔了舔。

“哈哈哈哈哈,我娘有救了!”柱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定是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啊!小石头,谢谢你,谢谢你!”

柱子抱住了小石头就亲,亲了几口,吧嗒一下嘴:“咦,真好吃!”

“是吧,我脑袋现在可香了。”小石头骄傲,把脑袋晃到子柏风身边,“哥你也舔舔。”

“德性!”子柏风一巴掌拍在小石头的脑袋上。

蒙城府的盛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

美味佳肴流水一般端上来,又流水一般地端了下去。

非间子修行了三十二年,虽然远没有达到辟谷的程度,但是对口舌之欲早就已经没有了太多的需求,所以不论端上来多少菜,都是浅尝辄止。府君一直细心观察着他的面色,却是觉得这些食物都不合他的胃口,生怕仙人怪罪,心中自然惴惴。

但是比之仙人的胃口,他更担心仙人的来意。但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酒足饭饱之后,就该图穷匕见了。

“不知仙人这次驾临蒙城所为何事?”府君小心探询。

“当然是为了取玉石而来。”非间子道。

“玉石?”府君面上一惊,心中更惊,“鸟鼠观护卫鸟鼠山四周平安,我们蒙城每三十年也供应鸟鼠观三千玉石,这是早就已经立下了的规矩,只是……距离鸟鼠山的仙长取走三千玉石到今日,也不过过了十年而已……这……为何又来取玉石?”

非间子面上微热,他年少时就上山修行,面皮嫩薄,在下山之前,就曾经向师兄问计,要如何才能够凑够足够的玉石。

师兄的教诲却是犹在耳边。

不必管府君怎么做,你只需问府君索要玉石,他自然会帮你凑够玉石。

若是府君不愿意呢?

那就让他不敢不应。

想到这里,非间子笑了笑,抬起头来。

此时的非间子,坐北朝南,抬起头来,就是城外山崖,那一刃孤崖不知dào

已经耸立了几千几万年。

“玉石都是小事,不如我给府君大人你变个戏法吧。”非间子冷笑着,指向了城门外的那山崖,“我说我能把那山崖变没了,不知dào

府君大人信还是不信?”

府君的面色变了,却一句话都没有来得及说。

非间子右手剑指一引,口中叱喝一声:“去!”

一道流光不知dào

从他身上什么地方射出来,在天空中化做了一道剑光,飞射城外的山崖,绕崖一圈,又倏然收回。

那剑光速度之快,就算是目光都追之不及,府君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到一声爆响,那不知dào

耸立了几千几万年的孤崖炸成了两截,滚落山下。

堂前花满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

……

……

太阳已经渐渐落下,筵席也已经结束,仙人旅途劳顿,已经去客房休息了,几个侍者在收拾着残局,落千山在回廊里截住了府君。

“大人,您真的打算要收玉税吗?”落千山一把拽住了府君,压低声音,问道。

“不然能怎么样?”府君皱起了眉头。

他知dào

落千山不甘心,他更不甘心。

但是他能怎么样呢?这世界上,有些事情是可以讲道理的,譬如子柏风可以说服他不收下燕村的赋税,他也可以说服曲州府不收蒙城府的赋税,但是他能说服仙人不收玉税吗?

府君不由自主地抬起头去,看向了城南的方向。

那山顶上耸立了千万年的大石,就在那一瞬间变成了无数的碎片,飞溅而下。

只是一剑而已。

一个人,一把剑,谁能挡,谁能敌?

“大人,末将愿效死!”落千山按住了自己腰间的长刀,一字一顿道。

他知dào

府君的抱负,了解府君的性情,也知dào

他的理想。府君大人出身高贵,却愿意从底层做起,为的就是做出一番事业,为的就是按照本心生活。

而他已经碾碎了如此多挡在他面前的困难,但现在,却要功亏一篑吗?

府君不甘心,他落千山更不甘心。

仙人又如何?也不过是一个人,一条命。若是能够把那仙人杀掉……

府君张大嘴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人,您不用下令,您只需yào

点一个头,不论事成与否,千山绝不会泄露半句。”认为府君大人不愿下这个命令,落千山咬咬牙,道:“大人,我半夜扮作强人,直接闯进客房里……”

“这……这……”府君伸出一根手指。

“大人,您……”落千山还想说,府君却抓住他的手,指向了围墙的方向。

落千山一转头,顿时大吃一惊。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围墙后面有着阴影,从这里看过去,看不清是什么人,但确实看到一个人正从墙上爬下来。

说强人,强人到,这是何方的小贼,竟然胆敢翻墙进入蒙城府,这是小瞧他落千山吗?外面的卫兵呢?都死了吗?

第三十六章:一个小贼翻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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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落千山怒火中烧,大喝一声:“呔!大胆小贼!”

那翻墙过来的人本来还在缓缓试探着,被这一吓,啪一声就掉下来,就听到“哎呦”一声惨呼,半晌爬不起来。

“大胆小贼,还不快点伏诛!”落千山挥舞着钢刀就冲了出去,就像是见到了猎物的猎犬。

他俯身抓住了那趴在地上的小贼,将其按在地上,谁想到地上的小贼还气势汹汹抢先问罪:“你个天杀的落千山,小爷我若是摔坏了,我跟你没完,我下辈子都缠着你,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我变鬼也不放过你……哎哟,疼死我了……”

何方小贼如此大胆!被抓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他抓住那人肩膀的手猛然收紧。

“你还不放手,赶快放手,放开你的狗爪子……哎哟……我的肩膀快被你抓断了!”这一声惨嚎,落千山终于是听清楚了对方的声音。

“柏……柏风?”落千山犹犹豫豫的。

“正是你家小爷我……哎哟,你还捏!”子柏风哼哼唧唧,今天出门一定是没看黄历,下午被那流光吓了一跳不说,这好不容易到晚上了,还被摔了一下子。

有家丁听到声音,打了灯笼过来,就看到子柏风灰头土脸的从地上挣扎起来,摇摇晃晃站住了,还气急败坏地:“你就不会扶我一下啊!哎呦,疼死我了……”

落千山无语,不是你不让我碰你吗?

“活该,好好的有门你不走,非要爬墙进来,不摔你摔谁?若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刚才就飞来一刀,把你钉墙上了!”落千山哼了一声,抱着肩膀。

“还说我?不知dào

哪个天杀的说谁都不能从门里进来,我不翻墙怎么进来?”

“嗯哼。”府君站在打灯笼的家丁旁边,咳嗽了一声,道:“是我吩咐的……”

“你……”子柏风伸手指着府君,半晌不知dào

说什么,猛然转身一脚踢去:“你个落千山,我跟你没完!”

“你不讲道理!”落千山无语,虽然早知dào

这家伙不讲道理,不过今天这不讲道理的程度又有所升级啊!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但是现在不讲道理的竟然是秀才,请尊重一下你的身份设定好不好!

“哥,你没事吧……”小石头趴在墙头上,弱弱地问道:“我……怎么下去啊……”

子柏风转身张开手,道:“来,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小石头犹豫着不敢跳。

落千山无语摇头,走上前两步,张开双手,小石头叫了一声,从墙头上跳下来,稳稳落在了落千山的怀里。

把小石头接下,一群人都用鄙视的眼神看着子柏风。

“翻个墙都能掉下来,服了你了。”落千山总结。

小石头在落千山怀里使劲点头。

“小石头,就连你都叛变了吗?”子柏风悲愤莫名。

“柏风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我劝你还是别跟千山吵了,吃亏的还是你啊。”府君笑着说,虽然心情烦闷,但是看到这一幕总觉得心里的郁结少了许多。

年轻人,活力十足,真好啊。

子柏风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向前走了几步,抱拳道:“府君大人,那仙人可是为了玉税而来?”

听到子柏风这样问,府君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大人,这玉税不是十年前已经收过了吗?”子柏风问道。

“谁说不是呢……”府君更是无奈了。

“那……”子柏风想要问,却又摇头不语,子柏风不是傻子,有些时候可以讲道理,有些时候,没道理可讲。

“府君大人。”略一思忖,子柏风又一拱手,道:“并不是我子柏风想要狡辩,其他村我不晓得,但是现在的下燕村是不可能每户上缴三块玉石的,不,应当说现在的下燕村,连每户一块玉石都拿不出来。”

子柏风估摸着还有些人家悄悄藏了一些东西,但是绝大部分的家庭都一贫如洗了,早就已经入不敷出。

府君叹口气,道:“我何尝不知dào

?”

若说他之前还不知dào

,在子柏风雄辩公堂之后,他确实是派人好好了解了一下,受命前往的都是落千山麾下的大头兵,他们都是军籍,和本地的官员没什么牵扯,所探的消息还算是翔实,最终的结果,让府君也为之叹息。

“那现在怎么办?”子柏风问道。

“怎么办?”府君摇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了。”

拖。

仙人不是上级,管不了府君脑袋上的乌纱帽,他也只有一个人,总不能亲自去收玉税,虽然主动权在他的手中,但是府君也并不是毫无余地。他能拖一天就多一天,而且现在也不是说他想要拖,而是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玉石,就算是想要收,也收不上来。

府君没有说出来那个字,但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却都是心领神会,对望一眼,互相点头。

看到两个人都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府君突然颇为感慨,这俩人果然就是自己麾下最可靠的左膀右臂了吗?

不过看到子柏风全身上下脏兮兮乱糟糟的样子,顿时又觉得他不是那么可靠了。

“明日我便下令,让所有的村正和族老来蒙城府开会,明日一早,我就命人起草文书,然后着人快马加鞭送到各村去。”府君道。

子柏风就送了府君一个大拇指。

其实开会是效率最低的事情,到时候各个村正或许还好对付一点,毕竟现在的村正都是年轻的读书人。但若是族老也来了,这些族老怕是要把会场吵翻天了。

更不要说,这明日一早起草文书,起草到什么时候,而后再付印,分发,着人递送——蒙城府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是辖地可一点也不少,在深山老林里的也不少,一一送到,再等他们赶来,快了要三五天,若是慢了,十天半个月也不奇怪。

然后再开会扯皮,只要蒙城府管吃管饱,那群族老们能够吵出个三月半年都不稀奇。

但是,再怎么拖,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总要拿出一个解决的方案的。

这点子柏风明白,府君自然也明白。

希望府君能有办法吧。

子柏风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该怎么办,他的影响力也就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对这种整个蒙城范围内的事情,实在是无法可想。

府君身心疲惫,让落千山招呼好子柏风,便转身回去找老婆去了。落千山说了一声“你自便”也想走人,子柏风一把拉住他,道:“你哪去?”

“回去睡觉,我也累了。”落千山道。

“等等,我晚饭还没吃呢。”子柏风连忙道。

“那就去吃啊。”

“我晚上也没着落。”

“去住旅店,别说你没钱。”落千山头也不回。

“府君让你招待我啊!”子柏风一把拽住落千山。

“把手拿开!”落千山一按腰间钢刀,子柏风慌忙缩手,弱弱道:“你不管我,倒是把小石头放下啊……”

“……我前世一定是欠了你们的!”落千山恨恨道,抱着小石头转身就走。

子柏风慌忙跟上。

不用说,今天晚上有地方住了。

误交损友的落千山不得不接待了子柏风、小石头、子坚三人,然后到了酉时,柱子和柱子娘也来了,是子坚带他们过来的。

柱子的嘴笑的合不拢,放下了自家老娘,就嗷嗷叫着直扑子柏风的房间。

“别打脸!”子柏风吓得连忙护住脸,这可是在蒙城,若是今天晚上被打了脸,明日里怕不被府君笑死。

谁想到柱子直接扑上前,把子柏风一把抱了起来,又抱起了已经在床上睡着了的小石头,还在小石头的脑袋上一番猛亲。

“哈哈,哈哈,柏风,小石头,我太感谢你们了!”柱子一手一个,喜不自禁,“我娘的病好了!病好了!”

病好了?子柏风愣了一下,就算是在现代世界,哮喘也是一种非常高危的病症,更不要说这种久病不愈的,这么快就好了?

“都要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找到的三爪鹰蛋,我娘吃了就好了!”柱子哈哈大笑。

这么神效?子柏风瞠目结舌。不过想想这个世界还是有各种神异之处,倒是不能以之前的经验来论。

他出去到车上看了看柱子娘,柱子娘已经自己坐起来了,她还是瘦的皮包骨头,但是面上已经泛起了一丝健康的红晕,别的子柏风不敢说,子柏风定睛细细看去,柱子娘身上的灵气丝丝缕缕地从体内散发出来,一部分逸散到了外面,一部分却滋润着她的身体,这就是三爪鹰蛋的神效了,或许是因为其中蕴含着很多的灵气,滋润了柱子娘完全枯竭的生机。

“三爪鹰蛋?”落千山在旁边听到了一字半句的,顿时讶然,“三爪鹰可是非常厉害,而且最是护巢,特别是生蛋之后,雌鹰和雄鹰总是轮流看护,绝不离开半步,我都不敢说能够对付它,你们俩……”

他看看子柏风和小石头,不屑之情溢于言表,就这俩一个书生一个孩童,竟然能够找到三爪鹰蛋?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

第三十七章:一番计议话行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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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看好了,别耽误了你娘的治病。”落千山对柱子道,提醒他一定要小心。

对落千山柱子丝毫不敢放肆,连忙道:“多谢军爷关心,大夫说了,我娘只要再悉心调养上一两个月,就能完全好了。”

“但愿如此。”落千山点点头,不再多说,既然柱子如此信任子柏风,他也不当恶人。

子柏风和小石头对望一眼,嘿嘿一笑,现在子柏风已经弄明白了那道光芒是怎么回事,这个非间子,虽然是个灾星,但是也未尝不是带来了好运啊,若不是那一剑把巨石炸成了碎片,也不会有鹰蛋从天而降。

今天的诸般巧合,让子柏风有一种命运真是神奇的感觉。

现在唯一让他担心的,也就是小狐狸了,不知dào

小狐狸现在如何了。

落千山唤来了一名贴身亲随,让他帮着柱子把柱子娘扶进屋子里,他亲自沏了一壶茶,和子坚、子柏风等人聊了一会,这才告辞睡下。

夜晚,更深露重,子柏风被尿憋醒了,起来上厕所,就看到落千山正站在天井之中,一手按刀,抬首望天。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子柏风刚刚吟诗一句,立kè

转头呸呸两声,这首诗可是相思情诗,而且前面两句更是不堪入目,堪称小黄诗典范,如果是对花魁头牌念出来,还算是应景,对落千山这个糙汉子,好基友念出来不小心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看落千山虽然听不太懂子柏风那文绉绉的话,却也知dào

子柏风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呆在庭院里,他叹了一口气,道:“柏风,明日或许便是永别了。”

“什么?”子柏风顿时大惊,怎么突如其来,说了一句诀别的话来。

“明日我要去刺杀仙人。”落千山沉声道,他一手扶刀,转头看着子柏风:“府君大人待我恩重如山,而我却无法为府君大人分忧,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不会吧,不至于要去刺杀吧,不就是要收玉税吗?慢慢拖着不就是了?”子柏风讶然。

“柏风你今日不在所以不知,那仙人竟然以府君的性命相要挟,我岂能容他活在世上!”落千山咬牙道。

“那你要怎么刺杀?”子柏风伸手擦擦夜露,在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来,侧目看着还在摆造型的落千山。

“当然是凭借我的一把钢刀……”落千山豪勇无双状。

“好了,别摆那造型了,半夜里在这里等我,我说你怎么那么殷勤,我睡觉之前还给我沏茶。”子柏风早就看穿了落千山那点小伎俩,两个人虽然一个官兵一个秀才,彼此之间没啥共同语言,而且在一起不是互相拆台就是互相讥讽,但落千山这家伙的脾性,子柏风还是挺了解的。这家伙看起来是个莽夫,事实上还是有些狡黠的。

被子柏风拆穿了,落千山也不脸红,这家伙的脸皮便如同身上的铠甲,是精钢铸就的,等闲戳不穿。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人家一剑能够把山上的大石炸得粉碎,你那点小功夫,也就是对付对付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对人家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子柏风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站起来道:“若是真想要刺杀他,你不如去买上半斤砒霜和在饭里给他吃,说不定就把他毒死了呢。”

“早点睡吧,别想那有的没的。”子柏风推门进屋,转身摆摆手:“晚安!”

“砒霜?”落千山眼睛一亮,这倒是可以试试,仙人仙人,既然还有一个人字,那总有弱点,吃死了就算,吃不死……假装不知dào

就是了。

落千山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说干就干,到柴房里踢醒了亲随,命他半夜去寻摸毒药去了。

子柏风自然不知dào

这点,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到落千山正在磨刀霍霍,他那个亲随蹲在一旁看着,一边看还一边打哈欠。

子柏风刚出来,就看到落千山把刀刃竖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雪亮的钢刀,刃口齐整而没有瑕疵,看得出落千山对这把钢刀非常爱惜。

“你不是真打算去刺杀仙人吧。”子柏风吓了一跳,“你现在杀了他,那才是给府君找麻烦。”

“我自然不会现在就下手。”落千山呲牙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子柏风就非常自觉地把耳朵附了过去,等着他告sù

自己。

“我可没说告sù

你。”落千山摆摆手,“离我远点,小心我手一滑,让你留下个碗大的疤。”

说着,他一回头,一刀劈出,雪亮的钢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光,啪一声,把一根竖在一旁的木桩劈成了两片。

刀光贴着那打瞌睡的亲兵鼻尖砍落,那亲兵吓得一个激灵,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连连求饶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落千山本打算顺势把其他几根排成一排的圆木桩一一劈开,炫耀一番自己的刀法,此时气势一泄,顿时提不起力来。

“去去去!”落千山无语,踢了他一脚:“要睡回你房里睡去!”

“啊,军爷您放着我来!”那边柱子正出门端水,恰好kàn

到落千山劈柴,连忙小跑着过来,不知dào

哪里掏出来一个斧子:“劈柴这种活,交给小人做就好了,小人别的没有,就是一把力qì

……”

然后落千山就眼睁睁看着柱子把他练刀用的几截圆木桩劈成了一块块木材。

“大……大哥,这个是拿来练刀的,不是烧火的……”落千山那个亲兵小声道,柱子啊了一声,讪讪笑着,摸着脑袋走了。

“哈哈哈哈……”子柏风笑的前合后仰,落千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转身又在自己亲兵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多嘴多舌!再多嘴把你遣回大营去!”

亲兵茫然地看着落千山,还不知dào

自己哪里做错了。

落千山这个亲兵子柏风也认识,他也就是和子柏风差不多年纪,看长相似乎还更小一些,虽然挺壮实的,但总是长不开的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没啥威慑力。他是落千山的小老乡,落千山怕他在军营里被那些兵痞子欺负,这才带他在身边,他整天迷迷糊糊睡不醒的样子,也不知dào

一天到晚在想什么,经常惹火了落千山,落千山自己上场欺负他一顿。

小石头倒是很喜欢他,因为他愿意趴下给小石头扮马骑。

被落千山踢了一脚,那亲兵摸了摸被踢的地方,嘿嘿一笑,蹲下去抱起那些砍好的柴火,说了一声:“我去做饭!”便转身去了。

“早上吃什么?”子柏风的注意力连忙被吸引了过去,抬脚就要跟上去,这个亲兵的手艺还不错,是个当火头兵的料子,两个月前子柏风就吃了有七八天时间,偶尔想起来还是挺怀念的。

落千山劈手拽住他,道:“你不是问我怎么刺杀吗?”

“哦,差点忘了。”子柏风转过头来,看着落千山,谁知dào

这家伙又卖关子:“你猜猜看!”

“不就是想办法把他引出去吗?”子柏风摆摆手,“别闹,吃饭要紧。”

“傻子都能想到是把他引出去,你且说说,我是怎么把他引出去的。”

“这没啥可猜的吧,无非是渴望、障碍、行动。他下山来是来寻找玉石的,告sù

他哪里发xiàn

了很多玉石他自然乖乖去了……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子柏风自问看过无数的小说,各种可能,各种想法都被人提出来过了,没被人想到的定然还是有的,但那种事情概率太低了吧。

落千山伸出一根手指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泄气道:“好吧,你猜对了。”

却没看到落千山在暗中悄悄一握拳,心中嘿嘿一笑,我就知dào

子柏风这个家伙吐出来的全是坏水!他之前想了数个计策,就没有一个这般浑然天成的。

剩下执行的东西,就是落千山自己去想了,杀人这方面,他是行家,用不到子柏风出坏主意。这一转眼,就有了一大堆的伏击方案。

“自己乖乖去玩吧!”子柏风摆摆手,很不屑地打发了落千山,自己直奔厨房而去。走到了厨房门口,子柏风又回过头来,很是认真地看着落千山,道:“千山,我奉劝你三思而后行,刺杀仙人绝对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一边吃饭,一边思索,落千山不说话,其他人也都不说话,就只有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人叽叽呱呱地笑个不停,完全不顾“寝不言食不语”的古话。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子柏风对落千山道:“吃完饭我们也就回去了,我不去和府君道别了,你便帮我道别一声吧。”

“怎么那么早就回去?”落千山一愣。

“这么大的事,我总要回去安排一下,和村人商议一下对策。”说这话的说后,子柏风语气沉重,俨然一名合格的村正,完全不见平日里的佻脱。落千山点点头,子柏风也有自己的职责,遇到这么大的事情,确实是需yào

回去商议一下对策。

“爹,回去之前,我们去买匹马去吧。”子柏风转头对老爹道。

第三十八章:一头毛驴名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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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马?”老爹顿时吓了一跳:“那可买不起。”

“可是我实在是不想来来回回的走了,以后来蒙城的日子还多着呢,这样走何时是个头啊……不然千山你去找府君说说,给我们下燕村开个驿站吧!”

落千山正在那里小口小口抿粥呢,闻言一口滚烫的热粥全咽了下去,烫的哇哇叫。

“你可别乱说,驿站可不是轻易能够建的,而且你们下燕村可养不起驿站……”落千山觉得子柏风这家伙真是奇怪,有时候心思缜密,有时候又太天马行空,说话不经过大脑。

“不就是几匹马,一个房子吗……”子柏风嘀咕。

“你不懂。”落千山摇头,劝他,“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蒙城也就两个极为偏远的乡才建了驿站,这样那些乡还叫苦不迭,驿站所需花费,可是需yào

所在地分摊的,养一匹驿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还是咱们去买一匹吧,买一匹小马也是好的……”子柏风央求自家老爹,习惯了前世出门就有车的日子,子柏风对走上五十里地来蒙城已经深恶痛绝。

“秀才爷,您要是想要找东西代步,买个驴或者买个骡子不就好了?”小亲兵捧着一碗粥蹲在角落里吸溜吸溜地喝着,闻言道。

“驴?骡子?”子柏风顿时失望,“哪里有马那么威风……”

“威风?给你一匹马,你会骑?”落千山白眼,“再说了,府君出门有时候都不舍得用马拉车,而是坐驴车,你比府君还金贵?”

“我们上次不是就坐的马车吗?”子柏风记得上次回乡的时候,乘坐的就是马车。

“那是府君礼遇你,你可别不知dào

好歹,你不知dào

驿站的老齐跟我抱怨了多久,拿他的宝贝马去拉车,可把他心疼坏了。”

看子柏风翻了翻白眼,落千山顿时知dào

,感情府君的媚眼全抛给了瞎子。

“那好吧……”子柏风弱弱道,“那就……买个骡子吧……”

“骡子也不能买!要买也只能买个毛驴!”子坚在旁边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如果子柏风能伸手摸摸他的心窝,一定能感觉到他的心窝里疼的嚯嚯的,买一头驴,就为了往来蒙城?这也太败家了一些。

但是自家儿子现在是府君的座上宾,每次往来蒙城都要走过来,也未免太寒酸了些,骑个毛驴,总也有个代步的坐骑。

“买驴子的话,一会让小九带你去,他家以前就是养驴的。”落千山指了指自己的小亲兵。

“放心交给我!”小亲兵把自己的胸膛拍得震天响。

子柏风眼睛望天,想象了一下自己骑在毛驴上的样子,顿时唉声叹气起来。

……

……

……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yì

,不知怎么哗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蒙城前往下燕村的官道上,一条黑白两色的小毛驴拉着一辆板车走在路上,两只长耳朵抖来抖去,蹄子敲击在路上,发出清脆的嘚嘚声,伴着童谣,传出很远。

小石头骑在小毛驴的背上,挥舞着一只小马鞭,兴奋地唱着歌儿。柱子伸手牵着毛驴,走在前面,后面板车上坐着子柏风、子坚和柱子娘,柱子娘气色好了很多,侧身坐在车里,看着牵着驴的自家儿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子坚说着话,不知dào

是不是买了小毛驴太心疼,子坚的谈性不高,皱着眉头不知dào

在想什么。

子柏风在旁边唉声叹气地看了一会儿小毛驴,看它尾巴一甩一甩的,四条腿迈得很快,走起路来很轻松很欢快,不由的也有些高兴起来。

“小石头,快点下来吧,让你柱子叔也坐上来。”子坚看柱子走了这么久,出声道。

“不碍事。”柱子乐呵呵地赶着毛驴,虽然不是自家的毛驴,但是赶着毛驴比自己拉着板车要快多了,毛驴走的很快,柱子要一路小跑着才能追的上,不多时就出了一头汗,还是乐得合不拢嘴地,反手使劲抚了抚小毛驴的耳朵根,夸奖道:“真是个好驴子!”

驴子似乎也知dào

柱子在夸它,打个响鼻,埋下头来,速度更快了。

小石头坐在驴背上,也不唱歌了,冲啊杀啊的叫着,似乎把自己当做了大将军了。

“宁骑踏雪驴,莫骤追风马。霜蹄失衔勒,多是快意者。”子柏风也想通了,就自己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骑个高头大马,还不如直接骑个小毛驴呢,现在看来,毛驴的速度也不慢,而且还稳,性子还好。

这样一想,再看小毛驴,越看越喜欢,毛驴的身上毛色分黑白,背部是黑色,到了腹部又是雪白一片,四条腿也是黑色的,上面有点点的白色斑纹,就像是有白雪溅在上面。

“就叫它踏雪吧。”子柏风道,自家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好。

“踏雪,踏雪。”小石头叫了两声,摇头道:“不好听,还是叫小雪吧,小雪,小雪。”

小石头叫了两声,自己咯咯笑起来,趴在小毛驴的脖子上,轻轻挠着它的脖子。小毛驴估计也知dào

是在叫自己,咴咴叫了两声,脚下更欢快了。

这下子柱子是真的追不上了,连忙拉了拉缰绳,控zhì

住小驴子的速度,向小石头伸手道:“不成,现在速度太快了,坐上面危险。”

小石头这才不情不愿地让柱子把他抱下来,坐到车后面,让柱子娘抱住。

柱子也坐在车辕上,手中挥舞着马鞭,赶着驴车,一边赶路,还一边训驴:“小雪,左拐!小雪,走稳点!”一路呼呼喝喝,不多时就拐上了下燕村的小山路。

路过奔马石的时候,子柏风定睛看去,奔马石上的执念和灵气又汇聚了一些,看那形如奔马的石头,子柏风心中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虽然驴也不错,但有一匹马也挺好啊。

还是太穷了!

一年半载的,估计老爹不会允许买马了,还是专心想想眼下吧。子柏风开始算计着,怎么着把自己这头小毛驴升级成史诗级妖怪坐骑了。

从蒙城到下燕村,往日里要走上半天,现在一个多时辰就到了,快了一半还多,也就子柏风还在想,若是能够像前世一样半小时就到就好了。

到了村口不远的地方,就有一群小孩子们呼喊着追了上来,在驴车后面跟着跑,叫一声先生,呼一声驴子,子柏风怎么都觉得是在骂自己,哭笑不得。

再向前走一阵,就看到燕老五正蹲在那里抽旱烟,看到一行人赶着个小毛驴过来,一张老脸上顿时绽放出了一朵花来:“谁买的小驴啊,可是一头好驴!”说着,伸手摸了摸驴子的耳朵。

看到燕老五,子柏风路上的好心情就慢慢不见了,却是想起了玉税的事情。

“老爷子,我一会有事要去跟您商量。”子柏风正色道。

“若是要建驿站,那就别说了。”老爷子连忙摆手,子柏风现在才知dào

建驿站是闹了一个笑话,顿时红了脸,连忙道:“不是驿站的事,这次事情很严重,比上次收税还严重。”

“真的?”老爷子吓了一跳,他可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呢,不会又来吧。

等到子柏风把事情跟他一说,老爷子顿时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这……唉……”老爷子摇头,“这是老天爷不让人活啊……”

“不是老天爷不让人活,是仙人不让人活。”这是断人生路,是不共戴天之仇,仙人这种生物,一出现就只知dào

搜刮地皮,比贪官污吏还可恨,死了活该,死绝了更好。只是子柏风对刺杀这种极端的想法,总还有着抗拒心理,再说落千山这家伙的刺杀计划实在是不怎么靠谱,估计很难成功,所以子柏风走之前,曾经叮嘱过落千山,不要轻易去刺杀,那只会鱼死网破,两败俱伤。

而且就算是刺杀成功,也只是饮鸩止渴,说不定会换来变本加厉。想来落千山也不会如此鲁莽,这就出手去做,还需yào

再细细思索一番。子柏风虽然说要回来早作准bèi

,这事应该让府君这种级别的大佬去为难,心中却总是挂念着,放心不下。

府君清正廉洁,落千山勇猛正直,村民善良本分,这种生活正是子柏风最喜欢最享shòu

的。他不想任何人破坏它。

“嘘,话不能这么说!”燕老五连忙捂住了子柏风的嘴,面色都吓白了,“你不清楚仙人的厉害,四十年前交玉税的时候,有一个白胡子的老道来到了咱们村里,一剑就把山里那只巨虎杀了,当时就是我给那仙人带路……我爷爷那时候还活着,他跟我说过,他年轻时,年山里的熊精作怪,也是那白胡子老仙人下来一剑杀了的,几十年那仙人连样子都没变……这次来的仙人可是白胡子老道?”

“不是,是一个白衣少年。”子柏风摇摇头,又想起了那白衣飘飘,羽鹤云车的少年修士来。同是少年,自己这个穿越者,现在只能素手无策地等着吗?

可现在除了等着,又能做什么呢?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道:“老爷子,这事情现在先不要多说,等官府文书送来再做打算。”子柏风道,“我要好好计议一番。”

“我晓得了。”老爷子点点头,又道:“明日,我去叫上几个老兄弟,带上我那条老狗,也去山里寻玉去……”

说到底,老爷子还是不觉得这事情还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为今之计,也只能拼命去寻找玉石了。

第三十九章:一指点出前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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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爷子家里出来,子柏风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些什么。

老爷子话里面有些东西,让他心中有所触动,却又模模糊糊地抓不住。

“算了,想不通就不想了……”子柏风摇摇头,“反正早晚会自己蹦出来的。”

玉石什么的,子柏风心中还不是特别担心,反正青石叔屁股下面多着呢,子柏风虽然没数,但是几百个总是有的,就是子柏风不甘心给他们罢了。

回到家里,子坚正在照料毛驴踏雪,刷洗喂料,搭建驴棚,小石头抱着两只小狗,带着它们看子坚干活。

“回来了,你婶儿已经做好饭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子坚把手中的活儿放下,擦擦手,走进了厨房,不多时就把饭菜端了出来。

沉默地吃完饭,子坚打发小石头出去玩,对子柏风道:“柏风,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不知dào

当讲不当讲。”

子柏风一愣,讶然道:“什么?爹你有话就说。”

不会是心疼今天买了小毛驴,打算数落自己吧。

谁知dào

子坚却是抬头看着子柏风:“柏风,这些日子,你有些奇怪。”

子柏风顿时心中咯噔一跳,老爹是发xiàn

什么了?老爹不会觉得我不是他的儿子,然后不要我了吧!

“我知dào

你有些事情瞒着我……从小你就喜欢瞒着我。”子坚看着子柏风,“你又开始和妖怪为伍了吧……”

你又开始和妖怪为伍了吧……你又开始和妖怪为伍了吧……你又开始和妖怪为伍了吧……

子柏风脑袋嗡嗡一响,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面就这一句话,他吓得差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自家老爹这个语气,还有这个又字,这……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dào

的吗?

“你以前天天向山上跑,到青石那里去读书写字,我也不曾阻拦你,反正只要你老老实实呆着,我也就放心了。但自从你考试昏倒之后,醒来便变了模样,小时候你便是如此,比谁都机灵,比谁都有主意,我曾说不让你和妖怪为伍,你偏不听,这些天,那青石大了一圈又一圈,它也成妖了吧……”

老爹眼中满是担忧和无奈,伸出一根手指,敲了敲子柏风的脑袋:“你可不要忘记了,妖怪一旦成长起来,便会兴风作浪,你难道忘了当年咱们子村的洪水是怎么来的?你忘了那只蠃鱼了吗?”

你忘了那只蠃鱼了吗?

忘了那只蠃鱼了吗?

蠃鱼了吗——

老爹的一根手指,就像是当头棒喝,又是一份记忆在子柏风的脑子里炸开,他猛然抱住头,低吟出声。

这世界上本就是如此,越是不应该忘却的,偏偏越容易被忘却,子柏风从未回忆起的记忆角落里,那尘封的记忆,被老爹这一当头棒喝重新翻起。

子柏风三岁那年,蠃鱼出世,濛河大水,洪水淹没了濛河畔的子家村,子柏风不得不和自己的父亲逃难离开。

一路辗转,逃难数年,走了数百里地,往来徘徊,最终在鸟鼠山下的下燕村定居下来。

这是子坚告sù

子柏风的话。

只是,没有人知dào

,当初的那场大水,并不是因为蠃鱼为祸,就算是有人知dào

,也绝对不敢说出来。

微风吹拂,子柏风似乎又回到了三岁的时候,在邽山之下,洋河之畔,子家村的日子。

那是一个晴好的春日,微风和煦,吹拂着河畔的杨柳,邽山脚下的洋河,突然转了一个弯,由湍急的流水变得和缓而清澈,子家村就在这样一个河湾里。

已经三岁的子柏风就用树枝沾了水,在河湾的大青石上一笔一划地写着大字。

字写在被太阳晒得烫热的青石上,一行字还没有写完,就已经被太阳晒干了,但子柏风却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写着。

写累了,他就在青石上坐下来,把自己白嫩嫩的小脚伸到了河水里,任由河水冲刷着脚心,向远方眺望。

没有了妻子,子坚是又当爹又当妈,照顾着子柏风。初时子坚出门去干活,都要把子柏风锁在家里,但是子柏风却是异常聪慧,和子坚几次辩论,终于说服了子坚,让他可以自己出门行走,虽然仅限于村里村外,但活动范围大了许多,也不至于在家里憋出病来。

子柏风不喜欢和那些孩童们玩闹,总是在这大青石上,写着谁也不懂的句子。

子坚不知dào

,其实子柏风在河边也是遇到过危险的,他两岁那年,在河边大青石上书写,就在他站起来打算再折一段树枝时,却一不小心从青石上滑落。

那时,子柏风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他只记得四面八方的水都涌了过来,向他的口鼻之中灌了进去,他拼命扑腾着,想要喊救命,但一张嘴,水就灌了进来。

就在那时,他发xiàn

有什么东西顶住了他的腰,然后把他驼了起来,让他浮在水面上。

那就是他第一次见到蠃鱼。

白生生的脚丫在水中轻轻晃荡着,一圈圈的波纹从他的脚下荡漾开去,即便是流动的河水,也冲不散这涟漪。突然,脚心上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痒痒的,子柏风低下头去,就能看到一只身上生着两只羽翼的大鱼在水中,用嘴轻吻着他的脚心。

那就是蠃鱼。

传说中,见则其邑大水的蠃鱼。

从一年前开始,每日子柏风在青石上朗读或书写时,蠃鱼都在这里,它从初时的不通人言,到现在的已渐渐能够和子柏风交流,却是成长了许多,体型上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变化最大的,还是它身上的那一对翅膀,初时还是鱼翅,只是比普通的鱼略大而已,但现在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对羽翼,每当雷雨之时,它都会张开翅膀,在天空之中翱翔,有时还会停在子柏风窗外的那颗山槐树上。

蠃鱼在水中扑腾着,一朵朵水花散开来,溅在了青石上,也溅在了子柏风的身上,那一丝丝的河水,凉丝丝的,子柏风开心地笑起来,笑声传得很远很远。

每当这时候,河水之中的蠃鱼就分外开心,似乎能够让子柏风高兴,是它最喜欢的事情。

但事情并不总是向好的方向发展,蠃鱼越来越喜欢子柏风,经常会在半夜里,悄悄落在子柏风家的院子里,悄悄看着他在月光下入睡,在灯下读书写字。而也有越来越多的村民看到了它,蠃鱼现世的传言就传了出去。

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仙人,他坐着白鹤拉着的云车,自称是鸟鼠山的道士,专为降服为祸世间的蠃鱼而来。

而后,烟霞笼罩了整个洋河湾,蠃鱼躲到了河水之中,又生起了万丈的巨浪,和那道士斗了起来。那一刻,总是风平浪静的洋河湾如同怒海狂涛,拍折了岸边的垂柳,拍碎了河底的大石,水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猛兽,咆哮着,吞噬着能够吞噬的一切。

人们惊慌失措地逃离了家园,却又被咆哮的河水追上,吞噬。河水漫过了村子,冲毁了山田,那鸟兽山的道士甚至没有低头去看上一眼,他手中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站立在云霄之上,只顾和蠃鱼厮杀。

就是那时,蠃鱼低下头来,看到了抱着一块门板漂浮在水中的子坚,和坐在门板之上的子柏风。

那滔天的巨浪突然平复下来,子柏风看到那老道一剑砍下了蠃鱼的尾巴,又一剑刺穿了它的背脊。

刚刚平复下来的河水,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了出去,冲毁了一切能够冲毁的东西,那鸟兽山的道人欣喜地把蠃鱼收到了云车之中,驾着白鹤飘然远去。

那就是仙人。

“柏风,柏风,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子坚抱住了子柏风,拼命大叫着,他记得当初子村被淹没,他们逃难之后,子柏风就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呆呆傻傻的,许久之后才恢复了过来,只是日后就一直显得脑袋里少根弦一般,为人处世也不知dào

变通,似乎所有的灵性灵气,都被人抽走了。

“我没事……”子柏风摇摇头,从父亲怀里挣扎出来,摸了摸脸,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有许多的事情,子柏风自己也记起来了,串起来了。

子氏父子一路流浪了两年时间,直到流浪到了下燕村才定居下来,而他们定居下来的那天晚上,大雨倾盆,后山上一声轰隆巨响,不知dào

何时,就多了一块大石头。

那就是大青石。

那块大青石,不是别的石头,就是当初洋河之畔,子柏风在上面读书写字,和蠃鱼戏水的那块大青石。这些年来,子柏风在上面读书写字,青石也年年在长大,一年长三寸,十年下来,已经比当初在洋河畔的石头大了好多倍。

而现在,这颗石头依然在长,而且长得更快了。

“原来不是此子柏风有了养妖诀,而是彼子柏风有了养妖诀……他虽然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但心中一定在默念着,想要让自己拥有养妖的手段。”子柏风终于明白,为何那瓷片,会给自己一个“养妖诀”,而不是养神诀,养魔诀。

因为他,非养不可。

第四十章:一人二人心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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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也终于想通了,刚才觉得不对的地方是什么,不是子坚的那一根手指敲出了他的记忆,而是从刚才开始,这记忆就挣扎着要出来,要告sù

子柏风,要让子柏风去警惕。

刚刚老爷子说到了妖怪——仙人会斩妖除魔!

青石叔——

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想法藏起来,子柏风又看向了自家老爹。

“爹,你别担心,我心里有数。”子柏风道。

子坚摇了摇头,却不知dào

该如何说好。

“那……爹……我出去了……”子柏风悄悄看了一眼老爹的神色,看老爹没有反对的意思,赶快一溜烟跑了。

他宁愿面对非间子的飞剑,也不愿意面对老爹那失望和担忧的眼神。

都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两个自己,当遇到一件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时,其中一个自己退缩了,而另外一个自己则坚强地顶了上来。

而现在,子柏风的心中,就有着这样的退缩和顶上,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和仙人站在了对立面,父亲、婶儿和小石头怎么办?村民怎么办?府君、落千山怎么办?

如果仅仅是有一个非间子,或许还简单一些,但是非间子的背后,定然还有一个师门宗派,至少那个老道士就不好对付。

一边沉思一边前行,猛然一抬头,却发xiàn

自己竟然不自觉又走到了大青石之旁。

子柏风向前一步,轻轻抚摸着青石那粗粝的表面,问道:“青石叔,你为何不告sù

我,你就是当初洋河畔的那块大青石?”

“你……记起来了?”青石的字迹显得有些凌乱犹豫。

“是,终于记起来了。可青石叔你怎么在这里?”子柏风唯一不解的,就是这个。

“你抬头,贴手掌上来。”

子柏风抬头,就看到头顶的上方,石纹扭曲着,隐约有一个类似鱼尾的纹路。

子柏风踮起脚尖,伸出手按住那鱼尾,然后闭上了眼睛。

蠃鱼压下了大水,却也失去了依仗,那一瞬间,道士一剑砍下了蠃鱼的尾巴,又一剑刺穿了蠃鱼。

鱼尾携着漫天的妖气从天而降,砸落在水中,带着一蓬血浆沉入水下,落在那青石之上。

鱼尾似是不甘就此死去,又似是放心不下什么,它奋力摆动着,竟然钻进了青石中去,然后游动着,推着大石在水中逆流而上,顺着滔天的大水向上狂涨。

等到了浪头之上,那鱼尾奋力一跃。

传说中,鱼跃龙门便化龙,现在这只鱼只剩下了鱼尾,它化不成龙,却真的升了天。

鱼尾疯狂摆动着,就像是一只螺旋桨,就那么直直向上飞去,越飞那鱼尾越小,鱼尾越小,就越是努力地摆动着,鱼尾中的妖气疯狂泻出,推动着青石,就像是一颗逆流而上的流星,直飞天外,在九天之上,化作了一颗星辰。

这一飞,便是两年。

直到有一天,化作星辰的青石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它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从天外降下,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落在了鸟鼠山上。

蠃鱼……

那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蠃鱼,形象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即便是死了,那蠃鱼也没有忘记自己,它把青石叔送到了自己身边,护着自己,陪着自己。

子柏风握紧了拳头,又松开。

“青石叔,你现在已经第四阶中期了吧。”子柏风道。

“我现在是开神智后期。”青石道,这些日子子柏风天天讲道,他所讲的比之当初子柏风所读的诗书不知dào

内容要丰富多少倍,青石的神智渐开,已经快要突pò

这一层次了。

“那当初蠃鱼它……”

“蠃鱼已经觉醒了本命法术,应当是第五层润体躯的后期。”青石道,“不过蠃鱼和我不同,蠃鱼乃天生灵物,先天上比我强了数倍。”

这样先天上比青石叔强了数倍,等级也比青石叔高的蠃鱼,都在鸟鼠山道士的手里吃了大亏,再联想到非间子的那耀目一剑,子柏风就更纠结了。

似乎又有两个子柏风在心中纠缠,一个是彼子柏风,他的心中有仇恨,有愤nù

,有难言的杀戮欲望,一点也不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文人士子,而像是被凌辱和损害了的人。但还有一个是此子柏风,他的心中有冷静,有思索,还有一名旁观者的清楚明白——一时的激愤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而会将问题复杂化。

彼子柏风开始细心思量落千山的刺杀计划,想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想着刺杀非间子之后,该如何做……

但此子柏风,却在思考另外的问题——冤有头债有主,非间子并非是老道,他有没有罪?刺杀也并非是真zhèng

应该用的办法,而刺杀之后,矛盾真zhèng

激化了,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他突然听到身后有异响,猛然一转身,就看到一点白影慌忙躲了起来。

“别躲了,我看到你了,出来吧。”子柏风道,那白色的影子悄悄从一颗石头后面探出头来。

白狐,那只逃跑了的白狐。

它到底还是逃回来了。

它尖尖的耳朵抖动着,胸腹部有数道触目惊心的疤痕,正是被三爪鹰抓出来的,现在还隐约有着一股血腥味。

“别怕,过来。”子柏风蹲下身去,招招手,“过来啊,我不会伤害你。”

那白狐犹豫着走过来,子柏风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白狐眯起眼睛,在子柏风的手掌心上蹭了一蹭。

子柏风小心翼翼抱起它,它挣扎了一下,把脑袋缩在了子柏风的怀里。

“别怕,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

子柏风抱着小狐狸悄悄下山,他不敢回家,怕被老爹说,左右看看,干脆去了燕老五家。

燕老五正在院子里准bèi

进山的行头,看到他顿时一愣,道:“哪里抓来的小狐狸?这狐狸的皮伤了,值不得几个钱,而且狐狸肉不好吃的。”

一听燕老五要吃它,狐狸拼命蹬脚,想要逃跑,子柏风不得不抱紧它,道:“我不是要吃,而是想要给它包扎一下伤口。”

燕老五看了子柏风几眼,看的子柏风有些心虚,该不会这老爷子也知dào

自己会养妖怪了吧。

不过燕老五什么也没说,进屋拿了一些伤药来,蹲下身来,帮白狐悉心清理伤口。

白狐身上的伤口有些地方已经化脓了,燕老五用小刀割下来,然后再敷上药,用绷带细细裹起来,白狐在子柏风的怀里趴着,四只爪子紧紧蹬着子柏风的衣服,身体不时颤抖一下,显然伤口痛得厉害,不过它知dào

这是在帮它治伤,却没有挣扎。

“好了。”燕老五把绷带绑紧,轻轻在小白狐的脑袋上拍了一拍:“这小家伙不错。”

“是的,很乖的。”子柏风伸出手,运起养妖诀,虚虚在小狐狸的身上写了几个“愈”字,但希望这能管用。

“去吧。”子柏风把白狐放下,在它身上轻轻拍了拍,“这些天老实点,别沾水。”

白狐回头看了一眼,轻轻叫了几声,这才晃着尾巴一溜烟跑掉了。

“柏风,有些时候,少和这些生灵为伍。”燕老五看着白狐的背影,轻轻点醒子柏风。

“我醒得。”子柏风点点头,他知dào

老爷子定然也发xiàn

了什么。

“老爷子,你刚才那蛇药能不能给我一些?”刚才老爷子拿出药粉来帮小狐狸敷药时,子柏风看到里面有个瓶子,上面画着一个丑丑的小蛇。似是燕老五不会写蛇字,又怕弄错了,所以用画标了出来。

“你要蛇药做什么?”老爷子愣了一下,“谁被蛇咬了?”

“没,就是留点备用。”子柏风没敢说真话。

老爷子狐疑地看了子柏风一眼,还是给了他一些,叮嘱了他用法,这才目送他离开。

离开燕老五家,子柏风又抹了一把汗,自从老爹点醒他之后,他就疑神疑鬼,风声鹤唳的,生怕再有人蹦出来说知dào

他会养妖怪。

子柏风唯一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文化和和前世相仿,与欧美那些外国人不一样,对超凡的力量充满了敬畏,而非是排斥和狐疑。

细细想来,中国古代的传说之中,各种奇人异事层出不穷,而且不少都是达官贵人的座上宾。中国人自古以来,就呈现出了异样的包容力。

夜晚,子柏风被窗子上传来的敲击声惊醒了,他连忙转头看去。

柱子本打算把几只小狗带回家里去,但是小石头死活不要,所以晚上细腿还在子柏风这里,听到声音立kè

跳了起来,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子柏风就知dào

,定然是那只小狐狸来了。

他打开窗户,就看到小狐狸正人立起来,用前爪拍着窗棂,上次子柏风说下次来时不要忘记敲门,这小狐狸还真没忘记。

看到子柏风,小狐狸张口把口中的《白蛇传》放下,子柏风笑道:“我去帮你拿下本。”

白狐却是摇摇头,回头对身后呼呼叫了两声。

夜色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子柏风借着月色定睛看去,一只两指粗细,全身碧绿的蛇从远处游过来,在远处犹豫着,不敢过来。

不远处,踏雪不安地甩着脑袋,发出了低沉的喷气声,显然它很是忌惮这只蛇。

“是你的朋友?”子柏风愣了一下,他认得这是一只竹叶青,竹叶青的毒素主要是针对小动物的,排毒量很少,所以咬人之后并不容易死人,但这并不代表它的毒性不厉害。子柏风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去。

白狐对竹叶青呼呼叫了两声,青蛇在地上晃了晃,然后猛然弹起来,缠在了子柏风的手臂上,顺着子柏风的手臂游到了他的肩膀上。

竹叶青冰凉的鳞片让子柏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强忍着把手中的青蛇甩出去的冲动,静静等着。

第四十一章:一条青蛇嗜书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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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把青蛇接进来,细腿顿时如临大敌,相比狐狸,青蛇更像是它的敌人,它也曾经被毒蛇咬过,差点丢了一条命。

“别担心,别担心……”子柏风口中安抚着,其实自己心中也很紧张。

青蛇在他的肩膀上稍稍盘了一会儿,然后伸出头,在他的侧脸挨挨擦擦。

子柏风伸出一只手去,轻轻落到了蛇头上,竹叶青任由子柏风抚摸了几下,很是乖巧。

子柏风轻轻嘘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不过青蛇却是不肯再在他的肩膀上多呆,弓身一跃,就跳到了书桌上,睁着两只金黄色的竖瞳,在书架上逡巡着,看到了书架上的《白蛇传》伍,竖起了上半身,想要把那书册拽下来,奈何它没有手脚,又怕两只毒牙咬坏了书册,急的团团转。

“我说你为何喜欢借阅《白蛇传》,原来是为了自己的朋友。”子柏风笑着伸手过去,摸了摸白狐的脑袋。

白狐伸了一个懒腰,卖了一个萌,晃着尾巴转身跑掉了,子柏风左右看了看,怎么也没弄明白那白狐是怎么进院子里来的。

身后青蛇已经急的甩着尾巴狂拍桌子了,子柏风哭笑不得,自己竟然遇到了一只急性子的青蛇,显然这只青蛇已经也是当初自己讲道的受益者,而它已经不耐烦每次一册借阅《白蛇传》了,非要到自己这里急着看完。

子柏风把书册取下来,点上了油灯,青蛇伸出尾巴尖,非常娴熟地翻开封面,横身压住了书册,脑袋竖起在书册的中线上。

为了尊重这个世界的阅读习惯,子柏风编撰的《白蛇传》也是竖排反读的,这蛇的两只眼睛分在脑袋两边,它看书的方式也简单,稍稍歪歪脑袋,一只眼睛看右边,看完之后,再向另外一个方向歪脑袋,用另外一只眼睛看左边。过了一会儿,或许是竖着脑袋累了,它就趴下了身子,把脑袋压在书册的中线上,一副歪头趴在桌子上看书的惫懒样子——还有一样好处,就连脑袋都不用转了,就是不知dào

蛇会不会近视眼。

子柏风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青蛇俨然一名勤奋学子,秉烛夜读,比他的许多人类学生还要用功,它看的不快,偶尔还要来回翻书,前后对照,不多时子柏风就等得不耐烦了,把后面几本白蛇传也放到了桌子上,打了一个哈欠,道:“你在这里看着,我先去睡……”

躺在床上,看到青蛇的影子投射在墙上,子柏风心中颇为感慨。平日讲道之时,子柏风从未注意过这只竹叶青,想来是它本身就藏身在某棵树上,反而不像是白狐那般只要出现,就被人注意到。

而与之同时,那些草木、虫儿、鸟儿,真不知dào

还有多少受惠于子柏风的养妖诀,之时这样子来自己的房里看书,若是被老爹看到了,又不知dào

老爹会怎么想了。

只是一夜辗转反侧,噩梦连连,偶尔睁开眼睛,看到那青蛇还在翻阅读书,细腿本来还如临大敌,后来也受不了,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日上三竿了,子柏风才迷迷糊糊爬起来,侧头一看,青蛇已经不见了,左右看看,又低头看向了床下,就看到青蛇盘成一团窝在角落里,正在补眠。

老爹正在院子里烤木料,为驴车做轮子,之前的平板车是用来拉木料的,虽然口中对儿子买驴不满,但事实上他心中还是很在乎儿子,所以一早就爬起来做新的驴车。

子柏风伸了几个懒腰,走到了踏雪身边,揉了揉它的脖子,又施展养妖诀滋润了一番,却发xiàn

在旁边挂了一个鞍子。

“咦,爹,那是谁的?”子柏风愣了一下。

“是你柱子叔送过来的。”子坚笑道,柱子悄悄送来那鞍子,没多说就走了,子坚知dào

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的时候,他打过子柏风好几次,但最终他娘的病还是因为子柏风的原因而治好了。

柱子是一个木讷的人,不会说感谢的话,所以就连夜做了一个驴鞍来。

“柱子叔送来的啊……”子柏风心中颇为感慨,这个一直仇视自己的柱子,终于也算是对自己有点好感了。

他微微凝神,伸手按在眉心,灵力流逝之中,眼前再次展开了下燕村的俯瞰图,柱子他们也都已经进山去了,子柏风给他们都标了名字,找到柱子的黑点一看,发xiàn

柱子那黑点再不是之前的小透明,而是变得漆黑如墨,这不但是有了好感度,甚至可以说是好感度爆棚了啊。看来,柱子娘在柱子叔的心中地位实在是太重yào

了,连带着对子柏风的好感也爆棚了。

再大致扫上一眼,整个下燕村,已经有一大半都对子柏风好感度爆棚,自己这个下燕村的村正当的还算是非常成功的,而正因为如此,子柏风更有责任保护他们。

但是,除了柱子之外,其他还有许多人是不深不浅的颜色,显然这些人对子柏风还有所疑虑。

不过,最让子柏风惊喜的,却不是这些黑点,而是一些光点。子柏风知dào

,这光点就是受他的养妖诀所滋润的妖怪,妖怪不受滋润也能成妖,只是太难太慢,但受到了滋润的妖怪,不但被铺就了一条坦途,更是子柏风建立了一种特殊的联系,只要在子柏风的领地里,它们的一举一动,子柏风若是想要看,便都能看得到。

而此时此刻,以青石那最大最亮,仿若皓月一般的亮点为中心,星星点点的光点散布在整个下燕村辖下的范围里,一时之间,竟然数也数不过来。

而在这些光点旁边,那笼罩在天地之间的沉沉死气,竟然一点点被驱散开来,就像是有人拿着小滤网捞取水中的污物,即便是一勺一网,但那死气总是在消失的。

只要死气在渐渐减少,便总能让人看到希望。

不知dào

为什么,看到这景象,子柏风心中的烦闷顿时一扫而空,让他更加地斗志昂扬。

“爹,我再去一次蒙城。”子柏风心道,这个柱子还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刚刚子柏风还在发愁要怎么骑驴呢,他牵出了踏雪,把鞍子搭在了驴背上。

“去蒙城?去做什么?”

“马上书院考试的成绩要出来了,我去拜访一下先生,还有玉税的事,我也要找人商议一下。”子柏风道,他没敢说他打算去刺探一下非间子的情报,知己知彼这才能百战不殆。

子坚有些担心,他想要劝阻,出口却是一句:“吃完早饭再走吧。”

“不用了,有踏雪,到了城里再买些东西吃就好。”子柏风道,子坚想要再劝,却还是摇了摇头,走过来帮子柏风准bèi

鞍韂脚蹬,把鞍韂在小毛驴的下腹部系紧了,又系上笼头。

子柏风回到房间里,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装在一个书箱里,看到青蛇还在睡,犹豫了一下,他怕自己不在青蛇会伤人,也直接装了进去,担心一会儿青蛇醒了闹腾,直接又丢了两本白蛇传在里面,反正书箱是藤条编的,里面有空隙有光亮。

子坚帮子柏风把书箱挂在驴背上,看子柏风摇摇晃晃骑上去,却又担心道:“若不然,我架上车陪你一起去。”

“我要在蒙城呆上一两天,爹你还是看好家吧。”子柏风还真不愿意带着老爹去,到时候不好行事。

把一根小马鞭递给子柏风,子坚在前面牵着驴走出柴门,子柏风从未骑过驴马,在驴身上摇摇晃晃了片刻,这才掌握了姿势。

到了门外,小石头正抱着两只小狗在一颗大树下玩,看到子柏风骑驴,顿时叫起来:“我也要骑!我也要骑!”

好说歹说把小石头劝住了,子柏风告别了子坚和婶儿,在两个人担忧的目光之下,骑着小毛驴嘚嘚得向村外走去。

……

……

……

“唉,我的老腰啊……”

远远看到了蒙城的大门,子柏风就赶快下了驴,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似的,都快不会走路了,扶着腰扭搭扭搭走了一阵子,这才稍稍舒服了一些。

走着来蒙城太累太慢,上次坐马车和驴车,被颠得差点散架,而这会儿骑驴,子柏风又觉得腰酸背痛,此时此刻,子柏风格外怀念前世那舒服的小汽车。

不知dào

非间子的那云车是怎么来的,看起来真是太舒服了。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生出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踏雪不满地喷了几口气,它这个跑腿的还没说什么呢,骑在它背上的家伙有什么资格喊累?

刚刚出了村,青蛇就在书箱里面闹腾了起来,指望这只小青蛇在书箱里面安心看书,实在是太异想天开了一些,子柏风不得不把它放出来,本打算让它自己离开,谁知dào

它死活赖着不走了,子柏风便只能随口讲些故事来安抚它。

养妖诀第一诀“一元化”对这些智商颇高的生灵效果不太显著,不过运起养妖诀却也有一样好处,那边是可以和这些动物沟通,即便是刚刚买来没多久的驴子踏雪,也能够听懂子柏风的故事,这一路上走的是又快又稳,否则子柏风还要受更多的苦。这一路上行来,灵气消耗了不少,踏雪也几乎能够完全听懂人言了,让子柏风连连夸奖它是一只聪明的驴子。

第四十二章:一壶浊酒荡肝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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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儿,要不要把驴子寄放在我们这里?上好的草料,免费刷马,修马掌,专业按摩技术,保证让您的坐骑舒服得直哼哼,寄放一个时辰只需yào

一文钱,哎?别走啊,我们这里还有漂亮小母驴……”城门外的车马野店,小二正在娴熟地招徕顾客。

“你还小呢,想啥小母驴啊,赶快走吧。”踏雪听到小母驴就不想走了,子柏风连忙劝道“到了蒙城府或者落千山那里,有免费的草料可以吃,而且还有高头大马给你看,说不定有漂亮小母马呢,母马不比母驴长得漂亮?”

姜毕竟是老的辣,踏雪被忽悠了一番,顿时拽着子柏风向城里走去,子柏风只能紧紧拽着缰绳,不让这家伙脱缰狂奔而去。

智力提高了,好奇心便旺盛了起来,踏雪进了城,看什么都好奇,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嗅嗅那个,好不容易进了城门,结果这驴子又被荷香大包子吸引了,伸着脖子就要拱人家的蒸笼,子柏风不得不花钱买了几个包子,荤素皆有,荤的自己吃,素的喂驴子。引来众人围观。

子柏风偷空把青蛇藏到了袖子里,自己吃一些,就喂给青蛇一些,青蛇的胃口和人类似乎不太一样,吃了一些之后便不再吃了,子柏风瞧瞧把它放回了书箱里。

对付完早餐也花了一刻钟时间,子柏风终于拖着自己的小驴来到了蒙城府门口,对门外站着的卫兵道:“千山呢?我来找他了!”

“秀才爷。”现在蒙城府的士兵都认识子柏风,其中一个士兵连忙上前帮他拉住了驴子,摆出了凶恶的脸叱喝了踏雪几句,另外一个摆着笑脸,道:“落将军他今日并未来蒙城府。”

“没来?”子柏风愣了一下,“那他去哪里了?”

“落将军若没有任务离开蒙城,那十有八九在军营里。”

子柏风拖着踏雪出了东城门,走了两里地这才看到了一处军营,烽堠耸立,几个弓手在其上眺望警戒,距离很远,就弯弓对准了子柏风,大声喝问道:“来者何人?军机重地,闲人免进!”

闲人免进?子柏风翻了翻白眼,就在军营门一侧,就有一面迎风招展的茶字旗,一个老头在那里怡然自得地喝茶,好不惬意。

“我来找落千山。”子柏风大声道,“就说子柏风来找他!”

不多时,落千山的那个小亲兵迎了出来,道:“秀才爷,将军正在操练军队,着我迎您进去。”

跟着小亲兵进了军营,子柏风好奇地东张西望,几个负责警戒的士兵目露警惕地看着他,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的钢刀。

“秀才爷,别四处张望,这里是军事重地……”小亲兵连忙提醒道,不过这种事情,哪里是不让看便不看的?

子柏风四处看去,发xiàn

这些士兵年龄跨度很大,有像小亲兵这般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也有白发皓首看起来很老的,子柏风很好奇这些人还能不能上阵杀敌。还有一些人衣冠不整,坐在长凳上,掰着自己的脚丫子,指指点点的。

“哪里军事,哪里重地了……”子柏风白了小亲兵一眼,亲兵赶快转移话题,嘿嘿一笑,道:“啊,这头小驴还听话吧。”

“听话倒是听话……就是走得太慢了,这一路上可把我累坏了……”子柏风大倒苦水。

“驴子的速度就是这样子啊……”这次轮到小亲兵无奈了。

听到子柏风嫌弃自己,踏雪不满地哼哼了几声,转过头去。

“看,这小家伙生气了呢,畜生要多夸夸才行……真是个好驴子……”小亲兵摸着驴子的耳朵,道。

子柏风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看落千山骑在马上,挥舞着几个小旗,指挥着一群还算是健壮的士兵演练阵法,看起来就像是跳集体舞一般,一会儿圆圈,一会儿方块,倒是好kàn

,真zhèng

的用处嘛,子柏风没有见过这种古代的战阵,所以完全不知晓威力,看到精彩处,子柏风连连鼓掌叫好。

那边落千山正到变阵的紧要关头,听到那边看戏鼓掌的声音,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去,把手中的旗子交给了副手,没好气地打马到了场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子柏风,道:“你来做什么!”

“好kàn

,好kàn

!”子柏风先热情地送上掌声,“怎么不继xù

了?我正看得高兴呢。”

“好kàn

个屁!”落千山顿时又有拔刀的冲动,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不要那么看不起自己嘛,你们演得挺好的,去广场上表演个节目什么的,准能盆满钵满。”子柏风说着怪话,等到落千山翻身从马上下来了,便对小亲兵道:“你去帮我喂喂驴。”

小亲兵看了一眼落千山,见落千山没反对,就牵着踏雪去了,踏雪在小亲兵手里倒是十足乖巧,目不斜视的,让子柏风心中腹诽。

“你昨日刚走,怎么又回来了?”落千山正色问道。

“还不是因为非间子的事。”子柏风皱眉道,“你如何打算的?”

“我不是已经告sù

你了吗?”落千山有些疑惑,显然不明白子柏风在想什么。

“你真打算刺杀非间子?”子柏风却是惊到了。

“是否刺杀非间子并非是我所能决定的事情。”落千山沉声道,“我只是一名士兵,所有的也只有一把武力,非间子威胁府君,为我所不喜,所以我向府君提出刺杀事宜,府君未准,但也未说不准,所以我便先做准bèi

。什么时候刺杀,是否刺杀都是府君大人要去想的事,我无需想太多。”

说完之后,落千山看子柏风神色略有憔悴,直言不讳道:“柏风,为何我觉得你比府君还要忧虑?听我一句话,你不过是一名村正,你所需yào

做的,也不过是尽lì

搜集玉石,安抚村民,若是真的无法搜集足够玉石,府君也定然会想办法,不让你为难。”

子柏风苦笑,若是事情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子柏风怎么告sù

落千山,自己不但有说不出口的养妖诀,同时还有一份说不出口的激愤?

“真羡慕你的这种心态……”子柏风叹了一口气,这就是自己和落千山最大的不同吧,落千山他只是在做,至于为何做,要不要做,他都不曾考lǜ

,也不必考lǜ

。不过也并不奇怪,他是一名军人,古来今往,军人都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为了执行命令,生死皆置之度外。

但是和落千山比,他就不是这种简单直接的人,他需yào

考lǜ

,需yào

犹豫的事情太多了。

“是你想多了。”落千山冷冷一笑,“府君在这个位置上数年,遇到的种种磨难,还不都是化险为夷了?”

“这次不同,这次是仙人……”子柏风不知dào

是在说府君,还是在说自己。

和府君比起来,他还是太嫩了,种种心态方面,比之府君差了无数倍,这并不是说结合了两个世界的记忆便可以弥补的。

“又有何不同?仙人也不过是比普通人厉害一些罢了。”落千山道,“正如你所说的,若是真的想要刺杀他,有的是办法。若说杀人,这仙人不见得比我更擅长。”

这句话,落千山说的是杀气凛然,子柏风却还是摇摇头,他的情况和别人都不同。

“再说了,吉人自有天相,数月前府君为加税烦心,不也是有你子柏风跳出来张牙舞爪一番就解决了吗?”

“你别说得我那么不堪好不好,什么叫做张牙舞爪,我可是差点累死。”子柏风无奈。

“反正在我看来,就是张牙舞爪一番,我是完全不明白为何你能做到这种事情,所以,你看起来难以解决的问题,在别人看来,或许也只是小菜一碟。”落千山又拍了拍子柏风,“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要烦心别人的事。”

看子柏风在那里沉思片刻,落千山问道:“想明白没?”

“哪有那么快!”子柏风真个想要张牙舞爪了。

“我还以为你挺聪明的,聪明人想东西不都很快吗?”轮到落千山不解了。

“可是聪明人也会容易钻牛角尖啊……”至于聪明人这个称呼嘛,子柏风就生受了,总是要忍受聪明人的种种坏处,我真是太可怜了,唉……

“钻牛角尖这种事情,我有好办法。”落千山伸手环住了子柏风的肩膀,不,应该说夹住了子柏风的脖子,道:“来得正好,我们营里的伙食师父做菜手艺一绝,绝对不输百蒙居,我上次从府君那里悄悄顺来了几瓶京师带来的好酒,还有极烈的烧刀子,今日你我来个不醉不归!”

“等等,烧刀子?”子柏风顿觉压力山大,“我只会喝啤酒……”

“啤酒是什么东西?日后倒要尝尝,我这里只有烈酒!”落千山拽着子柏风到了他们的饭堂,大声喊道:“老官?老官?”

一个四五十岁,身上穿着兵丁的衣服,外面套了个油腻腻的围裙,长的慈眉善目的老兵从后面冲出来,对落千山一哈腰,道:“将军,您吃点什么?”

“把我后面养的好东西选几样上来。”落千山道,“量要大点,这家伙就是一个吃货。”

“好嘞,您稍等。”那被称为老官的火头军又是一哈腰,转身去了。

“先把我珍藏的好酒拿上来,我们先喝上几杯!”落千山豪气干云。

第四十三章:一醉壮我英雄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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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气干云的落千山很快就豪气不起来了。

“干,你干不干?”子柏风端着一杯酒,指着落千山,鄙视道,“不能喝就别喝,还跟我装蒜,给我干了!”

你妹的,吓我一跳,还以为真是烧刀子呢,结果也就是十来度的低度酒,原来现在也还是没多少蒸馏酒,都是压榨酒。这些没喝过高度酒的可怜家伙,你看哥喝一箱啤酒都不皱眉头的!

子柏风的酒量在前世只能算是尚可,但是不知dào

是不是这个身体受到了太多的灵气滋润,对酒精的抗性大大增加,喝起酒来那真是吓死人,就连自诩整天泡在酒缸里的落千山,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我……我干了……”落千山摇摇晃晃端起酒杯,端起来就灌,灌进去的还没漏出来的多,老官在旁边伺候着,看着那好酒就这么浪费了,喉咙都在蠕动,这个心疼啊。

“耍赖!给我好好喝!”子柏风上去,捏着落千山的嘴巴,就帮他向里灌,还没灌完,落千山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还有谁?还有没有人要喝酒?你喝不喝?你呢?”子柏风环视着四周,几个兵丁听说来了一个非常能喝酒的秀才,把他们的将军都喝趴下了,纷纷过来看热闹,看到子柏风醉眼朦胧,四处挑zhàn

,顿时一个个向后缩了缩,倒不是他们不想喝,关键是他们自知身份,还没资格和将军的客人喝酒。

“你?”子柏风指了指站在一旁的老官,老官连忙摆手。

“你?”子柏风又对小亲兵勾了勾手:“你过来!”

“我……我不会喝酒……”小亲兵都快哭出来了,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但是现在到底谁是秀才,谁是兵啊。

“看你那胆子小的……呃……给我把我的座驾牵来,我的史诗级坐骑踏雪……”子柏风在小亲兵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上了踏雪——走之前,还没忘记把桌子上的一瓶好酒顺走了。

“我的宝贝踏雪……来,咱们走了。”子柏风上了驴子,似乎随处都要掉下来——当然,他自己完全感觉不到,觉得自己坐的是又稳又威风,他一扬马鞭,道:“驾!”

踏雪啊啊地叫了两声,不知dào

是无奈还是劝诫,到底拗不过子柏风,啊啊叫着走了。

骑着驴一路招摇过市,子柏风又来到了蒙城府。

“秀才爷……”门口的士兵换了岗,不过也都认识子柏风,看到子柏风顿时一愣,道:“秀才爷,您这是……”

“让开让开。”酒气熏天的子柏风气场十足,一挥手道:“非间子,非间子呢?你给我出来!”

蒙城府,一处独立的小院,非间子正在为白鹤梳理羽毛。

非间子犹记得自己当年刚刚上山时,正是贪玩随性的年纪,那时候整日缠着白鹤,让白鹤载着他在天上翱翔。整个鸟鼠观上到处都是他的笑声。

而时至今日,白鹤已老,已经载不动他,就连拉着云车都力有未逮,但随着大限逼近,却依然没有跨越那个坎儿。

三十年过去了,自己依然是往日的容颜,但是师兄们却也是越发的苍老了。

鸟鼠观里的灵气,是越发的稀薄,师兄已经不再勤加修liàn

,而把大量的心力耗费在了维护聚灵大阵之上。

登仙之道,师兄是彻底放下了,就连光耀宗门的执念,他也已经不再奢望,师兄为鸟鼠观付出了太多,却依然没有能够让鸟鼠观发扬光大,这天地的灵气愈发稀薄,但鸟鼠观总要继xù

走下去。

希望,在自己身上。

虽然师兄从未说过,但非间子却知dào



师兄他们一个个都老了,师兄曾经说过,鸟鼠观的年轻子弟里,就只有他非间子或许有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

若是有朝一日,师兄们驾鹤西去,宗门便需yào

自己去支持,去努力,去奋斗了。在这之前,自己必须要做好收玉税这件事。

若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如何去面对师兄们的期待?

非间子,你千万不要辜负了师兄们的期待啊!

就在非间子暗自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吵吵嚷嚷的声音:“非间子,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

那喧哗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到了非间子的房门之前,然后有人碰碰地拍门。

非间子皱眉,走到门前,打开门便是一愣。

子柏风。

这个少年他记得清楚,那灵气四溢,似是活不过二十岁的少年。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灵气似乎更加浓厚了,几乎抓一把,就能捏出水来。他一手拎着瓶酒,口中喷着酒气,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站在门口,偶尔晃晃身子,似乎快歪倒了,旁边那头小驴就再把他拱起来。

“何事?”看到子柏风,非间子顿时皱起了眉头,道:“大白天就喝酒,如此骄奢放逸,却是我看错你了。“

“拽什么拽,以为你是花无缺啊……”看着丰神俊朗的非间子一身道袍站在大门前,子柏风莫名其妙就嫉妒了……“我还是小鱼儿呢!”

非间子茫然片刻,目光却是落在了子柏风身边的踏雪身上。

被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踏雪身上也是灵气隐现,虽然看起来天差地远,但事实上非间子的白鹤也只是第二阶点顽石的阶段。要跨越这第二阶,进入第三阶吐灵气,才算是真zhèng

进了妖怪的门槛,之前无论如何,也只是凡兽。

但毕竟是受到了养妖诀滋润的,其精气神和普通的驴子已经截然不同,非间子忍不住赞道:“好驴!”

“你才好驴呢!”子柏风认为非间子在骂他,顿时大怒,道:“非间子,我可问你,你凭什么下山来收玉?”

子柏风这一路招摇,引了很多人过来,就连府君都被惊动了,和主薄等人一起,站在暗处看着,看到子柏风酒气熏天,便摇了摇头,但看到子柏风醉酒之后竟然来质问非间子玉税的事,不知dào

是赞赏还是无奈。

“这个子柏风,书生气忒浓了些。”主薄摇头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可以讲道理,但有些事情是无法讲道理的。”

子柏风据理力争,和扈才俊对簿公堂,这是因为朝堂官场有法有度,有理有据,子柏风只要据理力争,占据有利之地,便可以无往不利。

而府君用同样的方式推掉了曲州府的加税,也是因为如此。

但是仙人他们来收玉税,本来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和不讲理的人讲道理,这不是对牛弹琴,这是自讨苦吃。

府君摇摇头,不知dào

是赞同还是否定主薄的意见,只是嘱咐身边人有眼力一点,若是看子柏风的做法过分了,赶快把他拉回来,如果子柏风有危险,也赶快护住他。

“千山呢?”子柏风来了,落千山却没来,府君有些疑惑,这俩人虽然看起来水火不容,实jì

上关系还挺好,子柏风来了,落千山不应该陪着吗?

“这个……落将军他喝醉了……刚刚子公子就是在和落将军喝酒。”

“千山喝醉了,柏风他还醒着?”府君啧啧称奇。

“他这哪里是醒着,这分明是醉得不能再醉了。”主薄摇头,在他看来,子柏风此举实在是疯了。

“他不过是借酒装疯罢了。”府君轻轻摇头,他对子柏风的了解远超众人,所以此时,他也能够看得出来,子柏风来质问非间子,固然是借了一点酒力,但却是他的本意。

只是有些话,醒着不如醉了说得透彻。

“鸟鼠观庇护蒙城一方平安,蒙城供养鸟鼠观修行所需玉石,这本就是惯例。”

“惯例?惯例是三十年一次玉税,十年前就已经交过了。”子柏风冷笑,“什么惯例要十年一次?今年若是交了,明年你再来,再要三千块,是不是也是惯例?”

“事有反常,岂能一概而论!”非间子被子柏风说的哑口无言,这事情他确实是没道理,但是没道理也必须强词夺理。

“刚才你说是惯例,现在又说不能一概而论,那什么时候一概而论?莫非合着都是你有理?”子柏风冷笑一声,“那好,我再问你,你说你鸟鼠观庇护蒙城一方平安,你且说说,你鸟鼠观护的哪方平安?别的且不说,从十年前交完玉税开始,十年之内,三年大旱,你鸟鼠观可曾开坛祈雨?两年大涝,你鸟鼠观可曾疏通河道?十年之间,盗贼横行,你鸟鼠观可曾飞剑做法,匡扶正义?”

府君苦笑道:“他这不是在打非间子的脸,他这是在揭我的短啊。”

听子柏风这样一总结,府君很是挫败,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成就感啊。

“别的不说,你非间子一剑西来,耍够了威风,你可知dào

炸掉的那巨石震塌、砸塌了多少民房?我告sù

你,三十一座!碎石飞溅伤了多少人?我告sù

你,三百余人!你非间子高贵冷艳逼格高超,如果你说到做到,真的庇护一方,我子柏风敬你三十里,双手乖乖把玉石奉上,可你曾去看过这些人一眼吗?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想过这些人?凡人而已,不过蝼蚁,是这样吧?你非间子又算得了什么?莫不以为,别人尊称你一声仙人,你就真是仙人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修士罢了,你比谁高贵,你比谁伟大,你傲娇什么?你庇佑了谁?不过是自己在那里幻想罢了。”

第四十四章:一怒敢拉仙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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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一连串的话,又急又快的,哪里有丝毫醉意?主薄神色古怪地看了府君一眼,府君对这个子柏风,竟然如此了解?

听子柏风说完,非间子面色毫不动容,微微一笑,道:“大涝大旱都是天灾,身为修道之人上体天心,本应顺应天地而行。而盗贼横行是凡间俗事,你问错人了。我鸟鼠观庇护一方,降妖除魔,匡扶天道,这才是修行者本分。因我受伤的那些人,我自有歉意在心。”

歉意在心?子柏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似乎头发都竖了起来。

他就算是耍赖,不承认,或者其他的什么,子柏风都不会如此生气,可非间子这一句歉意在心,却让子柏风火冒三丈,这算什么?果然高贵冷艳的回答啊!

这一刻,怒火加上酒意,他的情绪终于完全无法控zhì



不是愤nù

,而是一种难言的欲望,他很想一拳砸在眼前这张微笑的脸上,直接把他的鼻子打进嘴里,把嘴打进肚子!

他咧嘴一笑,就像是猛兽终于盯紧了猎物,瞳孔收缩,紧紧盯着非间子:“你刚才说,降妖除魔?你鸟鼠观的道士,何时降妖伏魔过?”

非间子正色道:“十余年前,我师兄下山收取玉税之时,听说洋河之畔有蠃鱼作乱,一人一剑将其斩杀收服,免去了人间一场大灾祸,这难道不是庇护一方?”

说到自己最尊敬的师兄,非间子心生向往,语气也格外地严肃。

“哈……”子柏风却笑了,只笑了一声,就一转身,哇一声,吐了。

真吐了,吃进肚子里的酒水肉菜,混着胃酸粘液,吐了一地,四下飞溅。

非间子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皱起了眉头,道:“你喝醉了,我今日不怪罪你,若是你日后再敢对我师兄不敬,我便送你一剑。”

眼前这个少年,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依稀似乎往日的自己,所以他竟然没有立kè

拔剑。

“哈哈哈哈……”毫无形象地用袖子抹了抹嘴,子柏风养天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你说十余年前,洋河畔,蠃鱼?”

“没错,十余年前,洋河畔,蠃鱼。”非间子正色道,他已经快要忍无可忍。

子柏风却突然不笑了。

他站直了身子,再也不摇晃,紧紧盯着非间子:“非间子,你知dào

我姓什么?”

“姓子?”非间子微微皱眉,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也亏得修士们修道要修心,所以养气功夫还不错。

“没错,我姓子。”子柏风沉声道,“子本就不是大姓,附近千里之内,便只有一处有人姓子,洋河畔的子村,全村三百八十三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而到了现在,附近千里内姓子的人,便已经不超过十个,其中一个,便是我子柏风。这全是拜贵师兄所赐啊。”

子柏风抬起头,陷入了回忆之中,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后果,什么麻烦,他只想把自己胸中的一切说出来,这世间有几个人知dào

真相?

“蠃鱼便出在我子村,那时我每日在洋河畔读书写字,蠃鱼每日与我相伴,听我诵读诗书。天旱时行云布雨,内涝时引水入河,与我子村村民和谐相处,但有一日,来了一名妖道,自称鸟鼠山的道士……”

“住口!”非间子飞剑凌空,对准了子柏风,“你再说一个字,我便把你斩于剑下!”

“快,把他拉回来!”府君大惊,立kè

下令道。几个士兵虽然两股战战,却还是冲了上去。

“都站住!”子柏风伸出一只手,阻止了打算过来的士兵,抬眼看着眼前的非间子。

丰神俊朗的少年修士,此时面色狰狞,他真想直接杀了子柏风。

“当日里那道士也像你现在这般,表面上冠冕堂皇,一肚子男盗女娼。”子柏风似乎生怕刺激的非间子不够,“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所有知dào

真相的人,反正知dào

真相的也不过十个人而已。但是你能回去杀了你那妖道师兄吗?”

正所谓酒是英雄胆,吐了酒之后的子柏风,反而酒劲上头了,此时真的是大义凛然。

子柏风闭上了眼睛,把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一句一句都讲了出来,那滔天的大水,那决然的眼神,那仙风道骨却藏污纳垢的道士……

说完了一切,子柏风睁开眼睛,看着非间子。

他不知dào

非间子的年纪,他只是发xiàn

,这个非间子确实是少年一般的天真。

“你……你胡说!”非间子只有这一句话可以用来反驳。

“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胡说,不过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子柏风何曾说过假话。”子柏风冷冷一笑,道,“若是你还不相信,你可以自己去看一看。蒙城向东二百里,邽山脚下,洋水之阳,那里本来有七八个村子,子村只是其中之一。你也可以去附近打听打听,到底真相如何。我可以骗你,但总不能全天下人都骗了你。”

听完子柏风的话,其实非间子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他知dào

师兄为了山门,一切都可以牺牲,什么都愿意去做,这种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但是,他却不愿意去相信。

而且,这也并不代表他就此被子柏风说动了。

他始终没有忘记,子柏风的目的如何。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要让我不收玉税?”非间子冷笑,“我非间子领命下山,断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若是存了这种侥幸,那还是死心吧。你问我非间子凭什么收玉税,那我便明说了吧。”

非间子站直了身子,鄙视着子柏风,一字一顿道:“就凭我这把剑!”

剑长三尺,悬空飞在非间子的面前,直直指着子柏风,只需yào

非间子念头一动,就能够洞穿子柏风的身体。

但是子柏风却站得更直,他的心中怒火翻腾,已经烧的他忘记了恐惧。

“我本当自己在和人讲理,原来只是对牛弹琴。”子柏风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顿了一顿,冷声道:“这世间,并非只有这一把剑。”

非间子的剑凌空震动,却终于没有背后出手。

“那我便证明你是错的!”非间子心中在呐喊,他说子柏风心存侥幸,但事实上,心存侥幸的人,是他。

“啊啊……”看子柏风走了,踏雪回头看看非间子,又转头看看子柏风,颠颠跟了上去,把脑袋伸到子柏风的肩膀旁,蹭着他的身体。

非间子冷冷扫视四周,藏在角落里、山石后、树丛里的众人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耳目,他冷声道:“三月为期,我势必要将玉税收上去,若是逾期,便尝尝我的剑吧!”

众人噤若寒蝉,就连府君都面色发白。

非间子转身进了自己的小院子,大门嘭一声关上,再也不见人影。

两个士兵这才上去扶住了子柏风,低声埋怨道:“秀才爷,您这是在发什么疯啊……”

主薄也摇摇头,对子柏风的做法不予赞同。

府君叹口气,子柏风还是太冲动了,之前还只是试探,到后来,这家伙确实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冒险了。

只是,今日子柏风所透露的一桩秘辛,却了结了府君的一场悬案,也正是从十余年前开始,蒙城府辖下的一个乡几乎被大水抹去,洪水肆虐了一年有余,造成的损失无法估量,给蒙城本就捉襟见肘的财政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

此后民众流离失所,造成了各处贼寇横行,乱象频发,好在当时的府君打破了户籍制度,允许流民就地落户定居,这才暂时遏制住了混乱,但那时候造成的影响一直到了这任府君上任都没有消弭。乱象一起,想要再治理就难了,这也间接促成了府君委托书院选拔贤才,也造就了现在的下燕村正子柏风。而现在,子柏风就在府君的面前,把真相一把揭开。

命运是如此的奇妙,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而府君对子柏风,却是更加欣赏了。

虽然鲁莽了一些,却是有勇有谋有担当,这样的年轻人,现在是越发难见到了。

在雄辩之中,其气势竟然连非间子都被稳压一头。

但实力就是实力,只有口才,什么也改变不了。

这个世界,便是如此残酷。

主薄在一旁摇头叹息,府君看了他一眼,也在心中叹息。

这个主薄,算是一名地头蛇,上任府君在任时便是他。他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在玉税这件事情上,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的样子。子柏风虽然鲁莽了些,但毕竟还问出了一个初步的期限。

三个月,其实也已经很宽松了,宽松到了府君可以去布置一些什么。

“带柏风下去休息,好生伺候着,等他醒了酒便告sù

我。”府君吩咐道,“今日之事,谁也不许外传,违者当斩立决!”

众人都相顾骇然,非间子所在的这院子本就静僻,非间子来了之后,闲杂人等也不敢接近,现在在附近的,若非是有地位的人,便是府君心腹,闻言无不凛凛遵命。

只是子柏风大骂非间子的事迹,却还是传了出去。

第四十五章:一本传世神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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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子柏风跟委屈的小媳妇似的,捂着脑门蹲在角落里低着脑袋看着脚尖画圈圈,他昨天已经被府君臭骂了一顿了,今天可不想再被先生臭骂一顿。

“你啊,你啊,你让我说什么好。”老学究坐在一旁,看着一个咕噜咕噜响的小锅,里面熬的是一锅香喷喷的粥,昨天一场大醉之后,今天子柏风吃什么吐什么,简直比怀胎三月还麻烦。

被府君臭骂了一顿之后,又被先生领了过来,这一路上虽然没被教xùn

,但是免不了又被先生在脑门上敲了一下:“空!”

老学究看着子柏风,摇摇头,确实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本以为这个学生已经改头换面了,谁知dào

竟然还是原来那种一点就炸的急脾气,一点也不肯吃亏,不愿意妥协,现在捅了一个大篓子,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过看子柏风那消沉的样子,先生又走上前去,伸手在子柏风的脑门上摸了摸,笑道:“没打出包来。”

子柏风噗嗤一声就笑了。

看到子柏风笑了,先生也笑了起来,道:“日后若是再做什么,三思而行,这次好在还没有捅下太大的篓子……”

“好吧,其实我还是挺坚强的。”看先生不打算再说自己了,子柏风顿时又开始卖萌,“还是落千山比较可怜。”

“你还好意思说!”子柏风没有受罚,只是被训斥了一顿——反而是落千山被罚了。

此时的军营里,落千山正在挥汗如雨地俯卧撑,旁边他的小亲兵正在大声数着:“五百,五百一,五百二……将军,真要做一千个啊……五百八……六百……”

小亲兵体恤自家将军,偷着多数了几个。

子柏风端着先生递过来的稀粥吸溜一声喝了一小口,然后抿着嘴,回味着口中的稀粥,先生的手艺真棒,就算是不当先生,去开个粥铺估计也能够养家糊口了……

喝完了稀粥,子柏风的身上暖暖的,心里也暖暖的。有很多事情,他不能向父亲诉苦,不能像别人求教,但是先生却不同,先生似乎只需yào

默默听着就好了。

现在的先生,完全不像是课堂上那个严厉的先生,而像是一个可靠的长辈,听子柏风诉苦。

“这个非间子,根本就是无理取闹,他凭什么来收我们的玉石!”子柏风气哼哼地道。

“若是修道者需yào

玉石,十有八九是要休整山上的聚灵大阵。”先生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先生你怎么知dào

的?”子柏风顿时睁大眼睛看着先生。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这些年来修道者渐渐式微,大多都紧闭山门不出,潜心苦修,在外行走的较少,而民众的生活越发清苦,都在拼命谋生,没时间谈论这些化外奇谈,所以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怎么知dào

罢了。”

“聚灵大阵是不是把灵气聚集起来的那种大阵?”子柏风睁大眼睛问道,这个名字确实是很熟悉,原来这东西不是小说家杜撰啊。

“确实是起到这个作用的。”先生笑了笑,道:“不过,现在灵气如此稀薄,即便是聚灵大阵也难以聚集到之前那种浓厚的灵气,故而聚灵大阵的效果堪忧,耗费也越来越高。鸟鼠观的人还在挣扎,还不肯面对现实,放qì

那虚无缥缈的修仙之路,入世修心,走完最后一程,何必呢。”

“哇,先生你莫非是高人?”子柏风顿时瞪大了眼睛。

“高人?”先生笑着摇头,转身抽出了一本书递给了子柏风,道:“喏,拿去看就懂了。”

“神仙传?”子柏风看到这个名字,顿时大感无奈,不过翻开一看第一篇并不是广成子,而是一篇总纲,顿时又来了兴趣,看得津津有味。

先生却道:“你这次来不是来喝粥,然后听我讲故事的吧。”

“当然不是。”捧着粥喝得吸溜吸溜的,真是很没说服力,不过子柏风却还是问道:“先生,我来打听打听,我们村的那些学生们考得怎么样?”

“哈,你这个小子,还真有点村正的样子了啊。”先生笑着摇摇头,道:“放心吧,他们都考得不错。”

“考上了几个?”子柏风睁大眼睛,问道。

“这个到了放榜的时候你便知dào

了。”先生却是摇头装神mì



“放榜还有好几天呢,先告sù

我吧!”子柏风喝完粥之后精神好了许多,开始卖萌了,“他们一个个等的都心焦了。”

“现在不能告sù

你,若是告sù

你了,你肯定会忍不住说出去,而只告sù

你对别人又不公平。”先生摇摇头,道,“所以你还是不要问了,喝完粥就乖乖回去吧。”

“那好吧……”子柏风怏怏不乐。

临走的时候,先生又让子柏风把来时拎来的东西带走,他说一个人生活,根本就不需yào

什么东西。但是子柏风所书的《白蛇传》却留下了一套。

子柏风骑着小毛驴踏雪摇摇晃晃回到下燕村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还没到村子里,就听到了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你若是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这是四狗的声音。

“四狗,你又欺负人!”子柏风顿时不乐意了。

“秀才爷!”看到子柏风回来,四狗立kè

凑上来,帮子柏风牵住了踏雪,哈腰道:“您可算是回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子柏风看着四狗和另外一个村民,那村民身上还有几个脚印,看来四狗不但说了,还这么做了。

“秀才爷,这次可不是我四狗欺负人,我早就对祖爷爷发过誓了,不再欺负人了。”四狗连忙道,“是这小子一张臭嘴招打!”

咦,臭嘴招打的这个抖M的属性,难道不是我独有的吗?别人还有?

子柏风定睛看去,却是一个不太熟的村民,在村里属于不太好也不太坏的村民,算是一个小透明。

四周还有几个人在围观,都用奇异的神色看着子柏风。

“这个混蛋说秀才爷您在城里得罪了仙人,马上就要……就要……”

那人向后缩了缩,却还是嘴硬道:“你得罪了仙人,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我劝大家离你远一点,免得倒了大霉,这有错吗?”

子柏风倒是有些意wài

,自己雄辩非间子的事情竟然这么快就传到了下燕村了?

而且还让村民发生了骚乱,看四周村民的眼神,显然对自己颇为忌惮。

子柏风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知dào

说什么好。

这些村民,说他们愚昧也好,说他们势利也好,说他们胆小也好,子柏风却只觉得他们有些可悲。难怪书上说农民是一种落后的阶级,他们只知dào

逆来顺受吗?

而自己,之所以那么不顾一切,或许有种种原因,但归根结底,不还是因为为他们不平?

“算了,四狗,跟我回去。”子柏风道。

“四狗,别走!”一声大喝却响起,燕老五站在村口的石碑处,正看着这边。

“老爷子。”子柏风弱弱地叫了一声,老爷子这中气十足的一喝,比非间子还有威势。

“四狗,你今天没做错,你打得好,给我狠狠打,往死里打,打死了算我的!”燕老五大步走过来,看着那想向后面缩的村民,冷哼道:“跪下!”

那人左右看看,想要博取一些同情,其他人却都向后缩去,这些之前的同盟军,是那么的不可靠,他只能弱弱地跪了下来。

“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的东西,你也不想想,秀才爷他为什么得罪仙人,还不是为了我们下燕村的村民?你也不摸摸你的心窝,上次收税是谁帮咱们下燕村免了税,这还没过去半年呢!狼心狗肺的东西!”燕老五飞起一脚,踹在了那人的身上,把那人踹倒在地,转身对四狗说道:“四狗,给我打,狠狠的打!”

“好嘞!”四狗嘿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露出来,就像是野兽看向自己的猎物。

“四狗,算了。”子柏风却喝住了他,道:“我走了一天,已经累了,跟我回去,晚上我请你吃饭。”

“秀才爷?”四狗很是疑惑,这人得罪了秀才爷,怎么就这样不打了?多好的机会啊,四狗的手脚早就发痒了。

“走吧。”子柏风有些意兴阑珊。

“柏风,晚上到我那里去吃吧,我今天上山的时候,抓了一只山鸡,正好打打牙祭。”

“不用了,我爹也要担心了。”子柏风摇摇头,对老爷子摆摆手,指了指家的方向,四狗就牵着踏雪载着他去了。

看着子柏风骑在驴上的背影,燕老五心中百感交集,他突然向前走了两步,道:“晚上你若是有闲的话,我去找你,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那我在家里等着老爷子。”子柏风挥挥手,暮霭已经降下,他的背影也已经模糊了。

“混账东西,给我滚回家去吧,再胡说八道,我老大耳光打你!”燕老五又训斥了一句地上跪着的那村民,转身背着手走了。

地上的村民看四周的人都走了,这才站起来,蹒跚着走了——燕老五那一脚,可着实不轻。

即便如此,消息也早就已经在村里传开了,一路行来,子柏风依稀又回到了当初自己刚刚考中秀才回乡的时候,暮霭之下,村子里很是寂静,不知dào

多少人在门后悄悄看着子柏风骑着驴走过小巷。

第四十六章:一筐一箱一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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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叔,秀才爷回来了!”还没到家门口,四狗就叫了起来,几乎是立k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子坚站在门口,对面的大门也吱呀一声打开,小石头已经冲了出来,像一只撒欢了的小狗一般围着踏雪团团转。婶儿站在门口,一脸担忧。

“爹,我饿了。”子柏风从驴上翻身下来,“家里有好吃的没?”

“有,有!”子坚的脸上挤出了笑容,“今天柱子送来了一只野兔,正在锅里炖着呢,四狗你也一起,咱们爷俩喝一杯。”

看子柏风想说什么,子坚一板脸:“柏风你不准喝!”

“这怎么好……”四狗又是局促又是高兴,不知dào

该怎么是好。

虽然说是喝酒,但子坚有心思,四狗也没敢多喝,两人碰了两杯意思了意思,送走了四狗,子坚的脸就拉了下来,道:“你——”

一个你字刚出口,外面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子柏风上前开门,就看到一个小家伙怯生生地站在门外,子柏风一开始还以为是小石头,定睛一看,才发xiàn

竟然是小坨子。

他伸手在小坨子光溜溜的脑袋上摸了摸,道:“小坨子,你怎么这么晚过来了?”

“先生。”小坨子怯生生看了子柏风一眼,递上了一个篮子,道:“我爹让我给你送些蘑菇来,今天我爹刚刚从山里采的……”

“给我送蘑菇?”子柏风心中一暖,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般,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片刻,他才道:“谢谢你,小坨子,快进来,快进来。”子坚一边说着客气话,一边拿东西盛了蘑菇,村民互相赠一些好吃的东西,本算不得什么,也无须矫情。子柏风进屋去拿了一些从蒙城买来的小糕点——这本来是给先生带的礼物,却被退了回来——塞进了小坨子的怀里,看小坨子眉开眼笑的样子,子柏风突然觉得,自己做的一切,真的很值了。

“爹,我送小坨子回去。”子柏风牵住了小坨子的手,现在夜已经黑了,子柏风不放心。

“不……不用……”小坨子还想说什么,却被子柏风扯着手走了,走在路上,小坨子抬头看了一眼子柏风,夜色之下,朦胧的身影看不清,远远近近的灯火如此的昏暗,只能看到子柏风朦胧的侧脸,从小坨子的这个角度看过去,子柏风是如此的高大。

送小坨子到了家门口,房门虚掩着,小坨子推开门,却又回过头来,道:“先生!”

“怎么了?明天可要上课的,别晚了。”

“先生,我长大了也要当村正。”小坨子站直了身子,认真地说道。

子柏风笑了笑,却不知dào

该怎么说,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小坨子的脑袋,道:“村正算什么,小坨子你要当大官的,当府君,当太守,那才叫威风。

“我不要威风,我就要和先生一样。”黑暗之中,小坨子的双眼映着星光,那眼神就像是子柏风看先生的眼神一样,信赖,敬仰。

“那可要好好学习才行。”子柏风蹲下来,使劲揉了揉小坨子的脑袋,“快快长大,变得勇敢起来。”

“嗯,先生!”小坨子认真地点头,似乎这样子就能快点长大一般。

“快去吧,我也回去了。”子柏风看着小坨子关上房门,这才转身走去。

他的心中暖暖的,似乎又有无尽的勇气涌出来。

“柏风。”走到家祠附近时,子柏风听到了燕老五的声音。

“老爷子?您怎么在这里?吓我一跳!”子柏风拍拍胸口。

“我刚才去你家,你爹说你去送小坨子,所以我在这里等你。”燕老五道,他声音有些沙哑,“柏风,你过来。”

子柏风茫然地跟了上去,老爷子莫非要把自己引到暗处……呸呸!

燕老五推开了祠堂的大门,然后又走进了大厅,大厅里神像依然威风耸立,燕老五点上了一炷香,对祖先的石像拜了拜,静静等了片刻,这才上前挪开了石像前的拱座,然后他跪下去,竟然打开了地下的一个暗门。

密室?杀人?子柏风的脑袋里回响着这样的话。

“进来吧。”等着里面的陈腐气息都跑光了,燕老五端着供桌上的蜡烛走了进去,子柏风连忙跟上。

“柏风,我本来不想带你来这里的。”燕老五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们下燕村最大的秘密,任何账目上都没有,只在我们老辈世代相传。”

“你不是我们燕氏后人,但是告sù

你这些,想必祖宗是不会怪罪我的。”燕老五走了进去,这是一个狭小的地下室,地下室里面,就只有一口箱子。

子柏风进了地下室,就觉得灵气蒸腾,而定睛看去,更是吓了一跳。

那箱子之上灵气四溢,灵气如同青烟一般轻轻冒起,子柏风抬头看去,上面应该是供桌后面的台子,摆着祖宗石像的那个台子,而这些烟霞一般的灵气,显然是被那石像吸收或者说镇压了。

难怪下燕村的祖宗像完全是石头的,而不是泥塑的,石头的不易损坏,而且也沉重不易搬动,会减少别人接触这石像的次数,更减少别人发xiàn

这里的几率。

不用打开那箱子,子柏风便能够猜出里面是什么。

燕老五却还是打开了箱子,箱子里铺着厚厚的兽皮,把里面装着的东西一层层隔开。

玉石,密密麻麻的玉石。

“我们老祖宗就曾经告诫过我们,玉有时尽,而生者无涯。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几句文绉绉的话从燕老五的口中说出来,子柏风难得没感觉到违和,因为这是《玉经》里的原话,是燕氏的老祖宗们编撰出来的,传授后代寻玉技巧以及记录先人告诫的一本书,身为族老,燕老五早就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而我们身为族老,每年都要把寻找到的玉石的一部分,放入这个箱子里,多则三五颗,少则一两颗,即便是这些年,我也把早年存下的玉石拿来放在了这里。”

子柏风依稀记得,曾经有几次看到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就是在祖祠这里的,他本以为老人家是怀旧,纪念祖宗,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这里的空气虽然气闷,却并不陈腐,四周也还算干净,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一番。

“现在这箱子里有五百零七颗玉石,其中有七十五颗是我放进去的。”老爷子轻轻抚摸着箱子,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孩子,眷恋而且深情,这是他一直守护的秘密,是他存zài

的意义,是他所坚守的职责。

而现在,他把这一切都和盘托出,放在了子柏风的面前,让他来做抉择。

看子柏风为难的样子,老爷子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道:“你想什么呢?我还没老呢,我只是想要告sù

你,不要为了这些事情,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你前途无量,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不值得,不值得……我们下燕村的事情,没有担在你身上的道理。”

可我是村正啊。

子柏风心中说。

“你放心,就算是死,我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得逞的,我们下燕村的这些玉石,从来没有真zhèng

用上过,这是祖宗留给子孙后代的最后一点遗产,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祖宗的事。”燕老五挥了挥拳头。

你刚才还说为了这点事不值得冒险,这会又死去活来的是何道理?子柏风腹诽。

和燕老五一起离开了地窖,小心掩盖好了,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沉甸甸的,似乎那沉甸甸的玉石没有装在箱子里,而是装在了他的心里。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山里寻玉去吧,小子!”燕老五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

“我倒是想要去,不过明日里我要开堂讲课,好几天没讲了,这些刑子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听到子柏风这样说,燕老五哈哈笑起来,道:“那倒是,另外知会你一声,山里寻玉的小屋,我们已经修好了两处了,明天晚上我们就不回来了,在山里住上一晚,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玉石。”

“老爷子,这修驿站的事……”子柏风笑嘻嘻地问道。

“你回去睡觉去吧。”老爷子立kè

转身去了。

子柏风哈哈一笑,背着手,也回自己家去了。

虽然没有能够说服非间子,但是三个月的期限,子柏风还有许多事情可以做。自从上次赋税的事情之后,子柏风便有些懈怠了,此时此刻,他却变得越发斗志昂扬了起来。

三个月,九十天,即便是正常状态下,每天寻到两三块玉,这也足够交玉税的了。

落千山让子柏风别想那么多,只管自己该管的事情就好,若是仅仅是下燕村,那真的不用担心交玉税的事。

但是有两点,子柏风却非常不爽。

为什么要交玉税?而交了玉税之后,却是给他们拿去建设聚灵大阵,聚灵大阵又要掠夺天地灵气,乃至下燕村的灵气,导致玉石变得更少,这种事情,岂非是助纣为虐?

你非间子说,你就是凭借你的一把剑,那么我也炼一把剑,一把绝世的妖剑!

看看是你的仙剑厉害,还是我的妖剑厉害!

仙剑虽然强dà

,也不过就是个火箭炮而已,大不了是连发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四十七章:一村六人进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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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村长毫无效率的争论和争吵已经进行了两天了,子柏风也就是第一天露了一下脸,然后就完全没兴趣了,留下燕老五在这里和人吵架,自己去蒙城府里闲逛。

老爷子吵起架来中气十足,威风八面,不过这里的族老们没一个省油的灯,让子柏风大开眼界。吵架主要集中在了这三千颗玉石如何分配上了,各村多少人口,多少户该承担多少。上次某个村子吃了亏,这次势必要找回来,而其他人却绝对不肯干。说着说着,这些老家伙们就翻起了旧账,挥舞着拳头就要上演全武行,几个跟着一起来的村正都是刚刚认识的小年轻,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两股战战。

看这个进度,估计要吵上三四天才能有个初步的结果,村正们一个个没了耐性,到最后就只剩下族老们在这里吵架——边喝酒边吵。

都说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但是这边十来个老爷们比得过五百个女人,那大嗓门,白天蒙城府里面都不能呆人,就连府君都换了地方办公了。

子柏风离开蒙城府,就直奔书院而来。

书院距离蒙城府不远,就在蒙城府的东边,占地面积比蒙城府稍小,算是蒙城府里面数得上号的大建筑,不过和蒙城府的气派相比,书院就显得平和多了,青砖白墙,低调典雅。

书院的正门也不甚宽广,上面写着“东蒙”两字,乃是书院的名字。在书院的前方有一个小小的广场,平日里很多的学子们在这里戏耍锻炼,算是外操场,而在场地的边缘,有一堵影墙,此时影墙上张贴了许多白纸黑字的纸张。

东蒙书院放榜了。

凡是榜上有名的,便可以进入书院学习。

东蒙书院虽然名为书院,却半是书院,半是官学。书院由蒙城拨款和富商捐赠维持,富裕的学子们交纳学费,贫寒学子可以通过各种劳役来代替学费,甚至可以得到一定的补贴。当初的子柏风,便是后一种。

而东蒙书院的名气,一半来自书院本身的政策,另外一半却来自先生,先生桃李满天下,据说徒子徒孙里面许多人都执掌大权,而府君其实也是他的学生之一,在蒙城,上至府君,下至走卒,人人尊称其一声先生而不呼其名。

子柏风到达了书院门前时,就看书院门前人头攒动,在榜单前看榜的人里,不乏背着行囊,拿着路引文书,从外地赶来的学生们,这些外府的学子也被先生的名气所吸引,前来求学,能够得到先生的点拨,就等于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

实话说,这些人中很多人,其实也是冲着“村正”一职来的,经常被子柏风拿来自嘲的村正一职,在许多人看来,也已经是一份了不起的差使了。上次蒙城府也不过选拔了二三十名村正,还有近百个村子没有选拔村正呢,这也是一份能够领到皇粮俸禄的差使,有了这个差使,至少继xù

求学就不愁饿肚子了。

子柏风正在左右瞧着,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大喊:“先生!先生,这边!”

子柏风就看到燕老五家的六孙子在哪里咧着嘴大笑,一边笑一边对子柏风招手。

子柏风一路挤进去,技得满头是汗,就看到村子里的六个学子都在,而且都在笑,他们的家里也有长辈陪着来了,一个个也都在笑,跟着来凑热闹的几个后生,也都在笑,一大群人围在一起,开怀大笑,别提多显眼了。

“怎么了,那么高兴?考上了几个?”子柏风笑问道。

“先生你猜!”燕小六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这个燕小六之前还是子柏风的同学,后来还因为子柏风的关系吃了自家爷爷的几鞭子,后来还有些不服气,不过子柏风几堂课下来,他便服服帖帖了。

不知dào

是不是燕老五的那一顿打起了作用,这小子也算是认真,而书院的考试,在子柏风看来,确实不算是多难,因材施教加应试强化之下,这小子的成绩突飞猛进,最终入选了来参加考试的六人。

“我猜?”子柏风踮起脚尖,探头向榜单的那般看去,奈何人实在是太多了,挤得水泄不通,距离又有点远,一时间哪里能看到?

“没大没小!”燕二走出来,燕二颇有乃父风范,颇为严肃,也颇为受小辈敬畏,他对子柏风行了一礼,道:“先生,他们六个小子都考上了。”

平日里,他偶尔会叫子柏风的名字,偶尔会称呼秀才爷,今天这声先生,却是诚心诚意的。

“都考上了?连小六都考上了?”子柏风却是哈一声笑了出来,“小六你这家伙没作弊吧,这是走了狗屎运了啊!”

燕小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假装子柏风在夸他,昂头道:“也不看看我是谁!”这家伙转脸又非常乖巧地拍马屁,“也不看看咱先生是谁!“

身为燕小六的老爹,燕二替他谦虚道:“都是先生教导得好,不然我家这顽劣的小六,怕是没可能考上书院了。”

小六都考上了,小七小八小九还会远吗?也不知dào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考……

“不错,不错!”子柏风伸手摸摸小六的脑袋,虽然他年龄也不比燕小六大,但是燕小六却也没晃开。

“真羡慕兄台啊,竟然六个学子都考上了。”旁边有人插言道。

子柏风转过头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壮的青年站在他身后,那人面容方正,鼻子颇大,脸上还有点点青春痘残留的坑坑洼洼,头发又粗又短,脑袋上还结了一个小球球。虽然这样子,他却也作秀才打扮,一身青衿。

“兄台你是……”子柏风觉得这人面熟,却不认识。

“在下刘子艳,当初院试时,有幸坐在兄台的前方。”那人道。

子柏风看了他一眼,仔细回忆了一下,顿时回忆起来,当时确实是有这样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前面。

“子艳兄现在在何方高就?”子柏风拱了拱手,问道。

“在下现在添为刀刘村的村正,不过在下这村正和子兄比起来,真的是差太多了,子兄的名气,现在早就传遍蒙城了。”

子柏风连续做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是击鼓鸣冤状告府君,却不但没有受到府君怪罪,反而被重用——当即就有俩心存侥幸的人也来击鼓鸣冤状告府君,无一不被治罪——可见府君厚爱。而另外一次名气更大,子柏风怒骂非间子,竟然活着走出了蒙城府,这更为传奇。

“取笑了……”子柏风面色一红,他可是没办法才抛头露面的。

“当日兄台在考场上一睡不醒,我便知dào

兄台是不世之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啊,就连兄台治下的儿郎都如此争气,唉,我刀刘村……”他指了指身后一群垂头丧气的少年,那些少年一个个死了爹娘一般,还有一个年龄最小的在抽抽噎噎的。

“全军覆没了?”子柏风笑着摇头,道:“我们下燕村之前也有数年是这样子的,现在来东蒙书院的人越来越多,书院的学生就那么点,想要考上是越来越难了。”

“谁说不是呢?我刚才在那边看到了一个走了五百多里地来考试的学子,来的时候钱就已经花光了,这次还没考上,正在发愁怎么回去呢。”

“这可真可怜……”子柏风口头上稍稍同情了一下,不过他年幼时也是经lì

过了逃难的,当时他们父子俩人一文不名,一路不知dào

吃了多少苦,有一次父子俩饿了两天了,子坚用草编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卖给好心人,这才换了一个包子,老爹还没舍得吃,给子柏风吃掉了。两年的流浪都过来了,五百里地,慢慢走吧,走到了家里,便知dào

辛苦,知dào

好好学习了。

“谁说不是呢?”这位刘子艳兄台似乎很喜欢这句话。

“子兄。”刘子艳摇摇头,又一抱拳,道:“对于玉税这事,子兄如何看待?”

子柏风扬了扬眉毛,刘子艳连忙道:“实不相瞒,我们刀刘村也是需yào

交纳玉税的,上次府君征收补税,我们刀刘村就已经褪了一层皮了,这次实在是无力……”

子柏风把自己村的赋税推翻了,其他的村子,他不可能全部顾过来,不过府君也没大力催债,这些村子也就是意思了一下,就都摆脱了收税的危机,某种程度上,子柏风算是救了这些人,不过即便是丁点的赋税,也可以让这些人难受无比了。

“唉,真羡慕子兄啊,文章大才,雄辩无双,我们这些和子兄同科的人,惭愧得紧啊。”

“过奖了……”子柏风皱眉道,“我现在也没想好该怎么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我们同期的许多村正都到了产玉的村子,他们现在也都到了蒙城,我们相约中午在蒙城居一聚,商议一下玉税的事,也权当是咱们同科秀才的闻喜宴了。”

看子柏风有些犹豫,刘子艳又道:“子兄不用担心,醵钱均分。”若是按照常理,子柏风这个头名要多出一些,不过子柏风和他们一样,也只是村正,所以大家就都醵钱均分了。

第四十八章:一升米恩斗米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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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担心这个,不过我们村的学生们也都在,我不便丢下他们自己去。”

“先生您去吧,不用担心我们。”燕二哈哈一笑,道,“我来之前,我爹已经批准了,若是能有三个以上考进了书院,便允许他们大吃一顿,倒是先生您怕是没有口福了。“

“我爹……”今日恰好是集市,子坚和小石头也来了,小石头在和秋儿一起玩,点心零食什么的不要太多,有秋儿的就饿不到他,老爹还在走街串巷给人修房修家具,子柏风担心老爹不舍得吃东西。

“放心好了,我会去叫子兄弟和小石头的。”燕二拍拍胸口。

“别让我爹多喝酒啊!”子柏风叮嘱道,这才跟刘子艳一起离开。

其实不只是子坚来了,现在下燕村的人来蒙城的还有十来个人,有的来卖打到的猎物,譬如柱子;有的来寻欢作乐,譬如四狗;有的来采购一些东西,有的卖自己的农产品,也有的就是带自家孩子来逛逛,来见识见识。

虽然有玉税的事情压在头上,但事实上这段时间的下燕村,精神风貌极好,每日里少则两三块,多则四五块的玉石收获,让这些人打了鸡血一般。前日里,就连子坚都找到了一块玉石,抱着高兴了好几天。

村里玉石收获最多的是柱子,细腿功劳极大。而除了柱子之外,收获最多的竟然是老坨子。老坨子为人低调能忍,枯燥而且极为考验耐力的寻玉工作对他来说,反而如鱼得水一般,他能够在漆黑的夜里,忍受着蚊虫的叮咬,一找就是一整夜,第二天还一言不发地熬着到处找。

而后就是燕老五老爷子了,他带着几个老一辈的玉工收获极丰,不过他们隔三差五才进山一次,进去也多是为了指导年轻人,现在燕老五又来了蒙城,更是被拉下了。

若是这种收获被人知dào

,怕是眼红的人无数,好在下燕村的人早就已经明白了财不露白的道理,他们世代采玉,早就习惯了低调,就连小孩子都知dào

招摇张扬了没有好果子,从来不在外面提及这些事情。

只是,子柏风只要一想到这些玉石一大半都要进了非间子的口袋里,顿时不爽。这些玉石都是青石叔拿来给村民的,为什么要交给非间子?没这道理!

子柏风去参加了一次古代版的同学聚会,在这些人里,子柏风还看到了扈才俊,只是大家对他都热情不高,都知dào

那些让大家焦头烂额的加税事件是他为了自己上位炮制出来的,能够让他加入,还是因为书生们普遍比较谦和。

上次雄辩公堂之后,子柏风就没见到过扈才俊了,却不知dào

,原来他也被派去当村正了,而且还是一个被自己要求加税的村子,算是自作自受了一次,而这村子恰好也是一个产玉的村子。他本来就挺瘦,此时更加形销骨立,三角眼的角度更加锐利销魂了。

看子柏风被人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央,他坐在角落里,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为了同一件事,那边族老们争得面红耳赤,这边的众人却有种其乐融融的感觉,究其根本,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压根就没有融入到村子里去,都只是被族老架空的傀儡,甚至还像当初的子柏风一般受到了排斥,所以压根就不关心村民如何。反正就算是有玉税,也不是他们交,就算是要他们收,多少又有什么不同,唯有一点他们是确认了的——这玉石是绝对不可能全收上来的。

子柏风冷眼旁观,心中对他们颇为鄙薄,但也有几个人是真zhèng

的为了村民着想,一直在和子柏风商议该如何去做。刘子艳便是其中一位,还有一位子柏风也认识,当初也是同一考场,曾经对子柏风伸大拇指说哥们牛逼的那位。

既然道不同,那大家也没什么可说的,子柏风随便吃了一点,就借故告辞了。

子柏风一走,扈才俊也离开了坐席离开了,众人又选闹了一阵,各自离去。

……

中午豪吃海喝了一顿,到了下午的时候,众人就纷纷打道回府了,这种好事怎么也要去告知村民们,子柏风和六名考上了书院的下燕村学子被他们裹挟着,簇拥着,一路敲锣打鼓地回到了乡里。子坚也开心地跟着,看到自己儿子能够被村人如此拥戴,他的心中极为开心。子坚是非常传统的人,故土的思想极其浓厚,子村已经被从地图上抹去了,现在的他,越来越把下燕村当做自己的故乡。

燕老五虽然没能跟着一起回来,却也开心地握住了子柏风的手,说了许久的话。少年是一个村子的希望,看到村里的后生能够有进步,能够有一个好前程,他非常欣慰。

子柏风颇有些受宠若惊,今天的老爷子比那天他帮下燕村免了赋税时似乎还高兴。

到了下燕村,这些人就开始奔走相告,不多时,下燕村的许多人就都从家里冒了出来。

虽然有一部分人已经进山寻玉去了,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残妇幼,但是热闹程度却直逼过节,然后这些人就都簇拥着进了家祠里去了,他们要告慰自己的祖宗去了。

子氏父子却又被留在了门外,两个人对望一眼,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他们终究是外姓人。

子柏风伸手按在了眉心那燃烧着青色光焰的瓷片之上,灵气吞吐,他定睛看去。

在瓷片所呈现出的俯瞰图里,下燕村的村民们的好感度那是蹭蹭的上涨啊,子柏风肉眼可见的,许多的墨迹浓的快要滴出墨来了。

村民们对子柏风的信心,此时此刻已经开始变得爆棚了,这种盲目的信心来自几次的培养,同时也来自六个人全部考上的好成绩。全部考上,百分百的成功率,这让子柏风在这些村民的心中,就像是通向未来的一条救命绳索。

寻玉的工人寻到再多的玉石,辛苦积攒的重重收获,却总也要被官府收去。官府的多么爱民如子,终究也只是把他们当做子民,而若是能够自己跃身这一阶层,那才是真zhèng

的鲤鱼跳龙门。

而现在,子柏风就是一个龙门。

但是,却也有例外,子柏风发xiàn

,在大部分人都对自己的好感爆棚的时候,还有几个人发的墨迹在慢慢变淡。

子柏风定睛看去,变淡的那些,是上次自己雄辩非间子之后,曾经想要排斥自己的那些人,这些人反而在自己被村民更加接纳之后,变得更加排斥自己了。

只能说……怎么说呢,人有千面吧。

子柏风也只能叹息。

反正他也不能把这些人赶出下燕村,只当这些人不存zài

好了。

但子柏风心里总是不爽,这世界上总是有一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并非是升米恩斗米仇,而是升米仇斗米死仇。

不过,子柏风总觉得,瓷片不会轻易把这种东西标出来,告知自己和他们的亲密度,总是有原因的吧。

就像是瓷片给了自己养妖诀,是因为彼子柏风心中的执念,瓷片给了自己一个类似亲密度的标示,是为了什么呢?是因为子柏风一直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吗?

或许真的是如此……但是,如果亲密度满了,会有什么效果呢?

不过,子柏风看看这些人的名字,心中却还真没有拿自己热脸贴他们冷屁股的打算,这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柱子之前对子柏风的好感度最低,那是因为子柏风对他娘的病口出不逊,子柏风自己回忆起来也觉得自己理亏。

这些人嘛,子柏风没觉得自己会理亏,对自己不好的人反而得到自己更多的关注,对自己死心塌地,忠心耿耿的人反而被自己忽略?没这道理。

突然,子柏风发xiàn

其中一个人的黑点突然变得浓了一些,他定睛仔细一看,轻轻咦了一声,对老爹说:“爹,我先去一趟私塾。”

子坚点点头,道:“那我也回家做饭去。”

子柏风轻轻抖了抖缰绳,踏雪一溜小跑地离开了。

子柏风一路来到了那个刚刚对自己上涨了一点好感度的人家门口,还没走到近前,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弱弱的声音:“你……你怎么打人?”

子柏风斜眼看去,透过半掩着的大门,就看到四狗一边剔着牙,一边打着饱嗝,大马金刀地坐在桌子前面,桌子上好酒好菜地摆着,显然刚刚吃饱喝足。

“你……你吃我的喝我的,竟然还打人……你……你岂有此理……”那人被四狗一脚揣在地上,却是在地上颤抖着,指控着四狗。

四狗本身就是一个二混子,被子柏风教xùn

过之后,收敛了许多,但是混混的心态还是改不了,他不敢对其他人太嚣张,但是混子们天生就有找到能欺负的对象的能耐和天赋,不用看好感度,他就知dào

这几个人欠扁。

“我岂有此理?”四狗晃着一条腿,道:“这么说吧,小四儿,你娘的我今天就是吃你的喝你的还要打你,你还别说我,我这是跟你学的。”

第四十九章:一只石臼杵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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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过!”那个被称为小四儿的人颤抖着,子柏风在外面听的无奈,这村子里的人大家都是论辈分按排行,有好多人子柏风都不知dào

他们的大名。

“我胡说八道?”四狗俨然恶棍的样子,哼了一声,一脚踹在了桌子上,顿时刚刚吃完的饭菜四下飞溅,有一半都洒在了那小四儿的身上:“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人前人后说秀才爷的坏话,我说小四儿,就你家这穷的跟个烂盆子似的,若不是秀才爷自己豁出命去向官老爷们申冤,你家这一家老小还有活命的地方?早就饿死了。你们家现在这些吃的喝的,哪个不是秀才爷给的。吃着秀才爷给的东西,还在背后骂秀才爷,小四儿,你行啊,我以前可没看出来你是这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人啊,这一招不错,我怎么能不学学?秀才爷说了,活到老学到老,我要是不学学,我这游侠儿四狗可不变成了落水狗了?”

“这乱七八糟的跟谁学的啊……”子柏风以手加额。

却是想起来,四狗这个惫懒汉子,整天混吃混喝,游手好闲,没事也经常去自己讲课的地方听听自己讲故事,什么游侠儿,什么活到老学到老,都是从他这里学来的。

“我跟你说小四儿,你也别不服气,我四狗这辈子,别的人都不服,就服秀才爷一个,你妹的,你敢背后说秀才爷坏话,那就是和我过不去,你和我过不去,那我当然就和你过不去。”这吃饱喝足了才发难的家伙,真不知dào

从哪里学来的蔫儿坏。

子柏风注意到,四狗说完这句话之后,那小四儿一句话不敢说,只是在地上发颤,而子柏风却也看到,代表小四儿的墨点,竟然神奇地黑了,黑透了,而且在黑点之外,还多了一个细细的黑色圈儿,就像是被锁定了一般。

若是仔细看去,这外面的黑圈和四狗的灰度是一模一样的。

这就是被强行提升了好感度了?

不,这不是好感度,这是敬畏和服从度吧。

只要他们一日不敢摆脱四狗的威胁,就只能和四狗一般的服从度。

“原来还能这样玩?”子柏风心中暗暗纳罕,其实他也明白,其实瓷片所呈现的,虽然看起来颇为像是游戏界面,只是因为他最喜欢和习惯这种类似的游戏界面。而事实上,真zhèng

所需yào

注意的是,天时地利人和。

这天时地利暂且不说,人和一项,却不一定是感化,也有可能是强制,也有可能是高压政策,总之,能够自觉顺服最好,不能自觉顺服,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的。

瓷片只看结果,不看手段。

当然,如果完全依靠高压政策,不可能一直让民众们真zhèng

归心,但是对一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嘛,用点手段,完全不成问题。

不多时,四狗晃晃荡荡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子柏风已经躲到了一边,看那小四儿没跟出来,也没看到他,连忙摆摆手,道:“四狗,四狗,过来!”

“秀才爷!”看到子柏风,四狗立kè

跑了过来,一哈腰道:“秀才爷!您老回来了?”

狗腿子味儿十足。

子柏风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从蒙城里带来,打算自己悄悄当夜宵吃掉的糕点,递给四狗,道:“给你吃。”

“我又不是小孩子。”看着子柏风转身骑着驴走远了,四狗摸摸脑袋,自家这个秀才爷真让人搞不懂。

“好吃!”咬了一口,透心甜,四狗又眉开眼笑起来,不枉自己给秀才爷出头,秀才爷这也想着自己呢。

奖赏了自己的狗腿子,看看瓷片里的俯瞰图,整个下燕村的村民大多已经是漆黑如墨了,自己在下燕村混得真不错嘛,其他的几个,嗯,自有四狗去敲打他们,这话子柏风不用说明,四狗这家伙虽然是个混混儿,其实聪明着呢,特别是这些日子,不知dào

是不是和青石、和子柏风混多了,比之前灵活多了。

而笼罩在下燕村的灵气已经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特别是青石附近,已经完全被驱散开来。

这灵气,便是天时啊。

若说现在还缺少什么,子柏风觉得,缺少的就是地利了。

这里的地利,不是说地势之利——下燕村就在山脚下面,交通不便,谈不上什么地势之利,而是指的各种地面上的设施。想起当初自己所见过的大兴土木之风,总觉得身为村正,不建设点什么,总觉得不像是当了村正的样子。

从他来到了下燕村开始,下燕村就一直挣扎在各种危机线上,整个村庄几乎没什么发展。而现在这段时间,附近山上的野兽变得渐渐多起来了,草木也茂盛了许多,村里的薄田也不再如此贫瘠,村民们种的应季的几种作物,也渐渐有了不错的收成,村民们不再发愁吃喝了,饭桌上也经常会有野味山珍出现,现在算是勉强摆脱了饥饿线了。

别的不说,单说小石头,他的大脑袋依旧,脖子也细不伶仃的,但是身上终于有了二两肉了,也不那么黑了,虽然还是泥猴儿一般脏兮兮的,整天上山下水没个正经。

而粮食收成好了,子柏风终于可以大喊一声:“尼玛的,老子要吃精细白面的!”

这些日子天天糙米糙面,他虽然不至于食不下咽,可吃到嘴里就掉渣子的馒头饼子,他可是吃腻了。

以前总是安慰自己,说粗面熬粥喝还不错,吃吃清清肠胃,对身体好,不过这些天来,终于也无法骗过自己了。

果然骗得过男人的心,骗不过男人的胃啊!

子柏风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一阵阵砰砰的闷响,老爹正在舂面,小石头蹲在一旁,手中拿着一个小扫帚,老爹舂几下,小石头就把里面的麦粒面粉扫平了,两只小狗崽在他的脚边转来转去,老爹一开始舂就吓得缩到一边,等老爹不舂了,就又绕过来,好奇地看着。

这活其实很辛苦,那舂杵足有十多斤二十多斤重,舂上一家四口吃几天的面,便要小半个上午。有时候老爹白天跟着村民们去山里,晚上回来还要再光着膀子舂面,一直舂到半夜,子柏风看得心疼啊。但是子坚却不愿意让子柏风干这些活——事实上,子柏风还真干不了,他试了一次,好几天连笔都拿不起来。

这些日子好些了,四狗和柱子都偶尔回来帮忙,不过子坚面皮薄,不愿意让别人帮忙,还是自己干活。若是不愿意舂面,那就要去磨面,村里还有一个小小的石磨,不过人力的石磨效率也非常低,而且经常有人排着队等着,所以子家还是自己舂面吃。

子柏风曾经打算用养妖诀弄个自己舂面的石臼出来,不过他需yào

办的事情太多了,精力却就那些,怎么也忙不过来。

看到老爹在那里辛苦的干活,子柏风心中的想法瞬间清晰起来,他道:“爹,我要去建个磨坊,水力磨坊。”

“水力磨坊?”子坚愣了一下,道:“怎么建?建哪里?”

其实之前子柏风提出来一个什么异想天开的想法,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的,但是现在自家的儿子威信越来越高,子坚也就不怎么提出反对意见了。

“我已经规划好了。”子柏风进了自己房间,拿了一张地图出来,这是他照着自己书房里挂的那个描出来的。

从青石旁边流过的那条小溪路上跟几条小溪会合,到了下燕村就已经是一条小河了,而小河再向下一里地,就和其他几条小河汇聚在一起,这就是濛河的发源地,水流虽然不大,但是很急,而且终年有水,子柏风当初就在这小河交汇处下方百多米的地方画了一笔,不过那时候燕老五没同意这个计划。

这会儿子柏风又旧事重提,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说服村里人了。

“这个位置,应该可以,不过我们可不会做水力磨坊啊。”老爹道,“要到城里去请人堪舆一番才行。”

“哪用那么麻烦。”子柏风又拿出来一张图纸,“爹你看,我大致画了一下,这个好做不?”

子柏风就是纸上谈兵,若说泥瓦木匠,子坚才是大能,虽然子柏风的设计图画的不怎么专业,但是经不住子坚经验丰富啊,他拿过来看了看,道:“这个……应该不难做啊……”

是呀,本来就不难做啊!

水力磨坊不过就是一个水车,一个传动杆,上下两个磨盘,再把这三个连起来就是了。

这其中的道理不难,子柏风的设计或许有些想当然,或许有这些或者那些的弊端,但是拿来用绝对没问题了,有什么问题再改进就是了。

这里面最大的工程,就是要找石匠凿出来两个大磨盘,然后还要运到指定的地方。

“我去找老爷子商量……”子柏风得到了子坚的赞同,顿时大喜,终于可以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造福一下村民了,他等得太久了。

第五十章:一等卅年两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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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dào

走了出去不多久,就又无奈地抓着脑袋回来了,道:“唉,老爷子还在蒙城里呢。”

现在老爷子还在蒙城里和那些族老们扯皮呢,为了三块两块的玉石扯来扯去的,顺道帮府君消耗一下美酒肉食。

子柏风现在知dào

了,这些族老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下燕村有一笔储备,其他的村子怎么能没有?就算是仙人,也没这些人老成精的家伙们老辣,也别想他们轻易把自己手中的东西交出来,吐出来。他们一个个扯皮的时候,不知dào

心里怎么个想法呢。

“这老爷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子柏风有些泄气,道。

“这种事情,不用找老爷子。”子坚神情淡定地放下了手中的舂杵,拍了拍手,背着两手道:“我去找找石三。”

石三排行老三,是个石匠。在下燕村这种靠山吃山的地方,怎么能没有石匠?其实一个村子里,擅长什么的都有,几乎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譬如子坚就是村子里的修理工和家具师傅,至于泥瓦工,村里的人房子出问题了,大多是自己修修补补。

不说别的,子柏风家里的石臼就是石三给凿出来的。

“我也去!”子柏风连忙跟上,跟个狗腿子一般。

子柏风的心中其实挺兴奋挺欣慰的,老爹不但支持自己,而且还亲自出马,打算先搞定一个关键人物,这种真zhèng

父子同心的感觉,让子柏风很是享shòu



“我也去!”小石头怎么能拉下,撒腿跟上,两只小狗在身后摇着尾巴,晃晃荡荡地也跟着,这俩小狗的长势真是特别喜人,现在就已经会粘着人了,小石头睡觉的时候都要抱着,还要燕吴氏每天晚上再从被窝里抱出来。

子柏风有空的时候,就虚空帮这俩小狗写上几笔,滋润他们成长,所以这俩小狗比它们的兄弟姐妹们长的快了不知dào

多少,其他的那些子柏风也偶尔会用养妖诀滋润一番,不过这世界上可能真的有资质这种东西,那些小狗受养妖记滋润的效果不怎么样,久而久之子柏风也就不愿意多浪费力量了。

子坚带着子柏风和小石头俩,走了几步,就走到了石三的家里。石三当然也姓燕,也是燕家儿郎,而祖祠里面的那石头雕像,其实就是石三先祖的手笔。

石三因为是石匠,所以住的距离大山更近一些,走到门口,就看到门外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大石头,有的已经有了一些雏形,有的还是原石一块。石三正在院子里坐着,凿着一块石头,那石头已经初具石臼的雏形。

“三哥,我来跟你商量点事儿。”子坚进得门来,开门见山道。

“啊,老坚啊,呦,秀才爷也来了!”看到几个人进来,石三连忙站起来。

“三伯伯,三伯伯,还有我。”小石头连忙卖乖。

“好,还有小石头。”摸摸小石头的脑袋,石三笑眯眯的。

子柏风也打量着石三,其实石三是一个挺孤僻的人,很少出家门,他大概四十岁,大儿子也已经二十多岁了,小儿子十二岁,也是子柏风的学生之一。

同是下燕村的手艺人,子坚和石三的私交不错。

“今天柏风和我说想要在这里建个水力磨坊,你给看看。”老爹伸手,子坚就狗腿子地把手中的设计图奉上,石三凑上来看了看,就点了点头,道:“画的不错。“

得了夸奖,子柏风还没得yì

,就听石三道,“就是有点外行。”

子柏风顿时又泄气。

“啊,是秀才郎画的……”石三说完这才看到子柏风郁闷的眼神,连忙补救,不过这个汉子如同石头般坚硬,实在是嘴笨,说不出啥好听的话来。

“三哥你看看能行不?能行的话,我们就先张罗着建起来。”子坚道。

他这是在以实jì

行动来支持自家儿子了,反正水磨房就是木石结构,他们一个木匠,一个石匠,完全能够搞定这件事情,大不了花些钱费点功夫。

造福村里,也无需如此吝啬,府君奖励的钱财还有许多。

最近子坚的心思确实是悄悄变了,眼界开拓了,想法也就不一样了。

“水磨的话,倒是需yào

一块好石头。”石三道,“我看山上那块大青石就不错,若是能够拉回来凿了……”

“不行!不行!”子柏风连忙大叫。

“放心,你三伯才不会凿你的宝贝石头。”子坚笑看了子柏风一眼,他倒是理解石三,这石匠看到好石头,就像是读书者看到好书一般,怎么能够不心动?

子柏风抬头看去,青石耸立——它越发大了,最近瞎婆婆已经开始到青石附近烧香祈福了,闹得村里的许多村妇也开始拜青石大神了。

石三也看了一眼子柏风,石匠的这双眼睛,对石头最是了解,那石头现在每天大一分,他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而整天在青石上写写画画的子柏风,却是最可疑的。

难道瞒不住了吗?子柏风心中满是幽怨,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都跟之前不一样了。

看来石三伯伯也不是一般人啊,也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物,和普通的愚夫愚妇不一样。嗯,走技术流的人智商就是高啊。

“那你们来看看这些行不行。”石三带着两个人进了后院,一进去就看到两个放大了千万倍的硬币一般圆滚滚的大石磨就放在后院里。一个放在石头底座上,被当了桌子。另外一个就立在墙边,和一大堆石料靠在一起。

“咦……”子柏风睁大眼睛,“石三伯,您早就准bèi

好了?”

“唉……”石三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准bèi

好了,是我爷爷就准bèi

好了,这两个大石磨,还是我爷爷生前凿出来的,一点一滴,足足凿了一年的功夫,你看这石头,我爷爷当时找了十六个壮丁,用了六天才从山里运出来,除了大青石,我真没见过哪个石头有这般的质地,几十年也磨不坏;再看这手艺,光滑的跟镜子似的,连个白点子都没有,我小时候学艺,就是帮着打磨这石磨,一打磨就是一天……”

子柏风也看着那石磨,一横一竖,比车轮还圆,石磨的表面光滑得像是用打磨机打磨过,立在那里,竟然隐约能够映出人的影子来,磨盘的一面,一圈圈的螺纹精细无比,子柏风拿手指比划了比划,每一条都是黄金分割曲线。

“三十多年前,咱们下燕村曾经打算建个磨坊,用牛驴拉磨,我爷爷那时候寻摸了好几年,才寻摸到了一个好石头,结果年景坏了,我爷爷去世之前,也没看到这磨坊落成……没想到,到了三十年后,咱们终于又要建磨坊了,我爷爷若是泉下有知……”

石三唏嘘不已。

“三哥,下午咱们一起去河边看看,选个好的位置。”子坚说着,然后走上前去,伸出巴掌,张开五指,纳了几纳,对这石磨的尺寸就已经了然于胸,这些在自己的技艺上浸淫了多年的老匠人,若是论到职业素质,那个顶个的都是高手。

这比划了一下宽度厚度,用多粗多长的木头,一共需yào

多少木头,需yào

什么木头,都已经了然于胸了。

子家父子从石三家里告辞了,转身又去了燕老五家,燕老五虽然不在,但是他的儿子在,如无意wài

,燕老五之后,族老便从他的儿子中产生了,现在也已经威望卓著,他的几个年轻的儿子都进了山了,留下老大老二坐镇,这会儿他们刚刚从祖祠里告祭完祖先,正在兴奋着呢,看到子氏父子过来,又是一番感谢。这些老辈的农人,最看重的就是光宗耀祖,而现在终于看到一片曙光了。

“水磨坊?是秀才爷的主意?”燕大闻言,想也没想,道:“行,我这就去召集人去,咱们先把房子盖起来。”

磨坊磨坊,当然要有坊了。

“大哥,咱们下午先去看看地点,决定个地方再召集人不迟。”子坚道。

“我先去跟他们说一声,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家里几个刑子也正好学学怎么盖房子。”磨坊不过是一间屋,而且又不住人,要求不高,打好地桩,起好梁两天就盖好了。

“那我就回去了,下午我再过来。”子坚道。

“别走!”子坚自己送上门了,燕大怎么放他走,“还有秀才爷,您来了怎么能让您走,来,咱们喝酒!”

“喝酒就算了吧,下午还要去看地儿干活。”子坚也不矫情,他骄傲,这份尊重,这份荣誉,这谁见了都要高看一眼的地位,是他的儿子挣来的。

这就决定了?就搞定了?子柏风有些迷惑,这……太快了吧。

子柏风有些讶然地打量着自家老爹,子坚的行动力和执行力实在是太惊人了,不过也难怪,若是行事不果duàn

,效率不高,当初他怎么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子柏风,怎么能够在两年的逃难中活下来,怎么能够把子柏风培养成秀才?

不说这些虚的,能够有子柏风这个过目不忘的儿子,子坚的基因能差到哪里去?

从后面看过去,子柏风发xiàn

老爹两鬓灰白的头发都转黑了一些,眼角深深的鱼纹也变得淡了一些,精气神更是比当初子柏风第一眼见到他时,好了不知dào

多少倍。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苦难深重,行事小心翼翼的感觉,反而变得yì

气风发了起来。

第五十一章:一座磨坊孕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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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些天,除了子柏风偶尔捅出来个祸事让他头痛之外,子坚是一天比一天开心。而加上整个下燕村的灵气越来越多,村民的状态也越来越好。整天和子柏风在一起,他受到的灵气滋润也很多,精神状态不好才怪。

老爹才三十出头唉,一点也不老啊。子柏风又意识到了这点,自家老爹,这也果duàn

是人才啊!咦,三十出头啊,敢问这位丰神俊朗,鬓角染白的时髦青年,大哥你谁啊,你真是我爹吗?这一点也不科学啊!为毛突然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啊!

就在这种不真实的感觉中,子柏风发xiàn

地址选好了,地基打好了,桩子埋下了,磨盘运来了,梁也上去了,四墙也起来了,架子搭好了,就连水车,都被老爹彻夜赶工,做好了。

不过四五天的时间,竟然就完工了……完工了?

虽然有更为神奇的养妖诀,但是子柏风还是为村民们的效率所震惊了。

这个沉寂了许久的小山村,在突如其来的发展面前,爆fā

出了让人惊讶的凝聚力,磨坊的水轮正式下水,是整个工序的最后一步,各种管件都连接好了,十来个精壮的小伙子抬着已经组装好了的水轮下了水,借着一些器具的帮zhù

,在匆匆赶回来的燕老五的大声指挥下,把那三人高的大水轮牢牢卡在了深深打入地下的木桩所固定的架子上。

那一刻,整个下燕村万人,不,几百人空巷,就连进山寻玉的人都推迟了出发的时间,就为了看到这一幕。

“秀才爷,你来!”燕老五站在水力磨坊的前面,指着一个木质扳手道。

“我来?”

“秀才爷,你来吧,来吧!”众人纷纷大喝。

子柏风左右看看,突然有些紧张。

自己设计的这个水力磨坊,虽然经过了老爹和石三的一些改进,但是……但是不会不成功吧,不会转几下子就断掉吧,不会一下子垮了吧!要不要先写几个字做个保险啊……

子柏风紧张的走路都同手同脚了,众人哈哈大笑之中,有人喊道:“秀才爷,您行不行啊,不行我来啊!”

这喊声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大笑。

子柏风走到了燕老五的面前,在燕老五鼓励的目光下,握住了那木扳手,向下一拉,竟然没拉动。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使点劲。”老爹在旁边笑道。

子柏风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把全身力量都坠了上去,咔嚓一声脆响,子柏风还以为自己手里的木柄断了呢,谁知dào

这才看到那木质的连接件降了下来,和磨盘、水轮的木齿卡在一起。

潺潺溪水从山上流下来,在这里化作了湍急的水流,水流带动了水轮,在一声轻微的吱嘎声中,粗大的连接杆扭曲了一下,然后那作用在一人粗的木杆上的力量传导到了石磨之上,然后石磨开始转动了!

初时只是慢慢转动,然后速度马上就快了起来,终于以大概两秒钟一周的速度开始匀速转动。

“哇!”水磨坊的窗户什么的都还没安上,四敞大开的,此时村民们看到磨盘转动了,便像是见到了这世界上最神奇的事情:“转了!转了!真转了!”

燕老五满眼激动,他递过来一个长勺子,长勺子里面装着一捧麦粒,对子柏风道:“秀才爷,还是您来!”

“还是我?”子柏风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出了太多风头了,这不会短寿吧。

“当然还是您啊,这是您的功劳啊。”燕老五很少对子柏风用敬语,这会儿老爷子也激动了。

三十多年前,燕老五还没当上族老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弄个磨坊,但是村子里当时哪里有这个力量?他们连温饱都没办法保证了。

若是人力推磨,效率比之石臼也高不到哪里去,费这番功夫吃力不讨好。

子柏风接过了长勺,小石头从旁边跳出来,急得跳脚:“我也要来,我也要来!”

子柏风笑了笑,宠溺地揉了揉小石头青皮的脑袋,道:“好,你来。”

子柏风抱着小石头,小石头举着长勺子,把一粒粒麦子倒入了磨眼里。

麦粒进入了磨眼里,石磨就响起了一阵阵细碎的声音,如同春蚕进食,如同细草抽芽,那是充满了生机的声音,只是听,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起来。

四周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吱嘎吱嘎的水车转动声和水流潺潺的声音。

就这么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开始有精细雪白的面从下面的口里流了出来。这第一碗白面,是挑去了麸皮的,所以雪白里面不参杂其他的颜色,在村民们看来,它比雪还白,比银子还白,比燕老五的头发还白。

燕老五两手捧起放在出口处的碗,看着那雪白的面粉,两手都在颤抖。

这不仅仅是一碗精细的白面,这还是一种全新的精神寄托,一种难言的成就与惆怅感。

直到五分钟之后,再也没有白面流出来,燕老五把手中的碗捧在胸前,胡子颤抖了两下,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爷子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不,只是未到高兴处。

祖宗啊……

下燕村,又要复苏了啊,我燕老五,没有愧对祖宗啊……

“老爷爷,您要拿水和面吗?”有不知好歹的小家伙在后面乱叫着,老爷子的泪水扑簌扑簌地滴落在那碗里,浑浊的老泪打湿了白面,老爷子恍如没有听到,只是呆呆看着那碗面。

这碗面,要供在祖宗的供桌前;这碗面,是比村里的后生考上书院还好的礼物;这碗面,是村子雪亮的未来啊!

看到老爷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子柏风咳嗽了一声,道:“各位,现在咱们下燕村的磨坊正式可以用了,有需yào

磨面的可以来排队了。”

“我来,我来!”立kè

就有性急的后生就要上前,他们一个个拎着袋子,都打算来磨面呢。

“都别急!”燕老五此时已经从自己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大喝一声,道:“秀才郎,你们先来!”

“爹?”子柏风有些犹豫。

子坚却不矫情,他哈哈一笑,道:“我先试试。”

他拎了一小袋的麦子来,把那粮食倒在了磨盘上方一个倒三角形的漏斗一般的容器里,顿时,麦粒就从那容器里匀速洒下,子坚调整了容器下方的一个小木板,漏下的麦粒就慢了几分,如同水流,连绵不绝。一边做,子坚还一边讲解着。

众人又开始瞪着眼睛看,竖着耳朵听,似乎百看不厌,百听不厌。水磨坊这东西对子柏风来说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当然,他也没见过实物——但是对村里的大部分人来说,却还是第一次见,只觉得什么都很神奇,那麦粒的细流,都能引起一阵阵的惊叹声。

而后,纤细的白面从磨下流出,和之前的那只有一点点不同,这次就像是涓涓细流。不过这些白面里面夹杂着一些麸皮,要回去再筛一遍,便如同初雪之后,裸露在雪层之外的岩石。

子坚把装麦子的袋子放在了下面接着,涓涓细流连绵不绝,慢慢在袋子底部积成了一小堆,然后铺了一层,然后又装满了半袋子。

“好快!好快!”众人都纷纷惊呼着,估摸着,不到一刻钟,那一小袋面就已经磨完了。

“真太快了!”村民们顿时又开始激动了,子柏风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都别急,都别急,这磨盘是石三伯的,让石三伯先打!”

众人倒也无异议,然后石三上前。

“燕大伯可也出了很多力的,燕大伯你来!”

“我不急,我不急!”燕大连连摆手,他推了推身边的老坨子,“让老坨子先来,他还要赶快去山里寻玉呢!”

这一声善意的玩笑,让众人顿时哄笑起来。

老坨子拎着一个袋子走上前来,子柏风偷眼瞧了一下,终于不是用他的裤腿改的那个了。

小坨子紧紧跟在老坨子身边,看看那磨,再看看子柏风,两只眼睛闪闪发光的,满是崇拜。

小石头过去拉了他,两个人围着磨乱跑,又是叫又是跳。

这一天,就像是过节一般,村民们排着队磨面,磨完了也不急着走,留在那里接着看,似乎怎么也看不厌。

子柏风又大声交代了一番石磨的运用规则,譬如最后一个磨完的要把木杆推上去,若是大雨之后水流太急的话,最好也不要用之类的,众人都唯唯应诺。

这一天,家家户户都吃了精细的白面,平日里在各家各户响个不停的石臼舂面的声音,终于消失不见了。

而后几天,初时还需yào

排队,后来村民们就都大致摸索出来了规律,各自找凑手的时间,若是同时到了,就聊聊天,一起磨面,反正时间也不多。

又过了几天时间,发生了一件事情,让老爷子火冒三丈。

有了磨坊的便利,就有了村民起了小心思,他们把磨出来的面背到蒙城去卖了,然后再背回来粮食磨面。现在正值夏天,精细的白面只能放置十天二十天就会坏掉,各地都没有囤货,所以市面上精细的白面是抢手货,一来一回,能够倒手赚上百分之三四十,乃至四五十的差价。

下燕村这屁大点的地方,什么事情能瞒过别人?不过倒手了两次事情就传开了,很快就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

第五十二章:一点劳累辛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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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赶到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执行家法。

倒卖白面的村民正跪在祖宗神像前面,老爷子拿着一个鞭子,一下下打在他身上,就像是当初子柏风刚来的时候,给他下马威打自家小孙子那般。

“老爷子息怒!”子柏风看那村民被打得背上全是血印子,却一声不吭,连忙上前拉住了老爷子。

“秀才爷你别拦我!”老爷子那个气啊,真的是须发皆张,“让我打死这个不肖子孙!”今天四狗也把这事情给子柏风说了,子柏风这才赶来,四狗这家伙就是个天生的探子,啥风吹草动都知dào

。老爷子这是不想让子柏风知dào

,丢了自家的人。

“老爷子你生什么气嘛!”子柏风连忙拉住了鞭子,免得老爷子再打。

一袋面,哪怕是一袋子白面那能值多少钱?就算是推个独轮车也顶多装百多斤面,更何况这村民担心别人看到,是直接背到了蒙城里去的,这一路的辛苦钱,怎么也值这点差价吧。其实子柏风听到这事的时候,是又生气又欣喜的。生气是这村民偷偷摸摸做这事,而且用的是这种笨法子,欣喜的是原来村子里也有人很有商业头脑嘛,果然朽木可雕啊!

我下燕村,终于也有了商业了啊!你妹的,老子等好久了!

其实子柏风压根没想到会有人从这白面入手,他还在冥思苦想下燕村能够发展什么行业呢,他的想法毕竟还是受到了局限性,觉得白面实在是无利可图,想的都是一些可以成规模的产业,类似之前的村办企业。谁知dào

村民如此吃苦耐劳,一点点的利润便可以走上他视之为畏途的下燕村至蒙城之路。

“我怎么能不生气……”老爷子气得胡子都发抖。

“好了,老爷子,我觉得这事其实不错啊!”子柏风道,凭自己的力量赚钱,有什么可生气的,而且他刚想睡觉,就有人给他送枕头了。子柏风悄悄对地上跪着的村民竖起了一根大拇指,goodjob!

当天晚上,等到进山的村民们都回来了,子柏风就和老爷子一起召集了一场会议。

在会议上,子柏风宣bù

了几个政策——这还是子柏风当了村正之后,第一次制定政策,终于有了一点当村正的感觉了。

第一条,任何人只要到子柏风这里申请备案一次,就可以用村里的石磨加工对外出售的粮食,不过这使用并不是无偿的,每次都要收取收入的十分之一作为使用费。

“这些费用由我和老爷子一起监管,作为村里的公共资金,我保证绝不挪作他用。”子柏风同时也宣bù

道,众人都纷纷说信得过子柏风。

就算是子柏风挪作他用,其实这些村民也不会说什么。

第二条,凡是当初在建石磨时出了力的,都可以凭借出力的大小获得一些抽头的减免,期限暂定一年。

“燕大伯,石三伯他们都出了大力的,总不能让出了力的和没出力的一样。”子柏风又道。当然,还有一个出了大力的,他子柏风的老爹子坚,好处也不能落在外面嘛。

众人也都点头,村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

第三条,作为抽头的资金,成为村里的共同资产,等到村里再有类似的工程时,会给出力的人支付工资。

这话一出,众人都变得踊跃了起来。

“秀才爷,咱们还建什么啊!”又有人起哄问道。

“这个有很多的,不过暂时不能说。”子柏风哈哈笑。

众人也就都哈哈笑。

就三条政策,非常简单,不过对村民来说,就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一个来找子柏风的,要这个许可的,竟然是老坨子。

“老坨子,你不是去山里寻玉吗?”子柏风有些讶然,老坨子的收成不错啊,马上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怎么会轻易放qì



“寻玉也不能天天去,要寻一养二。”老坨子道。

这也是玉经上的话,先祖总结出来的规律。玉石并不是庄稼,割了一茬又一茬,玉石的凝结是需yào

时间的,如果每天都去寻玉,绝大部分时间是无用功,而且山里湿气大,凶险多,整天在山里呆着,人的身体也受不了,不但玉需yào

养,身体也需yào

养。所以一个月里,只需yào

十天在山里寻玉便可以了。

这段时间,村民们都憋坏了,所以天天去寻玉,不过老爷子也已经发话了,日后要正规起来,不能竭泽而渔。

村民们都穷怕了,又有现成的大压力在,所以一个个都牟足了劲儿,剩下的二十天也不能闲着,总要找点事情干。

老坨子是老实,但是他能吃苦,肯吃苦,家里又实在是很困难,所以他就来了。

子柏风爽快地大笔一挥,给了老坨子一个授权书,盖上了自己的村正大印——你妹的,终于派上用场了。

第二个来的是四狗,这家伙前段时间盖磨坊的时候就忙前忙后的,有从混子痞子向好孩子转变的趋势,得到了燕老五的夸奖,子坚也劝了他几句,他就也来了。

更关键的是,他这一年可以不用交钱。

子柏风照样是大笔一挥。

再来一个,是柱子,大笔一挥。

再来一个,自家老爹也来了。

“爹你凑啥热闹!”子柏风不高兴了。

“我怎么不能去?我身体壮着呢!”老爹有点不高兴,虽然是老爹,可他才三十出头啊,黄金单身汉一枚,村里的几个小寡妇老姑娘都开始打他的主意了。

“咱们又不缺这点钱……”子柏风腹诽,“老爹你还有别的安排,咱还有很多东西要建呢。”

“那也不碍着给我一个那啥,授权书吧。”老爹却不愿意这样放过子柏风。

子柏风只能郁闷地给了老爹一张。

再来一个,石三伯也来了,子柏风也是大笔一挥。

在一个,燕大也来了……

然后子柏风发xiàn

了,这是全民皆商啊!

眼看着这么多人,他连忙又连夜召集了一次会议,让众人结伴同行,别压价别竞争,别一窝蜂,互相沟通好了,互相帮衬,不能闹矛盾。

这天开始,子柏风家里的平板车就弃他们而去,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再也没回来过了……

不但如此,上门请求子坚帮忙做一辆车子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多是独轮车。子坚倒是发xiàn

了,原来在家里也能赚钱,倒不用非要去倒卖粮食,这一天到晚忙的不亦乐乎。

而子柏风也一天到晚乐得合不拢嘴。

他手中终于有了一笔合法的收入,可以用来投入到村子的发展中去了,他整天盘算着要投资点什么,想的脑袋都痛了,最后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是很没有经济头脑。

好在他发xiàn

了,作为一个好的决策者,不见得能够多么高瞻远瞩,只要能够发xiàn

不错的苗头,然后将其挖掘出来,扶植起来就可以了。

起初老爷子天天在磨坊那里盯着,瞪着眼睛看谁用了磨坊了——事实上,这笔钱也是老爷子第一次有了可供支配的公共财产,之前都是想要干什么,还要先集资甚至先垫付,所以老爷子看得很紧。村民们能吃苦,磨盘也是昼夜不休,后来老爷子就不管谁用谁不用了,反正村子里的粮食去蒙城之前,也要通过一条小径先到达村口,老爷子每天早上在村口一站,搭眼一看,几斤几两就清清楚楚,目送着那一排排的独轮车和背篼远去,感叹一阵,傻笑一阵,就回去报给子柏风听,子柏风记上一笔。等到了卖了粮食回来,再到子柏风这里汇报一声,子柏风算出来账目,进城的汉子们就一枚一枚地把钱币数出来,略显心疼地缴纳到子柏风的手里。

子柏风看着真的是挺心酸的,辛苦一天,才这点点的辛苦钱,子柏风真不想要他们的钱。但是自己手中的玉石财不能露白,而且名不正言不顺,也只能收着。而且,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这点道理子柏风还是懂的。

洗钱也是辛苦活啊!

而且子柏风也没有让这笔钱闲着,他知dào

经济最重yào

的一点,就是流通,不流通就是死钱,是带不来什么利润的,所以稍稍有了一点资金,他就开始召集大家做第二件事:修路。

下燕村到官道的这条路,是下燕村几百号人世世代代用双脚踩出来的,虽然很难走,但毕竟还是有路的。但是从村口到磨坊这段距离,却是没有什么像样的路,独轮车都很难通过,所以子柏风召集了村民们在闲暇时,开始休整这段路。所有参加的人都有工钱。虽然只是几枚大钱,但是村民里大部分还是老弱妇孺,这个活不分男女老少都能干,轻的重的大家搭配着来就是了,山地贫瘠,也着实不用太多的伺候着,剩下的时间与其闲着,还不如来干点活,赚点钱。

而把钱撒出去的好处就是,这些钱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大家的手里,大家的总体收入没减少,多干点活值得啥?以前这种村里的干活都是有力的出力,没钱可拿的,而且修路方便的不还是自己?以前要一个壮劳力背着面袋子才行,若是路修好了,一个半大孩子就能去磨面了。

修路的进度不快,要开山填石,这里虽然有一些烟花,却没有大威力的火药,派不上用场,大家肩扛手提,热情高涨。

第五十三章:一个徒弟名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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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是不会出手去干这种活的,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众人也不让他去干。除了每天收收钱,他还在忙着修补细则。

磨坊真zhèng

开始用起来,也暴露了许多的问题,些许小事也好解决,唯有磨坊损坏的问题不好解决。村民们昼夜不停地使用磨坊,使用强度太大了,磨坊就格外容易损坏,当初子柏风设计的时候,可不曾想到这一层。村里的木匠和石匠各有一个,木工出了问题找子坚,磨盘出了问题找石三,总不能让他们免费修理,所以也有一个报修、报酬的问题,子柏风找老爷子商量了一下,报了一个价格,报酬从村里的资金里出,众人也无异议。

随着磨坊的使用频率增加,与之配套的各种东西也都损耗地多了起来,譬如面袋子、面筛子,就有人做了面袋子面筛子在磨坊旁边卖,这些人大多是老头老太,坐上一天卖出去一两个就很开心。而这两种又都需yào

布匹,顺便带动了一下下燕村的纺织产业——或许只是一家一户中收入的一小部分,但只要有了收入,便是好的。

而后,村民们经常彻夜在磨坊里劳作,早上起来又要赶去蒙城,许多人不舍得回家吃口饭,便又有人在那里摆上了小摊,提供些简单的吃食。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子柏风有时候稍稍细想,就会觉得很是神奇,只是一个小小的磨坊而已,竟然整个村子都活了起来,再也不见往日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宁静,夜半三更,也会有火把来回闪耀,有人往来奔走在山路之上。

这天,子柏风还在酣睡,就听到有人敲门,子柏风披衣起来,就看到柱子和老爹都站在院子里,看到子柏风爬起来,老爹道:“没事,架子上断了个齿,我去换上,你继xù

睡吧。”

柱子也对子柏风笑了笑,他还是腼腆,不好意思面对子柏风,也不太好说话,所以上次他才没敢第一个来找子柏风。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老爹才回来,身上湿漉漉的。子柏风连忙拿了毛巾帮老爹擦,老爹自己接过来,擦了擦头发,也不在意身上,他现在这个年龄,正是年富力强,现在天又热,就当是洗澡了。

但是子柏风却是心疼坏了,他道:“爹,总也要想个办法才行,总是这样子,半夜跑出去修磨坊,多累多危险啊!”

子坚反而是乐呵呵的,道:“有啥危险的,几天才有一次也不累,而且还有钱赚,多好啊。”

子柏风气得不愿意说话,他可不想要让自家老爹吃这样的苦,心想要不要从别的地方雇个工匠过来,专门驻守磨坊。不过想来别说老爹这里通不过,燕老五也会说自己是个败家子。

子柏风这边看不上这点小钱,但却有人看在眼里,这两天都已经有好几个人上门来推销自家孩子了,说是给子坚当学徒,子坚却都是婉拒了。

子柏风有些不解,他是知dào

木工师徒制度的,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很多时候师父和父母是要摆在同等地位的。而师父对徒弟,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而且学徒进门,师父只管吃不发钱,到了出师之后,自谋生路时,师父会赠送一套工具给徒弟,这就算是给了对方一手谋生的手艺,乃是天大之恩。出师之前,便像是家里多了一个免费的劳工。

但即便是这样,师父收徒弟却依然非常慎重。

正所谓,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师父们要收徒弟,还要考lǜ

到自己的日后,若是人品差的徒弟,出师之后把师父挤得去讨饭的也不是没有。

下燕村这些人子坚不收其实也很简单,第一个下燕村里若是有子坚看得上眼的徒弟,他早就收了。再则下燕村就这么大,也容不下两个木匠。石三他们就是父子相传,世代就这么一家人干石匠行当的,再无第二家,也是这个道理。下燕村养不活第二个石匠。

但是,子坚也确实起了收徒的心思,这些日子里,他的活越来越多,确实是有些忙不过来了,而且子柏风担忧的眼神和强烈的反对,他也看在眼里。

子柏风看来,子坚是个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担心只是出于对亲人的关心。但是子坚却觉得自己已经是人到中年了,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留下子柏风一个人怎么办。

这天,子坚说有事要去蒙城处理,跟着卖面的众人去了蒙城。

天擦黑时,子柏风正在家里读书写字,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子坚的声音:“柏风,开门。”

去城里的汉子们鱼贯进来,他们见子柏风没在私塾,便直接过来了。缴纳了钱之后,众人离开,却有一个黑黑壮壮的小伙子留了下来。

“柏风。”子坚正色介shào

道:“这是你二黑哥,大名刘二黑,是我收的大徒弟。”

“爹,你收徒弟了?”子柏风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黑壮的小伙子。

年龄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既然老爹让自己叫哥,那就是比自己大点。粗手粗脚的,显然是干惯了活的人,面容憨厚,双眼有神,看起来就不像是做奸耍滑的人。身上穿着粗布的衣裤,都是洗的发白,打了补丁的。

子柏风的目力现在提升了许多,已经能够看出细微的灵气的差别了,他定睛看去,身上灵气还算是充盈,身体底子也不错。就是刘二黑这个名字,怎么着听起来也不像是大名。

不过,村里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大黑二黑,三狗四狗,贱名好养活。

看子柏风打量他,刘二黑局促地站直了身子,憨笑着,子柏风身上那一套读书人才能穿的青衿,让他很有压力。而且他早就听过子柏风的许多事,此时见到真人,只觉得压力更大。

“二黑是我之前一个工友的孩子,从十二岁就跟我们一起当小工,手艺很不错……”看子柏风盯着二黑看,知dào

自己儿子啥性子,子坚叮嘱道:“你可别欺负他!”

子柏风无辜道:“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

他看二黑,只是因为他已经猜出了大概。既然二黑的父亲和子坚是工友,那没必要把自家孩子给别人当学徒,定然是他的父亲出了什么问题。

子坚仔细一想,确实,自家儿子好像也没怎么欺负过人,除了让天兵抓走了四狗,当堂凌辱了扈才俊,以及正面辱骂仙人之外。

没欺负过人你妹啊!反正子坚就是对自家儿子信任不起来。

小石头听到这边子坚回来了,蹦蹦跳跳进来了,叫道:“伯伯,给我带的桂花糕呢?咦,二黑哥!”

“小石头!”二黑看到小石头也高兴起来,陌生的环境里,熟悉的人能给他更多的安全感,他抱起了伸着两手求抱的小石头,拿脑袋顶了顶小石头的脑袋。

“哥,这是二黑哥,二黑哥可好了,经常给我好吃的。”小石头道。

二黑憨笑着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看二黑喜欢小石头,小石头也喜欢二黑,子柏风便放了些心。毕竟父亲的徒弟是要加入自己的家庭,成为自己家庭的一份子的。

“欢迎欢迎,快点进来喝点水吧。”子柏风点点头,招呼道。

看到自家儿子点了头,子坚也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自家儿子不同意呢。

“小石头,你去找你五老爷,告sù

他明天我要收你二黑哥当徒弟。”子坚吩咐小石头道,小石头从二黑的怀里打了一个墩儿,滑了下来,转身跑着去了。

“二黑你晚上就先在我屋里睡。”子坚道,“明天我们把杂房收拾出来,你就先将就下,然后咱们找时间再盖个屋子。”

“子叔,您不用麻烦。”二黑道,“我住在杂房里就行……”

今天还没正式拜师,所以他还是叫子坚子叔。

“你爹和我是好兄弟,你就是我半个儿子。”子坚道,“我若是委屈你,日后也没脸去见刘大哥。”

听到子坚提起了自己父亲,二黑眼圈红了红,赶快转过脸去。

这是新丧啊,子柏风看了心里也有些不好受,他和老爹相依为命,他无法想象若是没了老爹自己会怎么样。

“二黑,进来坐着。”子柏风招呼道,子坚笑骂道:“你小子,你要叫二黑哥。”

“二黑年龄比我大,不过按照进门的时间来算,他还要叫我师兄呢。”子柏风道,“所以我们就顶了,谁也不比谁大。”

“亏你还是秀才,哪有这样算的?”子坚不满。

听着父子俩吵嘴,二黑憨笑着,心中却是泛起了一阵浓浓的羡慕。

“二黑,你别害pà

,我不欺负你,你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子柏风回头看到二黑还呆呆站在原处,笑着安慰道。

二黑心里一暖,点点头,没说话。但他总觉得没勇气走进去堂屋里。

小石头从外面跑进来,大叫道:“伯伯,五老爷说他知dào

了!二黑哥,快进来,我给你看小狗。”

小石头拉着二黑进了房屋里去了。

第五十四章:一拜祖师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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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突然有个陌生人加入了自己的生活,子柏风心里也略有不适应,而且对方还是个没几个话的闷葫芦,不过他知dào

日后这就是自己的兄弟了,所以尽lì

和对方攀谈,而有了小石头这个开心果,几个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二黑很勤快,吃晚饭忙着收拾洗刷,洗刷完又去刷驴扫院子,把家里的活都包了。

刚刚吃完饭,就又有人来叫子坚去修磨坊,二黑那边洗刷着呢,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活儿,道:“子叔您先坐着,我去看看。”

子坚想了想,就点头允许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二黑湿漉漉地回来了,笑嘻嘻的,显然是修好了。

子柏风顿觉欣慰,老爹这个徒弟没白收!

第二天一早,燕老五就来到了子家,还带了一帮子的人,在子柏风茫然的目光里,开始张罗着。

“这是干啥?”子柏风看着那架势,有点奇怪。

“开香堂,拜师啊。”燕老五大手一挥,“别在这里碍事,去去去。”

子柏风这个添乱的就被赶到了一边了。

子柏风看了一会,觉得无聊了,打算去私塾待会,却又被燕老五扯住,道:“别走,一会还有你的事呢。”

“我爹收徒弟,没我啥事吧。”子柏风瞪大眼。

“你爹收徒弟是没你啥事,但是你身为下燕村的父母官,这可就有你的事了。”燕老五也瞪眼。

“唉,原来我还是父母官啊,一点地位都没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子柏风酸溜溜的,燕老五不理他,就是拽着他,不让他走。

子柏风就安心看着。

大半个时辰之后,香堂就布置好了,有香案,有各种祭品,随后子坚珍而重之地从房里请出了他们木匠的祖师爷的牌位,放在正中央,燕老五看看天色,大声道:“吉时已到!”

要一拜天地吗?子柏风一阵恶寒。要拜你个死老头上去拜吧……

好在没那么诡异的发展,先是子坚拜了祖师爷,向祖师爷禀明了情况,子坚今日收徒云云。

而后,子坚在祖师爷牌位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二黑就上前跪下,双手奉上拜师礼,这红包是昨天晚上子坚给他的,今天又递了回来。

拜师礼送上了,子坚就开始念诵工匠的重重教条,无外乎干活仔细,为人诚信,尊师重道之类的,念诵了半晌,二黑又跪着复述了一遍,然后二黑又拿出了一个板凳,放在了子坚的脚下。

这板凳是昨天晚上二黑回来之后连夜做的,虽然子坚说随便意思一下就行了,但是子柏风早晨起来的时候,看到二黑还在打磨。

板凳没有上漆,但是打磨的很光滑,手工很不错,比那啥爱迪生的小板凳好多了。

子坚把脚放到了那板凳上,这还有个说法,类似膝下,意思就是子坚承诺像待自己孩子一样待二黑。

而后二黑跪下去三拜九叩的,直到子坚说了一声起来,这才抬头大叫了一声:“师父!”

这声师父中气十足,震得山石都在响,子坚也极为高兴,大声答yīng

了一声,就哈哈大笑起来。

燕老五也哈哈大笑着,手中捏着一个红包,走上前去,道:“恭喜,恭喜!”

说着,又把那红包递给了二黑,算是代表下燕村对二黑表示欢迎,也是贺礼。

然后燕老五回过头来看子柏风:“红包呢?”

红包?你妹的燕老五,你个为老不尊蔫儿坏的死老头!你怎么不早说要红包!

子柏风连忙摸身上。

“不用,不用……”二黑惊慌摆手。

“不用也不行!”还好子柏风身上还有一些钱,反正也找不到红包,就直接塞到了二黑的手里。

二黑不敢接,也不敢推,只能看向了师父,子坚笑着道:“给你你就收下吧。”

二黑这才喏喏地说了一声什么,收了下来。

观礼的其他人也都送上贺礼,这本就是可多可少的,但是子坚在村里的人缘好,众人也都想要卖子柏风一个面子,这份礼都不算轻,不多时二黑的手里就报满了。

“师父……”二黑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受欢迎。

“收着。”子坚大气地一挥手,不过等到了后来清点礼物的时候,子坚却有些撮牙花子,虽然收徒是不逊于嫁娶的大事,但是众人实在是太厚爱了。

子坚收徒之后,中午又摆了几桌宴席,大家笑闹到了下午,这才散去。

这一场排场比二黑想象中的可大多了,有些惶惶不安。

等到人都走了,二黑看着子坚,嗫嚅着想要说什么。

“好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子坚拍拍他,道:“好好学艺,日后也有一门能够拿得出手的手艺……嗯,柏风。”

柏风正和小石头俩人都没啥干活的觉悟,此时正蹲在一起逗弄小狗玩呢,闻言抬起头来。

“柏风,日后二黑半天跟我学木匠,半天跟你读书识字。”子坚道,这不是商量,而是直言。

“好。”子柏风忍不住又打量一下二黑,老爹对他真的是很用心,若不是这个二黑本身值得这样对待,便是他的父亲和自家老爹的交情真的很好。

“师父,我……”二黑更是局促了,他只是来当学徒学木匠的,实话说,木匠的地位和读书人的地位天差地远,而子柏风的名声远播,整个蒙城谁不知dào

,才学一等,这样的人教导自己……这,自己这驽钝的资质,自己这榆木脑袋……

其实子坚也没指望二黑能成秀才,他是给自己收徒弟,却不是给自己收徒孙的,但子坚自己就读书识字,他知dào

会读书识字的木匠,和只凭经验的木匠,却是不同的。

他是真想培养二黑。

“好好干。”子坚拍拍二黑肩膀。

“是,师父!”二黑响亮地回答,快手快脚地收拾院子去了。

有了二黑的加入,子坚就清闲了许多,不用一天忙到晚,偶尔也能闲下来,在旁边看着二黑干活。修理磨坊的事情更是基本脱身了。二黑手脚勤快为人憨厚朴实,几乎把家里的活全包了,睁开眼睛就在干活。子坚真个把他当做自家的孩子来看,他每月给二黑一些银钱,不多,不是工钱,是零花钱,不让二黑手头拮据,有时候干上半天活,就把二黑打发出去,让他逛逛玩玩,不多时二黑就和村子里的少年人熟悉了起来。

“爹,二黑的零花钱比我还多呢!”子柏风就这样抱怨,子坚就拿手赶他:“去去!和小石头玩去!不干活没钱!”

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情挺多,但事实上从子柏风打算建造磨坊,也不过是过去了二十来天不到一个月。

子柏风一边忙活着村子里的事情,也没忘记蒙城那边的事,他也在秘密准bèi

着一些东西,不过这些他都在私塾的书房里准bèi

,从不带到家里来。

这天,子柏风正在书房里计算账目,手边的算盘自己打的噼里啪啦响,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二黑的声音:“柏风,快来!”

子柏风吓了一跳,难道是老爹出什么事了?他连忙跑出去,一路狂奔回家,看到老爹才放下心来,问道:“怎么回事?”

“你柱子叔受伤了。”老爹面色阴沉,子柏风走进去,就看到燕老五也在,正在帮柱子敷药,柱子的上半身衣服上全是血迹,面色有些苍白。

“柱子叔,怎么了?谁伤的你?”子柏风瞪大眼睛,怒火中烧,他一眼就认出来,柱子肩膀上那伤,是刀伤,哪种野兽也不会撕咬的那么齐。

听完柱子的讲述,子柏风顿时怒哼一声,道:“这些强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惹到我头上来!”

“别生气,我没啥事,两天就好了,钱也没丢,倒是那个强盗头子,差点让我把脑袋砍下来。”柱子嘿嘿一笑,他确实没吃亏。

“别逞强。”燕老五伸手在他刀伤上一按,顿时疼得柱子呲牙裂嘴,说不出话来。

“若是日后再遇到,不要逞强斗勇,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和他们拼命是犯不上的,而且不过一点钱财,抢了就抢了去,反正要让他们把钱全都还回来。”子坚叮嘱道,他倒是已经过了争勇斗狠的年龄,柱子一个未婚的大龄青年,火气太旺了。

“听到你子哥说了吗?”燕老五见柱子不吭声,又是在伤口上一按。

“哎哟!”柱子疼的又是一叫,连忙道:“知dào

了,知dào

了!”

“这些强盗流寇,是越来越嚣张了。”子坚皱着眉头,其实强盗不是新鲜事了,落千山护送他们回来的时候,就曾经砍了几个,没想到这些家伙又死灰复燃了。

而且他们还盯上了下燕村的村民,这事情就更麻烦了。

“日后去蒙城,都带上弓箭猎刀。”燕老五皱眉道,下燕村的村民许多都是猎户,但刀具累赘,他们都不愿意带着,还好柱子总是随身带着一把弯刀。强盗都是欺软怕硬之徒,看到村民都带着兵器,估计就都不敢过来了。

“哼,这些小贼,若是我带着我的弓箭,哪有他们近身的机会,一箭一个,早就都射杀了!”柱子哼哼着,看燕老五又瞪眼,连忙大叫:“别按!我不说了!”

第五十五章:一日做贼千日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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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子柏风道,“柱子叔,你报官了吗?”

子柏风是上一世的思维,有了这事情第一个肯定是报警,不过说完之后,他看众人都在瞪着眼睛看着他,茫然问到:“怎么了?”

子坚摇摇头,自己这个儿子,怎么这么不靠谱?

“报官?报什么官?你就是官!”燕老五瞪着眼睛看着子柏风,心里一定是在想,这家伙脑袋坏掉了。

你妹的,我就是官!

为毛遇到这种事情才想起来我就是官啊!

子柏风幽怨死了都快。

“不过,若是上报蒙城的话,也很是麻烦。”燕老五不愧是老族老了,皱眉道,“那些官兵一个个跟痞子一般,来了之后又吃又喝,剿灭了强盗,抢来的东西又是他们瓜分掉,说不定他们只是把强盗驱赶了,把财物抢了就回来……”

子柏风这是听明白了,这就是生态链啊,强盗抢平民,官兵抢强盗,到最后,就是你抢我,我抢你的关系。

“哼,我直接去找落千山,他若是敢给我打马虎眼,看我不捏死他!”子柏风做了一个捏死小人的动作,众人纷纷侧目,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

“落将军自然不同,不过总也不能让他白跑一趟,塞上一些银钱也总是要的。”燕老五皱眉道,“不如我明天召集一些民众去巡逻一圈,或者每天多带几个人保驾护航。”

这样子,成本可就上来了。子柏风皱眉,刚才他也说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这些强盗流窜作案,隔一阵子再回来,那不是就麻烦了?

“再商议一下看看,反正明天大家都进山,不去蒙城……柱子,你给我好生歇着,别打什么主意……不行,柱子,你一会回家告sù

你娘一声,到我家住去,我要好生看着你。”老爷子太了解柱子了,这家伙绝对不肯吃亏的,这会儿估计还觉得差点把别人脖子砍下来算是没吃亏,一会再寻思寻思估计就不这么想了。他一犯浑,九头牛都拉不住。

“老爷子你呼噜太响了,我不去行不行?”柱子苦着脸。

“不行!”老爷子瞪眼。

“我……我就住在这里行不?让我大哥看着我。”柱子缩着脑袋,抱着子坚的大腿,摆出了一副我哪里也不去的样子。

“老爷子,不然就让柱子在我这里吧,我会好好kàn

住他的。”子坚道,“他去了老爷子你那里,也打扰你休息。”

燕老五考lǜ

了一下,觉得子坚沉稳可靠,柱子也愿意听他的话,所以也就放心了。

子坚安排了柱子,又去安顿好了柱子娘,又帮柱子护理了一下伤口,就嘱咐他早早睡下了。

半夜,子柏风突然醒来了,睁开眼睛,发xiàn

对面箱子里一窝刑子还在酣睡,一个个身上的毛发被细腿用舌头梳理得顺顺贴贴的,但是细腿却已经不见了。

子柏风从房里出来,到了老爹门口轻轻一推门就开了,低头一看,果然柱子早就不见了,只剩下老爹自己还在鼾声如雷。

子柏风无语,自家老爹也不是那么可靠嘛,不过想来也不奇怪,老爹天天忙活,到了晚上早就累了,不可能还白天一般精神奕奕。

不过子柏风也不着急,他伸手点在眉心处,眼前展开了整个下燕村的俯瞰图,不用仔细寻找,就能够看到代表柱子的黑点和代表细腿的白点已经在距离下燕村足有十里地的地方了。

而他目光向边缘一扫,却是一惊又一喜。

白天时,柱子说那些强盗只有五六个人,但是此时子柏风却看到,下燕村的边缘位置有密密麻麻一堆的红点,仔细数数,足有十六个之多。

惊的是强盗人数之多,喜的却是自己的瓷片竟然还有这个功能。

不过想到这瓷片是以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显现,把敌人显示成红点丝毫不奇怪。

想来这些强盗们流窜到了下燕村,夜半在此休息,所以人数较多。

看到柱子和细腿一黑一白两个光点已经快要接近那十六个红点了,子柏风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柱子再神勇,手中的弓箭再准,身上有伤,还只有一个人,也不可能对付得了十五六个人的。他皱眉沉思了一下,转身也跟着出了门。

走到了大门口,大门果然是虚掩着的,他拉开门悄悄走了出去。

子柏风先来到了私塾。私塾窗内有蒙蒙的亮光,进去之后发xiàn

一灯如豆,青蛇还在拿尾巴尖翻着书。这一本《白蛇传》小青蛇是翻来覆去的看,子柏风估摸着蛇类的记忆力不是特别好,看了后面忘了前面,再看一遍还是新书,所以看多少遍也不腻。这点倒是挺让人羡慕的。

看到子柏风进来,小青蛇弓着身子起来,嘶嘶叫了两声。

子柏风走到桌前,拉开了抽屉,取出了其中的一把短刀来。

短刀狭长,有些像是前世所见过的日本短刀或者现代猎刀,刀身黝黑,遍布云纹,只有刃口上一点亮光,这是子柏风从蒙城的铁匠店里面找到的,是一把短腰刀,很符合子柏风的审美观。

子柏风稍稍打量了一眼短刀,悄悄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想了想,还是对小青蛇招了招手。

若说在黑暗之中,什么样的猎手比竹叶青更恐怖呢?

带上了武器和青蛇,子柏风心中还是不保险,他一拍脑袋,到了祠堂,把燕氏天兵也带上了。

再手按瓷片看了一眼,柱子正带着细腿搜索敌人的踪迹,细腿的鼻子特别灵,正带着柱子向敌人快速接近中。

子柏风皱眉摇头,这样可是来不及了,他不得不又回去牵了踏雪。

踏雪正站着睡觉呢,耷拉着脑袋眯着眼,半张嘴还搁在草料上,不知dào

是吃着睡着了,还是睡着了还在吃。

子柏风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耳朵,踏雪打了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子柏风连忙把一根手指竖在了嘴唇上。

牵着踏雪小心翼翼打开门,还没出去,子柏风就听到了二黑诧异的声音:“柏风,你干嘛去?”

二黑正拎着裤子从厕所里走出来,大张着嘴。

“嘘……”子柏风连忙竖起手指,若是让老爹听到了那可惨了。

二黑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句,却是走过来,拉住了踏雪。

子柏风无奈,左右看了看,拉着二黑出了门,这才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不行,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二黑就是摇头,“我要告sù

师父。”

不管子柏风怎么说,二黑就是一句要告sù

师父,子柏风顿时无奈了,这个不知dào

变通的性子,是跟谁学的呢?

子柏风就不再废话,一招手,一只大手从后面伸过来,一手捂住了二黑的嘴,一只手打横把二黑抱了起来,不管二黑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走。”子柏风一声命令,胯下的踏雪转身向村外走去,燕氏天兵背着长戟抱着二黑跟在后面。

等出了村子,子柏风让踏雪放开脚跑,这些天每天受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踏雪跑起来,比起那些千里名驹也差不了多少,最难得的是跑起来背上还很稳,显然是游刃有余。

燕氏天兵也大步跑在后面,它身高腿长,不知疲倦,跑起来丝毫不比踏雪差,子柏风随时关注着燕氏天兵身上的灵气,发xiàn

它身上的灵气依然充盈,一时半会不会有问题,就放下心来。

又跑了一阵,子柏风一回头,发xiàn

二黑手脚都耷拉下来了,吓了一跳,连忙让燕氏天兵把他放下来,二黑都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好一番紧张,二黑这才醒转过来,把子柏风吓的满头冷汗。

“你还要告sù

我爹不?”子柏风问二黑,二黑连忙摇头,他双眼惊恐地看着燕氏天兵,二黑没见过这神像,所以不知dào

这是石头,只想这世界上竟然有力qì

如此大的人!

“那好吧,你现在回去吧。”子柏风道,他也不太担心,这里离下燕村都有十里路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二黑连忙道,“我如果这样回去了,师父会怪我的!”

“放心,他才不会怪你。”子柏风循循善诱,二黑只是摇头。

你妹的,怎么这么个好赖不分的性子,他只好到:“那就让天兵再抱着你走吧。”

“我自己跟着就行!”二黑可是吓坏了。

“踏雪跑得可快。”

“我跑的也快。”二黑道。

子柏风无奈,上了踏雪转身又跑,二黑咬牙在后面狂奔追上,这孩子很有韧性,咬着牙不说话,也不叫累,更不停下。

子柏风无奈,挥了挥手,燕氏天兵又一把抓起了二黑,在他的惨叫声中,把他扛起来,放在了肩膀上,二黑紧紧抱着燕氏天兵的大脑袋,吓得几乎不敢睁眼。

子柏风心中着急,猛催胯下踏雪,踏雪四蹄飞扬,脚不沾地,即便是难走的夜路山路,也如履平地,但在他们赶到之前,代表柱子和细腿的一黑一白两个光点,已经和红点极为接近了。

柱子看到了一片小树林,树林之中隐约有火光闪耀,他蹲低了身体,把自己潜藏在一颗大石头后面,然后探出头去,仔细一看,里面有四五个人正倒在火堆旁边,睡得正酣,还有一个强打精神,在一旁警戒,正是今天曾经抢劫他们的其中一人。

第五十六章:一杆长戟画方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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柱子把背上的长弓上弦,蹲低了身子,抽出了一根箭矢,仔细瞄准那警戒的强盗,箭矢划破夜空,直接插入了那人的喉咙里。

“咳……咳……”被射中喉管的强盗捂住喉咙,咳咳连声,却是一声呐喊也发不出来,慢慢倒在地上。

柱子长呼长吸,平定心绪,同时也控zhì

一下自己的肌肉,别因为肩膀上的疼痛而颤抖,刚才那一下,肩膀上的伤口定然又裂了。这让柱子心中更怒。

其实,这一箭柱子已经回本了,杀了对方一个,还抵不过自己肩膀上一道伤?但柱子不是这种见好就收的人,他再次挽起弓箭,瞄准了火堆下的另外一人,这个人恰好面向柱子的方向。

山中猎手,对付的多是奔跑的野兽,即便是在黑夜中,面对静止不动的目标,柱子也不可能失手,这一箭过去,那人在睡梦中挣扎了几下,就悲催地挂掉了。

只是那箭矢破空和挣扎的声音,终究是惊动了人。

“谁!”一声大喝,在火堆前睡着的强盗都醒了过来,迷蒙地看着四周,但是树林更深处,却又有一群人冲了出来。

竟然还有人!

柱子心中一惊,他弯弓搭箭,又射倒了一个,转身就打算跑,却看到那些强盗都大叫着冲了上来。

这些人似乎有面对箭矢的经验,奔跑路线并非直线,而是忽左忽右,柱子瞄了一下,顿时觉得不妙,手中的箭矢胡乱射出去,转身就跑。

强盗中似乎也有人擅长弓箭,此时已经上弦弯弓,一道箭矢射了过来。

听到脑后破空声,柱子连忙向前一扑,就听到后面有人大喊一声:“啊哟,有蛇!”

“是毒蛇!”又有一人大叫,正在奔跑的几个人,跑的是更快了。

柱子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背后有人喝了一声:“死去吧!”

一刀当头砍落!

说时迟那时快,细腿从侧面扑上,一口咬中那人的手腕,那人吃痛,啊哟一声,手中的刀脱手飞出,贴着柱子的脑袋插在了前面地上。

“嗷……”细腿惨叫一声,却是强盗抬起一脚,踹在了细腿的肚子上,细腿吃痛,被踹飞出去,但它却硬生生从强盗的手腕上撕下了一块皮肉来。

“给我砍死这只狗!”被咬到的,正是强盗头目,此时手腕麻痹,几乎举不起手来,顿时大怒,其他人已经从后面冲上来,把柱子和细腿围住,眼看就要把一人一狗乱刀分尸。

“死定了!我的娘!”柱子脑袋里只来得及转上这一个念头,一把单刀就已经当头砍落。

“铛!”一把乌沉沉的黑铁长戟却突然挡在了钢刀前面,钢刀就像是砍在了疯狂旋转的螺旋桨上,瞬间被磕飞,而后那黑铁长戟一甩一沉,最前面的强盗直接被拍飞了出去。

柱子听的声音不对,睁眼一看,又叫了一声:“我的娘!”

不,不对,应该叫的是我的祖宗!

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下燕村祠堂里供奉的祖先,燕氏天兵是也。

那乌沉沉黑溜溜的长戟和同样乌沉沉黑溜溜的脸膛,在乌漆墨黑的黑夜里,那是一点也看不清啊。强盗甚至不知dào

这攻击是从哪里来的,就被甩飞了出去。

“火把!”强盗头子听风辨位,躲过了燕氏天兵的一击,燕氏天兵毕竟是石像,身手迟钝沉重,与速度上并不擅长。

一把火把从后面丢了过来,落在了强盗头子脚旁。

火把划空,众人就看到了,眼前原来是一个全身黑漆漆,放在夜里完全看不着的铁塔一般的大汉,但强盗们也不害pà

,再厉害不也是一个人?

强盗头子脚一挑,火把就飞到了手中,绝对是国脚水平。他左手拿着火把,直接向前一戳,把火把戳到了燕氏天兵的脸上。

“嘿!”强盗头子乘胜追击,一脚踢出,直踢燕氏天兵下体。

这动作迅捷优美,像极了挥舞着彩带的体操运动员来了一个凌空一字马。

不过半秒钟之后,他就悲剧了——或许更短,这取决于他的反射弧速度——踢别人下体的强盗头子就像是被人踢了蛋蛋,嗷一声就叫起来了。

“梆”一声,强盗头子被燕氏天兵一把拍开,脑袋朝下扎那里不动了。

燕氏天兵向前一步,把柱子挡在身后,手脚并用,对别人的攻击不闪不避,杀入敌群。

“着!”一个强盗跳起来直劈燕氏天兵面门。

“梆!”飞出去了。

“看刀!”一个强盗一刀刺向燕氏天兵腹部。

“梆!”飞出去了。

“呔!”一个强盗斜劈燕氏天兵右臂。

“梆!”飞出去了。

“逃!”一个强盗转身就跑。

“梆!”飞出去了。

柱子看的呆愣愣的,都忘了起来了。

却听到远处有人喊:“柱子叔,这边!这边!”

却是子柏风躲在远处一个石头后面,在向柱子拼命招手。

子柏风全身缩在后面,生怕有什么箭矢飞过来把他的小命射没了,二黑在旁边伸着脑袋,大张着嘴巴看着这边。

柱子摆摆手,站起来,弯弓搭箭,对着那转身就逃的强盗们轮番射出,有的射在背上,有的射在手脚,那些强盗们一个个扑倒在地,燕氏天兵也不放过他们,上去一个个拍飞了。

子柏风怎么都觉得有一种看钢铁侠大战小强盗的感觉,这之间的战斗力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吧。

不过还是有两三个强盗逃了出去,但是他们还没逃入林子,就一个个惨叫着倒下了。

青蛇从草丛里游出来,竖着上半身,甩着尾巴尖儿,挺无聊的样子,半夜把它叫出来,它裤子就脱了,就让它干点这种事啊,好无聊,还是回去看白蛇传好了。

细腿走过来,对它呜呜打了声招呼,青蛇吐了吐信子,算是回复了,然后转身向子柏风游去,爬到了他的袖子里歇着去了。

子柏风看这边战况基本上搞定了,这才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东张西望,生怕哪里有漏网之鱼的样子。

“柏风,你怎么来了!”柱子这才有时间问,然后又转头看向了正砰砰砰地走过来的燕氏天兵,纳头就拜:“祖宗!多谢祖宗显灵相救!”

你妹的,是我救了你好吧!子柏风无奈,无语。

“这些家伙死了还是活着?”子柏风用脚尖踢了踢屁股向上脑袋朝下栽倒在下面的强盗,问道。

“还活着。”柱子伸手探了探,道。

“不会醒过来吧……小青你再咬他一下!”子柏风晃晃袖子,青蛇不耐烦地探出脑袋来,又咬了那强盗一下。

“这几个都咬一下,别让他们醒过来。”子柏风吩咐道。

青蛇无奈又游走了。

经过了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青蛇的毒性比之之前猛了许多,而且对毒液也是收放自如,说咬死就咬死,说咬伤就咬伤,不过这一圈咬过来,也有些精神不足,回到子柏风的袖子里就睡了。

“看我把他们都捆起来。”柱子从背上取下一圈麻绳,利落地把这些人一个个四马攒蹄的捆起来,等到都困完了,子柏风又用瓷片确认了一遍没有漏网之鱼,这才放了心,道:“去看看咱们的战利品!”

进了林子,柱子这才明白,原来在外面火堆睡觉的几个人都是负责放哨的,在林子里,有一座不知dào

什么人盖的小屋,本来这些强盗都在里面挤着睡觉,四周丢着一些兵器,还有几口箱子。

看到箱子,子柏风的眼睛就直了,强盗啊,宝藏啊!

打开箱子一看,你妹的,就是一些衣物之类的,还是没洗的,臭烘烘的。子柏风不愿意动手,就指派二黑,道:“二黑你去翻翻有值钱的东西没。”

二黑也没啥怨言,今天晚上这事情太让他吃惊了,到现在为止,他跟着还没发挥什么作用呢。

好不容易,二黑从箱子的角落里发xiàn

了一个小袋子,打开一看,也就是十来两纹银。

“这些强盗真穷啊。”子柏风无奈。

十来两银子其实他还是不怎么放在眼里的,不过这是他名正言顺能拿出来的钱,都是些可以支配的银子啊。

“这还穷?”柱子连连摇头,十来两纹银,那就是十来吊钱,赶得上好几家人的积蓄。蒙城附近的村子没个富裕的,这些人要抢了多少人,才攒下这些银子。更不要说,强盗们压根就不是那种擅长理财,克己复礼的家伙,能够攒下钱不花,已经是强盗界的楷模了。想要拿到财宝,那要是多大的山寨才行啊。

“外面那些人还能值不少钱。”二黑道,“我见城里有告示,说抓到强盗,活的半吊钱,死的三百钱呢。”

“那也就是八两银子,加起来才二十两……”子柏风叹了一口气,想到人家那些玩穿越的,动不动就百万两银子,自己怎么就那么穷呢?

这二十两银子,能干点啥呢?

“这已经很多了啊……”柱子想到自己推着车子去蒙城卖面,这一天才十来二十来个大钱到手,难怪那么多人当强盗呢。

“这些钱我充公了。”子柏风对柱子道,“然后回头再找老爷子跟你算账,若是我们不赶来,你就等着你娘哭死吧!”

第五十七章:一心一意造船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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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子柏风说的很难听,不过柱子知dào

是自己错了,只是耷拉着脑袋。

子柏风拿出了村正的官威,训斥了柱子一番,又对二黑道:“二黑你回去报信,让老爷子带人来这里,看看这些人怎么处理。”

看二黑要去拉踏雪,连忙道:“你跟天兵一起回去!”

“我不要!”二黑大叫,燕氏天兵哪里管他?把他打横扛起来,狂奔而去。

“什么也别说啊!”子柏风大声叮嘱。

子柏风可没忘记,这要是让村民看到了燕氏天兵,那不知dào

闹成什么样子呢,还是先让燕氏天兵回去。

“什么也别说啊!”子柏风指着柱子,再次威胁道。

“我……我说啥?”柱子不知dào

是装傻还是真傻。

子柏风就当他真不知dào

吧。

两个人等到了日上三竿,才听到外面传来了吵吵嚷嚷的人声。

“柏风!柏风!柱子!柱子!”子坚的声音传来,他可是吓坏了,进门一看柱子和子柏风俩人都好好的,子柏风抱着细腿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柱子已经躺在强盗床上睡着了。

“爹,你们怎么才来。”子柏风埋怨道,“有吃的不?我饿了。”

迎接他的是子坚的一巴掌,抡起老高,却轻轻拍在他的脑袋顶上:“你们吓死我了!“

半夜被二黑叫醒,如此这般一说,子坚魂儿都快飞了,连夜敲开燕老五家的门,然后集齐了壮丁,一路火把迤逦,向这边杀来。

好在二黑记性不错,摸错了一次路就找对了地方。

“我不知dào

咋回事,来的时候他们就被毒蛇咬了。”子柏风正面临燕老五的质询,装呆卖萌。

“哪有毒蛇一咬咬十来号人?”燕老五才不信他,瞪着眼,然后转身又看柱子,道:“柱子,你说说咋回事!”

“我也不知dào

咋回事,我一射他们就都倒了。”柱子也装无辜,这家伙原来不是那么笨嘛,也有点小狡猾。

“老爷子,你看,十来两银子呢。”子柏风晃着手中的小袋子,“发财了!”

果然转移了老爷子的注意力,老爷子劈手夺过,倒过来数了又数,笑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数完之后面色一板,道:“没收了!”说着把银子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老爷子你不能这样,这是我和柱子叔的战利品,你不能就这样全拿走了啊!”子柏风不依。

“柱子我呆会再罚他,反正这些人也是毒蛇咬的,和你没啥关系,算啥战利品。”燕老五道。

子柏风泄气道:“好吧!”

“好什么好?还没问你们半夜瞎跑的罪呢!”老爷子还是虎着脸。

“老爷子,外面有几个被毒蛇咬中,又失血过多的快不行了,您老人家治伤有一手,您去看看吧。”村民们也不想这些强盗死在自己手里,若是活着,可都是银子呢。

老爷子这才放过子柏风和柱子俩,两人对望一眼,眼含庆幸,不过却忘了这里还有一个子坚呢,对两人又是一阵数落。

外面老爷子看看这些人,当即下令道:“这些人不拉回去了,走,直接拉蒙城去!”

把这些人装上平板车独轮车,本来运粮的一群人这回改成了拉强盗,一路上吸引了无数的眼球,把十六个强盗拉到了蒙城府,就连府君都被惊动了,出来表彰了他们一番。这一番折腾,等回到了下燕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众人轰一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子柏风少不了又是被一番数落,就连二黑也被老爹好一阵教xùn

,倒是小石头凑过来,埋怨道:“哥,这么好玩的事,你咋不叫我?”

“我咋叫你啊,这么大了睡觉还要婶儿搂着。”子柏风点他脑袋。

“去!”子坚没好气地拍拍他脑袋,“一边玩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瞎参合!”

小石头完全没被呵斥了的觉悟,抱着两只小狗玩去了。

这十来个强盗被下燕村的人抓去送官,审问定罪,几个罪大恶极的就砍了头挂在脑袋上,不过强盗这东西,向来是割了一茬又一茬,不多日又有村民回来说听到风声,强盗们又开始活跃了。

其实子柏风倒是挺期待的,割一茬强盗就是十来两银子的话,那来钱也挺快的啊。

但是村民们又有些提心吊胆的,柱子纠结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日日勤练武艺弓箭,誓要拿那些强盗练练手,村民们进城也大多带着弓箭猎刀,多了不少累赘,子柏风也不放心老爹去蒙城了。

这一日,子柏风跟着老爹来磨坊修理磨坊,顺道把自家的面磨出来,在磨坊外面站了一会,看小石头在河边玩水,静静看着那奔流的河水,突然心中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这个想法一出来,顿时就让子柏风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你妹的,你是猪啊,你怎么智商那么低?你怎么这才想到呢?、

“爹!爹!”子柏风转身就向磨坊里跑去,一把抓住了老爹的衣服。

“咋啦?”子坚正和二黑修磨坊,闻言转过头来,讶然道。

“爹,咱们造船吧!”说完之后,子柏风猛然一拍脑袋,道:“不,不用造船,咱们造码头!”

船这东西,去买现成的也行,自己造太慢,但是,只要有了一个码头,便能装货运货。

“船怎么是咱们买得起的?”老爹瞪大眼睛。

正所谓“生于南方者不见大车,老于北方者不见巨舰”子柏风也不知dào

自己这里算是南方还是北方,这个世界或许没有明确的南北方的概念,但这里是山区,所以不论是大车还是巨舰,都没见过,有思维误区也并不奇怪。

“大的买不起,小的还买不起?”子柏风估摸了一下,船嘛,不就和马车差不多?就是稍大点,木头而已。

水的比重比粮食大多了,用手推车装上一推车,就算是村民再怎么强壮,顶多装上三石,也就是二百来斤,这已经很吃力了。非要是柱子这样的大力士才能够驾驭的了,若是老坨子这样的体力差点的,能装个二石就不错。而若是平板车,可能能稍多些,能装上三四百斤,几百斤的粮食,对水运来说算什么?

最关键的是,和坐车相比,坐船舒服啊!

好吧,看看窗外湍急的水流,子柏风就不太肯定了,真的舒服吗?

“啥?买船?”听到子柏风的话,燕老五的第一反应也是摇头,“买船有啥用?”

“买船当然有用了,可以直接从这里把粮食运到蒙城……”子柏风道。

燕老五又伸手来摸子柏风的脑袋,子柏风连忙晃开,道:“干吗?我没发烧!”

“没发烧咋又异想天开呢?”燕老五摇摇头,这个想法比之前的那个驿站的想法还不靠谱。

“我那有异想天开?老爷子,咱们这里能坐船到蒙城不?”

“那倒是能,濛河离蒙城就五里路,还有一条水道把水引到蒙城的护城河里。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常有蒙城的商人乘船来收山货。”老爷子道。

“那怎么能叫异想天开呢?直接从这里通过水路运往蒙城,多好啊!”

“你有没有算算,就为了运粮食买一条船,要用多少时间回本?”老爷子哭笑不得。

“不只是粮食,也可以把其他的东西运出去啊?”子柏风反驳道。

“现在也可以运出去啊。”

“可是现在多费事啊,还不安全。”子柏风纠结着。

“费点事怕啥?现在村子里的人是缺钱,不是缺时间。”燕老五比子柏风看得透得多,“再说了,坐船就安全了?船翻了你连逃都逃不出来。”

“至少坐船往来蒙城就方便了些……”子柏风弱弱的嘀咕。

“你若是想要买的话,便先买个小点的吧。”燕老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实在是受不了子柏风那期盼的眼神,“或者让你爹帮你做个。”

“我想弄个大船嘛!那种漕船……”不过子柏风也觉得,这事情确实是不太靠谱,既然如此,那就先从小船开始吧。做个三四米长的船……

一个想法一旦冒了头,就很难再压抑下去,子柏风回到家就宣bù

,要么买船,要么做船!

“那还是做一个吧。”如果提出了两个选择,还是会倾向于选择更容易的那个,对子柏风来说,这个容易自然是买船,但是对子坚来说,这个容易却是做,至少不用花钱不是?山里的好木头多得是,砍倒了,扔到小溪里面,从山下拖回来就可以了。

“爹,你会做船吗?”子柏风问道。

子坚伸出两手捏了捏,通常这个动作是要钱,不过这会儿,他要的是设计图。

“我没做过木船,不过我做过木桶。”老爹道,“严丝合缝不漏水就行了吧。”

老爹你的要求还真低啊……子柏风心中无语,也只得回去画设计图去了。

画完之后,子柏风问老爹:“爹,造个船要多长时间啊……”

“怎么着也要两三个月吧,想要让船不漏水,要反复刷桐油……”子坚正展开设计图看着,自家儿子这设计图画的真不错,就是和子坚见过的船不太一样,他怎么知dào

子柏风画的是后世的汽艇。什么风帆,什么船桨,子柏风都不打算要,他打算用自己的灵气做驱动,做个螺旋桨,让它自己转。

“唰”子坚还没说完,子柏风已经把那设计图抽了回去,转身就奔踏雪去了,“爹,我去蒙城一趟。”

“你给我站住,你敢去买船,就别进这个家门!”

第五十八章:一双锦鲤驾云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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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子柏风就把船买来了。

那是一条长两丈的满蓬船,船身已经颇为破旧了,就连船篷都漏风了,不过子柏风还是满脸的得yì

,志得yì

满地站在船头。

踏雪站在他的身后,紧紧靠在子柏风的身边,脑袋贴着子柏风的胸口,似乎有些害pà

,又忍不住想要看,子柏风帮它捂着眼睛,它没事就从手后面瞄一眼,再缩回去。

而在后面,就是柱子和他的独轮车。

柱子坐在后方摇橹的位置,本来他是被子柏风拉来摇橹,或者说,假装摇橹的,因为子柏风本打算直接用自己的灵力配合养妖诀,让小船自己摇橹,拿柱子当挡箭牌——反正这家伙也早就下水了。

但现在已经完全用不上了。

在小船的前方船舷上,系着两条绳子,绳子此时被绷得紧紧的,有什么东西正拉着小船疾行。

船行极快,远远就看到一道乌光带着白色的水线破浪而来。

子坚和二黑正在丈量磨坊前面的土地,看看到底要怎么建这个码头,就听到有人叫他们。

“爹,二黑,我回来了!我把船买回来了!”

他们一抬头,就呆住了。

子柏风站在船头,哈哈大笑着,别提多嚣张了,等快到跟前时,子柏风叫了一声停,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水中两条比成人还长的锦鲤从水中跃起,在空中划出了两道金红色的弧线,然后啪一声落入水中,溅起了漫天的水花。

“哈哈哈哈!”子柏风大笑着,也不在意自己身上被溅得全是水,他从船舷上蹲下身去,伸手拍了拍两只锦鲤的脑袋,从它们脖子上取下了绳子。

两只锦鲤亲了亲子柏风的手掌,绕着小船转了一圈,就沉到水下,不见踪影了。

柱子摇了两下橹,让船靠岸一些,然后从小船上跳入水中,拉着船上了岸,把小船前方的绳子固定在了岸边的一颗小树上,又伸手把子柏风扶了下来。

现在柱子对子柏风是完全服气了,这好感度爆棚的啊,都快滴出墨水来了。

“啊啊!”踏雪叫着,死活不愿意下水,子柏风生拉硬拽,才把它也拽下来,柱子又淌水回去把自己的独轮车也搬了下来。

子柏风他们刚刚在濛河中行驶了一会儿,就遇到了这对锦鲤,这对锦鲤对子柏风极为亲切,其实子柏风也曾经见过它们——青石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溪水冲刷出来的深潭,这两只锦鲤就经常朔溪而上,沉在深潭里听讲,若是哪天子柏风不讲课,它们就到濛河里面撒欢,今天恰好遇到了子柏风,那还有的说?直接被子柏风抓了壮丁,成了拉船的鱼驾。

这两条大鱼本身力qì

就极大,又得了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已经是几近成妖的存zài

,游泳的速度极快,子柏风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有了辆快艇。

“爹,你猜我们从蒙城到了这里,才花了多长时间?”子柏风哈哈大笑,水路本就比陆路距离短,而两条鱼的游泳速度超乎想象,也难怪子柏风得yì

忘形。

“多长时间?一个时辰?”子坚呆呆看着现在还没平复下来的河水,被小舟劈开的水浪如同深深的伤痕。

“不到一刻钟!”子柏风哈哈大笑,两条鱼撒起欢来,小船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真有一种前世摩托艇的感觉。

当然,从此地到蒙城,水路只有三十多里地,不到二十公里,这时速还是远远比不上前世的快艇,的即便是如此,也已经非常快了。

子柏风看到老爹的嘴巴都忘了合上了,更是开心。

“那两条鱼……”子坚最担心的是这个。

“唔,路上遇到的。”子柏风摊手。

这些日子下来,他越来越不怎么在乎了,只要养妖诀的事情不传播出去,其他的离谱点真没什么。其实就算是养妖诀传出去,又能怎么样?这养妖诀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本能,不懂得如何修liàn

,也不知dào

如何提升,想要教给别人也没办法。

先生给他的那本神仙传子柏风已经看完了,里面所讲的故事不知dào

真假。但是一个故事能够流行,基本上是要符合世人的审美观的,所以说,至少是人们符合书里面所描绘的世界观,对奇人异士的态度是敬畏而且羡慕的。而且能够御使百兽什么的没什么奇怪的,是个奇人就会。

子柏风买来的这条小船实在是很破,是子柏风找了关系,从蒙城某机构白菜价买来的淘汰货。子坚到底不忍心自家儿子受委屈,把小船拉回去,重新修补、加固、油漆了一遍,小船顿时焕然一新,柱子又专门做了几条皮质的缰绳,子柏风的这座驾顿时变得格调超高。

子柏风的小船终于解决了子柏风从下燕村到蒙城的交通问题,一下子就把蒙城纳入了自己的半小时生活圈,若是早上心情好了,去蒙城买几个包子回来当早餐,回到家包子都是热的,好不潇洒快意。有时候小石头想要去蒙城玩耍,子柏风便早上把他送去,晚上再把他接回来,顺道给府君、先生捎带一点山珍野味,再顺手拿点糕点佳酿,日子过得优哉优哉的。

有一天,柱子他们回来,子柏风算完帐之后,却发xiàn

钱的数目不对,看众人的面色都不好,一追问,发xiàn

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子柏风总是担心下燕村的村民去卖粮食的时候,算错了帐被粮商坑了。仔细一问,果然是村民贪图便宜,被一名外地来的粮商巧言打动,谁知dào

最后算账的时候,反而少算了许多。

虽然钱不多,子柏风却觉得自己必须把成人教育抓起来了,至少保证每次都有一个能写会算的人跟着一起去蒙城。

像燕老五这种不知羞耻,以不识字为荣的家伙,要坚决摒弃掉。

于是子柏风的讲学,又变成了早上一场,傍晚一场,一场开在大石旁,给学龄儿童少年;一场开在磨房旁,给大龄青年们。子坚的码头已经快建好了,平平整整的木板延伸到河流之上,下面的柱子深深打入了河面之中,稳固异常。

子柏风在这里挂了一块黑板,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们席地而坐,一边听子柏风讲课,一边拿炭笔在手中的木板上写写画画,这关系到了自己的银钱,不好好学不行啊。

子柏风在这边教的远不如青石旁的深入,都是一些最基本的计算技巧和简单的字,河水汹涌,磨坊咯吱咯吱的响声中,子柏风的声音远远传出去。

小鸟静立枝头,游鱼河中探首,小兽草中竖耳,人群屏息细听。

子柏风立了规矩,在青石旁,在磨坊畔,不准打猎,不准捕鸟,不准钓鱼。在山里,在深河,那也就只能各凭本事生活了,虽万物有灵,但绝大多数都只会是蒙昧野兽,成不了妖。但若有野兽胆敢伤人,那也绝对是毫无姑息。

事实上,真zhèng

能够拥有灵性的,屈指可数,胆敢在人类面前出现的也屈指可数,大多是讲课一结束,就立kè

鸟兽散——这是真zhèng

的鸟兽散。

磨坊、小舟、码头这些和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不同,这些特殊的生灵,才是下燕村和别的地方不同的地方。

这日,子柏风正在燕老五家里和燕老五商量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燕老五家的老狗叫个不停,燕老五出去一看,一只白狐正俏立门外角落里,口中还衔着一只山鸡。

“这小家伙,又想吃我的独门炖鸡了?”燕老五顿时眉开眼笑,走了出去。

村民和这些尚未成妖的灵兽们彼此之间并不总是和谐的,或者说,在这条路上,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白狐是鼓足勇气才在白天进入山村的,但是进入了山村之后,从第一个孩童大叫一声:“看,白狐!”起,就经lì

了一场围追堵截。

孩童们还多是在玩耍,拿着的只是石子和棍棒,但当成年村民加入进来时,这就是一场追杀了。

燕老五和白狐结缘于当初帮白狐治伤,而当日,白狐慌不择路之下,跑到了燕老五的家里,燕老五识得这只白狐,拦下了追捕的村民孩童,这才让白狐得救。

而后燕老五几次进山,曾经在山里遇到过白狐,白狐口中衔着一枚玉石,帮燕老五找到了今年的一笔收成。这是白狐在报恩,报疗伤之恩,救护之恩。

听到这事,子柏风只能在心中干嚎,你妹的白狐,我也与你有恩好吧,怎么没见你给我送玉石来呢?虽然我不稀罕。

作为回报,燕老五就喂了白狐一些自己做的鸡块,白狐就喜欢上了。

燕老五坦言,在山中行走了一辈子,还真没见过这么亲人,这么通灵的狐狸,而若是往日里,燕老五或许会担心这狐狸成妖,危害村民,现在燕老五已经心中有所感应了——自从那天燕老五送强盗到蒙城回来,看到家祠里的祖宗神像身上有白色的刀痕,脸上还被火把戳了一个黑眼圈之后,燕老五就心中确凿,这些东西绝对和子柏风有关系。

有关系就有关系吧,只要不出问题就好。

燕老五也有一些鸵鸟心态,不愿意想得太多。

第五十九章:一驾云舟济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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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风你中午也留下来一起吃。”燕老五道。

鉴于昨天和前天都是在燕老五这里蹭的饭,子柏风难免脸皮薄了一次,推辞了之后,直接回家去了。

回到家,就看到老爹正在做木工活,和二黑俩人一人扯一边,拉着大锯锯木头。

青蛇盘在一边,随着大锯晃着脑袋,都有些摇摇欲坠了。青蛇看着大锯晃脑袋,而小石头则在学着青蛇晃脑袋,小石头身后,两条小狗又在学着小石头晃脑袋,整齐划一地摆来摆去,晃得人眼晕,子坚和二黑不为所动,端是好定力。

好不容易等到了锯断了一根木头,青蛇连忙呲溜一声溜到了子柏风的袖子里,再不敢看了。

“哥,你回来了!”小石头看到子柏风回来,顿时跑过来,谁知dào

晃晕了,跑了几步跑错了位置,差点扑倒子柏风身后去。

子柏风连忙抱住他,两条小狗也在子柏风的脚边转着圈撒欢。

这些日子,柱子进山寻玉收获极大,细腿功不可没,连带着它的小狗也水涨船高,还没满月就被寄养一空。这些小狗毕竟受到了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长的比普通的狗快得多,一个月出头就基本上断了奶,被各自的主人抱走了,就只剩下了这两只小狗还在。

这两只小狗都是小公狗,一个黑漆漆的,一个通体雪白,子柏风给它们起名叫大山小山,黑的是大山,白的是小山。

至于青蛇……自从某天子坚发xiàn

青蛇半夜趴在子柏风书房里看书之后,就算是明目张胆了,现在以家蛇的身份寄居在子柏风家里——你妹的,谁家的家蛇是毒蛇啊!

反正,青蛇定居之后,子柏风家里老鼠已经绝迹了,这让子柏风挺开心的,他还真担心自己无意间弄出来一个老鼠精。

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最近几天许多媒人上门,不是来给子柏风提亲的,而是来给子坚提亲的。不但是下燕村,甚至连附近村子里,都有老姑娘、少寡妇托人上门,子柏风他们不敢高攀,但子坚却是可以攀一下的。

毫无疑问,子坚无一例外的拒绝了,只是子柏风却开始想,是不是该想办法帮老爹和婶儿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子坚和燕老五悄悄商量过一次,却是有一件事挺难办。虽然小石头的几个叔叔前段时间为了谋生离开了下燕村,但这几个人都是浑人,若是嫂子改嫁,定然会回,不知dào

会闹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来,而据说燕吴氏家里的几个娘家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

当初小石头的爹打猎重伤身死不久,他们就把还怀着小石头的燕吴氏赶了出来,燕吴氏娘家几个兄弟也硬着心肠不管,但是若是真要和燕吴氏结婚,这两边说不定都会跳出来索要聘礼。

听燕老五这么一说,子柏风觉得自己跟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这世界上还真有这般讨人嫌的人?

看来确实是需yào

再细细计议一番。

日子一晃而过,从子柏风怒骂非间子之后,已经过了一个半月的时间,整日里风平浪静,让人觉得很不真实,不论是非间子,还是各村子,似乎都在耐心地等待,等待着最终的期限到来那一天。

子柏风经常去蒙城,听蒙城府的仆人守卫们说,从那日里开始,非间子几乎就没再离开过屋子,就算是送饭,也只是三四次送一次。

子柏风怀疑他是不是悄悄离开了,但是送饭的仆人却说,白鹤每日里都在蒙城府里散步,偶尔还会出去飞一圈,而每次送饭,开门的都是非间子,并非别人。

子柏风便有些疑惑,不知dào

非间子到底在做什么。

但不论非间子在做什么,他的某些计划,却已经进行到了最关键处。

这一日,正是良辰吉日,整个下燕村敲锣打鼓,就像是上次磨坊落成一般热闹,却是东蒙书院要开学了,村里的六个儿郎要离开家,去东蒙书院上学了。

按照常理,他们应该昨天就赶到蒙城,等待今日上午报道,但是现在却又不同了。

一大清早,柱子就来到了码头,把子柏风的“云舟”打扫的干干净净。子坚在云舟上装了一个漂亮的雕花小屋,屋里设计精巧,有桌有椅甚至有床,设计图是子柏风的手笔,而窗户都是油纸糊的,不怕水溅,船上还装了一个桅杆,桅杆上挂了竹席,不过竹席大多情况下是收起来的,这桅杆最主要的作用是当旗杆用,顶端飘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子”字。

更夸张的是,子柏风在小屋上画了漂亮的彩色工笔画,画的是云海泛舟,水中游鱼。船身上也画上了云纹鱼鳞,船首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鱼首,搭眼一看,似乎是一只锦鲤背负着小房子。

画完之后,再用桐油一层层刷上,就像是在外面镀了一层膜,搭眼一看,漂亮精致,堪比前世的彩绘超跑,绝对逼格超高。小屋的正面入口处两边还挂了一副对联:“一双锦鲤驾云舟,两袖御风济沧海。”横批:“沧海云舟”。

不论是画,是字,都是子柏风运上了养妖诀,一笔一划画上去的,养妖诀滋润之下,云舟虽然没有诞生灵智,却轻若鸿毛,坚若精铁。

下燕村的村民敲锣打鼓地把六个学子送到了码头,六个学子胸前戴着大红花,脸上抹了胭脂,跟猴屁股一般,笑煞个人。在他们的身后,跟着各自的父母长辈,帮忙拎着被褥行囊,一边走一边叮嘱,又是高兴又是惆怅,和子柏风记忆中的送孩子上大学的家长没什么不同。

燕老五身为族老,在码头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让他们努力学习,以子柏风为榜样,争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什么的。身为下燕村父母官的子柏风,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并且给每个学子都赠送了一套正品墨香轩的文房四宝。

柱子在子柏风的“云舟”上也挂了一朵大红花,就在“沧海云舟”的小牌匾上方,和牌匾映在一起,大雅大俗。

仪式完毕,众人鱼贯登船,有了码头再不用柱子下水拉船,等到众人都上去了,踏雪也娴熟地跳上了小船的后甲板,把脑袋伸进早就备好的草料袋子里吃早饭。

子柏风也上了船,回头拱了拱手,道:“诸位乡亲放心,我一定安排好他们。”

柱子最后跳上船,看看船的吃水线,道:“还能再上两个大人或者四个袋子,我捎你们一程?”

“今日就不麻烦秀才爷的座驾了。”众人纷纷笑谈,“我们一路走过去,午时就到了。”

“那我们就走了……”柱子还没说完,小石头已经跳了出来:“柱子叔,我要去蒙城!”

子坚伸手一把没拽住,小石头已经跳上船了,无奈苦笑道:“你哥他们是去办正事,你去了不是碍事吗?”

“没事,是不,哥?”小石头靠在子柏风怀里,仰着脑袋问道。

子柏风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了。

“路上小心!一路顺风!”在众人的祝福声中,柱子俯下身,轻轻拍了拍船舷,沉在水下休息的两条锦鲤就浮出水面,甩着尾巴,泼了几个水花,柱子回到了船尾,伸手把住了船橹一声叱呵,两条锦鲤立kè

埋首向下,奋力游动起来。

两条缰绳绷直了,拽着小船开始加速,子柏风等人从船头、船舱里探出头来,向岸上挥着手,有调皮的孩子和不舍的大人跟着船奔跑着,但很快就被渐渐加速的云舟甩在了后面,几个呼吸的功夫,云舟就如同利剑一般破开了河水,化作了一个黑点了。

惆怅的家长们在岸边站了许久,直到燕老五呵斥道:“都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回去了,若是想的话,去蒙城看他们不就是了?”

往日里,众人心目中蒙城挺遥远的,但是最近这段时间看子柏风天天潇洒来回,有些村民也跟着蹭了几次船,再加上卖面每日都要一个来回,观念就渐渐改了。

呵斥完众人,燕老五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去买条船呢?看起来有了船从下燕村到蒙城,真的是快速迅捷,不过,自己该到哪里去找两只拉船的大鱼呢?

这会儿,有和燕老五同样想法的人,可不知dào

有多少呢。

下燕村流出的河道是蒙城的支流,根本就没有船通行,也没有桥碍事,根本就是子柏风的专用航线,加上又是顺流而下,一路上风驰电掣。那强烈的速度感激得一群血气方刚的刑子们嗷嗷大叫,伸出手,甚至伸出脑袋去迎接溅起的河水。

等到拐上了濛河的干流,有了渔民和渡船,这才速度稍慢了一些,但依然远比其他的船快得多,几乎是一眨眼,就能够把其他的船甩下。

这些日子里,蒙城的渔民们都已经习惯了每日里都有这么一艘船招摇过河,远远看到飘扬的子字旗、红色的船身或者听到翻滚的水声,就知dào

是那位状告府君雄辩仙人的秀才爷的座驾来了,纷纷让路,待到掀起的水花渐渐消失,渔船不再晃荡,目送着消失在视线之外的云舟,才会羡慕地叹口气,继xù

干活。

第六十章:一念成魔生死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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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蒙城附近,子柏风稍稍降速,前方的水闸已经缓缓升起,这是护城河的水闸,水闸旁边还驻扎着蒙城的水师——几条小战船,简陋的很——远远看到子柏风过来,便升起了水闸,让子柏风等人进去。

沿着护城河到了城门附近,又有一处小小的码头,这小码头本是水师为了巡视护城河而建,现在几乎成了蒙城一些达官贵人的专属码头,受限于水闸的大小,这些船大多是和子柏风的云舟差不多大的小船,而旁边不远处,还有几只破破烂烂的小船停靠着,是频临淘汰的水师小船,子柏风的这艘船本也是其中的一员,此时当然已经大变了样。

“吁!”像是指挥马一般,柱子叱呵了一声,两条锦鲤开始减速,滑行到了码头旁边,立kè

就有一个穿着水师兵卒衣服的中年汉子笑呵呵地迎上来:“秀才爷您又来了啊!“

他是这个码头的负责人,他可知dào

,这位秀才爷是府君面前红人,要好生伺候着。

“来了。”子柏风笑着点点头,转身指挥着意犹未尽的众人鱼贯跳下,又牵了踏雪,柱子流下来照料收拾云舟和两条大鱼,过会儿收拾好了,把两条锦鲤放开,就去船舱推了自己的独轮车和面粉,去粮行卖,并不和子柏风等人一起去。

到了东蒙书院,安排了身边入学事宜,子柏风看先生也忙得不可开交,略站一会儿,就骑着踏雪离开了书院,直奔蒙城府而来。

蒙城府一角,非间子暂居客房小院的大门在紧闭了月余之后,终于吱呀洞开。

非间子身上的道袍雪白依然,一个多月的勤修,让他的道心更加稳固,面上总是漾起自然的微笑,仿若神仙怜悯世间。

但他的双眼之中,却如同万年冰川。

修道者修心,悟道者悟念。

灵气日渐枯竭的今天,修道者也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深入自己的内心,去发xiàn

内心的力量。寻求心灵与天地的感应,渴求从内心深处发轫出的生机。

稳若磐石、不动如山。

这就是这一个半月以来,非间子的领悟。

把自己的感情和自己的理智割裂开来,又或者,把自己的感情和理智糅合在了一起。

谁知dào

呢?

但是当初被子柏风一席话,日渐动摇的心渐渐变得清晰明了起来。

鸟鼠山已然到了最危急的时候,不是鸟鼠观的没落,就是自身去作恶。

当初的师兄,定然也是这样纠结和挣扎,又是这样坚定和稳固下来的。

一破一立,对也好,错也罢,都是一份经lì

,都是一次修行,都是一种明悟。

心的坚定,念的通达,让周身的灵气似乎也运转的更快了一些,四面八方的灵气被撕扯过来,如同被吸尘器吸入一般,这让非间子不论站在哪里,都足以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不得不吸引,因为连魂魄似乎都要被扯过去。

夺天地之造化,吸日月之精华,何况人乎。

修道者便是如此,与天斗,与地斗,与日月争,与他人争。

大门吱呀打开的刹那,非间子又回过头去,老鹤趴伏院内,缩项垂首,依然在安睡,微风吹来,几片羽毛翻滚着,从背上滚下来。

再转回头,一名侍女急匆匆奔了过来,她这几日都负责非间子的生活起居,不过过去一个半月,都只是传递一些食物,难免懈怠一些,此时看到非间子出来,慌忙奔过来。

“府君在哪里?”非间子微笑着问道。

微笑是相,却和心没有丝毫的关系。

但是侍女看不出,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此时只觉得芳心乱撞,似乎魂儿得要被吸出去了。

“府君在书房……”侍女目眩神迷地看着非间子,这个男子怎么如此的迷人,仙人都是如此吗?

“我要去见他。”非间子抬步前行,侍女神魂颠倒地在后面跟了片刻,这才惊觉非间子说了什么:“我……我去通禀……”

低着头,匆匆跑去了。

此时此刻,蒙城府外,蹄声嘚嘚,黑背白斑的小毛驴踏雪载着子柏风来到了蒙城府的侧门。

守门的两个兵丁远远就看到了子柏风,他骑在踏雪背上,身前还坐着小石头,小石头还抱着俩小狗。

“秀才爷,早,今天去书院了?”兵丁笑问。

上届的秀才里,此时此刻能够自由出入蒙城府的,也就眼前一个,日前倒是有一个扈才俊,不过现在已经被打发到了山村里去了。

“早!”子柏风打着招呼,两名兵丁如沐春风,一个上前帮忙拉住了踏雪,一个把小石头接下来,还小声八卦着蒙城府里面的大小事务。这位素有才名的秀才爷,本身修养极好,让人忍不住想要和他多说几句话。

小石头一下地就大叫着秋儿,冲进府里去了,子柏风摇摇头,倒也不管他。

“秀才爷,仙人出来了。”知dào

子柏风最关心的是什么,一个兵丁看左右没人,小声汇报道,“现在正在府君那里。”

都说蒙城府的卫兵消息最灵通,子柏风觉得真是如此,他们俩站在大门外,这就知dào

府君在做什么了。

“出来了?”子柏风眉头一皱,道:“我去看看,踏雪就麻烦二位了。”

“秀才爷放心!”兵丁拍着胸膛,帮子柏风把踏雪牵到马厩,子柏风却已经一路疾行,直奔府君的书房而去。

不用通禀,卫兵直接放行,子柏风现在在府君这里比当初的扈才俊还混得开,只要不是府君特别吩咐不见客,就由子柏风自由出入。

不过此时,刚到了院子里,就看到非间子和府君正站在院中,而落千山站在一旁,满面怒色,口中叱喝一声:“放肆!”

落千山最爱的事情,就是拿刀子吓唬人,此时他也是下意识地就去伸手拔刀。

非间子转头看了他一眼,继xù

道:“我非间子言出必行。三月之期已经过半,我将要到南方探查一番,若是我回来之日,还是不能拿到三千玉石,我便只能带府君的首级回山向师兄请罪,言尽于此,告辞了。”

非间子转身,便看到了子柏风。

子柏风的身体总是向四周辐射着灵气,来自非间子的撕扯之力从四面八方掠夺着灵气,就连府君和落千山身上的灵气,都被其所夺。气势气势,气被夺,势自消,所以在非间子的面前,天然就落了下风。

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身上的那灵气,虽然不由自主地发散着,却总是无穷无尽,而且对非间子的吸收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在子柏风的身边徘徊,然后固执地、均匀地散落到四周的空气中去,渐渐变得稀薄,任何东西,都无法扭转它们的路线。

就像是……太阳的阳光,总是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不弯折,不回头。

非间子和子柏风再一次对视了,只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子柏风站在远处,非间子抬腿就走,行云流水一般越过了子柏风,飘然远去。

“人都走了,你还摆什么pose?”子柏风伸手碰了碰落千山,他怒目而视,伸手拔刀,但却没了下文。

子柏风碰了他一下,他立kè

打了一个激灵,手中的刀呛啷拔出,对着子柏风当头劈下。

子柏风连忙向后一跳,道:“你疯了!”

“你……”落千山还要大喝,却发xiàn

眼前的不是非间子,而是子柏风。

“这……这……怎么回事?”落千山愣了。

他只记得,非间子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就像是天帝凛然,无尽威严,落千山竟然连反抗都不能。

子柏风觉得这或许是非间子的神通,但是他却说道:“什么怎么回事,你被吓傻了吧。”

被吓傻了?

子柏风只是习惯性地损他,所谓损友,正是如此。

但此时的落千山,却觉得无尽的屈辱在心中燃烧着。

他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句话。

我被吓傻了!

我刀山火海,杀人无数的落千山,竟然被别人瞪了一眼,就吓傻了!

他自然知dào

,那是非间子的神通。

但是子柏风说的也没错,那神通,把他吓傻了。

“府君……”落千山转头看向了府君,就看到了府君那铁青色的脸。

如果说,当初的非间子还只是威胁。

但此时已经是一道绝杀令。

从南方探访回来之时,就是府君授首之日?

“府君大人?”子柏风也小心询问,此时府君的面色真的是太难看了。

该怎么办?

“三千玉石,我蒙城府是有的。”府君缓缓道,“数百年积淀,先人定然早就有所准bèi

。”

府君说的没错,下燕村有一箱玉石,其他的村子岂能没有?

“但是,三千玉石,是绝对收不上来的。”府君继xù

道,“今年三千,那明年呢?后年呢?即便派官兵去收,我们可以杀了他们的人,但绝对断不了他们的根,反而是断了我们的根。”

子柏风回忆起了燕老五,以他的犟脾气,估计是宁愿被杀,也绝对不会把那一箱玉石交出来的,其他的村老,子柏风也都见过,哪有一个是易于之辈?

府君深吸了一口气:“非间子,是你逼我的。”

第六十一章:一把腰刀名村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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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要如此做?”子柏风和落千山并肩从府君书房里走出来,来时的大好心情,都荡然无存。

这已经不是缴纳玉石的问题,而是关乎到了府君的生命。

府君对子柏风,亦师亦友,但是落千山对子柏风,是亦亲亦友,彼此之间更加的亲密一些。

所以为了府君的事,让落千山陷入危险之中,也非子柏风所愿。

“和府君的性命,蒙城府的尊严比起来,我落千山的性命算得了什么?”落千山顿住脚步,他的手臂都在颤抖。屈辱,难言的屈辱。被辱没了的,不只是府君和蒙城府,还有他落千山。

“千山,忍一时之辱,免百日之忧。这件事并非没有和解的余地……”子柏风沉声劝慰道。

“你这样说我,你能忍?”落千山反问子柏风。

这个少年,看似随和风趣,事实上骨子里却比谁都傲,比谁都犟。

子柏风沉默了。

他劝得了别人,却劝不了自己。

“府君已然下定决心,府君之愿,便为我之命。我早就已经为今日准bèi

多时了。”落千山道。

回来之日,便是府君授首之时?

那你就不要再回来了。

“如果你真要去做,我不拦你。”子柏风沉默片刻,然后深吸一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解下了腰间的弯刀。

从早先起,子柏风就一直想着,他会有和非间子面对面的那一天,而他为了那一天,也做了许多的准bèi



非间子的惊天一剑,非间子的坚决信念,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和极大的压力。但是子柏风却不能退缩。

而刚刚非间子说,要去南方探查一番,也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压力,因为下燕村就在蒙城的南方偏东。非间子所要探查的,便是这个方向。他不得不想,非间子想要探查的,说不定和他有关。

这种时候,他所做的一切准bèi

,便变得弥足珍贵。

所以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把自己作为保命的最后手段拿出来交给落千山。

只是瞬间的犹豫,他就又下定了决心。

非间子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估量,他甚至感觉到,这次见到非间子,他变得更强了。他甚至无法估量彼此之间的差距,更不知dào

这差距如何弥补。他本身也并不擅长与人战斗,他甚至不知dào

当他和非间子面对面时,该如何去做。

但是,落千山知dào

,他拥有子柏风所没有的果敢与行动力,他早就在做准bèi

,就等着今日这次。

所以子柏风决定相信他,相信落千山的职业素养和他的决心。

“千山,我知dào

你曾经调查过我。”子柏风道,子柏风的种种特殊之处,早就引起了落千山的注意。蒙城的体制,军警并不分家,落千山虽然不是蒙城军事最高长官,却是最有实权的直属负责人,保护府君,保护蒙城、扫除贼寇、清除隐患都是他的责任,他对子柏风极为好奇,也知dào

子柏风的特异之处,不调查是不可能的。

但是一切都无果,子柏风便像是传说中的那些异人,拥有着让人不解的才能,却有清白无比的身世,就像那神异之处,完全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有许多事情,我不会多说。”子柏风把那腰刀交到了落千山的手中,珍而重之地叮嘱道:“这把刀,在最危急或者最需yào

的时间拿出来用,刀本身的神异之处,我难以言述,但是这把刀上的剧毒只要割破一点皮肤,即便是深海巨鲸也足以瞬间毙命,千万小心。”

落千山面带疑惑,伸手接过那把刀,想要拔出来,子柏风连忙伸手按住他,摇头道:“这把刀,只能用一次,仅有一次,一次之后,刀身破碎,再无用处。如果没有达到目的,你须得有多远就跑多远,绝对不能恋战。”

“只有一次?”落千山问道。

“只有一次。”子柏风严肃无比,“平日这把刀绝对不可出鞘,你可记住了。”

落千山珍而重之地接过那把刀,虽然子柏风说的有些荒诞,但是他决定相信子柏风。

他把腰刀挂到的自己腰部另外一边,摸了摸,找了一个顺手的位置,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一长一短两把腰刀,问道:“这把刀,有名字吗?”

这样一把刀,怎么没有名字?怎么能没有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名字?

子柏风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我当了村正,也用不到这把刀……就叫它村正吧。“

“村正,村正,腰刀村正,嗯,好名字!”落千山赞了两句,子柏风翻了翻白眼,这名字你能听出好来?真是突然觉得这货不靠谱。

子柏风看这家伙比划了两下拔刀的动作,和前世那些中二病少年耍帅没啥区别,顿时无语,摇摇头,又一狠心,又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来。

“这个信封,你也收着。”

“这是什么?”落千山接过信封,翻来覆去看着。普通的灰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一个“封”字,封口处一点火漆,火漆上印着“下燕村正”的大印。

突然,他觉得信封中有什么东西蠕动着,就像是有一只蚯蚓或者水蛭掠过了皮肤,顿时吓了一跳,差点甩出去,慌忙道:“里面有什么?”

“和我给你的刀一样,这信封你要贴身收好,在最危急的时刻,它可以救你一命,而且只可用一次,这是我……最后的保命手段了,你可一定要办到啊!”

“真的要贴身收着?”落千山捏着那信封,很嫌弃的样子,外面看去,平平展展的一个信封,毫无异状,但是伸手摸去,里面却装着许多的活物一般。

“你不要就拿来!我还真不舍得给你!”子柏风在这信封上花费的力qì

,不比那把钢刀少,钢刀是拿来杀敌的,这信封却是拿来保命的,迄今为止,子柏风也就做了三个这种信封,其中一个给了老爹,另外一个给了婶儿,子柏风本打算把这个给小石头,但是小石头怕是三天不到,就要把它撕碎了玩了。

“还有吗?”等子柏风说完了,落千山毫无廉耻地问道。

“有你妹!”子柏风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柏风,我还要借你一样东西。”落千山却是涎着脸贴上来。

就在此时,一阵破空声响起,子柏风和落千山抬起头去,就看到羽鹤云车腾空而起,向正南方飞去了。

“我要借你的云舟一用,这世上,除了你的云舟,再无他物能追上非间子的云车。”

片刻之后,几片羽毛缓缓飘落,子柏风伸手捉住了一只,羽毛之上灵气凋零,这只老鹤已经命不久矣。

没有人比子柏风更了解,这只老鹤是被夺了气,抢了势,也就要丢了命。非间子和老鹤朝夕相处,非间子越精进,老鹤越衰弱。

一月半有余,子柏风的养妖诀更加精进,看的也越发清晰。

若是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词来形容修道者,便只有一个。

损人利己。

子柏风所不齿也。

“我有一个条件。”子柏风道,“无论如何,两只锦鲤都是无辜的,不论你在何处停下云舟,都要解开缰绳,让它们自由来去。”

“好!”落千山点头,道:“非间子已经走了,我也要动身出发了。”

目送着落千山驾着云舟远去,随同他而去的,还有四名他的心腹士兵,其中便有小亲兵和厨师老官,其他几人,也有些眼熟,显然是在落千山身边见到过。

小亲兵站在船头控缰,老厨师坐在船尾把舵,落千山在船首一抱拳,目光满是决绝。

此去刺杀,生死未卜,但落千山有千般信念,万种决心,就算是死,也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至于生死,早就已经置之度外。

云舟顶端的小旗慢慢降下,换上了一张军中制式的旗帜,上书大大的落字。

即便是浮空千山,我也要将其落尽,更遑论是一个小小的仙人。

老鹤衰弱,飞上三五十里就要休息,锦鲤健壮,日行千里只在等闲。一在天空,一在水中,一前一后,不知将去向何处。

子柏风也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他带着小石头离开了蒙城,疾奔下燕村,一路行来,时不时伸手点在眉心,查看一番下燕村的状况,没看到异状。算算时间,此时非间子应当早就已经飞过了下燕村的位置,心中这才略微放心了些。

一路不敢停歇不敢休息,小石头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看到子柏风面色不好,却只是紧紧地靠着子柏风,踏雪撒开四蹄,小小的毛驴,比高头大马还要快上许多,一路上化作黑白两色流光,疾奔回村。

到了村子里,子柏风直接拉住了燕老五,把非间子威胁府君的事情如此这般一说,燕老五顿时肺都气炸了。

“仙人,仙人,这般仙人和妖怪又有什么区别?不交!就算是杀了我,我下燕村也不交!”千百年来,蒙城养着的鸟鼠观仙人,终于养成了大患。

这就叫做,养仙为患吗?

“老爷子,我有事情要告sù

你。”子柏风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把自己隐瞒了许久,却早就已经瞒不住的秘密说出来,“山上的大青石,是妖。”

第六十二章:一死当若向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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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说南方有大妖降世,划地封疆,独霸灵气,却未曾见到妖气冲天,气冲斗牛。应当距离鸟鼠观在五六百里开外。”云车之上,非间子摇头自语,前方老鹤奋力拍打着翅膀,乱羽纷飞,轻轻鸣了一声,似乎在应和他。

“蒙城距离鸟鼠观三百里,而此地,距离蒙城也有三百里了,加起来已经是六百里地,我们在此徘徊了两三天了,为何还是没看到有妖气冲天?”

“唳?”老鹤似乎也有些疑惑。

“鹤兄,我看前方有一爿小店,咱们下去休息一下吧。”非间子略有些心疼地说道,老鹤这几日每日飞行,消耗良多,非间子已经开始辟谷,几乎不用吃东西了,但是老鹤却不行,每日飞行,食量大增。但岁数大了,胃口又不好,这中间的矛盾,何其痛苦。

饿却吃不下去,吃下去之后反而更不舒服。

这几天里,有大半时间,非间子是寻找地方安顿好白鹤,然后自己四处巡查探视,他身为修道者,虽然还不能腾云凌空,但是耗费一些灵气,施展神行之术却并不难。

而这些日子,已经行到了山重水复,行人稀少之处,四周极少人烟,只有一条官道绵延千里,不知尽头,在官道之上,偶尔有一爿小店,卖一些粗鄙食物。

为了让老鹤能够吃得更舒服一些,这些日子非间子都是到这种小店里,命店家好生安排老鹤的饮食,至少经过粗烹的食物更容易消化一些。

而非间子已经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他即便是偶尔饿了,也只需yào

吃一些野果充饥。

老鹤扇动着翅膀,卷起了铺天盖地的烟尘,在那一爿小店旁边停了下来,店家听到了外面的异响,连忙走出来,却看到一只比奔马还要大的白鹤正在外面收拢翅膀,顿时吓了一跳,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非间子从云车上低下头来,和颜悦色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吃食?”

“有……有……”店小二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脖子上搭着一条脏兮兮油腻腻的毛巾,也不知dào

多久没洗了,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样子,“客……客官几位……”

“一位。”非间子微微一笑,从云车上下来,道:“有没有鱼?我的鹤兄喜欢吃鱼,最好是清蒸的江鱼。”

“有,有!客官您来点什么?”小二看着这人很好说话的样子,又有了勇气,“我们小店的菜品丰富,好酒好菜好肉,保证您吃好吃饱。”

看非间子还有些犹豫,小二连忙道:“客官,您听好了,我们这里有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一溜儿菜名报下来,都不带打哏的,真是无比熟练。就连非间子这等清心寡欲的人,都情不自禁被勾起了食欲,笑着摇摇头,问道:“你报的这些都有?”

“这个……有些没有……”店小二摸摸脑袋,憨笑起来。

“那到底有什么?”

“您听好了,有……”店小二又想要报菜名。

“打住,就给我炒个素三鲜,再上两个烧饼就好,其他的什么好吃的,都给我的鹤兄上来。”他一抬手,一道银光飞射店小二怀里,店小二连忙接住一看,顿时大喜,一锭银子闪闪生辉。

“客官,客官您请里面坐!”店小二慌忙前面引路,进门就叫道:“爹,有贵客来了,一份素三鲜!”

“素三鲜叫屁的贵客!”一个中年汉子从后面出来,一双手油腻腻的,身上全是油烟味,不过非间子已经习惯了这种小店的卫生标准,再左右看看,店里还算是干净。那老板看到非间子,顿时愣住了。

“这个……贵客在外面……清蒸江鱼,有多少蒸多少……”店小二嘿嘿笑道。

“好嘞,清蒸江鱼。”厨师转身去了,小二沏了一壶劣茶端了上来,水里面就飘着两三个茶叶末子,非间子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也不在意,端起来喝了一口。

入口微甜,非间子喝了几口,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小二,这店就只有你和你爹两个人吗?”

“是的客官,有什么事吗?”小二从店里面走出来,呵呵笑着问道。

“没什么。”非间子轻轻摇头,道,“只是我听到了五个人的呼吸声。”

那一瞬间,刚刚还满脸堆笑的小二,顿时变成了凶恶的杀手,他手中端着的托盘向非间子砸了过去,手向腰间一抹,一把匕首直刺非间子的胸口。

非间子面色不变,就像是烟尘一般向后飘飞出去,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墙壁突然裂开,一个人双手执刀,一刀劈下。

而同一时间,透过了隔着厨房和大厅的竹帘,一只利箭疾射非间子的面门。

非间子伸手一印,一道流光从身上飞出来,化作了炫目的光芒,绕身一圈,身后袭来的长刀已经被格挡开,那人更是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而同一时间,后门之外,厨房里面,各有一个人扑出来,手中钢刀雪亮,直劈非间子面门!

杀局早就已经设好,就等着非间子入瓮。

非间子一抬手,飞剑又绕了一圈,飞扑而上的三个人,断作了六截,只是一瞬间,必杀的杀局,已然被破。

竹帘被劲矢带起,还没有落下,满身油腻的厨子手中擎着一把大弓,身边油锅里,素三鲜还在吱吱作响,他的面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

但是他却没有惊慌,而是猛然一拽手中的绳子。

“噌噌噌噌”的一轮弓弦爆响,排在他身后的一排劲弩射出了漫天的箭矢,直袭非间子!

他就站在那些劲弩的前方,其中一支弩矢从他胸口透出,却依然势头不减,依然直射非间子的面门!

这种机弩是绝对的管制武器,只有在军队里才可能配备,而且每一张都登记造册,此时此刻能够用在这里的机弩,已经可以武装一支小型的军队。

非间子目力惊人,即便是迅捷的箭矢,他依然能够看到,那些弩矢之上蓝汪汪的色泽。

见血封喉!

非间子的手指再引,飞剑又绕了一圈。

从进门到现在,诸般的暗杀手段已经连续呈现。

微甜的茶水里,融了满满的砒霜,砒霜近乎无色无味,只是味道微甜,把大量的砒霜放在开水里面熬制,最大程度地把砒霜融入水中,只要一口,便可以致命。

只是砒霜的毒性,还是太弱了一些,非间子身为修道之人,虽然不懂丹汞之术,却也略有涉猎,他喝了几口,终于起了疑心。

等到他问店小二这店家到底有几个人,店小二回答只有两个人时,他终于从怀疑变成了证实。

他身为修道者,三丈之内落针可闻,听力极强。在他的耳中,虽然轻微,但附近确实是有七个喘息声。

除了他和白鹤之外,剩下的至少有五个。

而人类的喘息声,和其他的动物又有所不同,他不可能认错。

他本以为这是一家黑店,杀人越货,劫取财物。

所以他心中已经有所准bèi

,但却没想到,敌人的攻击,竟然如此的迅捷、决绝、而且不顾一切。

悍不畏死的扑击,背后潜藏的伏击,前门后门的策应,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延误攻击时机的射手。

那一刻,非间子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这种恶意,让他战栗,让他作呕。

但是那又如何?

非间子第一剑挡下了背后的伏击,这背后的人,给他的威胁最大,其攻击势稳力沉,非要他一剑专门应付不可。

非间子第二剑,斩杀了扑击上来的三人,三人被拦腰斩断,化作了六截。

非间子第三剑,飞掠而来,可以穿透盔甲的弩矢尽数挡下,没有一个进入他身边三尺。

只有这三板斧?那一瞬间,非间子心中觉得,这些人的伏击,也不过是如此。

但这并不是全部,不知dào

是被劲风掠过,还是被箭矢射中,悬挂在非间子头顶上的油灯突然爆裂开来,其中的灯油飞溅,落在了非间子的身上,面上。

“嘶嘶……”非间子但觉得自己的面上,头上火辣辣的痛,身上的衣服也迅速被烧破了一个个孔洞。

这是!强酸!

不只是强酸,还有火油,火油从四面八方喷出。

那站在竹帘后面的厨子一直站着,直到此时,他才抬手丢出了一道火光。

火光落地,地上铺着的稻草早就已经浸满了菜油,瞬间燃了起来。

直到此时,那厨子才慢慢闭上了眼睛,缓缓向后倒去。

“轰!轰!轰!”剧烈的爆zhà

声响起,地面之下,竟然还早就埋了火药,剧烈的爆zhà

声之后,整个房子轰然倒塌。

白鹤惊慌地扑闪着翅膀,躲开那喷射的火焰,拼命地叫着。

“鹤兄,不必惊慌。”火焰之中,一个人慢慢走出,火焰就在他身边三寸处燃烧着,却再也无法近身,他的衣服上全是破洞,身上却丁点伤痕也无,凡俗之士,怎么能够理解修道者的强dà

,他的身上更有异宝护身,对别人来说的必死之局,对他来说,却只是一场闹剧罢了。

第六十三章:一杀是非安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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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脚步一顿,低下头去。

一只被强酸腐蚀,又燃起了火焰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早就扭曲变形的脸已经看不清样子,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是那个人——那少年店小二却依然固执地拿着匕首,一刀插向了他的脚踝。

匕首未至,剑光已经再次亮起,一颗大好头颅咕噜噜滚出去,大火燃起,瞬间吞噬了那颗头颅。

非间子轻轻摇头,他裤脚之上,到底还是染上了血迹,这比强酸更让他厌恶。

走出了火场,非间子回过头去,他记得还有一个人,但是那个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从火场里面出来。

“救……救命……求求你……救我……”一阵痛苦的求救声响起,一个全身着火的人从火中慢慢爬了出来,他全身已经漆黑,向非间子拼命伸出手,求救着。

非间子大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火人,冷声问道:“说,是谁让你们来杀我?”

按照埋伏来看,那藏身在厨房里的厨子应该是主持者,非间子自问自己没有见过那个人。

“是……”火焰之中,那人痛苦地挣扎着,嘀咕着听不清的话语,就算是以非间子的耳力都听不清楚。

“是谁?”非间子沉声问道。

“是我!”那人身下,一直紧紧抓着的钢刀自下而上划出,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非间子早就有所防备,飞剑直接格飞了钢刀,然后直射地上那人的面门。

就在此时,那人猛然一个转身,飞剑从肩头穿过,而他的身子另一侧,一直被压在身下的短刀亮了出来。

“咔嚓”一声,短刀的卡簧被打开,想要拔刀而出,肩膀却猛然一阵剧痛。

竟然……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力qì

了吗?

那一刻,落千山心中满是绝望。

费尽心机,重重布置的连环杀机,却连对方的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

自己带来的四个心腹亲兵,每一个都已经心存死志。

但是他们的死,却毫无意义。

而最后关头,自己拼着尊严不要,拼着骄傲不要,拼着一切都不要换来的最后一个机会,竟然……被自己错过了吗?

他拼命地挪动身子,想要把腰刀村正拔出来,此时此刻,这把刀已经是他唯一的希望。

子柏风,你可千万不要骗我,否则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

他的心中大吼。

“动啊,动啊,你这只该死的胳膊,你动啊!”

非间子垂首看着那挣扎着的人,尽管那人满面黑灰,身上还燃烧着火焰,但是那一刻,他却认出了这个人。

有些人,只需yào

看眼睛就能够认出来。

是蒙城府那个武将,那个曾经被自己一眼钉死的武将。

而此刻,他是如此的可怜,如同一只虫子一般在地上蠕动着,却被飞剑钉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鲜血就像是不要钱的一般从他的肩头喷涌而出,浸染了半个身体,就连火焰都被压灭了去。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把刀拔出来,又怎么样?

他看着那人挣扎着,蠕动着,像是一个摇尾乞怜的可怜虫一样挣扎着。

真的要到此为止了吗?

子柏风,别让我在九泉之下抓到你!

落千山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失败了吗?

就在此时,他感觉手中的钢刀动了一下,被拔出了一丝丝。

只是一丝丝。

但是,无论是拔出多少,只能被拔出一次的腰刀村正被拔了出来。

就在那一瞬间,非间子觉得自己的耳边,响起了朗朗的读书声。

一个清朗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在四周不知何处,在天地之间,在他的心中,朗朗地念诵着。

从未听过的诗句,却每一句都有着其韵味。

“徒流杀人血,神器终不忒。”

“杀人辽水上,走马渔阳归。”

“杀人如剪草,剧孟同游遨。”

“果然田成子,一旦杀齐君。”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九月匈奴杀边将,汉军全没辽水上。”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

“突营射杀呼延将,独领残兵千骑归。”

但这些诗句,到了最后,却只有一个字,在不断地反复念诵着。

“杀!”

“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刚才被人刺杀时,非间子觉得自己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而现在,他却发xiàn

了,什么才是真zhèng

的恶意。

那恶意,不是来自别处,而是来自他的心底,似乎他就是那该杀之人,那十恶不赦,天地不容的罪人!

他该死!

他该被碎尸万段!

他该死无葬身之地!

他活着天地难容!他不死谁死!

“滚出去!”非间子猛然摇头,舌绽春雷,一声怒吼。

脑海中的杀字已经没了,但是却还有一个声音喃喃地响起。

“有生必有死,早终非命促。

昨暮同为人,今旦在鬼录。

魂气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娇儿索父啼,良友抚我哭。

得失不复知,是非安能觉?

千秋万岁后,谁知荣与辱。”

声音低沉,是从身下趴着的那人身边传来的,是落千山在念,更是那腰刀在念。

念完之后,落千山抬起头来,双目圆睁,口中怒喝一声:“死!”

一道雪亮的光芒,从落千山的怀中飞出,直射非间子的面门。

村正,腰刀村正。

只能出鞘一次的村正。

一刀即出,阎王索命!

死!

那一刻,正在青石前讲课的子柏风身体突然一颤,回头看去。

那一刻,府君猛然抬起头来。

那一刻,先生眉头皱起。

那一刻,鸟鼠山上正在布阵的老道手一松,一颗玉石掉落尘埃。

那一刻——

天地之间,响起了一声炸雷。

是一个大大的死。

死!

但是,非间子没死。

飞剑回援已然不及,但是非间子却没有被杀死。

在腰刀村正飞临面门的刹那,非间子铁口钢牙,一口咬住了刀尖!

他乃是鸟鼠观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师父和师兄寄予厚望,认为能够振兴鸟鼠观的人物,乃是三十年便已经登堂入室的修道者,他不可能这样死,也不会这样死!

心若铁石,他心不死,人就不死!

入口一股甜腥味,非间子脑海之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毒!”

一般的毒,譬如砒霜,非间子根本就不惧。

但是这不是一般的毒,乃是山中最毒的竹叶青,被养妖诀诸般淬炼,所吐出的剧毒。

毒虯相视振金环,狻猊猰貐吐馋涎。

用毛笔蘸取青蛇之毒,一遍遍书写在刀刃之上,千遍,万遍,直到这刀几乎无法承shòu。

这是一把腰刀,但更是一把妖刀!

腰刀村正,妖刀村正!

它出现,就是为了杀人的,是子柏风毕生的恶意与信念所凝结。

谁说,秀才不能杀人?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

咬住了刀锋,非间子已经倾尽全力,但是他不可能毫发无伤。

刀锋轰然破碎,而后他的口中一痛,一麻,然后麻痹感瞬间蔓延开来。

他知dào

,自己中毒了,这毒性之猛烈,超出了想象。

他立kè

伸手入怀,取出了师兄配制的灵丹,拔开瓶塞,一口全部吞下。

一粒即可解百毒的灵丹,师兄曾经叮嘱,不到关键时刻不得使用,整瓶吞下之后,竟然仅仅能够压制这毒性片刻,但是这片刻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杀死眼前的人。

伸手一引,飞剑从落千山的肩头拔出,然后又向前一指,飞剑飞射而出。

你让我死,我也让你死!

我不死,你死!

落千山想要躲开,却已经动不了了。

他失血过多,已经完全没有了力qì

,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对抗身体的虚弱,他此时还能醒着,已经是奇迹。

死了便死了吧……只可惜,不能看着非间子死。

但是他能看到非间子的面色。

他的面色铁青发紫,已经开始浮肿,他的手伸出来,但手却一直在抖。

他也已经不行了。

可惜我看不到了。

落千山坦然地迎接飞剑,就像是老官,小亲兵,像其他的兄弟们一般。

谢谢你,柏风。

我已经死得其所了。

但是,他也没死。

就在飞剑临身的刹那,他听到了一声破裂声。

破裂声从怀中响起,子柏风最终给他的那个信封封口的火漆破裂了。

平平展展的信封,好像在其中藏了整个世界,在挣断火漆的同时,就猛然爆zhà

开来,一道光芒从中射出。

光芒盘绕在落千山的面前,化作了漫天的龙。

是的,龙。

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紫的。

各色各样的龙,大大小小的龙。

不是真zhèng

的龙,而是龙字。

用各种颜料,各种笔墨,各种字体写成的龙字。

刹那间,飞剑已经射入了这些龙字之中。

顿时,就像是激活了什么,那些龙字瞬间活了过来,抽横挪竖,就像是在伸展筋骨。然后猛然向前扑出,一个个蜿蜒着,涌向了那飞剑。

此时此刻,谁还敢说那是字,那就是龙!

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紫的!

龙!

第六十四章:一龙凌霄鹤影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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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

翱翔九天,万物之尊的龙!

一只龙,两只龙,三只龙……九只龙!

最大的九只龙前仆后继,终于硬生生挡下了那剑光,非间子伸手又划,飞剑转向,再次向落千山射去。

九只最大的龙已经消耗殆尽,接下来,再无可挡飞剑之物!

但是龙不挡,它逃!

大大小小的龙盘绕着落千山的身躯,落千山的胳膊,把他包裹在其中,然后转瞬飞起,化作了一条巨龙,蜿蜒而去。

“追!”非间子捏完了最后一道法诀,剑光宛若经天长虹,直追前方的巨龙而去。

哪怕是天高地远,也誓要屠龙!

做完了这最后一步,非间子再也支撑不住,他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他那坚定的道心,终于宣告破碎,失去意识之前,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

想不到我非间子,最终竟然死在一个凡人手里。

凡人,凡俗之人,不是弱不禁风,任由拿捏吗。

却为何,会如此?

非间子想不通。

他是鸟鼠山的非间子,是师门千年一见的天才。

他却这样死在山下。

愧对师父的期待,愧对师兄的教导。

师兄……

对不起……

我先去见师父了……

非间子倒地,再无声息。

白鹤扑上前来,哀哀叫着,它从小生在鸟鼠观,壮年时,非间子上山,它载着非间子飞遍鸟鼠山,而现在,还跟着非间子下了山。

它只是一只灵鹤,虽有灵智,却不如人类。

但它也知dào

,它大限将至,此次下山,说不定再也没有回去之期。

非间子道心更稳,修为更高,他不知dào

自己在夺灵抢势,但是被夺被抢的老鹤何曾不知dào

?但是它愿意。

不能成妖又如何?

它生是鸟鼠观的鹤,死是鸟鼠观的鬼。

鸟鼠观没落太久了,昔日千鹤腾空,它在同伴群中大声欢笑。

而今形单影孤,它再无同伴。

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只要非间子,他能够继xù

活下去,成长下去,振兴鸟鼠观,让鸟鼠观恢复当年千鹤腾空的盛景,它愿意付出一切。

终于,老鹤不再叫了,它低下头去,轻轻用脑袋蹭着非间子的面孔。

英俊出尘,丰神如玉的年轻人静静躺在地上,如同睡着了一般。

它回过头去,火焰已经渐渐熄灭,残肢断躯,血腥焦臭扑鼻而来。

为什么人类要互相残杀呢?凡人、仙人都是人,不能和平共处吗?

它不懂。

但是它知dào

自己该做什么。

它曲起一腿,昂首望天,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鹤唳。

太阳当空,映照在它的额头之上,它额头一点朱红,就像是太阳在熠熠生辉。

然后,那点红色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了一颗红色的珠子。

鹤顶之上,一点朱红。

世人都说,鹤顶红乃是剧毒之物,但事实上鹤顶一点朱红,是精血凝结之所在,是这世界上最大补的东西。

鹤类能食毒虫,吞毒蛇,无惧蛇毒。

而这老鹤的毕生修持,都在这一点精血之中。

而现在,这滴精血凝结起来,在它的额头滚动片刻,最终滚落了非间子的口中。

老鹤再次昂起头,发出了最后一声嘶鸣。

然后它回过头去,望向了鸟鼠山的方向。

回不去了……

细长的脖颈重重垂下,临死,犹向着鸟鼠山的方向。

鸟飞反故乡,狐死必首丘。

……

“先生,怎么了?”看子柏风抬头看着南方的天空,久久不语,众多学子们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他们还从未见到过子柏风这个模样。

“今天的课程结束了,你们先回去吧。”子柏风道。

此时的青石之畔,摆了十多张长条桌和长条凳,依着山势摆开,散成一个半圆形。

青石愈发大了,整个都悬空在了小溪之上,而青石身边的空地,也神奇地变大了许多。

这种神异之处,说没人发xiàn

是不可能的,每日早晨来到青石之畔,学子们除了抹去晨露之外,还要收拾地上残留的香烛,村里的许多民夫民妇会来此上香祷告,求平安,求多子,求富贵,求风调雨顺,无所不求。

就连上山采玉的队伍在入山之前,都会祈求一番此次入山能够有所收获。

这一点,青石倒是可以满足,看哪个祷告心诚,祷辞新鲜,便不吝赏他一颗。

日子久了,青石便有了青石大神的美称。

不过,青石是妖的事情,子柏风到底还是没有告sù

燕老五之外的其他人。

村里略有见识的人大多都已经猜到了,这些人多是和子柏风亲近之辈,自然知dào

守口如瓶,而愚夫愚妇们,子柏风也不打算告sù

他。

村民们只是知dào

,这山上有一颗石头,会自己生长,年年月月日日变大。

而此时,巨石体内也发出了一声轰鸣,整个村子都震颤起来。

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了,近了,近了,更近了!

“快都回去!”子柏风拉下脸来,沉声喝斥。

学子们这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开始慢腾腾地收拾东西,一个个还把脑袋扬起来,看着南方的天空。

此时烈日当空,南方一片光芒闪耀,什么也看不到,反而是一个个两眼发黑。

子柏风还想要呵斥,却发xiàn

已经晚了。

一道流光从南方迤逦而来,色做五彩,蜿蜒飞行。

“龙!”不知dào

是谁先叫了起来。

龙凤图腾,乃是凡间最流行的,龙飞凤舞,龙盘虎踞,龙之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而此时,天空之中,耀武扬威,摇头摆尾,从太阳的方向飞过来的,不是龙又是什么?

一条五彩神龙经天而过,不知dào

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所过之处,跪下祈祷者有之,弯弓搭箭者有之,大惊失色者有之,欢呼雀跃者有之。

神龙一路飞行,一路播撒,身上散出的五色痕迹落入凡尘,落在人身上,清清凉凉的,顿时精神一震,落在死物之上,顿时化作活物,蹦跳不休。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龙字,落入凡尘,凡物化龙!

“看我抓住它,给我拉车!”子柏风的这些学生们想象力更丰富一些,一个个挽袖磨拳搽掌压腿,就待上去抓一抓看看。

但是很快他们就兴奋不起来了,那一条龙从天空中蜿蜒而下,直扑青石空地而来。

“哇!龙飞过来了!快跑!”刚才还在高呼要抓龙拉车的学子顿时萎了,转身就要跑。

“看我的箭!”有人拿起旁边的小弓小箭弯弓乱射,子柏风连忙喝止他们:“都躲起来!”

话声未落,那龙张开巨口,发出了一声震天龙吼,然后在青石之上落了下来。

神龙盘踞青石之上,居高临下,看了子柏风一眼。

学子们瑟瑟发抖,抱在一起,面色苍白。

“别……别吃我……我不好吃……”有的还开口求饶。

但是那龙却是又昂起头来。

似乎对天空极为留恋,但是它不可能再飞起来了。

飞到这里,已经是它的极限。

它昂首,一声无声的嘶吼,然后徒然化作了无数的流光。

一个满身红红黑黑的人砰然一声,跌落在青石之上,子柏风看得清楚。

落千山!

“啊,又来了!是一只小龙!”眼尖的学子又惊叫起来。

前方的巨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所以谁也不曾注意到,在龙尾后面缀着飞过来的另外一道流光,它已经完全被神龙的光芒所掩盖。

对大龙畏首畏尾,对小龙可没什么慈悲心肠,这些胆大包天的小子们顿时群情激昂。

那仿若小龙的流光,直射青石之上的落千山,只是飞行千里,其势已衰,在空中摇摇摆摆飞行的那把飞剑,看起来真像是一只摇头摆尾的小龙。

“看箭!”

“看弹弓!”

“看石头!”

“看砚台!”

“看镇纸!”

“看毛笔!”

刷刷刷刷,一阵乱七八糟的东西迎风飞起,就连小石头都捏了弹弓,对着天上乱射。

别的暂且不说,小石头腰间的袋子里,装了许多的石子,这些石子有些只是普通的石子,但还有一些,子柏风在上面书了“飞”、“疾”、“准”三个字,这是子柏风怕小石头受欺负,所以帮他准bèi

的压腰之物。

小石头虽小,但是整天弹弓射鸟,技艺高超,再加上这子柏风专门养过的飞石,却是正中飞剑。

“铛”一声,飞剑被一颗石子击飞,强弩之末,力不能入鲁縞。那瞬间把巨石炸飞的飞剑,此时竟然连小小孩童的一颗石子都挡不住,被砸飞出去,落在地上,甚至再也飞不起来,只能在地上挣扎着,蹦跳着。

“咦,不是龙,是条鱼。”寒光闪闪的飞剑,耗尽了力量之后,此时就只有巴掌长,在地上蹦跳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一条鱼了。

“没听先生讲吗?鱼跃龙门便化龙,这不是鱼,小龙就长这样子的。”

“我管它是什么,看我抓住它!”顿时一人合身扑上。

“啊,它咬我!”飞剑虽然已经没了力qì

,却依然锋利,一人伸手去抓,顿时被划了一道血口。

“好胆!看我的大石头!”一个人抱起一块大石头,向前砸去,铛一声,飞剑就被砸在了石下。

“还没死!”那人搬起石头,飞剑从石头底下挣扎出来,又向外飞。

小石头眼疾手快,把身边放着的一个木桶翻过来,一把扣下。

第六十五章: 一艘空船寄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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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抓住了!我抓住了!”小石头得yì

洋洋地扶着木桶,里面砰砰作响,飞剑在拼命挣扎,但到底被一个小小童子用一只木桶扣住,挣不脱,飞不得。

“这条龙是被我用石子打下来的,也是被我扣住的,是我的,你们不准抢!”小石头一只脚踩在上面,得yì

洋洋地宣告主权,“我要让我娘帮我煮了吃!”

他带着小木桶,本就是打算从小溪里抓点鱼虾,谁知dào

竟然抓到了一条龙!

“切……”众人悻悻然。

“让我看看好不好,就看一眼!”有人央求道。

小石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人小心翼翼把木桶掀开了一条缝,低头看去,发xiàn

里面竟然是一把袖珍的小剑,剑身暗淡无光,已经灵气尽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奇怪啊,是一把剑。”那人胆子也大,一伸手就把那把剑拿了出来,放在手中。

“真的啊,是一把剑。”众人传来传去地看着。

“是我的,是我的!”小石头跳着脚宣示主权,生怕有人给他抢走了。

龙是他的,剑也是他的,不管是龙还是剑,都是他的。

“你们别玩了,快过来帮忙!”有几个年龄稍大,性格稍沉稳的人叫了起来。

众人回过头去,发xiàn

子柏风已经爬上了青石,还有几个学子上去帮忙,正费力地把青石上的落千山搬下来。

“快帮先生忙!”众人也顾不上飞剑了,把手中的小剑一丢,小石头连忙抓住了,然后又赶快凑了上去。

“是落家大哥!”小石头仔细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落千山放在了一个桌子上,然后抬着桌子下山而去。

一日之后,在磨坊里磨面的村民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破浪而来,定睛看去,原来是子柏风的座驾云舟。

“咦,秀才爷的云舟不是借给朋友了吗?这是回来了?”

“云舟上没人!”

几个村民连忙上前,把云舟系住,一名村民俯身想要结下两只锦鲤的缰绳时,却发xiàn

缰绳并没有绑在鱼身上,而是被两只鱼咬着拖拽而行。

两只锦鲤松开了云舟,却是依然不肯离开,在水中浮浮沉沉,拍打着水花,焦躁不已。

“快去叫秀才爷!”一名村民吩咐自己家的野小子,不多时,子柏风就骑着踏雪飞奔而来,一步跨入了船内。

船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子柏风想到昏迷不醒的落千山,心中顿时一凉。

竟然……只有落千山一个人回来?

小亲兵,厨子老官,还有其他几位只是点头之交的兵丁,他们都……已经死了吗?

踏雪似乎也知dào

了一些什么,低下头,哀哀地叫了起来。当初小亲兵领着子柏风到牛马市上,一眼就相中了它,而它才有了和子柏风的相见之缘。

而后来,踏雪载着子柏风到了落千山的兵营,小亲兵帮它刷毛洗背,和它唠叨低语,踏雪是个好孩子,记得别人好。

而如今,斯人已逝徒留恨。

踏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子柏风俯下身去,轻轻拍着两只锦鲤的脑袋,锦鲤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辛苦了,辛苦了,谢谢,我知dào

了,谢谢,辛苦了……”子柏风什么也不能说,他也想要抱着人大哭一场,却只能强行忍住。

锦鲤说,它们只见白鹤落下,不曾再见白鹤飞起,但是它们只是游鱼,不能离开水面前去探查,所以不知dào

到底如何。

当初落千山曾经吩咐它们,若是一日不归,就自行离开,一日之后,它们久等不至,就只能回来了。

它们曾听到震耳的的爆zhà

声和刀剑鸣声,还有人的惨嚎和白鹤的悲鸣。

但是到底如何,他们不知,也无法猜测。

看两只锦鲤翻身入水,消失不见,子柏风站在船首,久久怅然不语。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他才叹了一口气,就待回转。

小石头从远方狂奔过来,口中大喊着:“哥!哥!落家大哥醒了!他醒了!”

落千山醒了,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绷带上密密麻麻写着愈字。

子柏风不知dào

自己的养妖诀对人有没有用,但是他却可以让养妖诀对绷带产生作用,而后绷带再将灵气渗入体内。

当日子柏风等人将他抬下山,就直奔燕老五家,燕老五一辈子滚摸爬打,对各种伤颇有心得,手中也有很多的草药。

但是如此严重的伤,却让燕老五眉头紧皱。

子柏风立kè

亲自到了蒙城府,找到府君,把随队军医和城里的郎中拉了好几个来。

但是那些军医、郎中看到了他身上的烧伤、刀伤,再翻翻他的瞳孔,摸摸他的脉搏,都只能摇摇头。

无可救药!

落千山早就该死了,他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子柏风的那信封里面封着的龙,龙体内封着的灵气。

灵气吊命,但也仅仅是吊命。

但是子柏风他不甘心,他调和了各种愈合的伤药,用毛笔蘸着,彻夜地写着。

如果说,当初用毒药在腰刀上写死字,是无尽的恶意。

那么现在,就是满满的善意,善无尽,恶无涯,只在人心。

心不死,人就不死。

秀才能杀人,秀才也能救人。

所以,在一日一夜之后,落千山醒了。

醒来之后,便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连声问道:“非间子死了没有?”

子柏风也愣住了,他正等着落千山把结果告sù

他呢,谁知dào

落千山竟然问他。

“非间子难道没死?”子柏风一把抓住了落千山:“老官他们呢?其他人呢?”

“都死了。”落千山惨然一笑,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是我下燕村。”子柏风也顾不上落千山满身伤痛了,狠狠捏着落千山的肩膀,连声问道:“快说,发生了什么事?”

等落千山说完,子柏风也淡定不起来了,虽然他把腰刀村正赠给了落千山,而落千山也确实使用了,但是最终的结果如何?

说实话,子柏风真没有绝对的信心。

“我必须去看一眼!”落千山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子柏风连忙一把按住了他:“你现在不能动,你这是找死!”

“可是我不能让他们白死!”落千山也吼了起来。

“那你也不能去!”子柏风哪里答yīng

,“我已经把你的事情汇报给府君了,府君定然有所安排,你就别担心了,先等消息吧。”

只是此去南方六百多里的地方,已经出了蒙城府的地界,即便是府君想要去探查,也需yào

一定的时间。即便是想要来消息,也要到两三天之后了。

两人争执之后,子坚进来,帮落千山喂了一些流食的东西,落千山就又昏睡过去,不过这次子柏风不用担心了,他虽然一直在昏迷,但是呼吸越来越有力,身上的伤势也在好转,即便是被火油烧伤的地方,都生出了新皮。

子柏风把那些军医、郎中都打发开,让燕老五招待着他们,却不让他们离开——子柏风担心他们回去之后,泄露了消息,会引起不好的变化。反正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来个集体出诊,下燕村民的陈年痼疾被好生诊治了一番。

就这样在焦急中等待了三天的时间,消息终于到来。

一只白色的信鸽扑棱棱地飞进了燕老五家的鸽笼,燕老五连忙把鸽子腿上的圆筒解下来,撒腿就向子柏风家里跑。

子柏风接过了信筒一看,面色顿时变了。

“快给我看!”落千山正坐在床上,几乎从床上滚下来,要来抢那信笺。

子柏风默默把信笺递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新坟一座,掘之仅有白鹤之尸。”

子柏风的卧室里,一时间气氛极为沉闷,本来就浓重的药味,似乎更加浓郁,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子柏风磨剑数月,才有了那一把妖刀村正,才有了龙书三封。落千山也苦心准bèi

了数月,才有了绝杀之计,舍身之策。而整个蒙城府年青一代,最优秀的两个人,苦心经营数月之后,暴起绝杀,却绝对没想过,竟然杀不了一个非间子!竟然让他活了下来?

他们怎么能够甘心?怎么能够情愿?

“就算他不死,也定然重伤,趁他病要他命,我再去一次!”落千山到底还是从床上挣扎了下来,一伸手:“再给我把腰刀!”

“没了。”子柏风摇头,他当自己是自动售货机呢?丢出去一个,还能再出来一个?

“我不信!”落千山怒瞪眼睛,虽然脚步虚浮,面色苍白,但是瞪起眼睛来,还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还有一个,还没完成。”子柏风无奈道,他当然并非只有这一把刀,不过另外一把其实是拿来做实验的,不然他怎么知dào

这刀的威力如何,效果如何?

不过那只是一把小刀,半尺长短,乌沉沉的,是一把小剥皮刀。

落千山也不管那刀是长是短,反正他知dào

这刀是子柏风的刀,而且上面还涂了剧毒,只要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会用这把刀刺穿非间子的咽喉,绝对不会再让他活下去。

但是他踉跄了两步,却紧紧扶住了门框,深深喘气。

第六十六章:一元化作阴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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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间子不是傻瓜,他既然受了伤,那定然是躲起来了,连这样走都走不动的样子,要去哪里找非间子?

“不过,我有这个。”子柏风道,他一摆手,一道幽幽的光茫在身边摇头摆尾地飞了出来。

“这是……”落千山呆住了。

“飞剑。”子柏风道:“非间子的飞剑。”

子柏风虽然不懂如何炼制飞剑,但是他可以用养妖诀做到类似的事情,至少可以让飞剑暂时听他的指挥,但想要完全祭炼成功,却是力有未逮。

这是子柏风第一次遇到养妖诀无能为力的情况,这飞剑的身上已经被另外一个人以另外的灵力和灵性打上了烙印,子柏风抹不去,盖不下。

短时间内是练不出另外一把腰刀村正的,而从落千山所说的情况来看,若是没有另外一把腰刀村正,对上非间子便没有了太多把握。子柏风所能想到的,就是把非间子所依仗的这把飞剑,炼作新的“村正”,但是他又做不到,所以,现在不能去。

子柏风生性谨慎,极少做没把握之事。

“怎……怎么在你手里……”落千山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是怎么一回事了,自然不知dào

,其实这飞剑是跟着他飞过来的。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如果非间子没了飞剑,那么他还能算什么呢?

“我一定要去!”落千山猛然一挥手,踉跄着就从房间里冲了出去,却是一头撞在了一人的身上。

“府君大人!”落千山一愣,来人竟然是府君大人。

“府君大人怎么来了?”子柏风也走出来,他还真是不知dào

府君大人竟然亲自过来了。

府君大人伸手扶住了落千山,又看向了子柏风,道:“千山,柏风,你们二人所做的已经够多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看着落千山那惨白的面色,府君神色有些复杂。

他明知dào

落千山那个刺杀计划几近送死,却还是让他去了。

孰轻孰重,在他的心中有一个衡量的标准,身为府君,他必须有所抉择,也必须有所担当。

这个选择并不容易,但是他还是选了。

但是当落千山送死一次之后,再让他送死一次,他做不到。

“我已经派人去追杀非间子去了。”府君沉声道,“此时此刻,已经无处容情,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条路是非间子自己选择的,那便要由他自己来担当。”

失去了白鹤代步,失去了飞剑防身,现在的非间子,若是再面临一次全副武装的军士的追杀,能逃得了吗?是时候该让他尝尝惶惶不可终日的滋味了。

“这些日子,千山你就在柏风这里养伤,其他一切事情都不用担心,交给我。”

府君没有多说什么,就匆匆赶回去了,而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府君所能掌握的所有力量,都运转了起来,开始了大搜捕,大追杀。掌握一城力量的府君,真zhèng

发飙,也不容小觑。

不论是落千山,还是子柏风,都只是这一城之中的一部分罢了。

但是,不论是落千山,还是子柏风,都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又这么养了两天,落千山的身体稍稍好了一点之后,就更加坐不住了。

这两天里,他除了央求子柏风带他回去军营一次,在军营呆了大半天之外,便一直困守这里,再未离开。看似安静,但子柏风了解他,他定然在计划着什么。

“不行,我必须要去看看。”落千山如同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豹子一般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小青从埋首的《白蛇传》里面抬起头来,跟着他晃着自己的脑袋——这家伙不像是毒蛇,倒像是青蛙,总是容易被动的东西吸引。

这里是子柏风的书房,后脑勺上方一个牌匾,上面写着:“天下灵秀”四个大字,笔力身处遒劲,肆意飞扬。

子柏风正噼里啪啦地计算着下燕村的账目。

这两日,下燕村的庄稼有了收成,大概是因为青石的原因,这些庄稼长势良好,收成比往年高了三四层,村民们一个个脸上都笑开了花。

因为农忙,子柏风的私塾也放了假,趁这个机会把往日里积攒下来的一些账目清算一下。

落千山在蒙城府或许算得上一个大人物,但是在下燕村,却只是一个囚徒,子柏风已经下了命令,不准落千山离开下燕村。落千山不知dào

打算逃跑过几次了,都被人堵了回来——这下燕村,竟然是昼夜不休,就连晚上都有很多人在大街上晃荡,就连动物都跟他过不去,半夜里他只要一出门,踏雪就啊啊大叫。

大人还好说,落千山亮亮拳头威胁一番,最难缠的是那些半大小子,看到他就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坚决不让他离开,落千山总不能打这些小孩子。

落千山算是知dào

了子柏风在下燕村的威信了,一个小小的村正,当了半年时间,竟然就已经把整个下燕村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这等手段,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你来回晃得我脑袋痛。”子柏风终于受不了了,这一定是落千山的新作战计划——把他晃死!

“你能不能不要打那该死的算盘。”落千山也是愤恨不已,那算盘啪啪响,打得他心烦意乱,不想听,却又忍不住去听。

声音清脆,节奏多变,时而舒缓,时而疾骤,变化多端,从无重复。

“我这算盘怎么了?全蒙城都找不到我这第二块算盘,我算盘这么一打,江河改道,山峦分家,诸邪辟易,万物萧杀。我可是江湖人称黄金左手灵算子,笑傲江湖一朵花的堂堂子柏风……”子柏风话还没说完,面色突然变了。

算盘,那整个蒙城都找不到第二块的算盘,在那一瞬间,发出了绚丽的光芒。

这算盘,是子柏风最早拿来试验养妖诀的东西之一,它本身是死物,是人造之物,本来是最难成妖的,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子柏风每日记账算账,都需yào

用到这只算盘,子柏风在书房内淬炼腰刀,书写龙书,这算盘也都在一旁,日积月累之下,积攒在其上的灵性灵力早就已经满溢。

但是,它却一直没有进阶,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关键之处,子柏风没有点透,没有抓到。

但是此时此刻,就在子柏风自卖自夸的时候,算盘突然进阶了。

算盘本是木质,凡间竹木,巧手制之,一颗颗珠子被整日里摩挲,已经包上了厚厚的包浆,一眼看去,红光湛然,却如同红玉制成一般。

而此时,算盘上的每一颗珠子,都亮起了蒙蒙的七彩光芒,一道道光芒沿着串珠流转,算盘自己飞旋到了空中,珠子震颤起来。

落千山反应极快,冲上去一把把子柏风拉到了身后,抽出腰刀,如临大敌地指着那算盘。

“别!”看落千山就要挥刀去砍那算盘,子柏风连忙阻止他。

落千山推着子柏风慢慢后退,推到了房门前,停住脚步,瞪大眼睛看着。

七彩的光芒就像是有生命一般,在算盘的周身流转着,流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了透明的七彩色,框架、珠子、穿梁……

终于,那七彩的光芒慢慢汇聚起来,七彩合一,在空中团团转,带着算盘也在团团转。

七彩合一,化作了黑白二色。

一元化作阴阳生!

子柏风立kè

生出了感应,他发xiàn

,进阶的不只是算盘,还有他的养妖诀!

足足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他的养妖诀终于进阶了,这还是在青石叔每天都有灵气补充的情况下!

正所谓万事开头难,这养妖诀到底是第一诀最难,还是说日后的每一诀都更加困难呢?

子柏风看着那黑白二色团团转的光芒遽然分开,绕着算盘乱转,渐渐把那红色的算盘染成了黑白二色。

而子柏风的眉心青瓷片中,也流出了一黑一白的两道光芒,在子柏风的体内游走,这是养妖诀升级之后的奖励,也是子柏风每日用灵气淬炼自身的奖励。

这阴阳二色的光芒沿着子柏风的经络游走,白光温暖,黑光沉凉,一冷一热,却舒服异常。游走一遍之后,黑白二色的光芒同时回到了青瓷片之内,就在子柏风略感惋惜的时候,黑白二色光芒交换了一下位置,又重新开始游走了。

很快,黑白二色光芒又游走一遍,再次交换位置,继xù

游走。

随着这黑白二色的光芒走遍全身,子柏风觉得自身的灵气越来越充盈。

养妖诀第一诀,所用的灵气都需yào

自身滋养,子柏风有青石这个备用电池,才能这样挥霍使用养妖诀,若是完全靠他自己产生灵气,那养妖诀进阶的速度,怕是还要慢上数倍。

但是从养妖诀进入第二诀阴阳生开始,他的身体就开始自动自发地产生灵气了。

若是非间子在这里,再看子柏风一眼,顿时会发xiàn

,他已然跨入了门槛,不再是普通的凡人了。

但他也不是修道者。修道者本身灵气自成一统,自我循环,不但不向外散失灵气,反而还会从外界吸收灵气,夺天地灵气为己所用。

子柏风达到了第二阶,却依然在向外散发灵气,不但散发,而且更加凶猛了,黑白二气运行一周,产生的灵气一半留存,一半散失。仅仅是过了片刻时间,房间内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了许多。

第六十七章:一汪剑水名束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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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盘身上的黑白二色光芒亮了足足小半个时辰,这才慢慢黯淡下去。

落千山初时还如临大敌,口中叫嚣着:“何方妖孽,赶快给本将军束手就擒!”

过了一会儿就好奇起来:“何方妖孽,还不过来让本将军一观!”

又过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起来:“何方妖孽,速速离去本,将军不为难你!”

到最后干脆搬了一个凳子坐下:“何方妖孽,你有完没完。”

子柏风看傻子一般看着他。

而那算盘也渐渐有了变化,算珠子组成了一个(=_=)的表情,还不停地左看右看的。

升级到了第二阶,算盘终于有了感应外界的能力,它和外界的交流,终于不再是算珠的拨动了。在它看来,什么都新鲜,什么都好奇。

“算盘,看这边,我是你爹!”子柏风毫不犹豫地认干儿子。

算盘:“(+_+)”

“这是在干吗?”落千山向后退了一步:“看起来好恶心……”

算盘:“(╬ ̄皿 ̄)凸”

“那是颜文字……表情符号。”子柏风偷笑,这一套表情符号是他教给了青石叔的,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向算盘身上写上几个,没想到算盘也会了。

“颜文字是什么,好恶心……那表情怎么那么奇怪……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在说落将军威武雄壮,看右边,那是伸大拇指呢!”

“是吗?”落将军总觉得有些奇怪。

“哥,要吃午饭了!”小石头从门外冲进来,大叫了一声,顿时看到那算盘在空中漂浮着,立kè

哇的大叫了一声,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算盘,“我的小算盘!”

算盘:“(o^^o)”

这是在和小石头打招呼呢,小石头算是他的玩伴。

算盘噼里啪啦地夹小石头的手指,小石头挥舞着双手,和算盘打在一起。

一个人一个算盘打打闹闹,蹦蹦跳跳,顿时把整个书房弄得鸡飞狗跳。

“哥,算盘我带去玩了!”小石头抱着算盘转身就跑,早就忘记了来叫子柏风吃饭的事情了。

“慢点……”子柏风出了门,就看到小石头把算盘向地上一丢,直接踩了上去,嗖一声滑着走了。

“小石头!”子柏风的声音顿时高了八度,难怪他总觉得算盘整天脏兮兮的,原来是被小石头拿去当滑板了!

“看我的无dí

风火轮!”小石头哪里怕子柏风,大叫着就嗖一声不见了。

子柏风目瞪口呆,以前的小石头那么听话,现在……把我的小石头还回来!

落千山转头看向了子柏风,那意思很明显:我需yào

一个解释。

算盘成妖,这种事情太奇怪了。

子柏风却没时间跟他解释,他取出了非间子的飞剑,咧嘴笑了起来。

终于可以完全把这把飞剑炼化了。

养妖诀第一阶对付不了这飞剑,但他不相信,现在到了第二阶,还搞不定这飞剑!

子柏风不知dào

仙人们是怎么炼化飞剑的,但是在他的眼中,万物有灵,所不同的是,这灵其中混杂着几分灵气几分灵性,灵气的属性如何,灵性又是什么样的灵性。

飞剑上缠绕着的灵气呈现出炽白色的光芒,如同刺猬一般,锋利而且排外。子柏风伸出一只手,运气了养妖诀。

一元化作阴阳生,阴阳生出点顽石。

养妖诀的灵气化作了黑白二色,黑色是阴,如夜色厚重。白色是阳,如日光和煦。一阴一阳,一黑一白。

黑,黑的纯净。白,白的剔透。

这就是对与错,是与非。

“现在的这种炼制方法,只是把飞剑当做一个工具而已,所以是错的。”子柏风喃喃低语,他伸出手指轻轻一抹。阴阳灵气涌现,飞剑之上那原本非间子辛苦祭炼而来的灵气竟然如数被抹去。

仙人炼制飞剑,是为了当做武器使用的,断没有让自己的飞剑成妖的道理。但是子柏风的养妖诀却不同。

被抹去了灵气的飞剑发出了一声哀鸣,颤抖了几下,变成了三尺长的青锋剑,再不是当初袖珍玲珑的模样。

而后,子柏风深吸一口气,再运养妖诀,阴阳灵气充盈在指尖,黑底白光的字迹开始在飞剑上蔓延。

“先辈匣中三尺水,曾入吴潭斩龙子。

隙月斜明刮露寒,练带平铺吹不起。

蛟胎皮老蒺藜刺,鸊鹈淬花白鹇尾。

直是荆轲一片心,分明照见春坊字。

挼丝团金悬簏簌,神光欲截蓝田玉。

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

灵气是养妖诀所生,但是灵性却是子柏风所注入,一遍之后,青峰便变了颜色。

如流水——那三尺青锋不再是金铁颜色,更不再是傻大黑粗,而是化作了流水一般,整个都扭曲了,模糊了,仔细听似乎还能够听到其上潺潺的水声。

但是子柏风却丝毫不停,又是一遍。

如隙月——流水一般的三尺剑,发出了萌萌的光芒,便如同窗缝之中漏下的一束月光。

子柏风又是一遍。

如练带——散发着月光的长剑,顿时又变了样子,如同剪裁月光化成的带子,其上光芒如同流水一般流转。

子柏风停笔,双手捧起手中的剑。

薄如蝉翼,长约三尺,光华流转,若隐若现。

第二诀的养妖诀,其效果非凡,飞剑虽然威力极大,却也没有灵性,不过是第一阶,完全未开化的存zài

罢了。此时在子柏风的“阴阳生”之下,迅速就被改变了形态。

子柏风定睛看去,其中的灵气与灵力,都已经渗入了其中,其灵气甚至比之前非间子操纵的时候还要多一些。

只是三遍还是太少了一些,灵气是足了,灵性却没多少。

子柏风又是一遍一遍写了下去,周身的灵气运转,被灌注到了手中的飞剑中去。

写到后来,手中的剑已然没有了剑的形状,而是化作了一条流动的月光,如同活过来一般,在子柏风的手中盘绕、弯曲,甚至如同蛇一般地昂起头来——它已经渐渐被开启了灵智。

刚刚缩在子柏风袖中的小青疑惑地探出头来,歪着脑袋看了片刻,顿时热情地吐着信子,就要靠上去。

这白色的月光匹练,看起来如同一只半透明的白蛇,恰好在看白蛇传的小青哪里还忍得住,立kè

就扑了上去。

“小心!”子柏风连忙伸手抓住了它的尾巴把它拽回来,教xùn

它道:“傻了啊,那不是蛇,那是剑!把你一切两段!”

把不甘心的青蛇收回了袖子里,子柏风另外一只手中的“白蛇”蜿蜒着飞了起来,如同一条发光的小龙,在空中盘旋弯折。

落千山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玄奥,他愣愣问道:“柏风……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只说真话子柏风啊!”子柏风扬了扬眉毛。

他一招手,灵蛇一般的飞剑顿时飞到了他的手中。

双手像捋纸带一般把手中的长剑捋直了,就像是一道月光擎在手中,若是不仔细去看,恐怕都看不清楚。

“就叫你束月吧。”子柏风轻轻一扬手,束月剑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流光,疾射子柏风的手腕,化作了一个护腕一样的东西。

“拿来!”子柏风伸手道。

“拿什么来?”子柏风瞪大眼睛。

“剑啊,束月剑!”

“为毛要给你?”子柏风翻白眼。

“不给我,难道你要用?你又不会剑法!”落千山理直气壮。

“我不会剑法?”子柏风手一挥,束月剑已经到了手里:“那你就试试看!看剑!”

剑光霍霍,已经直奔落千山的面门而去。

落千山大吃一惊,手中腰刀出鞘,格挡住了一击,但只是挡了一下,就觉得手中猛然一轻,连忙向后弯腰躲过,剑光贴着他的鼻尖掠过,差点他就被一剑砍成两半了。

子柏风手中的长剑却依然得势不饶人,攻击连绵不绝,落千山手中的腰刀左格右挡,就听着噌噌噌噌的几声响,连金铁交击的声音都没有,他手中的刀就像是豆腐一般,被直接切成了一片片的。

他惯用的腰刀和子柏风给他的那把腰刀,都已经在刺杀非间子时丢掉了,此时他手中的腰刀是从燕老五那里借来的,但也是一把好刀,千锤百炼,保养的极好,却连格挡束月剑的资格都没有。

“停!”看子柏风攻势不停,他手中就只剩下一只刀柄了,落千山连忙举手投降,像是不认识子柏风一般瞪眼看着他,讶然问道:“你怎么会剑法的?”

子柏风的攻势连绵,毫无破绽,落千山就算是想要反击都没有机会,显然在剑法上造诣极高。

“我不会啊。”子柏风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中的束月剑,束月剑顿时又化作了一团月光重返他的手腕。

“你当我瞎子啊!”落千山才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是不会,可是它会啊。”子柏风晃了晃手腕,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他的手腕,这就是他的护身依仗了。

落千山又把手伸过来了。

“干吗?手不要了,想砍了?”子柏风又瞪眼。

现在谁的武力值高了?谁是老大了?你还想作威作福?

“给我也做一把!”落千山强硬要求。

第六十八章:一履作舟两袖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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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燕村向北方行约三十里,有一处和下燕村相仿的村落,依着鸟鼠山连绵的山势,坐落在山脚之下,这里就是燕村。

燕村的左近,也有一条小溪从山顶蜿蜒而下,村民们的使用和饮用水都是从这小溪里取的。

整个燕村大约二百来户人家,比下燕村大了不少,占地也颇大。但是一眼看去,人人都是行尸走肉一般,麻木僵硬,面色苍白。整个山村里,除了小溪流过的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萧瑟。

本应该是秋收的季节,村子附近开垦出来的山田中,却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影。

往年不论是大旱还是大涝,总有一些原因在里面,但今年不知dào

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颗粒无收。

一个农人捏着干瘪的麦穗,干枯的面容上,满是绝望。

存粮早就没有了,秋收之后,就只有一些杂粮能够在入冬前成熟,除此之外,就再无粮食了。

这样的收成,村民都已经完全绝望了,还收什么玉税?不用等收玉税的人来,燕村就先活不下去了。

村里的老人也大都熬不下去了,今年有几个老人都去世了。

瘦骨伶仃的燕大富推开了祖祠的大门,今天是他父亲出殡的日子,按照惯例,出殡是要经过祖祠之前,在祖祠之前举行仪式的。

更不要说,他那去世的父亲,是燕村的族老,也是整个下燕村的族长。

祖祠里落了一地的灰,供桌上的冷香残烛也积满了灰尘,就连那石像之上,也都一片灰蒙蒙的。

已经太久没有人来打扫过这里了。绝望了的村民们,也早就不来拜祭祖宗了。

燕大富轻轻拂了拂灰尘,顿时就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了起来。他佝偻下腰,抓起了角落里放着的木桶,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出去。

父亲去世之后,族老的重担就压在他身上了,今日里,不但是父亲出殡的日子,同时也是其他几个村子的族老们赶来见证他成为燕村新的族老,成为整个燕氏的族长的日子。

刚刚拎着木桶出了祠堂,他就看到一个身穿破衣的老人佝偻着腰慢慢走了过来,见到他之后,那人抬起了浑浊的双眼看了他半晌,向前走了两步,似乎打算凑上来。

燕大富悄悄向后退了两步,对方身上一股什么东西发霉腐朽了的味道,让他格外嫌弃。

“大富……”那人裂开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我是你七叔啊……”

“七叔?”燕大富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那个老叫花子一般的老人,“七叔,您老人家……”

这是上燕村的燕老七,上燕村在燕村的西北方向,地势比燕村的稍高,距离燕村也就是十来里地,上燕村的人数较少,大概只有百来口,几十户人家。而燕老七就是上燕村的族老。春天的时候燕大富去看他,他还腰杆笔直的,这才过去了几个月,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燕老七身上的那种气息,燕大富太了解了,他的父亲快不行的时候,就是那种气味。

“我快不行了……”被燕大富扶着在祠堂前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燕老七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想,怎么也要见大哥最后一面……”

燕大富的父亲,在族老之中年龄是最大的,更是族长,所以被尊称为大哥,其他人按照年龄排行,在几个村子里的族老之中,燕老七是年龄较小的那个,却已经老成了这个样子。

“七叔,您到家里坐会?”燕大富连忙道。

“我走不动啦。”燕老七摇摇头,双手拄着自己的拐杖,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祖宗啊……”

燕大富还想说什么,燕老七摆了摆手,道:“你去忙吧,别管我了……我在这里等着……”

燕大富一步三回头地拎着木桶去了,他真担心一阵风吹来,燕老七倒在地上,就此死掉。

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燕大富走到了小溪旁,蹲下身去,把木桶伸进了齐腰深的水里,就打算打水。

就在此时,一阵歌声从山上传来。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数不用筹策;善闭无关楗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歌声古朴,调子雄浑,声音却苍老而嘶哑。

燕大富抬头看去,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条小溪蜿蜒而上,在山石树木的掩映之中,就像是一条银色的带子绵延到了山上不知何处。

此时刚刚初秋,山上却已经如同暮秋一般萧瑟,树叶凋零,露出了大片大片的缝隙,恰好能够看到树叶的缝隙之中,一道青影顺流而下。

燕大富眯起眼睛,仔细看去,那是一个老道!

老道袍袖展开,鼓动风云,冲破了山中的薄雾。

他缩起一只脚,仅仅把一只穿着草履的脚放在了溪水之上。

溪水欢快地流淌着,飞溅着,他就那么站在溪水之上,以履作舟,以袖作帆,如同金鸡独立,白鹤晾翅,从上方顺流而下。

他的五柳长须和两道寿眉以及满头白发在空中飘动着,一双眼睛寒光闪闪,似乎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他,所以一双眼睛直接瞪了过来。

“鬼……鬼啊!”被那锐利如同刀锋一般的双眼刺了一眼,燕大富吓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被溪水边凌乱的乱世硌得差点闷过气去。

他一松手,手中的木桶顺着小溪向下游飘去,燕大富伸出手去,张大嘴巴,想要叫上两声,却不知dào

叫什么好。

过了好久,他才揉着尾巴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屁股上已经被水浸湿了,风一吹凉飕飕的,而木桶也飘走了,燕大富不知dào

怎么着才好。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可刚才那老道人,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山上的神仙?

可是山上的神仙,不是驾着云彩从山上飞下来的吗?为什么要从水上走?

正在犹豫的时候,小溪的下方响起了一阵阵水响,远远看去,一艘色彩斑斓的小小画舫正从下方逆流而上。

那画舫速度极快,听到声音时,还只是一个小点,眨眼之间,就已经到了眼前。

两条红色的锦鲤在前方奋力地游动着,到了浅水处,背脊都露出了水面来,速度却丝毫不减。

夹杂着水声,朗朗的读书声从画舫之上传来。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裹青蛇胆气粗。

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这又是什么?

燕大富定睛看去,就看到船首站着三个人,一个是书生打扮,一个是官兵打扮,还有一个是猎户打扮,其中猎户打扮的那人手中还拎着一个木桶,远远就喊道:“是谁的木桶被冲走了?”

“是我的……”燕大富向前走了两步,定睛看去,觉得那猎户打扮的老人面容很熟,却不敢去认。

“是……大富?”对方却反而先认出他来了。

“五叔?”燕大富顿时睁大眼睛,燕老五比燕老七的年龄还大,但此时看起来,却俨然和燕大富差不多年龄,他腰杆笔挺,年轻人一般健壮,不等船停稳,就一个跨步从船上跳了下来,船后也有一个壮年人跳下水,涉水走了过来,看燕大富看过去,憨憨一笑:“大哥!”

来人正是燕老五和他的二儿子燕二,燕老五瞪大眼睛看着燕大富,燕大富憔悴的不成样子了,面黄肌瘦的样子,让燕老五看了就觉得寒心。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燕老五痛心疾首道:“前些日子还在蒙城看过大哥,当时就觉得大哥瘦得厉害,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大富,节哀啊。”

“节哀!”站在船头没有下来的两人也同时抱拳,道。

“大富,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我们下燕村的村正,子柏风。这一位是蒙城府的将军,落千山落将军。”燕老五介shào

道,然后又拉过来自己的二儿子,道:“我知dào

今日很忙,所以我带了个帮忙的人来。”

燕二也不多说话,直接去拎了水,在一旁等着。

慌忙和子柏风、落千山见礼之后,看看精气神饱满的燕老五,再看看魁梧健壮的燕二,燕大富心中很是羡慕,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一个汉子,现在竟然连一桶水拎起来都吃力了。

子柏风打量着眼前的干瘦汉子。

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个很健壮的人,只是此时已经瘦到了全身没有四两肉。

子柏风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段时间,燕老五也是这般的干瘦,整个下燕村的人都变得特别瘦,后来渐渐就又健康了一些。

想来其中的原因很简单,大青石镇守住了下燕村的灵气,让下燕村的灵气再不会被轻易夺去,下燕村的人灵气也不会轻易散失,自然就健康健壮了许多。

再抬头看去,整个燕村还不如当初的下燕村,在子柏风的眼中,燕村几乎是黑白二色的,连一点点的灵气都没有。

这个村子……快要死了……

鸟鼠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你们为了修道,为了长生,到底夺取了多少人的灵气、寿命、健康?

一直以来,子柏风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蒙城和下燕村,却从未到其他的村子里看过。

想来蒙城也有什么东西镇守着,不至于让灵气被轻易抽走,所以蒙城的精气神还算可以。而燕村这种村子,怕是已经快要被抽空了。

第六十九章:一老一少两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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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子柏风已经不忍心看下去,他和落千山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决。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了。”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抱了抱拳,轻轻一声叱喝,两只锦鲤跃出水面,然后掉转船头,拖着小船带起一股股浪花,迅速远去。

“那就是你们下燕村的村正?”燕大富呆呆看着云舟瞬息之间从视线之中消失掉,半晌合不上嘴。

“是啊,那就是我们下燕村的村正。”燕老五从没想过,自己能够用这样自豪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子柏风。”

“其他人都来了没?”燕老五来过这里许多次,所以不用燕大富带路,当先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发xiàn

燕大富还在后面挪动,忍不住摇摇头,一把拽住了燕大富,几乎是架着他走。

走了几步,顿时皱起了眉头,道:“你们今年秋季……没有收成?”

一眼看去,稻麦枯黄,倒伏在地,哪里有丝毫收成的样子。

燕大富摇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祖宗啊……”燕老五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他现在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无知,看到眼前的景象,想到的也是传说中的鸟鼠观仙人。

这些天杀的仙人!

燕大富不知dào

说什么好,岔开了话题,道:“七叔已经到了,其他人还没到,五叔您走了那么久,累了吧,快去家里歇歇,吃些东西。”

“我不累,我早上吃完饭过来的。”燕老五道,这些村子大多依着小溪、河流而建,这些小溪、河流都是濛河的支流,所以自从子柏风有了云舟,出入不知dào

方便了多少倍,活动范围也大了许多。他们小半个时辰之前才从家里出门,现在就已经到了。

“那么快?”燕大富瞪大眼睛,却突然想到了刚才的老道人,当做奇事讲给了燕老五听:“刚才我见到一名老道,竟然……”

……

非间子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清晨的山风吹得他有点冷。

多久没有感受过“冷”了?

鸟鼠观地处山巅,比这里要冷多了,但是他却从未穿过道袍之外的衣服。

现在的他,身上的道袍早就不见了,只有一件月白色的中衣,还破了几个洞,沾满了灰尘。走在官道之上,没有一个人多看他一眼,谁会知dào

他就是那丰神如玉的仙人非间子?

但是,一场大战,他中了奇毒,本以为自己会就此死掉,醒来之后,却发xiàn

死的不是自己,而是白鹤。

即便是死,白鹤都展开了翅膀,裹住了他的身躯,给他带来了一丝的温暖。

他伸手入怀,怀中是一根白鹤的羽毛,放在心口处,暖暖的。

但是他的眼神却如同寒冰一般冰冷。

身受重伤没那么容易好,但是他知dào

不能在原地久待,草草埋葬了白鹤之后,他就立kè

离开了,但是和子柏风等人想象的不同,他并没有躲起来,而是直接追了过来。

追着飞剑所飞去的方向。

就算是没有了飞剑,就算是实力下降的厉害,他也相信自己,绝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狼狈。

他非间子从来不知dào

什么叫做退缩,也不知dào

什么叫做潜逃,他只知dào

,要把欠别人的,千百倍地还回去。

落千山,子柏风。

落千山出面刺杀,真zhèng

给他造成威胁的,却是那个子柏风。

他一直觉得奇怪,子柏风对他的态度为何如此奇怪。就算是府君,对他也有着敬畏之心,但是子柏风却没有。

现在他知dào

了,子柏风也是修行中人,只是他的法术却如此奇怪。

他清醒之后,仔细检验了那化作碎片的腰刀,上面散失的灵气给他以非常熟悉的感觉,这种灵气,他完全没办法利用,没办法操纵。唯一给他这种感觉的,就只有子柏风。

他不知dào

子柏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那和他所了解的体系完全不同,但是他却知dào

,自己怎么样才能够找到子柏风。

飞剑追着那七彩龙飞去,飞剑和他心灵相通,他能够感应到飞剑所在,所以他一路追着飞剑,就这么来了。

而就在此时,他心中一阵心悸,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和飞剑的心灵联系,瞬间断绝。

“噗……”一口鲜血喷出,非间子一跤坐倒在地,本就虚弱的身躯,此时却更加的虚弱了,似乎连站起来的力qì

都没有。

若是把之前非间子的修为算作十分,之前的重伤与剧毒已经耗去了他至少八成的修为,须得勤修至少三个月才能够恢复。而此时此刻,他的修为又减去了大半,连之前的一层都不到了。

最麻烦的是飞剑和他的联系被抹去,这飞剑是他的本命法宝,心神受损更为严重,恐怕没有数年苦修,别想恢复了。

此时此刻,正是子柏风养妖诀晋级第二级,炼化束月剑的时候。

非间子在路边坐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又有了力qì

站起来,他继xù

向前走,一步也不停留。方位已经模糊,但是他却记住了之前的最后一处方位。

默数脚步,默算方位,他顺藤摸瓜,一步不停。

入夜又天亮,非间子来到了一处岔口,一块形如奔马的巨石耸立眼前。

该向哪走?非间子犹豫了。

……

子柏风和落千山顺道送了燕老五和燕二去燕村吊唁族长,之后却并没有回去下燕村。

无他,两个人终于坐不住,不打算等了。

他们必须自己去看看,找找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绝对不能让非间子活在世上。

燕村那段水道很短,不过几分钟就来到了濛河,然后沿着濛河顺流而下,直奔当初落千山伏击非间子处。

数百里行程,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就到了,停好了画舫,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拿了铁锹,铁锨,直奔伏击之处。

子柏风看到那被烧成灰烬的废墟,心就揪了起来,虽然落千山并没有细说当初的境况,他却可以想象,当时到底有多么惨烈。

两人默默摆上香烛,祭奠了一番。落千山又细细搜索了一番,除了被焚毁的武器之外,尸骨已经完全被后来的军士们收拢运走了。

而在那废墟的左近,有一处小丘,小丘的泥土尚新,落千山丢给了子柏风一根铁锹,分别开挖,不多时,白鹤的尸体就渐渐现出来。

以云车为棺,以素衣作盖。

白鹤毕竟是灵兽,即便是死了,身体也没那么容易腐朽,就像是刚刚被埋进去了一般。落千山力qì

大,子柏风被养妖诀滋润了一番,养妖诀到了第二阶之后,他的力qì

更大,比之落千山也不遑多让,两个人很快就挖开了小丘。

看到白鹤横尸坑中,子柏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非间子的白色道袍覆盖在白鹤的尸体之上,被风吹动,隐现字迹。

子柏风伸手展开,顿时面色变了。

“杀我白鹤,灭尔九族!”

“灭我九族?”子柏风的眼睛红了起来,“我先灭你九族!”

“哼,灭我九族?”落千山冷冷一笑,“就怕你没有那个能耐!”

两个人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仔细检查了一番,却没有发xiàn

什么踪迹,不得不感叹,非间子确实很小心。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非间子因为大意,害死了自己的白鹤,自己也差点身死,现在的非间子,再怎么小心也不过分。

此时的非间子,正走在下燕村的乡间小路之上,今日里下燕村的人都去山上寻玉了,所以从下燕村通往蒙城的小路上完全没有人。

他一步步走到了村口前,才见到了几个村民,他微微一笑,上前一拱手,道:“这位大哥,你好,我想要找一个叫做子柏风的人。”

“您找秀才爷?”那人看非间子穿的古怪,却是一个俊美少年,打量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你是秀才爷的同学吧!秀才爷应该是出去了,还没回来。不过你可以去他家等,喏,最里面那家就是,就是门前面有个小孩子在玩耍的那个。”

非间子抬头看去,一个身上脏兮兮,小脸也脏兮兮的孩童,正在大门前玩耍着,他踩着一只算盘,滑来滚去,口中大呼小叫,不亦乐乎。

非间子认得这个孩童,当日里白鹤叼起来的孩童。

看来自己真zhèng

找对了地方了。

非间子微微一笑,大步走去。

小石头远远看到有人走过来,定睛看去,顿时大叫起来:“坏人!伯伯,有坏人来了!”

子坚从院内推门出来,定睛一看,他并不识得非间子,对小石头说:“不要胡说。”

“伯伯,他是那个下来收玉的大坏蛋!”

“你是子柏风的父亲?”非间子的身影猛然出现在了子坚的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子柏风在哪里?快说!”

微笑的少年,顿时化作了狰狞的杀手。

……

此时此刻,蒙城府门前,一名肩背长剑的老道气沉丹田,一声大喝:“鸟鼠山非阳子来访,府君何在?”

声音轰隆隆地传了开去,整个蒙城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十息之内,若是不见人,便不要怪老道大开杀戒了。”老道的脾气显然不好。

第七十章:一忠一孝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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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停泊在水边,两条锦鲤被解开,自己去觅食去了,还没有回来。

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坐在船舱里,相对无言,久久不语。

非间子,他到底逃到哪里去了呢?

天空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啾鸣,落千山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只白鸽扑闪着翅膀落在了窗口。

白鸽歪着脑袋,叫了两声,迈步走了进来。

落千山伸手取下了白鸽腿上的信筒,白鸽就跳到了子柏风的肩头,对他挨挨擦擦。

这白鸽正是当初曾经帮子柏风等人送信的那只,子柏风为了感谢它的辛劳,专门用养妖诀滋润了一番,这也使得这只白鸽灵异非常。白鸽本应该把信息送到下燕村,谁想到它竟然自己寻到了数百里之外来了。

落千山打开那信筒看了一眼,顿时就面色大变,惊呼一声:“不好!快回蒙城!府君有危险!”

子柏风接过信笺一看,顿时也变了脸色。

鸟鼠观竟然又来人了?而且还是一名老道?难道是当初那洋水之畔,杀死了蠃鱼的老道?

子柏风突然心中一紧,他连忙伸手按在眉心,不用仔细去看,就能够看到一个赤红如血的红点,就在他家的房子里。

“快回下燕村!非间子在我家!”子柏风跳了起来。

话声刚落,两个人对望一眼,都呆住了。

“去蒙城!”落千山斩钉截铁:“快回去!”

“去我家!”子柏风跳了起来,现在老爹、婶儿和小石头都有危险?我管他天下,管它蒙城,管它府君,管它苍生!

“你这个不忠不义之徒!”落千山的刀就抽出来了:“府君对你恩重如山,此时此刻,你竟然不能报效府君……”

“不忠不义?你若是有义气,就不会让我爹也陷入困境!再说了,府君对我恩重如山?”子柏风冷哼道:“我们到底谁对谁有恩?”

凭什么上位者的一点点恩惠,就要下位者粉身以报?

没这个道理!

府君差点丢乌纱帽的大危机,是谁帮他搞定的?不是我吗?府君就给了我点银子而已。

子柏风可不觉得府君对自己恩重如山……

好吧,恩情还是有的,不过算不上如山。

后来本大爷冒着生命危险帮府君搞刺杀,如果本大爷不管这事,真当本大爷拿不出来玉石吗?本大爷为什么不置身事外?不就是为了这所谓的忠义吗?

“你想死吗?”落千山挥舞着手中的刀子。

“想死的是你!”子柏风瞪着眼,束月剑已经跃跃欲试。

“好吧……”看子柏风硬的不吃,落千山吸了一口气:“你先跟我去蒙城府,杀了那道士,然后我们再去救你爹。”

子柏风冷笑。

杀了老道,非间子还不发疯?还有自家的活头?说不定整个下燕村都会遭殃。

看子柏风软硬不吃,非间子怒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先把你杀了!”

“落千山,你倒是可以试试。”子柏风冷冷道,“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他子柏风是一名书生没错,但是把他当做普通的书生,未免太小瞧他了。

子柏风的袖中,青蛇蜿蜒而出,一双金黄色的蛇眼紧紧盯着落千山,亮出了见血封侯的獠牙。

子柏风手腕之上,束月剑飞起,宛若是游龙一般在空中游弋,飞剑飞剑,自然是自己飞的。

亮出了自己的两大护身依仗,子柏风冷冷盯着落千山。

他两手笼在袖中,手指在袖子下颤动着,谁都不知dào

他的袖子下面还有什么。

两个人曾经把酒言欢,曾经抵足而眠,曾经并肩作战,但此时此刻,却遽然之间,陷入了你死我活的境地。

“我绝对不会让你害死府君。”落千山的眼渐渐红了,那不是悲伤,而是杀意。

落千山对府君的感情,和子柏风对自己的父亲是一样的,什么忠义,都只是借口罢了,归根结底,还是感情。

其他的什么,都只能向后排。

所以,什么妇人之仁,什么怜悯之心,什么愧疚之意,子柏风都顾不上了。

他一挥手,束月剑已经化作一道流光,飞射落千山面门。

落千山上过战场,剿过悍匪,杀人无数,但是他却从没想过,面对这种两难的境地,子柏风竟然比他还坚决,还冷血!

这个少年书生,在正直的名声和随和的表情之下,是不容置疑的强dà

意志力。

落千山不会让子柏风害死府君,但是子柏风也绝对不会让落千山害死老爹。他没有说出来,他已经用行动来表示了。

到底谁是秀才,谁是兵?

那一瞬间,落千山脑袋里还闪过了这个念头,眼下的境况有些荒谬,竟然一瞬间,就变成了眼下的境况,只能说是命运弄人了。

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手软,身体一晃,就闪过了束月剑的一击——他在赌,这是在画舫里,子柏风下意识地不舍得破坏自己的云舟。

他赌对了,他向后一躲,飞剑的运行轨迹顿时受到了限制,硬生生扭转了方向,速度遽然慢了一线,一道流光就贴着他的面颊擦了过去,而他已经一刀直劈子柏风的面门。

子柏风的袖子一翻,第一道底牌直接就亮了出来。

当初曾经递给落千山的小剥皮刀,短小的剥皮刀遽然出鞘,直射落千山的面门,落千山下意识地双手握住了手中的钢刀,把钢刀挡在面前。

“轰!”落千山直接被从云舟里轰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在了水里。

“你要去救府君?好啊,你游着回去吧!”束月剑在空中盘旋着,子柏风到底还没有忍心直接下手。

落千山在水里扑腾着,大叫着,溅起了大量的水花,不多时就开始尖叫起来:“救……救命……我不会游泳……”

那凄厉的声音,简直像是受到了侵犯一般。

“你以为我会信吗?”子柏风抱着肩膀,眼睁睁看着落千山咕嘟咕嘟地喝了一肚子水,翻着白眼沉底了。

“不会真的不会游泳吧。”子柏风皱起眉头,不过他又想到当初刺杀非间子时,落千山假装求饶,伺机偷袭,顿时又提防起来。

看下面很快连水泡都不冒起来了,子柏风这才有点着急了:“你娘的,落千山,我要把你的皮扒下来!”

他撮唇吹了一声口哨,远处顿时来了两道白线,不多时就到了船前,在水下翻腾了半天,两只锦鲤把肚子高高鼓起来的落千山从水下托了起来。

看着落千山那满肚子水的样子,子柏风惊叫道:“不好,落千山,我不小心把你的肚子搞大了!”

“大你娘个头!”就算是落千山装死的本事再好,也忍不住叫了起来。

“果然在装死,你直接游回去吧!”子柏风气不打一处来。

两只锦鲤也领会了主人的意思,一只锦鲤挥舞着尾巴,啪啪两巴掌,直接打的落千山晕头转向,然后另外一只一拱背,一甩尾巴,直接把落千山丢了出去。

“我真的不会游泳啊!”落千山凄厉惨叫着,再次落到了水里去了。

等到落千山再被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出的气多入的气少了。

子柏风拿起了船尾的一卷绳子,伸手在上面虚虚写了几个字,然后随手一丢,那绳子宛若灵蛇一般,自动把落千山绑成了一个粽子。

“快拽我上去……”落千山有气无力道,他抓紧了袖中的匕首,这匕首绑在他的小臂上,轻易不会动用。

只可惜,当初帮他疗伤时,燕老五直接把他扒成了光猪,当初子柏风还感叹这家伙竟然和前世的特种兵一样,武装到了牙齿,不愧是职业军人来着,怎么能够不提防这家伙暗藏的手段?

“你有胆可以割断绳子,反正是你自己死,不是我死。”子柏风算是发xiàn

了,这家伙不但会水,而且水性还不错,眼看装不会水是蒙混不过去了,被绑成粽子了,在水里扭动着身子都沉不下去。不过挣扎了这么久,江水又湍急,他不太可能还有力qì

从水里游上来。

“拉我上去……我真的快没力qì

了……”落千山赔笑。

子柏风才不信他,这家伙就是个冷血的杀人机器,只要认定了你是敌人,之前的关系他才不会在乎呢。

至少子柏风这么说服自己。

子柏风俯身帮两只锦鲤系好绑带,两只锦鲤在子柏风的一声叱呵之下,奋力游动起来,落千山的绳子被子柏风系到了船后的舵架上,直接被拽在后面。

“喂,你不会这样子拖着我吧,会死人的,啊啊啊……”被绑住手脚在水中扭动,是非常消耗体力的,落千山之前又灌了那么多水,眼看着咕嘟咕嘟沉下去了。

这家伙真的要杀了我!

落千山那个恨啊,他恨之前自己怎么不下狠手,竟然给了子柏风反击的机会。

眼看着水没过了脑袋身躯,整个世界都被江水填满,他的心中就只有万般的悔恨,如果自己当初杀死了非间子,如果自己不在下燕村养病,而是回去了蒙城府,如果自己和子柏风不离开下燕村,不论既定的事实是任何一种,都不会陷入现在两难的境地……

没想到我竟然死在柏风的手里……

第七十一章:一个杀字难解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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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这样会死人的?”子柏风抱着肩膀站在船尾,看着后方,就见那绳子绷直了,然后沉入水中的落千山渐渐浮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没有快艇,自然不知dào

,这世界上还有水上滑板这种运动,也不知dào

速度足够快的情况下,人是完全可以停留在水面之上的。

“你妹的子柏风!”平躺在水面上,承shòu水的冲击,也绝对不是好受的,落千山愤nù

大吼。

“你如果敢割断绳子,一瞬间就会被抛在江里的。”子柏风告诫他,“还有,我没有妹妹。”

云舟掀起的浪花,把落千山抛起又摔下,在那起起伏伏之中,落千山渐渐找到了规律,他扭动着身子慢慢站了起来,用穿着厚底靴的双脚承担压力,顿时变得舒服了许多,又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水上滑板这种运动深受年轻人喜爱不是没有原因的。

子柏风不得不感叹一番落千山这家伙的运动能力,好在自己占了上风,这家伙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子柏风更不敢放心了,也不回去船舱,就搬了一个马扎,直接在后舵旁坐下来,监视着落千山,这家伙要怎么处理?实在是太难办了。

“千山,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子柏风问道,“如果我不杀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去救府君的吧。”

“你最好杀了我。”落千山哼道。

“那好吧。”子柏风一抬手,束月剑出现在手中,作势就要砍绳子。

“住手!”落千山连忙大叫求饶,他可不想这样被人绑着沉江啊!

“真是太可惜了……”子柏风收回了束月剑,又坐下来,过了片刻,他道:“那叫做非阳子的老道不知dào

非间子在哪里吧。”

“定然不知dào

,否则他们就不会各自等在两地了。”落千山道。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当拿到情报的一瞬间,他们就明白了。

老道非阳子固守蒙城府,是因为不知dào

非间子在哪里,所以用府君的性命威胁府君,让他派人去找非间子。

而小道士非间子在子柏风家守株待兔,是因为他不知dào

老道下山来了,他需yào

拿子柏风的家人当人质,才有可能对付得了子柏风和落千山。

“老道的实力很强,比非间子厉害多了。”子柏风道,“而非间子既然拿我的家人当人质,定然受了不轻的伤,所以非间子比老道好对付多了。先干掉了非间子,我们才好对付老道不是吗?”

“你当我傻瓜啊。”落千山哼了一声,“老道这么做很笃定非间子没死,他虽然找不到非间子,但一定可以知dào

非间子的死活。若是让你杀了非间子,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大开杀戒的。”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过了片刻,落千山问道:“柏风,你怎么知dào

非间子在下燕村的?”

这个问题他百思不得其解,连非间子和非阳子两人之间,都没有可以即时通讯的办法,子柏风在数百里之外,是怎么知dào

的?

“手下败将,没有问问题的资格。”子柏风才不会告sù

落千山呢,这家伙现在敌友难辨,而且子柏风决定了,日后也不告sù

他,这家伙太能装了,谁知dào

哪天就会背后捅刀子。

他完全是一个职业军人,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其他的什么荣誉什么的,完全都不在乎。

平日里还装的人五人六的,什么军人的荣誉感,什么主辱臣死之类的。

都是扯淡。

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一个冷血的杀人狂,刚见面的时候这家伙就打算杀自己来着。

“如果你的消息没错的话……”落千山深吸一口气,“现在我们要做的,还不是去救府君或者去救伯父,而是不要让他们彼此之间联系上。”

“是的,府君已经派出了信鸽,应当不会再派信使……但是如果下燕村发生了意wài

,说不定会去向府君求援……”子柏风也在忧虑这个。“那就不妙了!”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救府君还是救伯父,我们要先阻止他们互相见面。”落千山道,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和子柏风又拉回了同一阵线。

“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子柏风点点头,“现在必须赶回去……”

“那是不是可以把我拉上去了?”落千山希望化敌为友。

“我说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子柏风道。

毫无疑问,把落千山拉上来,这也是以后再说的范畴。

阻止两边的人互相交流,就是阻止双方的信使。

这种事情,一个人也一样能做,子柏风可不放心落千山这家伙。

蹲在船尾,子柏风伸手按在眉心上,想看看自家的情况,此时一看,顿时吓得跳了起来:“小石头!”

……

“坏人!”小石头怒瞪着非间子,一双小脸涨得通红,子坚被非间子按在椅子上,正在一圈圈地向他身上绑绳子,旁边燕吴氏面色煞白,满脸惊恐,紧紧抱住小石头,拼命想要捂住他的嘴。

但是小石头那里肯应,他怒吼一声:“咬他!”

在他脚边团团转的两只小狗立kè

嗷嗷叫着扑了上去,却被非间子一脚一个踢开,半晌爬不起来。

“打他!”小石头还不肯罢休,若说性格,说不定小石头和子柏风是最像的,都是那种宁折勿弯的性子,当初那凶神恶煞的四狗,小石头都敢咬住大腿不放手,此时的非间子,小石头也丝毫不怕。

非间子显然从来没有绑过人,子坚又在挣扎,他忙活了满头汗,正在手忙脚乱呢,一只算盘已经劈面打来,在空中飞舞着,拼命向他身上砸。

“妖物找死!”非间子劈面一掌把那算盘打飞了,又抬起一脚,把小石头踹飞了出去。

“小石头!”子坚不知dào

哪里来的力qì

,猛然挣脱了那绳子,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非间子的肩膀,一口就向非间子的脖子咬去。

就算是咬,他也要把这个人咬死!

但是非间子何等人物?即便是修为大减,力qì

却依然不是子坚能够抱住的,他一振肩膀,子坚就飞了出去,撞在了墙上,委顿在地。

非间子转身就要追出去,却觉得大腿一紧,燕吴氏伸手抱住了他的大腿,死活不肯放开。

“小石头,快跑!快跑!去找你哥!快跑!”燕吴氏大叫着,小石头呆呆看着,直到燕吴氏大叫快跑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转身就跑。

“哪里跑!”非间子一脚踢飞了燕吴氏,向小石头冲去。

“嗷呜!”非间子只觉得自己的大腿一痛,低头看去,一只白色的狐狸死死咬住自己的大腿,两眼凶光闪烁。

非间子此时格外怀念自己的飞剑,若是飞剑在手,十个小石头也早就被一剑两断了,哪里还容得下他逃跑?

而白狐这种畜生,也有资格咬自己?

他一把拽住了狐狸的尾巴,那狐狸却是死活不松口,竟然咬破了他的皮肉,从他的腿上撕下了一片皮肉来。

非间子猛然把白狐甩了出去,白狐撞在墙上,眼看也是入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就在此时,天地之间,突突然响起了一阵轰鸣。

天在响,地在颤,整个鸟鼠山似乎都在颤抖。

非间子转头看去。

他刚刚来到下燕村的时候就发xiàn

了,山坡之上的巨石已经成妖,他计算了一下方位,也恍然发xiàn

,原来让鸟鼠观的聚灵阵无法发挥效用,截取了一方灵气的妖怪,竟然不是他想象中的大妖怪,而只是一块根本就没办法化形的大青石。

没有化形,不会法术,即便是灵气再充足又能如何?

就算是再生气能够如何?

等我腾出手来,再收了你。

非间子再转回身去,却是一愣。

子坚和燕吴氏两个人都还躺在那里,生死未知。

但是撞在南墙上的白狐已经消失不见了,趴在地上的两只小狗也不见了,小石头更是不见了踪影。

非间子默运功法,止住了大腿上的鲜血,回到了房里,把大门关了起来。

小石头逃了又如何?只要有这两人,便不愁子柏风不投鼠忌器。

今日恰好是寻玉的日子,村子里的青壮都已经进山,加上又是秋收之日,留下的妇孺也大多在田地里和磨坊里劳作,二黑也一早跟着进了山,留下子坚一个人防止磨坊损坏,非间子又非常小心,到了子坚家里,立kè

就把门关了起来。此时竟然没有人发xiàn

子柏风家的异常。

谁能想到一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竟然是极端危险的人物呢?

小石头直接跑去了燕老五那里,敲了半天门,却发xiàn

没有人应。燕老五和燕二去燕村了,燕大带着兄弟和几个年龄大的子弟去山里了,其他人都在田里劳作。

小石头抹了抹泪水,他身上疼得厉害,但是他咬着牙,一声也不吭,他记得娘说过,让他去找哥!

“小算盘,带我去找哥。”小石头道。

算盘:“┌(_)┘”

不知dào

何时,白色的小狐狸和两只小狗也追了上来,狐狸宛然没事人一般,脚步优雅快捷,两只小狗哼哼唧唧的呼痛,紧着吧嗒着四条腿跟在后面。

“乖乖,不痛。”小石头蹲下去,抱起了两只小狗,问白狐道:“你跟我去找哥?”

白狐点点头。

它要保护小石头。

“谢谢你,小狐狸。”小石头蹲下来,抱了抱白狐,然后踩上了算盘,道:“走,去找哥去!”

说是去找子柏风,可是子柏风在哪里呢?

小石头不知dào

其他地方,他只知dào

蒙城,所以他就固执地向蒙城而去。

第七十二章:一狐风云二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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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间子,我不杀你,誓不为人!”子柏风咬牙切齿,胸中一股愤懑之情难以抒怀。

曾几何时,两个彼此之间还有着淡淡的欣赏之意的青年俊杰,已经到了不死不休,仇恨难消的程度。

子柏风的手指节都快被自己绞碎了,特别是小石头被踹飞出去的时候。

而等到小石头脱险之后,子柏风又开始担心老爹和婶儿了。

他紧紧盯着,不敢有丝毫分心,一直等到子坚和燕吴氏都醒过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喂!”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子柏风吓了一跳,猛然转头,这才发xiàn

落千山已经爬了上来,全身湿漉漉地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

“你也给我尝尝淹死的滋味!”落千山飞起一脚把子柏风踢到水里去了。

“救命,我不会游泳……”这次该子柏风叫救命了。

……

子柏风和落千山终于还是同仇敌忾地一起行动了。

两个人都是青年俊杰,都是理智冷静的人,也都知dào

,如果没有了对方,自己一个人很难成事。

但是两个人之间,毕竟难以再像之前那样合zuò

无间。

一个为了府君可以不顾性命,一个为了家人可以不惜一切,偏偏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固然是一个大兵,一个书生,两个人强弱看似一目了然,但事实上,占据上风了的,却不知dào

是哪一个。

“哥!”在蒙城官道上看到匆匆赶来的子柏风,小石头哇一声哭了起来。

这个小泥猴子之前一声没吭,一句没哭,踩着算盘拼命赶路,支持他的就是一个信念:去找哥!

等找到了哥,什么都不用怕了!

看到了子柏风,他就忍不住了,他拼命想要说些什么,却只是发出了一阵阵杂乱的声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像是被踩住了气管的小狗,只能徒劳地哼唧着,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小石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看到小石头哭了,子柏风心痛的快碎了,他想要抱小石头,却又不敢去抱,他解开了小石头的衣服,就看到小石头的胸口青紫色的淤血堆积,高高肿起,顿时手忙脚乱,眼泪都流下来了。

“别慌,别慌,骨头没事……”落千山对这种伤势很有经验,仔细看了看,安抚子柏风,小石头整天和子柏风呆在一起,受到青石灵气滋润,身体比之普通的孩子结实很多。

看到小石头这样子,落千山也很不好受,小石头虽然是个小皮猴儿,却是一个招人疼的孩子,平日里一声一个落家大哥的叫着,让人说不出的心痛。

“哥……哥……”小石头紧紧拽住了子柏风的袖子,死活不松手,想要把家里发生的事情说给子柏风听,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只能干嚎着哭,哭的撕心裂肺的。

“小石头,你别慌,别慌,我都知dào

了,你放心,婶儿和我爹都没事,我一定会去救他们的!”

落千山在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

现在也已经挡住了小石头了,子柏风毫无戒心,只要他手起刀落,在子柏风后心刺上一下,顿时就可以排除这个大大的隐患,但是他却下不了手。

杀了子柏风,能解一时之忧,但是他自己一个人怎么去救府君,怎么去解救蒙城于水火呢?

不能,他没有这个能力。

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只是落千山在苦思这个问题,子柏风也在冥思苦想。

他抱着小石头走了一段路,来到了停靠在附近的云舟之上,把小石头放下来,算盘、两只小狗和白狐也都跟着上前,子柏风这才有时间对一算盘一狐两犬道谢。

用的是完全对人的礼节,认认真真道谢。

特别是白狐,若不是它,恐怕小石头真的会被非间子杀了。

“你要带着小石头?”落千山问。

“不,我送他去个安全的地方。”

蒙城和下燕村现在都不安全了,但是今天早上,子柏风和落千山他们刚刚去了另外一个村子。

燕老五在那里!

此时此刻,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觉得,还有一个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真好。不在乎实力,不在乎强弱,仅仅是有这样一个人,就已经可以让人安心了。

而燕老五,就是这样一个人。

云舟再次启程,直奔燕村,子柏风从座位下面取出了药箱绷带、文房四宝,密密麻麻地在绷带上书写上了愈字,细细缠在小石头的胸口。

两个人当初出发时,备齐了各种物资,此时便都派上了用场。

帮小石头处理完,小石头在子柏风的怀里抽噎着,胸口闷闷的,一阵阵钝痛。

子柏风又安抚了他几句,又一一帮zhù

白狐和两只小狗疗伤,疗完伤之后,子柏风还没罢休,而是再次运起了养妖诀。

养妖诀已经进阶到了第二阶阴阳生。

正如同第一诀一元化对第一阶墨痕中的妖怪有翻天覆地的灵妙,第二阶阴阳生对第二阶点顽石的妖怪也有着极大的效用。

子柏风伸出一指,在白狐的面前虚空处,运笔写,朗声吟:

“白狐向月号山风,秋寒扫云留碧空。

玉烟青湿白如幢,银湾晓转流天东。

溪汀眠鹭梦征鸿,轻涟不语细游溶。

层岫回岑复叠龙,苦篁对客吟歌筒。“

不论见几次,落千山都觉得很神奇。

一是子柏风总是能够记住这些稀奇古怪的诗文,听起来怪好听的,但是一句也听不懂。

另外一种,就是这奇怪的诗文,所能够产生的效用了。

当初子柏风对束月剑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神奇,但是和此时一比,却又相差甚远。

随着诗句的念诵,白狐的身边渐渐升起了盘旋的怪风,而云随风动,风刚起,云就来,淡淡的云纹掩映在白狐的皮毛之上,皮毛随风而动,便是云彩随风而动。

风吹云动,云纹之下,竟然又出现了山水之纹,那雪白的狐狸之身,竟然就像是突然之间有了天地万物,无尽生灵。而云纹之上,也出现了日月星辰,飞鸟走兽……

念诵诗句时,子柏风所想的,却是当初他刚刚得到那青瓷片时,所见过的转瞬千年,一念万世。

这世界上,有幸能够见到这般场景的,又有几人?

恐怕就只有子柏风一人罢了。

而这本就来自青瓷片的感悟,再加上养妖诀的配合,以及前辈诗人妙绝人寰的诗句,三者融合,所产生的效果,却比炼制束月剑时要更神奇。

白狐眯着眼睛,显然非常舒服,来自养妖诀的灵气与灵性弥漫在它的全身,让她有了一种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感觉。白狐眯着眼睛,显然非常舒服。一道道的光芒在子柏风和白狐之间流转着,风云动、星月明,山峦河溪皆欢鸣。

但是子柏风的野心太大了,一次所灌输的灵性与灵气,超出了白狐所能容纳和理解的极限,它眯起了眼睛,就像是吃饱了在消食一般,全身颤抖着,尽lì

消化着子柏风所赋予的力量。

但是最终,大多的灵气还是散失而去了,就只剩下风与云还被它留在身上。

风被缩在毛发之中,白狐雪白的长毛无风自动,在它的毛发与毛发之间,有数不清看不到的风在嬉笑着,旋转着,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就像是山岚吹动了松涛,这风让白狐身上的毛发似乎都活了起来,欢呼着,雀跃着。

云则悬浮在白狐的身边,一团团,一簇簇,就像是画在空中的云纹,半透明的,却发着蒙蒙的光芒。

白狐的身后,在尾部的一左一右,竟然又有什么东西长了出来。

又是两条尾巴!

三尾灵狐!

这世界上,倒是流传着许多的传说,传说中令狐若是成妖,便会多出几条尾巴来。而妖狐的极致,便是九尾狐,九乃数之极致,九尾狐并不是只有九条尾巴,而是有着数不清的尾巴,乃是狐妖之神。

若是仅仅有九条尾巴的狐狸,只能称之为九尾灵狐。

但即便如此,所谓三尾灵狐也仅仅存zài

在传说之中,落千山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看到这存zài



白狐的身躯似乎也大了许多,趴在船舱之中,竟然占去了小半的地方,全身毛发胜雪,双眼红若丹朱,尾似流云舒卷。但是眨眼之间,这白狐晃了晃身子,竟然又恢复了当初那小巧玲珑的白狐模样,似乎之前都只是一场幻梦。

落千山晃了晃脑袋,又抬头看过去,小小的白狐,蹲在那里,两条细长的眼睛眯起,晶莹的双眼里满是迷离的神色。

子柏风那溢出来的力量也没有被浪费,灵气与灵性,完全被四周的其他几个小家伙吸收了去。

算盘星月,小狗山峦,锦鲤河溪,一个个都眯起了眼睛,缩着脖子,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灵力。

而除了这些灵气与灵性之外,其他的也大多被云舟本身所吸收,云舟之上彩绘的图形似乎瞬间就有了灵性,变幻无穷。

第七十三章:一刀一剑闯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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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竭尽全力,身上积攒的灵气和灵性几乎消耗一空,好在现在的子柏风也不完全依靠大青石帮他充能了。

眉心处,黑白二色的灵气冒出来,沿着周身运转,一点点的灵气便如同岩缝里的水珠一般,重新渗出来,汇成涓涓细流。

想来,地脉之中的灵气渗出,汇聚成玉石,也是这般经过吧。

不索取,不吸收,灵性守灵台,灵气自然生。

人生在世,并不见得一定要对外界索求无度,人也可以和这个世界,这天地和谐共生的。

子柏风忍不住这样想着。

深深呼吸着船舱中突然变得格外清新的空气,落千山觉得自己的力qì

也恢复了许多,脑袋也清醒了许多,他隐隐有了一种想法,却怎么也把握不住。

受到了子柏风的养妖诀第二诀所滋养,两条锦鲤更加精神,尾巴摆动之中,云舟几乎离开水面,不等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回味一番,云舟就已经到了燕村。

燕村村外,此时正敲锣打鼓地举行着一番盛典。

这盛典,一边是披麻戴孝的丧礼,一边是庆贺新族长的贺仪,两场盛事凑在一起,不伦不类的,敲敲打打,吹拉弹唱的那些人似乎也有气无力的,一个调子乌里巴里,乱七八糟的。

燕老五心不在焉地站在人群中,伸手扶着身边的两个苍老老人。

燕氏的几个族老之中,他年龄并不是最年轻的,但此时看起来,却像是差了一辈一般。

除了已经去世了的燕村族老,其他的几个人,大多都已经不良于行,只是派了子侄辈过来,一个个神情委顿,一点精气神也没有。

他不耐烦地皱着眉,心中在想着心思。

自从燕大富告sù

他那有一个老道士飞渡小溪之后,他就心神不宁,总觉得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若说老道士,又是以那般神奇的方式从山上下来,那定然是鸟鼠观的道士。

他很想立kè

回去,把这事情告知子柏风,却因为庆典被拖住了。而他本来打算让燕二速度奔行几十里山路,捎信回去,但这一个个的老弱病残,竟然连一个盛典等组织不起来,连抬棺材的青壮都凑不齐。

这般的情况之下,他怎么能够安心?

但是就在他不耐烦的时候,突然发xiàn

,去了几个时辰的云舟,竟然回来了。

子柏风抱着小石头,当先跳了下来,看到他,就快步奔了过来。

燕老五再也呆不住,那繁冗的仪式还在继xù

,他却无视其他人的目光,转身就向小溪边跑了过去。

如此这般两方一说,看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一坐一站,沉默不语,燕老五也陷入了苦恼之中。

如此两难的选择,这俩孩子到底要苦恼到什么程度。

突然,子柏风抬起头来,道:“你说,那老道人是从这小溪上来的?”

“啪!”落千山猛然一拍巴掌,抬头看向了子柏风。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猛然闪耀的光芒。

这一刻,两个人终于又找回了当初能够并肩作战,互相信赖的那种感觉。

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解决的方法——唯一的方法,一个荒谬绝伦,极端冒险,却不知dào

为什么,触动了两个人内心深处那根弦的办法。

鸟鼠观!

“这小溪,能通到什么地方?”子柏风问道。

落千山左右看了看,这里除了他,就只有燕老五了,他怎么能够知dào

?所以定然是问燕老五了。

“这里……”燕老五皱眉沉思着,他的足迹遍布整个鸟鼠山,但是这边毕竟是燕村的地界,而不是下燕村的地界,他还真的记不太清楚了。

“你等着!”燕老五不由分说,直接把正在磕头出殡的燕大富拽了过来,把他向前一推,道:“大富,你说说这小溪向上,是什么地方?”

小溪向上,蜿蜒数十里,连绵不绝,这里是鸟鼠山的侧峰,一路向上几十里的山路,直达云霄,燕大富也没见过这小溪的尽头到底是什么,只记得翻过这座山,对面便是鸟鼠山的主峰,高耸入云,不见峰顶。

“我记得老辈说过,鸟鼠观里的神仙,就住在鸟鼠山的主峰的云端之上。”燕老五道,他没去过,却知dào

,“六百里鸟鼠山,我也不敢深入太远,你们真的想要去?”

“去!”子柏风只回答了一个字,斩钉截铁。

落千山已经开始准bèi

了,他从云舟里翻出了各种武器,绑在自己身体各处,又重新把自己武装到了牙齿,子柏风都不知dào

这家伙啥时候准bèi

了这么多武器在自己的船上。

燕老五解下了自己的猎刀,要递给子柏风,子柏风摇头谢绝了。

他已经有了束月剑,便不需yào

这些凡兵,他抚摸着乖乖呆在一旁的小石头,对燕老五道:“老爷子,小石头就求您帮忙照顾了。”

“我省的。”燕老五把小石头拉到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揽住了他,道:“放心吧,小石头是个好孩子,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你一定要回来……”

这个少年书生,这个少年村正,曾经让他苦恼不已,让他烦闷不堪,让他恨不得赶出村子,但此时此刻,这个少年却成了整个下燕村的魂,成了整个下燕村的主心骨。

没了他,下燕村将会怎么样?

燕老五不敢想象。

他很想说自己也跟着去,至少能够帮他们做个向导,但是此去,他只会是拖累。

“六百里山路,你们要走多久?”燕大富搜刮干净了自家的粮囤,也只搜刮出来了一点粮食,装在袋子里,要让他们带着。

子柏风却是拒绝了。

他看向了落千山,微微一笑,道:“六百里山路,倒不用太久。”

“好好保护小石头。”子柏风蹲下去,又摸了摸两条小狗圆乎乎的脑袋,点了点被小石头抱在怀里的算盘,叮嘱道。

两条小狗连连点头,子柏风转身就走,白狐也跟了上去,走在子柏风的左侧。

“放心,我定然护得他周全。”落千山拍了拍腰间的长刀,也跟了上去。

子柏风把两根长桨切开,分成了数节,和落千山两人把长桨扁平的一面绑在了脚上,又把长桨的圆棍系在了锦鲤拉着的缆绳上,两条锦鲤拉着两人,在深浅不一的小溪中游动着,两个人带着两道冲天的水花,如同箭矢一般,逆流而上。

白狐回头对燕老五和小石头点点头,化作一道贴地飞行的白箭,追了上去。

看着两人一狐和两条锦鲤消失在山林之中,燕村众人久久不语。

“一定要回来啊!”燕老五心中低语。

六百里鸟鼠山,遍布溪流。

山若筋骨,溪为血脉,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全神贯注,时而跳起,时而转折,如此一两个时辰下来,他们终于逆流而上,绕过了第一座山,不论是两人还是锦鲤都已经精疲力竭。

倒是白狐,真的如同疾风一般,走路奔行之中,不见丝毫烟火气息,脚不沾地就跟上两只锦鲤。

等到两个人休息时,白狐便去猎食,猎了两只兔子来让子柏风等人填饱肚子。

落千山聚拢了一些枯叶树枝,子柏风虚虚写了一个火字,火焰便升腾而起。

加上锦鲤从小溪中抓到的溪鱼,两个人狂吃了一场,补充了一下消耗的能量,来不及完全休息过来,就继xù

赶路。

不论是子柏风和落千山,都憋了一肚子的火。

子柏风偶尔关注一下下燕村的情况,看到老爹和婶儿被绑了起来,面对面丢在了床上,正面红耳赤地互相对望,便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

子柏风不敢浪费太多灵力,极力克制自己去看下燕村状况的冲动,告sù

自己,只要双方不知dào

彼此的存zài

,便绝对不会有事。

“让老子费那么大力qì

,到了鸟鼠观,老子定然要先杀上几个!”落千山恶狠狠道。

绕过了第一道山,顺流而下时,速度快了许多,也轻松了许多。算是缓了一口气,然后再抬头。

鸟鼠山主峰已然在前。

此时天色已然黑下来,夜晚看不清路途,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想当初,非间子从云端之上,乘坐云车飞下来,从鸟鼠观到蒙城,也飞了一个上午,他们这样赶路,已经是体力能够承shòu的极限。

但到了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时,两个人就睁开了眼睛。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有睡安稳。

落千山迷糊中睡醒时,发xiàn

子柏风正在摩挲着手中的束月剑,束月剑在夜色之中,真如同一束月光一般,在子柏风的手中盘旋飞舞,子柏风不知dào

在上面写了什么。

子柏风迷糊中睡醒时,发xiàn

落千山在小溪边找了一块光滑的石头,铿铿锵锵地磨刀,一把钢刀唯恐不快。

等到两个人白天醒来时,却什么也没说。

默默吃了一些昨天剩下的残羹剩饭,子柏风抬起头来,再次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主峰。

身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爹,婶儿,你们等着!”子柏风心中道。

但是,从山脚下的一条小溪溯溪而上,刚刚走到了半山腰,子柏风却发xiàn

,小溪断了。

第七十四章:一轮水车分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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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只是一个小孩子,做事不靠谱,子坚让他去找子柏风,他就去找子柏风了,竟然连村里都没有留个信。

但是子家的异常,还是被人发xiàn

了。

进山寻玉的队伍回来了,众人习惯性地就在子家的门口停留,分配猎物,讨论收成,商议之后的计划,柱子和二黑两个人今天收获极丰,打算向子坚报gào

一番,谁知dào

刚刚推开大门,就听到子坚大叫起来:“快跑!别进来!危险!”

“村夫愚民,不屑杀之。”非间子冷笑一声,算是为自己澄清,又是在威胁,他一眼看过去,正如当日看落千山的那一眼,一眼之后,不论是柱子还是二黑,竟然不受控zhì

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你娘,我跟你拼了!”只是一跪,柱子瞬间就挣脱了非间子的震慑,他怒吼着就要冲上去。

“柱子,快走!他是鸟鼠山上下来的恶道人非间子!”子坚只来得及解释这一句,但这一句也就够了。

二黑从后面死死抱住了柱子,柱子一怒之下冲上去,怕是要害了子坚和燕吴氏了。

“你敢伤我哥哥,我就算是上山下海,也要杀了你!”柱子的犟脾气,哪里是轻易肯退缩的?当日里,强盗砍了他一刀,他就敢单人只弓杀到强盗老窝里去,这是一个从来不肯吃丝毫亏的主儿。

袖袍一展,一道劲风飞出,大门又被关上了,非间子听着外面的咒骂声,沉默不语。垂下眼睑,眼观鼻,鼻观心,苦心修行。

他的心境已破,想要重新树立道心,必须比之前更努力十倍百倍不可。

而耳边的诸般辱骂,他只当是对自己道心的锤炼,对自己修行的磨练,充耳不闻,一心修行。

他必须随时准bèi

着子柏风回来,或许还有那个不知dào

死没死的落千山。

这俩人若是配合在一起,实在是太可怕,就算是手中有子坚和燕吴氏当人质,他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所以必须努力,再努力。

原本只能在自己的脚下如同蝼蚁一般被自己践踏的敌人,突然之间就成了自己必须全心应付,甚至就连全心应付都不见得能够对付的对手,这种反差,让非间子极为不习惯,他突然就明白了当初子柏风等人在他面前时的感受。

只是,此消彼长,他固然拥有远超对方的实力,却依然败下阵来,他自问败得冤枉,若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给对方这种机会。

绝对不会!

子坚被绑在床上,听着门外传来的喝骂之声,那不只是柱子和二黑在骂,还有其他的村民也在骂,若不是还有一些理智,他们恐怕就不顾一切地冲进来了。

这种不顾自身安危的做法,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

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吧。是为了他们所尊敬,所爱戴,为他们带来了崭新的生活,不同的人生的子柏风啊。

那一瞬间,子坚已经做好了心理准bèi



即便是死,他也不能连累自己的儿子。

他看向了对面的燕吴氏,燕吴氏看着他,对他露出了一丝笑容,她的眼神和子坚一样的坚定,不存丝毫的犹豫。

两人已经存了同样的心思,那一刻,他们只觉得彼此之间,再也没有那么近的距离。

燕吴氏突然闭上了眼睛,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非间子,看非间子低垂着眼帘似乎什么也没看,便轻轻凑了上去。

子坚猛然瞪大了眼睛,唇上热热的,软软的,还香香的。

是昨日滴了香油的蛋汤的味道。

下一秒,子坚便忘了一切。

一个干柴,一个烈火,却总也不敢凑到一块的两人,突然燃起了炽烈的火花,在这生死之间,危急之刻,再难熄灭。

“你们都凑在那里做什么!”大门之外,一声断喝。

燕老五怒喝打断了打算说什么的人,他对众人摇摇头,使了一个隐秘的眼色,招手道:“都闲着没事干了?难道忘记今天要建筒车了吗?”

燕老五回来了。

听到了燕老五的声音,子坚心中顿时一惊,又是一喜。

他知dào

子柏风是和燕老五一起去的,而听燕老五的话,似乎他早就知dào

发生了什么,那是不是说子柏风也已经知dào

了发生了什么?

他最担心的就是子柏风不顾一切,鲁莽地来救他。

但是现在他发xiàn

,自家的儿子,果然和之前不同了。

结束了缠绵,子坚和燕吴氏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

“可是五爷……”柱子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可是的。”燕老五瞪了他一眼,道:“这种跳梁小丑,秀才爷自己会处理,你们莫不是忘记了秀才爷离开之前,布置的任务了。我就知dào

,我若是不在,你们便会偷懒!”

燕老五是送走了子柏风等人之后,就立kè

赶回来了。

他把小石头留在了燕村,千叮嘱万嘱咐,让他们一定要照看好小石头。而后他又让燕二道蒙城官道上守着,不要让村里的村民去蒙城,这才自己只身出发,横穿了山林,从燕村回到了下燕村。

即便是他老当益壮,这般劳心劳力也已经有些撑不住了,但是他却不想就这样干等着。

以前他不知dào

所谓仙人的真面目,但是现在他知dào

了。

他只要一想起来自己曾经帮仙人带路,曾经是仙人的帮凶,脸上就火辣辣的痛,就像是被人反反正正打了十几个耳光一样。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就此罢休,他绝对不想再一次向仙人低头。

仙人又怎么样?下燕村绝对不会就此被打败,更不会被打垮。

而从燕村回来之后,他更深切地感觉到了一点。

下燕村是与众不同的,下燕村有福星,有福气,有福缘,所以下燕村的村民,才能活的那么好。

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不论什么事情,都不能耽搁了下燕村的发展。

秋收已经快要结束了,除了一些晚熟的作物还留在地里,其他的基本都收了上来。

这是一个好到让人难以置信的丰收年,家家户户的粮囤都几乎要满出来。但是村里去卖粮食的人却说,城里的粮食贵了足足四成,因为今年其他地方都大量减产,两相对比之下,燕老五更能够感受到下燕村的不同之处。

而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更加的珍惜这得来不易的丰收,所以几日之前,他就主动来找子柏风,商议起子柏风曾经说过的建设水车、筒车的事情来。

丰收之后,地的肥力便被削弱了,山田本就薄弱,所以他们要在秋收之后和春播之前,来两次蓄水灌溉。

这些日子里,收完了地里庄稼的村民,就全家出动,在山上开挖沟渠,搭建木架,而子坚和二黑两个人也都早早准bèi

好了木材,做了简单的轮架。

就像是当初建设水力磨坊一般,众人对筒车这种同样出自子柏风手笔的设计充满了期待,二黑把早就准bèi

好的木料彼此搭建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轮子,然后在轮子上固定上粗粗的竹筒,七八个大汉下到水里去,就在水力磨坊上方不远处的地方,又把一个大轮子固定在了溪水里。

溪水转动,带动水轮,同时也让竹筒灌满了水,顺着巨大的轮子转到了上方,又自动倾倒出来,倒入了早就用竹子搭建好了的竹槽之中。

清澈的水流沿着竹槽欢快地奔流,村子里的小孩子们跟着那奔流的细流奔跑着,大声欢笑着,村民们一个个踮起了脚尖,张大嘴巴,看着那代表着生机的水流顺着竹筒流过了上百米的距离,流入了一处挖好的沟渠里,然后顺着沟渠流入了田地里,滋润着贫瘠的山田。

哗哗的水声虽然单调,却充满了异样的节奏感。

这是什么?

这就是希望!

难以言喻的幸福感紧紧摄住了他们的心。

从这天开始,再也不用辛辛苦苦地挑水灌溉了!

“都别发呆!快点干活!这才一个,还有四个呢!”燕老五大声呵斥众人。

除了这一个筒车之外,还有四个筒车。

最大的这个筒车,高有数丈,每一根木料都是取的山中的参天大树,否则不够长,也不够坚韧。筒车的辐条交错,本身极为沉重,若非溪水到了这里,水流变的极为湍急,否则绝对带不动。

而之后的这四个,依次缩小,最小的那个,便只有一人多高。

第二个筒车建在了竹槽中水流倾泻而下的地方,一部分水流推动这一部筒车,而一部分水流被筒车装入筒中,水流分了一半,再次拔高了两丈有余,灌入了另外一组竹槽里面,延伸到了百米之外的另外一处山田。

山田便是如此,地势高低不平,不能聚作一处,因为利用率不高,还算不上梯田,也不能由高处开始集中灌溉,所以就要用这种高空架桥的灌溉方式。

非间子站在子家的房顶之上,微张着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的一切。

那竹筒组成的水槽,就像是一条条蜿蜒的巨龙,又像是一把把出鞘的利剑,又好像是一条条畅通的经脉,那线条,那颜色,都如此的美妙。而水流带动的几个轮子,一边蓄水,一边吐水,半边有水,半边无水,就像是不停旋转的阴阳太极,生生不息,流转不停。

第七十五章:一剑月光午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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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间子只是觉得心中悸动,无法平静,所以才到了房顶之上,打算看看这些人在做什么。

他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看到了如此的景象。

身在深山,清净出世,远离尘埃,静心悟道。悟出来的道心,竟然如此随随便便就被破了。

而此时此刻,看到的这凡俗之间,充满了功利、匠气和俗气的一切,竟然隐隐触动了他的道心。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眼前的一切,和他以往所坚信的一切,都是相悖的。

凡俗之间,竟然还有此等玄妙?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们苦苦追寻的长生大道,超脱之道,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我们错了吗?

这一次怀疑,比之之前的道心被破还要严重,非间子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猛然一痛,痛侧心扉,痛入骨髓!

……

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上方。

没路了。

确切说来,是没有小溪了。

那小溪到了这里,就已经纤细无比,即便是锦鲤再如何奋力,也已经无法前游。

子柏风抬起头,就看到前方极远处,一块大石之上,一眼清泉正汩汩流出,那纤细的水流,竟然能够支撑起这样一条小溪,都已经是奇迹。

子柏风躬下身去,解下了两只锦鲤身上的套索,轻声感谢了数句,然后轻轻拍了拍它们的背脊。

两只锦鲤摆了摆尾巴,一步三回头地游走了。

“走!”落千山已经解下了身上的两片木桨,语声坚决:“找路上山!”

“呜呜!”白狐轻轻一声鸣叫,甩了甩尾巴,当先向一侧跑去,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立kè

跟了上去。

“是一条小道!”两人跑过去一看,就看到一条纤细的道路延伸到了山顶之上,那道路已经许久没有人走过了,不仔细看恐怕还是看不出来。但是小道之上铺着细细的鹅卵石,显然曾经是修好的山中道路。

这就是鸟鼠观曾经直通山门的拜师入门之道,但已经荒废了三十二年。

三十二年之后,终于又有人来到了这里。

走上这条小道,一路向上攀爬,子柏风的袍袖和下摆都被荒草树枝刮破了,汗水湿透了他的背脊,但是他却咬着牙,一步不离地跟在落千山身后。

只是越走,他心中越觉得压得慌。

一种难言的钝痛在蔓延,直到他再也无法忍受,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

“我们歇歇?”落千山回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摇摇头,抬头看向了山顶的方向:“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东西在呼唤他,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欢呼雀跃。

就像是当初他回到下燕村时青石所做的那样。

但是他却不像上次回到下燕村那样,感觉到由衷的喜悦。

他只能感觉到一种难言的心痛,痛侧心扉,痛入骨髓!

疼痛不但没有削减他的斗志,反而让他的胸中燃起了难言的戾气。

鸟鼠观曾经是占地很大的一片建筑,但是这片建筑中大部分都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只有临近山门的一片建筑,还有人居住。

整个鸟鼠观,鼎盛时有数百弟子,但此时此刻,也就只剩下了二十多人。

鸟鼠观的山门牌坊正对着一片悬崖,是为了迎接同道白鹤云车或者腾云驾雾而来。

不过若是凡人能够爬上陡峭险峻的鸟鼠山,鸟鼠观也同样欢迎,有一条小路从悬崖之下绕到了山门之前,这条羊肠小道被称为仙缘路,能够通过这条路来到鸟鼠观,便是一份仙缘。

子柏风和落千山终于登上这条仙缘路时,都已经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海拔如此高的地方,若是子柏风的身体不好,怕是已经晕厥过去了。

“来者何人?”一名守山弟子从牌坊后面走出来,喝问道。

看到那人,落千山的眼中杀机一闪,一步向前,就想要出手,子柏风却伸手拉住了他。

“学生子柏风,这是学生的仆从落千山,乃是为了求仙问缘而来。”子柏风上前一步,开口道,“敢问仙长道号。”

子柏风你妹!仆从你妹!

落千山那个恨啊,真想直接一刀先把子柏风劈死。

子柏风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道士。

一名两鬓已经斑白的中年道士,面容清瘦,背上斜背着一把宝剑,青色的剑穗上结着一二十个珠子,晶莹剔透,晃人眼睛。

“贫道曲龙子。”曲龙子道,他也上下打量着子柏风,微微皱起眉头,又舒展开。

他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子柏风身上灵气几乎是喷射一般向外扩散着,他身边的万物都受到了他的滋润,但是这种过程,却是以损耗他的生命为代价的,这个少年活不过十八岁。

只是这样的人……

曲龙子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们上得鸟鼠山,那就是有缘人。虽然观主已经下山去了,但是我的师叔非幻子还在山上,不如我带你们去见见师叔。”

这么顺利?落千山在后面有些讶异,难道鸟鼠观的人这么好客?

还是看穿了什么?

落千山悄悄握紧了腰间的钢刀。

非阳子、非幻子、非间子、曲龙子。

子柏风心中默默念叨着,从名字上来看,似乎是“是非曲直”这样的排名?

这么说来,非间子还是这位中年道士的师叔?

跟着曲龙子走进了牌坊,站在牌坊之前,曲龙子伸手向前一指,道:“前面就是我们鸟鼠观了。”

从这里看过去,几十栋建筑在云雾笼罩之中隐隐显现,影影瞳瞳,树枝不清。

“鸟鼠观竟然这般大?难道山上有那么多的仙人?”子柏风惊问道。

“那倒不是。”虽然问到了曲龙子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但是曲龙子却也不愿意说假话,道:“现在山上,连同我在内,也不过是二十余人。”

“非幻子道长便是此时山上主事之人吗?”子柏风露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这……好吗?”

“出家人没有那许多规矩,非幻子师叔是现在留在山上辈分最高之人,所以由他主事。非幻子师叔为人和善,你不需yào

担心。”

曲龙子略略放满了脚步,靠近了子柏风的身边,那充盈的灵气,让他有一种难言的舒畅感。

如沐春风,这就是眼前这个少年给人的最大感觉。

只是,若是他运功修liàn

,就会发xiàn

,这些灵气,散则散矣,但是绝对没有任何人能够把它吸收进去。

这些灵气,便如同太阳,是普照万物的,却不是针对某人的。

牌坊之后,数十具云车停放在一处巨石旁,那些云车就只有形状和非间子乘坐的云车相同,却完全没有丝毫灵气留存。

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一颗巨大的古松,古松之上,大大小小的鸟巢如同蘑菇一般排列着,最小的也有三四个磨盘大小。

那是白鹤的巢穴。

子柏风似乎能够看到昔日千鹤腾空,云车蔽日的盛景。

看到子柏风在此驻足,曲龙子也停下来,并没有解释,却只是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指向了前方,道:“那里就是正殿了,非幻子师叔此时应该在那里。”

子柏风抬头看去。

朱雀九脊顶,黄玉琉璃槛墙,天然石如意踏跺,多层莲瓣柱,三开六扇门。

端庄大气,宝相庄严。

两层的正殿四周云雾缭绕,如仙似幻。

好一处神仙之境,又好一处藏污纳垢之所!

子柏风大步向前走去,曲龙子连忙高声通报道:“师叔,山下来了两位有缘人!”

“让他们进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子柏风推开了房门,一步跨入。

大殿中烟雾缭绕,就像是吸烟室一般。三清道祖的石像供奉在中,三个蒲团摆在神像前,大殿中还摆了另外二十多个蒲团,分列两边。

子柏风一眼过去就已经数清楚,蒲团一共二十六个。

右前方的一个蒲团上,一名须发皆白,面上的皱纹能夹死老鼠的老道趺坐在上,两道寿眉雪白,随着他抬起头的动作,轻轻颤抖。

“这就是山下来的有缘人?”老道睁开眼睛打量着子柏风,一双眼睛说不上多么有神,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者一般。

但是子柏风却能够从他的身上看到强dà

的灵力聚集,这老人比之外表看起来差的太多。

“果然好根骨,好心气。”老道招了招手,道:“你向前来,让我看看。”

和龙曲子一样,他一眼就看到了子柏风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

吸人灵力本是邪魔外道才做的事情,但是在这灵力如此匮乏的世界里,能够看到这种澎湃的灵力,老道都忍不住动了心。

就算是不收他为徒,若是让他在这道观里住下来……

子柏风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人当做了唐僧,人参娃娃什么的大补品。

不过他也不在意,他抬脚向前走去,那边龙曲子已经挡住了落千山,道:“阁下留步。”

子柏风身上灵气充盈没错,这位落千山就只是精力比常人旺盛一些,实在是没什么出奇之处。

“你靠近点。”看子柏风在几步外停住,非幻子招了招手。

子柏风向前一步,一拱手,面上略带紧张的笑容:“仙长您……”

“含笑九泉吧。”

午前,却有了月光。

第七十六章:一世为人傲骨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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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他仙人凡人,管它老的少的,只要是人,那么想要杀他,就只需yào

一瞬。

子柏风回过头来的时候,落千山正从曲龙子的背后拔出腰刀。

“你不错啊。”子柏风的心狠手辣,子柏风的干脆利落,落千山是见识到了。

这个看似软弱可欺的少年,在被逼到绝路的时候,也如同毒蛇一般的可怕。

子柏风的手指在轻轻颤抖,他的心中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看似冰冷而残忍,但那其实是恐惧的笑容。他其实在害pà

,害pà

到了几乎无法行动,表情都已经僵硬,但是身体却在自己行动着。

子柏风的眼神木然。

落千山见过那眼神,在战场上,这是一个无处可退的战士,他在挥舞着自己的剑。

不是为了什么壮举,不是为了什么大义,不是为了什么国家。

只是为了生存,微渺的那点执念,却可以燃成熊熊烈焰!

他不懂,为什么这个少年要做到这个地步——他本可以置身事外,低调行事。

他才气纵横,前途无量,只需yào

一点点的时间,就可以成就伟业。

而现在,这个少年,却和他一起,在这生死一发的危险境地里,提着剑,杀人。

有一个子柏风,曾经被鸟鼠观搞得家破人亡,和父亲在外流浪数年,经lì

了诸多的苦难,心中积累了足够的仇恨。

被这样隐藏在潜意识中的仇恨所推动着,子柏风一步步前行,直到阴错阳差之下,把家人也卷了进来。

一路顺风顺水的大学生子柏风,善良而心软,但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现在的生活——他心里有一种隐隐的恐惧,如同水下的狰狞巨兽,虽然不显,却可怕到极点。

如果……如果父亲死了,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什么联系?自己的存zài

又有什么意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离开自己过去的世界,失去自己过去的生活,永别自己过去的父母,他们现在是怎么样——不能细想,不敢细想,假装没心没肺,不让自己安静下来有时间去想。

无关生死,却有大恐惧!

虽然自私,但是他现在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他绝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即便是和整个世界为敌!

那又怎样?

我子柏风,会怕吗?

这次并不是一个子柏风退缩了,一个子柏风顶上了。

而是他已经豁出去了全部。

现在的他,才是一个完整的子柏风,为了同一个目标,不择手段。

书生,杀人了。

用自己的剑,束月剑!

“还有二十二个,再杀掉十个,就可以去和非间子讲条件了。”子柏风道,恐惧的笑容已经收起,第一次亲手杀人之后,一切似乎变得简单了许多。

大脑,又开始运转了。

“这家伙真的是子柏风?”落千山心中嘀咕着,眼前的少年,不带丝毫表情,不露丝毫眼神,不做丝毫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一束月光从他的腕上垂下,照耀在脚下,化作一团光点。

他横眼扫了一眼低头酣睡一般的非幻子。

老道人的身上看不到丝毫的伤口,以落千山这种杀人行家的眼神,都看不到致命伤在哪里。

就像是真的被月光照到,就被夺去了性命一般。

他不放心地伸手碰了碰非幻子,非幻子软软向后倒去,双目依旧睁着,眼神中似乎还含着笑。

谁说书生不能杀人?

落千山心中便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上一次,子柏风是“借刀杀人”,借了他一把刀,但是他却没杀死非间子。

而现在,子柏风自己出手了,只是一剑,就夺去了鸟鼠山辈分最高的三人之一的性命。

这个少年……他如何掩饰自己的杀气?

难道他杀人都没有杀气?

书生……到底是如何杀人的?

摇摇头,把心中的惊讶摇去,落千山发誓,若是日后谁再敢对他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他就打落他的门牙!

“走,慢慢排查……”落千山一句话没有说完,就听到啪啪啪啪四声爆响。

……

非间子捧住了胸口,就在那时,他听到了啪啪两声破裂声。

这破裂声他从未听过,却如同惊雷一般震慑他的心。

就连剧痛,一瞬间都顾不上了。

他抬起手腕,手腕之上一串二十六颗玉符之中,已经有两颗破裂了。

“幻”、“龙”二字的玉符上裂出了十多道裂纹,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般。

“二师兄!曲龙子!”非间子的面色变了。

二师兄和曲龙子师侄竟然同时身死,这怎么可能?

就在此时,非间子听到了一声长啸从遥远的西北方向传来,愤nù

之极,震慑整个天地。

“大师兄……大师兄在蒙城!”非间子顿时一惊,又是一喜。

他是聪明人,顿时就明白了,大师兄定然是知dào

自己遇到了危险,所以才会下山来寻找自己。

和鸟鼠观的弟子一样,鸟鼠观的灵兽在山上也有本命灵符,白鹤死去时,灵符应当已经碎裂了,所以师兄才会下山来。

师兄若是下山来,二师兄绝对会留在鸟鼠观。而现在二师兄身死,那就是……鸟鼠观去了强敌?

怎么……怎么可能!

但无论如何,非间子都不会再在这里耽搁下去。

师兄到来,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落千山都不足畏惧,自己再呆在这里,便无意义了。

而子坚和燕吴氏,更是没有了存zài

的价值。

“你杀我白鹤,我灭你九族!”

非间子跃下房顶,走进了房间里。

子坚和燕吴氏同时艰难回首。

看到非间子那决绝而冷酷的眼神,他们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哥。”燕吴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子坚背转身子,把绑在身后的手伸出去,紧紧抓住了燕吴氏的手。

燕吴氏的手那么小,那么凉,在颤抖着。

“别怕,柏风会帮我们报仇的。”子坚颤声道。

燕吴氏抓紧了子坚的大手,把脑袋靠在了子坚坚实的背部。

临死之前,都不能拥bào

在一起。

但是,就这样执子之手,死而无憾了。

柏风,小石头就交给你了。

燕吴氏闭上眼睛,两滴泪水滚下眼角。

非间子提起手掌,掌如玉,利如刀。

子坚毫无惧色地看着非间子,他只觉得,能够这样抓着燕吴氏的手,即便是死,也已经值得。

只是可怜了柏风和小石头两个孩子,这就真没了爹娘。

“非间子,你可知dào

我姓什么?”

但子坚不愿意就这样窝囊地死去,他不会骂人,所以他只是瞪着非间子,问。

“姓子。”非间子下意识地,答。

但是这一问一答,却又徒然激起了他的记忆。

子柏风当初曾经在蒙城府里问过他同样的话!

他是怎么回答的?子柏风又是怎么说的?

“你记得就好。”子坚没有说狠话,也没有怒目,没有咒骂,似乎就如此坦然地接受了这个后果。

但是,他却要让非间子记住,他子坚姓什么。

洋河畔,子氏,子坚!

那眼神,有些鄙视,有些不屑,但是却没有恐惧,似乎只是在阐述一个道理。

为何世间有子柏风?

那是因为世间有子坚!

没天那有地,没地哪有家,每家哪有你,没你哪有我!

没有子坚的风骨,哪里有子柏风的傲然。

没有子坚的如山脊梁,哪有子柏风的才气纵横!

还有那一句话,突然跳入了非间子的心扉。

“这世间,不只有这一把剑!”

“去死!”非间子再也无法按捺心中的杀意,手掌落下,向子坚的脑袋拍去。

……

“不好!”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他们本打算就这样一个个慢慢杀过去,再抓到一两个人当人质,以此威胁其他人就范,再以鸟鼠观和鸟鼠观里的弟子为筹码,与非阳子、非间子谈判。

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的计划却完全被打乱了。

他们都不是修道之人,不了解修道者的神通,只顾着先解决到最强dà

也最棘手的敌人,却不知dào

,原来只要其中任何一个人死掉,其他人立kè

就会知dào



“快走!”子柏风转脸就跑,一双鞋子不知dào

是不是也被养妖诀滋养过,那跑得是又急又快,完全没有之前上山时的狼狈。

“你妹……”落千山迟了一瞬间,就听到大殿的后方传来了呐喊声:“这里!”

一道明晃晃的光芒,已经对着落千山头顶劈下。

你妹的子柏风,你卖友求荣!

落千山就地一滚,只觉得肩膀上一痛,还是被剑光扫过了,但是他却不起身,直接展开了地趟刀,在地上翻滚着,就向后方冲进来的那人脚踝砍过去。

那人一摆手指,三尺飞剑划过了一道弯月弧光,挡在了落千山的长刀之前。

月光一闪。

子柏风已经对落千山竖起了大拇指:“蒙城好诱饵!”

“你娘!”落千山气得直骂,这家伙太无耻了,这真的是他认识的子柏风吗?

到底是谁把子柏风心中的魔鬼引诱出来了?

他自然不知dào

,子柏风其实是完全的双重人格,两种人格的融合,复杂着呢。

这会儿子柏风的小天使早就被小恶魔拿叉子捅死了。

第七十七章:一道末流霸刀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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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绷带。”子柏风早就有了准bèi

,直接袖子一展,丢出来一卷写了密密麻麻的“愈”字的绷带,落千山抓过来就缠到了肩膀上,紧紧扎住伤口。

那动作极为娴熟,瞬间止了血,转身就向外跑去,反而把凝神打算戒备的子柏风丢下了。

“我回来救你,你都不等我!不如让你死了!”子柏风怒骂,“无耻!”

大哥别说二哥,大家一般水准。

落千山心中道。

“啪!啪!”两声爆响从两个人的身上传来,两人对望一眼,都讶异地张大嘴巴。

落千山这才发xiàn

,子柏风手中拎着曲龙子的飞剑,而他亮了亮手腕,一串玉符闪闪发亮。

两个人,此时又想到一块去了。

“你什么时候拿的,无耻!”落千山毒舌。

“碧池!”子柏风反击。

落千山完全不知dào

此碧池不是彼彼此,不然恐怕一刀就砍过去了。

一边跑,子柏风也没闲着,把曲龙子的飞剑拔出来,从怀中抽出了一张纸,直接一把拍了上去。

纸张接触到飞剑,瞬间化作了漫天的光芒,爆zhà

开来,渗入到了飞剑之中。

飞剑顿时就变了一番模样。

这家伙到底准bèi

了多少东西?落千山瞪大眼睛,就看到子柏风倒转了剑尖,把那飞剑递了过来。

非间子的飞剑是那种袖珍玲珑的,而非幻子的身上也没看到飞剑的踪影,想来也是那种玲珑的飞剑。但是两人没有时间找了,所以子柏风就拿了这个凑活。

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准bèi

的,而是为了落千山,落千山的刀怕是挡不住飞剑。

而现在,他只是抹去了飞剑上原来的灵气,只保留了飞剑的坚韧,像以前那般飞舞攻击是没戏了,但是在落千山手中,还是能够发挥出威力的。

“不必,你自己留着吧。”落千山却是把腰间的长刀抽出了半边。

子柏风这才发xiàn

,原来落千山的刀,也早就不是当初那把普通的长刀。

这把刀通体血红,好像饮饱了人血。

做了准bèi

的,看来不只是自己嘛!

“我当时可是留手了。”落千山拍了拍腰间的刀,道。

子柏风知dào

他说的是在船上两人争斗时。

子柏风努了努嘴,身后的两具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

子柏风何尝没有留手?

“卑鄙!”落千山怒斥。

“彼此!”这次子柏风没骂他是碧池。

“既然是自己用,那就没必要留手了。”子柏风又掏出一张纸,直接拍到了飞剑上。

落千山无语,这家伙的能耐太诡异了。

子柏风把这把飞剑又背在了背上,落千山知dào

,这家伙是准bèi

阴人了。

束月剑无形无迹,拿一把飞剑当幌子,束月剑伺机偷袭……

“蒙城好队友!”有这样的队友,真是幸事。

“过奖!”

两个人一边吐槽一边狂奔,就听到右面又有人追了过来。

落千山回头一看,道:“四个人,怎么办?”

“打!”四个人?如果是刚才那种程度的……

倒不是不可以一战,毕竟山上还有二十二个活着的人,总不能期望他们都不在一起。

“结剑阵!”还没说完呢,就听到后面一声怒喝。

“剑阵?我先走,你断后!”子柏风一听就萎了。

“好!”落千山叫了一声,转身就向那四名道士冲了过去!

“唉?”子柏风有点愣了。

他顿住了脚步,看着落千山的背影。子柏风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可以从一个人的背影中看出那么多的东西。

毅然决然。

落千山是真打算断后,甚至顾不上自己的性命。这些家伙……难道那么难对付?

子柏风不怎么了解这些人的战斗力,他纯粹从数量上计算,反正不论是谁,砍中他一剑就是死,而不论是谁,被他刺中了,也是死。

但是落千山是战斗的行家,他有着敏锐的直觉。

这四个人,哪一个都不比刚才砍了他一剑的那道士弱,他觉得,如果逃,他逃不掉。

所以,他就断后吧。

总有人要断后。

他的手按在了腰间,那把血红的长刀,仅仅是握住,似乎就能够让他的双眼染红。

他依然记得刺杀失败之后,他满身伤痕,本以为必死,却被子柏风救回来时,那死里逃生的庆幸感。

这种庆幸感,和他觉得极端的羞耻。

他带去刺杀非间子的兄弟,因为他的计划失误都死了,只剩下他自己活下来。而他却为自己能够活下来而庆幸?

他已经发过誓,如果有一天面临同样的状况,他绝对不会让这些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所以当他有力qì

行动时,就央求子柏风带他去了军营,名为回去安排几位兄弟的后事,事实上却是去见那位在军营左近住了五年的老者。

他现在依然记得那位老者的话。

“霸刀一道,本是末流之道。”

“长生?长生值几两酒钱?霸刀一道,只求快意,不求长生!”

“苦求长生亦不得,何不潇洒走人间!”

“入我门来,再无回头之路!你可想好了?”

当初他是被一句末流之道吓退了的。年轻力壮的落千山,可不想被末流耽搁一生,他还想学得大神通,威名扬天下呢。所以当初的对话就只有前三句话。然后那老人就在军营左近住了下来,开了一个没客人的茶肆。而上次他满身伤痕,脚步踉跄地见到老人时,老人就只问了最后一句。

他是怎么回答的?

“反正也没得选,末流便末流吧。”

反正也没得选。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所以……

去死!

只求快意,不求长生!

既然无法长生,那何时去死,又有什么区别?

一刀出鞘,化作血色弧光,这把老人赠与的腰刀,没有什么灵异之处。

无他,唯锋利耳!

一刀出,就像是全身的力qì

都被抽了出去,全身的血液、精神、力量、杀气,都被抽入了刀里。

刀!

霸刀!

苦求长生亦不得,何不潇洒走人间!

四把飞剑,四道流光,四个道士各自手捏剑诀,剑阵四象。

置身剑阵之中,就像是置身在四象神兽的合击之中。

青龙夭矫、白虎咆哮,龟蛇盘踞,朱雀燃烧!

四道流光,本来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剑光,但是结成了剑阵,就变成了凶猛的猛兽,这其中的玄奥,似乎一点也不比子柏风弱。

四象剑阵,从名字上来看,似乎只是大路货的剑阵,但是落千山并不知dào

这点。

他只觉得,这四象剑阵严丝合缝,就像是一张大网,甚至是一个巨大的箱子,把他整个人扣了进去。

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他不服,他不愿意就这样死去。

即便是末流之道……你也给我拿出点真东西来!

霸刀出手,只有一道隐约的血色光华从刀身上亮起。

霸刀本就是末流之道,是以燃烧激发使用者的身体潜能来推动的,每一刀砍出去,消耗的不只是灵力,还有自身的生机。

虽然可以通过不间断地训liàn

与锻炼来补充,但是生机就是生机,总有其极限。这本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七伤拳。

所以在诸多追求长生,渴望升仙的修道法门里面,这绝对是最末流的,这甚至并不能算是修道长生的法门,只能算是人间杀伐之道。

而即便是这样的末流之道,落千山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修习,他所能够发挥出来的力量,又能有多少?

红色的弧光,眼看就要和最重杀伐的白虎飞剑撞在一起。

一边是蒙蒙的青色光华笼罩的白虎虚影,一边是暗淡无光的血月弧光,孰强孰弱是那么清楚,似乎只要碰上,那弧光就要碎裂掉。

“你妹的落千山!”身后,子柏风气急败坏的叫声传来,然后一剑横空,就在四象剑阵快要合围的一瞬间,插入了其中。

这严丝合缝的四象剑阵,突然多了一个缝隙,就像是一枚螺丝卡入了精密运转的机器之中,把整个大阵撕开了一条裂缝还不算,甚至阻止了大阵的运转。

四象幻影遽然消失,眼前又是四柄剑,三柄围困,一柄杀敌。

血红的弧光撞上了青蒙蒙的飞剑,发出了“铛”的一声巨响。

飞剑被撞飞了出去,那名道士立kè

伸手引剑,重新控zhì

飞剑。

但是就在飞剑被撞飞的一刹那,刚刚撞入剑阵的飞剑,已经直射那道士的面门。

若说到实战经验,这些道士也压根没多少,操纵飞剑手忙脚乱的,阵法一破,就立kè

没什么章法了,竟然被子柏风趁虚而入,血光暴射之中,一颗大好头颅喷飞而起。

山顶之上,气压极低,所以血压的效果越发显著,一颗头颅在空中旋转着,煞是好kàn

,而那刚刚斩杀了道士的飞剑,又回转过来,直飞另外一名道士。

落千山的虎口已经破裂,几乎抓不住手中的长刀,但是他的战斗经验何其丰富,收刀的时候,就已经向前一扑,直接从四象剑阵中荡开的那一方滚了出去。

另外三把飞剑纵横交织,在他身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伤痕,但终究没有留下他的性命。

到此为止了!

第七十八章:一脚凌空一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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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千山血气激发,身上的伤痛更添他的凶性,他一抬手,回身指向了一名道士。

他的小臂上绑着一把小弩,机关激发,一道银光直射一人的胸口。

这等小弩杀伤力并不强,但是那弩上却有剧毒。

见血封侯的剧毒,就连非间子都抵抗不住的剧毒!

一箭射出,他看都不再看一眼,手中的长刀荡起一波的血光,凌空劈斩其中一名道士。

四象剑阵之中,白虎被子柏风一刀斩首,刚刚落千山所射出的弩矢正中一人,是四象剑阵中的朱雀,此时已经面色惨白的倒下,口吐白沫,两眼翻白,眼看就活不成了。

瞬息之间,两名同伴已经身死,剩下的青龙、玄武两名道士面色煞白,特别是直面落千山凌空劈斩的青龙道士,他一直在山上修道,飞剑只是修道的附属产物,剑阵也只是当广播体操练来锻炼身体的,本就不怎么精通,更没有战斗的经验,眼看着落千山威势无匹地一刀劈过来,甚至都忘记了格挡,直接被落千山一刀从胸口直接劈到了胯下,整个人斜斜被劈成了两半。

反而是那名那名玄武道士比较冷静,眼看子柏风的飞剑飞来,伸手捏起了灵诀,飞剑挡在了子柏风飞剑之前。

落千山回身,就看到一道月光突然从那飞剑上照下。

子柏风这家伙虽然没啥实战经验,但是阴人的本事还不错,他把近乎无形无迹的束月剑藏在了那飞剑之上,在玄武道士格挡了其中一把飞剑时,伺机偷袭。

月光无形无质,直接“照”透了那道士的面门,那道士只觉得眼前一片光芒刺眼,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落千山收刀,不用子柏风说什么,就直接从怀里取出了绷带,先向身上缠了几道。

子柏风养妖诀滋润过的绷带效果非凡,缠上之后就顿时止血,但是身体中的那种难言的乏力感,却让落千山举步维艰。

“拣剑!”子柏风抬手召回了两把飞剑,然后又顺手拎起了两把剑。

落千山愣了一下,连忙蹲身把身边的那把飞剑捡起来。

但这一蹲身,落千山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站不起来。

“你没事吧。”子柏风上前来扶住他,突然眼角竟然又是一阵青光闪耀。

“你妹的,有完没完!”子柏风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身后乌压压一片人冲了过来,各自掐着灵诀,操纵着飞剑。

不过他们修为显然不如非间子那般厉害,飞剑只能盘绕在身边,并不能飞射出来。

“还能走吗?”子柏风问道。

“你走吧,我断后。”落千山伸手握住了腰间血色长刀,他这次是真的走不动了。

霸刀一道,对身体的损耗超过他的想象,更不要说他刚刚连续受了好几次伤。

子柏风这家伙倒是会照顾自己,现在身上连个褶子都没有。落千山有点愤愤不平。

“真麻烦。”子柏风一抬脚,拽了一只鞋子在手上,递了过来,道:“借你一只鞋。”

“谁要你的破鞋!我又不是恋鞋癖!”落千山怒骂。

“少废话,要么你穿上,要么我塞你嘴里。”若是让先生看到子柏风现在的样子,定然会摇头叹息,斯文败类啊!

落千山抬脚换上一只鞋,就看到子柏风屈起一只脚,向前一跳。

落千山只觉得自己的脚下一股大力涌过来,拽着他向前一跳。

这一跳,一只脚向前跳出,身体的其他部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到了空中,来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凌空一字马,这体操动作都可以拿去参加奥运会了。

这一跳,全身还没愈合的伤口那个痛啊,几乎让他昏过去。

最关键的是,这一下子差点让他的两条腿都合不上了。

“蛋!”落千山一句脏口就骂了出来,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扯到蛋所以在呼痛。

不过他还没闭上嘴,另外一边早就有思想准bèi

的子柏风已经跳完了,又轮到他跳了。

“痛死老子了!”他只能这样痛骂狂呼,“鸟鼠山的道士,老子跟你们没完!”

子柏风同情地向他下身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那些道士们狂奔着追上来,好在他们都是修士,身体比一般人强健的多,奔跑速度也很快,眼看就快要追上了,却看到前面一人递给了另外一人一只鞋子,结果两个人就彼此搀扶着,交错着跳着,以诡异玄奥高端洋气的姿势飞一般消失掉了。

鸟鼠观占地面积很大,那些已经没人居住的房屋一部分已经闲置了,另外一部分也只是偶尔使用,这些房屋,却却给了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逃跑躲藏的空间。

起初两个人只是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忽然之间,子柏风皱了皱眉,指向一个方向,道:“这边!”

两个人互相扶持着,蹦蹦跳跳地向那边跑去。

这鸟鼠山顶上,竟然有一处小湖泊,小湖泊的面积不大,似乎是冰雪融化积水而成,方圆数百丈,在琥珀之上,还有回廊曲折,湖水之上,浓雾笼罩,一眼看去,朦朦胧胧的似乎有什么建筑。

“这些该死的道士,还真会享shòu

,这等好地方都有!”看到那如仙似幻的风景,子柏风顿时就大为不忿。下燕村都快变成什么样子了,穷山恶水的,凭什么这里这么漂亮?

这些道士们何德何能?夺天地造化,独享天地灵气,凭的什么?

“走!”子柏风指向了那隐约的建筑,这里雾气如此之大,水汽过分浓郁,就算是有人追了过来,不靠近也看不到子柏风等人,正是最好的躲藏地点之一。

更不要说,子柏风感觉到,那正在呼唤自己的东西,似乎就在这里。

回廊是木制的,远远看过去似乎颇为雅致,走近了子柏风便撇了嘴,这等垃圾的木工,真不知dào

哪个被踢出门的木工学徒做的。

又或者,这里其实是道士们自己建成的。

那由回廊连通的建筑也是如此,远看似乎是一个大殿,但是走近了却发xiàn

,那并不是什么大殿,而是一个有着很多石柱的奇怪亭子一样的建筑。

只有顶和间隔不到一米的柱子支撑。

柱子的下方没入水中,撑起了一个平台远远看来像是一个“盘”字,在亭子里面,是一圈圈向下的台阶,四五层台阶之后,是一方圆形的水域,就像是一个圆形的游泳池。

而在亭子外面,则是一圈蒲团,子柏风数了一遍,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六个。

不管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定然很重yào

,和正殿一样重yào



“这里可不是歇息的好地方,若是有人来了,逃都逃不掉。”从外面看不到浓雾之中,但是若是有人来,却可以听到声音。但若是道士们从两边包抄,他们除了跳水,别无他处可去。

子柏风充耳不闻,他紧皱着眉头,拿手中的一把飞剑轻轻敲了一下那柱子。

“叮”一声轻响,这柱子竟然是金属铸造的。

“好吧……”看子柏风不肯离开,落千山也只能干等着,他坐在台阶上,脱下了脚上子柏风的那只鞋子,换上了自己的靴子,又处理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子柏风的绷带格外灵异,习惯了身上的那些疼痛之后,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鸟鼠观一共二十六个人,下山了两个,我们先杀了两个,又杀了四个……”落千山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山上还有多少人,他瞪了会儿眼睛,连脚趾头都加上了,还是没算清楚,只好抬起手腕低头去数上面的珠子,第一遍还数花眼了。

“还剩十八个。”子柏风绕着这亭子转了一圈,正在皱眉头,看他这边在纠结数字,随口讥讽道:“你的数学是我家踏雪教的吧。”

身后突然传来了细微的声音,落千山猛然回头,却看到一个白生生的身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白狐。

白狐上山之后,便不见了踪影,子柏风和落千山也不敢带着它上山,本以为它已经离去,几番大战,他们已经忘记了白狐的事情,谁知dào

此时却又看到了白狐。

刚刚看到白狐,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叱喝的声音:“这边!师弟,你我各带九名师兄弟,结成九宫大阵,两下包抄,敌人凶猛,绝对不能落单!”

子柏风和落千山面色均变,九宫大阵,听起来就比四象剑阵厉害多了,绝对不好对付,更不要说十八个人,正好可以结成两个大阵。

落千山挣扎着就要站起来,白狐却轻轻摇了摇尾巴,转身向外面冲了出去。

“小心!”子柏风想要叫住白狐,白狐却早已经没入了浓雾之中。

“他们跑出来了!”

“快追!”

“这凶人好灵活的身法!师弟,快截住他!”

“到底让他们跑了,快追!”

乱糟糟的脚步声和飞剑破空声远去了,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都有些疑惑,这些人,怎么就跑掉了?

不会是阴谋吧!

凝神警戒了一会儿,四周已经完全安静了,子柏风和落千山这才放下心来。

天色渐渐暗了,不是太阳落山,而是雾气越发浓郁,落千山扯下了身上的绷带,伤口已然愈合,他蹲下身去,撩起水清洗着身上的血迹。

水平静如镜,落千山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却是愣了。

水中的他,两鬓已然有了白发的痕迹,一根根藏在黑发之中。

霸刀诀,果然是末流之道啊……只是出了几刀,就已经将自身的生机消耗到了这种程度吗?

第七十九章:一条无尾大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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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连忙洗了一把脸,把鬓角的头发打湿,让黑白二色混在一起,显得不那么显眼,不知dào

是在欺骗自己,还是在隐瞒子柏风。

子柏风皱着眉头,也在那边蹲下身来,伸手撩动着水。

他明明感觉到,召唤自己的东西就在这里,但是这里偏偏毫无动静,似乎只是一处死地。

就在此时,整个鸟鼠山突然震动了一下,就像是地震一般,差点把落千山晃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落千山按刀四顾,但却一切都静悄悄的,似乎刚刚的震动从未发生过。

子柏风也一脸茫然,他又怎么可能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千山等了一会儿,对子柏风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探探动静。”

外面风平浪静了好久,隐约听到喧哗声,也离得远远的,似乎那些人全被白狐引走了,虽然想不明白白狐依靠什么引走了敌人,但是白狐做的不错。

“嗯。”子柏风应了一声,又摇了摇头,似乎放qì

了什么想不通的事情,拿出了刚刚得到的几把飞剑,运起了养妖诀,伸手在上面书写起来。

子柏风的灵力所剩不多,又等待恢复了许久,这才差不多可以把又顺手捡来的三把飞剑都抹去原来的灵性,关注以养妖诀的灵气。

落千山走了几步,想再叮嘱子柏风一句什么,却突然皱起眉头,道:“柏风,你发xiàn

没,这亭子看起来像不像一个……”

话未说完,水下突然沸腾一般翻滚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打算从里面冲出来。

水中一物跃出水面,直接扑向了子柏风,一张血盆大口,狰狞恐怖,可以把子柏风整个吞下去。

子柏风瞪大眼睛,似乎是吓呆了,竟然忘了躲。

不但没有躲,反而失心疯一般扑了上去。

“柏风!”落千山大惊,抽刀,狂冲!

……

非间子杀意四溢,一掌拍向了子坚的脑袋。

就在此时,一声响彻天际的怒吼震动了整个鸟鼠山,就连房屋都晃动了起来。

那是青石,青石在愤nù



但是,你愤nù

又能怎么样?难道你能阻止我杀死他们?

不过是一颗大石头罢了!

子坚的手已经拍到了子坚的脑袋上,就在此时,七彩的光芒亮起。

龙!

大的小的,黑的白的,黄的绿的,红的紫的。

各色各样的龙,大大小小的龙。

子柏风当初倾尽全力,写了三封龙书,一封给了落千山,剩下的两封给了子坚和婶儿。

只要到了真zhèng

的生死危机之时,这龙书自动挣脱信封,出手救主!

“嘭!”子坚胸口的龙书破裂,无数的龙字从书信中挣扎出来,包裹着他和燕吴氏,弹开了非间子的手掌,撞开了窗户,破空蜿蜒飞去。

“子柏风!”非间子怒吼一声,他现在当然知dào

,这龙书到底是谁的手笔。

这等玄妙的手段,就连他鸟鼠观都没有。

他现在飞剑都不在身边,自然不可能追上那蜿蜒而飞的七彩神龙。

但是他怎肯就这样放qì



直接从窗户里跳出,几个纵跃,向龙蜿蜒飞去的方向追去。

他看得清楚,那龙不过是在向后山青石的方向飞去。

青石虽然已经成妖,奈何天生只是一颗石头,化形之前都不能行动,而若是想要化形,又谈何容易?这样的妖怪,全无战斗力可言,非间子就算是没有飞剑在身,也不会害pà



他奈何不了大青石,但是大青石也奈何不了他。

果然,那七彩神龙落在了青石之上,盘踞下来,把青石笼罩在其中,并不远飞。

非间子几息之间就到了大石之旁,七彩神龙以身体围着子坚和燕吴氏,但是神龙只有防守之力,却无攻击之能。非间子没了飞剑,挥舞着手掌横斩竖拍,却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

不过,龙书毕竟只是依托于一张纸,本身就极为脆弱,激发出来之后,效果也并不持久。

龙字不断散失,四下飘飞,那七彩神龙的身影也越来越淡。

非间子冷冷凝视七彩神龙,随着神龙盘踞的范围消失而慢慢靠近,渐渐走到了洋槐树下。

就在此时,一道青影直射非间子的面门,非间子下意识地伸手一挡,只觉得手上猛然一痛一麻,那青影已经弹开,游走到了青石之上,对他吐信。

不用去看,他就知dào

自己中毒了。

蛇毒,见血封侯的猛烈蛇毒。

只是,他已经被这蛇毒放倒过一次,他绝对不会被蛇毒放倒第二次。

他垂下手,运起功法,发黑的毒血夹杂着两滴粘稠的毒液从伤口处慢慢流出来。

当初白鹤牺牲自身救活了他,那凝结着白鹤毕生精华的一点精血,虽然不能让他百毒不侵,但至少他不再惧怕同样的毒素。

他抬头看去,竹叶青已经咬开了子坚身上的绳子,正在巨石顶上来回游走,同样来自养妖诀的滋润,它并没有受到龙书排斥,它那金黄色的双眼紧紧盯着非间子,等待机会再发动雷霆一击。

下一次,它的目标定然不会是手臂,而是咽喉。

子坚和燕吴氏彼此搀扶着站在巨石顶部,居高临下地看着非间子。

一时间,仙凡易位。

子柏风带了白狐去鸟鼠观,却没有带青蛇一起去,而是拜托它回来传讯并保护自己的父母,此时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只是子柏风没想到,非间子竟然不怕蛇毒。

非间子在等,他很有耐心,龙书渐渐变得淡薄了起来,他绕着青石慢慢走着,而青蛇、子坚和燕吴氏也都慢慢转动着身体。

子坚和燕吴氏两个人的手指紧握,越握越紧。

生死之中,两颗心似乎贴的更近了。

绕了一圈,非间子猛然一皱眉。

他看到青石的顶部,不知dào

什么时候被人贴了一张符纸,上面写了大大的“灵妙诀”三字。

而此时此刻,那灵妙诀三字,正如同烧红了一般亮起。

让他震惊的灵气,随着灵妙诀三字燃起,涌入了青石之中。

“去死!”龙书的效果已然淡到了极点,非间子猛然跃起,直扑青石之上。

……

“柏风!”

落千山的一声大喝,飞身扑上,但到底还是晚了。

子柏风被那巨口吞下,直接拽入了湖水之中。

“柏风!”落千山一个鱼跃,就要跳入水中,却直直扎到了一个圆鼓鼓的东西上,被那东西弹了出来。

落千山摇摇脑袋,晃去满眼金星,定睛看去,那可不正是刚刚一口吞下了子柏风的怪物?

那东西突眼巨口,圆滚滚的像是一个球,雪亮的獠牙一半突出嘴巴,凶恶无比,背上一道竖立如同鱼鳍一样的东西,偏偏眼睛旁边,还生着两只巨大的鱼鳍。

“怪物!把柏风还回来!”落千山抽刀就要砍下去。

却看到那怪物张开嘴巴,子柏风正站在它嘴巴里,一脸无辜地看着落千山。

怪物晃了晃脑袋,或者说晃了晃身子——它脑袋就是身子,也是一脸无辜,我把子柏风还来了啊。

“千山!”子柏风从那怪物的嘴里跳出来,反手又抱住了那巨大的脑袋,对落千山道:“千山,我给你介shào

,这是我的好朋友,蠃鱼!”

“蠃鱼!”落千山瞪大眼睛,眼前这个家伙,分明就是一个团子,哪里是鱼了?如果说和鱼有关,那也肯定是一颗鱼丸。

“蠃鱼,你现在变得好肥!”子柏风抱着蠃鱼又笑又跳,“我好想你,好想你。”

子柏风从未想过,被斩断了尾巴,刺穿了身躯的蠃鱼,竟然还活着。

不过没了尾巴,这蠃鱼越长越像是团子。

蠃鱼瞪着鼓突突的大眼睛,泪水啪嗒啪嗒地向下落。

它是先天灵物,化形比之青石更难,说不了话,只能发出类似小狗一样的呜呜声。

“什么蠃鱼,鱼丸还差不多……”落千山看着一人一鱼亲密的样子,顿时大感羡慕,不知dào

为啥,眼角也湿湿的。

这家伙,身边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妖怪,也不怕被人抓去降妖除魔掉?

“鱼丸,这个名字好……”子柏风放开了蠃鱼,“我从来没给你起过名字,我就叫你鱼丸吧。”

鱼丸点点脑袋,不论是叫它鱼丸也好,丸鱼也好,只要是子柏风给它的名字,它就开心,就高兴,就乐意。

“鱼丸,谢谢你……”若不是青石叔,子柏风绝对想不到鱼丸为自己做了多少,“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去找我呢……”

“柏风,这里是一个笼子。”落千山道。

如此巨大的笼子,他们只当这里是一个奇怪的亭子,但落千山走出去,回头一看,发xiàn

子柏风站在其中,就像是笼中小鸟一般,顿时就明白了。

“笼子……”子柏风听到落千山这样一说,四下一打量,顿时就明白了。

“他们……那些鸟鼠观的邪道,在这里打坐修liàn

,吸收你的灵气?”

笼子外面那二十六个蒲团,不多不少,每人一个,毫无疑问,是这些邪道们夺灵修真!

子柏风的拳头猛然握紧,与蠃鱼重新见面的喜悦,一瞬间就已经一扫而空。

十年来被囚禁在这样的笼子里,每日里辛苦修liàn

所得的灵气,却被这些道人强自掠夺而去。

十年前子柏风没有养妖诀,看不到灵气,所以无从比较十年前和十年后的蠃鱼,到底哪个更强,但是他此时再一看,就看到了蠃鱼身上的灵气。

第八十章:一张玄奥灵妙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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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浊,羸弱,迟滞。

此时的蠃鱼,似乎已经风烛残年,马上就要不行了。

灵气牵连生机,生机尽失,那是神仙也救不活的。

“对不起,鱼丸,我来晚了。”子柏风泪水都要流下来了。

这一刻,子柏风都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

那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子柏风的感情。

从小失去母亲,父亲忙于生计,蠃鱼就是他最好的朋友,童年的伙伴,本就是最真挚,最值得珍惜的。

在他心中,蠃鱼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样。

甚至青石叔,都只能排在蠃鱼后面。

蠃鱼轻轻摇头,挨挨擦擦的,不像是见之则天下大水的绝世凶物,更像是一只晶莹剔透的小金鱼。

“不,不对,我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办法……”子柏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伸手在自己的眉心点了一下,然后紧紧皱起了眉头,似乎在承shòu巨大的痛苦。

一道蒙蒙的光亮亮起,这光亮和之前那青瓷片的亮光不同,之前青瓷片虽然就在他的眉心,但除了他之外,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到。

但这一道被他从青瓷片中扯出来的光芒,却又不同。那是一道青蒙蒙的光华,不论是蠃鱼还是落千山,都能够清晰地看到。光华和青瓷片似断似连,若即若离,就是不肯离开,直到子柏风猛然咬牙,使劲一扯。

痛彻心扉,就像是从自己的大脑里,把一半脑浆扯出来一般的痛苦。

一张符纸落入了他的手中。

符纸看似普通的白纸,平整光滑,在上面写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灵妙诀。

养妖诀从第一阶一元化进阶到了第二阶阴阳生,除了威力提升之外,其实还给了子柏风另外的好处。

子柏风每使用一次养妖诀,灵气与灵性就在青瓷片中也积攒一部分,这些灵气在子柏风进阶第二阶时,受到了某种特殊的凝练,化作了三团特殊的灵气,在瓷片中滚动不休。

子柏风曾经好奇,捏住一个,当时一个用力过猛扯出来了,结果差点没疼死。

而扯出来的这团特殊灵气,最终化作了一张纸符,上书“灵妙诀”三字。

子柏风不知dào

这灵妙诀到底有什么灵妙的地方。

但是既然称作灵妙诀,又是那神奇的青瓷片凝结而成,他必须试一试。

至于其他,他没想过。

第一张灵妙诀,他交给了青蛇,带给了青石叔。

而这第二张,他要给鱼丸。

他一回身,把那灵妙诀贴到了鱼丸的脑袋上。

灵妙诀遽然燃起,便如同烧红了的烙铁,把无尽的灵力,烙入了鱼丸的体内。

“嗷!”鱼丸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双翅拼命拍击着,小湖掀起了滔天巨浪,子柏风和落千山连忙躲到了柱子后面,紧紧抱住了柱子。

大浪吸引了道士们的注意力,他们纷纷围拢过来,却被滔天巨浪阻挡住,根本就无法靠近中央的大笼子。

“不好,蠃鱼妖怪发疯了!快启动阵法镇压!”一名道士直冲湖边一处石台,不知dào

启动了什么样的东西,嗡一声,笼子的柱子之间亮起了紫色的电芒,那电芒落在蠃鱼身上,本就剧痛难忍的鱼丸哀嚎声更加凄厉。

往日里的十载,鸟鼠观就是这样强迫蠃鱼修liàn

夺灵的。

“混蛋!”子柏风焦急不已,他左右看了看,一把掀起了一只蒲团。

蒲团之下,数颗玉石排列成了八卦形状,正散发着紫色的光芒,子柏风毫不犹豫,一剑把那八卦搅得粉碎。

你娘的,难怪三十年的玉石十年就用光了,一想到自己若是交了玉税,就是自己亲手为蠃鱼制造痛苦,子柏风就愤nù

地要发疯。

二十六个石柱,二十六个蒲团,子柏风和落千山一顺一逆,绕了一圈,把所有的八卦都破坏殆尽。

但是鱼丸的惨嚎并没有停歇,反而越发地凄厉了。

那灵妙诀已经在它身上烙出了一个深深的伤口,就像是在上面刻上了字一般。

但与此同时,蠃鱼身上的灵气,却在疯狂增长。

蠃鱼本是第五层润体躯的后期,但是这些年来被道士们夺灵,它的灵气已经消耗殆尽,十多年不但没有寸进,反而退步不少。

只是此时此刻,被灵妙诀的灵气涌入,它的境界在疯狂地提升,不但失去了的都回来了,反而更加精进,直到超过了那个临界点。

“轰!”灵妙诀滋润之下,蠃鱼鱼丸终于完全突pò

,从第五阶润体躯提升到了第六层孕性灵。

境界提升之后,本应该拥有化成人形的能力,但是之前的蠃鱼亏空太多,身体极弱,此时灵妙诀的力量,也不过是把之前它被夺去的灵力重新还给它,但即便如此,蠃鱼的实力又岂是这些小修所能对抗的?它兴起了巨浪,向那石台拍出去,啪一声,整个石台就已经被拍的粉碎,石台之上的道士淬不及防之下,被巨浪拍飞,生死未卜。

“嗷!”蠃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不像是一只鱼,反而像是一只受伤的孤狼。

它拼命卷起湖水,四面拍击,愤nù

的湖水把四周的山石都打得四分五裂,碎末飞溅,鸟鼠观的仙人纷纷退却,不敢接近小湖泊。

好一通发泄,十年的囚禁,十年的夺灵,这每一分每一秒的痛苦,它都想还回来。

只是它的本命神通来自于水,这只是一处小湖泊,就这么一点水,哪里能像十年前一样,升起万丈巨浪?也不过是把那些鸟鼠山的道士逼退而已。

而且,当它看到子柏风时,实在是痛苦不起来,恨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幸福。

十年之前,自己在子柏风的面前被抓走,那时候它满心的痛苦悔恨,因为他还记得当初那祥和安宁的小山村在滔天洪水冲刷之下的样子,还记得子柏风惊恐而担忧的眼神。

而十年之后,当初那趴在自己背上,在水中畅游的小小童子,已经变成了一名玉树临风的少年,而且,他来救自己了!

什么六层妖怪的尊严,什么天生灵物的本分,它都不记得了,它恨不得自己是一只小狗,翻了肚皮让子柏风挠它的肚子。

“它翻肚皮了……死了?”落千山正在那里快意地看着蠃鱼发泄,他对鸟鼠山的恨意不少子柏风半分,此时看到他们狼狈,那还不乐得哈哈大笑?谁知dào

发泄发泄着就没有了下文了,落千山回过头一看,顿时就看到蠃鱼翻了肚皮飘在水面上,跟一只上白下黑的气球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你才死了呢!”子柏风一脚踹过去,把落千山踹进水里去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蠃鱼露出来的翅膀根上挠着,蠃鱼舒服地全身抽搐,着本就是十年前一人一妖经常有的相处模式,十年之后再来一次,总觉得诸般感慨。

远远的那些道士也看到了蠃鱼翻了肚皮。

鱼类翻了肚皮,那定然是离死不远了。他们一个个擎着飞剑,小心接近,只等找到机会伺机偷袭。

谁知dào

蠃鱼的怪眼猛然一翻,丑恶的大嘴一张,整个小湖差点都被它吸进嘴里,然后猛然向外喷出,当先的几名道士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啪啪!”两声,落千山抬起了手腕,又有两颗珠子碎裂了。

“刚才至少死了两个,伤了四五个。”落千山凝神看去,大雾之中看不清楚,何况刚刚蠃鱼撒泼,水汽更盛,但落千山估摸了一个八九不离十。

刚刚那主持大阵的道士或许修为较强,所以被大浪正面击中,却也是没死。

这样一来,鸟鼠观的道士就剩下十六个了。

但是现在的子柏风,却不关心这些了,若是能够把蠃鱼从这里救出去,就大功告成了。

十年之前,蠃鱼是担心害了子柏风,这才被老道打败,而此时此刻,子柏风已经有了自己的力量,没有蠃鱼,他和落千山两人都在鸟鼠观里面杀了一个三进三出,有了蠃鱼,更是如虎添翼。

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正面对抗鸟鼠观的实力,再不像当初那般的势单力孤。

此时形式已然反转,剩下的就是把蠃鱼救出去了。

“丸子,你能够打破这牢笼吗?”子柏风问道。

蠃鱼之前肯定是不能的,不然也不会被困在其中那么多年。

但是之前封禁的大阵已经被破坏,蠃鱼也已经进阶,六层妖怪实力如何,子柏风没有概念,所以只能问问。

蠃鱼翻了翻怪眼,似乎在思索,它也不知dào

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所以它只能试试。

蠃鱼再吸一口气,湖中的水全部被吸了去,眼看着干涸下来,露出了下方粗大锁链,之前蠃鱼是被这锁链锁着的,但是它日渐虚弱,若是再锁着怕是会死掉,这才被解开来。

蠃鱼整日里沉在湖底,已经是风烛残年,此时终于重新焕发了生机。

蠃鱼吸饱了水,整个身体都涨大了三分,就像是一只吹得太饱的气球,落千山在那边比划着,如果用小刀扎一下,会不会嘭——

不过他也只是敢想想,子柏风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蠃鱼丸子抬起头,强劲的水流直射顶部。

高度压缩的水流如同巨刀一般纵横开阖。

第八十一章:一颗巨石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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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就像是十万吨炸药一起爆zhà

,整个山似乎都在摇晃,远处道士们的喊叫声瞬间被掩盖,落千山和子柏风两个人躲在了蠃鱼的翅膀下面,这才不被恐怖的水流波及。

许久之后,声音停歇,子柏风从蠃鱼的翅膀下探出头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刚才那威势惊人的水流,竟然没有产生丝毫功效,这笼子依然是笼子,没变成筒子。

子柏风和蠃鱼都不知dào

,这笼子本是鸟鼠观当初顶级强盛之时,为了囚禁一只巨鸟而打造的,当年的鸟鼠观千鹤云集,比现在的鸟鼠观强dà

了不知dào

多少倍,这笼子更是用了无尽的天材地宝,后来为了囚禁蠃鱼,鸟鼠观的人才把它一半埋入了湖水里,只露出极小的一部分,若非如此,子柏风也不会错把这里看做一个亭子。

蠃鱼努力了半天,也没能从笼子里逃出去,子柏风也试了试,自己的束月剑竟然连一个印子都留不下来。

“不要担心。”子柏风安慰它道,“我日日勤练,束月剑会越来越厉害,总会能够砍开这笼子的。”

蠃鱼在子柏风的身上挨挨擦擦,哪里像是绝世凶物,看起来没有半点担心,似乎极为信任子柏风。出不去笼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能够在十年之后,再见到子柏风,上天已经对它不薄。

蠃鱼飘在水面上,子柏风也在台阶上坐下来,此时这边暂时已经不用担心了,他要看看下燕村的情况。

刚刚伸出手指点在眉心,他就愣住了。

……

非间子终于找到了机会,直扑青石之上。

但就在此时,青石突然迎风急涨,就像是被吹气一般,膨胀了数倍。

本来几间房屋大小的青石,此时已经俨然成了一座小山。

他的一掌,却是拍在了青石之上,差点把腕骨震断了,整个人更是被震飞了出去。

震飞出去却也不稀奇,稀奇的是这明明是一颗大青石,此时此刻,却长出了一只鱼尾巴,那鱼尾巴一甩,就像是凌空拍蚊子一般,非间子直接被击飞了出去,那力量是如此大,他只觉得自己比驾鹤飞行还要快,眼看着自己飞下了山,飞出了下燕村,就在此时,幻象消失,他哪里又飞出去了?他只是被一尾巴拍出去,撞断了两棵树,卡进了山石里。

远方,突然响起了一声厉啸,厉啸越来越近,非间子听得清清楚楚,那是师兄的声音!

刚刚青石的怒吼与震动,也惊动了蒙城的非阳子,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其他,立kè

赶了过来。而现在,他终于赶到了。

“大胆妖孽,胆敢为祸世间,看我非阳子降妖伏魔!”远远的,一声怒吼就响了起来,一剑西来,如匹练当空,直劈大青石!

飞剑还很遥远,就已经有遥遥的杀气锁定,青石顶上的子坚、燕吴氏和青蛇都寸步难行,站都站不稳了。

就在此时,青石又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

它的鱼尾巴一甩,猛然一拍。

这一拍,不是拍在飞剑之上,而是拍在山体之上。

“嘭”一声巨响,鱼尾拍击之下,青石竟然凌空飞起,而后那鱼尾旋转着,拼命摆动着,小山一般的大青石,竟然逆天而上,夭夭骄骄,如同一颗破天而上的流星一般,直冲九天而去。

青石本就是普通的大石头,本无灵性,是子柏风的日日念诵书写给了它第一点灵性,是蠃鱼的半条鱼尾,半身精血助它成妖,是九天之上巡行两年开启了灵智,是子柏风的日夜浸淫让它渐渐成长,又是子柏风的养妖诀与灵妙诀让它再度突pò



但是,之前所经lì

的一切,都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它的身上,再也抹不去,摘不掉。这一块大青石,终将不再是普通的青石,它已经有了其他的石头永远也不会拥有的际遇。

此时此刻,它突pò

了第四阶开神智,达到了第五层润体躯,终于激发了第一个本命法术。

这法术不是巨石万钧,不是山崩地裂,不是泥石俱下,而是直上九霄化星辰!

谁说人间凡石,成不了天上的星辰?

它青石就做到了!

可惜的是,现在的青石还是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它是在逃跑。

可是它逃得从容,逃得典雅,逃得高端洋气,完全不像是在逃,反而是在示威。

一边逃跑,它还不忘记以灵气化作几行字迹。

那字迹笔走龙蛇,颇有几分子柏风的韵味,笔锋勾转之间,杀气十足。

“速速离开下燕村,否则杀光鸟鼠观!”

十层十的嚣张口吻,十层十的子氏风格。

似乎是为了配合青石的字迹的威慑力,啪啪两声,从老道的发髻之上响起,那声音往日里他数十年才能听到一次。

而今日已经听到了六次。

青石说的不是虚假,它能说出,就能够做到!

“子柏风!”一声凄厉的怒吼响起,被砸入了山石之中的非间子挣扎着冲了出来,这个自己曾以为只会说点废话的迂腐书生,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看到了老道,他好像是离家的孩子看到了爹娘,近乎哭喊地叫了一声:“师兄!”就扑了过来。

道心坚固的小师弟,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小儿女态了?

名为师兄,实为师父的非阳子轻轻摸了摸他散乱的脑袋,叹了一口气,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现在的鸟鼠观,已经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大危机,再无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

“你速速告sù

我,这子柏风到底是什么人?我们鸟鼠观到底是惹了什么样的敌人?”

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让鸟鼠观遭受灭绝之祸?

非间子也不是软弱之辈,知dào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他立kè

收起了小儿女态,以最简练的语言将事情说了一遍。

“你怀疑现在在我们鸟鼠观里的人,就是子柏风?”非阳子细细思量片刻,就明白了为什么。

非间子拿子柏风的父母当人质,而非间子,这是拿鸟鼠观的师门当人质呢。

而且,这个少年的心性与力量是如此的可怕,他根本就不给鸟鼠观的人谈判的机会,直接就杀掉最厉害的几个示威,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究竟是何方高人子弟?何处仙宗驾临?竟然拥有这等傲人心性,雷霆手段!

我鸟鼠观到底惹了什么样的敌人?

孰是孰非孰之过?

“子是先代贤王的姓氏……难道是我们招惹了前代贤王的后人?”非阳子越想越觉得子柏风可怕。

“快回观里去!”非阳子对非间子道,刚打算出发,却猛然顿住了脚步,难以置信地看向了鸟鼠观的方向。

殷虹的血迹从他的嘴角慢慢流出,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受了重创。

“师兄!”非间子连忙扶住了摇摇欲坠的非阳子,焦急地看着他。

“师兄,到底怎么了……”

“混元金笼被破了……”非阳子喃喃低语,“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混元金笼!”非间子的眼眶都快被瞪裂了。

鸟鼠观这等小小的宗门,上古时代也曾经辉煌过,当然,那所谓的辉煌,也只是比之现在。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开宗立派千万年的古老宗派,总还有一些底蕴,有法宝传下来。

他们现在所使用的飞剑,若是拿到千年之前,那绝对都是笑话,法宝?皮包都算不上,但是他们宗门确确实实有真zhèng

的法宝流传下来的。

混元金笼就是其中之一,这专门囚禁敌人的法宝,据说能大能小,收杀随心,所以被称为混元金笼,据传是一位顶级的仙人传下来的,极为神奇。

但是他们整个宗门耗费了无数玉石才启动了它,为了能够使用它,老道非阳子更是搭上了全身的力量,连修liàn

都做不到。

但就算是如此,现在的他们连这混元金笼的万分之一的威力也发挥不出来,只能真的把它当做一个牢笼来用。

到现在,他们也不知dào

付出了那么多玉石到底值不值得。

而刚刚,他和混元金笼的那一丝心灵上的联系竟然被斩断了。

这就只有一个可能。

混元金笼被破了,被毁了!

怎么可能!

……

逆天而上,巡行九天,这种际遇几个人能够遇到?

当大青石旋转着鱼尾,逆天而上化作星辰时,子坚和燕吴氏两个人紧紧抱着对方,紧紧地闭着眼,几乎不敢张开眼睛。

大青石的身上,还有着淡淡的光芒,保护他们不被风压所侵扰,所以他们没有感觉到此行的恐怖之处,只是觉得身体沉得厉害,就像是被一座大山压在身上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身体突然变得轻了起来,似乎没有了任何的重量。

子坚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就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使劲拍了拍身边的燕吴氏:“快看!快看!”

燕吴氏也小心睁开眼睛,顿时也愣住了。

夏日已过,九天星河却依然高悬空中,偶尔抬头看起,也会想,星河之中,是否也有鱼类游荡?

现在他们知dào

了,这里是没有鱼的。

第八十二章:一条天河压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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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颗星辰如在身边,又犹如在天际,伸出手去,似乎立kè

就能够到,又似乎永远也够不到。

徜徉在这样的星河之中,子坚和燕吴氏肩并肩、手挽手站着,瞪大眼睛,张大嘴巴,露出笑容,满脸沉醉。

“真好kàn

啊……”燕吴氏搜肠刮肚也刮不出来什么好的形容词,只能这样说道。

就在这时候,子坚转过头去,看向了燕吴氏。

“你比这星星还好kàn

。”子坚说了一句自己这辈子说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大哥……”燕吴氏突然转过头来,抱住了子坚。

即便这是天上地下最好kàn

的美景,燕吴氏也顾不上了,她不知dào

自己哪里来的勇气,猛然抱住了子坚,一口亲了上去,第二次。

小青蛇本来欢快地在旁边绕着圈子,此时却忍不住转过头去,拿尾巴尖蒙住自己的眼睛,又从尾巴下面偷偷向上看。

良久,子坚和燕吴氏才分开来,子坚满脸通红,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觉得身体猛然一沉。

大青石急速坠落!

鸟鼠观,湖泊的上空,一颗流星从天际坠落,直下九渊。

“闪开!快闪开!”落千山脸色都吓白了,拖着子柏风就跑,就看到那巨大的流星嘭一声砸在了牢笼之上。

“蠃鱼!”子柏风大惊,他们躲开了,可蠃鱼还在笼子里!

“轰!”流星落入了水中,这一日,饱经折磨的湖水,终于是点滴不剩,四下疯狂散去。落千山和子柏风两个人就像是风雨中的柳絮一般,被卷的四下乱飞。

而那无论如何也切割不断的巨大牢笼,此时却如同被压扁了的易拉罐一样,整个瘪了下去,而且这易拉罐还是被踩偏了的,歪在一旁。

“柏风!柏风!”水汽弥漫之中,子坚的声音响起来:“你在哪里?”

“爹?爹?”子柏风大惊,大喜!

“嘭!”子柏风还没从湖底淤泥里爬起来,就被一个巨大的丸子扑倒在地。

天外飞石,蠃鱼脱困!

“爹……婶儿……”子柏风抽搐着,被鱼丸压在身下,手脚伸直了,“孩儿不孝,先走一步了……”

“当啷啷啷……”飞剑胡乱地散落在青石之上,落千山意气风发地回头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道:“都在这里了。”

青石凌空、蠃鱼脱困,子柏风和落千山终于全面占了上风。

蠃鱼刚刚提升了一层,凶威更胜,这些道士还想负隅顽抗,在子柏风的面前,蠃鱼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但是在这些道士面前,蠃鱼就完全是一条凶猛的饿狼,把这些小白兔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落千山和蠃鱼绕了一圈,就把整个山上剩余的道士都缴械,拿绳子串了一串带了回来。

这段时间,子柏风已经把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番,又把小石头的下落告知燕吴氏,让他放心。

而子坚也把村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他怕子柏风担心,只是向简要里说,隐去了很多的危险不提。

暗地里,燕吴氏把手覆在子坚粗糙的大手之上,两个人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子柏风。

自己的孩子好厉害这种感觉,说起来简单,描述起来还真是很复杂。

一声细细的叫声,白狐也不知dào

从哪里跑了出来,它身上点尘不染,风云汇聚,在浓雾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狐狸虚影,走到近前,才看清那是一团团的云朵凝聚而成,子柏风终于知dào

它是怎么引走鸟鼠观的道士们了,它定然是让云朵形成了人的形状,山上雾气变大,看不清楚真假,只看到几个影子,就足以混淆真假了。

白狐不知dào

从哪里找到了一颗鸟蛋,衔着就来到了子柏风的面前,把那鸟蛋给了子柏风。

“我不饿。”子柏风摸摸白狐的脑袋,白狐受用地眯着眼睛,却是又拿前爪向前推了推那鸟蛋。

“婶儿,你和爹拿着,若是饿了就吃了。”子柏风把那鸟蛋给了子坚和燕吴氏,白狐看了几眼,返身又去衔了几枚鸟蛋过来。

“千山,下燕村和我父母的危险已解,我现在立kè

和蠃鱼一起去蒙城。”子柏风默默估算了一下时间,道:“这边你一定要小心在意,绝对不要让他们翻起任何风浪,等我走后一刻钟,你就把那些道士都赶到青石顶上去,而后小心戒备。”

现在青石已经俨然一座小山,比之之前大了不知dào

多少倍,往日里子柏风在青石顶部磨出来的那光滑之处,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当初青石容身平台大小相差仿佛的平台,容下这些道士完全不成问题——还有点地方让子坚和燕吴氏躲起来谈情说爱。

落千山看了子柏风一眼,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心服口服了。

这个少年真的不是简单之辈,心志坚定,轻易不为任何事情动摇,鸟鼠观竟然惹了这样一个家伙,实在是比惹了自己还可怜啊。

这样坚强而有决断的子柏风,让落千山心中信赖,他使劲按住了子柏风的肩膀,道:“柏风,府君的安全就交给你了,日后我落千山定然粉身以报。”

落千山对忠义二字看得极重,子柏风能够救了府君,比救了他还让他感恩。

“走了!”子柏风返身走到了蠃鱼面前,走进了蠃鱼张开的大嘴巴里,蠃鱼含着子柏风,伸开双翼,双翼迎风急涨,由鱼翅变成了一对巨大的羽翼,于是这只鱼丸就拍打着两只翅膀,如同鸟儿一般飞了起来。

没了尾巴,鱼丸把背鳍竖起当做定风舵。初时它飞的很不稳,毕竟已经十多年没有飞行过,更何况没有了尾巴,但是不多时它就习惯了这种飞行方式,如同一颗长了翅膀的炮弹一般,直飞蒙城。

数百里的距离,对蠃鱼来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

瞬息之间,他们就翻过了数座高峰,蒙城已然隐隐在望。

在蒙城府正殿的房顶之上,站着两名道士,一老一少,正是非阳子和非间子。

他们本打算回到道观去,但是当他们发xiàn

敌人竟然能够破去混元金笼之后,就知dào

这敌人绝非他们所能对付的。

此时此刻,他们就只剩下了一个筹码。

蒙城,府君。

府君站在院中,身边是主薄等副员,还有几名兵丁,正两股战战地拔刀警戒,旁边还倒着几个士兵,在地上呼痛,显然是受了重伤。

老道士毫不心软,雷霆手段,裹挟府君到了院子里。

“来了!”看到东北方向妖风滚滚,一个炮弹呼啸着飞下来,非阳子和非间子两个人立kè

跃下房顶,站在院中,一左一右,把蒙城府的几个官员都守在其中。

蠃鱼在院子上方悬停,子柏风落在了房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众人,而蠃鱼却没有停留,它再次飞了出去,把护城河里的水如同扯缎子一般扯起来,卷着就来到了蒙城府的上空。

一时间,蒙城上空出现了一道天河,河中小舟游鱼依然悠然,似乎还在河道之中。

阳光透过了河水投映在蒙城的大街小巷,一时间蒙城府似乎成了海底仙府。

蠃鱼的本命法术就是操控水,操纵水对它来说就像是吃饭呼吸一样简单,当年它就可以生起万丈高浪,把整个乡从地图上抹去,此时若是想要抹去蒙城府,也是简单得很。

不只是非阳子、非间子师兄弟,就连府君等人都变了颜色,心中暗想着,若是子柏风这戏法玩砸了,恐怕自己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子柏风,府君就在我的手中,若是不想要让他们人头落地,你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回山门!”非间子跳出来大呼。

虽然知dào

自己已经落到了下风,但是非间子总是不甘心。

不过是个凡人而已,一个活不过二十岁的凡人而已。

子柏风目光落在了非阳子的脸上,连看都不看非间子一眼。

“非阳子,十年之前你引祸洋河畔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子柏风居高临下,“洋河之畔沿河十万孤魂野鬼可都在等着你下地狱呢。”

非间子想要用府君等人威胁子柏风,但是子柏风却表现的毫不在乎,对峙双方,最重yào

的就是气势,子柏风现在占据了势,自然不会轻易放qì



“你……你是那个小娃娃……”听到子柏风这个名字,老道就觉得耳熟,此时看到子柏风,不知dào

怎么着,突然想起了那传说中和蠃鱼为伴的孩童,他当初也曾经去过子柏风家里走访。

这些年来,子柏风的长相什么的都变了,就只有一个地方没变。

那就是无时无刻不在向外散发灵力的体质,他觉得正是子柏风这种体质,吸引了妖物。

他本应该活不到二十岁的,只是现在子柏风有了养妖诀。

子柏风冷冷一笑,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如同小鸟一般停歇在身边屋脊上的蠃鱼,也亏得蒙城府的大殿造得非常结实,否则早被巨大的蠃鱼压塌了。

然后子柏风看向了老道:“你自戕吧,我给你一个痛快。”

“你休想!”非间子跳出来,“你不要他们的命了吗?”

子柏风的目光终于转向了非间子。

第八十三章:一颗星辰落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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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当初所见到的那个通明透彻的少年仙人相比,现在的非间子狼狈、庸俗,哪里还像是一名仙人,简直就像是一条丧家之犬。

子柏风并不知dào

,这是非间子道心破碎的原因,他只是觉得,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曾经被自己高看一眼,自己果然是瞎了眼了。

“你若是想要杀,你便杀,但是不管你杀了谁,杀了几个人,我只会有一个应对。”子柏风笑了一笑,“灭你鸟鼠观满门!”

他顿了顿,又笑了笑,云淡风轻,却杀气凛然:“从今天开始,这世上再无鸟鼠观!”

“住口!”就连非阳子也终于无法忍受子柏风的狂傲,灭鸟鼠观满门?当他们是死人吗?

“不如,我给你变个戏法吧。”子柏风微微一笑,转过头去,看向了身后的蒙城南门外的那座小山。

小山之上,曾经有一刃孤崖,孤崖之上,耸立着一颗巨石。当日非间子一剑西来,把那巨石炸了一个粉身碎骨。

而现在,子柏风一手指去。

日行月斜,星辰坠落,本是太阳西落,月亮南上之时,突然之间却化作了无尽黑夜,天空中星河闪耀,而无尽天河之中,一颗流星正在其中穿梭,和其他的星辰格格不入,而后,这颗星辰化作了流星,急坠而下!

星辰落九天!

如果说蠃鱼的本命法术是操纵水,那么经过了蠃鱼的相助,灵妙诀的提升,阴错阳差之下,青石所得到的本命法术,却是远超它的能力的本命法术——星辰九天!

化作星辰,巡行九天,这种连仙人都不敢想的事情,竟然是它的本命法术。

所谓本命法术,消耗极少,使用容易,威力极大。就像是蠃鱼以小妖的修为,就可以做到催动整个洋河这种大神通的人也做不到的事情。

这世界上,能够比九天星辰运行速度更快的,还真没多少。

天地无界,星辰运转一周,也不过是一天一夜而已。

所以蠃鱼飞了这许久,大青石只是升空、巡行、降落这样简单的过程,只是子坚和燕吴氏说上几句情话的几息之间。

一颗星辰坠落宇宙,然后轰得一声巨响,天摇地晃,整个蒙城都在震动。

天上地下,没有几个人见过这样的场面,星辰坠落,带来的竟然不是天崩地裂,而是稳若泰山。

那小山之上,竟然又多了一座小山!

比之当年的巨石大了不知dào

多少倍,耸立在小山之上,上边的巨石比下面的小山还要大,有一种大头娃娃的可笑感觉。

但是,整个蒙城却寂静万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没有一个人笑出声。

两个多月之前,正值盛夏,非间子乘鹤而至,一剑西来,炸掉了山上的一块巨石。

而现在,子柏风驾蠃鱼而至,扯河为绫,引星降世!

抬头看那——凌空而来飞来峰!

子柏风说变一个戏法,众人也都在等着变戏法,可是他们却从未想过,这戏法竟然是这样一个变法!

蒙城府里,府君嘴巴大张眼睛突出,就像是一只蛤蟆。

老道面色苍白,嘴唇颤抖,刚才那引星降世的惊天手段,甚至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力。

非间子瞪大眼睛,想要喝上一句,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

蒙城府外,东蒙书院,先生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天空的天河,城外的飞石,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嘴角却是绽开了一丝笑容。

此时此刻,蒙城上下,千百户人家,无一不震惊,无一不讶然。

子柏风的这个戏法,就像是当初非间子的惊世一剑,震住了整个蒙城。

而现在,他也震住了非间子!

但是子柏风唤来星辰降世,可不是为了耍酷的——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原因。

子柏风抬起手,手中有一把剑。

那是曲龙子的飞剑,他举起这把剑,轻轻挥了一挥。

然后啪的一声——不,是三声同时响起。

曲龙子长剑上的珠串爆裂,而同时,非间子、非阳子的身上,也有一物爆裂了。

落千山手起刀落,一个蒙着双眼被扯到了青石边缘的道士头颅立kè

冲天而起,落千山抬脚一踢,那道士的身躯顿时向前一滚,直接摔落到了大青石之下,落千山钢刀血红,却不是血液染的。他的身上还有点点血迹,但那是之前他自己染上的。

这一刀下去,干脆利落,一点血也没溅在自己身上,就连青石上都没溅到几滴,落千山真想大叫一声爽啊,这才是军人的浪漫!

他只恨自己没穿一身白衣,以显示自己的刀法精湛准确!

不过没关系,他还可以继xù

体验这种爽。

他一转身,又从身后拉了一个道士来。

“不,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这道士年岁不大——虽然道士们很难用外表来判断年龄,但他们毕竟还是会变老的,这个道士的嘴唇上还有绒毛,估计再大也大不了哪里去,他听到刚才一名师兄的惨嚎,然后就寂然没了声息,哪里还不知dào

怎么回事。

落千山哪里理他,直接一脚踢过去:“闭嘴,否则我先把你舌头割了!”

然后他把那道士推到了大青石的边缘,摸着腰间的钢刀,抬头看去,就等着子柏风再挥挥长剑。

子柏风的手又抬了起来。

“住手!”非阳子的面色变了。

其他一切都可以作假,但是本命法珠却是做不了假的。

破碎一颗,就是一人死去。

本来鸟鼠观有二十六名门人,此时加上他和非间子,就只剩下了十七个。

而现在还剩下的门人,多是年轻一辈,若是他们都死了,整个鸟鼠观就算是真的灭门了。

“住手?”子柏风转过脸,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剑。

就是这么看了一眼,又是啪的一声。

“求您……住手……”老道竟然一屈膝,跪了下来。

“师兄!”非间子一把抓住了师兄,想要把非阳子扶起来,但是非阳子却依然跪在那里。

“非阳子,我子村三百八十三个人,你以为你一跪就能抵消了?洋河之畔数千村民的性命,整个蒙城乱象十载,囚禁蠃鱼,夺灵十载,你以为你一跪就能抵消了?”子柏风却是笑了。

在非阳子跪下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中确实是有些动摇,尊老让贤本就是传统的美德,让一名老人跪在自己面前,他本就很有心理压力。

但是当他看到非间子依然倔强地站在那里时,却觉得怒火再度升腾起来。

难道,这等滔天大错,竟然连让你下跪的资格都没有?

人固有傲骨,但是傲骨却绝对要傲在地方!

“跪下!”非阳子怒斥非间子,此时强弱悬殊,他们已经被子柏风的势压倒,就再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非间子跪下了,倔强地直挺挺地跪着。

或许在修仙者之中,非阳子和非间子算不上什么强dà

人物,但是他毕竟是一派之尊,一观之长,而非间子也是下一任掌门人,而此时一跪,他们身上所有的光环,都已经渐渐淡去了。

什么仙人,什么鸟鼠观,什么高高在上,都给我滚下来,乖乖跪在我脚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府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走到了屋檐下,左右看了看,对一个士兵招了招手,那士兵搬了梯子过来,府君就爬到了子柏风的身边,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看下去。

还别说,看高高在上的仙人这样跪在地上,真有一种难言的征服感。

是呀,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非间子的心中,此时除了几乎要把整个人烧掉的屈辱之外,还有着难言的悔恨。

屈辱越来越淡,却是悔恨越来越多。

“一切罪孽是我犯下的,我愿意承shòu一切惩罚,希望您大人大量,放过我的同门。”老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非间子转头看去,师兄白发颤抖,寿眉低落,面上皱纹爬满,此时的师兄,就像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老人。

“放过你的同门,可以。”子柏风道,“我要你解散鸟鼠观,然后再和非间子一起,自戕在我面前。”

“我可以死,鸟鼠观可以解散,但是求您放过非间子,这些罪孽,和他无关。”老道祈求道。

“非间子杀我友人,胁我父母,伤我幼弟,该当万死!”子柏风冷冷道,“身为修仙者,掠人父母,欺凌幼童,这等人渣,还配活在世上?”

老道不说话,只是拼命磕头,磕响头,青石铺就的地砖上,顿时一片片血红,鲜血顺着两道寿眉流下来,滴落在地。

煞是可怜。

但是子柏风却硬起了心肠,不动。

他没资格饶恕这些人,他不是原来的子柏风,他没体验过那个子柏风在子村被淹,流离失所时所承shòu的痛苦,也没体验过蠃鱼因为自己而被抓时的孤单绝望,所以他无法饶恕老道。

他也不是死去了数名同伴的落千山,不能体会出自己的兄弟手足全部死去,自己却苟且偷生的屈辱与痛苦,所以他也不能饶恕非间子。

所以他不能饶恕。

他没有那个资格饶恕。

这世界上,没有人能够代替别人饶恕。

“非间子必须死。”子柏风冷冷道,毫无转圜余地。

第八十四章:一方青石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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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抬起头来,眼中一片杀机。

这个少年莫非以为有蠃鱼在身边,他就没有危险?

但是他再强dà

,也不能在杀掉子柏风的同时,救出远处青石上的那些人。

“你想杀我?”子柏风笑了,“我怎么可能会留下这样的敌人?”

他不用指,非间子一直用愤nù

而仇恨的眼神看着他。

留下这样的敌人,让他日后报仇吗?

“我可以让他以道心立誓,永生永世不再和您作对。”修道者修心,只有拥有一颗坚定的道心,才能修道,才能永生。修道本就是对自我与本我的极端自信,一旦对自己产生了动摇,道心产生裂纹,那就要修为大减。

而若是以道心立誓,一旦违誓,便是从道心上否决自己的存zài

,十个人里有九个半会身死道消,另外一个会得抑郁症,不知dào

怎么就把自己整死了。

这些东西,在子柏风所看过的那本《神仙传》上都有记载,但是子柏风依然摇头。

死了的敌人,才是好敌人。

“柏风,放过他吧。”府君突然开口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这些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真的拼个鱼死网破,又何必再来谈呢?

他看得出来,非间子是非阳子的底线,他宁愿整个鸟鼠观的人都死光了,也不愿意非间子死。府君自问没有子柏风的神妙玄法,但是他有一双善于看人的眼睛。

现在的子柏风占据了优势,直接把所有人都杀了不好吗?

就算是子柏风不肯承认,府君却还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他其实是一个仁慈的人,但是他却有自己的坚持,而现在,是他的坚持让他不肯放手。

而现在,他需yào

一个人来帮他分担一些压力,给他一个台阶。

“可是。”子柏风转头看向了身后,落千山的方向。

落千山还以为子柏风担心他这边的情况呢,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示意自己没事,那边情况都在掌控之中。

“千山那边不用担心。”府君道。

子柏风想起了小亲兵,想起了老官,还有其他的亲兵们。

这些人死了,为了一个伟大的目标,死在了烈火之中,连尸骨都不全。

他们都是为了府君而慷慨赴死的,但是府君却这么容易就要原谅这些罪大恶极的敌人。

值得吗?

看到子柏风看自己的眼神,府君苦笑一声,没说话,也没反驳。

他知dào

是这个少年和落千山一起不顾一切地救了自己。但是之前那种融洽的关系,日后或许再也不会有了。他不是落千山,他不是那种付出不求回报的人,他付出了,会衡量这一切值不值得。

现在他定然觉得,自己不值得拯救。

子柏风又看向了前方,非阳子正一脸凄然地看着他。

此时的非阳子,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杀机锐气,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一般。

但一想到十年之前,就是这样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道来到了自己家,问了自己蠃鱼的所在,然后引起了滔天大水。子柏风的心中所有的同情都一扫而空,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而锐利了起来。

“非间子可以不死,但是你必须死。”子柏风一伸手:“让非间子发誓吧!”

“我跟你拼了!”非间子怒吼着就要冲上来,却被非阳子拉住了。

“发誓!”非阳子按着非间子,让他跪下来,不论非间子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师兄的手掌,他感觉到师兄的手掌如同一只鹰爪,深深抓进了他的肉里。

那么痛,那么干瘦,那么颤抖。

“师兄!”看着师兄,非间子的喉咙里滚出了几个字,泪水哗哗而下。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子柏风道,“发誓吧,别耍花招,我听着呢。”

是呀,子柏风给过他机会。

只是,当被逼到绝境之前,非间子何曾在意过这样一个少年所说出的话?

不过是一介书生而已,甚至都活不过二十岁。

他犹记得那少年喝得醉醺醺的,牵着一头毛驴来到自己的房间,慷慨激昂地和自己雄辩的样子。

那时候恨得牙痒痒,辩才无双的少年,真的是现在站在房顶上,满面杀意的少年吗?

这两张面孔,到底是怎么变化的?

明明只是人畜无害的书生……

没有了恨意,却突然生出了惧怕。

生出了后悔。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这样做……

可一切,没有如果。

非间子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立下道心之誓的,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锁在了自己的心中,沉重无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发完誓之后,他的心中刚刚动了一点对子柏风的杀念,顿时就觉得一阵绞痛,道心几乎要碎裂成无数块。

非阳子俯下身来,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非间子的头发。

“师兄。”非间子哭了出来,他挣扎着想要说什么,却被一波波的绞痛压住,半点也挣扎不出。

“师弟……”非阳子垂下头来,用近乎贪恋地目光看着非间子,就像是一位父亲,最后看自己的孩子。

非间子是他的师弟,但实jì

上是他的徒弟,或许可以说,是他的儿子。

身为修道者,就要斩断尘缘。长生路上,没有同行之人,任何一个人都可能突然弃你而去。

从今天之后,非间子就真的斩断了尘缘了吧。

束缚着非间子那绝世天资的一切,都将被斩断。

非阳子伸手一引,飞剑飞出,化作了一把尺长的长剑。

“师兄!”长剑动了一下,却没刺下去,非间子紧紧抓住了飞剑,完全不顾飞剑几乎割断他的手指,他紧紧抓住飞剑,不让飞剑刺下去。

“子公子。”老道抬起头来,第一次以这种祈求的语气说话,“请把非间子送走吧,送去和鸟鼠观的同门在一起,请求您……”

子柏风微微侧转身,他的心中也有些不忍,他觉得自己注定成不了落千山那样的侩子手,杀人的时候还能够兴奋莫名。

他的心思太细腻,太柔软。

子柏风挥了挥手,蠃鱼的两只鱼须摆动了几下,天空中飘动着的天河卷起了一股水流,把非间子卷起。

“师兄!”看着飞剑化作了一道流光,重新飞回去,非间子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喊。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

“啪!”本命法珠炸裂。

非阳子陨落。

师兄他做错了吗?自己做错了吗?子柏风做错了吗?

师兄他只是想要让鸟鼠观发扬光大而已,他只是想要让自己等人修成正果而已,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了吗?非间子在问自己。

是呀,他是十恶不赦的。非间子听到自己的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回答自己。

那是自己的道心,曾经通透无比,现在却布满了裂纹的道心。

一道伤疤,就是一层痛苦。

不,我不信,我不信!师兄他没有错,他不会错,他……他是我的师兄啊!

“小家伙,你是怎么爬上山来的?”

“这就是我的师父,也是你的师父。”

“我不是伯伯,我是师兄。”

“别怕,师父不在了,师兄还在。”

“怎么还在偷懒?还不赶快练功!”

“这么晚了,快点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时间修liàn

。”

“师弟,你终有一日会踏上长生大道,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我们鸟鼠观的明天,就交给你了。”

“师兄,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啊。

最终,非间子只能这样责怪自己。

“去吧,带着师门最后的希望,只要你活着,鸟鼠观就没有灭门。去吧,去吧!”

那熟悉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非间子睁开眼睛,就看到师兄的脑袋冲天而起,却依然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师兄的嘴角,甚至还有一抹微笑。

能够救下非间子,救下鸟鼠观的那些年轻后辈们,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死而无憾了。

他不是一个好人,却是一个合格的掌门。

“哗!”滔天的大水,卷起了非间子,卷起了大青石上的那些道士们,把他们卷到了数十里开外,丢了出去。

“咚”老道的首级落在地上,滚到了花丛之中。

飞剑在空中悬停了片刻,啪一声落在了地上,化作了三尺长的青锋剑,光芒尽失。

一切……都结束了啊……

子柏风突然觉得兴味索然,他看都没看四周的一切,拍了拍蠃鱼的脑袋,道:“走吧,回去……”

蠃鱼载着子柏风,拖拽着天河回到了城外,天河坠落,溅起了一片雾蒙蒙的水光,在那水光之中,青石化作了一颗逆天而上的流星,直入九霄。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又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看到天河重现,九天星辰坠落。

“咚”一声,大青石端端正正回到了下燕村后山大空地上。

“这真是太方便了。”过了半晌,府君也只能这样吐槽一句。

“府君!府君!”落千山一路大呼小叫着冲入了蒙城,挥舞着血红色的钢刀,嘶哑着嗓子冲了过来。

府君的面上露出了笑容,慌忙从房顶上下去,落千山像一个孩子忘记了尊卑,一把抱住了府君,哭的稀里哗啦的。

“好孩子。”府君拍了拍落千山的肩膀,在心里说。

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在蒙城府境内见到过非间子和他的师兄弟。

鸟鼠观覆灭。

第八十五章:一锅煮掉仙鹤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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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还没从刚刚的奇景里回过神来,子柏风就发xiàn

眼前出现了许多熟悉的人。

村子里的人都来了,一个个挤在了大青石的前面,四狗挤在最前面,生怕子柏风看不到他,跳着脚挥着手:“秀才爷!秀才爷!”

子柏风也挥挥手,我看到你了,四狗。

燕老五抬着头问道:“秀才爷,城里现在怎么样了?鸟鼠观呢?”

子柏风比了一个OK的手势,露出了大大的笑脸。

看到了村人们,他的心一瞬间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似乎刚刚只是一个可怕的梦魇,而现在已经醒了。

“先生,你身边那个是什么?长的好怕人!”一个小家伙踮着脚尖跳着脚大叫,说是怕人,还等着俩黑溜溜的眼睛猛看。

“这是鱼丸。”子柏风拍拍鱼丸的脑袋,“它很好的,你们不要怕它!”

鱼丸呲牙一笑,笑得很丑,但是很真诚。

众人围在下面七问八问,子柏风终于等得不耐烦了,道:“你们这些没眼力劲儿的,你们没看到我在这里站了大半天了吗?谁给我搬个梯子来,我下不去了啊!”

回到了村子里,连续好几天子柏风都有些魂不守舍,总觉得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那高高在上的鸟鼠观,那强dà

的非间子和非阳子,就让自己这样搞定了?

每次做梦梦到父亲婶儿和小石头被非间子一剑杀了,子柏风都要坐起来半晌,推开窗户,看到窗外的那颗槐树上,压弯了枝条的鱼丸,才能知dào

这不是梦,能心安了,再朦朦胧胧的睡去。

这一夜,子柏风终于做了一个好梦,梦到银铃一般的笑声从远方传来,子柏风努力睁大眼睛,就看到一个穿着暴露,偏偏蒙着脸的白衣女子从远方走过来,一股股香风袭人。

她伸出柔荑轻轻抚摸着子柏风的脸,问道:“这位小哥,你是何方人士,为何到此?”

“我叫子柏风,我是……我是……”子柏风却觉得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哪里人士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下燕村人,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另外一个地方的人,却总也说不出来。

“别管那么多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小哥儿,你看人家身材好吗?”

“好kàn

,好kàn

……”子柏风伸手就去摸,谁想到摸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就见那女人转过身来,一条雪白的尾巴正在后面摆动,“那你看人家的尾巴好kàn

吗?”

“尾巴?什么东西?”子柏风的警觉性刚刚升起来,顿时就又消失掉,嘿嘿笑着,道:“好kàn

……”

“那你看人家长得好kàn

吗?”少女猛然摘下了面巾。

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

“妈呀!”子柏风立kè

吓醒了,谁知dào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也是一张毛茸茸的狐狸脸!

子柏风吓了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这才发xiàn

原来是白狐蹲在自己枕头旁。

白狐发出了低低的叫声,就像是少女银铃的笑声一般,一条尾巴正在自己脸上拂来拂去,它的身上不但没有狐狸的骚臭膻味,竟然香气扑鼻。

“什么啊,是你啊……”子柏风很是不爽,难得一个美梦,竟然是小狐狸在搞鬼。

是我怎么了?小狐狸很不满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了惟妙惟肖地哼声,就像是少女在娇嗔,甩着大尾巴在子柏风脸上啪啪打了两下,打得他脸火辣辣的痛,又哼了一声,甩着大尾巴走掉了。

“这只狐狸,竟然还是傲娇属性的……”子柏风摸着自己的脸,滑腻腻的,香气依旧。

“不管是不是狐狸……先做完这个美梦再说。”子柏风回味了一下,连忙闭上眼睛,这等美梦,浪费了实在是可惜,赶快继xù

做下去吧。

不过这狐狸大半夜跑自己房里来做什么?

子柏风只是迷糊了一下,就把这个想法甩到脑后,继xù

呼呼大睡去了。

这一睡就到了日上三竿,也不记得自己昨天晚上到底做没做到美梦,却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伸了一个懒腰,走出门去,就看到二黑在外面劈材,老爹在烧火做饭,小石头在院子里逗弄两只小狗,却不见婶儿。

“婶儿呢?”子柏风这两天精神恍惚,竟然没注意到婶儿都不大出现了。

“咳咳。”二黑装作咳嗽,小石头瞪大眼睛,子坚的脸快红透了。

有些事情,在危机中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一旦回到了普通的生活之中,顿时就无法接受了。

燕吴氏和子坚在大青石上还手挽着手,见到了村民立kè

放开了,而后燕吴氏想起自己竟然主动亲了子坚,还是两次,顿时羞愧难当,好几日都不敢出门,躲着子坚。就连饭菜,都是小石头帮忙拿回去的。

“难道婶儿病了?”子柏风完全没意识到,他还在追问,子坚老脸红彤彤地,怒斥道:“小孩子管那么多,快吃饭吧!一个鸟蛋还塞不住你的嘴!”

子柏风搭眼一看,老爹正把几个拳头大的蛋洗干净了,正打算下锅呢。

“等等!”子柏风顿时大惊,“那蛋是哪里来的?”

“是小狐狸送过来的。”子坚道,小狐狸不知dào

从鸟鼠观弄了多少蛋,都放在了青石上,今天早上一个个衔了过来。

“这蛋不能吃!”子柏风看老爹就要把那蛋放到锅里煮了,顿时大叫起来。

“怎么了?这世界上还有不能吃的蛋?”老爹瞪眼。

“那是仙鹤蛋啊……”子柏风苦笑。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仙鹤蛋,而是那可以驾驭云车的巨鹤,看那上面的灵气,比之当初柱子好不容易找到的三爪鹰蛋的灵气充足多了。

如果三爪鹰蛋都能够治疗多年的哮喘,那么这样一颗蛋,基本上包治百病了。

更何况,子柏风还想把这些蛋孵出来呢。

“就那种大鹤的蛋?”子坚瞪大眼睛,看看自己还一只手拎着蛋打算向锅里放呢,连忙双手珍而重之地捧住。

这些仙鹤蛋估计是鸟鼠观里存下来的,保存的非常仔细,不知dào

一共有多少,但毫无疑问,现在只剩下这些了,剩下的估计都进了小狐狸的肚子里了。

难怪感觉小狐狸比之当初又有所不同,更加灵性了一些。

“这小狐狸,也不算是忘恩负义了。”子柏风想起自己被一只狐狸耍了,又好气又好笑。

“仙鹤蛋,我想吃。”听到是仙鹤蛋,小石头的口水差点把舌头都冲跑了。

当年第一眼看到仙鹤,他就想这仙鹤若是炖着吃,能吃多少顿来着。

看看老爹和二黑两个人也挺馋的样子,子柏风一咬牙,悄悄道:“那我们就偷偷煮几个,一人一个,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谁也不给说!”

让谁知dào

了他们竟然把仙鹤蛋煮了吃,那绝对是暴殄天物啊!

数了数,一共就八颗仙鹤蛋,煮了五颗蛋,四个人一人一颗捧着吃了,小石头悄悄抱着送去给燕吴氏了一颗。

仙鹤蛋的味道也就那样,吃完之后子坚还咂咂嘴,道:“哼,不好吃,还没柴鸡蛋好吃呢!”起身去收拾灶台去了。

收拾了一会,子坚回头指使人道:“柏风,你别光在那里偷懒,也帮二黑收拾下桌子!”

“哦!”子柏风答yīng

了一声,却是全然没动,还在那里蹲着和小石头一起逗着两条小狗,他自己的仙鹤蛋省下了一点点,正掰成小块喂给两只小狗,两只小狗尾巴抖得跟风车一般,来来回回跑着、抢着。

“听到没!”看子柏风完全不干活,子坚顿时沉下脸来。

子柏风抬头看了一眼,还是装没听见,这家伙脸皮厚着呢。

“嘿嘿,不用,我收拾就行。”二黑连忙打圆场道,看向子坚,却是一愣:“师父,你……”

“我怎么了?”子坚摸摸自己的脸,“抹上锅灰了?”

子柏风也抬头看去,却是也愣住了。

往日里老爹的两鬓头发斑白,鱼尾纹非常深,虽然后来受灵气滋润,好了一些,却也只是皱纹减少了。

而此时此刻,老爹才真的像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

两鬓斑白的头发,只剩下几根稀疏的银丝,就像是挑染了一般。鱼尾纹也几乎消失不见了,这仙鹤蛋竟然有立竿见影的奇效!

子柏风再去看二黑,二黑就是显得更黑了……

再看看小石头,这家伙还是原来那样子,细胳膊细腿细脖子,脑袋愈发显得大了。

毕竟二黑和小石头都是年轻人,根本就看不出来啥效果。

不过……

“爹,你不去看看婶儿?”子柏风坏笑。

什么叫倾国倾城,什么叫人比花娇?

现在的婶儿不知dào

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还不给我滚去上课去!”子坚把子柏风踢走了。

子柏风看老爹恼羞成怒了,连忙逃跑。

他想起了落千山鬓角泛起的白发,悄悄藏起了一颗鸟蛋,然后把另外两颗抱在怀里,出门去找燕老五借母鸡去了。

他打算把这两颗鸟蛋孵出来。

“秀才爷,你来得正好!我正好有事去找你商量!”燕老五正在院子里愁眉不展地来回踱步呢,看到子柏风进来,顿时喜出望外。

第八十六章:一条天河天空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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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说完,燕老五就瞪大眼睛:“你来就来,还抱俩蛋干吗?”

“我就是来借俩老母鸡……”子柏风弱弱道,他这可不是来送礼的。

“老母鸡有,孵蛋也行,不过你可要先听我说。”老爷子一把抓住了子柏风。

“你说你想要救助其他的村子?”听了片刻,子柏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同是燕氏子孙,同气连枝。这个秋天他们几乎颗粒无收,马上就要入冬了,我实在是不忍心他们都饿死啊。”燕老五叹了一口气,道。

子柏风想起当初去燕村看到的那败落的情形,也叹了一口气。

鸟鼠观的聚灵大阵抽取聚集灵气,沿着鸟鼠山讨生活的这些村子受灾最重,特别是最近有一段时间,因为大多灵气被大青石盘踞截留,所以鸟鼠观上加大了聚灵阵的功效,没有下燕村的灵气,就只能从其他的方向弥补,如此一来,造成了鸟鼠观的玉石消耗加倍,也间接让其他的村子更加难以为继。

“可是我们村里有这余粮吗?”子柏风问道,下燕村也只是今年收成稍稍好些,下燕村也只是一个村子而已,能够援助得过来吗?

“今年的收成很不错!”听到子柏风问,燕老五咧嘴笑起来,“地里的庄稼就跟疯了一般,都快收割了还在长,往年我家的粮仓能装上半满就不错了,今年都满出来了,这不,还要去找你爹去再做一个。”

子柏风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圆圆的粮仓都满了出来,燕大燕二正带着几个半大小子呼哧呼哧地挖地,似乎打算再挖一个地窖,还有一些作物没有收呢。

“而且山上的猎物也多了,水里的鱼也多了,进山寻玉的时候顺便下个套子,回来就差不多够一家人吃的了。”说起来,真zhèng

养活下燕村的,却不是那日渐丰腴的土地,而是下燕村后面的大山。

这里不会大雪封山,到了冬天虽然万物凋零,但有的是吃的圆滚滚等着过冬的各种动物,养活村民完全不成问题。

“所以我就想着,把这收成的粮食,分一些给他们的村子……大不了让他们打下欠条……”燕老五用希冀地目光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心中叹了一口气,若是这样子的话,山里的动物们怕是要遭殃了,子柏风还指望着他们都成了妖怪呢!

“我没啥意见,只要村民们同意。”子柏风终究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其他村子的人饿死,其实现在挨饿的何止是燕氏九村,其他的村子也在忍饥挨饿,不过总有一个远近亲疏,别的村子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那就好,我这就去召集其他的村民商量。”燕老五听到子柏风首肯,顿时喜出望外,从这点上也可以看出,现在的子柏风,真的是威信大增。

燕老五相信,就算是有人反对,反对的声音也不会太强烈,燕氏毕竟是同一个氏族,虽然已经分出了几个分支,但是彼此之间,也经常有亲眷关系,同属燕氏一脉,燕氏兴,则大家兴。

“等等。”子柏风连忙拉住燕老五,“借我两只老母鸡。”

“就你还让母鸡孵蛋?”燕老五一脸不屑地看着子柏风,“要孵啥蛋?拿来吧,我去给你塞到老母鸡窝里去。”

这都秋天了,一般老母鸡都不孵蛋了,想要让老母鸡孵蛋,还要使点手段才行,这手段可是不传之秘,燕老五可不舍得告sù

子柏风。

“嚯,这蛋不是早上小狐狸给送来的那种吗?我刚刚都打了蛋汤了。”老爷子拿过来一看,“不知dào

这是啥鸟蛋,不过还真好吃。”

子柏风翻了翻白眼,小狐狸啊小狐狸,你到底把人家鸟鼠观的仙鹤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给谁送了这种蛋啊!

若是非阳子还活着的话,会不会心疼到再死一次?

“这是仙鹤蛋。”子柏风压低声音道,“非间子拉车的那种。”

“仙鹤蛋!”燕老五大吃一惊,然后贼溜溜地笑了起来:“幸好我还藏了一颗……我老人家也孵一个当当仙人!”

得,果然是老人精,这贼精贼精的!

当天,燕老五就召开了村民大会,宣bù

救助其他村子的事宜。果不其然,虽然反对的声浪不大,却还是有几个人反对。

谁家的东西都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哪有那么容易?

燕老五把两眼一瞪,道:“你们谁有意见?这可是秀才爷都同意了的!”

顿时众人鸦雀无声。

“秀才爷同意了,那就这么着吧。”片刻之后有人道。

“对呀,秀才爷见识多,他说的准没错。”

“秀才爷是神仙下凡,不听话可是要降罪的。”

虽然各有原因,但是众人都一致通过了。

燕老五点了点头,心中却还有些感慨。

他记得春夏之交时,秀才爷考中秀才回乡,那时候自己还打算给他一个下马威呢,此时此刻,却是要扯着这家伙的虎皮当大旗了。

不过救助多少,怎么救助,还是需yào

细细商量,和村民们商议了之后,决定等最后一茬庄稼收获之后再做决定,看看留下多少能够让村民们不至于再受饿,剩下的又要怎么分配。

一件大事定下来,燕老五的心情好了不少,没了玉税的威胁,他也不急着进山去寻玉了,地里的活儿也顾不上,一天到晚追在两只老母鸡的屁股后面,追着看它们孵蛋。

如果有那么一辆仙人的云车,尝尝仙人的滋味,那真是死也值了。

宝马香车算什么?自己有羽鹤云车!

给个府君也不换啊!

看子柏风的精神健旺了很多,子坚等人心情都好了许多,蠃鱼也放下了心。

这一日早上,蠃鱼并没有飞走去溪水里和两只锦鲤嬉戏,逗弄捕鱼的村民,日上三竿了还停在子柏风窗外的槐树之上,鳞片让阳光晒得有些干巴。

子柏风抬头看着蠃鱼,恋恋不舍:“你真的要走了?”

蠃鱼身为天生灵物,本身不容易化形,虽然已经达到了第六层孕性灵的级别,甚至都还不能开口人言。只是子柏风和蠃鱼彼此之间,心意相通,不需yào

语言,就能够了解个七八分。

蠃鱼点头,口中发出了如同小狗一般呜呜的声音。

这样一只丑陋巨大的丸子形状的大鱼,像小鸟一样栖息在枝头,发出了小狗一般哀哀的声音。

外形虽丑,但是蠃鱼却极为善良。

它记得自己曾经升起万丈巨浪,造成了巨大的洪灾,不只是子村附近,当初非阳子一剑刺穿蠃鱼身体,巨浪失控,洋河沿岸数千里,都受了洪灾。

蠃鱼,见则天下大水。

每个人所造的罪孽,都要自己去还。

非阳子的罪孽已经还了,不管还没还清,都已经无意义了。

但是剩下的还有许多的罪孽,它要去还。

穷尽一生之力,它要镇守洋河,庇佑两岸,消灾解难,使洋河两岸永靖。

“若是遇到危险就回来。”子柏风伸手摸摸它的脑袋,道。

“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子坚站在子柏风身后。

“嗯,我们等着你。”燕吴氏难得出了门,吃了一颗仙鹤蛋,燕吴氏哪里还像是一名孩子都老大了的少妇,简直就是二八少女,人比花娇,刚才子坚都快看呆了。

“我会想你的。”小石头抱住蠃鱼大哭,这几日,蠃鱼没少带着他满世界飞着玩耍。

蠃鱼伸出丑陋的大嘴,在众人脸上依次吻别,来到了子柏风面前时,它猛然张开了嘴,伸出了舌头,吐出了一个大苹果一般大小的东西。

“这是……”子柏风瞪大眼睛。

那是一个圆圆的水晶球一样的东西,比前世的红富士还大点,在那水晶球里面,一条大脑袋,大眼睛,长鱼翅,短身体,小尾巴的小鱼正透过薄薄但是坚韧的外壁看着子柏风,欢喜地甩着尾巴。

“这是你的孩子?”看到那和当初最早见到蠃鱼时有些相似,却小了无数倍的小家伙,子柏风激动起来。

蠃鱼点了点头,蠃鱼雌雄同体,可以自己产卵,这条小鱼其实出生在混元金笼里,蠃鱼怕它死了,把它藏在了自己的腹中,此时它一别遥遥无期,却不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跟着自己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它还在卵中,尚未破壳而出,却就要和母亲分离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它的。”子柏风郑重地保证道。

蠃鱼欢叫了一声,它当然信得过子柏风,它猛然一扬翅膀,腾空而起,直飞后山大青石处,在大青石旁边的水潭上一个盘旋,把水潭中的水扯了出来。

蠃鱼在前面飞,后面的水如同匹练一般被扯起——这一招子柏风见过。

天河悬空,两条锦鲤在后面的水中欢快地游荡着,如诗如画。

蠃鱼扯着那水绫蜿蜒而飞,飞过青石前的山道,飞过下燕村的长街,在子柏风家上方绕了一圈,在子柏风窗前稍作停留,然后又在村子附近盘旋几圈,这才一头扎进了磨坊旁边的溪水里。

第八十七章:一方盛景下燕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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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有人用神奇的画笔在天空中用鱼水做燃料,画了一条盘绕的曲线。

一条天河,起自青石旁的水潭,终于磨坊旁的小溪,把整个下燕村笼罩其中。看不到的力量把水流束缚在其中,水流就像是流淌在河床之上。

然后蠃鱼在子柏风的头顶上盘旋了三圈,发出了三声嘶鸣,转身向远方飞去。

“鱼丸,再见……”子柏风心中喃喃低语。

突然哗得一声水响,子柏风转头看去,就看到两只锦鲤正甩着尾巴和小石头进行水战,看子柏风似乎要呵斥,两只锦鲤一甩尾巴,溅了子柏风满身的水,然后转身就跑。

“别跑!”小石头扑上去,抱住了一条锦鲤,就被锦鲤带着在水流之中游荡而去,子坚和燕吴氏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看着小石头骑在锦鲤背上,游过天空,半是担忧,半是好奇。

“老子去过正式的天河呢!”子坚半是羡慕,半是自我炫耀地说道,他也真想直接跳进去游一圈。

子柏风手中的小蠃鱼挣扎了一下,它尚未破壳,还未成鱼,却总也是一条蠃鱼,操纵水的本事天生就有,天河之中伸出了一道手臂粗细的水流,把它包裹在其中,然后小蠃鱼甩着尾巴,急急地追上去了。

小尾巴不大,甩得很快,游得也挺快!

“噗通!噗通!”两条小狗不甘示弱,也接连跳进了天河之中,狗刨式前进。

远处,上树摘果子的野小子,爬山寻野味的小娃娃,一个个跳进了天河之中,玩的不亦乐乎。一条傻头傻脑的鲫鱼不知dào

从哪里游进来,在那里和子柏风傻乎乎地对望,二黑一个虎扑上去,一把抓住了那鲫鱼,嘿嘿一笑,道:“今天有鱼吃了。”

“打水也方便了。”子坚拎了一个木桶,直接在天河中舀了一桶水,转身跑去帮踏雪刷毛去了。

来都来了,燕吴氏今天也不躲了,她也拎了一桶水,跑去做饭去了。

子柏风看看老爹,再看看婶儿,嘿嘿偷笑了片刻。

蠃鱼走了,留下了一道神通,一颗鱼卵,因为这是大鱼丸的孩子,而且还是圆圆的一团,所以就叫做小鱼丸。

小鱼丸能够操纵水流,蠃鱼留下的天河神通,其实就是专门为它设置的轨道,只要在这天河的十丈范围内,它就可以操纵水流捧着自己。

子柏风不知dào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能够破卵而出,反正现在它不吃东西也不喝东西,子柏风怕它饿着,每日里用养妖诀滋润它一番。

小家伙越发活泼,却是看不到长大。

不过有它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虽然只是一颗鱼卵,蠃鱼的天生就有的神通,却是两只锦鲤比之不上的,它又喜欢玩水,家里用水的地方就根本就不到人去管了。家里的水缸、踏雪的水槽,甚至子柏风的洗笔筒都总是一水儿干净的清水。

两条锦鲤俨然成了它的跟班保镖,它到哪里,总有一条锦鲤护着,夜间时,它就栖息在子柏风的窗外那道水流之中,潺潺流水伴着子柏风入眠,似乎连晚上的睡梦都变得更舒服了一些。

这些日子子柏风没有去蒙城,打算避避风头。

当日里的事情,子柏风没有说,村民们也不怎么敢追问,就是在背地里传着各种各样的传言。蒙城也是如此,当初子柏风乘着蠃鱼而来,直接进入了蒙城府,外面的人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传什么的都有。

这年代没什么记录影像的能力,只能靠口口相传,一件事情传十个人,也就变了十次味,子柏风虽然没去蒙城,却是让村民们注意留意着城里的传言,回来说与他听。

现在已经流传到了府君请来了天上星君下凡降服妖道的版本,说是武曲星下凡。

之前流传的是天河元帅下凡,他们信誓旦旦地说看到了天河元帅骑着怪鱼坐骑降世,随后才招来了星君下凡。

反正都是神仙下凡,现在基本上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只要不传天蓬元帅下凡就行。

倒是村子里的大青石,被人说成天上星辰降世,有不少村妇不远千里地跑来烧香拜佛,不知dào

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来到了这里看到了那天河从大青石旁起,围护整个下燕村,一个个紧着跪下磕头。

这些愚夫愚妇让子柏风不厌其烦,却是屡禁不绝,子柏风一般不予理会,瞎婆婆出面,在青石旁搭了一个神龛,不知dào

从哪里弄来了一个牌位,上面写着“至圣至神至灵佑世大青石神君”笔迹歪歪扭扭的,不知dào

是找的子柏风的哪个学生。然后在前面摆上了香烛,每日里跪拜不休,弄得跟邪教一般。

不过这些人的虔诚执念,对大青石却是颇有好处,能省子柏风几分的力qì

,子柏风也就不去管它了。

到后来,不论是上山寻玉,还是出山卖粮,村民们也往往前去拜祭一番,算是求个平安,有些时候还会买点供品,弄几个香油钱投到钱箱里。

对大青石的事情清楚的很的,也就是燕老五几个人,看到瞎婆婆眼看着发家致富了,燕老五还嘀咕了几句呢。

好在瞎婆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这一日子柏风正在自己书房里办公,小蠃鱼停在窗外树枝上和几只鸟对峙,不知dào

在争些什么,正吵闹得子柏风有些心烦,就看到瞎婆婆捧着一个钱箱子小心翼翼地走来,敲敲门,等子柏风应了,这才佝偻着身子,陪着笑走进来,把那钱箱子放在桌子上。

“你这是……”子柏风愣了一下。

“这是这些日子的香油钱,都在这里呢。”瞎婆婆把那箱子放在子柏风的桌子上,笑着说。

“怎么了?”子柏风吓了一跳,这箱子放在桌子上,咚一声,很是沉重,里面的银钱不少,仔细一看,还有几块散碎银子,看来这些大青石神君的信徒还不乏富裕大方之辈。

他仔细一想,恍然道:“难道是四狗威胁你了?”

身为子柏风的首席狗腿子,现在四狗是完全死心塌地了,维护子柏风的权威是不择手段,俨然以秀才爷的心腹亲随自居了,在村子里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哪能呢,瞎婆子的眼睛快瞎了,心里可没瞎。”瞎婆婆把那银钱倒在了子柏风的桌子上,道。这位瞎婆婆搞了一辈子的宗教工作,这村子里真zhèng

的大青石神君到底是谁,她可是清楚着呢。

“我瞎婆子无儿无女的,要钱也没用,秀才爷你是干大事的人,这些钱拿去。我瞎婆子要是昧了良心拿钱,祖宗和大青石神君也不会放过我啊!”瞎婆子说完就走了。

子柏风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我的领地现在也算是有宗教了吧。”子柏风突然想到,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不管怎么说,这应该算是好事?而且还是有宗教收益了,似乎应该大力发展起来?

这么想着,子柏风把那些银钱清点一番,都放到了脚下的钱箱子里,这钱箱子没有人看守,也不曾上锁,不过它受了子柏风的养妖诀滋润,除了子柏风和燕老五老爷子,谁也别想打开来。打开钱箱子一看,里面的碎银子和钱币已经积了多半箱子了。本来子柏风还有几个大动作要做,譬如把下燕村前面那条路修一修,直通到官道之上,这里毕竟不是水乡,虽然水系发达,但是还不能完全代替官道。

不过燕老五说想要拿粮食援助其他的村子,子柏风就没敢动这些钱,毕竟这些钱也不算是少数,如果全买成了粮食,也能够支撑一阵子了。

当日青石化作九天流星,子柏风还担心了一阵子青石的那些玉石,不过回来之后,他发xiàn

那些玉石一个个都好好地在青石体内藏着呢,不但没少,反而多了很多。

大青石进阶,整个下燕村也受到了更多的滋润,灵气愈发充足,村民们一个个的精气神儿十足,山上的动物也受到了滋润,越来越有灵性,子柏风准bèi

了许多的红绸带,见到灵气十足,快要成妖的东西就系上一根,村民们见到这样的动物,知dào

是子柏风的,双方就互不侵犯。

白狐本来不需yào

系的,村民都认识这只灵性十足的白狐,而且白狐的身上偶尔会有风云显现,灵异非常,村民们对之又敬又畏。

不过这只小狐狸非常爱臭美,跑来让子柏风给它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风云吹动,白的像雪,红的像血,红白相映,就像是雪地里的一团红牡丹,别提多漂亮了。

子柏风偶尔去看,就看到整个村子里,数也数不清的各种白色光点,下燕村范围内,那曾经盖在其上的死气,已经被割裂到支离破碎,蠃鱼的那道天河如同火上浇油,整个下燕村生机盎然,已经是深秋,村子里的大树叶子都还没落。

用不了多久,死气就将被完全祛除,整个下燕村,将成为人间胜景。

看上一眼,子柏风就觉得心中万般的舒畅,成就感几乎要满出来。

不过,下燕村的死气被祛除了,之后呢?

第八十八章:一派丰收繁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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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城通往下燕村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在几名骑兵的护卫之下前行。

马车之中,府君和先生两个人相对而坐,正在低声交谈。

“自从做了这个府君,就没过几天舒心日子。”府君叹口气道,刚把鸟鼠观这帮麻烦道士搞定,这又来麻烦了。”

“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先生笑道,“若是你想要享清福,又何必来这种穷山恶水?”

府君叹了一口气,道:“仔细想想,真是对不起千山和柏风这俩孩子,我没想到这俩孩子竟然那么拼命。”

“谁说不是呢……”先生撩起窗帘向外看去,落千山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马车一侧,这几日里,强盗又开始猖獗了,所以府君出行,毕然要带上许多的护卫。

“特别是千山,我那压箱底的绝活还没拿去给他呢,他竟然真的拜了那个用血刀的老头为师……”府君哭笑不得,“倒是我害了这孩子。”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忘了柏风那孩子的神奇之处了吗?”先生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缘法,你当日问我为何不收柏风为徒,现在你晓得了吧。”

“还是老师你眼界高。”府君拱了拱手,道。

“这次希望柏风这里能够有些收获。”笑完了,府君又叹了一口气,道。

正如他所说的,自从他当了这个府君以来,是一天的安生日子也没过,这些日子的加税风波、玉税风波也就罢了,接下来却还有一次更严重的大考——根据各处传来的消息,整个蒙城大面积欠收,仅有几个村子能够勉强做到自给自足,说不得今年又要开仓放粮了,可惜的是,府君算了算,就像不顾来年,最大限度地开仓放粮,也根本就不够。

他已经向上官报gào

过了,希望能够从别处调集粮食,一旦产生了大规模的饥荒,那可就麻烦了,不过,根据他了解的情况,怕是上面也不乐观。

“天地之间,灵气愈发稀少,不只是修真者的日子难过,普通老百姓也快活不下去了……”先生摇头叹息,“我这些年来日日冥思苦想,却总也没想到一个解决的办法……”

“府君大人,马上就要到下燕村地界了。”落千山在门外大声汇报道。

“好的,千山,要不要休息一会?”府君关心道,落千山在马上的身姿依然笔挺,但是鬓角的那两处白发真的是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这孩子还没成婚呢,就有了白发了,真是造孽啊。

“府君若是不累的话,我们就到下燕村再休息吧!”落千山道,这里经常有强盗出没,他担心府君的安全。

他指向了那奔马石,吩咐一名卫兵过去探探奔马石附近有没有什么埋伏。

府君过去一看,埋伏没有,倒是有一个小娃子正骑在奔马石的背上,口中叫着驾驾,在那里骑马呢。

奔马石前面蹲着两条小狗,甩着尾巴看着。听到他们骑马过来,丝毫不惧高头大马,两只小狗汪汪叫起来,很是凶悍。

“是小石头!”落千山倒是看得清楚,心道子柏风真大胆,竟然敢让小石头自己跑来这里玩,而谁知dào

奔马石后面探出一条青蛇,有这条青蛇在,就算是一百个强盗来了,也是倒在地上哀嚎的份儿。

“落家大哥!”看到落千山,小石头打了一个墩儿从奔马石上滑下来,跑过来,一把算盘在后面蹦蹦跳跳地跟着,自从这算盘被小石头抢走之后,子柏风不得不再重新养一个来算账。

“啊,府君伯伯和老先生爷爷!”看到府君掀开帘子招呼他上车,小石头连忙招呼了几声,小石头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玩?你哥呢?”落千山问道,子柏风有锦鲤云舟,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若是不在家,可是找不到人的。

“我哥在私塾里数钱。”小石头道,落千山侧头一想,一个守财奴的形象顿时跃然而出,忍不住失笑,道:“快带我去见你哥,府君大人来了。来,我带你骑马。”

不过,小石头虽然刚刚还在骑那奔马石,对坐在落千山的马上却没啥兴趣,那马又矮又小,哪里有奔马石威风。

小石头一转身踩上了算盘,道:“你们跟我来!”

小大人模样。

“走吧!”落千山招呼众人跟上,越过了奔马石旁边的界碑。

刚刚进入了下燕村的地界,众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耳清目明,落千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下燕村这里好。”

他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府君和先生却是齐齐变了脸色。

眼前就像是擦去了一层灰雾,揭去了一丛黑纱,呼吸起来,只觉得全身舒畅,说不出的舒服。

“这里……竟然是如此灵秀之地?”先生大吃一惊,往日里仙家的洞天福地,也不过如此吧。

小石头身边的算盘、小狗、青蛇,都是妖类,之前先生和府君还在疑惑,此时一看,顿时觉得释然了。

如此灵秀之地,万物皆可成妖,不成妖反而奇怪。

小石头踏着算盘哗啦啦地走在前面,小狗快奔,青蛇游弋,一点也不比马车慢,山道虽然难走,但这些日子每日里运粮,也被碾轧得平整了一些,车行还算是快速。

“说不定,你的难题还真能解决一部分。”先生掀开窗帘看着外面,不多时,就道。

府君也定睛看去,此时此刻,下燕村的农人正在进行秋收的收尾工作。

一捆捆金黄色的粮食被人用独轮车、平板车从各处农田里运出来,和其他地方枯黄的景象比起来,这里是一片金黄,丰收的金黄色。

远远的,众人就看到天空中有一条亮带,近了就发xiàn

原来是一条横亘天际的天河。

“这里哪里还像是一处村落,就算是修真者的宗门,也不过如此吧。”看到这些,先生也情不自禁地赞叹,他们倒是见过蠃鱼的天河,知dào

这定然是蠃鱼的手笔。

“快去给你哥报gào

,说府君来了。”落千山让马车放慢了速度,一方面防止颠簸,一方面让府君慢慢看,却是催促小石头赶快去报信。

“哦!”小石头紧着蹬了几下,哗哗声中,踩着算盘飘然远去了。

越是靠近下燕村,就越是繁忙,有人看到了马车,都好奇地看上几眼,就连忙忙碌自己的去了,他们倒是和落千山熟悉,远远就打起了招呼。

“这丰收盛景,就算是丰年也不多见啊。”府君当了许多年的府君,对庄稼的收成也有所了解,默默估算一番,顿时吃了一惊。

就在几个月前,子柏风还因为下燕村贫穷,大闹公堂呢。这短短的半年时间,就已经翻天覆地的变化。

子柏风还真是一个人才啊。

先生面带微笑,极目远眺,不知dào

在看些什么,并没有说话。

到了下燕村口,子柏风带着子坚和燕老五已经等在了村口了,对府君的到来表示欢迎,不过多了几分尊重,却是没了往日的亲切。

府君知dào

他还是对上次让他放过非间子有所心结,先生走上前,执着子柏风的手,道:“柏风,你还在生府君的气?”

子柏风不说话。

“其实上次让你放过非间子,是我的意思。”先生道。

子柏风睁大眼睛,他要先生给自己一个解释。

“你也看到了,这天地之间一片死气,不论是凡人还是仙人,都想要破局,那非阳子是因循守旧之辈,死不足惜,非间子却是一个难得的修道人才,杀了可惜。”

“先生你果然是高人!”子柏风道,“以前你还骗我!”

“我只是一个修道无成,半途而废的老人罢了,哪里算是什么高人了。”先生苦笑着摇摇头,其实他放过非间子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被人灭门,被逼发下道心之誓的人,不只是非间子一个。

不破不立,若是当初不破,也不会有今日桃李满天下的先生了。

人类和其他的生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天生就拥有灵智,若说还有什么可以破局的方法,估计非灵智莫属了,所以先生到处教导学生,孜孜不倦。

只是,这灵智该怎么化作灵气,怎么滋养世界,他还没摸索到。

或许,他已经想到了,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

而他的一尺敲下,这份知识与领悟,和子柏风的瓷片所结合,加上子柏风的诸般际遇,就敲出了一份养妖诀。

现在的先生还蒙在鼓里,不过四下看去,心中已然隐隐有所开窍了。

先生拉着子柏风说话,府君就和燕老五与子坚攀谈,夸奖道:“下燕村的收成,真的是大丰收啊!”

“是呀,是呀!”燕老五笑得合不拢嘴,往日里府君见一面也难,不过这些日子,他已经和府君说了好几次话了。他指着前方道路上,正在来来回回拉粮食的村民,道:“今年一整年都风调雨顺,比往日大丰年收的还多,你看,我家二儿子那是最后一车粮食了,这一车收进来,我家的粮仓可是完全放不下了!”

第八十九章:一声春雷大功成(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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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yì

吹嘘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对府君吹嘘,连忙道:“嘿嘿,这个,当然,今年的秋粮我们也会多交一些……”

话未说完,突然听到天空中一声巨响。

已经是秋季,却响起了春雷。

春雷震,万物惊,一声春雷响起,惊得苍天大地一阵阵波动,地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沙沙响,天空中,也有什么东西在隐约的发光。

春雷一响接一响,众人都担心下雨,抬头看去,却发xiàn

阳光明媚,竟然是晴天霹雳。

脚下竟然也震动了起来,似乎有什么巨兽在山石之下滚动,几个村民大叫了一声:“地龙翻身了!快跑啊!”

地龙翻身,便是地震,不少人从房子里跑出来,惊慌地四下张望,却发xiàn

大地虽然在震动,却没有丝毫的危险发生。

地下有什么东西抽动着,地势低洼的地方,突然喷出了一道道如同炊烟一般的浊气,但是那浊气刚刚飞到空中,就被春雷直接震散了。

一道道春雷响起,初秋的季节,竟然万物生发,绿草探新芽,老树生嫩叶。

春雷震,天地惊,死气散,万物生!

整个下燕村的死气,竟然再无一点残留,在春雷声声之中,就像是沸汤沃雪,完全消融不见!

子柏风连忙伸手在眉心,定睛看去。

整个村子里,黑点漆黑如墨,白点光洁如玉。

黑点白点遍布整个村子,就像是一局棋局,黑白交织,阴阳相生。此时此刻,威胁尽去,百业待兴,下燕村大丰收,子柏风的威信也高到了极致。

天时地利人和,养妖诀的神妙之处又发挥出了功效,继灵妙符之后,又给了子柏风一个惊喜。

死气尽去,大功告成!

子柏风但觉得掌心一阵发痒,他抬手一看,那曾经印在手心里的印信已经从掌心里退了出来,再次握在了他的手中。

他已经不用再通过这印信来行使他的权威,他就是这下燕村的天,这下燕村的地,这下燕村的一切。

“是地脉中的死气。”先生看着那被从低洼处挤出来的死气,心中又惊又喜。

天地之间的死气,一在天,一在地。

在天为天光,那死气弥漫在日月星辰天河之间。在地为地脉,那死气阻塞在地脉之中。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震震春雷,其实就是天空中的死气被驱散的征兆,而大地之中的死气,也已经在刚才地龙翻身时,被驱散而去。

只是,这范围竟然只有下燕村的方圆几十里,就像是有人拿刀子把这里的死气切了去一般,说不出的神妙。

府君和先生对望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某个想法更加的笃定了。

这个大大的喜悦今日到来,子柏风心中也是万分欣喜,再加上刚才先生对他加以开导,他也就不再和府君赌气,把众人让进了村里去。

子柏风家里比较小,接待府君还是来到了燕老五家。

燕老五不懂“蓬荜生辉”这个词,否则恐怕会多念叨几遍。

子柏风把自家老爹和燕老五扔下陪府君说话,自己出来,找到了正在刷马的落千山。

“你过来!我给你煮蛋吃!”子柏风一直惦记着的就是落千山鬓角的白发,这个才二十出头的青年,现在比之自家老爹还显老了。

两人并肩战斗数次,彼此之间真的是生死之交,子柏风可不想让这家伙这么快就老了死了。

不然日后谁还帮他殿后?

“煮什么蛋?”落千山被他拉着到了家里,落千山对着那窗外流经的天河啧啧称奇,逗弄了片刻在水中漂浮着睡觉的小鱼丸,就被子柏风一把拉入了厨房,一把把仙鹤蛋塞到了他嘴巴里,然后一脚把他踢出了厨房:“好了,你滚吧!”

被噎得翻白眼烫的直流泪的落千山连喝了好几口水,这才躲过了被噎死烫死的危机,只觉得嘴里火辣辣的,连仙鹤蛋什么味都没尝出来。

不过,吃完那仙鹤蛋之后,他就觉得自己四肢百骸之中生出了无尽的力qì

,他修liàn

了霸刀诀,对自己的体力感受非常清楚,知dào

子柏风这是给了自己好东西。

他在天河水流之上照了一照,发xiàn

自己鬓角的白发已然消失不见,顿时心中感动。

“好东西,就这一个了,谁也别给说!”子柏风连忙叮嘱他,“府君也不能说!万一他让我上缴呢!”

看落千山一抬屁股,就知dào

他想要放什么屁,赶快断了他这个念头。

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太愚忠了。

落千山打着嗝儿回去了,子柏风也收拾收拾,小偷一般溜回去了。

那边都冷场了,子坚本就话不多,燕老五也不知dào

该服么陪府君说话,好在他赶回来了,府君怕他再跑了,连忙招招手,道:“柏风,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跟你商量呢。”

“什么事?”子柏风满脸警惕,这家伙奸诈着呢。

看子柏风对自己那般不信任,府君只能苦笑,道:“这是正事,你能不能走近点,我又不会吃了你!”

其他人都悄悄退了出去,就剩下府君和子柏风俩人。

“就怕你吃人不吐骨头!”子柏风是记恨着他呢。

子柏风也发xiàn

了,这府君估计不像是自己所看的那般简单,他明明有着自己的手段,却让自己和落千山拼死拼活,哪有这个道理?

“我知dào

你对我有误会,这事……确实是误会……”府君叹了一口气,他其实已经向人求援了,不过事情变化太快,子柏风和落千山的行动力又太强,事情就开始向不受控zhì

的方向发展了。

而且,身为上位者,思考的方式又有所不同,譬如子柏风耿耿于怀的那几名死去的士兵,对府君而言,就只是名册上几个名字而已,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什么事情都斤斤计较,怎么从大处着眼?子柏风没到那个位置,自然无法感受到这一点。

说不定他心中还存着锻炼落千山的想法,能够折损几个士兵,锻炼出一名猛将,那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这些话自然不能对子柏风说,现在子柏风还只是一个刚刚考中秀才半年的小村正,日后他自然有所体会。

他只要不断向子柏风身上压担子就好了。

略略解释了几句,府君就吐露了来意。

这些日子各处都欠收,府君也一直在外奔波,实地调查收成情况如何,好方便日后调拨粮食,子柏风这里只是顺路到来,并不是专程而来,不过看到了下燕村的收成,他的想法又改变了。

“现在整个蒙城府大面积欠收,所以我想调集下燕村的粮食去救济其他的村子。”府君道,子柏风连连摇头,道:“不行,交税可以,该交多少就交多少,我们下燕村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哪里还能够救济别人?”

“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别人饿死?”府君问道。

“那是你的事,你这个府君不称职,趁早自戕以谢天下吧!”子柏风对府君现在是一点也不客气。

府君差点被呛死,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来,

“你以为我不知dào

你打的什么算盘?”府君白了他一眼,“刚才燕老五都跟我说了,你们要援助其他的村子。”

这个燕老五,卖人卖得倒快!

不过他还是嘴硬道:“我干嘛要救济他们?我又不姓燕!”

“你啊,还嘴硬。”府君摇头道,“我本来打算让你的救济名正言顺一些,把这九个村子并作一乡,任你做乡正呢,谁知dào

你竟然不打算要,那就算了?”

“真的?”子柏风顿时眼睛一亮。

“假的!”府君也被他的势利气乐了,之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竟然是一个官迷?

“废话少说!”子柏风一把抓住了府君的袖子,“印信拿来!”

“你当我会随身带着印信来啊,等我回去命人制作印信,给你送来。”府君也不再开玩笑了,正色道:“柏风,我知dào

你心中有百姓,这个年真的不好过,说不定真的会死掉许多人,我手下的得力干将不多,千山虽然干练,不过他只有战阵之才,不像你有经世之谋,日后真的要靠你帮我多分担一些担子了。”

子柏风正色肃容道:“府君请放心!”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又扯住了府君,道:“让我当乡正可以,让我救济灾民也可以,不过我要一项权力。”

“说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府君既然打算让子柏风当乡正,自然不会再束手缚脚。

“我要这所有村子村正的任命权。”子柏风道,这些村子里只有一小部分的村子里配了村正,子柏风参加过这些村正们的聚会,知dào

这中间许多人,估计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所以到时候如果觉得某些人不合适,他也不会顾及同学情面,该撤职的就撤职。

“可以。”府君略一思考,就答yīng

下来。

两人商议停当,走出了房间,子柏风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去。

天还是这片天,但之后,天空将会更加广阔了。

从今天开始,我子柏风就不再是下燕村的村正,而是九燕子乡的乡正了!

村正到乡正,只是走出了小小的一步,但是对子柏风来说,却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半年的努力,将会掀开崭新的一页,走上新的征程。

第九十章:一朝福祸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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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道人站在船首,半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摇头摆尾,游得正欢的玄龟。

四只玄龟皆大如磨盘,脑袋一伸一缩,四肢飞速摆动着,把四根缆绳绷得咯吱作响。

而“玄龟丹舫”在四只玄龟的拖拽至下,破开水面,压下浪花,把濛河的水流切成了两半。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他已经离家四十年了,鬓角也依稀有了几丝白发。

寻仙缘,修真道,求长生,不可得。

修道四十年,天资所限,依然只是一个外门弟子,终日里为师门的诸多事务所累,四处奔波,未曾感受过修道的清心寡欲,却俨然多了许多沧桑世故。

当年年轻气盛,一怒之下离家而去,豪言不混出一个名堂绝不回来的少年,此时已经是两鬓斑白的中年修士。这些年来,虽然早就已经和家族恢复了联系,甚至对家族多有提携,却一直不曾真zhèng

回来过。

无他,无衣锦不还乡。在常人眼中,他已经是一名高高在上的仙人,但他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修行道上,一无名小卒耳,甚至连门都没有入。

当初刚上山时,师门长辈说他没有慧根,为人太过固执,不知变通。

而这些年来,他已经变得世故圆滑了,心中却依然有一个地方,正如离开时一样。

他本以为自己将会这样终老,反正父母早去,蒙城早就已经无可恋之人。

却没想到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而且又让他回到这里。

若不是当年负责这条商路的外门师兄因为年事已高,他也不会接手这条线路。

值得?不值得?

“师弟?”一声呼唤从船舱里传出,内心的犹豫彷徨一瞬间就被收了起来,眼中又是一片冷漠锐利。

师门长辈说得对,不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只要踏上了修仙之路,便不再是凡俗之人,凡间的一切,囫囵抛去,再也无需挂心。

一切,天道长生。

“师兄。”天赐道人回头一拱手,迎着另外一名中年道人上了船头。

“前方就是蒙城了。”师兄道。

天赐道人沉默不语。

玄龟丹舫所过之处,四周的渔民都娴熟地为其让路。

每天让路好几次,他们都习惯了。

“爹,你看,这次不是大鱼,是大乌龟!”一名渔家少年惊讶地张大嘴巴,指向了那大船。

“嘘,闭嘴!”渔家少年还没说完话,就被人猛然捂住了嘴:“那是玉商!”

“那不是秀才爷的船吗?”另外一个少年疑惑道,还没说完,就被自家老爹在脑袋上打了一下:“闭嘴!”

“这船真慢……”少年还在喃喃低语。

面孔黧黑的渔家汉子连忙对船上露出了歉然而讨好的笑容,天赐道人目光扫过他的面容,一丝表情也无。

不过是一介凡人罢了。

他们虽然是外门弟子,虽然是仙人中的商人,但他们依然是仙人。

“多嘴。”站在他身侧的师兄一抬手,一道劲风射出,船上的少年一声惨叫,跌落水中。

濛河水流虽然不急,但是多处支流交汇,落入水中一个不慎,就会被水流卷入深处,那黑壮汉子惨叫一声,连忙扑入水下。

“不过是凡人而已……”天赐道人看到师兄天玄道人握紧了拳头,似是咬牙切齿,又似是愤愤难平。

他们其实也不过是凡人而已。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不容别人忽视,越是没有真zhèng

仙人的地位,越是在意别人的眼光。

“此行一定要成功。”渔家汉子的呼救声早就已经被玄龟丹舫甩在了身后,天赐道人也握紧了拳头,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进入内门的机会,他一定要立下大功,想尽一切办法,收购最多的玉石与天材地宝,得到最终的名额。

渔家汉子跳入水中救援渔家少年,久久不见人影从水中浮上来,附近几艘渔船都靠了过来,焦急地四下寻找,叫喊着,有人从船上帮了绳子,打算跳到水中去寻找,就在此时,水底浪花翻起,两团金红色从水下浮起,两尾锦鲤分别负着渔家少年和渔家汉子从水下升上来,众人七手八脚把两人拉上了船。

“谢谢河神,谢谢河神!”渔夫们两手合什,纷纷拜谢,两条锦鲤甩了甩尾巴,望了一眼蒙城的方向,慢慢沉入水中,消失不见。

渔家少年趴在船舷上,吐着腹中的水,半晌才抬起头,狠狠地瞪了那已然远去的玄龟丹舫一眼:“呸!坏人!”

谁想又有一艘巨大无匹的方形怪船从下游驶来,怪船的行速极慢,巨大的风帆兜满了风,破开水流,在船上的船夫水手们的呼喊叱喝声中,把那些渔船小舟都挤到了一边,也向蒙城的方向驶去了。

“今年粮商也来了。”有老渔民搭起凉棚张望着,“就是不知dào

是收粮的,还是卖粮的……”

“呸,也是坏人!”渔家少年恨恨地骂。

……

此时此刻,前下燕村正,未来的九燕乡正子柏风大人正在自己的书房里。

虽然已经成为乡正,但是真zhèng

划拨行政区,制造印信都需yào

时间,所以现在的子柏风还是村正,这件事情也仅限于和府君之间,没跟别人说。

因为地处山区,各地海拔不同,各村收成的时间也不同,下燕村风调雨顺,收成的很早,众人就开始忙着收粮脱粒,储存粮食,以及紧接着开始秋播。

新粮下来了,蒙城的粮食价格非但没有下降,反而越走越高,精细白面更是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新粮好吃,家家户户都不忘记去磨上一袋尝尝鲜,这几日磨坊一直连轴转,损坏的次数也高居不下,二黑和子坚轮流驻扎在磨坊里,有一点小毛病立kè

处理。

子柏风又找了一块算盘,正在计算粮价,这次他吸取了教xùn

,点到即止,绝对不让这算盘变成二阶的妖怪。此时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一笔笔数据也随之写在纸上,整个蒙城除了粮商,怕是就只有他对粮价掌握的最清楚了,这些日子以来,粮食成了下燕村的支柱产业,而且日后还要救济其他的村子,恐怕重yào

性还会增加。

子柏风把粮价画了一个曲线,挂在墙上,每日走势分析一清二楚。

从那细微的粮价波动之中,子柏风看出来,其实不但是蒙城颗粒无收,附近的其他几个城市,情况也不容乐观。

毫无疑问,今年又是一个灾年。

虽然印信还没到手,子柏风却是已经以乡正自居了,思考的高度和深度都和往日不同,许多数据也就越发重yào



刚刚算到一处重yào

处,子柏风突然听到外面二黑惊慌失措的声音:“柏风,不好了!师父……师父出事了!”

子柏风只觉得脑袋嗡一声响,差点一屁股蹲倒在地上,死死抓住了二黑的胳膊,连声问道:“我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师父他刚才下水修木轮,被木轮砸到了……他……他……”二黑越急越说不出来,满脸不知dào

是泪水还是汗水,乱七八糟的,抹了一把,脏兮兮的。

“轰!”脑中一声炸响,子柏风狂叫一声,推开门向外狂奔而去。

小石头、婶儿都是子坚无法割舍的亲人,但是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子柏风绝对无法,也绝对不能失去的,那就只有一个人。

子坚!

爹!爹你可千万别有事!你等着我!

“啊啊!”踏雪有灵,挣脱了缰绳跟上来,在子柏风身后叫着,子柏风昏了头,一直跑到了村外,这才醒悟过来,跳到了踏雪的背上,大叫道:“踏雪,快!快!”

爹,非间子那家伙都没杀得了你,老道士都没杀得了你,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别丢下我一个人!千万不要!

“柏风!柏风……等等我!”后边二黑狂奔出来,却是看到子柏风和踏雪一骑绝尘,直奔磨坊而去。

“爹!爹!你别死啊!”子柏风哭叫着冲到河边,看到众人围成一圈,中间子坚整个人如同血人一般,差点直接昏了过去。

“你这个蠢儿子,你咒我啊!”子柏风刚刚冲进人群,就听到子坚的责骂。

“爹,你没事吧!”子柏风一把抓住了子坚的手,“哪里受伤了?哪里受伤了?”

“师父刚才下水去修木轮,谁知dào

木轮掉了下来,砸到了师父的腿……”二黑气喘吁吁跟上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解释道。

“只是腿吗?有没有生命危险?”子柏风听到砸到了腿,稍稍定了下心,上下一打量子坚,他的一条腿上满是鲜血,但是其他地方却毫发无伤,只要不是生命危险,子柏风就不是特别担心。前世这种类似的伤势,只要不大出血都不至于致命,再说了,他还有养妖诀呢,落千山那样的伤势都救过来了,全身大面积烧伤,在前世都是难治的绝症啊!

看子坚虽然疼的全身颤抖,说话却依然中气十足,子柏风顿时无语。

什么嘛,浪费感情!你这个死二黑!

第九十一章:一起帮爹去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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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的腿断了,都怪我……”二黑还在那边自责,就被子柏风当头敲了一记:“你个二黑,快吓死我了!”

二黑还在那边抽抽噎噎的:“师父,你不会死吧……”

二黑可没子柏风那么有底气,他可是真吓坏了。

“别急,别急。”燕老五正在仔细看着断口,这老爷子正骨很有一套,他两手一拽一错,断骨就被纠正了位置。

然后燕老五就把两根树枝子绑在了子坚的腿边,又拿了一根棉线,缝合伤口。

伤口血淋淋的,子柏风不敢看,只是使劲握着子坚的手。

旁边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原来刚刚轮子刚刚砸中子坚,子坚一落水,就被众人七手八脚把他抬上来,燕老五正好就在附近。

不多时,燕吴氏和小石头也哭喊着到了,一家人围在一旁,哭个不停。

“哭啥啊,我又没死。”子坚疼的直抽搐,使劲捏着儿子的手,却还是安慰道。

“死是死不了,不过以后走路可能要有点瘸了。”燕老五也实话实说,他的正骨手法固然娴熟,但是医疗手段却总是简陋,接好之后,能长成什么样子,还真难说。

“我不会让我爹变瘸的。”子柏风道,他空有养妖诀,难道连自家老爹的腿都治不好?没有那道理。更不要说,他现在还有一道灵妙诀,他不知dào

这灵妙诀能不能对人类起作用,但至少还有最后压箱底的手段,手中有粮心不慌。

“二黑,你别管我了,先去把磨坊修好吧,你可小心点,柱子,你去搭把手,帮忙扶着点轮子。”子坚倒也坚强,虽然面色苍白疼痛难忍,却是思路清晰。

“师父……”二黑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去吧,别让乡亲们等急了。”子坚很有职业道德。

那边柱子招呼了几个壮小伙子一起去搭把手帮忙,子坚看着他们七手八脚地帮忙,点了点头。

“爹,我就说让你多收几个徒弟,自己别动手吧。”子柏风在旁边数落道。

“就是,儿子都那么大了,还当自己是小伙子啊!”燕吴氏也在旁边帮腔数落。

“伯伯一点都不听话!”小石头也趁机落井下石。

“对啊,有个那么出息的儿子,还害pà

徒弟抢你饭碗?”燕老五也道,“你看我家小五中不?送给你当学徒去。”

子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爹你不行啊!非间子都没杀掉你,这点小阵仗就不行了。”子柏风道。上次龙书消耗掉之后,子柏风又赶快补给了老爹一个,不过这种危机算不上生死危机,所以龙书没有发动护主,子柏风心想是不是要再发明点其他的保护措施。刚才子柏风也是吓懵了,完全没想到这一层。

这边燕老五已经招呼了众人拉了平板车过来,把子坚小心翼翼抬到了车上,把他拉回家里去了。

腿断了一条,生活顿时不方便起来,连吃喝拉撒都很是麻烦,子柏风画了图形,让二黑做了夹板,床上大便小便的用具,又做了床上饭桌,燕吴氏也顾不上矜持了,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子坚。

这日,子坚又想要上厕所了,大声喊道:“柏风!柏风!”

柏风没见人影,过了片刻,他又喊:“二黑!二黑!”

二黑也没人。

“小石头,小石头!”子坚急了。

小石头也不见踪影。

“这些混小子,一个个都跑哪里去了!”

“大哥,你怎么了?”燕吴氏却推门进来了,就看到子坚正弯着腰从床上伸手下来够那小便壶,连忙道:“你快躺下,五爷不是说了吗?不能乱动,一旦骨头没长好,走路可是要瘸的!”

燕吴氏连忙把他按躺下,掀开被子,把小便壶递了进去。

子柏风屋里,子柏风和小石头俩人互相捂着对方的嘴,都快笑疯了,他们可不敢发出声音,若是现在被燕吴氏发xiàn

了,恐怕耳朵都要被拧掉了。

过了许久,燕吴氏才脸红红地从子坚的房里出来,趁燕吴氏去清洗的时候,两个人连忙逃之夭夭。

这天晚上,子柏风晚上临睡之前,又来到了老爹的房里,毫不客气地在老爹断掉的腿上拍了一巴掌,哼道:“爹,你还装啥装!”

“啊啊!”子坚痛叫了两声,却是一点都不像,闻言瞪大眼睛:“你干啥?我哪里装了?”

“你还装?”子柏风掀开被子,指着缠在腿上的夹板和绷带,道:“这夹板和绷带我都帮你写了一千万个愈字了,最多两天骨头就长好了,你这两天还整天喊疼,老实交代,是不是婶儿伺候的好,你不想起来了?”

“去去去!哪有你这样的孩子!”被自家儿子揭穿了小心思,子坚顿时恼羞成怒,飞起一脚踹了过去,用的就是断掉的哪只脚,哪里有半点的不灵便?

“我说啊,老爹你还要装鸵鸟到什么时候?”子柏风不客气地坐在老爹床前,把老爹挤到里面,和老爹并排躺下,看着蒙着花纸的天花板,道:“你说婶儿这么好的女人,等你这么多年,你咋就不珍惜呢?”

“去,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子坚面红耳赤,身为当爹的,怎么能够让儿子教xùn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又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问道:“你说……你婶儿真的喜欢我吗?”

“那当然了!要是不喜欢你,哪个女人能帮你接尿?”这又不是前世,还有护士这个职业,燕吴氏早就不在乎什么名节了,哪里还会想其他?

“那前些天她怎么躲着不见我呢?”子坚当年生子柏风的时候,才和现在的子柏风差不多大年纪,子柏风生了之后,就成了鳏夫,感情上真不比自家儿子懂多少。

“爹,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种事情女人怎么会主动,婶儿躲着你,肯定是想要让你去提亲的啊!”子柏风鄙视自家老爹。

“你说你这孩子,说的头头是道,咋没见你也找个老婆呢?人家小石头都有媳妇了。”子坚揭自家儿子的短。

“这不是没遇到合适的吗?”子柏风无奈,他是真没遇到合适的,村子里的村姑不少,但是他子柏风综合了两世的眼界,哪里看得上那些村姑?

可是若是按他那超高的择偶标准,怕是要一辈子光棍了。

“再说了,爹都没成亲呢,我怎么能抢在前头?”子柏风连忙把责任向自家老爹身上推。

“那你说说……我该怎么办?”子坚现在真把自家儿子当做了一个可以平等探讨问题的人,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

“我看,明天咱们准bèi

了聘礼,让老爷子给帮忙做媒,去提亲去。”子柏风哪里知dào

要怎么做?不过他才不在乎那么多,只要爹和婶儿你情我愿,他们两个人答yīng

了,天王老子也别想再阻碍他们,仙人很厉害吧,还不是让他灭了满门。

“这聘礼,要准bèi

什么呢?”子坚又开始苦恼了。

“这个还要去问问老爷子。”关键时刻,子柏风也靠不住。

一老一小父子俩人却是毫不在意,就在那里胡乱猜测,胡思乱想,脑袋对着脑袋悄悄商量,叽叽咕咕到半夜,不时还发出一阵阵的笑声,不多时,子柏风听到外面传来傻笑声,就看到二黑也在外面偷听呢,干脆把他也拉进来,商量大计。

三个人越商量越精神,直到天边开始蒙蒙亮了,这才分头回去睡觉,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子柏风就爬了起来,洗漱一番,直接去找燕老五。

“你说要提亲?”燕老五瞪大眼睛,“这个子坚,瘸着腿还不消停……”

看子柏风瞪他,连忙捂住嘴,道:“聘礼,这可是大事,多了少了都不行,要好生准bèi

一番……”

“废话!”子柏风瞪他,还等着这老爷子给点建设性意见呢!

“别的不说,你带上钱,咱们去蒙城采购去吧!”老爷子这边意气风发一挥手,他好久没坐过子柏风的云舟了,还真是想得厉害。

上次子柏风提到子坚和燕吴氏的婚事,老爷子还担心小石头叔叔家和燕吴氏娘家,但是子柏风和仙人斗到现在,老爷子已经完全见识到了子柏风的行事风格,谁想来惹麻烦,恐怕都会被子柏风直接碾死,什么麻烦,就都靠边站吧。

牵上踏雪当劳力,带上四狗帮搬运,子柏风带足了银钱,到了蒙城,什么鸡鸭鱼肉一通乱买,把踏雪压得直叫唤,到了中午就回到了蒙城,把大红花向老爹的脖子上一套,直接拽着老爹就出了门。

这俩人别别扭扭的,他们自己不觉得,子柏风早就看不下去了。

子坚要向燕吴氏提亲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子柏风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若是往日里,说不定还有些长舌妇说些闲话,但是现在的子柏风那威望多高?子坚的行情也是水涨船高。就算是去除子柏风这层身份,子坚平日里与人为善,人缘极好,现在又是村里大搞建设的主力军,众人于情于理都要来帮衬一番。

在众人善意的围观起哄之下,子坚红着脸,带着大红花,子柏风和二黑在后面拎着一大堆的聘礼跟着。

第九十二章:一箱聘礼定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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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坚敲了敲门,里面没人应。

“他婶子快开门,我来提亲啦!”子坚也光棍,大喊一声,顿时就听到里面嘤咛一声,燕吴氏早就躲在大门后了,此时听到子坚这样叫,又好气又好笑。

“娘,快开门啊,快开门啊!”小石头不知dào

在从哪里跳出来,在外面使劲拍着门。

众人一阵哄笑,燕吴氏红着脸开了门,燕老五跳出来,说了一番喜庆的话,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子柏风和二黑拎着聘礼进了门。

这就算是接受了聘礼,答yīng

了子坚的求婚了。

“娘,伯伯给你的。”小石头托着一个红绸子,红绸子上,一对明晃晃金灿灿的镯子闪闪发光。

这才是真zhèng

的定礼,子柏风到了蒙城金楼里,拣个大的挑,挑了一对又好kàn

又大的。

看到那明晃晃的金镯子,乡亲们都一阵惊呼,这样大的镯子,哪家都没见过。

子坚笑着看着燕吴氏,满眼期待。

燕吴氏抬起头来,看了子坚一眼,只觉得这男人怎么那么英俊那么高大,那么让人小鹿乱撞,沉不住气呢?真想一把按在床上。

子坚拿起了那镯子,帮燕吴氏细心戴上,金灿灿的镯子上镶着宝石美玉,映得燕吴氏的手腕更加雪白。

柱子站在人群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曾经对燕吴氏有所想法,这些年,固然是为了照顾老娘没有钱找老婆,但又何尝不是有着那么一丝幻想呢?

只是朋友妻不可戏,而且燕吴氏对他也一直没有那种感觉。

今天燕吴氏接受了子坚的求婚,子坚也是他的好兄弟,好大哥。

他的心中,终究是放下了一桩心事,没见难过,却轻松了起来。

“叹啥气呢,你老大不小了,还不赶快找一个?”石三站在一旁,为自己好友的幸福祝福,听到柱子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倒是要好好找找。”柱子也不愁找不到,他家老娘的身体好了,而他本身又是村里年青一代中最好的猎户,最好的玉工,上门提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踩断了。这其中还有很多是他曾经提过,却被拒绝了的。

只是看看燕吴氏那人比花娇的脸,心中却是叹了一口气,这眼界高了,怕是难找啊,到哪找个比燕吴氏还俊还好的媳妇呢?

那些势利的女人,他柱子看不上眼。

燕吴氏这等好女人,却是难找了。

细腿靠在柱子腿边,抬起头看了柱子一眼,口中呜呜了两声。几条小狗在它的身下找着奶头,都被心情不好的细腿踢开去。

本来鳏夫寡妇,不应该大操大办的。

但是这是村里的一件大事,村里忙碌压抑了这些日子,也需yào

这么一场喜事来热闹热闹,子柏风推波助澜,燕老五紧着张罗,村民们热情参与,定然要大操大办一番。

子坚也不想委屈了燕吴氏,所以就答yīng

下来,九天之后,大婚大娶,把燕吴氏娶进门,把燕吴氏变成子吴氏。

看众人热热闹闹的,柱子帮衬了一番,毕竟心情有些不好,推脱回去照顾老娘,离开了。

细腿却是没走,它从人群中钻到了子柏风的身边,咬着子柏风的袖子,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四腿曲下,跪在地上,把脑袋放在前爪上,泪水就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

“咋啦?”子柏风吓了一跳。

细腿是和子柏风最亲近的妖类之一,平日里进山寻玉回来,都要在子柏风家里转悠一会儿,帮两只小狗喂喂奶,子柏风也会用养妖诀帮它滋润一番。

养妖诀到了第二阶,对这些点顽石的妖怪们效果非凡,小狐狸是风云之术,两条小狗是厚土山峦,而细腿却是灵目天耳——它本就是寻玉犬,最重视自己的感官效果,经过强化之后,耳聪目明,寻玉的效率极高。

细腿口中呜呜做声,连连跪拜,子柏风听了片刻,连连皱眉道:“你现在才是二阶的小妖怪,想要化形,至少也要到第五层,我虽然还能够凝结一张灵妙诀,不过也不可能让你直接提升到第五层啊。”

细腿只是流泪祈求,狗类的性子最是耿直倔强,认定了的事情就绝对不会改变,子柏风被它缠得没办法,只能抓耳挠腮地去想。

突然之间,子柏风灵光一闪,道:“对了!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试试,但是……不保证一定能行!”

细腿连连点头,泪水如珠,滚滚而下,子柏风看的很是心疼,连忙道:“快起来吧,咱们去大青石那里。”

能不能行,还要问问青石叔,他或许能够有经验。

柱子只觉得有些心烦意乱,一时半会也不想回家,干脆就走到了小溪边,坐了下来。

呆呆地不知dào

坐了多久,柱子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转头看去,就看到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一个从未见过的黄衫女子走到了他身后。

那黄衫女子体态轻盈,腰细腿长,脸有些瘦长,虽然比不过燕吴氏,却是中上资质,眉清目秀。

“你是谁?怎么没见过?别往前走了,前面就是小溪,过不去了。”柱子还以为这是来烧香拜祭大青石神君的信徒来看风景呢,谁知dào

那女子却是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男女授受不亲,柱子赶紧向一旁挪一挪,打算离开点,谁知dào

那女子竟然一侧脑袋,非常自然地在他的膝头趴了下来,把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上,睁着两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这一双眼睛,柱子总觉得格外熟悉,这女子给他的感觉,也极为亲切,似乎认识了好多年一般。

“我认识你吗?”柱子一开始都吓僵了。

那女子只是微笑,两只手扶在他膝盖上,把脑袋搁在双手上,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你是谁?我见过你吗?”柱子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头发。

女子的头发色泽也和普通人不同,有些发黄,摸起来却极为舒服。

轻轻摸着女子的头发,看着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柱子就忍不住开始问道:“你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你会说话吗?”

黄衣女子只是微笑。

“你说我是不是很傻,我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寡妇……而现在这个寡妇,又要和我的好兄弟,我的好大哥结婚了……”柱子不知不觉起了倾诉的欲望,把自己心中的诸般苦闷都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他就忘了时间,偶尔低头和黄衣女子对视,就觉得得到了安慰,心中说不出的宁静。

不知dào

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膝盖上的黄衣女子挣扎了起来,他刚想要说什么,就看到黄衣女子转身就惊慌地跑走了。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你住在哪里?”柱子连忙站起来,那女子跑的却出奇的快,不多时就消失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唉……”柱子叹了一口气,就看到大石头后面,细腿颠颠地跑过来。

“细腿?你怎么找来了?你刚才看到一个女子没有?我跟你说啊,刚才有一个好漂亮的女子在这里,美得跟天仙一般……”

细腿只是眯着眼睛听着,欢快地跑在柱子的身边。

一路述说着,带着细腿回到了家里,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娘,我不是说你不要做饭,放着我来吗?”柱子埋怨道,他是一个绝绝对对的孝子。

“我又没病了,啥不能干?”柱子娘从厨房里出来,却是又道:“不过今天的饭不是我做的,之前我从房里出来,看到一个黄衣服的姑娘在做饭,我问她是谁,她总是不答……柱子啊,你告sù

娘,是不是你找来的小媳妇?”

“黄衣服的女子?”柱子大惊,连忙冲进厨房里去,哪里还有人影。

“看啥看?人家早就走了,饭都凉了,我又去热了热,你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和黄衣服的姑娘一起出去了?你告sù

娘,娘看这个姑娘不错!”柱子娘充分发挥自己大妈的风范,一瞬间就问出来几百个问题。

“我哪里知dào

她是谁……我……我……”柱子气恼不已,不会是谁专门来耍他的吧。

不过一个漂亮的女子,干吗要耍他一个大老粗呢?

“好啊,你还不说!你如果不说,今天就不让你吃饭!”柱子娘却是生气了,扭着柱子的耳朵,转了好几个圈。

天底下当妈的,扭耳朵的功底都是一等一的厉害。

“嘻嘻……”门外传来了一阵轻笑声,柱子转头一看,看到那黄衣女子在门外掩口笑了一笑,柱子连忙追出去,却看到细腿正在对着门外狂叫,柱子追出门去,哪还有丝毫黄衣女子的踪影?

“人呢?人呢?”柱子娘比柱子还着急呢,追出来一看,不见了人影,顿时又把儿子当做了撒气桶,在柱子宽阔的背上擂了两拳,道:“你个笨孩子,我咋就生了你这个笨儿子啊!”

柱子抓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柱子娘突然又害pà

了,道:“不会是黄大仙显灵了吧,不行,我要去到大青石神君那里烧柱香……”

“娘,这大白天的,哪有什么黄大仙。”柱子拉住娘,道:“一定是谁家的女子捉弄我呢,咱们先吃饭!先吃饭!”

第九十三章:一顿午饭引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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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几口,柱子咧了咧嘴,道:“人长的倒是漂亮,就是做饭还要练练,这样的手艺可进不了我家门。”

“人家舍得嫁给你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柱子娘又擂了他一拳,帮细腿倒了一些饭菜,道:“来,细腿也多吃点。”

细腿本来支棱着耳朵呢,这会耳朵也耷拉下去了,无精打采的。

晚上,子柏风进了屋,看到饭菜已经摆上了,就等着他开饭呢。

“咦,今天这饭谁做的啊,真难吃。”

“不是我做的,我回来就做好了。”子坚连忙澄清。

“是二黑你做的吧,婶儿和爹都做不了这么难吃!”子柏风指责二黑。

“我就会熬米粥。”二黑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

“我做的,我做的!”小石头见没人承认,立kè

举手表示愿意为此次事件负责。

众人都白他,这小家伙还做饭?不把自己点着了就算是好的了。

“我也没做。”看众人怀疑的眼神,燕吴氏连忙澄清,都已经接受了聘礼了,燕吴氏也不矫情,直接就过来一起吃饭了。

“那是谁做的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子柏风突然奔出去,去看自家的水缸。

“看水缸干吗?”子坚和燕吴氏都在用看“傻儿子”的目光看着子柏风。

“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家一定是也有田螺姑娘了!”田螺姑娘的故事子柏风给学生们讲过,讲完之后,小石头还特意从田里抓了一些田螺放在水缸里。

不久之后这些田螺就把自己做成饭,喂了小石头的肚子了。

“什么都没有……”小石头也跑过去,踮起脚尖,趴在水缸上向里看去,缸里的水映出了他圆溜溜的大脑袋和刮得铁青的头皮,水缸清澈见底,只有小鱼丸翻着肚皮,沉在缸底,一沉一浮,在里面睡觉呢!水缸清净阴凉正好眠。

不是田螺姑娘,那是谁呢?

子柏风眨巴着眼睛,若有所思。

子坚和燕吴氏的大婚在九天之后,据说燕老五翻了黄历,那天就是好日子,不过子柏风就看他两眼一翻定了日子,压根就没翻过什么黄历。

这九天的时间,可是一点也不轻快,需yào

准bèi

的事情太多了,子柏风一家子都忙碌不堪,有好几次都忘记了做饭,但是到了饭点,却发xiàn

饭菜都摆在桌子上了。每次都变着花样做,就是……还是一样难吃。

而且遇到怪事的还不只是子柏风一家,这天小坨子苦着脸捂着肚子来找子柏风,说是找先生借个点心压压肚皮,今天的午饭实在是太难吃了。

这些日子里,小坨子胆子比往日里大了许多,他是同龄人里学习最刻苦最认真的一个,或许是学业上的成就让他有了自信,做事不再小心翼翼,走路也不贴着墙根了,更不会再动不动就哭。好几次子柏风看到小石头悄悄抄小坨子的作业,还悄悄把自己的玩具送给小坨子想要收买他。

子柏风就当没看到,这种年龄的小孩子,课业其实并不重yào

,小石头其实很聪明,就是不愿意写作业,除了疯玩疯跑,时间都用在看子柏风编撰的连环画上了。小坨子则是颇为自律的那种,有点像是以前子柏风的性格。

现在村子里都开始叫小坨子小秀才了,都说老坨子生了一个好儿子,让老坨子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上山寻玉,下山卖粮都更卖力了,说要给小坨子日后赶考攒盘缠。

依稀之间,子柏风又看到了一个翻版的自家守财奴老爹,情不自禁为小坨子日后的悲惨命运默哀三分钟。

子柏风这里有许多的点心,众人都是知dào

的,子柏风把这些点心当做上课时的奖励,下课了也会分给学生们,大小都有。小坨子学习好,所以点心经常管饱,说来借点心,也名正言顺。

送走了小坨子,子柏风在门前树底下一站,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家伙跑来“借”点心压肚子了,显然也受到了难吃午饭的摧残,一个个苦着小脸,抱着肚子,皱着眉头,活像一个个小老头,子柏风数了一数,心中更加笃定了。

细腿生下来的一窝小狗,让整个村子里的村民们抢了一个空,除了小石头留下的两个,给了秋儿的一个之外,剩下的分散在村中各家各户,都想养出来个和细腿一样优秀的寻玉犬。

这两日村里都在忙碌秋收,细腿没有进山,就每天东跑西颠,给这些小狗挨家挨户喂奶。

这天,细腿刚刚喂完了小石头的大山小山,左右看了看没人,贴着墙根就进了子柏风的家门,一溜烟进了厨房,不多时里面就响起了切菜烧火的声音。

子坚从外面忙活完回来,看到厨房里又升起了炊烟,顿时加快了速度,快步走进去,打算看看到底是谁在做饭。

谁知dào

刚进去,就听到里面子柏风愤nù

的声音:“我真的已经受够了!你知dào

每天被逼吃这样难吃的东西有多痛苦吗?乖,听我说,真的,只要你不做饭,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就是不听劝是不是?你就是不肯放手是不是?我可真的要翻脸了,我真不该……”

“柏风!”子坚听到子柏风和人起了冲突,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厨房里。

“怎么了?”子柏风无辜地抬起头来,看着子坚。

细腿在他腿边蹲坐着,歪着头看着子坚,也是一脸无辜。

“你在跟谁说话?是谁在做饭?”子坚低头一看,灶膛里的火还没熄呢。

“没有啊,我也是想要看看是谁在做饭,谁知dào

没人。”子柏风装无辜。

“那可奇了怪了。”子坚狐疑地看着自家儿子,“难道真是黄大仙?”

子坚摇着头出去了,细腿连忙趁机开溜,逃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子柏风比划了一个枪毙它的手势,它顿时低下脑袋,夹着尾巴灰溜溜逃掉了。

“不要怪我,我再吃这种饭,真的要死了……你还是祸害柱子叔去吧,他身体壮,吃得消……”子柏风对着细腿低落的背影双手合什,默默祷告。

小青从角落里游出来,瞪着两只金黄色的眼睛看着子柏风,然后亮出了雪亮的毒牙,充满威胁地靠过来。

“小青你要干嘛?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了?你……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叫了啊……不要,不要!救命啊!”子柏风惨叫起来,“啊,我错了,我知dào

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知dào

了,我知dào

了,我再也不偏心了,我也教给你,啊——”

子坚正在天河里洗脸呢,听到子柏风的叫声,无奈地摇摇头,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样的生活,真好,真幸福。

……

非间子喘了一口气,血污沾满了全身,三个白袍修士倒在他面前,皆已身死。

数月前,他也像这些修士们一样,一身白袍,宛如山巅白雪,纤尘不染,出尘逍遥。

而现在,他已经换下了那身道袍,一身灰色粗布衣服,面上也染上了风霜之色。

只是山巅白雪,染黑便再也无法变白,而此时的非间子,却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即便是污垢染身,一阵疾风骤雨之后,也依然能够恢复清白。

就像是他的道心。

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他的道心先是受创,然后是裂纹,最后是破碎,而现在,他其实应该已经死了,因为他的道心已然破碎。

但就像是种子破壳而出,在那破裂的道心残渣之下,又有一颗道心坚定地生长出来。

心若铁石,心不死,人就不死!

原来他的道心就像是一颗水晶,虽然通透,却脆弱。

而现在,他的道心却像是顽强的种子,虽然易损,却不论什么样的损伤,都能够恢复过来。

那束缚他的,却成了他的道心的养料。

修道先修心,但是修心之后呢?世人修仙,都是夺天地之灵。

而他,现在却突然发xiàn

了心中的那一点点灵性。

不是灵气,而是灵性,气易散,性不灭!

这点点的感悟,让他有了一点点的进展,进展虽然少,但这确是在灵气匮乏的山下所取得的。

他把自己的这些发xiàn

,告知了自己的师侄门,但是此时此刻,也只有一名师侄有了些许的体会。

其实这也难怪,如果非间子没有亲历过鸟鼠观的大变故,他能够体会到那细微的差别吗?

不能!

伸手入怀,一枚简简单单的簪子就在左胸,那是师兄发髻上的,在师兄死去之前,悄悄给了自己。

师兄!你的期望,我再不会辜负!

在三名修士之间,还坐着一名红发黑须白衣的瘦长男子,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非间子,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他全身染血,眉头紧皱,问非间子:“你为何要帮我?”

三天之前,他被三名修士追杀,慌不择路之时,却撞上了非间子等人,本以为必死无疑,却没想到这位同样是人类修士的少年,不但没有帮三名修士杀自己,反而帮自己杀了他们。

为什么?非间子的手没有收回来,依然在轻轻摸索着。

在师兄的发簪旁边,还有一根轻若无物的灰白色羽毛。

鹤兄!

第九十四章: 一把软刀割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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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幸福的生活,总不是主旋律。

之前子柏风曾经担心过的,小石头的叔叔和舅舅们,终于找上门来了。

当初小石头的父亲因为打猎受伤去世时,他的两个叔叔就在二婶的教唆之下,迫不及待地把小石头和燕吴氏赶出家门,瓜分了自己大哥的家底。

当时下燕村的日子还没现在这么艰难,还是远近闻名的玉村,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

但又过了几年,下燕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了,小石头的二婶就撺掇着他的两个叔叔去蒙城左近的一个镇子上讨生活去了,这几年都一直很少回来。

但是,当子坚拎着厚礼向燕吴氏下聘礼之后,他们回来了。

小石头的父亲曾经是村子里年青一代最好的猎户,长的是人高马大,他的两个叔叔也是彪壮的汉子,在镇子上干的又是粗活,远远一看活像是两尊门神一般。被他两个叔叔夹在中间的是一名红裙绿袄,尖嘴猴腮的女子,这就是小石头那难缠的二嫂。

敲开了燕吴氏家的门,二婶直接一巴掌打了出去,怒道:“你个不守妇道的浪蹄子,谁许了你改嫁了?你生是我们燕家的人,死是我们燕家的鬼!”

这一巴掌打在了燕吴氏的脸上,顿时把燕吴氏打倒在地,这个干瘦的尖酸婆娘,不知dào

什么地方来了一把子力qì

,燕吴氏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打人!”子坚闻声赶过来,一把推开了二婶,想要把燕吴氏扶起来。

“这就是你这个浪蹄子养的野汉子吧!难怪我大哥死得那么蹊跷,原来是你勾结野汉子害了我大哥!”石头二婶也不知dào

哪里来的坏心眼,屎盆子扣得那个快啊,目不暇给。

“就是你害了我大哥,还我大哥命来!”小石头的两个叔叔也不是省油的灯,嗷嗷叫着就扑了上来,和子坚厮打在一起。

子坚这些日子,整天经受灵气滋润,又吃了仙鹤蛋,身体健壮了许多,只是他本就属于消瘦型的,又是靠手艺吃饭的手艺人,不常打架,和两人打在一起,顿时吃了许多的暗亏,不多时就被打倒在地。

“你们是坏蛋!竟然打我娘!”小石头嗷嗷叫着冲出来,一把抱住了三叔的大腿,张口就咬,他这几个叔叔离开的时候,他年龄还小,早就不认得这些人了。

“滚开,你这个野种!说不定是和野汉子生的!”二婶屎盆子又扣了下来。

三叔一脚把小石头踢开到一边,撞在了大门上,嘭得一声响,不过小石头是打架打惯了的,性子又坚韧,当初非间子一脚都没能让他趴下,此时怎么肯罢休,抱住三叔的大腿,又是一口咬下去,死活不撒口。

“你是狗啊!给我撒口!”三叔踹了小石头两脚,还是挣脱不开,二叔上来对着小石头的肚子踹了两脚,这才让小石头撒了口——不是撒了口,而是咬下了一块肉。

“小石头!”子坚快疯了,自家的小石头,疼还来不及,从来不舍得打一个指头,这些人竟然敢这样打小石头!

儿子是娘的心头肉,看到小石头被人这样对待,燕吴氏哪还有往日的温婉,拿起了门下的一个棍子,劈头盖脸地就打了过去,打得二婶抱头鼠窜,不过二婶打架比燕吴氏有经验多了,不多时就抱住了燕吴氏,两个人你扯头发我抓脸,厮打成一团。

小石头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指着几个人,大叫道:“坏人!快咬他!咬他!”

两条小狗嗷嗷叫着扑了上去,虽然是还没长成的小狗,扑身上却像是有千斤重,小石头的三叔被扑在地上,被咬的直打滚。

“我咬死你!”小石头也不甘示弱地扑上去。

“嗷!”突然听到一声震天的惨叫,二叔大腿上血流如注,子坚手持一把尖刀,一言不发,一刀捅在了二叔的大腿上,突如其来的剧痛,顿时让二叔丧失了战斗力。

子坚依然一语不发,一脚踹开二叔,拎着刀直接照着三叔砍了过去。

“都住手!住手!”燕老五听说小石头的二叔等人回来了,就知dào

事情不妙,连忙过来看看,如果他再晚过来几秒钟,怕是真是要出人命了。

看子坚那冷肃的眼神,燕老五心里都打颤,他真敢——他真敢杀人啊!

十多年前,洋河大水,刚刚二十岁的子坚带着三岁的子柏风,在兵荒马乱之中流浪了两年之久!流民、强盗、穷困、疾病,他们都熬过来了。

不知dào

多少年轻力壮的人都饿死了,二十岁,他虽然已经是一名父亲,可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大孩子,还带着一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谁能知dào



这有多难?他们经lì

过什么?谁能知dào



子柏风的风骨,子坚的决然。

他虽然与人为善,却绝非软弱可欺之辈。

他不是狂叫的疯狗,他是隐忍的孤狼,这些人怕是找错了欺负的对象。

子柏风脸色铁青,拳头紧紧攥着。

他回来的时候,架已经打完了,燕老五叫来几个村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两边的人分开,六个人身上没一个完好的,子坚鼻青脸肿,二婶和燕吴氏头发乱糟糟,脸上全是血痕,小石头身上都是脚印子,虽然二叔挨了一刀,可最惨的还是三叔,身上大大小小的咬痕,就像是一个漏血的布袋。

只有两只小狗大山和小山,还在那里兴奋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尾巴摆得跟风车一般,显然还没咬够。

子柏风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住?嗷嗷叫着要杀了这三个混蛋。

仙人都杀了,还杀不了几个刁民?

子坚伸出手,把子柏风拦住了。冷静下来,子坚想到了很多。

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今儿个这事,是他们的的家务事,这些人怎么说也是小石头的叔叔婶婶,他们不仁,子坚和子柏风却不能不义。

以子柏风的本事杀掉这些人很简单,但是小石头长大了,总会心里有点疙瘩,为了一时之快,不值得。

燕老五在旁边当和事老,心中却也是暗恨这些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明天就是大喜日子了,这鼻青脸肿,满脸血痕的,怎么拜天地?

当务之急,把他们分开,分别回去处理伤势,燕老五是族老,处理村中的事务,也名正言顺,他叫来几个村民,把小石头的二叔等人赶回旧居去了。

柱子和四狗对望了一眼,晃着膀子跟上去了,二黑悄悄摸了一把斧头,也跟着上去了——燕老五假装没看到,只要别闹出人命,他就不管了。

小石头的这几个叔叔婶婶确实招人恨,当年柱子是小石头爹最好的兄弟,不知dào

因为小石头娘俩和他两个叔叔打过多少次架,四狗是子柏风坚定的狗腿子,二黑刚刚修完了磨坊回来,看到师父被人打成这样子,哪还能忍得住?

这仨人上前去,本来就受了伤的三人哪里还能落得好?怎么也能让子柏风出出气吧。

刚刚搞定这边的事情,他一转头,顿时又头大如斗。

街口,三个男人在几个村民的带领下,正走进村里来。

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了,但是记性好着呢,他记得清楚,十年前燕老五带着石头爹下聘礼的时候,就见过这三个人。

当年年龄最大的一个也就二十多岁,年龄最小的那个就和现在的小石头差不多大。

十年一晃而过,最小的也是一个棒小伙子了。

“是我娘家的哥哥弟弟。”燕吴氏低声对子坚道,十年间燕吴氏日子过得艰难,也不是没考lǜ

过带着小石头回去娘家,不过回去没几天,就被自家嫂子数落地哭着回来了。

这时候,他的哥哥弟弟们到来,不知dào

又为的是什么?

为的什么?为的还不是聘礼?

燕吴氏犹记得十年前自己出嫁的时候,三弟才和小石头一般大,抱着她的腿哭的稀里哗啦的,不让她走。

这些年过去了,三弟看她的眼神如同陌生人,大哥的笑容有些疏远,眼神有些闪烁,二弟进了门之后,压根就没正眼看过她一眼,就一直在看着摆在东厢的那些聘礼。

各色聘礼,有些肉食不经放,燕吴氏腌起来,挂在了墙上阴凉处打算风干了,三弟偶尔抬起头,看看那半片猪肉,吞吞口水。

“小婉……”大哥喊着她娘家的乳名,叫了一声,又叹了一口气,道:“爹让我们来的。”

燕吴氏低着头不说话,子坚沏上了茶水,在一旁坐着,面无表情。

他大概能够猜到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但是这些人是燕吴氏的家人,他不能说话。不过前车之鉴,他早就把刀藏在了袖子里。

“你出嫁的时候,三儿才八岁,现在一转眼就十八岁了,前些日子村里媒人给说了一个媳妇,人家一张口就要八色聘礼。”

“家里的事情你也知dào

,这些年制墨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爹又有病,身体不好,我和你二弟也没什么本事,只能守着家里的摊子,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你是最疼三儿的,三儿都十八岁了,好不容易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爹的意思是,你如果有,就拿点……”

第九十五章:一顶花轿载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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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刀子割肉最伤人心,那么凶恶的叔叔婶婶都没做到的事情,这些曾经燕吴氏视之为依靠的人却做到了。他们把子坚给的聘礼全搜刮了,就连燕吴氏床底下藏着的钱都给翻了出来。

三弟还想撸燕吴氏手腕上的那镯子,燕吴氏气得七窍生烟:“你们非要逼死我是不是!”

看子坚已经把刀掏出来了,三个人才罢休,他们却也不走,死皮赖脸地在东厢住下来,说是自己妹妹出嫁,明日要观礼。

他们打的什么主意,子坚怎么不知dào

?这是打算明天借机要挟子坚,索要钱礼呢。

不过,大舅子小舅子来观礼,他能说什么?

“大哥,对不起……”看几个人关上门嘀嘀咕咕去了,燕吴氏握着子坚的手,默默流泪。

子坚身世清白,父子俩人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子坚又是年富力强,上门给子坚说媒的人不知dào

有多少,其中还不乏黄花大闺女。

而她嫁过人,生过孩子,怎么配得上子坚……

“婉儿……婉儿……”子坚把燕吴氏抱在怀里,只是摇头,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燕吴氏的小名,燕吴氏靠在子坚的怀里,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能够有这样一个男人依靠,此生何憾?

帮自家老爹操办婚礼,真的是很奇怪的感受。

都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都是没办法的事,随它去吧。

但是爹要娶亲呢?这似乎不算是什么坏事?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黑就起来呼哧呼哧地帮踏雪刷身体,差点把踏雪刷下来一层皮,刷得踏雪嗷嗷直叫唤,把子柏风也给惊醒了。

子柏风起来的时候,看到二黑正在给踏雪绑上大红花。

二黑也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配上黝黑的脸膛,就跟炸了半截的红炮仗一般,说不出的有趣。

不多时,燕老五也来拍门,今天的喜事还是他来主持,顺便带了自家的人来搭把手。

柱子、四狗陆续到来,今天他们责任重大,是要抬轿子的,除了他们俩,还有几个膀大腰圆的后生,都穿了一身红色的衣服,长短不一,但是看着就喜庆。

轿子是子坚亲手做的,扎扎实实的,再蒙上红绫,缀上红花,喜气洋洋。

对面不远处,小石头家里,几个村里的妇女正在给燕吴氏扎头发,小石头悄悄跑过来报信:“伯伯,我娘今天可俊了!”

燕吴氏娘家三兄弟在旁边逡巡着,那几个村里的老娘们哪里管他们?特别是柱子娘,指着他们就是一通数落,指挥他们干这个干那个,不让他们在眼前碍眼。

凤披霞冠,普通的女人这辈子也就一次这样的机会,就算是再嫁,也不能再大操大办。子坚是什么都不想要委屈了燕吴氏,什么都是按照大婚的规矩来的。

子柏风站在门口,先给每个围上来的小家伙们抓一大把蒙城里买的红炮仗,这些熊孩子就噼里啪啦地到处乱丢,往日里早就屁股上挨巴掌了,今天倒是没人管,这是政治任务。

噼里啪啦的鞭炮一响,顿时多了许多喜庆味道。

子坚的新房已经布置好了,整个院子里都是花团锦簇的,身为新郎,今天倒是不用忙活,只要任人摆布就好了,不过他怎么可能真个安下心来?此时正在新房里团团转呢。

房门突然打开,小石头带了一大堆的熊孩子来房子里乱掏乱摸,被子里,枕头下都塞了红枣花生瓜子,还有铜钱,就算是穷人家的孩子,也要准bèi

一些,这是早生贵子的意思。小石头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多尴尬,就知dào

瞎闹腾。

昨天老爷子说了,燕吴氏以前是燕家的媳妇,以后就是子家的媳妇了,不过也没关系,她还是燕家的闺女。老爷子的力挺,让燕吴氏感动到差点哭出来,前些年日子难过的时候,老爷子也没少帮她们娘俩。

不过这么一来,下燕村的众人这都成了娘家人了,身为娘家人,他们也不能不干活不是?子柏风听小石头说了,村里的熊孩子小青年们准bèi

了十道关卡,就等着看子坚作难呢。

燕家的闺女,那么容易就嫁给了子家,哪里有那么容易?

子柏风今天的作用就是移动银行,怀里揣了一大堆的铜钱,鼓鼓囊囊的。这些日子,下燕村发展上了正轨,子坚也不像以前那么抠门了,子柏风自己还有一些外快,手中余钱也多了起来。

而如果是有些关卡过不去,就要用钱买通关了,这是村里大小伙子小熊孩子赚外快的好时机,一个个都没放过,使出了浑身解数。

吉时一到,鞭炮鸣响,天河欢唱,山峦吹角,百鸟飞来,游鱼群聚,两只锦鲤带了五颜六色的不知dào

多少大大小小的鱼儿在天河中游动着开道,各色走兽四下奔走,子坚的大喜日子,不但是子坚的喜气,还是下燕村的喜气,更是二十里地界内诸般生灵的喜气。

子坚骑了踏雪出门,后面柱子、四狗、二黑等棒小伙子扛了轿子,野小子们四下里乱扔炮仗,惊得鸡飞狗跳。

虽然两家就是门对门,不过却不能直接去,去的时候要绕着村子走一圈,回来还要走一圈。

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第一道关卡,几个熊孩子拉了一道红绳在两棵树之间,非要让子坚跳过去。

踏雪等没用子坚下来,后退两步,一个小跨步就直接跳过去了,几个熊孩子傻了眼,非要让子坚自己跳,众人哪里管他,跟在后面的柱子劈手一拽,把红绳拽了,抬着轿子就跟上去了。

子柏风落后了几步,给几个熊孩子发了个安慰奖。

又走了几步,第二关来了,要让子坚背诗,子坚虽然读过私塾识字,不过背诗还真是难为他了,乖乖认输,子柏风上前交了买路钱。

后面又是一路各种各样的关卡,有的让子坚学狗叫,有的让子坚唱山歌,众人笑的肚子都痛了,子坚也不着恼,绕了一圈快到了小石头家门口时,就看到他的三个舅舅拦在路口。

子柏风的脸就沉了下来。

说实话,子柏风不在意那些聘礼,如果拿了那些钱财,日后不再来找麻烦,子柏风给的也心甘情愿,但是这几个人,显然不是见好就收的主儿。

其实他们几个也有些忐忑。

昨天来的时候虽然看到了下燕村的种种奇异之处,但是这里毕竟是一个有修仙者的世界,往上几百年,仙人满地走,修道者多如狗,留下的传说和神奇之处多不胜数,所以他们只是惊讶了一番。就像是西洋景,虽然没看过,但总也听说过的。

但是这一夜过去,他们也打听了、商量了许多,又仔细想了想,却是吓了一身冷汗,这个子坚和子柏风可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想要伸手就能伸手的。

就怕怎么伸的手,怎么还回来。

“他不就是下燕村的村正吗?我们又不是下燕村的,怕啥。”还是吴老二说了句话,让他们铁了心,是呀,子柏风再厉害,也管不住他们吴庄人。

这么一想,他们就又拦到了大门口。

按照常理,妹子出嫁,他们在门口设卡是常理,不过子柏风却早就不爽了,一皱眉头就要上前去。

燕老五早就看在眼里,他走在人群里,对路边上拥着的人群摆了摆手,燕老五的几个孙子顿时心领神会,一窝蜂地冲上去,嗷嗷叫着就把这几个人推开了。

其他人也恼恨他们无情,一拥而上,挤开了一条道路,前方小石头家门已经四敞大开。

接了新娘子坐上轿子,众人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又转了一圈,回去子坚院子里。

还没到院子里,就听到外面一声嚎丧:“我的大哥啊,你死的好惨啊!”

子柏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这仨人真要是不知好歹,他不介yì

让这仨人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的。

燕吴氏的几个兄弟还算是有点小聪明,小石头的这俩叔叔却是真的浑人,二婶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女人最是记仇,昨天和子坚等人打了一架之后,又被柱子、四狗、二黑三个人堵上门揍了一顿,现在鼻青脸肿,全身伤痛。倒是子坚和燕吴氏,昨天晚上被子柏风用绷带绑成了粽子,这会儿已经全好了。

燕老五拉住了子柏风,不让他出面,他自己带了几个人出去应付,这几个人真要是不知好歹,说不得要乱棍打出去了。

燕老五出去之后,这三个人不嚎丧了,他们七嘴八舌地向子柏风要人了。

“你们奸夫淫妇结了婚,可怜了我大哥的孩子小石头,小石头身上流着我们燕家的血,是我们燕家的人,你们干了什么事我不管,把小石头还给我,我带小石头去城里当个学徒工,给他谋个好前程……”

小石头本来站在子柏风的身边,此时吓得面色煞白,紧紧抓着子柏风的手。

小石头虽然小,却是知dào

好赖,他知dào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三个浑人说的也没错。

娘要改嫁,把儿子留给婆婆叔叔的例子,村子里很多。

看到小石头煞白的小脸,子柏风真的是心疼坏了,他的邪火轰一声烧了起来。

这个小石头,他们真的是疼还来不及,这些人竟然想把他卖给别人当学徒工?

学徒工说得好听,但事实上很多就是卖给别人当奴仆了。

子柏风蹭蹭蹭大步走出去,就待怒喝一声,让人把这三个混蛋暴打一顿。

就在此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号声响起:“府——君——到——”

第九十六章:一个乡正大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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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子柏风听的清楚,是落千山的声音。

子柏风转过头去,就看到七八个士兵在前面开道,府君和先生肩并肩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府君夫人和一个侍女,府君夫人还扯着一个小姑娘的手,不是秋儿是谁?

“秋儿!”小石头就是见了媳妇忘了娘的典型,看到秋儿就一溜烟蹿出去了,早忘了刚才的事,拉着秋儿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府君夫人弯下腰,帮小石头抹了抹汗,又指着侍女跟着小石头和秋儿俩,别让他们到危险的地方去,这才转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的方向,对子柏风笑着点了点头。

“府君大人,你们怎么来了?”子柏风却是没想到府君和先生都来了,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啊。

“子坚兄弟给我们蒙城贡献良多,今天是子坚兄弟的大喜日子,我怎么能够不来?”府君笑道。

大多村民都没见过府君,此时见到这等威势,哪还怀疑,呼啦啦跪了一地。

“都起来,都起来,今天都是给子坚兄弟贺喜的,只论长幼,不论尊卑,大家都快点起来!”府君连忙让众人都起来,然后亲自到了账桌旁随了礼钱,又扯着燕老五的手,道:“老爷子,我来主持婚礼如何?”

“好啊,好啊!”燕老五笑得合不拢嘴,这是下燕村的荣幸啊!

子柏风对落千山使了一个颜色,指了指小石头那几个叔叔婶婶的方向,立kè

就有几个精锐士兵悄悄上前,把那三个浑人拖了下去,具体会怎么整治一番,子柏风就不管了。

乡亲们就当没看到,把子坚的小院挤得水泄不通,一半是凑热闹,一半是看稀奇。

府君官威隆盛,中气十足,接手主持婚礼,婚礼的档次顿时又上了几个等级,等到新郎新娘入了洞房,府君对众人道:“乡亲们,我这次来,还带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他目光一转,看向了子柏风的方向,道:“子柏风上前。”

子柏风明白了,连忙上前,躬身拱手。

府君勉励了子柏风一番,然后转身从落千山手中接过了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双手交到了子柏风的手里。

“柏风,今天开始,你就是九燕乡的乡正了。”

“啥?乡正是啥?”

“秀才爷升官了?”

“啥九燕乡?”

众人议论纷纷,就像是炸了膛。

“谢府君!”虽然俗气,不过子柏风还是要谢,然后拿过来印信,转身举过头顶,向众人展示。

众人议论纷纷,子坚和燕吴氏都从新房里探出头来,看外面的动静。

“乡正就是乡长。”燕老五红光满面,高兴地鼻子都红透了,“我们下燕村终于也出了一个官老爷了!”

村正就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官,就是一个村子里的通讯员或者文书罢了,但是真zhèng

把村正做到子柏风这样,拥有了实权的,真是一只手都能数好几遍。

但是乡正就不一样了……如果想要问到底怎么不一样了,燕老五也说不出来,不过乡正怎么说也比芝麻大,是一个绿豆大的官了。

至少,普通的草民见了之后,就要下跪磕头,口称老爷了。

“所谓九燕乡,是指把燕村、上燕村、下燕村、大燕村、小燕村、前燕村、后燕村、白燕村、铁燕村九个燕氏村子合并作一个乡……”府君开口向众人解释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子柏风还笑吟吟的,谁知dào

接下来府君继xù

道,“再把地处界内的大吴庄、小吴庄、高李庄、刀刘村、张庄、祝庙等六个村子划入其中,一共十五个村子并作一乡,称为九燕乡。所辖地界以这十五个村子的地界为界,到蒙城和他城交界处。”

“你阴我!”子柏风怒瞪着府君,声音从牙缝里面挤出来。

本来一个下燕村,援助其他的燕村就已经很作难了,但是毕竟彼此之间有着血脉联系,村民们也比较容易接受,但是其他的六个村子,划到了子柏风的治下,子柏风也不能不管,可是子柏风拿什么去管?下燕村的人会愿意援助其他的村子吗?

“我给你划更多的地盘,这还不好吗?怎么叫阴你呢?”府君呵呵笑着,也从牙缝里面挤出话来,“你愿不愿意吧,不愿意我就把印信收回来。”

你妹的,你都在这么多人面前宣bù

了,我怎么还能不愿意?你个老狐狸!就知dào

不能对你掉以轻心!

什么烂地盘?这些村子一个个都是在山窝窝里面,以前大多村子以寻玉、打猎为生,现在玉石绝迹,猎物稀少,一个个过的格外艰难,子柏风长了八只手也顾不过来啊!

若说占地,这九个村子把鸟鼠山围了一个圈,从这里到蒙城地界,都是荒无人烟之处,这样的地盘,就算是大又能如何?

看子柏风打落牙齿和血吞,府君也满yì

地点点头,道:“当然,你新官上任,又是刚刚建乡,总要让你走起路来,所以辙我给你带来了几个人手。”

他招了招手,几个人就走上前来。

四五个汉子,都是中年人。

其中有两个子柏风认识,其中一个就是曾经给子柏风送信收税的老四,他五短身材,站在人群里比别人矮了一截。

另外一个子柏风认识的,是一名账房,当初子柏风主持蒙城的账目时,这名账房就在子柏风麾下听用,是以也认识。

另外三个人,府君也给子柏风一一介shào

,一个和老四一样,也是户房的,不过专管户籍,他穿的像是一个教书先生,干瘦干瘦的。一个身材健壮,三十多岁年纪,看起来像是行伍出身,腰间跨刀,是专管治安的游徼;还有一个五十岁了,师爷打扮,皮包着骨头,据说他熟读法理书籍,专门管理司法。

把这些人给了子柏风,府君也交代清楚,这些人是留下任用,还是遣回蒙城由子柏风自己把握,既然让他当了乡正,也就给了他自己任用下属亲信的权力。

一个乡自然不可能就这些人就能转起来,不过其他的都要子柏风自己想办法了,正所谓道友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这五个人等到府君一一介shào

完之后,一起上前躬身行礼,口称:“乡正大老爷!”

这些人只是小吏,不算有功名,一辈子也只是小吏,难以寸进。俸禄微薄,也就是一些职权在身,能够捞点外快,其实日子也很是清苦,来到下燕村也各有各的原因,有的是想要就近照顾家,同时衣锦还乡,譬如老四;有些是仰慕子柏风,譬如账房先生;有些是孑然一身,随波逐流,别人都不愿意来就来了,譬如户房的那位教书先生;也有的是得罪了人被人排挤,譬如五十多岁的老师爷。

他们知dào

子柏风深受府君的宠信,更是前途无量,所以一个个毕恭毕敬的,礼数到家。

子柏风连连叫他们免礼。

“乡正大老爷!”下面村民们乱哄哄地叫了起来,子柏风成了乡正,他们也与有荣焉,不过也有些人心中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譬如被两个士兵拽到一边看住了的燕吴氏的几个兄弟。

他们就是大吴庄的,之前还抢了妹妹的聘礼,没想到眨眼之间子柏风就成了十五个村子的乡正大老爷。

旁边两个士兵咧着嘴,冷笑着看着他们,已经是秋天,他们却是汗流浃背,背上湿了一重又一重。至于小石头的叔叔婶婶,他们也没真蠢到不可救药,见事不可为,就灰溜溜走掉了。

子坚和燕吴氏——不,现在应该叫子吴氏了——也顾不上规矩,出来连连道谢。

子吴氏把红盖头掀起来,架在霞冠之上,唇红齿白,眉若远黛,眼似夜星,俏脸含春,娇羞俊俏。

府君夫人牵了她的手,道:“小石头整日跟我说妹妹的事,我早就想要见见妹妹了,今日终于见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妹妹这样的美人儿……今天来得匆忙,也没准bèi

什么厚礼,这里有一对镯子,就送给妹妹吧。”

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了一对翠绿如水的镯子递给了子吴氏。子吴氏慌忙推辞不敢收,子坚看府君夫人情真意切,才让子吴氏接了下来,又是一通道谢。

“我还要谢谢你。”府君夫人看了一眼秋儿,秋儿正和小石头手牵着手,在一旁逗弄小蠃鱼,府君夫人又看向了子柏风,子柏风正在和众人寒暄,她握住了子吴氏的手,叹了一口气,道:“真羡慕妹妹,有两个好儿子。”

府君夫人年轻时伤了身体,不能生育,府君两人恩爱无比,府君不愿意纳妾,所以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自己的孩子。府君夫人的妹妹看她一个人孤单,便送来秋儿与她作伴,这些日子小石头经常去找秋儿玩,他在蒙城府里面可以说是百无禁忌,比子柏风混的还熟,府君夫人很是喜欢小石头,有秋儿的就有小石头的,但是闲暇时又觉得伤心。

而府君遇到危险,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不顾自身安危,奋力相救,最终帮府君解决了一件大难题,再加上子柏风之前也帮蒙城脱离了加税的困境,府君夫人这是通过谢子吴氏,来感谢子柏风。

总不能让人觉得府君不通人情,不懂世故。

第九十七章:一块领地如腰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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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也是一个好孩子。”子坚在旁边笑道,夫人点了点头,道:“是的,千山也是好孩子。”

落千山是府君的义子,不过落千山更多的是府君的帮手,而不是夫人承欢膝下的幼子,总归是一个遗憾。

府君夫人拉着子吴氏去说些女人的悄悄话,燕老五一声鸣锣,张罗着摆开了宴席。

子柏风忙来忙去地张罗着,席间落千山伸手拽了子柏风到一旁,伸手招来了两名汉子,道:“你刚刚当了乡正,万事开头难,我给你留下两个兄弟帮你跑腿,有啥事就着他们去做,不过好酒好菜你可要给我管够了,别委屈了我的兄弟。什么时候用不到他们了,再让他们回去找我报到。他们手底下都是好手,等闲三四个壮汉近不了身。”

这俩人就是刚刚看押吴家兄弟的两个,他们知dào

子柏风和自家将军相交莫逆,不敢怠慢,抱拳行礼,口称乡正老爷。

“谢谢。”子柏风诚心诚意道谢。

“忙你的去吧!”落千山最听不得谢字,若说谢,他们互相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等等,把你的云舟借我一用!”落千山道,“我还要和府君大人继xù

巡视,我先把夫人和秋儿送回府。”

“自己去,大锦小鲤你又不是不认识。”子柏风不放心地叮嘱他,“你可别把它们给我拐跑了。”

“我把它们杀了炖肉吃……啊呸呸!”话没说完,就被喷了一口水,落千山抬头看去,大锦小鲤一对锦鲤正在他头顶天河游荡着呢,听到说自己坏话,顿时给了落千山一个厉害。

“过段时间,有件大事……嗯,到时候我用信鸽通知你。”子柏风拽住了落千山,压低声音道。

落千山眨了眨眼,点了点头。

子柏风忙碌了一天,直到把所有宾客都送走了,这才坐下来稍歇,柱子、四狗、二黑、燕老五以及落千山留下的两名士兵等人留下帮忙收拾残局,子柏风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取出了那九燕乡正的印信,深吸一口气,向掌心里按去。

印信落到掌心里,顿时像当初的村正印信一样,直接融入了掌心里去。

子柏风伸手按在了自己的眉心之上,只见以下燕村为中心,一个巨大无比的印信印在天地之间,原本密布的迷雾,就像是被一根棍子搅动一般,翻滚着散开去,露出了无尽的大地山峦,露出了一片比原来的地界大上数十倍的领地来。

只是即便是比原来大了数十倍的领地,和整个世界比起来,依然是针尖一般大小,在最上方俯瞰,都看不出来和原来的下燕村的差别。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广大了,而自己的领地,还是如此的渺小啊……

更不要说,自己就连这样的领地都没有掌握了。

有了下燕村正印信的经验,子柏风知dào

只有自己完全掌握了一处领地,才能够真zhèng

把它纳入自己的青瓷片管理之下,而不再需yào

印信去间接周转。

一个乡就已经如此之大,更遑论整个蒙城,再向上,还有一州,一国……

难度非常大啊。

不过,紧接着而来的,却是一股股的喜悦与期待感,难度再大,难道还能够比得上当初面对鸟鼠观时吗?

对养妖诀,子柏风的感官有了许多的变化。

最初是好奇与好玩,然后将之当做了一种改变自己身边的人的命运的工具,再然后,就被当做了对抗一切的力量。

但是,他已经好奇和好玩过了,也已经改变了自己身边人的命运,更对抗过了暴力。

现在他对养妖诀,就只剩下了一种感情。

喜爱。

他喜爱养妖怪,养妖怪似乎能够给他带来难言的快乐,就像是上一世沉迷进入游戏里,以此换取难言的愉悦一样。这不是什么上瘾,而是真zhèng

的喜爱,毫无保留,全身心投入进去。

这种感觉来之不易,他也格外珍惜。

围绕在他身边的各种妖怪,也放大了他的这种感觉,所以他愿意为之承shòu痛苦,付出辛劳。

随时随地,不知不觉,他已经将养妖诀融入到了自己的一举一动中,现在的他,灵气与灵性不断地产生,而他也不断地将这一切都迅速扩散出去,绝对不让它们在自己的体内空等浪费。

如果现在还有一名仙人在一旁看的话,定然能够看到子柏风的身上,已经不再是被动地散发灵气,而是主动地向外喷涌灵气,如同一眼永不干涸的灵气之泉,走到哪里,都搅动着四周的一切。

他身边的人与妖怪,都受到了他持续不断的滋润,虽然养妖诀似乎对人类没啥效果,但是却有些隐约的好处显现出来。

子柏风坐在那里,看起来就像是用手指揉捏着眉心,众人只当他累了,在闭目养神,谁也不来打扰他。事实上他的视野正在九燕乡界之中驰骋,越过了溪流山峦,越过了农田房屋,盘旋在九天之上,享shòu

那难以言喻的俯瞰一切的快感。绕了一圈之后,他突然意识到了有一点不对,猛然转回了视角。

九燕乡所属的都是鸟鼠山附近的村子,而这些村子彼此之间形成了一个弧形,弧形最两端的一个是铁燕村,一个是刀刘村,以这两个村子为端点,向东北方向延伸而出两条直线,直达蒙城的城界线,城界线也是弧形的,子柏风现在的地盘就是这两个直线两个弧线围成的地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矮墩墩的腰鼓,近似于正方形。

而在城界线的中间位置——那里是鸟鼠山深处,有一处小小的光点,四周辐射状分布着灵气,比别的地方灵气都浓厚的多。

搭眼一看,子柏风就愣住了。

鸟鼠观。

鸟鼠观竟然到了他的领地里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狗日的也有今天!

不过接下来子柏风就乐不出来了,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已经把鸟鼠观的人都赶走了,仔细看看,鸟鼠观果然和他们当初离开时一个样子,一个活人都没有。

打败了敌人之后,不能在敌人面前显摆一番,真的是锦衣夜行,明珠暗投啊!不爽,非常之不爽!

虽然早就知dào

会是这样子,但是真zhèng

确认了,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他今天拉着落千山,就是打算和落千山再去一次鸟鼠观,他们只顾着战斗了,竟然**利品都没来得及拿——从这点上来说,小狐狸真是赚翻了,它把鸟鼠观这个鸟窝给掏空了,不知dào

吃了多少仙鹤蛋。

而他们所有的战利品,也就是那些从鸟鼠观仙人手中收缴来的飞剑。

战斗结束之后,落千山一个没要,全留在大石上了,子柏风自然毫不犹豫地收了回来。

不过,鸟鼠观既然是数百年的宗派,怎么也不可能就这么一点点的家底,鸟鼠观上好东西肯定还有很多,或许对自己的领地发展有所帮zhù



可惜的是,鸟鼠观实在是太远了,当初蠃鱼在时,子柏风没来得及去鸟鼠观,而现在蠃鱼走了,子柏风再想去,恐怕还要像上次那样,累到半死——子柏风想想就受够了。

子柏风倒是想要乘着大青石去,可惜的是,大青石的这个本命法术——化身星辰,巡行九天实在是太耗费力量了——它必须要先飞到九天之上,再落下来,别说那些自命仙人的修真者了,就算是真zhèng

的神仙,恐怕也要累个半死。

而大青石它足足飞了三次,现在还累得喘气呢。

子柏风曾经寄望于那几只仙鹤,不过幻想之后就放qì

了,等到仙鹤长大了,能够拉得动云车了,自己估计都老死了。

算了,反正鸟鼠观也不会跑,在那里放着吧——子柏风又扫了一眼鸟鼠观,顿时面色一变。

不对,竟然有人在鸟鼠观附近活动!

两个黄色的光点在鸟鼠观四周绕着圈子,速度极快。

和子柏风刚刚拿到下燕村正印时一样,现在的子柏风只能看到场景,却看不到一个活物,须得等到把死气大致冲散开,才能够看到代表其他人的光点。但是鸟鼠观附近本就是灵气充足,所以他才能够看到一些端倪。

不过,光点是妖,黑点是村民,红点是敌人,这黄点呢……

难道是中立?

这世界上哪里蹦出来的尼玛中立的角色?

你以为你熊猫人啊你!

子柏风瞪大眼睛使劲看着,差点把两只眼都瞪瞎了,终于在稍稍靠近鸟鼠观,灵气更加浓郁,死气更加稀薄的地方看到了一些影像。

那是什么?鸟人?天使?

子柏风突然想起先生给他的神仙传上所记载的一种生物——羽民。

人间修士艰苦修liàn

,为的是成仙;非人类修liàn

,为的是成妖;但这世界上,还有一类生物,不需yào

修liàn

,只需yào

自然成长,便可以拥有强dà

神通,它们伴随天地而生,天生就掌管天地之间的一些职权,这些存zài

被称为神。

盘古、女娲、夸父、西王母、龙、凤……神往往是唯一的,它们一旦死亡,天地就会有因此而改变。不过好在它们会有后裔。

而蠃鱼等生物,天生比其他的鱼类更容易成妖,就是因为它们身负神的血脉。正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神的后裔,千奇百怪。

第九十八章:一双仙人来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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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民也算是其中一种神裔,它们长相和人类很相似,只是双臂化翼,鸟头人身。

神仙传上说,羽民是巡察天官,肩负巡查之职,天上地下,上达九霄,下穷黄泉,没有羽民去不了的地方。

但是,羽民巡查的是仙界,是幽冥,却不是人间。

神仙传上还记载了一种人,他们根据羽民的传说,炼制出来了可以飞行的法宝,穿在身上就可以身入九霄。仔细看去,子柏风就发xiàn

,那两个人并不是双臂化翼,而是背生双翼。不是鸟头人身,而是戴了一顶鸟首之冠。

他们身上穿着道袍,只是道袍之上,还写了一个大大的“巡”字。

仙人巡查!

鸟鼠观附近,两名仙人巡查在半空中停住。

身后灰色羽翼轻轻拍动,头顶鸟首小冠云气缭绕,四周风云搅动,天地变幻。

“鸟鼠观修士,速速出来迎接!”其中高瘦仙人巡查大喝一声,然后静静等着。

“这鸟鼠观,是一年不如一年了。”矮瘦仙人巡查看着雾气之中的鸟鼠观,叹息道。

鸟鼠观的大阵已经停止了运转,灵气正在向四面八方散失而去,这种情况前些年还不常见,但是近几十年却是越来越常见了。

“凡间灵气匮乏,坚持修真zhèng

法的门宗一个个都没落了,反而是那些邪道末流开始崛起,这些人啊,修仙之道总归是逆天改命,一位走邪道,寻快意,却是忘记了修仙的真zhèng

目的。”高瘦仙人轻轻摇头,一种看不惯世态炎凉的感觉。

“修真zhèng

法,坚持下来就是升仙长生,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够修liàn

出来呢?毕竟这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仙人巡查一样,只要做满年限或者立下大功,就能够被接引入仙界。”矮瘦仙人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两个人在空中等了一会,却没见有任何人出来迎接,高瘦仙人皱眉道:“莫不是这里的修士也和上次遇到的那个门宗一样,全部散出去寻找玉石去了吧!”

“也可能是宗派已经解散,各自入世度过余生去了,不如我们进去探看一番?”矮瘦仙人问道。

“一个小宗派而已,有什么可探的。”高瘦仙人撇了撇嘴,自己这位同伴,最喜欢贪恋小便宜,一些小宗派,只砖片瓦的也能看得上眼。

矮瘦仙人左右看了看,道:“那我们先去巡查他处,若是回来时这里还没有人,那就可以省下这笔发放给他们的玉石了。”

“为了一笔玉石,不值得欺上瞒下,几百颗玉石,对你我来说算得了什么?若是回来时这里还没有人,就直接上报巡查监,再引上一批散修来此地,毕竟这里也是一处地脉集结之所,你我巡查辖下修真者越昌盛,我们升仙之道越是平坦,别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忘了我们的目的。”高瘦仙人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矮瘦仙人瘪了瘪嘴,被自己的同伴如此教xùn

,让他有些下不了台,非常不爽。

不过两人之间,以高瘦仙人为尊,他也只能忍着。

两个人在空中又等候片刻,便拍打着翅膀,飘然远去。

子柏风一直看着他们越过了鸟鼠观消失不见,这才放下手指,皱起眉头。

他对自己领地的掌控实在太少,幸好鸟鼠观附近灵气充足,死气薄弱,这才听到只言片语,虽然拼凑不出来完整的对话,却也听到了几处关键词,似乎这两人的出现,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看这两人离开,子柏风才略略放下心来。

自己刚刚上任乡正,势必不可能立kè

抛下一切去鸟鼠观,而且落千山还在陪着府君巡视蒙城,也不可能脱身。

但愿这两个仙人巡查一时半会回不来。

子柏风只能这样期待了。

这才刚刚喘了一口气,傻乐了几天,子柏风突然又觉得紧张起来,每天都有无数的新刺激等着他,真是一刻不得闲。

得,还磨蹭什么?赶快走马上任吧!

“老爷子!”子柏风站起来,叫了一声。

那边燕老五正在打趣子坚夫妇呢,闻言不耐烦地喝了一声:“干啥?”

这子柏风成了乡正大老爷,老爷子也没见恭敬半分。

“干啥?给你派个好活。”子柏风走上前去,扯过老爷子粗粝的大手,把一方印信放在了老爷子的掌心里。

老爷子粗手大脚的,那印信用料又节俭的很,放在掌心里,玲珑小巧,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感觉。

但是老爷子的手却颤了一下,似乎是端不住这方印信。

“这……这是……”

“下燕村正的印信,今天开始,老爷子你就是下燕村的村正了。”子柏风很是嚣张地拍了拍燕老五的肩膀,勉励道:“好好干,过上一年半载的,我当上了府君,就把九燕乡正给你干。”

“我?”老爷子很是不自信,“我……我能行吗?”

虽然这样不自信地自问了一句,但是老爷子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印信收到了怀里,还使劲拍了拍,生怕它丢了一般。

族老和村正,在村子里,说不定是族老的权威更大一些,现在的子柏风受到了全村人的爱戴,但若是他和燕老五发生了冲突,村民还不知dào

会帮哪边呢。

但是族老就是族老,不是官吏,入不得体系,没有官方文书,也没有任命,不享shòu

俸禄,也不免除税赋,怎么说都只是白丁一个,就是义务干活而已。

燕老五难以置信,自己都老到半截入土了,竟然还吃上了皇粮。

虽然那点俸禄真的是只够塞牙缝的,但这可是实现了零的突pò



“咳咳,村正燕老五。”子柏风猛然大喝一声。

“有!”燕老五挺起了胸膛,然后又鄙夷道,“俺大名燕五群。”

燕老五还有大名?子柏风还真不知dào

,反正从他来到下燕村开始,就没见有人叫过他名字。

“五群啥?五群鸡鸭吗?”子柏风嘀咕了一句,又道:“村正燕老五听令,我命你全权处理援助其他燕氏八村事宜,所有村人调配,皆由你主持!”

“得令!”燕老五应了一声,乐呵呵去了,也不计较子柏风压根就没叫他的大名了。

反正这事本来也要他管,现在还白赚了一个村正印信。

至于子柏风,把自己的麻烦甩出去了一块,却丝毫没觉得多轻松,因为这本就是最简单的一部分,剩下的那六个村子怎么过冬,才是他眼下最该操心的事情。

就算是下燕村全力帮zhù

其他九个村子,估计也就顶多能够维持饿不死人的局面,这些事情,子柏风自问自己做不见得比燕老五优秀,这九个村子的情况,他比自己清楚,而且他出面也比自己出面更方便。

剩下的六个村子……还是要去摸摸底比较好。

子柏风打定了主意,抬起头来,就看到柱子、四狗和二黑三个人都看着他,就连老爹都一脸期盼地偷偷撇着这边。

“看啥看?村正的印信就那一个,想要也没有第二块了!”子柏风哪里不知dào

这几个人打的什么主意,这一个个都在这儿羡慕着呢,“再说了,给你个村正你能干得了?”

“干不了。”四狗最先认清现实,连忙摇摇头,不过他又期盼道:“秀才爷,不对,大老爷,还有啥肥差没有?”言下之意,咱忠心跟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肥差?”子柏风瞪他道,“我哪里知dào

还有什么肥差?我这个乡正还没上任呢,你等着吧,有肥差绝对想着你!”

心中道,还肥差呢,接下来半年,正是青黄不接时,肥差估计够呛,苦差倒是不少,还是别抓你们壮丁了。

“苦差也没事。”听到没有肥差,四狗就败退了,这家伙毕竟还是好逸恶劳的,不过二黑是个实诚孩子,闻言依然不肯败退,只要给个官当就行。

“好生干你的木匠吧!”子坚看不下去了,走过来给了二黑后脑勺一巴掌,想转行?你考lǜ

过身为你师父的感受吗?

“嘿嘿……”二黑搔着脑袋走了。

柱子看着子柏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这个简单,不管肥差苦差,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你一句话!

只要给个官当当就行!

子柏风两眼都开始转圈圈了,这才是真zhèng

的官迷啊!

“见笑了。”子坚走到了两名士兵身边,招呼他们道。子柏风只顾着和自己的朋友笑闹,却是差点冷落了他们,所以子坚上前招呼道:“两位兄弟,怎么称呼?”

“不敢,不敢!”两名士兵连忙起身,报名。

这俩人一个叫做刘列,一个叫做李带,都是很普通的名字,其实这些名字大多是从军之后,才随便抓阄抓来的,他们原本的名字,也不外乎李大柱,刘三狗之类的。

子坚回房间和燕吴氏商量了一番,便决定让这两人暂时住在对面小石头家里。

子吴氏正式嫁入子家,今天开始,她就要和子坚一张床睡觉了,小石头可以跟子柏风或者二黑睡,对面就可以完全空出来,日后子柏风也有许多的随员,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己一个人到处乱跑了。

至于跟随府君来的那五名小吏,都已经被燕老五安排在村里的其他人家借宿,他们是有俸禄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们的生活花用自然由自己出,不用子柏风管。

而落千山留下的这俩士兵,则是完完全全的子柏风的人,吃喝拉撒子柏风都要管着。

这一夜,子坚和子吴氏终于修成正果,干柴烈火,翻云覆雨不提,子柏风也忙碌了一天,虽然各种难题一起压上来,却是暂时放下了所有的忧心之事,好好睡了一觉。

这一夜,却也有许多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为今日,为明天。

第九十九章:一个窝头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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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用了三天的时间,把自己辖下的其他十四个村子都走访了一遍。

好在人类天性逐水而居,这些村子或许有些在山旮旯里,或许有些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但是这些村子附近都有小溪,都有河流。

只要有水路的地方,子柏风的云舟就能去得。

三天的走访,让子柏风打消了所有的幻想,现实比他想象的更加残酷。

他犹记得当初去燕村时,看到那惨淡破落的景象,现在看来,燕村已经算是好的了。

九燕乡有十五个村子,就只有一个村子是丰收的,其他的村子都是颗粒无收。

颗粒无收,是因为天地之间的灵气被抽走,现在鸟鼠观的聚灵阵已经停止了运转,但是灵气的流失并没有停止,只是减弱了。

究其根本,地脉就像是一个供不应求的自来水网络,鸟鼠观就是一个在不停放水的水龙头,现在这个水龙头被关上了,其他地方却还有其他的水龙头存zài

着。除非子柏风把所有的修仙宗派都消灭掉,否则根本就无法阻止灵气枯竭。

下燕村的灵气之所以没有被吸走,不是因为养妖诀,而是因为大青石。大青石和地脉有着卓越的亲和力,它镇守在下燕村,紧紧锁住地脉中的灵气,就像是关闭了通往其他地方的主阀门,把灵气都积存了起来。

大青石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可以锁住灵气,按照常理来说,妖怪要达到第七阶“若织网”的程度,才能够镇守地脉,独霸灵气。

或许,这是石头一类的妖怪独有的天赋?

这些还要求证,但是子柏风已经发xiàn

了,就算是自己想尽办法,熬过了这个冬天,若是不改变这种灵气被抽走的状况,来年还是颗粒无收。

或许不会完全颗粒无收,毕竟灵气散失的速度比之前慢了许多,多少还是有些收成,但距离温饱还有很长的距离。

想要改变这种状态,就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把这些地方的灵气也镇守住。

可要怎么做呢?

修仙的基本知识,子柏风从先生那里得到了,一本神仙传里面记载了修仙的各种常识。

但是他的养妖诀,却是独一无二的,没有任何可以参考借鉴的东西,只能他自己去摸索。

真苦恼啊……

暂时先不管了,先把眼前的这一劫过去再说吧。

子柏风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走访完村子,回到了下燕村,子柏风就开始着手自己的第一个计划。

他记得自己当初学习什么资本主义萌芽时,书上就说,农民失去了土地,所以不得不去做工人,这才有了资本主义萌芽。

现在倒不是农民失去了土地,而是土地的存zài

已经失去了意义,闲在家里,土地也不会变的肥沃起来,所以把劳动力解放出来,让他们创造价值,再用他们创造的价值,去换取粮食。

若是平常,这些村民们是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土地的,就算是山中猎户、玉工,也有一种难言的土地情节。但是现在仅靠土地已经活不下去了,才有可能暂时转变成工人。

子柏风召集自己麾下几大员商议了一下,就召集各村村正、族老前来开会。

这个过程往日里是需yào

几天乃至十几天的时间的,不过子柏风派了刘列李带驾着云舟去接,一天就全接了过来,然后子柏风就宣bù

了自己的第一个举措。

他决定把下燕村当初做了规划,却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一些设施真zhèng

建设出来。

第一步,修路。下燕村到蒙城这段路是没有官道的,道路崎岖,行走艰难。子柏风自己靠的是云舟,但蒙城地界里,就只有鸟鼠山附近一带水脉发达,但这些水中也大多是通过量很低的小河,不堪大用。

修通了下燕村到蒙城官道的这条道路,子柏风紧接着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在下燕村前方平整出一片空地,建设一个小城镇。

这将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子柏风所做的规划谁看了都要遐想半天,但是做完了美梦,众人就又纷纷摇头,说实在是太难。

是难,而不是不可能,这里面还有子柏风的情分和他往昔所作所为造成的影响力在,若非如此,恐怕大家都要说他是在白日做梦。

修路不用自己的村民,下燕村接下来还有一场秋播,分外重yào

,子柏风要求他们开垦更多的田地,种更多的庄稼,这样来年才能有个好收成。山田贫瘠,而且浇灌不易,往日里村民大多心思不在山田上,而今年村民们尝到了卖粮食的甜头,就算是子柏风不说,他们也会多开垦一些。再加上现在有了天河,有了水车,浇灌起来不要太容易,工作量减少了许多。

“就算是很难,也必须去做。”子柏风道,“老爷子,每干一份工,给两份口粮……这个是不是少了点?两份够吗?”

让他们干活,怎么给工钱,子柏风犯了愁,还是老爷子大手一挥,给了一个方针。

一份工,两份口粮。简单来说,每一个干活的人干上一天活,就可以带走两人份的口粮。男女老幼都可以来干活,不过男人拿男人的口粮,女人拿女人的口粮,小孩拿小孩的口粮,基本上就是干多少活,拿多少口粮,唯一的区别,是双份。

这双份的口粮不多,却可以让干活的人吃饱,还能养活家里的一到两个人。

子柏风本来觉得给的少,但是老爷子一算账他就明白了。这个世界,平均年龄不长,像柱子娘,听起来似乎挺老了,但事实上才四十多岁,前段时间身体差的时候,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而现在身体好了,干起活来手脚麻利,能顶大半个壮劳力。这个时代,不论男女,丧失劳动力之后,基本上很快就去世了,像老爷子这样老当益壮的少之又少。假设一家有一到两个男劳力,一个能劳动的女人,那么就可以赚到四到六口人的口粮,足够他们活下去了。

子柏风把方针政策向村正族老们一说,然后又把他们送回去,让他们回村去宣扬,接着子柏风就开始准bèi

工程了。

食宿、监工、工具、账目,又是一团乱麻。

那些族老们回村之后好几天,才断断续续有人来了,先来的人不多,一部分人不信,一部分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村子,现下都是实在是熬不下去的,抱着试试看的念头过来了,而且不出子柏风所料,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他们怕还没把粮食送回去,家里的人就饿死了。

第一批人大概有十来个壮劳力,几十号人,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拖家带口的。子柏风听说有人来了,骑着踏雪赶过来时,就看到这些人彷徨地蹲在村口,那些小孩们一个个都是大脑袋细脖子,和当初的小石头差不多。还有几个尚在襁褓,小脸透着紫色,拼命吸着母亲的乳汁,却什么也吸不出来。

其实小石头也快要十周岁了,若是前世,十岁的孩子都上三年级,个子高的都有一米五六了,小石头才一米出头,看起来也就是六七岁的模样,这都是营养跟不上的原因。而这些孩子和小石头一比更矮更小,一个个跟非洲难民一样,子柏风看得泪都快下来了,那个心疼啊,嚯嚯的。

啥也别说了,先给点吃的吧。

子柏风早前找了几个村妇组了一个后勤队伍,后勤人员都是子柏风信得过的人,子吴氏、柱子娘、燕老五的几个儿媳妇,还有老坨子的老婆。这时候把他们召集过来,就在村口支上大锅,倒进去白花花的粮食,咕嘟咕嘟地煮了起来。香气扑鼻,那些小孩子都坐不住了,一个个围上来,盯着锅里流口水。

子柏风拉过小石头,对他耳语了一番,小石头点点头跑回去,不多时拿了一些点心回来,分给他们。

这些点心都是蒙城带来的,别说小孩子了,这些大人都没舍得吃过,小孩子们紧紧抓住,猛地啃了几口就塞进了肚子里,然后又争抢起来。还有几个孩子不舍得吃,滴滴答答地甩着口水,拿回到了自己爹妈那里。

子柏风记住了这几个孩子,暗暗叹气,果然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精米粥好煮好喝,不多时一大锅粥就煮好了,一人一碗粥,一人一块咸菜疙瘩,当妈的不舍得吃,小心翼翼喂给自家孩子,拿手指头沾了米汤,给襁褓里的孩子吮吸。

壮劳力还有一人一个窝窝头,也是一个个不舍得吃,先分给了自己的孩子女人。

不过十分钟,一大锅粥就清洁溜溜,久饿的胃不能吃太多东西,子柏风也没敢多给,吃了这些,这些人的面色就好了许多。小石头通过一块糕点确定了自己的权威,来到小孩子们中间,手臂一挥,道:“走,我带你们玩去!”

现在的小石头,虽然还是黑黑的瘦瘦的,不过身上穿了一件绣花新衣——这个年龄的孩子,穿的衣服大多是大人改小的,富人才能给孩子穿新衣服——又拿了好吃的糕点给众人,显然身份不凡,很容易博取别人的信任,像个孩子王一般,前呼后拥地去了。

第一零零章:一座小院在青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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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才有人站出来,咳嗽一声,介shào

子柏风道:“这就是我们九燕乡的乡正大老爷。”

众人纷纷下跪,口称大老爷,乡正对他们来说,已经是顶了不起的大官了。

一个个还在下面偷偷看着子柏风,真不知dào

这个比自家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后生,怎么就成了大老爷的。

“走,大家先跟我过来选住处。”子坚从后面走出来,招呼着众人跟着去,这几天他都和二黑一起忙活着住处事宜。

山里盖房子多用木头、石料。木头需yào

晾晒,石料需yào

切凿,都不怎么来得及,所以现在盖的只是一些茅屋。

四根柱子撑起来,几片草席当屋顶,厚厚的苇子编成墙。四四方方几平方,简简单单一张床。非常简陋的居所,但现在正是秋里少雨,天气也不冷,暂时还能够应付。子坚那边还在准bèi

一些木屋,不过工程量太大,暂时还备不齐。

为了加快自己老爹的速度,子柏风也顾不得老爹的想法了,给老爹的斧子、锯子、凿子、刨子都开了灵智,每天晚上回去养妖诀书写一遍,第二天这些家伙就跟活了一般,自己劈锯凿刨忙活一整天,顶的上三四个熟练工匠帮忙,不过子柏风还嫌效率不高,都想设计一套木工机床给老爹了。

根据村民们人口多少,每家分到了一到两间茅屋。子柏风把监工、账目等活都分给了自己手下几大员,他们拿着子柏风绘制的工程图,不多时就来到了聚集地,登记造册,分配工作,分发工具,趁着天亮,就先忙活了一阵子。

第二天、第三天也有一批人来,然后就是零零星星的人赶过来了。

子柏风也不急,他虽然面善心软,但是如果有人自己作死,他也不介yì

让那些人死上一死,像宁愿饿死也不肯改变,不愿意干活的,那就让他们饿死吧。

只要不想死,总是会来的。

他是乡正,不是慈善家,不作死就不会死。

这边走上正轨之后,子柏风又开始关注下燕村的秋播问题,其他的村子,基本上是种什么死什么,根本就没办法秋播。但是下燕村这二十里方圆里面,能够使用的耕地还很多,要从本来就不怎么够的口粮中匀出来一部分做种子,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这一忙活,就是十来天过去了。

“现在蒙城的粮价已经涨了六成了。”书房里,子柏风正在皱眉苦思。

因为下燕村的粮食生意,子柏风每日都会记录价格和收入,他的面前是一个手绘的表格,以及弯弯曲曲的曲线,那是整个蒙城的粮价走势图。现在城里的各个粮商收粮的价格不同,每天村民们都要货比三家,给了子柏风第一手资料。

不论何时,商人都拥有这世界上最灵敏的嗅觉,这个世界的人,或许对此并没有太敏感,但是经lì

了上一世那极度发达的经济的洗礼之后,子柏风非常清楚,基本上所有的社会因素,都可以从物价变化中推导出来。

子柏风不知dào

府君的调研完成了没,但是仅仅凭借现在粮价上涨的趋势,子柏风就能够大致推断出来现在整个蒙城大致的情况。

蒙城已经连续数年都是灾年了,今年的情况尤其严重,结合村民们打探回来的消息,子柏风便知dào

,整个蒙城东北方向普遍大面积减产,而东南方向稍好,最偏远的几个东南方向的村子,收成虽然只有往年的七成,但已经是整个蒙城府收成最好的。

而估算一下整个蒙城的人口和粮食,子柏风就能够计算出来,接下来粮食的价格至少还要涨两倍。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这个系数那个系数的话,估计会有无数的砖家叫兽跳出来说如果粮食价格涨多少多少就会引起骚乱了。虽然有些时候那些砖家叫兽有些危言耸听,但是子柏风所了解的历史上的那些起义,很多都和天灾有关。

必须提醒一下府君了,不说其他,单说子柏风的九燕乡,这些日子就接到不少次强盗出没的报gào



虽然子柏风认为,不论任何情况下,人都不应该为恶,不该轻易剥夺他人的权力,但是这个世界可不认这一套。

细细思索了片刻,子柏风把自己所了解的情况和自己的分析都用蝇头小楷写在了一张薄薄的信笺上,对着窗外吹了一个口哨。

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窗外飞进来,落在了子柏风的桌上,咕咕叫了两声,侧着脑袋,用红玉一样的眼睛盯着子柏风。

“小白,辛苦你了。”子柏风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白鸽,伸手虚虚一划,用养妖诀滋润了它一番,又从抽屉里取出了子吴氏炒给他解乏的瓜子,喂了鸽子小白几颗,把小竹筒封好,绑在了小白的腿上,道:“去找府君或者落千山,快去快回。”

鸽子小白咕咕叫了两声,又叼了一颗瓜子当零食,这才转身飞出了窗外。

鸽子虽小,但是经过了子柏风养妖诀的滋润,它飞起来速度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速度极快,拍了两下翅膀,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哥!哥!快上课了!”小石头推开门进来,“快点,快点!”

子柏风无奈摊摊手,最近忙的厉害,今天是秋收之后第一次重新开课,这些小家伙们都等得不耐烦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收拾好桌上的卷宗,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老爹和二黑正在忙碌着盖房子,这里不是私塾,也不是子柏风家,而是大青石顶部。

子柏风一忙起来,就不怎么有时间来大青石这里了,可是大青石和领地,和养妖诀的进阶都息息相关,又不能不重点照顾,最后子柏风一拍脑袋,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他要把自己的书房搬到大青石旁边。

大青石诸般神异,它长大,青石旁边的那块小平台也在长大,始终能够容纳下大青石,在旁边建个房子丝毫没问题。

而且,他打算不但自己搬上来,还要让老爹、子吴氏和小石头都住上来,常在青石旁呆着,对他们,对青石都有好处。

合者两利,分则两害,何乐而不为?

就是那些来拜祭大青石神君的信徒有些扰人烦。

所以子柏风就这样做了。

子柏风做出这个决定并告sù

青石之后,青石的外形就开始缓缓改变。大青石已经进阶到了第五阶润体躯,虽然天性所限,还不能化形,却可以某种程度上改变自己的外形。

青石毕竟是石头,足足用了三天的时间,青石才在自己的一侧化形出了一道石阶,绕了青石半圈,从山道上直通青石顶上。

“你打算让我住在你身上?”子柏风一开始不知dào

青石在做什么,等都准bèi

好各种材料,打算在青石旁边建房子时,看到台阶,愣住了。

大青石:安全。

子柏风一拍脑门,却是发xiàn

自己真的是被思维定势限制住了,确实啊,现在的大青石进阶之后,已经长到了小山一般大小,盖上几栋房子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之前曾经经lì

过子坚和燕吴氏被劫持的事情,如果他们住在大青石上,谁还能劫持他们?大青石眼看情势不对,恐怕立kè

就会直上九霄,就算是神仙,恐怕也追不上。

果然安全啊,这大青石,压根就是写作青石,读作飞船啊,喜闻乐见,喜闻乐见啊!

子柏风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就看到原本他常在青石上读书时磨出来的那平滑的地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平平整整的小广场,比他家的院子还要大,盖上几栋房子完全没问题,甚至可以起个前后进的小院,前院是子柏风的书房和办公场所,后院就是几个人的居所。

于是计划就变成了在青石上盖房子,房子是纯原木的,青石自动变幻打造地基,子坚和二黑又有斧锯刨凿四兄弟帮忙,两天时间就起了一间大屋,屋子刚刚起来,子柏风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先占了这间屋子。

在屋子前面,是一处小空场,空场上摆了一排排的桌椅,桌椅的前方,大青石非常贴心地起了一面石壁,石壁平滑光洁,正是上好的一块黑板。

石壁一旁,一棵山槐树伸展着枝杈,极为惬意的样子。在山槐树的上方,天河弯弯,折射出道道霓虹。

当初看到这颗山槐树时,子柏风还愣了一下,它本以为山槐树被青石压死了,谁知dào

青石不知dào

使了个什么法子,把山槐树挪到了自己身上。

同样被挪上来的,还有附近的一些花花草草。

不过子柏风仔细一看,就发xiàn

其实不是大青石把这些树木花草挪上来,而是这些树木花草自己挪上来了。

青石都可以成妖,何况花草树木?它们毕竟拥有生命,虽然不易成妖,但毕竟比之青石这类无生命的存zài

,要容易许多。当初子柏风青石前讲道,这些花草树木也是受到了滋润的,但是比之本就拥有灵性的白狐青蛇、成双锦鲤,它们就又差了许多。

第一零一章:一笑倾城小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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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初青石受到了灵妙诀的滋润,进阶第五阶,它逸散出来的灵气,让这些花草树木吸收了,并和青石产生了一些奇特的联系,算是有了从属。

如果说青石是大将军,这些花草树木就是它的麾下兵丁了,不离不弃,紧紧追随。

虽然已经是深秋,可青石之上却依然春意盎然,树木枝叶繁茂,山花烂漫开遍。

自从决定搬上来之后,这里可成了小石头的乐园,每天带着一群小家伙在青石上爬上爬下的,有青石护着,子柏风倒也不怎么担心他们的安全,只是被吵闹得慌,有时候不得不把这些家伙赶走,让他们祸害别人去。

此时此刻,村子里大大小小的学龄少年孩童都到齐了,不过一个个都没在座位上坐着,而是围在子坚和二黑身边看热闹。

斧锯刨凿四兄弟正在自己干得起劲,每当锦鲤两兄弟从天河中拖来一根原木,斧锯刨凿四兄弟就像是见到了猎物的猎犬一般扑上去,不多时一根原木就变成了一个个加工好了的板子,子坚和二黑两个人就只需yào

用钉子、楔子把这些木板组合起来就好了。

子柏风的养妖诀进阶到了第二阶阴阳生,效率高了很多倍。这才十来天的功夫,斧锯刨凿四兄弟就已经进阶第二阶了,现在智商已经达到了猫狗的程度,子坚对自己的这四个小伙计非常喜爱,甚至不舍得把它们装箱,而是专门做了一个类似狗舍的东西让它们住,只要干活时出工出力,其他时间一概不管。斧锯刨还好,宅在窝里不出去,凿子最调皮,整天惹祸,其结果就是——村里的大树倒了霉,经常被莫名其妙凿了眼,跟遭了虫子似的,子坚不得不把它拎回来教xùn

一番。

子柏风从小聪慧听话,子坚没怎么教育过子柏风,一个小石头,一个小凿子,可是让他伤透了脑筋,把以前欠的账全补回来了。

“先生……”看到子柏风从书房里走出来,几个年龄稍大的学童连忙驱赶着小家伙们回到座位上去。

这一各自坐下,就看出人多了几个,小石头的那些小跟班们也都来了,一个个紧张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也不介yì

,一个人也是讲,一群人也是讲,人越多,能够提供给大青石的灵性就越多,这也是子柏风不驱赶那些拜祭大青石的愚夫愚妇的原因,他们的执念也是大青石进阶的养料。

子柏风开讲,顿时万籁俱寂,溪水停流,鸟兽蛰伏,百花盛开。无论族类,无关善恶,养妖诀是这世间最公平,最博大的存zài

,只要你听,你就可以受益。

灵性与灵力在这里化作了一个完美的平衡,青石之上,方圆数十丈的小小范围之内,此时此刻,有若天堂。

一节课时间不长,但是有灵气滋润,这些孩子们一个个坐的端正,听得认真。

不只是这些孩子们,子坚和二黑、斧锯刨凿四兄弟、守卫在青石旁的刘列李带、甚至来汇报工作的老四都静静听着,直到子柏风拍了拍手宣bù

下课,这才发xiàn

自己已经忘记了时间。

下了课,这些混小子们就立kè

活跃起来,特别是小石头,这家伙从来不让人省心,他带着一群兔崽子跑到了青石边缘,从上向下撒尿,下面正是那些拜祭大青石神君的信徒,一开始还以为天降甘霖呢,谁知dào

闻着味道不对,这才知dào

是天降童子尿,一个个骂将起来,小石头就带着自己的数员大将大声回骂,居高临下,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势头。

子柏风这边不用管,来送饭的子吴氏就上去拎了小石头的耳朵,在小石头一连串的:“娘,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的求饶声中,被悲催地拖下去教xùn

了。

还有小坨子非常认真地指责:“小石头,你这样做是不对的!”

真是颇有当初“只说真话子柏风”的风范。

到了天色渐黑时,窗外响起破空声,鸽子小白从窗外飞入,落在了子柏风的桌子上,自己啄下了竹管给了子柏风,就把脑袋伸进了子柏风的零食罐里自己找东西吃。

子柏风放下笔,打开竹管,看了一眼,顿时皱起了眉头。

书信是府君亲自回的,表示他的调研工作基本上已经结束,结果和子柏风所预测的极为吻合,而且他告sù

子柏风,南方有数个城市已经发生了大规模的暴乱,甚至已经发展成了起义,虽然距离蒙城还挺远,但是再这样下去,恐怕蒙城也将会步入这些城市的后尘。

真是天下不太平啊……子柏风只能这样感叹,这也意味着,子柏风必须努力稳定好自己的地盘,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地盘上出现乱象。

好在距离自己还远着呢,暂时应该不会影响到自己吧。

子柏风皱眉思索着,忽然觉得而后传来了细细的呼吸声,然后有人在他的耳根轻轻吹气,子柏风只觉得耳朵一麻一痒,似乎身体都要酥了一般。

吓了一跳,子柏风猛然抬起头来,就看到一名白衣少女侧坐在他的窗口,正歪着脑袋,探着身子,巧笑倩兮地看着他。

刚才在子柏风的耳后吹风的就是她。

子柏风看到这女子,顿时一愣,他怎么从未见过这个妹子?

仔细看去,眼前的妹子体态轻盈,穿着一身雪白长裙,长裙的下摆和胸襟上都缀着白色的毛皮,脖子上更是披着一件白色的裘皮。

她身材凸凹有致,坐在窗台上,侧着身子,把完美的侧面曲线呈现在了子柏风面前。

都说男人看女人,先看身材再看脸,子柏风现在就是这个流程,看完了身材,又向脸上看过去,顿时就愣住了。

你妹的,眼前的女子,瓜子脸,尖下巴,杏仁眼,柳叶眉,黄金分割比例尺画出来的一般,完美精致带点妖气,妖气里面还带点不容亵渎的味道,简直就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没错,一眼看过去,就知dào

定然是个妖精,不是真妖精,也是假妖精。

再仔细一看,那脖子上的哪里是裘皮,那明明是一条白色的尾巴,尾巴尖还一甩一甩的,再看看脸颊,依稀看到了一丝熟悉的影子。尖尖的,小小的,巴掌大小脸。

更过分的是,看到子柏风看她,那少女咯咯一声娇笑,银铃一般的声音,子柏风觉得很是熟悉,然后她狐狸一般眯起眼睛,撅起嘴,又向子柏风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却不像是刚才那样柔柔的,香气四溢。而是迅捷冷冽,书房里刮起了一阵风,子柏风眼前的卷宗马上被风吹了起来,子柏风连忙手忙脚乱地按住。

“好你个小妖精,你竟然捉弄我!”子柏风那个怒啊,立kè

合身扑上去,遇到小妖精,果duàn

耍流氓!

“咯咯!”少女又娇笑了一声,从窗户上跳下去,子柏风不依不挠,直接从窗户里翻出去,直追而去。

子坚正在外面忙着呢,听到这边子柏风一声怒斥,回过头去,就看到一只雪白的狐狸在前方奔跑着,不时停下来逗着子柏风,等子柏风真个追上来,又转身快跑几步。

“有胆你别跑!”子柏风口中叫嚣着,却是追之不上,白狐绕了一圈逃到了子坚的身后,靠着他的腿,口中发出了叽叽咕咕的笑声,很是快乐。

“好了好了,你干嘛欺负小狐狸!”子坚无奈摇头,呵斥儿子。

现在子坚,再也不说什么不能和妖怪为伍的话了,儿子已经表现出了自己的决心,与妖怪为伍又如何?天下谁敢阻我?

而家里的这几个小家伙,大的小的,他都喜欢得紧,看子柏风欺负小狐狸,顿时不乐意了。这小家伙,当初不顾自身安危,帮子柏风引走大敌,子坚心中别提多感激了。

“哪里是我欺负它,明明是它欺负我!”子柏风怒目而视,自己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连个合适的对象都找不到,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dào

多少人给他说媒。

可是说点刻薄的,不是土里土气粗手粗脚的村姑,就是养在深闺,无才便是德的所谓小姐,子柏风的眼界不高,可前世遇到的,怎么也是美貌与知识并重的大学生童鞋,对这些人,那是怎么也看不上眼。眼看着就要从小伙变成撸瑟,正苦恼着呢,这家伙竟然还撩拨自己!

难怪都说狐性最妖,难怪聊斋志异上,一大半的妖怪都是狐仙!这些狐狸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见到人就聊骚一番,不过书上的狐狸精,可是大多都把自己搭进去了,你这小狐狸,你给我等着瞧!

小心我耍流氓占你便宜啊!

子柏风恶狠狠地放狠话!

子坚听到身后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一低头,发xiàn

脚下的影子不知何时已经从一人一狐变成了两个人,子坚猛然转身,小狐狸正蹲在那里,甩着尾巴尖,哪里有半个人影?

看错了?

子坚摇摇头,今儿个一定是太忙了,眼花了。

第一零二章:一句灵妙幻形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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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看小狐狸竟然还在撩骚自己,子柏风怒喝一声,合身扑上,小狐狸的行动多么灵巧,一闪身就要躲开,谁知dào

脚下一个踉跄,就像是有绳子绑住了自己。

小狐狸低头,就看到一条青蛇缠在脚下,狐狸和青蛇顿时缠斗起来,打得不亦乐乎。

子柏风本来还乐呵呵看着呢,看这俩越打越激烈,顿时又着急起来,开始劝架:“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哼!”一白狐一青蛇顿时分开,转过头去,昂着脑袋,高贵冷艳地离开了。

“这是怎么了?不打架还是好朋友啊!”子柏风左右叫了几声,无奈地挠了挠脑袋,这是怎么了?我怎么看不懂?

他还记得,当初还是白狐介shào

了小青过来呢,大家不是好姐妹吗?怎么突然变成了敌人了?

站了一会儿,发xiàn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小青又回来了,绕着子柏风转了一圈,子柏风只好伸出手来,让小青回到自己袖子里去睡觉。

那边白狐看到小青又跑去缠着子柏风了,顿时恼怒地尖叫连连,青蛇从子柏风的袖子里探出脑袋来,得yì

洋洋。

“这是怎么了……”子柏风抓脑袋,完全不了解。

还亏他当了子坚的爱情导师……

子坚一转脸,看到一个青衣的女子正紧紧靠在子柏风的身边,一双手紧紧抱住子柏风的胳膊,水蛇腰被风一吹,就扭来扭去,别提多妖娆了。一眨眼,刚才的景象都已经消失,小青吐着信子,对白狐威胁连连,宣示自己的主权。

“大山,你给我站住!小山,抓住它!”那边小石头正在和两个从来没见过,虎头虎脑的小童追逐打闹,两个小童一个穿着黑衣,一个穿着白衣,黑如墨,白似云,看那质地,如同轻裘,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村里哪个人都穿不起这样的衣服。

很快,穿着黑衣的小童被白衣的小童扑倒在地,小石头啊一声大叫,直接扑了上去,三个人压在一起。

“小石头!”看到对方的穿着,子坚就想呵斥,穿着这么昂贵的衣服还打打闹闹,若是损坏了衣服,他可赔不起。

谁知dào

小石头转过头来,身下压着的哪里有什么小童?一黑一白两条小狗晃着尾巴就冲了过来,在他面前蹲下,呼哧呼哧地喘气,摇尾巴。

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看他也没给个抚摸什么的,两条小狗绕着他转了一圈,一黑一白两个锦衣华服的小家伙又追着跑远了。

我今天一定是太累了……

揉眼,再揉眼,最终子坚也只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忽然又听到远方传来了一片片的叫好声,子坚转过头去,就听到小家伙们正在数数,一个衣服上缀着红玉珠子的小家伙,正拿了炭笔在石壁上写东西,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

子坚看了一眼,那字迹已经写的密密麻麻了,小家伙每写一个,那些小孩子们就念一声,整齐划一,莫名其妙,还在大叫着呸呸呸什么的,听起来像是不好的骂人的话。

这是在写什么?子坚百思不得其解,再仔细一看,周围的地面上也写满了各种公式,什么E=mc,什么F=ma,都是看不懂的东西。看起来像是什么诡异奇特的装饰符号。

子坚看了几眼就觉得,这东西写出来还挺好kàn

的,是什么新的花纹吗?雕刻在木头上说不定也会很好kàn



都说术业有专精,子坚看了几眼就开始向自己擅长的道路上想了。

子柏风走到了一旁,看了一眼,也有点傻眼,这是啥?异世界的疯狂数学天才?少年盘的奇幻漂流?

“走了,小盘。”子柏风招招手,那正在写东西的少年抬起头来,对子柏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丢下了手中的炭笔,追着子柏风跑下石头去了。

“这天都快黑了,你干啥去?”子坚连忙问道。

“去算账。”子柏风摆摆手,新的算盘不算聪明,子柏风还是喜欢拉小盘的壮丁。

子坚从石头上俯身看去,那些在大青石前面又跪又拜,大声唱颂的人群中走出了一个黑衣少年,走到了石头下面看不到的地方,一晃眼,子柏风已经翻身骑上了踏雪,得得得得的跑下山去了。

“这……这到底是咋了……”子坚总觉得事情实在是诡异不对。

这边站在青石旁边纠结了一阵子,一回头,就看到四个穿着银光闪闪衣服的小家伙,正蹲在他还没弄完的木板前面胡乱摆弄。

“淘气鬼,不要乱碰,小心伤到手!”这边子坚只来得及叫一声,那四个小家伙就吓得发了一声喊,一连串跑走了,不多时,斧锯刨凿四兄弟就从一棵树后面跑回来,又围在那块木板前面,忙活起来。

这到底是咋了?

骑在踏雪的背上,子柏风笑得快岔气了,其实这几天,感到迷茫的何止是子坚,村里的其他人,也整天疑惑见到鬼了,刚才还看到人影,接下来就不见踪影了。

柱子这两天也开始怀疑了,他和老娘商量了好几次,决定设下一个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天他假装上山寻玉去了,转脸就悄悄回来了,他先让老娘藏起来,然后指使细腿藏在大门下的一个筐子里,然后自己躲在厨房里,就等着那黄衣女子来做饭。

细腿在筐子底下趴着,无奈地摇头,自家这个主人啊,什么时候脑袋能够灵光一点?

这事情,其实还是她引起的,前些日子燕吴氏变成了子吴氏,柱子郁郁寡欢,细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其实她喜欢自家的主人很久了,那时候她还是一条普通的寻玉犬,懵懵懂懂的想不透彻,等到了子柏风用养妖诀帮她开了窍,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却又自惭形秽起来。

她喜欢柱子的孝心,喜欢柱子的坚持,喜欢柱子的直爽,喜欢柱子的勇猛,喜欢柱子的坚韧,喜欢柱子的善良。柱子身上的东西,她没有一点不喜欢的。

可自己只是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生了许多小狗的狗,主人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她又怎么能够耽搁了自己的主人?

只是看到柱子郁郁寡欢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下去了,所以她去找子柏风。

只是想要给他一点小小的慰藉罢了。

细腿这样告sù

自己,主人这么好的人,总能找到一个配得上他的人,只是他现在很空虚,自己需yào

多陪陪他。

而且,子柏风也已经说过了,人妖殊途,就算是不考lǜ

伦理的问题,也不见得能够幸福,不要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细腿知dào

,她知dào

,也仅仅是知dào



谁能经受得起致命的诱惑?

子柏风的养妖诀进阶之时,留下的三道灵气,其中两团被子柏风变成了灵妙诀,一个给了大青石,一个给了大鱼丸,还剩下仅存的一道,他一是怕痛,二是想要留下应急。

不过,不论是大青石还是蠃鱼,都依然没有办法化形,因此,单单依靠这一道灵妙诀,想要让细腿化形也几乎不可能,毕竟那可是要达到第五阶润体躯的。

不过,子柏风还记得当初养妖诀前六诀的一些简单说明,他记得养妖诀上隐约提到了可以把某些妖怪的本命法术教给另外一些妖怪。

子柏风的理解里,一个妖怪产生了本命法术,就像是在天赋树或者技能树里面点亮了一个技能,而如果自己的养妖诀到了一定级别,就可以开启自己的天赋树和技能树,把这些妖怪的技能拿来用,或者复制给其他的妖怪,他不知dào

自己的这个想法对不对,他的养妖诀的级别还远远不够,所以想也是白想。

但是子柏风从来不差天马行空的幻想,他就又开始想,如果灵妙诀可以让这些妖怪进阶,那么灵妙诀可不可以提前开启自己的“技能树”呢?

于是子柏风试了一试。

然后就成功了。

说是开启了技能树可能还有些夸张,他就是点亮了一个技能而已,这个技能,子柏风将其称为幻形诀。

幻形诀,顾名思义,就是可以幻化成另外一个样子,但是幻形诀怎么用,子柏风也不知dào

,他只好把幻形诀教给了细腿,让她自己去摸索。

没想到细腿还是很有天赋的,很快就能够幻化成另外一个样子。

不过幻化毕竟只是幻化,而非化形,幻化的不稳定,只能持续一小阵子,若是修道中人,搭眼一看就能看清真身。

细腿幻化成了一名黄衫女子,跑去安慰柱子,结果青蛇发xiàn

了这个秘密,逼迫子柏风也要把幻形诀教给它。

自此,幻形诀一发不可收拾,很快就在众多小妖中传播开来,现在就连斧锯刨凿都会了。

然后子柏风就发xiàn

了幻形诀的好处了,有了幻形诀,小妖们和人类的相处更简单了许多,而且人妖相处密切了,妖怪的灵气滋润人类,人类的灵性滋润妖怪。养妖诀所构造出来的这一独特的循环,得到了完美的诠释。难怪那些仙人们都要在山上养些妖怪守山看门。

……

第一零三章:一汪祸水向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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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番恶战,血溅五步。

非间子已经不知dào

杀了多少人,终于,再也没有敌人来了。

“你不必谢我,现在追杀你的人已经都死了,你可以放心了,快点离开吧。”非间子不知dào

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现在的他,却已经别无选择。

既然这么选择了,就绝不后悔,就一肩扛下!

不管是什么挡在面前,他都不会放qì



他绝对不会再退缩半步,不管前面是什么,绝不!

“离开?”红发男子萧瑟地笑了笑,“离开又能够到什么地方去了?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容身之处?我从三百年前就开始逃跑,到现在已经逃累了……小家伙,我看你还不错,不如你把我杀了吧。把我煮了吃掉,可是大补的,特别是我头上这点红……”

非间子只是摇摇头,拔出腰间长剑,在地上挖着坑。

他的飞剑被子柏风抢去,师兄弟们的飞剑也大多都已经被抢走,所以他们只能买了一些凡兵,重新祭炼,而这几天,他用这把只比凡兵强上一点的飞剑,杀了足有一打修为远胜于他的道士,而刚刚,又是三名修士死在他的剑下。

其实并不奇怪,若是论修为,落千山远不如鸟鼠观上的道人,子柏风更不用说,可他们两个人,却依然把鸟鼠观轻易毁掉了。

如果单论修为就可以决定胜负,那么大家还打什么?两边遇到之后,修为低的直接拔剑自杀就好了。

三个修士,三把飞剑,非间子一声不响地收起来,交给了自己的三个师侄。

一切从零,再次重新开始。

非间子处理完这一切,才开始默默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这个少年修士,他不像是修仙的修士,反而像是隐忍的孤狼。这些追随在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只能算是累赘,他在师门同伴的簇拥之中,却反而更显孤独。

这世界上,没人知他,没人懂他。

知他懂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如果你无处可去,不如去这个地方。”然后他招呼着自己的同伴离开,在他离开之前,突然转过头来,“此去北方七百里,鸟鼠山下蒙城地界,蒙城东南方向那里有一个村子叫做下燕村。下燕村里有一个叫做子柏风的人,他是那个村子的村正,你可以去找他。”

“下燕村?村正?”红发男子抚了抚自己的黑色胡须,有些疑惑,他已经活了几百年,怎么也看不出来,一个凡俗的小村正,怎么能够护得自己周全。

但是眼前这个少年修士为了什么救自己,他也是想不通。

略一思索,他恍然道:“我明白了,他是你的敌人吧。”

这一招祸水东引很不错啊,不过为此甘冒奇险,杀掉追杀自己的那么多修士,是不是太冒险了?

非间子不管他怎么想,他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他不想知dào



其实现在的非间子,必须避免自己想起子柏风来,他的道心之誓束缚着他,让他不能去想和子柏风为敌的念头,但是一旦去想子柏风,他就又忍不住要浮想联翩,如果自己杀得了子柏风,如果……

“不管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朋友,我承了你的恩情,就去一趟。”红发男子深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不过我也奉劝你一句,此地向南战乱迭起,你还是不要再向南走了。”

虽然伤势未愈,但是也已经没有时间耽搁了,他走出破庙门外,伸展开双手,摇身一变,就变作了一只翼展数丈的白鹤,扇动了一下翅膀,就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旋了数圈,向北方飞去。

目送白鹤离去,非间子再次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鹤兄!

我到底做得对还是不对!

……

这两天燕老五整天愁眉苦脸的,倒不是因为援助其他九个村子的原因,虽然援助其他村子比较困难,但是老爷子胸有成竹,已经全安排好了。

他首先号召大家进山寻玉的时候,多打些猎物,找些山珍,下燕村就三百号人,其他九个村子也是一二百三四百不等,九个村子,加起来也才两千多人。虽然别的地方山里贫瘠,野兽稀少,但是下燕村这方圆二十多里地,多供应一点口粮,简单得很,省下来多少口粮,就少许多的紧张。

然后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学子柏风一样,去买了一艘船。

这船是村里出资的,走的还是友情价,买回来之后修缮了一番,就当做了运粮的船。

挂上竹席当做风帆,船行自然是比不上子柏风的云舟那般迅捷,但是比之用手推车运粮可算是快多了,偶尔若是两只锦鲤心情好了,愿意帮个小忙,他们就能节省下大片的时间,这一段时间,就靠着这艘小船,燕老五就把第一批救济的粮食送到了九个村子。

同时,燕老五还不忘宣传子柏风的政策,他先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他们下燕村再厉害,也不可能养活九个村子。而且大家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是谁也不能不劳而获,所以在送了救济粮的同时,他也号召大家都来劳动致富。

往往就是一船粮拉过去,一船人拉回来,下燕村前面的那条路慢慢延伸,四周也起来了许多的房屋,隐约有了一个小镇的雏形。

这一切虽然辛苦,虽然必须绞尽脑汁维持平衡,却还算是尚在正轨。而且成就感可以抵消辛劳,还不至于让老爷子唉声叹气的。

所以他的苦恼,其实是来自他处。

把那三颗仙鹤蛋塞在母鸡屁股下面都二三十天了,如果是小鸡,早就出来了。

为了增强孵蛋的效果,子柏风还不吝灵力,给这两只老母鸡又写又画的,这俩老母鸡一个个也算是敬业,但是那三颗仙鹤蛋就是没动静。

“不会是哑蛋吧。”燕老五拽着子柏风,“我的仙鹤,我的仙鹤啊……”

他老人家还幻想着,拿仙人的羽鹤云车运粮食呢。

“看,仙鹤。”子柏风突然叫起来,向上一指。

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仙鹤从天空中飞过,这仙鹤比当初非间子的大鹤还大一倍有余,翅膀一展,遮天蔽日。

它从东北方向斜斜飞来,飞的歪歪斜斜,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而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背后,竟然还追着一人。

头戴鸟冠,身披双翼,身上道袍,一个大大的巡字。

子柏风的面色,立kè

就变了。

仙人巡查!

“鹤妖,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让本仙人斩下你的双翼练成宝贝!”那仙人巡查嚣张地叫嚣着,一路追了过来。

子柏风记得这人是一高一矮的两个巡查仙人中比较矮的那个,他却不知dào

,两个巡查仙人,怎么只有一个巡查仙人到来,而且这俩仙人不是说巡查一遍再回来吗?难道这就巡查完了?

但无论如何,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不妙!

子柏风自然不知dào

,这个矮个子的巡查仙人比较贪婪,贪恋着无人驻守的鸟鼠观里的宝贝,所以提议两人分开巡查,加快效率,然后他就偷偷转回来,打算搜刮看看鸟鼠观里面有什么东西。

而他没想到,还没进入鸟鼠观,就看到一只大鹤在鸟鼠山上空盘旋,他见到大鹤,顿时欣喜万分。

巡查仙人背后的羽翼,是使用一些成了气候的大鸟的羽翼练成的。像鹤妖这般巨大的大鸟,若是斩下翅膀练成羽翼,一展就可以飞遁三百里,速度比现在的这种快了许多。

仙人巡查每十年巡查一遍下辖的门派,早点巡查完,就可以多一些时间修liàn

,这点帐他还是会算的。

而若是把多余出来的那一套羽翼卖给别人,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不知dào

多少的仙人愿意倾家荡产加入巡查监呢。

所以看到了鹤妖,这位矮个子的巡查就弃了鸟鼠观,追了上来。

鹤妖看到仙人巡查,顿时心中叫苦,自己点儿真是太背了。

他按照非间子的指点寻找下燕村,不过下燕村又不会在地图上自己标注出来,所以他先寻到了鸟鼠山,正在鸟鼠山上盘旋着确定方向呢,就遇到了仙人巡查,哪里还顾得上寻找下燕村,先跑再说吧!

比起那些不能飞行,只能驾驭者云车追逐,使用飞剑杀敌的普通修士来说,仙人巡查对鹤妖的威胁可是大多了。

若是它全盛时期,羽翼一展,就把仙人巡查甩下了,此时却是怎么也甩不脱,仙人巡查也不着急,他在后面紧紧追着,使出诸般手段消耗它的体力灵力,只待它伤势发作,就发动雷霆一击。

但是,刚刚飞了一阵子,他们一头撞进了一个什么地方,白鹤和仙人巡查都是大吃一惊。

此地灵气充裕,却丝毫不向外散失,就像是有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墙壁紧紧束缚住灵气一般,一步之遥,天上地下,他们之前在鸟鼠山附近巡视了一圈,竟然丝毫没有看出来这里的异常。

此时此刻,冲入了这片疆域,他又发xiàn

了一片新天地。

天上地下,灵气充裕也就罢了,竟然还有许多的妖类在活动,如此妖类密度,宛若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哈哈,这里竟然还有许多的妖类,活该今天该道爷我发财!”这矮个子的巡查仙人那个得yì

啊。

第一零四章:一作就死烂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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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飞着的鹤妖却是心中一动。

蒙城东南方,鸟鼠山下,下燕村……

莫非,就是这里?

“子柏风!谁是子柏风!快救我!”他顿时不顾形象地大叫起来。

进了子柏风的地盘,这一人一鹤的一举一动都逃不出他的监视,不论是矮子仙人的自言自语,还是鹤妖的大声求救,他都通过瓷片听到了。

那鹤妖没有得到回答,但是它的目力还是有的,不用别人引导,直接飞往灵气最充裕之处,山坡上的大石,口中还大叫着:“子柏风,救我!”

“我看谁能救你,谁敢救你!今天道爷不但要收了你,还要把这里的妖怪都一网打尽……看招!”那道士再也不耽搁,一道流光从身上飞出,直射前方鹤妖。

鹤妖闪避了一下,却依然被一剑刺中翅膀,一个倒栽葱就从天上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恰好撞在了青石前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把那大树都撞断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撞在大青石上,一动不动了。

“哈哈!受死吧!”矮子仙人从天空中俯冲下来,伸手一引,飞剑转了一个圈,直击地上的鹤妖。

“你娘的,不作死就不会死啊!你自己找死!”子柏风哪里能容他的飞剑落下来?

当初非间子的飞剑,一剑就炸掉了一颗巨石,而此人的修为,绝对不会在当初非间子之下,这一剑下来,大青石会不会受损不知dào

,方圆数十米说不定就没有活物了。

那一刻,子柏风舌战春雷,猛然一声怒喝:“剑!”

怒喝声响起的同时,大青石也发出了一声怒吼,仙人凌空扑下,直取地上鹤妖和青石,一人一剑,剑在前,人在后,如入无人之境。

仙剑马上就要射中白鹤,他面上一喜,心中放松了刹那。

就在此时,子柏风的一声舌战春雷,那声音似乎从天上降下,又似乎从地下轰鸣,天上地下,震得他头昏眼花,而后,炫目的光芒一闪。

矮个子仙人的大好头颅冲天而起,身体还在空中飞着,喷溅而出的血液,撒泼在天河之中,瞬间就被冲了个一干二净。

他已经身首异处了,却还没来得及死去,他只看到了数不尽的剑光,从大青石下方爆射而出,瞬间突pò

了他身上的防御,枭首而去。

我这是……怎么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啊!”子柏风愤恨无比,这该死的仙人,自己上来送死,可是杀了这仙人,这才是最麻烦的地方啊!

作死!作死!作死你妈逼啊!

老子的主场,你也敢闯,老子的主场,你也敢嚣张!

子柏风此时只想对天狂骂一番,你个贼老天,你看我稍微安生一点,你心里不爽还是怎么?

干吗什么麻烦都向我身上推啊!

老子好不容易搞定了鸟鼠观啊,累得都快拉裤子了好不好!

你他娘的还给我弄个仙人巡查的大麻烦,这种大麻烦我惹不起啊!

可是别人惹不起还能躲得起,你让我该怎么躲?背着大青石,背着九燕乡逃跑吗?老子不是移山的愚公啊!

你个死老天,看我哪天把你掀翻了,让你嚣张不起来!

子柏风那个恨啊。

当初子柏风从鸟鼠山缴获了一共二十多柄飞剑,除了拿去送人的数柄之外,他都用养妖诀滋润了一番,抹掉了原来的灵气,然后直接塞在了青石叔的屁股下面,就和那些玉石埋在一起。

每天子柏风分出了大半的灵气滋润大青石,而大青石也分出一部分的灵气灵性滋润这十八柄飞剑,这些日子下来,这些飞剑不但渐渐成妖,而且和大青石产生了一些联系,可以由大青石控zhì



刚才那一瞬间,子柏风下达指令,引动剑阵,因为对方是可怕的仙人,子柏风不敢留手,一个月来积蓄的灵气全部消耗一空,这才一剑制敌。

但是制敌不是问题……制敌之后才是问题啊!

仙人巡查被自己一剑杀了,他们怎会善罢甘休!

仙人的尸体从天空盘旋了一下,然后一头——不对,头已经飞了,直接一胸——扎到了鹤妖的身上。

“咋了?咋了?发生什么事了?”子坚慌慌张张跑过来。

“没事。”子柏风揉了揉眉心,扯住燕老五,道:“刚才就是放了一个烟花。”

“我晓得。”燕老五匆匆去了,不知dào

村子里多少人都在议论纷纷呢,还是要赶快把事情压下去才好。

子柏风自己奔下的青石,子坚连忙也跟上来,看到滚在远处的脑袋,身负羽翼的仙人和生死未卜的仙鹤,子坚的嘴巴已经合不上了。

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光想骂人。

“别着急,别着急……”子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去安慰子柏风,“想想当初,那种两难的境况都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安慰起了一点点效果。

“爹,你先回去吧,安抚好他们,这里我来处理。”子柏风道,子坚点点头,也转身去了。

子柏风狠狠踢了一脚无头尸体,怒喝道:“不作就不会死,你知不知dào

啊,你这个作死的混蛋!自己作死就死吧,干吗要害我啊!”

然后他又踢了踢鹤妖的大脑袋,恼怒道:“喂,死了没有?没死就别装死!”

鹤妖哼哼了两声,没有睁开眼睛。

“哥,这鹤好大,烤了吃一定很好吃……”小石头不知dào

啥时候溜了过来,看到那无头尸体有点害pà

,但是看到了大鹤,立kè

又兴奋起来,当初看到了非间子的老鹤,他就口水流了一地。

“吃,就知dào

吃!”子柏风没好气地点了点他的脑袋,然后转头看过去,道:“看来是快死了,告sù

村人,中午加餐!”

“没……我没死……”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可是自己没作死吧,怎么就会差点死了呢?别说只是断了几根骨头,就算是全身骨头全断了,鹤妖也不敢装死了,连忙睁开眼睛,口吐人言。

“哇,它会说话!”小石头瞪大眼睛看着鹤妖,然后回头问蹲在身边的大山小山:“你们说是翅膀好吃,还是大腿还吃?是烤着好吃,还是蒸着好吃?”

大山小山哪里管哪里好吃?只要能吃就好了,一个个口水哗哗的。

“哪里……都不好吃……”鹤妖那个着急啊,自己这是羊入虎口吗?

好悲催啊!

好在,关键时刻他想起了非间子的话,连忙问道:“谁……哪个是子柏风?我要见子柏风……”

“我就是子柏风。”子柏风刚才也听到它喊自己名字,皱起眉头,道:“你怎么知dào

我?”

鹤妖连忙把自己的来历说了一遍,谁知dào

子柏风不听还好,一听就差点炸了:“这个该死的非间子,我早就不该好心放你一马,我早就该杀了你!”

果然是祸水东引吗?自己这任务完成的还算是不错吧……鹤妖苦笑着想,果然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吗?谁会随便帮自己啊,果然是有目的的啊!

想到这里,鹤妖无奈摇头,闭目待死。

“你娘的鹤妖,你别想就这样死了!你给老子引来了麻烦,就拿你这辈子来还吧!”子柏风一转头,看到几个刚刚在烧香拜佛的大青石神君信徒都在悄悄向这边看着,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大叫道:“刘列李带,死哪里去了?还有二黑,四狗,都给我过来搭把手!”

刘列李带已经在一旁了,听到子柏风的召唤,把手头驱赶人的活儿交给了二黑等人,自己跑了过来,看到了地上的无头尸体,一个个都对子柏风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和子柏风也熟悉了,知dào

这位乡正大老爷其实没啥架子,很好相处,关系好了,也会和你勾肩搭背,满口脏话的,不过他们对落千山形容过的子柏风的神勇都不怎么相信,不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嘛。

此时却才是真相信了,这位秀才爷,真个是高手!

不过,处理尸体这种事情,他们却是当仁不让,两个人非常娴熟地上前上下其手,把那仙人身上的东西都取了出来,拎着两只翅膀啧啧称奇了一番,然后准bèi

挖个坑把尸体埋了。

“等等,头上的发簪,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看那鲜血溅在衣服上,如同落到荷叶上一般,滚了一下就消失了,子柏风就知dào

那衣服也绝对是好东西。

两人对望一眼,果然是抠门的秀才爷,连死人的衣服都不放过!

不过俩人干活也利落,三下五除二将这仙人剥成了光猪,拿了一个麻袋一装,拖着麻袋就到山里去了。

随便找个地方浅浅地埋下去,过上一个晚上,山里的野兽就能够把一切清理得干干净净,顶多剩下几根骨头。

“不,烧掉。”子柏风下了指示。

这仙人的尸体,他是不敢留下来的。

刘列李带对望一眼,点点头,拖着麻袋绕了一个圈子,下山去了。

子柏风把其他的东西搜刮搜刮,也来不及查看,一股脑都塞在了青石叔的屁股下面,青石挪挪屁股,把那些东西镇压在下面,一点的灵气也露不出来。

子柏风叹了一口气,希望事情不要搞大啊……

可是,一切能够如愿吗?

第一零五章:一人依老奸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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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高瘦巡查仙人心中一动,猛然停了下来,他和矮仙人不是同门,没有那种可以知晓对方生死的法宝,但是他修为比之非间子、非阳子要精湛得多,同伴死去,立kè

生出了感应。

他掐指一算,却是皱眉摇头。

他虽然能够算出来此刻此刻矮仙人已经身死,但是什么人所为,在什么地方所为,是怎么死的,他却丝毫都算不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

“那矮子虽然修为低微,但是惹麻烦的本事却是不小。”高瘦仙人也嫌麻烦,他虽然和矮瘦仙人算是搭档,但是他并不怎么看得上对方,那家伙不过是一个只知dào

钻营,喜欢占小便宜的家伙,这种人注定无法在长生路上走得太远。只是,他们是搭档,搭档的身死,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但是,对方胆敢杀掉一名仙人巡查,显然不是普通人,更可怕的是,杀掉了仙人巡查的人,竟然可以蒙蔽天机,绝对不好对付啊!

该怎么办?

是该回去汇报给上峰,还是先去调查一番再做定夺?

在半空中思考了半天,高瘦仙人这才转移了方向,向矮仙人负责巡查的方向飞了过去。

他们分别巡查,如果矮仙人会遇到什么危险,那也应该是在那边。

……

子柏风处理了仙人的尸体,又尽lì

赶走了围观的人,但还剩下一个难题。

这该死的大鹤该怎么处理?

算了,就丢他在这里好了。

子柏风唤来四狗,让他去村子里拉了一些麦秸。

这才刚刚丰收,村子里的麦秸多得是,把这些麦秸堆到了青石前方角落里,给鹤妖做了一个窝,看鹤妖的伤势确实是不轻,估计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他只好又回去取了一些绷带来。

这些天来,子柏风没事的时候还真缠了不少绷带,这一卷卷的绷带,给十个人用都够了,不过给这么大的鹤用,还真是不怎么够用,而且子柏风看不大出来它哪里受了伤,没好气地踢了踢它,道:“喂,你哪里受伤了,快点说出来!”

这边子柏风不耐烦的处理大鹤的伤势,那边燕老五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散播了一番子柏风的说辞。他也不知dào

这样用处大不大,不过总归是把事情暂时压下去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他找来自家的几个儿媳妇,对他们嘀嘀咕咕一番,这些女人最是八卦,几个离奇的,各有不同的故事顿时在村子里散播开来,不过不论哪一个故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里面只有仙鹤,没有仙人。

这边处理完,燕老五刚打算出门向子柏风汇报,突然一拍巴掌,去了鸡窝里,把两只老母鸡赶开,把它们压着的蛋掏出来。

也不顾老母鸡追着叮啄,转身撒腿就跑。

到了大青石下面,看子柏风正在笨手笨脚地帮大鹤绑绷带呢,燕老五站在旁边看了五秒钟,就觉得这大鹤真可怜,如果让子柏风继xù

绑下去,没骨折的地方,骨头都要断几个。

“闪开吧,我来绑。”燕老五道,子柏风一看自己解脱了,顿时轻松了不少,一溜烟跑掉了,需yào

他处理的事情还多着呢。

看子柏风终于走了,大鹤松了一口气,终于算是活下来了。

“唉,这么大一只鹤,全村至少能吃好几天,救活了还要浪费粮食,多可惜。”燕老五嘀咕了两声,“我要对它好一点,看能不能收服它,让它给我拉车子……”

“喂,我听的懂人话……”大鹤很是无奈地开口道,他不但听的懂人话,还能说话呢。

往日里这样一开口,那些人就都一个个吓跑了,别提多欢快了,可这人,咋就一点也不害pà

呢?还拍了拍脑袋,一脸无辜的样子:“啊,我倒是忘记了。”

你忘记个屁啊!

然后他又道:“你看你这只大鹤,来了我们下燕村,也就别想走了,你现在伤没好,飞不起来,一旦好了,估计秀才爷也要拿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再在你脖子上拴个缰绳,嘴上套个笼子……”

看大鹤有些紧张起来,他又道:“不过你也别担心,我们猎户啊,最知dào

爱惜山里面的生灵了,这动物啊,只要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我绝对不会做这种事情,不过人总不能吃闲饭不是?你看我们村子里的两条鱼,也会给我们拉木料呢……”

他抬手指着天河之中,子坚和二黑如果发xiàn

了好木料,就把那木材砍下来,把枝杈切一切,就拖进溪水里,木材顺着溪水飘下来,两条锦鲤就帮忙拖了,通过天河,运到青石上。

锦鲤似乎挺爱干这活儿,每拉下来一颗木材,子坚也有奖励,不让它们白干活,用子柏风的话来说,这叫正激励。

这会儿它们正在天河上空摇头摆尾地撒欢儿呢,小鱼丸也在一起,正在大鹤头顶上空向下看热闹。

“看吧,就连那没孵出来的小鱼丸也要干活,每天帮我们浇地呢,等你以后好了,也不用干什么重活,帮我们拉车就好,就那种云车你知dào

不?我跟你说……”

燕老五嘴上不停,手上也不停,不多时就把仙鹤身上的伤口包扎起来,有些地方,他还动用棉线缝了缝,用来止血。

不过大鹤这会儿更加紧张了。自己身为一只可以化形的妖怪,就算是有的地方许以重诺,自己进山之后,绝对好吃好喝的供起来,只要帮他们镇守山门就好,自己都没去,难道自己一时不查,就成了拉车的牲口?

这……这前景何其不妙啊?

感觉出来大鹤的情绪不高,燕老五嘿嘿一笑,道:“这样吧,你现在反正也不能干活,就干点别的吧,如果这活你干得好了,日后说不定你也不用拉车了。”

他转身取出来了那三颗蛋,就向大鹤的肚子下面塞进去,道:“这里有三颗蛋,你帮我孵出来,日后就不让你拉车。”

“等等,老子是公的啊!”大鹤慌忙拒绝,笑话,自己堂堂一只大妖怪,竟然要来帮别人孵蛋?这事情说出来,比拉车还丢人啊。

“公的怎么啦?我可是见过的,公鹤母鹤都会孵蛋,你莫说你没孵过。”燕老五振振有词。

大鹤还真无话可说,他年轻的时候,具体说是年轻到还没成妖的时候,确实是有过孩子孵过蛋,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了,至少几百年了。

“那也不行,老子才不给你当母鸡呢。”大鹤还是不高兴。

“你可是看好了,这可不是母鸡蛋,这是你们大鹤的蛋。”燕老五拿出来一个蛋给大鹤看,“把这蛋孵出来,日后有啥活,有这三个小家伙帮你干呢,你就闲着享清福不就好了?”

这可是一个大大的画饼,类似你现在努力工作,等你老了之后,国家养着你,你可想好了,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

燕老五这人还真是很适合做思想工作,不得不说,前面燕老五给白鹤描绘的可悲前景已经把他震住了,现在又给了他一个不怎么艰难的选择,于是大鹤就那么……屈从了。

抬起了一边屁股,让燕老五把三颗蛋丢到了他的屁股下面,大鹤小心翼翼压上去,燕老五又拍了拍它的脑袋,勉励道:“好好干,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你想要吃点啥?”有一种伺候月子的感觉。

“鱼吧……”大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两只锦鲤,“那俩就不错……”

那俩?你还是别想了,估计把你吃了还差不多,燕老五撇撇嘴,不过还是回去拿鱼竿去了,村子里的鱼都贼精贼精的,燕老五估计自己要向下游多走一段,到下面去钓一些傻鱼给大鹤吃,倒是渔网,这些日子里,村子里都禁了,比较容易缠到锦鲤和小鱼丸,子柏风发起怒来,可不是好玩的。

等燕老五走了,大鹤越想越憋屈,憋屈到想哭,他好几次都想要抬抬屁股,把那几颗蛋压坏了,不过它伸着脖子去看了一眼,却是又停住了。

这三颗蛋,是它的同类啊,它们这一支仙鹤,天生异禀,生长迅速,体型极大,所以遭了殃,被各处的修士抓了去役使,这些年来,数量却是越发稀少了。

近二三十年来,他都没再见过自己的同类了,错过了这三颗蛋,日后说不定再也没办法见到自己的同类了啊。

这三颗蛋好不容易有机会孵出来,自己怎么能够剥夺它们的生存权?

不得不说,人是越老越精,这只老鹤活了几百年,也不知不觉之中,就喝了才活了几十年的燕老五臭烘烘的洗脚水。

就这样吧,把这三颗蛋孵出来,也算是还了自己被救命的恩情,到时候自己就离开吧。

大鹤挪动了一下后腿,把三颗蛋摆正了,全心全意开始孵蛋了。

此时此刻,太阳当空,阳光洒下,照在大鹤的身上,照的他暖洋洋的。身后背靠的大青石也被太阳晒暖了,蒸腾出无尽的热力。

吸一口气,是满溢的灵气,把脑袋搁在山坡的石头上,似乎能够感受到大地之中,地脉在奔腾。

这种灵秀之地,大鹤从来没有见过。

第一零六章:一人卖小难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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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那绑在身上的绷带,也不知dào

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这会儿已经发生了效果,全身麻麻痒痒的,似乎是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就连断骨都在生长,偶尔能够听到啪的一声响,就像是植物抽芽一般。

恍惚之间,大鹤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还是一颗蛋的时光,在那温暖的环境里,在坚实蛋壳的保护下,全身的生机开始发轫。

只是这等美梦没做多久,大鹤觉得身边有什么动静,然后翅膀上一痛。

大鹤张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小家伙正扯着他的翅膀,在上面瞎拽呢。

这小家伙正是刚刚想要把他吃掉的那家伙,两只小狗蹲坐在一旁,正在伸着舌头流口水呢。

“你干啥!”大鹤连忙抖了抖翅膀,甩开了小石头。

“我让娘帮我做个鸡毛毽子。”小石头一摊手,手里有一枚明晃晃的铜钱。

村里的小孩子们,若是想要一个鸡毛毽子,就要拿一枚铜钱蒙上布缝上,然后再把一根公鸡尾羽上的粗壮翎管剪下来,一端破开成个十字,缝在铜钱中间方孔的位置,另外一端插上鲜艳的公鸡羽毛,这样的毽子踢起来最好,上下翻飞的时候,别提多漂亮了。

不过子坚家里没有养鸡,以前小石头若是想要毽子,还要去别人家求几根鸡毛,这会儿他终于不用求了。

他家的大公鸡,可比别人家的大多了!

不过他在大鹤的翅膀上翻了一会儿,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大鹤的体型大,翅膀上的羽毛也大,那翎管都有萝卜粗了,哪里去找那么大的铜钱去?又哪里找那么多的羽毛塞满翎管?

好不容易看到一根合适的羽毛,他还没拽下来呢,就把昏睡疗伤的大鹤拽醒了。

“去去去!”让这小家伙乱拽,没得把自己的羽毛都拽秃了。它威胁道:“小心我啄你!一口一个血窟窿!”

大凡鸟类,都是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掉一根羽毛都要心疼很久。

“我跟我哥说你欺负我,让我哥把你烤着吃了。”小石头浑然不惧,这小家伙,皮起来就连子柏风都要头痛半天,大鹤威胁的功力显然不够。

“闪开闪开,想要啥样的羽毛,我帮你找!”大鹤威胁了半天,终于不得不屈服了。

“我不找找怎么知dào

!”小石头更嚣张了,向上一跳,爬到了大鹤的背上,爬上爬下,翻来翻去的,不多时指着它屁股上的一根羽毛,道:“这根粗细正好。”

“这根……换这根吧……”大鹤那个心疼啊,小石头指的那根刚长出来不多久,根儿结实着呢,拔下来能痛死不说,长得也漂亮。旁边明明就有一根快要脱落的旧羽毛,这家伙偏偏不选。

小石头哪里是好说话的人?除了子柏风,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伸手就要去拽,而且拽了半天还没拽下来,把大鹤都快疼抽搐了,大鹤不得不屈服,叼着小石头的领子把他丢一边,自己一张嘴,把那根羽毛拔了下来。

小石头选了十多根羽毛才罢休,大鹤欲哭无泪,正所谓人在青石下,不得不低头啊!

不过这家伙还不算完,临走又抓住了一根大鹤翅膀上的粗壮翎羽,道:“我还要这根。”

“这根都快比你大了!你做毛的毽子!”大鹤恨不得一口把小石头吃了。

“我给我娘做个煽风点火的扇子。”人家小石头有孝心。

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小石头到底还是挥舞着一根比他还高的巨大翎羽,胜利而归。

终于可以安静一会儿了吧。心疼地梳理了半天羽毛,掩盖掉那被扯掉的羽毛,大鹤刚刚趴下,就感觉又有人在翻他的翅膀,一睁开眼睛,顿时呆住了。

一溜十来个小童,都流着口水看着它呢。

“我们要举行踢毽子比赛。”小石头黑漆漆的小手抓着一根长长的翎羽,向前一指,千军万马帐前听令,羽扇纶巾,意气风发。

大鹤只觉得眼前一黑。

等到大鹤终于忍不了这些嚣张贪婪的小鬼,把它们一个个啄得抱头鼠窜之后,再回头看看自己身上七零八落的羽毛,顿时欲哭无泪。

谁说这里是灵修之地,估计过不良两天,自己就光秃秃的了。

看这些小家伙依然不满yì

,还在不远处虎视眈眈,大鹤都想要不顾一切,转身逃跑了。

这些人……太可怕了!

老的本就比较可怕了,没想到小的更加可怕一百倍!

好在此时,青石之上,钟声一响。

清脆悠扬的钟声,是子柏风刚刚挂上去不久的,三长一短,这是上课的声音。

听到那钟声,一大群小童顿时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地跑掉了。

不多时,青石之上就传来了子柏风讲课的声音。

大鹤本打算继xù

睡觉,谁知dào

讲课的声音就向它的脑袋里钻,不由自主听了几句,大鹤就觉得通体舒泰,灵气和灵性不知dào

从何地而来,渗入体内,让它几乎要舒服地呻吟出来。

这是……讲道!

大鹤虽然不是人类,毕竟活了几百年了,它也曾经听说过,据说古早之前的太古时代,经常有得道大能者开坛讲道,天地灵气聚集,日月星斗齐辉,信者云集,声势浩大。

而现在,他竟然又见到了这样的盛景,虽然只是小童数十个,青石老树、白狐青蛇。

谁知dào

,这边正在听讲道呢,就听到咕咕咕咕几声响,抬头一看,两只老母鸡咕咕叫着对它发起了决死的冲锋,这俩老母鸡是来找自己的蛋呢!

一连休养了三天,大鹤这才算是基本上恢复了,这三天里,子柏风也来盘问了几次,算是把他的遭遇都问了个一清二楚。

一开始大鹤对子柏风还是挺敬畏的,毕竟子柏风只是一击,就杀死了那嚣张万分的矮瘦仙人,更是能够开坛讲道的大能,但是接触了几天,他就发xiàn

了,这家伙一点高人的气魄也没有,反而是非常奇葩。

听到大鹤的回答,说当初他见到矮瘦仙人的时候,并未看到有其他人在,子柏风才稍稍放心了些,看他还是忧心匆匆的,大鹤反而安慰他道:“别担心,那巡查仙人虽然死了,但是想要查明死因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做到的。而且那仙人的尸体你都毁尸灭迹了,到时候来个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容易,我家大业大,容易吗我?别他娘的在这里躺尸,给老子爬起来干活!”

“我干着活呢!”大鹤很是委屈,挪了挪屁股,把三颗蛋亮给子柏风看。

“这算干啥活?”子柏风又踢了他一脚:“兜着!”

就这样,大鹤变回原来那个红发黑须白衣的雄赳赳大汉,怀里还兜着三颗蛋。

这是极品奶爸啊。

“你到底让我干啥事?”跟着子柏风登上了青石——这还是大鹤第一次上了青石,好奇地左右看了一眼。

“趴下,变回来!”子柏风大声命令道。

大鹤懵懵懂懂地趴下了,就看到子柏风一挥手,道:“好了,都来吧,一人一个,别多拿啊!”

一群刑子不知dào

从哪里冲出来,嗷嗷叫着,爬满了大鹤的全身,撕扯起来。

大鹤带来的麻烦,并不是子柏风唯一觉得麻烦的事情,比起这些大麻烦来说,日常琐事反而更加让子柏风烦心。

其中一件事,是村子里的精细白面卖不上价钱了。

一斤麦子出八两白面,差价三四成,本来就是微利,而随着粮食价格的提高,白面和粮食之间的差价,渐渐弥补不了精细白面的损失了。这天一名村民又从城里买来了粮食,本打算加工成白面,谁知dào

倒进去之后,却听得咯噔咯噔一阵响,没几下石磨就不转了。

最后子坚和石三两个人都被折腾去了,把磨盘抬下来一看,这才发xiàn

,里面竟然进了石头。

再一检查买回来的粮食,娘的,这无良的奸商,竟然在里面掺了石头渣子!

好在两盘石磨质地坚硬,没有被磨坏了,不然这下子可赔大发了。

燕老五教xùn

了一通那粗心的村民,立kè

召集了各家各户管事的,这么一商量,得,今年这生意是彻底做不成了,改别的吧!

有句话说得好,这种荒年,连地主家都没有余粮啊,往日里还能卖到城里的那些山珍野味,现在也卖不上什么价格了,家家户户连粮食都吃不起了,哪里还能吃啥山珍海味的?

都说粮贱伤农,这粮贵了伤国啊!

要说下燕村的众人,这些日子来思维比之前活跃多了,习惯了有点副业补贴家用,一时之间没了额外的收入,都急得团团转。

别说,还真有人有好点子,一人道:“我听说就蒙城受灾严重,再向南三四百里,粮食收成还不错,不如咱们也去拉点粮食来卖?”

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又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了,这么远的路程,现在路上又强盗横行,别说能不能拉来,就算是能拉来,回到了蒙城,能有多少利润还不好说。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发言,列席的九燕乡正子柏风大老爷心中很是欣慰,这些村民们是越来越有经济头脑了。

第一零七章:一番计议卖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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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是再好的手艺,这没粮食也不行啊。

讨论来讨论去,有一个人道:“我昨天去蒙城,看到蒙城的玉商来了,不如咱们卖玉吧。”

听到玉商两个字,子柏风的耳朵就竖了起来。

现在子柏风知dào

了,玉石这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就像是石油一样,属于战略级的资源,那是再多也不嫌多的。

把它和石油一比,子柏风就突然想起来了前世的那些阿拉伯大亨了,一个个卖石油卖到富得流油。

不过再仔细一算,这些阿拉伯大亨们,除了有钱,别的也就没啥了,石油是他们的,可是卖不卖却不见得是他们说了算,一个个大势力都在虎视眈眈呢。而且石油毕竟有掏空的那天,到了那时候,这些人该怎么办?再说了,把石油卖给别人,让别人发展起来了,再来打自己?

现在的子柏风,觉得自己的下燕村就是那些中东国家,虽然有玉石,可是把玉石卖出去,那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树敌人。

特别是卖给了那些大宗派,让他们建设聚灵大阵来吸收自己的灵气?这得蠢到什么程度?

可是把玉石就放在自家青石的屁股下面坐着,那不是更浪费?

子柏风这边正纠结着呢,那边的村民们已经热烈讨论上了。

其实下燕村当年产玉多的时候,每年都有玉商前来收玉,那时候下燕村富得流油,一个个都绝对是小康生活,给个府君都不换的。但是这些年来玉石越来越少,玉商们从两年、三年、五年、十年来一次,渐渐变成了不再来下燕村,而是直接在蒙城停留一阵子,随便收上几天的玉,收个七七八八的,就直接离开,到下个地方去了。

村民们多有卖玉石的经验,所以也没子柏风这种纠结,讨论了片刻,就定下了章程,明天就带着村子里的玉石,去蒙城卖掉。

子柏风也想通了,这些玉石反正是村民们的收获,仔细算算,现在应该也有七八十块了,比往年的一年收成还要多,这些玉石拿出去也当不了什么大事,对那些宗门来说,多它们不多,少它们不少。对下燕村来说,卖玉的收成却是至关重yào

的。看燕老五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就点了点头,表示支持这个做法。

燕老五就开始统计打算卖玉的人家,想要卖玉的数量,小坨子拿了一个本子,一杆铅笔在旁边记录——别看这小家伙上学没多久,却是这群小家伙们之中学问最大的一个。

平日里写写算算完全不成问题,现在小坨子的名字倒是不大有人喊了,开始被人叫做小秀才了,还有人戏称他为小村正的。

他拿的那铅笔和本子,都是子柏风奖励给他的,平日里都不舍得用,只有重yào

的时候才拿出来,譬如此时。

看到自家小坨子出来,老坨子更是激动,一抬手,就报了三块玉石。

“这狗日的!”就有人立kè

开始骂了,这家伙之前从没告sù

过别人自己拿到过多少块玉石,有人猜测就是三块左右,不过村人们虽然经济头脑不算太发达,却是最了解留家底,讲究财不露白,老坨子敢拿出来三块玉石出去卖,手里至少还留了两三块,这一下子就是五六块玉石了,这收获虽然不是最高的,但是对比一下老坨子往日里的窘迫生活,怎么能够不让人眼红?

不过,所谓眼红也只是骂两句,表达一下自己羡慕嫉妒恨的想法,心里也在暗暗揣摩,自己拿出来多少块卖呢?拿出来少了丢人,多了又心疼。

其实玉石这东西,最能保值了,价格从来是上涨的,从来不曾下降过。他们卖玉石,无非是担心年景,而玉商又不是年年都来,卖点玉石换点钱压腰心里不慌。

但是如果不缺钱的话,最好还是把玉石留在手里,这才保险。

下燕村今年收成不错,又有外快可以赚,但是和小康还差得远呢,日子过的依然紧紧巴巴的,又看粮食整天涨,心里没底,不踏实。

到最后统计了一番,竟然有五十多块玉石要出售,这种收成,即便是在往年下燕村最辉煌的时候,都算是拿得出手的收成了,而这不过是近几个月不到半年的收获。

正因为如此,村人们却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生怕自己搜刮的太多了,把大山的灵气都搜刮光了,子孙后代没有了玉石。之前是寻一养二,现在村子里的人一商量,开始寻一养三了。

这一点上,子柏风极为佩服,这些村民们或许没有太多的学问,但是这些老祖宗写在《玉经》上的规矩,他们却记得非常清楚。

玉经是老祖宗总结出来的智慧,其中有一点,就是不论采玉收成如何,绝不在外人面前提起。正所谓财不露白,据说祖上因为玉石,差点被人灭门,这才有了这道祖训。

这点子柏风其实挺有感触的,当年子氏父子刚来下燕村的时候,经常看到下燕村的汉子们聚拢在一起商量着什么,等他们过去了,就悄无声息了。两三年之后,这个村子接纳了他们,才算是好点了,不过提起寻玉的事情,还是遮遮掩掩的。而《玉经》这种村子里代代相传,就算是学堂上再不认真学习的孩童,都会在自家的老爹棍棒下背熟了的寻玉经典,更是在子柏风考上书院之前才看到了一次。

熬了十年,子柏风和子坚,才算是有了村人的待遇,子坚才能够跟着去寻玉去。之后子柏风威望大增,二黑倒是没有被排斥,很容易就被众人接纳了。

其实现在村子里也有传言,山中的玉石,其实是大青石神君的赐予,是子柏风带来的鸿运,这点其实支持者挺多的,如果不是如此,为什么其他的村子就没有玉石?别说玉石了,就连收成都没有。

村人虽然不说,不过一个个心里都有类似的想法。

也正因为如此,村人们一个个守口如瓶,从来不把村子里寻玉的收成说出去,就连其他八个村子都没给说。

但是这种事情,估计是不可能永远瞒住的,特别是现在下燕村附近,其他村子的人来来往往的多了,老爷子更担心他们听到什么风声传出去。

“放心,只要村民们不刻意宣扬,他们听到点什么也没事。”子柏风这样回答老爷子。

“那要是他们偷偷摸摸进山去寻玉怎么办呢?”老爷子还在苦恼,下燕村的地界范围内的东西,都是属于他们下燕村的,老祖上留下的规矩,打猎、寻玉,都在自己的地盘里,不能越界。

“放心,保管让他们进得了山,找不着玉。”子柏风大包大揽。

反正子柏风现在是确认了,谁能找到玉石,谁找不到玉石,都是大青石说了算,柱子和子柏风亲厚,所以收获当属第一。老坨子一家对子柏风非常信任,所以收获数第二。二黑上山之前,向大青石神君诚心祷告,说家里收成不好,家里老娘已经没啥粮食可吃了,希望能够寻到两块玉石,一块给师父留下,一块给老娘买粮食,大青石也大方,一下子给了他三块,让人狂呼狗屎运。

当初那个曾经对子柏风不敬的村民,已经一个多月颗粒无收了,前两天瞎婆婆上门,告sù

他想要转运,就要去大青石神君那里磕头上香,捐钱赎罪,还不知dào

他去没去呢。反正子柏风叮嘱过大青石,若是他诚心认错,就给他点玉石。

众人商议好之后,第二天,老爷子就纠集了村民,各家各出一个管事的,拿了玉石,带上猎刀弓箭,出发前往蒙城。

一大早敲锣打鼓,鸣放礼炮,庆贺了一番,因为卖玉算是下燕村的一件大事。庆贺完都喜滋滋的出发了,但等到了下午天还没黑的时候,一行人又气呼呼地回来了。

“这些玉商,欺人太甚!”燕老五回来就猛拍桌子,子柏风连忙追问怎么了,燕老五气得差点跳到了桌子上:“他娘的,这群玉商他们竟然压价!”

过去的几十年里,一开始一块玉石能卖五两银子,后来涨到了十两,再后来玉石愈发稀少了,就涨到了二十两,今年村民们还想着怎么着也能再涨个十两八两的吧,如果能够卖到三十两银子,都能够在蒙城里生活上小半年了。如果一次卖上五六块玉石,就能够在蒙城置办一个家业了。

“你猜怎么着,他们竟然只出五两银子!”燕老五气得胡子都在抖,“五两银子现在能值什么?一石粮食现在都涨到了快二两银子了,一块玉石竟然才给五两银子,这……这……这群趁火打劫的混蛋!”

子柏风一听,火也上来了。

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说别的,整个蒙城府,十多个和寻玉有关的村子里,他的九燕乡至少占了三分之二,玉价低了,伤的是他的民众,动摇的是他的利益。

奶奶的,他子柏风现在跺跺脚蒙城都要颤三颤,就连府君都要让他三分,这几个玉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胆敢如此嚣张!

第一零八章:一块玉换两石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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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玉石,我们不卖了!”燕老五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子柏风都有些心疼自家的桌子了。这些玉商,砍价真狠啊,就算是把这些玉石卖了,也不过换来一百石的粮食……

一百石大概有五吨粮食了,如果按照每人一天一斤粮食来算——其实一斤干面足够一个大肚汉吃饱了——整个九燕乡三千人,你妹的才只够吃一天多点啊!就算是省着吃,也才能吃三天啊!

不卖!坚决不卖!

其实当然不能这样算,五吨粮食让整个乡多支持十天的问题不大,但是子柏风就是这样一个决不妥协的性子,看到了自己看不过去的,绝不惯着。当初如果他愿意给鸟鼠观的仙人玉石,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发生了,但是可能吗?不可能。

玉石的价格如果提升上八九倍,一次就能买来一个月的粮食了,这就基本上可以解决整个下燕村青黄不接的问题。

当然,这些玉石的钱也不能由着他去花掉……

反正各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而且最关键的是,子柏风不爽了。

趁火打劫,真当老子是吃素的啊!

咱就是不惯着,我还真不卖了!

不过,很多事情不是子柏风想不卖就不卖的,下燕村这边的人不急,反正他们去寻玉的时候,拎两只兔子出来,就够吃两天的,鸟鼠山对下燕村民极为亲厚,背靠大山,想要饿到都不容易,等到了来年开春,万物生发,想要多少粮食就有多少粮食,让这帮玉商吃屎去吧!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是下燕村这样沉不住气。

这天,燕老五到其他村子去送粮,结果又气哼哼地回来了。

“这个燕大富,我就知dào

他不是一个好东西!”回来之后,燕老五又找子柏风拍桌子。

不等子柏风搭话,他就倒豆子一般说了起来:“仔卖爷田心不疼,这些败家子,老祖宗留下那么一点家业,他们就这么败坏了,日后九泉之下,我怎么去见大哥!”

子柏风仔细一问,这才知dào

,他们不卖玉石有人卖。燕村的族老,现在也是整个下燕村的族长的那位燕大富,打算把老祖宗积攒下来的那些压箱底的玉石卖掉,换取银钱买粮食。

“我早就知dào

,我早就知dào

!”燕老五像是一只发怒的雄狮一般在子柏风书房里转着圈,口中来来回回就是这么一句。

子柏风却是不敢苟同,燕大富这个人他还是见过的,当初他们打算去鸟鼠观,燕大富把自家的粮食都搜刮光了,让他们带上当盘缠,虽然子柏风等人到底没有要这些盘缠,却对这个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他们的想法,子柏风大概也能够了解,其实燕老五也能够体谅,所以他才气哼哼地回来了,没有拽着燕大富打上一顿。

如果可以的话,谁想当祖辈眼中的败家子呢?只不过是没得选择罢了。

“他们卖了吗?”子柏风问燕老五。

“还没有,好在我去的早,不然他们就把箱子启出来了!”燕老五气哼哼道。

既然都阻止了,燕老五这家伙还气哼哼地做什么呢?燕老五哼了一声,道:“这个燕大富,一点威信也没有,他们村子里的村民,已经零星卖了七八块玉石了,你说我们当初拼死拼活把鸟鼠观的妖道赶走了,帮他们省下来玉石,为的就是让他们换五两银子?娘的老子都想掏钱买下来了!”

掏钱买下来?子柏风只能摇头,现在下燕村的流动资金也才不到百两银子,还是许多天陆陆续续积攒下来的,子柏风自己还悄悄向里面补贴了一些。燕老五的家底到底有多少,他不知dào

,但是毫无疑问,燕老五财产中的很大一部分,其实应该是玉石,现在也没办法变现。

更重yào

的是,如果就此被人拿捏住,日后就算是打算卖玉石,那也卖不上价格。

普通村民不知dào

,子柏风却是知dào

玉石的重yào

性,这些人想要玩空手套白狼,尼玛钻到钱眼里去了吧,真把其他人都当傻子?

“我去会会这些玉商。”子柏风站起来道,看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他们还真不知dào

马王爷长了三只眼!

“我也去!”燕老五说了这么多,其实为的就是让子柏风拿个主意,现在子柏风要去会玉商,燕老五自然要跟去了。

不但燕老五要去,听到子柏风的打算,其他村民们也一个个都要去。

说起来这段时间下燕村扬眉吐气,村民们一个个也心高气傲起来,受这种窝囊气,还真不是下燕村民的风格,一个个拿了长弓砍刀,不像是去交涉的,反而像是去闹事的。

不用子柏风开口,燕老五就出手把这些人喝退了,刘列李带想要去,子柏风都没带他们,其实若不是想要找个熟悉情况的人,子柏风还真打算单枪匹马去会一会这些人,他一个人反而不会有人碍事。

锦鲤云舟,瞬息百里,子柏风从护城河码头里骑着踏雪走出来,燕老五走在一旁引路,不多时就一指前方,道:“那些玉商,现在就在扈记商行那里。”

子柏风抬起头,果然看到往日扈记的旁边,挂了一个“收玉”的旗子,现在没风,旗子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在旗子前方,停着一辆破旧的平板车,平板车上有一个少年缩着脑袋,正在打盹。

看到那人,燕老五就气炸了肺,大叫一声:“燕大富!”

撒腿就跑进扈记里去了。

在平板车上缩着脖子的少年被吓了一跳,看到燕老五冲过来,还以为是冲自己来的呢,差点吓尿了裤子:“五爷!不怪我,都是我爹的主意!”

谁知dào

燕老五根本就没理会他,直接转身冲进了扈记,一把抓住了一个汉子,怒喝道:“看我不打死你!”

子柏风不急不躁地跟上去,在扈记前方翻身下驴,拍了拍那吓愣了的少年的肩膀,把手中缰绳向他手中一塞,也背着手走了进去。

柜台上,一个和下燕村家祠里相仿的木箱子已经被搬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燕大富正打开箱子,打算把里面的玉石捧出来。

箱子一打开,就能看到里面堆在一起的玉石,燕村的玉石,比之下燕村估计少了一些,箱子就小了一圈,不过里面怎么也有百多颗。

“燕大富!”燕老五的一声怒吼,让燕大富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把箱子合了起来,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个中年管事正伸手到箱子里面,一下子就被箱子卡住了手,发出了嗷得一声大叫:“你嚎丧哪!”

“五……五叔……”看到燕老五进来,燕大富哆嗦了一下,讪笑着转过身来,道:“我……我就是……就是……”

旁边还站了四五个汉子,都是燕村的村民,他们看到燕老五进来,也一个个的面色发红,当初他们想要卖玉,被燕老五呵斥了一顿,没想到燕老五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搬着箱子出了村。

“五叔,您别生气。”一个笑皮脸的干瘦汉子走上前去,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总比不过人命啊……”

“你给我滚开!”看到这个人,燕老五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你这个兔崽子,整天忽悠着你大哥卖玉石,看我不打死你!”

燕老五啪一巴掌打过去,把那人打得转了一个圈,一头撞在了柜台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响。

“五叔!”看到燕老五出手打人,而且打得还是自己弟弟,燕大富也坐不住了,“不卖玉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二羔他也只是一片好意……”

“你啊……你啊……”看燕大富竟然也为燕二羔说话,燕老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到了泉下,还有脸见祖宗?”

“祖宗能当饭吃吗?祖宗能让我们吃饱饭吗?”燕二羔被几个村民扶起来,还在那里咧咧着。

燕老五看燕大富也梗着脖子,只觉得自己心口怒火冲天,上次自己苦口婆心劝了他那么长时间,感情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啊!

燕老五吸了一口气,强行抑住自己的暴脾气,道:“大富,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你还年轻,刚当上族老,不知dào

族老怎么当。你现在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其实早些年,比今年这情况还糟糕的都多得是,我们几个老兄弟互相扶持着就过来了。你觉得眼下没粮食就要饿死了,我跟你说,咱们燕氏九村,有一个饿死的,我燕老五陪你一条命!这玉石真的不能卖,祖宗留下这一箱玉石,不是让咱们卖了的,是给咱们的一个定海神针啊!只要有这一箱玉石压腰,到啥时候心里都有底气。”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们下燕村现在倒好了,有钱有粮,你们知dào

我们的苦处吗?”那边燕二羔还是在瞎咧咧,其他几个村民连忙把他拉开了。

他们心里,也在纠结着,犹豫着。

卖。

还是不卖。

难以决断。

子柏风走了进来,却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说话。

他此时依然是一身青衿,就像是哪家来看热闹的少年学子。

他看见燕老五正在苦劝燕大富,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第一零九章:一面难见傲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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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燕大富只是低着头不说话,燕老五又吸了一口气,道:“大富啊,你知dào

咱们燕氏在鸟鼠山这里生活了六七百年了,你知dào

咱们燕氏最多的时候有几个村子吗?十七个!你知dào

那些村子都到哪里去了吗?都死了,散了,绝了!你知dào

为什么那些村子死了,散了,绝了吗?因为他们卖了祖宗留下的定心丸,他们丢了精气神,他们没了心气儿,他们自己把自己给绝后了!”

“大富,燕村是咱们燕氏祖先建立的村子,是咱们燕家儿郎的老家,燕村不能毁在你的手上啊……”燕老五语气柔和得就像是哄小孩子,他伸出手去,道:“大富,把箱子给我,咱们回去,这玉石咱们不能卖。有我下燕村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的一口,跟我回去吧……”

“五叔……”燕大富羞愧地低下头去,不知dào

说什么好。

“走吧。”拍了拍燕大富的肩膀,燕老五拉着他就要离开。

之前和燕大富的接触不多,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对燕老五来说,这也算是年轻人——比较沉默寡言,很是沉稳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他才发xiàn

,这位燕大富实在是一个耳根子太软的人。

早先自己劝了一下,燕大富就决定不卖玉石了,刚转脸,人家就把玉石搬到了玉商这里了。现在能够把燕大富劝回去,但是等他回去,枕边风一吹,还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呢。

可又能怎么样呢?现在的燕老五也只能这样子做了。

其实若是依着燕老五的暴脾气,刚才早就把燕大富暴打一顿了,他老人家老当益壮,又吃了仙鹤蛋,这四五个村民,还真不够他两只手的。但是燕大富毕竟还是燕氏的族长,虽然实jì

约束力几乎为零,但燕老五是个看重宗族的人,他不想这样做。

“等等!”看到这边说了半天,刚刚打算卖的玉石又飞了,那中年管事不愿意了,他冲出柜台,张开双臂拦住众人,道:“你们干什么?这玉石我们已经收下了,哪有你们说不卖就不卖的道理?你们当我们这是什么地方了?”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夺那箱子,燕老五的脾气可暴着呢,直接一巴掌甩过去:“滚开!做生意还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啊!”

燕老五记得,上次就是这家伙冷嘲热讽地拼命压价,这会儿可让他逮着了,直接一巴掌甩开去,那个响亮,三里地外都能听到。

刚才燕二羔还在旁边捂着脸哼哼呢,这会儿哼哼也忘记了,难怪,人家老爷子刚才可是留了手的,这中年管事原地转了三个圈子,噗一口吐出了两颗牙,懵了半天,这才伸手颤抖着指着燕老五:“你……你竟然敢打人……”

“我哪里打人了?我打的就是你这个兔崽子!”燕老五还想上去踹两脚呢,村民连忙拉开。

他们一个个都是老实本分的村民,来到蒙城这种地方,一个个小心谨慎,丝毫不敢惹事。

燕老五胆气大,丝毫不怕惹麻烦,当然了,后面有人给他兜着呢,他这也算是狐假虎威。

“打人啦!打人啦!来人哪!有人打人啦!”这边中年管事杀猪一般叫起来,顿时有四五个伙计从会面奔出来,看到管事坐在地上,连忙把他扶起来,道:“扈管事,您这是……您等着,我去叫人!”

那伙计眼看对方只是一些村民,所以连忙表忠心,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圈众人:“有胆你们就别走!”

转身跑出去了。

“咱们赶快走吧……”燕大富看情况有点不妙,连忙拽了拽燕老五,这下子事情有些麻烦了,接下来还不知dào

该怎么收场呢。

“想走?哪里那么容易!”几个伙计把大门堵了起来,“官兵马上就来了,你们等着进大牢吧!”

“你说进就进啊,难道这蒙城是你们家开的?”燕老五哼了一声,他才不怕呢。

“我告sù

你,这蒙城还真就是我们家开的!”那伙计还在叫嚣着,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骚动声,燕大富的儿子脸色煞白,被堵在门外进不来,就只能高喊:“爹!爹!快跑,官兵来了!”

“什么人在我们扈记闹事!”堵在门口的伙计们让开路,最先进来的却不是官兵,而是一名身穿青衿的士子,白面皮,三角眼,进来之后一挥手:“把他们拿下!”

两名身穿兵卒衣服的人就进来了,腰挎钢刀,手拿铁链,就打算拿人。

“哗”一声,刚才还在前面扯皮的燕老五等一干村民,瞬间闪了个干干净净,都躲到了子柏风的后面。

燕老五还拿肘子向前捅了捅,让他向前站点,后面的地方小,站的人多太挤。

“秀……秀……秀才爷……”两个兵丁一看,顿时矮了三分,腿肚子有点转筋。

整个蒙城府里,秀才怎么也有大几十个,但是现在秀才爷这个称呼,倒像是专门为子柏风量身定做的,别人前面都要加上一个姓氏。无他,这位新科秀才第一人,历届秀才最嚣张的子柏风,确实是太耀眼了一些。

这两个兵丁之所以害pà

,还有另外一重原因,倒不是说他们的将军落千山和这位秀才爷是好友,而是当初子柏风乘着蠃鱼而来,站在蒙城府房顶上的时候,这两位恰好轮值守卫,在一侧看了一个清楚。虽然被下达了封口令,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可是他们自己一个个都清楚得很。

这位是真真zhèng

正的神人啊,连那些鸟鼠观的仙人都被他杀了,自己俩惹到他,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子柏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目光就转向了中间的扈才俊。

他倒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又见到了扈才俊。

当初子柏风和扈才俊小斗一把,最终把扈才俊弄得在蒙城府无处容身,跑到一个村子里去当村正去了。

不过扈才俊家里在蒙城算是地头蛇,经营多年,关系众多,不多时就又把他调了回来,在蒙城谋了一个差使。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府君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毕竟是从外地调来的,论到在本地的根深蒂固,远不如这些地头蛇,很多时候,这些地头蛇也可以决定许多事情。府君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扈才俊得罪扈家,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说了,若不是有子柏风这家伙横插一脚,当初的扈才俊也算是立下功劳了,毕竟他其实没算错。

不是才俊不努力,都怪柏风太狡猾啊!

“扈兄,好久不见。”看扈才俊面色变来变去,子柏风却是当先拱手。

当了一段时间的乡正,他也变得世故圆滑了一些,至少明面上的许多做的比之前好了。

扈才俊本来就是非常善于隐藏自己想法的人,刚看到子柏风,冲击力太大了一些,所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看到子柏风微笑行礼,他连忙上前一步,一躬到底:“乡正大人!”

“原来这里是扈兄的产业,一时不查,见笑了。”子柏风点了点头,对扈才俊的恭敬很是满yì

,两人当初同科秀才,现在地位上已经体现出了差距来了,这种感觉……嗯,还不错。“扈兄家里竟然还做收玉的营生,看来我之前还是太孤陋寡闻了。”

“哪里,哪里……”扈才俊道,“这里是我家的产业不错,但是只是受一些大人们委托,代为收取。”提到“大人”两字时,他还抬起手,拱了拱手,以示尊敬。

子柏风的目光顺着他拱手的方向,向上看去。

他自然没有透视眼,看不到楼上有什么不同,但是他对灵气却非常敏感,早就感觉到楼上有几团灵气,而且他们身上隐约有撕扯之力,把四周的灵气都拽了上去。

“楼上几位高人是何方仙人,何不下来一见?”子柏风不顾扈才俊面色突变,直接抬头追问,“本人九燕乡正子柏风,素来仰慕仙人英姿,几位仙人驾临蒙城,何不出来一见?”

子柏风倒是不怎么担心,因为从这些人身上的撕扯之力来看,这些人的修为也就是比鸟鼠观那些年轻弟子稍强一点,子柏风左袖小青蛇,右腕束月剑,两大杀器傍身,还真不怕这些普通的修士。

子柏风连叫了三声,才有一个青衣中年修士出现在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子柏风,一脸傲然之意,冷冷道:“凡俗之人,妄想面见仙人,痴心妄想,还不速速离去!”

如果不是自持身份,他们怕是早就出手教xùn

子柏风一番了。

子柏风倒是愣了一下,当初非间子、非幻子、曲龙子等人见到自己,都面带异色,显然能够看出自己的特殊之处,眼前这人,身上灵气也就是和一名普通的鸟鼠观修士差不多,倒是骄傲得很。

“叔祖!”扈才俊看到这名修士,连忙低头行礼,那仙人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返回了楼上。

“哈哈哈……”燕老五看子柏风吃瘪,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这位亲眼目睹子柏风杀过仙人,对这些仙人哪里有丝毫的惧怕之心。

第一一零章: 一村打铁名刀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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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晦气……”子柏风揉了揉鼻子,没想到遇到一个没眼力劲儿的,竟然没看出来他其实是一名高人。

什么凡俗之人,妄想面见仙人,奶奶的老子仙人都快杀了有一打了,面个屁啊面!面你娘的基吗?

“笑什么笑,走了!”看燕老五那边还在笑,子柏风气不打一出来,本来还打算和这些家伙商量下价格呢,这下子什么都不打算干了。

得,咱回家吧。

看子柏风走了,其他村民也连忙跟上,燕大富的儿子本来拉着车子呢,现在把车子丢给老爹,自己走上前来,就想帮子柏风牵驴,看他那双眼闪闪的样子,似乎对子柏风极为好奇羡慕。

谁知dào

踏雪还看不上这个小子,看他的手伸过来,张口就咬,他连忙缩手,踏雪这才昂着脑袋,啊啊叫着走了。

刚刚出门,子柏风就看到有几个村民躲在角落里,正怯生生地看着这边。

“是刀刘村的。”看到那几个村民,燕老五对子柏风道。

刀刘村,就是二黑的村子,也是当初那个刘子艳当村正的村子,此时也是子柏风下属的一个村子。

“还有几个是祝庙的。”燕大富的儿子也兴奋地说道,能够和子柏风说上话,他非常紧张。

“我记得祝庙的人不采玉吧。”子柏风压低了声音,问道。刀刘村倒是采玉,不过不算是主业,刀刘村有一处铁矿,他们那里铁匠多,曾经出产一种名刀,所以才有了刀刘村的名字。不过回来铁矿也和玉石一样枯竭了,他们的日子就格外难熬,算是这几个村子里,最难熬的一个。但是祝庙却不怎么采玉,从这个村子的名字就可以听出来,祝的意思是男巫,他们那里就是一个男巫庙,据说祖上的时候出过仙人,后代就神神叨叨的,很多人出去之后,就挑着一杆长幡,为人算命、看风水,算是继承祖先家业。现在在下燕村的也有几个,算是瞎婆婆麾下大将。

“估计是之前祖辈上山打猎顺路找到的玉石。”寻玉也算是一个技术活,燕氏的寻玉是其中的一绝,他们祖先留下的《玉经》是一部分原因,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他们天生就擅长寻玉这种活,有一种血脉上的优势。其他的村子稍差,但如果是代代寻玉,也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教xùn



但并不是说其他人就没有找到玉石的机会,同样在鸟鼠山生活,零星捡到几个,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往年就有这种情况。

他们不以寻玉为生,对玉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只当这东西是果冻色的银子,卖玉也没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些日子来玉商这里卖玉的,多是这样的人。

“看来老刘家饿惨了。”燕老五叹息道,一旦荒年的时候,祝庙的大大小小的人就散出去,游街串巷,半讨半卜,也算是一种营生。但是刀刘村的人一大半是铁匠,一小半是玉工,两大支柱最近都不行了,往年刀刘村可是比燕氏更富有的村子。

“他们想要卖,就去卖吧……”子柏风也管不了他们许多,刀刘村几乎没有人来下燕村这边,固守着自己的村子,子柏风不怎么想管他们,不过有一点子柏风不得不顾及到,那就是二黑家就在刀刘村。

子柏风出发来蒙城之前,老爹和二黑也去了刀刘村,他们打算把二黑的老娘接过来。

当年二黑还有一个哥哥,不过却是在十来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wài

死了。二黑的老爹也是因为伤心留下了病根,加上劳累过度,前段时间也去了,家中只留下一个老娘,托邻居照顾着。那时候刀刘村还没到吃不上饭的程度,子坚带二黑走的时候,也给二黑娘留下了一些银钱。但是现在年头太坏了,难保她一个女人在家里不受欺负,子坚也早就合计着要把她接过来,就住在自家原来的院子里。

子坚给二黑的那些零花钱,二黑都不舍得花,悄悄攒了起来。平日里二黑去修磨盘,子柏风也给他算工资,再加上上山寻玉寻到了几块玉石,二黑就有些坐不住了,这天支支吾吾地跟老爹说想要给老娘送些粮食。

子坚喜欢这孩子的孝心,他一合计,就决定让子柏风顺道捎带他们一程,等到回程的时候,再去把他们捎回来。

现在几十里的路途,对子柏风来说,还真不算是什么事儿,一脚油门的事儿。

把燕大富父子送回了燕村,把燕老五留下监督他们把玉石放回去——其他人就直接跑着回去了,子柏风的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然后子柏风就又转道直奔刀刘村。

刀刘村在子柏风领地的最边缘,距离蒙城较远,但是水道却很畅通,据说往年刀刘村就是利用这里向外运送铁矿、铁器的。

和其他村子一样,刀刘村也在山坡上,远远看过去,山坡上还残留着一些矿洞、坑道,小溪的两端还有许多的炉子,一边是大瓮一般的容器,一边是一人高的风箱,这是刀刘村冶铁用的。

而在炉子的旁边,往往还有铁砧铁锤,只是现在都已经锈迹斑斑,风箱也几乎已经腐朽。

二黑他们一家,其实也不算是不务正业,这些风箱、坑道里面的一些木质设施,都出自他的祖辈之手,他的父亲做风箱也是一绝。

在水道旁边,还有一处码头,此时也已经荒废了,子柏风在码头旁边等了一会,没见到老爹过来,有些疑惑。

他们明明约好了,大约这个时辰,就在这里等着的,怎么没人了?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子柏风犹豫了一下,拍了拍两条锦鲤,叮嘱了一番,然后就跳下船,向村子的方向走去。踏雪跟着跳下船,荒草中晃了一下,就见一个黑衣的长脸少年紧紧跟在子柏风的身后走了。

子柏风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刀刘村了,刀刘村依山而建,似乎是为了防止火灾,村子里草木极少,建房子用的都是石头,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处炼铁炉,不过此时这些炉子上都快长草了。

刚进了刀刘村,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其间还有子坚和二黑的声音。

听到他们的声音虽然很大,却并不怎么焦急,子柏风倒是放下心来。

一路行去,就看到村子中央的一处空场里,围满了人。

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站在人群中,这个人子柏风认识,刀刘村的族老刘大刀,他正在大声说着什么,很是激动,他的身边站着的,却是子柏风同科秀才,刀刘村村正刘子艳。

刘子艳其实也是刀刘村出身,刀刘村的人世代挖矿冶铁,一个个骨架子都很粗大,难怪刘子艳长的那么高高大大,不像是秀才,原来是出身铁匠。

空场上吵吵嚷嚷,怕是有二百多号人,老人小孩围的水泄不通,子柏风等人挤在后面,就只有几个孩子看到了,也没怎么在意。

“各位父老乡亲,我也知dào

各位在担忧什么,但是咱们刀刘村世代打铁,除了打铁,咱们也没啥能够拿得出手的手艺……反正现在村子里也没啥粮食了,这些铁器留着也没用,不如融化了打些兵刃,我听说南方现在正在战乱,如果能够卖到南方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

子柏风瞪大眼睛,这才注意到,人群里的人,都拎着铁锅铁铲铁锨什么的,咋一看还以为要去打群架呢,而子坚、二黑和二黑娘也在人群里,拎着一件铁家什,时不时地附和或者反对。

而在空场中央,已经堆着一些铁锅铁盆什么的。刀刘村的铁器比别的地方多得多,其他地方除了猎刀之外,其他东西谁舍得用铁做?

难道这是砸锅炼钢?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中间大声呼喊的中年人,这家伙还真有想法!

砸锅炼钢这种事,咋一听似乎很不靠谱,原因人人都知dào

,当年甚至有拿锅加水煮铁的,以为煮上一百天,就能把铁煮成铁水了。但那是什么年代?西方国家都开始看电视了。土法炼钢都落后两千年了。

但是这是什么年代?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一个个都是炼铁的行家啊,武器的附加值一直都很高,把家里不用的家什融化了,炼成钢铁,打造成兵器卖到战乱的南方去,这是在发战争财啊!众所周知,战争财都是暴利啊——前提是能够活着拿到钱。

这家伙……真是一个人才啊!

难怪老爹在这里凑热闹,估计老爹也觉得这事靠谱。

子柏风和踏雪两个挤到了老爹的身边,老爹一看子柏风也来了,介shào

了二黑娘,然后抬手指了指正在说话的刘大刀,道:“我觉得挺有道理,你觉得呢?”

“是挺有道理,就是太难操作了。”子柏风皱起了眉头,大鹤就是从南方来的,大体情况子柏风也了解,但从这里到南方战乱之处,足足有七八百里地,而且到了兵荒马乱的地方,怎么找到买家,怎么把东西卖出去,怎么拿到钱,怎么安全回来,都是问题。

“总比饿死好不是吗?”子坚叹了一口气,他们两父子还曾经讨论过刀刘村的问题,觉得这个刀刘村的人食古不化,宁愿饿死也不愿意去下燕村那边吃救济粮,谁知dào

他们也在积极自救。

看到这里,子柏风觉得自己这个乡正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当,这三千村民又不是三千鸡仔,只知dào

张着嘴吃,不知dào

自己找食,他们也都是人,一个个精着呢。

第一一一章:一掷孤注刀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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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现在正在战乱啊,去了没命回来,我宁愿饿死,也不愿意死在外面,说不定死后都得不了全尸!”有胆小的人在反对,人们都讲究一个死后全尸,如果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怕是下辈子就没办法投胎了。

“铁球你可以不去,不过我们去了,你也别想占我们的好处。”刘大刀面色不豫,这人一直跟他唱反调。

子柏风在旁边看着,听着一会儿跳出来了七八个反对的声音,刘大刀看起来正值壮年,年纪不大,估计当上族长的时间也不长,威信并不像燕老五那样高,说起话来至少有一小半的人不会听。

“各位父老乡亲!”站在一旁的刘子艳也并没有袖手旁观,他看刘大刀有些镇不住场子,立kè

站出来劝说乡亲们。

“你们不去,我去!”人群中,一个黑铁塔一般的壮汉站了出来,他站出来指着刚才那些泄气的人骂了一通,二黑在旁边悄悄道:“那是大锤叔,三斧爷爷去世之后,他是村子里最好的铁匠。”

刀刘村版的柱子,子柏风给他下了定义。

大锤站在人群前面,挥舞双手,语气非常地亢奋:“这一票干好了,总能让咱们村子里的人熬过这个冬天,难道我们还要让那个娃娃乡长施舍给我们粮食?”

“娃娃乡长是指的谁?”子柏风气得跳脚,撸着袖子就要出去扁人:“你们别拦着我!”

果然没人拦他。

子柏风气哼哼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出去,他这会儿已经完全进入了看戏模式,自己演戏总不如看别人演戏好玩。

大锤站出来,倒是出乎了刘大刀的意wài

。他父亲刘三斧当年威望卓著,但是这个年难熬,刘三斧没熬过去,今年早些时候去世了,他刚刚接手族老的位置还不到半年,很多人对他不服气,这位大锤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以为大锤会跳出来反对呢,谁知dào

大锤竟然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边。

刘大刀看了一眼大锤,看到大锤正对他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怎么着,心中一热,突然有了一些底气。

子柏风在旁边也在点头,果然有本事的人看的就比别人远一些,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想要无惊无险地就发财,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子柏风站在这里,看着各色人纷纷出来,有的支持,有的反对。

他发xiàn

刀刘村确实有几个人才,和燕村耳根子软的燕大富比起来,刘大刀更像是一个领袖,而大锤也确实很不错,他的性子确实和柱子有几分相像,重情重义,勇气可嘉,稍加磨练就是一个有勇有谋的猛将,可堪大用。

看哪边也争论不过另外一边,大部分村民倒是没有太执着的想法,只是患得患失,畏首畏尾,很快就进入到了村民表决的阶段,刚才曾经跳出来反对刘大刀的那位铁球先大喊一声:“支持刘大刀的举手!”

不得不说,这家伙挺奸诈的,群众有一种特殊的“不愿出头”的心理,能够不表态就不表态,他不说“不支持刘大刀的举手”,或者说“支持我的举手”,而是让支持刘大刀的举手,这下子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人会因为犹豫而不做表态。

人群中的手掌稀稀拉拉的,子柏风一眼扫过去,貌似不太够,他干脆也把手高高聚了起来,他一举手,子坚几个人也坚决支持。铁球正在那边一个个数人头呢,数到子柏风这里,顿时瞪大眼睛:“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混到我们这里来!”

“是二黑家里的那个亲戚。”有人说道,铁球不耐烦地摆摆手:“二黑,让你家的亲戚别捣乱!”

这么一闹,其他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刘子艳目光一转,吓了一跳,子柏风还来不及阻止,就猛然叫了起来:“乡正大人!”

“啥?娃娃乡长?”村里的几个头面人物倒是都认识子柏风,子柏风上次来视察来着。

你才娃娃!你全家都是娃娃!子柏风怒瞪了大锤一眼,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各位乡亲,我就是子柏风。”不得不说,现在的子柏风,还真有点气派,向人群中一站,不论是刘大刀、刘大锤还是刘子艳,都顿时变成了陪衬,突然之间泯然众人起来。

子柏风给人的感觉是“如沐春风”,不但是修真者如此感觉,就连普通的村民,也是这样的感觉,看到子柏风,就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他。

只是子柏风毕竟是乡正,有几个懂的规矩的村民乱糟糟地下跪,口称:“大老爷!”

子柏风被人跪啊跪啊就习惯了,挥挥手示意众人起来,然后道:“各位的顾虑其实我能够理解,各位想必也知dào

,我九燕乡正在下燕村附近兴土木,如果不愿意去冒险的,可以去下燕村,也少不了各位一口饭吃。想要去的,现在就可以去二黑那里登记了。”

二黑瞪大眼,到自己这里登记?不管怎么着,众人就已经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二黑不得不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家里找不到笔墨,就拿了木匠在木料上画线用的炭笔,找了几张草纸,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子柏风的课堂开了几个月的课了,二黑是私塾、成人两边的课堂都上,平日里也能够写写画画,登个记除了速度慢点,字写得丑点之外,其他都很好。

眼看人呼啦啦走了大半,刘大刀等人都有些焦急,在后面啊啊喊了半天,也没能阻止他们。

子柏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刘大刀几个人,其实他刚刚在人群里听到众人的讨论,知dào

刘大刀等人也是有私心,他们不想让村里的人都跑去其他村子里,所以压根就没怎么在村子里宣传子柏风的政策,遇到有人前来询问,还会想方设法打消别人的主意。这也给了子柏风一个警醒,下次若是再要宣bù

什么事情,还是要自己亲力亲为,或者直接以官方文书的形式,张贴出来。

刘子艳在子柏风的目光之下低下头,刘大刀却是抬起头来,神色不善。

“你个娃娃村长,怎么能这样做?”刘大刀不开口,大锤却是愤恨不已。

子柏风扫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让刘大锤呐呐说不出话来。

子柏风是什么人?玩过穿越,养过妖怪,杀过仙人,当过乡正,这一眼过去,还真颇有当初非间子一眼钉死落千山的风范。

子柏风身为乡正,若是算身份,此时此刻,整个刀刘村,能够和他对话的也就只有身为族老的刘大刀和身为村正的刘子艳,其他人吗,理会他们算是他亲民,不理会他们,是他的本分,包括大锤在内。

子柏风恼他叫自己娃娃乡长,把自己叫得特没有威信,所以给了他一个下马威,同时还以此震慑刘大刀和刘子艳。

他的目光扫过去,两个人连忙低下头来,这让他们两个人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一般,顿时气势上矮了一截。

“看。”子柏风用下巴指了指前方,两个人这才乖乖抬头,向前看去。

大多人都离开了不错,但是还剩下了大概五分之一的人站在这里。

把大多数人绑上自己的战车的想法不错,但是刘大刀的这种做法是孤注一掷,如果能够成功,那就算是功成名就,如果失败了,估计他们也就回不来了,身后事又管得了许多?

但是身为乡正的子柏风,却不能允许他们这么做。

但子柏风却也觉得,他们的做法是对的。

每个村子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如果说子柏风有什么能够现在就能够拿出来的治下之道,那么“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算是一条现成的经验。

他不能任由刘大刀拿一个村子冒险,也不愿意让刀刘村从此泯然众人,如果下燕村有一个高附加值的商业村,对整个乡的财政,才算是一件好事。

放大了看,刘大刀是一名枭雄,他敢赌敢冒险,子柏风也觉得他是一个人才,所以他也打算试一试。

剩下的这五分之一,多是村子里最好的铁匠,他们有手艺,有技术,自然不想再重新开始,选择自己不擅长的工作。所以他们也留下了了,打算赌一赌。不过仔细一看,就能看到这里留下的多是青壮,他们的老幼妇孺说不定也去登记了。

这边子柏风就命令刘子艳摆开账桌,开始登记打算加入的人,以及每个人的投入多少。

有了子柏风的首肯,虽然参加的人数少了许多,但是刘大刀也很兴奋,他们当即就摆开了阵势,开始重新炼铁炼钢,本来二黑还打算回来呢,现在却是被留在了原地,休整各种工具风箱。

“爹,再收个徒弟吧。”回程的路上子柏风对老爹道,一个徒弟是真的不够用了啊。

若是以前,子坚想都不想就会推掉了,他真的比较担心别人抢自己的饭碗,但是现在,子坚还真不担心这个。他想了一想,道:“若是看到有合适的人,我再收一个。”

第一一二章:一条铁胎孕矿脉

原本打算把二黑母子都接走,谁知dào

反而把二黑留下了,想到家里的那些木工活还堆积如山,子柏风就心疼自家老爹了,他问自家老爹,道:“爹,其他村子里还有哪些人会木匠?不如咱们再请几个木匠吧,反正给工钱。”

“倒是可行。”若是在上次被砸到腿之前,子坚或许会嘴硬说自己能够干了那些活,但是现在他却不会像当初那般的坚持。他想了想,道:“高李村那里有一个当初挺好的工友,你送我过去看看。”

刀刘村是九燕乡最南端,整个九燕乡就像是一个西北斜向东南方向的腰鼓,从刀刘村出来,沿着濛河西行,经过铁燕村就到了高李村。

在路过铁燕村时,子柏风也凝神看过去。

铁燕村也是燕氏的村子,它之所以叫做铁燕村,是因为它曾经也产铁,不过矿洞不多久就枯竭了,燕氏族人在矿洞里发xiàn

了玉石,才有一支燕氏族人来到了这里,定居下来。

当看到铁燕村时,子柏风心中猛然一动,对锦鲤道:“去铁燕村附近看看。”

子柏风没有到铁燕村的村子,在距离村子两三里地的地方停下来,抬头看去,他的右手袖中,一道“月光”照出,朦朦胧胧的,明明灭灭。

束月剑是一把剑,虽然看起来像是一团月光,但它的性格里有剑的所有秉性,沉默、冷硬、坚忍、锋利,它虽然也已经拥有了灵智,却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不论何时都呆在子柏风的袖子里,子柏风不呼应,它就不出现。

但是它本身就是飞剑,拥有良好的底子,又身为子柏风的随身之物,每日受到子柏风的滋润,本身的成长却是最快的,但它却一直沉默不言,让人甚至都忘记了它的存zài



但是现在,不等子柏风召唤,它就出现了。

“怎么了?”子柏风一愣,然后他扬了扬眉毛:“你也感觉到了?”

那一束月光回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

确实是回过头来看,就像是一条蛇,这道目光,就像是分出来的一束月光,让人心惊胆战,似乎被它看到,就要死了。

好在子柏风已经习惯了,第一次的时候,他还真觉得自己要死了,毕竟其他人,就是被这光照到就死了。

“感觉到什么东西?”子坚讶然,他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是铁矿吗?”子柏风问束月剑,束月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它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但是感觉像是铁矿。

都说刀刘村盛产铁矿,但是后来铁矿枯竭了,子柏风经过刀刘村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刀刘村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经过了这里,才感觉到了。

“爹,我上去看看。”子柏风让两只锦鲤停下,从船上跳下去,子坚连忙也跟了上去。

濛河水流湍急,岸边多是乱石嶙峋,平日里几乎没有人从这里过来,芦苇荒草也长了人高,束月剑在前方飞舞,无声无息之中,芦苇荒草倒伏下来,铺就了一条容人近身的小路。芦苇之中,野兔、野鸡之类的惊慌飞起,子柏风左袖里,青蛇猛然扑出,不多时就咬住了一只野兔,噙着回来,丢到了子坚的身边。

“晚上又有东西吃了。”子坚喜滋滋的,被蛇咬死的野鸡野兔,味道非常鲜美,百吃不厌,有点加了味精的感觉。

“再抓点!”不知dào

子柏风上岸来是做什么,不过子坚掂量了一下野兔,却是发xiàn

这只野兔并不够吃,他立kè

和青蛇两个去打猎去了。

看着荒草里面有各种野生动物出现,子柏风心中也颇为感慨,这些人迹罕至之地,还是残存许多的生机灵气的,不过再向前走去,走出了芦苇荡,就发xiàn

眼前又是一片灰蒙蒙的。

河边的灵气生机,是因为濛河是活水,而且水中灵气流动的速度比之其他地方要快得多,子柏风仔细一看,就发xiàn

这灵气之中,有许多令人感觉熟悉的地方,似乎是从下燕村带出来的。

山为筋骨,溪若血脉,如果说地下的地脉是动脉,那么这些河流就像是毛细血管,把灵气扩散蒸腾出来,难怪经常有人从河边捡到玉石。

人类逐水而居,并不仅仅是因为人类需yào

水,灵气也是其中非常重yào

的原因。

不过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子柏风把自己的想法记下来,然后把束月剑当做金属探测器,继xù

向前走。

束月剑在前方引路,子柏风在后面跟着,心中那奇特的感应,就越来越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吸引着他。

这种奇特的感觉,和之前都有所不同,终于,束月剑停了下来,他也停下了脚步。

向左侧看过去,很远的地方能够看到废弃的矿洞和腐朽的木架。向右方看过去,那边隐约能够看到刀刘村所在的小山峰。

这里就是铁燕村和刀刘村的中间线,子柏风打量着四下,四周有些黑沉沉的石头,不过他完全不知dào

这些石头是不是铁矿石。

束月剑飞回了他的手中,一端昂起,指向了一片草地,子柏风快步走过去,低下头来。

子柏风所接触到的修道者并不多,他并不知dào

,一双能够看穿灵气的双眼,是极大的依仗,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修道者都能够看穿对方身上的灵气,鸟鼠观是有着专门的法门“鹤目鼠嗅”,而其他人——譬如那曾经鄙视他区区凡人竟然妄想面见仙人的修仙者,至少修为再高上两个档次,才能够有这种能力。

子柏风低头看去,就看到了一团朦胧的灵气正在地下,如同心脏一般,一张一缩。

到底是什么东西?难道铁矿石也成精了?

子柏风心中一动,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额头之上。

俯瞰图瞬间在眼前洞开,这里灵气并不浓厚,不过子柏风自己就在这里,所以四周大概三十丈范围内,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子柏风记得清清楚楚,黑点的是人,光点的是妖。他所在的位置有两个白点,那是束月和青蛇。

但是此时此刻,在他的俯瞰图上,竟然多出了一个银点。

那银色的点也如同心脏一般,在不断地跳动。

再仔细一看,那银色的点,还蔓延出了一条长长宽宽的半透明阴影。

如果能够让自己看到地下就好了,子柏风这样想着。

就在此时,面前又是一变,就像是有人揭去了一层皮,露出了下面的筋骨,而被掩藏在那层皮肤之下的东西,也显现在了子柏风的面前。

什么时候,我也有这种能力了?

子柏风一惊,现在他的视野之中,不论是大树、小草、河流还是他自己,都像是站立在了胶质果冻之上,大地的最表层只剩下了一道朦胧的光影。

而在那胶质的果冻之下,是隐隐约约,朦胧如同星光一般璀璨的星河。

地脉!

不再干涸,充盈着灵力的地脉竟然如此漂亮!

只是地脉埋藏太深了,子柏风也只能看到那朦胧的星河以及隐约的走势,却不可能看清楚地脉。

但是这种深度,却已经可以看到刚刚那不断跳动的银色亮点是什么了。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黑沉沉的石头,在那石头的边缘,闪烁着金属的光芒,随着那金属一张一缩,它四周的土地,似乎也被改变了质地,泛起了点点的银灰色光芒。

这是……铁胎?

子柏风曾经在神仙传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说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矿产都会自己生长,不过这个生长的过程需yào

灵气的催发,而这矿产生长的源头,就是“胎”,“胎”是矿产与灵气结合而成,由于深埋地下没有灵智,却可以自由自在地在自己产生的矿产之中游走。

当初看到这种记载,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种想法:“不科学!”

尼玛矿产难道还会生长的?难道矿产其实是蜜蜂,灵气就是花蜜,吃了花蜜就能产仔?

或者说,这东西压根就是一个会自己无性繁殖的单细胞生物?又或者铁矿其实是它的便便?百思不得其解,身为合理党的子柏风,现在对不合理的东西,抗性已经大大增加了,管它是什么呢,是好东西就对了。

子柏风沿着那蔓延开的“阴影”向前走去,走了一大圈也没走出这阴影的范围,铁胎已经把这片土地整个化成了铁矿脉。

再回到了铁胎上方,子柏风蹲下身去,隔着厚厚的泥土,轻轻拍打着,他本意只是想要试探一下这泥土有多硬,是不是能够把铁胎挖出来。

谁知dào

他蹲下之后,那铁胎竟然慢慢浮了上来,就像是一只小狗一般,用脑袋拱着他的手掌。

铁胎摸起来硬硬的,滑滑的,还有点温热,谁说铁胎没有灵智的?这家伙明明就像是小狗一样嘛!

子柏风心中一动,运起养妖诀:

“朱君手持方寸铁,橅印能工汉篆文。

并剪分江龙喷月,昆刀切玉凤窥云。

他年金马须承诏,此日雕虫试策勋。

老我八分方漫写,诗成亦足张吾军。”

受到了养妖诀的滋润,那铁胎更加欢快了,摇摇晃晃,蹦蹦跳跳。

第一一三章:一诺然拒千般道

子柏风觉得这小家伙挺好玩,不知dào

它成了妖会变成什么,难道会变成一个机器人?不过还没等子柏风再用一次养妖诀,就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子坚拎着两只山鸡,两只兔子走了过来,笑道:“今天终于可算是够吃了……你在做什么?”

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铁胎刷一声沉入地下,游鱼一般游到了远方,子柏风看得清楚,铁胎所转化出来的那铁矿脉,就像是地下的一个水池,任由它游动。

不过这小家伙似乎非常警醒,而且非常胆小,遇到有人过来,就会自己逃跑,但不知dào

为何,对子柏风却是极为亲近。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的养妖诀,又或者是因为现在充盈在整个九燕乡的灵气,大多来自大青石。

“是个铁胎。”对自家老爹,子柏风没啥可以隐瞒的,他把铁胎解释了一番,老爹顿时瞪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种东西?”

果然,合理党都无法接受这种设定啊!

不过这种设定一旦接受了,还是挺萌的,既然有铁胎,那是不是还有铜胎、碳胎、石油胎?一不小心就迈入了蒸汽朋克时代,玩一下多铆蒸刚什么的,似乎也很有意思啊?

然后就看老爹挽袖子。

“爹你干啥?”子柏风吓了一跳。

“赶快挖回去,埋在咱家院子里,过几年挖出来给二黑做套新工具。”老爹理所当然地回答。

爹,你到底还是没明白这东西的珍惜啊……子柏风顿时无语,道:“爹,这个埋在这里,不多久就能形成一条矿脉了,说不定就能一下子养活刀刘村和铁燕村两个村子。”

“还说不定会被人偷走。”老爹却是一个守财奴的脾性,子柏风情不自禁想起当初老爹半夜在院子里树下数钱的样子来,好说歹说才劝住了老爹,老爹还在絮絮叨叨地:“你这孩子,好东西都不知dào

向家里拿,我可提醒过你,这种好东西,不赶快挖回家里埋起来,过不了多久,说不定就被人抢走了。”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有人来,铁胎在这里呆了不知dào

多少年了,要发xiàn

,早就被人发xiàn

了,还轮不到我们吧。”子柏风却是不以为然,整个九燕乡现在都是他的地盘,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抢他的东西?再说了,铁胎的警醒他刚才已经看到了,真想挖回去,还不知dào

人家铁胎愿不愿意呢,就算是挖回去了,埋在自家院子里,一不小心把自家的地下变成了矿脉了,那这矿脉是采还是不采?采的话,下燕村也就别想要了。不采的话,挖回去干吗?

不过,子柏风也不会就这样没有防御措施,他让子坚离开点,自己蹲下身去,又拍了拍地面,过了许久,铁胎才又逡巡着过来了,子柏风又用养妖记滋润了一番铁胎。

铁胎这东西,本就有些灵气,再加上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二阶,点化这种一阶的小家伙,那是手到擒来,身上的灵气消耗了一半左右,就把铁胎直接推上了第二阶。

这家伙现在算是开启了灵智,有了类似小狗的智商,子柏风拍拍它的脑袋,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藏起来,这才转身离开。

……

落千山龙行虎步,大步走进了府君的书房,目光一闪,发xiàn

先生也在,连忙肃容抱拳道:“大人,您叫我?”

“南儿,坐。”看到了落千山,府君从桌后站起来,道。

落千山有些疑惑,府君在外人面前,甚少叫他的名字。

“大人……”落千山还在疑惑,府君已经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然后道:“南儿,其实我该向你道歉。”

落千山顿时惶恐地站了起来,先生却道:“你这孩子,让你坐下,你就坐下,前些日子,你立下汗马功劳,该当谢你。”

先生以欣赏的目光看着落千山,先生一生桃李满天下,他所见过的天才奇才数不胜数,就算是在蒙城,也有子柏风珠玉在前,所以他起初并不把这个青年军人放在心上,只当是一名府君器重的普通下属。

但是之前的鸟鼠观一役,落千山和子柏风两个人就把整个鸟鼠观搞了一个天翻地覆,虽然主力是子柏风,但是落千山的行动力,落千山的勇猛果敢,却让他极为欣赏。

而前段时间,府君出行时先生有时会跟着,和落千山多有接触,让他对落千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越了解,越欣赏。

如果以往日的眼光来看,落千山不过是一个毫无天资的普通人,别说修道了,去修道门派去打杂都没人要,但是现在这种环境之下,往日的目光都已经落伍了,先生也开始用崭新的目光去看待人。

勇猛无畏,忠义无双,性格坚忍,这个青年的优点很明显。

唯一不足的是,他竟然选择了“末流之道”。

“都是我的错。”府君一开口,就立马化身祥林嫂,他和先生对望一眼,苦笑道:“我有些事一直瞒着你,没有说清楚。所以才让你冒了那么大的危险,其他还没什么,却让你学了末流之道,损伤了身体。”

“其实你的义父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更非任人拿捏之徒,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隐忍。”先生帮他解释道,“或许你也有所觉察,其实我也并不仅仅是一名教书先生。”

是吗?落千山茫然张大眼睛。

府君和府君大人都无奈摇头,这个青年,说他什么好呢?他确实是一名典型的军人,不该知dào

的就不知dào

,不该想的就不想。

所以很多事,他从未想过,从未问过。

“罢了,我且问你,我这里有数种大道,尽皆比霸刀一道高明许多,你可愿意学?”先生站直了身体,问道。

他这不是授课,是收徒,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有这般缘法?

只可惜,他遇到了落千山。

落千山连想都没想,只是摇了摇头。

“咳咳。”旁边府君志得yì

满地点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南儿,你可愿意当我的传人?”

落千山张大了嘴巴,府君的传人?府君会有什么大道吗?

府君傲然一笑,道:“我颛而之国以仙立国,以道为法,我身为颛而国的名门望氏之后,可不是普通科举而上的官员所能比拟。”

落千山愣了半天——他似懂非懂。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府君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此时他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家这个蠢干儿子打飞了,自己难得出口说要收徒——其实就是把落千山收入望氏的外围,成为望氏的外门子弟,以望氏在颛而之国的影响力,日后他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这家伙竟然拒绝了。

“你是不是没明白?我……”府君还想要解释一下,落千山却是摇头道:“府君大人,请听我明言。”

不是他落千山不知好歹,不懂是非,但是在他最需yào

力量的时候,是那末流之道的霸刀诀给了他最后的希望和底气。在鸟鼠观时,也是那末流之道的霸刀诀,让他有了一战之力。若是没有霸刀诀,怕是现在的他早就不在了。

所还记得当初答yīng

学习霸刀诀时,那老人的眼神。

惊喜,难以置信,不像是收徒,反而像是天上落了一个大元宝。

听完落千山的解释,府君和先生对望一眼,却是苦笑道:“千山啊千山……唉……该说你什么好呢,你可知dào

,那霸刀诀是牺牲人的生机灵气才能发挥作用……”

“我知dào

。”落千山下意识地摸了摸鬓角,他依稀记得当初自己鬓角斑白的样子,所以他轻易不敢使用霸刀诀。

“你若是改变了主意,便来找我吧。”最终,府君也只能这样回答。

“谢府君!”落千山一抱拳,继xù

龙行虎步去了,走出了门,脚步越走越快,就连四周的人给他打招呼也顾不上了。

“猪!你是猪!”蒙城居雅座,子柏风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落千山的额头上。

“我是猪!”落千山泪流满面,他当时耍毛的帅?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放qì



“我竟然认识你这只猪!”子柏风那个气啊,“你不学,叫我啊,我想学啊!”

不过子柏风也只是说说而已,他对修仙之道已经有所了解,吸收外界的灵气这种事情,他不屑去做。

不过和牺牲自己的精气神来发挥威力的霸刀诀比起来,子柏风倒是希望落千山能够学点正统的东西,灵气嘛,这东西自己多得是,最多自己把他包养起来就是了。

“你去找先生呗,只要你开口,先生肯定会答yīng

。”落千山虽然是头猪,不过有些事情还能看得清楚的,府君那里不好说,但是先生绝对早就想要收子柏风为徒了。

只可惜子柏风有自己的福缘,先生不喜欢强人所难。

他娘的我也是头猪!子柏风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管他正道邪道,管他是是非非,能够让自己强dà

不就更好吗?为毛要恪守着自己心中的道德,不愿意逾越自己心中定下的规矩呢?

第一一四章:一道幽影断师魂

都说力量没有正邪之分,只要用在正途就是正确的,但事实上呢?不过是说服自己的借口罢了,没正邪之分你妹啊!借口,全是借口!

转眼之间子柏风又想到自己是打算发战争财的,却是又泪流满面了。

这年头,想要做个善良的,纯粹的人,真难啊!

好吧,我就假装力量没有正邪之分,武器没有对错之分吧……谁让我要做军火生意呢?

“你个猪!”子柏风转脸又骂落千山,心中却是有些羡慕的,心思简单的人真好,还有心情吃饭。

“你不吃我可全吃光了。”但凡子柏风和落千山在一起,子柏风总有一百个理由让落千山请客的,所以菜一上来,他就毫不客气地先吃掉一大半,免得被子柏风糟蹋了,刚才子柏风那边四十五度忧郁了一下子,顿时就有百分之四十五的饭菜进了他的肚皮,他灌了一口水,咽下口中的饭菜,道:“你找我到底有啥事?快说,我军务忙着呢!”

子柏风一把拽住了落千山,把自己在刀刘村的所见所闻说给他听,问道:“你帮我参谋参谋,这事情可行不?”

子柏风自己再怎么考lǜ

,也只是臆测,所以子柏风把子坚送到家之后,心中一合计,顿时决定前来找落千山蹭饭,顺便寻求点专家帮zhù



这家伙虽然年龄不大,却是真zhèng

上过战场的,对战乱之中的事情,比自己了解。

落千山却是拍了一下手掌,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挺可行的……正好,我来参个股。”

虽然战乱还在几百里外,但是落千山身为蒙城的防务大总管,早就已经活动起来了,整个蒙城其实已经进入了战备状态。

只是今年蒙城收成不好,还要调集大量的银钱粮食去救济灾民,军费开支一减再减,落千山这边也在发愁呢,听到子柏风要发战争财,顿时也想参上一脚。

“我这里有许多的废旧兵器,若是修理一下,拿去贩卖定然也能赚上一笔,我这边饷银都快发不出来了。”打仗时兵器损耗非常快,他们那些损坏的东西,或者修理,或者熔炼了重新打造,再卖到兵器紧缺的地方去,赚点银钱,也能减缓一下压力。

往日里,工本费也不足以抵回盈余,但是这次有刀刘村的免费劳力,又是卖到兵器紧缺的地方,能卖个好价钱。

两个人在酒桌上商定了,子柏风这边由刀刘村出工出力,落千山派出两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带队,和他们一起去南方。

议定方案,子柏风没有拖泥带水的习惯,立kè

回去准bèi

去了。

如果能够建立一条商路,如果能够把那条铁矿脉养起来,不只是刀刘村,整个九燕乡都会受惠,如果能够控zhì

采矿的数量,再好生培养铁胎,说不定这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可持续发展之道。

卖玉石和卖兵器两个中间,让子柏风选其一的话,子柏风也只能选卖兵器了。

什么叫选择?毫无疑问选择其一的那种不叫选择,这种两害取其轻的选择,才是真zhèng

难以做出的选择啊……

此时此刻,子柏风突然有些理解府君了,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的。

不知怎么,子柏风突然想起了离开下燕村,回到洋河为自己的罪行赎罪的蠃鱼。

蠃鱼用自己的行动告sù

他,很多时候,并不是情非得已就能够罔顾一切的。

人总要为自己负责。

妖类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可是这种境况下,自己又能够做什么呢?

子柏风所能做的,也就只有坚守底线。

不过,好在子柏风依然是那个子柏风,下定了决心就决不放qì

的子柏风,他马不停蹄地来回奔波,尽lì

促成此事,天色漆黑的时候才回到了下燕村,两只锦鲤都累的吐舌头了,子柏风道了一声辛苦,却突然一拍自己的巴掌,娘的忘记把燕老五接回来了。

得,让这老爷子在那边住一晚上吧,子柏风是一点力qì

也没了,回到了青石之上,连晚饭都没吃,不多久就睡熟了。

子柏风这边睡着了,那边却有人没睡,燕老五在溪边等到天漆黑也没见子柏风来接自己,顿时骂了一句这熊孩子,这才转身回去找地方安睡。

……

落千山回到了营地,和子柏风的一顿大鱼大肉,虽然吃进去了他的半月饷银,但是心情却是好了许多。落千山喝了一点小酒,天色渐晚,夜风一吹,酒意泛起,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的了,依稀间,看到前方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什么人!”落千山看那人身形不熟悉,顿时一惊,大声喝问道。

这一片地界,虽然没有挂上“军事重地,闲人免进”的牌子,其实平日里,也就子柏风没事前来晃悠晃悠,虽然看不真切那人的穿着,但是身上不是戎装,也绝对不会是子柏风。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了过来。

一双眼睛,就像是两只小灯泡,那么亮,亮到刺眼,亮到似乎能够刺穿人的魂魄。

一瞬间,子柏风就想到了当初的非间子,他心中怒喝一声:“小样,还给老子来这一套!同样的招式对老子是没用的!”

瞪大眼睛就还击了回去。

落千山自问已经今非昔比了,就算是非间子再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惧。

但是这一眼瞪过去,落千山却觉得眼前一花,一把明晃晃的刀当面劈过来,似是一瞬,又似是一万年。

我要死了!

落千山的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来杀他,他什么时候……惹了这种大高手了?

毫无反抗之力!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一声焦急的叫喊,落千山猛然一个寒战,醒了过来。

月朗星稀,不知何时,月亮已经悄悄爬上了中天,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头发上、腰刀上竟然都结了一层细细的露水。

双腿已经麻木不堪,他竟然保持着向前迈步的姿势,不知dào

在这里站了多久。

“我……我……”落千山觉得自己的舌头都有些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将军,不好了,老爷子受伤了,您总也不回来,我才来找您……”那人是他新的亲兵,对他和霸刀老爷子的关系很清楚。

“什么,老爷子受伤了?”落千山顿时大吃一惊,想到刚刚那神mì

人,他顿时顾不上其他,连忙狂奔而去。

这位在军营外开了三年茶肆的老人,此时正躺在床上。

只是一眼,落千山就知dào

,老人并不是受伤,而是生机已然断绝。

“老头,你……”落千山向前一个虎扑,扑到了老人身边,跪在床前,一把握住了老人的手。

入手干枯赢弱,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覆盖在骨架上,这老人的精气神,都已经被抽空了。

“是谁,是谁?”落千山惊慌大叫着,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不是谁,是我自己。”干枯的手轻轻握住了落千山粗糙的大手,老人睁开眼睛,看向了落千山。

“我本以为……我本以为,霸刀虽然是末流,但是在刀之一道上,却是正途。刀乃战阵之兵,一刀劈出,有去无回,一往无前才是刀道,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什么……”老人开口了,声音沙哑,如同砂纸磨砺,但是却清晰无比,似乎每个字都想要让落千山听清楚。

“今天我才知dào

了,在别人的刀道面前,我竟然连出刀的资格都没有……”老人闭上眼睛,浑浊的泪水滚滚而下,口中轻轻呢喃着:“对不起,千山,我害了你。”

他不是为自己流泪,而是为了落千山流泪。

他为了霸刀一道,燃烧性命,透支生命,最终把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但是在霸刀一道上,他是自信的,他认为,不论什么样的敌人,霸刀都可以帮他战胜。

当需yào

力量的时候,当无论如何都要胜利的时候,牺牲自己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刀,不正是如此吗?

所以他看到了落千山,认为看到了一个好苗子,一个可以传承自己霸刀一道的优秀传人,他把霸刀一道传给了落千山,那时候,他是骄傲的,自信的,他的霸刀虽然不是最完美的,却是最强的,那是力量!

但是他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一直以来的自信,不过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对自己的臆测。

但现在,这种自信破灭了,面对那上门来挑zhàn

自己的人,他挥手出刀,却没有让那人出一招。只是一眼看过来,就破了他的刀道,任他疯狂透支生命,疯狂挥舞手中的刀,都无法迈步向前。

就像是一个可笑的疯子。

他依然记得,那人摇摇头叹息而去的眼神。

是不屑,是失望,还是怜悯?

“我……”落千山转身就想要站起来,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管那人是谁,杀了他!

但是老人那干枯的手却猛然握紧了。

“别去。”老人看着落千山,眼中又一次漾起了泪水,泪水滑下,滴落,那双眼睛再也没有了丝毫的颜色。

“师父!”落千山的哭号响彻云霄。

第一一五章:一剑退敌燕老五

扈天赐趁着夜色来到了燕村。

像其他所有的村子一样,燕村依然保持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习惯,全然没有下燕村的热闹喧嚣,此时不过刚刚戌时,可整个燕村就已经安静了下来,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就连半声犬吠也无。

扈天赐进了村子,只是略一打量,就找到了村子里的家祠。

家祠大门紧闭,四周安静无人,扈天赐身体一晃,就跃进了家祠里,伸手推开了家祠的房门。

入目就是一座石雕的天兵像,这便是燕氏的祖先了,扈天赐上下打量一番,叹了一口气:“何必呢……”

他摇摇头,很是惋惜,这些凡世之人总是不懂得知足,不晓得进退,玉石在这些人手里,那绝对是暴殄天物,早早贡献出来不就好了?

还要他亲自跑一趟。

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一番,就发xiàn

了异常,走到供桌之旁,伸手把供桌推到一边,弯腰拉开了地上的一个暗门,弯身走了下去,不多时,就又郁闷地走了上来。

娘的,没想到这些家伙竟然把箱子换了地方放。

竟然还要多费手脚。

其实这是自然的,燕大富把箱子启出来,打算拿去卖,自然是告知了其他村民的,这么一来,村民们都知dào

村子里有这么一个箱子,燕大富不愿意让人知dào

这箱子其实一直放在家祠里,所以暂时放在自家,等人都不怎么注意了,再悄悄找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回去。

虽然是仙人,扈天赐倒是没有太盲目地前来,他还是找人打听过,踩过点的,此时没找到箱子,一想就知dào

了,定然在其他地方。

扈天赐又跳出了地窖,左右看了看,辨别了方向,才到了燕大富的家里,在墙外就听到里面鼾声如雷。

扈天赐跃上墙头,探头一看,那大箱子正放在厅堂里,旁边铺了一张草席,燕大富正在上面呼呼大睡。

扈天赐落下墙头,点尘不惊。走路比落叶还轻,就连角落里那瘦骨嶙峋的老狗都没有惊动,他走到了厅堂,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燕大富,心想算你运气好,不然先取了你的小命再拿箱子。

这么充满了优越感地想着,他弯下腰,打开那箱子看了看,然后满yì

地捧了起来。

箱子很沉,但是对仙人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他的脚步都没有重上半分,转身就向外走去。

谁知dào

,这时候有一个人从角落里蹿了出来。

“大富这个死孩子,吃啥长大的,打鼾那么响。”燕老五还在嘟囔着,谁知dào

一抬头,却看到一个人正扛着箱子站在院子里。

“小贼!”燕老五顿时大吃一惊,“给我把箱子放下!”

“晦气!”扈天赐无奈,今天说不得要大开杀戒了!

“闭嘴!”扈天赐一扬手掌,抬手就向燕老五面门拍过来。

以扈天赐的修为,对付一个燕老五,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被这一掌拍实了,燕老五的头估计就会像西瓜一般,炸裂开来。

好一个燕老五,临危不惧,他一脚前弓,一脚后退,伸手并指,猛然向前一划,航母style!

他不但摆了姿势,口中还猛然大喝一声:“看剑!”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雪亮的光华瞬间从他身上爆出,如日轮降世,月轮凌空,一道寒光直射扈天赐!

我的娘!

扈天赐吓得差点屁滚尿流,脑袋里只有两个字在轰隆隆作响——飞剑!

这个土里埋半截的糟老头子,竟然有一把剑,一把飞剑!

这……这不科学!

他辛辛苦苦修道数十年,还只是一个外门子弟,都没有资格被授予飞剑,平日里看到内门子弟练剑,那个羡慕嫉妒恨啊。他做梦都想要一把飞剑啊!

但是这糟老头子——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快逃!

好一个扈天赐,不愧是修道几十年,面对那直愣愣刺过来的飞剑,手中的箱子猛然向前一丢,然后一个铁板桥,把上半身塌了下来。

谁知dào

那飞剑竟然在空中绕了一个圈,让过了箱子,调整了角度,依然直射扈天赐。

扈天赐一个车滚翻躲过了飞剑,连滚带爬地跃上墙头,抱头鼠窜。

慌忙之中,还被飞剑刺了一下,好在这飞剑的威力似乎不大,而他躲得又快,这才没有丢掉性命。

逃脱之后,他还有时间自得一下,和那些养尊处优的内门弟子相比,自己这外门弟子整天在外面滚摸爬打,实战经验更丰富一点,若是换了其他任一个内门弟子,都不会像自己这般迅速。

刚刚得yì

了一下,顿时就觉得身上剧痛,低头一看,尼玛满身血窟窿,赶快从怀中掏出灵药,又运起玄功止血疗伤。

不多时,他又听到后面敲锣打鼓犬吠鸡鸣,恨恨地跺了跺脚,灰溜溜地离开。

赶了一刻钟的夜路,前方又有一个黑影,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看到他过来,连声问道:“怎么才回来?!”

那人肩膀上还扛着一个箱子,显然已经得手。

扈天赐哭笑不得,今天晚上,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了吗?

把自己的遭遇一说,同为外门子弟的那人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你发烧了的表情。

直到扈天赐把自己满是血洞的衣服亮出来,对方才相信。

“这一个小小的村子里,竟然有能够御使飞剑的高人?”由不得他不信,事实俱在。

“看来要从长计议了……咱们先回去,希望能够请动刀师兄出面。”

请动刀师兄出面?就那位嗜刀成痴的刀师兄,贸贸然过去打扰他,说不定会被一脚踹出来,他可不想在自己的子孙后代面前太丢面子。

两人都想到了刀师兄,都只能摇摇头,闷闷不乐地去了。

对两人来说,从此地到蒙城,不过是盏茶时间,蒙城早就闭了城门,但是两人虽然不会飞行,却是高来高去,一个纵跃就越过了城墙,直奔城北方向的扈家宅院,也没惊动任何人,直接从窗户里跃了进去。

天井另一侧,小楼之上的扈才俊放下窗帘,面沉如水。

对着沉沉的窗帘和朦胧的月色,他在窗前坐了许久、许久……

“我的小宝贝啊!”另外一边,燕老五正抱着自己的飞剑猛亲,这飞剑是子柏风借给他防身用的,飞剑性子冷淡,对他的热情如火完全没有回应,烦了就在他上嘴唇上划了一道,把他变成了兔子嘴,疼得他霍霍直叫。

即便如此,他还是痴心不改,刚才那一剑,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爽的全身颤抖,比当年打到那头老虎时还要爽得多。

尼玛这就是仙人的感觉啊,搞得老子都想要修仙了!

到时候老子背着一把绝世飞剑,笑傲江湖,子柏风经常唱的那首歌怎么唱来着,对了,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老爷子全忘记了玉石还散落一地呢,就在那里自顾自乐上了。

不多时,追踪的村民们回来了,一个个摇头,燕大富就拎着一截袖子:“就找到半截袖子。”

看燕大富把那袖子团了团就想丢掉,燕老五连忙拉住他:“等等,这可是证据。”

让这人从自己手中逃掉,那可是他燕老五的奇耻大辱,他纵横鸟鼠山的燕老五,眼里容不得沙子!

……

子柏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还以为是白狐又来撩拨自己了,摆了摆手,道:“别闹,别闹!”

谁知dào

对方还不依不挠,子柏风朦胧中睁开眼睛,就看到双眼如同红玉的白鸽小白,正在他的脸上不耐烦地跳来跳去。

“怎么了小白?”子柏风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小白已经气冲冲地把一根竹管丢在他面前,自己跳到床头上,缩着脑袋,睡觉去了。

大半夜把它吵醒,让它来送信,它的脾气大着呢。

“是千山的信……”子柏风展开一看,就变了颜色,睡意全无。

落千山的字本就不好,此时更是缭乱,若不是子柏风熟悉落千山的字迹,怕是都认不出,但是上面写的东西,却让子柏风生出“落千山这家伙吃错药了”的感觉。

霸刀前辈被杀了?

你妹的,我这不是悬疑小说啊!

但是没说的,他立kè

去狗舍唤出了两只小狗,又马不停蹄跑去柱子家借了细腿,再回来时,小半个村子都被他折腾醒了,他交代了几句,骑上了踏雪就狂奔而去,不多时锦鲤云舟就破浪而去,直奔蒙城。

蒙城左近,军营之中,众多兵丁明火执仗,枕戈待旦,子柏风骑着踏雪还没到兵营,就听到一人警觉地怒喝一声:“谁在那里!”

燃烧着的火把和明晃晃的箭矢就都亮了出来。

“我。”子柏风出了一声,胯下踏雪停都没停,真有一种直冲辕门的感觉,那士兵连忙打开兵营大门,惊喜道:“秀才爷,您可算来了!”

看到子柏风过来,众多兵丁都松了一口气,都有一种找到了主心骨的感觉。

“千山呢?”子柏风翻身下驴,一甩手中的缰绳,就被众人簇拥着到了曾经和落千山吃过饭的饭堂,此时饭堂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灵堂,霸刀前辈的尸身就摆在灵堂中央,灵幡香烛已经挂起,落千山站在霸刀前辈的尸身之前,神情落寞。

第116章 :一眼如刀难觅踪(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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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从未见过落千山又这种表情,他本以为自己对落千山已经足够了解了,他本以为在所有掩饰之下,这个家伙其实是一个铁血冷硬,未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这世界上或许除了府君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让他露出这种表情。

但是他发xiàn

自己错了。

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冷硬的军人,也没有冷血无情的机器,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总是复杂的。

“千山。”子柏风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落千山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

落千山犹如没有听到,只是他的身体却有些颤抖起来。

落千山也不知dào

,自己此时是什么样的感觉,子柏风的到来,似乎帮他撑起了坍塌天地的一角,让他不用再那么辛苦地支撑着。

在别人面前,他是将军,是领袖,是官员,但是在子柏风的面前,他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随时可以哭可以笑,而不用再忌讳什么。

“报gào

府君了吗?”子柏风也曾经失去过亲人,他知dào

静静体会失去亲人的痛苦是夜深人静时,只有自己一个人才能够做的,他甚至一度觉得,繁琐的葬礼,是为了用繁琐的流程,来冲淡人的悲伤与思念,只要有事情做,就绝对不会被悲伤打倒。

“还没有。”落千山摇摇头,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他的眼神是木然的,有些迷茫,有些无助,就像是路边被抛弃的小狗,彷徨无助,找不到方向。

这个时候的落千山,让子柏风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他实在是不习惯这种落千山,但是他却觉得,这样的落千山……略萌。

“等天亮再找人禀报他吧。”子柏风道,“现在最重yào

的,是找到凶手。”

子柏风对外面招了招手,道:“我带了细腿过来,还有大山小山……老爷子身上有什么线索吗?”

“线索?”落千山愣了一下。

这个时代的刑侦并不是那么完善,很多情况下,不需yào

什么证据,只要是认罪了,那就是有罪了,找到嫌疑犯,打一顿,看看谁认罪了就是他了。如果没认罪,再打一轮,三轮之后都没人认罪,那就再去找其他嫌疑犯。

以此类推。

至少落千山是这么做的,简单粗暴——但是有效,通常还没打呢,就已经开始互相指认了。

所以,此时此刻落千山的目光就开始逡巡,想着找谁打一顿能够打出来点线索了,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向后躲,此时被打,那可是打到死都打不出来半个屁啊。

子柏风也没指望落千山,这家伙连数个数都要加上脚趾头,典型的大老粗,真不知dào

他是怎么领兵打仗的,他指了指霸刀前辈的尸身,道:“千山,你先去找找霸刀前辈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书信、帖子之类的。”

落千山现在全没了主心骨,哦了一声就上前摸索起来,子柏风叫了两个士兵陪着自己——他也怕啊,这是灵堂啊——然后去到辕门外,那小小的茶肆。

茶肆就巴掌大点的地方,一张床,一张几,两张凳,一目了然。

子柏风让细腿上前找找有什么线索,自己也在四下逡巡着。

很难想象,这位霸刀传人晚景竟然如此凄凉,没有美女如云,没有广厦万间,没有黄金万两,有的只是一把刀……刀鞘?

原本有一把刀挂在墙上,这本就是这里和其他的茶肆唯一不同的地方,而此时,那把刀已经不见了,剩下的只是一把刀鞘罢了。

不用子柏风指挥,细腿已经跃到了凳子上,抬头嗅了嗅刀鞘。然后,它就开始在四周绕圈子。

火把亮起,把茶肆后面的一方小院照亮,地上纵横交错的脚印、刀痕……还有血痕!

血已半干发黑,细腿在上面嗅了嗅就摇头离开,表示这并不是别人的血,而是霸刀前辈自己的血。

子柏风蹲下来,伸出手去,把手指探入到了一道刀痕之中,触手冰冷,宛若刀刃。

右腕一动,束月从袖中飘了出来,宛若一束月光,却是直射进了地面的刀痕之中,在刀痕中游走。

子柏风也没去管它,而是闭上眼,再睁开眼睛,眼前就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子柏风有一双能看穿灵气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但能够看穿灵气,而且能够辨别出灵气的不同之处,而这种趋势,随着他的养妖诀逐渐进阶,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刚刚到下燕村时,他才只能看到精神健旺如燕老五这种人身上的灵气,而现在,即便是微不可查的一丝灵气,他也已经可以看得清楚。

地面之上,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刀痕,散发着深深浅浅的灵气,红色、淡红色、粉红色。

看着那深深浅浅的灵气,子柏风似乎就看到了一个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刀,纵横开阖。

只是这种灵气,伤人伤己,透着一股煞气,却也带着些许死气。

这是霸刀前辈的刀痕!而且其中有几刀,很明显就是在今天晚上才划出来的。

那么敌人……在哪里?

敌人的刀在哪里?

子柏风皱眉沉思,然后一抬手,让众人熄灭了火焰。

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子柏风再睁开眼睛。

满天星光,璀璨浩瀚,带着震人心脾的美。

一颗流星从繁星之中划过,就像是陨落的霸刀前辈,从此销声匿迹。

众人屏住声息,看着站在场地中央的子柏风,他缓缓转动身体,当他目光转到小院另一侧时,呆住了。

一声你妹差点就叫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空中,人眼高处,有八道淡淡的灵气,两两平行,以一处为交点,射向八个方向。

那淡淡的灵气,宛若飞机飞过之后,留下的白色烟云,又像是一道激光,在空气中微尘的衍射下,发出淡淡的光芒。

你妹啊!我怎么不知dào

这个世界上还有激光武器!

子柏风苦笑了,他终于知dào

,让落千山丝毫反抗能力也无的那“一眼如刀”到底是什么样的!

这个人,他只是站在这里,看了四个方向,就逼迫一位他们眼中的大宗师,大高手出了四刀,耗尽生命力的四刀!

而后,这位神mì

人飘然而去,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不对,他还带走了霸刀前辈的一把刀。

“千山!”子柏风冲出去,一把拽住了落千山,问他道:“你当时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那个人?”

落千山带着子柏风来到辕门外不远处,地上两个深深的脚印,是落千山不知不觉之间,站到半夜才留下的,子柏风左右看去,想要寻找一丝灵气,但是……

没有!

落千山以为那人一眼如刀,差点把自己杀了,但事实上……那真的只是一眼,根本就不含丝毫灵气,也根本就算不上是真zhèng

的攻击,只是他眼中所含的杀气、刀意,或者是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吓傻了落千山。

那神mì

人对霸刀前辈所看的四眼,才是真zhèng

的“一眼如刀”!真zhèng

能杀人的刀!

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落千山,都已经不是对此一无所知的初哥。

和这位比起来,曾经的非间子那一眼钉死落千山,不过是钉了片刻功夫,而那时的落千山,根本就没接触到霸刀诀,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

和这位比起来,曾经一剑西来,炸掉一颗巨石的非间子,不过是笨拙地点了炸药引线的稚童罢了。

这样的敌人,该怎么对付?

不论是落千山还是子柏风,此时都已经震惊了。

当然,这一切都跟细腿无关,它从茶肆的后院里嗅着跑出来,大山小山在它身后东嗅嗅西嗅嗅,三只小狗跑到了子柏风等人站着的地方,又前后绕了一圈,向蒙城的方向跑去。

但是跑了没几步,细腿就停了下来,蹲坐下,对着前方轻轻叫了两声。

气味到这里就断绝了,想要依靠细腿去抓住一名可以轻易杀死霸刀前辈的大高手,无疑太儿戏了。

在子柏风的要求下,细腿又带着两只小狗出去转了一圈,终究一无所获。

天色已经亮起,这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子柏风还打算继xù

留在落千山这里,谁知dào

,小白又从天边飞来,落在了子柏风的肩膀上,先伸出了翅膀,啪啪先扇了子柏风两耳光。

“我又怎么了……谁让你送信你打谁啊,干吗打我……”子柏风委屈死了,好不容易按住了狂躁的小白,拿下了小白腿上的竹筒,看了一眼,顿时面色大变。

燕村玉石差点失窃,燕老五寸步不敢离开,但是他却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重yào

性,立kè

派人连夜去下燕村送信,送信的人到了下燕村,却找不到子柏风,只好又吵醒了正在补眠的小白,让他连夜送信来。

信是子坚写的,虽然不好kàn

,却很是工整,言语简单,很多事情说不清楚。

“千山……”在这种时候,身为朋友,真不该丢下落千山自己回去,但是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说不定会牵连很多人。

“你回去吧,我没事。”太阳升起,阳光洒在落千山的脸上,一夜没睡的落千山有些憔悴,却是格外的坚定。

“不论是谁,我都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

第117章 :一言难尽扈才俊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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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亮起,在窗前默默坐了一夜的扈才俊猛然站起来,昂首向外走去。

他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只要他下定了决心,便绝对不会再退缩,不论是成败,不论别人如何说自己。

当初他为了得到头名不择手段时是如此,向府君献计征税时也是如此,而现在,他鼓起勇气打算反对家族的决策时,也是如此。

扈氏是蒙城大姓,而扈氏的当家人是扈才俊的祖父扈天华,而扈天华同时也是扈天赐,也就是天赐道人的兄长。

六十多岁的扈天华早就已经起来了,身为老人,他的睡眠很少,几乎是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起床修liàn

扈天赐传给他的吐纳之术。

这吐纳之术只能算是微末之技,甚至连不传之秘都算不上,但是扈天华却觉得修习了这吐纳之术之后,精神比之之前健旺了许多。

其实也并不奇怪,天地之间的灵气如此稀少,而老人自身的生气也在不断散失,修习了吐纳之术之后,至少不会再轻易让灵气散出去。

“祖父!”扈才俊进了中厅,微微躬身,向老爷子请安。

“刚儿。”看到扈才俊,扈天华露出了笑容,扈家算是家大业大,不过所有的孙子之中,他还是最喜欢扈才俊,并不仅仅是因为扈才俊是长子长孙,而是因为这位孙子确实有真才实学,有捧的价值。

虽然上次因为子柏风的缘故,让扈才俊不得不离开了蒙城府,但在扈家的运作之下,他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小村子,重新回到蒙城,谋了一个不错的差使。

扈才俊玲珑八面,长袖善舞,各方各面的关系都处理的不错,让扈天华很是欣慰。

所以此时,看到扈才俊进来,扈天华就停下了吐纳之术,从软榻上站起来。

“祖父,中曲山的粮商已经在码头等待了五天了,马老大说,若是再不买粮,他们就卖给别人了。”扈才俊垂下眼睑,沉声道。

“此事不是已经议定了吗?”扈天华闻言皱起眉头,“买粮之事,已经暂时搁置,现在整个扈记全力协助你天赐二爷收购玉石,能够收购多少,就收购多少。”

如果说之前鸟鼠观和子柏风的一场大战,让蒙城的人了解了什么的话,那就是让他们知dào

了仙人的威力到底有多强dà

。真zhèng

看到过当初的那一场大战,而且知dào

其中很多内幕的他们,此时也格外期望自己的背后也有一个足够强dà

的仙人撑腰,那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

而扈天赐的到来,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扈天华并不是修仙者,他并不了解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差别,但是看到扈天赐曾经显露出来的身手,再听到他所描绘的前景,扈天华就决定了,全力支持扈天赐收购玉石,以赢得这次考核,取得那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

这是一项投资,扈天华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押上了。

“祖父大人,扈宝乡是我扈氏的根本,也是我们扈氏在蒙城立足的根基。购粮赈灾本就是已经决议好的事情,若是临时取消,扈氏其他的分支不会轻易答yīng

。更何况……”扈才俊想到昨日自己叔祖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且,现在出面收玉的都是扈氏的人,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的,也是他们扈氏啊!

如果说和子柏风的对决让他懂得了什么的话,那就是有些手段,还是不要用为好,因为你用了手段,就不知dào

人家什么时候报复回来了。

这种事情他都能看清,但是他的那位叔祖却偏偏看不清楚,这让他很是疑惑,仙人真的是那么高高在上,真的是那么无所不能吗?

而如果不是的话,扈氏的投资,会不会根本就是在打水漂?

更关键的是,上次和子柏风见面之后,他看到那两名兵卒的表现太过奇怪,对子柏风太恭敬太惧怕了一些,所以找了一个机会把两个人灌醉了,从两人口中套了套话。

虽然言语不清,但是扈才俊却隐约知dào

了当初的真相。

扈天赐和他的师兄们不知dào

他们在对付的是什么人,但是扈才俊却知dào



他犹记得自己当初被子柏风当面打脸,子柏风这个人绝非是忍气吞声的人,你若是占了他的便宜,他怕是会千百倍地还回来。

对自己是如此,对非间子是如此,那么对扈天赐呢?难道会忍气吞声?

怎么可能!

“你不用再说了。”扈天华有些不悦,“我还没有老糊涂,扈氏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当家,若是你能更出息一些,也省了我现在许多心了。”扈天华看扈才俊还想再说什么,猛然一挥手,道:“出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扈才俊还有千言万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默默地向祖父行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

走了几步,他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扈天华,扈天华挥挥手,一眼也不想多看他。

扈才俊摇摇头,转过身,直接出了大门,直奔码头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中午时分,扈氏门外来了六七个人,三条狗。

最前面的是一大两小三条狗,它们一路在地上嗅着,来到了扈记的门外,对着里面狂吠起来。

“看来确实是这里了。”子柏风跟在细腿和大山小山身后,旁边站着的是燕老五,他手中还挥舞着半截断袖,“我就说是他们干的好事,压根就不用让细腿出马。”

老爷子中气十足,一挥手,意气风发。

跟在子柏风身后的是刘列李带两人,他们手按钢刀,一左一右护在子柏风身后;再后面,则是燕大富及另外一个村民,那是小燕村的族老。再往后,是跟着来看热闹不怕麻烦的小石头和被子柏风拽来当打手的柱子。

今天一早,子柏风就命令各个村子排查一番,不到一个时辰,就有讯息回馈回来了,其他的村子都没事,就只有小燕村的箱子不翼而飞。

子柏风命令所有村子加强戒备,然后直奔扈记而来。

慎重起见,子柏风还让细腿嗅了嗅被燕老五当做证据的那半截袖子,果然一路直接从城门来到了扈记门口。

“上吧。”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子柏风一歪脖子,刘列李带两个人跨向前一步,吸一口气,摆开架势——

“里面的小贼听着,你家下燕村正燕爷爷来了,速速把昨天晚上偷走的玉石还回来,再跪在爷爷面前磕头求饶,叫三百遍燕爷爷我错了,爷爷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全尸!”燕老五已经抢先叫了出来。

被人抢了先,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刘列李带两人差点被憋死,燕老五却是伸手叉腰,满面红光。

“爽啊,真爽!”若不是要顾及形象,燕老五此刻就要哈哈大笑一番了,昨天晚上他就幻想着这么大喝一声,他早就看这些混蛋不爽了。

刘列李带两个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看向了子柏风,子柏风向后侧了侧脑袋,两个人干脆退到围观的人群之中留神戒备,把主场留给了燕老五。

“还有你家小石头爷爷!”小石头也跳起来,这才是一个不怕事的主儿呢。

子柏风在后面微笑看着,也不阻止。

他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楼上,他能够看到在楼上有两团灵气正在缓缓移动,显然在查看下面的情况。

“哪个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一个中年管事冲出来,半边脸还裹着纱布,谁知dào

看到外面的燕老五,顿时把剩下的话咽回了喉咙里,差点噎个半死。

“你个满嘴喷粪的小子!”燕老五却不打算放过他,抡起巴掌掴过去,这下好了,两颊都高高鼓起,对称了,“滚开,让你家管事的人出来!”

“师兄,就是他!”二楼上,扈天赐看到楼下的一行人,顿时大吃一惊,指着下方的燕老五道:“昨天就是最前面那个老头放出飞剑,若不是我躲得快,怕是命都没了!”

天玄道人虽然也是外门弟子,但是他的修为却比自己高深,而且昨天去的匆忙,也没带武器,有师兄在,扈天赐的胆气也壮了许多。

“就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高人啊……”虽然修为不够,并不能够看到灵气,但是扈天赐师兄弟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燕老五虽然身体健壮,却没有一丝一毫修道人的感觉,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确实是他啊……”扈天赐左看右看,昨天晚上确实是这个家伙,但是这家伙确实并不是修道中人。

“莫不是什么高人出手戏弄你?”天玄道人摇摇头,道:“我试他一试……”

他走到窗前,轻轻把窗户抬起一条缝,屈起一指,就待弹出去,谁知dào

就在那时,他却看到下方众人簇拥中的那名少年抬起头来,对着二楼微微一笑。

那一刻,子柏风想到的是昨天晚上所看到的“一眼如刀”的恐怖实力,他幻想着自己的双目如电,射出无尽杀意,直接把对方钉死在二楼。

子柏风没有如刀杀意,没有一眼如刀,但他却有两世为人的智慧,有俯瞰天下的超然,有全身灵气汇聚的灵动,有一乡之长的威严。

第118章 :一脉真传风石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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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眼,如同高高在上,俯瞰天地的神祗,让天玄道人产生了一种从上到下,完全被看透了的错觉,他身体一僵,手中支窗的木棍从手中滑了出去,咚一声,恰好砸在了燕老五的脑袋上。

“奶奶的,哪个混蛋敢拿木棍砸我!”燕老五顿时暴跳如雷,“给我滚出来!都给我滚出来!”

“干什么!嚷嚷什么!”这边燕老五大喊大叫,里面也纠集了很多伙计家丁冲了出来,随着众人出来的,还有一位中年男人,这位中年男人是扈天华的长子,扈才俊的父亲。他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却知dào

竟然有人胆敢欺负到他们扈氏的头上,哪肯罢休,指使着人去报官,同时还让人拿了刀枪棍棒,就等着打架了。

“不是修士……”完全没注意到师兄的脸色,扈天赐看到木棒直直落在燕老五的头上,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真的修士,反应速度比之常人快了许多倍,本就不可能被这种东西砸中。

既然对方不是修士,那他就放了心,道:“昨天晚上,或许真的是冲撞了某个高人。”

神鬼之说,古来有之,他们冲撞的又是对方的家祠,祭拜先祖所在,心中难免有些惴惴。若是燕氏历代先祖里面曾经出现过一个修士,给子孙后代留下了什么护身的东西,那是一点也不奇怪,上古时代修士满街走,仙人多如狗,一点也不值钱的。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闯我扈记,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还不速速退去,若是胆敢再在这里耽搁一时半刻,我就让官差把你们全抓进大牢!”下方,扈老大咆哮着。

“你说把我们抓进去,就把我们抓进去啊!还有王法没有?”燕老五却是又被气笑了。

“王法?我们扈家就是王法!”扈老大一抬手:“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给我赶走!”

人群中,身着便服的府君和落千山正在看热闹。

子柏风虽然有万全的把握人赃俱获,但是和仙人开战却并非小事,怎么也要知会府君一声,落千山也刚刚汇报完霸刀去世的消息,经过一夜的沉淀,现在的落千山不再像昨晚那么悲戚,他本就不是会沉浸在悲伤中的人,此时和府君两人一起看戏,听到扈老大这般嚣张,忍不住摇头。

这蒙城府里的王法,未免太多了些。

“娘的,第一次看到小贼还那么嚣张!”燕老五也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一挥手:“给我打进去!”

燕大富两人还有些犹豫,柱子和小石头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柱子大步流星冲上来,直接一个巴掌就打出去,他很想试试能不能打得别人在原地转上几个圈。

不过这位地位和刚才的中年管事还不同,早就有忠心的伙计冲上来,把扈老大护在身后,挥舞着棒子,一棒向柱子当头打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颗石子嗖一声飞了过来,直射他的胯下,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这位出头的鸟……真个被打了,顿时僵在那里,全身抖成了筛子。

细腿本打算扑上去给它一口呢,此时也下意识地夹紧尾巴。

围观众人也是如此,男人感同身受,女人幻肢一痛,一时间寂静万分。

只有小石头和两只小狗完全不为所动,小石头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弹弓,口中叫嚣着:“看我再打一个!”

“刑子!”伙计们一看,让这家伙再出手一次那还了得?顿时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扑上来,直扑小石头,冲在最前面的人手中挥舞着一把钢刀,显然练过,很是威猛。

“给我纳命来——”姑且不论他是不是真敢杀人,这一刀劈中了,怕是不死也要掉半条命,谁知dào

冲到半途就直接跪倒在地,口中变成了呻吟哀嚎:“好狗……狗大爷……狗爷爷……你……您老松口……”

众人仔细一看,一只小白狗正吊在他的胯下,就像是凭空多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正是白狗小山。

另外一人本来直接迎着黑狗大山向前冲呢,此时立kè

变成了转脸就跑,眼看着还是被追上了,大山从后面一个虎扑上去,那人就多了一条毛茸茸的黑尾巴。

剩下的人一个也不敢动了,那边还有一只大狗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细腿身边呼啦啦闪开了一大圈。

细腿那个无语啊,谁稀罕咬你们,我细腿可是淑女!怎么可能像那两个小混蛋……这俩小混蛋,从今天开始必须断奶!哼!

“这是谁教的……”燕老五也眉头直跳,真狠呐!

“我……”子柏风以手加额,这种出手就致命的风格,还真是他的子氏风格,当初他和小石头和四狗打架时,走的就是这个路子。

这种打架风格来自当初和子坚一起流浪时,他那时候年龄比小石头可小多了,打人顶多能够到下三路,他拿得出手的就两招,一招是死死咬着不放口,一招是一秒钟变武当派,现在小石头和大山小山已经完全得到了他的真传,他感觉非常欣慰。

就是这时机……

不过对方也并不是坐以待毙,此时已经有比较活泛的拆了门板,拿着木桶枕头之类的东西当盾牌,挥舞着木棍刀枪冲了上来。

柱子嘿嘿一笑,从腰间拔出腰刀,挥舞着就冲了上去,燕老五怒喝一声:“愣着干什么!快上啊!”燕大富两人这才慌慌张张拔出武器,加入战团。

若是论打架,不论是燕老五、还是柱子、燕大富等人,都是山中老猎户了,打起架来却是比这些伙计们凶悍得多,但这里毕竟是扈氏的主场,不断有扈氏的伙计加入,一时间双方胶着在一起。

有人看到子柏风在那边站着,以为这是一个软柿子,挥舞着板子就要冲上前来,却没防备踏雪突然尥蹶子,顿时就趴在地上,or2了。

这只驴的战斗力,足以傲视绝大部分的战五渣了。

前方乒乒乓乓打成一团,后面小石头还在用弹弓补刀,他个子矮,弹弓也是由下至上,防不胜防,专攻下三路,不时就有人被打中了要害,抱着肚子跪下来。

不到五分钟,燕老五等人已经打进了店里面去,子柏风也跟在后面进了店,踏雪四蹄乱飞,谁敢靠近,统统一蹄子踢飞了,真是一驴当关,万夫莫开,人群中好事者连连大叫:“好驴!好驴!”

被人夸奖了,踏雪更得yì

了,蹶子乱尥,有两个人抬着门板想要靠近,都被它一脚踢断。

再没人胆敢靠近,燕老五大手一挥:“搜!”

“那块皮子是放在我们箱子里的!”小燕村族老一眼就看到了丢在柜台后面的一块皮子,他拿起来,左右看看,就看到还有几颗玉石放在柜台后面,顿时大叫起来:“找到玉石了!”

“把玉石都收起来!”燕老五一脚踹开一只箱子,发xiàn

是空的,立kè

就把玉石划拉到里面,闹这么大不沾点便宜那才是笨人呢,反正是来找丢失的玉石的,玉石上又不会写字,只要见到的玉石,统统装起来。

“你们……”扈老大看到他们这么做,顿时大叫起来:“你们不能这样!你们这是强盗!来人啊,抓强盗啊!他们抢玉石啦!”

“做得太过了吧……”府君身边,一名随从皱起了眉头,这真的是明抢啊。

府君苦笑。

做的是过了,但是不这样又如何?

他这个府君,人家那些仙人可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他开堂会审,恐怕人家也根本就不当一回事。让子柏风吃个暗亏,打落牙齿和血吞?

上次敢这么做的人,已经被子柏风灭了满门了。

只要仙人出手,便不是凡俗争端,府君只要再等一等,等到扈家的那两个修道者出手,便可以将这件事情记录为仙人争端。

仙人争端,不适用普通的律法,府君不作为,也没有任何人能够说什么。

事实上,府君没有等多久,就听到里面一声怒吼:“无耻鼠辈,给我滚开!”

就听到燕大富惨叫一声,被人从里面直接丢出来,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唉唉直叫,半天爬不起来。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从楼上冲下来时,看到柜台后面刚刚低价收来的那些玉石,已经被燕老五装到了箱子里,顿时大怒,一掌拍了过来。

“五叔小心!”燕大富虽然不知dào

仙人有多厉害,却不敢让这下真的打中燕老五,连忙横刺里伸手去抱扈天赐的手掌,扈天赐一带一甩,他就被一股巨力撞飞,撞破窗户,摔出了门去。

“大富!”燕老五一看,好啊,这是来真的了,哪里还会留手?直接一挥手,一道银色光华瞬间爆射而出,直射扈天赐面门。

“师兄!”看到燕老五暴起飞剑,扈天赐吓得魂飞天外,好在天玄道人修为比之扈天赐高深许多,他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伸手一档,一引,就把那飞剑格挡开来。

“他的飞剑威力很弱!”天玄道人面上一喜,伸手一指:“上!”

扈天赐一晃右手,一把长剑就已经落入手中,直刺燕老五。

就在此时,寒光耀眼,直射扈天赐面门!

“我操!还有!”扈天赐哪里还有半分仙人气象,一个打滚,滚出一丈远,抬头一看。

一名健壮黧黑青年,一手持刀,一手剑指虚引,指向前方。

柱子!

第119章 :一防强盗二防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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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什么帅!快上快上!关门,放飞剑!”这边燕老五和柱子都在各摆pose,子柏风看不下去了,你们装啥大瓣蒜呢!

还真当那是飞剑了啊!

是飞剑不错,但是这些飞剑却是和束月一样,不用人操纵,属于灵智已开,自己行动的。当初子柏风从鸟鼠观缴获来的飞剑,除了十八口镇压在大青石下之外,还有许多口送了重yào

的人,燕老五一柄,柱子一柄,都是子柏风费尽心思养到了第二阶,能够自主行动了的。

这些飞剑放出去,自己就开始攻击了,压根就不用摆pose,更不用伸剑指,燕老五和柱子这纯粹是瞎比划。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快吓尿了。

这是什么地方?怎么又两个能够有飞剑的修士在?

鸟鼠观是小门派,并无内外门之分,入门就是内门弟子,祭炼操纵飞剑的法门是人人可学的,这些飞剑虽然有强有弱,而且自己行动,并不能借用修道者本身的法力,所以威力不强,可是飞剑毕竟是飞剑,那可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啊!

不客气的说,有飞剑的脚修仙者,没飞剑的那就是凡人。

飞剑身体坚韧,全身上下没有丝毫弱点可寻,虽然威力不强,但是本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缠住了扈天赐和天玄道人,让两个人无力反击。

燕老五和柱子两个人加入其中,抽冷子偷袭,打的是不亦乐乎。

其他人都看呆住了,只见双方四人打得是剑光闪耀,剑qì

纵横,不论是横梁还是立柱,只要挡在双方交战路上的,都被一剑斩断。

几秒钟之后,子柏风瞪大眼睛:“不好!”

转脸就向外跑。

刚刚跑出去,就听到身后轰隆一声巨响,已经在这里耸立了不知dào

多少年的扈记小楼轰然坍塌。

两道剑光冲天而起,卷起碎木屑破布四下飘散,剑光护在燕老五和柱子两人身边,一时间,这两位猎户打扮的村民,飘然若仙。

扈天赐和天玄道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被硬生生砸在了下面,好在他们的身子骨比普通人硬朗的多,没被砸死。

“那是我们的箱子!”小燕村的族老一眼就在废墟中找到了自家失窃的箱子,打开一看,玉石竟然大都还在,顿时兴高采烈起来。

“这些混蛋,果然是这些家伙!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燕老五那个恨啊,这群混蛋、还是修仙者呢,竟然偷村民的玉石!

“果然是防火防盗防仙人啊!”子柏风无语摇头,这些仙人还真是掉价。

当然,子柏风并不清楚,其实这些人并不算是真zhèng

的仙人。

当然,因为不算真zhèng

的仙人,被砸在下面也不好受,两个人半晌爬不起来,被燕老五和柱子逮到一阵乱踹。

细腿摇摇头,开始发挥自己寻玉犬的特长,在废墟里面翻找着寻找玉石,只要找到就叼进箱子里去。

看到满地的玉石,四周一片骚乱,不过踏雪威风凛凛地踢了几下蹄子,就让众人噤若寒蝉。

小石头带着大山小山也在废墟里面乱转,不时就大喊一声:“我找到了!”

大山小山不愧是寻玉犬的后代,寻找玉石又准又快,吧嗒吧嗒着小短腿,来回跑着叼玉石。

“真狠啊……”府君身后,一名随从轻声嘀咕,这不但是把自己的玉石拿回来,而且还趁火打劫抢了别人的玉石,更不要说,废墟里的银子、铜钱之类的值钱东西,也是一个不停地向箱子里丢。

这是真强盗啊!

“住手!你们住手!你们这是强抢啊!强盗啊!来人,抓强盗啊!”扈老大坐在一旁呼天抢地,但是四周哪有人胆敢出手相助?再说了,扈记这些日子压低玉价,不知dào

多少人背后指指点点呢,还指望别人帮他出头?那真是疯了。

“强抢?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强抢了?”燕老五可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物,他瞪大眼睛,来到扈老大面前,道:“这些都是从我们这里抢来的,我们当然要拿回去!”

还好扈老大没敢说自己哪只眼睛看到,否则真会被威胁哪只眼睛看到,哪只眼睛挖掉。

“咳咳!”府君在人群里咳嗽了一声,这是在提醒子柏风,你也别太过分了,见好就收!

子柏风左右看看,基本上都搜刮的差不多了,一挥手道:“走吧,该回去了!”

“等等!”小石头拽住了扈天赐腰间的一块玉石,又踹了他一脚:“撒手!”把扈天赐那块外门腰牌都给夺了过来,这才得yì

洋洋地拎着那腰牌,转身跟着众人去了。

子柏风等人一离开,围观群众立kè

嗡一声围了上去,四下挑挑拣拣,虽然最值钱的东西被抢走了,但是剩下的还有很多东西呢。

不过这时候那些伙计们可不再看戏了,一窝蜂围了上来,刀枪棍棒齐出,把打算趁火打劫的众人赶开,两边又冲突起来,乱糟糟一团。

子柏风对落千山点点头,落千山一挥手,早就等候多时的兵丁们从角落里杀出,隔开两边,维持秩序,处理善后。

趁着人流混乱,府君和落千山也离开了人群,打道回府,等到什么时候有人击鼓鸣冤,或者就此偃旗息鼓了。

说白了,府君之所以纵容此事,也是早就看不顺眼。扈天赐在侵犯子柏风的利益,又何尝不是在侵犯他的利益?只是他身为府君,又出身豪门,自重身份,势必不能胡闹,但是子柏风……一个绿豆大的官儿,胡闹也就胡闹了。

再说了,这小家伙,底气硬着呢。

整个蒙城,罕有府君看不穿的人,但是眼前这个小家伙,毫无疑问是其中一个。

子柏风等人离开扈记,就一路向码头行来。

他们一行人互相簇拥着,刚刚走到码头附近,就看到眼前人影一晃,扈才俊正好挡在了子柏风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燕老五也认识扈才俊,看到他顿时一愣,心想这扈家原来也有胆子大的,刚刚仙人都被我们一通暴打,现在竟然还有人胆敢出面?

“乡正大人!”扈才俊恭恭敬敬行礼,目不斜视,一脸严肃。

子柏风倒是不好发难,抬手回礼,道:“扈兄。”

扈才俊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子柏风倒是不好倨傲。

“乡正大人,才俊斗胆想要问一件事。”扈才俊面色毫无异常,子柏风看看他来的方向,顿时明了,原来这位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不等他回答,扈才俊就压低了声音问道:“我听人说,乡正大人打算组建一个商队,前往南方?不知可有此事?”

子柏风愣了一下,这人的消息倒是灵通,他笑道:“你听何人说的?”

“一个朋友。”扈才俊笑了一笑,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来源,对子柏风道:“乡正大人,我想要在其中参上一股,不知dào

乡正大人意下如何?”

“你要和我一起做生意?”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扈才俊。

扈才俊倒是坦然地点头,道:“我知dào

乡正大人定然在为下燕村的粮食发愁,而我手头恰好有这么一批粮食打算出售,如果乡正大人愿意和我做这笔生意的话,我愿意将粮食出售给乡正大人,只要乡正大人先出一笔定金,这些粮食就是乡正大人的了。”

“哦,你仔细说说?”子柏风来了兴趣。

扈才俊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子柏风就敏锐地发xiàn

了其中的猫腻。

这位是在买空卖空啊,他手头上确实是有一些粮食没错,不过这些粮食却不是属于他的,而他想要买粮食,却没有足够的钱,所以他打算用子柏风的定金和子柏风一起做一笔买卖,然后赚了钱再和子柏风一起合力把这一批粮食买下来,等于是空手套白狼。

若是没有经lì

前世的种种经济运作的洗礼,子柏风还真不一定能够搞清楚其中的弯弯绕,别说,这家伙还真是个经济学家的苗子。

子柏风想要拆穿他,却又摇摇头,道:“你若是打算和我做生意,我倒是没问题,具体的细节可以再仔细商量,不过你最好先回家一次,再决定。”

子柏风看向前方的码头,几艘巨大无比的方形船就停在码头处,那是中曲山来的粮船,如无意wài

,扈才俊所说的粮食就是这些。

“我在这里等你半个时辰,如果你想要做这笔生意的话,就半个时辰之内赶过来,半个时辰之后,我就回去下燕村了。”子柏风嘱咐道。

和扈才俊的冲突,相比与仙人的冲突,反而有些小打小闹了,子柏风倒是不介yì

和他合zuò

一次,只是他刚刚当面打了扈家的脸,抢了扈家的东西,就算是不算那些玉石,光箱子里顺来的银子就有几百两了,若不是踏雪力qì

大,还真载不动。

扈才俊虽然不知dào

子柏风到底在说什么,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柏风,你真打算和他一起做生意?”燕老五瞪大眼睛,“他可是扈家的人。”

“扈家也不一定是铁板一块。”子柏风道,正如子柏风身为九燕乡正,也不能完全掌控九燕乡一样,他不觉得扈家也能够完全掌控家族内每个人。

第120章 :一对宿敌同买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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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才俊很快就回来了,出乎子柏风预料的快。

子柏风讶然道:“你决定了?”

“我决定了。”扈才俊看着子柏风,神色有些复杂,自从他意识到当初携着蠃鱼飞星,以天河压蒙城的人就是子柏风之后,就在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态。

眼前的少年,微笑之时让人如沐春风,和之前那个书呆子呆呆的笑容完全不同。

现在整个蒙城,有魄力又有能力做一些事情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了,若是放qì

了这个机会,他的抱负就无法实现了。

子柏风拆了扈记,抢了玉石,反而坚定了他的心思——祖父扶持叔祖的计划并不可行,叔祖并没有让扈氏崛起的实力,甚至会连累扈氏,更确切的说,会连累他们这一个分支。

“但是我又有什么好处?”子柏风笑着看着扈才俊,“你莫不是以为我不知dào

你在打什么主意吧。”

虽然口中这样说,子柏风的面上却全是赞许与欣赏。

这种赞许与欣赏,就像是看待下属所取得的成绩一般,被子柏风这般赞许,扈才俊非但没有觉得高兴,反而有些难言的失落。

这代表着,他和子柏风,已经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了。

一个人,给蚂蚁再多的赞美,蚂蚁也不会比人更强。

子柏风不得不承认,扈才俊这家伙真的很有才能,他当初的增税计划,以及刚刚提出来的买空卖空的计划,都极具预见性和可操作性,如果操作好了,成功的几率非常大。

“不如换个方式?”子柏风道,“我们联合起来,一起去和粮商商议买粮,至于你我如何分配,我们日后再商谈——如果你没有钱,我可以暂时借给你。”

其实关于那些粮船,子柏风也做过调查。

中曲山的粮船算是蒙城地界附近比较有名的,不过他们所贩卖的并不是普通的粮食,而是一种大如木瓜的奇特瓜类,叫做櫰(槐)瓜,是一种叫做櫰木的树上结的果实。櫰木是多年生的树木,根深蒂固,受到环境的影响比较少,这些年虽然也有所减产,却不太严重。櫰瓜虽然味道普通,但是淀粉含量很高,很抗饿,吃完很有力qì

。是完美的替代粮食,而且耐存储,易加工。

这东西子柏风虽然没见过,但是想也知dào

,这估计就是面包树一类的存zài

,子柏风已经打算移植一些种在九燕乡了。

这种櫰瓜往年价格不贵,中曲山粮商的日子不怎么好过,今年各地都在饥荒,中曲山的粮食就成了抢手货。

濛河只是一条不大的江河,向南汇入洋河,向北有一条支流和渭水相连,通常粮商从中曲山顺渭水而下,经过濛河这段逆流而上,再进入洋河,顺流向南,一路叫卖粮食。粮商使用的船是摆子船,这种船四四方方,能承载数万斤的粮食,风力只是辅助,大多依靠船桨前进,更多的时候是顺流而下。摆子船是用櫰木制作而成的,櫰木生长快速,粗壮而质轻,制作出来的船寿命不长,但是对中曲山粮商来说却是正好,因为中曲山的粮商们卖完粮食之后,往往直接把摆子船弃掉,空手返回中曲山。

今年蒙城的人算是占了一个大便宜,蒙城再向南几百里地,就已经战乱迭起,中曲山粮商们不敢再顺洋河而下,又因为船太笨重无法返回上游,只能滞留在蒙城,就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现象——粮食太贵,蒙城人买不起,粮商卖不出去。

眼看着现在放手回去,说不定还能再运上一批櫰瓜到别的地方卖一茬,中曲山的粮商有些着急了,找到了扈氏当下家,愿意低价处理给他们,谁知dào

扈氏竟然放qì

了买粮的计划。

不过,扈氏放qì

了,扈才俊却没有放qì

,他是扈氏的代表,自然可以和粮商商谈。

“我已经和粮商谈过了,他们可以先卖给我们一船,然后剩下的我们在一个月之内购下。”扈才俊道,“只是粮商需yào

一个身份足够的人来担保,他们不敢相信我……”

扈才俊虽然是扈氏的长子长孙,却总是一个后辈,远没到他当家的时候,更关键的是,他连定金都拿不出来。

但是,子柏风不同。

他是九燕乡正,一个九燕乡正的含金量,已经比得上半个扈家了。

更不要说子柏风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相信到时候子柏风亮一亮自己的力量,中曲山粮商估计不愿意得罪子柏风。

到时候他们留下几个人看守剩下的粮食,等待收取尾款,其他人就可以回去准bèi

再到其他地方卖粮食了。

可惜的是,子柏风这个九燕乡正穷的叮当响,还比不过扈家的九牛一毛,他还真拿不出钱来买粮。

不对……子柏风猛然一拍脑袋,之前他或许没有,但是现在有了啊!

他身后的箱子里,玉石有一大堆——这些尽量不动,但是银子也还有几百两啊,买上一船——不行就买上半船的粮食,就足够九燕乡支撑上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成也好败也好,去南方做军火生意的人,怎么也能回来了。

事不宜迟,子柏风一抬头,道:“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吧,先去定下来再说,免得夜长梦多。”

扈氏世代经商,扈才俊身为长子长孙,还是能够调动一些银钱的,而他的手中还有一些私房钱,和子柏风两个人凑了凑,算了算勉强够一艘船了,就直接跑去找粮商商议。

扈才俊的三寸不烂之舌绽放,子柏风的雄辩之术火力全开,子柏风还不吝让柱子表现一把飞剑绝技,这才说动了那粮商,答yīng

卖他们一船,并把剩下的粮食留下,等他们一月。

从码头出来,子柏风又是穷光蛋一枚了。

自嘲了几句,子柏风停住脚步,看向扈才俊。

命运是如此的奇怪,子柏风和扈才俊之前一直是死对头,但现在却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同伴的感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句话,在扈才俊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扈才俊这个人绝对是个人才,如果能够招到麾下,绝对能够帮子柏风省下很多事。

似乎知dào

子柏风在想什么,扈才俊躬身拱手,道:“乡正大人,我扈宝乡分粮赈灾的事务还需yào

我去处理,乡正大人今日大恩,容我日后再报。我扈记手头现在有一批铁矿石,明日我便命人送到刀刘村,算是我入股的股金。日后商队出发之时,我愿意领队前往南方。”

“好,你若有什么消息要传递给我,可以去找千山,他可以飞鸽传书给我。”子柏风道,他知dào

扈才俊是顶着巨大的压力和自己合zuò

,并购粮赈灾的,不过他相信,什么阻力都无法阻止这个人,他本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对这个人,子柏风也不知dào

是该褒还是该贬,或许这就是人总是复杂的吧。

破局,竟然从扈氏开始,这个世界还真是神奇。

但想想也没什么奇怪,子柏风自己不也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抢了扈氏的玉石?

对付恶人,就要用恶人的手段?子柏风倒是没有这样安慰自己脆弱的心灵。

善便是善,恶便是恶,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无关善恶,只是各有执念,各有理念,以及为了各自的理念,坚定不移的执行力和意志力。

其他,只是手段的不同罢了。

当个好官?当个狗官?都是子柏风的梦想。

所以,他只是伸出大拇指,比给了自己:“好狗官!”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子柏风忙得脚不沾地,他先带人把粮食运回了下燕村,然后又把落千山提供的废旧武器和扈才俊提供的铁矿石运送到刀刘村,并从其他村子里调集了许多的人,前往刀刘村帮忙。现在刀刘村破釜沉舟的这条路,已经不单单是他们刀刘村的希望所在,更是整个九燕乡的希望所在。

扈氏似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并没有去击鼓鸣冤,也不曾再找子柏风的麻烦。扈记的废墟甚至都没有清理,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子柏风警惕了两天,也就暂时把他们放在一旁。玉商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至少子柏风是这么觉得的。

这期间,子柏风还抽出时间参加了霸刀前辈的葬礼,落千山并没有急着到处去找仇家,他是一个能忍能受的军人,不会遇到事就急吼吼的想要解决,同时他也知dào

——现在真zhèng

的大事,不是报仇,而是让整个蒙城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整个蒙城的有识之士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也没有闲着。

天地不仁,人心无际。

谁也不能只靠老天活着。

这些天,子柏风也在搜肠刮肚,想要再找点什么好点子。

面包树……不,櫰木的种子已经种下去了,却也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发芽,也要等到一年之后才能挂果,远水解不了近渴;玉商都被子柏风打趴下了,也没有人收玉石了,玉石放在手里也换不成钱;铁胎还在养,铁矿脉也太细小,现在挖矿是竭泽而渔,实在是不值得。

其他,还有哪里能够来钱呢?

子柏风苦思冥想。

刀刘村火力全开,开始炼钢打铁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又来了。

第121章 :一波流民引骚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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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养妖诀努力滋养,大青石拼命滋润地脉,借助水脉输送,笼罩在下燕村的灵气向外扩张了许多,已经足以覆盖官道及附近的许多地方了。这一天,子柏风依旧利用瓷片巡视自己的领土,却看到一大波衣衫褴褛的流民出现在了官道旁。

南方战乱,产生了许多的逃荒难民,这些难民们向远离战乱的方向逃跑,开始逃跑的时候,他们还是一群无害的小绵羊,但等他们长途跋涉来到了蒙城地界时,已经变成了一群饿红了眼的饿狼!

其实之前就已经有强盗出没了,从下燕村向其他村子运粮的车队就曾经遇到过强盗的袭击,不过村民们早就有所准bèi

,打退了那一小拨强盗。

这并不是个别现象,府君给各处下达的文书中,都标明了一定要小心流民的问题,只是子柏风没想到竟然这么快。想当初他们流浪了两年时间,这才逃到了下燕村,效率比之这些人,真的是太低了。

当子柏风纠结了一帮丁壮,带着刘列李带两个人赶到官道附近时,看到这些人竟然在围攻一辆马车,马车上,少妇抱着幼女正在哭喊,三四个健壮汉子在拼命防御着敌人的攻击,他们虽然手持武器,却是双拳难敌四手,全身鲜血淋漓,眼看就要无法抵挡。

子柏风刚打算下令,就听到身后不远处一声喊,一小队士兵簇拥着落千山狂奔而来。

冲在最前面的落千山手起刀落,一刀就把一人砍倒在地,后面的士兵如同虎入羊群,呼呼风响之中,鲜血四溅,几个倒霉的流民瞬间就被砍倒在地,而另外一些,惊呼着想要四散逃去,落千山驻马不前,向前一挥手,那些士兵们一个个撒开腿脚狂奔而去,遇到跑的远的,直接弯弓搭箭,一箭射出。

“千山!”子柏风喊了一声,落千山似乎知dào

子柏风在想什么,却是没有回头,直接摇了摇头,自己弯弓搭箭,连续射倒了几个,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但凡逃跑者,格杀勿论!”

那些流民看这些人是来真的了,立kè

一个个跪倒在路边,被那些士兵押解回来,拿绳子串成了一串。

子柏风拍拍踏雪,踏雪来到了落千山的战马之前。

一边是高头大马,一边是白花黑驴,一个是将军威猛,一个是青衿学子,两个好朋友对望了几秒钟,落千山就开口道:“柏风,刚才你也看到了,这些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他们不值得怜悯。”

子柏风还是摇头,落千山道:“难道不是你告sù

我的吗?不论有什么原因,人都不能作恶,即便是在再艰难的条件下,也有人是不作恶的。”

子柏风还是摇头,他发xiàn

,自己之前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人之所以不作恶,是因为人没有被逼到份上,而当初的他和子坚……

他们抢过别人的食物,偷过别人的东西,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作了不知dào

多少恶,这才活了下来。

而现在这些人,也不过是如此。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当初多少次面临生死危机,却最终活了下来?

而那,单纯的只是因为他们运气好?还是因为他们偷鸡时追赶他们的长工放慢了脚步?还是因为他们悄悄藏在大门下避寒时门房假装没看见?还是因为拿受命驱赶他们的士兵把钢刀向上抬了半尺?

“我们也在作恶。”子柏风道,“我们明知dào

他们之所以流离失所,是因为战乱,却依然要打造武器,卖给南方……”

落千山叹了一口气,道:“有些话,果然你没说错。”

“什么话?”子柏风一愣,现在不是夸奖自己的时候吧。

“聪明人果然爱钻牛角尖。”落千山伸手一指前方,道:“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位置,蒙城是我们的,为什么要让别人来破坏它?”

说完自认为很帅气的一句话之后,落千山转脸去看子柏风,就看到这家伙双手捧脸四十五度望天,哪里听到他的话了?就在那儿自顾自地去回想到底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了。

落千山摇摇头,真是白担心这家伙了。

落千山的高头大马似乎对踏雪很感兴趣,伸着脖子想要和踏雪打个招呼,谁知dào

却被踏雪踢了一脚,无奈地甩了一个响鼻。

“卖不卖武器给他们,战争总要继xù

的。你的人都快饿死了,那里还有闲心管别人。”落千山抖抖马缰,调转马头,道:“有些时候,把武器卖给他们,可以更快地结束战争,战争这东西,持续的时间越短越好。”

发战争财的军火商,似乎都是这个调调啊,子柏风无语:“我怎么保证我卖给了正确的人?”

“这方面我是专家。”落千山呼哨一声,招呼了自己下属的士兵,“你相信我就是了。”

子柏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带着众人,拖拽着那些流民转脸离去。

这些人会怎么样?会被驱逐出境,被押解去劳役?被关到大牢里?子柏风不知dào

,他也不想知dào

,他只是看着这些人满身血污,一瘸一拐,被拖拽着行向远方。

这只是第一波,即便是落千山格外顾念子柏风这边,总是把兵力向子柏风这边倾斜,却也只能是守住官道,而更多地流民,从小路上,从山岭里,从河道旁,从树林里,奋不顾身,前仆后继地涌入了九燕乡的领地。

原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九燕乡,此时更是已经岌岌可危,每日里的流民报gào

,已经让子柏风焦头烂额。

“南方为何战乱?”这天,子柏风拽住了正趴在自己窝里孵蛋的大鹤,问道。

他记得大鹤是南方来的。

“你问我,我问谁?”大鹤红羽翻了翻白眼,他只顾着逃避追杀了哪有时间管别人?而且人间战乱,和他一个妖怪有什么关系?

“要你何用,杀了吃肉!”子柏风顿时愤愤难平,这只大鹤,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以孵蛋的名义,窝在那边呼呼大睡,除了两只母鸡来找他麻烦时,连地方都懒得挪一下,真不知dào

这种妖怪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对子柏风的威胁,红羽也已经免疫了,他是发xiàn

了,这家伙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吃软不吃硬,只要不触碰这家伙的底线,怎么都好说,平日里插科打诨,和他斗斗嘴,还是蛮开心的。

这种平静的生活,真是太好了,不用被追杀,不用到处逃,不用提心吊胆,除了一群比较难对付的小鬼经常打他羽毛的主意之外,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

而且,还有三只鹤蛋可以孵,等这三颗鹤蛋孵化出来,他就会悉心教导这三只白鹤,为自己的族群做一些贡献……这日子,想想都美啊。

这天太阳不错,红羽把自家的蛋搬到太阳下面,打算晒一晒,多吸收一点热量,把鹤蛋摆到了大青石的最顶部,然后伸了一个懒腰,打算去捉两只鱼打打牙祭。

子柏风的规矩,青石附近不准捕猎,红羽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子柏风的禁令,他摇身一变,化身大鹤就飞进山里面去了,和山外边的鱼类比起来,山里面的鱼类虽然小了许多,却更有嚼头。

吃了个小半饱,又叼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打算留着当宵夜,红羽还志得yì

满呢,谁知dào

刚刚飞到了大青石附近,就听到一阵叽叽嘎嘎咕咕的乱叫,他顿时感觉不妙!

不知dào

何时,两只阴魂不散的母鸡偷偷溜了进来,此时正在青石上兴奋地乱叫,红羽定睛一看,在黑白花母鸡的身边,还有三只灰溜溜的小鹤正在大叫,两只母鸡正一只只叼着虫子喂给它们呢!

完蛋了!

红羽只觉得,就算是自己被人剥皮抽筋也没这么悲催,身为鹤类,他非常清楚鹤类的习性。

印随!

被孵出来的小鹤,会把第一眼看到的生物当做它的母亲,而这两只母鸡……

红羽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鹤唳,张开巨喙就啄向了两只母鸡,谁知dào

两只母鸡丝毫不惧,竟然以身体护着三只小鹤,和他对啄。

三只小鹤也伸着脖子,打算帮自己母亲的忙,红羽顿时手忙脚乱,这三只小鹤还没他一只脚趾头大,一扇翅膀就能够扇跑了。

他顿时缩头缩脑,被两只母鸡啄得大声惨叫。

子柏风从房间里出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

“哥!哥!快来啊,小鹤孵出来了!”小石头也凑了过来,看到三只灰扑扑丑丑的小鹤,伸手就要去抱,谁知dào

刚才还打的不可开交的鸡鹤顿时一起调转枪口,对着小石头猛啄,小石头大叫一声,抱着脑袋就向子柏风的背后躲。

好在两只母鸡还有些理智,没有攻击子柏风,而是围着他拼命叫起来。

“我知dào

,我知dào

了……”子柏风顿时无语,安抚它们道:“先安静下来,有话好好说!”

“怎么能好好说,那是我们大鹤一族,怎么能给两只母鸡当孩子!”红羽摇身一变,化身成人,抓住子柏风的肩膀拼命摇晃。

第122章 :一个鹤爸俩鸡妈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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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红羽化形,两只母鸡顿时也急了,不过它们毕竟不经常在子柏风身边,也少得到养妖诀滋润,本身等级还不够,根本就不能学习幻形诀,更何况,即便是学习了幻形诀,也并不能开口说话,自然无法争辩,扑扇着两只翅膀,咯咯乱叫。

“好好好,我知dào

,我知dào

……”子柏风无语,这两边,一个是两只母鸡,不好惹;一边是一只大鹤,也不好惹,千错万错,都是这只大鹤的错。

“谁让你早不出去,晚不出去,非要这个时候出去?”子柏风摊手,如果不是你贪吃,跑出去抓鱼吃,能让这两只母鸡钻了空子?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天来,子柏风家务事也断过不少了,却是第一次断妖怪的家务事。

“我……”红羽差点气炸了,梗着脖子不说话,子柏风一拍手,道:“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

两边都瞪大眼睛看过来,不知dào

为今之计是个啥。

三只小鹤却完全不知dào

自己的命运将要被子柏风决定,在子柏风的脚下转着圈,拿尖尖小小的喙啄着子柏风的裤脚。

“共同抚养……”子柏风还没说完,就被红羽一翅膀扇飞了出去,“滚!”

这边子柏风头晕脑胀还没醒过来呢,那边又打在了一起,顿时大青石上羽毛乱飞。

“都住手!”子柏风不得不再来劝架,把两边分开,问红羽道:“你想要养着三只小鹤,那我问你,你可愿意每天为它们梳理羽毛,捉虫喂食,清理巢穴?”

红羽顿时语塞,他自己的巢穴都不愿意清理,都是拿自己掉下来的羽毛当幌子,诱惑那些贪玩的小鬼帮自己收拾的——这些天来,他倒是觉得这些小家伙们还不错,可堪大用。至于梳理羽毛,捉虫喂食……等等,自己之前那悠哉的生活,难道马上就要离自己而去了?那,继xù

用羽毛诱惑那些小鬼们帮自己干活?不,你妹的,以那群小鬼的贪婪成性,恐怕自己马上就秃了!

啊啊啊啊!为毛之前想的那么好,完全没有意识到当奶爸的艰辛啊啊啊啊!

子柏风又问两只母鸡,道:“你们能教它们翱翔天空,捕捉猎物吗?”

两只母鸡缩起脑袋。

“所以,共同抚养,反对再次上诉。”子柏风重重敲下小锤。

“我……”红羽歪着脑袋——他以鹤类的天赋,把脖子歪成了匪夷所思的样子,差点下巴朝天了——瞪着两只眼睛,张大嘴巴,看着两只母鸡,“我……”

我以后就是这俩母鸡的那啥了?这……这哪里不对啊……

想我纵横宇内的堂堂红羽大妖,竟然……竟然……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带它们出去玩去了。”子柏风伸出两手做驱赶状,两只母鸡就像是得胜的将军一般咕咕叫着昂首阔步而去,三只小鹤在后面迈着长腿,跟着去了。

看红羽还在旁边僵化,子柏风碰碰他,用手背挡住嘴巴,悄声道:“喂,免费的奶妈,不用白不用啊,你哪有时间看孩子,你还要为我做大事呢。”

红羽抱着要干大事的心态悲壮地去了。

谁想到刚出去就看到幕后黑手燕老五在那边拿着一捧白花花的粮食,犒劳两只母鸡呢,旁边还跟着小石头,燕老五也不枉犒劳一下小石头,眉开眼笑道:“哎,乖乖小石头,不枉五老爷那么疼你,知dào

给五老爷来报信,你们这两只母鸡,回去天天加餐,立了大功,立了大功了啊!我的仙鹤,我的仙鹤啊!”

午后,刘列李带前来报gào

,大鹤红羽一口鲜血喷在大青石上,已然身亡,横尸多时,是不是可以拿去煮了吃掉。

让红羽担忧的印随并没有对小鹤产生太多的影响,毕竟被子柏风的灵气所滋润的三只小鹤,并不是普通的鹤类,不多时就敢于离开两只母鸡,自个儿到处乱跑了。

三只小鹤的出世,给大青石顶部带来了一番新的热闹,每一日,不是两只母鸡追着三只淘气鬼喂食,就是红羽把欺负三只小鹤的小石头和大山小山啄得满地跑。

有时候,子柏风会从自己的书桌下面,把三只藏在里面的小鹤拎出来,丢出去让它们不要捣乱;有时候,白狐和小青会趴在窗口,张着嘴,流着口水,看着三只小鹤,幻想着小鹤的美味;又有时候,三只小鹤追在小鱼丸的身后,把它当做一只很好吃的丸子啄半天,眨眼间,就又被小鱼丸拿水流喷得四下乱躲。当然,还有时候,燕老五守财奴一般跟在三只小鹤身后,口中念叨着:“鹤儿乖乖,快点长大……”

……

这些都只是子柏风生活中的调剂,此时此刻,子柏风的所有重心,都已经转移到了刀刘村了。为了炼制钢铁,打造武器,刀刘村起了一座高炉,刀刘村的高手匠人日夜轮班,炉火日夜不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响彻整个刀刘村。这样的声音,在其他地方,或许会有人觉得吵,但是在刀刘村,却充满了鼓舞人心的力量。

原来打算离开,前往下燕村的许多人,在不经意间,走出了自己的房子,拿上了各种工具,来到了高炉前,砧子前,拿起大锤小锤,加入了这场叮叮当当的盛宴之中。

子坚也几乎常驻在了刀刘村,带着斧锯刨凿四兄弟,修理工具、风箱,制作刀剑鞘、武器柄,兼做监工、后勤,把子柏风从蒙城运来的櫰瓜分配到每个人手中。至于下燕村的各种事务,反而都交给了外面请来的几个木匠。在手工匠人里,子坚的人脉也很广,很多人都慕名而来,混口饭吃。

虽然櫰瓜的口味不如细粮,但是营养价值和热量都很高,吃下去之后,力qì

十足,赶上一上午活也不饿。

除此之外,子柏风还从铁燕村调集了部分村民,加上落千山支援的两个铁匠,一群人日夜开工,不多久,武器就已经堆积如山。

在这里,子柏风真的是看到了这个村子里的精气神,刀刘村这个村子,和其他的村子又有所不同,这里的人,似乎都经过了铁锤的千锤百炼,一个个身强力壮,话语不多,却是如同铁胚一般硬气。若非如此,在众多的流民纷纷逃离战乱南方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有勇气到南方一行。

这一日,高耸的高炉终于熄灭了火焰,铁匠们沉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锤子,看向了站在中央的几个人。

子柏风、落千山、子坚、刘大刀、刘大锤……还有一个扈才俊。

“乡亲们……”刘大刀说了一句,却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一切的努力都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接下来就看最后的结果了。

暗地里,子柏风狠狠地捏紧了拳头。

“乡亲们,我们就要南下去卖武器了。”刘大锤接过了他的话,大声道,“有谁愿意跟我们一起去?”

“我去!”一个健壮小伙子站了出来。

“我去!”

“我去!”

不多时,就站出来十多个人,都是青壮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此去南方战乱之地,我不敢说一定能够让大家活着回来,但是我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死在我前头。”刘大刀吸了一口气,道,此时的他,不像是打铁的铁匠,倒像是上阵的将军。

“放心吧,我会派人保护大家的安全,只要大家都听从指挥便不会有事。”落千山指了指身后四名沉默的士兵,他们由一位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老兵带领,这位老兵身经百战,经验非常丰富,他将会是此行的指挥官。

“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这批武器卖出最好的价钱。”扈才俊最后站了出来,他也有些激动,情绪有些高亢,声音就有些尖锐刺耳,就像是哽咽了嗓子破了音。

但是没有人笑他,众人都看着他,就连落千山都难得看他顺眼了,觉得这个家伙原来也不是那么讨人厌嘛!

“等你们回来,我给你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子柏风笑了,这些日子,他一有时间就去滋养铁胎一番,他不知dào

之前的铁胎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现在的铁胎滋养之下,那一条矿脉在急剧扩张,一眼看去,铁矿脉已经绵延了数里路了。

子柏风有意引导铁矿脉绵延的方向,矿脉一路向两边延伸到刀刘村和铁燕村两个方向,日后这两个村子,将会是九燕乡的重工业基地了。

再过些日子,等到刀刘村的人回来,铁矿就可以进行初步的开采了,到时候不用打造武器,仅仅是日常的铁器,就足以维持刀刘村的生活了,等到年景稍好,刀刘村完全可以恢复当年的盛景。

没人知dào

子柏风说的大大的惊喜是什么,但是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们也知dào

子柏风这个乡正虽然年龄不大,却从不乱说话,他说有大大的惊喜,那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装船!”刘大刀一挥大手,众人立kè

动手,把那些武器一一装上船,武器沉重,足足装了七八艘船,这才把所有的武器都装下去,好在子柏风早就有所准bèi

,从蒙城调集了几艘船上来。

第123章 :一船兵刃五船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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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船到了蒙城的港口,全部卸下,子柏风命人把另外一艘船驶了过来。

那是一艘摆子船,来自中曲山粮商的船,因为这种船上行不易,造价也不高,所以中曲山的粮商经常是买一送一,买粮赠船的。

七八艘小船都放不下去的武器,装在摆子船里面,吃水线才降了一点点,再加上十来条大汉,也是稳稳当当的。

但是,这次却不仅仅是这一艘摆子船,后面还有五艘摆子船,那是中曲山粮商的船。

这些天,除了准bèi

武器生意,子柏风还筹划了另外一笔生意。

其实这笔生意早在流民开始涌入九燕乡的时候,子柏风就已经开始筹划了,知dào

战争一来,许多东西都会涨价,特别是战争物资,而战争物资中,最重yào

的就是粮草与兵器。

所以子柏风向中曲山的粮商展示了自己的力量,说服他们,说自己提供保护,让他们和子柏风的商队一起去南方卖粮。

商人总是逐利的,正所谓资本有了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便活跃起来,有了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有了百分之百的利润就敢践踏一切法律,有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敢冒绞首的危险。櫰瓜是非常优秀的战争粮食,此时更能卖的上价。有点危险又算得了什么?富贵险中求!

别人都道子柏风是慧眼如炬,看到了商机,特别是扈才俊,对子柏风就颇为钦佩,他发xiàn

自己在魄力上,还是比不过子柏风,难怪子柏风混得风生水起。而这一次,他不打算再袖手旁观了,他再次面见扈氏族长,自己的爷爷扈天华,说动他参股,再由扈才俊出面游说中曲山的粮商。而后,前往南方的粮船,就由三艘变成了五艘。

但只有落千山知dào

子柏风这么做的原因,子柏风一直对运兵器到南方有负罪感,所以他只能通过运送粮食的方式来补偿。

落千山不知dào

自己该不该告sù

子柏风,此时向南方运粮,真不见得是好是坏,到最后,他还是假装不知dào

,憋在了肚子里。

只要问心无愧,那就足够了。

北风起,寒风凛冽,挂在摆子船上的风帆吃紧了风,十多杆长浆伸入水中,大力摇动,一船兵器,五船粮食,一行六艘,破开了水面,掀起了一阵阵的浪花,在众人“一路顺风”的祝福声中,慢慢驶离了港口,沿着濛河向洋河驶去。

一面旗子从最前方的那艘船上升起来,那是一个大大的“子”字,代表了这艘船是属于子柏风的。

九燕乡的许多人、蒙城的许多人,此时都在岸边站着,目送着这承载了许多人希望的船队慢慢远去。

小石头站在子柏风的身边,难得这个小家伙突然诗兴大发,张口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

“啪!”子柏风一巴掌拍在他微微扎手,黢青的头皮上,“多嘴!”

“小石头你念的不对,这首诗不能这时候念……”小坨子指责小石头不学无术。

“哈哈……”不知dào

谁先笑了起来,然后岸边一阵哄笑。

子柏风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似乎把抑郁与担忧一扫而空。

“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濛河之上,渔家少年手搭凉棚,看向了前方巍峨如山的巨大粮船,大叫道:“爹,快靠边!那些坏人又来了!”

“说什么呢!看好了!”渔家汉子伸手一巴掌打在自家儿子的脑袋上,“那是秀才爷的船!”

少年站起来,看向了船上悬挂的旗帜,笑了起来,道:“果然是秀才爷的!那是要去卖粮食了吗?”

少年突然露出了羡慕的神色:“我也好想去南方……爹,秀才爷唱的那个是什么来着?”

渔家汉子整天唱渔家号子,有一口好嗓子,他轻轻摇动船橹,船橹荡起水花,让开了水路,开口唱了起来。

他的嗓音沙哑而充满了金属韵味,却壮阔嘹亮,响彻在濛河之上。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古朴却又独具韵味的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渔家汉子,渔家妹子,摇橹的老汉,抓鱼的少年,都抬起头来,唱起了这首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歌谣——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不须归!

严冬将至,春天还会远吗?

……

先生刚刚走走到书房前不远的地方,就看到子柏风毫无形象的坐在门槛上,背靠着紧闭的书房大门,脑袋一点一点的,正在补眠。

踏雪伸着脖子拱着他,才能够让他不歪倒在地上。

先生心中就有些心疼,这个孩子,这些日子不知dào

忙到什么程度,有些时候,真想自己帮他分担一些。

轻轻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子柏风在那边说梦话:“先生,别打我,我错了……”

先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推了推他,这才让子柏风迷蒙地睁开眼睛。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前段时间,子柏风若是来蒙城,经常会过来看看先生,不过这几天,他真的是太忙了。

看起来,这个少年两颊都陷了下去,瘦了许多。

“先生,我是来找你借书的。”子柏风道。

“借书?借什么书?”先生一愣,子柏风博闻强记是有名的,但凡他看过的书,就被他牢牢刻在脑子里了,几乎不可能忘记,所以想要找一本子柏风没看过的书,还真难。

“这种书,别人没有,但是你肯定有。”子柏风道。

“关于……修仙的?”先生想了想,也只能问这些。

子柏风却是摇了摇头,道:“不,我想要看史书。”

史书?先生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好像是听了什么让人震惊的事情:“你怎么会想要看史书?”

“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子柏风摇摇头,“之前我一直觉得很是奇怪,却不记得奇怪在哪里,现在却明了了。”子柏风道,“我从小到大,竟然从未看过一本史书。”

子柏风自己想想,他所看过的书里面,竟然没有一本汇编起来的史书,他看过的最接近史书的,就是蒙城县志,还是在当初算账查阅的时候顺手翻阅看到的,但那也不过是县志罢了。

其他的,就是各村的族谱,譬如燕氏的《玉经》。

“我问了许多人,竟然都没有人有史书,所以我就来找先生了。”子柏风道,他用充满希冀的目光看着先生,希望先生能够给他一点希望。

先生却苦笑了,道:“史书这东西,我这里也没有。”

“为什么?”子柏风却是觉得奇怪了,他本以为是因为蒙城地处偏远,所以书籍较少,但是现在看来,却并非是如此。

“原因,你不是已经说了吗?”先生重复了一遍子柏风刚刚所念的那句话:“以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鉴,可以明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说得真好啊……可惜,如果有人不想让别人知兴替呢?”

子柏风皱起了眉头,想着先生的话,确实,前世的历史上,因为历史的原因而获罪的人数不胜数。而前世所编撰的那些史书,大多也掌握在朝廷手中。

“但总是会有人好奇,而打算去写的吧。”子柏风道,“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难道胜利者们不想要让人来记载他们胜利吗?”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先生愣了愣,又细细品味了一番这句话,才摇头笑道:“这句话也说得真好啊,可是……如果没有胜利者呢?”

“总会有胜利者吧。”子柏风道,这世界上怎么会没有胜利者?

“如果胜利者,总是那些人呢?不论怎么挣扎,什么样的结果,最终得利的,却总是他们……”先生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那一瞬间,他的眼中宛若流淌着整个人生凝聚成的悲伤长河,差点把子柏风淹没。

子柏风慌忙转过头去,他突然想起了杀死霸刀前辈的那人。

一眼如刀……不,一眼千年!

杀死霸刀前辈的,不会是先生吧,因为落千山不肯拜他为师,恼羞成怒,所以杀掉了落千山的师父?

而如果这样的话,到时候自己是要帮落千山,还是要帮先生呢?真是太纠结了。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先生伸出戒尺,轻轻敲在了子柏风的脑袋上,把子柏风敲醒了,他连忙躲开先生的戒尺,反正只要被先生的戒尺敲了,准没啥好事。

“是呀,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但是如果根本就没有兴替,如果胜利者总是同一个人,或者同一个势力,他们自然会掩盖历史,不让任何人了解历史。”子柏风猛然拍了一下巴掌,道:“但总会有人想要知dào

,去调查,去记录吧。”

人类的思维越活跃,就越难以维系一个政体太长时间,所以古来就有焚书坑儒,就有闭关锁国,就有文字狱,每朝每代,从未停歇过。

第124章 :一乡双镇收难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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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与抗争的结果,就是文明的进步,历史的前进,这本应该是无法阻挡,不能避免的趋势。因为人不是畜生,不会永无止尽地在原地踏步,永不前进,或者像是被蒙上了眼睛的驴子一般,一圈圈地绕着磨盘。

但如果有人真的蒙上了人类的眼睛……

摇摇头,子柏风把自己从关于人类发展的哲思中挣脱起来,这种事情,想上再久也没有丝毫意义。

还是先管好眼下吧。

“是呀,有很多人,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遭遇了不幸。”先生道,“久而久之,就再也没有人去关注,去书写历史了。”

“焚书坑儒啊……那可难办了……”子柏风苦恼地抓抓脑袋。

“你为何突然想要看历史?”先生问子柏风,子柏风打算碰的这条可是高压线。

“因为我想知dào

为什么南方会战乱,我也想知dào

,南方的战乱会持续多久。”子柏风道,他已经真切感觉到了南方战乱给他带来的压力。

随着流民涌入,九燕乡各地都产生了混乱,给九燕乡的治安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子柏风想要知dào

这些人到底为什么会来,而战乱,又会持续多久。

若是和前世一样,能够拥有网络这种便捷的工具,民间的有识之士,完全可以根据公开的消息,对国际上任何一件大事做出自己的判断,而且其判断比什么专家教授都更精准。

而现在,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经lì

了前世的信息爆zhà

的子柏风,自然觉得很不爽了。

“若是仅仅想要知dào

这些,我倒是可以告sù

你一些。”先生道。

子柏风顿时瞪大眼睛,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好奇的好宝宝的样子。

先生好为人师,每日都在讲台上,但是子柏风这个家伙,却是许久没有露出这种好学的表情了,能够再这样让子柏风听讲,先生很是欣慰。

“四方大地,有天朝上国与八方藩国,所有藩国皆臣服天朝上国之下,由皇帝垂拱而治。而你我皆属西方颛而之国,颛而之国是上古贤君立国之地,后臣服天朝上国,为其藩国,算是西方第一大国。只是西方物产贫瘠,虽然地大却人口稀少,一向和临近的数个藩国有所争执不睦。”

顿了一顿,先生觉得既然已经说到这种程度了,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他继xù

道:“西方数国之中,大多为分封藩国,唯天朝上国马首是瞻,但我颛而之国,立国极早,一向被天朝上国视为异类,暗中操纵其他数国不断侵扰,南方的战乱,也不外于此。这种侵扰,常年持续,每次总能蚕食一城一地,久而久之,我颛而之国的版图就越来越小。”

“所以说,如果南方不被攻打下来一个城市,这种侵扰不会停止?”子柏风愣了一下,问道。

“可以如此说,这种侵扰,我已经见过三次,每次都是战乱数十年,休止不到百年便又战乱又起,只是前几次还未成波及到蒙城,现在蒙城也已经不安全了。”

子柏风张大了嘴巴,倒不是因为战争要持续数十年,旷日持久的战乱,子柏风在历史上也学到过,他只是掰着手指头在算先生到底活了多少岁,战乱数十年,再休止百年,就算是一个过程是一百三十年,这三次也有四百岁了……等等,确定是四百岁吗?

子柏风第一次和落千山感同身受,为毛手指头不够用了啊!连脚趾头加上都不够用啊,难道不能用数汗毛吗?落千山的数学是武术教头教的,自己的数学也不怎么样嘛,看来真的是体育老师教的?

唉,看来短期内想要战争结束,是不可能的了。

好在战争和自己没啥关系,现在也别指望着战争能够快点结束了,先搞定流民问题吧。

“先生,我想开放户籍。”子柏风又说了一句,石破天惊。

“什么?”先生却是吓了一跳。

“开放户籍。”子柏风又重复了一次,先生看他斩钉截铁的样子,却是摇头道:“你都已经作出决定了,还多说什么?反正我是不会支持你的。”

听到先生这么说,子柏风有些失望,却还是毫不动摇地说道:“先生你不需yào

支持我,只要不阻止我就行。”

流民的安置,一向是最为让人头痛的事情。

古代如此,现代如此,这个世界也是如此。

先不说土地的承载力,文化与习俗的差异,当一个人对一方土地没有敬畏,没有牵挂,没有热爱,那么他能够做出来什么事,谁都不知dào



所以,当初洋河大水,府君以极大的魄力启用了流民就地落户的政策,才得到了许多人的赞赏,因为落户简单,想要消弭落户之后的影响,才是最麻烦的。

想想子氏父子,落户十年,才被村民所接纳,这还是子柏风成了村正之后的结果,其他的地方,每一个落户的流民,都将是一个不安分的因素。

古往今来,这世界上最复杂的,始终都是人心。

“我不会阻止你,但是你能否说服府君,却也是问题。”先生道,“这次流民数量极多,一旦你这里开了先例,其他地方的流民都会向你这里涌入,你九燕乡本就难以为继,何苦如此?”

这个世界没有潘多拉魔盒,所以先生没有以此作比喻,但是这确实是一个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了,便再没办法关上。

“先生,我和我父亲,也曾经是流民。”子柏风道,他现在依然记得,当初他们刚刚安家之时,父亲经常会在半夜惊醒,惊慌失措地抱着他,口中嘟囔着什么听不懂的胡话,那就是又做梦,梦到了流离失所之时,梦到子柏风饿到奄奄一息,差点就死了。

而当初落千山驱赶流民,那毫无怜悯的强硬态度,也让子柏风很是受伤。

他虽然知dào

落千山是尽职尽责地保护蒙城的利益,但他无法向落千山那样,只要接受了命令,便不再多想。

但最重yào

的,还是子柏风前来蒙城时,看到蒙城上的那一溜人头。

已经快要风干了的人头……

看子柏风的态度如此坚决,先生问道:“可以说说你的计划吗?”

子柏风便从踏雪背上取下了一卷地图,在先生的案上铺开,讲了起来。

先生起先还皱着眉头,渐渐地就又舒展开来,开始慢慢点头,到了最后,先生笑骂道:“你个小猴子,你来见我,可不是为了借书,就是为了这件事吧!都准bèi

得这么充分了,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子柏风到底让府君点头了,虽然他不知dào

先生有没有在其中起到作用,但是他确实拿到了这个能够让外籍落户的权限。

“府君承shòu了很大的压力,毕竟接纳了流民,就得罪了其他地方的官员,你可不要辜负府君的信任。”先生提点子柏风,子柏风一拍胸膛,道:“你放心吧!”

子柏风的计划做得很细致,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快,真zhèng

开始执行这一计划时,除了和他格外亲近的那些人之外,其他人都表现得忧心匆匆。

粮食危机还没过去,去南方卖武器、粮食的商队还没回来,这个冬天还没安全地过去,子柏风的新计划就已经上马了,别说是村民们了,其实子坚他们都很是担心,只是不愿意多说,给子柏风带来太大的压力。

好在子柏风的威望真的是很高,大家都靠着子柏风的救济过活呢,一个个也不敢翻起风浪,此时此刻,子柏风深觉手中的人手不足,人才难得。

别人穿越了都是甩手掌柜啥都不用干,就有忠心耿耿的小弟乖乖把一切打理好,主角只需yào

混吃等死泡妞打脸就好了,自己倒好,养来的小弟一个比一个不中用,除了卖萌就是吃货,怎么想都让人很无奈。

子柏风的流民安置计划,最大的亮点就是他提出来的一乡双镇,只是第一眼,先生就知dào

子柏风是真的经过了深思熟虑了。

九燕乡成立之时,子柏风就打算以下燕村为基础,建立起一个小城镇,作为九燕乡的行政中心,这一部分人暂时还是从其他村子里迁移过来的,之所以建立在下燕村附近,是打算借下燕村较高的土地承载力。

而他的安置计划,并不是打算把流民简单粗暴地插入到原来的群众中去,而是重新划定了一片区域,打算建设九燕乡的第二个镇子。

或者说,一开始只是一个聚集村,而不能算是镇子,但是子柏风给这个镇子以详细的规划,最终会把这里打造成一个拥有两到三个村子作为卫星,商业、物流为主的镇子。

这个镇子的选址很关键,子柏风尽最大可能设在了距离其他的所有村子、城市都很远的地方,这就最大限度地把他们和原居民隔离开来,减少彼此之间的冲突,并为镇子的发展留出了最大的空间。

子柏风所选的地方,是距离蒙城四十里,距离官道五里,临近濛河的一块地势较高的地方,这一带濛河宽阔平缓,水深足够,子柏风打算在这里建立一个大的码头,并以此为中心建设新镇。

之所以建立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地利,还因为子柏风发xiàn

河流对于灵气的传递非常有效,随着青石的成长,整个九燕乡近水的地方,灵气都有一定程度的复苏,濛河本身物产丰富,能够减少食物供应压力。临近河水,也能够让子柏风乘坐云舟快速来往。

第125章 :一场雪落夜归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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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你不帮我可没人帮我了,你忍心我每天累个半死吗?什么?木工活?再找几个木工来顶着呗,后勤这块你不做我可没能信任的人了。什么,婶儿你也想来,你先问问我爹同意不,我可不想被我爹打断腿。”

“柱子叔,别寻玉了,来当官吧,寻玉?寻玉有啥出息,来来来,别躲着,男子汉大丈夫,要干出一番事业来,不然何以成家?对了,把你家细腿也借给我,我另有用处。”

“四狗,你不是想要当官吗?我先告sù

你,不当也得当,给我滚过来,我亏待不了你!”

“老坨子,愿意来当官吗?有俸禄哦,能给你家小坨子攒钱赶考!你说你啥也不会?那有啥不会的?总能用到你。”

“老爷子,把大叔借给我吧!二叔也成,还有你家老大老二……什么,你要把老三也借给我,我说老爷子,做人不带这么无耻的……好吧好吧,都来吧,反正现在不嫌人多,我可说好了,现在都是苦差事,不见得比寻玉收成多。俸禄?俸禄自然是有的,一切参照公务员待遇!你家老四也想来?无耻!”

“先生,学堂里有啥能用的人才没?先给我来几个,脑袋灵光点的,别迂腐……先生您就别打趣我了,我啥时候那么呆头呆脑过……好吧,我承认,我承认!先生,你这书院太保守了,快点扩编吧……啥?赞助?赞助是啥?我听不懂……”

“府君大人,我为你解决流民烦恼,您不意思意思,怎么也给点赞助啊。什么叫赞助?赞助都不懂?有钱给钱,有人给人,我不嫌多。就是别啥歪瓜裂枣的都给我就行,对了,我上次来算账的时候,有一个账房我看着不错,那个也给我,除此之外,再多给我准bèi

点人,多多益善,不愁多!”

“千山,再给我几个人,刘列李带腿都快跑断了……千山?落千山你敢逃跑?有胆来跟我拼酒,我灌的你找不着北告sù

你!别让我堵到你,你个没卵蛋的孬种!给我滚回来!那个谁,你家将军到底躲哪里去了?快给我把他抓回来!看我不喝死他!”

“小狐狸,你别躲,我先问你,你会写字了不?你又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别跟我说你不会,你可是我的大弟子,你先给我当秘书,文书是干嘛的?就是我让你把什么记下来,你就记下来,我让你提醒我什么,你就提醒我什么,这个又叫小蜜,漂亮女孩子都喜欢干这个……好吧好吧,小青你也来当小蜜,啥都吃醋,你到底是吃啥长大的……我先声明,不准打架,谁打架我把谁撤了!”

“小石头,这里没你的事,别瞎参合,去去去!你说你也会写字?你还会算账?得了吧,你不给我捣乱就好了,你就算了,把小盘给我。”

接下来,子柏风是坑蒙拐骗齐上阵,见谁逮谁,飞速搞定了一个杂耍班子,老少爷们齐聚一堂,还有几个千妖百魅的小女子。就连小石头都跟着一起来了,小石头这家伙能打能混,纠结了一大帮的小家伙,算是下燕村乃至九燕乡的一霸,等到了流民来了,若是有年龄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子,小石头也能派的上用场,这个……算是少先队员或者说童子军了。

即便如此,子柏风还是觉得人手不够,不过也只能这样凑活着了。

已经有了下燕村附近建设九燕镇的一次经验,再来一次,初期准bèi

工作简单许多,这个新镇子,子柏风把它命名为燕翼镇,它就是九燕乡的翅膀,不但要成为容纳流民之地,更要成为九燕乡腾飞的新契机。

此时此刻,九燕镇的日常运转,子柏风几乎都交给了燕老五及一帮燕氏的族老,子柏风帮小燕村夺回玉石之后,他在各大村子里的威望提升了不少,而刀刘村的一场小规模会战,更是让子柏风的威望一时无二。

不过几天的功夫,在众人的全力奋战之下,燕翼镇已经起了几排房屋,其中一排就是他们的办公室,而另外一些则是为第一批流民准bèi

的居所。

等到第一批流民到来,后续的建设工作就完全交给他们,暂时来说,子柏风会把燕翼镇建设成一个孤岛,不让他们和原来的乡民有太多接触,以免引起冲突。

这种思路,与其说是建设一个新城镇,不如说是建设一个大工厂,吃穿用住都在工厂里完成,不用出去。

直到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子柏风终于张贴出了告示,宣bù

下燕村开始接纳流民,对于审核通过的,可以就地落户。

都说乱世用重典,子柏风不但设立了审核的制度,以剔除流民中的逃犯、流氓、强盗,还给燕翼镇设立了非常严格的规章制度,一旦违反,就必须接受惩罚,轻则打板子,重则驱逐出境,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处死。

从这点上来说,这里确实不像是一个镇子,而像是一个营地。

都说慈不掌兵,子柏风不掌兵,却也不打算仁慈。

什么叫仁慈?在乱世之中,敢收容流民,就已经算是仁慈。仁慈也是有限度的,指望他一个杀仙人如杀鸡的家伙当圣母?那也太苛求他了。

子柏风一直信奉不作就不会死的想法,自己作死的,他不介yì

让对方去死。

子柏风把告示就贴在了官道上,贴出去之后便不再管了,和上次九燕镇一样的策略。

已经十一月,一场初雪突袭蒙城,虽然雪很薄,却让野外生活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这一天,第一批将信将疑的流民,来到了燕翼镇。

那似乎是一家三口,互相搀扶着的夫妻和紧紧抱着父母大腿的孩子。

此时天色已晚,柱子穿着一身老皮衣,挎着猎刀,背着弓,正在精神抖擞地绕着燕翼镇巡逻,众人都有共识,今天应该会有人来燕翼镇。

细腿在旁边陪着主人,冬天了,细腿的毛也长了许多,黄色的皮毛,如同缎子一般反射着星月之光。

幻形诀不能让这些生物长久幻形,细腿基本上一半时间是原形,一半时间是人形,不过,不论是人形还是原形,她倒是都能和柱子在一起。

柱子第一次在这里看到化名细娘的细腿时,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了。

然后子柏风就宣bù

柱子、四狗、细腿带领着几个健壮的村民,和刘列李带一起组成燕翼镇镇卫司。而镇卫司又分为侦缉科和执法科,别看柱子长的五大三粗,行事风风火火,那可是货真价实的老猎人,一双眼睛不论是看人还是看动物,都毒辣着呢,让他来解决犯罪问题,寻找点蛛丝马迹,那绝对是人尽其用。而细腿就不用说了,它的感官绝对是最灵的。

而且这俩绝对能够配合默契。

现在盘子不大,子柏风虽然为他们分配了职责,却没有任命谁负责各自的部门,他打算来个竞争上岗,谁表现出来的能力最强,就让谁做老大。

大家都知根知底的,工作上暂时没啥混乱,而且一个个憋足了劲,打算争上一争呢。

现在柱子就在向细腿絮絮叨叨,道:“你说细娘,一到晚上就不见了,想要找个人陪我巡逻都没人,还好有细腿你陪着我……”

细腿在那边无奈翻白眼,这个主人太笨了,笨死了。

突然,它转过头来,看向了一侧,发出了警告似的呜呜声。

“谁?给我出来!”柱子一手按刀,怒喝一声。

“将军饶命!”那边顿时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声音,一家三口扶持着,抖抖索索地走出来,也不顾地上积雪,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我们……我们是逃难来的,我们听说……听说……”

“是难民?”本来,被人叫了一声将军,柱子正高兴着呢,他一直很羡慕落千山威风凛凛的样子,本打算抖抖威风,但是看到对方跪都快跪不住的样子,顿时心软了。

细腿上去嗅了嗅三个人,没啥危险的气息,又绕回了柱子的身边。

“来,你们跟我走吧,我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先住下吃口热饭。”

一家三口挣扎了一下,竟然没站起来,柱子叹了一声,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道:“先喝两口,暖暖身子。”

这样的雪夜还出来巡逻,确实是苦差事,不过和山中寻玉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寒冷的冬日,有时候需yào

这样喝酒驱寒。

就连小孩子都灌了几口,这才有力qì

起身。

“进来吧,别怕。”柱子带着他们走进了营地,推开一扇门,里面几个汉子正围着火炉说笑,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

“先吃点东西,一会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燕大站起来,露出了憨厚的笑容,把一副碗筷递了过来。

本以为泪已干,血已冷。

但一家三口的眼睛立kè

模糊了,丈夫抖抖索索地接过碗筷,先递给了妻子,妻子又递给了孩子。

“别客气,还有。”燕大又送上了几个碗筷,又好心叮嘱道:“饿久了不能多吃,要先喝点稀粥,别急,还有,还有……”

“我估计还有人来,我再出去转转。”柱子没停留,关上门又离去。

有时候幸福就是一碗粥,捧在我手里,你有,他也有。

第126章 :一张黄籍重千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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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营地里多了十来个人,一家一个格子间,挤在一起,裹着厚厚的棉被,美美得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子柏风从下燕村来到燕翼镇时,就看到了这些人正在听柱子背诵这里的规矩,三两个小孩子凑在一起,蹲在地上玩着自己的游戏,不时发出响亮的笑声。

一夜的温暖之后,这些难民大多还没反应过来,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听着柱子宣读的一切,有的担忧,有的欣喜。

“将军,将军,只要我们不违反这些,就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最先发问的是昨晚最早来的那个男人,他们一家三口在外面讨生活实在是太难了。

“是,只要不违反这些,就没人能够赶走你们。”子柏风替柱子回答。

“乡正大人。”柱子连忙鞠躬施礼,现在他们也是体制内的人员了,礼不可废。

“这些人都审核过了吗?”子柏风问柱子,其实所谓的审核,也就是柱子盘问一番,细腿嗅两下,确认没啥危险。至于更严格的审核,则是后续进行的。

子柏风能够让他们入籍,就能让他们脱籍,可以说掌握了生杀大权。

“来,给他们登记吧。”子柏风对身后道。

他身后是老坨子父子和小石头,平日里众人晚上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回去,子柏风的云舟速度很快,半小时就到家。

子柏风每天都要回去,毕竟那边还有一摊子,这边则是轮流值日。

老坨子家里还有小坨子的弟弟嗷嗷待哺,他老婆一个人照应不来家里的活,所以老坨子父子每天都赶个来回,其他人,就连小石头都在这里住过几晚。

老坨子父子都是认真负责的人,他们立kè

摆开了案子,小坨子取出了一个书箱,摆在桌子上,书箱是子坚做了,子柏风绘了小坨子最喜欢的仙鹤兰花送给小坨子的,也是对小坨子学业的奖励。

书箱很是精致漂亮,里面装的东西,却是绝对能让人吓掉下巴。

小坨子打开书箱,从里面拿出了文房四宝和一个册子,打算登记造册,此外,又拿出来了一叠黄色薄木板,看到那一叠薄木板,十多个难民的眼睛就直了。

这是黄籍,乃是正儿八经的户籍,真zhèng

落户此地的标志,而非是用纸书写的临时白籍。

老坨子乐颠颠地去打水磨墨,丝毫不像当爹的,倒像是小坨子的跟班。

小坨子穿了一身小号的青衿,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束发,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但是一张小脸却很是严肃,抬头道:“各家各户,依次排队,不得喧哗,违者责罚!”

那范儿,比整天嬉皮笑脸的子柏风可是足多了。站两边的维持秩序的柱子等人都想喊声“威武”了。

小坨子摆好文房四宝,正襟危坐,一手扶袖,一伸手,一杆兔毫笔已经落入手中,吸饱了浓墨,板着小脸,抬首问道:“姓名。”

“范大牛。”最前方的就是一家三口的丈夫,闻言连忙回答,一边回答,还一边偷偷看看自己怀里的孩子,年岁差不多啊,怎么差那么大呢,人家这孩子,怎么养的?

“年龄。”

“二十七了。”

“籍贯。”

“……”

“就是你从哪里来的。”老坨子在旁边小声提醒。

“哦哦,宪城大范村。”

“妻。”小坨子落笔如烟云,刷刷刷书写着,头也不抬。

“七?”

“就是你老婆。”老坨子不得不在旁边再提醒。

“哦,小妹。”

“娘家姓什么?”看小坨子眉头微皱抬起头来,老坨子又连忙问道。

“娘家姓齐。”

“范齐氏。”小坨子嘀咕了一声,又问了一番,“子?”

“范狗儿。”这下算是听懂了。

书写完,小坨子拿出一颗印信,端端正正印在了黄籍上,这印信是燕翼镇的印信,此时掌握在小坨子的手里,也就是说,现在这个才十岁的小家伙,就是燕翼镇真zhèng

意义上的镇长……至少所有事务,都必须通过他的印信。

印完之后,小坨子两手捧起黄籍,仔细看了一遍并无差误,这才交给了范大牛,道:“收好,这便是你们今后的户籍,不可丢失,丢失不补。如果不放心,可以暂存zài

我户籍司。”

户籍司就俩人,老坨子和小坨子,老坨子是保管员,他谨小慎微,心细如发,断不会出差错。

范大牛却是不舍得把户籍存起来,他们一家三口捧着那户籍看了又看,又哭又笑。

有些东西,没有失去,就不知dào

珍贵,若不是此次流离失所,他们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薄片儿,竟然比生命还重yào



“下一个。”小坨子小脸微微涨红,却是继xù

板着脸,道:“不许喧哗,速速离去!”

子柏风站在小坨子身后,轻轻点了点头。

子柏风也算是当了一阵子先生了,真zhèng

能被他看重,当做衣钵传人的学生,还就小坨子一个,就是这小家伙,好的不学,非要学自己以前那做派,严肃认真得跟个小老头一般。

不过严肃也有严肃的好处,现在的小坨子,那可是相当镇得住场子,看流民们敬畏的眼神,怕是比对子柏风还恭敬一些。

子柏风转身离开,去查看其他地方的工作去了,小坨子才轻轻嘘了一口气,手臂也不那么僵硬了。

老坨子莞尔,自己家的孩子,还真要强。

但正是这种要强,却是农家贫寒子弟摆脱贫穷命运的最重yào

的品性。

老坨子突然又想起大半年前,那时的子柏风还是一个刚刚来到下燕村的小村正,而小坨子还是一个胆小怕事,流着鼻涕的小屁孩。

此时再看,物是人非。

村正大人,是自己家的恩人啊。

就像是小坨子的梦想是当一名村正一样,不论子柏风怎么升官,对老坨子来说,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一个普通的小村正。

这边小坨子登完记,那边小石头就已经跳了出来,对这些小家伙们招招手,道:“来啊,我带你们去玩!很好玩的!”

“去吧。”子柏风在旁边笑着鼓励道。

那些村民这才放开了手中牵着的小家伙们,让他们和小石头一起去玩闹。

看一切都上了正轨,子柏风这才点点头,转身回到了水边,把那些正在和两只锦鲤玩闹的小家伙们赶开,自己登上了小船,前往蒙城。

随着子柏风双线开战,他手头的粮食和资金都开始吃紧,原本打算用一船粮食维持到前往南方的商队回来,但此时看来,这只是一种奢望。

所以,这几日,子柏风还计划着另外一件重yào

的事。

顺路,子柏风还去看了看铁胎,铁胎不知dào

受了什么惊吓,子柏风在那里半晌,这才小心翼翼地出现了,如同受惊的孩子一般,缠着子柏风不想要子柏风离开。

“别怕,别怕,如果有什么人过来,你就藏得深深的,千万别出来,知dào

了吗?”子柏风轻声安抚铁胎,看着铁胎深深地沉入了土地之中,他这才转身离去。

他决定这两日多来看看铁胎的情况,免得有什么人来惊扰了它,影响了矿脉的成长。

……

鸟鼠观,已经空寂无人数月之久了,而今日,它终于又迎来了新的访客。

红羽把双爪抓着的吊篮放在山门之外,自个儿落到一旁,拼命伸着舌头喘气,如同快要溺死的老狗。

落千山一个翻身从吊篮里面跳出来,四下看了看,笑道:“有红羽就是方便,当初我们可是爬了一天多的时间,才到了这里。”

他抬步就向前走,在他身后笨拙地从吊篮里面爬出来的子柏风,正伸手打算扶他的肩膀,恰好扶了一个空,啊啊叫着,手舞足蹈地就来了一个仙女下凡,脸先着地。

“你还能更笨一点吗?”落千山无奈地回头递给子柏风一只手,却看到两只老母鸡带着三只还不会飞的灰色小鹤,从子柏风身上脸上踩过,印下了几个清晰的爪印。

算了,就当没看到吧……

落千山干脆丢下了趴在地上的子柏风,自己又先逛了一遍。

故地重游,特别是身为胜利者,落千山又有一番感慨。

上次的一场大战之后,再无人来过,好在落千山身为职业军人,有着优秀的习惯,上次占尽上风时,就已经打扫了战场,所以此地没有臭烘烘的腐尸,也没有满地乱爬的虫子。

当然,现在是冬天,这点也功不可没,因为落千山只是把那些尸体草草掩埋了罢了。

冬日的鸟鼠观,失去了灵力的滋润,万物凋零,只剩下一棵挂满了鸟巢的大松树还郁郁葱葱的。往日总是笼罩其上的雾气也已经散开,没有了烟云笼罩的鸟鼠观,变得干巴巴的,似乎破败了许多。

上次子柏风等人走得太匆忙,所以没来得及打扫战场,他们再回到这里,就是为了收刮战利品来了,这里本就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的战利品,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带落千山过来。

“等会我就把那些云车修一修,到时候就不用吊篮了。”子柏风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脸,指着墙边一溜的废弃云车,道。

“我不是拉车的畜生!”红羽气愤地大叫,子柏风和落千山谁都不理它。

“哼,我和你们没话说,看你们下山的时候求不求我。”红羽气愤地去了。

第127章 :一番搜刮战利品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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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这大鹤还真多嘴。”落千山凑到子柏风身边,小声说道。

“别废话了,赶快干活。”子柏风挽挽袖子,整个鸟鼠观可大着呢,今天要把鸟鼠观的财产清算一下,这可是他的财产,真真zhèng

正属于他的。

哦,其中一部分,那么一小小小小的点点点点的小部分,是属于落千山的。

进了鸟鼠观的大门就是正殿,当初子柏风和落千山就是在这里分别杀了非幻子和曲龙子,奠定了他们成功的基础。

此时门口的鲜血已经干涸淡化,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是鲜血。而半开的房门之内,原本整齐摆放的香主牌位已经七零八落,落了一层灰尘。

“我去,这桌子是千年紫檀木的!”落千山伸手抹了抹桌子,就大叫起来,府君喜欢各种根雕木头,所以落千山对此也耳濡目染,了解了一些。

“是千年紫檀木的没错,但是眼下运不出去,劈开又不值钱。”子柏风也算是半个木匠,这边一搭眼就看出来了,而且千年紫檀这种东西,在乱世其实不值钱的,都说乱世藏金银,需yào

一些金银之类的硬通货才行。

“不过这些牌位不错。”子柏风一搭眼就看到那些鸟鼠观祖先的牌位,子柏风对这鸟鼠观完全没好感,自然也不会尊敬他们的祖先,拎过来掂量了一下,道:“这些牌位拿回去,可以给我做个小书箱,还能做俩镇纸……”

“你不是有好多书箱了吗?”落千山疑惑,这家伙的书房里摆了一溜书箱,大大小小,各色各样的,镇纸更是能砸死人。

“书箱是书生的浪漫,你粗人,不懂。”子柏风鄙视他,他不但有一大堆的书箱,还有一大堆的文房四宝呢。

落千山耸耸肩,伸手拿起了一旁的烛台,然后高兴道:“这个不错,金的!”

“拿去卖钱平分!”子柏风连忙把那几个金烛台也丢进了袋子里。

“哈!”落千山蹲下来寻摸了片刻,从地上摸到了一把小剑,立kè

道:“这是非幻子的飞剑,这个给我了!”

当初他们没找到非幻子的飞剑,原来是掉在地上了,想来非幻子也并不是全无防备,而是暗中准bèi

了飞剑,只是子柏风的束月太快,太无迹。

“给了你你也不会用!”子柏风道。

“我拿来当防身匕首。”落千山一弯腰,就把那小剑当匕首****了靴筒里。

“你不是已经有匕首了吗?”子柏风眼馋,那可是非幻子的飞剑啊,怎么也是和自己的束月一个级别的吧!

子柏风经手过二十多柄飞剑,明显感觉束月和其他飞剑的不同,这种不同是材质上的,先天上的,就连非阳子留下的那柄飞剑,都比不过。

他并不知dào

,非阳子真zhèng

的飞剑是他的发钗,他已经悄悄交给了非间子,让非间子带走了。而他用来自裁的飞剑,不过是一把备用飞剑。而他们三兄弟所使用的飞剑,和后辈的飞剑不同,都是先辈留下的宝贝。

“武器是军人的浪漫,你弱鸡,不懂。”落千山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不留情面。

好吧,我是自讨苦吃,子柏风摸摸鼻子,就当自己没看到那飞剑。

两个人把这大殿搜刮了一遍,顿时眉开眼笑,这大殿里面就没一个是便宜货,非金即银,偶尔一些地方不是金银,那也不是凡物,而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俩人孤陋寡闻,不认识。

就这一个大殿搜刮完,子柏风的燃眉之急就已经解决了,更不要说还剩下其他的建筑。

千年的宗派,即便只是一个很小的门派,那底蕴也不是一个小小的九燕乡能够比拟的。

“我发财了!发财了!”子柏风那个高兴啊,其实他早就已经发财了,青石叔屁股底下那一大堆的玉石,价值不知几何,但是供应鸟鼠观这种地方几百年都没问题了。

但是那些东西和真金白银还是不同。

“下山之后,就让中曲山再发些粮食过来!”子柏风得yì

洋洋地唱了起来:“我发财了发财了,我不知dào

怎么去花,我左手一只诺基亚,我右手摩托罗拉……”

落千山翻白眼,这家伙又疯了。

两个人拖着袋子去了大殿后面,发xiàn

所谓千年宗派,真的是太可怕了,就算是垃圾,那都是高端洋垃圾,拿出去都能卖高价的。一开始俩人还拖着袋子,后来俩人就不拖了,直接清点一番,登记造册,把东西还留在原地。

反正逃不了,总是自己的。

“早知dào

这种地方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我还发啥愁呢?”子柏风为自己掉的那些头发不值。

“嘿嘿,我可以带回去给府君,让府君度过这个难关……”落千山嘿嘿直笑。

“这里这么多重yào

的东西,还是赶快派人过来,难保没有人会来偷东西。”子柏风突然想起了仙人巡查,仙人巡查既然能来这里,其他的修道者说不定也能来。

“嗯,回去就派几个人看着,可不能让人偷走了。”落千山连连点头。

两个人一路盘查清点,然后子柏风一抬头,一个牌匾映入眼帘:“藏书阁”。

子柏风进入了那藏书馆,顿时就大叫起来,就像是护犊的老虎一般,双手一圈:“这些都是我的!我的!”

子柏风是个书痴,前世今生都是,一眼看过去,满眼都是书籍,这些书籍里面有一些是修liàn

的典籍,但是更多的却是各种杂记,仔细一看,有各种修道心得,游历见闻,一生记述,还有从不知dào

什么地方弄来的书籍,绝大多数子柏风连听都没有听过。

一眼扫过去,子柏风就走不动路了,随便抽了一本,就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落千山也随便抽了一本,却发xiàn

书页都有些腐朽了。

“脏手别动!都是我的!我的!”子柏风顿时大叫起来,乱踢乱打把落千山赶出去,挽了挽袖子,抓起一根拂尘道:“真是暴殄天物!看来是要好好打扫一下,保养一下了!”

看子柏风那么斗志十足,落千山无奈地抓抓头发,转身走了出去,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旁边一处房子上写着“藏兵阁”的字样,顿时心碰碰跳了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我太幸福了!”刚刚推开门,落千山就大声宣bù

了所有权:“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

只见藏兵阁里面,各色兵器,刀枪剑戟,一个个寒光闪闪,但也有许多已经有些锈蚀了。

“夭寿啊!作孽啊!”落千山对兵器的痴迷,那是绝对不下子柏风对书籍的痴迷,顿时忘了清点其他的东西,挽起袖子就打算清扫垃圾,保养兵器。片刻之间,两个人就都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咳嗽着出来。

“真该早点来的。”子柏风抹抹脸,左右看看,进了一间房里,拿出来两件道袍,丢给落千山一件,道:“换上,别脏了衣服。”

两个人换上了道袍,互相一看,得,活脱脱两个道士。

“贫道风柏子,见过道友!”子柏风甩了甩手中的拂尘,作揖道。

“无量天尊!贫道……千山子,见过道友。”落千山道士还是见过不少的,回礼的时候也似模似样。

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哈哈笑了起来。

两个难得玩心大起的家伙玩了一会儿扮道士的游戏,就又分头去清扫自己的心肝儿肉,忙的昏天黑地,浑然忘记了时间。

就在此时,一声大喝响彻云霄:“鸟鼠观修士,速速出来迎接!”

子柏风愣了一下,顿时面色剧变。

这个声音,这种语气,只有一个,那就是仙人巡查!

矮个子的仙人巡查已经被他们杀了,现在尸骨不见,来的自然就只有高个子的仙人巡查了。

怎么办?

子柏风的脑海里一时间,闪过了千百个念头。

把他也杀了吧!

这个想法一闪即逝,子柏风的手边,就只有一把束月剑而已,而对方高高在上,飞在天空,想要突袭也很难。

假装人不在?如果对方是来寻找关于矮仙人的踪迹的,没人在的话,他估计也会回来搜索一番。

更何况,现在外面还有红羽、两只母鸡和三只小鹤在乱跑呢。

子柏风抬起头,就看到对面藏兵阁里,落千山也正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子柏风指了指自己,又对落千山摆了摆手,可落千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仙人巡查和矮仙人的事,子柏风不曾隐瞒落千山,他自然知dào

现在的情势危急。

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让子柏风出面,面对危险,本就是他的职业。

不过子柏风却还是一步跨出,对着空中一拱手,道:“巡查大人!”

高仙人拍打着身后的翅膀,居高临下看着子柏风,疑惑道:“阁下何人?”

天地灵气散失,不但修仙者艰难度日,有天赋的年轻人也越来越少,现在的年轻弟子是越来越罕见了。

“在下风柏子。”子柏风根本就没有太多的反应时间,只能下意识地回答。

“非柏子?”高仙人微一皱眉,伸手一晃,一卷书册已经出现在眼前,在他面前自动翻动,高仙人低头看了一眼,却道:“非柏子,这上面并无你的记录,你就是非阳子代师收徒的师弟?”

“正是。”子柏风后背已经汗津津的了,他绝没想到仙人巡查手中竟然还有鸟鼠观的名单。

第128章 :一重危机一重忧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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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他的“风柏子”听起来好像是“非柏子”,所以才能够逃过一劫。

而似乎眼前这高仙人把他当做了非间子,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路错下去了。

高仙人摇摇头,如果他没记错,上次来时,鸟鼠观的非阳子就曾经报备过,鸟鼠观多了一名弟子。鸟鼠观理应矮仙人负责花名册报备,矮仙人应该已经修改了名单才是,但直到现在他的巡查簿上都还没有新的资料,估计是巡察司总部掌控巡查天镜的同僚又偷懒了,一直没有为自己的巡查簿同步新的资料。

“你师兄在何处?”看子柏风身上灵气充足,算得上一名上好的修仙料子,也难怪非阳子愿意代师收徒,高仙人点了点头,收起了手中的书册,矮仙人的修为他有所了解,仅仅是一个鸟鼠观,还真没什么能耐杀死他。

“师兄他下山寻找玉石,尚未回来。”子柏风连忙道。

“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也大多在山下,山上还有我一位师侄。”子柏风连忙道。

听到子柏风这么说,落千山心中腹诽:“师你妹!侄你妹!师侄你妹!”

不过落千山也只能上前一步,拱手道:“见过巡查大人!”

看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身上都脏兮兮的,很多书册都被搬出来晾晒,看来两人是在保养藏书,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高仙人也不疑有他,盘问了子柏风一番有没有遇到矮仙人等,见子柏风言辞恳切,就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离开之前,他看向了缩在鸟巢里的红羽,道:“听闻鸟鼠观养鹤乃是天下一绝,果不其然,这只大鹤已经登堂入室了吧。”

“是的。”子柏风谨慎回答。

“你鸟鼠观今次的配额由我另外一名同僚负责,并未在我身上,等我找到了我那位同僚,便来补足你们的配额。如果有人员的变动,下次记得报备给我。”高仙人点点头,转身离去。

“嘘……”子柏风轻轻嘘了一口气,背上凉凉的,若不是现在天冷穿得多,怕是都要湿透了。

再看落千山,也是汗湿重衣,惊魂未定道:“那人就是仙人巡查?你到底是如何……”

他本想问如何干掉仙人巡查的,但是子柏风却是通过瓷片看到,那高仙人还没走远,所以赶快阻止了落千山的话,和落千山假装寒暄几句,又回去整理书籍兵器。

等到确认了高仙人真zhèng

离开了,子柏风这才长嘘了一口气,和落千山对望一眼,苦笑出声。

再无心情保养什么书籍兵器,子柏风和落千山等人随便拽了一些财物,来到了山门前,红羽正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他卷着翅膀,把两只母鸡和三只小鹤都护在了身下,看到子柏风出来,这才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死定了呢!”

当初被矮仙人追杀,他差点死了;这会被高仙人看到,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

“你运气真好,这些仙人巡查往日里都是连拿带扣,无耻的很。”看到子柏风过来,红羽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个仙人竟然没有索要供品,真是罕见。”

而索要供品,也有很大的可能,会把它当做供品,因为仙鹤的羽翼是非常适合炼化成为仙人巡查的羽翼的。所以这些宗派,其实并不怎么盼着仙人巡查们到来,他们带来的玉石会不会发下来不说,说不定还会索要大量的供品。而子柏风所遇到的这个高仙人,竟然丝毫没有索取,确实很是罕见。

“难道仙人里面也有正直的人?”子柏风也没什么心情揣测,只是这样想着。

他走到了墙边,找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云车,运起养妖诀,抬手虚虚地写了出去:“九气分为九色霞,五灵仙驭五云车。”

一道烟霞从那废弃的云车四周喷涌出来,把云车轻轻托了起来,子柏风招呼了落千山一声,落千山把袋子扛上了云车,压得云车一沉,好在很快又漂浮了起来。

子柏风又招呼了一声,两只母鸡驱赶着三只调皮的小鹤也跳上了云车,红羽抓住了云车的车辕,拍打着双翼,向山下飞去。

云车在青石旁盘旋了一圈,轻轻巧巧落在了青石上的小院里。

送走了落千山,子柏风低下头去,青石之下,矮仙人的随身物品,还都镇压在那里。

是时候让这些东西重见天日了……

……

扈天赐站在奔马石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确切来说,他并不是在看,而是在感受,在呼吸。

无穷无尽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进入了他的体内,让他的身体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里竟然有一处洞天福地……”扈天赐不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好,是大哭一场,还是大笑一场。原以为已经山穷水尽,竟然柳暗花明。

被夺走了玉石,自己也身受重伤,扈天赐休养了七八天才能够行动自如。

但是身体上的创伤却远远不如心灵上的创伤让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但偷来的玉石都没了,就连之前收来的玉石,都一颗不剩地被抢走了。

他仗着自己的武力,打破了之前所建立的信任与规则,而现在,有人教会了他一个真理,抢人者,人恒抢之啊……

不论之后怎么努力,少了一城的玉石,他再也别想在这最后一次考验中胜出,成为内门弟子,仙路就此断绝……

而更可悲的是,就算是他抱着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打算离开蒙城,赶快去下一个城市,继xù

收玉石,现在也不能离开,因为刀师兄不见了。

如果把刀师兄自己抛下……

扈天赐都能够想象刀光划过自己咽喉时,自己的悲鸣了。

留在蒙城已经全无意义,却又不能离开,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以为已经无路可走时,上天给了他一线生机。

“这种洞天福地,若是上报师门……”他低下头,看向了奔马石一旁的界碑。

上面端端正正地写着“下燕村”三个字。

而且这里是子柏风的地盘……

天助我也!

……

一本书册,几张银票,一把飞剑,一件道袍,以及一个缀着巴掌大翅膀的鸟首小冠。

这就是矮仙人留下的全部东西。

当初子柏风是简单粗暴把矮仙人身上的东西直接丢在了青石下的,被青石镇压之后,竟然也产生了一些变化,譬如那一身道袍,此时颜色有些淡了,就像是被漂洗过一般。

而原本巨大的一对羽翼,此时也和鸟首小冠附着在一起,看起来宛若一只小鸟。

小白从窗外跳进来,跃到了案上,伸着脑袋,用红玉一般的眼睛看着那鸟首小冠,然后小心翼翼向前跳了两步,轻轻啄了下,顿时叽叽尖叫起来,对着子柏风进行血泪控诉。

“又不是我干的。”子柏风无语凝咽,这只暴力的小鸟,最近越来越暴力了,哪天找几只猪,把它打出去。

“去去去,别添乱!”子柏风这会儿正烦着呢,哪有心情和小白胡闹,不过小白似乎是对这巡查仙人的宝贝非常不爽,一直在那里嘀嘀咕咕地乱叫,子柏风不得不找点事情给它干,道:“别闹了,赶快给我把这东西送给千山。”

子柏风把银票卷了卷,和一封信笺一起装进了一个小竹筒里面,那竹筒很大,理论上已经超出了小白的承重力,但小白却只是抓起了竹筒,对着子柏风又叽叽喳喳乱叫了一通,发泄了一通不满,这才飞向窗外。

到了窗外,小白的身形一晃,顿时变大了许多,翼展足有两尺长短,看起来威武神骏,哪里还像是当初的小小白鸽。

子柏风越来越觉得,自己的养妖诀实在是不凡。

子柏风已经不是第一天两天接触妖类了,这些妖类,如果是在正常的情况下按部就班地修liàn

,一点点进步,就会鱼是鱼鹤是鹤,譬如大鹤,就算是变成妖类,也不过是一只更大的鹤。

但是养妖诀所滋润过的妖怪,却又有些不同。

譬如小狐狸,明明只是普通的狐狸,成了妖也只是一个更强dà

的狐狸,但是它却化作了三尾狐,三尾狐和普通的狐狸,其实是完全不同的存zài



再譬如束月,外形和内在,都几乎完全改变。

而现在的小白也是如此,这家伙不知dào

有什么东西的基因,现在越来越凶悍,越来越暴躁,好在还算是敬业,但凡需yào

送信,它再生气也会去送。

其他的小妖们也或多或少地展现出了不同。

就好像是子柏风的养妖诀不但让它们成长,也让它们在进化。

小白不多时就追上了落千山,虽然他借了子柏风的锦鲤云舟回蒙城,但速度比之小白,还是差了许多。

落千山双手拄刀,站在船头做傲娇状,听到空中传来的破空声,抬起头来,顿时就被小白一脚蹬在脸上,一个踉跄,差点从船上摔下去,手忙脚乱抓住了船舱,伸手一摸,小白这家伙真暴力,直接一脚在他脸上印下了一个三叉戟形状的印子。

平沙落雁式!

然后,好一个小白,丢下了爪子里的竹筒,在空中一兜,一秒钟也没停留,直接飞走了。

第129章 :一句有德者居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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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白,最近吃啥了?长得又快又暴力。”落千山也对小白没辙,没看到子柏风都整天被扇耳光吗?吃它一脚也不算丢人。

“不过我不是刚走吗,柏风又找我做什么?”落千山疑惑,他摸了摸胸口:“难道是发xiàn

我偷拿了一本书?不会那么小气吧……”

他只是好奇这些东西有什么魔力,能够让子柏风如痴如醉罢了。

打开竹筒一看,他才嘘了一口气:“原来是让我帮他把银票换出来,这事简单……”

这些银票,在蒙城这种小地方,都没啥地方去换,需yào

一些经常跑商的商人帮忙从更大的城市银号里兑换,而且还要收取不菲的费用,更不见得安全。

不过蒙城官方也有自己的渠道,子柏风自己没这个门路,落千山这个地头蛇却是门清。

……

之后的几天,子柏风一直提心吊胆的,时刻监控着自己的领地边缘,只要看到了可疑的光点,就赶快注意一番,但是如此这般辛苦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看到矮仙人过来,这才放心了一些。

这几日,燕翼镇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人数已经突pò

了一百大关。这些人都被发动起来,挖地盖房,平整土地,栽种树木,开垦田地,总而言之,就算是多消耗一些粮食,也绝对不让这些人闲下来。

现在的九燕乡,真的是养不起闲人。

大多数人都很是珍惜这难得的机会,有一处容身之所,有一口饭吃,他们暂时已经别无所求。而这些,也已经是子柏风所能提供的极限,要求更多的人不是没有,不过这些不合时宜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有一部分人是被驱逐了,但更多的人,就此消失了。

某次子柏风从船上下来,就看到刘列正拖着一具尸体从九燕镇里面出来,鲜血流淌在地面上,不多时就化作了黑色的污迹,正在和小石头等人玩耍的小家伙们用好奇和畏惧的目光看着。子柏风也只是看着,什么也不说。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打乱好不容易维系起来的秩序,刘列李带是这里的执法者,他们有足够的权力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连续几天,都必须把尸体从镇子里拖出来,再然后,刘列李带都学聪明了,他们找了几个刺头,命令他们去挖坑。

挖坑埋什么?毫无疑问,就是他们自己啊!这些刺头也不是傻子。

其中一个人死活不肯干活,刘列李带也不多话,直接一刀砍死了,然后让其他人挖。

是现在死还是以后死?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当他们颤巍巍几乎尿裤子地挖完之后,却看到刘列李带两人一挥手:“你们可以回去了!”

这几个刺头从那天开始,就格外乖巧。

并不是没有人打算暴力抗法,但毫无疑问被镇压。

而一些有着小聪明的人,也在打着自己的主意。装着粮食的临时粮库,就让人非常眼红。

看守粮库的是四狗,他好吃懒做的毛病虽然改了不少,但是秉性是深入骨子里的,想要变成勤劳的模范公民还需yào

很长的一段路走。

看守粮库这个活儿很和他的性格,只要搬个躺椅在粮库门前一躺,在那里睡大觉就好了。

有人看他似乎没啥警惕性,打算悄悄偷点粮食,谁知dào

刚刚打开粮库门,就被一道剑光砍了个半死,之后,这人被丢出去自生自灭,再没人胆敢打粮库的主意。

乱世用重典,子柏风之前只是在书上看到这句话,现在他才真zhèng

明白了,真zhèng

的乱世里,想要在混乱中建立秩序是多么不容易,需yào

付出多少。

而想要破坏它,说不定只是一个疏忽就够了。

但是仅仅凭借一些强力手段,还不足以让整个燕翼镇发展起来,甚至都难以让它真zhèng

健全起来。现在这些人只要有一口粮食,就愿意付出一切,但是人总是会变的,想要让这些人真zhèng

成为九燕乡的子民,成为他子柏风的助力,必须给这些人一个生的希望。

当初把镇子选在这里,子柏风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土地、渔船、运输、简单的加工业,都是未来发展的基础,但是真zhèng

能够给这个镇子带来更大的发展的,还是铁矿。

铁胎所孕育的铁矿。

刀刘村和铁燕村人口都不多,而若是说到运输方便,刀刘村远远不如此地,若是想要把打铁的产业发展起来,需yào

把重心挪到这里。

刀刘村和铁燕村的人愿不愿意离开自己祖辈生活的地方尚未可知,若是有非常方便的班船,每天运送往来,说不定可以缓解中间的矛盾,而早晚会有人觉得住在燕翼镇比较方便,定居下来。

但那至少是把整个燕翼镇稳定下来之后了,到时候才能考lǜ

让移民和本地人融合的事宜。

所以这几日,子柏风一有机会,就跑去蕴养铁胎,铁胎倒是没有再像当日那般惊恐慌乱,到也让子柏风没有多想。

这日,子柏风视察完了燕翼镇,又乘船来到了铁矿脉处,刚刚蹲下,轻轻拍打了几下地面,铁胎就已经如同小狗一般从地上蹿了出来。

子柏风把铁胎抱在怀里,这小家伙圆滚滚的,暖暖的,就像是一个肉包子,在怀里滚来滚去,撒娇卖萌。

子柏风运起养妖诀,口中默默念诵,手指轻轻滑动,在铁胎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着。铁胎本是天生灵物,不算生灵,又不是凡物,这种存zài

本不可能成妖,但是此时此刻,灵力与灵性在一人一妖之间回转,形成了一道循环,互相滋养。

但就在此时,子柏风心中警兆萌生,他猛然一回头,大喝一声:“谁!”

手中的铁胎也感觉到不妙,猛然一挣扎,就待落入地面,谁知dào

猛然间,一道流光突射眼前,那铁胎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直接打飞出去,还没落地,就已经落在一人手中。

那人青色道袍,不见一点饰物,一手抓着铁胎,就像是传说中的篮球高手,单手抓球,夺都夺不走。

子柏风一抬眼,就看到他双目如刀,一眼瞪了过来。

我靠!

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原来是他!

杀死霸刀前辈,留下了激光一般的“目刀”痕迹的无名高手!

不过,都说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是没用的,对子柏风也没用,其实眼前这种状况,他早就有所准bèi

,在那一瞬间,子柏风千锤百炼的技巧终于派上了用场,他身体向下一矮,袖子向上一抬,袖口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缝了一面小小的铜镜!

这铜镜,早在他看到了那恐怖的“目刀”的威力时,就已经做好准bèi

了。

“我反!”子柏风大叫一声,双目如刀,铜镜似盾,蕴含着杀意与灵气的目光,撞上了预谋已久的铜镜,竟然真的反射了回去。

但也就在那一瞬,子柏风的袖中“啪”一声炸响,铜镜竟然如同被大锤砸中了一般,砰然碎裂,即便是袍袖之下,还穿着厚衣,但子柏风的手臂还是被炸裂的碎片刮得鲜血淋漓。

这不科学!

再怎么厉害的目光,那也只是目光吧,这面铜镜,可是子柏风从市面上选的最好的高价货,虽然没有玻璃的镜子反射率那么高,但也不至于不遵循反射定律啊!

一计不成又生二计,子柏风跨马蹲裆,双手前伸,气沉丹田,舌绽春雷,一声大喝:“慢着!”

对方果然停住了,一双眼锐利如刀,上下打量着子柏风,虽然目光依然让人心惊胆战,但是子柏风心里早有准bèi

,所以并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他镇定心绪,深吸一口气,也同样打量着对方。

“阁下何人,在下九燕乡正子柏风。”看对方沉默不语,子柏风一拱手,道:“阁下目光如刀,定然是世外高人,不知为何来我九燕乡,还出手抢夺我的铁胎?”

“物华天宝,有德者居之。”那人看着子柏风,似乎很好奇都这种时候了,子柏风竟然还有心情和他说话,所以回答了一句。

有德者你妹啊!

往日里,子柏风看小说的时候,看到主角杀死那些原来看守宝物的人,出手抢夺宝物,从没想过这些被杀死的人是什么感受。

而现在,子柏风身为看守宝物的BOSS,而要被外面来的人抢走精心看护培养了许久的宝物时,却不由产生了一种难言的荒谬感。

“有德者居之?什么叫做有德?”子柏风抬起头,看向了眼前这个人,尽管他知dào

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尽管他知dào

自己恐怕要完蛋,却依然瞪大眼睛,瞪着眼前这个男人:“你有德,你的德在哪里?”

那道士沉默不语。

他伸出手去:“这铁胎,是我们九燕乡赖以为生的铁胎,等到铁胎蕴养出了这一条铁矿脉,我们九燕乡就可以凭借这一处铁矿脉,养活大半个乡的人。”

对方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直到他非常认真地开口:“还给我。”

第130章 :一地碎月映碧血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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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我何干?”道士还是看着子柏风,自始自终,说话的声音都冷冷清清,铁胎在他的手中挣扎不休,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与你何干?子柏风看向了他手里的铁胎。

所谓仙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你抢了我们的铁胎,就是断我们的生路,我是不会放你走的。”子柏风道。

不论子柏风说什么,对方都只是沉默不语,这种沉默,让子柏风油然生出了一种难言的无力感,就像是当初面对手持飞剑的非间子。

而眼前这个人更危险,不,应该说是危险百倍。

我该怎么办?子柏风问自己。当初的非间子有着非常明显的弱点,加上子柏风确实是酒意上涌,所以才敢在非间子的面前那般激愤。

但是现在呢?

我就要退缩吗?

如果日后再遇到更危险的敌人,譬如高仙人,自己就要退缩吗?

但如果自己一句话说错了,直接被杀死了怎么办?

自己的抱负,家里的老爹、婶儿、小石头,还有那些妖怪们。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

可是,真的能这样退缩吗?

子柏风不知dào

那些面对危险英勇就义的人是怎么做到的,或许他们也没有做到,谁知dào

他们死去之前的心情呢?难道敌人还给他们时间写日记吗?

子柏风紧紧握住了拳头,右腕之上,束月剑传来了微微的凉意,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依仗。

可对手,是只用眼睛,就杀死了霸刀前辈的人。

“我已经观察你许久。”道士却突然说话了,他抬起手,把手中的铁胎亮给子柏风看:“我发xiàn

你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法门,可以蕴养铁胎。”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不是在猜测,而是非常肯定,子柏风的面色就变了。

“铁胎乃是先天灵物,却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种神智,所以你可以让这些无灵之物开启灵智?”看子柏风不回答,他又继xù

道:“我之名,刀痴,我要这铁胎打造一把刀。”

刀痴一抬眼,子柏风就如同被老鹰盯住的小鸡一般,丝毫动弹不了。

“我发xiàn

这铁胎已久,不过早先这铁胎却太幼,难以承shòu我的锻造,所以我在此守候两月,见你日日滋养,铁胎也终于大成。”

子柏风大惊,这自命刀痴的人,竟然在这里躲藏了两个月,而他竟然丝毫未觉,一方面是瓷片的感应能力,似乎也有其极限,而此地灵气毕竟稀薄。而另一方面,这位刀痴远超子柏风的想象。

“我借你的法门一用,随我来吧。”刀痴走到子柏风身边,目光一引,子柏风不由自主地抬脚,就想要向前迈步,跟着刀痴一起走。

但是那一刻,这位少年心中生出了一股难言的愤nù

、倔强与不爽!

你娘!你让我走,我就走,我那么贱吗?

走你娘!子柏风瞪大眼睛,狠狠地瞪过去!

双目如刀又怎么样!我的双眼里还有眼屎呢!有什么了不起!

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一死!

子柏风抬手,束月剑如同月光,无形无迹,如梦似幻。

他就不信,这近距离用束月剑偷袭,还杀不了这个刀痴!

痴你妹,到地狱里去痴吧!

子柏风自己也曾经研究过,如何才能防住束月剑,这无形无迹,杀人无痕的绝世仙剑,但凡出鞘,绝不空归。

子柏风束月剑出鞘,刺向了刀痴的后背,他只知dào

目标是后背,却是不知dào

束月剑到底刺向哪里。

但是,他不知dào

,刀痴却知dào



刀痴猛然转过头来,一眼看向了那无形无迹的月光。

“嘎”一声,就像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鹏装在了一起,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猛然一拽,那一股大力,几乎把他直接拽飞了,子柏风踉跄了两下,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胳膊几乎被拉脱臼了。

而束月剑发出了近乎破碎的声音,在地上颤抖着,悲鸣着,化作了满地破碎的月光。

束月剑……碎了?

子柏风难以置信,他猛然扑上去,不顾那锋利的碎片割伤他的手指,把那满地的碎片,捧在手里。

一片片碎片,就像是破碎的透明玻璃,捧在手中,轻若无物,却锋利异常,鲜血浸染之下,如同樱花散落。

他犹记得,他养妖诀第一次升级到了第二阶,在第二阶的养妖诀下,束月剑化为了一束月光,而从那天起,这一束月光,就照亮了他的生命,照亮了他前进的道路。

云舟之上,他和落千山反目,束月剑护他周全。

鸟鼠观中,他亮起一束月光,一剑取走了非幻子的性命,为接下来奠定了胜利的基础。

而后来,也是束月引领他找到了铁胎,给刀刘村,给九燕乡带来了新的发展契机。

但现在,束月剑,竟然碎了……

“走,或者死。”刀痴冷冷地看着他。

走?死?

走了,就能活下来吗?

我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既然如此,那就死了吧!

你永远也别想利用我的力量!

子柏风低着头,捧着束月剑,一言不发。

鲜血浸透了束月剑,从双手之间滴落。

死了又如何?杀了我吧!

反正只要你愿意,就会予取予夺,只要你想,别人的死活,与你没有丝毫的关系!

那就杀了我吧!

子柏风没有说话,但是他的意思,却格外明显。

只是,这种表态,却完全表给了瞎子,刀痴看他一言不发,也不多话,直接一把拎起了他的领子,猛然一拽。子柏风觉得自己的身体猛然一轻,竟然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刀痴带着,纵跃而去,瞬息之间,就离开了铁矿脉附近。

子柏风没有问要带他去哪里,事实上那也不重yào

,他只是看着自己被一股奇特的力量托举着,一起一落地前行。

一开始还是沿河前进,他甚至看到了燕翼镇,但是他没有开口求助,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那边一眼。

这一切,刚刚步上正轨,难道就此前功尽弃?

不!绝不!

刚刚似乎停止运转的大脑,再一次活动了起来,他发xiàn

自己事实上还是受到了刀痴的“目刀”的影响,这目刀极为神奇,可以伤人,可以伤神,心神皆伤,就无可救药。

刚才击碎束月的那一剑,是伤人的剑,刚才让子柏风无法自控的那一剑,是伤神的一剑。

刀痴这般的高手,连出两剑,子柏风竟然还能够如许清醒,若是传出去,说不定就有人说子柏风足以自傲了。

但是这种念头刚刚冒出来,就被另外一种念头驱散了。

屈辱,难言的屈辱。

傲你个头啊傲!

虽败犹荣这种事情,是最无耻的想法,胜就是胜,拜就是拜,不要给自己找借口!

而不到最后一刻,子柏风绝对不会失败,不会让自己失败!

在刀痴看不见的角度,子柏风的眼神渐渐变得犀利了起来,他把束月的碎片收入了袖中,开始想着,此时此刻,到底谁能救自己。

青石叔?不行。青石叔这种属于地图炮级别的武器,对付个人的效果却一点也不好。

蠃鱼?可它已经去了洋河,短时间内不可能回来。

红羽?算了吧,这家伙是遇到一点危险就只知dào

逃跑的主儿,而且就连束月都经不住刀痴的一击——事实上,就连霸刀前辈,也只挡住了四刀,作为霸刀前辈的传人,落千山这家伙……百分百也靠不住。

那还有谁?有谁能够救自己?

自己所认识的人里,谁能够比刀痴更强dà



先生?子柏风想到了先生拿着戒尺,在讲台上讲课的样子,就又摇了摇头。

他总觉得先生是高人,可先生从未在他面前表现过什么,就算先生真的是高人,估计也不擅长杀伐之道。

那还有谁?

高仙人?高仙人估计会比刀痴厉害吧,他看起来就比矮仙人牛逼。

可是高仙人又不是自己一个阵营的……

但无论如何,此时都必须想办法把自己被刀痴抓来的消息传出去,若不然,自己突然不见了,他们不知dào

会怎么猜测,想要找人求援也没办法。

刀痴带着子柏风一路奔行,他们的速度极快,虽然是沿着濛河,在芦苇丛中奔行,但事实上,刀痴只是在芦苇之上轻轻一点,芦苇甚至没有怎么弯折,就已经再次弹起,向前跃出,若是眼里差的人,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这是……去码头!”子柏风看着这个路线,心中顿时明了。

码头人多,总有人能够看到自己!

可是当刀痴直接向着一艘玄龟丹舫落去时,子柏风顿时大呼不妙。

这家伙,自命刀痴,却竟然和扈天赐、天玄道人一样,是丹木宗的弟子。

可自己怎么从没见到过这个人?不但没见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如果这个人也是丹木宗的弟子,为什么当初自己出手抢夺了扈记的玉石,却不见他出手?又或者,他之所以对自己下手,是因为自己抢夺了扈记的玉石?

子柏风还没想透,就已经直接落在了玄龟丹舫的后方,被直接拎到了一个房间里。当刀痴把他放下时,他又变得痴痴傻傻起来。此时他必须装傻,降低刀痴的注意力。

就在此时,他听到前方一个声音传来:“叔祖,这些都是祖父派我送来的食物和礼品,您回到丹木宗还需yào

进行打点,请勿推辞。”

子柏风的眼睛顿时亮起来:扈才俊!

他竟然回来了!

那么,前往南方的船队,应当也回来了!

第131章 :一言难发寻无迹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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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高兴了一刹那,子柏风就又苦笑了。

就算是船队回来了又能怎么样?此次前往南方,最终也只是解一时之急,没有了铁胎,就没有铁矿脉,没有铁矿脉,刀刘村就不可能再重拾当初打铁的营生。

命运弄人啊!

但子柏风总是乐观的,他顿时又想到了一个可能,如果能够想办法让扈才俊知dào

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就可以把消息传出去?

刀痴进了房间之后,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弯腰打开了一个箱子,子柏风张开嘴,就想要说话——只要让扈才俊听到自己的声音,他总能够把消息传出去。

谁知dào

嘴巴刚刚张开,一口气还没吸进去,刀痴就一眼看了过来。

这一眼,不知dào

用了什么法门,难道是目光点穴?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一闷,张口半晌,竟然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咙,却发xiàn

,自己就连咳嗽都咳不出来。

刀痴看了他一眼之后,又回过头去,继xù

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子柏风抬脚就想要冲出去,谁知dào

刀痴却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向前一推,子柏风顿时摔了一个五体投地,但他落地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刀痴猛然一拽,刀痴直接拎着他的一只脚,把他倒拽了起来。

他的怀中一物滚了出去,子柏风顿时面色一变,伸手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那东西,谁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东西竟然一路咕噜噜滚到了门外去。

“师兄?”听到了房间里传来的声音,天玄道人的声音响起来,然后是扈天赐的声音:“师兄,您回来了?我遍寻您不着,今天我要回去宗门一趟,还在发愁如何告知与您!”

“嗯。”刀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扈天赐和天玄道人那边压低了声音,似乎在讨论什么,然后扈天赐的声音又响起来:“师兄您是否和我们一起回去?”

“我另有要事。”刀痴拎着子柏风已经走到了后舷,道:“你们自回即可。”

说着,他已经拎着从箱子里取出来的物事,猛然一个纵跃,到了岸上,再几个起落,已经消失不见。

天玄道人和扈天赐两人在门外听了许久,听到房间内没有声音了,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来看了一眼,却看房间内早就已经人去楼空,只在地上留着一个鸟首小冠,看起来宛若一只真zhèng

的小鸟一般,似乎翅膀还在扇动。

“叔祖,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便先回去了。”扈才俊也走了过来,在那鸟首小冠上看了一眼,对扈天赐施礼道。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就被祖父派来送交一些路上的补给,他知dào

祖父的想法,让他和叔祖扈天赐多加亲近,说不定可以被接引进入丹木宗。

但是他冷眼旁观,对叔祖所过的生活都看在眼里,他不觉得这种生活有什么值得羡慕的,更不想做这种狗腿子一般的所谓外门子弟,所以他来这里,也不过是应付一下。

同样的,扈天赐也不喜欢自己这个侄孙,只是因为和兄长的关系,不得不应付一下,此时扈才俊一言不发就要离开,正合他意。

扈才俊走了之后,扈天赐转回头来,就看到师兄正皱着眉头,把玩着那鸟首小冠。

“这东西从哪里来的?”仔细一看,扈天赐也发xiàn

了那东西的不凡。

“应该是刀师兄丢下的……”天玄道人和扈天赐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这东西……如果献给师门……

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谁想到,上天不但给了他们第一个契机,竟然还给他们加了一重保险!

“刀师兄那里……”扈天赐又想到了刀痴。

“刀师兄的性格你也知dào

,他不会在意的。”天玄道人道,不知dào

是在说给扈天赐听,还是在努力说服自己。

……

子柏风失踪了,第二天的时候,众人才发xiàn

了这一点。

平日里子柏风总是到处乱跑,一天不见人影也没什么奇怪。

但是这天恰好是刀刘村的人回来的日子,这等大事,竟然找不到他,堪称奇怪。

当时还只是有些疑惑,但等到锦鲤云舟自己回来,却不见子柏风时,众人这才慌了神。

众人各自分头寻找,更是第一时间,把这事告知了落千山。

而后,落千山就开始了大规模的侦查,不知dào

暴打了多少人,却也没找到线索。

到最后,还是小青找到了子柏风的线索。她曾经和子柏风一起来过这里,知dào

子柏风在这里养铁胎,子柏风在铁矿脉附近所留下的一滩血迹,成了他留下的最后痕迹。

柱子和细腿被火速召集到了铁矿脉附近,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的时间,但是细腿还是嗅到了一丝线索,她回过头去,看着落千山,呜呜叫起来。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落千山的身上,落千山吓了一跳:“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快把村正大人交出来!”柱子一手按在腰间,飞剑就要出鞘,就算是落千山,想要把子柏风囚禁起来也不行!

“呜呜!”细腿连忙摇头,她那个着急啊,这种时候,她真希望自己能够说话,就不会有诸多交流上的障碍了。

不过好在柱子和她能够做简单的交流,不多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之前见过这个人的气味?这个人的气味和落将军有关?果然还是落千山,你给我……”

“不……”落千山的面色变了,他终于知dào

了细腿的意思。

抓走子柏风的,是杀死了他师父的人!

听到落千山说出这个结论,细腿点点头,蹲在一旁,情绪有些低落。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他们大多也知dào

落千山的师父霸刀前辈被人用眼光杀死的事。

如果子柏风落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如果……

柱子看着地上那一摊鲜血,狠狠一拳打在自己大腿上。

落千山深吸了一口气,强自压下了心中的诸般思绪,此时此刻,落千山就不得不去找人求助了。

可是,对手是那么恐怖的人……他要去找谁?府君?先生?

此时此刻,落千山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什么超级大高手,为什么不能自己出手,就把子柏风救出来,不能够直接杀上去,一刀就把那不知dào

身份的敌人砍死!

最终,落千山还是去找府君了,他虽然不知dào

府君能不能帮上忙,却不能就此坐视不管。

……

丹木宗,坐落在崦嵫山巅,丹木掩映之中,远远看过去,如同在烈焰包围之中。

而丹木宗的中心,有一颗赤红色的树木高耸,直冲云霄,不知其高,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棵耸立在山顶的巨型火炬。

高仙人翅膀轻轻拍打了一下,绕着那巨大的丹木转了一圈,丹木之上,有一些相对丹木来说非常细小,但事实上却很是粗大的树杈,那些树杈之上,还有一些残破的木屋。

正如同鸟鼠观曾经千鹤腾空,丹木宗也曾经盛产一种独特的空中坐骑,名为孰湖,这种生物马身鸟翼,人面蛇尾,是天神后裔,飞行速度或许比不过鸟鼠观的大鹤,但力大无穷,战斗力比之大鹤高了不知dào

多少。

而丹木宗鼎盛之时,和巡察司的关系也非常好,因为孰湖的羽翼,也是制作巡查仙人羽翼的好材料。

只是千百年过去,天地之间灵气枯竭,孰湖这种天生灵物,对灵气的需求比之大鹤更甚,培育的成功率日渐低下,久而久之丹木宗培育孰湖的法门也已经散失,孰湖死的死走的走,现在的丹木宗,早就已经不再是往昔的丹木宗,他们反而退而求其次,驯化了山下的玄龟,以丹木造船,重新传出了玄龟丹舫之名。

玄龟丹舫的丹木宗,和当年丹木孰湖的丹木宗,却又差了不知dào

多少。

高仙人在一处树杈上落下来,以他的修为,隐藏了身形,丹木宗还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在真zhèng

和丹木宗接触之前,他已经侧面调查了一番。丹木宗是附近千里内,首屈一指的大宗派,若说有什么宗派能够杀得了矮仙人的话,那么丹木宗确实是最有可能的。

但事实上,调查下来之后,却发xiàn

,矮仙人似乎并未来到丹木宗,至少一切迹象表示如此。

高仙人自然不会轻易就下结论,他打算真zhèng

和丹木宗接触一下。

巡查仙人,高高在上,超脱在外,丹木宗这种宗派,哪敢有丝毫怠慢,丹木宗宗主亲自迎接,曲意奉承,百般讨好,诚惶诚恐地接受了巡查仙人派发的玉石,却转脸又送上了厚礼。

高仙人虽然性格严肃耿直,却也知dào

这已经是约定俗成的规矩,稍加推辞,就收了下来。

“仙长此次辛苦了,不知仙长之前从何处而来?”丹木宗主笑着寒暄。

“我从鸟鼠观而来。”高仙人道。

“哦?”丹木宗主道:“我听闻鸟鼠观前段时间,不知何故被人灭了满门,只剩下一个叫做非间子的真传弟子,带着其他残余同门离开了鸟鼠观,不知所踪……”丹木宗主摇摇头,叹息道:“我道孤独啊!”

“鸟鼠观被人灭了满门?”高仙人却是皱起了眉头。

第132章 :一木丹火渐枯竭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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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仙人离开了丹木宗,向南方飞去,等到远远离开了丹木宗,高仙人突然拔高,飞到云层之上,然后从怀中取出了巡查簿来。

丹木宗和鸟鼠观给他提供的互相矛盾的讯息,让他心中有所警觉,而如无意wài

,应该就能够从这两人中找到线索。

此时此刻,他习惯性地翻开巡查簿,靛色的封面自动翻到了鸟鼠观那一页,书页之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字迹,二十六个名字,跃然纸上。

只是搭眼一看,高仙人就皱起眉头来。

从上到下数第三个的地方,端端正正写着一个名字:“非柏子”!

非柏子?

竟然真的有这个名字?那么丹木宗为何告sù

自己那人叫做非间子?是他们记错了,还是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巡查仙人的巡查簿,本身神异非常,一旦在上面进行了涂抹修改,巡查簿就会自动把讯息传回巡察司的巡查镜,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方便的手持微博客户端。

只是这种同步并不是即时的,一次同步,需yào

消耗极大的法力和精力,在天地之间灵气日渐稀薄的现在,早就已经从往日的一日一同步,到现在一月乃至数月才同步一次。

如果什么时候任务不紧要,负责同步巡查镜的巡查仙人说不定会偷偷瞒掉一次,以多吞掉一些玉石,拖长到一年一次都不奇怪。

而巡查簿并不是人人可用,巡查簿就是巡查仙人的身份象征,想要加入巡察司,第一步就是要得到巡查簿的认可,这巡查簿,就像是传说中的封神榜,生死簿,神mì

玄奥非常。

所以,这名字如果出现在了自己的巡查簿上,就一定是有人在另外一本巡查簿上写上了。

看来丹木宗在撒谎。

但高仙人转念一想,矮仙人现在已经身死,如果是他死之前,就被人蒙骗了呢?

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是再好好观察一下丹木宗,还是前往鸟鼠观再查探一番?

高仙人也犹豫了。

白云飘飘,天地变幻,站在高高的天空之上俯瞰大地,尚且会被蒙蔽双眼,又何况身在泥潭的人呢?

白云之下,崦嵫山上,一处小院里,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站在一名中年道人面前,面有紧张之色:“可是,副宗主大人……”

“下去吧。”副宗主面色平淡,似乎在说什么非常简单的事,“你们的发xiàn

,我会报gào

给宗主的,这件宝物事关重大,我也会亲自向宗主大人汇报,你们两人,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是,副宗主大人。”天玄道人对天赐道人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转身退了下去。

目送两人离开,副宗主拿出了那鸟首小冠,面上露出了奇异的神色。

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回到了自己的居所,又等了两三天的时间,这才听到消息,丹木宗将排遣一批人前往鸟鼠山下,建立一处分宗,而副宗主七轩道人,将亲自带队前往。而发xiàn

了这处洞天福地的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被副宗主亲自点兵,作为向导前往,同时两人将会得到内门弟子的资格,进入审查程序。

所谓审查程序,大多时候只是一个过场,一旦进入审查资格,那就算是真zhèng

的内门弟子了。

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难以置信,许久之后,师兄弟两人竟然抱头痛哭,数十年求索,近日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可喜?可悲?

谁知dào

呢?

一日之后,丹木宗就已经完全准bèi

好,能够召回的外门弟子,都已经被召回,一艘艘玄龟丹舫从丹木宗的宗门之中驶出,沿着河道,向外驶出。

丹木宗号称仙人七百,事实上,所有的外门弟子加起来,也才只有五六百人,但此次,丹木宗不但派出了副宗主七轩道人,更是派出了十多名内门弟子和接近二百名外门弟子,乘坐三十余艘玄龟丹舫,赶赴蒙城地界。

这么庞大的力量,已经是孤注一掷。

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也在此列,而且还得到了一些小小的权力,这让一直在外面为宗门打拼的两人喜出望外,一心只想着赶快立下功劳,让自己的资格审查走得快些,等到成为了内门弟子,长生?成仙?那都指日可待。

怀着这样的幻想,这些外门弟子们并不曾多想,但是副宗主七轩道人,心中却绝对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天下宗门,看似各占山头,各自立派,但事实上,不论是鸟鼠观还是丹木宗,都已经在巡察司进行了报备。此时天地灵气枯竭,巡察司也严令各大宗门,不得轻启战端,因为一旦开战,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各种资源,恐怕消耗更快。

而鸟鼠山发xiàn

一处洞天福地,毫无疑问,应当是属于鸟鼠观的,和丹木宗没有一点关系,但是丹木宗却有着不得不开战的理由。

站在巨大玄龟丹舫的船首,七轩道人回头,看向了那高耸入云的崦嵫山,和崦嵫山上一柱冲天的丹木神树,目光复杂难明。

几千年来,丹木宗以丹木为名,以丹木立宗,别派并不知晓,为何在这种资源枯竭的时代,丹木宗还拥有如此多的弟子,为何丹木宗那么多弟子,还没把丹木宗的灵气消耗一空。但是身为丹木宗的副掌教,七轩道人却是非常清楚那是为什么。

丹木神树已经存zài

了无数年,从上古时代丹木宗的先祖栽下丹木神树,并以自身的灵气浇灌开始,这棵树就成了丹木宗的核心。千万年来,它不断生长,庞大的根系覆盖整个崦嵫山地界,绵延千里。更深入地脉之下,吸收埋藏在地脉下的九幽地火,再从枝叶之中散布出来。这些年来,丹木神树的枝叶日渐枯竭,渐渐只剩下了一条笔直的树干和顶部的几许火焰般的树叶。世人只道丹木神树长的便是如此,但七轩道人却知dào

,上古之时,丹木神树郁郁葱葱,如同天地之间燃起了滔天大火,而现在,火焰将息,而丹木宗,也将走到尽头。

如果再不寻找新的生息之地,丹木宗也将会如同鸟鼠观一般,从世间除名,什么七百仙人,什么丹木耀世,都指挥变成历史之中微不足道的尘埃,几代之后,就再也没人能够记起。

长生?成仙?又从何谈起?

所以此时此刻,丹木宗不得不孤注一掷,他们所赌的,就是巡查仙人已经来过丹木宗,也曾经去过鸟鼠观,至少有一段时间,巡查仙人不会再来此处地界。如此一来,日后生米煮成熟饭,再多多准bèi

贿赂,寄望于巡查仙人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其他,万般忌讳,也比不过小命一条,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玄龟摇头摆尾,日夜不息,沿途又有许多外门弟子加入船队,一路浩浩荡荡来到蒙城地界。终于,鸟鼠山遥遥在望,寻了一处距离下燕村较近之所,天赐道人跳下船来,指着前方隐约可见的奔马石,道:“副宗主大人,那里就是下燕村,下燕村有几个村民,着实有些古怪,拥有飞剑傍身,却又威力不强,不知dào

是何处修行法门。”

七轩道人站在船头,抬头望去,进入九燕乡地界之后,他就感觉到了灵气渐渐浓厚,此地距离下燕村不远,灵气已经比丹木宗还要浓厚,一伸手,似乎都能够从中掐出一把灵气来,他情不自禁喜出望外,哈哈笑道:“好!好!果然是洞天福地,你等有大功!待到我们丹木宗将此分部占下,你们两人将会是首功,定然论功行赏!”

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两人喜出望外,连连拜谢。七轩道人吩咐身后的一名道人道:“你且带领外门弟子,先去勘探一番,看此洞天福地到底占地几许。如果遇到什么天材地宝,暂时看护起来,不得轻易破坏。”

“如果遇到反抗呢?”那道人满面红光,丹木宗以木生火,修为不够者内火外显,脸红如火,便是这种表象。天赐道人等外门弟子修为不够,远达不到内火外显的程度;而七轩道人和刀痴这种级别的存zài

,却是早就外形无相,内火内敛了。事实上,丹木宗的人一个个都极为好斗,故而出现天玄道人这种以强抢作为手段的外门弟子和刀痴这种嗜刀成痴,极爱争斗的弟子,并不奇怪。

所以此时,那道人即将争斗,不但不惧,反而兴奋莫名。

“如果是修士,便一概杀了。”七轩道人语气之中杀意凛然,“若是普通凡人,不反抗的绑起来,日后建设分宗还需yào

他们出力。若是胆敢反抗,格杀勿论!”

“好!”那道人兴奋地应了一声,“谨遵副宗主吩咐!”

他一挥手,率先从船上跳下去,直奔奔马石。

刚刚迈过奔马石,他们一个个就面色剧变,天地之间,灵气如同水银一般压下,即便是他们不主动运功,都会直接钻入体内一般,这种充裕的灵气,让他们一个个呆立当场,几乎无法动弹,有几个人甚至全身颤抖,那是醉了灵气了。

外门弟子的感受却不是那么深,看几个内门弟子都站在原地,有些懵懂,红脸道人伸手一指前方,道:“你们去,把此地的凡人都集中起来!”

“是!”众多内门弟子越过奔马石,狂奔而去,但让他们大吃一惊的,进入了下燕村之后,先看到的不是修道者,不是凡人,而是——妖怪!

草丛里,山石上,小溪中,小兽、小鸟、游鱼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们,全无戒心。

第133章 :一朝祸至刀兵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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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已经失踪了足足七天了,七天以来,落千山等人已经想尽了办法。

可是,不论是府君,还是先生,却都无能为力。

先生细心推算,甚至请出了祭坛卜课,却都丝毫未果。

“这个子柏风,但凡是与他有关的,我便看不透。”先生无奈,但凡推算到子柏风的头上,冥冥之中,就有看不到的阴云笼罩一切,竟然丁点也推算不出,似乎他早就已经不在五行中,跳出轮回外。

这样的人,先生还是第一次遇到,即便是真zhèng

的仙人,也不可能完全推算不出。

听到这个消息,落千山可丝毫高兴不起来,先生宽慰他道:“吉人自有天相,柏风不是少年早夭之象,他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私下里,先生自己都在吐槽,不是少年早夭之象个屁啊,别说是先生这种高人了,就算是非间子这种小年轻修士,都能一眼看出来,但看面相,子柏风根本就活不过二十岁,已经离死不远了,从面相上宽慰别人安慰自己,那还真需yào

极为强dà

的心脏才行。

所以落千山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忧心忡忡地走了。

府君所担心的,却和落千山又有所不同,他不是特别担心子柏风的安危,总因为他不觉得子柏风是轻易就会死去的人,他担心的是子柏风失踪了,九燕乡该怎么办?

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九燕乡现在百废待兴,也不能一日没有子柏风啊。

但是子柏风做的那些事,他还真不知dào

除了子柏风,谁还能玩转了,他真怕不派人则以,真要是派了人过去反而玩不转,把子柏风静心经营的一切玩崩了,那还真是得不偿失。

子柏风几乎没跟他说过什么,但是他却一直关注着子柏风的一举一动,眼看着他在缺粮少人的情况下,把九燕乡的建设提上正轨,大胆包天地做起了军火生意,然后又收容难民。其实府君还一直等着,打算看看什么时候会出乱子呢,谁想到他虽然玩的战战兢兢的,却丝毫乱子都没出。

可接下来呢?子柏风不在,出乱子基本上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子柏风啊子柏风,你还是赶快回来吧,别再给我添乱了。

府君这般想着,感慨着。

此时的子柏风,到底在哪里?

这几日,落千山只要有时间,就会向九燕乡跑。子柏风不在,他就霸占了子柏风的锦鲤云舟,每天早上操练完士兵,就骑马赶往码头,乘坐云舟赶到下燕村,来到青石上,帮子坚干点活,然后就带着需yào

从村子里出发前往燕翼镇的人一起前往燕翼镇,再在燕翼镇巡视一圈,剩下的时间就基本上都用在寻找子柏风上。

这一日,他刚刚来到了下燕村的地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刚刚进入上行的河道,两只锦鲤就有些躁动不安,拼命摆动尾巴,把云舟扯得几乎离开水面。

而岸上,落千山看到几只已经有了些灵性的动物惊慌地四下奔走,而后面还有几个道士在追逐它们。

跑在最后面的是一只松鼠样的小家伙,惊慌失措之下,一头钻进了地面的一处洞穴里,后面追着的一人眼疾手快,一剑刺入了洞穴里,搅动了一下,再拔出来时,剑尖上就已经穿上了那只松鼠的尸体。

“哈,这地方果然是洞天福地,竟然有这么多小妖怪已经成了气候。”那道士看了一眼被刺穿了,还在挣扎的松鼠,哈哈笑道。

“你们是什么人?”落千山一看,顿时大怒,这些小妖虽然不起眼,却是子柏风的心头肉,不论是九燕乡还是下燕村的人,都不敢乱捕杀它们,任由它们在这里自由自在地生活,而此时此刻,这几个道士的手中、肩上,竟然或多或少地都有猎物,一眼看过去,不少的小妖都曾在落千山身边卖萌讨吃的过。

“这里还有一个管的宽的。”看到落千山,那几个道士顿时哈哈大笑,完全不把身穿戎装的落千山看在眼里,其中一人道:“看你是这里的官家,道爷就告sù

你,今天开始,这里就是我们丹木宗的地盘,其他闲杂人等,若是胆敢进入,格杀勿论!今天道爷心情好,就放你一马,若是胆敢啰嗦半句,休怪道爷的剑出不容情。”

“你说格杀勿论?”落千山咧开了嘴,笑了。

把血刀从最后一个道士的胸口拔出来,落千山对那些从四周石头后面探出头来的小妖一招手,道:“快跟我上船!”

几只狐狸、兔子、猪獾之类的动物连忙跳上了云舟,落千山一声叱喝,云舟毫不停留,直奔下燕而去。

到了码头附近,落千山看到一些村民惊慌失措地聚拢在磨坊附近,几个村民手中拿着农具,正在和几个道士对峙,有几个村民已经受了伤,倒在血泊里。

好在那些道士们还没有大开杀戒。修道者修心,虽然他们不顾及凡人的死活,却极少真zhèng

出手屠戮凡人,凡人是这个世界的根基,没了凡人,就没有了修士。

但是这些村民却不知dào

,他们只当这些道士是什么地方来的流民强盗,自然而然地反抗,而这些道士们遇到反抗,自然不会留手,双方冲突一起,再难善了。

丹木宗是大宗派,这些道人都是刚刚入门没多久的外门弟子,对这些外门弟子,丹木宗培养的方向就像是培养打手或者士兵,操练他们的攻伐之术,加上又修liàn

有吐纳之术,战斗力比之落千山麾下精锐的士兵还要强上许多,这些猎户当然不是对手。

落千山从船上跳下,怒喝一声:“让开!”

村民们刚刚闪出一条线,落千山就已经冲了出去。

虽然落千山并没真zhèng

运起霸刀诀的法门,但是他对刀之一道的领悟,已经和当日不可同日而语,手起刀落,真如砍瓜切菜一般,几个道人瞬间了账,他一挥手,道:“跟我来!”

这里尚且如此,真不知dào

村子里和镇子上怎么样了。

这些村民也正担心呢,村子里留下的可是他们家里的老弱妇孺,若不是如此,他们也不会如此激烈地和丹木宗的道士们发生冲突。

一行人一路冲过去,路上又遇到了几个道士,都被落千山一刀砍杀,落千山心中万般奇怪,当初鸟鼠观上也就二十来个道士,这一会他杀掉的道士,都已经十多个了,真不知dào

这么多道士从哪里来的。而且若说实力,这些道士连个飞剑都没有,都不算是什么修道中人,很是奇怪。

一行十余人一路狂奔,不多时就听到前方传来了燕老五的叱喝之声,他们赶紧再度加快了脚步。

“老爷子!”远远就看到老爷子正在村口,正在和十来个道士对峙,那些道士虽然人多,却是不敢靠近,老爷子身边,一道炫目的光芒四下飞舞,护住他的周身。

“快过来!快过来!”看到落千山等人狂奔过来,几个丁壮连忙挥手。

还有一些村民从其他方向跑过来,但是看到村口有道士把守,不敢过来,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呔!”好个燕老五,关键时刻却是不含糊,他大喝一声,连人带剑,直接撞入了十多个道士之中。

道士们手中刀剑挥舞,燕老五挥舞着猎刀,又有飞剑护身,但对方人数实在是太多,顿时身上多了几道伤痕,但燕老五拼着受伤,却是连砍三人,气势汹汹,让人胆寒。

“老爷子,我来了!”落千山大喝一声,也杀入了战团,其他几个村民眼看不妙,也挥舞着猎刀、农具冲向前去,落千山大喝一声,道:“你们速速退去,去青石上!”

说话间一个疏忽,一剑斜刺里刺过来,落千山抬臂去挡,拼着中剑,也要斩杀身下这人,但只听“铛”一声,那长剑竟然被一颗飞石直接荡开,空门大开之时,一道绿光一闪,那人的脖子上已经躲了两个小洞,顿时面色灰白,委顿在地。

“谢了,小石头!”落千山不用回头,就知dào

是后面爬在树上的小石头在帮忙,小石头石如雨下,吃了仙鹤蛋的小石头力qì

也比普通孩童大得多,这一袋子柏风专门加过料的石子,那是毫不吝啬,一时间竟然打得地上的道士们唉唉直叫。

正面有燕老五和落千山强攻,上方有小石头骚扰,又有一个小青蛇伺机偷袭,片刻之间,十来个道士全部倒地。

“快,快!”子柏风连忙招呼远方的人过来,那些人似乎是九燕镇的镇民,几个汉子护着大量的妇孺。

“你带他们到后山,带大家都躲入山里去。”燕老五身上鲜血淋漓,却是丝毫不管不顾,扯过一个下燕村民,命令他带着那些九燕镇的镇民一起过去。

“不,多带些粮食,去大青石上。”落千山却知dào

,就算是逃进山里去,这些村民恐怕也逃不过这些修liàn

的宗门,他们身负练气之术,就算是多年的老山民,也没有他们在山中的行动快。之前他们大开杀戒,此时已经骑虎难下,山民凶悍,似乎也压根就没想过有什么善了的办法。

第134章 :一条天河化蛟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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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把这批人带走,就又听到前方喧哗,风声呼啸之中,燕云笼罩,一团云雾从九燕乡的方向滚滚而来,到了村口,云雾散去,露出里面几十号人来,白狐三尾,在身后甩荡,身侧还有一道血痕,显然护着这些镇民从镇子里逃出来,并不是一件易事。

燕老五皱眉,大致估摸了一下数量,镇子里的人逃到下燕村来的也就五成左右,剩下的人吉凶未卜。当初子柏风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燕翼镇之后,九燕镇几乎就是他在打理了,此时发生这种事,他真不知dào

子柏风回来,该怎么和子柏风交代。

就在此时,又听得天空之中,一阵哗哗水响,抬头看去,就看到天河倒转,活水逆流,河水之中,一溜大大小小的孩童们在前,各自坐着木板;后面是他们的父母们,不顾天寒地冻,直接跃入了天河之中,被天河倒卷而来。

这些孩童们每日上课,都是走的天河捷径,小鱼丸虽小,这天河却是鱼丸专门为它留下的神通,它能够对天河控zhì

自如,顺逆由心。

小鱼丸在这支队伍的最前方,子柏风家里的小妖们,个顶个有用。

“走,快回去。”燕老五看看人数,觉得其他人估计也没戏了,再不停留,呼喊一声,众人直奔山上狂奔而去。

小石头从树上喊了一声:“小鱼丸!”

天河降下,一个小童伸出手,大叫一声:“小石头!”

小石头连忙向前跃起,抓住了那小童的手,七八个小童七手八脚抓住小石头,把小石头拽了上去。

天河之上,小石头转回头去,远远看到,追者,逃者,死者,杀人者。

这幸福祥和之地,瞬间就变了模样。

在后方,有几个穿着红色道袍的道士从人群中走出,几个纵跃之间,就已经逼近了村口。

“他们又来了!”小石头大叫,他伸手从腰间挂囊里取出了一颗石子,拉开弹弓,直射那些纵跃如飞的道士,最前方一人抬头看来,伸手一指,一道剑光疾射!

“小石头!”落千山吓得魂都快飞了,尼玛这家伙竟然能够让飞剑射出这么远,这至少是非间子一个级别的!却是丹木宗的那些内门弟子,终于全部赶到了。

此时此刻,他们却是大吃一惊,丹木宗的外门弟子,竟然伤亡惨重,所以此时即便是一个小童,胆敢挑衅也概不容情!

一剑西来!

落千山宁愿其他人都死了,也不愿意让小石头受一点伤害,若是子柏风知dào

小石头在他的保护下被敌人杀死,他真是没脸活着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那可是飞剑啊!一剑之下,天崩地裂,货真价实的飞剑啊!

子柏风,你到底在哪里!

此时此刻,落千山心中,无比怀念子柏风。

如果那家伙在的话,如果那家伙没有失踪的话……

怎么会让这些人如此嚣张!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当初子柏风想要送他一把飞剑时,他都拒绝了。

落千山也有自己的骄傲,他不相信自己的道,便不如别人的道。

就在此时,一声鹤唳响起,一道光影疾射,一只巨大的羽鹤从天而降,一口啄向了飞剑!

飞剑凶猛,但大鹤也不是吃素的,之前的几百年里,他不知dào

逃过了多少仙人的追杀,虽然大多数时候,是遇到飞剑就躲,但躲不过的时候,大鹤自然也有保命的绝招!

尖喙起,剑光落,红羽双翼张开,便如同守护天使一般护在小石头的身边。

这小子虽然整天偷我的羽毛,可也不能让你这样杀了啊!你杀了他,谁来……谁来偷我的羽毛!娘的!老子不是M属性啊!

数月来的平淡生活,虽然短暂,却让人如此难以忘怀,而大鹤也和许多人产生了浓厚的感情。这让他知dào

了,原来人类见到他之后,不是敬畏,也不是欲杀而食之,还有着其他的相处方式。

“长腿叔叔!”在天河之上,小石头情不自禁地大喊一声,“你一定要小心啊!”

红羽顿时有些小感动。

“我还要做毽子……”下一秒,红羽差点直接从天上掉下来。

这小石头,真不招人疼!

“好!”落千山大叫一声,道:“你这家伙,也不是吃软饭的嘛!”

除了当保姆,他还真没见过这家伙做过什么比较man的事儿,现在他发xiàn

了,原来这家伙也不是娘炮。

“我就知dào

这世界上没有安稳的地方。”红羽气急败坏道,他当初来下燕村,不就是为了能够找个安稳地方吗?谁知dào

安稳了还没几个月,就又要被人追杀了。

“哈哈,有战斗才有意思嘛!”落千山哈哈一笑,再也不跑了,抬头看着大鹤,道:“看来这次,要和你并肩作战了。”

“我可不想和你死在一起。”大鹤虽然这样说,却依然没有离开,前方几名道士纵跃之间就已经接近,而后方的村民们还在狂奔,只要几个呼吸,就会被追上。

此时此刻,必须有人挡在这里。

正如在鸟鼠观,落千山选择了断后一般。

此时此刻,他也选择了自己来断后。

上次是面对子柏风的生命,而这次,是面对子柏风的信任。

一样沉重,他无法推脱。

至于生死?

已经置之度外。

只是有些不甘……

子柏风啊子柏风,你到底在哪里?

如果我死了,我师父的仇,你一定要为我报啊!

还有府君那边,我也没办法尽忠了……

还有我的兄弟们……

你娘的,老子那么多的牵挂,老子怎么能死!

所以,老子不能死,你们去死啊!

落千山活动了一下手指,慢慢抓住了刀柄,双眼紧盯着前方的仙人们。

他们是如此的丑恶,如同满口鲜血的饿狼。上次鸟鼠观之后,落千山就已经了解,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有的只有更大的欲望,更强的破坏力,以及更不负责任的掠食者。

来吧,你死,或者我亡!

“我来会会他们,你们去追那些村民和小妖。”为首道人一挥手,几个道士分头突进,落千山怒喝一声,冲上去,却被为首道人挡了下来。

另外一边,红羽也被一名仙人拦下,其他人却是展开速度,纵跃之间,就快要追上前方逃遁的村民。

落千山眼眶迸裂,此时此刻,他即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那些道士对村民的杀戮。

但就在此时,天空中突然一声混响。

巨石震怒,天地震颤,但这并不是混响的来源,那响声,如同惊涛骇浪,如同天河倒卷。

天河从青石旁的水潭之中拔出尾巴,从磨坊旁的河流之中抬起头颅,然后摇头摆尾,在空中化成了一条夭矫的巨龙!

然后巨龙摆尾,一甩之下,书名丹木宗内门弟子,全部被卷入了巨龙的尾部。

刹那间,巨龙在空中又变换了形态,这哪里还是一条巨龙,而是一个巨大的漩涡,顶天立地,如同巨灵之神!

被卷入了天河之中的几个内门弟子,顿时被甩得头昏脑涨,几乎无法分辨方向,虽然肉体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一时之间,却挣扎不得。

“好!”落千山顿时放下心来,大叫一声,合身扑上,直扑那丹木宗红袍为首道人。

几个月来,落千山日夜钻研霸刀诀,身手已不能和当日同日而语。而他也逐渐学会了控zhì

自己的霸刀之道,虽然依然能发不能收,但何时发,发多少,却都已经了然于胸。再加上他曾经吃过仙鹤蛋,体内汇聚了一团生机,这些日子还没有完全耗光,所以攻杀起来,格外凶悍,看起来完全奋不顾身,竟然一时之间,把丹木宗的为首道人压制住了。

另外一边,红羽四下游走,缠住一名道士,看落千山越杀越勇,连忙道:“别恋战,且战且退!”

他不知dào

对方还有多少人在,若是被引诱到敌人的包围之中,那就不妙了。

“向青石的方向退!”落千山道,他并非鲁莽之辈,压下对方的气焰之后,虚晃一招,抽身急退,晃身之间躲开了为首道人的两道剑光。运使飞剑,其实对飞剑和使用者消耗都很大,特别是距离越远,消耗越大,当初非间子的飞剑追逐落千山数百里,却是灵气散尽,连一个小孩子都能制住。

“快!快!都到青石上来!”燕老五站在青石之下,招呼着众人。

子坚和小石头也都在旁边帮忙,子吴氏则是拿出了子柏风准bèi

的绷带,帮受伤者治疗伤势。

这些日子以来,青石愈发大了,如同一座小山,耸立在后山之上,而青石上的平台,平日里能够容纳数十名小童上课,此时挤下了数百人,却也显得拥挤不堪。

而且并不只是人,各色的小妖小怪混在人群之中,依偎在众人腿边,瑟瑟发抖。

燕老五把最后一人推到台阶上,然后回头看去,青石之上人头密密麻麻,都站到了边缘来。

刚才燕老五已经大概数了一下人数,竟然有八九成的人都逃到了青石之上。

其他人……也已经顾不上了。

“落家大哥,快上来!”小石头两手做成喇叭,大声喊道。

落千山无暇回身,却是大喝一声:“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走?走到哪里?”为首道人冷喝一声,一剑射出,却不是射向落千山,而是直射半空天河!

第135章 :一石升空天河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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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天河困住了他的几个同门,而他们又在这边被缠住,为首道人也极为焦急。

如果这些平民都走了,他们到哪里去找人来建设分宗?难道让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修道者自己干活吗?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怨怪那些外门弟子,一进来就大开杀戒,吓得村民们拼命反抗,乃至四散逃跑。如果先从外围驱赶,再把他们聚拢起来,那才算是完美。

此时此刻,他们看到所有人都聚集在青石之上,却是啼笑皆非。

聚在一处,是为了方便一网打尽吗?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妙,所以他也在寻找破局之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虽然没办法摆脱落千山的纠缠,但落千山暂时还伤不了他,所以他抬起头,看向了天河的方向,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的师兄弟们脱困。

片刻之后,终于让他发xiàn

了端倪。

天河凶猛狂暴,在天空中旋转咆哮,但却有一条亮晶晶的水线,从天河之上一直延伸到了青石的方向,虽然不知dào

那是什么东西,他却觉得一定是破局的关键,所以一剑冲天,直射那道亮线!

“糟糕!”鹤目敏锐,大鹤红羽早就发xiàn

了天河奇怪的地方,所以此时也知dào

对方的目标,只是这一剑来得太快太刁钻,就算是大鹤想要阻拦,也根本就阻拦不及。

啪一声轻响,水线断碎,天河崩裂!

那在天空肆虐的天河,突然之间就被自身旋转的力量撕扯地四分五裂,四方喷溅,化作了笼罩整个下燕村地界的一阵暴风骤雨!

若是鱼丸在此,天河怎么碎裂,怎么聚合起来,那是比吃饭呼吸还要简单的神通,但是此时操纵天河的,却只是小鱼丸,能够让天河化龙,已经是它的极限。

此时水线迸裂,小鱼丸也从空中掉落,小石头眼疾手快,连忙扑上去一把把它接住。

鱼卵透明的外壁之中,大脑袋,大眼睛,小尾巴的小鱼丸已经疲乏不堪,晕头转向,小石头连忙把它放回到屋檐下的水缸里。

让一个尚未孵化的小鱼丸做这么多事,已经很是难为它了。

天空之上,数道剑光炸裂,那是被卷入天河的道人们在御剑自救,他们虽然远远达不到御剑飞仙的程度,但还不至于从这种高度直接摔死。

“你们速速去抓住那些村民,不得耽搁!”为首道人一声令下,几道剑光在空中一个转折,便如同滑翔翼一般,斜斜飞向了青石的方向。

“走,快走!”落千山怒喝一声,再等下去,谁都等不了!

“走!”燕老五也是当断则断,干脆利落,他一声大吼,再不等候,他提高声音,大声道:“所有人,互相拉着手,绝对不要放开!”

“可是……”子坚看向了落千山的方向,猛然一摇头,一跺脚:“走!”

五道剑光,从天空射向青石,而就在此时,青石突然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而后一条鱼尾突然伸出,对着地面猛然一拍!

“轰!”就像是万吨炸药同时爆zhà

,整个鸟鼠山都震了一震,丹木宗的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巨大的青石猛然一甩尾巴,就像是一条游鱼一般,拼命摆动着尾巴,直奔天空而去。

下燕村的人知dào

这青石可以飞天遁地,但是其他地方的人,却不见得知dào

,此时此刻,一阵兵荒马乱,差点吓得尿了裤子。

“哪里走!”虽然惊慌,但是身在空中的五名丹木宗道士却依然射出飞剑,直射青石。

但青石升天,直上九霄,九霄何其高?也只是瞬息之间,就可以升到天顶,它的速度,却不是几个普通修士的飞剑可以追的上的。

五道夭矫剑光,追着逆天而上的青石,却是越追越远,瞬息之间就被抛下。

这次青石虽然逃跑,却没有留下什么嚣张的话语,他们虽然走了,九燕乡却跑不了,其他的村子跑不了,燕翼镇也跑不了,山中的小妖小兽也跑不了,所以此时此刻,还是不刺激这些人为上。

待到子柏风回来,千百倍还给他娘的!

子坚等人站在青石之上,探首看去,落千山和大鹤的身影越来越小,瞬息消失不见。

千山、红羽,一定要活着啊!

“千山,走!”在青石飞天,震慑丹木宗人的刹那,红羽一晃身体,也来到了落千山的身边,一言不发,抓起了落千山,一拍翅膀,升空而起。

“哪里跑!”一道飞剑飞射而上,却是为首道人反应奇快,一剑飞至。

刚刚升空时,大鹤速度并不快,很难摆脱剑光,他伸出巨喙,一口把飞剑啄掉,却见又一道剑光侧面射来,却是刚才和红羽纠缠的道士也追了一剑。

“交给你!”大鹤细长长腿一摆,就把落千山冲着剑光丢了出去。

“死鸟干你妹!”落千山大声咒骂,他挥手出刀,全身力qì

灌注进去,一点也不敢保留!

一道血光爆射,飞剑被落千山一刀嗑飞,而落千山也倒飞回来,大鹤又一把抓住了落千山,两翼拍打,升空而去。

“哈哈哈哈,蠢道士!让你们喝爷爷的尿水!”看着那些道士在下面疾呼跳脚的样子,落千山作势就要去解裤子,谁想到裤子还没解开呢,大鹤已经飞出了三里地。

“你这只蠢鸟,飞那么快干嘛……”话音未落,就看到九燕镇所在地,一道光影腾空而起,竟然是一名道人,头戴小冠,背生双翼,直追而来。落千山吓的尖叫一声:“飞快点!快飞快点!你个蠢鹤,飞那么慢做什么!”

红羽连忙加快速度,吃奶的力qì

都使出来了,瞬息之间飞出了几里地,回头一看,那背生双翼的仙人依然穷追不舍,甚至越来越近。

“你这家伙,那么重做什么!”红羽只能怪落千山太重了,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就在此时,一道雪白的影子从远方疾射而来,在空中凌空收羽,刹那之间,化作了比飞剑还快的流光,下一秒,小白已经一脚蹬在了那人的脸上,在那人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尖锐的爪印。而后,小白已经疯魔一般,对着他又啄又抓,让他的速度遽然降低。

“好样的!”落千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喜欢小白,欢呼一声,红羽的速度也已经提了起来,瞬息之间,就把后面的那人甩得影都不见,这才松了一口气,低下头去,和下面吊着的落千山对望一眼,落千山哈哈大笑道:“痛快!”

今日今时,虽然必须暂时撤tuì

,却是杀人杀的极爽,让落千山又回忆起当初在鸟鼠观上的威风。

“哼,丹木宗,看爷爷我过几日就杀上山门去!把你们全部杀尽,鸡犬不留!”半空之中,落千山发下了誓言。

红羽落在地上,摇身化作红发男子,抬头看向了天空的方向,讶然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怎么飞天上去了?怎么也看不到?到哪里去了?”

落千山嘿嘿一笑,这个二货,竟然不知dào

青石的秘密,落千山可要好好炫耀一番。

苦追不上,丹木宗副宗主七轩道人降落下来,把那鸟首小冠收拢起来。自从私下吞掉了这个宝物之后,七轩道人已经按捺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拿出来使用一番,谁想到竟然没追上!这巡查仙人的羽翼,也不过如此。

他并未看到,高高的天空之上,高仙人正拍打着翅膀,低头看着他,双目之中,愤nù

难言。

丹木宗!

……

子柏风抬起头,向窗外看去,窗外是一片空地,再向外,则是一片湖水连天。

子柏风只知dào

这里是一处湖心岛,但不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极目远眺,能够看到视线尽头,一座高山耸立,高山之上,一株神木穿出云层,火红的枝叶如同太阳一般炽烈,一眼看过去,如同有两轮红日在天空高悬。

窗外不远的地方,刀痴正在练刀,子柏风本以为这样一个刀道的大高手,练刀的时候多么玄奥,谁想到他只是手持一把普通的长刀,简简单单地演练刀法。

但是他的刀法、刀势却又各不相同,一时一变。

子柏风不懂刀,他只看到刀痴这些日,几乎每一天都练废一把上好的钢刀,而那些被练坏了的刀,堆积在一起,有若小山。

子柏风的目光又转,在刀痴身边不远处,铁胎像垃圾一般被丢在地上,离开了矿脉,它就失去了活动的能力,就像是一颗普通的大铁球一般,毫不起眼。

子柏风来到这里已经有七天了,第一天到这里时,子柏风还想过逃跑,但是几次吃了苦头之后,他就知dào

,想要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虚与委蛇。

而他,也终于明白了刀痴为什么要抓他来。

炼刀。

当初刀痴抓着子柏风,到玄龟丹舫上拿了一样东西,子柏风一开始没看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刚刚到了这个湖心岛,刀痴就把那东西丢到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把刀,一把血红色的刀。

只是一眼,子柏风就看出来,这把刀正是霸刀前辈的刀,当初霸刀前辈被杀之后,他们还专门找过,谁想到竟然被带到了这里来了。

而把那把刀丢给他之后,刀痴就丢下了一句话:“给你三天时间,让它拥有灵性。”

“你杀了我吧!”子柏风还是很有骨气的。

刀痴一甩手,桌上的血刀猛然射出,咚一声钉在了子柏风的耳边,在子柏风的脸颊上擦出了一道痕迹。

第136章 :一目了然狂刀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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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顿时就软了。这是自己不出手,就要死的节奏啊!

你妹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子柏风刚刚的骨气,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

拿着那把刀,子柏风突然心中一动,如果自己能够把这把血刀炼成很厉害的妖怪……说不定能够斩杀刀痴,就此逃出去!

子柏风抹了抹脸上的那道血痕,看看刀痴的背影,在桌前坐了下来。

子柏风所处的这座房子,其实很奇怪。当初子柏风被刀痴带到这个岛上来时,还以为这是一座红色的小山,而这房子是直接从小山上挖出来的,谁想到进来之后,才发xiàn

这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个树根。

这树根,毫无疑问是属于远远看到的那一棵巨大的树木的。而房中的一切,不论是窗户,还是床榻、桌椅,都是直接从树根上挖出来的。

虽然已经是寒冬,但住树根的四壁都传来了一股股的热力,就像是住在拥有地暖的房屋里一样。

坐在桌子前,子柏风手捧血刀,皱眉沉思。

其实想要让血刀拥有灵性非常简单。当初子柏风的养妖诀升级到了第二阶时,他就炼化了束月剑。而血刀虽然是霸刀前辈的佩刀,本身却除了锋利,并无其他灵异之处,甚至并不需yào

用到第二阶的养妖诀,只需yào

第一阶,就可以让它暂时拥有灵性。

不能一开始就尽全力,先试探一下,为自己争取一些机会。

但是子柏风觉得自己势必不能让刀痴那般顺心,他既然说三天时间,那就用三天的时间好了。

但是剩下的时间……子柏风苦思冥想,到底有什么可以脱身的办法。

束月剑也碎了,自己的鞋子也跑丢了一个,身上能当武器的东西都没有了,就只剩下一本薄薄的巡查簿还在怀里。

闲着无聊,子柏风翻开巡查簿看了起来,不多时就变得津津有味,忘了时间。

进入书痴状态的子柏风,一边看还一边用手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非常陶醉。

刀痴一直在外面练刀,也不管子柏风在里面做什么,直到天色渐暗时,子柏风才被肚子饿醒了,这薄薄的一册巡查簿,竟然翻之不尽,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完,即便是以子柏风那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领,看到天都快黑了,薄薄的一本书册,竟然都没有看完。

子柏风摸摸肚子,站起来道:“我肚子饿了。”

正在练刀的刀痴回过头来,一眼瞪向子柏风,子柏风无奈道:“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我会饿死的。”

他又不是仙人,不会辟谷,不食人间烟火。

刀痴抬起头,一只归林的大鸟突然惨叫一声,从天空跌落在地,恰好落在子柏风的面前。

“不是吧……就让我吃这个……”子柏风无语,不过他对刀痴这一招,可是分外羡慕,如果自己也会这一招,干什么都不用动手了,只要一眼瞪过去,就全部搞定了。

刀痴显然不在乎他吃还是不吃,子柏风只得自己去把那大鸟处理了,填饱肚子。

三日三夜很快就过去了,子柏风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运起养妖诀,在血刀之上,书画了一番。

此时的子柏风并没有尽全力,他想要知dào

,这刀痴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养妖诀之下,血刀拥有了灵性,顿时挣扎起来,子柏风竟然抓不住他,自动自发地向外飞射出去,目标正是刀痴!

刀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玄奥的弧线,直射刀痴的后背,刀痴猛然回身,手中的钢刀一抬,把那一刀格挡开来。

两刀相交,铛得一声响,血刀被荡了开去,刀痴不退反进,手中长刀横向劈出,和血刀战在一处。

子柏风不懂刀道,看到一人一刀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顿时也顾不得许多,悄悄绕着圈子,收起了束月剑的碎片,转身又抱起了铁胎,就想要逃跑。

小岛不大,他很快就奔到了湖边,一只脚刚刚踏入水中,就听到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爆鸣,然后是刀痴张狂而又欢愉的笑声。

子柏风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就看到两刀相交,血刀竟然在空中凌空爆掉,如同碎裂的束月剑一般,化作了漫天的血红色碎片,四下飞散,刀痴站在那飞剑的碎片之中,仰天大笑“霸刀啊霸刀,你的刀道,我已经完全掌握了,你的刀道也不过如此!”

笑声未收,他猛然转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的方向,冷冷道:“你到哪里去?”

“我就是……看铁胎有点脏,给它洗洗……”子柏风连忙撩起水来,抹了抹铁胎,口中嘿嘿直笑。

他虽然在笑,心中却一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刀痴要找他来了!

他是为了练刀!

当初刀痴找到了霸刀前辈,霸刀前辈只出了四刀,就已经力qì

不支倒地。所以刀痴拿走了霸刀前辈的刀,时时领悟霸刀独有的刀道。虽然在刀之一道上,他毫无疑问比霸刀前辈走的更远,但是每一个人不同的道,对他来说,就像是一道非常有趣的谜题,只有解开这谜题,才能够安心。

霸刀前辈的生机断绝,他自然不可能再和霸刀前辈交手,即便是他这种刀道大宗师,捧着别人的刀领悟别人的刀道,又能够领悟多少?眼看着霸刀前辈的刀道即将成为一个永远的谜题,刀痴的心中,其实极为失落和痛苦。

但是,子柏风的出现,却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希望。

如果他能够让霸刀的刀拥有灵性,还有谁能够比霸刀前辈的刀更懂得他的刀道呢?就算是没有十分的功力,至少也有七八分。一方面是永世难解的难题,一方面是至少接近的答案,选择哪个?

一目了然。

刀痴刀痴,果然嗜刀成痴。

而子柏风自己,却是倒了霉,其实铁胎只是搭头,刀痴打算拿铁胎打造一把绝世名刀,现在也只是积攒材料的阶段,子柏风才是他真zhèng

的猎物。

“洗完了就回来。”刀痴不知dào

从哪里又取出了一把刀。

一把狭长的刀!

“三天时间!”

三天后,长刀再碎。

而刀痴又拿出了一把刀,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刀身伤痕累累,就像是身经百战的将军。

而今,已经是第七天。

子柏风坐在桌前,面前摆着几堆碎片。

一堆是属于束月,一堆是属于血刀,一堆是属于狭长的唐刀的。

起初,子柏风只是觉得霸刀前辈的刀也总不能就这么散落起来,所以他把霸刀前辈的刀收了回来。

第二把刀,子柏风纠结了许久。如果费很大的心力来养刀,毫无疑问,刀痴能够从和刀的对战中领悟到更多的东西。

但如果努力培养的话,说不定能够直接压制住刀痴,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趁乱逃跑了。

最终,子柏风还是决定,第二把刀还是拖延一下时间。

而这第二刀,到底也没给他带来什么逃跑的机会,第三把刀就拍在了眼前。

第七天,也是第三把刀的第一天,被困七天,七天以来,子柏风通过瓷片,可以看到自己的家人朋友都在寻找自己,也看到九燕镇和燕翼镇都在平稳运行,但是子柏风的耐性已经渐渐被消磨掉,他开始仔细地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就在此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中猛然一阵悸动。

不好,九燕乡出事了!

……

落千山和红羽在野外休息了一阵子,这才缓过气来。

刚才那一场打斗,实在是太过激烈,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这里正是河边,落千山走过去,俯下身去喝了几口水,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沙沙声。

“什么人?”落千山大吃一惊,转过头去,一手按在腰间。

“是我!”一个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草丛中传来,草丛分开,细腿先从草丛中钻出来,然后才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不是柱子是谁?

这几日,柱子几乎没有回去,一直在外面寻找子柏风的踪迹,晓是他年轻力壮,也显得憔悴了不少。

“柱子,你找到柏风的下落没有?”落千山看到柱子,连忙问道。

“没有。”柱子摇头道,“不过我当时想,如果我们找不到柏风,那不如找别人。”

“别人?”落千山一愣。

“踏雪也不见了。”柱子道。

落千山张大嘴巴,他突然惊觉,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子柏风这人身上有懒筋,总要找人代步,水中是锦鲤云舟,陆上就是踏雪了。

“找到了吗?”落千山连忙追问。

“踏雪一路上留下了很多痕迹。”柱子道,“他应该来这里喝过水,所以我们刚巧追到这里。”

“一起去!”落千山连忙道,此时此刻,子柏风再不回来,他真不知dào

该怎么收场了。

“走吧。”柱子对细腿点点头,细腿又俯下身去,嗅了几下,就认准了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一行两人两妖走了十来里地,细腿突然对前方叫了起来,柱子和落千山立kè

手按腰间,谁想前方不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驴叫,只是声音有些含糊,就像是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是踏雪!”柱子一喜,连忙加快脚步,踏雪也向这边跑了过来。

第137章 :一只布鞋追行踪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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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雪,可找到你了,你可知dào

柏风在什么地方?”七天不见,踏雪全身毛发凌乱,整个瘦了一圈,皮包骨头一般,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的,身上也满是伤痕,让人看了很是心痛。落千山走上前,轻轻抚摸着踏雪的背脊,轻声问道。

踏雪摇摇头,又点点头,亮出了它一直咬在嘴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鞋,子柏风脚上的一只方口布鞋。

“这是柏风的鞋,可是……”柱子不知dào

踏雪为什么咬着这么一只鞋。

但是落千山却是一喜:“太好了,这下能找到柏风了!”

从踏雪手中拿过了那双鞋,又问柱子要了一根绳子,绑在鞋子上,落千山就把鞋子丢在了地上。

那鞋子刚落地,就蹦蹦跳跳地向一个方向跑去。

“那边!快跟上!”落千山扯紧了绷直了的绳子,连声道。

众人都是大喜,连忙跟上去。

谁想,这一走就走到了天黑,那鞋子还没有停下来,而他们此时已经出了九燕乡的地界,甚至已经接近蒙城的边缘。

“先停下来吧。”落千山看柱子已经疲惫不堪,还咬牙坚持着,“柱子你别跟我们一起去了,你回去报信,说我们已经有了柏风的下落。红羽你带柱子回去,然后在燕翼镇保护大家的周全。”

“可是……”柱子和红羽都不怎么甘心。

“现在看来,柏风怕是被抓到丹木宗的老巢去了。”落千山摇头道,“红羽你也说过,之前你经常遭到追杀,你跟我去,能否帮上忙还另说,说不定目标还会大增。”

“可你一个人力量太薄弱了。”红羽道。

“若是柏风真的被抓到了丹木宗的老巢,去再多人也是无用。既然柏风都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抓走,我不觉得我们有能力正面战胜他。”落千山摇头道,“再说,我还有踏雪。”

“可……”柱子还想反驳,红羽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听千山的。”

落千山说的没错,红羽的身为妖怪,修道之人一眼就能看穿,到时候想要不吸引注意都不可能,柱子这种级别的人,杀些小喽啰还行,遇到厉害人物,就是送菜。

落千山不是鲁莽之辈,如果他一个人真的解决不了,他会想办法求援的。

留下踏雪,是因为需yào

踏雪代步,踏雪的速度还是极快的,踏雪这等小妖,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走!”目送红羽带着柱子离去,落千山翻身跃上了踏雪的背部,轻轻一声叱呵,踏雪扬起四蹄,化作一道贴地乌光,向崦嵫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

“一群废物!”七轩道人怒斥一声,“一群修士,连几个平民都抓不住挡不住!”

被他训斥为废物的众人都诺诺不敢言,低着头任由吐沫星子喷在自己脸上。不过,他们也禁不住会想,你如果不是废物,你来啊!

七轩道人脸上还有爪印、啄印呢,不过是一只二阶的小妖罢了,竟然把堂堂一门之中,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副宗主打成这个样子,说出去,也足以自傲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为首的红衣道士早就没有了当初的意气风发,本来就红彤彤的脸膛,此时更是跟红螃蟹一般,现在的问题还不是被骂几声,而是接下来要怎么办。

总不能他们这些堂堂内门弟子也要去做那些凡人们做的杂活吧!

“怎么办?没有凡人,你们就去干活!我来之前,已经向宗主师兄打了包票,七日之内,毕然把分宗建设出一个样子来,再过上几日,宗内还有几位长老要带着增援人马过来,若是到时连一点样子都没有,我岂非被人耻笑?”

这几个人都是副宗主的心腹,他倒是想骂就骂,想说就说。

站在下首,完全没有发言资格的天玄道人和天赐道人对望一眼,却是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等到七轩道人发泄一通,停下来打算喝口水时,他们才对望一眼,一起向前踏出一步,道:“启禀副宗主,平民的事宜,我们倒是有办法解决。”

“哦?你们有什么办法?”副宗主瞪了过来,他正在气头上,没啥好气,“如果说是去绑架捉拿村民过来的话,那就算了,这种事不用你们说,我也会做!”

“不,请容弟子细细禀来。”天赐道人连忙道,他想的倒不是捉拿村民,而是想到了扈家。

扈家算是地头蛇,此时已经是冬天,粮食又少,说不定村民会来。他说不好到底该怎么办,但是如果回去找扈天华,想来扈天华不会拒绝,这是一个绝好的,可以和丹木宗建立良好关系的机会,当然,也是他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所以,一天之后,扈才俊来到了七轩道人的面前。

扈才俊的面相并不讨喜,他三角眼,淡眉毛,相貌上就不堂堂正正,看起来不像是老实人。不过此时此刻,也只能依靠扈才俊了,所以七轩道人不但亲自接待了扈才俊,更是和颜悦色之极,对扈天赐都没有这种好脸色。

“启禀仙长。”扈才俊其实从未来过下燕村,看到子柏风曾经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的下燕村竟然变成了眼下这个样子,顿时也有些兔死狐悲之感,“才俊还有一些不情之请。”

更不要说,前些日子,他刚刚和子柏风合zuò

做了一笔生意,小赚一笔。不过眼下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前些日子小赚的那笔钱,现在都已经用在了购买粮食上了。但是扈家的扈宝乡虽然地盘没有九燕乡大,人数却多了许多,那点粮食,真的只是杯水车薪,各地还在嗷嗷待哺。

而当初扈氏为了支持扈天赐收玉时,错过了最佳的时机,一场冬雪过后,粮食的价格更是涨得离谱,现在就算他们全力散出钱财购买粮食,也已经力有未逮。

此时此刻,扈天赐到来,虽然依然是只顾自己,让扈才俊听的牙痒痒的,但是他却带来了一个机会,一个让扈宝乡的乡民能够活下去的机会。

但此时,他必须来争取。

“你说。”七轩道人和颜悦色,他其实并不是脾气好的人,此时也是为情势逼迫。否则,就连几个小小的外门弟子,都说得出:“凡俗之人,妄想面见仙人,痴心妄想,还不速速离去!”这种话的宗门,怎么会对扈才俊这样一个凡俗之人这般礼遇?

“不论仙长需yào

多少人建设新宗门,才俊都能够给仙长找来,但却有一点,此时天寒地冻,宗门需yào

提供足够的粮食和住处,否则乡民们是扛不住的。”扈才俊道,这是他必须争取的,是第一点。

七轩道人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好,这个我理应答yīng

。”

“另外,仙长说想要在七日之内把新宗门建设的初具雏形,这点才俊还有些为难。”扈才俊道。

“必须七日内,不能有拖延。”七轩道人的笑容消失了。

“是。”扈才俊是个活泛人,他拱手躬身,换了个称谓,道:“禀报宗主大人知晓,宗门建设,其他总好说,但是平整地面却是很难,如果按照宗主大人的规划,即便是三个月的时间,都不见得能够平整完成。所以我想向宗主大人求一项权力。”

听到这句话,众多旁听的修士顿时眼角直跳,一个个怒瞪扈才俊。

扈才俊却是丝毫不惧,继xù

道:“平整土地,开垦山石,乃至运输山石,都必须有大神通者帮忙,所以我想请宗主大人派几位仙长施以援手。实非才俊不努力,而是凡俗之人,力量有限,即便是十万凡俗之人,也比不上仙长一名啊。”

“好,自我之下,丹木宗的修士,皆可由你来指挥。”七轩道人嘴皮子一翻,就说出了让众人非常不爽的话,你妹的,早知dào

会这样,那还需yào

找凡人来干什么?

“谢宗主大人。”扈才俊一躬到底。

“就这样吧。”七轩道人转身离开了这处暂作落脚的议事厅,转身到后面休息去了。不多时,后面就有撕扯之力传来,这位七轩道人可是迫不及待地开始修liàn

了。

“诸位仙长,请随我来吧。”扈才俊对众人一躬身,道:“现在时间紧迫,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搁,哪位仙长可以像带我来时那样,带我回去一趟,我去召集人马,让他们以最快速度赶回来。”

众人面面相觑,你瞪我我瞪你,他们虽然不把扈才俊放在眼里,但是他们却知dào

,宗主大人年事已高,怕是不日就要卸任让贤。而副宗主大人和几位长老,都在争夺宗主之位,若是七日之后,另外一位长老到来,发xiàn

副宗主还没搞定一个小小的分宗,丢了面子事小,影响宗主之位事大。所以虽然不愿,却也不敢推脱。

终于,还是为首那名道士道:“苍梧道人,你带扈小友跑一趟吧。”

那被称为苍梧道人的道士苦着脸走到了扈才俊的身边,他可不想背负着一个凡人,给凡人当座驾。谁想此时扈才俊却双手一拱,道:“那就麻烦诸位仙长,在我回来之前,先把空地平整一番,等我带人来之后,便可以开山裂石,建设房屋了。”

“你妹!”此时此刻,在座的众多道士,齐齐在心中竖起了中指,反而是刚才还愁眉苦脸的道士,顿时欢天喜地地去了。

第138章 :一层阴霾阻天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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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才俊心中暗笑,这些道士虽然强dà

,但真不难对付,一个很难的选择和一个不怎么困难的选择,就足以打发他们了。

下次自己再让他们做什么,怕是会争着抢着来吧。

七轩道人好大喜功,所作的规划极大,鲜有那么大的地方可以建下这么多的建筑,而他指定的地方,又是地势较高之处,想要在七日之内建好这些建筑,无异于痴人说梦,但是扈才俊也不在乎,越是建不成,这些人越不能对他怎么样,他可不觉得,这群老少道士们愿意自己下苦力去监管督查建设事宜。

但无论如何,他也必须尽全力,否则到时候这些人真的丧心病狂了,他的小命搭在这里可得不偿失。

七轩道人选定的地方,与下燕村,九燕镇互成犄角,在另外一处山坡之上,依托原本一块较平稳的地方,几个内门弟子手持飞剑,开山裂石。

但听:“九曜诛仙剑!”

轰!一块大石崩裂而下。

“结剑阵!四象剑阵!”

轰轰轰轰一阵乱响,一处山石被切削成型。

内门弟子都倒霉了,外门弟子别想逃得了,一个个愁眉苦脸地被指使着搬运石头,清除地面,他们毕竟修行的是秘法正宗,力大无穷,一个人顶的上十个普通人,很多巨大的石头,他们都是轻轻松松一只手就抬起来,但即便如此,时间久了,也是一个个唉声叹气。

七轩道人自己修liàn

了一阵子,吸饱了灵气,闲着没事就在这里转悠着,想要找个灵气最为浓郁之地,一路转到了下燕村的位置,停停走走,就来到了青石曾经容身的那处平台。

“就在此地给我建设一处行宫吧。”七轩道人点点头,做出了决定。

此时九天之上,天河之中,青石和日月星辰一起,东升日落,瞬息万里。

青石之上,最初的惊恐呆滞都已经过去,剩下的,却是浓浓的担忧。

“娘,我饿了。”小石头按着肚子,肚子里唧唧咕咕直叫。

匆忙赶到青石之上,众人的带来粮食都不太足,纵然子坚在青石之上储备了许多的粮食,子柏风平日里也为小家伙们准bèi

了许多的糕点,但也绝不可能足够那么多人去吃。

不知dào

要在天上飘荡多久,此时已经过去一日一夜了,大人们都还忍着,点滴未沾,小孩子们已经吃了一轮糕点,但是一点糕点怎么足够?刚才人群中就已经起了骚动,此时小石头也已经忍不住了。

他两眼发光,盯着脚边乱跑的几只小鹤,现在他看什么都是肉包子。

趴在小石头脚下的小山立kè

跳起来,一口咬住了一只小鹤,噙到了小石头的身边,小鹤在小山的口中歪着脖子,完全不知dào

为什么要把自己噙过来,好奇地看着小石头。

“小石头!”子吴氏厉声呵斥。

“娘,我就是和三毛玩玩。”这三只小鹤,被他起名大毛二毛三毛,都是不安生的主儿,被小山咬着的是三毛,此时完全不知dào

自己将要成为别人的腹中餐了,还在讨好地用尖喙帮小山梳理毛发。

“大伙也快撑不住了。”子坚有些担忧道。

粮食他们有,但是刚才他就已经和大家说清楚了,不知dào

要在天上飘荡多久,所以大家必须忍着。

“子坚,你家的钓竿呢?”燕老五吭哧一声站起来,问道,“这里既然叫天河,我就不信就没有一条鱼!“

子坚苦笑,他第一次和青石一起升上天河时,就曾经看过,这天河之中,只有无尽的星辰,哪里有丝毫的鱼类?

但是燕老五那里肯信?他拿了一根钓竿,走到了青石的边缘,一甩鱼竿,丢了下去。

鱼线是用树胶熬成的,极细极韧,铅坠坠下,一直向下坠落而去,燕老五把鱼线放到了最长,却也没有丝毫的入水感。

燕老五就不信自己钓不上来东西,他把鱼钩向前一伸,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终于感觉到了一丝迟滞的感觉。

“好像有东西!向下点!”燕老五连忙道。

可日月星辰,各有定规,即便是青石到了天河之上,也只能按照一定的轨迹运行,燕老五再怎么想,也不能让青石向下分毫,燕老五只能又接了一些吊线。

小石头胆大,抓着青石一旁的护栏,向下看去,就看到下方不知为何,出现了一只漩涡,漩涡泛点的波纹。

“真的有水!”小石头大惊,燕老五连忙把鱼竿又向下放了一些,那种粘稠感更浓了。

突然,燕老五但觉得鱼钩一紧,他连忙拽住,谁想到一股巨力传来,若不是他连忙撒开手中的鱼竿,怕是会被扯飞出去。

下方的涟漪遽然扩大到了无数倍,然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渐渐扩大,燕老五才发xiàn

,那哪里是黑洞,那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脑袋!

一个形似巨鱼,却好像是由粘稠的黑油构成,全身长满了丑陋狰狞触须的巨大怪物,从下方的天河之中跃出,无声无息地吞掉了几颗在上方漂浮的小小星辰,然后又沉入了波纹之下,消失不见。

那怪物之大,燕老五别说见,连听都没听过,从侧面看过去,怕是有几十里长短。但它行动起来,却无声无息,除了趴在旁边的小石头和燕老五,竟然无一人看到。

小石头张口想要叫,燕老五连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若是那怪鱼看到了他们,怕是把他们也一口吞下去了。

巨鱼出现又消失,让下方出现了一串波纹,波纹扩散开去,就让燕老五发xiàn

了不同之处。之前他也探头从这里向下看过,正如在大地上能仰望天河一般,在这里透过层层星光,也能看到苍茫大地。

但是此时此刻,下方就只有一片朦胧,大地已经不见了。

那波纹之广阔,不知有多远,但毫无疑问,大地与天河之间,挡了一个巨大的东西,它看不到、摸不着,却有着如同刚才那巨大怪鱼一般的恐怖物事存zài



这么一来,燕老五再也不敢钓鱼,和小石头两个人小脸白白地回去了,问起鱼钩,只说失手丢了。

突然,一片桂花飘落在小石头的肩头,小石头拿在手中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来。

然后,小石头就张大了嘴巴。

这惊讶,比当初看到那巨鱼还要夸张。

看到小石头那夸张的表情,众人也抬头看去,就见天空之中,一轮巨大无匹的圆月,横亘天际。

是月亮!

月亮之上,一棵树冠覆盖了不知dào

几千里方圆的桂花树上挂满了桂花。那桂花从树上飘落下来,不是落向月亮,而是落向无尽大地,一朵朵桂花飘落到半途,便化作一束束的月光。

束月!

如果子柏风在这里,定然会想到这两个字眼。

一个花瓣,便是一束月光,而每当夜晚,照耀无尽大地的月光,便是这么来的。

但此时此刻,青石距离月亮实在是太近了,竟然有一些花瓣还没来得及化为月光,就落到了青石之上。

小石头从肩膀上捡起一片,放入了口中。

入口即化,化作丝丝的甘甜和微冷的汁液,涌入了喉咙里,吃了几片,小石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力qì



“快!快!快拿东西把这些花瓣收起来!”此时此刻,众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时他们已经饿得连毒药都能吃下去了,更别说这桂花瓣了。

众人兜起衣服,拿出各种容器,接着那飘落的桂花。

青石和月亮并不在同一轨道,不多时,青石就已经离开了月亮笼罩的范围,但是众人身上都接满了桂花花瓣。

这是上天的恩赐啊!

有不少善男信女,已经开始默默祷告了。

燕老五却难以平静,他走到青石边缘,回头看去,不知dào

是桂花化作了月光,还是月光化作了桂花,那无尽的月桂从月亮之上洒下,却都落在了那不知是何物,阻挡在天与地之间的东西上,化作点点涟漪,融入其中。

远远看去,就像是银灰色的大海,泛着粼粼的波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月光都被它吸收了?

虽然不是修道人,可燕老五也泛起了这样的疑惑,日月光华,都是天地灵气的根源,却为何,都被阻拦在了这里?

还有那丑恶之极的怪物,到底是何物?

有些事,如果没有见过,就绝对不会去怀疑,但此时此刻,燕老五看到了,思索了,怀疑了,再难抹去。

为何天地灵气渐渐枯竭?为何凡间玉石都寻之不见?为何人间争斗不休,再也不复当初玉经上记载的祥和安乐?

为何?为何?

到底是何人,对人世间做了何事?

难道有人对着所有人赖以生存的天地,就像那丹木宗的道士,对他们苦苦经营如此之久的下燕村,强抢明夺?

是谁?是谁?

燕老五他想不通,看不透,但是他却把这一切都牢牢地埋在心里。

月光渐渐远去,天河也渐渐变得暗淡,不知dào

是青石行到了日兴之所,还是下燕村已经到了黎明。

当阳光普照大地,不安与恐惧都会被消融,但是有些难言的疑惑,却再难祛除。

第139章 :一轮阴阳作天光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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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天。

落千山终于找到了子柏风。

一路颠沛流离,落千山风尘仆仆,但是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值得。

他趴在湖边,向湖心岛看过去,子柏风背着双手看着天边已经沉下的夕阳,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脸上,让他眯起了眼睛,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他是不是已经知dào

下燕村发生的事情了?

在他的身后,刀痴依然在练刀,他几乎不眠不休不吃,除了练刀,还是在练刀。

子柏风不懂刀法,但是落千山却已经登堂入室,只是一看,落千山就痴了。

等到落千山再惊觉时,子柏风已经不见了,月亮已经升到了头顶,他甚至已经看不清刀痴,却能够看到刀痴的刀所反射的月光。

落千山晃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被塞了太多的东西,似乎都快要爆zhà

开来。

那闪烁的刀光还在继xù

,落千山却不敢看了,他平静一下心绪,深吸了一口气,仔细一想,却差点吓尿了裤子。

就是这样一个人,只用四眼就杀死了霸刀,只用一眼,就让自己动弹不得,只是旁观他的刀法,就已经目眩神迷……

这样一个人,为毛不抓我啊,为毛抓子柏风啊!

抓我啊,抓我啊,抓我啊!

能学会这样的刀法,就算是死,也值了啊!

此时此刻,落千山差点忘记了自己的仇恨,自己的使命,只想抱住刀痴的大腿大叫一声师父。他的理智都已经背叛他的心了。

要从这样一个人手里,把子柏风救出来……这,自己真的能做到吗?

那一瞬间的疑惑并没有动摇落千山,人生在世,并不是只会做能把握的事,困难落千山已经看到了,接下来就是解决这种困难了。

当年鸟鼠观时,他们不是也没有任何的把握?

但是,必须要更多的准bèi

才行,现在看来,子柏风暂时还没有危险。

落千山悄悄退走了,现在他经过长途奔波,状态并不完全,必须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计划一番。

月已西斜,子柏风却还没有睡。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

刀痴并不限制他在岛上移动,而今天,他就去看了刀痴的“刀坟”。

那不只是刀的尸体,还有人的尸体,第一天晚上,子柏风就发xiàn

了,每到晚上,刀坟上就会飘起幽幽的磷火,而他也看到从刀的缝隙里,露出的黑洞洞的眼眶。

这一座如同小山一般的刀坟里,到底埋了多少人的尸骨?毫无疑问,这些人都是被刀痴抓来的,而他们最终都死在了这里。

他不应该叫刀痴,他应该叫刀魔。

而子柏风也数了数,刀痴一共就只有三把刀,三把需yào

通过对方的武器去领悟的刀。

现在这三把刀只剩下最后一把了。

死亡临近,但子柏风的准bèi

也已经到了最后一刻。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已经没有退路。

刀痴依然在房间外练刀,而子柏风则在一遍遍地对眼前那把战刀使用者养妖诀。

子柏风渐渐发xiàn

,使用养妖诀,不但是一种单纯输出的过程,也是一种和自己所滋养的东西心灵相通的过程。

最早时,子柏风并不能做到这点。

万物有灵,但是却有强弱。

像白狐、青蛇、细腿这样的存zài

,他能够感受到它们的心情,能够对他们施以养妖诀,但即便如此,也并不是所有的力量,都能够产生作用。

最明显的就是当初他对白狐使用养妖诀,让白狐从普通的白狐化为三尾灵狐时,他使用那么多的力量,最终也就只有一小部分产生了作用而已,剩下的被其他的妖怪吸收了一部分,但更多的却还是逸散了出去。

这就是在浪费。

归根结底,不论子柏风是用手指书写也好,是大声吟诗也好,这都是一种灵性的灌输,灵性又分为哪些方面:子柏风现在所能想到的,就只有三点:知识、阅历和感情。

而想要接受这样的灵性,对方也必须拥有同样的基础,天性不可违。

养一个妖怪,就像是和一个人成为朋友,你必须了解他的喜好,愿意去迎合他,愿意和他谈论一样的话题,然后再想办法让他和你的喜好更加接近。

子柏风抚摸着那把刀,感受着上面渗透出来的战意,他本以为这是一把战意滔天的刀。

但是,当他把养妖诀的力量一层层用上去之后,再仔细去感受,却又感觉到了一种难言的悲悯。

悲悯?是为自己,还是为别人?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这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人,他们真的愿意这么做吗?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南方的战乱,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他们为何要打仗?是因为已经退无可退,还是因为除了战斗,就没办法活下去?

而自己呢?

被困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人侵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得不和敌人虚与委蛇,在帮zhù

敌人的同时,削弱自己。

不得不战,不得不战而已。

这世界上,没有必胜的哀兵,只有求生的死者。

自己已经无处可脱身,但求可以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所在乎的一切。

如果这是沉沦,就让我沉沦得更狠一些吧。

就像是听到了它的述说,又像是心中回响着和自己的共鸣,子柏风的手中,那把刀震颤了起来,似乎挣扎着,想要证明什么。

我知dào

,我知dào

……

子柏风的手不停。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为什么要战?而为什么,一定要战?

没有理由,也不需yào

理由。

战,就是了!

若是杀了他,世间再无不平之事,再无不幸之人。

那为何不去杀了他!

“嗡!”手指最后一次轻触,发出的却不再是震颤声,而是一声清越、悠扬的回响,就像是晨钟。

然后,那把刀从子柏风的手中升空而起,飘在了空中。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把刀,那刀在空中震颤着,子柏风记得,上次小盘进阶的时候,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所以他等着,等着这把刀发出光芒,或者其他的什么。

但是没有,那把刀丝毫没有发光的迹象,但是确实有光来了。

光是哪里来的?子柏风转身,光芒充斥整个房间,前后左右,照亮了那把刀,也照亮了其他的一切。

却惟独,没有照亮自己。

然后,子柏风终于知dào

那光芒是从哪里来的了。

他自己的身上!

养妖诀,第三阶——作天光!

严格来说,那光芒并不是从他的身上飘出来的,从他的身上飘出来的,是一种很奇特的雾气,就像是细碎的冰雪,又像是极小的松针,从他的身上飘出来之后,那些细碎的灵气,遽然化作了光!

如同月光普照,水银铺地。

如果是燕老五等人在这里的话,定然会惊叫起来。

此时的子柏风,便如同月亮上那株巨大的桂花树,所不同的是,桂花树是以桂花化作漫天的月光,但子柏风,飘出来的却是朦朦胧胧的并未定型。

这就是自己的灵气……化作的天光?

不,严格来说又不相同。

子柏风的天光所包含的,不只是灵气,还有灵性。

伸出手,眯起眼睛,小心看去。

细碎的雾气就像是从毛孔里面散发出来一般,虽然细小,仔细看却依然能够看得到。

那……竟然是一个个笔画!

银钩铁画,笔笔千钧!

点、横、竖、撇、捺、提、折、勾!

只是,却不是字。

子柏风略有些遗憾。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刚刚进入第三阶而已,说不定到了第三阶的后期,这些字就一个个乖顺了,组合在一起了也说不定。

但更重yào

的是,这些笔画化作的天光,在接触到了任何东西之后,都会瞬间改变性质,然后反射回来。

反射回来时,性质却已经改变了,变成了真zhèng

的灵气,四面扩散开来,同时也被子柏风呼入了体内。

第一阶时,子柏风只能慢慢积累,或者从青石那里当做小偷,偷点灵气回来用。

第二阶时,子柏风体内自成循环,开始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随用随补充,已经不用再去找青石叔补充灵气。

而第三阶,子柏风不但打开了内循环,甚至建立了外循环,他与天地与世界,产生了一种更紧密的联系。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不再需yào

运转养妖诀,他的养妖诀已经开始不停地运转,不断向外辐射出独特的灵气,世间万物,不论是什么,只要和他接触久了,都会自然而然地成妖。

养妖诀是这世界上最大公无私的仙诀,不分族类,不计善恶,只要是能够吸收这养妖诀的灵气的,就可以吸取。

但是这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只知索取,却不知回报!

养妖诀到了第三阶,子柏风对妖类的感应更加敏感,那些妖类细微的情绪变化,似乎都能够传达回来。

战刀的战意如同熊熊大火,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耳边就像是吹起了嘹亮的号角,几乎掩盖了其他一切。

但在这嘹亮的战意之下,还有几个声音在响着:“真不甘心啊……”

“我想保护他……”

“我不想死……”

“我要打败他……”

微弱的声音,让子柏风愣住了。

第140章 :一笔如刀通天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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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洒下,一夜没睡的白色的子柏风推开门走了出来。

同样一夜没睡,彻夜练刀的刀痴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昨夜的动静,他当然知dào

,但是他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需yào

在意。

全天下的修道者,如果知dào

子柏风拥有这样灵妙的养妖诀,怕是都要为之疯狂。

但刀痴不同,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刀,除了刀之外,他别无所求,别无所想。

所以子柏风在准bèi

什么,在做什么,他都不在乎,他只是想要突pò

自己的极限。

刀之道无涯,偶尔刀痴会回忆起自己刚刚练刀的时候,看到别人的刀法那么精湛,那么高端,就会羡慕不已。

那时候,他就会想:“如果我的刀法也那么厉害,那我就再也没什么烦恼了吧!”

但是每一次的刀法精进,都让他发xiàn

,事实上自己的心态,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也并没有太多的进步,总有更多的人,需yào

他去仰望,去超越。

每一次,每一次。

渐渐地,他就不再羡慕别人,不再理会别人了。

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刀。

其他的一切……他甚至连死在自己手下的那一个个敌人的样子都记不起来了。

都只是自己的刀下亡魂罢了。

所以,子柏风忙忙活活准bèi

了许多的东西,甚至下厨做了很多的饭菜,甚至不知dào

从哪里扒出来了一坛好酒。

然后子柏风把酒菜都摆上了,甚至温上了,淡淡的酒香飘了过来,他才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

这家伙在做什么?想要做点好酒好菜,给自己践行吗?

他知dào

今天就会杀死他?

子柏风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这个少年的身上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他不像是一名修为高深的修士,反而越发像是一个饱读诗书的学士,身上浓浓的书卷气,化也化不开。

一夜之后,子柏风刚刚晋级作天光时那飘零的银钩铁画都已经变得淡而不可见,但是身边的灵气,却鼓荡着。

子柏风看向了刀痴,他一言不发,只是伸出手去,摆放在桌子上的战刀嗡一声弹起,飞向了子柏风的手中。

子柏风一手持刀,指向了刀痴。

那一刻,刀痴有些啼笑皆非。

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然打算在刀道上,向自己挑zhàn

吗?

但是他确实是那么做了。

刀痴站在那里,一眼看了过去。

这一眼,只有刀意,没有灵气,只是想要看看子柏风到底有没有资格和他一战。

目光如刀,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快的刀,一刀出,没有丝毫预兆,不能躲,不能挡,只能硬抗!

但是子柏风却是丝毫不惧,他站在那里,任由这一眼瞬间射入他的眼底。

如同挥刀断水,一道波纹之后,再无痕迹。

子柏风却已经出刀。

不,不是他出刀,而是刀在带着他。

不,也并不是刀在带着他,而是刀出招,他出势!

刀势如山,从头顶直接压下,一刀出,天地崩!

这一刀整个湖心岛似乎被什么东西猛然压了下去,竟然硬生生向下陷了半尺!水就像是滚沸了一般,震荡着,咆哮着,那一瞬间,这里俨然成了巨浪拍岸的大海,而非湖中小岛!

一刀出,竟然有如此的威势!

这一刀,已经不完全是战刀原来主人的刀道,其中还有许多刀痴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那是文人的刀,笔如锋,字若刀!一笔出,惊天地!一刀出,泣鬼神!

他彻夜未眠,孕养这把刀;他煮菜倒酒,平静心绪;他温上酒菜,只等胜利之后,饮酒庆祝,或者——身死,自祭!

这苍天之下,有的是醉卧沙场的豪迈将士,但也有的是光明磊落的热血文人。

他不是落千山,但他的意志,他的行动力,他的决心,又何尝弱于百战的刀痴!

谁敢挡在我的道路之上,便会成为我的笔下亡魂!

一刀出,全身心的力量已经集中在这一刀之上,一刀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了丝毫余力,他也不需yào

去留。

一刀,上通天,下接地,天地之间,就那么一划,一个大大的竖,竖若悬针,顶天立地!

杀人,只需yào

一刀。

一刀足以!

刀痴抬眼,但是眼神平静若水,没有丝毫的刀意蕴含其中,因为这一刀,他的目刀挡不住。

他甚至丢下了手中的那把刀。

因为,这一刀,用他手中的这把普通的刀,也挡不住!

他伸手,刀冢突然爆裂,一把刀从那万刀之尸中飞出。

他伸手一引,一指,一砸。

刀痴,毕竟不是凡间的刀客,而是刀中的修士。

别人的是飞剑,他是飞刀!

一把刀,如同闪电从天空劈落。

恰好劈在了子柏风挥出的那一刀上。

“铛!”一声响。

声音并不响亮,甚至有些嘶哑。

因为两刀相撞,一方就已经被击溃。

一把刀,埋在刀冢之中,孕养百年,那无数的刀,在碎裂之后,刀意沉降,都被埋藏在刀冢之下的那把刀所吸收。

而另外一把刀,虽然已经在养妖诀的滋润之下,化身不凡,但它却只是凡间征战的将士的一把战刀,染了千百人的血,却毕竟先天所限。

子柏风依然伸手向前,但是手中的刀,却已经片片崩碎。

似乎有一声淡淡的叹息响起,那是刀在叹息。

可惜,保护不了自己所必须保护的人。

人力有时尽,或许就是如此。

刀痴看着子柏风,看着他依然保持着一手前伸的样子,却是伸出手去,把钉在面前的那把刀,拔了起来。

“谢谢……”他不知dào

是在说子柏风,让他领略了这样完全不同的,跨越界限的一刀,还是在向手中的刀道谢,感谢他为自己再取得一胜。

“刀名为痴,痴——”一个刀字还没出口,就觉杀气临身,刀风贯耳!

“看刀!”刀已出手,已临身,只要一刹那就可以砍下对方的头颅,此时此刻,落千山才一声怒喝。

看刀!

看的是霸刀前辈悉心教诲,看的是无数日夜寒暑,看的是遍寻不见的彷徨,看的是挚友被抓的愤nù

,看的是他落千山的一刀!

霸刀,一往无前,出手无回,无悔!

看的却也不是第一刀,而是第五刀!

当初刀痴四刀之后,体力不支,再也砍不出的第五刀!

刀痴猛然回身,手中的刀扬起,挡在了那第五刀前。

时光似乎在此刻折叠起来,中间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时间线直接拼接在了霸刀的第五刀之后,刀痴依稀看到,第五刀未出,就已经倒地的霸刀,竟然又站了起来。

不但站了起来,还年轻了许多,强dà

了许多。

“我却不知dào

,原来霸刀还有弟子。”霸刀回过头去,看着一刀之后,已经开始喘息的落千山。

一刀出,他鬓角的头发,就已经开始发白。

但他不管,不顾,又是一刀!

这一刀还在半途,他的面上就已经爬上了皱纹。

霸刀又是一刀挡开,其实这一刀,他完全可以直接一刀杀死落千山,但是他不舍得,霸刀的刀道,他还没有完全弄明白。

落千山踉跄一个后退,身上的力qì

都已经快被抽光,但他还是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还不快走!”

他借着子柏风和刀痴大战时激起的浪花潜游到了这里,从水中直接凝聚了全部的力量,直接出了一刀。他非常清楚,如果那一刀偷袭不成功,他恐怕再也没机会杀死刀痴了。

而现在,已经第二刀,第三刀。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他的力qì

已经竭了。

可是子柏风却像是傻了一样,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动作,就算是他喊了一声,子柏风也只是轻轻摇头。

落千山左支右拙,最后几刀,已经完全不成形。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面皮也耷拉下来。

现在的他,哪里像是二十出头的青年,根本就是一个花甲老人。

刀痴摇了摇头。

霸刀,也不过如此,依然不过如此。

该结束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中的刀举起,蓄势——这个敌人,或许不值得他认真对待,但是他所传承的刀道,还值得他认真地送他上路。

一刀,落千山手中的血色长刀崩碎,化作漫天的碎片。

又一刀,直劈落千山的头。

死了!落千山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知dào

不该来救这个家伙,让他自己死了好了。

到头来还要搭上爷爷的一条小命。

何苦,何苦?

就在此时,叮铃铃的细碎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就像是风吹动了风铃,柔柔得,像是睡醒的午后,从床上迷蒙地睁开眼睛,欲起还休。

然后风大了起来,卷动着风铃,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

再也睡不着的人,睁开眼睛看向风铃——落千山也看向了那铃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全身雪白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

那女子的手中有一束朦胧的月光,月光已碎,彼此碰撞着,形成了长剑的形状,只要长剑挥动,那碎片就发出了细碎的叮铃铃的声音。

女子的身体,似乎也笼罩在一层月光之中,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看不真切。

但是落千山却是想起了一个名字。

束月!

第141章 :一剑似月透胸膛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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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家里的妖怪都会化形,落千山是知dào

的。

但是他却没想过,束月也会化形,而且束月竟然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

他本以为束月会是一个白衣少年,孤独侠士,现在看来,却是想错了。

如果说白狐是风,是云,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玉,是冰,是雪。全身通透,冷幽,不带丝毫烟火气。

她一剑出,轻灵如月,却逼得刀痴退了一步。

又一剑出,迅捷如光,却又让刀痴退了一步。

那一刻,落千山只想笑,笑自己笨,笑自己傻。

他早该知dào

,子柏风何曾真zhèng

拼过命,他何曾不留后手?他何曾只是消极等待着,等着别人来救自己?

就算是自己不来,他定然也能安然脱险吧。

刀痴和束月站在一处,一方是霸气万分的刀,一方是轻灵如月的剑。

刀剑相交,却是细碎的风铃之声。

刚刚第一刀引起的波涛尚未平息,落千山一刀带起的杀意尚未消散,此时却宛若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天外的仙子为天帝起舞,估计也比不过眼前的一切吧。

落千山看着那一刀一剑,竟然痴了。

但就在此时,刀痴手中的刀势,突然一变。

一刀出,刀痴自己也闷哼一声,而束月,却倒飞了出去。

落千山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那一刀,他是如此的熟悉——霸刀!

霸刀伤人先伤己,凝聚全身力量的一击,凡人使用时,威力尚且如此强dà

,更不要说仙人。

但仙人和凡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仙人使用这种刀法,可以通过消耗灵力来弥补自身生命力的不足,所以刀痴得势不饶人,一刀未收,一刀又出。

“啪!”束月突然幻灭,化作了漫天的碎片。

刀痴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喜色,眼前的这个敌人,实在是数年来他所遇到的最难对付的敌人。

还好他棋高一着。

但就在此时,起风了。

那风是如此的古怪,散落满地的碎片,如同毫无重量的樱花一般被吹了起来,不论是摆放在桌子上的霸刀、唐刀,还是刚刚散落的战刀,落千山的长刀,都被吹了起来。

然后那碎片汇聚起来,细碎的声音响起,现在的声音,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细碎空灵,变得狂暴了许多。

碎片一变,又化作了女子,但此时的女子一身白衣之外,却又穿上了一层红纱,她手中的长剑,也变作了另外的样子。

血月,弯曲如同下弦月,通体血红的束月!

依然是绝美的女子,却柳眉倒竖,杀意凌然!

然后,束月一刀出,霸刀!

两刀相撞,发出了哑的一声,就像是锈住多年的门扉被人大力推开,又像是不安分的猫爪,刮过锈蚀的铁板,落千山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都蒙起来。

再出,一刀通天地!子柏风的刀道!

“轰”一声炸响,天地元气似乎都被带动了,这世界上,除了手持战刀的子柏风,估计也就只有束月,能够用出这样精气神的一刀!

但是,刀痴依然挡住了。在刀之一道上,他走得太远,爬得太高。

面对霸气绝伦的刀法,刀痴的刀法突然又一变,变得刁钻古怪,邪恶非常。

‘啪”,被刀痴一刀击中,束月再次破碎。

风又起,这次不是微风,而是狂风,在这样的狂风里,落千山被吹得滚来滚去,而子柏风则不得不退入了房中。

狂风化作了旋风,移到了刀冢之上,一把把被废掉的长刀,被狂风卷起,化作了刀的龙卷。

半空之中,束月再度显形,此时的她,身边漂浮着千百把长刀,手中的血月长刀也完全变了样子。

那是什么怪物?

落千山瞪眼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

子柏风也瞪大眼看着,三阶之后,束月的强dà

,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束月的刀,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就是——蒸汽朋克重金属核动力超霸气吊炸天一招秒掉太阳系横切银河无压力灭世神刀!

你妹,这画风不一样啊!也差太多了吧!

凌空一刀!

那一刻,子柏风真觉得世界都要被毁灭了,这一刀,该怎么挡?

可是,束月,你的口味太重了啊,妹子!

我的束月不可能这么重口味啊,把我的小清新妹子还回来啊!

“啪!”炸裂声响起。

在刀痴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他手中的刀片片碎裂。

还没飞溅出去,就已经被束月的刀完全吸收过去,一片片碎片,化作了刀锋之上最锐利的锯齿。

“再来一刀!”落千山觉得自己的肾上腺激素都快把自己残破的身躯冲破了,脑袋上白花花的头发一根根全炸了起来。

“去死!”束月又来了一刀,那一刻,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落千山,都大叫了起来。

去死!

可是刀痴没死!

那一刻,他身上所有的人味儿都消失了,他整个人,变成了一把刀!

伸出手,并指如刀,挡!

挡住了!

“你娘……”落千山的肾上腺激素瞬间就降下去了,那压力差的太多,差点整个人都瘪了。

刀痴练刀,炼刀。

练的是刀法,是刀道,可是真zhèng

炼的是他自身的这把刀,他就是一把刀,一把绝世神刀!

虽然束月可以通过吸收刀的碎片领悟刀道,可是那些附着在刀身上的刀道毕竟还是不如他自身对刀道的领悟。

但是束月并未气馁,谁怕谁?

一刀,又是一刀!

一人一妖,此时已经分不出谁是人,谁是妖,在空中对碰,交换,坠地,再拼。

轻灵,厚重,变幻,迟滞,稳定……各种各样的刀,各种各样的道。

目眩神迷,目不暇接。

再次坠地,刀痴和束月各站两边,束月站在子柏风身前,刀痴站在落千山身侧。

刀痴的胸膛又在起伏,他今生今世,从未有任何一战,像今天这一战这么快意,像今天这一战这么舒畅,像今天这一战,给他那么大的压力,给他那么多的动力。

他甚至已经感觉到,突pò

的瓶颈,已经松动不堪。挡在刀道之路上的,就只剩下薄薄一层。

只要伸手一捅,就能捅开。

“噗。”有什么东西真的被捅开了。

刀痴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胸口。

一个圆圆的血洞,被什么东西戳开了,露出了里面残破停跳的心脏,透过那小小的孔洞,他似乎能看到身后躺在地上的落千山。

一手伸出,指向他的后心。

“这就是我的刀道,靴中刀。”落千山看着他,虽然身躯已经苍老不堪,目光却依然如炬,“有种,你就学啊!”

这是……这算什么刀道,不过是偷袭而已,一个自己手下败将,一个小贼,一个……

刀痴嘴唇蠕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大好头颅却突然冲天而起。

那一瞬间,刀痴突然想到了他刚刚看到子柏风时。

那个少年眼中的神情,突然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

杀了我吧,否则,我必杀你!

我早该……杀了他的……这一刻,刀痴的心中充满了悔恨。

夺他命者,落千山,但真zhèng

杀了他的,却是子柏风啊!

束月收刀,附着在剑身上的东西纷纷落下,飘在身后的千万把刀也一起落下,露出了清冷的束月剑。

束月和其他化形的小妖一样,都不会说话,可那瞬间,落千山分明看到束月的口型:“啰嗦!”

“你这哪里是什么刀道,你这分明就是飞剑啊!”子柏风是个较真的人,他捡起穿胸而过力竭落地的那把剑,顿时大惊小怪起来。

然后,他又疑惑道:“你不是说你有一把刀就够了,不用飞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落千山连忙装无辜。

好吧,装无辜就装无辜吧,子柏风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子柏风没有多说什么,他伸手一抹,那小小的飞剑瞬间光华绽放,再收回时,子柏风的面色已经变得苍白了许多,但那把飞剑,却在空中盘旋了起来,飞到了落千山的身边,不过这剑死活不肯进落千山的靴子里,而是在落千山的胸口呆着。

一阵阵难言的温暖感觉涌入了心头,刚刚那一瞬间,子柏风已经把这飞剑强行提升到了第三阶——吐灵气!

这飞剑,其实落千山从鸟鼠山上捡来的非幻子的剑,它和束月其实是同一级别,都是鸟鼠观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的上好飞剑,看束月就知dào

了,束月仅仅是一把剑而已,而且曾经碎裂了,竟然形散而神不散,竟然正面把刀痴这种战斗力强dà

的仙人都压制住了。

刀痴虽然痴迷刀道,本身战斗力也惊人,但他毕竟只是一个底层小修士,刀道其实也并非长生大道,他同样是在走一条邪路,在真zhèng

的高人面前,他的刀道再出神入化,也挡不住大能者的一击。

这就是绝对实力的差距。

子柏风走上前去,把落千山扶了起来。

一刻钟之前英姿勃发的青年,此时已经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看子柏风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怔怔的,眼眶也有些红,落千山却是笑了,道:“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还活着,他已经死了,这就值了。”

不用看自己的脸,他就知dào

自己现在什么样子。

《明天爆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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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一个戏法翻天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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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搀着落千山,回头一脚踢出,刀痴的脑袋咕噜噜滚到了水边,落入了湖水里,转瞬就不见了,连个浪花都没激起来。

“一个喽啰而已,值得吗?”子柏风摇头。

喽啰?落千山苦笑,如果刀痴这种都算是喽啰,那么拼尽全力才对付了喽啰的自己,又算什么?这家伙啊,就是死鸭子嘴硬!

湖泊之外,极远处,一直关注着这边的老人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手中的三生尺,笑着摇摇头,转身消失不见。多虑了,多虑了啊,还是让这些小家伙们自己多闯闯吧,不用急着出头。

子柏风把落千山扶到了房间里,坐在凳子上,笑道:“我本打算独自斟酒庆贺一番,你来了倒是正好,免得我一个人喝酒无聊。”

“你还有心情喝酒,你可知dào

……”落千山却是有些着急。

“别急。”子柏风道,“我都知dào

了,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来,喝酒!放心,抢了我的,我会让他们千百倍地还回来!”

落千山只当子柏风在吹牛,别人都说子柏风是“只说真话子柏风”,不该在落千山的面前,子柏风不知dào

吹过多少次牛了,他只是摇摇头,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哈出一口气,道:“好酒!”

“嗯,不知dào

啥时候放在这里的,没毒就好。”子柏风也端起来一饮而尽,对束月道:“来,束月,给大爷满上!”

你妹,原来让我帮你试毒啊!落千山顿时大怒。

束月杏眼也立kè

就瞪了过来,这个清冷如月的女子双眼里面全是小剑,嗖嗖得射得人满身都是窟窿,如果是落千山也招架不住了,子柏风反而厚着脸皮,涎着脸,举着杯子等着。

束月轻轻走了过来,轻轻端起酒壶,帮子柏风满上,然后她转过头去,眼中不知dào

流转的是波光还是剑光,让落千山觉得自己心惊肉跳。

但是不由落千山分说,束月还是给他斟上了酒。

“来,再给大爷唱个小曲儿……”子柏风那边还在嚣张,就被束月挥拳打倒在地,这位可不是好相与的。

看子柏风搞怪,落千山也觉得心情开朗了许多,两个人杯来酒干,不多时就喝的晕乎乎的了。

当然,是落千山晕乎乎的,子柏风的酒量好着呢。

“嗯,手艺不错,日后准时一个勤快持家的好汉子。”落千山夸奖子柏风道,说完,又是一阵风卷残云,把桌子上的酒菜吃了一个精光。

酒意涌上,子柏风打了一个酒嗝,也不知dào

是借酒发疯还是怎么着,对落千山道:“千山,你还记得,我们上次一起合力变戏法吗?”

“变戏法?”落千山顿时回忆起来,子柏风不知dào

跟他说过多少次,上次在非间子和非阳子面前耍帅的事了。

子柏风说:“我给你们变个戏法吧。”

然后就九天流星坠落,落千山和一大堆的鸟鼠观道士和流星一起坠落了。

每次子柏风对落千山说这个的时候,都一脸眉飞色舞,不过落千山却是无奈至极,你妹的子柏风,如果你这叫大变活人,那我就是被大变的那个活人啊,人家都是称赞变戏法的人厉害,哪有人称赞道具厉害的?你子柏风在前面耍帅,我落千山在后面卖苦力,为什么我的命就这么苦啊。

而且你看现在,你有妹子,有好酒,还有闲心吹牛,我有什么?

一头白发,满脸沧桑,我还没结婚啊……

“我也给你变个戏法啊!”子柏风继xù

道。

“没兴趣。”落千山摆摆手,意兴阑珊,变个毛的戏法,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想到这里,落千山就又悲从心来了。

“真没兴趣?”子柏风一脸只要你没兴趣,我就让你好kàn

的表情。

落千山哪还敢多话,他现在估计是打不过子柏风了,只能点头,道:“好吧,有兴趣。”

自己这位好基友,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实在是太不着调。

“你看这桌子。”子柏风拍了拍那桌子。

落千山低头看去,很简单的木质桌子,附着在地面上,通体红色,触手温润,甚至有些发热,上面摆放了许多的酒菜。

“很普通的桌子啊。”落千山疑惑地瞪大眼,难道要变桌子?

“是很普通啊。”子柏风笑了,然后他道:“其实,我前两天听到了一句话,叫做物华天宝,有德者居之,这句话你听到过没?”

“没有。”落千山摇头,完全不知dào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你可记好了,这句话是有魔力的。”子柏风伸出一只手,道:“你看好了,我数三声,一、二、三!”

落千山瞪大眼睛看着桌子,就在子柏风数到三的那一瞬间,桌子倏然消失。

不但桌子消失了,就连刚才的房屋都消失不见,原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两个人本来呆在房子里,此时突然脚下一空,整个人掉了下去,差点摔死。

过了半晌,落千山才灰头土脸地从坑里爬出来:“我老人家现在老胳膊老腿……你想摔死我啊!哎哟,我的腰……”

“呸呸……”子柏风把嘴巴里的土吐出来:“玩脱了……”

这俩白痴自己玩脱了,那边束月却是早就有所准bèi

,已经俏生生立在一旁了。

“不过这招挺厉害啊,怎么变的?”落千山问道。

“这可是秘密,告sù

你了,我以后可怎么混?”子柏风嘿嘿笑了笑,他手中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多了一根火红色的树枝子,他随手摘了一颗上面的果子,塞进嘴里,咂咂嘴,感觉味道不错,顺便摘了一颗给落千山:“给,饭后水果。”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一处,一起吃着饭后水果,子柏风突然问落千山,道:“千山,你是怎么到岛上来的?”

“游过来的。”落千山道,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怎么回去……”落千山现在都变成了老头子了,子柏风游泳的水平不敢恭维,这下子……

被困荒岛上了,还好我还有一个星期五……

子柏风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如果落千山知dào

他在想什么,定然会大吼一声:“星期五你妹!”

但是他不知dào

,所以他只是抓抓脑袋,疑惑地左右看看,道:“咦,奇怪,怎么觉得少了什么?”

子柏风只是暗笑。

少了点什么啊,当然少了,可是,少了什么呢?

……

扈才俊的工作进行得还算是顺利,他本以为府君会阻止他调集扈宝乡的人来九燕乡大搞建设,谁想府君大人完全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给敞开了大门。

扈才俊就疑惑了,按照常理来说,府君应该不会这么支持他做这种事啊,毕竟子柏风是他的爱将不是吗?

难道府君怂了?目测府君不是这种人啊。

那么……莫非府君已经挖好坑,就等着丹木宗的人跳了?

自己可别也跳进去才好。

扈才俊就暗暗警惕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办法,现在这些仙人能够用到他,所以对他好声好气,如果这些仙人用不到他了,怕是他也没好果子吃吧。

现在他只能什么也不想,先把自己要干的事情做好了再说。

第二天的时候,村民就陆陆续续赶过来了,扈才俊就又跑去找七轩道人,这些人的生活安排,还需yào

七轩道人发话呢。

谁想刚到了七轩道人的居所,就看到七轩道人手中拿着拿着一封信,面色发白。

“仙长……”扈才俊一个躬身,话还没说,七轩道人就已经一眼瞪了过来。

这一眼,下的扈才俊心中砰砰乱跳,差点一屁股软在地上,那眼神中的愤nù

、疑惑、绝望、不甘,难以言诉。

发生什么事了?

对丹木宗这种强dà

的宗派来说,还有什么值得七轩道人如此惊怒不安?

“十信!”七轩道人大声道,他麾下为首的那名红衣道士立kè

向前一步,躬身道:“副宗主!”

“此地交由你主持,必须加快建设进度,所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都必须行动起来,如果有任何人胆敢偷懒,不论是谁,格杀勿论!”他吩咐完十信道人,这才转脸看向了扈才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才俊,那些凡人的组织工作,都交给你了,如果你做得好,我会向宗主师兄请求,破例收你入门。”

“多谢宗主大人。”扈才俊恰到好处地露出喜色。

不过他的心中却在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七轩道人转身就出了大厅,然后几个纵跃消失掉了,扈才俊茫然地看向了十信道人,就看这家伙也一脸茫然,很是抓瞎。

“十信道长。”扈才俊道,“现在负责建设的乡民们都来了,他们一路旅途劳顿,至少要先给他们准bèi

一顿热饭……”

“这个随你。”十信实在不是能操心的人,他不过是个高级打手而已,怎么能够负责起这些事,就连外门弟子都比他强。

“我清查了一下现在营地里的粮食,九燕乡的人离开之前留下了一些粮食,但是这次来的人数众多,还需yào

大量的粮食,购粮的银两……”

“拿去,银子都在后面,自己去拿。”丢给他一个印信,十信不耐烦地挥挥手。

第143章 :一口鲜血我何干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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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

到了后面,扈才俊才发xiàn

,像丹木宗这种大宗派,到底有多不差钱。银子这种东西,在过去的几百几千年里,他们积累了很多,他们也没蠢到真的以为凭借自己仙人的身份,就能够在凡俗之间无往不利,让那些凡人们纳头便拜,甘心做白工。

在后面的一间库房里,装着金银的箱子,堆积如山,负责看守金库的是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飞剑,看到扈才俊亮出印信,狐疑地看了扈才俊半天,这才放他进去——这倒是让扈才俊心中好受了一些,原来这些人也不是那么不在乎金钱。

而负责记账的一名外门弟子,更是一笔一划记得清清楚楚,领多少,用多少,作何用处,一丝一毫都不敢马虎。

这也让扈才俊觉得,千年的宗派,之所以能够绵延到现在,也并非无因,心里也稍稍平衡了一些。

而这些金银财宝,也让扈才俊觉得,这些人是真的打算建立一个新的宗门,而这种决心之下,子柏风还有机会吗?

但无论如何,自己做的事都没有错。

他所做的,其实和子柏风做的一样,他是在通过各种办法,养活自己扈宝乡的乡民,他向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当初陷害子柏风是为此,后来和子柏风合zuò

是为此,此时又站在了子柏风的对立面,也是为此。

所以,只是暂时的迷茫之后,扈才俊立kè

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工作中去,组织着仙人与凡人一起大搞建设,有仙人平整地面,力大无穷的外门弟子搬运石料,又有大量的乡民能够调派,一座座建筑的框架就像是搭积木一样出现,然后拥有各种手艺的工匠,开始在这些搭好了的框架上忙活,粉刷墙壁,上门窗,雕木花,在各种号子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扈才俊倒是不用干活,他只是拿着设计图来回奔走监工,慢慢地,他也不再像之前那么谨小慎微,就算是内门弟子,若是干活不够勤快,他也会大声叱喝一番,这些内门弟子虽然不爽,可也没办法,副宗主不在,十信完全不懂建设,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放权给了扈才俊,他可不想等到副宗主回来,发xiàn

进度不理想,吃上一顿排头。

高仙人在半空之中凌空飞行,鹰隼一般的目光在地面逡巡着,寻找着自己的目标。高仙人非常谨慎,一直在等待着机会,对方胆敢对矮仙人出手,定然实力超强,如果一次寻找证据不成,而让对方有了防备,怕是想要再找就难了。

而现在,七轩道人离开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修为低微的修士,这些人高仙人完全可以对付,却没把握不让任何人发xiàn



直到他发xiàn

了更合适的目标。

扈才俊。

这个人似乎地位很高,权力很大,但是本身并不是修士,或许是刚刚被收归门内的弟子。

就是他了!

十信道人跟在扈才俊的身边,四下转悠着,虽然这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跟班,但是他也顾不得了,总比被逼着去开山劈石好。

而有了十信道人跟在身边,阳奉阴违的事情也少了,扈才俊的工作也做的轻松了许多,工程的进度也快了许多。

两个人对彼此的合zuò

都挺满yì

,十信道人看扈才俊也蛮顺眼的,正想着就算是副宗主不推荐他入内门,自己也会推荐一下呢。

谁想一转脸,扈才俊却突然不见了。

“才俊?才俊?小子?跑哪里去了?”十信道人愣了一下,左右看了半天,凭他的目力,竟然愣是没看到扈才俊在哪里。

他并没有意识到,在自己的头顶上,捏了法诀掩盖了自己行踪的高仙人正悄无声息地拍打着翅膀飞上高空,到了云层之上。

扈才俊全身僵硬,完全无法动弹,眼看着自己被拎到了半空之中,满眼惊慌。

高仙人面色严肃,道:“你若是乖乖回答我的话,我便不杀你。”

扈才俊想要点头,却是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眨眼。

“我且问你,你和丹木宗什么关系?”高仙人问道。

扈才俊才不知dào

什么巡查仙人,他只是晃动眼球,他其实和丹木宗没有任何关系。

“还死鸭子嘴硬,你若是再不老实回答,我现在就把你从半空丢下去!说,你们丹木宗的那对羽翼是从何而来!”高仙人面若寒霜。

扈才俊那个冤枉啊,他简直比窦娥还冤,丹木宗和他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被这个看起来好可怕的老魔头抓来?

他只能拼命晃动眼睛,高仙人还以为他打算负隅顽抗,直接一松手,扈才俊觉得身体向下一坠,立kè

就翻了白眼。

你妹啊,老子有恐高症啊!

如果扈才俊知dào

什么叫做恐高症的话,定然会这样叫一声。

不过几息之间,高仙人就伸手接住了扈才俊,却发xiàn

这家伙竟然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早就昏死过去。

高仙人真想直接把这个家伙从半空丢下去,不过他却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似乎更方便一些。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面小小的镜子,对着扈才俊一晃,那镜子顿时泛起了波纹,而昏迷的扈才俊,眼皮下的眼球开始不停地滚动,此时的他已经被强制带入了梦境之中。

高仙人使用的这是一件高级巡查仙人才能使用的法宝,是巡察司的密宝巡查镜的仿制版,名曰搜魂镜,可以搜索别人的记忆,是居家旅行必备的一件法宝。

搜魂镜对修仙者的用处不是太大,其用处就像是黑衣人的闪光灯,大多时候是为了消除自己存zài

的痕迹,所以凡间对巡查仙人几乎没有任何传说流传。

高仙人在心中默想着鸟首小冠的样子,不多时,镜子的波纹之中,就显示出了画面来。

玄龟丹舫之上,刀痴和两名丹木宗外门弟子对话的画面呈现,然后,刀痴留下鸟首小冠飘然离去,扈才俊告辞,却还能听到隐约的声音。

高仙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相大白了。

丹木宗,你们何其的胆大包天!

……

七轩道人一路飞奔,出了九燕乡的地界,然后他双翼一展,冲天而起,瞬间没入云端之中,直飞丹木宗。

几盏茶时间之后,他就已经看到了崦嵫山的方向,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了起来。

崦嵫山形如玄龟,玄龟背部,丹木神树远观如焚,而此时此刻,那已经在丹木宗耸立了几千几万年的丹木神树,竟然……消失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七轩道人口中喃喃低语,甚至忘记了掩饰自己背部的双翼,说是从天空降落,还不如说是从空中坠落了下来,落地之后,还踉跄了几下,差点绊倒在地。

崦嵫山上,祖先种下丹木神树的地方,竟然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俯瞰下去,下方还有树根留下的洞穴,但树根却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像是有人对这丹木神树使用了隐身术一般。

丹木神树,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

在那洞穴之中,隐约能够看到九幽地火闪耀,一阵阵呛人的烟气不时从地下冒出来,现在的丹木宗,简直就像是多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大烟囱。

“师兄,这到底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七轩道人扑到了丹木宗主的面前,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

丹木宗的宗主、几个长老,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像是被人凌辱了的小姑娘一般,跪坐在地面上,衣衫凌乱,面容呆滞,口鼻流涕。

再回头看,整个崦嵫山顶上,就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是清醒的。

对丹木宗来说,丹木神树就是他们的精气神,就是他们的擎天柱,就是他们的脊梁骨。

丹木神树没了,一切就真的没了……

被七轩道人摇晃的久了,丹木宗主这才抬起手,把手中紧紧抓着的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片丹木神树的叶子,叶子之上,不知何时被人写了一句话。

“物华天宝,有德者居之。”

“这……这……丹木神树……竟然是被人抢走了……”七轩道人面色狰狞,“什么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丹木神树是我丹木宗的命脉啊!”

他双手持着那片丹木神树的叶子,全身颤抖,谁想他如此一说,众人都看向了他手中的叶子。

七轩道人颤抖着手把那片叶子翻过来。

后面还写着四个字:

与我何干!

“噗——”七轩道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得一响,一口鲜血冲口而出,直喷出来。

丹木宗的人火气旺盛,绝非涵养极好的主儿,这么一口鲜血喷出,他才发xiàn

,地面上血迹斑斑,师兄等人口角也隐现血迹,显然一个个都已经喷过血了。

寒风吹过,没有了丹木神树遮风挡雨,崦嵫山顶上这些丹木宗的大人们更显萧瑟,呆立半晌之后,七轩道人才怒喝一声:“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杀了你们!”

是谁?

如果刀痴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够想到会是谁偷走了丹木神树。

但此时此刻,为丹木宗引来这偌大祸端的刀痴已经被先灭了口了。

就在此时,天空中响起了高仙人的厉声喝问:“丹木宗,速速出来受死!”

第144章 :一杀祸首再封宗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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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

“何方小贼,胆敢欺上丹木宗!”七轩道人顿时暴喝一声,此时的他正在气头上,即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敢斗一斗。

但是下一秒,他抬起头来,顿时面色变了。

高仙人面若寒霜,居高临下,手中持着一面翻天印,这也算是一种量产的法宝,也是仙界一件赫赫有名的法宝的仿制品,使用起来,就像是一座大山从天空压下,其威力不可小觑。

但此时此刻,他却没有出手,因为他也呆住了。

丹木宗……丹木宗到哪里去了?丹木呢?宗呢?

没有了丹木,还有丹木宗吗?

“难道是你把我们丹木宗的丹木神树偷走了?”七轩道人怒不可遏,已经无法分辨是非了。

“丹木宗,你们杀死矮仙人,抢夺巡查仙人的羽翼,该当何罪?”高仙人居高临下,冷喝一声,“此时还妄图负隅顽抗吗?你们不守规矩,强制占据鸟鼠观的领地,我也已经记入巡查簿,上报巡察司,今天,我将对你们丹木宗进行处罚,你们可还有什么想要申述的?”

“巡查大人,此言何来?”丹木宗主顿时清醒了一大半,这是刚失支柱,又遭灭门的节奏啊!

他们丹木宗,到底惹了谁了?

“此言何来?”高仙人目中寒光闪烁:“你倒是睁大眼睛看看,他背上是何物!”

此时此刻,丹木宗主定睛看去,这才发xiàn

,七轩道人的背上所背的那对羽翼,顿时面色变得其白如纸。

这对羽翼,他却是认得,这种羽翼,只有巡查仙人才能够炼制,才能够背负,其他任何人背负这样的羽翼,都会视为对巡察司的挑衅。人间宗派,哪还有人胆敢挑衅巡察司?那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巡查大人,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丹木宗主不顾尊严,苦苦哀求道,“请不要上报巡察司,先容我查明真相……”

“误会?”高仙人面上露出了讥笑的神色,“我已经查明,这羽翼确实是属于我的同伴,而最早却是由丹木宗一位名为刀痴的仙人交给了两名外门弟子的,天玄道人、天赐道人这两人可是你们的外门弟子?”

丹木宗主哪里会知dào

两个外门弟子的名字?但是听到了刀痴这个名字,他就已经知dào

,大事不妙了。

刀痴的综合实力,其实在丹木宗并不算特别强,勉强能够排入前十,但是若是真zhèng

正面作战,他却是能够成为丹木宗的前三。如果有人能够杀得了巡查仙人,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恐怕也非他莫属了……

“刀痴在何处?立kè

让他出来对峙!”丹木宗主慌不择路,连忙命令身边的人去找刀痴,一边命令,他还一边回过头来,妄图安抚高仙人,道:“刀痴的刀冢就在附近,我这就去名人叫他来,我们丹木宗一定给大人您一个交代……”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是牺牲掉刀痴,也必须安抚高仙人。

说完,他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一眼七轩道人,他何尝不知dào

,自己这个师弟觊觎自己的位置已经很久了,可惜他志大才疏,生性并不谨慎,一直以来,他也在防着这位师弟,谁想一个不小心,还是让他惹下了偌大的祸事。关键时刻,这位师弟也只能牺牲掉了……

听到他的命令,他身边一名长老露出了复杂难言的表情,期期艾艾了片刻,对丹木宗主道:“宗主大人……我刚才来,就是想要为您汇报此事,刀痴师侄他……他……的本命法珠已碎,此时……已经魂归天外……”

“可笑!”高仙人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几个八度,“此时此刻,你们难道还想狡辩?立kè

把刀痴交出来,否则巡察司灭你们满门!”

灭你们满门!

这种事情,如果是其他人说出来,丹木宗主恐怕会嗤笑一番,但是被高仙人说出来,却连威胁都算不上,因为巡察司有灭掉任何一个宗派的实力!

“大人,一定是有人陷害我们丹木宗,大人您也看到了,我们丹木宗此时也遭受了袭击,丹木神树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让我丹木宗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大人,您如果给我们一段时间,我们一定查明真相,到时候再去巡察司负荆请罪。这事我实在是不知情,都是我这个师弟自己擅自隐瞒,否则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擅自藏匿仙人羽翼啊!”

私藏仙人羽翼这种事,是赖也赖不掉的,但是其他的事情,死也不能揽到自己头上。

“多说无益,今日我必须取得刀痴和这七轩道人的性命,来日我定然带同门前来灭你们满门。”高仙人一翻手,手中的翻天印对准了地面上的七轩道人的面门。

“可恶!”眼看翻天印就要锁定自己,七轩道人顿时勃然大怒,他岂能如此束手就擒,他伸手一引,飞剑已经在手,对丹木宗主道:“师兄,不如我们直接杀了这个仙人巡查,免得夜长梦多——师兄?”

一道剑光闪过,七轩道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七轩道人怎么也没想到,丹木宗主竟然会对自己下手,他低下头,胸口一个大洞,可以看到身后丹木宗主颤抖的手臂。

“对不起,师弟,我不能让丹木宗毁在我手里。”挥手召回了飞剑,丹木宗主枭首七轩道人,然后把七轩道人的首级双手举起,道:“仙人巡查大人,七轩道人私藏仙人羽翼,罪该万死,我宗自当双手将首级奉上,可此事确实有所蹊跷,如果我们丹木宗真的胆敢杀死巡查仙人,又岂非没有准bèi

,任由您探查出此事?我想此事定然另有隐情,请巡查大人再给我等一些时间,等我们丹木宗查出真相……”

“不必了。”高仙人毕竟不是草菅人命之徒,他居高临下道:“巡察司的仙人被杀,自然有巡察司调查清楚。丹木宗抢占鸟鼠观地盘,此事证据确凿,已经无须辨诉,我以巡查仙人的名义,勒令丹木宗立kè

撤回所有人员,今日起封山百年,所有内门弟子不可出山门一步,所有外门弟子,不可出丹木宗所属地盘一步,对丹木宗的其他处罚,自然有巡察司调查清楚,是灭门还是斩首,自然由我巡察司决断。”

高仙人冷哼一声,道:“如果丹木宗觉得巡察司的规矩,不守也罢,大可以现在就出手杀了我,我倒是想要看看丹木宗到底有没有这个胆子。”

那一瞬间,气氛瞬间绷紧。

高仙人的居高临下,看着下方丹木宗的道士们一个个握紧了拳头,飞剑跃跃欲出,他也做好了逃跑的准bèi

,手中的翻天印紧紧扣住,只需yào

一挥手,就会凌空打下。

但是丹木宗的人最终还是没敢造次,丹木宗主深深吸了一口气,垂首道:“是,丹木宗谨遵大人令谕!”

听到宗主都已经服软,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低下头去。

丹木宗,失去了丹木神树,又背上了杀害矮仙人的罪名,还被勒令封山百年,从今之后,丹木宗将会何去何从?灵气渐渐枯竭的现在,百年之后,丹木宗内还能剩的几人?

但是,若不如此,又能如何?真的揭竿而起,杀了眼前的高仙人,然后直接反了天?

那才是真zhèng

的灭门之灾。

暂且先答yīng

下来,其他的一切,总能想办法去对付。

丹木宗主现在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因为他说什么,高仙人也不会信,但是他的心中却是百般疑惑,风传鸟鼠观已经被人灭了满门,为何又有人在鸟鼠观,而这人……是否和矮仙人的死亡,和丹木神树的消失,有什么关系?

丹木宗也不会真的坐以待毙,待的风头过去,他们定然会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

到时候,他定然会让幕后黑手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高仙人俯首看着丹木宗众人面色变幻,没有说话,他一招手,死去的七轩道人背上那对羽翼化作了鸟首小冠,飞向了他的手中,然后他拍打了一下羽翼,转身飞向了天边。

日头已经偏西,从子柏风被刀痴抓走开始计算的第九日即将过去,高仙人向着夕阳的方向飞行,很快身形就化在了金红色的阳光之中,消失不见。

夕阳的光辉渐渐隐没,子柏风伸出手去,看着那阳光渐渐从指尖消失,如同退却的潮水,叹了一口气,道:“天黑了……”

“是呀,天黑了。”落千山站了起来,叹口气道:“饭吃光了,房子也没了,今天晚上估计要露天睡一夜了……”

“你不是很能游吗?赶快游回去报信啊!”子柏风道。

“我老人家现在的身子骨,可受不了这寒冬腊月的冷水风寒……”落千山伸了一个懒腰,习惯性地拉伸了一下关节,全身骨节发出了啪啪的声音,顿时觉得不对。

“咦……我老人家……”落千山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慌忙跑前两部,趴在地上,向湖水里看去。

湖水之中,落千山胡子拉碴的大脸模模糊糊映了出来,可惜此时太阳已经西下,却是看不清,他伸手摸去,额头光洁,哪里还有丝毫皱纹?

“我看起来几岁?”他抬头问子柏风。

第145章 :一把扯下月辉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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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七八十岁的样子吧。”子柏风笑道,他手中的树枝发出了明亮的红光,就像是一株火把。

“滚!”落千山恨不得一脚把子柏风踢进水里,他劈手夺过树枝,爬下去,照着水面的倒影。

“我又年轻了!我又年轻了!”落千山大叫起来。

“那还用说……”子柏风心中腹诽,老子给你吃了多么珍贵的东西,你造吗?你造吗?

天空中突然响起了鸽哨的声音,子柏风顿时喜出望外,一把把落千山手中的火把夺回来,对着天空挥舞起来,不多时,小白从天空落下,疾扑子柏风。

“小白!”子柏风激动地快哭起来了,谁想小白一个平沙落雁式,直接蹬在子柏风的脸上,顿时把子柏风蹬倒在地,脸上一个三叉戟的脚印,清晰无比。

“啊啊啊!”驴叫的声音从水面传来,然后水花翻滚,夜色中散发着蒙蒙光华的云舟破浪而来,两只锦鲤争先恐后地拉着云舟,立kè

就来到了近处。

“走了,回去了!”子柏风顿时高兴起来,“还是我家踏雪好!”

谁想还没爬起来,踏雪从云舟上跳下,冲着子柏风的小腿猛踢两下,差点把他的腿踢断了。

“活该,你知dào

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吗?”落千山在旁边幸灾乐祸。

人影一闪,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云舟之前,子柏风连忙抱住脸:“别打脸!”

柱子哭笑不得地伸手,在子柏风的肩膀上拍了拍,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就好。”

他的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喜悦,子柏风回来了!

就像是突然又有了主心骨,一切似乎都不是问题了!

“走,回去!”子柏风抬头看向了天空,又是月色袭人,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

跳上了锦鲤云舟,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两只锦鲤,子柏风问落千山道:“还有没有力qì

再打一场?”

“我感觉我能打几百场!”落千山说的不是假话,他现在只觉得体内体力、灵力、活力都充沛之极,就像是被加满了油一般。

“那就好,今天晚上,咱们就****回去。”子柏风冷冷一笑,这些家伙,真的以为自己不会付出代价吗?

“今天晚上?”落千山倒是有些疑惑,需yào

这么着急吗?

“再等下去,我怕他们在天上呆不下去。”子柏风道,他却不知dào

子坚等人已经在天上找到了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此时已经过去三天了,他们不知dào

饿成什么程度了。

而且,子柏风刚刚看到,九燕乡内,下燕村附近,丹木宗的人开始收拾细软,似乎已经打算逃跑了,他可不会允许这些人再把已经掏出来的东西都拿回去。

拿到了他九燕乡,那就是他的东西!

子柏风走到了一旁,把铁胎抱了起来。

铁胎入手冰冷坚硬,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温热,被带着离开了太久的矿脉,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动物离开了空气,子柏风之前用养妖诀滋润了它一番,却丝毫动静都无,也只能寄望于把它带回铁矿脉之后,它能够恢复生机了。

然后子柏风跳上了船,再回头看去,小岛上,无数废弃的残破刀身插在地上,就像是地面上长出了无数粗短的灌木,刀冢已经崩碎,刀痴的尸身也被落千山一脚踹到了湖水里去了,这个一代刀道宗师,就此陨落。

而在这岛上的三天三夜,也给子柏风,给落千山带来了极大的改变。

落千山由霸刀诀入了刀道,而此时此刻,却俨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为霸刀前辈报仇之后,落千山却放下了心中的许多枷锁,未来的他,将不会再固守于霸刀诀。

而子柏风,养妖诀提升到了第三阶,身边唯一跟随的束月也由二阶升到了三阶,更夺取了刀痴的刀道,拥有了远超过普通第三阶小妖的战斗力。

此时此刻,子柏风真的是意气风发,他坚信自己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从下燕村附近的水道跳下船,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联袂到了奔马石处,远处灯火通明,一阵叱喝之声传来,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微微一笑,向前几步,跨立在奔马石旁。

然后,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了九天之上。

在那九天之上,随月巡行的青石突然轻轻一颤,正在席地而坐,抬头看着月亮的子坚顿时惊醒,跳了起来:“准bèi

好,要坠落了!”

他已经经lì

过一次,知dào

这是将要降落的前兆。

“做好准bèi

!”燕老五大喝一声,不论是人还是妖,此时都打起了精神来,几秒钟之后,青石猛然下沉!

十信道人正在和扈才俊告别,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确实挺喜欢扈才俊的,他叹息道:“丹木宗将要封山百年,此时此刻,你入了丹木宗,也不见得是件好事……只是百年之后,却不知dào

还能不能见到你。”

扈才俊微笑道:“我倒是觉得,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但愿如此吧。”十信道人叹息道,“届时若是你还想要加入我丹木宗,我将会做你的引荐人,引你如内门。”

就在此时,外面的外门弟子突然发出了一声喊:“不好!快逃!天上的流星掉下来了!”

十信道人叱喝一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抬脚就向房外走去,谁想到一抬头,下的狂呼一声,转身就跑。

跑了几步,他想起来扈才俊还在这里,伸手抓了扈才俊,转身狂奔。

扈才俊抬起头来,头顶之上,一颗炙热无比的巨大火球,正从天而降!

“我好像觉得……青石叔又变大了?”子柏风伸手搭着凉棚,看着天空坠落的青石,一眼看去,那青石从天空坠落,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笼罩了整个天空,看那大小,似乎把整个下燕村都能笼罩进去,怕是有二十里方圆。

“果然变大了!”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怪叫一声,两个人转身就跑,这下子可别让青石叔把他们也给压下面,那可完蛋了!

这几日,青石在天空之上恰好和月亮的轨道相同,不知dào

吸收了多少月光灵气,月亮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块大石头,和青石其实同出一辙,在月亮的滋润之下,不但子坚等人受惠,就连大青石都承shòu了许多的恩泽。

而青石降落之时,恰好在月亮的笼罩范围之内,突降九天之时,身边不但缠绕着灼热的火焰,同时还有这银白色的月辉,它好像是扯着天空的月亮,降落了下来一般!

青石降下,似乎冲破了笼罩在天地间的一个薄膜,在中间打穿了一个巨大的孔洞,天空中的无尽月辉如同水流一般喷涌,推动着青石,让青石下降的速度更快!

转瞬之间,青石已经笼罩在下燕村的上空!

“逃!”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还是普通的乡民,此时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一个个鬼哭狼嚎,狼奔豕突。

子柏风和落千山本打算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呢,此时也顾不上了,他们自己也狂奔逃命去了。

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玩脱了!

有这个想法的何止是他们,蒙城之中,就连先生都吓得脸色苍白,这个子柏风,这下子可是真要引起飞星灭世了!

谁想,青石飞近地面时,巨大的鱼尾伸了出来,一摆、再摆、三摆。

就像是飞鸟挥动着翅膀,青石的速度遽然降低,而且体型也在迅速缩小,就像是游鱼水中摆尾,轻轻巧巧一个转折,波澜不惊地落在了后山小溪水潭旁。

夜风吹来,一片枯叶轻轻飘落,落在了小溪之中,惊动了一只正在吐泡泡的鱼儿,那鱼儿转身闪进了石缝里。

彼此抱在一起的村民们瞪大眼睛看去,天空早就没有了大青石,只有一片片的桂花飘落,尚未落在衣襟上,就已经化作了一道道的月光,整个下燕村地界,似乎都成了一片银色的海洋,天地之间,一道银色的光柱冲天而起,上通苍穹,下接大地。

天上地下,似乎月光只为下燕村一地绽放。

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走回了下燕村的范围,路上遇到了丹木宗的弟子,两个人也无心理会。

天地之间,本来阻塞着死气,但是子柏风把下燕村这片地界的死气清扫一空,不论是九天之上,还是九幽之下,都已经没有了死气的影踪。而本来月华之上,还有着一层看不到的阻隔,但此时,这层膜也被青石一击击穿。

天地之间,在这一瞬间搭建了一个桥梁,无尽的月光就像是遇到了漏斗一般,从天空灌下,形成了充塞天地的光柱。

那是最纯净,最纯洁的灵气,灵气之下,万物发轫,但更多的,却被空虚已久的地脉所吸收了进去,化作了在地脉之中汩汩流动的无尽灵气。

这一切,似乎暗合子柏风的养妖诀——在天作天光,在地为地脉!

荒野里,田地里,一阵细碎的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那些播种下去的秋粮,那些枯萎了的草木,竟然生出了嫩芽,然后迅速生长,不多时,就已经挂满了各色的果实。刚刚种下不久的櫰木种子,此时也竟然抽芽而出,这种作物本就生长极快,不多时就长成了粗壮无比的柱状大树,树上更是挂满了櫰瓜。一时间,九燕乡多了无数的百年巨木。

寒冬腊月,竟然硬生生被这天地之间的无尽月光,浇灌成了秋收时节。

第146章 :一树银红罩九燕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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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觉得本书不错记得收藏哦请记住中文网》

但是,地脉的容纳力毕竟有极限,生物也有其限制,长到极限,就不再生长,剩下的灵气,如同飓风一般吹拂了出去,整个九燕乡被这无尽的灵气吹拂着,甚至就连左近的蒙城,都受到了滋润。

先生和府君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眼前一切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上穷九天,下穷黄泉,传说中的大能者或许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是现在做到这一切的,却是一颗石头,确切说,是一颗石头妖。而且它不但上穷九天下黄泉,它还在天地之间开辟了一个通道,直接把天上的灵气,撕扯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怎么能做到?

但是更不科学的,现在还在继xù



当那无尽月辉降下时,子柏风手中如同火炬一般的树枝突然落地。

树枝落地即生根,一条条树根如同巨蟒,如同毒龙一般在地面下翻腾,拼命舒展着,延伸着,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一个躲闪不及,就被那树木撑了起来,随着树木渐渐生长,一根根枝条伸展而出,一片片火红色的树叶如同燃起的火苗,跳跃着,生长着。

这树枝,就是子柏风偷走的丹木神树。

丹木神树被丹木宗用灵气浇灌了千万年,早就已经能够成妖了,但是丹木宗却不想让这供给他们灵气的神树真zhèng

成妖,所以一直压制它。

子柏风在刀痴的岛上所居住的房屋,其实就是从丹木神树的根上掏出来的,对丹木神树来说,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根须,但是它毕竟也是丹木神树的一部分。

当子柏风的养妖诀进阶之后,就听到了丹木神树的心声——这颗因为灵气枯竭而渐渐死去的神树在挣扎着,在哀求着:“我不想死!”

所以子柏风用自己的养妖诀救了它,他所做的其实并不多,只是点破了丹木神树一直被封印着的神智。

本身经过了无数岁月,又拥有庞大灵气,积聚了无数执念与灵性的丹木神树,就像是浇灌了汽油的干柴,一点就着,瞬间就直接成了妖怪,而且是至少第五阶的妖怪。

它不想再继xù

呆在丹木宗,所以直接化形成了一根树枝,而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吃的饭后水果,就是丹木神树凝聚灵气所结成的果实,如此庞大的丹木神树的精华所在,比之当初的鹤蛋不知dào

强dà

多少倍,故而落千山才能够恢复如初。

——太浪费的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俩人全当饭后水果吃了,它就算是抗议都无效!

而现在,它又看到了新的机会,再也无法按捺,直接落地生长起来。

它并没有化形成原来庞大无比的丹木神树,而是直接把化形之后的小树枝当做了本体,重新开始了生长。

二次生长的丹木神树贪婪地吸收着无尽的月辉,原本如同火焰一般的叶片,渐渐镀上了一层银边,化作了银红色。

当它长到几百丈高,根系伸展到数十里方圆之外时,生长的速度才渐渐变慢了下来。

和原来树干直插天穹,根系笼罩千里的丹木神树比起来,它现在只是一个小个子,但是对子柏风和落千山来说……

它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巨无霸。

“原来……你把丹木宗的神树偷来了……”落千山可谓极其后知后觉,他对子柏风竖起了大拇指:“你这个戏法变的……我服了!”

能看到这样惊天动地的大戏法,就算是被当做变戏法的道具,也值了!

他低下头去,叹息道:“问题是……接下来,我们怎么下去呢?”

此时的子柏风和落千山,都站在巨木的一根树杈上,离地面足有数百米高。

从这里看去,借着还没散去的月辉,能够看到整个下燕村,乃至眺望到燕翼镇和蒙城,丹木神树和青石一个盘踞在下燕村的后山,一个堵在下燕村的界碑旁,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的感觉,直接把整个下燕村笼罩在其中,此时此刻,下燕村地界宛若被和其他地方直接隔离开来,自成一个空间。

“下去嘛,那还不容易?”子柏风指向了身后。

红羽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鹤唳,在空中绕着丹木神树转了一圈,兴奋莫名,大声叫着:“我的!我的!这树是我的!”

良禽择木而栖,对鸟类来说,一棵能够栖息的大树,实在是太诱人了。

“啪!”丹木神树的一根树枝挥动,直接拍飞了这只聒噪的大鸟。什么你的我的?问过我老人家的意见没有?我老人家可是老祖宗,给我放尊重点。

落千山转脸看向了子柏风,那意思很明显,这家伙靠不住啊!

谁想他还没得yì

片刻,就感觉身下的大树扎扎一阵响,他们所站立的树枝竟然直接倾斜下去,笔直的树枝,宛若能够八马并行的宽大官道,直通地面。

子柏风欢叫一声,冲了下去。

落千山不甘落后,连忙赶上。

两个人童心大起,就像是小孩子一般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几家欢喜几家忧,争先恐后地逃出了下燕村,丹木宗的道士们惊魂未定地上了玄龟丹舫,十信道人一回头,顿时难以置信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丹木宗的丹木神树被偷了,但是,这里竟然出现了一颗缩小版的丹木神树!

难道被偷到这里来了?

可是一眼看过去,眼前这颗丹木神树,长的是郁郁葱葱,宛若天地之间燃起了银红色的火焰,而自家那棵,光秃秃的一个光杆司令。

即便不说这些,单说大小,也差了好多啊!

可是,如果不是自家的丹木神树,这世界上,哪里还有如此巨大的丹木?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立kè

回去宗门。”十信道人手中还拎着扈才俊,此时却依然没有放手,只是对身边的人命令道。

“宗主有令,所有弟子都必须回山,否则将要给宗门惹来大祸……”他的一名师弟纠结道。

十信道人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伸手摩挲了半晌,然后交给了师弟道:“那你便报知掌门,十信道人言而无信,背信弃义,今天开始,退出丹木宗!”

他说的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不容丝毫辩驳。

众人又哪里不知dào

他的打算?几个师兄弟都围着他,团团站住。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十信道人怒喝道。

“师兄,保重!”几个师弟对望一眼,同时对他躬身行礼。修仙者本是清心寡欲之辈,可丹木宗的人都是烈火脾气,身为普通弟子,没有宗主长老的冷漠,没有刀痴的痴狂,感情却更丰富一些。

宗门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这棵树到底怎么回事,必须有人要查清楚。

可宗门被巡察司勒令封山,所有内门弟子都不能离开丹木宗,想要查明一切,便只有这一个办法。

十信道人,他名为十信,却肯做这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的弃徒。

“师兄保重!”一行玄龟丹舫之上,不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在大声呼喊。

那一刻,所有人的内心都一片火热。

丹木宗风雨飘摇,但还有这样的弟子在,丹木宗怕什么?

十信道人目送着玄龟丹舫仓皇离去,内心百味杂陈,久久不语,直到扈才俊站的疲惫不堪了,动了动,他才清醒过来,一把手抓住了扈才俊,道:“小子,你可要帮我!”

我能说不吗?扈才俊无语凝咽。

这才和子柏风度过了蜜月期,又要开始和他做对了吗?

子柏风这家伙,手段层出不穷,想要和他作对,又何尝有好果子吃?

“我只能尽lì

了……”扈才俊道,然后他看向了十信道人,道:“但是你可不能惹麻烦。”

“平日我都听你的。”十信道人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之辈,闻言干脆道,“只要能让我查出前因后果,帮你做什么事都可以!”

“那你现在先去蒙城,找我扈氏的招牌,让他们安排你住下。”扈才俊道,“我怕他们能够认出你,等日后我帮你乔装打扮一番。”

“你呢?”十信道人问道。

“我当然是回去九燕镇。”扈才俊道,“我扈宝乡的子民还都在那里,而且我还需yào

说动子柏风,让他们继xù

建设行宫,才能让我扈宝乡的乡民有一口饭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追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觉悟,看着扈才俊大步走去,消失在了夜色中,十信道人也有诸般感慨。

想不到,凡俗之事,也有如许魅力。

九岁上山之后,已经有多久不曾下山过了?

和九燕镇、下燕村的村民们会合,安抚来建设行宫分宗的扈宝乡的村民,子柏风等人彻夜未曾合眼,到了天色蒙蒙亮时,终于把众人都安顿好了,子柏风找个地方坐下来,喘了一口气。

一只手落在他的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暖暖的,粗糙的大手。

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揉过头了,子柏风转过头去,就看到子坚微笑着站在他的身后,子吴氏也站在一旁,背上还背着已经睡着了的小石头。

“爹……”子柏风笑着叫了一声,然后又看向了子吴氏,轻轻抿了抿嘴,叫了一声:“娘……”

子吴氏的眼眶顿时红了。

一家四口坐在那里,许久。

第147章 :一路南行艰且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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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

铁燕村与刀刘村的交界处,濛河畔的铁矿脉处,子柏风双手轻轻把铁胎放了下去。

初时,铁胎只是静静停在那里,就像是一只冬眠了的大蛹。

子柏风心中默默祈祷,祈祷着铁胎也只是像蛹一样,暂时休眠了而已。

好久之后,他才似乎看到铁胎动了一下,然后,铁胎真的像是蛹一样,甩了几下尾部,再然后,铁胎身边的土地上泛起了一道道的波纹,慢慢把铁胎包裹进了土地中去。

子柏风轻轻嘘了一口气,露出了笑容,这小家伙没事就好。

又静静等了一会儿,没看到铁胎再出来,转身打算离开,却又突然觉得脚下一绊,铁胎又挨到了脚边来了。

“乖乖在这里等着,放心,再也不会有人胆敢来抢你了。”子柏风道,那些胆敢抢夺自己的资源的人,都被自己踩死了,估计短时间没有人再敢来找自己麻烦了。铁胎如同小狗一般在他脚边晃了好一阵子,这才又沉入了地面。

和铁胎玩了一会儿,子柏风钻出芦苇荡,一脸神mì

好像是刚刚打完野战一般,让一旁等着的落千山和燕老五都很是不爽,反而是跟在旁边的扈才俊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见怪不怪了。

今天他们是一起去刀刘村的,当初刀刘村孤注一掷,砸锅卖铁,打铁炼钢,这事身为九燕乡正的子柏风就是主导,而落千山、扈才俊都参股其中,燕老五则代表了九燕乡出人出力的村民,今天去刀刘村,是去分配收益去的。

看众人的表情,子柏风哈哈一笑,什么也没说,铁胎的事情,还是不宜太多人知dào

,特别还有扈才俊在,这人的秉性,子柏风还是了解的,那是和各种美德都没啥关系。

昨天他们赶走了丹木宗的人,丹木宗在九燕镇留下了大批的金银,敌人的孝敬却之不恭,子柏风就毫不留情地笑纳了,直接出动了一众心腹,直接押送到了大青石那里,全部压在了它的屁股下面,和那成堆的玉石在一起,并且严令他们绝对不准把这事说出去。

飞来横财或许是好事,但是处理不好,却很容易好事变坏事。

但这种事情,哪里瞒得住?很快就已经传得风风火火,又说有几万两黄金的,有说有几百箱白银的,说什么的都有。

说起来,现下九燕乡的这些人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眼界开阔了许多,倒没有像普通的愚夫愚妇一般胡乱起哄挤兑,此时他们已经投入了建设中去,在原本丹木宗留下的基础上,继xù

修建各色建筑,子柏风也在研究之前丹木宗的规划图,打算对他们的规划进行一些改写,让其适应现在九燕乡的现状。

现在的子柏风,虽然还是整天被落千山等人欺负鄙视,在村民心中,威信却已经高到了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现在他们再不知dào

子柏风的神异之处,还把他当一个普通的乡正来看待,那就真是瞎子聋子傻子了。

除此之外,下燕村地界还有一个意wài

之喜,那就是之前播种下去的秋种此时已经完全能够收割了,现在毕竟是寒冬腊月,担心时间长了这些粮食被冻坏,子坚已经带着人开始抢收了。即便是不算那一夜之间宛若参天大树,已经挂果的櫰木,九燕乡的粮食危机也已经迎刃而解。

即便是如此,子柏风也没有失去紧迫感,燕氏先祖尚且能够立下规矩,把历年积攒的玉石埋藏在祖祠之下,他又怎能不未雨绸缪?再说了,已经被各种修仙者盘剥了几百几千年,现在的九燕乡只能算是百废待兴,各种设施极度不健全,和子柏风曾经生活过的现代社会比起来,还差了不知dào

多少个十万八千里,他可不会就这样停下脚步。

村人们也是如此,一边抢收粮食,一边就又开始合计,要再播种一些什么粮食,怎么分配田地,一个个干的是热火朝天,虽然天河碎了,但是还有子柏风制作的水车在,他们争分夺秒,收割一块地,就赶快浇灌一块地,再次播种,忙的不亦乐乎,累并快乐着。

特别是那些从其他村子里来的人,之前子柏风组织他们又在下燕村开垦了一些土地,种上了庄稼,此时这些庄稼也都成熟了,子柏风说了,这些粮食收成了之后,有他们一部分,一个个打了鸡血一般亢奋,他们真的是被粮食短缺吓怕了。

前有鸟鼠观的诸多财产,后有丹木宗的贴心供奉,其实子柏风已经不缺少刀刘村贩卖兵器所赚取的那些钱财了,但是子柏风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紧迫感在驱赶着他不断加快速度。他现在所要警惕的敌人,已经不是三两个强盗,也不是一两个修仙者,而是近在咫尺的强dà

宗派,甚至还有如同幽灵一般渐渐逼近的战争阴云。敌人级别不同,本身所要做的准bèi

自然也不同,那些钱和他所做的计划比起来,甚至都只算是杯水车薪,实在是不敢太大方,不敢乱花钱。

但钱也不能就此闲置起来,眼下得到的这笔意wài

之财,如果不能让它们不断循环起来,以钱生钱,就眼下这种花钱的速度,不几年就花光了。子柏风想要建立的,却是几百几千年的基业,他要让九燕乡的村民,子子孙孙在这块土地上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

刀刘村,现在就是子柏风的突pò

口,铁具、武器的量产、贩卖将会是一笔很好的生意,这是现在子柏风唯一找到的一处增长点,凡俗世界实在是太贫瘠了,和他们做生意,只能找一些必需品才能赚钱。

想到这里,子柏风心中的紧迫感更上一层,铁胎死而复生的喜悦感也被冲淡了许多。

子柏风跳上船,并没有解释自己是去安置铁胎了,也就落千山知dào

他干啥去了。

和千百年的时光比起来,几箱金银算得了什么?铁胎所在的矿脉,如果能够养好、用好,将会源源不断地提供无限的铁矿,这才是日后最大的依仗。

花现在的钱,攒日后的钱,这是一位优秀的决策者必须思考的。

这里是他的领地,也是他的大后方,从得到眉心的瓷片那一刻起,他就有了这种明悟。

到了刀刘村,刀刘村的刘大刀、刘大锤等头面人物和刘子艳这位刀刘村正已经在码头等待,见到子柏风,他们立kè

迎了上来。

“乡正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刘大刀的面色很是激动,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子柏风慌忙把他扶起来,刘大刀站在那里,却是两只手搓了又搓,都不知dào

向哪里放,子柏风干脆握住他的手,晃了晃,行了一个握手礼,还没松开,后面刘大锤早就两手伸长,在那里等着了。

现在,刘大刀和刘大锤两个人对他们口中的这个“娃娃乡长”可说是万分敬佩,再无丝毫的轻视之心。以往他们虽然也是刀刘村的头面人物,但是他们刀刘村早就没落了,这个头面人物的含金量委实不高。一场南行,他们见识到了很多,也就更能理解子柏风的强dà

和特殊。

“此去南方,辛苦各位了。”子柏风握着他们的手,道。这本就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在场的诸位,包括扈才俊在内,心头都泛起了难言的滋味。

此去南方,到战乱之地贩卖武器和粮食,刘大刀等人其实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bèi

,即便是落千山派了三名士兵随行,也没让他们放心丝毫,一路上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果不其然,船刚刚下到洋水,就遇到了铁索横江,拦截过往船只的军队,刘大刀也不知dào

这些人的旗号,不知dào

他们属于哪方,战争之中,兵就是匪,匪就是兵,拦下来之后,别说船上的货物了,他们一个个说不定也会被拉去当壮丁,所以他们一个个握紧了武器,就等着船被拦下来,他们就直接抽刀子拼命。

谁想到一个随军的士兵站在船头,伸手一引,一道弧光闪过,横江铁索断成两截,跌落江中,被拦截的船只逃脱了铁索,欢呼连声。一时间,那名士兵被众人当做了仙人来崇拜,那士兵却是不敢生受,只说飞剑是乡正大人交给他的。

一路上,这样的拦截经lì

了七八次,随船的那位几位士兵对这些人丝毫不假辞色,杀起来也绝不手软。凡间军士与飞剑比起来,战斗力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一路上这五艘船可以说是威风八面,到了后来,他们名号已经传出去,远远看到他们过来,这些人立kè

让铁索沉江,生怕被斩断铁索,赔了夫人又折兵。

但也有不怕他们的强龙,当他们快要到达交战前线时,一支军队拦截住了他们,一蓬乱箭射过来,其中还不乏点着的火箭,似乎就算把他们的船烧了,也不会允许他们直接过去。

押船的老军人拿出了千里镜,看了看对方的旗号,皱眉道:“是敌军,他们竟然已经深入到此地了?”

第148章 :一蟹一蚌护归航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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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一支深入敌后的尖兵,奉命拦截往来补给的船队。”另外一名士兵道。

“敌军?是什么地方的敌军?”关于天下大势,子柏风尚且不清楚,何况这些村民们,他们一个个都忧心不已。

“东方诸藩国和我们颛而国都有不睦,此次攻打我们颛而国的是夏俊国,他们在我国的东南方向,现在已经打到了符阳城,和我蒙城之间,就只有一座城池,一处关隘了,我估计过不了多久,我蒙城也要被卷入战争之中了。”老军人对战争的局势,却是非常清楚,说完之后,他皱起了花白的眉毛,“此时看来,恐怕符阳城已经快要不保了。”

“我颛而国本就地产贫瘠,人丁稀少,夏俊国物产丰富,人多势众,若是再这么下去……”言语之中颇多忧愁。

“这符阳城的府君也不知dào

是谁,竟然让民众叛乱,若非民众叛乱乱了后方,夏俊国也不能这么快打过来。”

这些军人,言下之意,各种叛乱都是府君的不作为所引起,处处显出了对自家的府君的崇拜信任之意,刘大刀等人心中却有不同的想法。

若不是乡正大人,连番奔波,我们怕是也要叛乱了!

为什么要叛乱?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既然已经活不下去了,为什么不拼一把?

但此时却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第一波箭雨离得还远,只能算是威慑,看这几艘船不停下,他们也上了战船,向五艘摆子船逼近了过来。

刘大刀等人慌忙寻找各种东西当掩体,老军人指挥两名年轻军人准bèi

还击。

又是一波箭雨射过来,射在船体上,发出了咄咄的声音,其中有几支火箭,迎风燃烧起来,村民们想要扑救,又是一波箭雨射了过来。

“先别管船,先躲好!”老军人声嘶力竭地大声呼喝,等到双方再接近一些,他们放出飞剑,斩杀一番,就能让对方的箭雨暂歇,到时候再扑救船上的火焰。

就在此时,一只火箭射在桅杆之上,燎到了悬挂在桅杆之上的那面小旗。

小旗暂时还没有烧起来,迎风招展着,猎猎作响,上方写着一个大大的“子”字。

一个小小的旗子,众人谁也没有在乎,但是他们不在乎,却有人在乎。

子柏风让他们悬挂上这小旗,可不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名号,而是真的有其用途。

就在那小旗快要被点燃的刹那,洋水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如同巨龙之怒的咆哮。

这些袭击摆子船的军人,还有船上的众人,却都不知dào

,这洋水之中真zhèng

的老大是谁。

浊浪滔天,惊涛拍岸,一刹那,安静流淌的洋水,化作了狰狞凶残的恶龙。

江水龙腾而起,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对面的船,那些士兵只来得及发一声喊,就被汹涌的江水打碎了船,鬼哭狼嚎的士兵们在浪花中打着旋儿,瞬间就消失不见。

“河……河神发威了,快跑啊……”岸上的士兵们发一声喊,四下逃散而去,再不回头。

曾经,有那么一个妖怪,一怒之下,千里溃堤,百万人流离失所。

曾经,有那么一个妖怪,心存愧疚,全心赎罪,要永世镇守洋河。

它镇守洋河,使洋河风平浪静,使两岸永靖,它有求必应,心地仁慈,喜欢在岸边和小孩子们嬉戏,偶尔会搞一些恶作剧,是渔民们尊敬而又喜爱的河神。

而现在,这个已经被尊为河神的妖怪却为了一只小小的旗子,雷霆大怒,化作凶猛的恶龙,携着千堆巨浪,瞬间吞没了无数的士兵。

“这……这……”老军人不知dào

该怎么说,不安地四下看着,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大能者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虽然他们暂时站在自己这边,但怎么知dào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呢?

“怪……怪物啊!”一个刀刘村的精壮后生伸手指着上方,吓得两腿打颤,差点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众人抬头看去,都被吓到了。

一只丑陋的球状怪物,如同小鸟一般栖息在桅杆上,两只突眼正咕噜噜滚动着,狰狞的大嘴咧着,似乎在笑。

而它如同一只小狗一般,对着桅杆挨挨擦擦,把脸贴在那小旗上,似乎在感受着某个人的温暖。桅杆上燃烧着的火箭,被它一口吞了下去,就像是吞了一根手指饼一般,渣都不剩。

蠃鱼鱼丸!

这个面丑心善的妖怪,也只有在子柏风的利益受到威胁时,才会如此暴怒,化作狰狞夺命鬼,此时看到这些身上隐约有子柏风气息的人,它裂开嘴,瞪起突眼,露出了一个悠嘻猴一般的笑容——至少它自己觉得,这个笑容比悠嘻猴可爱。

下方一片鬼哭狼嚎,别吃我,别吃我的求饶声响成一片。

蠃鱼拿翅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点郁闷,算了不理这些家伙了,还是子柏风最好了……

它又冲着桅杆,对着小旗子挨挨擦擦起来了。

真想他啊,好想回去看看他……还有小鱼丸,长大了吗?有没有孵化出来?

蠃鱼浮想联翩,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蹲在桅杆之上,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又是傻笑。

刀刘村的人不曾在下燕村生活过,没见过蠃鱼,但是过了许久,他们也发xiàn

了,这只蠃鱼似乎并无恶意,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后来竟然落在桅杆上,闭上眼睛打鼾,竟然睡着了。

刀刘村的人这才知dào

,那面小小的子字旗,竟然是在洋水上畅通无阻的一道护身符。

蠃鱼在桅杆之上停留了三天,这三天时间,胆敢来犯的人,全部进了蠃鱼的肚子或者葬身鱼腹。妖怪并非慈悲心,它们和人类并非同一族类,人类能够捕杀妖怪,妖怪自然也能捕杀人类,子柏风身边的妖怪,对人类亲善友好,那是因为它们知恩图报,敬重子柏风。

期间还有修士来犯,剑指蠃鱼:“大胆妖怪,竟然胆敢伤我军士——”这是夏俊国的随军修士,或者是幕后某个势力派出的人马,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连人带剑一起吞了,真不知dào

蠃鱼的肚子里能够装下多少东西。

胆敢挑衅他蠃鱼?身为六阶妖怪的蠃鱼,若单纯看等级,或许并不算厉害,但他天命神通就是水,身在洋水之中,便如同置身自己的天地,进可攻退可守,再厉害的敌人也难抵挡一整条洋水压下。

待得后来,再也没有人胆敢前来侵犯,蠃鱼这才落入水中隐没不见。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符阳城,老军士带了一名同伴,去了城里,许久之后,带了一批人来,把粮食和武器全部搬下来,换成了价格不错的黄金白银,再度踏上归程。

回程竟然也顺风顺水,就像是顺流而下一般,众人都知dào

,蠃鱼虽然不见了,定然还在暗中关照这艘船,不用操桨划船,一路上的辛苦减少了许多,偶尔还会有鱼类贝壳之类的东西被从水里丢上来,眼尖的年轻人,偶尔能够看到水里有磨盘大的螃蟹,身披坚甲,威风凛凛,守护在船只左右。

待到离开了洋水,那螃蟹将军便停下来,在水中挥舞着爪子相送,还有一只形如小舟一般的河蚌从水里浮出来,半开贝壳,露出了白白的内里软肉,依稀之间似乎是一个娇柔的美女,只是还没完全成型,变幻不停,让人慎得慌。

洋河之中,还有许多小妖,但是在这种环境之下,也就是沉在水底生活的螃蟹、贝壳之类的能够躲过修道者的捕杀,往日里它们都不敢出现在水面,而此时有了蠃鱼庇护,终于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此行之顺利,让刀刘村的众人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诸般神异,简直是经lì

了一场传奇之旅,此时见到子柏风,怎么能够不敬重,不紧张?

刘大刀双手捧出那面子字小旗,道:“乡正大人,此行幸不辱使命,还有一位让我给您带个好。”

“鱼丸它可好?”子柏风笑着问道,想到蠃鱼,便情不自禁地带上微笑。

“很好,威风着呢,还收了蟹将和蚌女两个下属。”刘大刀嘿嘿笑着回答道,看在岸边耽搁的时间长了,连忙招呼众人道:“快,我们已经备下了水酒。”

其实这庆功酒早就该喝了,但是子柏风消失不见,众人哪里能喝得下水酒?

到了村里,子柏风细细看了一遍账目,和众人大致商议了一下分配方式,子柏风分的公允,众人都点头同意。这账目是扈才俊所记,扈才俊别的不说,管账确实是一把好手,若不是子柏风有金手指,说不得当初就被那点赋税难死了。

然后众人就都做到席上,简单的饭菜,却是吃得很香,酒水是刘大刀珍藏多年的好酒,此时也拿了出来,众人推杯就盏,好不热烈。

席间刘大刀等人把一路的遭遇说了一遍,子柏风连连点头,看来蠃鱼过得不错,比自己厉害多了,自己被人追的屁滚尿流的,差点回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子柏风收容了面容,对刘大刀道:“大刀,你们刀刘村的这个打铁生意,还是要继xù

下去。”

第149章 :一盘棋局谁看透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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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

这么一说,刘大刀便挂上了愁容。

上一笔生意,他们是搜刮了无数的铁器铁矿石,才打出来那么一拨,但此时此刻,一切都已经枯竭,又何来继xù



子柏风也不多言,他放下酒杯,道:“你们跟我来。”

“你们去。”扈才俊也是一个知情趣的人,他笑着道:“我就在此处喝酒等你们回来。”

留下燕老五、落千山等人陪伴着扈才俊,子柏风招呼刘大刀和刘大锤跟上自己。

他从自己的瓷片中看到,铁胎重回矿脉之后,变得格外勤勉,不断地在地下游弋,四处扩大自己的地盘,想是上次被抓,极大地刺激到了它。此时那一片银灰色的阴影,已经扩大到了刀刘村原来的矿脉附近。

带着众人来到了矿脉上方,子柏风指着地上,对刘大刀和刘大锤道:“你们挖挖看。”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期盼,他们虽然有了几分微醺,但是力qì

却没少,抓过榔头铁锨,几下子就挖到了地下,然后就愣住了。

地下两尺处,就碰到了硬物,扒开一看,一块块黑色的石头静静躺在下面。

“铁矿石!”看到那黑色的石头,刘大刀和刘大锤别提多激动了,子柏风点点头,道:“没错,从这里向前,都是铁矿脉。”

就在此时,子柏风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在顶他,然后铁胎从前方不远处的矿脉中浮出来,急得跳脚的样子,这些矿石是它的,都是它的!

“你急什么?这些矿石你也没用,你如果嫌矿石变少了,就勤快一些!”子柏风呵斥它,被子柏风呵斥之后,铁胎很是委屈地沉入地面之下,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脑袋,宛若低头认错的小学生。

“这是铁胎。”子柏风也不怕把它介shào

给这些人,“有铁胎在,这矿脉就一直都在,挖也挖不完,认识一下,搞好关系,多陪它玩玩,它一高兴,就直接把矿脉挖到你们高炉旁边了。”

铁胎?这个圆滚滚的东西叫做铁胎?还能挖掘出来矿脉?那么神奇?刘大锤和刘大刀两个人都震惊不已。子柏风坦言道:“上次我之所以会被人抓走,也是因为有人想要抢夺铁胎,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保护它。”

“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刘大刀和刘大锤对望一眼,各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然后刘大锤有些苦恼道:“铁胎是要养的吧,它吃什么?”

子柏风无语,道:“它什么也不吃,只要好好保护它,尽量不要让别人知dào

它的存zài

,挖矿之前先和它做好沟通就好了。”

“可它总要吃东西吧……”刘大锤还在那里钻牛角尖,刘大刀连忙拉拉他,对子柏风连连拍胸保证。

子柏风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刘大刀的肩膀,道:“一定要努力,日后我们九燕乡的赋税,可就靠你们了。”

“从明天开始,我们就立kè

组织人前来挖掘矿脉,这个冬天,我们争取再到南方贩卖一次兵器。”刘大刀大声应道。

“这矿脉并不是完全属于你们刀刘村的。”子柏风预先打好预防针,“我决定让铁燕村和你们刀刘村共同来打理这条矿脉,铁燕村主要负责采矿,你们则负责冶炼、打造,我已经想好了,我将以刀刘村和铁燕村为中心,建设一个铁器基地,我们不但要卖武器,还要做出品牌,让我们九燕乡的武器和铁器,成为最可靠,最优质的产品,你们看,我设计了一个logo,以后所有九燕乡出产的兵器和铁器上,都要有这个logo……”

刘大刀和刘大锤眨巴着眼睛,那眼睛越眨巴越小,最后都成了两个小点了,寒风吹过,几片树叶飘落,子柏风却还兀自兴高采烈地说着,刘大刀和刘大锤觉得自己恍惚之间回到了童年,在火炉之前,听老奶奶讲那完全听不懂的乱七八糟的故事……

“我们都明白了!”刘大刀和刘大锤看再说下去,非要崩溃不可,连忙接过子柏风手中的规划图,道:“我们一定按照乡正大人的指示做好这件事,这个老……老什么,哦,老狗我们也一定会刻在所有的铁器上。”

子柏风这才满yì

了,意气风发地摆摆手,道:“好,回去,继xù

喝酒!”

大刀大锤两个人落后了几步,一起碰着脑袋看着那纸上画着的老狗,刘大锤问道:“大刀,乡正大人说这个是老狗,我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个两个棍子插在鸡蛋上?”

子柏风画的这个logo,其实是以铁胎为背景,刀剑相交。他画画功底满点,不过设计的这logo颇合现代简约之风,刀剑与铁胎,都是简约而抽象的线条,在大刀大锤这俩粗人的眼里,那可不就是两根棍子插在鸡蛋上?

“乡正大人说是老狗那就是老狗,你话忒多!”刘大刀和刘大锤其实是多年的竞争对手了,虽然前些日子携手前往南方,彼此之间关系好了许多,可也架不住整天互相刺两句。

“可这根本就不是老狗啊……”大锤和大刀比起来,性格耿直很多,直言不讳。

“那是你文化低,你看这四面四条线,就是四条腿,这中间圆滚滚的就是身子。”

“那头呢?”大锤还是不满yì



“头掉了,死了的狗,不然怎么叫老狗。”

“可死了的狗该叫死狗……”

“就你话多,你学问大还是乡正大人学问大?”刘大刀瞪眼。

刘大锤还想说什么,扁扁嘴,没敢再说,兀自在口里嘀咕着老狗老狗什么的……

据大锤家的婆娘说,这天晚上,刘大锤睡觉都在嘀咕着老狗。

从刀刘村这边喝了一个微醺,子柏风拒绝了他们的挽留,带着落千山和燕老五,载着分来的银两转道蒙城。

站在船头,看着刀刘村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听着哗哗的水响,落千山对子柏风道:“柏风,如果再制造出来一批武器,就不要再向南方卖了。”

子柏风看向了落千山,皱起眉头,道:“情况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

落千山派了自己麾下最好的士兵前往南方,却不仅仅是为了押送那五艘船,同时还为了探明南方的情况,非专业人士看不出情况到底如何,但是他派出去的三名军人,都是身经百战之辈。

“符阳城估计守不住了。”落千山摇摇头,道,“在我们的运粮船到达之前,他们已经困守符阳城多日了,我们送去的武器和粮食,也只能帮他们多支持一段时间。”落千山顿了一顿,道:“不过眼下已经到了冬季,夏俊国的粮食也很短缺,如果符阳城能够更强硬一些,说不定能够拖到春夏季时节……最晚到明年秋季,符阳城就会失守,届时挡在我们之前的,便只有一座城池了。”

子柏风心中惴惴难言,他虽然没有经lì

过战争,但是不知dào

看过多少关于战争的小说和电影,他知dào

战争的破坏力和残酷性,如果蒙城陷入战乱之中……

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离人,十年前的流离失所,子柏风已经深深感触到了,能够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就算是苦点又怎么样?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要过几天太平日子真是难啊。

但也正因为如此,战乱之前的宁静,才如此珍贵。

必须抓紧这段时间发展了,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现在的九燕乡,现在的蒙城,还是不够强dà

啊!

看子柏风忧心不已,落千山却是笑了,道:“你在那边担心什么,我之所以需yào

未雨绸缪,是因为一旦南方战事吃紧,我们就要到前方驰援,这个冬季,要好好更换一番装备,更要好好操练一番才行。至于你,该干嘛就干嘛去,夏俊国虽然攻打了符阳城,但是他们如果继xù

加派兵力,怕是会引起全面的战争,相信我,夏俊国也不会轻易开启大规模战事的。”

子柏风点了点头,先生也曾经说过,八方藩国都臣服在天朝上国之下,颛而国因为和其他藩国的背景不同,所以被其他的藩国排挤,他们侵扰颛而国,除了想要夺取资源之外,估计还因为天朝上国在背后驱使,这算是驱狼吞虎之计,因为八方藩国哪一个国家强dà

了,对天朝上国的统治都是一种削弱。

“但是流民的问题,总归会愈演愈烈了。”子柏风道。

落千山点点头,神色有些沉重。

符阳城比蒙城还要大许多,算是附近千里比较大的城市,符阳城战乱开始,流民就成了附近城市的的大问题,而一旦战线继xù

向北推进,会有更多的人变成流民。

“别考lǜ

那么多,这是府君大人该考lǜ

的事。”落千山哈哈一笑,子柏风什么都好,就是爱杞人忧天,总是忧心忡忡的,他拍拍子柏风的肩膀,“再说了,就算是战乱真的到来,你我的本事,还护不了蒙城周全?”

子柏风扯动嘴角笑了笑。

任何人,一出生就被预设了立场,子柏风身为颛而国人,身为蒙城九燕乡乡正,他已经注定了要站在颛而国的这一方。

但此时,天下大势,如同棋局,可他却是一个连看棋局的资格都没有的小小乡正……

此时子柏风所想的,却是先生所说的那句话。

“如果胜利者,总是那些人呢?”

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推动着这种种的冲突与战争?是天朝上国,还是其他什么存zài



既然连看棋局的资格都没有,我也只能跳出棋局之外了……

第150章 :一座驿站几个兵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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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府君大人,这是我们九燕乡想要建设一所驿站的申请书。”子柏风把自己手中的文书放在了府君的桌上,然后挨着落千山坐了下来。

“驿站?”府君愣了一下,问道:“你们九燕乡还需yào

驿站?”

子柏风天上有小白,地上有踏雪,水里有锦鲤,水陆空三路齐全,传递消息那个迅速啊,哪还用得着驿站?不过看子柏风认真地表情,他还是拿起来文书,搭眼一看,子柏风已经绘制了一幅地图,虽然大多地方是简略的,但是在驿站所在的几个地方,却进行了非常清晰的标注。

“三处?”府君又愣了一下,驿站可不是好养的,事实上,颛而国的很多驿站已经名存实废,官家甚至都拨不出款项来维持驿站,把维持驿站的责任转嫁给了驿吏驿夫,驿站的驿夫和驿吏必须自己维持驿站运转,维持马匹数量,很多人不得不把好马卖掉,买几匹残马、老马充数,现在各处乡村是想要向外推驿站都来不及,毕竟这东西易建难撤,在这种官僚制度的体系之下,想要撤除一个驿站,文书怕是要在仓库里堆上几百年,也不见得能够被拿出来讨论。

“是的,三处,一处车马驿,两处水驿。”子柏风在地图上点了点,一处车马驿在九燕镇,两处水驿分别在燕翼镇和刀刘村附近。府君大人搭眼一看就明白了,这三处现在是九燕乡的三处发展重点,九燕镇是行政中心,刀刘村是生产中心,而燕翼镇的地势,完全可以发展成商业中心,这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模式啊!

府君抬头,就看子柏风双手抱胸,昂着下巴,一脸挑衅地看着他,府君苦笑着摸摸鼻子,这小家伙怎么那么记仇呢?

记得当初子柏风说过想要在下燕村建设一处驿站,自己等人还都批评过他不现实,现在可不是还回来了?不对……府君再看看落千山一脸事不干己地坐在旁边,似乎就是说“我顺路过来看看”的表情,这家伙当初不也嘲笑过子柏风吗?

子柏风和落千山俩人的友情是越发牢固了,从府君的角度来看,这不是好事,自己依为臂膀的两大干将好的穿一条裤子,对他的统御不利。但从一名愿意培养晚辈的长辈的角度来看,落千山和子柏风这一文一武,彼此互相扶持,在这逐渐****起来的世道之中,无疑可以走的更远。

现在这俩人,原来是一起玩起逼宫来了。

什么驿站,子柏风考lǜ

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摆出这个姿态,也不过是为了迷惑自己罢了……

“你想要在这三处驻军?”府君伸出中指,点了点手边的地图。

落千山默不作声地伸出手来,子柏风有点郁闷地掏出一锭银子丢了过去,落千山接过银子,拿口水抹了抹,眉开眼笑。

“你们还拿我打赌?”府君又好气又好笑,往日里那个对自己敬畏若山的落千山,现在到哪里去了?怎么也跟着学坏了?

“府君大人,军费不太够了,末将不得不赚点军费给兄弟们开饷银。”落千山面不改色道。

“驻军不用府君大人出一分钱,只要府君大人给我募兵权。”子柏风道。

他现在手头不差钱,差的就是这一纸文书。

丹木宗的入侵,虽然被他们想办法化解了,但是当初丹木宗的外门弟子一怒之下,却也杀了不少平民,这几日,在忙忙碌碌赶工的同时,也有几户人家悲悲戚戚,为亲人出殡,他去参加了,心情很不好。

死的人不多,但是他总觉得乡民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异样,这些都是他的失误才导致的,如果他有一支精锐的,职业的,强dà

的,服从他的指挥的军队,在关键时刻能够奋不顾身地顶上,保护民众,怕是损失会少很多。

这些人的实力,不用太厉害,就像是现在的落千山这样就可以了——这点他没敢给落千山说,他怕落千山把他干掉。

“募兵权不能给也给不了。”府君摇头道,“你去找千山买几个人头数倒是可以。”

倒不是推脱,募兵权确实不是吃他这个级别的人能给得了的,就算是他申请上去了,也不会批下来,为了这点小事,动用自己的关系却是不值得。

“人头数?”子柏风却是愣了一下。

“我营现在缺额四十二人,每人每月饷银五两,我给你打个八折,每月四两银子就好了,你想要几个名额?”听到有生意,落千山连忙道。

哦,原来人头数指的不是血粼粼的人头,而是吃空饷啊,没想到落千山也是这种腐败官僚。

看子柏风拿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己,落千山想要辩解,却是张了张口,赶快又闭上。

“看你这出息,就你们那人头数,一个人一年能有十两银子就不错了,不然你还至于需yào

吃空饷?”子柏风鄙视道,落千山的为人子柏风倒是知dào

,这家伙就是一个傻大兵,日常也没啥爱好,就是爱喝点小酒,但自从被子柏风喝趴下之后,据说喝酒的时候都抑郁了。他压根就没必要吃空饷,这空饷的名额,怕是因为上方拨款不够数,这才不得不自己到处寻摸着,给兄弟们发饷银,之前和子柏风一起做生意,也是为了如此。

“这样吧,我也不让你吃亏,一个人头,我一个月给你一两银子,这都比得上一个普通农人一个月的收入了,名额嘛,先给我十五个。”

“我太吃亏了吧!”落千山还不满yì



“装,你再装!”子柏风鄙视道,“你当我没看过你们的账本啊?上次谁让我帮忙算账来着?说自己的账目越算越乱……”

上峰的军饷,平均下来,一个人还不到一两银子呢。

“好吧,那就算是一个人头每月一两银子,不过你要先付一年的。”落千山道。

“一年就一年。”子柏风倒不在意,他现在手头不差钱。

搞定了这件事,子柏风当即告辞,府君说和落千山还有事情需yào

商议,子柏风自己走出来,走了几步,冷风一吹,一寻思,突然觉得,哎呀,不对呀!

自己为毛要买人头数?这些人头给了自己,他落千山也没损失什么,反正这些士兵也是自己养着,为毛自己还要给他一人每月一两银子?都是因为府君,他说让自己找落千山买人头,这是直接被暗示了啊!

搞半天,不是自己和落千山一起来坑府君,是落千山领着自己到他早就挖好的坑边,然后府君飞起一脚就把自己踹下坑了啊!而且一坑就是一百八十两银子!

“落千山你个王八蛋!”子柏风顿时就骂了起来,这到底谁是秀才谁是兵啊!

听到子柏风到了外面,终于回味过来了,府君不由摇头失笑,自家这个义子,越来越奸诈了,真不知dào

是好事还是坏事,连奸猾的子柏风都被他挖坑埋了。

笑容未敛,就听到子柏风又骂:“府君你为老不尊!你等着,我去敲堂鼓告你去!”

府君的笑容顿时垮下来,子柏风这个二愣子可是已经敲过一次堂鼓了,而且也是告自己,再来一次?他可受不了!

“快去,把他拦下来!”府君连忙道,落千山挥舞着刀就冲了出去:“呔,小贼,吃我一刀!哎哟……”

“你砍啊,你再砍啊!束月,给他点厉害尝尝!”

听声音,显然是落千山吃亏了。

这到底谁是兵谁是秀才啊,千山啊千山,你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都打不过了吗?

府君摇摇头,坐下去,继xù

办公去了。

随他闹去吧。

子柏风拿到了驿站的名额之后,立kè

就开始招兵买马。

这两件事都不简单,这里的兵是要入军籍的,眼看就要战乱了,谁愿意加入军籍?马则更麻烦,驽马不少,但是能够当战马用的,却是很少,只能先买几匹驽马,先把驿站建起来。

倒是落千山颇有服wù

到家的架势,给子柏风送来了俩半大不小的军户子弟,这些人都是他军中士兵的家中子弟,本来一家军户,出一人当兵就可以了。落千山麾下有二百人,缺额四十二人,还剩下一百五十八人,而日常在军营里的,也就五十人左右。这些人中也就七八个是常驻军营的,其他人多是轮值军户,平日里就在家里务农,早晚操练,月末点卯。但是现在年头坏了,在家里根本就吃不饱饭,所以他们的父兄求到落千山这里,落千山就把他们送到了子柏风这里来了。

“他们?”子柏风用狐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俩人,他们年龄大概和子柏风差不多大,和子柏风每天大鱼大肉吃的水灵灵的还不同,身高还行,比子柏风都要高上一点,但是一个个饿得黑黑瘦瘦的,身上没有四两肉,在子柏风的目光之下,畏畏怯怯,瑟瑟发抖。

“敢小瞧我落千山训出来的兵?”落千山一脸不爽,“别看他们年龄不大,可是十岁就跟着父兄,和我一起操练了,去,给你们的主公露一手!”

第151章 :一人一马一条道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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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

这些人现在就算是子柏风的私兵了,所以称呼子柏风为主公倒是很正常,子柏风听着有点别扭,自己也会被人称为主公了?

不过……就这俩人?子柏风还是觉得不敢抱太多希望。

子柏风还在用狐疑地目光看着这俩人,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了又推,还是都不敢出来。

子柏风顿感无语,道:“算了吧,让他们当兵,哪能镇得住场子?”

而且落千山练兵的手段嘛,子柏风也见过,就跟跳集体舞一般,不说也罢。

看到被子柏风瞧扁了,落千山恼怒不已,推着两个人向前,两个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一步,道:“主公,请容我们展示一番。”

他走到一棵树前,拿出小刀在上面刻了一个圆圈,然后转身跑出了五十步,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中央圆心。子柏风无语,就这样子,他喊了一声:“柱子!”

此地是燕翼镇,柱子正背着自己的猎弓猎刀绕圈巡逻呢,闻言跑了几步过来,道:“干啥?”

“射几箭,让这他们见识见识。”子柏风一抬手,指向了前方的大树。

“好咧!”柱子应了一声,一手弯弓,一手搭箭,连珠炮一般射了出去,眨眼之间,十来支箭矢密密麻麻地挤在了那圆圈里。

柱子是下燕村最好的猎户,下燕村的村民都是这个套路,先从弹弓开始,然后是射箭,但是真zhèng

达到柱子这个程度,就需yào

一些天赋了,柱子在这方面确实天赋不错。这射箭的技术,拿到前世去,怎么也要拿个奥林匹克冠军吧!子柏风点点头,对柱子竖了一个大拇指。

“怎么样?”子柏风转头问落千山,落千山向子柏风身后努努嘴,子柏风转脸一看,那俩小兵,此时都瘪着嘴,好像要哭出来了。

子柏风顿时生出了自己好像是在欺负人的罪恶感,他顿时改口道:“你们看,我给你们俩找的这个箭术师父怎么样?去吧,跟着你们柱子师父,如果你们柱子师父说你们合格了,我就收下你们。”

这是把俩小兵收入了自己的镇卫司执法科了。

“这俩好苗子都不能入你法眼?”看着两个人跟着柱子走了,落千山有些无奈,这俩人确实是好苗子,如果不好他也不会给子柏风送过来。他本想把这俩人留在麾下,好好调教一番,就是自己的左臂右膀,可是战乱逼近,他们随时可能驰援南方,他总不能把别人父子兄弟一起带上战场,所以才会送到子柏风这里来,子柏风这里总是相对安全的。

“是不是好苗子我不知dào

,不过我要的不是这种。”子柏风道,他话声未落,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大地都为之震动的马蹄声,微笑道:“正好,我把我九燕乡驻军大统领介shào

给你。”

落千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声尼玛差点脱口而出。

随着让大地都为之震颤的马蹄声接近,落千山的两腿都有一些发软。

任谁看到两个石像狂奔而来,都会吓一大跳的。

“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我九燕乡驻军大统领,姓燕,名九,他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是不会说话吧!”落千山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马。

人,落千山见过,和下燕村祠堂里的燕氏先祖石像长的一模一样,此时一身威风凛凛的铠甲,一手持着镔铁大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杀气腾腾的。马落千山也见过,长的和驻守在下燕村地界的界碑处不知dào

几千几万年的奔马石也一个样,一身也是黝黑色的,跑到近前打了一个响鼻,喷了落千山一身石粉。

马倒无所谓,自从丹木神树占据了村口的位置,奔马石就失去了存zài

的意义且无家可归了。

但是这人……

“燕老五没找你拼命啊!”落千山瞪大眼。

“拼命干啥?我又没怎么着,只是帮他们的老祖宗找个兼职而已,休息的时候还是会回回去站着的。”子柏风道,他倒是没说假话,这一人一马幻形时间并不长,每隔三四个小时就幻形出来,奔行巡逻一圈,然后再回到家祠里站着。奔马石的奔行速度极其迅速,把九燕镇、燕翼镇、刀刘村三地巡逻一遍,也不过耗时一个小时。

“落家大哥!”小石头坐在奔马石的脖子上,给落千山打了一个招呼,这小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奔马石,奔马石成了妖之后,也就让他和燕氏天兵骑,别人想要上去,基本没戏,就连子柏风都被摔下来过。

若是高兴了,小石头会坐在燕氏天兵的身前,跟着他巡逻一圈,或者到站下车,过几个小时在路边等着,继xù

搭公交车,好不方便。

自从子柏风成了九燕乡正之后,小盘就承担了各种算账、记账的任务,鲜少时间和小石头呆在一起了,小石头没了坐骑,很是惆怅,现在终于又有了一个更威风的。

奔马石奔行迅速,但九燕乡内道路崎岖,本来速度是不能这么快的,但丹木神树却给子柏风大致解决了道路的麻烦。

丹木神树的根系盘根错节,铺满了整个九燕乡,几条主根极为粗壮,横向伸展出去,从下燕村的村口,辐射向八个方向,其中几条直接横向扎入了山体之中,隐没不见。而另外几个,一个斜斜切过九燕镇,延伸到下燕村的方向,下燕村前直直扎入鸟鼠山的岩石之中;一个伸向蒙城方向,斜切蒙城城墙;一个在下燕村村口的方向横悬濛河之上,成了一个天然桥梁;一个沿着濛河延伸,恰好通过燕翼镇,在镇中心犁了一道,这条道路延伸到极限,恰好就是刀刘村。这些延伸出来的树根,在地面上露出了一个大致为弧形,双车道宽度的顶皮,树根表皮韧性十足,花纹细密,是上好的防滑车道,就算是前世,子柏风也没走过这样舒服的大道。

子柏风不知dào

这是巧合还是丹木神树刻意如此,但总觉得巧合的可能性小一些。

美中不足的是,这条辐射性的线网中间是一颗大树,彼此并不连通,还需yào

建设一些道路,把这些道路连通起来,但这工程量并不大,所以说,九燕乡的道路通行问题就这么基本上解决了,所以子柏风才敢去申请驿站。

来的时候,落千山走的也是木道,这一路行来,平稳异常,战马跑起来又快又精神,确实是上好的道路,这种事情,落千山也只能羡慕,别人是没那能耐的。

燕氏天兵“燕九”在两人面前略一停留,发xiàn

落千山没有威胁,便转身走了,随着轰隆隆的蹄声消失,落千山也有些羡慕地回过神来,这样的兵马,如果能够成建制地组织起来,确实很是惊人,难怪子柏风看不上他带来的俩人。

“你莫非还有其他的石像?”落千山问子柏风。

子柏风摇头,他的养妖诀虽然神妙,但是也受限于材质,有些材质比较好的,譬如落千山怀中的的那把已然成妖的飞剑,本身就是灵妙之物,和束月是一个等级的,对灵气的承载力极强,所以子柏风已经达到第三诀“作天光”的养妖诀可以通过迅速灌注灵气,将其提升到第三阶“吐灵气”的妖怪。

但那把飞剑因为是速成的,在灵性方面差了许多,平日里都在落千山的怀里休眠,与束月的差别,就像是三个月的小孩和二八少女一样——虽同为人,一个懵懂无知,一个风华正茂。

而像燕氏天兵和奔马石,其实都是这大半年来子柏风日积月累,渐渐累积到了极点,才达到了第二阶“阴阳生”的程度,这两个都秉承了许多年的执念,本身拥有灵性,可以通过“幻形诀”幻形成军士战马,可以处理许多的事务,偏生距离第三阶,却还有很远的距离,需yào

日积月累。

养妖诀并不是想要养就能养的,所需yào

的条件,也极为苛刻。

所以剩下的九燕乡驻军的成员,他还需yào

慢慢寻思,总归要找到一些悍不畏死,战斗力惊人的人来,否则压根就应付不了九燕乡这复杂的情况。

但这也急不来,慢慢寻摸吧。

现在更重yào

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子柏风伸手入怀,然后取出了一本书来。

子柏风杀死了矮仙人之后,得到了一本矮仙人的巡查簿,巡查簿自身的用法,都写在书上,所以子柏风悄悄修改了巡查簿上鸟鼠观的名单,把自己杜撰的风柏子加入其中,这才蒙混过关,让高仙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丹木宗上。

但是巡查簿本身是巡查镜的一部分,想要使用它,必须得到它的承认,子柏风为了得到它的承认,不得不动用了养妖诀,现在这本巡查簿,也是一个二阶的小妖了。

“巡查簿上记载,每处修仙门派,都必须向巡察司报备,如果门派没落或者灭亡,巡察司就会再扶持一个门派,以镇守天地灵气。”子柏风指着巡查簿的记载对落千山道“千山,我可问你……”

第152章 :一问诸君修仙否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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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

“千山,我可问你,你愿修仙否?”

“修仙?”落千山摇了摇头,“不修,修仙有什么好的。”

修仙有什么了不起?苦苦修上百年,也不过是在山上变成白发老翁罢了,清心寡欲,洗心革面神马的,这种日子,可不是他落千山喜欢的。

“修仙可以长生!”子柏风的表情就像是拿着棒棒糖诱惑小女孩的怪蜀黍。

“长生?长生个屁!”落千山呲之以鼻,他见过的修仙者里,哪个长生了?非阳子长生了吗?刀痴长生了吗?矮仙人长生了吗?谁能长生?非间子能?丹木宗主能?高仙人能?

长生,笑话罢了。

子柏风摸了摸下巴,道:“修仙可以让你的刀法更厉害!”

落千山顿时犹豫了。

“你有何目的!”落千山顿时觉得不对,子柏风突然问这个问题,定然有所图谋。

子柏风把同样的问题拿去问燕老五,燕老五的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修仙?修啊,怎么不修!哪里能修?怎么修?”燕老五一手叉腰,一手前指,口中大叫一声:“万剑归宗!”

这个老头子,最近越来越有中二的趋势了,最近经常喃喃低语,念念有词,还经常轻抚飞剑笑而不语。

以前那个对子柏风羡慕嫉妒恨,而且严肃非常,极有威严的老爷子,已经渐渐消失不见了。正所谓老小孩老小孩,现在的燕老五就是如此。

“问我这个做什么?”燕老五比划了半天,转脸看向了子柏风。

“柱子叔,你想修仙吗?”子柏风又把这个问题拿去问柱子。

“修仙?什么修仙?”正在带着两个小士兵巡逻的柱子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有些苦恼,“修仙到哪里去修?修多久?我娘让我回去相亲!”

柱子抓着耳朵,脸有些羞红:“说是张庄的一个女子,快二十岁了,我娘偷偷看过,说长得很漂亮,身段也好……”不知dào

怎么,就开始了自白了。

子柏风又跑去找了四狗:“四狗,你想修仙吗?”

“修仙?就是那种天天懒洋洋没事干,就在那里躺着?”四狗两眼发亮,“修啊,修啊,一天能睡好多觉,我想修!怎么修?是不是就回家里躺着去?能喝酒吗?有好吃的吗?”

“小石头,如果你跟我去修仙,我就给你买齐了蒙馨斋的所有糕点,一样五斤!”子柏风抓住了正在疯跑的小石头。

“修,我修!”

子柏风又找到了刘列李带,道:“你们跟我去修仙。”

“是。”刘列和李带典型的军人风格,不问,不说。

鸟鼠观山门外,子柏风伸手点着人头。

落千山、燕老五、柱子、四狗、小石头、刘列、李带,再加上自己,一共七个人了。

这些人是子柏风能够信任,而且在子柏风看来,属于比较闲的那种人。

七个人,勉强能够凑齐一个门派了。

在旁边,则是为了把七个人拽到鸟鼠观,累的跟死狗一般的红羽,三只小鹤在他的身上跑来跑去,啄着他的羽毛。

燕老五还抱着两只母鸡,他第一次来鸟鼠观,兴高采烈地四下看着,满脸的好奇。

小石头也是第一次来,刚才就欢叫着想要冲出去,好在子柏风一把拉住了他。

“情况就是这样,除了一城一府之地这种划分,好像还有一个修仙者的区域划分,鸟鼠山方圆几百里,好像就是划分给了鸟鼠观的,上次丹木宗来犯,就是侵扰鸟鼠观的地盘,这是巡察司所不容许的。”子柏风拿出了那本巡查簿,指着在丹木宗一页上出现的“侵扰他派,罚封山百年。”的宣判字样,对众人道。

“所以,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新鸟鼠观成员了,反正咱们这七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两个人呆在山上,守卫鸟鼠观的安全,同时也防止有什么人前来鸟鼠观,露了馅。”子柏风拍了拍手,道:“老爷子!”

“干啥?”老爷子正在左顾右盼呢,闻言一瞪眼。

“你老人家年龄最大,你就是鸟鼠观掌门了。”子柏风道,燕老五是个官迷,立kè

就兴奋了起来,连连拍胸口。

然后其他人统统当徒弟,子柏风自己已经说过是非字辈了,所以就是燕老五的师弟。

众人就跟过家家一般,嘻嘻哈哈一番,就各自去闲逛了,两只母鸡也带着三只小鹤四处去撒欢,燕老五转悠了一圈,又走了过来,问道:“修仙?要修什么?”

是呀,修什么呢?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难道真的要像四狗所说的那样,没事就在房子里呆着?虽然是伪装鸟鼠观,但总也要有一个样子。

子柏风无奈道:“我现在在整理鸟鼠观的典籍,现在看来,像是修仙功法的,也就这几个了。”

这些书,其实子柏风也不甚了了,只有一本《鸟鼠观修仙功法入门》简单明了易懂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小书摊上卖的假秘籍——这名字看起来就不高端,哪有修liàn

功法叫这个名字的?

子柏风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几本书,老爷子顿时咧嘴道:“还要看书?我可不看!”

子柏风无奈,不想看书的何止是燕老五,除了他之外,在山上这几位有一位算一位,都是不爱看书的主儿。

子柏风无奈,把众人集中起来,把简单的入门道理讲给他们听。

子柏风的要求也不高,就是让他们体内有着灵气运转,让人一眼看过来,就知dào

他们是修行中人,不会一眼就穿帮就行,他总觉得这个想法很简单吧,谁想到比想象中还要难。

第一步,五心向天,燕老五年龄大了,身子骨比较僵硬,差点把自己两脚都掰断了,这才摆出了五心向天的姿势。

第二步,气沉丹田,四狗按照功法上所说的,想象自己的小腹热气升腾,不多时就睁开眼睛,道:“想女人了……后巷那个小柳香,那个滋味啊,真想再去一次……”落千山、柱子、刘列、李带四个人同时叹了一口气。

第三步,内视观想,参照着经络图,想象着自己的体内气流运转,不多时,小石头的脑袋就一点一点的,口水滴滴答答流了下来,这家伙睡着了。

坐了半刻钟,子柏风就忍不住了,一拍屁股站起来,道:“不行,我要回去了,家里一大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呢,你们在这里先练着。”

“我回蒙城向府君复命。”落千山不动声色站起来。

“娘让我去相亲。”柱子跟在后面。

“小柳香……”四狗嘿嘿傻笑。

“天黑了吗?肚子饿了……”小石头醒了过来。

刘列李带整齐划一地站起来,一言不发,紧紧跟在众人身后。

“喂,你们这些混蛋,快来扶我一把,我老人家的腿抽筋了……痛痛痛痛痛……”燕老五也想站起来,谁想刚才盘膝坐下就要了他老人家的半条命,此时想要站起来,但是两条腿麻花一般搅在一起,哪能那么容易分开的?

“老爷子,今天你当值,带来的食物就在外面,饿了就吃点,我明天派人来替你。”子柏风嘿嘿一笑,带着众人跳上了云车,一溜烟飞走了。

“你们这群混蛋!小混蛋!兔崽子!”燕老五终于从五心朝天趺坐的姿势下解脱出来,跳脚大骂,子柏风等人才不在乎呢,他们已经飞远了。

“修仙,修劳什子仙!夭寿啊!”燕老五愤愤然大骂。

真不知dào

那些老道人怎么在山上一坐百年的,他坐了这么一会,几乎就被要了老命。

他在山门边的山石上休息了一会儿,山风冷飕飕的,即便是老爷子现在身子骨格外健旺,却也受不了,连忙找到了一个厢房躲了进去。

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小酒,燕老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要睡一阵子,谁想到怎么也无法入睡,干脆又坐了起来,在床榻上五心朝天,气沉丹田,内视观想,经脉轮转,百骸舒张,灵气汇聚……

山顶之上,万籁俱寂,安静的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山下的纷纷扰扰,似乎都已经被摒除在思绪之外,整个身体,好像都变得空灵了。

鸟鼠观也曾经是名门大派,只是没落得厉害,他们的入门典籍,也是正宗功法。

前几日,青石携明月灵气普降大地,灵气逸散开来,几乎充斥了整个九燕乡,鸟鼠观所在之地,灵气也变得浓郁了不少,虽然算不上是洞天福地,却也是灵气汇聚之所,老爷子的入门法诀刚刚开始运转,四周的灵气就像是找到了漏洞的水一般,渗入了进去,不知多久,老爷子猛然睁开眼睛,窗外一轮明月,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

老爷子呼了一口气,从床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上下,骨头节一阵啪啪啪啪的爆响,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这么精神过,伸手一握拳,强壮的肌肉顿时鼓了起来,皮肤上的老年斑似乎都淡了不少。

这种感觉……

老爷子喜出望外,难道自己竟然真的入门了?

修仙啊,这可是修仙啊!长生大道,仙人之路,都在向自己敞开啊!

第153章 :一论养妖二论婚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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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不知dào

在哪里厮混了一夜的四狗带着买来的好酒好菜和一个小炭炉到了鸟鼠观换下了燕老五,老爷子下山之后,就直接跑来燕翼镇寻找子柏风了。

子柏风一看老爷子,顿时瞪大眼睛,这一夜没见,老爷子身上竟然隐约有了仙灵之气。

难道老爷子其实是被埋没了的修liàn

天才?

子柏风刚刚拥有了养妖诀时,第一眼看到老爷子,就曾经惊觉老爷子的身上拥有浓厚的灵气,比之他所见到的其他人都更加浓厚。

他当时只是觉得这老爷子的身体真棒,都已经这个年龄了,还有比年轻人更旺盛的生命力。

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柏风,不好了!”燕老五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见到子柏风之后,就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家小银似乎不舒服……”

小银是燕老五的那把飞剑,它只是飞剑而已……怎么会不舒服?反正子柏风没见过自家的束月不服输,这种飞剑成妖,先天上还是有很多优势的。

“你看……”燕老五小心翼翼地把小银从怀中捧了出来。

明明只是一把飞剑,燕老五却似乎当成了孩子养,给它套上了花里胡哨的皮质剑鞘,还绑上了红绳,生怕不漂亮。

“怎么看出来不舒服了?”子柏风看着那飞剑,在燕老五粗大的手掌中平躺着,一动不动——这些飞剑大多数时候都是如此,所以很多时候,子柏风都会忘记束月的存zài



“以前的时候,没到早中晚都会出来活动一刻钟,舒展一下筋骨什么的,昨天开始就没出来,现在似乎懒懒得不愿意动了。”燕老五很焦急。

子柏风仔细一看,顿时发xiàn

,这小东西身上的灵气似乎淡薄了不少。

再看看燕老五身上的灵气,子柏风心中就有了一个猜测。

之前子柏风倒是曾经发xiàn

过,修仙者对天地灵气的搜刮似乎特别厉害,譬如说非间子和非阳子,甚至可以撕扯四周普通人的生命力,而开始修仙之后,他自己并没有真zhèng

入门,没有感受到这一点,本以为入门的时候这种能力并不强,谁想不知dào

是鸟鼠观修liàn

功法的原因,还是燕老五本身的天资太好的原因,竟然一天之间,就影响到了这把飞剑。

子柏风把自己的想法告sù

了燕老五,燕老五顿时道:“那这劳什子的修仙,我还是不修了。”

“修liàn

时把小银放到远一点的地方,就不会影响到小银。”子柏风笑着说道,“而且像小银这种类型的妖怪,可以自己产生灵气。”

养妖诀也已经进阶到了第三阶了,子柏风对养妖诀的了解,也渐渐明了了许多。

养妖诀的力量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么夸张,蕴养妖怪人人能做,就像是自己没有养妖诀时,对青石叔所做的那样。十年浸淫,大青石照样能够成妖。

养妖诀的优点,就是可以有效地增加蕴养妖怪的效率,以及对自身也产生一定的好处,譬如自己身上灵气就已经可以比拟普通的修士了,身体也变得强健了很多。

如果子柏风可以,别人一样也可以,但差别是,子柏风博览群书,过目不忘,日夜浸淫,从不间断,这世界上又有几个子柏风这样的博学者,又有几个人像子柏风这样对大青石如此执着?

怕是再难找出来第二个。

所以这世界上,能够培养出来妖怪的人类,是那么少,就算是有,也会像当初的蠃鱼一般,被修仙者直接斩杀收取了。

若是修真者,反而没有这种优势,他们身边的那些器物刚刚有点灵气,就会被他们不由自主地吸收走,所以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甚至没有发xiàn

这条规则。

妖类对自己性灵相交的人类极为亲厚,或许这就是那么多的妖怪报恩的传说的来源吧。子柏风这般想着,他对妖怪的认识,还仅仅止于自己的身边这些。

“原来修仙要吸收那么多的天地灵气,岂不是把我们下燕村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这些灵气都吸光了?”燕老五瞪眼,“就像是以前的鸟鼠观一样,弄得地里都不长庄稼了,乡亲们还不恨死我?不行,我不修了!”

“不会。”子柏风摇头,道:“任何事都有一个循环,灵气只产生而不使用,也是不可能的。现在我们九燕乡的灵气非常浓厚,已经足以供应普通的应用了。”子柏风道:“人只要活着,定然会对四周的一切造成影响,只要你好好培养你的小银,不论你消耗多少,它都能帮你补上。”

极端的掠夺式发展和极端的环保主义都要不得,子柏风可是记得,在前世,恐怖分子中有一个很大的分类,就叫做极端环保组织的。人类想要发展,毕然会伴随破坏,伴随消耗,但和破坏、消耗同时进行的,还有恢复与再生。

只是,不论是子柏风所见的前世还是这个世界,都没有控zhì

好平衡。

太难了。

老爷子倒是也能够明白这点,但是他还是摇头,道:“我还是暂时先不修仙了,等我的小银好起来,我再跟他好好商量商量,问问他愿不愿意。”

老爷子这是真把飞剑当孩子养了。

“对了,你刚才说养,你要怎么养飞剑?”老爷子问子柏风。

子柏风顿时露出了为难之色。

养妖,关键在于一个养字,子柏风自己的养妖诀不知dào

该怎么传授,但是却从养妖的过程中,总结出了许多的关键。

养妖,所某种方面来说,就像是给妖怪刷经验值,所谓经验值,是知识,灵性,经验,情感等等东西集合起来,子柏风的办法是读书、念诗,以养妖诀使出来,感觉就像是直接向妖怪灌输经验值一般。

但是没有养妖诀,就需yào

日积月累。

“念书?”老爷子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他老人家可是说过“你五爷爷我这辈子认识十七个大字,每一个字都堂堂正正,那些歪扭七八的字,我还不屑认识它”的帅气话语的,让一个只认识十七个大字——这数字绝对要打折扣——的人去给飞剑念书,那也太难了。

“不见得,老爷子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定然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把这些经验传授给小银,应该也会有效果。”

老爷子想了想,似懂非懂地走了。

子柏风知dào

,这种事情急不来,他原本只想找几个人冒充一下修士,却没想到却无意间开始扩展自己的养妖之道了。

这种人类和妖怪的共生关系,在自己身上有效,但是在其他人身上,是不是有效呢?

子柏风觉得还必须拭目以待,暂时不宜推广,还是在燕老五身上试点吧。

摇摇头,子柏风决定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走了几步,就看到柱子在自己镇卫司侦缉科的办公室门口,撅着屁股,在逗弄什么,他的俩新学徒也在旁边围着看。

“在做什么?”子柏风好奇地走了上去,“柱子叔,相亲怎么样?”

“挺好,长得很漂亮……”柱子回忆道,“屁股也挺大,可能会挺能生的,不过细腿不喜欢她,老是冲她叫,我先考lǜ

一阵子。”柱子道,这边的风俗就是,如果相亲的男方亲自上门,女方要端上一碗红糖水,如果男方喝完了,那就说明同意了,看这情况,柱子是先喝了一半,这代表还要考lǜ

一下。“我明天还有一个相亲,去看看再说。”

这些日子,柱子娘差点把柱子折腾疯了,据说跟着青石巡行九天时,都在不停找人打听哪家有好姑娘,隔三差五就让柱子去相亲,估计柱子已经快烦了。

“我在路上捡了一只怪猫。”柱子现在的注意力显然就不在相亲对象上,子柏风心中对那相亲对象默哀了几秒钟,然后就走过去,看柱子所说的怪猫。

确实是一只怪猫,全身黑白相间的花纹,长的有些奇怪,脑袋很大,四肢短小,胖嘟嘟的,有着大猫的体型,却是小奶猫的体态,最奇怪的是,它生了一只分叉的尾巴,尾巴尖分成了两截,像是一个Y字形。

“从哪里捡来的?”子柏风左看右看,除了长得奇怪,并没啥奇怪的,“它不是猫吧,是什么动物的幼崽吧。”

“我也没见过这动物。”柱子道,他是老猎人了,山里的动物,没他没见过的。

“那可能是杂交的猫?”子柏风猜测道。

不知dào

为啥,那猫突然炸毛,冲着子柏风挥舞着爪子就冲了过来,子柏风连忙躲到了柱子的身后。

“乖乖,别生气,别生气……”柱子连忙抓住那只猫,抱在怀里哄着。

细腿吃醋了,一甩尾巴,转身走了。

有几条尾巴的妖怪,这种东西在山海经里面也有记载,子柏风记得蠃鱼也是山海经中记载过的怪物,所以……因为九燕乡的灵气变充足了,所以很多的血脉都复苏了?

这倒是好事啊。

子柏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还有许多建设上的事需yào

他去操心。

“好好相亲吧。”子柏风拍拍柱子的肩膀,转身走了。

“相亲,烦死了……”柱子嘀咕,这个大孝子,都快被自己老妈折腾疯了。

现在的柱子也不再是当初穷乡僻壤的一个普通小猎户了,现在他是吃公粮的了,挑挑拣拣的余地是有的,正因为如此,越来越多人上门提亲了,让柱子不胜其烦。

“那就赶快结婚啊。”一个村民走过来,也拍了拍柱子的肩膀,笑着走了。

“唉……”柱子转过头去,就看到自家那个不会说话的上司走了过来。

第154章 :一问为何不归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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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却并非是风平浪静的,一个巨大的领地,从来都不缺少各种问题,但是子柏风拥有一个还算是高效的团队,任何事情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没有了丹木宗的那些力大无穷的外门弟子,九燕乡的建设速度遽然降低,但他们原来留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所以现在的九燕乡已然初具规模,远远看去,错落有致,鳞次栉比的房屋从山下直接绵延到山坡之上。子柏风选择了七轩道人当初为自己建设的行宫,当做了自己的办公室,它坐落在九燕镇的最高处,站在窗前看去,人群忙忙碌碌,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聚沙成塔一般,一个新的房屋、新的设施就会出现在子柏风的眼前。

随着一场大雪降下,九燕乡也正式进入了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九燕乡的各处都停工了,大家难得地围拢在火炉前,捧着热茶,享shòu

一下珍贵的闲暇。

但是子柏风却闲不下来,他整天忙着巡视自己的领地,整个九燕镇所有的武力人员也忙碌了起来,被子柏风指派到各个地方巡逻。

绕过了丹木神树的树根,子柏风向外走了几步,就打了一个寒战。

丹木神树和青石一前一后镇守下燕村地界,再加上丹木神树本身能够从地下吸收地火,把热量和灵气散布到空气中,所以整个下燕村简直可以用温暖如春来形容,子柏风就担心夏天会不会太热。

但是外面却不是如此,寒风刺骨,让子柏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真想建个室内步行街啊。”子柏风看着冷冷清清的道路,深感到了冬季就必须缩到家里的痛苦,以及到了大冬天还要出来的更痛苦……

其实现在子柏风已经不怎么怕冷了,他的身体被灵气滋润,说不上寒暑不侵,却也不至于太敏感,只是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子柏风心里就觉得冷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刘列和李带,两个人习惯性地不接口,任由子柏风自言自语,冬天里,这俩人披着冰冷的战甲,依然精神抖擞,目光四下巡视着。

有了平直的大道,子柏风央求自家老爹给自己做了一个马车,平日里都是缩在马车里,点上炉子,喝着热茶和小酒,偶尔还要听着小曲儿,要多纨绔就多纨绔。此时从温暖的车厢里跳出来,真是很不习惯。

踏雪不满地甩了甩尾巴,他这个拉车的还没说话呢,这家伙倒矫情上了,真想一脚把这个家伙踹飞。

几个如狼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这边,射出赤裸裸的贪婪目光,天寒地冻,再加上九燕乡的天地还没有完全复苏,荒郊野岭,难以寻找食物,在野外生存的人,都快要饿疯了。

虽然子柏风带了两个私兵,也难以抵挡他们从肠胃深处蔓延出来的饥渴。

“滚出来吧!”子柏风目光扫射,现在的九燕乡灵气充裕,子柏风的瓷片也能够发挥极大的功效,强盗、流民进入九燕乡地界,便无所遁形。

对这些人,子柏风是深恶痛绝的。

燕翼镇招收流民的告示依然在各处张贴着,只要去了,只要干活就有饭吃,但是有些人却宁愿行恶事,却不愿意依靠劳动生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方战乱的溃兵,竟然也流窜到了蒙城来了。

溃兵其实是最麻烦的角色,他们在战场上战败,怕领罪而不敢回归本阵,又因为是杀人如麻的主儿,心狠手辣,战斗力卓绝,破坏力也惊人。一路行来,他们不知dào

犯下了多少罪孽,自知不可饶恕,也就破罐子破摔,罪恶到底了。

这样的溃兵,有上十来个几十个,就已经是很大的麻烦了。

前期落千山带兵围剿了一次,费了很大力qì

还跑了几个,其中有几个人流窜到了九燕乡来,抢了几次子柏风的物质,还伤了人。

子柏风不得不亲自出马,借着瓷片的力量围剿,才把这些人斩于马下。

而现在,这些人又来了。

什么叫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就是了。

子柏风向前指了指,道:“前方山石后面,埋伏了五个人,你们去解决了吧。”

落千山对子柏风说过:“溃兵有两种,一种是隐姓埋名,找个地方过平静日子的;一种是作恶多端,我不好过你们也不能好过的。前者或许能够放他们一马,但是后者,见多少杀多少!”

对这些人,子柏风已经把它们和恐怖分子联系了起来,他们完全不值得同情,也不值得宽恕,杀了就是。

刘列李带两个人手按长刀,快步奔了过去,山石后面的五个人嗤笑不已,两个私兵,就想杀死他们?

而且,眼看着两个私兵跑开了,在另外一边山石后面藏着的三个人,却是高兴了,现在就剩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听说这个家伙就是九燕乡的乡正,身上定然有很多的银钱,而且抓了他,去换取粮食……

三人看刘列李带两人跑得远了,立kè

从石头后面冲出来,嗷嗷叫着直扑子柏风。

子柏风耸耸肩,撇撇嘴,什么也没说,三个人只觉得眼前一闪,似乎有一个白衣的女子飘过,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束月杀人,便是如此没有烟火气息,和刘列李带那边断肢横飞比起来,这三人好像是依然或者一般。

刘列李带也搞定了自己那边,蹲下身子翻了翻,从其中一人身上找到了一个小队长的印信,道:“果然是溃兵,是符阳城的。”

子柏风轻轻摇头,我这里已经给了你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只要你们隐姓埋名,就可以重新开始,为何不珍惜呢?

处理了这事,子柏风也依然不得闲,还有更麻烦的事需yào

他去处理。

马车前行,不多时又停了下来,坐在前方马夫位置的刘列禀报道:“乡正大人,又有一波流民。”

子柏风从窗口探出头来,就看到在道路中央趴着几个流民。

九燕乡来了更多的流民,而这些流民却不是从外地流浪来的,而是从蒙城其他地方来的,甚至就连蒙城里都有人来九燕乡。他们沿着乡村乞讨,大部分时间一无所获,直到他们到了九燕乡,子柏风看他们可怜,命人给了他们一些食物。

但消息传出去之后,只是导致更多的流民涌入了九燕乡。

看到他们,子柏风就想起了自己当初逃难的那些日子,能帮就帮,但是人数多了,总也有些吃不消。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有另外一个乡的乡正向府君告状,说子柏风非法收容他的乡民。

子柏风被府君叫去和那乡正对质,子柏风也很是无奈,那位乡正虽然没有顾好自己乡民的生活,却是非战之罪,天地如此枯竭,谁也不能硬生生从地里变出庄稼来。

但此时任由乡民出走,来年怎么办?大量土地无人耕种,收缴税费的时候无人上缴,他这个乡正要怎么干?

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子柏风这般硬气的。

那次之后,子柏风也只能尽量把他们劝回去,真不行就留他们住上一晚上,但总也不能让他们常住,否则整个蒙城的人怕是都会涌过来了。

这些日子,几乎每日都能从荒郊野岭发xiàn

饿死、冻死的人,据落千山说,府君都已经开始节衣缩食,而他们已经调拨军粮赈灾了,兄弟们也一个个饿着肚子。还有东蒙书院,书院将要停课了,即便是先生,对这种缺粮也没啥办法。

子柏风听闻之后,让人运了许多粮食去蒙城府,府君、先生、子柏风都是自己尊敬,亲近的人,总不能真的让他们饿肚子。

而且,蒙城书院不能停,子柏风深感人才匮乏,还指望来年能够从那里找些人才呢。

可子柏风这里也并不轻快,他一个乡,其实承担了两个乡的乡民生活所需——扈才俊是个聪明人,他牢牢把自己绑在子柏风这里,整日里鞍前马后,什么都做,什么都干,换的就是扈宝乡的乡民能在这里劳作,换取粮食的权力。

他真的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虽然明知dào

他是一个实用主义的人,真的有机会,他也会毫不犹豫把自己一脚踢开,但是子柏风确实很佩服他,眼看着他一天天瘦下去,眼眶深陷,形如骷髅,子柏风也只能劝他不要那么拼命。

现在的子柏风,在财力上已经远比他们扈氏强dà

的多了,而粮食短缺到这种程度,即便是和他们关系尚好的粮商,价格也高到了离谱的程度,来卖粮的粮商说,他们那里粮食也不多了,实在是因为四面八方都去求购,甚至官方的漕船都运了好多次了,整个颛而国都在饥荒,他们也无能为力。

而有经验的人都知dào

,其实冬季还好,真zhèng

难捱的是来年开春,青黄不接的时候,到时候将会有更多的人吃光存粮。

就像眼前的流民,有家归不得,只能在路上暂栖。

九燕乡的丹木神树算是给这些流民的一项大福利。冬天时,四周都天寒地冻,但是丹木神树却是热的,如果有树窝、树洞,或者哪里有树根拱起,下能容身,那简直是天赐的福地。

但更多的人,都只是像这样,趴在地上。

“乡正大人来了,快让路,快让路!”有一个人半梦半醒之间,看到驴车过来,连忙踢醒了身边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哈着腰让到一边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不管看到多少次,子柏风都有些无法承shòu。

这天地,为何还是如此?为何每次击溃了一次危机,获得了一次发展滞后,却依然觉得……

这世界还是充满了绝望……

我究竟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世界再无绝望?

第155章 :一个艰难的冬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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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两个字。

更多!

更多的粮食,更多的资源,更多的希望。

而自己,需yào

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实在是没有时间去颓废啊。

马车辚辚而去,几个乡民彼此对望几眼,然后又趴回了路面上,丹木神树似乎也知dào

他们的寒冷,越是寒冷的天气,树根越是发烫。

树根烫化了积雪,烫热了身上的单衣,驱散了寒冷,似乎也驱散了腹中的饥饿。

子柏风一路行来,觉得自己俨然回到了前世的硬座车厢,不时都要停下来,让路上的人让开位置,从丹木神树到燕翼镇这一段距离都是如此,直到离开燕翼镇,走向了通往刀刘村的道路,人才稍好了一些。

在刀刘村前,子柏风下了车,抬头看去。

刀刘村的方向起了一座高炉,淡淡的黑烟伴随着火光升腾而起,不多时就消失不见,日夜不停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如此喧嚣,充满了生机。

但是在这勃勃生机之下,是难以排遣的隐忧,前段时间,子柏风派出人马到附近几个城市进行了一次调研,调研的结果却是让子柏风忧心不已。

蒙城左近,消费能力已经低到了极点,就算是炼出来钢铁,怕是也没地方能卖出去。

谁想对刘大刀等人说了之后,他们却是见怪不怪,道:“慢慢来,总能卖出去的。以前不也是如此,趁现在农闲,先攒起来,等到农忙了可就没时间了。”

子柏风这才惊觉,自己是被上一世繁荣的商业所迷惑,横跨整个世界的经济体,覆盖所有大城市,通过现代物流体系支撑起来的经济体,现在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

刘大刀他们却没想那么多,有总比没有好,能卖总比不能卖好,再差还能差过前几年的那年生?

但子柏风总是不甘心,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了。

一个忙碌的冬天,很快就过去了。

冬去春来,枯树吐嫩绿,大地发新芽,鸟鼠山顶上的积雪融化了,溪水暴涨,濛河也变得湍急了许多,濛河旁边,一只脖子上扎着红色缎带的灰兔贪婪地啃着地上刚刚冒出来的点点新芽,刚出来的可怜点点绿色,就被它吃了一个精光。它瘪了瘪嘴,就在此时,它看到了几片窝窝头被丢在河边,玉石凑了上去。

冬日刚过,兔子正是瘦弱的时候,饥不择食的它几口就吞下了那块窝窝头,左右找了找,又发xiàn

了一块,于是蹦跳着追了上去。

两个枯瘦汉子趴在河边的一处枯草里,紧张地盯着那兔子,眼看着兔子就要跳进陷阱里,谁想兔子竟然一个转身,弃最后一块窝窝头于不顾,转脸就要逃掉。

“不好!”其中一个瘦弱汉子立kè

拉开了手中的弹弓,对准了那边的兔子。

牛筋的弹弓,弹性十足,鸽蛋大小的鹅卵石若是打中了兔子,怕是会把兔子的脑袋打碎了。

就在此时,一声断喝传来:“你们做什么!”

兔子受惊,惊慌跳了几下,躲入了枯草中,两个瘦弱汉子恼人扰了他们的好事,刚想发作,转脸一看,却看到了两个身穿战甲的少年士兵,顿时吓了一跳,发了一声喊,转身就跑。

“站住!”两个少年哪里肯放行?一个拔腿就追,另个弯弓搭箭,威胁道:“再不停下,可别怪我下手不容情!”

“两位少将军,手下留情!”看到少年士兵真个掏出了弓箭,两个人慌忙停住脚步,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我们只是想要抓只兔子而已……”其中一个人小声哀求道,“求少将军饶命。”

“九燕乡律,但凡身系红绫着,皆不可捕杀。”这两位少年,正是当初落千山带来的两个少年,一个叫做****,一个叫做宋兵,他们都已经经过了柱子的考验,暂时编入了子柏风的私兵之中,负责巡视工作,不过他们巡视的,并不是人类聚聚所,而是几个妖类的聚集点。

“我们愿意被关入大牢!”另外一人慌忙道。

关入大牢?****冷笑一声,这些人还真是打得如意算盘,他一挥手,一道雪亮光芒洒出,两人惨叫着捂住了左臂,左臂之上鲜血渗出。

“嚎什么嚎!”他们不过是在这些人身上划了一道X型的伤痕,暂代驱逐大印罢了。

随着很多外来流民涌入了九燕乡,子柏风的权威也遭到一定的挑zhàn

,他所颁布的人妖共处的法令,在下燕村的九燕镇,基本上已经是共识,执行良好。在燕翼镇,就要差了许多。而那些涌入了九燕乡的流民,却不管你系不系红绫,抓来就吃。

但凡身系红绫的,都是子柏风曾经关注过的,专门用养妖诀为其点化过的。这些小妖,很多都已经突pò

了第二阶,拥有了类似人类幼童的智力。

其中有一只子柏风重点关注的小刺猬,有望最近升到三阶,谁想在冬眠时竟然也被饥饿的乡民抓去吃了,子柏风顺着残留的灵气找到那刺猬时,竟然只剩下了半个头颅,气得子柏风全身发颤,唤来了细腿,找到了那不顾子柏风禁令,吃了刺猬的乡民,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打得那乡民一个月下不了床,好在子柏风打完之后,把他关进了新建的大牢里,有吃有喝,这才没饿死。

谁想事件一传出去,那些身系红绫的小妖却是倒了大霉,这大牢在饥饿的乡民看来,绝对是一个福利设施,打20大板,换来一冬天的有吃有喝,最重yào

的是饿不死,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好办法了。

直到子柏风实在怒了,找情节极为恶劣的,真个砍了几个人头,这才刹住了这一阵不好的风潮。你娘的,老子这些都是国家特级保护动物,你说杀就杀,老子杀了你!

人妖共处,并不简单,子柏风心理早就有所准bèi

,更何况随着领地的扩张,随着人员的增多,再简单的事情,也会变得不简单。

现在是人类杀小妖,但小妖中,其实也有很多极为危险的存zài

,譬如毒蛇、毒虫成妖的,如果它们被惹怒了,怕是就会出现妖怪杀人的事情了,虽然子柏风已经立下准则,对人妖一视同仁,但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小妖怪,子柏风实在不想亲手处决,更何况,这些小妖,将是源源不断产生灵气的根基所在,所以断然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对这世间的人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做好人妖共处的准bèi

,更没有人妖共处的觉悟。这也让子柏风深觉,人妖共处并不应该扩大化,而应该有节制有限度。所以子柏风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把成了气候的妖怪都集中到下燕村地界,或者让他们到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生存,但小妖就如同顽童,哪有那么听话?依然有一些小妖会从深山中跑出来。子柏风只能命人加强巡逻,专门在人迹罕至之处转悠。

现在的九燕乡,地广人稀,刚刚出现的冲突,有些能够被子柏风提前刹住,但更多的冲突,却遍地开花。

此时,子柏风才不得不正视流民的危害。他子柏风发善心收容流民,但这里并不是这些流民的家乡,他们对这片土地没有敬畏,没有热爱,只当它是一个落脚地,不会保护它,也不会去顾虑它。

而且,这些惹事的流民,还多是蒙城其他乡来的流民,反而是那些远道而来,终于有一处容身之所的流民,格外珍惜这次机会,能够和本地人和平共处。

不说人妖冲突,本地村民和流民的冲突也爆fā

了好几次,流民偷取本地村民的粮食、衣物、财物的事情屡见不鲜。流民想要猎捕小妖,却被本地村民阻止而爆fā

冲突的事情,更是多到数不胜数,让子柏风不胜心寒。

很多时候,人心还不如妖怪,不知进退,不懂敬畏,更关键的是,他们的心中,甚至还有一种难言的嫉妒与报复心理。同是蒙城子民,凭什么我饿肚子,凭什么你们就能吃饱?我没有,你们也不能有!

在阻止了一次流民想要烧毁粮仓的事件之后,子柏风动了真怒,一连串的严厉刑罚颁布出来,但凡作奸犯科者,一律在身上烙下印痕,驱逐出境,胆敢再进入九燕乡地界,格杀勿论!

乱世重典,子柏风曾经用过一次,但从未如现在这般严厉。

一个格外严峻的冬天,也让子柏风经lì

了人情的冷暖,也渐渐懂得了府君等人决策时的无奈。但凡上位者做出的决策,就不可能面面俱到,总会有一个轻重缓急。

而这世间,有些人他们不甘于命运的压迫,他们想要改变自己。譬如用手推车推出了下燕村“蒙城小粮仓”美名的下燕村村民,譬如甘冒奇险到南方去贩卖武器的刀刘村青壮;譬如忍辱负重,孤注一掷为扈宝乡乡民谋福利的扈才俊;他们都在努力地为自己,为他人而拼搏着,所以才有现在九燕乡的繁华景象。

而有一些人,他们妄图不劳而获,他们宁愿去偷去抢去乞讨,也不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开创属于自己的明天。

或许天地灵气枯竭,或许一切都在走向衰竭,但是子柏风却已经不再轻易纵容与原谅,因为他已经提供了太多的机会。

而未来,终究会有很多跟不上的人,会被甩下……

能怪谁呢?怨恨谁呢?不作就不会死。

第156章 :一朝赐字子不语(卷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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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二月,一场北风吹过,原本已经回暖的天气,顿时又冷了起来。

已经脱下的冬衣,又被从箱子底下取出来。一个个行人,都被裹得像是小球一般。

但是九燕乡却依然是春意盎然,特别是下燕村,有丹木神树这个天然空调,现在的九燕乡已经可以换上单衣了。

青石之上,名仕云集,山槐如盖,绿草似茵。

肃静,却又热烈,众人都瞪大眼睛,面带笑容,看着中央。

子柏风身上穿着多层的袍子,头上还罩了一个死沉死沉的爵弁,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滴,站在一旁的小狐狸对他悄悄吐了吐舌头,白纱裙之下,尾巴伸出,轻轻拂过了子柏风的额头,帮他把汗滴擦去。

先生假装没看到,继xù

宣读着贺词。

这是子柏风的冠礼,已经到了最后一步。

若是按照常理,子柏风尚未到加冠之时,但先生提出子柏风日渐位高权重,理应行冠礼了,子坚当然应允,村民们对加冠之礼不是特别重视,大多是自家举行,但是子柏风何等身份,自然要隆重一些。

子柏风对此也很是期待,不加冠,就是垂髻童子,子柏风早早就把头发束起,却是没有戴冠的资格,到哪里都被人看成是小娃娃,否则也不会被刀刘村的人称为娃娃乡长。

这一日,整个下燕村名流云集,府君和先生亲自到来。冠礼大宾是先生,他是子柏风的授业恩师,更是子柏风最尊敬的人,理应由他来为子柏风加冠。

对子坚来说,这是儿子除了娶亲之外的第二大事,自然考lǜ

周全,整个下燕村都早早动员了起来,忙里忙外,把大青石整个布置了一番。

子氏凋零,祖祠早毁,所以冠礼就在青石之上举行。

先生宣读完贺词,微笑着看向子柏风。

子柏风有些紧张,接下来的环节才是最重yào

的,那就是长辈取字。

子柏风不知dào

先生会怎么取,这字可是要随终身的。

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先生给他取个不好听的字,他立kè

就给自己起个号,谁叫他字他跟谁急。

先生看着子柏风,笑容有些诡异,子柏风目光一转,看到府君笑得高深莫测,落千山挤眉弄眼,几个重yào

宾客交头接耳,自家老爹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顿时心中惴惴。

“柏风。”先生终于宣读完了祝辞,看着子柏风,心中诸般感慨。

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眼前这个少年,从当初那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小书呆子,变成了现在的九燕乡正,而且做得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子柏风有些期冀地看着先生,先生笑了,道:“你可知dào

,我从一年前,就在想你的字。”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

“你是我最得yì

的学生,没有之一。”先生微笑道,府君在那边不满地咳嗽了一声,他也是先生的学生啊。

“我早就知dào

,你并非池中之物。我精研命理,也曾经为你推算过。若论阴阳,你子字乃是至阴转阳,万物之始,柏属震木,风乃巽风,你的名字便是由阴转阳,拨动五行,形成太极,其势汹汹,再无阻碍,你这一生,不论有多少波折,都毕然会被你甩在身后,没有谁能阻挡你的脚步;若论五行,子字属水,柏字乃木,风字乃金,你五行中缺火少土,木旺金欠,水显不足,谁想你却有三大臂膀,蠃鱼以水生木,青石为土生金,丹木燃木生火,阴阳五行,便就此补齐。”

子柏风一开始听,还挺担心的,谁想到听完之后,却觉得自己这名字起的真好,这妖怪收得好,养得好!

“但是……”子柏风正在得yì

呢,先生却是一个转折,让子柏风提心吊胆起来。

“柏风你命理奇特,难以推算,你不在三界中,身在五行外,这世间的诸般规则,却都束缚不了你。”

此时不但是子柏风,就连来访的宾客,都瞪大了眼睛,不再三界中,身在五行外这是什么概念?

“我曾经多次为你卜课,天占地课,皆为不详。天地不语,人自成行。柏风,天道地运皆无常,你可知我有多么羡慕你,可以摆脱这天地的束缚……”

先生喃喃低语,说的话太过玄奥,宾客们大多听不懂,只有府君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子柏风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瓷片。

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天知地知,我知你不知的奇妙感觉。似乎他和这天地有什么奇妙的约定。

他露出了微笑,道:“天地不语,我亦不语。”

先生怔了一下,喃喃念了两遍,却是笑了。

“好一个天地不语,我亦不语。”先生摇了摇头,道:“我本想给你取字……那我今日,就给你取字不语!”

子不语?

“子不语?”府君皱眉沉思,宾客也纷纷交头接耳。

“不语兄。”落千山对子柏风啪得抱拳行礼,用口型道。

子柏风对他挑了挑眉毛,又看向了自家老爹。

对子坚来说,子不语这个名字里面蕴藏的含义,似乎有点多。

他只是念了两遍,觉得很顺口,就点了点头。

“多谢先生赐字!”子柏风双手抱拳,一躬到地。

冠礼礼毕,宴请宾客,待到午后,许多的宾客都已经告辞,只剩下了府君、先生和落千山三人。

“柏风,我有事要和你说。”府君对子柏风招招手,和子柏风一起到了他的书房里,先生也随后跟进去,落千山则跨刀站在书房门口,充当起了门卫,不论是谁都不准接近。

“府君大人?”子柏风有些疑惑,他早就觉得府君和先生这么急着让他行冠礼,似乎另有所图。

“你或许也觉察了。”府君和先生对望一眼,他们早就已经决定了要开诚布公地和子柏风谈谈,但到此时,却依然不知dào

该从何说起。

“一件一件说吧。”先生道。

“第一件事,便是南方的战乱已经停歇,符阳城划归夏俊国。夏俊国答yīng

撤兵,百年之内,不再侵扰。”

子柏风一言不发,只是听着,倒是很有他“不语”两字的风范,他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定然还有下文。

“夏俊国侵扰我颛而国,本就是被天朝上国驱使,他们本身也并不愿意过多侵扰我国,毕竟此地土地贫瘠,人员稀少。”先生解释道,“此次战乱停歇,流民带来的冲击,也会渐渐停歇,蒙城将会恢复往日平静。”

真的会如此吗?子柏风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突兀的战乱,突兀的停止,总觉得其中有些奇怪。

“第二件事,我将要奉召回京一趟,此去行程至少半年时间。”府君苦笑道,“我的府君职位,是去是留,还需yào

上峰商酌,但是在我前往西京之前,必须选择一人代理府君职责。”

“主薄大人他?”子柏风心中一动,府君为何和自己说这件事?按照常理,府君离开,自然是主薄代理府君职责。

“主薄这人你也知晓。”府君摇头,“若是往日,守成他还能勉强胜任,但是此时此刻,整个蒙城经lì

了一场饥荒,算是百废待兴,这个主薄怕是根本就玩不转。”

“先生向我推荐你,我左思右想,也只有你。”府君叹了一口气,道,“蒙城是我初次经营之地,更是我的心血所在,我不想让蒙城就此沉沦,更不想前功尽弃,所以,这个重担,我只能交给你。”

子柏风瞪大眼睛,这个要求太高了吧,他当乡正才当了不到几个月,再说了,如果他去代蒙城府君,那他的九燕乡怎么办?

“当然,我不会强人所难,如果柏风你自觉无法胜任,我也会另选贤才。”府君道。

“你明知dào

这么说,我定然会努力争取。”子柏风无语,府君对他还玩这种小手段。

“柏风,我倒是真的希望你暂避锋芒。”府君道:“事实上,现在是我颛而国急需停战,有消息说夏俊国狮子口大开,想要连同蒙城、南城、符阳城同时纳入怀中。不管他们是不是能得逞,总会波澜不断。

子柏风有些惊讶,这夏俊国,还真是狮子口大开,颛而国也未免太软了吧。

难道自己突然就从颛而国变成了夏俊国的了?

虽然子柏风对这个颛而国其实没什么归属感,但是到了夏俊国,岂不是又平添许多的麻烦?而且,这……也太儿戏了吧。

难道府君此去西京,就是为了此事?可是一个小小的府君,又能影响什么呢?早就觉得府君的身份背景不简单,莫非果然如此?

如果蒙城归了夏俊国,自己的印信还管不管用?自己的领地还是否归自己?那瓷片还能不能如此便利?子柏风不敢肯定。

子柏风心中万般猜测,浮想联翩,一时间痴了。

良久之后,他摇头道:“就算是我不去当府君,我总也是九燕乡正,无论如何都是逃不过的。”

确实,府君可以调走,可是他呢?他的根在这里。

他就像那丹木神树,既然已经扎下根去,就不能再拔起来了。

就算是有养妖诀,也不行!

这是两件事,子柏风以为府君已经说完了。

谁想府君却问道:“柏风,你可曾知dào

,鸟鼠山的那边是什么地方?”

“书上记载,鸟鼠山向西南方向,是一片沙漠。”子柏风道。

“你可曾亲眼看看?”府君问子柏风。

亲眼看看?

子柏风抬起头来。

在山的那一边,自己领地的那一边,蒙城边界的那一边,是什么?

瓷片上,只是一片迷雾,而他,竟然真的没有去看过。

第157章 :一朝入主蒙城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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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阳春三月,春光明媚,万物生发,新绿遍野。

鸟鼠山的一麓,丹木神树的树根深深扎入了山石之中,把四周的山石撬起,而随着山上积雪融化,水流冲击之下,这处山石终于轰然垮塌,露出了一个深邃的洞穴。

洞穴之中,一股灵气喷出,如同微风吹拂。受到灵气的滋润,四周的草木疯狂增长,而后,两道绿色的光芒亮起,如同两盏小灯,让人望之心悸。

那两盏小灯晃荡着从洞穴中飘了出来,阳光洒下,那两盏小灯似乎退缩了,片刻之后一个粗大的爪子从下方探出来,在阳光中抓了抓。

虎王小仔歪着脑袋看着外面那耀眼的天光。

这就是阳光?小仔在阳光中抓了半天,也没抓住哪怕一缕阳光,他的手爪却温暖了起来,便如同在寒冷的冬夜,阿姊轻轻捧住他的手一般。

阿姊难道真的像别人所说的那样,到了这里了?

小仔想要出去,却又有些犹豫,洞穴之外,那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从未见过。阿姊离开之前,曾经千叮嘱万嘱咐,千万不要离开妖王洞,外面对他这样还没成年的小虎来说,还是太危险了些。

但是小仔却是耐不住别人的议论纷纷和一个人独居的寂寞,离开了妖王洞,顺着阿姊留下的气息,追了出来。

终于,小仔鼓起了勇气,一个虎扑,义无反顾地跳到了阳光之下。

阳光普照,均匀地洒在小仔的身上,这和妖王洞那透过湖水照射下来的昏暗阳光完全不同,小仔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泡在了温水里,舒服得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它蹲下来,扭了扭屁股,缩了缩脖子,眯着眼睛,晃着尾巴,张开嘴巴,想要把那无尽的阳光吃进肚子里去。

山坡向下,繁花似海,小仔伸出鼻子,轻轻嗅着一朵山花,有一种和妖王洞完全不同的清爽味道。

混杂的气味掩盖了阿姊留下的气息,但是小仔此时却顾不上这些,它在花海之中翻滚着,扑腾着,折腾起了漫天的草屑花瓣。

直到最后累了,它侧身躺在了花丛里,打了一个滚,又打了一个滚。

真舒服啊,这个世界,难怪阿姊去了就不回来,她一定是不想要自己,也不想要妖王洞了。

小仔突然有些伤感,如果阿姊不要自己了,自己该怎么办?

躺在花丛之中,小仔突然想起了之前和阿姊的对话。

“阿姊,你为什么不说话?”

“嘘,阿姊在苦恼。”

这就是苦恼吗?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响起,小仔低下头去,就看到一个全身花里胡哨的,长的奇形怪状,有些像是妖王洞里的猴子的东西在发出嘈杂的声音。

“吼!”小仔也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吼,不就是比嗓门嘛,谁怕谁?

谁想,一个黑色的丑猴子却从一旁跳了出来,拿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东西对着他:“去,快滚!”

他听不懂对方的话语,却是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很不友好。

但是他虎王小仔会怕吗?

眨眼之间,虎王小仔带着身上一道伤痕,夹着尾巴逃掉了。

柱子转头看向了那布衣女子,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谢谢壮士……”布衣女子以手抚胸,心有余悸,“刚才那只老虎好大!”

“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老虎?这山里还真多了许多的东西啊。”柱子也是极为疑惑,刚才那老虎比之普通的老虎,大上一倍有余,比之一头公牛还要大上许多。

“姑娘,你能自己回去吗?”柱子道,“我要快点去禀报乡正,不,府君大人……”

柱子突然想起,今日今时,乡正大人应该是去了蒙城,此时,应该已经到了蒙城府了吧。

……

子柏风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回到蒙城府。

以蒙城主人的身份,乘着四驾马车,在众多士兵与蒙城诸位巨头的欢迎之下,驾临蒙城府。

大清早,落千山就侯在了青石之下,在落千山带着几名士兵的护送之下,子柏风沐浴更衣,在村口坐上了四驾马车,沿着平直的树根大道,一路辚辚行来,直达蒙城门外。

第一天上任,难免要隆重一些,落千山也一改往日和子柏风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样子,一板一眼,执礼甚恭。

子柏风知dào

自己既然成了府君,自然要有府君的样子,所以他就奉行了自己的字——不语。

坐在马车上,面色严肃,双目远眺,若有所思,落千山骑马跟在一侧,搭眼看了子柏风几眼,然后就提马领先几步,在前方开道。

一路上,路人纷纷让路,在路边跪地行礼。

蒙城门外,士兵早就挺胸凸肚,手持刀枪,一个个面容肃然,眼睛却是乱飘,远远看到了马车辚辚而来,连忙彼此低声呵斥着:“来了,快站好!站好!”

马车在城门外略略减速,却并未停留,然后直奔蒙城府而去。

到了蒙城府前,一名士兵上前帮子柏风打开车门,伸出粗糙遍布伤疤的大手,把子柏风扶下车来,然后在他的面前,跪下来,深深低下头去。

子柏风站在马车旁,目光扫过这代表着蒙城的暴力与节制的士兵,抬头看去,长街、士兵、围观人群和渐渐沉寂下来的环境。

在子柏风的沉默中,不论是交头接耳讨论的小民,还是彼此交换眼神的士兵,都屏息静气,静静等待着。

蒙城府已经在此耸立了几百年。古朴,庄重,威严。

一剑西来时,蒙城府就耸立在这里,天河凌空时,蒙城府也耸立在这里。

而此时,子柏风站在了它的前面,蒙城府还是耸立在这里。

一面大鼓,一面铜锣立在门侧,子柏风看到那大鼓,情不自禁想起了自己上次携着怒气前来蒙城府状告府君的样子。

今日之后,再来敲鼓的话,怕是就要自己告自己了。

想到这里,子柏风露出了一丝微笑。

主薄神色复杂地站在门前,蒙城的各地乡正、各大部门的头头脑脑也都站在门前,略显呆滞地看着子柏风从车上下来。

子柏风身穿玄袍,头戴小冠,面容冷峻,看起来比之往日成熟了不少,只是站在那里,似乎就有了难以形容的威压。

主薄已经熬走了四任府君,这种感觉,或许只在前任府君和子柏风的身上感受到过。

这个少年,真的是前日那刚刚加冠的腼腆少年?

又难怪府君和先生急着给子柏风加冠,此等重任,若是落在一个尚未加冠的少年肩上,怕是难以服众。

即便是现在,他们都无法相信,蒙城府君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官职,竟然落到了子柏风这样一个刚刚加冠的青年人手里。

所以,此时什么样的眼神都有,什么样的心思都有。

府君刚刚离去,子柏风刚刚君临蒙城,蒙城的众人,心思却是前所未有的散乱。

落千山按刀站在子柏风的身侧,目光一扫,杀气凌然。

这个青年将军,上过阵,立过功,杀过仙人,斩过刀痴,练过武术,修过霸刀,悟过天道,此时此刻,他在这里一站,就有着令人难以直视的威压。

但是子柏风却笑了,他轻轻拍了拍落千山的肩膀,一步向前跨出。

风过松林,月照河溪,刚刚的肃杀瞬间就被另外一种难言的感觉所替代。

如沐春风?却又如日轮高悬,威严而不酷烈。

子柏风曾经一眼之下,吓得天玄道人心神失守。

而和刀痴一战,子柏风早就不是当初的子柏风。

刀痴一眼可以杀人,他却可以把刀痴那杀人的眼神化解与无形。

子柏风迈步前行,对众人轻轻颔首,走入内堂,主薄大人愣了一愣,连忙转身跟上,其他人按照各自次序,尾随而上,落千山走在最后,回过身来,看向了围观的群众,沉声喝道:“散了吧!”

众人眼看没有热闹看了,也都纷纷散去。

蒙城府已经很是熟悉了,子柏风一路行来,就走到了蒙城府的书房。

几名文书早就在书房门口等待,子柏风摆手让他们离开,自己上前,伸手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一抬头,勤耕治学的牌匾闪闪生辉。

其实,前些日子,府君已经把事务向子柏风交接过了,子柏风也曾经在这书房里呆了几日,但今日今时,进入这间书房,又有一种不同的感受。

“府君大人。”一名文书双手把印信奉上,子柏风接过了印信,转首看向了主薄,道:“主薄大人可有要事?”

“卑职还需前往西丁乡巡视,已经订好了行程。”主薄连忙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送主薄大人了。”子柏风微微点头,在书桌后面坐下。

众人对望一眼,都转身走了出去,只剩下两名文书还在一旁。

这两名文书,都是子柏风前一届的秀才,平日里也看过子柏风往来蒙城府,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们也下去吧。”子柏风招手挥推他们,然后目光落在了蒙城的印信之上。

这印信,是收……还是不收?

这是一个问题。

第158章 :一片沙漠寂如死{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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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子柏风有些犹豫,一则九燕乡此时还未大功告成,并未自动退出子柏风的手掌,此时是否能够收取这方印信?

二则府君言明此去半年时间,是否还会回来?回来之后,子柏风这个代蒙城府君,是否依然要让位?届时若是印信不能退出来,又该怎么交代?

三则蒙城到底会不会被划割给夏俊国?如果划割给夏俊国,自己这个蒙城府君,是否还能继xù

做下去?

这些问题,子柏风都不知dào

,也想不通,所以他在犹豫。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

声音很大,很稳,这种敲门方式便只有一人,落千山。

“千山,进来。”子柏风道,落千山进来,道:“府君……”

子柏风竖起一根手指。

“不语……柏风!”

子柏风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按照常理来说,别人应该称呼他的表字了,但是他对子不语这三个字,实在是不怎么感冒。而且他和落千山的关系,彼此直呼其名即可。不过从这点上来看,落千山名南,字千山,子柏风却是叫千山叫习惯了,不曾改口。

看到落千山,子柏风的思绪却止不住地陷入回忆之中。

府君曾经问子柏风:“你可知鸟鼠山的那边是什么?”

子柏风知dào

那边是大漠,但是他却不知dào

,那是什么样的大漠。

于是,他去看了。

和落千山一起。

从鸟鼠观起飞,一路向西南飞行。

大鹤红羽张开双翼,拉着子柏风的云车,从蓝天白云之间掠过,小白护卫在一旁,展开双翼,忽前忽后地跟着。

先经过一段子柏风的领地,子柏风从上方俯瞰着,九燕乡、下燕村,青石、丹木神树……红羽的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眨眼之间,就已经从九燕乡的领上空飞过,离开了九燕乡,就像是穿过了一层薄膜,四溢的灵气变得枯竭起来,如同从温润的雨林来到了寒冷的北极。

一眨眼,一行两人两妖就已经飞出了蒙城的范围之外。

除了偶尔暴露在地面之上的丹木神树的树根,这里再无其他任何让子柏风熟悉的景象。

这还是子柏风第一次离开蒙城地界,脱离出了自己领地的范围,一股难言的死气就压在了身上,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蒙城算是在鸟鼠山脉的包裹之中,越过了这片地界,又进入了鸟鼠山脉之中。红羽奋力拍打着翅膀,拉着云车直入云霄,越过了一座高峰,这座高峰是鸟鼠山脉仅次于鸟鼠山的高峰。

一路越过雪线,翻过山岭,一股冷气流吹过来,云车四周缭绕的雾气几乎被冻结,子柏风低下头去,藏到了云车之中,再抬起头来时,就瞪大了眼睛。

眼前,大地被分做了三色。

雪线为分界线,是白与绿;白与绿之下几百米远的地方,又是一条平直的线,变成了绿与黄。

大漠……

大漠的边缘,还能够看到沙化侵袭所留下的痕迹。

枯骨与倒伏在地的树木就那么死去,却被遗忘了。

小白在前方引路,刚刚飞到了沙漠的上方,就惊慌失措地转身飞了回来,落到了子柏风的脸上,拼命扑闪着翅膀。

红羽又向前飞了几秒钟,顿时也惊慌失措起来,子柏风只觉得,天地之间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在撕扯着自己的身体,只可惜,他的灵力性质特殊,是什么也扯不走,夺不去的。

但身边的其他人,不论是落千山,还是红羽、小白,甚至是乘坐的云车,灵气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逸散。

红羽惊慌失措地回转,直到飞到了鸟鼠山脉,离开了那片沙漠,这才平稳了下来。

云车降下,在那绿与黄的交界处。

子柏风抬头看去,他的双眼能够看到灵气,天地万物都有灵气。

但是眼前的一切,打破了他的固有思路。

这片沙漠,竟然没有丝毫的灵气!

就算是一颗石头,一捧泥土都有灵气,可眼前这片沙漠没有。

极目望去,那沙漠甚至没有起伏,没有高低,只有一片平直的荒凉。

没有风吹动,没有云飘荡,就连天空,都是死灰色的。

就像是天地之间,突然多了一片疮。

死去了,腐化了,溃烂了,干瘪了,枯萎了的一片疮。

前世的子柏风,也曾经看过沙漠。

但沙漠的死寂只是表面上的,在深层次里,沙漠也是蕴藏着勃勃生机的。

绿洲、仙人掌、蜥蜴、蚂蚁……

但是这里不同,这片沙漠,点滴灵气也无,只有一片死寂。

“呛!“落千山抽出腰刀,一刀插入了那黄与绿的分界线处,片刻之后,他叫了起来:“柏风!你快来看!”

子柏风低头看去,落千山那钢刀所插入的地方,曾经把黄与绿分割开来。

但此时此刻,那黄色却在慢慢向前爬行。

子柏风蹲下来,就看到一粒粒的泥土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灵气,瞬间化作了枯黄的沙粒。

一粒一粒……它转化的速度是那么慢,可子柏风的心中却充满了难言的恐惧。

这片沙漠,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蚕食着整个世界,是否……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化作这样的沙漠?

这样的未来,太可怕了。

子柏风和落千山,在这沙漠的边缘只停留了一刻钟,那条黄色的线就向前推进了一毫米。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这片山峦,这鸟鼠山,能够抵挡它们多久?

它们蚕食掉下燕村,又需yào

几年的时间?

而这片沙漠的对面,又是什么地方?

怎么看,都应该是在颛而国的地界,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才让颛而国急急忙忙停战,甚至不惜放qì

蒙城府?

子柏风并不知dào

实情如何,他只能自己去猜测,去揣摩。

子柏风曾经最担心的是如果蒙城被划给夏俊国,他们九燕乡该何去何从,但是自从翻过了鸟鼠山,看到另外一边的境况之后,他最担心的,就变成了眼前的那一片死寂的大漠。

已经没有了退路了……

府君走了,去了西京,却给他们留下了太多的重担。

和那迫在眉睫的实实在在的威胁比起来,其他的一切,又算得了什么?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看向落千山,道:“千山,现在蒙城就只能依靠你我了!”

落千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放心吧,府君走之前的很多事我都清楚,蒙城的许多官员,我也有所了解,谁敢出幺蛾子,我一刀砍了他们!”

子柏风笑着摇摇头,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现在的他,确实是无可用之人啊。

也只能信任原来留下的那些官员了,可他们真的能行吗?

落千山呆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子柏风不得不坐镇蒙城,九燕乡的事务,子柏风就委托他帮忙多费心了,所以落千山还要去巡视一番。

落千山走了之后,子柏风的目光又落到了蒙城之上,想要看清谁值得信任,谁不值得信任,最快的办法,也就只有这一个了。

子柏风再不犹豫,拿起了府君的印信。

府君的印信,和九燕乡的印信相比,又大了许多,足有三寸见方,拿在手中,其红如血,拿在手中沉重无比,托在子柏风的掌心里,比手掌还要大出许多。

子柏风还在担心它能否被自己收入掌心之中,就感觉到掌心中一阵麻麻痒痒,那印信竟然真的被收入到了掌心中去了。

子柏风摊开手看去,掌心之中就像是有一眼深潭,两个印信在其中浮浮沉浮,伸手去摸,却是光滑如昔。他摊开一卷公文,批阅一番,然后伸手,掌心之中,就浮现了府君印信,印在上面,印痕清晰立体,全无二致。

子柏风这才算是放了心,然后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眉心,凝神看去。

眉心,瓷片旋转,那一方大世界之上,终于不再是针尖大小的一点亮光,此时此刻,终于到了火柴大小了。

蒙城的地界,是九燕乡的六倍大小,他的九燕乡,本就是穷乡僻壤之地,本是直属于蒙城的属地,被府君划分出去,列作了九燕乡。而此时他入主了蒙城府,九燕乡地自然又重归蒙城府。

蒙城府境内有洋水、濛河两大水系,背靠鸟鼠山,另一边与南城接壤,南城再南,便是符阳城,子柏风心中对其大体的位置,有了一个认识。

而蒙城的西南方向,完全是一片大漠,东北方向,则是蒙城所属的曲州府。曲州府本身是一条狭长地带,沿着一串山脉呈带状分布,子柏风原本不知dào

为何曲州府为何是“曲州”,现在却是明白了,曲州府所依的山脉另外一端,怕是都已经被大漠蚕食。整个曲州府,就像是前世的意大利,从颛而国的国界之上延伸出来,而那片大漠,就像是地中海。

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过不了几百年,整个曲州府,都会被大漠蚕食掉,而最先被蚕食的,怕是就是蒙城等几个城市,难怪蒙城府要被放qì

掉,又难怪夏俊国停止了侵扰。

但是,这又从逻辑上说不通,如果蒙城府原来就面临沙化的威胁,之前夏俊国为何侵扰此地呢?

第159章 :一城黑少白眼多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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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子柏风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去想它,专心眼下的事。

蒙城府当初建设之时,估计有高人指点,计算了风水等因素,又因为蒙城府算是整个蒙城信念聚集之所,所以整个蒙城就蒙城府的灵气最浓厚。此时此刻,外面的那些官员们还没有完全散去,子柏风便接着蒙城府的灵气,仔细去观察。

蒙城府的一个个人,在子柏风的视野之中,呈现出了深深浅浅的圆点。

一个黑点正大步流星地走出蒙城府,那是落千山,他和子柏风是同生共死的交情,对他极为信任。

他身边几个军士,都是深浅不一的空心圆圈,内部有的黑有的白,他们对子柏风的信任程度并不如落千山那般的,但他们都受到了落千山的节制,所以只要落千山信任子柏风,他们就是子柏风的助力,这点就像是当初在四狗的胁迫下,一名下燕村村民对子柏风的态度一般。

落千山的控zhì

力毋庸置疑,子柏风觉得这些人都不用担心,便忽略掉他们,继xù

看。

两个内白外黑的圆点在子柏风书房外间,那是两个文书。

对这俩人,子柏风有些疑惑,然后很快就了解了。

这俩人对子柏风并不如何信任,但是他们服从于子柏风的权威,所以就是这种内白外黑的圆点,和落千山的下属服从于他的权威一样。

明白了这点之后,子柏风就发xiàn

这样的人在蒙城府里很多。

他们或许不信任子柏风,但是他们信任权威,他们不需yào

思考太多,只要按照命令去做就好了,当有命令冲突时,自然是谁官大就听谁的。

这也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大多数人对什么权力斗争,争权夺利都没什么兴趣,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工作,拿到自己的俸禄就好了。

更何况现在整个蒙城都陷入了饥荒之中,也只有蒙城府这些人可以旱涝保收地得到俸禄,让一家老小吃饱饭了。

蒙城的饥荒,是对蒙城的考验,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却又是对子柏风的利好消息。

这种情况下,没有太大野心的人,会更紧密地团结在子柏风的身边,不会轻易改弦易辙。

但是,这种现象仅限于基层人员,蒙城的二把手,子柏风现在的副手,主薄大人就是完完全全的白色圆点,哪怕一点的黑色也没有。

府君在时,主薄大人还能尽职尽责地辅佐府君,但是府君离开,竟然把代理府君的帽子压在了子柏风的身上,这让主薄大人完全出离愤nù

,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了。

此时的主薄大人定然想不到,子柏风竟然能够利用异常的手段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主薄的书房和府君的书房相隔一个院落,中间就是府君和主薄的文书们所在的院落。此时主薄正在自己的书房里踱来踱去,如同一只受困的孤狼,还有一名乡正站在他的房间里,就是西丁乡的乡正。

“主薄大人,府外已经备好车了,我们是否这就出发?”西丁乡正低着头,小心翼翼问道,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但是在这里站着,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煎熬,此时此刻和主薄大人走得太近,却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看主薄大人此时的表情就知dào

了。

此时的西丁乡正甚至都在后悔,他后悔自己不应该邀请主薄到自己的西丁乡去参观考察,虽然名为参观考察,其实就是想要救济,但是此时此刻,新任府君大人,会不会把自己当做是主薄大人的死忠呢?

子柏风就看代表西丁乡正的那圆点不停地跳来跳去,一会黑一会白,可见他心中斗争的剧烈。

“主薄大人若是……若是此时不方便的话,我便先告辞了,等日后主薄大人闲下来,我再来请主薄大人。”西丁乡正悄悄哈了哈腰,似乎就想撤tuì



“你敢!”主薄猛然转过头来,一个瓷器笔洗啪一声摔碎在了西丁乡正的面前:“丁三吉,我告sù

你,如果你敢从这个门出去,日后你就别再来求我白顺!”

西丁乡正丁三吉连忙低下头去,陪笑道:“主薄大人,您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的……”

他心中暗暗恼怒,却是不敢得罪主薄大人,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乡正,而且西丁乡算是现在整个蒙城受灾最严重的乡。

当初曾经向府君告状,说子柏风不该收容流民的就是他,当初他只是在担心等到寒冬过去,西丁乡人大规模出逃,造成人员的流失和耕地的荒芜,这对以土地为根本的乡正来说,可是极大的罪名。

所以当府君宣bù

说将会前往西京,会有别人代他行使府君权力时,丁三吉就立kè

向主薄大人靠拢了,毕竟不论是资历,还是地位,都是主薄大人最接近这蒙城的权力中心。

但此时此刻,一切尘埃落定,丁三吉傻眼了。

竟然是他告过状的子柏风成了府君?

怎么可能?怎么办?怎么行?

他自觉已经得罪了子柏风了,便不敢再得罪主薄大人,笔洗飞射,划破了他的脚踝,他都不敢多说一句话,陪着笑,任由主薄大人唾面自干,等主薄大人似乎稍稍平静些了,又撅着屁股,亲自把地上的笔洗碎片一一捡起。

看着丁三吉这般表现,主薄只觉得心里顺了不少,他现在急需别人的尊重,急需别人的重视,这样才能抚平他内心的沟壑。

“走,你我一起去西丁乡。”主薄大人对丁三吉道,然后当先走了出去。

其他的那些乡正,也都没有离开,正在前院回廊里站着,低声讨论着什么,蒙城突然变天,府君大人离开,子柏风入主,中间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实在是太短了。

之前府君大人多次召子柏风入府,他们都从未多想什么,因为子柏风一直是府君大人的爱将,不论是有事相询还是有事安排,都很正常。府里的仆妇、守卫等也都是他们的眼线,这些人也不曾透露什么消息——子柏风逛蒙城府,就像是逛自家花园一般,这事儿谁都知dào

,就连府君大人一向信任的落千山,也没子柏风这般自在。

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竟然真的吧蒙城府变成他的花园了。

他们当然也不会知dào

,子柏风此时正在他们头顶上看着他们。

蒙城三亭十六乡,有三个亭长,十六个乡正,其中子九燕乡正还是子柏风兼,有三个乡正因为有要事已经回去,西丁乡正丁三吉正和主薄在一起,所以这里有三亭十一乡的长官,他们中三名亭长,对子柏风还算是稍显信任,其中一名亭长是落千山的好友,之前没少和子柏风一起喝过酒。另外两名亭长,一名是府君一手提拔起来,算是府君的亲信,还有一人,却是对子柏风并不特别的感冒,其实这也不是没有原因,这人姓扈,是扈才俊的本家叔叔,整个扈家,估计也就扈才俊对子柏风还算是友好。

而剩下的那些乡正,其中一人已经老到几乎走不动路了,说黑不黑,说白不白,说灰不灰,是扈才俊的一位本家爷爷,扈宝乡的乡正。

再剩下的十个,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信任子柏风的。

其实这原因也很简单,他们和子柏风同为乡正,彼此之间算是互相比较的竞争关系。

在这样几乎没什么商业的蒙城,和亭长相比,乡正掌管的土地和人口都远远多出,真zhèng

的地位,也比亭长为高,他们中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蒙城代理府君理论上的竞争者。

有些人之前或许没有意识到这点,但子柏风以乡正之身荣登府君宝座,却让他们燃起了这种心思,一个个马后炮的开始恨起子柏风来了。

子柏风看到这点,只能苦笑,往日里,自己只顾埋头发展九燕乡,却不曾和这些人联络感情,到了现在,自己果然是孤家寡人啊。

其实这也怪不得子柏风,这些乡正,十个里面有九个是本地宗族势力的代言人,年龄都已经四十往上,而子柏风科班秀才出身,又是刚刚加冠,本就和他们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是一路人。

他们低声商议着,虽然不会做出共进退的决定,却已经有了一定的共识,那就是各回各家呆着去,看看子柏风会怎么做。

说实话,他们可不看好子柏风。

治理一城,可不是治理一村,就算是子柏风治理一乡的能力,他们也不见得有多认同,譬如子柏风收容流民的举措。

不过他们也不敢正面得罪子柏风,毕竟子柏风显现出来的诸般神异,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坊间传言,子柏风麾下有许多剑仙,高来高去,可以千里之外取人首级。

他们可不想自己哪天搂着小妾睡觉的时候,醒来却发xiàn

脑袋没有了,床前站着牛头马面。

这些人远远看到主薄和丁三吉走了过来,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立kè

轰然散去,各奔马厩、驿站,眨眼间就走了个精光。

只剩下扈宝乡那老到走不动的老乡正,佝偻着腰,拄着拐棍,一边喃喃低语着什么,一边向前慢慢挪动。

首发网址()第160章 :一如去年今日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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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主薄和丁三吉停下了脚步,一前一后站着,看着扈宝乡正慢慢踱过长廊,他的速度比之蜗牛快不了多少,两眼昏花似乎看不清路,不时要停下来打量一番。眼角里,白色的眼屎积了两厘米长。

旁边两个士兵看到他过来,连忙向后面让了让,不敢靠近。

这位可是一个难缠的主儿,不说把他碰倒了,就算是碰到他一下,怕是都要被沾上。年轻的时候就很是难缠,老了之后更麻烦,其他的乡正背后,都叫他老不死,老匹夫,没一个愿意和他为伍的。

就像是印度人为牛让路一般,主薄和丁三吉一边焦急,一边等待,如果他们有手表的话,定然要开始看手表了。

足足等了盏茶时间,扈宝乡正这才走出了大门,拄着拐棍,上了一辆驴车,自己赶着驴车,嘚嘚的走了。

这盏茶时间,对丁三吉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他分明看到,门后面,花窗里,廊柱后,不论是文书,是侍女还是守卫,都把他和主薄并肩站立的景象看在眼里,印在了心里。

这盏茶时间,他的内心又挣扎了起来,代表他的那个圆点,就像是镇流器坏了的日光灯一般,一直闪来闪去,子柏风都帮他心急。

好不容易等到扈宝乡正走了,他连忙快走几步,表面上是上前引路,事实上三步并作两步,眨眼之间就跑出了大门去了,完全不像是一名人过中年的乡正。

主薄却是端起架子,迈着方步,在路过站在廊柱旁的守卫身边时,还非要停留一下,非要等那些人向他行完礼,这才继xù

前行,一路拿捏着去了。

子柏风摇头,这主薄,没救了。

他已经开始想,该如何让这主薄自己退位让贤,然后让谁来当自己的主薄了。

子柏风画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把整个蒙城府滤了一遍,算是心中有数了,这才开始低头处理文书。

他打开书箱——这书箱是用从鸟鼠观顺来的那些牌位做成的,上好的万年檀木发出沁人心脾的木材幽香,刚刚打开盖子,里面的文房四宝,就蹦了出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子柏风帮自己老爹做了斧锯刨凿四兄弟之后,深感这四兄弟用处大,于是也为自己养了五个小妖,正是笔墨纸砚五兄弟是也,所不同的是,这里的墨不是墨块,而是笔洗,纸不是纸张,而是镇纸——这一对家伙是双胞胎。

这文房四宝从书箱里面跳出来,摇身一变,就变作了五个一尺长的小人儿,在桌子上蹦来跳去,两个镇纸妖儿长的粗手大脚,就像是码头上的苦工汉子,搬着一卷文书,在桌上摊开,砚台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忍者神龟,活脱脱穿着一身龟甲,他懒懒向桌上一趟,四肢合抱住一块墨,慢慢磨了起来。笔洗是个大肚子弥勒佛一样的胖子,不过他的大肚子不是长出来的,而是胸口挂了一个大瓶子,晃晃荡荡,装满了水。

毛笔是个身穿黑裙,面色冷峻的女子,两手抓着自己黑色的麻花辫子,她有一项绝活,就是左右开弓,可以同时写两行字,而且绝对看不出来,两行字其实是同时写的。

有了这五个小妖,子柏风又本就有过目不忘的大才,若是需yào

参阅什么,两只粗手大脚的镇纸就蹦蹦跳跳到书架上拿来,其他的子柏风是手也不用动,只需yào

看上一遍,然后随口说出意见就好——不对,他还是需yào

动手的,因为他要盖章。

但盖章也简单,只是一拍手,一个通红的印章就出现在了文书之上。

即便是这样的效率,子柏风也一直忙碌到了日头偏西,中午只是匆匆吃了一顿饭。

期间的很多事,子柏风不敢轻易做决断,翻出了往日里府君所作的许多文书,这才做出决断。

辛苦的不只是子柏风,五个小妖也一个个累的走不动路,而两个文书来回搬运文书,虽然只需yào

把文书放在屏风外面,任由子柏风需yào

时取用,却也累的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坐在门外回廊里直喘气。

到最后,反而是身上灵气充裕的子柏风精神最是健旺。

把两个文书打发走了,让他们下班回家,各找各妈,子柏风把手中的活儿稍稍收拾了一下,已经是掌灯时分。

打开书箱,五个小妖自己跳进去,就累的呼呼大睡,从外面都能听到里面的鼾声。

子柏风轻轻拍了拍书箱,道了一声辛苦,跨起书箱,向外走去。

此时已然是掌灯时分,回廊里的灯已经点亮,有些暗淡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晃荡着,映着回廊两侧的花草影影憧憧。

子柏风对守在门外的两名守卫道了辛苦,顺着回廊慢慢前行,一边舒展筋骨,一边对近日的事务进行最后的回顾。

来时,众人夹道欢迎,前呼后拥,走的时候,却是独自一人,格外安静。

子柏风还是给享shòu

这样的安静,他慢慢踱步到了回廊最外面的班房处,就看到班房里坐着两个人影。

那两个人影都很熟悉,子柏风连忙快走两步,道:“爹,千山,你们怎么来了?”

“哥……”小石头已经躺在子坚的怀里睡熟了,此时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像是一只懒惰的小猫一样,轻轻叫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府君出来了,我就先告辞了。”落千山一拱手,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子坚目送他走出大门,才道:“你婶……你娘不放心你,让我和小石头来看看。”

虽然帮不上什么,但是儿子上任府君第一天,他总是要来为儿子打气的。

其实他下午就到了,府里的守卫和管事想要让他到内里休息,他不愿意进去,生怕打扰了子柏风,这才在班房坐着。守卫无法,这才请来落千山相陪。

子柏风背转身去,让子坚把小石头放在他的背上,和子坚肩并肩向外走去。

旁边的守卫想要上前帮忙背上小石头,却又停住了脚步。

他们不敢打扰,也不认打扰,这三人之间,似乎没有他们去帮忙的空间。

“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子柏风颠颠小石头,让小石头垂下来的脑袋靠到他的脖子上,小石头迷蒙中呢喃了几句什么,却是没有睁开眼睛,子柏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无奈道:“还在我脖子里流口水。”

子坚拿出手帕,帮小石头擦了擦嘴角,又帮大儿子擦了擦额头不存zài

的汗珠,低声道:“你累了一天了,我来背吧。”

“我不累。”子柏风拒绝着,和子坚一起步出了大门。

一名马夫赶着马车凑上前来,已经不是四驾马车,但也有两匹马,子柏风摇头拒绝,道:“日后如非安排,就不用马车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踏雪嘚嘚跑过来,伸着脖子想要接过小石头,子柏风却又摇了摇头,踏雪只能咬着自己的缰绳,跟在三人的后面。

蒙城府前,长街之上,华灯初上,灯火阑珊处,闲坐的老汉,幽会的男女,忙碌的小贩,赶路的行人。

“爹,时间好快啊……”子柏风低声道,他犹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他要参加院试,爹不放心自己,带着小石头,从下燕村赶来,为自己打气,他们买了蒙城居的肉包子给自己送去,自己却不舍得吃。告sù

自己晚上就回去,却在角落里缩了一夜……

他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在院试的考场上,他一觉醒来,就变成了现在的子柏风,差点来不及写完题目,又被先生当头棒喝,突然就有了那一份记忆。

他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从院试考场中出来,看到老爹就站在那里,两鬓斑白,眼角鱼尾,小石头缩着脖子,不敢正眼看他。

他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从院试考场中走出来,信心百倍,自觉头名在望,却突然昏倒在地,错过了当府君文书的机会,被分配回去下燕村当村正。

他犹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背着还没睡醒的小石头,和老爹一起上路,踏着晨曦,走向了下燕村的方向,那时候的他满心的雄心壮志,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要让老爹和小石头,让婶儿,不,让娘过上好日子。

而此时,一年时间已经过去,他已经是蒙城的府君,却依然和去年一样,背着睡着的小石头,跟着老爹的脚步,走过这条长街,去往下燕村。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但一切,又都变了。

老爹的身姿是那么挺拔,两鬓的白发早就消失不见,鱼尾都已经被幸福与笑容熨平,再无半点痕迹,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父子,反而像是兄弟。

背上的小石头沉重了许多,这一年他长高了,长胖了,却还是那般调皮,那般不让人省心。

而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改变了?改变了什么?

这长街,这蒙城,又改变了什么?

这片天地,又改变了什么?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一切都变了。

下燕村是我的家,九燕乡是我的家,蒙城也是我的家。

任何人,都别想动我的蒙城,蒙城是我的!

子柏风在心中暗暗发誓。

第161章 :一声鼓响唱丁乡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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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丁三吉真的是很在乎子柏风的看法,第二天一早,子柏风刚刚从锦鲤云舟之上跳下来,登上了码头,就看到丁三吉站在那里。

落千山也早就在此处等待了,他虎视眈眈地看着丁三吉,把丁三吉吓得瑟瑟发抖。

“卑职见过府君大人!”看到子柏风登上台阶,丁三吉连忙深深躬下身去,一脸恭敬。

“不必多礼。”子柏风对落千山点点头,然后对丁三吉虚扶了一把。

“府君大人,今天卑职是来负荆请罪来了。”丁三吉又低下头,看那样子,如果子柏风不说话,他就要跪倒在地了。

子柏风当然不能让他跪下,他虽然贵为府君,和乡正之间的差距,却没那么大。

“你没有犯罪,何必负荆请罪?”子柏风背负双手,当先前行,丁三吉在他身边侧着身子,一溜小跑,落千山手按长刀,眼睛盯着丁三吉的脖子,心想如果柏风要看他的头的话,自己要怎么出刀呢?反手出刀?背身出刀?还是直接一刀?

丁三吉被他盯得全身发冷,连忙换了一个方向,又低下头,道:“府君大人高瞻远瞩,收容流民,我却不知好歹,反而向上峰状告府君大人,实在是死罪!”

“咔嚓。”落千山腰间钢刀的卡簧已经弹开了。

丁三吉吓得全身一颤,连忙大叫道:“但是卑职实在是没有丝毫的恶意,实在是……实在是西丁乡受灾太过严重,若是乡民都变成流民跑了,良田无人耕种,会影响日后的收成,卑职全是一片公心,一点私心也没有!”

子柏风微笑点头,道:“我晓得。”

他心中也在偷笑,情不自禁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落千山时,这家伙还是那么喜欢砍头,当初用来吓唬自己的那招,现在用在了丁三吉身上了,而自己变成了府君……

只是,丁三吉却不是自己,看他的样子,似乎要吓尿了。

“你说你西丁乡受灾严重,我只看过你呈上来的汇报,似乎受灾并不是特别严重,莫非你丁三吉恶意瞒报?又或者本就没有那么严重,你丁三吉搜刮民脂民膏,中饱私囊?”

落千山舔了舔嘴唇,看来这家伙的脑袋在脖子上呆不长了啊!快点,别吊人胃口,死得干脆点!

丁三吉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又向前跑了几步,完全变成弓着身子,倒退着走了,就是为了离落千山远一点,别提多辛苦了。

“府君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我西丁乡实地视察一番,就知dào

了。”丁三吉连忙道。

“恰好,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要找你。”子柏风点点头,道:“我早就想去西丁乡看看西丁乡到底受灾多重了。”

单从灵气的薄弱程度上来看,西丁乡确实是整个蒙城灵气最薄弱的地方,受灾应该是最严重的,但是不实jì

看看,子柏风也不敢下定论。

“千山,你若是有事就去吧,我和丁乡正一起去一趟。”子柏风道,落千山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丁三吉的脖子,这才抱拳应是,转身大步而去。

子柏风停下脚步,道:“丁乡正,你如何来的蒙城?不如一起乘我的座驾吧。”

“这个……小人备了车马……”丁三吉连忙道。昨天他请主薄去了西丁乡,穷乡僻壤的地方,主薄呆不住,只是转了一圈就回来了,他找地方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就来这里等着子柏风了,此时终于等到了。

“此去西丁乡,足有百多里,虽然有我的神木路,却也太慢了些,恰好我的座驾就在此处,我们就乘坐我的座驾吧。”子柏风打算把整个蒙城的十六乡都走访一遍,今天就先从西丁乡开始吧。

两个人转身,又延原路返回,码头上,那水师的管事正在掰着馒头喂两只锦鲤呢,锦鲤的胃口很刁,不怎么喜欢馒头的味道,吃了一点就不吃了,水师管事一遍嘀嘀咕咕一边向自己口中塞,看到子柏风回转过来,差点吓尿了,连忙跪地问好。

子柏风也不怪罪他,这年月,地主家都没余粮了,两只锦鲤在水里是霸主,什么没吃过,反正伙食肯定比水师的好。

丁三吉跟着子柏风上了船,不敢坐下,在船舱里佝偻着身子坐下,子柏风让了几次,他才小心坐下,悄悄偷眼打量。

子柏风的锦鲤云舟,早就已经闻名蒙城,但是真zhèng

有资格乘坐的,也就是府君、先生、主薄、落千山以及下燕村民等寥寥十数人,主薄还是沾了府君的光。

这船行极速他是知dào

的,但是没有做过这艘船的人,绝对想不到这船快到了什么程度,正如没有坐过超跑的人,不会知dào

超跑的速度。

两只锦鲤此时比之半年前,体型又大了许多,速度更快,云舟也一直吸收子柏风的灵气,本身更加轻盈坚固,落在水面上,吃水线低的惊人。

正所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不论是兽吼还是渔号,丁三吉就没听到一个完整的声音,刚刚听到声音,那声音就已经被甩下,余声就消失不见了。

西丁乡也在九燕乡的西南方,恰好要穿越九燕乡,一路上遇到了许多的村民,听到哗哗水响,就在岸边行礼呼喊,可见子柏风极受爱戴。

丁三吉也忍不住想,如果乡民也如此爱戴自己,那就好了。

转念又摇头苦笑,恐怕他们不骂自己就好了。

一刻多钟,云舟就穿过了九燕乡地界,前方西丁乡已经遥遥在望。

“就在那处码头上岸吧。”子柏风看到前方有一处码头,让两只锦鲤放缓了速度,缓缓靠了过去,若是这样直冲过去,怕是带起的水浪会冲垮码头,撞翻渔船。

“这里是我西丁乡西丁镇的码头,从这里向前再走两里地,就是西丁镇了。”丁三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往日里在路上蹉跎半天的路程,竟然一刻钟就到了。若是在丹木神树生长出来之前,一路怕是需yào

一天的时间,那个的颠簸的滋味,他可是不想再尝试了。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丁三吉甚至也想要弄一艘船,逮俩大鱼拉船了。

两只锦鲤沉入水下,拉着船缓缓滑行到码头边,似乎就是一艘普通的船只。

码头上有许多渔家男女正在织网晒网,还有一些苦力正在扛活,向货船上搬运东西,一声声喊着号子。

那些渔家男女等人围成一团,一边忙活,一边看着什么,隐约有鼓声传来,几声小鼓,很有节律。

“有卖艺的?走,去看看。”子柏风抬脚上了岸,丁三吉闻言叫苦不迭,连忙跟了上去,走在前面。

远远看去,看不真切,就看到里面有一个木架,架着红漆皮的小鼓,鼓槌起起落落,节奏感很强。再近点,子柏风就看到,那人群里面,竟然是一个布衣的女子,女子的面上抹了胭脂,两只脸红的像是猴屁股,有点超出子柏风的审美极限,但是仔细一看,全是一个姿色不尚可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上X形绑着一根布袋,背后还背着一个小娃娃,扎着两个丫丫辫子,滴溜溜两只眼睛四下看着。

敲了一阵鼓,就听那女子开腔唱了起来,声音沙哑,却别有风味。

“说丁乡,道丁乡,丁乡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丁三吉,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骡马,小户人家卖儿郎,

奴家没有儿郎卖,身背着花鼓走四方。

看前方雪白茫茫,母女相依守凄凉。

尝尽人间辛酸事.饥寒交迫泪汪汪。

大地瓜落地咚咚响,破陋的裙子替我藏。

千山万水有时尽.何年何月回故乡,

何年何月回故乡,回故乡!”

鼓声铿锵,唱词悲怆,子柏风听了,几乎立时就回忆起自己和父亲一路逃荒时的样子来,差点潸然落泪。

子村……怎么样了?当年逃出来的人怎么样了?

一曲唱完,渔家汉子妹子们都轰然叫好,那女子道:“各位乡亲,我们母女俩近日不求银钱,就求口饭吃,吃剩的窝窝头,喝剩的一口汤,能让我们娘俩活下去就行。”

一汉子道:“妹子,窝窝头和小米汤我们也没有,不过这河里多得是鱼虾,我去给你撒一网,有鱼吃鱼,有虾吃虾,不是我们给你的,是老天爷施舍给你的。”

“谢谢大哥!”那女子感激道,盈盈一礼,有章有法,有礼有节。

丁三吉却是气急败坏,冲进去道:“谁敢去打鱼,谁敢去打鱼!你们刚才唱的这是什么?这唱词到底是谁那里听来的?”

这唱词,却是把他丁乡的破败,都怪在他身上了。

看到他过来,那布衣女子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丁三吉一把推倒了那鼓架,还在上面踢了一脚,大声道:“滚!都滚开!谁再敢唱这东西,我抓你们吓大牢!”

那面鼓咕咕咚咚滚了出去,噗通一声落入了水里,顺着河向下游流去,布衣女子面色大变,背上的小女孩哇一声哭了起来。

一个渔家汉子站出来,伸手拦住了丁三吉,怒道:“丁三吉,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你的良心真的被狗吃了!”

“丁贵,你真想跟我作对是不是?”丁三吉双眼斜了起来,在子柏风面前,他是低眉顺目的乡正,在这些人面前,他却是生杀予夺的大老爷。

第162章 :一句唱词四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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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中文网喜欢就收藏下吧》

“住手!”子柏风一声断喝,丁三吉面色一变,双手一颤,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慢慢转过头来,看向子柏风。

子柏风面若寒霜,冷冷地盯了丁三吉一眼。

子柏风不是傻瓜,西丁乡的情况,丁三吉虽然有责任,却绝对不是主要责任,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这样灵气匮乏的情况下,任他丁三吉玩出花来,只要他没有养妖诀,他就没办法让整个西丁乡达到温饱。

不看现在的子柏风,也不过让九燕乡勉强温饱而已。

但是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却让子柏风心中愤nù



不过他眨眼之间就想到,这种过激的举动,怕是因为自己在上官面前丢了面子所致,他现在已经是府君,不能只凭借自己的喜好来决断,也不应该轻易暴露自己的情绪,所以转瞬之间,他的表情就收了回来,微笑着对着水中一招手。

“咚”的一声轻响,水中的锦鲤用嘴巴轻轻一顶,小鼓就从水中携着水花飞出,平平稳稳地落在了子柏风的手中。

轻轻甩了甩鼓上的水迹,子柏风对丁三吉道:“三吉,你先不要着恼,我来问问这位大嫂。”

他把手中的小鼓递了过去,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糖果,诱着那小女孩忘记了哭,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的手。

布衣女子不敢接子柏风手中的鼓,丁贵在旁边警惕地看着,随时打算推开子柏风一样,在他看来,这个和丁三吉一起来的少年,说不得是丁三吉的同伙。

“丁贵,瞎了你的眼,还不快跪下,这是我蒙城的府君大人!”丁三吉眼看丁贵要冒犯子柏风,连忙呵斥道,丁贵自己把小命搭进去没事,可别连累了自己。

两只锦鲤看有人胆敢对子柏风无礼,都从水中浮出来,巨大的金红色鲤鱼一出现,很多人就惊叫起来:“河神大人!”

“这是秀才爷……”

“乡正大人!”

叫什么的都有,子柏风却是不知dào

,自己是人凭妖贵,对这些水边讨生活的汉子们来说,子柏风的锦鲤云舟比他自己有名多了,两只锦鲤更是有河神的称呼,连带着才知dào

这是“秀才爷的船”,是“九燕乡正的船”,一个冬天,西丁乡很多人都逃到九燕乡讨生活去了,所以知dào

他这个乡正,至于府君的船,现在这些村民哪里知dào

谁是府君了?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呢。

不知dào

谁先跪下,那些渔家男女呼呼啦啦跪了一地,丁贵犹豫了半天,也跪了下来,布裙女子走南闯北,却是见多识广,看子柏风的华服便知dào

不是等闲人等,此时早就跪了下来,这么一折腾,她背上的小姑娘又哇一声哭了出来。

“都起来,起来吧!”子柏风连忙让众人起来,然后温言问布裙女子道:“大嫂,你怎么称呼,是哪里人士?”

“奴家人唤红鼓娘,夫家是南城洋阳人士。”红鼓娘道,她走南闯北,说的却是艺名。

“洋阳啊……”子柏风吸了一口气,所谓洋阳,就是洋水之阳,那里却是距离子柏风的子村不是太远,当初却是和子村一起受灾了。

“十来年前,洋河大水,奴家和丈夫一起逃荒,逃了三年荒,后来在南城一处村子落脚,再后来村里也没了收成,我那时刚刚有了惠儿,我丈夫为了把东西省给我们吃,活活饿死了……”

说到这里,红鼓娘的声音更加沙哑了,背后背着的小姑娘也停止了哭泣,一双小手紧紧抓住红鼓娘的布裙。

子柏风闭上眼睛,心中痛苦难言。

若是在前世,又有谁会知dào

,饥荒来的时候,谁会先死,谁能后死?

现在他却是知dào

了,他听到过,看到过太多次了。

若是实在是没有吃的,先是男人饿死,男人饿死两天之后,女人也会饿死,最后再是孩子活活饿死……

他犹记得,有一次父亲已经饿得快不行了,紧紧握住他的手,死活不肯松开,那种难言的痛苦与留恋……

想到这里,子柏风连忙摇摇头,把那曾经恐惧到极点的记忆晃去,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

不论是天地灵气,还是夏俊国,或者是沙漠,都别想再夺走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这天地,若是想要来挑zhàn

我,那便来吧!

怕了你不成!

“你叫惠儿?”子柏风把手中的糖果交到红鼓娘背后的小姑娘手里,伸出手来,道:“你娘已经累了,来,下来自己玩会儿吧。”

小姑娘睁大眼睛,有些害pà

地看着他,却没有挣扎,让他把自己从娘背上抱下来。

子柏风把她放下来,然后又走回了船上,不多时就拿下来了许多糕点,小石头嘴馋,子柏风的船上总是备上许多的点心的。

“来,吃吧,别怕。”子柏风递给红鼓娘,红鼓娘一把抓过了惠儿,娘俩一起跪在地上,谢过了子柏风,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糕点本来就很干,噎得直打饱嗝。

有渔家的妹子端来了热水,两只锦鲤潜入水下,不多时就甩了两只大鱼到了岸上,那叫丁贵的渔家汉子默默拿去收拾鱼去了。

丁三吉虽然不希望子柏风留在这里,却也不敢说话,他还算是激灵,撒腿飞奔过去,不知dào

从哪里弄来了几把椅子,让子柏风坐了下来,剩下一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塞给了红鼓娘,自己站在了子柏风的身后。

红鼓娘却是不敢坐,娘俩蹲在地上,狼吞虎咽地把食物塞进嘴里,看来真的是快饿疯了。

看到红鼓娘,子柏风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当初的老爹和自己,他们两个男人都那么艰难,更何况这娘俩?在这乱世之中,娘俩真不知dào

吃了多少苦。

不过子柏风没有忘记正事,他看红鼓娘吃饱了,就问道:“大嫂,你刚才唱的那叫什么?”

“叫洋阳花鼓,是我夫家教我的。”红鼓娘连忙道,当年夫妻俩逃难时啥也没带,就背了一面鼓,半卖艺半乞讨,倒是和当初子氏父子差不多。

子柏风拿过那面小鼓,小鼓不到一尺见方,轻轻拍一下,鼓声清亮,底声醇厚,子柏风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老爹也曾经拿着一面鼓,唱花腔给自己听。

“刚才你唱的那段……”

“府君老爷恕罪……”红鼓娘又连忙跪了下来,道:“那段唱词……是奴家乱改来的。”

红鼓娘也很聪明,她走南闯北,也知dào

乡民对编排诽谤自己父母官的唱词,其实最感兴趣,也最容易产生共鸣,因为他们天生就是站在对立面的,一路走,一路信口改。

丁三吉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这种东西都已经开始传唱了。

“再给我唱一段吧,就唱刚才那一段,原来的词是什么?”

红鼓娘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福了福,两手打鼓,唱了起来。

“说津阳,道津阳,津阳本是好地方。

自从出了四妖王,十年倒有九年荒。

大户人家卖田庄,小户人家卖儿郎。

奴家没有儿郎卖,背着花鼓走四方。

白云千里过洋江,花鼓三通出津阳。

津阳自出四妖王,山川枯槁无灵气。

妾生爱好只自怜,别抱琵琶不值钱。

唱花鼓,渡濛河,泪花却比浪花多。

子柏风听着,听着,面色却是变了。”

洋江就是洋水,渡濛河,过洋江,从一个叫做津水之阳的地方逃过来,这是一部逃难史。

但是,其中提到的两句,却让子柏风心生疑窦。

自从出了四妖王,十年倒有九年荒;津阳自出四妖王,山川枯槁无灵气。

十年九年荒,可不是现在蒙城各处的真实写照?

而山川枯槁无灵气……子柏风情不自禁想起了那死寂的沙漠。

津水是哪里?子柏风从未听过,可能那里早就已经被淹没在了黄沙之下,而这首歌,就是那些逃难的人所编出来的。

而其中很多的东西,譬如“四妖王”,却是子柏风从未听过的。

自从看到了死亡沙漠之后,子柏风就在到处寻找答案,他每次问先生,先生都是叹息摇头,不想多说什么,子柏风知dào

先生的脾性,他若是不说,那就绝对问不出来什么。或许这事并不是自己应该知dào

的,自己知dào

了并不是好事。

但是,子柏风这辈子,最无法控zhì

的,就是自己的求知欲。

特别是当这件事情真zhèng

关系到自己的利益时。

上穷碧落下黄泉,子柏风把自己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翻遍了,乡志、县志,他都没有放过,却不见丁点记载。

冥冥中有一个力量,它不允许人们铭记历史,不允许人们以史为鉴,它在消灭一切的记录。

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倔强,被从史书上抹去的东西,却可以通过口口相传传下来的,就算是历史车轮早就碾碎了往日的一切痕迹,却碾不碎人类铭刻历史的本能。

因为,这本就是人类和其他一切生灵的最根本的区别。

此时,子柏风只想赞美人类的伟大,赞美那一个个微不足道,甚至渺小无比的人,他们都在用自己的力量,对抗着天地,改变着一切。

四妖王!

这四妖王,和天地灵气减失,和死亡沙漠吞噬一切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又预示了什么?

第163章 :一眨眼大嫂变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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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子柏风跟着丁三吉在西丁乡转了一圈,有锦鲤云舟代步,一日之间,他几乎就访遍了整个西丁乡的所有村庄,和当初的九燕乡一样,每到一处,都是满目穷山恶水,真的应了花鼓里所唱的那首“山川枯槁无灵气”了。

到了天黑时,子柏风才结束了巡查,回到了西丁乡的码头。

早上离开时,他问红鼓娘:“你可愿意找一处居所定居下来?”

“想!”红鼓娘几乎毫不犹豫地立kè

点头答yīng

了。

颠沛流离的生活,实在是太难熬了,没日没夜担惊受怕的日子,实在是不想再多过了。

只是,答yīng

了之后,红鼓娘却又犹豫了,这天地之间,哪里还有能够让他们安静生活的地方?即便是定居下来,说不定又是像上次在丁洋一样,最后饿得背井离乡。

“妹子……”渔夫丁贵嗫喏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dào

是劝还是阻止。

子柏风看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丁贵黧黑的面庞顿时就变成了烧红了的煤球,黑红黑红的。

“我知dào

你所担心,但惠儿年龄还小,能过几年好日子,总好过一路奔波不是?”

子柏风知dào

自己保证什么,别人怕是不会相信,但是眼下的情况却是事实胜于雄辩。

丁贵站在码头,对上了锦鲤云舟的红鼓娘说了一声:“妹子……”

“大哥。”

“若是安顿下来,我拎两条鱼去看你。”最终,丁贵也就说了这一句。

红鼓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承诺太沉重,谁能负荷?

谁又敢奢求太多?

清晨,青石之上就响起了咚咚的鼓声。

今日子柏风并没有像往日一样如期前往蒙城府,而是一早就命人把红鼓娘母子接了过来,在青石上表演起了自己的花鼓。

小石头拉了惠儿,给她分享自己的零食,不多时就让惠儿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了起来,亲得不得了。

子柏风微笑看着,这小家伙比自己厉害多了,秋儿之前离开蒙城府,去了曲州府,小石头伤心了一阵子,现在看来,怕是又钓到了一个小老婆。

子坚一大早就出去忙碌了,此时刚刚回来,手里还拎了豆浆油条,九燕镇现在已经渐渐繁华了起来,有些乡民凭着祖传手艺,做起了早餐小吃的生意,虽然生意不算火爆,但却渐渐好了起来,九燕乡这些村民现在差不多是蒙城最富裕的了,一个个是常客,后来早点摊干脆搬到了下燕村村口,这样一来倒是方便了许多。子柏风偶尔奖励小家伙们几个铜钱,都变着法子花在了这里。

热腾腾的肉包子,酥脆的烧饼,劲道的油条,那是一个比一个好吃。

看到家里多了一个唱花鼓的,子坚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把早餐递给子吴氏,自己在旁边听着,不时打着拍子,合着唱上两句。

不过他听着听着,眉头却是皱了起来,目光从那花鼓和红鼓娘的身上来回逡巡着,渐渐挪不开眼来。

红鼓娘也渐渐停下了手中的鼓,直勾勾看着子坚。

子吴氏在旁边推了推子坚,有些嗔怪,这样看着人家,那也太失礼了,子坚却是犹如未觉,站起来,声音颤抖着说道:“姑娘,能让我看看你的鼓吗?”

听到他这样说,红鼓娘颤抖着双手把那鼓从鼓架上拿了起来,谁想到手抖得太厉害,一不小心跌落下来。

子柏风眼疾手快,向前一伸手,把那鼓接在了手里,自己先左右看了一看,然后疑惑地递给了子坚。

子坚结果那鼓,紧紧抱住,四下检查着,却是越急越找不到。

“在鼓环下边……”红鼓娘颤抖着声音道。

子坚翻过鼓看了一眼,就丢下了鼓,冲了上去,抱住了红鼓娘。

“哇!”惠儿吓哭了,在后面踢打着子坚,大哭:“你别欺负我娘!别欺负我娘!”

“娘,爹不要你了。”小石头在旁边落井下石。

“别乱说话!”子柏风又是一个箭步,接住了那花鼓,顺手在小石头的脑袋上打了一记,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把鼓翻过来一看,就看到在花鼓的鼓环下面,有一个“子”字,然后又把那鼓亮给子吴氏看,爹娘两个人苦恋十年才修成正果,可别让爹娘生了矛盾。

子吴氏拿住了那鼓,左看右看,再看看抱在一起痛哭的子坚和红鼓娘,眼眶也红了,上前拉住了惠儿,道:“惠儿乖,惠儿不哭……”

子坚和红鼓娘哭了半晌,这才收住声音,子坚抹抹泪转过头来,对子柏风道:“柏风,快来,这是你姑姑,你小姑!”

子柏风眨巴一下眼睛,这是什么戏法?眼睛一眨,大嫂变小姑?

一阵兵荒马乱,众人这才收拾好了心情,都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子坚伸出手,摩挲着红鼓娘有些蓬乱的头发,又把惠儿拉在怀里,两眼顿时又闪起了泪光。

十年逃荒,当年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姑娘,现在已经为人母,面上满是风霜,二十三四岁,风华正茂的女子,看起来却已经像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但是在子坚的眼中,眼前的还是当年那个跟自己捣乱的小姑娘。

红鼓娘把脑袋靠在子坚的怀里,抬头看着子坚,十年过去了,子坚却好像和十年前一样,宽厚的胸膛还是那么温暖,似乎靠在他身旁,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

只是,红鼓娘却总是担心这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十年过去了,哥反而一点没变呢?只是看起来眼神更坚定了一些,声音更浑厚了一些,面上一点皱纹都没有。

“柏风,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都是你姑看着你。”子坚道,子坚这句话已经反复说了三四遍了,他实在是激动到不知dào

说什么好。子柏风只能点头,他再天才,一岁之前的事情也不可能记得了,他一岁多点的时候,小姑就嫁出去了,偶尔回来,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这就是柏风。”红鼓娘红着双眼,拉过了子柏风的双手,把子柏风的手放在自己粗糙的双手中摩挲着,她在自己身上掏了半天,却也没找到什么见面礼,便从头上摘下了一个发钗,道:“柏风,姑姑没什么给你当见面礼,这发钗还是我出嫁的时候,哥给我置办的嫁妆,我就给你,等你有了意中人,便给她……”红鼓娘却是突然笑着摇摇头,“我说什么傻话,咱们小风,那是什么人物,小风的意中人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发钗……”

子柏风却是郑重地接过去,从红鼓娘的眼中,他看到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

“妹妹,你来。”子吴氏牵着红鼓娘的手,又报了惠儿,到自己房里去了,小石头想要跟过去,被自家老妈一脚踢了出来,只能跑到子坚身边,委屈地撅嘴。

等到他们从房里出来时,子坚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红鼓娘换了一身子吴氏的衣服,头发挽起,换了一根发钗,略施粉黛,惠儿也洗了脸,涂了胭脂,看起来越发可爱。

“走,哥带你们出去逛逛。”子柏风伸出手,牵住了惠儿,小石头连忙也跟了上来。

三人直接到了蒙城,子柏风带着惠儿,给惠儿买了许多的衣服玩具,等到回到了青石上时,子坚三人还在叙旧,桌上的豆浆油条都凉了,也没人想起来吃。

“你爹是个老顽固,我小时候,不让我学花鼓,还打了我好几次。”红鼓娘对子柏风道,“幸好我没有听他的。”

子柏风顿时无语,原来自己以前那么古板,也有遗传的成分在内啊。

不过他倒是理解老爹不允许妹妹学花鼓的原因,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女儿家毕竟不好,谁想到最后,反而是这门手艺,让她们母子活了下来?

“我爹也唱过花鼓。”子柏风道,却是揭自家老爹的短,当初他们没地方讨生活的时候,不得不乞讨,乞讨时子坚就唱花鼓,不过他只是敲他的破碗。

“爹,手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看是不是?再说了,谁敢欺负我姑姑!”子柏风对子坚道,转脸又看向了红鼓娘。“小姑,你再给我唱几段吧,我爱听。”

子柏风也没瞒老爹,把自己的一些想法简单解释了一遍,于是咚咚的花鼓又响了起来,不多时就引了许多的村民来听,反正青石也大,前三圈后三圈,权当是红鼓娘开个唱了。

没了担惊受怕,没了后顾之忧,找到了主心骨的红鼓娘,拿出了十二分的手段,那花鼓唱的是天花乱坠,一首接着一首,唱词不重样的,一直唱了一个多时辰,声音有点哑了,才停了下来。

子坚也高兴,忙着给众人散瓜子零食,燕老五搬个凳子坐在最前面听,听完之后一拍大腿,道:“大侄女,过几天我们下燕村起大戏,你也来吧,给我们唱个串场。”

红鼓娘落落大方答yīng

了,子柏风却是拉住了拍拍屁股要走的燕老五,问道:“起大戏?我怎么不知dào

村里要起大戏?”

“哼,你现在是府君了,哪里知dào

我们一个小小的下燕村的事?”

第164章 :一阵锣鼓起大戏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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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子柏风顿时头痛,这个燕老五,自从自己当初来到下燕村当村正时,就对自己没啥好气,自己当了乡正,让他当了村正,他才对自己恭敬了两天,现在自己当了府君,他又开始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看了燕老五几眼,子柏风顿时明白了:“你这是想要当乡正了!”

“那当然!”燕老五连忙挺起胸膛,一脸希冀地看着子柏风,就盼着子柏风赶快把乡正的大印给他呢。

“你现在这表现可不行。”子柏风却是摇摇头,“我还要看看你的表现。”

燕老五顿时眉开眼笑,道:“府君大人,您有何吩咐?”活脱脱狗腿子样子。

旁边坐着的燕大顿时别过头去,自家老爹临到老了,反而成了官迷了,真是让人不齿,不过他转脸又看了回来,老爹成了乡正了的话,村正是不是就是自己的了?

看这一老一中俩人都眨巴着眼看这自己,子柏风顿时翻了个白眼,其实燕老五还真是他心目中乡正的合适人选,因为燕老五能够不折不扣地贯彻自己的意图,不会让自己的意图落空,其他人,还真难以让他放心。

“先起好了你们的大戏吧……”子柏风挥挥手,突然又觉得不对,又连忙问道:“为什么要起大戏?”

“春上了,我们下燕村现在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觉得,我们的祖祠也该重修一遍了吗?”燕老五眉开眼笑,“大富也说了,现在咱们下燕村才是燕氏最大的村子,我们重修祖祠,是理所当然。”

子柏风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仔细一想,这是否意味着,燕大富自知自己没有足够的权威,所以干脆双手把“燕氏族长”的身份双手送给了燕老五?

重修祖祠,即便是修,也应当是身为主村的燕村修,现在变成了下燕村,那就说明了整个燕氏的重心已经完全转移了。

“大富没打你?”

“那哪能呢!”

子柏风就只能摊摊手,道:“那就办吧,反正下燕村的家底就那些,都败光了,可别找我哭穷。”

燕老五乐呵呵地去了。

初春天气,下燕村的早粮却已经有了成熟的迹象,眼看着现在收了早粮,还有机会再种上一季春粮,整个下燕村其实是忙碌不堪的,但是重修祖祠这种事情,却依然唤起了众人百分之一百二的行动力,每天早上,子柏风坐船前往蒙城时,也能看到村里子的村民们忙来忙去。

这天早上子柏风还没上船,就被燕老五拦住了,燕老五是到城里去找戏班子去的。

谁想到到了晚上,燕老五却是唉声叹气地跟着子柏风又回来了。

蒙城这两年的收成如此之差,哪里还有人有闲钱消遣?之前在蒙城活跃的几个班子,现在都已经散了,各回各家,或者流落天涯了。

“你不如去找我姑姑帮忙。”子柏风却是觉得燕老五是骑驴找驴,这个娱乐圈子,怎么也要找圈子里面的人吧。

在子柏风看来,下燕村起大戏,完全可以办成是九燕乡乃至整个蒙城的一场文化盛事,在物质匮乏的时候,想办法丰富精神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办法,至少可以消弭许多消极的思想。

这么一想,子柏风也重视了起来,带着燕老五回去找了红鼓娘,这么一说,红鼓娘立kè

答yīng

了下来。子柏风也拍胸脯决定资助燕老五一点,从原来的三天大戏改成了七天的大戏,再加上提前两日的暖场,一共是九天时间,算得上是一场很大的盛会。

子坚不放心红鼓娘自己到处奔波,于是征用了子柏风的锦鲤云舟,带着红鼓娘满蒙城的乱跑,到处寻访票友和戏班成员,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才搭起了一个草台班子。

子柏风见了这些人一眼,可真是一个草台班子。

穿着百衲衣的老乞丐是拉二胡的,全身油乎乎的屠夫吹笙,流着鼻涕的娃娃吹唢呐,瞎子打鼓,瘸子打板,满口胡子拉碴的汉子咿咿呀呀拉着花腔,唱的是青衣,小生看起来都能当老生了,老生则满脸麻子,看起来是个花脸。

这一帮子看到子柏风,乱糟糟地跪了一地,叫什么的都有,子柏风一时间都不知dào

该怎么勉励他们了。

“这行吗?”子柏风用口型问自家老爹。

老爹耸耸肩,行不行他也不知dào

,反正这事自家妹妹挑选剩下来的,也只能相信他们了。

再拽上了七八个票友跑龙套,一个板子就拉了起来,破破烂烂的箱子打开,一股霉味的戏服穿起来,很多上面都蛀了洞,子吴氏就领了村子里的几个农妇一起洗洗补补,好不容易才算是把戏服收拾停当。

燕老五则带了村子里的丁壮,直接在村口搭了戏台,戏台搭得很讲究,很是宽广,显然燕老五对这次起大戏抱有了很高的希望。

过了两个夜晚,这天早上,草台班子把脸谱画了起来,咿咿呀呀掉了一阵嗓子,就开始了一场试演。

二胡凄凄婉婉一响,一出戏就唱了起来,生旦净末丑,一招一式,一颦一笑,七十二般武艺,各色唱腔,流云水袖……

子柏风真没想到,这样一个草台班子,竟然有如此精湛技艺,虽然过场还有些不娴熟,龙套也有些乱,但是子柏风却看出来了那么一点意思。

不过,看了一会儿,子柏风就渐渐觉得不对了,他拉了拉身边听的如痴如醉的老爹,问道:“爹,这出戏叫什么?”

“这出戏叫《妖王抢亲》。”回答他的却是红鼓娘。

“妖王抢亲?”子柏风愣了一下,连忙搬个凳子坐下来,仔细看着。

这些戏,都是没有戏本的,几乎全靠师傅教徒弟,一代代口口相传。

这样一代代的演变,不知dào

改变了多少,但是其故事却是大体上没变,说的是在一个叫做金家沟的地方,出了一个妖王,抢了一个人类女子,而人类女子的丈夫前往山中杀妖,却又被迫背井离乡的故事。

这出戏演完了,众人商量了一番,计议了一番,又开始接着演,接下来是一出《逃荒记》。

几个戏文之后,子柏风却是心潮难平,他原本以为像津阳歌这种类型的花鼓唱腔就已经是遗留下来的全部了,但谁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戏剧流传下来。

一天的试演下来,子柏风几乎半步没离下燕村,那唱小生的老头道:“我师父有九大戏,十六小戏,我就学会了三个大戏,七个小戏。”

“那其他的戏呢?”子柏风连忙追问。

“我师兄学了有五个大戏,不过其他的都让我师父带到了棺材里去了。”说到这里,他一阵唏嘘。

“那你师兄呢?”子柏风连忙追问。

“我师兄已经有几十年没回来蒙城了,有人说他去了西京,有人说他已经病死了,唉……”

“那蒙城还有谁会其他的戏吗?”子柏风看了几出戏,发xiàn

有两出戏是和妖王有关的,心痒难搔,却是无处排解。

“没啦,我师父是当年是天下闻名的诸家班的台柱子,后来我师傅老了,被戏班子赶了出来,这才收养了我和我师兄,这些戏,都是我师祖传下来的的,除了我师父,就没人会了。”

这个世界,那里有那么多的十全十美的事呢?子柏风只能叹息。

关于妖王的讯息,实在是太古老了,已经难以寻觅,一点点的蛛丝马迹,都难以找到了。

就算是知dào

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无尽的死亡沙漠,真的是自己能够抵挡的吗?

下燕村的大戏,唱了九天。

前两天准bèi

、排练和试演时,就有很多的村民千里迢迢赶过来,看的如痴如醉。而等到正式开始演的时候,下燕村口到九燕镇的这片地方,几乎挤满了人,站在人群最后面,看前方的戏台子,怕是只能看到隐约的人影,连唱词都听不到,这些人却依然不肯离开,死死守着自己的地方,就连尿都憋着。

子柏风调配了大量的人马前来维持秩序,人多了,撒泼耍赖的,浪荡子混混儿,也都来了,但凡有人闹事,有人趁人多小偷小摸,那绝不姑息。

来看大戏的,却不只是村民,子柏风有瓷片在手,所以不论那些人藏得多深,他都找得到。

蒙城的乡正们,几乎个个都来了,他们有的光明正大来,有的偷偷摸摸来。蒙城里有点头脸的人物也几乎都来了,带着四五个家奴占地方,帮忙伺候着。就连主薄都套着一个低檐帽来听了一天半,这才摇头晃脑,唱着戏文离开了。

但是子柏风绝对没想到,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会来这地方。

子柏风犹豫了许久,到底要不要出现,去见见这个人,在大戏就要结束的前一天,子柏风终于做出了决定。

在众人都围在戏台前听戏文时,子柏风站在了村口的一棵树下,抬头看向了大树的上方,轻轻一拱手,道:“巡查大人既然来了,为何不给在下一个薄面,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

树上静悄悄,似乎没有任何人,只是子柏风发了神经。

第165章 :一问何谓四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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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

“你怎会发xiàn

我?”过了半晌,看子柏风还是不肯离开,再不现身,怕是要把更多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高仙人终于显出了身形。

这个时候,爬在树上还真不算是什么显眼的事,君不见漫天遍野的树上,挂的都是人,几个村子里的小家伙们对看戏没兴趣,正到处兜售绳子呢,把自己向树上一绑,又掉不下来又舒服,那可是特等座。

小石头看不上那点蝇头小利,他和惠儿两个人有自己的独属专座,燕氏天兵站在奔马石的背上,一动不动,盯着那戏台子,小石头和惠儿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肩膀上,一边吃瓜子一边起哄大声叫好。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不同,燕氏天兵缓缓转过头来,一双巨大的牛眼里,满是警惕的光芒。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所赋予的秉性就是守护整个九燕乡,又或者燕氏天兵本身是石头,能够和青石更好的交流,反正燕氏天兵展现出了卓越的感知能力,他在这里坐镇,现在很多宵小都不敢干坏事了,偶有小偷打算趁乱做上一笔,那准会发xiàn

燕氏天兵的双眼如同灯塔一般看过来。

小石头和惠儿哪里喜欢听戏了?他们就是在等着看热闹呢,这会儿没啥热闹,干脆也转脸看了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怎么回事。

人群之中,先生换了一身便服,坐在子柏风专门预留的雅座,一边听戏,一边喝茶,摇头晃脑,也是开心非常。但凡学问大的人,只要不是老顽固老古董,习惯了各种经史子集,再听这完全民俗民粹的戏曲,那绝对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思想与语言上的冲击,每一刻都新奇,每一刻都享shòu

,只觉得妙语如珠,让人感慨语言的博大精深。

合着拍子,哼着唱腔,先生微微转过头来,眼睛眯起,冷芒一闪。

子柏风对燕氏天兵挥挥手,阻止他过来,又抬头看向了头顶上。

“你是风柏子?”高仙人对眼前这个少年依稀有些印象,只是突然从道袍换成了一身官服,却是犹豫了片刻,这才问出了声。

“在山下,巡查大人便叫我子不语吧。”子柏风亮了亮自己身上的官袍,“现在在下添为蒙城府君,巡查大人大驾光临,于公于私,我都要略尽地主之谊。”

高仙人就盯着子柏风,目光变幻莫测。

子柏风也坦然相对,高仙人来的时候,他该紧张的时候就已经紧张过了,这几日高仙人却只是在听戏,没有找麻烦,这让他心中也已经笃定,高仙人却非是为了矮仙人而来的。

但是,为何高仙人去而复返?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一直呆在这里,一呆就是几天?

“不曾想巡查大人竟然喜欢听戏文。”子柏风看高仙人不想说话,便找了另外一个话题。

“听戏文可以知dào

很多的东西。”高仙人微微摇头,道:“若不是来听戏文,我也不会知dào

,原来还有这等洞天福地。”

高仙人的目光扫过这片天地,其他尚且等闲,但是那石,那树,却无一是凡物,真个是生平仅见的存zài

。特别是那大石,不过是五六阶的小妖,却是和这方天地宛若一体,其生机,其灵性,都是生平仅见。

这等洞天福地,天地灵气汇聚,浓郁到一把能够从空气中抓出来。所以那些来听戏的人,才越听越舒服,越听越顺畅,越听越是精神焕发,身上的一些小小的隐疾,似乎也都已经被驱散了,不见踪影。

高仙人此次巡查已经结束了,到下次巡查之前,他只需yào

回到自己的居住地,好生修liàn

了。仙人巡查这一职位,不用天天点卯,算得上是自由。

但是高仙人却多出来了三个职责,一个是他终究对丹木宗和矮仙人的事件不曾完全死心,还想要去探查一番;另一个,则是矮仙人死去之后,巡查簿却一直没有回归巡察司,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为自己寻找新的搭档,但找不到巡查簿,就没办法寻找新的搭档。

巡查簿身为巡查镜的一部分,本身就拥有灵性,一旦主人死去,便会离开原来的主人,回去巡察司,如果没有回去,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它已经认定了新的主人。

什么羽翼道袍,什么鸟首小冠,其实都只是巡查仙人的装备,巡查仙人真zhèng

的身份象征,却是这巡查簿。这世界上,飞行的法宝千千万,巡查簿却是有数的,从来不多,也从来不少。

当初子柏风杀死了矮仙人,巡查簿应该在确认了矮仙人死亡之后,就飞回巡察司的,但是这巡查簿却是被青石直接镇压在了屁股下面,染了养妖诀的灵性,反而没有飞回去。

不但没有飞回去,反而奉了子柏风为新的主人。

巡查镜对巡查簿的位置有所感应,高仙人凭借自己的巡查簿查探到矮仙人的巡查簿就在此处,顺藤摸瓜这才来到了下燕村,谁想却又看到了起大戏,一则此处人口众多,难以寻找巡查簿,二则看大戏实在是他的所爱,一看就上了瘾入了迷。

子柏风抬着头和高仙人说话,觉得很是不舒服,于是干脆一撸袖子,宛若一只大猿猴一般爬到了树上。

这棵树是一颗刚刚种下的櫰木,树干粗壮笔直,树枝上却是粗短稀少,站在上面,也没什么树叶遮挡,视野很不错。

高仙人看着子柏风手脚并用爬上来,抬起头,看向了鸟鼠山巅,道:“我此次来,恰好想要找你。”

高仙人来鸟鼠山,除了前两件事,却还有一件重yào

的事务。

“难道是关于沙化之事?”子柏风问道。

“正是如此。”高仙人的语声平缓,并没有太多的责备之意,但是他说出来的话,却是在责备子柏风:“你鸟鼠山是沙漠之外的最后一道屏障,之前我巡察司曾经说过,鸟鼠山的聚灵大阵不可以停歇,为此巡察司每年为你们鸟鼠观补足玉石,但是此次我看你鸟鼠山的大阵,已经停歇了半年之期。若是往日,你鸟鼠山的大阵停歇一阵也没什么,但是此时此刻,沙漠的蚕食突然加快,若是继xù

停歇下去,怕是巡察司就要介入,另寻他派来担当此重任了。”

看子柏风的表情,高仙人微微点头,道:“此事当不怪你,现在玉石越来越少,巡察司的玉石也并未补足,你们鸟鼠山可是已经难以为继?”

子柏风只能点头。

“难怪你会下山来做府君。”高仙人低下头去,看着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群,点头道:“以一派之能,阻挡沙漠向东北延伸,你鸟鼠观居功至伟,巡察司不会忘记。你身为鸟鼠山的未来掌门,亲自下山来做府君,以一城一山之力,造福世人,也难为你鸟鼠山了。这凡俗之中所存玉石也是越来越少,总有枯竭的一日,但凡那四妖王盘踞地下一日,沙漠就会存zài

一天,此事想要有善了,难!难!难!”

子柏风心中震撼难言,原来这些仙人们,他们夺取天地灵气,不只是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还为了防护沙漠的扩大。而自己视之为天地蛀虫的鸟鼠观的道士们,竟然还是捍卫蒙城地界的排头兵。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到了那可以吸收一切灵气,把一切都抽干喝尽的死亡沙漠,心中对自己所作所为产生了动摇。或许鸟鼠观的人,也没有自己所想的那样可恶。

“原来妖类也会吸收灵气。”子柏风喃喃低语,看来自己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妖类本就是吸收灵气生存的。”高仙人左右看了看,道:“你们鸟鼠观培养的妖类,却是罕见,以妖制妖,确实是一招妙方,也难怪你们鸟鼠观敢于停了聚灵大阵,有此处灵气汇聚之所作为中流砥柱,恐怕死亡沙漠也寸步难行。”

高仙人只当子柏风是年轻一代,不曾见过其他的妖类,所以开口解释道。

子柏风心中却是又迷茫了许多,这妖怪到底是吸收灵气,还是产生灵气?

他只能道:“末法之世,天下有识之士都在寻找破局之策,我鸟鼠观也不过是寻找到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办法而已。”

高仙人没有表现出贪婪之色,对这一手养妖的技术,也不曾有觊觎之心,子柏风放下心来,大大方方干干脆脆就把这功劳安在了鸟鼠观的头上。

子柏风却不知dào

自己多么幸运,如果矮仙人在这里,怕是早就想要把这养妖的手段收归己有了。

高仙人秉性木讷诚恳,孤傲公允,算是仙人中少见的正人君子,他不做损人利己之事,也不屑夺他人功劳为己。

“巡查大人,在下有一事一直很好奇,不知dào

巡查大人能否为我解惑?”子柏风问道。

看巡查仙人没有说话,子柏风放缓了声音,问道:“四妖王到底是何物?死亡沙漠到底是从何而来?”

高仙人沉默了片刻,轻轻摇头,道:“此事我所知也不多,我只知dào

,此事其实和你鸟鼠观也有关系。”

{首发}第166章 :一山四妖争大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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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

“同我鸟鼠观也有关系?”

他们鸟鼠观,和四大妖王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鸟鼠观真的有什么冠绝天下的养妖之术吧。

“鸟鼠观上古时算是天下有数的大派,镇守西南之地,虽然人数不多,却每一个都是飞天遁地的大能者。”高仙人道,“当初建立我巡察司时,鸟鼠观就曾经是最早的组织者之一,只是后来因为四妖王的缘故,鸟鼠观才逐渐没落下来。”

说完之后,高仙人摇头道:“没想到鸟鼠观竟然没落如斯,为了镇守四妖王,鸟鼠观实在是付出良多。”

子柏风心中暗暗决定,一定要回去把鸟鼠观藏经阁里面的书都翻一遍,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子柏风沉默不语,高仙人道:“我所知的四妖王事宜和你所知的差不多,大多也是旁敲侧击而来,四妖王诞生在千年之前,大约四百多年前,死亡沙漠开始出现,迅速吞没了大片土地,从那天起,你鸟鼠观就担起了镇守四妖王的责任,只是据说鸟鼠山的鸟鼠观,只是一处分宗,所以记载不全也并不奇怪。”

“鸟鼠观的本宗呢?”子柏风问道,虽然他现在身份是鸟鼠观的分宗成员,问别人这个很是奇怪。

“本宗据说早就人去楼空,建立了巡察司之后不久就飞升仙界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整个宗门都飞升仙界也并不奇怪。

子柏风便不再多问了,再问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渣了。

他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官袍悬垂,厚重沉稳的官袍,被春风拂动,这一身官袍,此时此刻,承载着太多的重量,却挡不住微微的春风。

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论是轻风,还是狂风,身在局中,都不能躲,只能挺起胸膛,仰起脸,勇敢地迎上。

一场大戏终了,台上的戏子们下场,各色串场的人上场,开始暖场——其实不暖场也没关系,这些人一步也舍不得离开,此时倒是很多胆大的上去,把刚才的唱腔来一段,也不少人拍手叫好。

一只尾巴分叉的懒猫弓起了身子,伸了一个懒腰,眯着眼睛,从旁边树上跳下来,对着子柏风喵喵叫了几声,转身对着一个身影迎了过去。

柱子乐呵呵地从九燕乡的方向走过来,他这几天有事没事就借子柏风的锦鲤云舟用,不知dào

去私会谁去了,前几日据小石头说,他带着一个红衣女子乘船兜风,似乎经过漫长的,艰苦卓绝的相亲斗争,他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对象。

柱子乐呵呵仰着脸过去了,不知dào

在想什么,压根就没看到子柏风,细腿跟在后面,耷拉着脑袋,很不高兴的样子,抬起眼皮看了子柏风一眼,也没理会的意思,倒是那只尾巴分叉的怪猫刚刚靠过去,她就呜呜叫着,威胁着把那只猫赶开了。

高仙人看着这些满地乱跑的小妖,这人妖和平相处的模式,让他很是疑惑,也很是好奇。

这世间并不只是矮仙人那种贪婪狂妄之辈,也有许多人在寻求破局之策,高仙人也是其中之一。子柏风的养妖手段他不懂,但是效果却看到了。一树一石缓缓吐出无尽的灵气,充盈整个九燕乡,现在已经开始向整个蒙城扩散了。而这些满地乱跑的小妖怪,就像是一个个的小刷子,到处涂抹着,把这大地刷满灵气。

难怪子柏风会疑惑,原来妖怪也会吸收灵气。

吸收灵气的妖怪,他见过。偶尔会吐出灵气的妖怪,他也见过,这天地之间的妖怪何其多,什么样的妖怪会吸收灵气,什么样的妖怪会吐出灵气,他还真不知dào

,也搞不明白。

“前辈,还请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子柏风跳下树来,抬头对高仙人道。

高仙人对子柏风颇有好感,觉得这个少年年少有为,谦虚谨慎,故而不曾推辞,和他一起前往青石之上。

仙人早就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子柏风取了一些燕老五自己种的山茶泡茶,高仙人倒是挺喜欢。

和高仙人在一起,子柏风也没感受到太大的压力,他现在的实力渐渐提升,而高仙人也并没有咄咄逼人,又在自己的主场。

其实更大的心里优势,是他曾经杀死过矮仙人。

高仙人矮仙人,不都是仙人巡查,杀了一个,又何妨杀死第二个?

子柏风不知dào

高仙人是否在起疑,也不知dào

高仙人是不是在暗中调查,现在高仙人已经来了,他反正也不能赶走,不如想办法让他发挥更多点的功效吧。

三盏茶后,高仙人就表示,九燕乡天地灵气如此浑厚,他想要在此地暂居,子柏风也欣然应允,还专门为他安排了一处居所。

然后高仙人就背着手,继xù

去赶场听大戏去了。

目送高仙人离开,子柏风一转头,就看到白狐、小青和细腿三个家伙在青石一侧阴凉处凑在一堆,三足鼎立,嗷嗷呜呜嘶嘶地不知dào

在交流些什么。

子柏风搭眼一看,发xiàn

白狐的后退上还有一处血迹,显然受了伤,子柏风向前走了几步,讶然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三只小妖一看他过来了,也不搭话,转身就跑掉了,就连最爱向他身边凑的青蛇都没过来搭理他一下。

子柏风歪着脑袋,想了半天,只能皱眉摇头。

下燕村的这些小妖们,大体分成了三类——事业型、闲云野鹤型、惹是生非型。

事业型的是燕氏天兵、奔马石、小盘、斧锯刨凿、笔墨纸砚这一类,这类多是非生物成妖,本身性格并不太过野性,比较善于和人类相处,此时各有各的职责,已经完全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之中。

闲云野鹤型的就是红羽、三只小鹤和两只母鸡了,这几个基本上就一直在鸟鼠观呆着,一心为了三只小鹤。

还有半事业半闲云野鹤型的,两只锦鲤。需yào

拉船的时候,它们就专心拉船,不需yào

的时候,就自己去满世界的游荡,据说有人在洋河见过它们,可见它们平日里会游多远。

此外就是惹是生非型了,白狐、青蛇、几只小狗,都是这类型的,事实证明,白狐和青蛇实在不是干事业的料子,子柏风在燕翼镇呆着的时候,她们还能勉强胜任自己的工作,等到子柏风离开了,她们很快就没影子了。子柏风依稀听说它们在山里面纠集了许多的妖怪,呼朋唤友地玩起了什么:“大王,叫我女王大人”的游戏。

还有半事业半惹是生非型的,那就是细腿。一半时间是事业,另外一半时间,也会跑到山里面当自己的女王,这也是三大妖王了。

到了晚上时,小狐狸一瘸一拐回来了,她不敢来找子柏风,就跑去找燕老五帮忙治伤。

燕老五却是不放心,来找子柏风,小狐狸现在是三阶小妖,但是有子柏风的“风云”加持,它晋身九尾灵狐一脉,本身也不一般,按照常理来说,没什么能够伤得了她才对。

“莫不是山里又出现什么大牲口了?”燕老五很是担忧,这几个小家伙,哪个都是心头肉啊。

子柏风一抬头,看到小石头正带着大山小山在一旁玩耍,招手把他叫了过来,然后一把拎住了小山的尾巴,挥挥手,让小石头自己玩去了。

小山挣扎了半天没挣扎走,只能低着脑袋,呜呜汪汪地叫个不停。

子柏风用自己的养妖诀养大的小家伙们,交流无障碍,子柏风很快就弄明白了。

“小山说,山里不知dào

什么时候来了一只老虎,纠集了一帮子小妖,正和白狐他们争夺妖王之位呢,之前三只妖王谁都不服谁,没想到那老虎太厉害,三个妖王联手和它斗了一场,不过没占到便宜。”

“山里面还有老虎?我只当已经死绝了。”燕老五瞪眼,这种站在食物链顶端的存zài

,在物资匮乏的时候,反而更容易灭绝,它们所需yào

的能量太多了,反正就算是没死,也逃去别的地方了,近几年都没见到过。

“这事柱子跟我提起过,他曾经伤了一只想要伤人的老虎……”子柏风皱起眉头,“这事倒是麻烦,若是真的伤人了,那就不好了。”

“赶明个我叫上柱子,我们一起到山里面走一趟,看看到底什么情况。”燕老五一拍胸膛,不过再怎么快,也要他忙活完了这场大戏的,而且大戏之后,还有一场重头戏呢。

送走了燕老五,子柏风想了一想,忍不住摇头失笑。

没想到自己的地盘上,竟然也演出了这一场妖王争锋的戏码,看来自己的领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

“这也是四大妖王了。”子柏风心道,“小狐狸这几个,希望能够安生一点,别再去山里闹腾了,老虎本就是山大王,和它争,这是先天不利啊。”

只是,这三个家伙可不这么想,白狐统领着自己的狼狐军团,青蛇率领爬虫势力,细腿带着村中狗军,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很是和猛虎军团大战了一场又一场,每天都带着点伤回来,缩着脑袋躲着子柏风,找别人帮忙治伤。

子柏风却是发xiàn

,它们最近都不怎么向外散发灵气了,反而开始吸收灵气了。

“我真是个猪!”子柏风顿时猛拍脑袋,灵气就是能量,不论是仙还是妖,都要消耗灵气,如果消耗多了,自然不会向外散发了!

{首发} 第167章 :一种灵性叫信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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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

养妖养妖,关键在于一个养字,把这些家伙一个个养起来,那自然源源不断地产生灵气,如果让他们整天争斗不休,这些看似无害的妖怪们,也会成为天地灵气枯竭的帮凶。

有此,子柏风更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很类似的理论,植物的呼吸和光合zuò

用。

在有阳光的情况下,植物会产生氧气,但是在没有阳光的情况下,植物就会产生二氧化碳。

把小妖怪们当做一种特殊的植物,一切都似乎有了一种合理的解释,子柏风不得不感慨,这就是科学啊!科学!

子柏风极为欣慰,自己前世带来的种种技能,终于又有一种看起来似乎能派上用场了,那就是逻辑思维和丰富的知识。

科学的思维方式,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有用武之地的!

九天的大戏,终于到了最后一天,这一天,下燕村,或者说九燕乡,还有一件非常重yào

的事——祭祖!

事实上,九天的大戏,都是为了这最后的一天,但是很多事情,太过容易喧宾夺主,就连下燕村的村民,都迷失在了连绵的大戏里,差点忘记了正事。

第九天一早,戏台上的大戏准时在午时结束,然后锣鼓一响,燕老五上了台。

燕老五穿了一身新的红绸衣,黑黢黢的脸膛上还抹了胭脂,打了粉底,要多怪有多怪,不过他自己却是没觉得,向台上一站,声若洪钟地大声宣bù

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是我燕氏九村共同祭祖的大喜日子,感谢各位乡亲父老来到我下燕村捧场,今天祭祖之后,我下燕村摆下流水席,但凡来参加的,都可以去吃!”

这句话一出,顿时好声如雷,旁边还没下去的戏班成员都有些吃味,他们卖力唱了九天了,就没有一次比这个还响亮还整齐的喝彩声。

祭祖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燕老五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见过一次祭祖,祭祖的时候,旗罗伞扇,绵延数里,家家户户出人出力,但是真zhèng

麻烦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需yào

一个人穿上祖先的盔甲,被人抬着,扮成祖先。

而这个人才是最可怜的,据传从最早一次祭祖开始,但凡胆敢装扮成先祖的,无一例外,都在祭祖结束之后不多久就暴毙了。

上次的时候,燕老五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觉悟,扮成了燕氏天兵,谁想到竟然没有暴毙,这让他身上蒙上了一层光环,也为他接替族老之位提供了许多的便利。

而这次却是省了这个麻烦,因为燕氏祖先根本就不用人去扮,他老人家现在自己动起来了。

燕老五这边刚刚说完,那边几个燕氏村子的头面人物就都鱼贯上台。

后台的帘幕拉开,燕氏天兵早就已经站在那里了,身前还摆了香案红烛,几个族老上前跪拜,行的是六跪二十四叩的大礼,一退一进,章法有度,如同舞蹈,子柏风很难想象,这一群泥腿子糙汉子,竟然能够展现出这样异样的美。

锣鼓喧天,草台班子的乐师们使出浑身解数,把气氛烘托起来。

下面已经清理出来了一片空地,燕氏族人们不论男女老少,都跪趴在地,口中齐声唱诵,好不热闹。他们一开始也在跟着行六跪二十四叩的大礼,不过不多时就乱了,乱哄哄的,有的起有的跪,干脆就直接趴在地上不起来了。

小孩子们趴的比较低,彼此挤眉弄眼,交换讯息。大人们则是低眉顺目,神情肃穆,看到小孩子们闹得欢了,就上去啪得来一巴掌。

子柏风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小石头趴在人群里,屁股扭来扭去。他和子坚并非是燕氏族人,这种时候是不用上前跪拜的,他的身边,还站着观礼的许多头面人物,其中就有先生和高仙人。

子柏风眯起眼睛,就看到随着仪式的进行,一波波的奇特灵性宛若波纹一般汇聚在了燕氏天兵的身边,被他所吸纳了。

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越发精进,一眼看过去,已经能够区分出不同的“灵性”了,这些灵性,有的是执念,有的是知念,有的是信念,而此时,这却是混杂的,子柏风觉得,这种混杂的灵性,可以当做是“信仰”,是燕氏族人对祖先的崇信、敬畏所混杂而成的。

目前子柏风所知dào

的灵性,是一种只有人类能够产生,却对非人类有着异样的效力的奇特存zài

。这些日子,青石也一直受着这样的“信仰”所滋润着,青石神君越来越像是一位真zhèng

的神明了,经常会应验,显灵,展现神迹,让许多的信徒团结在他的周围。

渐渐的,子柏风觉得青石不像是妖,反而像是成了神。

同理,丹木神树也是如此,它本身就吸收了很多的“信仰”,而一整个冬天,不知dào

多少流民依靠它树根的温度活了下来,它本身也渐渐失去了“妖”性,越来越沉默寡言,中正平和。

灵性这种东西的存zài

,就像是让植物进行光合zuò

用的阳光。

而虔诚的信仰,则是一种催化剂,似乎可以让量变产生质变,吸收了大量村民的“信仰”的燕氏天兵,身上似乎有金色的光芒慢慢散发出来,就像穿上了金色的盔甲,俨然真的升天,成了天兵一般。

他的身上,散发出了无尽的灵力,那灵力不如当初从月亮上带来的灵力那般的纯粹,却似乎和周围的天地融合在一起,和整个下燕村融合在一起,他闭上双眼,双手合什,身上灵力涌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着,突pò

着。

原本不过是二阶不到三阶的小妖,此时已经突pò

了三阶,而后,更是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突pò

了三阶,达到了四阶!

可惜的是,这四阶并不是子柏风的养妖诀的缘故,所以子柏风并不曾感受到自己的养妖诀晋级。即便是如此,他对养妖诀也有了更深的认识。

第四阶,开神智。达到第四阶的妖类,已经拥有了和人类近似的神智,戏台之上,燕氏天兵闭目,再睁眼,双眼之中,已经是一片湛然神光。

此时的燕氏天兵,但看眼神,再不是当初木然呆滞的石像目光,他的双目之中,威风之中含着包容,包容之中又带着慈爱,真放佛是一名先祖,在看着自己的后人一般。

只是这一眼,燕氏天兵再闭目,身上的铠甲之外笼罩的黑袍,在风中猎猎展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皮肤似乎有了光泽,有了弹性,再不是当初黑黢黢的岩石色,而像是变成了活人。

妖怪第四阶,开神智。第五阶,润体躯。

燕氏天兵毕竟不是青石和蠃鱼这般的存zài

,不会受限于本身的天资,而在某个阶段被卡住。他到了第三阶就开始开神智,到了第四阶,就开始润体躯,一点不耽搁,一点不犹豫。

此时此刻,灵气与灵性滋润之下,他的身体渐渐变得像人类了,只是依然高如铁塔。

“第五阶!第五阶!”子柏风在心中念叨着,现在的下燕村,高阶的妖怪越多,灵气产生的也越多,对整个蒙城的好处也就越多。

只是人力有时尽,那纠缠在燕氏天兵身上的灵力与灵气,终究还是在即将把他推到第五阶时,停了下来。

越来越像人,却依然不是真zhèng

的人,现在的燕氏天兵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高科技的机器人一般,一举一动还是有些僵硬的感觉,行动之间,略有些不协调。

但是这般变化,却已经让村民们呆住了,他们在下面欢声雷动,又叩拜不已。

“上古之时,妖怪聚众作乱,自建国度,圈养人类,原来就是为此。”高仙人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人是万物之灵,是最具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存zài

,如果妖类自己建立社会,或许几千几万年,制度和情况都不会有任何的改变,但是人类则不同,人类穷则生变,所以历史上的妖王之国,无一不是被人类所推翻,并不见得这些妖怪对人类多么差或者多么压迫人类,而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人类的追求,无法跟上人类的改变速度。

先生转头看了他一眼,道:“灵气灵性同是万物的根源,但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天生重灵气轻灵性,夺灵气而忽灵性,上古即是如此,而现在灵气与灵性完全失衡,确实是人类咎由自取。”

“但这一切,却和凡俗的世界没有什么关系。”子柏风摇头,他不赞同先生的看法,是灵气还是灵性,本就是自然运转的,有一股力量,不负责任地干涉了这种运转,强行扭转到了对自己有利,却无利于天地的一方,这才是祸乱的根源。

这股力量到底来自何处,又该怎么解决?子柏风不知dào



一侧不远处,尾巴分叉的那只野猫眼睛一霎不霎地盯着台上的燕氏天兵,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宛如一对绿色的火焰在跳动。再远处,深山之中,一只白虎悄悄爬下山来,慢慢潜伏到了一座小院前。

一个红裙的女子,正在哼着歌,在河边汲水,完全不知dào

危机降临。

第168章 :一只妖王抢媳妇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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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

柱子刚刚开始相处的未来媳妇被妖怪抢走了。

当消息传到下燕村的时候,子柏风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领地里,竟然也有妖怪作乱。

他第一反应就是,细腿内心的野兽终于冲破了理智的牢笼,要把柱子抓到山上,做自己的压寨丈夫了!

阿勒?不对,被抢的好像是柱子的相亲对象啊,如果细腿要抢的话,肯定是柱子啊,把柱子刚开始相亲的媳妇抢走干什么?难道内心的欲望沟壑已经难以填补,所以要和柱子的媳妇带到山里,让众多小妖们先那啥再那啥再那啥……

子柏风连忙摇摇头,把自己这个太龌蹉的联想甩出脑海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细腿也跟在柱子的身后,一看到子柏风,就急急忙忙地跳上前来,呜呜汪汪地叫个不停,似乎在表明自己心迹,她绝对没有出手做对不起自己主人的事。

子柏风只能摊手,表示自己相信它,细腿却又咬着子柏风的袍袖不放口,一定要让他出面。她趴在自己的两只前爪上,泪水又滴滴答答落了下来。

细腿很少表现出这种姿态,上次还是央求子柏风传授她幻形诀的时候,看来她真的是非常在乎柱子。大山小山本来跟在小石头身后呢,突然一看细腿都跪下了,连忙也趴到子柏风身边,伸着舌头,甩着尾巴,脑袋连点,还转脸讨好地舔舔细腿的泪水,呜呜地哀求子柏风。一大两小三只狗,眼睛里的星星跟必杀死光一般,顿时秒杀了子柏风。

其实子柏风还能怎么样?就算不是柱子的相亲对象,也是他治下的子民啊,而且他自觉自己对自己辖下妖怪的所作所为有着责任,所以也只能出面了!

鸟鼠山四大妖王的争斗,子柏风闲着无事的时候,也曾经利用瓷片的力量观察过,这四大妖王,其中一只老虎很明显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养妖诀所养,不过四大妖王的战斗还算是克制。

妖王的战斗,颇有三国遗风,都是首领出去乱战一场,小的们摇旗呐喊,等到基本上分出胜负了,这才上去厮打一番,胜利的就得yì

洋洋,失败的就垂头丧气,基本上还算是和谐,受点伤什么的子柏风不在乎,它们毕竟不是人类,本就是野兽,本就应该有野性。

但是现在它们真的是做过火了。

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柱子的眼界也高了,平日里一些条件一般的相亲对象,柱子也不怎么想要去了,那些村姑们看多了,柱子也就腻了,甚至柱子还玩起了现代年轻男女的小资心态,觉得结婚这种事情,拖拖也没什么,何必那么着急呢?身边真的是没有看上眼的。

子柏风的扫盲班虽然频率降低了,但是每周还有三四次,柱子是一个很有上进心的人,学习认真刻苦,这么一年下来,柱子现在也是能写会算的人了,用他柱子娘的话说,考个秀才不成问题了,也好在如此,柱子娘的眼界也高了,许多来说媒的三大姑八大婆,就被柱子娘直接顶回去了,这才让柱子从每天繁重的相亲工作中脱开身来,有时间专注于燕翼镇的工作。

子柏风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啊,有了柱子叔这个大柱子撑着,天暂时塌不下来,就连柱子都看不上这些村姑了,更别说他子柏风了不是?所以老爹也算淡定,日常的精力已经转移到了没事帮柱子物色几个对象的事情上,不折腾子柏风了。

但是这位对象却是不同,是柱子相亲路上,偶然相遇,然后出手救美救下来的,回头之后觉得这人不错,才托人上门说媒,彼此相处了一段时间,眼看着柱子都已经差不多快要修成正果了,结果又闹幺蛾子。

所以想到这里,子柏风顿时又拿眼睛去瞥细腿,真不是这家伙在搞东搞西吗?细腿对柱子的感情,子柏风是知dào

的,但是一直以来,细腿似乎已经满yì

于能够同时以两种身份与柱子朝夕相处,在柱子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对他好,在柱子心情好的时候,就在一旁静静看着,温柔娴淑,云淡风轻,倒是没有什么不克制的表现。若即若离这种高端的技巧,细腿展现的淋漓尽致,子柏风那是佩服莫名啊,定然是常年的老猎手,才能搞定这种高端的感情技巧。

不过想来也正常,柱子没事就拿细腿当做倾诉对象,什么事情都跟细腿说,细腿什么不知dào



所以柱子抗拒了一段时间相亲之后,又在冬天的某个日子重新展开了相亲大业,好在业务终于不用太繁忙,柱子和自家老娘的角力,最终也以娘俩互相妥协为终。

但就在这种万事和谐的时间里,竟然又出了这等事……

所以子柏风也就顾不得这边的祭祖大典了。

祭祖少则三天,多则五天。

除了燕老五之外,瞎婆婆也是一位重yào

角色。

祭祖归根结底是一种祖先信仰,燕氏九村都是信仰自己的祖宗,但是在蒙城其他的村子里,没有那么悠久的历史,或者那么纯粹的祖先信仰的也有很多,在子柏风所不知dào

的时候,在瞎婆婆的推动下,一种更加高等的,结合了各种宗教的“本主”信仰已经在蒙城地界悄然流行。

“本主”信仰的是“本境最高贵的守护神”,是“人神妖”兼备的护卫神,而现在九燕乡的信徒们所信奉的本主就是大青石神君,本主之下,还有了一个简单的谱系。

燕老五在这边忙着祭祖的时候,瞎婆婆也在带领着自己的信众们忙活着把燕氏天兵加入自己的本主谱系中去,这些信徒们大多是从燕翼镇过来的,他们对大青石神君的灵异并无太大的感触,却早就已经对燕氏天兵的强dà

深有感触,他们在大青石神君前祭奠,然后把画有燕氏天兵形象的纸张焚烧,祭祀,把燕氏天兵尊为大青石神君坐下巡游神,然后他们还把燕氏天兵请去燕翼镇,当做自己的本主。

子柏风对宗教这种东西,一直是完全无能的,他也就任由这些人折腾,反正他们所尊信为本主的这些,都是他所能信任的。

架上云车,子柏风拉了红羽的壮丁,向白虎王盘踞的山头飞去,红羽一路上格外乖巧,一句废话也不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盖因为高仙人张开羽翼就跟在一旁,他生怕高仙人突然出手,把他的翅膀夺了去,做成羽翼。

子柏风不知dào

高仙人为什么要跟着,但是他愿意跟,子柏风便也不拦着。

到了山头外围,云车降下,前方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洞口,洞口还挂着一件红衣,看到那红衣,柱子就着急了,连忙冲上前去。

子柏风拦之不及,只能抬脚跟上,红羽也化身人形,跟在后面。

“吼!”突然一声略显尖细的大吼,一只豹子从一颗石头后面跳出来,拦住了柱子的去路,柱子怒道:“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高仙人眨巴了一下眼睛,他习惯了人妖之间,见面就争锋,这人与妖见面之后不先动手,反而是先论口舌的,却是少见。

那豹子却是不肯让开,反而伏底了身子,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柱子的身上满是细腿的气息,豹子奉白虎王为尊,对细腿的气味非常讨厌,它也不认识柱子,哪管他是谁?先咬了再说!

柱子哪里示弱?他招出飞剑,就要出招,一时间剑拔弩张,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子柏风连忙大吼一声:“住手!”

“柱子叔,我来处理。”子柏风大步走上前,走到了那豹子前面,虽然不认识这豹子,但身上有自己养妖诀的气息,显然是曾经偷偷趴伏在什么地方,听过自己讲道,既然这样,子柏风便有了信心,他一指那豹子,呵斥道:“蹲下!”

“嗷呜。”豹子小声吼了一声,似乎是委屈地申诉什么,却还是老老实实蹲了下来。

“你们这些小东西,在山中胡乱闹腾,我不管。你们打来打去,只要不伤性命我也不管,但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去山下抢人,我早就说过,人妖之间,要和谐共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说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

那豹子张口似乎要吼两声辩解一下,子柏风呵斥道:“你闭嘴,我说话你就乖乖听着,难道我还说错你了?”巴拉巴拉巴拉一大通,那豹子都羞愧地趴在自己的爪子上,没脸见人了,子柏风才停下来,道:“你现在让一边去吧,我去找你的老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子柏风抬脚上去,那豹子左右看了一眼,对柱子翻了一个白眼,又连忙跟了上去,讨好一般在子柏风的腿边挨挨擦擦,被子柏风摸了两下耳朵,就幸福地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就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

高仙人心中又好笑又惊奇,这样也可以?这些妖类,还竟然真的开化了!

第169章 :一袭红衣恋白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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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一袭红衣悬挂在洞穴之外,当做了门帘,红衣洗的很干净,还带着一丝清香气息。柱子急不可耐地撩开红衣,向里看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粉色底衣的女子蹲坐在茅草之上,膝头枕着白虎王巨大的脑袋,她轻轻抚摸着那脑袋,口中还低吟着催眠曲。

白虎王眯着眼睛,口中发出了呼噜声,不时把脑袋在女子的怀中蹭上一下,不知dào

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不过子柏风等人掀帘进来时,它立kè

睁开了眼睛,一骨碌站了起来,对着柱子发出了一声怒吼。

虽然已经用瓷片查看过,但是真zhèng

亲眼看到,子柏风心中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萌的大老虎!”

虽然比别的老虎大了好多倍,但全身上下却好像是没长开一般,大眼睛,大脑袋,圆滚滚的身子,肉嘟嘟的爪子,甩来甩去的粗尾巴,怎么看都像是Q版的小虎崽,不过等比例放大了许多。

“该死的虎妖,纳命来!”柱子看到了女子,再不犹豫,一道剑光射出,直射老虎。

“不要!”谁想到那女子竟然合身扑上,竟然直接迎上了剑光,柱子吓了一跳,手指一引,飞剑一个盘旋,吞吐着光芒,悬停在空中,柱子瞪大眼睛,看着粉衣女子:“红妹,你竟然护着它!”

“柱子哥,你不要伤小仔,小仔很乖的!”红妹伸出手去,轻轻挠了挠白虎王的下巴,白虎王顿时舒服地眯起眼睛,呼噜呼噜地叫了起来,根本就是一只大猫。

“柱子哥,小仔虽然把我捉过来,但是对我很好,它只是太寂寞了,我想要陪着它……”红妹看着柱子,面上带着一些歉疚:“柱子哥,我知dào

你对我好,你是一个好人……”

子柏风听到柱子被发好人卡,顿时明白了,柱子这是没戏了,再看看白虎王和红妹,立kè

产生了一种想法:“原来,这是英雄救美遇到了斯德哥尔摩!”

子柏风记得自己看过的文学作品,东方讲究英雄救美,美女会爱上救了自己的英雄,极富浪漫主义气息,但是西方却喜欢玩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桥段,被绑架之后,反而爱上绑架自己的人,直指人心弱点,残酷却真实,只是他没想到,这种东方浪漫大战西方真实的桥段,竟然真的在自己眼前上演了,而且浪漫主义果然不敌残酷现实,这真是……太那啥了。

这边子柏风已经知dào

柱子被发了好人卡,但是那边柱子却还是不知dào

,只当好人卡是好东西,越多越好,他听到红妹说他是个好人,顿时喜出望外,道:“红妹,快跟我回去!”

“不,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像小仔这样对我好,陪我在山林里散步,我想要什么,就给我什么……”红妹抱住了白虎王的脑袋,对柱子摇摇头,道,“柱子哥你也知dào

我父母去世的早,我嫂嫂又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我嫁给谁,都是给别人添麻烦,既然如此,我不如和小仔一起在山林里终老……”

“柱子哥,你是一个大英雄,大好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姑,我心里一直想,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哥哥……”

口胡,这太残酷了,竟然还玩“我一直把你当哥哥”这种桥段!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不是好闺蜜就是耍流氓!子柏风都忍不住吐槽了,想要帮柱子说上两句,但最后他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这东西,涉及的心理层面太复杂了,无可救药啊!

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如此,有了就是有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像细腿对柱子,从不问可否,不问资格;没了就是没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就像是红妹对柱子,也不问可否,不问资格。

柱子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他甚至想过要血战一场,甚至死在这里,却从未想过,竟然会被红妹这样捅了一刀。他对红妹的感情,或许并没有深刻到了需yào

来个你死我活,但是红妹被抓走,却让他在自责、担忧中,不自觉地把红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向上提了一个档次。和之前每次相亲被拒绝只是伤面子不同,这次他真的是伤了心。

“呜!”一声低沉而愤nù

的吼声响起来,细腿猛然从柱子的背后跃出,对着白虎王,发出了兼具挑衅与威胁的怒吼,她不允许任何人伤柱子的心,绝不允许!

曾经很多次,他们土生土长的三妖王一起对付白虎王,都只能落得下风,白虎王本身就是虎,是山林之王,占有先天上的优势,一对三尚且占据上风。而它只是一条狗,只是寻玉犬,但是此时此刻,什么差距它都顾不上了,它只有一个想法,让这只知dào

坏事的老虎死!让这该死的女人死!

“嗷!”细腿猛然向前扑出,它不是柱子,不管是谁拦在前面,它都不会心慈手软,挡我者死!

这一刻,细腿身上妖气纵横,化作黄色流光,包裹在它的身边,它犹如化身飞梭,迅若闪电!

白虎王也不甘示弱,用脑袋将红妹拱到一旁,和细腿撕咬在一起。

“细腿!”看到细腿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柱子再也按捺不住,指挥着飞剑就要加入战团。

“住手!”子柏风连忙大声呵斥,只是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听他的话了,他迈步就要向前,那只豹子连忙咬住他的衣襟,不让他靠近,此时虎爪、犬牙、飞剑交错,实在是太过危险。

“住手!”子柏风再喝一声,这一声却是蕴含了“养妖诀”的力量和他的官威,一人两妖同时动作一僵,停了下来。

但只是这么一小会,一人两妖身上都已经带上了伤,红妹不顾危险,扑到了白虎王的身边,伸手帮它捂住身上的剑痕,转脸怒瞪着柱子:“你怎么能伤它……”

“柱子叔,走吧。”柱子还想说什么,子柏风却是摇头,“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他也不知dào

自己这句话,是说的柱子,还是说的红妹,他不能劝细腿放qì

自己对柱子的感情,也不能劝柱子放qì

对红妹的感情,他只是扫过柱子,然后看着红妹,道:“你好自为之吧。”

人妖殊途,更何况眼前这只老虎是尚未化形的小妖,更未开化,人与妖,人与虎,怎么能够一起生活下去?怎么能够得到幸福?

有些东西,子柏风一直不敢想,譬如他身边的那些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妖怪们,譬如白狐、青蛇、束月……

它们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是宠物对主人,是朋友对同伴,是学徒对导师,还是……女人对男人?

柱子失魂落魄地从洞穴里走了出来,无语问苍天。细腿抬起头来,阳光下主人那浓重的阴影笼罩在它的身上,它眼中噙满了泪,身上满是伤痕,却不及心痛万一。

不能,可惜它不能。

终究只是奢望,只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子柏风看向了红羽,问他道:“红羽,化成人,就是人了吗?”

红羽摇了摇头,道:“我不知dào

。”

是不是人,只有人知dào

,可他不是人,他怎么知dào

人是什么?

这世界上,又有谁知dào

呢?

一直依偎在子柏风身边的豹子停住了脚步,表示自己就送到这里了,子柏风摸了摸它的脑袋,点了点头,豹子转身消失在了山林里。柱子迈步登上了云车,回头看向了山洞的方向。

红羽驾着云车盘旋飞起,山洞门口挂着的那袭红衣渐渐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小伙子。”高仙人突然开口了,柱子连忙收拾一下自己的表情,恭敬道:“仙长。”

“小伙子,我精擅命理之术,看你命格,你当九岁丧父,廿五丧母,一生三灾九难,命运多桀,但奇怪的是,竟然有贵人相助,硬生生扭转了你的命格,我且问你,你现在多大年龄?”

柱子不敢怠慢,恭敬回答道:“我今年二十六岁了。”

“那我可问你,你母亲可还活着?”高仙人眯起眼睛,看着柱子,柱子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东西,让他看不明白。

“是的,我母亲现在身体健康……”说到这里时,柱子情不自禁看了子柏风一眼,想到了他和小石头两个人误打误撞拿到了三爪鹰蛋,救了自己母亲的性命,心中想:“我命中的贵人定然就是柏风。”

“看来这转机就在你母亲的性命之上了,只可惜这位贵人虽然帮你救了你母亲的命,却因为他不懂命理术数之说,给你留下了重重隐患,今生今世,你独犯桃花且劫难重重,一生中的三灾九难虽然被抹去,却需yào

经lì

一百零八名女子,正所谓一百零八桃花劫。到第一百零九名时,才能找到你的真命天女。”

“噗!”子柏风刚才还竖着耳朵听,此时差点一口口水把自己呛死,连忙咳嗽了两声,问高仙人道:“巡查大人,你所言非虚?”

一百零八桃花劫?柱子叔真是太牛逼了,难怪本身那么优秀,年龄都那么大了,竟然都没找到老婆,妥妥的光棍趋势……

“不如,你舍了这身桃花劫,入我门下,随我修行……”高仙人下一句,却是让子柏风更加吃惊了。

高仙人想要收柱子为徒?

第170章 :一百零八桃花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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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我门下不戒婚娶,且我擅长命理学说,等到你学会了我一身命理术数的本领,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都是等闲,可以随手化去,到时候寻一神仙眷侣,岂非妙事?”这边子柏风还没惊诧完,那边高仙人就开始了循循善诱。

其实高仙人之所以会看中柱子,也是因为他这一身极为罕见的一百零八桃花劫,一百零八已经是数之极致,命犯桃花到了这种程度,那已经不是劫难,而是一种难言的天赋了。本身命理奇特的人,在命理术数一道上,更容易有成就。

一直以来,柱子都是子柏风身边的重yào

帮手,不过论文,他还排不上,论武,比不上落千山,但他对子柏风心存感激,忠心耿耿,本身又耿直可靠,所以才会被子柏风重用。

“父母在,不远游。”柱子却是摇头,坚定坚决地拒绝了高仙人的要求,他已经不是对修道一无所知的初哥,所谓修道,总要清心寡欲,离群索居,去修liàn

那虚无缥缈的东西,母亲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若是自己又抛弃了她去修道,对母亲来说,恐怕是生不如死。

高仙人摇摇头不再劝,劝不在一时,他总能找到机会劝解柱子的。

“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没什么了不起的。”回到青石之上,子柏风拉住了柱子,对他说道。高仙人对子柏风藐视他的专业非常不满,什么叫做一百零八桃花劫不过如此?这可是最强的桃花劫啊,不过他也不发表言论,且看子柏风怎么说,“不就是经lì

一百零八个女人吗?太简单了。柱子叔,你相亲了几个人了?”

柱子有些窘,道:“总有……二三十个了……”柱子抓抓脑袋,自己相亲了这么多都没有成功,实在是很丢人的事。

“才二三十个?”子柏风顿时吃惊不已,看柱子天天忙相亲,他还以为已经相亲了上百个了呢!

遥想前世,相亲一百个的人不要太多,满大街的剩男剩女,一抓一大把。

不过又一想,子柏风就释然了,前世时,电话一打,照片一发,随便约个地方,就搞定了一个相亲,而现在这个时代,想要相亲,首先要请媒人,带上礼物上门,然后再按照规矩见面探视。交通不便,一个来回怕是就好好几天的时间,这种模式下,相亲实在是太过繁琐,而子柏风突然想起,即便是这样子,柱子都曾经创下了一天相亲三个的记录,这等战斗力,实在是强悍,不,应该说柱子娘的实力实在是深不可测。

有了这样强dà

的战斗力,还怕什么一百零八桃花劫?即便是子柏风不插手,柱子娘也能在三五年内搞定,到时候柱子叔刚刚三十岁,正是钻石王老五,贵族单身汉,娶个十七八岁的小美娇娘,别提多乐呵了。

“巡查大人,桃花劫,相亲算不算?”子柏风问高仙人。

“要是劫才行……”高仙人开始强调劫这个词的意义。

“那就相亲不成功呗……”子柏风捏着下巴,高仙人勉强点了点头,道:“那应当也算吧,命理术数,说不准。”

既然这样,,子柏风就放心了。想要相亲一百个人,前世再简单不过了,他转脸问柱子,道:“柱子叔,你想要白金钻石VIP待遇,还是平民待遇?”

“那白金钻石歪屁是什么待遇?”柱子愣了一下,问。

“就是专门为你组织一个征婚会,凡是前来参加征婚的女子,车接车送,还赠送一百大钱,柱子叔你是喜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大的小的都可以写上……”

听到这里,柱子就缩了,道:“我没那么多钱……”

一万大钱,干什么不好,竟然要给别人……

“放心,我出。”子柏风拍拍胸膛,高仙人道:“我出也没问题。”

此时此刻,他却是起了好奇之念,子柏风这么做,到底能不能让柱子的一百零八桃花劫消弭无形?如果可以的话,对高仙人的命理术数学术也是一个极大的补充,以及都对旧有观念的冲击。

柱子隐隐有些意动,一百个千娇百媚的大姑娘等着自己选,那不就是皇帝了吗?皇帝选妃也就是这种感觉吧,哪个男人不梦想着这种事情?

但是接下来柱子还是缩了,皇帝这种事情,还是算了吧,那个不好当,没意思,他晃晃脑袋,道:“那个平民待遇是什么?”

“平民待遇就是我组织一个百人相亲大会,拉上刘列、李带、四狗、小三、小四,啊,还有落千山那个大光棍,我再找上几个单身的书生秀才,组个百人团,柱子叔你只是其中之一,凡是来的人,好吃好喝供着,车接车送,还每人发二十大钱。”子柏风道,前世别说百人相亲大会了,万人相亲大会都有,不过柱子叔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和几十个人完成相亲,这也是一个难度非常大的问题。

“呜呜呜呜!”细腿在下面不满地哼哼了几句,子柏风连忙拍了下手臂,道:“对了,现在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就是柱子叔你到底相了几次亲,你可要记得,第一百零九个就是你的真命天女了,若是遇到一个鼻塌眼斜的,当了我的婶婶,我可不愿意。”

柱子顿时紧张起来,别说你不愿意了,我更不愿意好吧!

不好,必须重视起来!

“我去问我娘!”柱子转脸就跑了。

子坚没有去祭祖的地方凑热闹,此时正在青石上休息,看到子柏风为别人的事情那么上心,自己完全没放在眼里,顿时哼了一声,问子柏风道:“你相不相?”

“我……”子柏风顿时缩了,“我打死不相亲!”

“哼!”子坚无奈,转身走了,他可不舍得打死自家这个宝贝儿子。

而且,儿子说的有道理,现在整个蒙城府,有谁家的闺女能让子柏风看得上眼?以前还有来提亲的,但自从子柏风当了蒙城府君之后,提亲的人就全消失了。

这种前途无量的少年,未婚也是非常重yào

的资本啊。

考上秀才不过一年,刚刚加冠就已经成了蒙城府君,这等逆天的成就,谁敢高攀?

不到半刻钟,柱子娘就火速杀到,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道:“风哥儿,我那糊涂儿子说的可是真的?”

“我哪里糊涂!”柱子在一旁直抹汗。

在他娘的眼里,他永远是那个心软嘴笨的傻小子,一点事也担不起来,什么都要娘操心。

“我们要那个歪屁待遇,什么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都不挑,只要是个女的,能生娃就行……”柱子娘紧紧抓住了子柏风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风哥儿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咳咳咳咳!子柏风连忙狂咳嗽了两句,打算掩盖过去。

“娘!”柱子也赶快拉住自家老娘。

“怎么?我说错了?你个死孩子,你爹怎么有你这个孩子……”那边柱子娘伸着手指头就戳柱子的脑门。

虽然有了柱子娘的参与,不过柱子的VIP待遇还是没落实,因为不多时四狗的脑袋就从青石旁边冒了出来,小心翼翼对子柏风说:“老爷,我也想相亲……”

自从子柏风成了代蒙城府君之后,四狗就不称呼秀才爷了,而是改称呼叫老爷了。

虽然还是有些好吃懒做,但是现在的四狗,确实比之前优秀了许多,想要来提亲的,不在少数,不过这家伙眼界也高了,目前还没看上喜欢的,整天急的抓耳挠腮。

过了一会儿,刘列李带也过来了,这俩也是光棍汉子,没人愿意嫁给他们这种大头兵,他们两个羞羞答答藏在大树后面,道:“姥爷,我们也想相亲……”

又过了一会儿,各个脑袋从青石的四面八方冒出来,就跟打地鼠一般,子柏风无奈,大吼一声:“想要相亲的,都来报名!”

不用子柏风发告示,借着燕氏九村祭祖的东风,消息就迅速传遍了整个蒙城府,不过为了名正言顺,子柏风还是发了一个官方告示。

值此荒灾将去,百废待兴之际,为了蒙城府的繁荣,为了促进人口增长云云,大道理讲了一大通。

即便是如此,反弹的声音也是不少,主薄大人就曾经就子柏风此举伤风败俗而前来反对,甚至还说要如实禀报上官。

子柏风哪里管他?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伤风败俗个屁。君不见小姐仕子游园对诗,那是何等风流雅事?上官?上官们现在怕是对死亡沙漠焦头烂额,对蒙城归属难以决断,哪里有时间管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子柏风大印一盖,一个大告示就贴到了蒙城府外。

当然,还搞了一些“自由报名,男方名额已满,暂时只收女方,其他等第二期云云。”

这件事,就由格外喜欢此类活动的柱子娘亲自主持,反正来报名的都是女子,让女子们处理,也算是方便。

柱子娘挂帅,下燕村的媳妇婆婆们齐上阵,就连子吴氏和红鼓娘都很是感兴趣,参与其中,忙的不亦乐乎。

第171章 :一名钦差西京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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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

“蒙城相亲大会”的地点就在丹木神树之下,围着丹木神树,摆开了一溜的小桌子,一百对男女在作对厮杀,数倍于男女数量的各种围观群众,在观看男女们作对厮杀。

作为男方大将,柱子身穿一件华丽丽金闪闪,子柏风专门从鸟鼠观带来的不知名材料做成的袍子,站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

一身戎装的刘列李带等人护卫左右,甘当绿叶衬托这位大将的存zài

,他们今天虽然也是来参加相亲的,但是同时也有一个重yào

的任务,就是在必要的时候,帮柱子解决一些麻烦。

经过了柱子和柱子娘的苦思冥想,反复统计,柱子的相亲数量是三十二个,所以这次只能再相亲七十六个就到了一百零八的极限,到时候刘列李带等人就要及时跑过来,把柱子保护起来,绝对不能让第一百零九个姑娘轻易就找到柱子这个钻石王老五。

此事事关重大,除了刘列李带之外,子柏风还派了自己的俩私兵****宋兵在一旁护驾,他自己本也打算在旁帮忙看着点,柱子的事也是他的事,不得不上心。

谁想到事到临头,一封书信却打断了他的所有计划。

………………

夏书杰站在船头,望着远方。

从西京行来,先是乘坐马车,辗转万里绕过死亡沙漠,然后转道曲州府,乘坐官船顺曲水而下,再然后转道马车,走了三百里地,这才又到了濛河之上,整个行程,竟然足足一个多月的功夫。

一路舟车劳顿,对夏书杰来说只是等闲,幼时他曾经随父亲各处辗转,更随着家族的供奉学过吐纳修行的功夫,也曾经日夜勤练,虽然不曾羽化登仙,却也不输普通修士,临行之前,父亲更是传了他一件家传的宝物傍身。

四周挺胸凸肚的侍卫们,都不知dào

这位西京来的公子哥儿事实上比他们的战斗力还强,不时用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夏书杰转过头去时,还在摇头叹息。

夏书杰是被发配来曲州府地界的,说是钦差大臣,前来全权处理和夏俊国的谈判事宜,事实上这个烫手山芋是被人强塞到他的身上的。

谈?拿什么谈?颛而国对蒙城等三城的归属已经不再抱有希望了,派了他这么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外交经验和谈判经验的年轻四品官员来,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夏书杰今年刚刚三十二岁,就已经是四品大员,这种成就当然算不上愚钝,更算不上无能,甚至算得上非常优秀了。但是他却是在整个颛而国人才齐聚的西京,数不清的妖孽天才把他的光芒完全掩盖,让他也变得泯然众人了。

谈判的这个烫手山芋,有的是优秀人才可以来,只是那些人一个个唯恐躲之不及,最后这烫手山芋就落到了他的手上。

真是左手换右手,烫的吱吱叫,没人给扒皮,吃也吃不到啊。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这个在西京里连门房都不正眼看一眼的四品官,出了西京之后,顿时威风八面起来,人人恭维,处处优先,让夏书杰依稀找到了幼时和父亲外地赴任时的感受,不禁也意气风发起来。他心中暗自寻思,是不是干脆就不在西京呆着,寻找一个地方,为官一任,父母一方,也算是有所成就了。

如果自己能够把蒙城三城保留下来,立下大功,说不定能够分封自己一处州府,让自己去当父母官呢?

有了这种想法,夏书杰就开始留意一路所见,只是一路行来,却是越来越心凉,越来越心惊。一直在京城呆着,本以为天下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谁想到一路走来,民不聊生,遍地饿殍的景象却是看到了不少,特别是到了曲州府。南阳城的战乱让曲州府彻底乱了套,一路上走来,流民强盗,随处可见。

夏书杰立功受奖的心思也就渐渐淡了,那么多比自己更优秀的人都窝在西京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是在天子脚下,呆在那一方平安之地舒舒服服地生活更有诱惑力啊。

“前方便是蒙城府了,蒙城府就是此次谈判之地,也是前方三城最安全之所,届时大人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陪在一旁的泉州府长史刘笑道,他是从五品的官员,面对四品大员本身就低了许多,所以姿态放在很低,鞍前马后,把钦差大臣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虽然在西京受到了诸多的排挤,但是身为京官,在面对外地的官员时,夏书杰还是很有优越感的,再加上身上披着钦差大臣的光环,对地方官的曲意奉承淡然处之,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dào

了。

“蒙城府的府君,应当已经前来迎接了。”长史刘道,“蒙城府府君却是一名奇人,年方弱冠,刚刚中了秀才不到一年,就已经坐上了府君之位。”

夏书杰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在他看来,弱冠之年成了府君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不过是一个芝麻大的官员罢了。

看夏书杰对蒙城府君并没有什么想要了解的,长史刘也就直接闭嘴,让夏书杰自己冷峻孤傲一会儿,不在这里惹人烦。

长史刘刚刚进了船舱,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哗哗的水声,只见一道白线从远方延伸而来,在这白线的箭头之处,正是一艘小舟,舟行水上,宛若领空飞行一般,一眨眼就已经到了近处。

“前方何人,此乃钦差大臣座驾,还不速速退下,否则格杀勿论!”夏书杰的护卫统领是禁卫军的一名统领,本身也是六品官员,此时跨上一步,怒喝一声,威风凛凛。

却听到对面的小舟渐渐慢了下来,夏书杰这才看到,那艘小舟虽然不大,却是雕梁画栋,朱漆云纹,清雅之中蕴着华贵。船首之上站着一名身穿华服的少年,此时遥遥拱手,道:“代蒙城府君子不语恭迎钦差大人。”

只是轻轻一句,便不再多说,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站在船首的夏书杰。

夏书杰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子柏风,只觉得眼前的这少年,身上灵气涌动,显然也是修行中人,并非凡人,他的目光几乎完全被这少年所夺,许久之后,才发xiàn

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干瘦的中年人,此时已经自我介shào

了许久,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他却是一句话也没听到。

“那是蒙城的主薄。”长史刘此时又站回了船头,低声提醒夏书杰道。

其实提醒不提醒也没什么意义,夏书杰对子柏风都只是微微点头,对那主薄更是如同没看到一般,目光逡巡着,不知dào

在注意什么地方。

“前方路途遥远,若是大船,还需yào

再行三个时辰,钦差大人何不移驾下官的云舟,此去蒙城,顷刻可达。”子柏风也在打量着夏书杰,眼前的这个人,比府君略小几岁,虽然论官职,远比府君为高,却是完全没有府君给子柏风所留下的厚重威严之感。

紧紧抿起的嘴唇,微微竖起的眉毛,冷淡的表情,没有官威,只有官傲,不过是一个傲气的毛头书生罢了。唯一值得重视的,也许就是他身上那淡淡的灵气,他不但是一名四品官员,本身应该也是一名已经登堂入室的修士,修为和丹木宗的入室弟子相当。但见惯了各种高手,这种粗浅修为并不能给夏书杰加几分。

看到这位钦差大臣,子柏风心中很是失望,这样一名钦差大臣,能对付得了夏俊国的来使,能给蒙城带来福祉吗?

这样想着,子柏风轻轻摇了摇头,早知dào

就不来迎接这么早了,去参加完柱子的相亲再来也好啊,趁现在还来得及,先赶回去吧。

反正谈判这种事情,虽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小小一个府君,却没有参加的资格,日后也不见得和这些人再有什么交集,就假装供了几个泥菩萨,好生供着就好了。

夏书杰不知dào

,他已经被年龄远比自己为小的人看扁了,他倒是看出了子柏风云舟的不凡,也早就对漫长的旅途感到不耐,于是点头道:“也好。”

“钦差大人……”长史刘悄悄拉了拉夏书杰的衣袖,想要劝他三思而行,他现在身为钦差,代表着西京的威严,更何况的是,长史刘也要保证夏书杰的安全,这样一个小舟,自然不如大船来的安全,若是遇到水上的盗匪,怕是麻烦。

但是夏书杰却已经迈步向前走去,云舟向前,船舷轻触,夏书杰已经抬脚迈了上去。

“钦差大人……”长史刘连忙抬脚跟上去,谁想到被人推了一下,差点掉到水下面去,却是禁卫军的统领抢先一步上了船。

接着是四个禁卫军,这四个人似乎纯心戏弄长史刘,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推他一下,害得他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才能保持平衡。

这些禁卫军的家伙们一个个眼高气傲,到了下面,天王老子都不怕,他们一辈子也不见得和这些人有什么交集,除了西京的大人物,那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大人……”好在此时此刻,一个人跨上一步,一把拽住了他,把他扶上了云舟,裂开嘴,满脸奉承地笑着:“大人您请……”

蒙城主薄是也。

第172章 :一场讲道孕转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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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

柱子终于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先敬罗衣后敬人,穿上一身华丽的绸缎衣服,走在人群之中,那些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和之前不同了。

这种被无数人当做焦点的感觉,让柱子有些飘飘然,但飘飘然之后,他却又警醒起来,自己还是原来的那个柱子,不同的只是衣服,而不是身份。

身在人群之中,在人来人往之处,和一个接一个的人寒暄着,但不知dào

为什么,柱子却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自己身在深山老林里的错觉。

即便是无尽的喧嚣包围着自己,却更觉得自己孤独。

柱子不知dào

,此时的他,不像是山中的一个普通的猎户,而像是一个身在都市的钢铁丛林里,突然发xiàn

自己迷失了方向的现在青年,站在熟悉的十字路口,却发xiàn

不论哪个方向,都不属于自己。

该到哪里去?

可不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不用做出选择?

家庭,是一个男人的归属,但是柱子却觉得,自己并不想那么快就找到自己的归属。

不自觉地,一个黄色的影子跳入了他的脑海。

那神mì

出现,总是在自己需yào

安慰的时候安慰自己,在自己心情低落的时候包容自己,平日里却总是找不到她的那个人。

她……在哪里?

柱子抬起头来,看向了丹木神树的树冠。

已经克服了无数的困难,每一次都觉得,克服了下一个困难,就再也没有什么会难住自己了。已经遇到了无数的困难,每一次都觉得,再难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总是有更多的困难在等着自己。

子柏风把夏书杰送到了官邸住下,任由主薄去鞍前马后地效劳,去巴结,子柏风自己却是换下了官服,回到了青石之上。

相亲大会还在继xù

,众人都去帮忙了,子柏风自己一个人在青石边缘坐下来,极目远眺。

一直以来,子柏风所遇到的事情,他都会拿出一个计划,列出一二三四五,他一直觉得,这种做事有步调,有次序的方式,是自己的优点。

只是他的性格却又有惫懒而懦弱的一面,他经常会下意识地回避一些问题,譬如在夏书杰到来之前,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不去考lǜ

蒙城可能会归夏俊国所有的事。

我要什么?

我要蒙城的子民们都过上好日子。

那我就要让蒙城掌握在我的手里。

那我要让蒙城府君的印信留在手中。

那我要让蒙城留给颛而国,而非是夏俊国。

那我就要让夏俊国在谈判中胜出。

我要取得谈判的资格。

我要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我该怎么办才能拥有比现在更高的地位?

如果只是单纯的升官的话,子柏风觉得自己升官的速度已经很快了。

乡正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蒙城府君其实已经是从八品,直接跳过了九品和从九品,盖因为蒙城算是一处大城,地处要害,故而能达到从八品的品阶。

不过他现在只是代蒙城府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只是“享shòu

从八品待遇”,和真zhèng

的从八品,还有很大的差距。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从青石上向下看去,已经是四月,入目所见,是一片山花烂漫。

来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前世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便如一场梦幻,而这个世界却是愈发真实起来。

一年的时间,改变了许多的东西,现在的他,但是他还是他,永远都不会变。

虎王小仔从山坡下的草丛里探出头来——事实上,那草才到它的脚下,完全无法掩盖它的行踪,只是它依然趴在草丛里,小心翼翼地昂着脑袋,四下看着。

四周没有什么变化,青石沉默如山,流水潺潺,鲜花吐艳,它沿着青石上的石阶盘旋而上,就看到了子柏风的背影。

它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来到了子柏风的身后,然后俯下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趴了下来。

子柏风在轻声念着什么。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前世,这是一首脍炙人口的自勉对联,子柏风一直觉得这对联挺唯心,挺俗气的,但此时子柏风就只能拿这对联来勉励自己。

小仔它听不懂,但是子柏风的诗句,从来不管别人听得懂听不懂,子柏风念诵的时候,灵气激荡,养妖诀的力量不自觉地散发出来,被小仔不自觉地吸收了进去。”

“吼!”小仔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吼声,身上的光芒大涨。身为一只在封闭的地方土生土长的妖怪,小仔身上最缺少的就是“灵性”,这些天来,它日夜和红妹在一起,灵性方面有所提高。

而真zhèng

吸引他来这里的,却是当初子柏风在它的山洞里运起养妖诀,怒喝一声:“住手”时,所散发出来的灵气。

它从未感受过那种奇特的灵力,子柏风离开之后,它回味了许久,终于难忍诱惑,这才悄悄来到了子柏风的身边。

并未从它身上感受到敌意,所以青石叔并没阻止它爬上来,而它所看不到的地下,曾经一剑斩杀矮仙人的十八柄飞剑,已经跃跃欲试,随时可能出手。

身后传来的吼声,并没有让子柏风受惊,他向身后伸出了一只手,就摸到了小仔的鼻头,小仔拿自己温润的鼻子和脸颊在子柏风的手掌上蹭着,然后向前一步,在子柏风的身边侧卧下来,在子柏风的身边挨挨擦擦,别提多温顺了。

这只比普通老虎还大很多的大猫,在子柏风的身边挨挨擦擦,最后把脑袋搁在了前爪之上,趴在了子柏风的身边,抬着一只眼睛,看着子柏风的侧脸,子柏风伸过手来,使劲撸了撸它的脖子。

子柏风想要教xùn

它几句,但看它温顺无辜的样子,就又只能叹了口气,道:“以后就不要再和它们打架了,打架和平相处。”

“吼!”大猫小仔拼命点着自己的大脑袋,然后又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拍了拍子柏风的脸,毛茸茸的爪尖触摸到了子柏风的嘴唇。

“你想听我讲道?”子柏风笑了,他一挥衣袖,站了起来,道:“那我便讲一次道。”

听到讲道这个词,在青石旁嬉戏的小兽,水潭里浮沉的鱼儿,树枝上埋首补眠的小白,阴凉处躺着的斧锯刨凿等小妖,顿时都集中过来,不多时就在青石旁聚了一圈,子柏风袍袖一展,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就给你们讲一讲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这幅对联里的典故和寓意。”

风止水停,天地似乎都安静下来,一切的喧嚣,都被摒除在外,此时此刻,这片山石之上,就只有子柏风的声音响起,子柏风渐渐也忘记了一切烦恼,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对联中所提到的典故中去。

破釜沉舟,卧薪尝胆,立志苦心,终能成就大事。

子柏风这样告sù

自己。

二十里外,丹木神树之上,高仙人把目光从下方的柱子身上挪开。

从柱子开始相亲起,他就一直在丹木神树上呆着,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柱子的一举一动,柱子相亲之后,他便掐指默默计算一番,计算一次之后,他就震惊一分。

柱子身上的一百零八桃花劫,竟然真的慢慢消散了。

这个子柏风,竟然真的用这种奇特的办法,化解了柱子身上的一百零八桃花劫?

柱子这种罕见的桃花劫,似乎还比不过子柏风所提供的这种奇特的,处理问题和事情的思路。

这应该叫做……釜底抽薪吧。

高仙人总觉得,他所看到的关于柱子的一切,已经渐渐颠覆了他之前对命理术数的看法,也对他所求索的一切,带来了一线转机。

想到这里,高仙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寻找子柏风的身影,他很想知dào

这个少年到底还能做到什么神奇的事情。

就在此时,他就看到了正在讲道的子柏风。

丹木神树距离青石足有二十里地,如此遥远的距离,高仙人本不可能看到子柏风的一举一动,但是他是巡查仙人,巡查仙人常年在天空之中飞行,早就练就了一双堪比鹰目的神眼,二十里的距离,对高仙人来说,只若等闲。

他看到子柏风嘴唇开合,在说着什么,无数的动物围绕在他的身边,嘴唇开合,时而激昂,时而低落。

突然,一丝熟悉的气息从子柏风的身边溢出。

是巡查簿!

一瞬间,高仙人就发xiàn

了它信息,它一直把自己潜藏得很好,只是子柏风的“讲道”,让它也露出了破绽,被高仙人,或者说高仙人手中的巡查簿感受到了。

而那方向……

高仙人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有些恍然,有些怅然。

巡查簿竟然真的在他的身上!

有了巡查簿,那就代表着他已经被认可为巡查仙人,现在高仙人要做的事,便是带他会去,让他经过巡查镜的认证,正式成为巡查仙人中的一员。

第173章 :一分两派巡察司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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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高仙人自认命理术数算得上是独树一帜,他习惯每做什么,都会算计上那么一次,但是他刚刚捏起手指,就苦笑着放了下来。

子柏风这个人,完全不能以常理去推算,似乎是身在五行外,不在轮回中,什么命理术数,都没有效果。就连普通人和他接触的多了,命理都会发生改变。

譬如柱子。

在子柏风身边的人和事,似乎会被什么东西蒙蔽了天机,越来越迷蒙,渐渐也不能用常理去推算了。像柱子这种,实在是劫难太重,才能让高仙人算计出来。

当初算不出巡查簿的具体所在,就该想到这点的。

高仙人只能摇头,他下意识地掐算着,为自己占凶卜吉。医者不自医,卜者也很难自卜,高仙人却是另辟蹊径,他放空心灵,任由各种信息自发地流入自己心中,此时的他,不像是在卜卦,而像是把自己化作了一个天线,被动地接受天地之间的讯息。

就像是主动发射探测波扫描的雷达,这种玄而又玄的力量宛若在空气中传导的波纹,被它扫过的人,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被当做了天地之间的一个变量,被人以匪夷所思的方式计算了进去。这是高仙人最得yì

的不传之秘,他称之为“天地八方万算诀”。

天地变迁,一切皆有定理,世事无常,万事有迹可寻。

但也有人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蒙城书院里,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向了下燕村的方向,但那也只是一瞬间,他就摇摇头,放qì

了探究的心思。

一瞬间被窥探的感觉,要么是有同道中人无意间牵动了自己的因果,要么就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这种漫无目的的探测与计算,对一个人来说,却像是惊涛骇浪一般明显。

他不由自主地向着这波动的源头接近,然后就停在了高仙人的面前。

高仙人还在捏动着手指,当他探测到南方时,指尖猛然一痛一麻,就像是被毒蛇在指尖上咬了一口。

“咝……”高仙人空灵的心境顿时中断,他皱眉看着自己的指尖,因为刚刚一瞬间用力过猛,他的指尖已经被自己划破,沁出了一滴血珠。

这种难言的敌意和危机感……

高仙人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些战栗起来,能够让他的指尖流血,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片地区,有谁能够让他感受到这种威胁呢?

南方……

高仙人摇摇头,把自己的某个想法暂时压了下去,该不会这竟然和他们有关系?

世人只知dào

巡察司是为天宫巡查天地的巡查使者,但是他们却不知dào

,其实巡察司也分为南北两派,又可以称为新旧两派。

高仙人所在的派系,就是北派,也可以被称为旧派。

他们恪守巡察司的律令祖训,巡查天地之间,保证大地之上的无数宗派正常运转,平稳发展,一旦有什么地方的门派凋零毁灭,他们就会承担起让这些宗门重新开枝散叶的重大责任。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是让人类的修行界繁荣,并尽心尽lì

工作,寄望于能够在积累下足够的功德之后,被接引到天界。

而与之相对的就是南派,也可以称之为新派。

他们虽然依然拥有巡察仙人的身份,但是他们早就已经放qì

了自己的职责,只为自己而活着,他们依托于自己半官方半修士的身份,和凡人的国家社会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用各种方式掠夺资源,攫取最大利益,它们就像是吸附在凡人和普通修士身上的寄生虫,使用各种阴谋诡计,驱动着各种力量夺取资源。

南北两派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互相指责对方占用了太多的巡查镜的资源,互相指责对方不识时务,也曾经爆fā

过战争,但双方最终两败俱伤,就连巡查镜都差点因此而碎裂。

后来南北两派彼此约法三章,以巡查镜所在的巡察司总部为原点,划出一条直线,把整个天下划分成了南北两片,各自就只在自己的范围内活动,绝不干涉对方的活动,几百年来,也算是彼此相安无事。

但是,此时高仙人所感受到的这种难言的敌意,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南派巡察司。

高仙人自负自己修为高深,又有鸟翼傍身,瞬息万里,等闲人根本就不可能威胁到他的安全,能够让他感受到危险的,也就只有南派巡察司了。

可他们为何会侵入北方地界……

思绪万千,却迅若闪电,高仙人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时间才只是过去了一瞬,他指尖滴落的血珠,此时才掉落了不过半米远。

他的目光追着那滴鲜血,却看到一个小童正抬头看着他。

鲜血从丹木神树的树干之上滴落,越过了数百米的距离,端端正正地滴在了那小童的眉心,化作了一道刺目的红痕。

小童伸手抹了一下,鲜血却好像是渗入了他的眉心里一般,抹之不去。

小童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留下了印痕,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眉心麻麻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眉心里钻进去。

高仙人眯起了眼睛,看到那小童身上灵气涌动,却又变幻莫测,渐渐弥散开来,这不是修仙者的灵气,修仙者的灵气凝而不散。这也不是子柏风的灵气,子柏风的灵气就像是太阳一般不停向外辐射,不会像这样变幻莫测。

这是一个小妖。

高仙人认定了这一点,只是他总觉得这小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想要说什么。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蹲下来,拿出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1

11

121

1331……

这是一个杨辉三角,是一种奇特的以空间来表现数字的形式,但是在高仙人所看来,这却是命理术数中很重yào

的一个环节,八卦、六十四卦,都脱离不了它的范畴。

写完了杨辉三角,那小童却又在杨辉三角的旁边进行了一些奇特的扩充,然后杨辉三角就变成了一个奇特的矩阵,紧接着,小童在外面用一个弯弯曲曲的大括号,把这个矩阵括了起来,开始了一系列复杂的变幻。

高仙人不知dào

自己是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的,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小童在地上变换着,精简着那矩阵,最终得出了一个非常简单的矩阵。

小童擦了擦额头不存zài

的汗水,丢下了手中的树枝,抬起头来,看着高仙人。

高仙人本就个子很高,小童只是到他的腰间,他等着一对黑漆漆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与渴望。

高仙人却是满头大汗,就连后背都快浸湿了。

他发xiàn

,这小童刚才所作的,竟然是用这种奇特的方式把自己所独创的“天地八方万算诀”表现出来,然后再对其进行剖析与精简。

他分明是被自己推算所引动的波动吸引过来,然后直接解析了波动,将其以图形的方式推算出来。看着那图形矩阵,高仙人发xiàn

原来自己的“天地八方万算诀”完全可以演变成一种非常精妙的预警阵法,只要源源不断提供灵气,就可以趋吉避凶,立于不败之地。

太可怕了!

那一瞬间,高仙人有一种冲动,直接上去把丫的拍死在那里!这种妖孽,真的存zài

吗?真的应该存zài

吗?不是应该砍死了埋在土里,永世不得翻身吗?

但是他不舍得。

见猎心喜?得遇知己?

这两个词语都无法完全概括他的心情,他只是觉得这世界竟然如此奇妙,竟然有人能够和自己进行这种深层次的交流,而且还是一只仅仅是化形,却根本就不能说话的小妖怪。

在小妖那期盼的目光之下,它掐起了手指,开始用自己另外一套命理术数的算法。小妖闭上眼睛,深深的吸气,似乎那波动,就是他赖以生存的营养,他挚爱的美味。

不多时,他就蹲下来,在地上写写画画起来。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算,一个画,高仙人浑然忘记了时间,他只觉得自己的算计能力,从未像今天这般突飞猛进过,几乎他所有的运算方式,都被这小家伙解了出来。

“你……愿意当我的徒弟吗?”高仙人情不自禁地问那小家伙。

那小家伙却只是笑了笑,丢下了手中的树枝子,转身跑掉了。

跑了没几步,小家伙就化作了一只算盘。

“小盘,原来你在这里!快,我们回家!”小石头带着惠儿从不知dào

什么地方蹿出来,一脚踩在了算盘上,滑着算盘跑掉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石头和惠儿在这里看热闹看得太高兴了,完全忘记了时间,就快要赶不上午饭了。

树下的相亲大会已经结束了,几个村民在收拾着会场,彼此低声笑谈着,今天这次相亲大会,相信会是很多人很多天的谈资。

寒风吹过,掀起了高仙人的衣袍,吹在他被汗水浸透的背上,顿时一片冰凉,让早就已经寒暑不侵的高仙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摸摸自己的背部,高仙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勾栏里被人吃干抹净了女人,狼狈而疲惫地叉开腿躺在一片狼藉的床上。

而那远去的,哗啦啦响着的算盘,就是该死的嫖客。

就这么轻而易举,把他榨干了。

高仙人突然觉得yì

兴懒散。

他抬起头,背部羽翼伸展开来,一飞冲天。

南方三百里,一艘船上,一名清瘦阴沉的修士抬起眼皮,发出了一声嗤笑。

第174章 :一团使臣藏奸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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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继夏书杰之后,夏俊国的谈判代表也来到了蒙城府。

依然是预先来了书信,让子柏风去接,不过为视诚意,夏书杰出面,蒙城府派了一艘较大的官船,前往蒙城府地界之外接人。

这一次,自然没子柏风什么事,一切都由夏俊杰出面操作,子柏风自然乐得轻松,躲在角落里。

和颛而国单独派了一名钦差大臣比起来,夏俊国足足派了一个完整的使团到来,使节团由两名特使带领,大使是一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名叫甄云鹤,副使是一名面色傲然的年轻人,名叫桀荀,除此之外,还有大概三十多个各司其职的使团成员,以及数倍于此的护卫,在那些护卫中,子柏风发xiàn

其中不乏修士。

那阵势,让子柏风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更别说夏书杰了。

此次来蒙城,他还存着能够改变颛而国既定策略的心思,若是能够在谈判中拿下蒙城三城,立下功劳……

之前夏书杰,有一种非常微妙的心态。

只派了他来,本就是想让他失败的,甚至很大程度上,他只是被派来让夏俊国接受一处割地的傀儡。曲州府这边随时面临被死亡沙漠吞没的威胁,更被死亡沙漠和西京隔开。驻扎大量军队在这里,根本就供养不起,不驻扎军队在此处,单凭本地军队,根本就不足以抵抗入侵,在颛而国君的心中,说不定已经有了把整个曲州府作为缓冲带,在接下来的几十几百年里,慢慢完全交给夏俊国的想法。

子柏风听闻颛而国此代国君,性格懦弱,自命风流,喜欢吟诗作对多过喜欢治理国家,若非是颛而国的几大家族依然屹立不倒,怕是整个国家都要被这位国君折腾散了。

当然,外地官员对国君心中有着不敬的念头,身为京官的夏俊国,却是看多了帝王对朝臣生杀予夺的权威,本身又只是小人物,不敢有丝毫不敬。再懦弱的国君,也比他们这些人强悍百倍。他不敢妄自揣测国君的意思,拿出了临行之前父亲交代的几句话作为座右铭。

但求全力以赴,问心无愧,打起十二分精神,和两名大使周旋。

子柏风忙碌之中,突然感受到有一种莫名的敌意,这种敌意如同针尖,扎在他的背上,一阵阵刺痛。

无数次,他能够感受到这目光在暗处窥探,他转过头去,那目光却又消失不见了。

眼看着船只已经到达了蒙城府地界,子柏风找了一个没人的空隙,伸出手指按在了自己的额头眉心的瓷片上。

这个月来,子柏风从别处调拨了粮食和种子,分发给整个蒙城的农民,并命令各乡乡正必须做好播种的监督工作,决不允许悄悄偷种子下锅,甚至子柏风还命人砍了几个胆敢窥视种库的小贼,这才让整个蒙城完成了春季播种的工作。

种子埋入了地下,这才算是安全了,在第一季作物成熟之前,子柏风种满了下燕村那无数的櫰木算是担任了青黄不接时,主力粮食的地位,在下燕村源源不断的灵力催生之下,櫰木几乎是在不断地开花结果。

一茬茬,一季季,硬生生地填补着青黄不接这个沟壑。

而当初青石从天空之上扯下来的月亮灵气,也随着子柏风的势力范围的扩大,开始向外扩张起来,最先受益的是濛河两侧,沿河的位置,灵气已经浓郁到了足以让普通人感受到。

此时,他们就在濛河之上,灵气相对充足,子柏风的瓷片所能发挥的功效,也非常好。

子柏风伸手一指点上去,就差点一声我叉骂出来。

入目所见,密密麻麻的都是红点,从夏俊国来的使团,上自团长,下到护卫,无一例外都对自己充满了敌意,那红彤彤的红点,几乎要滴下血来。

而除了子柏风自己的几个护卫之外,颛而国的人,也都只是代表中立的黄点,显然他们并不怎么亲近子柏风,也不怎么把子柏风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罢了。

在瓷片里,子柏风如同无形无质的神祗,从天空掠过,很快就找到了让自己最为不安的那恶意的来源。

此时甄云鹤正和夏书杰在船上的正厅里交谈,而副使桀荀却和另外一个面色阴沉的可怕的男人呆在一起。

这男人身上的灵气,在子柏风的瓷片之下,毫无遁形,浓厚而具有极大攻击性的灵气,是子柏风生平仅见,似乎就连高仙人,都相形见绌。他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布袍,几乎没带任何可以代表自己身份的标示,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随员,但是副使桀荀在他面前,却显得极为恭敬,一直躬身站着,连坐都不敢坐。

“你已经看到了,那个人便是子柏风。”阴沉男子此处竟然在说子柏风的事,他自然不知dào

自己此时的一言一行都在子柏风的监控之下,只是对桀荀道,“你去和他拉拉关系,必要时可以许诺一些什么,探探他到底知dào

些什么,如果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你就算是立下了大功,到时候别说我,即便是尊司大人,也会奖赏你。事不宜迟,为师要趁船尚未到蒙城府,迅速离开。”

“师父,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子柏风扒得底裤也不剩。”

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dào

什么?

子柏风顿时心中一紧……难道是说他们知dào

我的养妖诀了?

但是听语气,却又不像,若是知dào

自己养妖诀,就不会说“看看他知dào

些什么”了。

难道自己无意间知dào

了什么秘密?

可是,那是什么秘密呢?

“事不宜迟,你办好此事,便用我教你的那办法联系我。你且记住,蒙城三地固然重yào

,但是这个子柏风可能会更重yào

,不要因小失大,待为师回来,定然好好奖赏于你。”

“师父,您放心,我一定会两边都处理好的,那个子柏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也不过是十多岁还没到二十岁的年龄,弟子出马,定然手到擒来。”桀荀沉声道。

“那就好,此事就交给你了……”阴沉的男子点点头。

子柏风顿时无语,难道自己比蒙城等三个城市还要重yào

?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这样想着,子柏风情不自禁地侧眼看向了两人密谈的那房间。

瓷片里,就听到阴沉男子继xù

道:“事不宜迟,为师现在就离开。你行事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让人知dào

你是我的弟子,那边定然也有人关注蒙城三城的谈判事宜,若是让他们发觉我的存zài

,此事就会功亏一篑。”

说完,阴沉男子掀窗就要翻窗而出。

他第一次说事不宜迟,这就离开的时候,子柏风还转开了视线,谁想到他很有前世在群里聊天的风格,说上七八次再见,也死活不肯离开,子柏风还以为这次也是虚晃一枪,恰好正向那边看着呢,谁想到他说出来就出来,表情一时间有些收不回来,一脸狐疑探究的表情还摆在脸上呢,看到那人翻窗出来,连忙换了一个讪笑的表情。

那阴沉男子也挤出了一个笑容,翻身落地,慢慢放下了舷窗,装作散步的样子,缓缓踱步,子柏风分明听到他在牙缝里咒骂:“糟糕,这家伙难道听到了?不可能啊,我已经布下了隔音术,他不可能从外面听到的……该死!桀荀你个死混蛋,还不赶快帮为师分散注意力!”

恰好,此时此刻桀荀从舱门中走出来,看到子柏风,就径自大步走了过来,道:“阁下可是蒙城府君子兄?”

“代蒙城府君子不语见过副使阁下。”子柏风不卑不亢地拱拱手,两人分属不同国家,自然不需yào

太多礼节,免得被人误会。

子柏风知dào

高手都能感应到目光的变幻,他看向桀荀的时候,稍稍挪开了目光,其实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瓷片上,就看到那边中年人刷一下消失掉,原来是以眼力难及的速度直接投入了江中。

不管他原来计划怎么样离开,恐怕都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需yào

游过整个濛河。

桀荀似乎对子柏风很有兴趣,拉着他和他攀谈起来,奈何子柏风一直分心追踪着那中年男人的行踪,中年男人修为不凡,在水中宛若游鱼,借着水下暗流,很快就甩下了大船。

他也不敢离开水下,直接在岸上飞掠,许是担心被人发xiàn

,一直到了蒙城左近,这才到了一艘普通的小船之上。

小船之中,一名红脸膛的中年汉子早就等候多时,看到此人从江中直接登船,连忙道:“阁下可是……”

“南方之人。”那阴沉汉子虽然在水中游了小半个时辰,身上却是滴水不沾,但是被迫游了那么长时间的水,脾气显然不好,哼了一声,道:“快点带路。”

“是,大人请安坐。”红脸汉子亲自到了船尾去摇船,这红脸汉子,子柏风不认识,其实他正是丹木宗留在蒙城的其中一员,十信道人。

十信道人修为了得,尽lì

摇船时,船如同离弦之箭,划破水面,向前飞驰。

“慢点!慢点!”阴沉汉子顿时又不满了,“你这么快,是生怕别人不知dào

这船有异常是不是?”

这哪里算快?和子柏风的船比起来……

十信道人是个火爆脾气,不过此时他硬生生把自己的脾气压下来,只是在心中腹诽的一句,低下头去,道了一声是,放缓了速度。

为了师门,忍了!

第175章 :一个洞穴通九幽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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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崦嵫山,丹木宗,距离被迫封山,已经过去了百余天了。

百余天时间,对生命以百年记的修真者来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但是失去了丹木神树的丹木宗,每一个滞留在宗门内的弟子,生命似乎已经变成了煎熬。

没有灵气,没有外门弟子去收拢玉石,没有了出门磨练的机会,修真变成了一种囚禁,一种酷刑。

大多数的外门弟子都被遣散了,丹木宗已经无法再养活那么多的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有一些就此消失了,但还有一些不肯死心的,就在半山腰或者山脚下的镇子上暂居,倒是传出了许多的佳话。

而内门弟子们,都被困居在丹木宗之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心情去整体悟道修liàn

,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聪明地意识到,在丹木宗里突然多了许多的未知区域。

十信道人和阴沉汉子到达丹木宗附近,就从船上下来,进入了岸边一个茅屋里。

一名青年看到他们,只是沉默地行了一礼,就转身带他们进入了里面的房间。

十信道人对这青年点点头,青年就转身离开了。

这青年曾经是一名外门弟子,这些外门弟子虽然大多都被遣散了,但是他们大多还和师门有着联系,师门允诺只要他们能够达到某个门槛,就可以回师门领取下一步的修liàn

法诀,算是对他们还有一些控zhì

力。

而这名青年,算是这些人中比较受重视的一个,帮丹木宗看守着几个隐秘的门户,眼前的这处就是。

“大人,这边请。”十信道人挪开了里面房屋的床铺,露出了下面的一处洞口,一矮身钻了进去。

阴沉汉子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紧紧跟在后面。

进入通道之后,里面却是非常宽敞,岩壁呈现出奇特的挤压断裂的形状,看起来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挤出了这条通道,而通道上还有这结晶状的会发光的颗粒,把通道里面照得通亮。

“这里是丹木神树的树根所留下的通道。”十信道人介shào

道,“那些发光的,都是丹木神树的汁液所凝结成的琥珀。”

这些琥珀有着微弱的灵气散发出来,算是一种比较低端的玉石,普通人常年佩戴者说不定能够延年益寿,但是对修士来说,却是没什么大用,只能用来当做照明用的灯具,丹木宗内部的照明,几乎都是用的这种结晶。

“丹木神树神mì

失踪之后,也算是给我们丹木宗留下了一些遗产。”十信道人道,他指着那粗大宽广的通道,继xù

道:“当初丹木神树的树根所遗留下的通道,现在已经遍及整个崦嵫山地界,宗主派出了人手去探明这些通道,但凡发xiàn

的入口,大多被封死,少部分比较稳固的,就隐藏起来,派出弟子看守。”

丹木宗没有了丹木,却有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不知dào

算不算是因祸得福。丹木宗主也寄望于能够在这通道中发xiàn

能够重新支撑起现在的丹木宗的东西,谁想到他们还真的找到了。

“剩下的,便由我们宗主亲自向您汇报吧。”十信道人看阴沉汉子并没有听的兴致,于是知趣地闭上嘴巴,一路疾行,丹木神树所留下的通道超出了人力所能开出的极限,几百里的光华通道,让人失去了说话的性质,两个人一前一后闷头赶路,偶尔还要避开从岩壁上伸出来的树根和坍塌的石块。

一路疾行,终于见到了前面的一线天光,再向前几步,就看到那天光其实只是一团火光,火焰漂浮在头顶上方,感受不到丝毫的寒冷。

十信道人伸手挑开火帘,外面就是一处空场。

阴沉汉子走出火帘之后,不自觉地回过头去,发xiàn

身后竟然只是一个普通的门帘,而门帘看起来似乎只是一处茅厕。

旁边一名修士刚想进门,看到十信道人,连忙侧身让到一边,等十信道人两人走开了,他才挑帘进入。

竟然真的只是一处茅厕而已。

不知怎么着,阴沉汉子突然觉得自己竟然是从茅厕的下方走过来的,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只是一处禁制而已,大人不要放在心上。”十信道人笑道,那飘动的火焰,就是他丹木宗的禁制了。丹木宗以木生火,玩的是文火,是巧火,各种火焰的用法无所不用其极。

阴沉汉子嗯了一声,撩开衣袖,两袖之中,清水涟涟,他缩着两手洗了洗,显然是心中依然有疙瘩。

“我们宗主在广场之上。”十信道人知dào

自己刚刚隐约的示威已经被阴沉汉子发觉,而且他也觉得不爽了,所以连忙转移注意力,加快了脚步。

丹木神树本来就在丹木宗的正中央,此时丹木神树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个大坑,丹木宗的人到坑里去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弄明白丹木神树消失的原因,并探测下方还有什么秘密,为了防止天降雨水,直接在丹木神树留下的直径数里的巨大坑洞上盖上了一个大盖子,而这个盖子,现在就被称作广场。

绕过一群建筑,阴沉汉子就看到了那广场的存zài



以五道火光为支撑,一个淡到看不清的薄膜一般的东西就盖在大坑之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海星。

阴沉汉子眯眼看过去,这禁制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封禁阵法而已,却和刚才的火帘一样,尽显丹木宗的底蕴贵气。

丹木宗以木生火,以火化木,这一个盖在洞穴上的盖子,简直就是活过来的,火组成的树木。

灵气就像是生物体内的新陈代谢一般,在不停运转,消耗,又生发,在保证阵法运转的同时,本身的消耗几乎降低到了最低。

想要做到这点,丹木宗显然已经在这末法时代,有了自己的突pò



倒是小瞧了这丹木宗。

阴沉汉子眯起眼,眼中寒芒如同晨星,亮得刺眼。

知dào

他在仔细研究这大阵,十信道人也不催促,丹木宗的帮派传承数年前,留下的各种小手段数不胜数,日前一切以丹木神树为中心,反而埋没了那些先贤们所发明创造出来的各种技巧,此时此刻,他们把这些东西都从故纸堆里翻出来,譬如眼前的这个木火五行阵,便是紧紧依靠木与火这五行中的两材模拟出完全的五行来,奇妙非常。

末法时代,丹木宗曾经把希望寄托在重新养活丹木神树,让丹木神树重新为丹木宗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但是最终他们却发xiàn

,自己竟然是在骑驴找驴,早在几千年前,就有前辈发xiàn

了低消耗,高效率的灵气运用方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丹木宗的重生,竟然是建立在精神支柱完全被摧毁的基础上的,这世界怎么一个奇字了得。

丹木宗主就站在这完全透明的薄膜的中心,五根火焰构成的支架的交汇处,他的脚下就是万丈深渊,看起来像是悬空站在天地之间。

阴沉汉子也大步走了上去,落脚之处,一道道涟漪扩散开来,到了边缘又反射回来,互相干涉,形成了美丽的花纹,遍布整个“广场”,让人分不清到底所踩着的到底是水还是火。

丹木宗主一挥手,五根火焰支架上又生出了分支,从两侧向中间延伸,直到完全封闭了起来。

丹木宗主轻轻一跺脚,从他的脚下,火焰转变成了银红色,就像是突然由火焰变成了金属,整个广场也变得不透明起来,把“广场”和外面分割开来。

阴沉汉子暗暗把两手伸入了袖中的水波之中,提高戒备,毫无疑问,现在的丹木宗以丹木神树留下的这处洞穴,构筑了一个全新的大阵,这大阵和他之前所见过的都有所不同,变幻莫测,仅仅使用了五行中的两材,而非五行俱全,就算是想要破解,一时之间,也难以推算出来。更何况阴沉汉子并不怎么擅长阵法。

“参见巡查大人。”看到四周都封闭起来了,丹木宗主这才微笑着上前两步,离开了阵眼位置,向阴沉汉子鞠躬行礼。

阴沉汉子挺直腰杆,阴沉的感觉依旧,却凭空生出了一股威势来,似乎早就习惯了居于人上,他坦然接受了丹木宗主的一礼,道:“丹木宗果然不愧是西南地界的大宗派,北派对你们的处罚看来并未对你们伤筋动骨。”

伤筋动骨?丹木宗主心中苦笑,伤筋动骨的是丹木神树突然消失,巡察司对他们的处罚只能算是雪上加霜,而副宗主被当做了替罪羊,用来平息巡察司的怒火,也为丹木宗博取了一点同情分,给他们赢取了一些周旋的空间。

“这次在丹木神坑之下又有新的发xiàn

,看来你们丹木宗的重新崛起,指日可待了。”阴沉汉子低下头去,上方的火焰已经转换成了金属的样子,完全隔离了外面的视线,但是脚下的却变得愈发通透了,似乎空无一物一般,那数公里直径的大坑笔直向下,直达九幽,隐约可以看到下方地火亮起,地火的热量都被抽取了,直接注入了大阵之中,亮起不多久,就又重新冷却,化作了冰冷的岩石。

第176章 :一处密室囚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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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巡察司对丹木宗的处罚持续一天,我丹木宗就不可能重新崛起。”丹木宗主叹息摇头,“只能依靠巡查大人您了。”

“你们发xiàn

的那只妖怪呢?”南派巡查沉声问道,他显然不怎么想要轻易做出许诺,丹木宗是否真的重yào

,是否值得他们付出那么多,现在还是未知数。

丹木宗主点头道:“大人请稍等。”

丹木宗主走回了阵眼的位置,也不知dào

做了一些什么,南派巡查就觉得自己脚下一空。他心中一惊,身体稍稍一动,就止住了所有动作,丹木宗主并没有对他如何,而是脚下方圆三米左右的位置,都开始向下凹陷,便如同蒙在钢丝上的肥皂薄膜被人吹出了一个长长的泡泡,又好像是虫子从树梢上垂下了一条丝线,把他们送到更深的地方。

这个完全由火焰和阵法构筑而成的“广场”,竟然真的越来越像是一个活着的生命,它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在各种形态之间不停转换。

南派巡查情不自禁第三次感慨,丹木宗果然不愧是西南大宗,之前付出的这些,能够在北派的管辖范围拉到这样一个盟友,似乎都已经值得了。

丹木宗主似笑非笑,南派巡查心中所想,他大概也能知dào

,这也是他几次三番表现自己这镇山大阵的原因所在。

在这末法时代,威力就不要想了,消耗太多。再说了,仙人巡查什么样威力的大阵没有见到过?多塞点玉石,威力也就上去了。

但是丹木宗此时的大阵却有不同,精巧、全能,最能够体现一个大派的底蕴。

丹木宗被封山门之后,担忧山门就此衰败下去,丹木宗主可以说劳心劳力,头发都愁白了,他一方面派人探索地下的通道,另一方面却开始又在巡察司内四处打点,直到和身属南派的一位高层人士联络上。

他们虽然不知dào

到底是谁杀了矮仙人,并把其嫁祸给丹木宗,但是杀死北派巡查仙人,对南派的巡察司来说,非但不是大过,反而算是大功,是足以计入功劳薄的功劳。

而后,丹木宗在地下有了很大的发xiàn

,尝试之后,却又发觉仅仅凭借他们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没办法利用地下的这个大发xiàn

,丹木宗也尝到了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依靠唯一的一个支柱发展宗派,一旦支柱被人毁灭,将会带来多大的后遗症。所以他们以这个大发xiàn

为饵,引来了巡察司这条大鱼。可巡察司会怎么做?会不会把他们吃干抹净,一个不留?还是真的能够按他们设想的那样,双方合力开发那处资源?

南派巡查也低头皱眉沉思,此时此刻,已经来到了这里,若是那个所谓大发xiàn

没有足够的价值,身为联络人和实行者,他的前途也就完全毁了。

当听到这里发xiàn

这种稀有资源的消息之后,巡察司就开始推动各方力量为自己所用。

南北巡察司的势力分界通常是按照国境线来的,在西南部,这分界线就是夏俊国和颛而国的分界线。所以多年以来,巡察司都推动夏俊国连番攻打颛而国,进而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

但此事发生之后,巡察司迅速做出了反应,开始使用其他无所不用其极的方式。首先就是强令夏俊国强攻南阳城,攻下南阳城之后,携胜利之势进入谈判程序,争取得到最大化的利益。而后启动在颛而国的棋子散布消息,宣告死亡沙漠扩散速度加快,让这名棋子想方设法推动谈判,并让颛而国谈判失败。如果顺利的话,谈判的过程中,夏俊国想要的可不只是南方三城,真要把丹木宗所处的崦嵫山包括在自己控zhì

的势力范围,半个曲州府都会被他们纳入囊中。

之所以如此麻烦,是因为现在的北派巡察司还不知dào

此事,若是知dào

了,蒙城三城的争端,就不再是西南部边陲一个弹丸之地的争夺,而是兵家必争之地了。他们若是不能把崦嵫山纳入自己的地盘,就不能专心开发这处资源,频繁往来之下,被北派发xiàn

的几率实在是太大了。

沉思之间,脚下的轻轻一震,竟然又接触到了一层“广场“,然后头顶上的火焰薄膜降下,融入了脚下的广场之中。

南派巡查抬头看去,数里直径的巨大洞穴已经变成了碗口大的一抹天光,丹木宗主当先向一侧走去,道:“大人,请跟我来。”

这处洞穴,在短短的百天里,就已经被丹木宗改造得面目全非,整个洞穴几乎都在丹木宗这新建大阵的笼罩之下,丹木宗主带着南派巡查进入了侧面一个洞穴,顺着洞穴走了几千米的距离,就看到前方有一层火焰薄膜立在面前,在薄膜之中,卧着一个巨大的影子。

丹木宗主伸出一只手,在那火焰薄膜上一拍,啪的一声,四周薄膜瞬间化作钉板,本来侧卧在地面上的那只庞然大物嗷一声惨叫,跳了起来。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洞穴里回荡,若不是此处是地下数千米,又经过了阵法加固封禁,怕是整个洞穴都会坍塌掉,而方圆千里都能听到这声音。

南派巡查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那是一只体型宛若巨鲸的巨大猛虎,通体黑白花纹交织,头上的一个“王”字金光闪闪。

南派巡查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突然惊觉自己竟然被一只妖怪吓退了,他又向前几步,伸手在那阵法上按了一下,转头想要问丹木宗主什么。

“大人小心,请速速后退!”丹木宗主大吃一惊,南派巡查一回头,就看到那巨大白虎的巨口在迅速放大。

什么杀气、劲风,都被阵法阻拦住了,南派巡查并未觉察危险,此时下意识地一个打滚,狼狈不堪地滚开,什么身法,什么手段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那阵法,则在虎妖恐怖冲击力之下,整个凸了出来,中间部分反而陷了进去。

这大阵是柔性的,它虽然可以关住虎妖,但是距离太近了,却也不安全。

南派巡查心中再无怀疑,这种程度的妖怪,毕然是妖王无疑。

“大人,这只妖王是我宗在检查地下通道时,从一个特殊的地下空间中发xiàn

的,那空间无比广博,地形复杂,我宗现在只检查到了方圆三十余里的方圆,里面灵气浓郁至极,大小妖怪数之不尽,但是却也格外凶悍好斗,一些妖怪就连我宗传人摆开剑阵都难以应付。特别是这只虎妖王,本身力大无穷,刀剑难伤,为了抓捕它,我们的长老都折了三个。”丹木宗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样一个妖怪,身上灵气如此之多,如果他们能够有鸟鼠观的手段,可以镇妖抽灵,那还算是值回票价,但是这妖怪此时只能被关起来,不但没办法产生价值,反而还会源源不断地消耗力量。

好在下方所发xiàn

的空间中,灵气还算是充裕,小妖还很多,丹木宗主这几天就享shòu

了几颗小妖怪的内丹,修为精进了许多。

“它可能开口?”南派巡查问道。

“不曾,不论我们怎么审问它,它都不和我们交流,硬气的很。”丹木宗主道,妖王这一级别的智力,绝对不会低于人类,甚至犹有过之,只是这只虎妖王真的是非常傲气,不论怎么折磨,都不肯说半个字,丹木宗也只能放qì

,只能继xù

漫无目的地在地下的空间中探查,暂时除了妖怪之外,还没有什么有力的发xiàn



人心不足,若是当初的丹木宗发xiàn

有这么一处空间,里面妖怪数之不尽,怕是喜也要喜疯了,此时却觉得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xiàn

,只能说胃口实在是被养刁了。

南派巡查盯着虎妖王的双眼,它双眼冰冷无情,只有赤裸裸的杀戮欲望和无尽愤nù

,确实不是能够交流的样子,只能摇摇头,道:“若是如此,也只能加快速度搜索了,或许你们所发xiàn

的,真的是数千年前鸟鼠观镇压四妖王和万千妖怪的镇妖圈。当年鸟鼠观的实力,比之现在的巡察司都不弱,若不是鸟鼠观的前辈尽去,只剩下几个外门弟子,传承断绝,数万年至尊大派,也不至于落到此种田地处。”

丹木宗主心有戚戚焉,一个站立在天地顶端的大派,现在已经落得人丁凋零,被一个小小的书生灭了满门。

“想要最大化利用此处的资源,却还需yào

从鸟鼠观做文章,或许他们的藏经阁里,还遗留着镇妖抽灵的法门。”南派巡查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外人,非常娴熟地下令道:“那就如此吧,你立kè

派人前往鸟鼠观探查一番,看能否把鸟鼠观的典籍偷出来。”

丹木宗主瞪大眼睛,道:“巡查大人,您有所不知,现在高仙人正在鸟鼠观左近,若是被他发xiàn

我丹木宗并未遵守封山禁令……”

“哼,反正你丹木宗马上就要属于我们南派巡察司管辖了,何惧此等小事?若不是我身份太敏感,我早就自己亲自走一趟了。丹木宗弟子众多,选几个修为高深的,暂时弃掉身上的本命法珠,事有败露就立kè

自刎,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我去教你?”

丹木宗主顿时无语,大人您说的那是死士吧,你们觉得丹木宗是会培养死士的地方吗?

第177章 :一匹白驹过罅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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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

子柏风骑在小仔的背上,在山林中纵横驰骋。

没有经lì

过的人,永远不会知dào

在山林中以惊人的速度飞驰,到底是什么感觉。

像子柏风这种做惯了飞机的人,都只能以拼命尖叫来纾解自己内心的惊恐和兴奋。

小仔似乎就是为山林而生,它在山林中奔驰时,就像是狂风过境,不论是横叉的树枝,还是垂下的藤蔓,都被直接荡开。狂风之后,这一切却又恢复原状,好像什么也没变过。

云从龙,风从虎,古人诚不欺我。

不,这不是风,而是光,有形无迹的光。

不知为何,子柏风就突然想到了一句话。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然后子柏风就陷入了难言的悲悯和惶恐之中,坐在小仔的背上,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小仔欢快地奔驰着,在地下的世界之中,他从未有过这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生来就在地下的世界,但是他的骨子里是一头猛虎,一头应该傲啸山林的猛虎。

奔驰中,它转过头来,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为什么子柏风突然不叫,不笑了。

然后他就看到,子柏风在喃喃念叨着什么,那一刻,子柏风就像是一道光。

一道照进了小仔心底深处的光,从未经lì

过的光。

人生天地之间,不过就像是阳光照过罅隙,一瞬间就灰飞烟灭。

而什么蒙城,什么鸟鼠观,都不过是天地之间的这一道光。

子柏风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阳光从树梢上洒下,照在子柏风的身上。

那一道道的阳光,在触碰到了子柏风的刹那,就被子柏风身上的灵气所浸染,化作了一只只奔腾的白驹,奔腾着,嘶叫着,并肩扬蹄,争前恐后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恍惚之间,子柏风好像不在山林之中,而是在草原之上,奔腾的白马群中,那些阳光化成的白驹带着长长的鬃毛,无声无息地奔腾在子柏风的左右,群马之中,小仔奋力地摆动着四肢,想要追上那奔腾在前方的白马,但是它的速度再快,又怎么能够快得过光?白驹们一只接一只地越过了他,在向前奔驰中,渐渐变成了完全透明的,最终消失了。

但更多的光芒洒在了子柏风的身上,他就像是一只滚烫的石头,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就气化成了奔腾的白马,白马争先恐后地奔腾出去,再无回头。

斑驳的光线,在子柏风的面上明明灭灭,子柏风陷入难言的巧思与明悟之中无法自拔,终于,一直跑着的白虎小仔跑累了,它在一块山石上蹲下,望着山石下的那莽莽苍苍的山林,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

还显得稚嫩的吼声,在山林之间回荡,它的身后,无数的白马从山石上踏脚,然后向前跃出,奔向了无尽的天空。

子柏风抬头看着那些光芒化作的白驹,或许当年猴头孙大圣在天宫当弼马温时,就是现在这种感觉?看着万马奔腾,却没有一只是属于自己的,没有一只会留恋地回头看上一眼。

而现在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弼马温罢了,在两国相撞的大潮之中,连个小水花都算不上。

这算什么?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吗?

子柏风自嘲地笑了,它拍了拍小仔的脖子,道:“小仔,送我回去。”

小仔吼了一声,转过身去,带着子柏风重回山林。

子柏风刚刚那玄而又玄的心境已经告破,身边再无白驹,但是他的心却渐渐坚定起来。

每一道万丈巨浪,最初时,怕都是一朵小小的浪花。

就看我这朵小水花,怎么翻起滔天巨浪。

子柏风的背后,白驹依然在奔驰。

它们欢快地向前冲去,这世间没什么能够阻碍它们,也没什么能够挽留它们。

一路前冲,直到身边的同伴一个个消失掉。

到最后一刻,白驹突然发xiàn

,自己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同伴,不知dào

是消散了,还是已经飞到了无尽的远方。

它终于,在消散之前的刹那,回过了头。

子柏风骑着白虎上,在山林的罅隙之间穿行,渐渐远去。

身边,身前,身后,都已经没有了其他的同伴。

只剩下了自己。

难言的孤寂。

以及恐惧……

光,是万物之始,是比这世界,比这瓷片更久远,更早出现的。

从来没有人知dào

,如果一道光它有了智慧,那会怎么样。

在子柏风玄而又玄的养妖诀之下,有那么一束光,它化作了过隙白驹,有了一刹那的智慧。

但是大多的白驹都难以抵挡一往无前的本性,它们任由心中滋生出的那点灵性就此消失,重新化成了光。

但有那么一只,在空中回过了头,然后顿住了脚步。

四蹄踏空,光线一般的鬃毛波动着,融入了空气之中。

轻叩马蹄,白驹目送着子柏风消失在山林之中,然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长嘶,转头奔向了太阳的方向。

那是光的源头,那是一切的故乡,白驹想要去那里看看,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来的,包括自己,又是怎么来的。

智慧是什么?智慧就是,人会思考为何会有自己。

无尽的高空,对一束光来说,似乎只是转瞬之间,白驹奋蹄,蔚蓝色的天空无边无际。

但是奔驰的白驹,却在那一瞬间咚一声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一层看不到摸不着的薄膜,横亘在天地之间,白驹踩踏着,顶撞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撞破这天地之间的牢笼。

它不甘心地嘶叫一声,沿着那薄膜奔跑起来。

但那薄膜却好像是无边无际,终于,它死了心,发出了一声悲怆的长嘶,转身向下方奔去。

苍茫大地,腐败凋零,这是一块快要死去的土地,身在其中,谁也无法置身事外,到底是苟延残喘,还是勇敢破局?

但谁又能找得到破局之策?

小仔在蒙城外的那小山后面停下,趴伏下来,让子柏风从背上跳下来。

踏雪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几乎不耐烦了,看到小仔过来,就上去给了它一蹄子,显然很不满yì

小仔夺了它首席坐骑的地位。

虽然身形比踏雪大了好几倍,但是小仔还是非常乖巧地向后缩了缩,轻声轻气地吼了一声,似乎在让踏雪不要生气。

踏雪昂着头,啊啊叫着走了,子柏风回头对小仔挥了挥手,小仔蹲坐在那里,也挥了挥爪子,却是不肯离去,直到子柏风和踏雪绕过了小山,消失在山的那边。

它喜欢子柏风,喜欢和子柏风呆在一起,呆在子柏风的身边,就像是呆在姐姐身边一样,给人一种极为温暖的感觉。

但是又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小仔努力区分着这中间的不同,但就像是懵懂的孩童成长成了风华正茂的少年,孩童时的想法,就渐渐变得无法理解,甚至难以记忆了。现在的小仔就是这种感觉,和子柏风在一起呆了不过几天,它的心智就不知dào

成熟了多少倍,很多以前想不明白的事,都变得格外清晰了,但以前所执着和难以释怀的一切,就都变得可笑而模糊起来。

但是有一些事情,反而因为心智的成熟,变得愈加坚定起来。

那就是一定要找到姐姐。

它一定在这个世界,在什么地方。

说不定还遇到了危险,等着自己去救他。

小仔幻想着自己大展神威,在姐姐危难时刻救出它,然后在它温柔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想着想着,小仔就傻笑起来。

直到它突然惊觉,发xiàn

有一个山村樵夫正一脸震惊地看着它,这才轻吼一声,转身消失在了山林里。

………………

十信道人狠狠地咒骂着。

他自觉自己为师门付出了良多,却不想师门竟然把这样一个任务交到他的手中。

回到了扈宝乡自己的居所,十信道人就愤愤地开始喝闷酒。

“当初七轩大人被杀时,你就应当知dào

,早就会有这么一天。”扈才俊坐在一侧,道。

“尽说风凉话的小子。”十信道人哼了一声,心中却是难以平静。

扈才俊说得对,他们是七轩道人的心腹,七轩道人被丹木宗主处死之后,他们就成了不安定的因素。

“不如别回去了,来当我扈家的供奉,如何?”扈才俊道。

“哼!你小子想得挺美,你当我不知dào

你打的主意?”十信道人并不是特别生气,他是一个性格耿直,没有太多弯弯绕的人,这些天和扈才俊相处下来,发xiàn

扈才俊这个人虽然功利心强了一些,却并非是伪君子,他的目的都是实打实地告sù

你,鲜少和你打马虎眼。

除非你是他的敌人和对手。

“当我的供奉,难道会委屈了你?”扈才俊道,“蒙城即将易主,子柏风和原来的蒙城府君走得太近,而那位蒙城府君,背景极为深厚。若是往昔,这对子柏风来说是好事。但是蒙城易主之后,他势必不可能再做蒙城府君。而蒙城****之际,又需yào

一个对蒙城大小事务极为了解的人来稳定局势,届时就是我的机会了。”

“不过一个小小的府君而已。”十信道人哼了一声。

“府君虽小,可你看子柏风,当初也不过是个乡正而已,麾下就有诸多的修士追随了。老道,不是我说你,你的目光要向前看,现在这个时代,和往昔已经不同了。”

第178章 :一场大难各自飞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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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

是呀,时代已经不同了。

像鸟鼠观这种宗派,已经灭门许久。而丹木宗这种大宗派,也不得不走旁门左道苦苦支撑。如果自己成了扈才俊的供奉,以一城之力养自己一个修士,或许会简单许多?

虽然这样想,十信道人却还是摇头,道:“子柏风当初至少是一个乡正,可你现在连乡正都不是吧。”

“很快就是了。”扈才俊笑的胸有成竹。

“可我还是要去。”许久之后,十信道人叹了口气。

他就是一只被拴住了脖子的鸟,他的生死都掌控在门派的手中,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那脖子上的锁链。

……

子柏风回到书房时,就看到扈宝乡的老乡正正坐在他的书房外。

老乡正看起来就像是一名普通的老农一般,就席地坐在地上,一个破旧的羊皮酒囊拿在手中,不时喝上一两口。

子柏风的两个文书和几个负责守卫的士兵都在旁边站着,却不敢去和老乡正接触,生怕这个老乡正赖到他的身上。

整个蒙城府,几乎所有人都尝到过老乡正的厉害,没一个没吃过亏的。

“府君大人回来啦……”看到子柏风回来,老乡正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谁想到挣扎了两下,却是没站起来,子柏风连忙伸手上去扶他,看到府君都出手了,几个士兵这才伸手把他拽了起来。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搀扶之下,老乡正站直了身体,直勾勾看了子柏风一会儿。

就算是子柏风,也被这老乡正看的心里直打鼓,真不知dào

这老乡正到底要做什么。

然后老乡正伸手抓住了子柏风的手,使劲摇了摇,道:“府君大人啊……”

“有话直说。”子柏风连忙道。

“蒙城风雨飘摇,身为蒙城的一员,我本不该临阵退缩。”老乡正叹了一口气,声音浑浊而沉重,不知dào

多少人曾经猜测过,这老家伙到底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倚老卖老装糊涂,只有子柏风知dào

,这老人的身上,灵气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了。

“可是我年龄也实在是太大了,估计没有几天好活了,我的老伴她也快瞎了,再不陪陪她,她就看不到我了……”子柏风被这样一只干瘦的手握着,心中很是不舒服,只是点头。

“这种时候,我也该退位让贤了。”老乡正咧嘴笑了笑,“我就是再来看看府君大人,日后怕是见不到了……”

伸出另一只手,在子柏风的手背上又拍了一拍,老乡正转身离去了。

第二天,扈宝乡的文书就递交到了子柏风的案上,老乡正请辞,扈才俊自荐为扈宝乡乡正。

子柏风拿着文书看了片刻,就批了“已阅,允。”三个大字,然后拿出了印章,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扈宝乡本就是扈氏的自留地,历任乡正本就是他们自己推举出来的,即便子柏风是蒙城府君,也不能扭转宗族的力量。

既然扭转不了,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何必枉做小人呢?

这边刚刚处理完了公务,子柏风刚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夏俊国正使甄云鹤正大步走过来。

而在他的身边,却是扈才俊。

扈才俊换了一身新衣,半弓着身子,脸上笑得全是褶子,三角眼也变成了月牙状,点头哈腰的,活像一只皱皮虾。

谈判已经正式启动了,最可悲的是,身为蒙城的府君,子柏风竟然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蒙城是他的地界,只要他想,双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昨天他便看到,扈才俊竟然跟着甄云鹤一起进了议事厅,看起来俨然是甄云鹤的幕僚。

子柏风也假装自己没看到,反正这几日的谈判,只是在磨嘴皮子,双方还在简单的试探阶段,子柏风所作的,就是当好东道主,把两边的人马都接待好了,其他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他只是觉得有些惋惜,看来他和扈才俊的蜜月期算是结束了。

九燕乡的改造工程前些日子已经结束,扈宝乡的乡民也在前些日子回去忙春耕去了,扈才俊趁机让扈宝乡的老乡正让贤,他知dào

子柏风会同意他提任乡正的。

扈才俊了解子柏风,知dào

子柏风是一个重感情,明赏罚的人。扈才俊确实为他子柏风立下功劳,所以他会奖赏扈才俊。

同样的,子柏风也了解扈才俊,两个人从最初的结怨,到近来的蜜月期,再到现在再次分道扬镳,扈才俊从未变过,他只是冷静地审时度势,设定目标,然后不择手段地去做。

显然,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宝押在了夏俊国使团的身上。

不错的判断。

理智上,子柏风也知dào

,就连府君都不得不回去西京活动,情势显然不容乐观。身为战败国,且因为死亡沙漠阻隔,觉得蒙城乃至整个曲州府都是累赘的颛而国,所作的最后挣扎,就只是派出了夏书杰这个不怎么靠谱的钦差罢了。

而一旦蒙城易主,届时他这个蒙城府君估计也做到头了,夏俊国毕然会换帅的。

前些日子,扈才俊以夏俊国幕僚的身份参与谈判,这两日又回过头来向子柏风讨要乡正的身份,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些资历,以便到时候顺理成章地接替府君的地位。

子柏风明知dào

这点,但还是给了他乡正的职位。

扈才俊便是如此,他虽然无所不用其极,却是阳谋多过阴谋。

当初收税是如此,现在当乡正也是如此。

子柏风对蒙城有着很深的感情,如果他自己不能去做府君,他会怎么办?

正如前任府君所做的那样,把府君交给一个自己能够放心的人。

前任府君所选择的是子柏风,而现在子柏风脑袋里数来数去,能够放心的人,竟然只有一个。

扈才俊。

这家伙就是一个枭雄,能屈能伸,能黑能白,难得的是,他的心中还有百姓。

甄云鹤享shòu

着扈才俊的马屁,一下下拍在屁股上,轻轻柔柔,温温暖暖,让人舒服之极。

他刚刚从议事厅出来,谈判的双方还在玩前戏,似乎都不急着进入实质性的阶段,没有太多的火药味,却是有些无聊,现在被扈才俊一拍,他立kè

变得轻飘飘,昏昏欲睡起来。

但是看到了子柏风的一刹那,他立kè

就精神了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向子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距离很远,他就拱手道:“府君大人。”

扈才俊跟在子柏风的身后,微微眯起眼睛。

若是一年前,恐怕他早就愤nù

不堪了。但这一年,若说他学会了什么,那就是两点。第一,不小看任何人;第二,控zhì

自己的愤nù



不是第一次和子柏风打交道了,也大概知dào

子柏风拥有什么样的能耐,但是扈才俊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甄云鹤竟然会对子柏风这样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率先施礼,热情得有些殷勤。

“正使大人。”子柏风也不明白为什么甄云鹤那么热情,他确实只是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而已。

“刚巧,我正好想要找府君大人。”甄云鹤上前,握住了子柏风的手,和子柏风攀谈起来。

主薄陪着夏书杰从议事厅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大难临头,劳燕分飞。钦差大臣和夏俊国使团的到来,让蒙城的官员们不由自主地开始站队,主薄一开始就上了钦差大臣的船,后来却是下不来了,就只能忙前忙后跟着伺候着了。

其实主薄打得主意也很好,蒙城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的,就算是蒙城划归了夏俊国,只要能够得到这位年轻的四品大员的欢心,提携自己一把,去当个京官或者去曲州府谋个差使,不比在蒙城府这种地方好上百倍?

所以这些日子里,他倒是来不及和子柏风作对了,全部精力都用来巴结夏书杰了,把夏书杰伺候得比自己老爹还好。

眼下舒缓的局势很能麻痹人,不论是夏书杰还是甄云鹤的心情似乎都不错,至少从议事厅里走出来时,都是带着笑的。主薄以和扈才俊仿佛的姿势跟在夏书杰身后,正在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夏书杰猛然停下了脚步,主薄差点碰到夏书杰身上,这才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夏书杰的面色立kè

就变得很不好了。

虽然没有列席的资格,可这位蒙城府君似乎有着奇怪的吸引力,不论是是夏俊国的正使还是副使,都对这位年轻的蒙城府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几日他看到这位蒙城府君和夏俊国的副使桀荀在酒楼里喝酒,而现在,就连夏俊国的正使都开始和这位蒙城府君暗通曲款了吗?

自己在蒙城,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盟友?除了只知dào

阿谀奉承的废物之外,难道就没有可用之人?难道除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大头兵,就完全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吗?

甄云鹤并未和子柏风多谈,说了几句之后,夏书杰就看到甄云鹤握住了子柏风的手,使劲晃了晃,俨然是:“这一切都靠你了”的架势,夏书杰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179章 :一个故事醉全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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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

子柏风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向夏书杰走过来,一拱手道:“钦差大人。”

“嗯。”夏书杰对子柏风微微一点头,很是疏离的样子。

主薄在后面咧着嘴笑,活像偷嘴成功的老鼠,显然他现在很满yì



子柏风心中无奈,他知dào

这位钦差大臣定然是误会了,只能开口解释道:“正使大人对我们蒙城的那颗神树很好奇,想要去看看,我只是告sù

他,我会安排。”

看夏书杰面色不豫,子柏风正色道:“钦差大人,我现在便是蒙城府君。”

夏书杰一扬眉,子柏风的言下之意他很明白,他本就是蒙城府君,就算是投给对方,最多也不过是当个蒙城府君而已,他何必倒向对方呢?还会多出许多的变数。

但反过来说,反正他现在都是蒙城府君了,自己这边再怎么经营作用也不大,还不如多经营一下夏俊国的方面。难说对方不会允诺什么他出不起的价码。

子柏风无奈,摇摇头转身就要离开,主薄大人在后面挥挥手,一副走好不送的架势。

夏书杰站了许久,等到子柏风的身影快要走出花园了,却抬脚追了上去,道:“我对子府君辖下的神树也很好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主薄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值得这些大人物折节下交?

子柏风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转身去了。

这几日,子柏风才真zhèng

体会到了身在官场,身不由己的感觉。

之前不论是当村正时,还是做乡正时,有府君在上面帮自己顶着,子柏风是毫无顾忌,爱怎么玩就怎么玩,但是现在他身为府君了,而恰好蒙城又在风暴中心,事情顿时变得复杂了许多。他自问自己在蒙城的归属之上,没有什么发言的权力,但是别人却不这么看。

桀荀别有用心的接近和示好,对子柏风来说是一种负担,他只能谨言慎行,一切依照礼节,即便是和桀荀一起出去,也会带上自己的文书和随从避嫌。但是对夏书杰来说,桀荀这位副使对子柏风的曲意奉承,却代表着子柏风有着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价值。

或许是因为子柏风身为修士的原因?或许他是某个势力的代表?

此时,子柏风刚刚从蒙城府里走出来,桀荀就迎面走过来,哈哈大笑道:“子兄,我已经在蒙城酒楼备下酒席,就等你了,来来,我们莫谈国事,把酒言欢!”

子柏风挣扎不过,就被拉走了。

甄云鹤、夏书杰各自站在一个路口,目送着子柏风半推半就地被拖走,心中不知dào

在想什么。心情比他们更复杂的,是站在他们身后的扈才俊和主薄两人。

他们拼命去争取的,却是子柏风弃之如敝履的,这种差距真的是让人很不爽。

扈才俊在甄云鹤的楼下站了许久了,甄云鹤的心情显然不如表面上那么好,扈才俊自命还算聪明,此时却看不透眼下的情况,不论是大局还是小局,都是一团迷蒙,他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夏俊国的两名使者,彼此之间并不对路,似乎分别代表了不同的势力。

扈才俊并不是押完了宝就不再变心的人,所以他也在细心观察。

此时他寻了一个缘由等在此处,就是心中隐约有一些不安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就看到甄云鹤招了一名使团成员进入了房内。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窗户打开,一只黑色的小鸟从房内飞了出来。

片刻之后,甄云鹤从房内走出来,身后却没了那位使团成员的影子。

扈才俊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

酒楼里,一群人推杯就盏,正喝得痛快。

两名夏俊国的歌舞姬正在载歌载舞,身上轻纱之下,诱惑之处若隐若现,跟着子柏风来的几个年轻士子不多时就看的呆了。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多时这几个士子就醉得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子柏风却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作为一名阅片无数的新时代大学生,对打码了的东西,天生无甚好感,更不要说这软绵绵的歌舞也不怎么符合他的审美观,实在是看腻了。

再说了,若说诱惑力,这些凡间俗物和小狐狸比起来,却天差地别,自家的那个小狐狸,这些日子来是越来越诱惑了,子柏风又正是血气方刚,经常被这个可恶的小狐狸撩拨得火气冲天。

诱惑人,正是狐狸精的本职,小狐狸这还没完全成精呢,就拿子柏风先练上手了。

桀荀扯着他,还在东拉西扯,酒一杯一杯灌下肚,子柏风也有了三分酒意,被桀荀刨根问底问得多了,他也开始烦了,干脆把杯底的酒水一甩,站起来道:“不如咱们玩个游戏。”

“好啊,什么游戏?”桀荀拍手道。

“我给大家讲个故事,我的故事讲完之前,谁若是插言,就自罚一杯。”

“好啊,什么故事?”桀荀没当回事,正所谓言多必失,子柏风讲的故事,总也会透露出来什么吧,不插言这还不简单?再说了,一个故事能多长?

于是子柏风就开始讲三国了。

这才讲到三英战吕布,桌上就已经没有一个醒着的人了。

就连两个歌舞姬都醉的不省人事。

“切。”子柏风不屑地撇撇嘴,浪费老子我的嘴皮子。我灌不死你,还讲不死你?

他踢了踢桀荀,看桀荀真的是不省人事了,这才拍拍手,唤来了外面伺候的店家,道:“派人去通知使团,让他们来接副使大人回去。”

然后子柏风自己也离开了酒楼,装作醉酒的样子,一步三晃地走了。

桀荀是许久之后才清醒过来的,醒过来许久,都还没回味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隐约记起自己是被子柏风灌醉了,想到子柏风从未透露过什么有用的讯息,再想到自己喝醉了,真不知dào

自己有没有乱说话,桀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桀荀愤愤不已,许久不见成效,他早就已经不耐烦了。

或许是时候撕破脸,用点其他手段了。

桀荀招了一人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那人领命而去。

翌日,子柏风驾了云舟来接三位大人一起去观赏丹木神树。

夏俊国两名副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子柏风的云舟,甄云鹤低头看着两只摇头摆尾的锦鲤,久久不曾抬头。

两只锦鲤有事驾舟渡江,无事畅游湖海,随着它们的速度越来越快,活动半径也越来越大,从濛河到洋水,都是它们的地盘。此时两只锦鲤越发神俊,全身鳞片宛若朱漆,体型渐长,真的像是传说中的鲤鱼化龙,似乎突pò

某个极限,就可以长出双角四爪来了。

“我很喜欢你这云舟,我拿十名胡姬,八匹宝马和你换如何?”桀荀也是喜爱非常,伸手抚摸着栏杆,对锦鲤云舟也是喜不自胜。

子柏风只是笑着摇头。

想当初这锦鲤云舟只是因为买不起马匹,建不起驿站的权宜之计,谁想到到了现在,竟然可以换十名胡姬,八匹宝马了。放到前世,也算是价值数千万的座驾了吧。

只可惜,就算是八十匹宝马,一百名胡姬,他也不打算去换。

“有眼不识金镶玉。”甄云鹤却是呲笑一声,夏俊国两名使者彼此之间的矛盾,似乎从来不曾掩藏过,甄云鹤抬起头来,看着子柏风,道:“府君大人这两只鱼驾,都有真龙血统,只要一直修liàn

下去,总有一天会化作两条神龙,届时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依我看,蒙城地界,若论奇珍,这两只锦鲤当属其首。”

桀荀趴在栏杆上,看着两只锦鲤,越看越是喜爱,再看看子柏风的冷淡,听着甄云鹤嘲讽的话语,心中却是冷笑。等到我的任务达成,子柏风什么的,一刀杀了,这锦鲤云舟还不是我的?

只有夏书杰算得上是个雅人,看着子柏风手书的楹联,赞叹道:“府君大人好字。”

主薄和扈才俊两个人也在船上,只是他们却没有说话的份儿,端茶倒水,忙个不停,偶尔停下来,对望一眼,苦笑一声,难兄难弟,半斤八两。

“若说奇珍,我九燕乡的神树才算得上奇珍。”子柏风指向了前方,“小小的锦鲤云舟,却是算不得什么。”

这锦鲤云舟,除了代步方便点之外,确实算不上什么奇珍,子柏风家有两宝,青石神君,丹木神树,这两大宝贝现在是子柏风的两大主力。特别是丹木神树,此时虽然陷入了沉眠之中,灵力却顺着它的树根传遍整个蒙城地界,虽然地界比之九燕乡大了数倍,但是整个蒙城的死气却是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蒙城归属,是多方角力的结果,子柏风掌控不了。他唯一能够掌控的,就是把蒙城的死气祛除,届时就算是没有了蒙城府君的印信,他也已经掌控了这一方天地。

子柏风陪着两方的三名使者前往丹木神树时,十信道人已经到了鸟鼠观的山门之前。

第180章 :一屋藏书三人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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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

距离子柏风杀上鸟鼠观,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虽然鸟鼠观的聚灵大阵依然处于停滞状态,但鸟鼠观里却早就已经恢复了灵气的充裕,比之以往还犹有过之。

三只小鹤长大了不少,看起来就像是三只没毛长腿大公鸡,而且性格也和大公鸡差不多,极为好斗,只要凑在一起,准会打得难分难解,羽毛乱飞。偶尔不打架的时候,就会像是装了马达的战斗鸡,满地撒野狂奔,跑着跑着,就会扑腾着翅膀跌跌撞撞飞上几十米。

两只鸡妈累瘦了好几圈了,这三个精力太旺盛的小家伙实在是难以看管,特别是整个鸟鼠观有足够的空间给他们折腾。

至于红羽这个甩手老爹,所做的就是保证这三个小家伙不跑出鸟鼠观的范围,其他的一概不管,大多时间都呆在鸟鼠观门外的那颗大树的鸟巢里晒太阳睡觉。

在鸟鼠观呆着的这些日子,实在是他所过的最舒心的日子。不用每日提心吊胆,不用每日东躲西藏,唯一需yào

做的,就是偶尔拉个车子——尼玛,那我和被其他的门派抓走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每日要被抓去拉车,红羽就义愤填膺,不过子柏风也说了,如果不愿意,请立kè

离开蒙城地界,他绝不阻拦。

又他娘的废话啊,如果老子舍得离开蒙城地界,又何必整天被压榨,当做普通的坐骑啊。

红羽觉得自己都要抑郁了,为自己的自由,为自己的未来还有过去……

反而是子柏风最近的苦恼,红羽觉得他完全是在自找麻烦。

安心当个鸟鼠观的观主不好吗?何必去当什么府君,自找麻烦。

身为修士,当超脱物外,盘坐在高高在上的云端之上,修仙悟道,何必把自己深陷泥淖之中?

不过也无所谓,如果啥时候混不下去了,回到鸟鼠山上,把山门一闭,躲进小楼成一统,有青石坐镇,有众妖傍身,即便是把下燕村的那些村民们都带到鸟鼠观上,这里也养得起。

这样想着,红羽就越发觉得子柏风实为不智起来,他觉得自己应该找时间去开导开导他,人啊,总是看不清自己想要做什么,总是在自己不喜欢的地方苦苦挣扎,人生苦短,何苦来哉?

这样想着,红羽翻了一个身,开始继xù

晒太阳。

红羽栖身的那颗大树的树荫下,四狗搬了一个躺椅,正躺在那里午睡,这些日子里,不论是柱子还是燕老五,都不怎么愿意跑到山上来,就只有四狗,很是安贫乐道的样子,每日无所事事地晃荡来晃荡去,反正到了饭点,三只小鹤就会衔着自己抓获的各色鱼类、小动物来到树下,让四狗去做饭。

好吃懒做这四个字对四狗来说还不算贴切,因为虽然好吃,但如果是做饭的话,他向来不懒,弄一杯山下带来的小酒,偶尔让红羽去抓点动物打打牙祭,这生活,怎么一个幸福了得。

十信道人到了鸟鼠观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鸟鼠观留守的力量,几乎没丝毫警觉心,他从山门外绕了小半个圈子,潜到一处房屋后面,小心翼翼呆了半晌,这才慢慢向中间的藏经阁挺近,一路上小心万分,不敢有丝毫大意。

好不容易找到了藏经阁,抬头一看,一把大锁横亘其上,黄澄澄的黄铜大锁,估计是刚从集市上买来没多久,还带着刚刚打造出来的云纹,连点铜锈都没有。

十信道人自然不知dào

,子柏风早就把这处藏经阁当做自己的禁脔了,他和落千山一人霸占了一处,不准别人进来。

特别是山上多了几只破坏力惊人的小鹤之后,他更是连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正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子柏风的这门锁其实挡不住任何人,不过十信道人郁闷地发xiàn

,自己绝对没可能在不破坏这门锁的情况下,进入藏经阁里。

罢了,反正只要自己把该拿走的典籍都拿走了,就算是任务完成了,至于后续的,管它作甚?

这么一想,十信道人立kè

伸手一扭,铜锁顷刻间变形落入他的手中。

然后十信道人轻轻一推门,就走了进去。

入目所见,一排排书架上纤尘不染,显然不久之前有人来打扫过。窗前摆着一处书桌,书桌上还有几本书堆在那里。

十信道人目光扫了一遍,大概确认了一处区域,快步走了过去。

子柏风麾下,修士众多,妖类也很难对付,若是不能速战速决,等到有人过来,恐怕就危险了。他虽然已经来了,但他却不想真的把自己折在这里,他十信道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不是来做死士的。

突然之间,十信道人觉得眼前阳光一闪,他后退一步,抬起头来。

房顶上,不知dào

什么时候被钻了一个碗口大的洞穴,洞穴的周围如同融化了一般,呈现出黏着状。

不对!

十信道人突然心生警兆,他猛然一个铁板桥,身体直直倒了下去,还没落地,就翻身而起。

一剑出,剑光炽烈,由下而上斩出,直斩那突然袭来的黑影。

黑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空中蜿蜒折返,让过了十信道人满是灼热火光的一剑,口中发出了呱呱两声怪响,即便如此,十信道人依然觉得剑尖轻轻一滞,似乎斩到了什么东西。

十信道人目光追向了那黑鸟,满脸警惕。

子柏风不愧是诡计多端,竟然在这里埋伏了一只妖鸟当做守卫!

不过你子柏风就算是再诡计多端,只凭一只妖鸟,就打算拦住我吗?

黑鸟落在一侧书架上,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十信道人,嘴部弯曲的弧度,似乎是在嘲笑十信道人。

两片羽毛从空中飘飞,慢慢飘落下来。

眼看就要飘落到十信道人的肩部,谁想十信道人手中长剑猛然暴起,把两只羽毛劈开。

羽毛落地,便如同强酸泼地,发出了吱吱的声音,青石铺木的地面,被那两片羽毛腐蚀出了两个大坑。

十信道人总算是知dào

这只黑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头顶上那碗口大的洞穴,就是这黑鸟钻出来的。

“毒鸩?”十信道人沉声道,“没想到事件还存有这种凶鸟,今日道爷便为天地除此一害!”

毒鸩乃是传说中的毒鸟,它喜食毒蛇毒虫,身上的羽毛是世间奇毒,入水即溶,传说中曾有毒鸩在河边饮水,羽毛落入河中,河水所经之处人兽皆亡的事情发生。

这等毒鸟镇守此处,可见此地的重yào

性,十信道人知dào

自己怕是来对了地方。

毒鸩当然不发一言,它扬起尖喙,挑衅地看着十信道人。

十信道人虽然口中很是自信,但事实上却也万分小心,这等绝世毒鸟,中者无可救药,他可不想尝试一下全身化作脓水的样子。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黑衣裹身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十信道人猛然回头,心中大惊。

他们的战斗,竟然已经惊动了别人!十信道人不由分说,手中飞剑突然一分为二,分袭两方,口中低叫道:“好家伙,竟然还有帮手!”

他心中有些惶急,面对一支无处下手的毒鸩鸟,就已经让他疲于应付,再来一人,怕是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无论如何,已经闯入了进来,就不能空手而归。

十信道人已经存了退走的心思,他指挥飞剑率先抢攻,目光却在书架之上逡巡,突然,他眼角光芒一闪,就看到一本书静静躺在书架一角,上面写着“夺灵XX”的字样,一时间也顾不上仔细去看,一个虎扑,扑了上去。

“咚!”谁想那黑衣裹身的人影看他突然扑向书架,让过飞剑,也向前扑去。

说到飞扑,人怎么可能比得过飞鸟,毒鸩后发先至,一双爪子抓向那书册,口中发出了低低的鸣叫声,显然是在说,这书是我的了!

“咚!”十信道人眼看书就要被抢走,顿时飞起一脚,踹在了书架上。

如同多米诺骨牌被推到了第一张牌,数十个书架哗啦啦啦全倒了下来,各种书册从四面八方飞了过来,刚刚找到的那本书,顿时被掩盖在了书海之下。

那一瞬间,毒鸩、十信道人和黑衣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彼此对望。

“你娘!”黑衣人口中恨恨地骂道。

“嘎!”毒鸩也在怒骂,它从空中飞下,抓起一本书,谁想翅膀不小心碰到了另外一本书,那本书立kè

融化成了一滩溶液,腐蚀进了地面之下。

“嘎!”毒鸩顿时不敢乱动了,它嘎嘎叫着,飞上了书架的一角,低头看着下方。

下方两个人对望一眼,同时后退几步,然后猛然拿脚把地上的书挑了起来。

书籍乱飞,两人目光左右闪动,书架之上,毒鸩的脑袋也摆来摆去,它占了一点优势,就是双眼长在脑袋两侧,视野却是比十信道人两人更广。

只是书籍飞散的方式千姿百态,角度各有不同,视野再广阔,也不可能看到刚才那本书在什么地方。

十信道人和黑衣人在飘散的书页之中突然暴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攻向了衣柜上的毒鸩。

毫不意wài

,相对于同为人类的对方,他们对毒鸩更忌惮一些。

第181章 :一剑出鞘天地惊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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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蒙城到丹木神树有接近三十里的水路,几分钟的行程,却已经展现出了诸般的变化。

往日里,颓废枯黄的山峦已经展现出了薄薄的生机,薄雾缭绕,绿树生发。待到水路回转之处,前方的山峦掩映薄雾之中,便如同一名懒妇粗描眉,深深浅浅,粗细不一。

没有经lì

过去年的严冬酷寒,就绝对不会感动于今年的繁花似锦。

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也压抑了太久,谁人懂?谁人怜?

子柏风微笑着抬着头,看着那重峦叠嶂,一只豹子蹲在一颗突出的古树之上,美丽的花斑豹纹如同缎子一般光滑,几只野山羊攀爬在峭壁之上,舔舐着裸露的岩石,只是为了那粗粝的盐粒。几条游蛇懒懒得从草丛中爬出,昂起上身,嘶嘶地吐着信子。一只尾巴分叉的怪猫蹲在倒垂水面的树枝上,尾巴伸入水中,轻轻搅动着,钓起一只鲤鱼,三两口吞进肚子里。

这哪里还是当初穷山恶水,山穷水尽之处?现在已经是一片世外桃源,一片肥沃富土。

但是谁懂得它,谁会去爱它?

我,子柏风。

穿越而来,本是此地过客。

天地枯竭,却阻不了我的逍遥自在。

我为何为五斗米折腰,为何穷尽心里。

只为苍生?

只为天地?

我何尝不是在为我自己。

在这片客居之所求一处安身之处,求一个心灵的港湾。

此刻起,不再是游子,而是此地的主人。

每日的冥思苦想,似乎都只是为了这一刻,江山美景,尽入眼帘。

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够看到这等美景?

高高在上的天仙不能,自认高人一等的钦差特使不能。

只有我,我子柏风。

子柏风站在船头,背负双手,风拂袍袖,灵气从袍袖之下洒下,随着船后的博朗荡漾开去,就像是碧绿色的颜料从江水中化开,浮萍开花,枯树生芽。

此时此刻,子柏风似乎就要从船首羽化登仙,飞天而去。

“府君大人好修为。”甄云鹤目光一闪,笑道。

子柏风转过头去,看向了甄云鹤。

他发xiàn

自己之前有些忽略了甄云鹤了。

甄云鹤身上的灵气,乍一看和夏书杰、桀荀差不多,都是普通的入门弟子的程度,但是此时子柏风才发xiàn

,甄云鹤的灵气和别人似乎有着奇特的不同,这种差别,似乎不是量上的差别,而是质上的差别。

子柏风深深看了甄云鹤一眼,心中有些忌惮起来,同时他开始不由自主地思考,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丹木神树感兴趣?就算是感兴趣,为什么又要拉着自己和他一起来?

子柏风发xiàn

,自己之前对甄云鹤的关注实在是太少了,他的大部分精力都被拿去关注桀荀了,难道其实这是烟雾弹?

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觉得有些不妙……

桀荀和夏书杰之间,到底是真的关系不好,还是故yì

装出来,分散自己注意力的?甄云鹤相对桀荀的低调,是因为知dào

自己弱势,还是故yì

低调而方便行动?

他回过头去,看到夏书杰和桀荀却是没有在意自己刚才的举动,都在船舷上指指点点。

倒是扈才俊和主薄两个人都听到了甄云鹤的话,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

子柏风之所以能够受到这些人的重视,能够和双方特使平起平坐,是因为子柏风除了是蒙城的府君之外,还有另外一重身份。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子柏风很是重视,譬如夏书杰和桀荀,他们两人对子柏风的另外一重身份,其实也并不怎么看在眼里。

船到丹木神树之下,他们就抬着脑袋去看丹木神树去了,哪里还知dào

这边子柏风和甄云鹤彼此之间一句话中所蕴含的机锋。

子柏风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燕翼镇的港口,子柏风的船到了,早就有人扯过绳索固定好船只,然后搭上木板,供府君与贵客上下。

燕翼镇距离丹木神树的树干还有几里路程,子柏风已经在此地准bèi

了两辆马车,一起前往丹木神树的下方。

夏俊国的使者们来到蒙城之后,还真没到过九燕乡地界,此时一眼看过去,顿时有些傻眼。

入目所见,人群之中,有着数量可观的妖怪混迹其中,有些妖怪化形成了人形,有些妖怪则依然是原形。

柱子正带着细腿在巡逻,细腿突然缩到了柱子的另外一边,紧紧靠在他的大腿旁,柱子也发xiàn

桀荀的一名随从正盯着细腿看,不爽地瞪了他一眼。

刚刚巡逻到此处的燕氏天兵双目如炬,恶狠狠地盯着这些人,似乎随时都打算出手,看到子柏风微微摆手,这才骑着奔马石溜达到了一边。

“府君大人治下,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甄云鹤深深看了子柏风一眼,意有所指。

子柏风虽然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却还是微笑道:“过奖了。”

他的治下确实如此,又何必忌讳?

桀荀目光四处转悠了一会儿,目光一亮,道:“咦……看那边!”

说完,就拔腿跑了过去。

众人顺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头比普通老虎大上好几倍的白虎正奋力拉着一辆巨大的马车,马车上装着一些已经加工处理好了的木材。

“好孩子,好小仔,乖孩子,再加把劲,马上就到了。”子坚走在大车的一侧,一边安抚着小仔,一边把持着方向,“好,停!小仔真乖!”

小仔口中发出了一阵阵的呼噜声,然后趴在地上,把大脑袋放在前爪上,任由子坚卸车。

子坚上前,使劲揉了揉小仔的大脑袋,小仔享shòu

地眯起了眼睛,在子坚的胸口蹭了蹭。

自从小仔经常跑来青石这边听讲道开始,就经常被抓壮丁,不是被子柏风当坐骑,就是被子坚抓来拉车。小仔虽然长得凶悍,心智却没有健全,只要拿点好吃的诱惑一下,干完活再帮它挠一会儿下巴,就能让它高兴得乐颠颠的。

而且它身高体壮,力大无穷,一次可以拉很大的一车货物,就被子坚当做来回运送木材的廉价劳动力了,这些日子里,一天里倒有半天在干苦力。至于鸟鼠山里曾经如火如荼的四大妖王争霸,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只大猫真是太威风了……”桀荀问子坚,“这大猫是你的吗?卖不卖?”

子坚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是儿子带着来的,知dào

应该是大人物,抱着不愿给儿子添麻烦的想法,赔笑道:“抱歉了,大人,小仔不是我养的。”

听到了子坚拒绝的声音,桀荀立kè

就习惯性地向前一摆手,示意身后两个随从搞定这事,自己走到了小仔的前面,伸出手想要摸摸小仔,谁想小仔却不是谁都能够亲近的,它张口就咬,差点把桀荀的手掌咬下来。

“你这该死的畜生!”桀荀顿时大怒,伸手就要到腰间拔剑,那边子坚大叫一声:“大人,不可!”闪身拦在桀荀的面前。

“这该死的刁民,给我一块砍了!”桀荀哪里把一个小小的刁民放在眼里,他在出使之前就已经作威作福惯了,这几日对子柏风曲意奉承,也让他憋屈不已,此时自然少爷脾气暴发。

他的两个下属也是跟他一起的时间长了,飞扬跋扈惯了,听到这么说,顿时就拔剑准bèi

出手。

谁想剑还没拔出一半,就觉得一道寒光从面前掠过,然后就再也不知dào

了。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委顿在地,他们的身上毫无痕迹,就像是突然被死神收走了灵魂一般。

只有眼力极好的人,才能看到刚刚两道光芒划过,斩断了两个人的脖子。只是这把杀死两人的剑,太快,太诡异,所以没有人知dào

,它是怎么杀死两个人的。

而这把剑,现在正握在子柏风的手中。

这把剑,现在正抵在桀荀的脖子上。

子柏风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贵属下不懂规矩,我就暂且逾越一下,帮副使大人教xùn

一番,副使大人不会责怪吧。”

子柏风的心中,完全不像表面上这般云淡风轻,他的心中,如同怒浪滔天,那惊天的煞气,不是平淡的表情所能掩盖,就像是愤nù

的火山,在大地之下咆哮。

天地震动,一声声宛若龙吟的怒吼声从天际,从地底滚动着,四下回转着,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就连夏书杰和甄云鹤都愣住了。

他们绝对没想过,子柏风竟然说拔剑就拔剑。

这世界上,若说子柏风还有哪怕一块逆鳞,那定然就是他的家人。

子柏风可以为自己的家人灭鸟鼠观满门,也可以为了自己的家人,毫不犹豫地把这两人斩杀在自己的剑下。

若非子柏风极力克制自己,怕是现在桀荀也已经死了。

桀荀心中满是后悔。

一直以来,子柏风和他虚与委蛇,对他的态度时柔时刚,让他难以把握,他只是打算试探一下子柏风,却从没想过子柏风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夏书杰也在吃惊,他吃惊的是子柏风的剑法。

一动天地惊,现在大地的震颤还没有消去。

似乎子柏风就是这天,就是这地,就是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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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一封书信西京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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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原本令人期待的参观之旅,似乎变得不怎么可亲了。

这场谈判,似乎是一场对所有人都无所谓的旅行,无论胜负,大家都只是被推出来的棋子。

子柏风的一剑,把一切和之前那种暧昧而拖沓的氛围完全斩断,让一切都变得肃杀了起来。

这是否也代表子柏风的态度的转变?

夏书杰心中凛然而惊,他并未把子柏风修士的身份放在眼里,盖因为在官场之中,很多人其实身负绝技,却依然遵循官场规矩。

但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边疆荒芜之地,是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他第一次意识到,子柏风是一名可以一剑将他斩于剑下的修士中的高手。

他敢吗?不敢吗?

夏书杰噤若寒蝉。

悄悄夹起尾巴,把自己刚才在心中徘徊的诸多想法都丢在脑后,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夏书杰假装没看到刚才的那一幕,突然对一只木桶发生了兴趣,非常认真地看着。

但是同样的一幕,有人看到了子柏风的强dà

,却也同样有人看到了子柏风的弱点。

“这位是……”甄云鹤完全没有一点身为夏俊国副使的觉悟,似乎被斩杀了的并不是自己使团中的成员,而是什么完全无关紧要的路人甲,路人乙。

他的注意力完全都落在了子坚的身上。

“这是我父亲。”子柏风道。

甄云鹤和子坚见礼寒暄,子坚也算是见过大场面了,不卑不亢,礼数周到。

只是,甄云鹤的眼中所闪烁的光芒,却是子柏风所不曾注意到的。

一直以来,甄云鹤都在认真观察着子柏风。

这位年轻的蒙城府君本身修为不可测——并非深不可测,而是真的很难看穿。在子柏风出剑之前,他真的不曾发xiàn

子柏风拥有这种可怕的剑法。

他行事稳健,所作所为有规有矩,但却正因为如此,让人很难了解他。

关于他的传说,实在是太多,却又大多自相矛盾。

有的说他是迂腐文人,可他却是修士;有的人说他是神仙,可他却又学富五车。

这个人到底如何?

甄云鹤摸不到脉搏,所以他也没有轻举妄动。

而现在,甄云鹤觉得自己摸到了子柏风的脉搏了,通过其他人的手腕。

“吼……”甄云鹤上前一步,想要和子坚亲热亲热,小仔却猛然向前一步,虎吼一声,挡在了他的面前。

野兽的直觉,让小仔觉得这个人非常危险,它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把子坚挤在身后。不让甄云鹤靠近一步。

“这孩子有点怕生。”子坚笑着抚摸着小仔的脑袋,对甄云鹤解释道。

甄云鹤后退了几步,似乎完全不把这一切放在心上,转身去钻研其他的东西去了。

子柏风带着众人在丹木神树的附近转了一圈,就有些意兴阑珊地回来了。

……

子柏风坐在书房中,正在处理文书,上午的一次友好和平的参观,最终变成了败兴而归,桀荀压根没有上船,直接离开了九燕乡。

房门被人敲响,一位文书走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子柏风是吃人的老虎。

“说。”子柏风头也不抬,奋笔疾书。

蒙城的事务非常繁杂,子柏风现在能够分心处理自己事务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了。

“禀大人,西京来了一位使者,他说想要见府君大人您。”

“嗯。”子柏风嗯了一声,没有说准还是不准,文书小心提醒道:“这位使者带着前任府君的信物。”

“嗯?”子柏风抬起头来,“让他进来。”

文书转身出去传达去了,不多时,门口一暗,一名灰衣汉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面上满布风尘之色,眼中满是红丝,走动之时,却是龙行虎步,很是矫健。

这是一名行伍中人,不但如此,他还算是修行中人。

“阁下是?”子柏风站起来,伸手让座。

“鄙人楚三,是奉我家三少爷的命令前来,将一封书信送与大人,请大人过目。”灰衣汉子仔细打量了子柏风片刻,这才取出一封信来。

府君大人竟然送信回来?

子柏风知dào

府君大人其实在西京有着很深的根基,算是大户人家,却不知dào

此次府君大人送信来,是为了什么。

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柏风,见字如面,一别数月,近来无恙乎?”

看到府君大人熟悉的字迹,子柏风的眼前似乎浮现了府君的笑容。

自己略显潦草,似乎急匆匆写就,就派人送了过来。

“数月奔波,前功尽弃,非是为,而是大势不可为。故修书一封,送与柏风。”

“我望氏一族,虽非皇族,却也是西京名门,想我当初年少气盛,负气出走,而如今深知人力有时尽,天命不可违。今日我身归望氏,却不曾对蒙城有片刻遗忘。蒙城沦陷,人力难当,柏风你却无需和蒙城共存亡,今日我在西京虚位以待,柏风你但有所愿,皆可提出,我定当竭尽全力。以你柏风大才,不日便可加官进爵,你我互为股肱,何愁不能一展抱负。蒙城终究乃弹丸之地,岂能终老于斯。”

子柏风心中长长一叹。

府君去西京之后,到底做了些什么,又妥协了什么,他不知dào

,但是在那潦草的笔迹之中,他却可以看出些许寂寥,些许无奈。

那些允诺之外,是难言的失意。

子柏风早就知dào

府君出身名门,但他不知dào

望氏在西京到底拥有什么样的影响力,只是从府君的信中来看,似乎他子柏风提出什么来,府君都可以帮他办到。

“柏风你是天降奇才,千山亦是良将之才,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你与千山,若是前来西京,定然可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名垂青史。蒙城现在实乃漩涡之中,泥淖之地,不已深陷,趁早脱身为上。”

子柏风抬起头,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有退路,府君竟然煞费苦心地为自己和落千山准bèi

了这样的退路。

但正是因为退路已经摆在面前了,他才真的犹豫了。

就这样抽身离去吗?

带上家人,就此背井离乡,从此和蒙城再无干系。

管它是夏俊国还是颛而国,管它夏俊特使,颛而钦差,管它鸟鼠观丹木宗,管它巡查仙人四大妖王。

抛下一切,放下所有重担,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地前往那西京花花世界,享shòu

大都市生活的快乐,无忧无虑地过完这一生。

就这样结束吗?放qì

之前所坚持的一切,放qì

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抛弃信任自己的子民,抛弃那些自己一手养大的妖怪?

可若不是如此,又能怎么样?

我能做到什么?

子柏风深吸了一口气,把拿信折起,吩咐门外听候差遣的文书道:“去把落将军叫来。”

一刻钟之后,落千山已经推门而入。

“柏风……”看到有外人在,他连忙一抱拳,道:“府君大人。”

“千山你来得正好。”子柏风把那封信递给了他。

落千山大字还是识得不少的,拿粗手指比着,一个字一个字念完,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了这信上的潜台词。

“府君让我们去?”千山喜出望外。

对他来说,府君就像是他的父亲,他对府君的感情,就像是子柏风对子坚。

能够重新回到府君的身边,对他来说,便是一种难言的幸福了。

就像是游子总是盼望着回到家乡的。

“是的,千山,你和这位使者一起走吧,我让红羽驾着云车送你们一程。”子柏风笑道。

“柏风,你不走吗?”落千山瞪大了眼睛。

“我家人比较多,而且蒙城还需yào

处理很多事情,过一阵子再出发。千山你若是没事,就把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对外我便说派你出去执行一项任务。”子柏风道。

落千山狐疑地看了子柏风一眼,皱眉道:“要走一起走,你这家伙莫不是又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子柏风笑了,“你别忘了,我有青石呢,瞬息之间,就追上你了。”

“那倒也是。”落千山是见识过大青石的厉害的,瞬息万里,他一拍巴掌,道:“那我赶快去,我可告sù

你,我的兵器你不准乱动,鸟鼠观的东西给我留着,等我日后回来……”

子柏风点头应是,落千山毕竟只是一名武人,不曾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欢天喜地地走了,不多时就拎了一个包裹回来。

临近出发了,落千山却又突然回过头来,抓住了子柏风的手,瞪大眼睛看着他。

子柏风知dào

,如果此时他说一句不想要让落千山离开的话,落千山一定会留下来。

落千山不是不担心子柏风,但是府君那边更具有诱惑力,而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

柏风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柏风很快就会追上来,说不定我到了西京,他已经在和府君喝酒了。

落千山这样说服自己。

“柏风,我走了。”落千山等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了手,握了握拳头,紧了紧腰间的长刀,再抬起头来,这个铁铮铮的汉子,眼角有些泛红。

他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他们是互相扶持的兄弟。

无数次,他们在彼此最需yào

的时候,舍身相救。

从相互敌视,到相互了解,再到相互依靠。

这世界上,依然有这样的友情,让人莫名感动。

“一路顺风。”子柏风微笑着,目送落千山大步离开。灰衣汉子也跟在落千山身后,在走出门之前,他回过头来,深深看了子柏风一眼。

落千山走了,子柏风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看向了屋檐下。

一对燕子不知dào

什么时候在屋檐下做了巢,乳燕从燕窝里探出头来,叽叽喳喳叫着。

那一刻,深沉如同墨水一般的孤寂,浸润了子柏风的整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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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一声令下肃蒙城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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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小仔在深山中游荡着,像一只寻找骨头的小狗,东嗅嗅,西嗅嗅。

它一直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外面的世界寻找阿姊的,但是这件事只有他自己去做。

因为阿姊的气息,只存zài

在他的记忆里,他真担心时间过得太长,就把阿姊的记忆给忘记了。

子坚和小石头也跟在小仔的身边,四处张望,小石头不时欢叫一声,又发xiàn

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和小仔接触久了,子坚就越来越喜欢小仔了。

在他看来,小仔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它在自己身边挨挨擦擦的时候,那动作轻柔得能让人心儿都化了。而面对危险的时候,它又会挺身而出,保护自己。

常在家中的这几个小妖怪,子坚都把他们当做了家中的一员。他知dào

自己有一个独特的儿子,那么自己就要做一个独特的父亲。

帮小仔寻找阿姊,是子柏风答yīng

了的,只是子柏风一直都太忙了,子坚就把这事担了下来。前段时间他寻访了许多老木匠,让他们来九燕乡工作,再加上二黑基本上已经出师了,又有斧锯刨凿四兄弟在家,他就放心地出来了。

其实除了帮小仔寻找阿姊,他还有另外一些想法。这想法在很久之前就有,但在和红鼓娘重逢之后,他才真zhèng

做出了决定。

既然红鼓娘还活着,那么其他的子氏族人也可能还活着,只是他们流落大地,不知身在何乡。子坚想要为自己的家乡做些什么,死去的人编传立志,在家族原址立一个碑林。活着的人找到他们,看看他们生活的如何。

所以,每天清晨,天没亮时,子坚都会由小仔载着,以山林为路,穿行数百公里,来到他处,一边帮小仔寻访阿姊,一边寻找当初子氏族人的信息。

按照小仔的说法,它的阿姊是一只身躯庞大无比的猛虎,这样的存zài

,若是出现了,定然会让很多人记得。但是奇怪的是,竟然没人见到过它。

而寻找族人的计划,因为已经时隔十多年,有用的信息也非常的少。

……

子柏风从那堆已经耽搁数日的文书上,拿下了一张。

“某月某日某时,夏俊国使团成员某某某在某地欺凌民众……”

子柏风在后面宣判道:“收押大牢候审。”

“某月某日某时,颛而国钦差护卫在某某酒楼吃霸王餐……”

子柏风也是毫不手软,批曰:“收押……”

“某月某日某时,夏俊国使者……”

“斩立决……”

整个蒙城都动了起来,曾经因为颛而国和夏俊国的钦差特使到来而变得混乱了的秩序,又在子柏风的铁腕手段之下,重新恢复了秩序。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引渡条约,没有什么联合管理条例,更没有什么外交豁免权。在子柏风的地盘上,你还嚣张,他不办你也就罢了,一旦打算办你,那你就别想再嚣张。

虽然落千山不在了,但是子柏风对蒙城军队的控zhì

力,却依然丝毫不减,除了落千山之外,蒙城军队之中其他的几个头目,大多有子柏风赠与的飞剑傍身,他们倒是想不听子柏风的话,但要问问手中的飞剑同不同意。

非常清楚这一点的士兵们,执行起子柏风的命令来,一点也不含糊,他们分头出动,到处抓人。“奉府君令”的声音四处响起。

这段时间以来,蒙城的人早就被这些钦差特使扰得苦不堪言,此时看子柏风如此强硬,一个个拍手叫好。

子柏风坐在书房中,却以瓷片观天下。

让子柏风惊讶的是,这政令一出,四处清明之时,那些代表蒙城居民的墨点,渐渐变得黑了,看着那渐渐变黑的黑点,子柏风恍惚看到,那一个个居民都伸出大拇指:“府君你牛逼,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脑残粉了!”

就连使团使者中,都有一些变成了外圈乌黑的模样。这代表子柏风用自己强硬的手段,让这些人变得不敢违抗自己的命令。

在这渐渐变黑的一个个墨点中,却又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子柏风的注意力,他猛然一惊,发xiàn

在鸟鼠观竟然有几个红点!

确切说,三个!

……

十信道人、黑衣人、毒鸩在这小小的书房里,已经僵持了一天一夜。

对修道人来说,一天一夜不过是打个坐的时间,但是在这书房里,时间过得如此之慢,就像是有人拿绳子拽住了指针,不让它挪动一般。

茫茫书海,只要有任何一个人伸出手去,想要拿地上的书,其他人都会出手阻挠,他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四下张望着,对比着,排除着。

刚才那本书的样子,三个人都曾看到过,靛蓝色的封面,书脊上略有些毛刺,不怎么厚。

书房中的每本书,大多封面是靛蓝色的,但是颜色又有些偏差,这些人此时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专门用来检查色域的亮度色度仪,辨识色差如探囊取物。

每隔一两刻钟,就会有人发xiàn

一个比较近似的目标,然后以各种方式去找,去阻挠,去抢夺。直到确认那本书并不是自己所要寻找的。

周而复始,令人难熬的僵持。

十信道人渐渐有些懈怠了,黑衣人也是如此,反而是毒鸩,丝毫没有懈怠。

这是先天上的差距,人类现在的生活状态,早就不是当初茹毛饮血时,时时面对危机和生死的状态,人类的集中力和注意力早就随着安逸的生活而退化了。反而是鸟兽之类,每每为了追踪一只猎物,连续数日,集中力并不会那么快就丧失掉。

突然,毒鸩翅膀一动,闪电般地扑上地上一本书。

十信道人和黑衣人同时做出了反应,但是他们毕竟慢了一线。

而且之前的每一次,毒鸩不论出手的速度多快,最终都会放慢速度,因为它的爪子之外的任何地方,碰到那本书,都会毁掉那本书。

所以,十信道人和黑衣人心中,实则少了一丝紧迫感。

但就在此时,毒鸩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鸣叫,在那鸣叫声中,光芒爆闪,毒鸩化作了一名黑衣人,伸手一把抓住了那本书,然后重新化形毒鸩,昂首冲天而上。

“追!”十信道人下意识地怒吼一声,他虽然没看清那本书到底是什么,却已经来不及辨别。

黑衣人一言不发,直接撞破了头顶的瓦片,追踪而去,十信道人御起剑光,比黑衣人的速度更快,直射天空毒鸩。

一声暴响,把正在午休中的四狗惊醒,四处撒欢的三只好像没毛火鸡一般的小鹤,也都猛然回过头来。

两只老母鸡猛然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把小鹤挡在身后,红羽昂起脖子,发出了一声嘹亮的鹤唳,他的地盘之中,竟然有宵小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三个!

“是藏经阁!”看到他们出来的方向,四狗的面色立kè

就变了,他自然知dào

,整个鸟鼠观,子柏风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地方——藏经阁!

子柏风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这里找一些书看,只是最近这种机会,越来越少了。那藏经阁子柏风也不允许别人去,所以四狗也就没怎么在意过了。

红羽冲天而起,直追十信道人三人的方向飞去,四狗连忙拔出飞剑,飞奔追去,不过他本身就是凡人一个,现在勉强算是修liàn

了一些吐纳之术,入门都算不上,几息之间就被甩下了,反而是红羽越追越近。

十信道人眼看毒鸩就要逃掉,猛然一咬舌尖,一口鲜血喷在了自己的飞剑之上。舌尖精血,蕴含灵气与灵性,与子柏风的养妖诀,略有相似之处,他手中的飞剑刹那间似乎有了灵性,剑光如日贯长虹,直射苍穹。

毒鸩惊叫一声,慌忙躲闪,却被那道剑光掠过,脚下一痛,半只脚爪被切断,两根脚趾掉落地面,鲜血涌出,瞬间把地面腐蚀出了几个大洞,而书册更是被切断一半,半边书页突然散开,散落天地之间。

毒鸩顾不得疼痛,抓着半册书册疾飞,可不曾想身后竟然追上了红羽,红羽的飞行速度,瞬息千里,就连当初的矮仙人都追之不上,毒鸩的飞行速度却是比不过红羽,再加上自身受伤,想要逃脱更是不可能。

看着毒鸩速度下降,黑衣人也是不甘心,他一抬手,一道纤细如牛豪的乌光射出,透体而过。

毒鸩惨叫一声,打着旋儿落下,红羽伸爪抓去,毒鸩猛然一个俯冲,躲开了红羽的一抓,却是再也支持不住,向下落去。

“噗通”一声,毒鸩落入了一条山间河流之中,浪花一卷,已经消失不见。

红羽眼看敌人不见了,怒叫一声,转身向十信道人和黑衣人追去。

十信道人知dào

这仙鹤的厉害,不敢恋战,直接一把抓了几张地上的纸张,转脸就跑。

黑衣人反应就慢些,还在地上拣拾那些书册纸页呢,却不想红羽转身回来,四狗已经拎飞剑到了后方。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那黑衣人眼看事情不妙,直接一个翻身,一把把毒鸩落在地上的断肢抓在手中,戳在自己胸口。

“呃……”四狗嫌恶地后退几步,眼睁睁看着一个人从溃烂、然后融化,最终化作一滩脓水,实在是太恶心了。

红羽转身又去追击十信道人,不过这么一个耽搁,十信道人已经找地方躲藏起来了。

娘的,幸好老子躲得快,老子可不想化成一滩脓水,当什么死士!

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十信道人拍着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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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第一袭新衣迎南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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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章:

“废物!”甄云鹤声色俱厉,却压低了声音,因为愤nù

而有些扭曲的声音,让跪在角落里的黑袍人情不自禁地瑟瑟发抖。

“主人,我……”黑袍人伏在地上,五体投地,甚至顾不得残缺的脚掌上依然鲜血淋漓,化成人形之后,虽然可以把身为毒鸩的许多固有属性暂时抑制住,譬如身上血液的剧毒,却不能弥补已经失去的肢体。但是毒鸩更恐惧的,却是主人将会对自己的惩罚。

那将是比死还要恐怖的经lì



“闭嘴!”甄云鹤的面色阴沉得好像是能够挤出水来,而他手中确实正抓着一团可以挤出水来的东西。

投江入水,毒鸩侥幸逃脱了红羽的追杀,但是他却忘记了爪子上抓着的书册并不防水,除了已经断掉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却也已经被水浸透,墨迹晕染不说,纸张几乎完全粘结在一起,甚至无法分开来。

毒鸩从水中出来时,几乎要吓瘫了,在外面徘徊不敢回去,但是经不住主人秘法死命催促,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毒鸩惊慌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任谁也看不出,这竟然是一只毒鸩。

“准bèi

好接受魂灵炼狱之苦吧。”甄云鹤笑了,“你说,我应当罚你几日?”

“三……三日……”魂灵炼狱,便如同置身炼狱之中,而这种痛苦,仅仅是加诸灵魂之上,魂灵的敏感脆弱,比身体更甚百倍。甄云鹤很是享shòu

地看着毒鸩自己说出了处罚日期,笑道:“算你识相,我本来只打算惩罚你一日的,既然如此,那就惩罚你三日吧。”

他不但享shòu

于毒鸩身体上的痛苦,更享shòu

于毒鸩心灵上的痛苦,想来此时的毒鸩,正在承shòu难言的悔恨和愤nù



只是,那又怎么样?

甄云鹤亮出了左手,左手五指之上,都带着形状怪异的戒指,这便是他用来容纳毒鸩一点魂灵的容器。而在他的中指上,所戴着的戒指上,正有一个缩微版的毒鸩在闪闪发亮,他屈起中指,灵力涌入戒指之中,无尽的痛苦立kè

把毒鸩湮灭了。

“闭嘴!”在毒鸩的一声惨嚎将要出口之前,甄云鹤大声命令,黑袍的毒鸩拼命用手捂住自己的双手,甚至把双手放进嘴里撕咬,顿时双手鲜血淋漓。

难言的痛苦甚至让它无法再维持人类的形状,毒鸩在地上滚动着,黑袍之中的躯体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了一只秃毛的鸟儿,光裸无毛的躯体,就像是被宰杀剥光,等待上架的烤鸡,它在地上颤抖着,四处滚动着。

“把它带回去。”甄云鹤沉声道,一只黑色的猫儿从角落里跳出来,噙着全身颤抖的黑鸟,消失不见了。

“黑虎。”甄云鹤静默片刻,又道。

黑色猫儿又出现了,飘飘忽忽,就像是隐身在阴暗中一般,它甩了甩尾巴,尾巴似乎瞬间化作数百个虚影,然后在甄云鹤的面前低俯下来。

“你去把子柏风的父亲抓回来。”甄云鹤命令道,黑虎低俯身子,发出了一声轻吼,翻身消失在窗外。

甄云鹤看着黑虎消失,嘴角露出了阴冷的微笑。

同样的一件事,别人或许看到的只是子柏风展现的实力,他同时却看到了子柏风的弱点。

子坚。

“鸟鼠观的正统,是我甄云鹤,你们欠我的,我会让你们全都还回来!”

甄云鹤坐回房间中,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甄云鹤深吸一口气,平息了胸中的愤nù

,他一挥手,丢在角落里的黑色衣服,瞬间烟消云散,似乎从未出现过。

“特使大人……”来的是随团的一名使节,看到甄云鹤之后,他好像是看到亲爹一般扑过来,道:“特使大人,您必须得出面啊,蒙城那个嚣张的府君,他……他快把整个使团抓光了!”

带着战胜国的骄傲与自大,夏俊国的使团来到蒙城才短短十多天,留在子柏风案上的案底已经足有三尺高了。没啥业务,没什么事情做,这些精力充沛又自视甚高的特使们在蒙城寻花问柳,并迅速开始和当地民众展开了如火如荼的冲突。

而子柏风不查则已,一查到底,从早上开始,蒙城府的驻军就带着子柏风的批示在特使居住的使馆之外封门抓人,基本上是出去一个抓一个。使团的人不是没想反抗,不过子柏风对此地非常重视,足足派了四把飞剑伺候,使团中的众大多还是普通人,面对飞剑,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不敢反抗。

“子柏风他……欺人太甚!大人您可千万要为我们做主啊!”刚刚打发走这个,不一会儿又有人前来哭诉了。

甄云鹤本就气不顺,发了一通脾气,吓得没人再敢来找甄云鹤告状,只能再去找副使大人,心想副使大人本来就受了子柏风的气,说不定会帮他们出头吧。

谁想到这人还没到副使大人门口,就看到一只价格不菲的青花瓷杯从里面丢出来,啪一声摔在了地上,摔个粉碎。

“废物!废物!”现在又不知dào

什么人惹到副使大人了,得还是赶快溜吧。这位反应也快,转脸就不见踪影了。

桀荀那个气啊,他派出心腹去探子柏风的底细,也算是随大流。和十信道人与甄云鹤都算是有着明确的目标,而他派出了心腹去鸟鼠观,却稍显目标不明确。

鸟鼠观的大秘密,会在什么地方?那黑衣人第一个想法就是在藏经阁,总会有着相关的记载。

谁想到竟然和十信道人、毒鸩碰在一处。

而最冤枉的是,其实他和十信道人算是一方势力,而他们的目标完全不同,十信道人要的是鸟鼠观夺灵秘法,他要的却是鸟鼠观关于地下妖界的记载。而他派出的黑衣人,更是为此身死,可以说完全是笨死的。

桀荀左等右等,最终等来的是象征修饰性命的珠子碎掉,他左思右想,气得发抖,却是又不敢去直接找子柏风的麻烦。

家族所派来的死士就只有四个,已经死了一个,面对子柏风的威胁,他还必须有两个人保证自己的安全,再剩下一个人……该怎么用?

就在此时,桀荀想到了小仔。

他是真的很喜欢那只白虎,若是能够把它驯化成坐骑,回到南都之后,骑着这样一只猛虎招摇过市,那该是多么威风……

“来人,去把那只老虎给我抓回来!”桀荀终于做出了决定。

……

十信道人熄灭了手中的火焰,深深叹了一口气。

千般辛苦,最终却只换来一阵狗血喷头,十信道人心中愤nù

难言。

但是那毕竟是宗主大人,毕竟是自己必须服从的人,所以他只能缩着脑袋听着。

但他却没想到,一次不顾生死的冒险,最终换来的是另外一次必须赌上性命的任务。

他不知dào

宗主是怎么考lǜ

的,他也不知dào

这么做到底是会让丹木宗从此腾飞,还是从此堕落。复杂的情势,不是他愿意,也不是他能左右和平衡的,他所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

只是,这样的宗派,还有让自己服wù

的价值吗?

就算是这样的宗派能够从此飞黄腾达,那又怎么样?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十信道人从前从未考lǜ

过这么多,修道之人,本就应该清心寡欲,心越乱,修为越差。

但是现在的他,才真zhèng

体味到,作为一个人,一个完整的人,需yào

苦恼、烦心、挣扎的人,是什么样的滋味。

熄灭了手中的火焰,他沐浴更衣,换上了一身新的袍子。

拿崭新的白绫擦拭去飞剑上沾染的舌尖精血污痕。

灵气流转其上,难言的迟滞感游荡于心,上次强行催动它斩杀毒鸩,就已经让飞剑内部受损,需yào

好生祭炼一番才能恢复。

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了。

十信道人收回飞剑,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外间对面,就是扈才俊的书房,他看到扈才俊正伏案疾书,不知dào

在写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扈才俊毫无疑问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

“才俊。”十信道人站在书窗外,叫了一声。

扈才俊抬起头来,他忙了一夜,头昏脑涨的,子柏风突然出手抓人,让他也有些淬不及防,形势突变,让他必须重新调整自己的策略。子柏风一个小小的府君,在双方角力中发挥了远超自己身份的作用,这对整个蒙城,对子柏风自己是好是坏,都不得而知。

他必须去判断,去想。

所以他一夜没睡,一直在分析各种利弊,现在才真zhèng

有了一些想法,打算整理下来。

现在的扈才俊,看十信道人,简直就是重影的。

“才俊,我出去办件事,等我回来,就给你当供奉。”十信道人道。

“啊,好……”扈才俊并未意识到什么,他点点头,笑了笑,又低下头去。

出了扈家的大宅,他直接向蒙城府的方向走去。

在蒙城府大门外,他低头站定。

南风起,吹在脸上,有些湿热。

几个人从四面八方聚拢了过来。

他们穿着各色衣服,有男有女,有胖有瘦。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崭新崭新的。

这些人都是对丹木宗忠心耿耿,而又不受重视的人,现在,他们将要为丹木宗流干最后一滴血。

剑在手,蒙城府就在前方。

目标,活捉子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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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一百零九真命女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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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子坚骑在小仔背上,来到了燕翼镇的一侧。

到了燕翼镇附近,小仔就不愿意上前了。小仔和很多人相处的都很好,也没什么坏习惯坏脾气,除了比较爱吓人之外。

但是他就是和柱子没办法好好相处,自从上次之后,几乎就没再见过柱子。每次小仔来燕翼镇,要么是柱子不在的时候,要么是就在这里呆上片刻,转脸就走。

今天小仔不愿意进镇子,因为柱子就在燕翼镇里,而且还在处理一件对他来说非常重yào

的大事。

上次柱子在相亲大会上,并没有直接相亲到底一百零八个,而是直接给柱子留下了几个名额作为回旋,担心哪天有必须要相处的异性。

唯恐夜长梦多,而且也已经无法容忍柱子总是拖来拖去,柱子娘今天在帮柱子进行最后几次相亲。

从早上开始,柱子娘就在张罗,前些天她几乎是拉网把整个蒙城的好女人过滤了一遍,最终筛选出来了五个名额,然后花了大力qì

,终于让人家答yīng

来相亲。

现在的燕翼镇,已经近乎建成了,这种工程速度,堪称是一种奇迹。

濛河的水流到这里,微微拐了一个弯,换了一个方向,而燕翼镇就沿着濛河燕翼形状展开,鳞次栉比的房屋高低错落,不呆板,不混乱,显然规划者很是用了一番心思。

现在的燕翼镇还在继xù

进行外围的扩建工作,不过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停了下来,整个燕翼镇的运转已经进入了正轨,不论是下燕村的粮食还是刀刘村的铁器,这里都算是一个不小的集散地,而更多的是从其他处前往蒙城,或者从蒙城出发的商队,在这里水陆转换。

在此定居的许多镇民,已经完全把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有人在四周开垦出了田地,有人泛舟江上,撒网捕鱼,有人在大街上做起了小生意,整个燕翼镇生机盎然。

柱子在燕翼镇拥有很高的威望,作为燕翼镇最早的创立者和执法者之一,柱子在这个镇子最混乱的时候维持了这个镇子的秩序,在每个人需yào

的时候,都能够伸出援手,在镇民们需yào

有人当家作主的时候,又能够秉公办事,所以赢得了镇民们的心。

而今天,柱子就是在这里进行最后的相亲,燕翼镇中央的议事厅比其他的建筑都高上三分,地势也是在最高处,一眼看过去,非常显眼。议事厅内部一间会议厅里,柱子在和一名白裙女子在微笑面谈。

子柏风的百人相亲大会对蒙城的风气开化有着非常大的影响,所以现在蒙城的女子不论是衣着还是行事,都比之前开放了不少,这位女子更是其中的典范,笑语嫣嫣,温婉大方,柱子觉得她挺不错,就和她多聊了一会儿。

理论上来说,现在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真命天女。因为从小到大他不知dào

见过多少女人,对别人产生过好感,或者彼此产生过好感的,也不算少。他们很可能会在算人数的时候算漏了。

细腿蹲在门外,大山小山在它的腿边乱转悠,调皮捣蛋。细腿的心情很不好,把这两个捣蛋鬼赶出去找小石头,这俩捣蛋鬼还没有跑出议事厅,就又发xiàn

了那只尾巴分叉的怪猫,便和那只怪猫闹了起来。

细腿抬眼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自己在前腿上趴了下来。

房门打开,白裙女子笑着从房子里走了出来,柱子走到门口相送,和白衣女子又笑谈了一会儿。

送走白衣女子之后,柱子蹲下来,使劲揉了揉细腿的脖子,在它的脑袋上吧嗒一声亲了一下,道:“细腿,终于快要把这麻烦事解决了。”

细腿知dào

,这些日子柱子真的是快被折腾死了,在柱子娘俩的角力之中,柱子绝对是孱弱不堪,完全没有发言权的。

细腿却并不高兴,它又趴了下来,就听到柱子对守在门边的一位小伙子道:“过几分钟再把那位叫过来吧,我要休息一下。”

按照他们的计算,下一位就是第一百零九位,柱子的真命天女了,这位最终的候选人,也是柱子娘最满yì

的一位,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柱子也非常慎重,决定好好休息一下。

看柱子转身回了房间,细腿心中难言的冲动涌了起来,它回过头去,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

理智和欲望在争斗,互相伤害,戳得对方身上满是窟窿。

细腿挣扎着站了起来,转身走向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淡淡的黄色光芒亮起,黄衣黄裙的女子出现在了那拐角处。

下一个!下一个就是柱子的真命天女!

她,细腿,愿意放qì

一切,向上天祈求来一次机会。

走出拐角的刹那,细腿又犹豫了,退缩了。

真的可以吗?

她如果真的这么做,只是侮辱了柱子,侮辱了自己。她何其自私啊!

竟然想要利用这样的漏洞,成为柱子的真命天女!

去,还是不去?

上天为何要让人做出这种难以抉择的抉择,上天为何从来都不肯让人心安?

细腿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如何选择的,她的意识恍惚了,就像是要脱离自己的大脑,飞到空中一般,她的心思抽离了,就像是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

她恍恍惚惚地走了出去。

隐约听到了大山小山惊慌失措的乱叫,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小仔在燕翼镇外等了几分钟,子坚从燕翼镇补给了一些东西,就转身跑了出来。

经过了这么多日子的灵气蕴养,现在的子坚和子柏风站在一处,怕是会被人说是兄弟而非父子。除了拿两鬓的白发,他皮肤光滑黑润,身体雄壮矫健,双目清亮如星,不知dào

多少少妇少女被他看上一眼,就害羞到无法抬头。

而现在,他翻身骑到了小仔的背上,纵虎狂奔,威风凛凛。

小仔也打算远离这镇子,奔行了几秒钟之后,小仔猛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小仔?”子坚问小仔道。

小仔不会说话,只是回过头去,疑惑地看着镇子。

刚刚,它似乎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有些像是阿姊的气息。

只是阿姊怎么可能会在燕翼镇?

阿姊的身躯庞大如山,哪里能容下阿姊?

小仔蹲在山石上,双目左右逡巡,却不曾见到阿姊的身影,小仔只能摇摇头,转身离去。

“走吧,今天去南部山区看看。”子坚摸了摸小仔的脑袋,小仔低吼一声,脚下生风,奔腾而去。

万里江山,瞬息之间都在脑后,坐在小仔的背上,子坚也情不自禁变得yì

气风发起来,对着无尽苍茫山林,发出了一声人猿泰山式的大吼。

吼声回荡在山林,宛若百兽之王的怒吼,一时间,万马齐喑,除了风吹树涛的声音,便只剩下他的吼声的回响。

随着子柏风的地位一再提升,子坚和子柏风之间的关系,也有了微妙的变化,身为一个父亲,当他拼尽全力去保护的孩子渐渐长大,不再需yào

他的保护呵护时,子坚的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但和其他的父亲不同,子坚还年轻,他才刚刚三十出头,面对这个剧烈变革的社会,子坚越来越不像是威严的父亲,心态越来越开明,越来越年轻化了。

所以子坚也开始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追求自己存zài

的价值,便如此时。

有这样一个儿子,身为父亲,真的是太压力山大了。

子坚的吼声回荡着,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但是身为猛兽的小仔,却敏感地感觉到了。

它猛然顿住了脚步,竖起了耳朵,伏低了身子。

“怎么了?”子坚从小仔的背上翻身跃下,一手笼在袖中。

一把飞剑握在他的掌心。

子柏风点化的诸多飞剑之中,最好的两把飞剑分别归了子柏风和落千山,但是子坚身上这把,也是子柏风精挑细选,且精心培养的一把。子柏风把它留给子坚傍身,至于小石头、子吴氏和红鼓娘的身边,子柏风都另有安排。

对家人的保护,子柏风从未疏忽过。

一直以来,子坚从未和任何人发生过冲突,也不曾真zhèng

上过战阵,但心中却已经演练过许多次。

他知dào

儿子敌人很多,关键时刻,他必须做儿子的坚强后盾。

小仔不能说话,它只能不停转动着身子,瞪大眼睛,竖起耳朵,四周张望着,喉咙中不时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刷!”一声轻响,山林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黑影掠过之处,树叶轻轻摇动。

“谁?谁在那里!”子坚背靠在小仔的身上,看向了背后的方向。

或许感受到了子坚的目光,那黑影刷又是一闪,避开了他的目光。

“刷刷刷刷!”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密林中的幽灵一般,快到目光都追不上,子坚和小仔不敢不动,却又追之不上。

“给我滚出来!”子坚怒吼,藏头露尾,算什么东西?

“吼!”一道黑影从密林中扑出,还没到近前,就先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一口咬向了小仔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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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一为玉碎求瓦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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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小仔猛然向前扑出,和那黑影厮打在一起,对方的身形没有小仔大,但是速度更快,力量似乎也更大,两者在山坡上翻滚着,厮打着,草屑和断枝乱飞,小仔的吼声响彻山坡,听声音,似乎小仔还吃了不少的亏。

战斗来得太快,波动的范围又实在太大,子坚反应过来时,两者已经滚下了山坡,当子坚拔腿追上去时,才发xiàn

那突然入侵的敌人已经把小仔按在地上,尖锐的犬齿,就咬在小仔的脖子上。

那是一只体型像虎的生物,体型比虎还大不少,却比不上小仔的庞大。通体漆黑如墨,尾巴细长,像是牛的尾巴。

看到子坚,那黑虎一般的生物抬起头来,小仔挣扎了一下,就被一只尖锐的爪子按住了脖子。

“子坚?子柏风的父亲?”黑虎发出了低沉而浑浊的声音。

听到黑虎说话,子坚就知dào

这家伙不好对付,自家的一大堆妖怪,迄今为止也就一个红羽能说话,红羽还是半路出家的。

“我是子坚。”子坚上前两步,道:“如果你是来找我的,就放开小仔。”

“只要你跟我走,我就不会伤害它。”黑虎紧了紧爪子,盯着子坚道。

“没问题,你先放开她。”子坚举起双手,向前走了几步,表示自己手中没有武器。

小仔挣扎了一下,口中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是在让子坚快跑,但是子坚此时怎么能够逃跑?小仔奋不顾身地保护他,他也必须保护好小仔。

“我的主人需yào

你跟我走一趟,你不反抗,我就不会伤害你。”黑虎松开了爪子,对小仔道:“去,载着他,跟我走。”

小仔翻了个身,慢腾腾爬了起来,黑虎亮了一下爪子,小仔吓得一个踉跄,赶快加快了脚步,他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道纵横交错的伤痕,显然刚才一番搏斗,已经伤的不轻。

反观黑虎的身上,缎子一般光滑的皮毛,一根毛发都没乱。

“跑!”当小仔走到了子坚的身边时,子坚用极低的声音,在小仔耳边道,“去找柏风!”

对方既然是来找他的,那就不会杀他,而小仔却不见得有那么幸运了。子坚很多方面,和子柏风非常相似,他本就是一个宁折勿弯的性子。

“跑!”看小仔还在犹豫,他猛然在小仔的屁股上打了一下,大声道。

小仔跑了,它还是只是一个孩子,面对强dà

的敌人,它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远离这里,只是跑了几步,它又停了下来,转头望了过来。

责任感战胜本能,本就是一个孩子成长成大人的标志。

子坚不耐烦地背对他摆了摆手。

小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既然你打算带我走,那就自己带我走吧。”子坚看向了黑虎。

“你很不明智。”黑虎的声音就像是口中含着水,极为不清晰,它微微歪头看着子坚,“那不过是一只妖怪。”

“你也不过是一个妖怪。”子坚笑了,他的双眼亮若星辰,手心却已经全是汗。

他不知dào

当子柏风面对这种危险的时候是怎么应付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身为子柏风的父亲,总不能还比不过自己的儿子。

自己该怎么出第一剑,出了第一剑之后,该怎么出第二剑?

“没错,我也只是一个妖怪……可我这只妖怪,会要了你的命!”黑虎扑上,子坚的手中,剑光爆射。

……

“啪……轰!”窗棂被撞断,建筑物倒塌的声音,在子柏风的耳边响起。

子柏风抬起头来,十信道人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房中。

子柏风的眉头皱起,经lì

过太多的风浪,眼前的境况不能说让他波澜不惊,但已经不会让他惊慌失措。

他收回放在算盘上的手,把手中的蒙城账目掩起,看着十信道人,道:“何事?”

似乎闯入进来的不是手持飞剑的敌人,而是一名等待他批示的官员。

十信道人被问住了。

何事?

子柏风目光一扫,站在十信道人身边的两名修士下意识地低下头去,似乎眼前的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师门长辈。

“大人,小心!”子柏风的门外,总是有两名手持飞剑的士兵驻守,但是今天子柏风派他们去抓人去了,所以门外无人驻守,负责守卫的是几名普通的士兵,此时已经被制服,还有几名士兵倒在了血泊里。

子柏风的双眼之中,霎时间杀气凌然。

“大人……救命……”子柏风的两个文书,还有在外面等待子柏风召见的几名官员都全身瑟瑟发抖,面对几个凶人的刀剑,他们一个个双股战战,此时没有吓得尿了裤子,就已经算是他们比较牛逼了。

子柏风的目光落在倒在血泊中的几个士兵身上,然后抬眼看向了十信道人。

“是谁动的手?”十信道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一名枯瘦的女修士,子柏风手一抬,朦胧的月光无声无息地射出,掠过女修士的面门,女修士微微张大嘴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僵在那里。

“还有谁?”子柏风喝问的时候,女修士软软倒在地上,一丝气息也无,竟然被转瞬之间取了性命。

“你……你竟然敢……”十信道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众人围困之下,在己方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子柏风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你老实点!”一名押着文书的修士怒喝,子柏风目光转过去,又是一道月光,那修士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却再也喘不过气来。

第二个。

我何尝不敢?我不但敢,而且还非常敢,你能奈我何?

十信道人闯进来没有直接出手,就说明了他的态度。

“丹木宗,是不是真的想要被我灭掉满门?”子柏风嘲笑一般笑了一声,然后他目光转向了十信道人:“你该庆幸,我没有逼你出手杀死你的同门,否则……你应当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

十信道人心中悚然而惊,情不自禁开始想,如果子柏风逼他杀死自己的同门会怎么样。

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宗主大人要杀掉七轩道人。

实在是迫于无奈啊!面对掌握了权力的高仙人,他不屈服,又能怎么样?

现在也是如此,似乎不是他们一群人围困了子柏风,反而是子柏风围困了他们。

子柏风不是受威胁的人,当初鸟鼠观想要以他的家人威胁他,最终呢?鸟鼠观就被灭了满门。

曾经,他子柏风想要力压鸟鼠观,还需yào

借巨石坠落,天河凌空的威势来造势,但是现在他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势,一种难以忽视的势。

似乎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里是蒙城,这里是蒙城府,这是他的天地。

同样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颤抖的,就是那些被劫持的官员和文书们,他们是瓦,子柏风是玉,到时候玉碎不碎不见得,瓦可是碎定了。

“你们想要让我跟你们走,就放了他们,别再让我大开杀戒。”子柏风冷冷道。

他是蒙城府君,他不能让这些官员文书和士兵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

他自己当然不惧眼前的人,但是现在不是反击的好时机。

十信道人讷讷难言,似乎一切都被这个少年府君所掌控,而非是自己。

太难对付了。

十信道人自然不敢就这样放掉这些人,他伸出手,道:“把你的飞剑交出来!”

他不知dào

子柏风刚才那算不算是飞剑,反正是武器就收回来。

子柏风洒然一笑,一抬手,束月剑就已经落入了十信道人的手中。

十信道人如临大敌地接住了束月剑,把它收入了一个可以隔绝飞剑灵诀的袋子里,又指使一个人上前,要对子柏风搜身。

“站住!”子柏风双目之中,剑意宛若实质,直接把那修士定在原地。

这一刻,子柏风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剑。

十信道人等人下意识地站住了,他们都是丹木宗人,丹木宗人怎么会不知dào

刀痴?现在的他们,感觉又是另外一个刀痴站在了他们面前,仅仅是双目,就已经如刀似剑,让他们无法动弹。

这就是鸟鼠观观主,蒙城府君的威压?

果然不是他们一群普通的修士所能冒犯的。

他们当然不知dào

,其实子柏风的双目如剑,就是山寨的刀痴,现在也就是吓吓人的程度,距离刀痴真zhèng

以目伤人,还差了许多。

但是镇场子,却是够了。

子柏风回到了案上,把桌上的文房四宝收入了书箱之中,又把书箱放置好,这才转身道:“走吧!”

十信道人等人如临大敌,拿刀子逼迫押送着几个官员文书,围成一圈,像是护送一般众星拱月地陪着子柏风走出了蒙城府。

“得罪了!”十信道人把飞剑架在了子柏风的脖子上,这才命人放开了那几名官员。

就在此时,子柏风突然心生警兆,他猛然顿住脚步,伸手按在眉心。

身后的十信道人一个收手不及,飞剑在子柏风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子柏风却不管不顾,他猛然转身,看向了十信道人:“你们竟然还派人去抓我父亲!”

十信道人被问愣住了,张口结舌半晌,这才道:“我……我们……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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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一怀艳福两奇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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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

子坚像是一个破布袋一般倒飞了出去,撞在一颗大树上,若非是他的身体经过灵气滋润,怕是这一下就死翘翘了。

不过黑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确实没想到,这个看似只是普通人的任务目标竟然还有飞剑傍身,差点被子坚一剑把脑袋砍下来。

它恼羞成怒,虎吼一声,猛然扑上,就要一爪将子坚毙在爪下。

可是在虎爪临身的刹那,它却犹豫了,它犹记得主人的命令,是让它活捉子坚,如果任务失败了,主人绝对会让他尝到欲仙欲死的滋味。

就是这一丝的犹豫,已经让子坚身上的自动防御机制激发出来,万千个龙字从子坚的身上冒出,化作了一只只摇头摆尾的小龙,在黑虎疑惑歪头的刹那,无数的龙结合在一起,化作一条惊天神龙,带着子坚向青石的方向飞去。

也正是在龙书破裂的刹那,子柏风感应到了,顿时怒火冲天,他刚想反抗,却感觉到脚踝上猛然一痛。

他低下头去,就看到原本地上的一处水洼竟然如同毒蛇一般昂起了脑袋,在他的脚踝上咬了一下——他本以为这是某位侍女浇花时不小心留下的,却不曾想过,这竟然是一处陷阱。

然后子柏风就什么也不知dào

了。

地上的水流倒卷,落入了一人的袖中,那人冷冷瞪了十信道人一眼,道:“废物!”

十信道人吓了一跳,慌忙行礼道:“前辈!”

那人他不认识,但是那眼神他却认得。

正是那位他从蒙城接到了宗派的不知名前辈。

虽然不知dào

他怎么变了样子,但是这些大能,总有自己所不懂的能力吧。

他也不敢多说话,连忙扛起子柏风,跟在那人身后,几个起落,就消失掉了。

此时蒙城府门口已经乱成了一团,子柏风被人抓走,其他几大巨头各自为政,此时自然不会出现,而只有几个刚刚被人释fàng

,死里逃生的官员和文书,愣愣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还是一名士兵反应比较快,他转身拔腿就跑,子柏风被抓了,他必须告知别人知dào



跑了几步,他又停下了脚步。

子柏风被抓走了,落千山去了西京,其他该告sù

谁呢?

“去码头,府君大人的船驾在那里!”一名文书脑袋转得快,连忙道。

“快走,一起去!”那士兵拽起这文书,转脸就跑。

坐上了子柏风的云舟,眨眼就到了燕翼镇。

燕翼镇,议事厅,柱子张大眼睛看着那个从门外进来的人。

从未见过的女子,黑衣黑裙,双瞳之中发着幽幽的绿光,夺魂摄魄。

“你……你是谁?”柱子吓得站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这个女人可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机会是他的真命天女的。

“我是谁?”女人的声音有些嘶哑,有着柱子从未见过的野性与磁性,她向前俯身,趴在了桌子上,吐气如兰,直接吹到了柱子的脸上,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柱子的脸,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我和你朝夕相处,难道你都不知dào

我是谁?”

柱子连连摇头,他确实不知dào

这个人是谁,这张脸他自问从未见到过,只是看到这人,他只是紧张,却并未感觉到惧怕,似乎真的是认识的人。

“柱子啊柱子……”女人伸出一只手,捏住了柱子的下巴,“你就这样玩弄了人家的身心,难道还打算不承认?”

柱子这次是真的害pà

了,老子还是清白之身呢,什么时候玩弄过别人的身心了?

“你难道忘记了吗?”女人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柱子粗糙的大手,拽到了自己的背上。

此时柱子才发xiàn

,这女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裘皮衣,皮衣的款式前所未见的暴露,他的目光都不敢看向女人的胸前。

“你难道忘记了吗?每天晚上,你都这样抚摸人家……”拽着柱子的手,顺着自己的背部滑下,女人一脸幽怨的样子。

女人的力qì

出奇的大,柱子挣扎了一下挣不脱,就干脆享shòu

了。

直到,他摸到了女人屁股上的一根尾巴。

“你……”柱子拽了一下那尾巴,尾巴从背后撩了过来,卷在了柱子的脖子上。

分成两叉的尾巴,一个轻轻挠着柱子的耳朵,一个已经揉着柱子的嘴唇,灵活异常。

“是你!”柱子差点气笑了,竟然是那只黑色怪猫!

几个月前他出门探亲的时候,不小心捡回来,就一直养在家里的怪猫!

因为细腿和这怪猫一直发生各种冲突,所以柱子经常让它在自己房里入睡,至于抚摸它的背脊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可柱子从未想过,这怪猫竟然是一个大妖怪!

事实上,就连子柏风都没看出来!

“咯咯……”似乎对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满yì

,怪猫女得yì

得笑起来,胸前颤悠悠的,让柱子头晕眼花。

“你如果想要的话……”猫女媚眼如丝,“人家不介yì

……”

“柱子!”就在柱子意乱情迷的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村民闯了进来,“不好了!府君大人被人抓走了!”

“柏风被人抓走了?”高仙人的声音响起来?他一直在这里看着柱子的进展,不时推算一番,柱子的命理一直在改变,这种变化让他着迷,几乎完全无暇顾及其他。

此时听到子柏风被人抓走了,这才惊呼一声,跳了出来。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了天花板。

他自然是什么也看不到的,但是他却能感觉到,一道灵气汇聚而成的巨龙,带着什么东西,向青石的方向飞去了。

“回青石!”高仙人说了一句话,就转身飞出了大厅。

高仙人的飞行速度极快,他落到了青石上时,恰好龙书所形成的神龙也刚刚回到了青石之上,子坚从那光团之中走出来,就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大哥!”子吴氏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哭出来,还是高仙人眼力好,连忙拦住她,道:“等等,别碰他!”

子坚的身上有纵横交错的抓痕,这些抓痕很多都已经在龙书的灵气滋润下收了口,但是在他的肩膀上还有一处咬痕,那咬痕血肉模糊,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从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是腥臭的黑血。

“别碰他,他中毒了。”高仙人一抬手,无形的力量把子坚托了起来,平放在青石之上,子坚只来得及对子吴氏露出一个笑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高仙人精通命理术数,而医卜不分家,他对医术也很有了解,闻了闻那伤口,又翻开子坚的眼皮看了一眼,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是彘虎的毒……好像还混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大人!”子吴氏抓住了高仙人,祈求道:“求求您救救他!”

“彘虎的毒实在是太罕见了,而且其中还混杂了其他的毒素……你先别着急,让我想想。”

高仙人算是一个直性子的人,有一说一,眼下的情况确实很复杂,他也不隐瞒子吴氏。

好在子吴氏也不是那种软弱无能的女人,虽然眼泪总是收不住,却很快就端来水,想要帮子坚清理伤口。

“不行,你不能碰他。”高仙人摇头道:“彘虎的毒素虽然不会立即致命,却拥有极强的传染性,你若是碰到了他的血,也会染上毒的。”

彘虎的毒素,性质非常特别,其实就是一种病毒,而并非是普通的毒素。它就像是美洲大蜥蜴一般,咬伤了猎物之后,只要在后面跟着,生物就会毒发身亡,这个过程多则三两天,短则几个时辰。

“而且,现在这种毒性和另外一种毒素的作用中和了一下,现在性质很奇怪……”高仙人皱起眉头,这种多种毒素混合,是最麻烦的情况,而且最麻烦的是,完全不知dào

另外一种毒素是什么。

事实上,彘虎就是当初被甄云鹤命令把毒鸩带走的那只黑猫,它的口中沾染了毒鸩的毒素,不过它本身拥有极强的抗毒性,毒鸩的毒素不至于伤害到它,却让子坚享shòu

到了。

一个穿着银色衣服的小家伙轻轻碰了碰子吴氏,然后接过了子吴氏手中的毛巾,去帮子坚清理身上的血污。

“小凿子……”子吴氏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只能止住抽泣,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小凿子就像是小石头,最爱惹事的是它,最懂事的也是它。

看着子吴氏泪眼涟涟,高仙人心中苦笑。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高仙人都不知dào

现在该怎么告sù

子吴氏,子柏风也被人抓走了。

他真怕这个打击太大,让这个女人承shòu不住。

他并非是那种擅长隐瞒的人,张口几次,却都说不出口。

可是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柱子一路风驰电掣地回到了青石之上,张口就是一句:“不好了,嫂子!柏风被人抓走了!大哥在哪里?”

进了院子,柱子就愣住了。

不过柱子反应也很快,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嫂子你别担心,我现在立kè

就去寻找柏风!上次柏风被人抓走,就是我找到的,这次我肯定也能找到!”

子吴氏强笑了笑,抓住了柱子的手。

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子吴氏还曾经是柱子的暗恋对象,只是此时此刻,子吴氏那满是期盼和期望的眼神,让柱子生不起丝毫的邪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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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一入牢笼深似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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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小仔追着那经天的神龙,死命奔跑,但却还是被神龙甩在了脑后。

小仔停下了脚步,拼命喘着气,心中不知dào

是悔恨还是痛苦,他不该就那么离开子坚,不该就那么转身逃掉。

它是一只勇敢的小老虎,是山中之王,是不该有恐惧和退缩的。

如果再有一次,它绝对,绝对不会后退半步。

在那种难言的羞愧中,他甚至想要转身回去,再和那黑虎拼个你死我活。

人总是在失败之中成长,妖怪也是如此。

突然,小仔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它狂暴起来,对着树林之中怒吼了一声。

一个黑衣人从树后转了出来,这是桀荀派来的死士。

“你们这些混蛋,竟然敢来!竟然还敢来!”如果小仔会说话的话,他一定会这样大吼着。

但是此时它只是扑了上去,奋不顾身。

如果黑衣死士现在有人交流一下的话,一定会觉得自己很无辜,他又没惹这只老虎,这只老虎干吗吃了枪药一般凶?

不过这也正好,免了他的麻烦,他一晃手中的长剑,合身扑上。

黑衣死士是经过严格训liàn

的修士,他们手中的长剑本身就是飞剑,却不当飞剑使用,抓在手中指东打西,攻防一体,威力超群,很快就在小仔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的伤痕。

只是桀荀的要求是要活捉小仔,黑衣死士也不敢下死手,一人一虎纠缠起来。

小仔怒火冲天,黑衣死士小心翼翼,一时间打了一个旗鼓相当。

此地的大战,很快就引来了山中的巡游者,它们看到那经天的神龙时,就已经开始向这边狂奔了。

山中不知何时起了浓雾,小仔心中一动,目光就开始左右漂移了。

在黑衣死士的身后视觉死角里,白狐俏生生站在一棵树旁,一团浓雾飘过,笼罩住了黑衣死士的视线,然后白狐跃起,咬向了黑衣死士。

如果是普通的修士,在这种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或许会手忙脚乱,可惜这些黑衣死士都是经过特种训liàn

的,对各种战斗环境都游刃有余,他一剑斜指,逼开精疲力竭的小仔,和身轻如燕的白狐战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树梢上,一道绿箭疾射,黑衣死士听到风声,就已经一个打滚,滚开来。

小青一击未中,翻身弹起,也加入了战团。

小仔在一旁进入了中场休息,它趴在地上,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它们彼此争斗了许多次,白狐和青蛇的战斗力虽然不如小仔,但是缠住黑衣死士却完全没问题。

只要等小仔恢复了力qì

,就可以拿下这黑衣人。

或者……还有其他的帮手。

小仔看到一个黄色的影子出现在了浓雾的边缘,还有狂乱的小狗乱叫的声音。

细腿来了!

四大妖王战死士,如果真的能够这样发展的话,这毕然也是一场佳话。

曾经的敌人,为了同一个目标,站在一起共同战斗。

只是,细腿不知dào

中了什么邪了,它如同幽魂一般轻飘飘地从树林的边缘走过来,直直穿过了黑衣死士和白狐、青蛇的战场,完全不在乎那闪烁的剑光,就那么飘然走向了另外一边的森林。

而两只小狗大山小山在后面狂乱地叫着,焦急而慌乱,却又不敢上前。

“吼!”小仔对大山和小山吼了一声,似乎是要让它们帮忙,这俩小家伙的实力也不容小觑,特别是在山林之中,不过它们现在只顾着自己老娘了,哪里还在乎小仔,唧唧嗷嗷一阵乱叫,追着细腿去了。

好吧……还是只能靠我们三个了。

小仔瞅准了一个机会,猛然扑出,一口把黑衣死士扑倒在地,而小青则是更强的投机分子,一口毒液就注入了黑衣死士的左脚,黑衣死士挥剑逼退小仔,却已经中毒,坚持了不过三招五式,就被小仔一口咬断了脖子。

“吼!”小仔蹲在黑衣死士的身上,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宣示自己的愤nù

和不爽。

白狐不耐烦地挠了他一巴掌,等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解释。

“嗷嗷吼吼呜呜!”小仔这么一通解释,鸟鼠山中四大妖王之三立kè

贴地飞奔,直奔下燕村而去。

小仔不懂龙书,白狐和小青却是再了解不过了,龙书是救命的最后手段,子坚的性命堪忧!

小仔的奔跑速度最快,白狐和小青都搭便车,跑出了几十里地,就看到柱子骑着踏雪狂奔而来。

这俩人算是子柏风搜索小分队的固有成员,当初子柏风刀痴抓走时,他们就加入了搜寻之中。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小仔三个小妖,柱子连忙拽住了踏雪。

小仔虽然不喜欢柱子,可此时也顾不上矫情,冲上去扑住柱子,就急急忙忙吼了起来。

可惜的是,两者之间语言不通,任由小仔吼了柱子一脸口水,柱子还是一脸茫然。

还是好读书的小青有办法,拿尾巴卷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大略地写了一下。

其实柱子就算是知dào

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无能改变什么,但不知dào

,他却又不甘心。

看完之后,子坚又把子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一人四妖,都把眉头皱了起来。

三只妖怪也都不急着回去了,现在回去也没用,反而是帮忙寻找子柏风更好一些。

“你们见到细腿没有?”柱子问道,如果有细腿在的话,寻找子柏风就容易了许多,细腿的嗅觉之灵,算是天下无双。

平日里细腿总是在他的面前晃来晃去,有时候突然不见了,却转脸又出现,偶尔还会让柱子有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但是现在真的需yào

细腿了,细腿反而不见了。

“吼吼!”小仔连忙表示自己看到过,只是细腿的怪异表现,也让它们很是纠结。

听完了小仔的话,柱子又纠结了,现在是去找细腿呢,还是直接去找子柏风呢?

但如果不去找细腿的话——柱子和踏雪已经去蒙城勘探了一圈,踏雪虽然是头驴,嗅觉也比人类灵敏许多,它在子柏风消失的地方,没有嗅到子柏风的气息,却找到了另外一人的气味,这一路寻来,跑到这里,却又断了。

现在看来,这另外一人的气味,却有可能是和袭击小仔的人弄混了。

到底还要仰仗细腿的嗅觉。

于是一人四妖分头寻找细腿去了。

……

子柏风醒了。

四周一片阴暗,却不见潮湿,伸手摸去,四壁似乎隐约有热气。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当初被刀痴抓走时的遭遇。

我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

子柏风一时间有些回忆不起来,他踩中水洼,被那水中突然出现的毒蛇咬中时,短期记忆还来不及形成长期记忆,就已经烟消云散,现在回忆起来,一片迷雾,颇有一种宿醉的即视感。

难道我不是穿越了,而是在拍宿醉?子柏风这样问自己。

等他的大脑完全运转起来之后,他立kè

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非常不妙。

如果自己被抓来了,那家里……怎么样了?

伸出手指,打算按在眉心的瓷片之上,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

声音是从面前一块看似光滑的石壁的地方发起来的,子柏风走向前去,伸出一只手,按在了那石壁上——然后闪电一般收了回来,甩了甩手指,把那灼热的感觉甩去。

看似石壁,摸上去的那一瞬间,触感却像是燃烧着火焰的橡皮墙壁,让子柏风的手指都差点被烤熟了。

“你是谁?你在哪里?”子柏风问道,他觉得自己问的是傻问题,这还用说吗?眼前这个看起来像是石壁的东西,事实上就和前世的那种审讯室差不多,是一个可以从外面看到里面,里面却看不到外面的罩子。

充其量这个更高级一点,子柏风发xiàn

自己的双眼也感受不到那罩子背后的灵气。

这有点像电磁屏蔽,罩子本身就满是灵气,背后的灵气自然也感觉不到了。

“啪!”的一声,一道光芒亮起,子柏风伸手掩住了自己的眼睛,那刺目的光芒跳动着,是一团白炽的火焰,在子柏风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

无聊,和前世电视上看到的审讯越来越像了。

子柏风眯着眼睛,坐了下来,伸手去摸自己的脚踝,脚踝上,两点牙痕格外清晰,看着那牙痕,子柏风渐渐搜寻到了那一丝残破的记忆。

蛇……

水突然变成了蛇……

水蛇……

“你就是操纵那条蛇的人?”子柏风问道。

“没错,我就是操纵那条蛇的人,我还是将要要你的命的人。”那声音淡淡响起,很有威势,“你已经中了我的真水之毒,不但灵气功法无法运转,你体内的灵力也会被真水溶解,直到你完全变成一个普通人。真水之毒还有另外一个作用,你会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困乏,直到你睡着了,就再也不会醒来。”

那声音顿了顿,似乎给子柏风一点时间,让子柏风尝试运转一下自己的功法,检验一下自己灵力是不是已经在消融。

只有子柏风自己知dào

,他压根就没练过什么功法,一切都是养妖诀在自己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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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一扑二剪三屁股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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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子柏风默默感受着自己身上的灵气,养妖诀所提供的灵气,显然和其他的灵气性质有所不同,并不是真水之毒所能消融的,但是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自己的力qì

变得小了一些,也很是困倦——前者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饿了,但是后者,子柏风却不敢肯定。

毕竟他刚刚从昏睡中醒过来,昏睡和睡觉有什么区别吗?为什么会感觉困倦?

“你现在应该还有两天的时间,如果两天之内你没有拿到解药,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注意,这两天你最好不要睡觉,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能保证。”

“你要什么?”

“你的秘密。”那声音回答子柏风,“你或许觉得自己做的很隐秘,但是有人比你想象的更聪明,更缜密。”

子柏风不动声色:“哦?”

“你假装和鸟鼠观起冲突,借故杀死了鸟鼠观的掌门,赶走了鸟鼠观的其他修士,为的不就是鸟鼠观藏匿的那些秘辛和法门?你宁愿和比你强dà

几十倍的丹木宗正面冲突,也不肯放qì

鸟鼠观,难不成你真的是为了那些草民?”那声音嗤笑一声,“子柏风啊子柏风,你骗得过别人,可骗不过我。我不知dào

你是怎么把丹木神树抢走的,但是你千方百计把丹木神树抢走,为的难道不就是利用它钻开地层?”

子柏风沉默不语,这种沉默却被当做了一种默认。

至少有一点这个人没有猜错,子柏风的那棵大树确实是丹木神树,虽然它比丹木神树小了太多,却依然不是其他的树所能企及的巨大。

至于其他?子柏风暂时还不打算反驳,因为对方所说的话,给了他太多的信息。

“我不得不佩服你,我所见的敌人中,你算是心思最深沉的一个。”对方继xù

道,“为了不让自己的行迹暴露,你甚至自断仙缘,施展大神通蒙蔽了自己的命理天机,宁可永不成仙,也不让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天道行迹之下,风柏子啊风柏子,你牺牲良多,为的就是地下的妖国,可你似乎忘记了,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

子柏风暗叹脑补的强dà

,他都不知dào

自己竟然这么牛逼,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强dà

,那该多好啊。

对方显然也在试探子柏风,看子柏风又沉默了,那人的声音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子柏风开口。

只是子柏风一沉默就有点困了,他眯着眼睛想事情的时候,差点就要睡过去了。

“喂!保持清醒!”那人不耐烦了。

子柏风吓了一跳,连忙晃了晃脑袋,他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差点睡过去了?

“我刚才说的,或许你并没有放在心上。”那声音有些急切,子柏风对自己生命的不上心,让他很是气愤,“真水之毒,天下无双,除了我的独门解药,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你,下次若你再入睡,就真的死了!”

子柏风也是后怕不已,看来自己的养妖诀并不是万能的,虽然灵气没有被消融,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只是普通人的身体,根本就支撑不住真水的侵蚀。

“那又怎么样?难道我回答了你,你就会给我解药?”子柏风冷笑一声,看向了那灰白色的墙壁,这种桥段子柏风可是看多了,世界不同,人心却相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还会把子柏风留下来?害pà

子柏风没有机会翻盘吗?

“那就要看你自己了。若是你把你所知的一切都交代出来,然后再立下道心之誓,发誓众生追随与我,我不但可以给你解药,甚至可以保你日后荣华富贵。”

子柏风摇摇头,不说话,又把眼睛眯了起来。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不敢让自己的思想也空下来,在拼命思考对策,他可不想真的死在这里。

“看你似乎很悠闲的样子。”那声音也不急,若是子柏风这么快就屈服了,说出来的话,他才会觉得可疑,所以他道:“不如我来为你介shào

一下你的邻居。”

子柏风身侧的一面墙壁发出了朦胧如同水纹一般的火光,顷刻间就变成了完全透明的。

透过了橘色的玻璃一般的墙壁,子柏风看到后面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如同小山一般庞大的身躯,微微甩动的尾巴,子柏风觉得看起来有点眼熟,似乎是放大了好多倍的小仔。

问题是,小仔已经是普通老虎的超大版了,简直比得上一头大象,而眼前这个家伙,竟然比小仔还大上好多倍。

子柏风的心中顿时有了一个想法……

莫非这家伙其实是小仔的阿姊?

仔细看去,越看越感觉眼前的老虎和小仔很相似,子柏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莫非他们要折磨这头老虎,让自己屈服?子柏风这样想着,他也开始苦恼,如果对方这样做,他该怎么办?对小仔的阿姊见死不救,那可不是自己的风格啊。

“可惜啊,可惜。任你风柏子机关算尽,却没想到丹木神树其实早就已经穿透了地下妖国的门户,这便是丹木宗从地下妖国抓到的一只妖王,为了抓到它,丹木宗折损了数名长老。”

随着那墙壁渐渐变成透明色的,四周也渐渐变得亮了起来,墙壁发出了朦胧的光芒,照亮了那趴伏在地的躯体。

那果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猛虎,兀自熟睡,尾巴在睡梦中,还在甩来甩去,看似在驱赶蚊虫。仔细看去,这眉眼,这耳朵,这嘴巴,这尾巴,没有一个地方不和小仔相似。

你妹,老虎本来就长得一个样子好吧!

子柏风情不自禁吐槽自己,越看越像小仔这是闹哪样!

“丹木宗本想要收服这只妖王,只可惜这只妖王却是疯的,只知dào

本能地攻击。”

如果不是疯的,怕是早就被丹木宗屈打成招,随意吐露地下妖国的一切了吧。

不过,子柏风有点不明白,如果他们为的是地下妖国,那么他们都找到门户了,还要找自己做什么?

对方说了那么久的话,他已经听出了对方的身份,桀荀的师父,不知dào

从何而来,又对自己莫名其妙抱有敌意,自己曾经和他见过一面,然后羞愤跳江的那位。子柏风不知dào

他的名字,就给他起了一个代号,叫做操水者。

他竟然和丹木宗勾结在一起,而且看起来还是主事之人,显然身份不简单。

“我听闻,鸟鼠观一脉,对驯兽养妖皆有非常手段,你既然知dào

鸟鼠观的秘辛,想来也是鸟鼠观的支脉,现在霸占鸟鼠观藏经阁日久,想必在驯兽养妖一道上造诣非凡,我倒是想要看看,你对这疯兽有什么手段?”

其实当墙壁亮起时,那巨虎就已经睁开了眼睛,就像是亮起了两盏小灯,惨绿惨绿的,让人慎得慌。

而当它的目光终于转到了子柏风的身上时,顿时一个虎扑,发出了震耳欲聋的一声怒吼,直接向子柏风冲了过来。

喂,中间有墙啊!

子柏风无语。

谁想到接下来子柏风更无语了,那看似坚硬的墙壁,竟然和橡胶一样软,整个凸了出来,印出了一个巨大的虎头印子,隔着那层薄膜,巨大的虎头对着他一口咬下!

你妹!本以为是墙壁,没想到竟然是保险套!

子柏风连忙向后一缩,靠到了墙角,那猛虎的尖锐牙齿就在紧贴子柏风胸口的地方蹭了一下,然后扑击的力量被中间的墙壁抵消,弹了回去。

中间有墙啊!子柏风又想吐槽,这老虎不知dào

,难道操水者也不知dào



只要他靠在墙上,那老虎就伤不到他啊。

虽然后背上有点烫……子柏风连忙向前走了一步,躲开墙壁。

也只能说是有点小麻烦而已。

似乎直到他所想,操水者道:“只是猫儿打个招呼而已。”

然后,隔在一人一虎之间的墙壁,慢慢消失了。

我靠!

子柏风瞪大眼睛,这下子完蛋了!

老子一辈子养妖,谁想到竟然被妖怪吃了眼睛,不对,误了性命!

那老虎也不完全是疯掉的,看到了中间的薄膜渐渐消失,它也蹲下来,静静等待着,直到薄膜消失的那一刻。

“啪……啪……”就像是日光灯烧毁的声音,中间的薄膜闪烁了两下,终于完全熄灭了,一个洞穴从中间洞开,直到完全消失在四周的墙壁里。

终于,巨虎和子柏风之间,再也没有什么隔膜,两人终于真zhèng

面对面相处了。

这是多么温馨又具有象征意义的一幕,人与自然之间消除了一切的隔阂,很快……就会融为一体。

“吼!”一声虎吼,比落千山午睡时打得最响的呼噜还响,子柏风觉得都要天摇地动了,随着虎吼而来的,还有一阵腥风。

“老大,你该刷牙了……”子柏风横向一跳,敏捷地闪过了老虎的一扑,谁想到一条粗壮无比的虎尾又扫了过来。

你妹,什么一扑、二掀、三剪尾,子柏风只当施耐庵胡诌,他一个老文人懂毛的自然科学,老虎的三大招很明显是怀中抱妹杀,猴子偷摘桃,巨口大爆菊这三招嘛!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一尾巴又快又疾,比合抱大树还粗的巨大尾巴劲风扑面,子柏风一个铁板桥这才躲过去,差点没闪了腰。

可接下来就看到一个******坐了下来。

即便是子柏风来自一个语言博大精神,骂人话没有一万也有九千的国度,此时他脑海中能够想到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呕,射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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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一场瘟疫席蒙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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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

濛河之上,往来的货船穿梭如织,渔民的小舟飘荡在水上,一名渔夫抡起胳膊,渔网洒出,在空中铺成一个圆形,然后刷一声入水,不多时,渔网被收了起来,空空如也。

渔夫抓了抓脑袋,今天的收成很差,让人费解。

“爹……你看……”船尾蹲着的少年伸出一只手,指向了水中。

一只鱼翻着肚皮飘在那里。

少年伸出手中的长桨碰了碰那鱼,鱼显然还没有死,挣扎了两下,想要游动,却又翻了回来。

“奇怪……今天鱼都沉到泥里去了……”一个汉子从水中探出头来,今天所有的渔民收获都很差,所以就有人下去探个究竟。

“鱼病了。”渔家汉子伸手拍下了少年撩起水打算喝的手,“这水不干净,别喝!”

渔家汉子和水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这濛河就是他的摇篮,就是他的家,他了解这条河,这条河总是充满了生机,即便是在最寒冷荒芜的那两年,也不会亏待它的儿子。

但就在此时此刻,这条河却如同垂暮之年的老人一般,死气沉沉。

抬头望去,河的两边,本是最郁郁葱葱的植物带,竟然变得枯黄了,枯黄的颜色从深到浅,随着向两侧山峦的延伸,又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色。

“水不干净?”少年愣了一下,这是活水,活水怎么可能不干净?

少年甚至不知dào

有一个词叫做污染。

渔家汉子伸手把入水探视的男人拉了起来,这男人在船上坐了一会儿,脸色就有些苍白了起来。

“肚子有些疼……”他捂着肚子,皱着眉头。

“走,回去!”渔家汉子连忙和少年意气撑起船,向岸上驶去。

回去的路上,渔家汉子遇到人就提醒他们,河水脏了,千万不要喝。

一路上,他们见到了更多的鱼从水中飘了起来,翻着肚皮,却没有死。有人在水边捞拾病鱼,这些人是经常来渔家收鱼的鱼贩子。

“爹……”渔家少年抬头看向了自己老爹。

“那鱼不能吃!”渔家汉子大声提醒那些鱼贩子,可是那些人只是白了他一眼,就不理会他了。

渔家汉子有些着急,加快了摇船的速度,口中却还安慰少年道:“放心,府君大人一定有对策的。”

子柏风被抓的消息,现在还没有传出来。

就在此时,他们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哗哗的水声,子柏风的云舟从九燕乡的方向驶来。

看到那云舟,很多人似乎就看到了主心骨,只是从船上站出来的,却不是子柏风,而是一个彪形大汉,那人拉长了声音,中气十足,大声喊道:“乡亲们,水里有脏东西,千万不要喝河水,喝水必须到山顶上打泉水,反复烧开再喝!不要吃鱼,府君大人派出来的运粮队已经在路上了!如果有人喝了河水,肚子开始痛,府君大人给大家准bèi

了药方,到各村族老那里索取,也可以到燕翼镇去,那里有备好了的药!”

天空哗啦啦一声响,渔家汉子抬起头去,就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白鸽领着一大群鸽子从天空飞过,鸽哨声响成一团,那些鸽子腿上都系着红色的信筒,顺着河流飞了一会儿,它们分散开来,飞向各处。

那是从九燕乡的方向飞出来的信鸽,一旦府君大人有了什么政令,通常都是这样子。

听到这么说,渔家父子对望了一眼,改变了方向,向燕翼镇的方向驶去,刚才下水的汉子捂着肚子,开始呻吟了起来。

“唳!”一声清脆的鹤鸣从天空响起,渔家汉子抬起头,就看到一只巨鹤拉着云车而来,这些日子,这种景致也很常见,众人都知dào

,这是府君大人的另外一个座驾。

大鹤压低了飞行高度,小石头从云车中探出脑袋,丢出了一个东西:“接着!”

小石头玩弹弓很准,丢东西也很准,药包直直冲着渔家少年飞了过来,渔家少年连忙接住,低头一看,是一个羊皮囊,里面装着还滚烫的东西。

“这是药,给他喝下去,赶快带他去燕翼镇……”最后一个镇字已经拉得很长,巨鹤拉着云车,已经飞得远了。

渔家汉子赶快加紧摇橹,小船像是离弦之箭一般飞射而出。

到了燕翼镇,渔家汉子都有些傻眼了,燕翼镇的码头密密麻麻挤满了小船,很多人把病了的人送到这里来了。

这是……瘟疫了咋地?

一个身穿小号青衿的小童站在岸上指挥,渔家汉子认得这位小童是府君大人的得yì

门生,燕翼镇实jì

上的镇长小坨子,当然这个名字现在可没人敢叫了,现在他叫燕小磊,大家都称呼他为镇长大人。

他板着脸,指挥着一群彪形大汉忙里忙外,没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子柏风被抓,子坚中毒,就连燕老五都一时间乱了方寸,只有燕小磊还没有乱了方寸。

子柏风在蒙城主政的时间还是太短了,除了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的九燕乡之外,其他地方的控zhì

力还是太弱。蒙城最有影响力的几个人,主薄和扈才俊等人,都各有打算,不会聚集在子柏风的麾下,反而是子柏风当初救下的那几个官员,现在正在蒙城忙里忙外,和燕小磊配合得很好。

而扈才俊也知dào

这种情况下应该做什么,他暂且放下了自己的功利心,也开始了救治工作。

这是一场瘟疫,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这瘟疫通过水来传染,蒙城的井水通过地下水和濛河相连,不论是河边还是陆地上,都出现了大范围的瘟疫事件。

高仙人拍打着翅膀,掠过了天地山峦,他双手夹着燕老五的腋下,把他吊在身下,两个人四只眼睛,都在地面上寻找着。

从天上看下去,可以清晰地看到濛河的两岸那黄色的枯萎线,沿着枯萎线向上游,就找到了一处支流,然后再顺着支流向上寻找,两岸的草木已经不是枯萎,甚至变成了黑褐色。

“就是这里了。”高仙人把燕老五放下来,燕老五抽动了一下鼻子,就皱起了眉头,这里已经因为威力巨大的毒素,变成了一处深潭,而四周的一切都腐烂了,一条蛇大概是被这水沾到了身上,腐烂了一半,下半身已经变成了脓水。

高仙人蹲下身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水面。

“吱”一声轻响,高仙人连忙运用灵力把那毒素逼出,然后叹息道:“好强烈的毒性!”

“仙长,这到底是什么毒?”

“是鸩毒。”高仙人还没有回答,就有一个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先生?”燕老五看到那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从未见到过先生展露出什么神异的地方,但是此刻,先生竟然出现在这里,却是让他惊讶莫名。

“果然是鸩毒。”高仙人点头,“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有毒鸩在此换羽,又或者……有人故yì

如此。”

毒鸩换羽,羽毛落入水中,会造成一片死地,有的只是几十丈方圆,但若是这毒鸩成了气候,怕是要百里方圆尽皆死绝。

而眼下,却是最麻烦的状况,毒性已经随着水源扩散开来,整个蒙城,将成炼狱。

他们并不知dào

,其实这是因为毒鸩曾经在此处跌落水中,借此逃过红羽的追杀,却也种下了祸根,毒鸩那剧烈的毒性,普通人中了就死,也幸好濛河水势滔滔稀释了毒性,两岸的人多少也都受到了灵气的滋润,抵抗力极强,而其他的地方,经过了土地的层层透析,毒性大减。

但这些毒素,也会长期沉积在土地、河流之中,威胁蒙城不知dào

多少年。

高仙人精通医药,小石头乘着红羽分发的那药汤就是他所开出来的药方,只是那种药方只是增强人的抵抗力,只能吊命却不能根除。毒鸩是绝世毒鸟,想要根除毒鸩之毒,需yào

的是绝世的灵药。

可绝世的灵药,这世间哪里还有?

就算是有,也都是某些人的禁脔,怎么会拿出来,分与这些普通的子民?

“鸩毒很厉害?”燕老五本来还不以为然,但是听到了先生的简单解释之后,他就目瞪口呆了。

蒙城竟然……竟然会变成死地,这……

“怎么办……怎么办……”燕老五猛然抓住了高仙人的手臂,道:“仙长,您是仙人,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我算是什么高人……”高仙人苦笑,眼前这位老书生,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却让他都感觉到高深莫测,这才是真zhèng

的高人。只是对方不愿意显露,他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可惜,就连这位高人,此时都只能摇头,表示没有办法。

“柏风,柏风他一定有办法!”燕老五紧紧抓住了高仙人的手臂,道:“仙长,您一定要把柏风救出来,我给您跪下了!”

燕老五一向是铁铮铮的汉子,近年来眼界越发高了,从未对人露出这种姿态来。

此时此刻,燕老五心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挫折与失落。

原来,当真zhèng

的大难来袭时,自己什么也做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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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一无灵性虎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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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

高仙人看向了先生,极是为难。

两人外表不动声色,私下里却已经传音交换了很多的意见。

“你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子柏风找回来。”高仙人回答燕老五道。

这里毕竟也是他的辖下,虽然他管辖的是仙门而非俗世,但是俗世是仙门的根基,当四周的一切都变成了死地了,仙门也就失去了一切的根源。

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坐视不理。

燕老五感激地连连磕头,高仙人连忙拉起他来,他心中有愧,因为他确实不知dào

该去什么地方找子柏风。

当燕老五和高仙人两人都走了,先生这才向前走了一步。

刚刚他和高仙人已经彼此交换了看法,并各自做出了选择。

高仙人全力去寻找子柏风,而此地这处毒源,先生来处理。

片刻之后,先生离开了此地,原本腥臭腐烂的深潭已经消失不见了,原地多了一个巨大的湖泊,上游的泉水渐渐住满了这处湖泊,满出来,这才又向下游流去,若不是四周植被的缺失,怕是会产生从来都没有那毒潭的误解。

而那被神通直接从地里挖出来的毒潭,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似闲庭信步,只是一步之间,先生就已经出现在了蒙城,淡淡的威压一放即收,不多时,面色苍白的甄云鹤出现了,左右看了一眼,目光终于落在了几乎没有丝毫特殊之处,完全不像是修士的先生身上。

“把鸩毒的解药交出来。”先生也不废话,开门见山。

甄云鹤犹豫了一刹那,在先生抬眼看他之前就非常明智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瓶子,道:“在这里……”

先生接过在手,就皱起了眉头。

甄云鹤慌忙解释道:“毒鸩的毒性太烈,所以解药……备的不多……”

何止是不多,先生一搭手,就能够感觉到瓶子里的药丸滚动的声音,一共才五颗解药。

不过甄云鹤倒是没有说谎,他确实没有必要备太多的解药,被毒鸩的毒羽沾到,莫说是凡人,就算是修士,也会立kè

化为一滩脓水,这些解药还是甄云鹤为自己准bèi

的。

“彘虎的解药。”先生把那瓶子收回怀里,又伸出一只手。

甄云鹤又拿出了一个瓶子,先生晃了晃,这个量倒是多点,不过这个量多了反而没啥用。

先生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就消失不见。

甄云鹤惊疑不定地四处看了一阵,他自问自己的实力也算是出类拔群,平日里高来高去,却从未想过竟然有一天会连别人怎么走的都不知dào



这位高人似乎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但谁知dào

他会不会秋后算账?

我要不要连夜逃跑?逃的话,能逃掉吗?该怎么逃?

先生眨眼之间,就回到了青石之上,子坚还躺在病床上,他是直接中毒的,比别人都要麻烦得多,先生打开手中的瓶子,嗅了嗅,品评了一下药性,就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摇头叹气的原因有二,一是这两味丹药,无一不用到了天材地宝,想要大规模生产是不可能的,二是子坚同时中了两种毒,已经不是两种解药可以解除的了,必须要有一种完全针对这种状况的新药,但是此时此刻,又能到哪里去找这种药去?

“先生……”子吴氏的眼眶红肿,在旁边看着先生,先生几乎无法面对那种希冀的眼睛,只能把手中的药递给她,道:“这两个瓶子里的药,每天子时给子坚各服一粒,可以吊住性命……”

至于其他的,先生就不能再多说什么了,他……

无能为力。

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若是子坚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是违背誓言再度出手,他也绝对会让甄云鹤付出代价。否则,他该如何对子柏风交代?

只是,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

子柏风啊子柏风,你在哪里?你真的能够有办法吗?

……

“不过是一只老虎罢了。”子柏风这样告sù

自己,险而又险地一个打滚之后,子柏风不但躲过了老虎的屁股,也……发xiàn

这只老虎其实并不是小仔的阿姊。

当然,如果阿姊不是异装癖的话。

同时那飞甩的物事,也给了子柏风极大的心理阴影,身为一个男人,差点死在下面真是太危险了。

好在老虎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而这里又实在是非常狭窄,老虎横着甚至都有些转不开身,子柏风才能够逃过一劫。

但随着子柏风的体力消耗,或许还有真水之毒的原因,子柏风的动作渐渐迟钝了。

更重yào

的是,这么久了,压根就都没有人给他送食物来。

“喂,有人吗?我快要饿死了!”子柏风瞅准了一个空隙,拼命拍打着那看似石壁的东西,但是触手却只是一片灼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子柏风当然不知dào

,现在的丹木宗正是一片兵荒马乱,原因也很简单,高仙人来了。

丹木宗虽然和南派巡察司勾结,但是现在他们毕竟还是在北派巡察司的管辖之下,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和巡察司作对,几乎所有重yào

人物都前往迎接去了。

而操水者,则躲到了通道的极深处去了,若不是子柏风实在是不好转移,怕子柏风被放出来会惊动高仙人,怕是子柏风也被一起转移了。

操水者看起来很牛逼,听起来也很牛逼,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牛逼,可是若是放在南北两派巡察司的冲突中,也只是一个小卒子。严格来说,他和当初被赶鸭子上架的十信道人差不多,都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到蒙城的,一旦事情真的败露,怕是他也要像是其他的死士一样,抹脖子自杀,以保护自己的秘密。

现在子柏风的牢笼外,就只有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看守,这弟子还被吩咐,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和子柏风接触,也不要上去地面上。

此时高仙人正借着重新审查的名义,在丹木宗里四处寻找,想要找到子柏风的蛛丝马迹。其实找到丹木宗也并不奇怪,因为子柏风最后发生了冲突的,就是丹木宗。且子柏风领地里的那颗丹木神树,也和丹木宗的神树太过相似,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就算是再匪夷所思的事情,时间长了,也会有人怀疑。

高仙人却没意识到,子柏风此时正在遥远的地层底下,压根就不曾到过地面上,而且正面临死亡危机。

“刚才那混蛋,死哪里去了!”子柏风恨恨开骂,他又是一个闪身,躲过了那老虎的扑击,无奈道:“老兄,你还真是死脑筋,咱们俩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不对,相煎何太急,你我现在内耗,没有什么意义啊!”

子柏风很担心蒙城的情况,可他压根就腾不出时间来通过瓷片查看,只能和这老虎打商量:“反正我也快死了,等我死了,我就把我的尸体给你吃好不好?现在你给我点时间,好好回顾一下我的人生啊!”

只是,不论他怎么说,那巨虎就是不为所动,子柏风紧紧盯着它的眼睛,甚至发xiàn

它的情绪都没有丝毫的波动。它的双眼里,没有智慧的光芒,只有冷酷和野性,他看待子柏风,不像是在看待一个可以交流的存zài

,而仅仅是在看一块可以果腹的,会走路的肉。

好像眼前的存zài

,不是一只妖王,而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野兽。

子柏风终于意识到不对了,他皱起眉头,一边躲闪着巨虎的扑击,一边仔细观察着眼前的这只巨虎。

看上去,这巨虎满身灵气,绝对是一个妖怪。而且灵气的数量级上来看,它的灵气汹涌磅礴,比之子柏风身边等级最高的红羽都要强dà

得多,难怪为了抓捕这么一只妖王,丹木宗竟然还会折损几名长老。

但是这世界上,估计没有人能够比子柏风更了解妖怪,更懂得妖怪的不同。

单说灵气,这巨虎的灵气高到爆表,子柏风生平仅见。

但是若说灵性……

全无!

怎么可能?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灵性全无的妖怪?

一直以来,子柏风所走的路线都是灵性和灵气两条腿走路,从没见到过直接单拐跳着走的。

现在他见到了。

眼前这只妖王,完全是由灵气硬生生堆起来的,它之所以是妖王,只是因为灵气充足而已,但事实上,它就是一个灵气布袋……甚至都算不上妖!

就算是妖,也不过是一个一二阶的小妖,现在子柏风麾下还真没怎么有这么低级的小妖。

确认了这点,子柏风就已经胸有成竹,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使用养妖诀,或许就可以让它安静下来,看它现在狂躁的样子,应该来点闲适的。

子柏风朗声念道:“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养妖诀的效果,从未让子柏风失望过,但是这一次却例外了。

子柏风看到那子柏风的灵力灵性涌入了巨虎的体内,但只是让巨虎僵了一下,然后它更加疯狂地扑了过来。

子柏风大吃一惊,连忙又一个翻滚,躲开了巨虎的扑击,接下来,子柏风几乎连用养妖诀的时间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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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一化地脉开神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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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子柏风的养妖诀虽然效力非凡,但是巨虎本身所拥有的灵力太多了,单论灵力,他是足足七八阶的妖怪,想要让它拥有足够的灵性,除非子柏风什么也不干,念上半天诗偈给他听。

可惜现在的子柏风压根就没有这个机会,虎妖王虽然完全是野兽派,但是它却本能地感觉到子柏风刚才所念的养妖诀对它有极大的好处,但是身为一只野兽,他很难把这种渴望的欲望和自己的食欲区分开来,最终只会变成更加旺盛的食欲,对子柏风更加渴望起来。

就在子柏风岌岌可危的时候,他的身上突然亮起了一道蒙蒙的白色光芒。

“这是……”子柏风愣了一下,就被猛虎一尾巴甩中了肩头,打着滚儿飞了出去。

……

夕阳落山,光影平铺在山石之上,填平了那凸凹的沟壑。

在暗淡的最后一缕阳光之下,世界失去了立体感,变成了一个平面。

而就在那一刻,柱子抬起头去,它终于看到了细腿。

细腿蹲坐在面向夕阳的一块巨石上,夕阳把它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地上。

柱子走进了细腿的阴影之中,抬头看去,却又讶异了。

哪里有细腿的身影,眼前分明是他的同事兼上司,细娘。

他又向前一步,细娘的身影,却又变成了细腿的模样。

每向细腿走一步,细腿都在变幻形象。

柱子越走越慢,越走越迟疑。

细腿就是细娘,细娘就是细腿。

柱子终于确认了这点,奇怪的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乎他早就知dào

了,只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相信。

细腿和他相依为命,随他上山打猎,进山寻玉,和他一起杀过强盗。

细娘和他一起共事,带他追踪过罪犯,抓捕过犯人,倾听过他的心事,他的烦恼。

他曾经喜欢过细娘,也曾经幻想过和细娘共度余生,但是细娘那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有些冷了心,渐渐就不再奢望。

但是当他打算远离细娘时,细娘就又不自觉地靠了上来。

他和细娘的感情,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女人的复杂和难以测度,也让他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一个适合和太复杂的女人在一起的男人。

而现在,他明白了。

为什么他进细娘就退,而他退细娘就进。

似乎,其实,早就知dào

了。

只是,只是……自己在骗自己。

是怎么样可笑的欺骗啊,这世界上,除了自己,又有谁能够用这种可笑的伎俩欺骗到他?

而现在,一切的纠结似乎都画上了句点,自己的真命天女已经出现了,虽然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但是,那真的是真命天女吗?

柱子觉得自己和往日一样,依然没有改变什么。

但是脚步却变得坚定了起来,不再是那种难言而且伤人又纠结的暧昧,柱子的脚步在最初的迟疑之后,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大山和小山都趴在细腿的背后睡觉,细腿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好几个时辰了,它们俩都抓了只兔子来吃掉了,细腿还坐在这里。

感觉到有人接近,两只小狗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柱子过来,又都摇了摇尾巴,闭上了眼睛。

柱子走到了细腿的身后站定,站在这里,他就发xiàn

,其实并不是细腿在来回变换,而是细腿的身上,笼罩着一层细娘的虚影,那个并不特别漂亮的黄衫女子,一脸落寞地坐在石头上,抬头看着天边的夕阳,任由阳光刺得她满脸都是泪水。

柱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心痛,心痛到几乎要原地打起滚来。

他捂住了胸口,许久才能够说出话来。

“细……”

只说了半个字,一道白色的光芒就从细腿的身上发出来。

……

白色的光芒从自己的身上喷出来,那一瞬间,子柏风完全呆住了。

这光芒,子柏风其实很熟悉,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这种白光这是第三次亮起。

养妖诀进阶了。

以往的几次,他的养妖诀进阶,都是在他勤苦修liàn

之后,量变引起的质变,但是这一次,他身处险境,他都不知dào

这质变从何而来。

难道自己在危急时刻,突pò

了小宇宙?

这种小说里的桥段,竟然真的会出现?

但是这种时候的突pò

,对子柏风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机会。

养妖诀第三阶作天光,是把他的灵力和灵性化作无形无质的天光,只要和他呆在一起,他就是太阳,一举一动都可以滋润四周的妖怪。

而第三阶提升到第四阶化地脉,子柏风犹记得写着养妖诀的那石壁上,隐约提到了这一诀的作用,引动地脉的力量,破开妖怪的神智之锁,让妖怪拥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子柏风觉得这个解释挺牵强的,子柏风所知dào

的地脉里,只有灵气流动,而灵气再多,没有神智的话,也只是如同现在的虎妖王一样,只是力大无比,却没有丝毫的智慧可言。

当初子柏风对养妖诀的理解,还只是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现在他已经突pò

了养妖诀的第四诀,若是现在再去看看那石壁,理应会有新的感悟,但此刻,他哪里有时间?

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摒心静气,大吼一声:“化地脉!”

然后伸出手去,对着眼前的大家伙猛然一指。

没有地动山摇,没有地脉轰鸣,一切的一切都依然平静如昔,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吼!”虎妖王对着他的手臂猛然一口咬下,子柏风躲闪不及,只来得及向后缩一下胳膊,虎妖王已经把他整个咬进了嘴巴里。

虎妖王的上下两排牙,就像是两个研磨机,腥臭的舌头包裹住了子柏风,一卷一裹,就要把它咬碎了吞下去。

“地脉化钥开神智!”危急时刻,子柏风福至心灵,一句话脱口而出。

强dà

无匹的灵性,从子柏风的身上爆fā

而出,而他恰好又在虎妖王的口中,那灵性无一例外地被虎妖王吸收了,而且其中绝大部分,都直接投射进入了虎妖王的脑袋里。

虎妖王晃了晃脑袋,又晃了晃,轰隆一声倒在地上。

……

什么是情?什么是爱?什么是厮守?什么是终身?

最初时,那只是子柏风所讲的故事上所写的故事。

再后来,那就成了心中挥之不去的憧憬,最难以企及的美梦。

再后来,那就成了盘亘心中的噩梦,时时啃噬着自己的心。

在第一百零九名相亲对象前面,柱子抱住细腿很是亲了一口,那是柱子一百零八桃花劫完全化解之后,全身的煞气不由自主倾泻出来的一吻。

人类的命理和妖类有所不同,人类有一百零八桃花劫,但是妖类却不在乎什么桃花劫。

可惜的是,细腿是一个心中有桃花的妖怪,柱子的那一吻,让它的心魔爆fā

,再加上内心深处的犹豫与挣扎,让它没有鼓起勇气进入柱子的房间,反而莫名其妙游荡到了这里。

到了山石之上,夕阳一照,煞气散去,细腿,一个小小的狗妖,一个为情所困的女妖,一个不知dào

自己该走什么路的小妖,她突然悟了。

就像是顿悟成佛,她坐在山石之上,突然就悟透了许多的许多。

这么多的感悟,让它的灵气和灵性都突pò

了某个极限,而身为被子柏风的养妖诀所点化,和子柏风共同成长的妖怪,细腿的感悟,也突pò

了子柏风的某个极限,所以子柏风的养妖诀也突pò

了。

若是没有子柏风的点化,就没有细腿的神智初开,也就没有细腿的痴心妄想,也就没有了细腿和柱子的反复纠葛。若是没有子柏风的帮手,就没有柱子的一百零八桃花劫,更没有柱子的一百零八次相亲,更没有那情不自禁的一吻,也就没有了细腿的突pò

,更没有了子柏风的突pò



这一切,都是因为子柏风而起,但最后,却又回到了子柏风这里。

因果。

通透。

细腿转过身来,看到柱子,笑了笑。

笑得云淡风轻,似乎往昔纠结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都已经忘诸脑后,细腿现在就是细腿,不是狗,也不是人,而是妖。

它是黄衣的女子,也是黄毛的狗,站在那里,柱子一时间不知dào

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直到柱子听到了小仔的吼声,细腿曾经涉水而行,冲淡了气味,他们分头去寻找,小仔等人都没有收获,反而是他找到了细腿,这本就是上天给的缘分。

而今生他们也不可能离弃。

以什么样的形式,又有什么呢?

柱子这样想着,他伸出手去,道:“细腿,我找你好久了,走,跟我回去,我们又要去找柏风去了!”

细腿向前一步,倏然变回了黄狗的模样,拿脑袋在柱子粗糙的掌心顶了顶,转身跑向前方。

“汪汪汪!”大山小山立kè

摇着尾巴跟了上去,完全不知dào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烦心事。

少年不识愁滋味,只是不知dào

这种无忧无虑,还能保持多久。

悟了是悟了,但是怎么可能真个就此通透呢?

成了妖,只是距离成了人更近一步。

这世界上,只有为情所困的人,豁达通透的,那是仙。

但至少眼下,一切皆通透,细腿跑在前方,两眼的泪水被山风吹干了,夕阳把它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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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一朝收服虎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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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

十信道人有若行尸走肉地行走在河边。

当初袭击蒙城府的一役之后,操水者自己押着子柏风离开了,对他们完全不管不顾。

十信道人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却不知dào

是哪里硌得慌,他不是那种擅长调整自己心态的修士,再加上此地也已经没有静室让他们修养,他的心乱了,便任由自己随波逐流,就像是一个疯子一般,在外面游荡了起来。

直到他渴了,趴在水边,打算喝水时,被人叫住了。

“喂,那水不能喝!”一个渔家汉子扯住了他,看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又用手比划着,像是对傻子疯子说话,一词一顿:“那水,脏了,有毒,不能喝。”

“为什么不能喝?”十信道人茫然问道。

“因为水里有毒素,喝了就会得瘟疫……”那汉子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一个水袋递给了十信道人:“这是我从山上打来的泉水,你若是渴了……就喝这个吧……”

不过,渔家汉子很快就后悔了,他看到十信道人昂起头,咕咚咕咚就把那些水都喝光了。

“喂……我也只有那些……”渔家汉子也快哭出来了,他来回爬山四个时辰,才从山上的泉水里背回来了一桶水,分给了乡亲们之后,自己也就剩下这一袋,这本来是省着喝要喝两天的,谁想到一时好心,竟然让这个疯子全喝了。

“哦……我不知dào

……对不起……”十信道人愣愣地道歉,他摸索了一下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袋子,递给了渔家汉子,愣愣地道:“这个给你……”

他也压根没注意自己拿的袋子是什么,只是把这个袋子就塞给了别人,似乎这袋子在他的怀中,烫的他胸口痛,烫的他难以容忍。

那汉子接过了袋子,有些疑惑地眨巴着眼睛,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再抬头,哪里还有十信道人的身影,十信道人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个失心道人,到底怎么了?”渔家汉子抓了抓脑袋,抓住扎紧袋子的绳子,向外一扯。

刷一声,光华一闪,渔家汉子吓了一跳,一个屁股坐在地上,就看到一个俏生生的白衣仙女站在了他的面前,那白衣仙女看了他一眼,一转身就消失在了远方。

“喂……别走啊……”只是惊鸿一瞥,渔家汉子却真的愣住了,河边都是被阳光晒得乌黑的船娘,哪有这般通透似月的女儿?难道自己不小心遇到了姻缘之神?

可是为什么姻缘之神赐给的女人,转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呢?

渔家汉子小心翼翼向地上的袋子看了一眼,发xiàn

这一眼看过去,发xiàn

里面珠光璀璨,竟然有一大堆的金银珠宝放在里面。

“这是……神仙啊!”渔家汉子高兴地一蹦三尺高,连刚才那逃跑的仙女都忘记了,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好好置办一套聘礼,托人去提亲了,有了这些钱,自己也是大富豪了吧。

渔家汉子欢天喜地地去了,把这事情悄悄告sù

了自己的家人,又叮嘱他们千万不要说出去,不过两个时辰不到,关于“失心道人”的传说,就传了出来。

不少还在打光棍的渔家汉子怀揣着刚刚从山上取来的泉水,四处游逛,到处寻找失心道人的踪迹,但是失心道人却早就已经不知dào

走到什么地方去了。

答yīng

了扈才俊要回来做他的供奉的十信道人,那天之后并没有回去扈才俊的身边,而是变成了失心道人,沿着濛河一路朝下游走去,越走越是疯癫,越走越是痴狂,待他走到了洋水的时候,从外表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

他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送出去了,身无长物,破烂道袍,疯疯癫癫,且歌且行,承shòu着别人的嫌恶和鄙薄,一路看破人情冷暖,看淡天道人生,但是所有打他的坏主意的人,都被他随手打发,甚至还出手救助过一些人,自此他失心道人的传说,就在濛河洋水两畔传播出去。

或许,当初他的师父给他取名叫做“十信道人”时,就注定了他命中有这么一天。

突然有一天,十信道人走着走着,突然不走了,他悟了。

天地闭塞,万物衰败,这个时代,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破局。

有的人选择了苦修,有的人选择了放任,有的人选择了隐居,有的人选择了疯癫。

天地皆有灵性,言行皆是感悟,灵气稀薄将尽,何妨随波逐流?

那个时候,他又会回到蒙城,不过那将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

束月回来了。

束月的存zài

,其实只有极少数人知dào

,她本就是子柏风的最终秘密武器,她本应该在子柏风的身上,做最后的防线,保护子柏风。

但是她现在却回来了。

在她出现之前,众人还会有一些侥幸心理,现在看到她,燕老五等人才是真的急了。

好在细腿也回来了,细腿等人一赶回来,本就打算直接冲到当初战斗的地方寻找可疑的踪迹,可是束月却是见过这些人的,她自然知dào

这些人是什么人。

丹木宗。

他们再也不耽搁,直奔丹木宗的方向而去。

他们并不知dào

高仙人还在那里,明知dào

他们几个人去丹木宗只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束月、细腿、柱子、小仔、白狐、小青、踏雪,这就是拯救子柏风小分队的所有成员,这些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对了,还有两只锦鲤,两只锦鲤拉着云舟,风驰电掣在河道里,到了燕翼镇附近时,一只黑猫从河边一棵低垂的树梢上跳下来,落在了船顶上,然后盘腿在船顶上睡了下来。

小仔似乎对这黑猫很好奇,从船尾探出头来,伸出鼻子嗅了嗅,想要和这黑猫套个近乎,谁想到却被黑猫一把打在鼻子上,痛的涕泪横流,缩到船尾去流泪去了。

……

虎妖王趴在地上,久久不动,在外面看守的那名内门弟子还以为它吃了子柏风,然后把自己毒死了,马上就想要去报信,谁想到那猛虎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呸”一声,虎妖王把子柏风从他的巨口里吐了出来。

子柏风满身都是口水粘液,臭烘烘的,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摸了摸四肢,又摸了摸下面,都还在。

好险!

外面的内门弟子眉头都皱起来了,这人到底有多脏啊,连虎妖王都不愿意吃他,他们的几个长老,虎妖王吃起来那是欢天喜地,嘎嘣脆,鸡肉味!

子柏风还没从地上爬起来,虎妖王的脑袋又凑了过来,巨大的舌头就像是一个大毯子一般裹了过来。

“别!”子柏风一个不留神,就被虎妖王整个舔到了石壁上,一边抹满了口水,一边烫的吱吱响,简直就是人体铁板烧。

“你这臭嘴,别碰我!”子柏风连忙推开那黏糊糊的大舌头,“你都从来不刷牙吗?”

那虎妖王连忙把自己的牙齿量给子柏风看,子柏风无语摇头,道:“别卖萌了,来,坐下来,让我歇一会儿。”

虎妖王就像是一只大狗一般,乖乖地蹲了下来。

子柏风伸手摸了摸它的胡须,虎妖王就发出了呼噜噜的声音,很是温顺。

外面的内门弟子完全看呆了,这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法门?竟然能够驯化虎妖王?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鸟鼠观果然名不虚传,这样的妖王,竟然也能够驯化。”

“大人!”内门弟子连忙低头行礼,他的背后,正是刚才急急忙忙逃跑的操水者,这会儿他已经恢复了从容淡定,毫无疑问,高仙人实在是没有发xiàn

子柏风的踪迹,所以离开去寻找其他地方去了。

他甚至孤身犯险,前往南派的地界去寻找去了。

而一前一后,柱子等人和高仙人恰好错开,却是少了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也少了名正言顺兴师问罪的资本。

子柏风坐在地上,终于,第一次有了时间去看一下蒙城的景象。

这一看,子柏风就完全呆住了。

老爹中毒,危在旦夕。蒙城瘟疫,许多乡民都已经全身起了水泡,甚至开始溃烂,若是再不治疗,怕是蒙城一半的人都会死在这场瘟疫之中。

整个蒙城现在还能运转,其实还多亏了两个人,一个是扈才俊,一个是燕小磊。

至于其他人,如主薄,如两国的使团,已经在收拾行装,准bèi

撤离了。

颛而国的使团已经上了船,夏书杰带着主薄,弃城逃跑了;反而是夏俊国的使团,不知dào

什么原因,暂时还没有离开,而是搬迁到了比较上游的位置,而且使团的人大多散出去,帮zhù

救助灾难。子柏风却是不知dào

,甄云鹤早就想要走了,只是他又不敢走,生怕先生一怒之下一掌将他击杀。可是他留在这里,若是瘟疫控zhì

不住,最后怕是也会被先生泄愤击杀,那个提心吊胆,让他极为后悔来到蒙城,什么野心,什么目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完全没有意义。

扈才俊坐镇蒙城,燕小磊坐镇燕翼镇。

两个人虽然年岁相差甚远,但却有很丰富的共事经验,彼此配合还算是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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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一只灵虎屠丹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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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九燕乡刚刚恢复过来不久,各种物质有一些储备,此时又源源不断地运送了出去,供给整个蒙城。

丹木神树之下,此时简直就成了战地医院,密密麻麻躺的全是人。

有些人已经濒临死亡,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其中又以生长在河边的渔家子弟为多。

子柏风看到那如同铺满了地面的枯叶一般的各色铺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

“丹木宗!”子柏风不知dào

这一切是从何而来,但是他才离开了这片刻,就发生了这种事,这一切自然都怪罪在了丹木宗的身上。

子柏风昂起头来,看向了那阻拦他寻找自由的“石壁”。

感受到了子柏风的愤nù

,虎妖王也愤nù

起来,它后退一步,牟足了劲,猛然撞向了那墙壁。

“没用的,何必再苦苦挣扎?你的灵力现在恐怕已经消融的差不多了吧,再过几个时辰,你就会永远睡去,再也不会醒来。只要你告sù

我地下到底有什么,再发誓今生追随与我,我就给你解药,救你性命,如何?”操水者的声音响起。

他完全弄错了子柏风的愤nù

从何而来。

子柏风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自己会视死亡若无物,可现在,他真的达到了这种境界。

“撞开它!”子柏风指向了石壁的方向,虎妖王低头撞出,那石壁突然变了模样,无数的尖刺探出,虎妖王这一撞,立kè

就撞得头破血流。

可是虎妖王却不打算放qì

,它早就对被困在这里无法忍受,如果不能撞开,那就去死吧!

“没用的,这里是整个丹木宗大阵的阵眼位置,你有再多的力qì

,也不可能撞开它。”操水者冷笑,“何必苦苦挣扎,你是逃不出去的,难道告sù

我你们到底找到了镇妖塔的第几层,真的很难吗?”

“镇你娘!”子柏风怒吼一声,他伸出手去,按在了眉心。

“啊……”每次升级,子柏风的眉心总是会积存一些养妖诀的灵气,子柏风前次升级之后,那些灵气还一直存zài

这里,加上这次升级的,总共有六团灵气留在此处。

而此时,子柏风强忍着难言的疼痛,从中间抽出了一团灵气来。

这就像是子柏风的天赋点,用一点少一点,而最好的办法,是给自己用而非给别人用,那样就可以“点亮技能树”,产生如同幻形诀这样,可以传授给所有妖怪的法术,比单单提升某个妖怪一阶,可是有用多了。

但是此时子柏风却是顾不上了。

他一把抽出一团灵气,在那团灵气还没完全化形成灵妙诀时,子柏风就已经一把把它拍在了虎妖王的屁股上。

就像是给虎妖王注射了一管兴奋剂一般,虎妖王嗷一声叫了起来,身上的灵气突然爆射。

灵妙诀,是灵性与灵力完美融合的养妖诀灵力中的精华所在,不论是什么样的妖怪,这灵妙诀对他们来说,都是大补之物,更何况是活过了不知dào

多少岁月,却一直被困在野兽之身中的虎妖王,它的两颗犬齿瞬间长长了许多,一口咬在了石壁之上。

“咔……咔……”细微的碎裂声响起,虎妖王的尖锐牙齿已经完全把那“石壁”一样的薄膜蹭变形,现在正在挑zhàn

石壁的承shòu极限。

就算是这大阵宛若生命一般智能,却也不可能弥补自己本身的极限。

它并没有足够数量的玉石供给能量,不论是它储备的能量还是从火山之中吸收的能量,都是有限的,而它又太分散了。

反观虎妖王,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处,集中在两颗尖牙之上。

“啪!”就像是气球被戳破了一般,虎妖王的巨大脑袋伸出了那“石壁薄膜”之外,差点一口咬中操水者,操水者慌忙一个闪身,躲在了一旁。

子柏风跟在虎妖王的身后,从那囚笼中走了出来。

“你……你就算是逃出来也没用,没有我的解药,你必死无疑!”操水者有些色厉内荏。

“抓住他!”子柏风伸手指向了操水者,虎妖王早就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了,它虎吼一声扑上去,那内门弟子还打算用飞剑护身,却是被虎妖王一抓拍死,然后和操水者战斗在一处。

操水者眼看不妙,立kè

拿出了压箱底的手段,一道水线从他的两袖之中射出,见风即涨,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虬龙,和虎妖王缠斗在一起。

……

就在此时,众人就感觉到一阵天摇地动,子柏风慌忙双手抱头,做出标准的地震规避动作,只是,洞穴虽然在摇晃,却没有坍塌下来。

“轰!轰!轰!轰!”那声音越来越大,晃动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好像是有什么巨大无比的巨兽,正在向此处接近。

“发生什么事了?”操水者抬起头,看向了上方,上边兵荒马乱,惊慌失措的声音此起彼伏,然后戛然而止。

丹木宗主呆呆地看着那庞然大物接近。

这辈子他见过最大的生物,就是丹木神树。

而他这辈子见过的第二大的生物,就在眼前。

一头通体黑色,如同黑色琉璃铸就的老虎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接近,它的身后,一条尾巴分成了好多枝杈,在空中甩来甩去。

对这只老虎来说,高大的崦嵫山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土坡,它那优雅的脚步,对丹木宗来说,却是催命的死亡之符。

飞剑起,连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斩不断。护山大阵起,就像是肥皂泡泡一般被人一脚踩破,丹木宗主呆呆看着那巨大如同天倾地覆的爪子一脚踩了下来,还碾了碾,以丹木宗的议事厅为中心,最核心的部分,就变成了平地。

就像是碾死了几只蚂蚁一般,那巨大无比的黑虎碾碎了所有的反抗,丹木宗主的心都快死绝了,呆呆站着迎接死亡,却有忠心的弟子一把抱住他:“宗主,快走!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是,青山在哪里?

丹木神树没了,宗门被夷平了,丹木宗还剩下什么?

除了这些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子弟们,还有什么?

丹木宗主终究是躲过一劫,被他的弟子们拽走了,但是其他的人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操水者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脑袋出现在了丹木神树留下的神坑的上方,那脑袋比这坑还大些,需yào

侧过头向里瞄一瞄。

外面,柱子等人都呆住了。

原本以为是自杀性的任务,谁想到竟然是碾压性的胜利。

当然,最让人吃惊的却不是这个,反正碾压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没坐过,青石就最擅长这一招。最让柱子吃惊的是,那黑虎的身份。

“阿姊!阿姊!”小仔在地上狂蹦乱跳,口中吼叫连连,那是老虎的语言,他在狂喊阿姊。

原来阿姊一直都没有走远,阿姊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呢!

柱子却是最吃惊,他从没想过,自己去探亲时,随便捡来的一只怪猫,竟然是灵虎王!

传说中,曾经祸乱大地的四大妖王之一!

这妖王的威势,他是见过了,可是……可是这个妖王,她……她……是自己的真命天女啊!

当初化成黑衣女子,强行抢走了他一百零九次相亲的,就是这个恐怖的虎婆娘!

娘咧!

细腿也呆呆地看着那巨大的老虎,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大概是在想,当初猫争犬斗的对象,竟然是这么恐怖的妖王,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吧。

子柏风也呆住了,自己家的老虎就挺大了,小仔很大,身边这只虎妖王更大,但是眼前这个……

这是神马东西啊!自己不是眼花了吧!

就看到那巨大的脑袋突然一闪,倏忽之间,巨大无比的老虎已经消失不见,一只黑色的,尾巴分叉的怪猫正从天空坠落下来。

“果然是眼花了。”子柏风拍拍胸口,然后就看到那怪猫落在了操水者的身边,轻轻一合两只前爪。

“啪!”就像是被无形的两辆火车撞中了,操水者瞬间变成了纸片人。

“噗……”无数的鲜血从那破掉的口袋里挤出来,差点喷了子柏风一身,好在子柏风眼疾手快,躲到了虎妖王的身后。

然后,操水者剩下的部分,就飘飘荡荡地向无尽深幽的树根洞下方飘去了……

“解药……”子柏风一句话说慢了点,顿时就要和解药永别了。

操水者一死,和虎妖王缠斗的水虬龙就突然溃散,化作了无尽的水流,四下涌出。

虎妖王也算是眼疾手快,在那水虬龙之中,按住了一股看似水流,实则是一条小蛇的东西,那小蛇也就是几寸长短,摇头摆尾,却挣脱不得,虎妖王稍稍一使劲,那小蛇就怕医生爆裂了。

子柏风的眼睛都瞪出来了,喂,老子我还身中奇毒,怎么都没有人在意?我的解药,解药啊!

“原来你躲在这里……”怪猫对子柏风招了招手,道:“快回去吧,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呢!”

子柏风苦笑,现在回去又怎么样?他觉得一阵阵疲惫袭来,差点倒在地上,就此睡去。

好在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告sù

他:“别睡,千万别睡!”

如果睡了,就活不了了,而父亲,而整个蒙城的人,还需yào

他去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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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一种奇物名耳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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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高仙人回来了,那惊天动地的大动作和即便是远隔千里,也能感受到的冲天妖气,就是最好的烽火,四面八方,凡是能够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地聚集了过来。

丹木宗的外门弟子,四周行走的山野修士,以及刚刚被骗掉,现在返回来的巡查仙人。

崦嵫山本来是一个形状颇似富士山的圆锥形山峰,现在这个圆锥已经变得不完整了,一个巨大无比,还清晰无比的巨大爪子形状的大坑就出现在山坡一侧,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有恶意卖萌的家伙在上面卡了一个巨大的印章。

虎妖王趴在这凹坑的底部,子柏风靠在他的身边,有些虚弱地喘着气。

虽然灵气没有被消融,而且随着他的养妖诀的提升,还增加了,但是难言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渗出来,让子柏风就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般,恨不得立kè

躺在地上睡下去。

只是他一句话也没说,众人只觉得他很是疲惫,还以为他刚刚经lì

了一场大战,身心俱疲呢。

“乖乖等着我们来救你就好了。”柱子埋怨道,大有一种:“老子媳妇很牛逼,老子也很牛逼”的感觉。刚刚还大展神威的灵虎妖王就趴在他的怀里,喵喵叫着,舒服地被他梳理毛发。

这家伙,简直就是猫奴!子柏风内心鄙视柱子,而细腿则很受伤地趴在一旁,尾巴就像是被咬死了的蛇一般耷拉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仔则和虎妖王碰着鼻子,虎妖王也在小仔的身上来回嗅着,两只老虎似乎都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子柏风仔细看看,也觉得两只老虎长得很像——虽然老虎长的都一个样。

“你们不用怀疑了。”怪猫在柱子的怀里甩了甩尾巴,用极为慵懒的口吻道:“没错,小仔是我许久以前从你的巢穴里偷来的小老虎,我就是觉得一个人无聊,想要偷个好玩的玩具……养大了就成了大麻烦了,赶也赶不走,只能继xù

养着……唉……”

“阿姊!”小仔不满地瞪了灵虎妖王一眼,她说话还是那么直接没遮拦,还好自己的心已经伤无可伤了。

“吼!”虎妖王发出了一声不知dào

是悲是喜的大吼,伸出舌头,把小仔的脸舔的毛发蔫搭搭。

“唉,我家的伙食费估计又要增加了。”子柏风叹了一口气,小仔这家伙,看样子现在完全还是未完全体,等到长大了,肯定会长成虎妖王这个级别的庞然大物,甚至有可能变成怪猫本体那种巨大的存zài

,这么一来,他们家能不能养得起还是另说。

果然要赚钱养家太难了。

“嗖”一声响,高仙人从天而降,刚刚打算张口问,子柏风就打断了他,道:“现在能用的人也基本上都在这里了,我们开始开会吧。”

他觉得真水之毒已经开始腐蚀自己的上进心了——它估计要找一会,因为子柏风压根就没这东西,不过把这个没有的东西腐蚀掉之后,子柏风说不定真的要就此睡死过去了,所以他也没在意什么礼貌。

“大概的事情我已经知dào

了,蒙城瘟疫的毒素是鸩毒,我爹中了两种混合的奇毒,我爹已经吃到最后一颗吊命药丸了,今天之内不找到解毒药,我爹就死定了。而蒙城感染瘟疫的人,最严重的已经开始全身溃烂了,若是不能在今天之内找到解药,蒙城也将会迎来大规模的死亡。”子柏风打了一个哈欠,软绵无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平淡,似乎在说别人的事情。

只有他自己才知dào

,现在的他,是用着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够支撑住不让自己睡过去。

“所以我们必须找到一种能够同时解除我爹的剧毒和全蒙城的毒的解药,这种解药必须量够,都说说看法吧。”

众人面面相觑,看子柏风低垂着头,高仙人以为子柏风受到了刺激,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道:“能解百毒的东西,大多存zài

在传说中,但是这些东西,绝大部分已经绝迹了无数年了,但还有一样东西,或许还能够找到。”

他顿了一顿,子柏风恨不得把他的那个停顿掐死,他的时间实在是不够了。

“我对鸟鼠观也曾经做过许多的研究,当初的鸟鼠观名满天下,是道门领袖之一,但是鸟鼠观这个名字,你们可知dào

是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鸟鼠同穴的原因吗?”子柏风知dào

有些人说话必须要捧哏,所以不惜浪费自己的意志力搭话。鸟鼠山本名就叫做鸟鼠同穴之山,是因为这山上曾经存zài

一种奇特的鸟类,喜欢把鸟窝搭在鼠穴里,而且和老鼠互为共生,互相扶持。

“鸟鼠山的鸟鼠观只是真zhèng

鸟鼠观的一个小小的分支,真zhèng

的鸟鼠观已经集体飞升,仅存的遗迹也已经消失在无尽的死亡沙漠里面了,这里算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聚集点,渐渐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已经堪称是奇迹了。这里叫做鸟鼠山,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因为鸟鼠观而名,但是鸟鼠观被称为鸟鼠观的原因,绝非是因为鸟鼠同穴,而是因为鸟鼠观大名鼎鼎的两大镇山神兽,鸟与鼠,而两大神兽之一的耳鼠,就是这种传说中能解百毒的奇兽。只要取耳鼠的血,滴血入水,就可以解除天下奇毒。”

耳鼠这种生物,山海经上曾经记载过:“有兽焉,其状如鼠,而菟首麋身,其音如嗥犬,以其尾飞,名曰耳鼠,食之不?,又可以御百毒。”子柏风不知dào

这个世界的耳鼠是不是那样子,不过确实是能够御百毒。

鸟鼠观的两大神兽,鸟子柏风算是见过了,老鹤算是间接死在他手里,可是鼠这东西,他可真的不曾见到过。

“耳鼠的记载,鸟鼠观应该还有留存,我们如果现在回去翻翻资料……”高仙人道,其实他对鸟鼠观记载的史料也极为好奇,如果能够再找到传说中的“耳鼠”,那也是一件美事。

“没有。”子柏风摇头,高仙人瞪大眼,这家伙怎么知dào



“鸟鼠观的藏书,我已经全部翻完了。”子柏风道,“关于耳鼠的最后记载,是三代之前的一名鸟鼠观主的记载‘可惜,此等奇兽,世间已无留存’。”

高仙人张口欲言,子柏风继xù

道:“其他的几条记载,分别是‘祸乱大地,耳鼠为首,至善之物,其心真恶’、‘镇妖塔下,魁首伏诛,诸般小兽,四处逃散,皆被镇压回界下’。”

他现在脾气不好,看不得别人不同意自己的观点,不过说完之后,他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在那灵光被真水之毒消融之前,连忙问道:“镇妖塔,镇妖塔是什么东西?”

“镇妖塔是传说中和天地同寿的一个奇物,是天地碎片化成,有传说死亡沙漠地下,就是镇妖塔的其中一层,其中镇压着四大妖王。”高仙人回答道。

天地碎片啊,那和我的瓷片差不多,不过估计这所谓的天地碎片,是这片碎片的碎片,也就是我的瓷片的碎片……子柏风这时候脑袋混混沌沌,却不知dào

为什么对某些方面格外灵光,很多只是在心中揣测的想法,现在也已经变得通透了。

不过听起来也挺牛逼了……

“这么说,地下还有可能存zài

?”子柏风讶然。

“如果你们说的是那种长着兔子脑袋,鹿的身子,还有一条超级薄非常大嘎嘣脆鸡肉味的尾巴的话,以前地下确实有不少……”怪猫开口了。

“真的?”子柏风瞪大眼睛,这可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不过现在应该没了吧。”猫妖无聊地用尾巴一指小仔:“小仔小时候最喜欢吃那尾巴,我又没有奶水,别的他也不吃,所以我把全地下的耳鼠都抓来,帮他做成零食吃掉了……”

子柏风顿时无语。小仔连忙把脑袋埋在两只大爪子里面,免得被人盯着看太害羞。

“难道一个都没剩?”子柏风无语。

“一个都没剩,你不知dào

他哭的那撕心裂肺的样子,我哪敢偷懒。”怪猫很委屈。

柱子上前摸了摸小仔的脑袋,安慰安慰他,虽然以前小仔得罪过他,不过现在嘛……小仔已经变成他的小舅子了,以后自然要善待一点……柱子突然又想起,自己的真命天女竟然是头妖怪,老娘会怎么看,怎么想?唉,纠结啊。

“原来是小仔喜欢吃的那种东西的尾巴!”虎妖王突然抬起头来,“如果运气好的话,我们那里的地下,应该还有几只。”

“真的?”众人都大喜。

“是的,小仔出生之后,我的小妾就死了,我又没奶水,别的奶水他也不喝,我就喂了他一条那尾巴,他还挺喜欢吃……然后我就只能每天抓那东西给他吃了,小仔被偷走之前,我还抓了几只,不过小仔不见了,我就把它们放跑了。”虎妖王道。

众人尽皆侧目,原来耳鼠灭绝的罪魁祸首是……这对完全没有自觉的老虎父子!若不是他喂小仔,让小仔喜欢上了那东西,怕是耳鼠还满地走吧。

“不过,我那处要去的话,即便是以我的速度,也需yào

三天三夜时间……”虎妖王叹口气,来回就是六天六夜,到时候,人怕是都已经死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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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一滴鲜血解奇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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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他们所在的地方,算是镇妖塔的一处碎片。”怪猫解释道,“通路复杂,支离破碎,瞬息万变,非常麻烦。”

子柏风顿时无语,这碎片的碎片的碎片,太那啥了,上古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镇妖塔从天上掉下来了吗?

不过,六天时间,不说别人,单说子柏风自己,就坚持不到了。

真水无香,真水有毒,子柏风现在意识都有些迷糊了。

如果能够瞬息之间穿越那纵横交错的地下通道,找到传说中的耳鼠,然后再把它带来,再带着自己瞬间回到蒙城,回到老爹身边,帮老爹解除身上的痛苦,然后再瞬间回到蒙城府,把所有人的毒都解除掉,那该多好啊。

高仙人那边,拿着小刀到了小仔的身边,小仔吓了一跳,大吼连连,似乎是在说不怪我,不怪我,耳鼠灭绝不是我的错!

“如果小仔吃了许多的耳鼠的话,说不定也能解百毒。”高仙人解释道,“给我一滴血,让我验证一下。”

小仔这才稍稍放心,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只爪子,让高仙人取了血。

然后高仙人抿嘴尝了尝,却是摇了摇头,道:“耳鼠之血,奇香扑鼻,不过……”

小仔眨巴着眼睛,似乎在问,俺的血什么滋味的?

“小仔的血,腥臭……”高仙人看怪猫和虎妖王都虎视眈眈,连忙闭嘴不说。

当着人家老爹老姐的面说别人坏话,太没格调了。

子柏风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如此,那就如此吧。

想不到,竟然死在这里。

而且还让老爹,还让整个蒙城为自己陪葬。

丹木宗已经被碾碎了,罪魁祸首也死了,自己或许……也没有遗憾了吧……

只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响着:“遗憾啊……”

拥有了瓷片,本以为可以为这片大地重获生机,却没想到,竟然止步于一个小小的蒙城。

不甘啊……

真想要把老爹救回来,再让老爹摸摸自己的脑袋,像小时候那样。

真想再看到婶儿的笑容,真想捏小石头脏兮兮的小脸,真想听姑姑咚咚的鼓声……

真想要把蒙城的人都救回来,那些渔家小妹,刚刚出水的荷叶一般清新,那些山中猎户,朴实憨厚的笑容,那些可恶的,只会给自己添乱的官员们,还有先生、府君和落千山……

都见不到了啊。

真不甘心。

“希律律……”一声马嘶突然从天空中响起。

子柏风张开眼,看到一批如同阳光铸就的马匹,从天空中踏空而来。

这是来接自己的吗?

想不到我还能上天堂?不对,那应该是去天庭吧,玉帝那混蛋,还有嫦娥小娘子,不对嫦娥好像是人妻啊……

阳光铸就的透明马匹落在了子柏风的面前,探出头去,在子柏风的面上蹭了蹭,那暖暖的感觉,是太阳的抚摸。

子柏风伸出手去,揉了揉它的耳朵,踏雪立kè

嫉妒地叫了起来,它可是子柏风的第一坐骑!

难听的驴叫声,顿时让子柏风清醒了过来。

不对,这是……真实存zài

的……

子柏风突然想起了曾经在密林中所产生的白驹过隙的感悟,曾经如同浪潮一般簇拥着自己前进的奔马。

竟然……竟然还有一只。

“带我去!”子柏风不知dào

自己哪里来的力qì

,翻身趴在了白驹的背上,怪猫虽然口中诸多的不屑,但是它却真的很喜欢这片人妖共生之地,所以它喜欢上了柱子,跟着一起来救子柏风,而现在,它也从柱子的怀里跳出来,跳到了子柏风的背上。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现在没有人比子柏风更懂得人生的短暂,也没有人比子柏风更期待速度。

坐在白驹的背上,就像是被温暖的阳光所包裹着,他甚至感觉不到速度——那是已经超越了某些物理极限的存zài

,光速。

或许这种超越,也超越了这个世界的某些法则。

子柏风觉得自己就像是坐在原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变化,没有加速度,没有惯性,就像是在看电影,有种格外不真实的感觉。

但是眨眼之间,白驹已经停了下来。

天地已经变成了无尽的黑色,散发着幽幽光芒的石头和蘑菇散落各处,抬起头来,洞穴顶上是突起的各色钟乳,地上却比较平坦。

密网一般的通道,三天三夜的行程,一瞬间就已经甩在了身后。

在子柏风稍稍一发愣的瞬间,这匹马就已经不知dào

试探过多少通路,绕过了多少坍塌,走过了多少路程。

现在是在地下的多少层深度?关押个超级英雄里的坏蛋说不定都逃不出来了。

一只兔首鹿身薯片尾巴的小兽正在前方,眨巴着眼睛,歪着脑袋,看着这站在大地之上,全身发着光的白驹,以及歪歪斜斜坐在马背上的子柏风。

好在还有人没有发愣,怪猫一个虎扑,一把把那老鼠按在身下,咬在口中,动作极其娴熟,不愧是千锤百炼的技巧。

转脸之间,子柏风就已经捏住了耳鼠的尾巴,耳鼠乖乖倒挂着,不敢动弹,因为怪猫在旁边虎视眈眈呢。

“不逃,活,逃跑,死!”怪猫对它比了比脖子。

“走,回去青石上。”子柏风轻轻拍了拍白驹的脖子。

景色又开始变换,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子柏风已经停在了青石上,房门外。

“哈,我有时光机!”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欢叫一声,然后从青石上跳了下去,跑去了房间里。

子吴氏正在悄悄抹泪,别人都去忙活了,但是她却不愿意离开子坚。

子坚全身已经浮肿,身上已经开始溃烂,开裂的伤口,满是脓水。

子吴氏已经不在乎会不会传染毒素了,她用一条毛巾,小心帮子坚擦着身上,不让那些脓水流下来,感染别的地方。

“娘!”子柏风大叫一声,左右看看,想要找一把刀子或者什么的。

突然眼前光芒一闪,子柏风被人抱入了怀里。

子吴氏本来想要冲上去,子柏风的归来,就像是定海神针突然竖起,一切就要风平浪静,不论为什么,她对子柏风有这个信心。

此时却停下了脚步。

束月紧紧抱住子柏风,似乎担心一松手,子柏风就没了。

这轻灵如月,清冷如剑的女子,从未这样表露过自己的感情。

而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

“对不起,束月。”子柏风低声道。

他不能,也不该,把束月交给十信道人。

“以后再也不会了。”

束月她不是一把剑,她也是自己身边最重yào

的人之一。

束月推开子柏风,抬起头来,面上挂着笑,然后突然化作了月光,回到了子柏风的手腕上。

子柏风轻轻一晃手,束月就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锥子,子柏风在耳鼠的屁股上扎了一下。

一滴血滴入了碗中,子吴氏先扶起子坚,给他喝了大半碗,自己把剩下的小半碗喝了下去。

“呼……”子坚呼出了一口气,痛苦的神色几乎立kè

消解。

转回头,子吴氏发xiàn

子柏风已经消失不见了。

“带我去蒙城……”子柏风爬到了白驹的背上,倏忽之间,就已经到了蒙城。

蒙城此时已经几乎变成一片死地,突如其来的瘟疫,让蒙城早就没有了昔日的繁华。

别的地方早就没人了,甚至包括蒙城府,只有蒙城书院还有很多人在这里,现在这里几乎成了战地医院,学子们在先生的指挥下,正在照料被瘟疫感染了的人,苦涩的药味飘荡在四周,却莫名给人一种极为心安的感觉。

在书院中,有一处小潭子,先生在里面种了几朵青莲,在岸边埋下几竿修竹。

而现在,先生正站在潭边,皱眉苦思着什么。

“对不起……”子柏风在耳鼠的腿上又割了一刀,然后一抬手,把它丢尽了水潭里。

“这个补偿你……反正我留着也无用了……”子柏风从眉心抽出一团灵气,挥手弹了过去。

耳鼠在空中抱住了这团灵气,然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血液从它的大腿上涌出,在睡眠上晕染出了一小团红色,这只是一只小老鼠,撑死了身上也没多少血,只是这一点血就已经足够了。

“那是耳鼠。”子柏风对先生说了一句,先生就恍然大悟,连忙命人去取来碗给众人喂下去。

“你也中毒了。”先生自己则是赶忙端了一碗给了子柏风。

子柏风喝了几口,却觉得难言的疲惫从心中涌出,他连动都不想动了。

就这么睡了吧,反正……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了。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还有什么可留恋?

“真水之毒!”先生见多识广,只是一探子柏风的脉搏,就瞪大了眼睛。

真水无香,真水无毒。

它并不是毒,只是消融一切而已。

所以,这种毒,耳鼠的血也解不了。

事实上,操水者也并没有解药,因为这本就是无解之毒。

子柏风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无数的飞鸟正在飞来,在前面的是小白,那只暴力的,不知dào

混入了什么血统的鸽子。

那些鸟儿从天上俯冲而下,衔着一滴水,四面八方飞了出去。

小白却落在了子柏风的胸口,低下头去,蹭着子柏风的脸颊。

“别哭,小白……”子柏风喃喃低语。

不过是睡着而已,睡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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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一日相忘于江湖(卷终)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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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不只是鸟儿,又是一群蜜蜂飞了过来,它们饱含着绒毛的大腿浸润进水里,挂着一滴水珠,就飞走了。

蝴蝶飞来了,蚂蚱蹦来了,各色小兽都从四面八方跑来了。

并非仅仅是为了人,还有些拖家带口的小老鼠小刺猬,依次在水潭边喝水。捧着树叶的松鼠,从树梢上垂下来的蜘蛛。

整个蒙城,从未有这种和谐的景象。

哗啦啦一声水响,一只海獭一般巨大的老鼠从水中爬了出来,刚刚被子柏风送了一张灵妙诀的耳鼠,它跳到了子柏风的身边,在子柏风的耳边哀哀叫着。

但是子柏风已经睡着了。

一切都在消弭,都在消失,子柏风的意志,记忆,执念……

但是有一种东西,不会被消弭掉。

本能。

在子柏风就要睡着的刹那,子柏风的自动防御机制开始运转了。

子柏风的眉心亮起,仅剩下四团的特殊灵气,其中有一团松动了,进入了子柏风的经脉之中。

谁也不知dào

子柏风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突然之间,子柏风打了一个嗝儿,然后他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着,蠕动着,直接从腹部向脑袋的方向涌来。

“嗝儿……”一股水从子柏风的口中喷了出来。

那水被喷出来,并没有就此溃散,反而像是活过来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

“真水……”先生搭眼一看,就面色剧变。

真水是世界的五大本源之一,本就是不可能被人操纵的。

操水者并不是操纵了真水,他所操纵的,其实是一条不知dào

何故被真水侵入却没有死的水蛇,它几乎完全被真水同化了,体内还有一股精纯的真水。

而现在,这股真水,却被子柏风的养妖诀所同化了。

变成了一只水妖,货真价实的水妖。

萌萌的透明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然后终身一跃,跳到了子柏风的脑袋上。

“啪!”一声响,水团在子柏风的脑袋上炸裂,然后在子柏风的脑袋边重新聚集起来。

“别吵……”子柏风抹了抹脸,睁开了眼睛。

没死。

活了。

幸运。

子柏风的脑袋里,电光石火一般闪过了这三个年头。

然后他一骨碌坐了起来。

全身上下,说不出的精神,说不出的有力,体内的真水都被排出来了。

白驹、小白、耳鼠、水妖四只小妖怪围在子柏风的身侧,不过子柏风却只想仰天大笑。

“哇哈哈哈哈,老子活了!老子没死!蒙城,老子回来了!”

这种事情,果duàn

要喜大普奔一下啊!

正所谓喜闻乐见、大快人心,普天同庆,奔走相告!

“希律律!”白驹轻轻甩了甩脑袋,一转身,向天空奔去。

子柏风的眼睛都看不到他奔跑的轨迹,只看到一道光束直射天空。

“谢谢!”子柏风看着那远去的白驹,心中道谢。

他不知dào

今生还能不能见到白驹,对它来说,这世界应该是无限广阔的吧,下次它不知dào

会到什么地方去了。

“啪啪!”子柏风还没低下头来,就被人甩了两巴掌,愤nù

的,被欺骗了感情的小白飞起来,两只翅膀甩在子柏风脸上,然后又在子柏风脸上蹬了一脚,转身气哼哼飞走了。

“这个傲娇的小白。”子柏风低下头去,看向了地上圆滚滚,海獭一般大小的耳鼠,道:“不错,这下子血可多了!别跑!”

跑上去,一把抓住了耳鼠,拎着它的薯片尾巴道:“走,还要去河水里放点血。”

水妖连忙在后面滚动着跟上。

先生微笑着看着子柏风,心中无限感慨,却又不知dào

该如何述说。

“年轻真好。”

子柏风坐在云舟之上,身后,水妖化作了一张水网,滤过整个濛河。

真水过处,积存zài

濛河中的毒素都被滤去,等到了蒙城左近,水妖从水中跳出来,呸一声吐了一个黑色的珠子在子柏风的手中。

这是鸩毒的精华,堪称世间最险恶最毒的存zài

之一了。

然后水妖慢慢渗入了地下,蒙城积存的毒素,还需yào

水妖帮忙过滤。

管子《水地》云: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美恶、贤不官、愚俊之所生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曰:水,具材也。

地下所积存的毒素,也只有水能够过滤,能够冲散了。

这个工程,又进行了几天,子柏风的手中多了三个毒丸。

这东西,他不敢乱丢,全部拿瓶子装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锁在了箱子里。

就像是做梦一般,蒙城的瘟疫,子柏风的危机,都化解了。

就在此时,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这炸雷子柏风非常熟悉。

当初子柏风把整个下燕村的死气完全祛除时,便是如此。

明明是晴天,却响起了霹雳。

子柏风伸出手去,点在了眉心。

入目就是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

整个蒙城,几乎所有的黑点,都变成了浓的如同能够滴出墨来一样。

其实子柏风压根就不用去看,蒙城府门外,不知dào

多少民众聚集在这里,子柏风认识的,不认识的,满满当当地塞满了整个长街。

但是这并不是让人高兴欢聚的时刻,这些人之所以来,是为了子柏风送行的。

钦差大臣夏书杰回来了,还带来了对子柏风的任免。

这位蒙城刚刚起了瘟疫就仓皇逃走的钦差大臣,此时带着上峰的旨意回来了,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子柏风进行宣判。

在蒙城府外,就迫不及待地堵住了子柏风的去路。

蒙城瘟疫,子柏风不知所踪,救灾不力,罢免蒙城府君职位,另听任用。

蒙城府君职位,暂且由主薄大人接任,子柏风微微摇头,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他还更倾向于让扈才俊接任自己的位置。

旨意宣读的时候,天空突然响起了炸雷,天摇地动,整个蒙城似乎都要坍塌了,天空的云彩就像是被人用棍子绞在一起的棉絮,夏书杰的面色剧变,子柏风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略带讽刺。

上至九霄,下至九幽,蒙城地界的所有死气,都被祛除了。

灵气宛若清风吹来,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

“……不日起,将重启对夏俊国的谈判,蒙城三地,重于泰山,需得力官员负责,故此……”

无须那么多长篇大论,也不用在大庭广众之下堵住自己。

而此时此刻,子柏风也有了一种难言的通透,和蒙城、和父亲的生命、和蒙城百姓的未来比起来,自己当不当府君,蒙城归属给谁,又算得了什么?

之前患得患失的一切,似乎都已经不怎么重yào

了,就连罪魁祸首的甄云鹤,他都已经懒得理会了。

几近死亡的经lì

,让他大彻大悟了。

更重yào

的是,现在他终于能够把蒙城府的印鉴交出来了。

他的手心一阵麻痒,官印从子柏风的手心退出来,出现在他的掌心。

一大一小,大的是蒙城府君,小的是九燕乡正。

把蒙城府君的大印随手抛给了主薄,主薄连忙手忙脚乱地接住。日思夜想的地位终于到手了,他恨不得抱着印信咬上一口。

子柏风把玩着手中的九燕乡正的印信,主薄伸手上前想要来拿,却被子柏风一眼瞪了回去,被罚站的小学生一般,乖乖低头站在一边,假装没发生这种事。

子柏风拿着手中的九燕乡正的印信,道:“九燕乡正的职位,交给燕小磊。”

夏书杰想要说什么,子柏风眼中杀机一闪,夏书杰凛然而惊,连忙笑道:“放心,我会亲手交给他。”

“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小手段……”子柏风向前一步,看似抱拳行礼,事实上却是压低了声音,道:“否则我必杀你!”

他哼了一声,道:“你当知我有这个能耐,也有这个胆子。”

夏书杰的额头汗水汩汩流下,低声解释道:“子兄,并非是在下胆子大,而是命令直接由西京而来,在下也不敢违背……”

他指了指上方,一边是推脱,一边是解释。

子柏风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局势的变化,他不了解,或许西京那边终于明白了蒙城三地的重yào

性了吧,又或者有什么人在这里推波助澜。

子柏风不再说话,他昂首向前走去,人群涌上来,簇拥着他,一路来到了码头边。

钦差大臣?新的蒙城府君?谁管他们,被人群冲得七零八落。

来到云舟之前,子柏风回过头去,双手抱拳,道:“诸位乡亲,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就送到此处吧。”

“府君……府君大人!”

海啸一般的呼喊声,子柏风但觉自己的眼角有些发酸,但是他却笑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难得穿越,但求无憾。

现在的自己,也算是做到了吧。

“乡亲们,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不语就此别过,我们有缘再见。”

云舟驶离,把一切抛离,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天空。

高仙人翩跹飞来,落在船首。

“卸任府君,不如来他处任职?以你的能耐,定能胜任。”高仙人微笑询问道。

子柏风摇摇头,或许自己被迫卸任府君,也有高仙人的幕后推手,成为仙人巡查,比之一个小小的蒙城府君,位高权重的多,但是他却志不在此。

子柏风的目光看向了湛蓝的天空。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今日,便相忘于江湖吧。

【卷终】

下卷,相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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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一船试炼应龙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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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崦嵫山,丹木宗旧址。

一群身穿白袍的修士,正从山下慢慢走上来。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修士扯着一张大旗,白底蓝花的旗帜上,印着一个通红通红的大枣,上面还写着“甘枣山黄华宗”六个张牙舞爪的大字。

在这名修士的身边,还跟着一名身穿略显破旧的丹木宗道袍的男人,他弓着腰,一脸讪笑,伸手指着身边,在说着什么。

“各位仙人,您请看。”身穿丹木宗道袍的男人道:“那里就是梅花九踪的第一踪了。”

“这梅花九踪真的是妖王踩出来的?”一个年轻的男修士讶然问道。

“是的,当初灵虎妖王从山下踏步上山,一共才走了五步,就上到了山顶。”那丹木宗衣着的男人赔笑道,“所谓梅花九踪,就是妖王的九个脚印,形如梅花,大如湖泊。”

“五步?不是九踪吗?”一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女修士问道。

“仙子您可是忘记了,妖王是一只巨大的老虎,它有四条腿的。不过它每走一步,后腿的脚印和前腿的脚印差不多重合,叠加在了一起,而现在这第一踪,是唯一清晰地呈现出妖王的掌纹的一踪,非常值得观赏。”

“真的?那我可要去好好kàn

一看!”女修士提气纵跃,几个起落就出现在了那第一踪的边缘,低头看去,巨大如同湖泊的脚印,脚掌上肌肉走向和毛发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看起来真的好像是一个巨大的梅花一般。

“梅花九踪这名字起得不错。”女修士夸赞道,然后又向后面挥手:“师兄!师兄!快点过来,我要在这里留影!”

人群中挤出了一名貌似憨厚的青年修士,有些无奈地回应道:“来了,来了。”

青年修士扯出了一张两尺长的宣纸,对准了前方,道:“准bèi

……好!”

就见宣纸上发出了一道光华,对着那女修士射出,然后反射了回来,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黑白的影子。

年轻女修士巧笑倩兮,跑过来,道:“让我看看,让我看看……”然后撅嘴道:“有些照虚了……”

“嘿嘿……我的摄影术修liàn

的不到家……”青年修士无奈地抓抓脑袋,道。

丹木宗道袍的男人咧咧嘴,心中腹诽狗大户,这些从中原腹地,天朝上国来的修士就是这么铺张浪费,这种通常用来影印宝贵典籍的特殊纸张,竟然被用来“摄影”,败家子,真是大败家子!不过是一个人数比丹木宗还少的小宗派而已,竟然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就那么奢华,看来天朝上国真的是太富裕了,今天一定要狠狠宰他们一番!

这么想着,丹木宗道袍的男人又笑的更殷勤了,道:“仙子国色天香,怎么留影都好kàn

!”

“真的啊!”女修士捧着自己的脸颊,“人家都害羞了……”

一群人笑笑闹闹地上山,一路上丹木宗道袍的修士介shào

了一番,等到走到了山顶的时候,他指着最前方一处大坑道:“各位仙人,前方就是梅花九踪的最后一踪,丹木踪了。原本此地就是丹木宗的总部所在,不过被妖王的一个脚掌直接夷平,还抿了抿,所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最后一踪的范围最大,可以明显看出来旋转的螺纹,原本鳞次栉比的各色房屋,都变成了地上的壁画,飞剑法宝、男女修士、修liàn

典籍,都被那一个脚掌直接印在了地上,就像是把过去定格了,一把拍在地上,然后这画面,又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扭曲了,就像是在水中晕染开的画作。

刚才还笑笑闹闹的诸多甘枣山黄华宗的修士,此时都静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之前他们还能够以旅游的心情来看待丹木宗的陷落,而此时此刻,他们不由自主地想到,丹木宗其实是一个比他们的人数还多,影响力还大的大派。而这样的一个大派,竟然被一只所谓的妖王,一把拍在了地上。

“师兄,我有些不舒服……”刚才还笑闹着的女修士此时已经藏到了摄影师兄的背后,把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位师兄面色也有些白。

人群中走出一名中年修士,道:“现在你们明白我带你们来的用意了吧。你们身为甘枣山黄华宗的修士,比之这些西南贫瘠之地的修士不知dào

幸福了多少,至少修liàn

所需宗门都还能供给,不用像这些地方的宗派一样,与天地夺灵气,和妖怪抢资源,和同道相厮杀,你们平日里不知敬畏,认为自己是修士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戏弄凡人、调戏官府、甚至欺负其他小宗派的人,你别伸舌头,我说的就是你!现在你们应当知dào

了,其实和更强dà

的存zài

比起来,你们也不过是地上的蝼蚁,随时会被人一把拍碎在地上!”

“怎么会,我们黄华宗比丹木宗厉害多了。”一个修士小声反驳,“他们就是人多而已,人多有什么用?”

“你再说一句?”中年修士瞪起眼睛,那人连忙捂住了嘴。

一群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

丹木宗道袍的男人在旁边看着,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每日都会做人向导,以此赚取些许玉石,几粒丹药,继xù

维持自己的修liàn

,而每个人到了这里,态度都会大变,这让他有了一种难言的快感,似乎被拍在地上的不是自己的宗派,似乎把丹木宗拍在地上的是他一般。

“各位仙人,前方就是此行的最后一站,神树洞了。”导游仙人在前面引导,丹木神树所留下的最终洞穴,其实是在山峰的最高处,就像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火山口,围绕着山口建造的几座建筑,也已经被全数毁坏,变成了一座座的废墟,有了刚才的震撼,这一路上都很安静,只是静静抬头看着。

快到了洞穴口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众人都抬起头去,就看到天空中云层搅动,一艘巨大的木船从云层中冲了出来。

“云舰!”黄华宗的中年仙人见多识广,看到那云舰,就吓了一跳,这种超大型的空中运送的交通工具,只有最顶级的几个大派才有。

等到木船从云中完全冲出,众人就看到侧舷上那巨大的双翼神龙标志。

“是应龙宗……”看到那标志,随同而来的黄华宗修士们几乎全凌乱了。

“应龙宗办事,所有人即刻离开,若有耽搁,格杀勿论!”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丹木宗道袍的男人面色也剧变,连忙藏身到了黄华宗的人群中去,然后悄悄把身上的丹木宗道袍脱了下来。

之前有一个同行被抓去当向导,带领这些大宗派深入地下妖国,结果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可不想被抓去当向导。

“快走!应龙宗的人可不讲道理。”中年修士也极为慌张,刚才指点江山的闲情逸致荡然无存,一行人立kè

落荒而逃,狂奔下山去了。

奔跑中,丹木宗道袍的男人回过头去,心中腹诽,奶奶的,这些家伙一来,怕是又有五七天没有生意了。

口中却是问道:“诸位仙人,这应龙宗是什么宗派,你们黄华宗可是有名的大派,也害pà

他们吗?”

中年仙人闭口不言,面色沉重,那女修士却是不怎么害pà

,大概是无知者无畏,道:“这你都不知dào

?应龙宗是天朝上国四大宗派之一,你们丹木宗以前有多少人?一千人?两千人?”

“只有七百人,还是加上外门弟子……”丹木宗道袍的男人不好意思地澄清道。

“那你知dào

应龙宗有多少人?”不待他回答,那女修士就自己说了,“内门弟子一万,外门弟子十万!”

导游仙人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

一万人是什么概念?子柏风的九燕乡也不过是九千多人。整个蒙城,也不过十万人而已。

众人刚刚跑到山下,就听到嗡一声响,不知dào

山上的应龙宗的仙人使了什么方法,一道极光一般的屏障从山坡上冒出,把整个崦嵫山都笼罩在其中。

上通天,下通地,俨然就是把整个崦嵫山霸占了。

几道剑光从降落在山顶的巨大木船上飞出,那是仙人在御使飞剑,翱翔九天,剑光绕着屏障巡视着,同时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

“应龙宗外门弟子试炼,闲人勿扰,但凡侵扰此界者,格杀勿论!”

“应龙宗又要开始外门弟子试炼了。”黄华宗的人彼此交头接耳,“不愧是应龙宗,外门弟子试炼,就有这么大的声势。”

“应龙宗的竞争可激烈了,外门弟子必须通过试炼才能进入内门,内门弟子每十年一试炼,不合格者降入外门,十年之后才能重新申请进入内门,而且他们的试炼死亡率好高,据说每次都要死上三成的人……”一个修士道。

“想要成为他们的外门弟子,也必须经过试炼。”另外一名修士道,“想我当初,连初选都没通过……”

“师兄你若是现在去,一定能够通过!”

“但愿吧……等我再修liàn

两年,就去试试……”那师兄看起来年岁已经不小,却是依然心不死。

“反正我不去,在黄华宗多好……”女修士撇嘴。

“你不懂……”那师兄摇摇头,看向中年修士道:“师叔一定是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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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一路远行到蒙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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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听到他们如此讨论,中年修士竟然点点头,似乎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弟子加入其它宗派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反而是理所当然一般。

这名青年是他们宗派最优秀的几名弟子之一,他确实是有希望进入应龙宗外门弟子的行列的。

导游仙人打量着这名青年,微微皱起眉头。这名青年大概是年青一代中比较优秀的,若是论修为,大概和丹木宗核心弟子中的十信道人相差仿佛,这样的弟子才能勉强成为应龙宗的外门弟子,而毫无疑问,丹木宗的外门弟子中比较优秀的,至少也有丹木宗长老的修为,内门弟子,估计都比得上丹木宗最顶级的几个存zài

了。

“他们这一船,会有多少人来?”导游仙人问道。

“通常是数百人。”中年修士道,“看来丹木宗这下子真的要空了。”

导游仙人也在担忧这种事情,如果这里真的被应龙宗抢掠一空,他日后就真的没有什么生意可做了。

“这种试炼,在中原地带很流行吗?”导游仙人又问。

“稍大的宗派都会有试炼,我们黄华宗每五年也有一次试炼,不过这些年来,能够试炼的地方是越来越少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绝地险地,宗派实力不够的话,去了很容易全军覆没,得不偿失。”

导游仙人暗地里撇撇嘴,刚才还觉得这些人阔绰,刚才这些人还说自己不用与同道争资源呢,事实上呢?不也是要去争?

这世道,谁也别笑话谁,不过是有些人的精神胜利法很厉害,自己安慰自己麻痹自己罢了。

像眼前这应龙宗,名为试炼,实为抢劫,利用大量外门弟子的性命,来抢夺资源养育少量的内门弟子,这才能够维持庞大的人数和宗派的发展,这种维持,并不见得比之前丹木宗的所作所为高端到哪里去,不过是换个名分罢了。

所谓能够试炼的地方越来越少,不就是还有油水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吗?过不了多久,这些宗派就会自相残杀,开始互相掠夺了吧。

这就像是养蛊,把大家丢在一个一无所有的坛子里,就算是起初丢上一点粮食,最终也会因为粮食不足而自相残杀,最终只剩下最强dà

的一个。

导游仙人告辞了被吓坏了的黄华宗的人,回到了山下,自己的木屋处,另外几名导游仙人都已经回来了,除了一人。

“扈师兄被抓走当向导去了。”其中一名导游仙人道。

“啊?”众人只是摇摇头,甚至来不及哀悼,就拿出了刚刚从各自的客户那里得来的少量玉石,在身边布下了聚灵阵,开始修liàn

起来。

稀薄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抽离出来,渐渐被全身十万八千个毛孔吸入体内,在体内运行周天。

“啪……”一颗玉石在身边碎裂,一名导游仙人睁开眼睛,顿时骂骂咧咧起来:“我叉,这个该死的小宗派,竟然给我劣质的玉石!日后再也不会接待他们了!”

“怕是日后……也没机会接待他们了吧……”另外一名仙人也睁开眼睛,小心地把身边几颗暗淡的玉石收拢在身边,“诸位师兄……我要下山了。”

其他几个正在修liàn

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其中一个收势不及,一不小心把身边的玉石吸爆了一颗,心疼的都快流泪了。

“应龙宗是什么样的宗派,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这是整个天朝上国都一等一的宗派,他们来了,地下妖国根本就撑不住,很快就会被掠夺一空,也说不定会建立一个分宗在此地细水长流,反正日后这里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也别想偷偷摸摸下到底部吸收一些灵气了,何必再呆在这里呢?”

看众人都还是呆愣愣看着他,他就知dào

自己所说的实在是太赤裸裸了,揭破了这些人最后一丝侥幸,只能摇摇头,道:“想我们,从小时就诚心向道,想要白日升仙,谁想到来到丹木宗,连内门都进不去,一直在外门蹉跎,有家归不得,有乡不能回,终日在外奔波。现在更是在这里苟延残喘,连宗派都没了,我们和那些凡俗的人,又有什么差别?甚至还不如他们。这个仙,我反正是不想修了,凭我一身本事,若是身在凡俗,又有什么可以难住我?我儿时想要修仙,为的是游遍天下名山大川,而现在我已经两鬓斑白,却还有一个梦想不曾完成……”

这名导游仙人走了,略有些踉跄,却很是坚定。

这名导游仙人一走,其他人也都犹豫了。

一名导游仙人也站了起来:“前些日子,有一个中原来的小宗派的修士聊得很是投机,他曾经说过,若是不愿意再这样下去,可以去找他,我便去看看吧。”

“我前些日子,找了一个镖师的工作,镖头待遇,我一直在考lǜ

,现在便应下吧……”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已经没人了,他却还是在喃喃低语,似乎是在向这住了许久的陋室诉说什么。

“我便去蒙城看看吧,据说那里灵气充足,是洞天福地……”

这名导游仙人便背上了简单的行囊,远行而去。

走到山下,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山口的方向,应龙宗的外门弟子正在那里列队,几道御剑飞行的剑光还在山顶盘绕,看不到扈师兄的身影。

“可怜的扈师兄……”他只能轻轻摇头,表示一下惋惜,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此日此时,丹木宗终于完全散去,再也不存zài



一路行向西南,山路重重,水路迢迢,没有代步工具,他只是徒步前行。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突pò

了什么东西,然后四周灵气沐浴而下,把他包裹在其中。

就像是一个好几年没有洗澡的流浪汉,突然沐浴在了温热的淋浴喷头之下,那一瞬间,他几乎舒服地要呻吟出来,他呆呆站在原地,任由无数的灵力涌入体内,无穷无尽,不用去吸收,自然就渗入了体内,在他的四周甚至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足有四尺大小,盘旋在身边,让他衣袂乱飞。

等到他长长呻吟了一声,从那无法自已的力量中清醒过来时,发xiàn

自己的力量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增长,难怪中原腹地的人修liàn

速度可以比他们快,身在灵气充足之地修liàn

,竟然如此舒服。

然后他就发xiàn

,他面前站着一名猎户打扮的汉子,身边跟着一头体型硕大的豹子,那豹子背上有着鞍羁,显然是坐骑。而在猎户的肩膀上,站着一只头戴小冠的鸟儿,鸟儿的小冠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官帽,两片帽翅颤悠悠的,很是有趣。

不过这一人一鸟一兽,都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似乎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

“身边漩涡四尺,持续三刻,为外门弟子级别,每日补偿功课两个时辰。”那猎户瞪了他一眼,好像是他抢了猎户的什么东西一般,然后猎户低头,粗大的手指抓着一只炭笔,在手上的纸张上费力地写了起来,问道:“姓名?原宗派?”

旅游仙人想了一下,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吕烈,丹木宗外门弟子……”

“哼,丹木宗啊……”听到他说自己是丹木宗弟子,那猎户道,“还算你老实,没有撒谎,上个撒谎的修士,脑袋还在蒙城墙头上挂着呢。”

好不容易写完了,猎户抬头看他道:“身为一名修士,初次来到蒙城地界,你便有两个选择,一是以劳役换灵气,我们称之为灵气补偿。二是完全不吸纳灵气,行动自由,我们称之为灵气隔离。你选哪个?”

一板一眼,宛若背书。

“灵气补偿?灵气隔离?”吕烈有些疑惑。

“灵气补偿,就是你若是想要吸纳灵气,就必须完成指派的劳役,干活才有灵气可以吸收。灵气隔离,就是完全隔离你身边的灵气,但凡在蒙城范围内,便不能吸纳灵气。”

“那……一旦选了,还能改吗?”吕烈问道。

“每人只能改一次,仅有一次。”猎户道,然后等着他:“选哪个?”

“我选……灵气隔离。”吕烈确实不信,灵气还能隔离?

“正确选择。”猎户点点头,“你先体验一下也不错。”

说完,他递给了吕烈一张纸,道:“拿着这个,这就是你在蒙城的通行证,若是丢失了,需yào

花费一百个时辰的灵气补偿来补办。”

说完,那猎户伸了一个懒腰,道:“呼,这月欠下的的劳役终于完成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下了。”

豹子也吼了一声,表示自己也终于算是完成了。

“对了,你的灵气隔离,大概在……半个时辰后,大人午睡醒了之后生效。”

说完,一人一鸟一兽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吕烈拿着手中的纸张,有些茫然。

这是在搞什么鬼?

他随手把那纸张塞到了怀里,伸了一个懒腰,感受着四周的灵气,现在的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浸泡在灵气之中,那种幸福,没体验过的人绝对无法理解。

他自由自在地吸纳着灵气,呼吸着山林中包含着腐叶和泥土气息的空气,几乎要呐喊出来。

什么灵气隔离?灵气能隔离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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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一用灵气就补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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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他完全没有把之前猎户所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路前行,一路畅快地吸收灵气,只觉得自己如果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三五日,那说不定就能突pò

到内门弟子的程度。如果能够多呆些日子,说不定自己也能去应龙宗当一个外门弟子了。

不过,那种日子有什么好的?现在这种逍遥自在多好?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所谓“那位大人午睡醒了”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样想着,吕烈甚至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一堆灵气呀,等着吸收呀,修liàn

多高兴呀,爷我……呃?”

突然之间,就像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一般,所有的声音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不,并不是有人扼住了他的脖子,而是扼住了他的千百万个毛孔,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就像是有人把他装进了一个能够隔离灵气的木桶里,一丝灵气也无。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时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练功练岔气了,连忙坐下来,运转了一个周天。

一个周天过去之后,他又更加疑惑了。

体内的灵气依然滚动着,刚才吸收的灵气还在,但是体外的灵气,却一丝都没有了。

不论他怎么吸收,都半点也吸收不着。

灵气隔离!

原来这就是灵气隔离!

原本在丹木宗,不论天地灵气稀薄到了什么程度,总还是有一点的,但是现在,却真的完全被隔离了,一时间让人有一种裹在厚厚的油布里一般,透不过起来。

吕烈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找到了一处有人的地方,跌跌撞撞地问道:“哪里能解除灵气隔离?”

这户人家,只是一个路边的普通小店东而已,看到吕烈却是见怪不怪,还略带同情神色,问道:“你是第一次改状态?那便是从这条路,一直走到头,有一个牌子指示着你前行。”

吕烈来不及道谢,就跌跌撞撞走了,长期的灵气隔离,就像是突然有了高原反应,头晕眼花恶心失去平衡感。

他从未想过,原来身为修士,竟然如此脆弱,似乎他的五脏六腑都在呻吟。

那小店东也不管他,而是看看日头,转脸就走向了店后面,大声喊道:“来来来,快过来,这月的讲道要开始了!”

讲道?吕烈脚下一个踉跄,能够讲道的,那是多高的高人,难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难道这是隐居此地的绝世高人?

谁想到,他回头一看,小店后面,草丛中趴了三两只花豹,树梢上停了五六只鹰隼,都是四周的凶猛存zài

,再仔细一看,还有一些燕子藏在屋檐下,麻雀躲在墙缝里,喜鹊叽叽咋咋不敢靠近。风吹草低,兔子洞里还有什么东西探出了脑袋。

“今天就给你们讲一个车马店主的奋斗经lì

……”小店主搬了一个马扎,在那里坐下,道:“上次讲到哪里了?对了,且说这位车马店主娶了一个媳妇,那是如花似玉,美得冒泡……”恰巧此时,车马店里走出来一个腰比水桶的粗妇,道:“老头子,你吹牛光动嘴皮子,把这豆角择了!”

又伸手摸了摸一头花豹的脑袋,道:“小花上次帮忙把跑丢的母鸡赶回来了,我给小花弄个烤鱼去……”

被称作小花的花豹态度柔顺,就像是一只大花猫一般。

“小白和小黑也很乖,还有那几只老鹰,有了客人来,老远就来报信,都给一条烤鱼……”车马店主一边择豆角,一边继xù

吹牛道:“且说这位车马店主,新婚那夜……”

这是咋啦?

吕烈觉得这个世界自己已经不明白了,这就是所谓的讲道?这也敢叫讲道?

他却不知dào

,这些都是小妖,都到了第二阶,这种时候,人生履历与经验之谈,代表的就是源源不断的灵性,弥补他们在灵性方面的不足。

一路前行,吕烈发xiàn

这种情况越来越多,步履艰难的老妇,扶着一只大公鹿的背脊,一边走一边唠叨,公鹿枝杈一般的头角上还落了几只鸟;牙牙学语的小屁孩儿在槐树下摔了一个屁墩儿,一头大黑熊伸出脑袋,把它拱了起来,看着它继xù

学步,一边还用低沉的吼声和这小屁孩儿交流着什么。

吕烈小时候没听过什么童话,此时看起来觉得极为诡异。

即便是仙境,也不可能人妖之间相处如此和谐吧。

好在一路走来,发xiàn

这种事情,也不是特别夸张,大概几十户人家里面,突然有这么一户。

但是回忆起刚才那猎户,把巨大的豹子当做坐骑,由带着小冠的鸟当信使,便又觉得这里难道是乌有之乡?

终于,漫漫长路走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片建筑,看起来像是一个规模颇大的镇子,巨大的丹木神树就在不远的地方耸立。

“前方一里,燕翼镇。旅店、膳食、灵气管理处。”造型方方正正,上面写了很奇怪的符号,和简短的提示语。

吕烈其实曾经跟随丹木宗来过九燕乡,丹木宗的外门弟子死伤惨重,他运气好躲过了一劫,不过当初是乘船而来,只是看到过燕翼镇,却没有真zhèng

来过。

沿着路标前行,到了镇口,就看到鳞次栉比的建筑上,都有样式漂亮大方的招牌,酒旗招展,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几个指示牌分别指向了几个方向:“车马停放处、旅店区域、休闲玩乐、政务中心……”

几个在镇子外面玩耍的小屁孩看到他东倒西歪地走过来,就一窝蜂地叫了起来:“又来了一个,又来了一个。”然后规规矩矩鞠躬:“先生好,请这边走!”

吕烈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这些孩子太有礼貌了,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民智教化这么好?

不过这些小家伙们竟然还会问一些他不懂的东西:“先生您教什么科目?先生您是体育老师吗?”

被这些小孩子拉扯着,簇拥着来到了所谓“政务中心灵气管理处”的地方,吕烈觉得自己整个人生都升华了,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门前,就想冲进去。

刷一声,明晃晃的刀剑在面前交织,吕烈连忙停住了脚步。

两个年岁不大的士兵面上稚气犹存,却是一脸严肃样:“来者何人,可曾取号排队?”

说着,一指旁边一个木箱子,吕烈犹豫着走过去,怯生生地抽出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零零一三个数字。

“给我,进去吧。”那士兵大手一伸,在吕烈的背后推了一把,完全不知dào

何为微笑服wù



吕烈转头一看,差点吐血,那士兵又把零零一的纸片塞了回去,被那群送他来的小家伙们围在一起,正在和那些小家伙们叽叽呱呱说着什么。

向前走了几步,就看到又是两个士兵挺胸凸肚地站在一间房屋门口,两人年岁大了一些,表情更加严肃凶狠了,吕烈知dào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忙低下头来,道:“我是来改……状态的。”

改状态这个词,他用的还不太熟,也不知dào

什么叫做改状态。

“乡正大人就在里面,你去吧。”

“乡正大人?”吕烈下意识地想起了猎户的话,然后又回忆起了当初入侵下燕村时听到的些许信息,难道是……子柏风?

难怪排场那么大!

他心中顿时收起了最后一分的优越感,如果在子柏风面前,他这种小虾米,完全没啥可值得优越的。

谁想到一进去,差点吐血。

一个比外面围着他的人大不了几天的小家伙身穿小号官服,正坐在书桌后面。

看到他之后,那小家伙抬起头来,一脸严肃:“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在下吕烈。”吕烈乖乖报名,那小童低头在自己案上翻找了一下,道:“嗯,吕烈,今日刚刚来到我九燕乡,原丹木宗外门弟子,现在状态,灵气隔离。”

“对,对。”吕烈连忙点头,道:“我想改……”

“墙上有管理规定,你先看看。”吕烈连忙抬起头来,看向墙上。

墙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书写着核桃大的字迹,笔力遒劲却端正规范,不知dào

出自何人手笔。管理规定很长,吕烈虽然很急切,却不敢看很草率,眯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看完之后,他咧了咧嘴,这尼玛根本就是卖身契啊!

简单说,墙上就是灵气补偿规则的细则。

原则就是用多少补多少。

当然,不可能依靠人体自动向外散发灵气来补偿,而是通过一种名为“灵气税”的东西。

根据自身消耗灵气的不同,但凡到了十六岁之后,就要对自己所消耗的灵气进行补偿,同一家庭可以集中补偿。补偿的方式也各有不同,有着详细的标准细则。

普通的乡民,灵气消耗比较少,所以每个月只需yào

三个时辰的灵气税,这三个时辰,一般都是像车马店老板那样,给那些还在第二阶,正在向第三阶进发的小妖们讲讲故事吹吹牛唠唠嗑。

其实普通乡民的灵气补偿规则,几乎没什么考核,也不怎么严厉,只是有这么一种税赋种类。

但是对修士来说,这种规则就严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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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一如回忆皆荒谬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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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其实,这个规则,本就是针对修士来的。

自从燕老五修liàn

鸟鼠观的法门,结果吸收了太多飞剑的灵气,让飞剑因为灵气匮乏而变得虚弱之后,子柏风身边的几个人就不愿意修仙了。

夺天地灵气,损人利己,这种事情他们不屑做。

但是,随着地盘越来越大,敌人越来越强dà

,子柏风也觉得自己身边的力量越来越不足。

而且,仅仅是被动吸收外界灵气,固然身体变得很好,但总归不如主动修liàn

来的好处多。

特别是年龄大的,譬如燕老五,不管身板多硬朗,总归是老人了。

子柏风总是担心,忽然有一天,燕老五这位可爱的老人,突然离他而去。

再则,子柏风的领地已经扩展到整个蒙城,蒙城境内,其实有许多的隐士,譬如当初的霸刀前辈,再比如先生。

所以子柏风就萌生了灵气补偿的想法,其实这种想法来自前世的碳补偿,产生了多少二氧化碳,就种多少棵树。

这种方法,在前世只是一种噱头,但是在子柏风这里,却算是一种可以操作的方法。

只要自己这些人在修liàn

的同时,再去想办法把自己吸收的这部分灵气以其他方式补偿上,那不就好了?

譬如以灵性补灵力。

多教化妖怪们,多和他们交流自己的所见所闻,虽然不如子柏风的养妖诀的效力那般好,但是积攒众多的愿力,也有了奔马石、燕氏天兵这样的存zài

,可见灵性是可以用来补充灵力的。

之前子柏风就已经让这种办法在自己的辖下试行,单反身边有小妖跟随的,都在试行之例。

事实上,这种过程并不怎么耗费精力,就像是随身带着一个需yào

自己随时教导的小孩子,遇到事情多提点,多交流,小妖们所产生的灵气,就明显增加了,补充他们修liàn

消耗所需还绰绰有余。

这种方法可行,顿时让子柏风喜出望外,只是这些人都是他麾下的老下属了,对他的命令完全遵从,其他人可不见得买账。

九燕乡灵气充盈之后,其实有很多的修士都悄悄来到了这里蹭灵气。

这简直就像是赖在那里蹭网一般讨厌,拖慢网速还不消费。

子柏风就一直想着如何能够把这种机制推广开来。

而当子柏风把蒙城完全净化完毕之后,离开蒙城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问题。

那就是小妖们产生的灵气,几乎完全停留在蒙城界内,完全没有向外逸散,好像有无形的墙壁束缚住了灵气。

之前下燕村、九燕乡也是如此,格外明显。

仅有的向外逸散,是灵气被溶入水中,向外流出,又或者被丹木神树的根系带到外界。

这就让子柏风想到了,是不是瓷片的作用,就是对灵气的精准控zhì



如果这种精准控zhì

,可以更细化一些呢?

然后子柏风就做了一个实验,他把灵气隔离出来,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再然后,瓷片似乎知dào

了它想要做什么,就直接诞生了可以完全把灵气隔离在外,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吸收灵气的“灵气隔绝”。

而有了灵气隔绝,那些偷偷吸收九燕乡灵气的人顿时傻眼了。

这些本来打算吃白食的家伙,一时间还惊慌失措,以为自己出什么问题了。

然后子柏风派出人马,一一通知他们,把管理细则给他们看。

当初他们的表情,当如现在的吕烈。

吕烈在看管理细则,燕小磊也在打量着吕烈。

看细则很专注,很认真,但是也很慢,看来并不长于文化类,不过应该挺认真负责的,外门弟子,教授高级的教授不了,但是身手不错,身体也算是健壮,嗯,不错的体育老师的料子,带着这群小孩子玩些游戏,照看一下别让他们受伤这种简单职责应该足以胜任了。

于是,吕烈从门里面走出来时,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小家伙们都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叫他先生了。

你妹,他就是自己送上门来当体育老师的!

除了灵气隔离之外,子柏风一直非常重视的另外一点,就是教育。

自己都浑浑噩噩,见识连妖怪都不如,那还怎么向妖怪灌输知识、道理、感悟?不但妖怪们的教育要跟上,乡民的教育更要跟上。

所有学龄儿童必须上学,所有四十岁以下的成年人必须上夜校,所有六十岁以下四十岁以上的人必须上扫盲班,这是子柏风颁布的遇到阻力最大,最让人怨声载道的政策。

若不是子柏风的超高威望,怕是这些乡民要哗变了。

老子又不是要考秀才,上啥学?

老子种地的,还用识字?

老子文盲怎么啦?犯法?

这还真犯法,现在整个九燕乡乃至整个蒙城,都贴满了这种宣传纸条。

吕烈有些浑浑噩噩地向前走了几步,一个鼻子上还冒着泡的小家伙把自己的小手挤到了他的掌心里,很是期盼地看着他,吕烈下意识地一手抓住了这小家伙。

“先生,和我们一起去玩蹴鞠去吧!”其他几个小家伙立kè

一拥而上,抓住了他的手臂或者手指,挤在他的身边。

“好吧……好吧……”吕烈很想说自己还没上任,不过看这些小家伙一脸期盼的样子,顿时就不忍心说了。

站在燕翼镇大得离谱的学堂操场上,看着在草地上蹴鞠的小家伙们,吕烈如同置身梦中,刚才他也知dào

,因为小家伙们经常因为踢球打起来,所以学堂禁止他们在没有先生在场的情况下踢球,而他们原来的体育老师则已经调到了一个村子里去了,难怪那么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吕烈来。

站在体育场旁边,吕烈也没在意这会儿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时间,他百无聊赖地左右打量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方不远处闪了一闪。

他眯了眯眼,却是讶然睁大眼睛,大步走了过去。

“季师兄……”他向前走了几步,前面那人却是加快了脚步,似乎在躲避他一般,他不得不叫出口,那人才放满了脚步,等着他上前。

走近了一看,果然是他所认识的一人。那人即便是在内门弟子中,也算是佼佼者,上次抓走子柏风时,便有他的参与。

而此时此刻,他却成了这里的一个寄生者,不得不以灵气补偿的方式在这里继xù

修liàn



和别人还好,突然之间见到之前的同门,还是地位比自己低的外门弟子,他顿时有些惊慌,掩面就走,却不想还是被吕烈叫住了。

“吕道友,这里没有什么师兄师弟了。”他苦笑了笑,道,“不过都是屋檐下躲雨的旅人罢了。”

吕烈的目光落在季师兄的手上,季师兄干脆光棍地把手中的书籍亮给他看,道:“这是教材,我要先预先熟悉一下,否则应付不了这些小东西们刁钻的问题。吕道友是刚来的体育老师?”

吕烈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吕烈和季师兄两个人面面相觑,却一言难发,都产生了一种格外荒谬的感觉。

这种荒谬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强烈到让两人几乎觉得眼前只是一幕非常搞笑的话剧,而非真zhèng

的生活。

静静站了片刻,两个人同时转身向两个方向走去,再这样违和荒谬下去,他们就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有脸活着了。

天渐渐黑了,踢球的小家伙们也累了,他们三三两两来找吕烈告别,热情邀请吕烈到他们家去吃饭。

吕烈拒绝了,刚才燕小磊已经给他安排了住处,算得上是待遇不错的单身宿舍,一切应有尽有,而外面也有很多吃饭的地方。

或许……在这里住下来也不错。

看着暮霭之下的学堂,吕烈这样告sù

自己。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沉重的暮霭笼罩学堂,朦胧的灯火亮起,不知dào

是哪位道友在切菜,笃笃笃的声音又快又稳,尽显刀法精湛。

不远处的政务中心,燕小磊终于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书,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来。

“大人,该回去了。”门外,一名士兵牵着一批高头大马。

子柏风当初都坐不起马,可现在的九燕乡,却是不缺这点小钱了。

燕小磊翻身上马,那士兵也骑上另外一匹马,跟在燕小磊的身后。

马匹奔跑起来,又快又稳,披着天边的余晖与漫天的星月,沿着神木树根的道路,燕小磊行走在回家的路上,穿过了九燕镇不多久就到了村口,然后他就看到父亲的身影。

曾经谨小慎微,被人欺负的老坨子,现在也已经变成了意气风发,充满自信的青年人,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目光之中却充满了慈爱。

“走,回家。”伸手接下燕小磊,牵着燕小磊的手臂,对士兵点头示意,然后两个人手牵着手,转身向自家的房屋走去。

房子还在原来的位置,却已经焕然一新,整个下燕村,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翻新了房屋,生活条件比起往日,不知dào

好了多少。

走到村里的私塾附近时,燕小磊在路口停住了脚步,抬头向上看去。

路的尽头是巍峨的鸟鼠山,只是曾经耸立在那里的青石,却已经不见了。

那曾经支撑整个九燕乡,曾经支撑整个蒙城的人,也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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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路疾行向西京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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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西方万里之外,一叶画舫飘荡在如镜的湖面,两条巨大的锦鲤在画舫附近嬉戏玩闹。

太阳依然漂浮在水面上,似乎熄灭在湖中之前,还要垂死挣扎一番,流淌下的血液染红了半个湖面。

残阳如血。

画舫上,懒懒躺着的子柏风从船头上坐了起来。

两只锦鲤在水中探出身子,远比普通的锦鲤更加纤长的身体,看起来不像是鲤鱼,似乎已经要蜕变成龙。

这两只锦鲤,此时也已经提升到了第四阶开神智,神智初开,行事便更像是人类,拥有了人类的智力,人类的思想。

倏忽之间,其中一只锦鲤化作了一个红裙的少女,扭着柔韧的腰肢,走到了子柏风的面前,帮子柏风收拾起散落在船头上的书籍笔墨。

子柏风的笔墨纸砚四小妖已经留给了燕小磊,燕小磊业务繁重,总不能真的累坏了小孩子。

现在的子柏风,真的是无事一身轻,顿时身上的懒病便犯了,每日里不是躺着就是趴着,几日不见,小肚腩都快长出来了,晚上洗澡的时候,一捏肚皮就是一块肥肉,不善游泳的子柏风,终于算是自带了救生圈。

只是闲散的生活,似乎也要到此为止了。

一只锦鲤上了船,另外一只锦鲤却是牵起了缆绳,奋力游动起来,画舫在水中划出了一道白线,就像是一柄利刃切入了奶油之中,把残破的夕阳切成了细碎的金红。

子柏风站在船头,向前看去,大湖的东边,耸立着的正是青石叔,青石叔又大了好几圈,恰恰卡在湖边的一个凹陷里,把那小山谷填得满满登登。

到了青石之旁,沿着石阶而上,子吴氏已经做好了晚饭,粥菜飘香,引人垂涎。

小石头抱着一个水盆,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以极为高难度的姿势睡着了,估计是和小鱼丸玩闹了一下午,现在也累了。

子坚半裸着上身,拿着斧头在劈材,斧锯刨凿四个小家伙,或坐或站,在一旁围着看着,似乎怎么看都觉得有趣,啪啪的声音清脆悦耳而极有韵律,衬得四周更加静谧了。

“吃饭吧。”子吴氏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着招呼。

“吃饭!”子坚丢下了手中的斧头,小斧头顿时冲上去,抢到手中,挥舞着,胡乱劈了起来,四个小家伙不知dào

发xiàn

了什么好玩的地方,叽叽嘎嘎笑个不停。

青蛇从树上游下来,白狐从房后探出脑袋,大山小山两只小狗背着夕阳转过头。

一家四口,加上诸多小妖,在这遥远的千万里之外,温馨依旧。

子柏风转过头去,青石的背后,高耸的山体,浓重的阴影投在无尽的死亡沙漠之上,漫漫黄沙如同冻结了一般,大地已经死去。

沙粒之中,还有没有完全沙化的房屋与街道,就像是被人用了边缘虚化滤镜一般,呈现出诡异的侵蚀感。

就在一年之前,那小镇还是有人生活的,而现在已经完全被沙漠所吞噬。

而这高耸在死亡沙漠边缘的高山和山顶上的巨大湖泊,就是死亡沙漠之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正如鸟鼠山。

这里,是死亡沙漠的另外一边,颛而国的国境内,从这里再向西方走数千里,就是颛而国的国都西京。

“爹,我们吃晚饭就出发去西京吧。”子柏风扒了两口饭,道。

“这就走?”子坚愣了一下,此地虽然冷清无人,但是安静祥和,不用提心吊胆的日子,却不知dào

让人多么舒心。

真想在这里继xù

这么悠闲地过下去了。

但是子坚毕竟是子坚,有风骨的子坚,他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一会去收拾东西。”

此地虽好,却并非故乡,而看到了被覆盖在黄沙之下的小镇,子坚就想起了鸟鼠山麓的下燕村。

如果他们不去做什么,总有一天,下燕村也会被这样的漫漫黄沙所吞噬的。

到那时,再想做什么,怕是就已经晚了。

吃晚饭,把随身物品收拾一下,几个人就到了湖边。

追随子柏风这么久,就连斧锯刨凿这样的小东西都能成妖,更何况画舫,只是画舫便如同青石,平日里沉默寡言,只是默默看着,几乎从来不曾显露出身为妖怪的一面。

子柏风率先上船,把自己的诗书全都放下。

小石头抱着一堆自己的玩具也跳上船来,脚尖刚刚接触到画舫,就像是泛起了一股涟漪,画舫的尾端膨胀起来,然后啪一声响,变大了数分。

大山小山摇着尾巴紧紧跟在身后,啪啪两声,船尾突出了两个狗舍来。

小青游到船中就消失不见,不知dào

藏到哪里去了,白狐不和子柏风一起走,它拥有风云之力,行走之速,不比云舟慢到哪里去。

子坚拎着一个木桶,里面是正在沉睡的小鱼丸,斧锯刨凿四兄弟抬着其他的木工工具,子吴氏走在最后,身边跟着的是踏雪,踏雪背上装着被褥等物。

下了青石,把手中的东西都递到船上,子吴氏又回过头去,看向青石的方向。

一轮明月高悬青石上方,把青石上那温馨的小木屋映照得如梦似幻,夜风袭来,子吴氏突然觉得有些冷,子坚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还会回来的。”子坚小声道,子吴氏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上了画舫,踏雪也甩了甩脑袋,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的画舫,已经完全变成了上下两层的模样,踏雪化作了人类少年的模样跑上跑下搬东西,两只锦鲤化身少男少女趴在船首,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站在船头,抬头看去。

圆月,夜空,青石影。

子柏风朗声吟道:“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

养妖诀的灵气从他的身边逸散开来,包裹住了画舫和两只锦鲤,哗哗的水声响起,画舫竟然离开水面,漂浮起来。

画舫下的云纹宛若真实的云彩一般,逸散出来,包裹住了画舫的底部。

两只锦鲤在那云气之中蛟龙一般扑腾着,好不惬意。

子柏风熟读了鸟鼠观的所有典籍,却是把鸟鼠观制作云车的法术用在了自己的云舟之上,虽然云舟巨大,却依然轻若无物。

当然,这种巨大的画舫,对灵气的消耗实在太大,但是飞渡镜湖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画舫宛若沿着无形的天河飞升而上,两只锦鲤拉着云舟飞射而去。

白狐留在青石之下,抬头看了一眼,云舟掠过圆月,留下一道残影,然后投向了山峰的下方。

隐约还听到了小石头的欢呼声。

然后白狐倏然化身风云,飘然而散。

而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青石长出了鱼尾,对着湖面猛然一拍,如同鱼跃龙门一般,突然跃起,然后就那么直直地向高空飞去。

方圆千里,都能看到那逆天而上的流星,而就在他们抬头仰望流星时,却没有发xiàn

,有一艘云舟轻巧然落入了涂水之中,没有激起一丝浪花。

涂水一路西行,直到入海口,而途中有一大城,名曰西京。

西京乃是西方第一大城,是颛而国的国都,同时也是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

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因为什么样的城墙都囊括不下它庞大的躯体,城市的中央,是拥有八座城门的巨大内城,城墙和沿着八个方向延伸出来的八条大道把整个城市分割成了九个区块,便如同九宫八卦,规整而且美丽。

当初在此建城,规划此城的人,拥有卓越的目光和远见,四周平坦而坚实的地面保证了不论怎么发展,都有足够的地面,横跨涂水之上的四座巨大拱桥,似乎天上的巨灵神下来亲自建成的,鬼斧神工都不足以形容。

而四座拱桥之间,是繁忙的涂水码头,不同水深,不同位置的码头,满足不同需yào

,譬如第二座桥,艮兑桥附近的那个码头,便是客运的中心。

一艘两层楼高的客船顺流而下,到了此处就驶入了港湾,落千山站在船头,满脸热切地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

这种繁华的景象,是在蒙城这种小地方,想也想不到的。

这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似乎就已经比整个蒙城的人数都多了。

“落将军,这就到了。”站在他背后的中年人面上罕有地露出了微笑,“大人应该已经在等着了,我们这边走吧。”

“好!”不等船停稳,甚至不等船工铺上上下客人的木板,落千山已经一个箭步跳了下去,然后回头招手道:“快,快!快下来!”

即便是一直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此时也罕有地露出了笑容,一路行来,时而顺流而下,时而策马狂奔,时而安步当车,昼夜赶路,不眠不休,即便如此,从遥远的东方到达此地,也足足用了一月有余。而现在,漫长的赶路终于到了目的地,他也如释重负。

虽然,不知dào

死亡沙漠的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而若不是子柏风派出红羽云车送他们一程,他们现在怕是还在半路之上。

沿着码头的石阶一路向上,落千山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一名彪悍如同小豹子一般的青年,他不说话,只是伸手一指。

一辆马车停在路旁,府君站在马车旁,正微笑着看着这边。

那一瞬间,落千山只觉得自己的泪冲破堤防,差点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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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一时飘香丹桂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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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

马车行走在青石铺就的石板路上,马蹄敲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扣扣声。

四匹健马拉着的马车,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格外显眼,不用人去开道,那些人就自动避开了。

车厢里,落千山终于放开了紧紧握着的府君的手,却还是傻傻地左右打量着府君。

不见数月,府君比之前白了,胖了,似乎这里的生活比之偏僻荒凉的蒙城更加闲适。

府君身上没有穿官服,像是一位普通的文士,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在蒙城的锋芒,都被府君小心收敛了起来,潜藏在了温和的笑容之下。

如同小豹子一般矫健的青年坐在御者的位置上驾着马车,那名陪同落千山赶路的中年人坐在另外一侧,两人都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言不发,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会对府君不利一般。

这让落千山有些汗颜,他之前为府君警卫的时候,可没那么认真过。

“西京不比蒙城,我虽然是望氏子弟,可望氏在西京也不能一手遮天,现在又是多事之秋,还是小心点好。”看落千山若有所思,府君笑着解释道。

“府君大人……”

“叫我义父。”府君道,先不说他现在已经不是府君了,他和落千山之间的名分,却早就已经定了下来,就算是这傻小子不愿意当自己的传人,可他是自己的义子,望氏也会对他有着足够的重视。

“你义母已经在家里备了酒菜,前日接到了飞鸽传书,说你今日能到,你义母就盼星星盼月亮了,现在可算是把你盼来了。我的几个侄子,你的几个义兄弟现在也在我那里,说想要见见东南方来的英雄好汉,都是很好的小伙子,你和他们多亲近。”

牵着落千山的手,府君殷殷叮嘱,真像是父亲在叮嘱自己的儿子。

子柏风和落千山这两人,府君真的是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子侄,他们的第一次在西京亮相,府君都自觉有义务为他们安排好,即便只是一个简单的欢迎会,他也务必做到尽善尽美。

“你有什么打算?想要做些什么?可有想法?”府君又问道。

“我暂时还没有什么想法,我想……先等等再说。”落千山来到了西京,见到了府君,却又想起了子柏风,他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来西京,对不起子柏风。

正所谓知子莫如父,府君对落千山实在是太了解了,府君点点头,道:“也好,日后我估计很难离开西京了,若是你们兄弟俩想要出去闯荡闯荡,还是一起做个伴比较好,这西京啊,虽然繁华,但是太闷了一些,没意思,没意思。”

背靠望氏这棵大树,府君却觉得在西京完全没有在蒙城快意。

但是,他年轻时能够放任自己在外面,现在家族有需yào

时,他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来了。

看落千山有些局促紧张,府君笑了笑,伸出手去,摸了摸落千山短短的,钢针一般坚挺的头发。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即便是落千山这样干练的军人,心中也会有些惶惑吧。

被府君这样对待,落千山有些窘,好在府君很快就放下了手,只是那喜爱之意,关怀之意,却是表露无遗。

马车一路前行,速度却没有快起来,落千山看着窗外,瞪大眼睛,道:“怎么那么多人?”

府君这几日也一直在忙碌,几乎没怎么出府门,即便是出门,也是在马车上补眠,也是疑惑道:“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作为御者的小豹子一般彪悍的年轻人回答道:“今天是西京乡试放榜的日子,前方不远处就是贡院了,这些士子们在这里等着看榜。”

“乡试啊……”府君略有些感慨。

“柏风在这里就好了,他最喜欢考试了。”落千山笑道。

府君笑了笑,没说话。他虽然身在西京,但是消息却是比在路上的落千山灵通许多,现在的子柏风,早就已经去职多时,不知所踪,就算是府君发动自己的力量,都没打探到他在哪里。他担心子柏风钻牛角尖,却是不敢对落千山说,不然这家伙恐怕立kè

就要跑回蒙城去大闹一场。

再向前走,人就越来越多,几个一直隐在人群的扈从走出来,在前方开路,马车却是速度越来越慢。

前方人越挤越多,御者告罪道:“属下应该绕行的。”

“无妨,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马上也要发榜了。”府君道。

等到发完榜,这些人就会散去。

他转头对落千山解释道:“西京地大人多,需yào

的官员也多,官员品级也高,不过在西京若是没有靠山,升官比较困难,非大家族子弟在西京本地做上几年官,大多都会寻求外出任职。所以西京这里的乡试,若是中举了,便很容易谋个空缺职位,许多人乡试中举之后,反而不愿意参加会试,直接就出外任职去了,故而西京乡试向来有小会试之称,这也算是一条上升捷径。”

落千山对此倒不是太好奇,他斗大的字只识一箩筐,想这些太遥远,再说了有府君在,他也无须担心自己日后的前途。

车行片刻,就听到前方发出了一阵声浪。

“怕是放榜了。”府君微笑道,“想我当年参加西京乡试时,可也是乡试亚元,排名第七。”

“第七啊……”落千山却是被前方挂出来的大榜吸引了,他在窗口张望着,窗外人头攒动,晃得他看不清楚,他突然浮想联翩,道:“若是柏风在这里,不知dào

会得个什么名次,会不会得第一名?”

本来颇为自满,还沉浸在回忆中的府君顿时哭笑不得,这个傻小子,竟然都不知dào

恭维自己一下,好吧,自己喜欢的不就是这种说好听叫耿直,说难听叫傻愣的性格吗?

“第一,那可太难了,每次的西京乡试都有十多万的考生,再加上其中舞弊者众,押题偷题漏题的数不胜数,每年都要砍上几个脑袋却都刹不住这风气……考第一,除了实力,还需yào

势力啊……”这里可不是蒙城,蒙城的第一,拿到这里来,却是什么也算不上。

“看不着,我上去看看!”落千山一个翻身,从窗口直接翻了出去,就上到了马车顶上,府君一伸手没拉住。

御者和中年人都回过头来,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落千山,这家伙是山里来的猴子吗?

府君却是情不自禁地莞尔,这个千山,还是这般雷厉风行。只是这种粗野的作风,却让府君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亲切,在这事事循规蹈矩,充满了压抑的西京,突然多了一抹亮色。

马车此时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四周的人群挤来挤去,几个扈从也挡不住汹涌的人流,御者和中年人忙着安抚马匹去了,落千山手搭凉棚,踮起脚尖,榜单终于清晰可见。

突然觉得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脚踝,落千山低头一看,一个士子看到落千山爬上了马车,也想要跟着爬上来。

“下去!”落千山一脚把他踹下去了。

“兄台,别那么绝情啊,让我也上去看看,我出纹银十两。”那士子叫道。

“这马车岂是你能爬的?”落千山不屑一顾。

“纹银二十两!”那士子手中晃着白花花的银子。

“就你那小眯缝眼,近视了吧,你能看到吗?那这样吧,银子给我,我帮你看!”落千山伸手,“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子也不含糊,看起来是个不缺钱的主儿,直接把手中的银子抛上来,落千山伸手接住,颠了颠,又在衣襟上擦了擦,放嘴里咬了一口,真金白银,这口感,这味道,没的说,连忙喜滋滋地把银子收进了怀里,他可是穷人。

那些扈从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落千山没出息的样子,他们绝对想不到,望氏大少需yào

亲自来接的贵宾,竟然是这么一个财迷。

府君在马车里面笑得前合后仰,他实在是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摆摆手示意扈从们不需理会,落千山爱玩就玩吧。

“兄台,我叫安自敬,安身的安,自己尊敬自己的敬。”那士子在下面叫道。

“安自敬啊……我看看……我看看……”落千山专著地看着,他怎么说也算是踏入了修真门槛的人了,又是武人,没什么用眼的地方,正所谓养眼千日,用眼一时,此时还真个看的清清楚楚,一路扫下去,果然在排名倒数第七的地方看到了。

“不怎么样啊……”落千山道,他这么一说,那人顿时脸垮了下来,谁想到落千山又道:“才考了倒数第七,这么多人里面倒数第七太弱了吧,不然我再还你一半银子?”

落千山是个实诚人,觉得有责任有义务安慰一下人家。

谁想到下方的那士子却是激动到跳了起来:“兄台,你没看错?真的是倒数第七?”

“当然没看错,安自敬嘛,这三个字我还是认识的,就怕是重名。”落千山拍胸保证,他也是当初子柏风重点扫盲的对象,为了他怀里的飞剑,他也是好生学习了一番,至少几千个字都能认全了,虽然不见得能懂合在一起什么意思。

“不会,不会,我中了!中了!”安自敬啊啊叫着,疯魔一般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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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一家有喜中解元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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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

“唉,这便傻了……”落千山实在是难以理解一个倒数第七有什么可高兴的,惋惜地摇摇头。

“兄台,兄台,也帮我看看,我出三十两!”

“五十两,五十两,兄台先帮我看看!”马车四周顿时沸腾了起来,一方面都想先看到,另外一方面,却是想要沾沾喜气,中举之后,五十两银子算什么?”

“别急,别急,一个个来,这个出一百两的小哥出价最高,我先给他看,叫啥名字?”

府君笑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了,坐在御者位置上的青年和中年人都憋着笑,一个很会来事儿的扈从拍马道:“千山少爷真是生财有道啊,恭喜大爷,贺喜大爷。”

府君摆摆手,却是停不下来笑。

众人都凑趣地笑了起来,都笑盈盈地看着落千山在车顶上耍宝,还主动维持起了秩序。

人群越聚越多,不多时,被困在人群中的其他马车也做起了类似的生意,不过落千山这边生意最好,一则他眼神好kàn

得快,再则这一会儿,已经出了三个榜上有名的了,大家都想来沾沾喜气。

落千山怀里塞满了银子,都快装不下了,他也不嫌多,这些银子,若是在蒙城,那能办多大事啊,这些人就跟不要钱一般,真是败家子。

却没想过,想要来西京参加乡试,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挤进去的,都是有钱有才的人,至少也是富甲一方或者官宦子弟,哪里差这点钱。

“义父,装不下了。”在车顶上站了一会儿,落千山脱下了上衣,裹着银子递下来,府君笑着接过,打开一看,笑道:“不错,千山,可以给你在西京置办一个院落了。”

这落千山,真是生财有道,说不定过会儿就能够在西京讨个媳妇了。

落千山这边脱了衣服,精赤着上身,也不穿上了,在车顶卖肉。

不多时,其他车上也有样学样,都脱光了上身,以此来吸引目光,府君哭笑不得地摇头。

在这喧嚣拥挤的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清脆稚嫩的童声。

“白——龙——马,蹄儿——朝——西,驮着唐三藏,跟着仨——徒弟,西——天——取——经——上大道,一走就是几万里……”

落千山猛然一惊,转头望过去,人群之中,一头黑背白花小毛驴驮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人群中穿梭而过,小毛驴的脖铃儿叮叮做响,极为清脆。

人群拥挤,它却如同水中游鱼,挤开人群,眼看就要消失在远处。

落千山看得清楚,毛驴背上是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青衿的年轻士子,一个却是光头光脑的小小孩童,唱歌的正是那孩童。

“柏风!”落千山猛然转身,大喝一声,就要跳下去,他却不想自己现在力qì

多么大,他脚下猛然一响,咔嚓一声,车顶的木板竟然被他踩裂了,半个身子都陷入了车厢里。

“千山少爷!”几个扈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

落千山一个挣扎,车顶完全垮掉,他直接掉入了车厢里。

府君伸手接住他,轻飘飘完全不费力,却看他面色通红,连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听到小石头唱歌了,还有柏风骑着踏雪……”落千山惊惊慌慌想要爬起来,但是站出去一看,茫茫人海,哪里还有子柏风和小石头的影子?

隐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悦耳的歌声……

“白——龙——马,脖——铃儿——急,颠簸唐三藏,小跑仨——徒弟,西——天——取——经不容易,容易干不成大业绩……”

“别慌,别慌,怕是你听错了,你放心,等到了家,我就把你已经到了西京的消息发出去。”府君轻轻拍着落千山的背脊,就像是安抚受惊的孩子,他转移话题道:“你刚才上去看了,可看到今年的头名是谁?”

落千山也觉得自己或许是太敏感了,他一直对自己抛下子柏风来到蒙城很有负罪感,现在看到骑着驴子的士子,就激动了起来。但仔细想想,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士子带着自己的小书童。

他笑着摇摇头,道:“头名都没来得及看,好像是叫什么不语……”

话未说完,府君和落千山两个人都呆住了。

子柏风这个表字,他们俩人不怎么称呼,但是此时却都猛然忆起来了。

落千山又是一个翻身,直接站在了马车边角的柱头上,金鸡独立,看了一眼,就激动起来:“是子不语!子不语!子不语!是柏风!是柏风!”

“哈!”府君笑了一声,却不知dào

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心情。

这个家伙……这个家伙总是这么出人预料啊!

不过这个家伙来到了西京,竟然不来找自己,而是躲起来悄悄去报名了乡试,还中了头名解元,这家伙是在责怪自己放qì

了蒙城,不愿意原谅自己吗?

突然觉得眼角有点痒,府君伸手一摸,一滴眼泪,不知dào

是高兴出来的,还是内疚出来的。

“柏风!柏风!”落千山双手环成了喇叭,大声叫起来,他嗓门本来就大,而且中气十足,这一生大喊,竟然把四周的声音都压了下来。

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向了落千山。

“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有腹肌啊!”落千山做了一个健美的姿势,一身肌肉顿时暴突起来,几道伤疤也红得发紫,然后他伸手一指前方:“头名状元,是我兄弟!子不语,就是那个,他是我兄弟!”

“乡试头名叫解元……”府君以手加额,缩到了窗户下面去了。

落千山已经在车顶上跳起电胸舞了,胸肌甩得要飞了一般。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名少女面红耳赤地放下了窗帘,却又忍不住掀起了窗帘,向外看去,落千山一身伤疤和刀削斧凿一般的肌肉,在这文弱的士子群中,就像是绵羊中的狮子老虎一般吸引人的目光。

“小姐,小姐,你让我看看嘛!”旁边一个丫头看小姐放下了窗帘,顿时不满起来。

“你个野丫头,浪蹄子,要看自己出去看!”小姐和自己情同姐妹的丫头笑闹起来,然后两人就一起趴在了窗口,小心看起来。

“阿姊,是望氏的马车,我回去给你提亲吧。”窗帘突然被人掀开,一个少年从上方探下头来,他也光裸着上身,露出排骨一般的身体。

“去去去!小心我把你耳朵扭下来。”小姐伸手欲拧少年的耳朵,少年连忙缩头上去。

“看到你的没有?”小姐又问道。

“早看到了,第十名,哈哈!”少年拍拍胸膛,“还好,还好,这下爹不会打断我的腿了。”

“那我呢?”小姐压低了声音,问道。

“阿姊你更厉害,是第七名。”少年道。

“嘘,小点声。”小姐连忙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到,这才回到车厢里偷乐起来。

“对了,阿姊。”少年又低下头来,道:“我就说嘛,我那个朋友很有才的,他的想法特别犀利,一针见血啊!我按他说的来,这不就第十了?不然爹也不帮我作弊,百名我也进不了……”

“去,别胡说!”说什么作弊,他们的身份太敏感了,若是被人听到,那可不妙。

“啊,阿姊。”少年在车顶上七手八脚地穿上了衣服,道:“我去找我那个朋友报喜去,你帮我打掩护啊!我就知dào

阿姊你最疼我了!”

话还没说完,这少年就已经跳下了车顶,钻进了人群里。

小姐目瞪口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人群终于渐渐散去,顶上破了个大洞的马车也终于得以行驶。发榜之后,众生百态都在其中,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颠,有的狂,有的失魂落魄,有的笑而不语。

行在人群中,照着头顶上漏下来的阳光,府君看着那些人,却忍不住在想,子柏风现在在什么地方?

马车很快就绕过了贡院,回到了望氏府邸,从一处侧门低调进去,就看到夫人含笑站在那里等待,手边还扯着一个小女孩儿,不是秋儿是谁?

“夫人……呃,干娘!”在夫人的怒瞪下,落千山连忙改口,又把秋儿抱在怀里,逗得她叽叽咕咕笑个不停,在落千山的黑脸上亲了又亲。

“这车是怎么啦?是不是你个皮猴子又做什么了?”看到车,夫人却是瞪眼了,府君这么一说,夫人顿时笑得前合后仰,在这事事注重形象法度的望氏府邸,却没几个人见到过夫人如此开心。

几个人簇拥着进屋,御者把马车赶走,到了工人房,御者跳下来,道:“老王,老王,马车坏了,快过来修理一下……这老王,又喝酒去了吧。”

“金统领,王木匠家中有喜事,回老家去了,最近物事都是别人在修,您把马车交给我吧,新来的木匠手艺非常好,保证把马车修补的好好的。”

“老李头,这就交给你了。”金统领点点头,转身去了,他并不是专业御者,而是府君的护卫首领,和落千山之前的地位相当。

老李头转身出去了,不多时,就带着一人走了回来,道:“喏,就是这里。”

子坚看着那顶部破裂的马车,咋舌道:“怎么破损这么厉害。”

“谁知dào

呢,今天能修好吗?”老李头问道。

“没问题,不过漆要几天才干。”子坚笑着点点头,“您忙,我有啥事就叫您。”

“子老弟你干活,我放心。”老李头刚转头,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童的叫声:“爹!爹!我哥中举了,娘让我来叫你!”

“不巧,我家今天也有喜……”子坚抓抓脑袋,看向老李头,“要不,明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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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一入侯门深似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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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府君带落千山所去的,乃是望氏的别院,此地别院,其实是府君自己的产业,盖因为府君夫人不喜在内城居住,所以才长居此地。

院子很大,内外各有数进,府君夫妇只居住了其中一角,其他都是下人所居或者空置,此处在外城,临近贡院和码头,颇有闹中取静的意思。

码头平日里人声鼎沸,但是贡院占地广博,除了放榜的那几日,其他时间都清冷无人,一闹一静,颇为有意思。

而在贡院的后方,有许多的书院,各地赶考的书生来到此地,就在此处居住学习,有很多屡试不中的老秀才,已经在此居住了十来年,娶妻生子安家落户的也不少,所以此地俗称书生院,算是西京文化氛围最浓厚的地方,古玩、书肆、杂肆等都在此地。

此地距离内城,还有二三十里路,为此,府君每日都要忙碌来往内外城之外,颇为辛苦,只是府君却从未有怨言。此地虽好,可是府里的人,也大多是望氏子弟近亲,为了找人陪陪府君夫人,夫人的妹妹这才又把秋儿送了过来陪伴她。

落千山来了之后,夫人最是高兴:“你义父终日忙着政务,也没有时间陪我,你来了终于有人陪我了。”

“你也莫抓着千山,你让千山陪你,那可不是折磨这孩子怎么着?”看落千山只是嘿嘿傻笑,府君连忙为落千山解围。

“来了终归是好的。”夫人看着千山,“唉,还是在蒙城好啊。”

府君就只是笑,蒙城虽然清苦辛劳,但是对他二人来说,在蒙城的日子,却是最幸福快乐的。

“舅母,您若是没事,便到我家里去,我娘早就盼着婶儿去了。”一个坐在下首的少年道,他是府君大姐的二儿子,姓李,是现在诸多小辈中最为叛逆的一个男孩,平日里说话素无顾忌,“爷爷是个老顽固,我娘早就……”

“别乱说话!”坐在上首,落千山对面的一个青年一板脸:“爷爷的闲话你也敢说,你屁股是痒了!”

说完,这青年又对落千山笑了笑,道:“千山兄见笑了,我这个弟弟,从小被我宠坏了。”

“哥,你什么时候宠过我。”少年哼了一声,很是不爽。

府君笑了笑,也没有说话,只是和夫人对望了一眼。大姐素来痛爱府君,当年府君定要娶夫人为妻,全家人都反对,只有大姐支持。后来府君被赶出家门,大姐在老爷子的门外跪了三天三夜,才求了老爷子收回成命。

大姐的恩惠,他们都记在心里,而大姐的两个孩子,他们也都视若己出。

大儿子李曲方稳重大气,颇有乃父风范,办事滴水不漏,待人宽厚仁和;二儿子李曲元,却像是大姐的性格,敢爱敢恨,颇有侠风。

此外大姐还有两个女儿,也都是才貌双全,两儿两女,儿女双全,这也算是上天给大姐的回报。

此外,在座的还有两个男人,也是一个青年,一个少年,分别是府君的两名堂哥家的孩子,大的叫望隽古,小的叫望隽川,也都是府君比较喜爱的后辈。

反而是府君的两个弟弟和他走得并不近,而且从小被老爷子宠坏了,两个弟弟和他们的孩子,都是纨绔做派,仗着望氏在西京的权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为府君所不喜。

但若非如此,老爷子也不会召唤府君回来西京,实在是后继无人。

望隽古才学甚高,也曾经在西京乡试中得到极好的名次;望隽川却是颇有乃父之风,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小小年纪,身上的肌肉就鼓突突的,就算是在家里,也在腰间配上一把短刀,整天纠结着一帮府里侍卫玩打仗游戏,此刻见到落千山,立kè

好奇问道:“千山大哥,你打过仗吗?”

“打过,不过都是些小冲突。”落千山道,和这些人交谈,他还有些局促,他不过是一个行伍出身的小军人,说好听了叫将军,说难听了,就是个小小的尉官,在西京连个屁都算不上。

“那你跟我讲讲呗?”望隽川立kè

就靠了上来,一双眼睛眨巴眨巴,“我们府里的侍卫都说自己打过仗,实jì

上连战场都没打过,连我都打不过。”

“你千山大哥在遇到我之前,曾经是上阵的猛将,你可找对人了。”府君哈哈笑道,落千山在遇到他之前,南城那边就冲突不断,他曾经在南城呆过很久,后来阴错阳差之下,帮府君料理了一些不长眼的毛贼,这才和府君认识,府君喜欢他的耿直,便把他带在身边。

细细想来,这也是缘分,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府君还真不见得会因为一个没啥必要的“救命之恩”而心存感激。即便是看起来儒雅单薄的望隽古,也是从小勤修练气之术,这些高门大阀,家传的练气之术,比之那些普通的宗派,譬如丹木宗、鸟鼠观之流,并不稍弱,别说一打蟊贼,即便是一支小型军队,也别想伤害他们分毫。

以此为界,固然这些高门大阀的子弟会通过科举证明自己的文才,但是科举上来的那些进士,却绝难进入他们的圈子。

不说其他,单说府君大人自己,他现在已经年近四十,但若是想要当官,至少还能做上百年的实职,而那些没有修liàn

练气之术的人,怕是六七十岁,就垂垂老矣。

所不同的是,这些高门大阀的人不喜外露,所以他们修行的练气之术,大多有韬光养晦的功效。当初子柏风刚刚拥有养妖诀时,都看不透府君的深浅,还以为府君身上的那是官威,是气运。

身在俗世,他们不可能像那些修仙者一样,苦心静修,所以修liàn

中更看天赋,故而高门大阀彼此通婚,正所谓贵族血脉,修liàn

更易。

他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落千山也是身负练气之术的,而且修为不弱,他也并非山上苦修的修士,而是行伍出身的军人,显然天赋不弱,这天然就为他们划分了圈子,告sù

他们,落千山是他们圈子里的,可以交往。

事实上,像落千山这样天赋不差的年轻男子,可是诸多家族苦苦寻觅的结亲对象。当然,通常都只是派出外围家族的小姐结亲,进一步提存过滤血脉,这才有真zhèng

进入豪门的机会。

正所谓一入豪门深似海,可想要入豪门,又哪有那么简单?

“好吧,那我便说说……你们可能不会喜欢……”落千山也不怯场,他选了几个不那么血腥的战例讲了讲,顿时吸引了其他四名俊彦的注意。

“你们在这里聊着,我再去准bèi

几个小菜。”夫人看着五个讨人喜欢的年轻人聊得很开心,自己也开心得很。

“哈,这下子有口福了!舅母你多准bèi

一点!”李曲元连忙道。

“再拿点酒来,隽古,曲方,今日没事吧,没事就陪我和千山喝点。”府君也很是高兴。

“好。”望隽古和李曲方都点点头,望隽川和李曲元也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色,府君失笑道,“那今日就破例让你们喝点,可千万别喝醉了,两位兄长和大姐来找我麻烦,我可招架不起。”

“谢谢舅父!”

“谢谢叔父!”

这俩小子都开心起来。

“千山是海量,迄今为止,我也就见他醉过几次,还都是被一个人灌醉的,你们兄弟仨别藏着,隽古,我知dào

你也是海量,曲方,你适量。”府君一抬手,道:“我下午还有政务,就陪你们三杯。”

“我也三杯,我也三杯!”望隽川连连叫道。

落千山看着望隽川,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子柏风,同样的年龄,却不同的命运。

“秋儿呢?”左右看看,却不见秋儿了,府君有些疑惑。

“刚才看到秋儿跑出去,应该在院子里玩。”李曲元道。

“我去看看。”李曲元站起来,就要出去,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惊叫:“哎哟!”

众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冲出去,就看到李曲元已经站在了墙边,两手平托,接住了一个光头光脑的小家伙。

这小家伙刚才显然是翻墙而来,不过为了防止盗贼,这墙壁上有许多破碎的瓷片,翻墙时难度大了许多,一不小心从墙上掉了下来。

“嗨,伯伯!嗨,落家大哥。”那小家伙躺在李曲元怀里,丝毫不惧,还挥挥手给众人打招呼。反正他身体皮实,就算是真落下来,也不怕摔倒。

不是小石头是谁?

“秋儿!”府君提高了声调,很是不满。难怪这几日,秋儿经常莫名其妙自己不见了,过不了多久又回来了,还以为她躲在什么地方自己玩。但现在看来,定然是被小石头带出府了。

“石头哥哥不让我说……”秋儿低着头,捏着指头。

“我也没给我爹我娘说!”小石头抬起头来,理直气壮地辩解道,似乎这样就公平了一般。

“小石头!”府君夫人从厨房里冲出来,那速度让刚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接住了小石头的李曲元都为之汗颜,她一把抱住了小石头,左看看右看看:“长高了!”

“石头哥哥都没我高了。”秋儿不满地站到了小石头的身旁,可不是,秋儿都比小石头高了。

“我哥说,我哥说女孩子长得快!”小石头连忙高声辩解起来,“我以后要长到落家大哥那么高!”

众人都笑了起来。

“小石头,柏风在哪里?”府君放柔和了声音,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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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一墙爬过石头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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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

“我哥……不让我说……”小石头低了下脑袋,又昂起头来,道:“好吧,反正被你抓到了,我也跑不了了,我家就在后面。”

府君心里酸酸的,涩涩的,不知dào

什么滋味。

子柏风不愿意原谅他,却又本能地想要亲近他吗?

“对了,我哥中状元了!”小石头马上又高兴起来,“我爹买了好吃的点心,我来给秋儿送点。”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个小布包,递给了秋儿。

“谢谢石头哥哥!”秋儿抱着小布包就啃了起来,丝毫不介yì

那布包上的污渍,她在这里什么东西都吃过,但是石头哥哥给的东西,就是比家里的好吃。

“小石头,那不叫状元……”落千山笑起来,“那叫解元。”

他今天也学了一个新词。

“解元!”李曲方和望隽川对望一眼,“子不语?”

“柏风字不语,便是他了。”府君笑道。

李曲方和望隽川对望一眼,都满脸惊奇,这头名解元,可丝毫不比状元简单,盖因为各方势力纠葛,实在是太复杂,君不见府君也不过是第七名,当初他可是在西京风头一时无两。

但唯有一点,此人必有真才实学,也必有强硬靠山。

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绝对不敢当这个头名名号,没有强硬靠山的人,也绝对拿不到这个名头。

“是了,是先生啊……”府君突然心中一动,想通了关窍,仅仅是一个蒙城府君,怕是连来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有,唯有先生的亲笔推荐信,能够让他直接进入乡试,也唯有先生的声望,能够让别人不敢随意动他的成绩。

而若是真有先生介入,子柏风的这个成绩,怕是实至名归,而此次乡试,怕也是这些年来,难得没啥浑水的一次。

这届乡试上榜的学子,都要感谢子柏风才是。

作为先生曾经的得yì

门生,府君此时却有些吃味起来,先生都没有为自己做过这种事。

终究,自己只是他的门生之一,而子柏风,他却是先生寄予了全部厚望的人吧。

……

迟烟白挤出人群就一路狂奔,身上的一件袍子,差点被他跑成了披风,排骨一般的胸膛迎着风,很是风骚。

绕过贡院,不多时就来到了书肆一条街,在拐角处停了下来。

“看书不语”四个大字端端正正写在牌匾上,这是一处小小的书肆,前段日子迟烟白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那位不知名,却非常投缘的朋友的。

对方不愿意说出自己的名字,他认为对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所以并没有再去问,只是和他的一阵交谈,却是受益匪浅。

“兄台,兄台!”迟烟白上前拍了拍门,就听到有人喊道:“在后面!”

后面?迟烟白绕过了书肆的小门,绕进了后面的胡同,狭小的胡同顶多容得下两人并排,旁边一扇小门半掩着。

迟烟白犹豫了一下,推门进去。

门内是一个四方的小院,比外面看起来却大了许多,至少还有一个小小的花园和八角亭,亭子里已经备上了酒菜,几名书生已经在里面饮酒了。

“这位兄台,你可是来晚了。”一名文士微微笑道,“当自罚三杯。”

“这是……”迟烟白看向了坐在中间的少年。

“想来兄台也和我们一样,曾经和子兄交流过。”

“子兄?”迟烟白恍然大悟,“原来你姓子,瞒得我好苦……”

“子兄这次也是榜上有名,你猜猜子兄是多少名?”另外一名文士笑道。

“子……子……子不语?”子这个姓氏实在是太罕见,正如他迟烟白的迟姓,所以听到“子兄”两字,他就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了。

“正是!”其中一人抚掌大笑,道:“我们都被子兄瞒的好惨,子兄竟然还说自己只是一名商人,拥有如此见地,如此学识,怎么可能只是一名商人?不过也不奇怪,若不是子兄得到这个头名,我可是不服。”

“兄台第几名?”又有一人问道。

“在下羞愧,第十名。”迟烟白道。

“兄台大才,第十名……迟兄?”这几个人对前面的名次都已经熟记于心或者抄在了纸上。

“在下第四名,齐寒山。”最早发言的一名青年文士道。

“第六名,邢曲浪。”

“第十二名,何须卧。”

“第十六名,金泰宇。”

除了迟烟白和子柏风之外,还有四个学士,这四人也都尽皆在二十名以内。

本次西京乡试,前十名里,有四名在此处。

这已经可以说是一次难得的盛会了。

“子兄啊子兄,你瞒得我好苦啊……”迟烟白走到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来。

“我自罚三杯。”子柏风笑了笑,默默数了数,其实他曾经和对方交流的士子有十多个,不过最终也只有这五个人来到这里,其他人或许早就欣喜若狂,忘记了自己这一茬了,道:“其实不是我打算隐瞒,我乃是戴罪之身,本不愿多言。”

“戴罪之身?”

子柏风摇摇头,没有多说,只是端起酒,一饮而尽,如此三杯。

对子柏风来说,这些酒不过是低度酒,喝多了也不容易醉倒。

“诸位不必谢我,其实我从各位兄台处,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子柏风道,“我来自东南边陲,见识浅薄,和诸位的交流,拓宽了我的视野,我之所以能够得到头名,也是综合了诸位的见地,窃取了这一名号,羞愧,羞愧。”

子柏风说的倒不是假话,他虽然拥有前世的记忆和更注重实用,更先进的思想理论,但是对这个世界的认识却仅仅是在书上得到的讯息。

正所谓纸上谈兵,空谈误国。但是和这些文士交流,却为他拓宽了视野。

这些人,虽然出身不同,却都是有见地之辈。

“子兄太谦虚了,若不是和子兄交流一番,我怕是连百名都进不了,回家定然被我爹打断腿。”迟烟白正色道,“所以,我还是要谢谢子兄。”

“来来,一起!一起!”

几杯酒之后,齐寒山站起来道:“子兄乡试头名,想来父子兄弟也有一番庆祝,我家中定然也备了宴席,就此不再打扰,先行一步。”

这些能够从惨烈厮杀中脱颖而出的,却也没有简单之辈,齐寒山如此一说,其他人也都纷纷告辞。

迟烟白也起身告辞,还晕晕乎乎如坠五里雾里,想到回家之后老爹惊讶的眼神,老娘欣慰的眼神,不由就醉了几分。

出门之后,却发xiàn

门外竟然还有一人站着,正是拍忙第十四的金泰宇。

“迟兄,我有马车在外等候,不如同走?”实则听到迟烟白的名字时,他就已经想到了迟烟白的出身,礼部尚书迟愈崇的独子,这实在是一位比子柏风还值得结交的人,所以他出来之后,看到小巷外并没有其他马车等候,就知dào

这位迟公子怕是走着来的。

今天所见的其他人,他心中暗暗对了对号,却是发xiàn

,似乎那位子柏风才是最没有背景的一个,其他人大多都是自家需yào

仰视的存zài



虽然出身豪门大贾,金泰宇却知dào

在这权贵如云的西京,自己那点钱财什么都不是,今日能够和这几个人有一面之缘,实则是意wài

之喜,绝对不能就此放过。

其他几人对他并不怎么亲近,这位迟烟白年龄最小,若是和他交好,对自己日后也有极大的好处,须知乡试就由礼部管辖,日后如何分配,甚至参加会试,都有诸般好处。

三杯水酒下肚,冷风一吹,迟烟白也有些懒散了,便道:“那便麻烦金兄了。”

两人上了马车,驶出小巷不提,过了一会儿,子坚和小石头回来,再过了一会儿,小石头揣着一块点心,小心翼翼地从巷子里跑了出去。

再过那么一会儿,府君等人终于押送着小石头到了。

“我先藏起来,别让我哥知dào

。”小石头躲在一座石狮子后面,对他们摆手道:“你们可千万别说是我带你们来的。”

府君等人尽皆莞尔,李曲方伸手摸了摸李曲元的脑袋,李曲元转身瞪了他一眼,不知dào

老哥突然发什么神经。

进了小院,府君就忍不住“呵”了一声。

这院子里的灵气,竟然格外充裕,就像是九燕乡一般。

别人没有府君这样敏感,只是觉得身上更舒服了一些,在子柏风这里呆着,似乎让人格外舒心。

小亭子里,酒菜已经换过一批,变成了子坚、子吴氏和子柏风一家三口小坐。

“柏风!”落千山都不及看清楚,就一个虎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子柏风。

“府君大人!”子坚等人也连忙站起来,夫人已经走上前,牵住了子吴氏的手,妹妹长妹妹短地叫了起来。

小石头装作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进了院子,先叫了一声:“伯伯!”

然后又叫了一声:“伯母!”

众人憋着笑看着他,子柏风狐疑道:“小石头,你不找秋儿去玩?”

小石头这才连忙扯住秋儿的手,带着她跑掉了。

“柏风,你骗得我好苦!”落千山恶人先告状,先喊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子柏风微笑,“我告sù

你,我随后就回来,我不是来了?我告sù

你我说不定比你还快,我不是比你快?你今天第一天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就看到了我,我何时骗你了?”

落千山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不愧是头名解元,果然伶牙俐齿。”府君失笑摇头。

合着,这位是只骗了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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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一片沙漠我所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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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

“柏风,你想要什么?”分别坐定之后,小院里顿时又变得安静起来,众人都看着府君和子柏风。

府君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弄明白子柏风的想法,他因为被夺走了府君的位置,所以想要证明自己?因为闲着无聊,所以想要参加考试?又或者,因为不愿意再呆在蒙城那个伤心的地方,所以才来到西京?

“我想要死亡沙漠。”子柏风道。

府君顿时愣住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子柏风竟然给了他这样一个答案。

“死亡……沙漠?”死亡沙漠曾经是困扰无数人的存zài

,不论怎么去阻止,它都在不断地蚕食颛而国的国土,颛而国东部的边境,已经几乎被它蚕食殆尽。

府君看着子柏风,看着子柏风微微撅起嘴,怒视着前方,似乎有什么看不到的敌人站在那里,让他气愤不已一般。

那人人畏惧的死亡沙漠,这个少年却想要去征服它,他不相信它是无法征服的。

任何人做事总有自己的内在动力,这个少年的内在动力是什么?

是蒙城啊……

总有一天,死亡沙漠会吞没蒙城,如果没有人去阻止它的话。

“你在说笑吧。”可是,死亡沙漠那是什么地方?人去了之后,都活不过一时三刻。

“我没有在说笑。”子柏风摊摊手,道:“我知dào

你不会同意,所以我也没有打算让你同意。”

这个少年,他只是打算用自己的方式去做,至于别人如何想,如何做,他不在乎。

有时候,别人的关心和爱hù

,都只能成为他前进路上的绊脚石,眼下就是如此。

府君没有孩子,所以他不知dào

,自己有时候管得有些多了些。

“好吧……”府君尽量转移自己的想法,“你想要死亡沙漠,你打算……怎么要它?”

“让人把它封给我、让它成为我的主政之地、或者,我直接买下它。”子柏风看着府君,道。

似乎觉得府君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这是三条不同的道路。

封地是拥有颛而国的爵位才能够得到的,拥有土地的所有权,但仅限于本代人,下代说不定就会被收回;主政是成为颛而国的官员才行,只拥有行政权;而买下,则需yào

太多的钱财,而且,怕也不会被颛而国君所允许。

颛而国的贵族体系和官员体系,其实是不同的两个体系,高官不一定是贵族,贵族也不见得是高官,之间的差别,就是王侯之于宰相。

颛而国的王侯,除了皇帝姻亲之外,还有一些特殊的外姓王,这些外姓王要么是立下不世功绩,可以泽被百代,要么就是实力惊人,是必须通过王位来笼络的人物。

譬如颛而国第一大派中山派的宗主,便世代承袭中山王的称号。

望氏祖先就曾经是外姓王之一,只是因为年代久远,世代传承中已经失去了亲王的爵位,现在的望氏族长,府君的父亲则被封望南候,封地为距离西京不远的望南城。

府君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发xiàn

子柏风说话不像是之前那样语气上总是又快又急,咄咄逼人了,却比之前那咄咄逼人的子柏风更难以理解,更难以对付。

那详尽说明的样子,让府君觉得自己的智商果然是坏掉了。

想要得到死亡沙漠,不就是这样子吗?

可是明明不是这个原因啊!

“子兄,你未免太想当然了一些。”李曲方看不得自己一向尊敬的大舅被人这样拿话刺,捏住了子柏风的话尾巴,就打算反击一下。

“我便是这样想的。”子柏风微笑着看过来,一脸无辜略带不解的样子。

“噗嗤……”一旁看着的府君夫人笑了出来。

“曲方你别帮腔。”府君夫人道,“你大舅啊,就该人刺刺他,让他也知dào

知dào

。”

府君苦笑。

“而且,柏风是个顽皮猴儿,你和他吵架,吵不过他的。”府君夫人这么一打岔,子柏风也不好意思了,摸摸脑袋,气氛顿时又轻松起来。

“柏风,你真打算……”府君还是耿耿于怀,死亡沙漠,毫无价值,却又让人根本无法放心交给任何人,这是一颗正在爆zhà

的炸弹。

“是的,所以我来到西京,不论是这个院子,还是这个头名解元,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想要治理死亡沙漠,总有各种办法,不见得一定要主政或者当封地。”府君道。

子柏风笑而不语,他的特殊之处,在于青瓷片,在于养妖诀,没有了“官方认证”,他就没办法控zhì

死亡沙漠的灵气,自然就不可能治理死亡沙漠。

府君左右看看,似乎打算找几个和自己同阵线的人劝劝子柏风,但是看到落千山已经站到了子柏风的身边去了,府君夫人也只是微笑着看着子柏风,颇为慈爱的样子。

至于自己身边的那四个,还是不指望他们会骂人或者会打架了。

墙外,不知何处传来了铁板琵琶的声音,一个沙哑的男声在唱着: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痴了,竟然久久不能说话。

直到落千山冲出门去,怒喝一声:“去去,讨钱别处讨去,家里有喜事,别来煞风景,喏,这个拿好,别来了!”

门外的声音停了下来,落千山一手伸进怀里乱搓着泥,一边走进来,看众人都看着他,瞪眼道:“干啥?”唱的什么词儿,洒家听不懂!

“好吧,给我说说,你想要让我怎么做?”府君等人嘘了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向了子柏风。

这俩人,唉,一样让人头痛。

想要府君怎么做?其实重yào

的是,他自己要怎么做吧。

在这件事情上,最终需yào

的,还是他自己的努力。

送走了府君等人,已经是晚上,抬头望月,月亮似乎在无形的灵气中晕出了一圈圈的光影,整个小院,似乎都被笼罩在了一个透明的罩子里,罩子里面,是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灵气外面,则是灵气稀薄的西京外城。

在子柏风的院子里呆久了,刚刚从里面走出来,李曲元有些不习惯,回头看了一眼,道:“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处风水宝地,子兄的眼光倒是不错。”

“我也从这里买个房子好了。”落千山一拍手掌,道。

府君回头看过去,月光之下,拐角处的小小书肆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影之中,子柏风不曾远送,已经回去了。

小石头却是蹭在府君夫人旁边,今晚去跟府君夫人和秋儿一起睡,现在已经开始抹眼睛。

四周一片静谧,明天,这里将会再次人声鼎沸,中举了的学子们将会陆续来到贡院,签到报名,排名靠前的,说不定就已经被备案,准bèi

做官了。

却不知dào

子柏风将会得到什么样的结果。

想要死亡沙漠……太难了……

子柏风却不这么想。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无论怎么苦思冥想,都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这才是难事。

而想要死亡沙漠,理论上竟然还有三种方式可以做到,这已经不能算是绝无可能了。

想想往昔,他做到了多少别人不可能做到的事?

想当初,身在蒙城,他想要进步,必须官位、养妖、人心三步走。

而现在,不过是换成爵位、官职、钱财三步走而已。

而养妖与笼络人心,对他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初来西京,子柏风心中其实也无限惶恐,自己身负养妖诀,在毫无根基之处,任何人都能够捏死自己。更重yào

的是,青石也不在身边,而是在九天之上巡行,若是遇到什么危险,自己的家人该怎么办?

至于钱财方面,倒是无忧。他离开蒙城之前,把从鸟鼠观和丹木宗搜刮来的钱财带来了一部分,虽不能说是富甲一方,却也足以衣食无忧了。

来到蒙城,第一件事就是买房子。

初来西京的子柏风,格外谨慎,他选择了西京最不具攻击力,治安最好的地方,作为自己的居所——书生们聚居的贡院附近。

四周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意气之争,大家都是一团和气,辩解第一,拳头第二。

走在街头,恰巧看到了一座书肆因为经营不善要出售,子柏风就取了银子,直接盘了下来,当做了暂时落脚的地方。

书肆的原主人是一名累次落第的老书生,现在已经垂垂老矣,不打算再在此居住下去,索性盘出去,打算落叶归根了。

而房契到手的时候,却是给了子柏风一个意wài

之喜。

当那地契到了子柏风的手中之后,子柏风感受到自己的瓷片动了一动,他连忙伸手按在瓷片之上,就发xiàn

正如拨云见日,在蒙城左方不远处,亮起了一个蒙蒙的光点。

光点纤细如发,若是不仔细看,绝对看不到。

而蒙城到西京,何止万里,子柏风对这个世界的广袤,又有了新的认识。

但是这却不是重点,重点是子柏风发xiàn

,自己竟然完全掌控了这片小院!

故而,子柏风突然发xiàn

,这瓷片所需yào

的,并非是官职,也不是印信,而是一种凭证。

一种证明这个地界已经属于自己的凭证!

正如地契!

在蒙城时,子柏风从未有自己的产业,所以从未发xiàn

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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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一朝变身地产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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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拿到地契,地契就如同官府大印一般,直接渗入到了子柏风的手心里。

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突然就觉得安心了。

似乎这片土地,已经接纳了自己,再也不是当初那陌生之地。

想要死亡沙漠这个堪称壮举的构想,子柏风说起来云淡风轻,但事实上却压力山大,完全没有头绪。

但是发xiàn

了地契之后,子柏风突然就有了目标,就有了奋斗的方向,有了下一步该如何走的灵感。

想要死亡沙漠,就必须先经营西京,让自己在西京拥有影响力。

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自己在西京的影响力,就必须从眼前开始。

首先,就是把这方小院变成灵气充足之地,让自己完全掌控这座小院。

随着自己掌控的地方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把整个西京蚕食干净,而届时,自己在西京也算是能够一手遮天的存zài

了吧!

有金手指的感觉,就是这点好!

而即便是自己的财力不足,如果依然是原来的模式的话,自己掌控了这座小院之后,就算是卖出去,这小院的一方天地,也依然是自己的。

买进,改造,卖出,赚取差价,然后再买进,利滚利,驴打滚,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西京最大的地主。

现在的子柏风,已经完全理解了什么叫做主场优势,最重yào

的一点,就是灵气的隔离,发xiàn

了这个大杀器之后,任何人想要在他的地盘上对他不利,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

伸手点在眉心,子柏风把西京这块地方放大,就看到那微弱如针的两处亮点,其实是两个光点。

一个光点,就是此处小院,还有另外一个光点,则是在码头一侧,子柏风在那里买了一处船坞,停靠自己的画舫,以及为两只锦鲤提供一个容身之所。

两只锦鲤昼伏夜出,深潜水底,少在岸边露面,加上码头人来人往,灵气驳杂,所以现在还没人发xiàn

两只锦鲤。

一方小院,如此狭小,有踏雪、小青、束月三个小妖在,就已经足以让小院里充满灵气,船坞也是如此。

不过,前些日子,子柏风一直都在忙着赶考,却是完全顾不上自己的地产大计,此时终于完全放下了心思,开始考lǜ

自己的地产计划了。

他的面前,摆着一张简易的西京地图,在他的房子和船坞所在之处,他都用朱漆点上了红点。

从书肆到船坞,中间横越大概三十里,只能算是西京庞大版图的一角。

子柏风伸手在两者之间画了一条线,书肆一条街,尽头是贡院,然后是书生村,一处官衙,几个普通商区,再然后就是码头工人的聚集所及码头、船坞。

子柏风取了这条线的中点,在商区和码头工人聚集区的交界处。

“就是此处。”子柏风定下了下个收购的地点。

两点一线,先从两端和中点开始,渐渐收购这条线上所有的建筑,把书肆和船坞连成一条线,这将是子柏风的线。

不过有几处比较麻烦。

一是官衙,不过官衙占地面积不大,大不了暂时绕过,收购它附近的几个民居,曲线救国。

一是贡院,贡院想要绕过去,实在是太难,它占地太广,而且四周清空了其他的建筑,没有建筑和它一墙之隔。

再一个,则是码头,码头上有大片的空场,这些地方该如何收购?

再有,最重yào

的就是道路。

瓷片是严格划分界限的,就算是一毫米的差距都不行,这些房屋有的连接在一起,有的中间则隔着街道,这街道可是不能被子柏风掌控的。

四个难题,子柏风打算一一去解决。

想要得到死亡沙漠,注定是一个长期的工程,子柏风甚至考lǜ

在这件事上耗上十年,十年时间,死亡沙漠也不会蚕食掉蒙城,他有足够的时间。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同样是养妖怪,圈地盘,不过是换个方式而已,咱也当当无良的地产商,把西京的低价给炒上去,让他们在西京的小平民们无家可归好了!

想到日后无数来西京打拼的小青年,因为买不起房子娶不起媳妇而指天骂地的时候,自己就是罪魁祸首,子柏风顿时升起了一种邪恶的成就感。

毕竟,子柏风的目标是打算当个狗官的,不如今天就开始欺男霸女吧!

这个美好而远大的前途,让子柏风情不自禁地嘿嘿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子柏风就收拾整齐,准bèi

出门了。

老爹老妈早就已经准bèi

妥当,也换了一身新衣,似乎要去贡院的不是子柏风而是他们一般,就连小石头都早早来到了,都一脸期盼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顿时又有一种回到了院试考场上的感觉,啼笑皆非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还不再回去休息一下?”

话声未落,门外就传来了落千山的声音:“柏风,快点,不然就迟到了!“

还有一个时辰好吧!

子柏风出了门,就看到落千山正赶着马车等在门外。

子柏风好说歹说把他劝走了,不过落千山走之前,还塞给了子柏风一个信封,说是府君给他的。

子柏风抽出一看,发xiàn

上面是一张官职表,子柏风细细一看,就了然于胸,随手一甩,纸张在手中燃烧殆尽。

踏雪已经装备停当,子柏风翻身上驴,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脖子,子柏风道:“走吧,小雪。”

踏雪轻轻甩个响鼻,甩开脚步,迎着晨曦,疾奔而去。

想当初,子柏风还对自己买不起高头大马耿耿于怀,而今日,就算是把一千匹好马拉到子柏风的面前子柏风也不换。

一头黑背白花小毛驴,载着青衿小冠子柏风慢慢消失在晨雾中,子坚等人在门口站了很久,送了很久。

来到贡院,贡院的大门还没有开启,但是门前却已经有很多人正在等待。

“子兄,子兄!”角落里,一辆马车上,迟烟白探出头来,道:“这边!”

待到子柏风到了他面前,迟烟白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已经是初秋,西京的气候比之蒙城要更加寒冷,早上喷出一口气,隐约都有雾气凝结,迟烟白却是穿了一身单薄青衫,还把袖子挽了起来,额头依然冒着汗,显然是激动非常。

“可有一个不那么无聊的人来了。”迟烟白拽住了子柏风的手臂,笑道。

同为举人,可彼此的年龄差距可非常大,在贡院门口等待的,有的是青壮年,有的已经是垂垂老矣,反而是子柏风他们这个年龄的少年,最为稀少。

迟烟白在这里张望半天了,终于盼来了子柏风。

“子兄,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是我阿姊……哥,迟烟紫。”迟烟白拉着子柏风到了马车前,介shào

道:“阿……哥,这是我的朋友子兄,子不语,头名解元。”

说完,还一挺胸膛,很是骄傲的样子。

那意思很明显,我也不是之后结交狐朋狗友,有用的朋友,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的。

子柏风抬头看去,一个明媚皓齿的俊俏书生从车上走下来,一走一动,若杨柳轻依,略显娇柔。

你妹,哪里来的伪娘?

不对,子柏风那目光何等犀利,一眼看过去,两耳之上,两个耳洞宛然,还残留有吊坠的印记,脖颈之上,纤细的荒毛被仔细清理过,晨曦中泛着珠玉一般的白光。一双黛眉似怒还喜,仔细一看便知dào

,本是弯弯柳叶眉,偏生描成了粗浓剑眉,斜飞入鬓,更添英气。

这又不是什么“这么可爱一定是男孩子”的时代,这那里是阿哥,这明显是阿姊啊!子柏风瞥了迟烟白一眼,迟烟白眼观鼻鼻观心,显然在低头憋着笑。

迟烟紫怒瞪了他一眼。

“久仰大名!”子柏风也不敢多说,感觉到迟烟白拽了拽自己的袖子,连忙抱拳上前,寒暄了一番,“兄台高才。”

“哪里,子兄才是真zhèng

高才。”迟烟紫也打量着子柏风,对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头名解元,现在整个西京,怕是就没人不好奇的。

盖因为,他们谁都不知dào

子柏风从何而来,又怎么突然成了解元。

“金兄!金兄!”这边迟烟白又发xiàn

了一个人,又叫了起来,那金兄正是金泰宇,昨日他对迟烟白曲意奉承,倒是很讨迟烟白欢心。

金泰宇只是看了一眼迟烟紫,便把目光移开,显然,这个人精也是一眼就看出了迟烟紫的伪装,迟烟紫面红耳赤了片刻,一跺脚,回车上去了。

金泰宇对迟烟白是笑脸相迎,对子柏风也不显冷淡,显然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不过两厢一比较,就显出差距来。

子柏风浑不在意,迟烟白没啥阅历,又或许是平日里被人追捧惯了,没啥感觉。不过他本身对子柏风比金泰宇亲热多了,拉着子柏风的袖子,道:“子兄,你可看出来了?”

“在下什么也没看出来。”子柏风板着脸道。

“装,还装,我就说这样不行,至少要把脸用锅灰涂黑了才行……哈哈……”自己说着,迟烟白已经笑了出来。

金泰宇在旁边赔笑,子柏风苦笑摇头,道:“你小心回去耳朵被拧断。”

迟烟白显然曾经被虐过,顿时捂住耳朵,缩起脖子。

“开门了!”突然前方一阵喧嚣,子柏风转头看过去,贡院的大门正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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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一官半职做路霸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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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

贡院第一道门,叫做“第一龙门”,取的是鲤鱼跃龙门的典故,门楼上,左右两边“明经取士,为国求贤”的八个靛蓝色大字好像是刚刚重新粉刷过,“天开文运”的牌匾也熠熠生辉,两座威武石狮分立左右胸口都绑上了绸缎大红花。

中门大开,绕过影墙,一排排的号舍就呈现在眼前,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抽象派的“新农村样板间”似的,造型完全一致,青瓦白墙的小房子一排排一串串绵延向远方,这里足有一万多个号舍,足以把密集恐惧症患者吓出尿来。

别人怎么想的子柏风不知dào

,反正子柏风第一次来的时候,恨不得把设计师揍出翔来。

好在子柏风没有密集恐惧症,这才不至于真个当众出丑,不过当初参加乡试的时候,还真看到有人进来就晕倒了。

眼前就是明经楼,明经楼下的大门,俗称第二龙门,又叫内龙门,上次子柏风就到此为止了,直接由此处进了号舍,在里面呆了好几天。

而此次,众人却是熙熙攘攘地向前走,穿过了明经楼,对面还有一楼,就是明远楼了,明远楼是当初监考官员歇息的地方,而此次也是最大的分流点。

颛而国的制度是六部制,六部合一,才是半个宰相的职权,在六部之上,还有几位职权有些模糊,却是权力通天的监国大臣。而西京隶属于顺天州,以顺应天意为名,西京的行政机构就叫做顺天府,顺天府下还下设六司,乡试则是由监礼司主管,监礼司由礼部和顺天府双重领导。

因为顺天府的地位特殊,故而顺天府很大程度上承载着许多本应该隶属于中央的职权。

而到了明远楼,大多人都在明远楼外停了下来——明远楼虽大,却也容不下许多的举人。

这些书生们在门外排排站,按照自己的排名,依次进入,依次出来。

西京乡试取千人为举人,除了头十名之外,还有九百九十人,明经楼里面就悬挂了九百九十个牌子,牌子正面只有牌号,背面有一部分则写着官职。

这算是一种高档的抓阄,不过在这里有个文雅的说法,叫做“取职”,而那木牌,就叫做职牌。

明远楼这边,每次进入一人,每人只能抓取一次,监礼司的上官就在此就坐,两个手持利刃的士兵就在旁边虎视眈眈,若是谁胆敢多抓一次,或者抓到之后不愿意接受,想要重新抓,就一刀劈过去。

抓取之后,写上自己的名字,投入旁边箱中,就算是已经完成了此次乡试的最后一步,有了一个实职或者虚职。到此时,还有两个选择,是立kè

赴任,还是等来年二月之后赴任。

来年二月就是会试了,若是打算全心复习,就回家读书;若是打算就此为官,就立马上任,当然还有人犹豫不决,难以决定。

因为是按照名次进入,相对来说,也算是公平,名次好了,总有更多的机会。

这种形式,历来被人诟病,却依然被保留了下来,总是有其好处。

而前十名却是比后面的人幸福多了,虽然他们也有十块牌子,但是牌子的下方,却都是有官职的,不会像后面的人有抓空了的现象。

而这十个官职到底是什么,子柏风也已经了然于胸。

早上落千山给他的那张纸条,就是这十块牌子后面所对应的官职,想来其他人也大多都已经知dào

了后面的官职是什么。

明远楼的后面叫做聚奎楼,算是他们十个人专用的抓阄的桶子。

子柏风在聚奎楼前站定,回头一拱手,道:“诸位兄台,在下先进去了。”

第四名的齐寒山、第六名的邢曲浪、第七名的迟烟紫、第十名的迟烟白,这四个人对子柏风都已经颇为熟悉了,此时都对他拱手祝福,看他们神色轻松,显然并不怎么把这次抓取的牌位担心,想来他们来参加西京乡试,是证明自己的成分居多,至于什么官职,他们大多有自己的背景,还不太放在眼里,即便是抓到不太喜欢的官职,想要调整也极为容易。

另外几个人,也有两人笑着拱手,却有三人,神色凝重,只是扯了扯脸皮,艰难地笑了笑,显然压力很大,显然这些人的势力便是次一级,或者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又或者在家族里并不受重视,难以再帮他们调整职位了。

如此一来,一个好的自然非常重yào



“子兄!子兄!”迟烟白扯住了子柏风,压低声音对他道:“三七九。”

子柏风反手拍了拍他的手,笑着点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心中却是颇为欣慰,迟烟白确实是把他当做了朋友。

三七九三个号牌,确实是此次最具有油水的三个官职,也是最有发展前途的三个官职。

十个官职中,照例有三个是虚职,等于领俸禄不干事的那种,其实对大家族子弟来说,这三个职位确实是最适合的,因为可以身兼虚职,自己再去找个实职,虚职便像是头衔一样,非常光鲜。

还有三四个颇为不好的职位,有的是辛劳,有的是繁杂,对有志于科举的人来说,并非好差事。

还有三个,是真zhèng

的好官职,有油水,有权力,进可事必躬亲,锻炼自身能力;退可放权下属,自己高屋建瓴。

其实这七个实职,都对子柏风有着极大的吸引力,权柄各不同。

但是综合来说,这三个实职,确实是有着压倒性的优势,让子柏风只是略一纠结,就放qì

了其他的四个。

而这三个,正是三七九。

子柏风迈步进入聚奎楼,楼内并没有士兵监管,而是有三名身穿官服的官员在其中。

看他们身上的官服,其中一人是六品官员,另外两人是从六品,在顺天府,也算是高官了,顺天府的府君,也才是四品官员。

正如同顺天府的府君和蒙城府的府君天差地远,同样是四品官,顺天府府君这个职位和夏书杰的钦差大臣的职位也天差地远,若是以正常而且顺利的升迁步骤,夏书杰想要到顺天府府君这个位置,至少还需yào

二十年。

看到子柏风进来,这三个人都迎了上来,完全没有丝毫身为上官的倨傲。

最前面的一人大概三十来岁不到四十岁,还没等子柏风对他行礼,就已经先把两只手拱了起来,略微压低了声音,又亲切又不显唐突地问好,道:“不语公子,下官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能在西京顺天府乡试里拿到前十名的人,日后的发展绝对不是他们几个身在监礼司,三年才有一次发挥自己职权的机会的主管乡试的官员所能媲美的。但是这并不是他对子柏风亲切的原因,他自我介shào

道:“下官望兰京,不语公子称呼我为兰京就好。”

子柏风一听就明白了,这算是望氏的子弟,对自己如此恭敬,想来是知dào

自己和府君的关系,而他自己,大概是分支的子弟。

说完,望兰京便走到了十个牌子面前,压低了声音道:“首选三七,此后九。”

子柏风哭笑不得,这礼部还真是漏的跟个筛子一般,这样明目张胆地透露,竟然也没人管,其他两名官员看到了假装没看到,只是在旁边笑而不语。

子柏风其实也早就知dào

,这三个号牌的后面到底是什么。

三号牌,隶属于顺天府监户司,主管土地批复,使用监管,就像是国土资源局。

七号牌,隶属于顺天府监工司,主管码头建设,码头管理,类似于码头管理局。

九号牌,隶属于顺天府监工司,主管道路设施,道路修建,类似于交通运输局。

当然,所主管的估计只是一个小小的区域,但确实是实权实职。

若论权力,三号牌最大,西京也是寸土寸金的地方。

若论油水,七号牌最大,西京的码头,向来是钱财滚滚来之地,往来商人哪个敢不来孝敬一番?

但是子柏风心中最中意的,却还是九号牌。

道路……

道路,便是之前子柏风所最纠结的一点,土地可以买卖,码头可以买卖,但是道路,前世或许可以,但是这个世界,怕是真的买不来。

道路,正如同血脉,而子柏风的灵气,最需yào

的,可不正是这样一条血脉?

如果有一天,子柏风掌控了整个西京的道路,那就是一张致密的大网,可以把他的影响力延伸到最前方。

而以道路为枝干,再有选择地购买土地,便可以把自己所有的地盘都连接起来,让灵气通过道路流转,传递。

这个前景,若是真能实现,他的设想可是一下子通了一大步。

子柏风自己都为自己的设想所震惊了。

但是,他现在还不能完全了解瓷片的运转机制,如果自己仅仅是掌握道路的一部分权力,结果瓷片不认呢?

但是还是要去尝试一下,大不了再想办法更改职权,运作起来或许比较难,但总也有机会。

如此一想,子柏风也不再犹豫,直奔九号牌而去。

便让大爷我,当个西京最大的路霸吧!

有朝一日,整个西京的人想要出门,都要向大爷我交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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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一样举人两样命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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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

每个人都有自己阴暗的一面,子柏风也一样。

其实,子柏风最初当村正的时候,还挺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欺男霸女,逍遥自在的狗官的,为官不能欺男霸女,不能让自己的私欲无限膨胀,那还算什么为官啊,多没意思。

怎奈何,这个世界太不争气,而且下燕村的那些人,也太经不起折腾,子柏风估计自己还没玩高兴呢,他们就都被玩死了,自己也只能当光杆司令,再说了,大家乡里乡亲的,欺负来欺负去,也不好意思。又或者,自己还没高兴呢,世界就枯竭了,自己一个人也没得玩。

所以,子柏风打算当个狗官,带着小石头当小狗腿子欺男霸女的理想,也就仅仅欺负了一个四狗,就因为当初的一纸文书催交税而破灭了,子柏风一直都很有怨言。

老子才不想当个什么青天大老爷,那有什么好的?老子好不容易来异世了,说不定还能长生不老,自然要好好享shòu

生活才是。

所以,子柏风一直都没对任何人说过,他的终极梦想,就是把这个快要枯竭破灭的世界拨乱反正了,把所有敢给自己捣乱的人都哗啦啦关起来,咔嚓嚓杀掉,然后自己去当个狗官,当然,能当个暴君更好,没事就海选一下妃子啦,微服私防装装逼啦,让全世界都来学习自己的语录,用机关枪扫射自己的前女友啦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带感。对啦,还有什么初夜权,这个也要收起来,每天晚上翻翻牌子……

可惜啊,一直都是正面形象,子柏风有点不好意思破坏自己的完美形象了,再说蒙城都快要被死亡沙漠吞没了,都那么可怜了,还折腾个啥?

现在看来,西京这地方富得流油,人也多,也抗折腾,也可以稍微释fàng

一下自己的阴暗面了……

子柏风嘿嘿笑了两声,站在他旁边的望兰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左右看了看,有点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突然寒毛直竖,他当然不知dào

,子柏风内心深处,那被小天使压制了好久的小恶魔,终于化身丧尸,从土里钻出来,挥舞着小钢叉,把小天使暴力碾压了。

怕是从今天开始,蒙城那个宅心仁厚,忧国忧民的小府君,就要化身成无恶不作,欺男霸女的大路霸了。

“吸溜”一声,子柏风把傻笑出来的口水吸回来,点点头,道:“如此,在下就告辞了。”

于是,子柏风就晃晃荡荡地走了。

“不语公子慢走!认命的文书,稍后就会送到府上。”完全不知dào

子柏风已经黑化了的望兰京还在后面拱手相送,子柏风到了外面,向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兄台,在下还有些许小事需yào

处理,先行告辞了。”

其他人都是拱手送行,此时日头还早,还能处理许多的事情。

迟烟白却是拉住了子柏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九。”子柏风笑着低声道,迟烟白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点点头。

反正他是第十名,几乎没什么选择的余地,所以他也不在乎别人选什么。

“子兄,回头我去找你喝酒。”迟烟白道。

“你知dào

我住处。”子柏风挥挥手,头也不回地去了。

“子兄真是妙人,潇洒不羁,令人羡慕。”邢曲浪笑道。

“若是我有子兄的才情,我也能如此这般潇洒不羁。”齐寒山哈哈一笑,道。

子柏风心情愉快地从聚奎楼走出来,一路走到了明远楼前,看到明远楼前的人依然那么多,楼里面吵吵嚷嚷,似乎前几个就冲突了起来。

子柏风在那里稍站,何须卧就走了过来,拱手道:“子兄。”

“怎么了?”子柏风讶然问道,“里面是谁?”

“是金兄。”何须卧摇摇头。子柏风走个来回再加上选牌子的时间,此地已经进去了六个人了。

“金泰宇?”子柏风讶然,他不像是这般莽撞的人,“无妨吧。”

何须卧长得老成,年龄也比子柏风大几岁,又是西京本地人,倒是对这种事了解的多一些,道:“无妨,金兄西京乡试十六名,也算是前途无量,监礼司的人不会愿意得罪他,只是吵闹几句罢了,不过今日这么一来,却让人看了笑话,日后总是不好。”

子柏风就摇摇头,昨日在花园中饮酒时,金泰宇就百般旁敲侧击,而后他对迟烟白的曲意交好就在子柏风的门外,子柏风也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才知dào

,原来金泰宇这般努力,多方打听,竟然还是没有拿到号牌背后的职位,竟然成了所有人中第一个没有得到官职的人,如是一来,若是想要当官就要多费许多周折了。

“我曾看他可怜,与他两个牌号,可惜都被前面的人取走了。”何须卧也不避讳子柏风,摇摇头。

子柏风却是苦笑摇头,金泰宇的出身,他前段时间时倒是听人说过。金泰宇是盐城出身,家族发迹大概和贩卖私盐有关,虽然富可敌国,却终究被盐城的官家卡住了脖子,平日里诸般顾忌,所以金泰宇的父亲才会全力支持自己的儿子来求官。当日在金泰宇来之前,他们几个人私下里曾经讨论过金泰宇是否找人替考,盖因为问及答题时,他神色略显慌张,经常驴唇不对马嘴。

这样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富之子,到了西京,却被人看做可怜人,“看他可怜”这种形容词都用上了。

回想他对迟烟白诸般奉承的样子,子柏风也只能摇头,他却是找错了人,迟烟白等人显然知dào

号牌背后的职位,不过只需yào

知dào

他们十个人的便可,恐怕不会费心去打听后面的号牌,目标太大太麻烦。而其他人,像排名靠前的何须卧,只需yào

背记两三个最优秀的牌号便可。

旁边一些人窃窃私语,传入了子柏风的耳中,子柏风便知dào

,原来金泰宇不是没拿到牌号,而是高价从黑市上买了一个有十个牌号的清单,据说足足花了十万两白银,不过这么多的银钱买来的号牌,竟然是假的。

也难怪他如此气急败坏,西京乡试虽然竞争激烈,却依然有空可钻,又有小会试之称,当官的几率比之会试还高。但是此次当不上官,日后会试若是想要替考,被抓到了恐怕要杀头乃至株连的,风险实在是太大。眼看,这就是断了他的为官之路。

若是别的也罢了,子柏风却是知dào

,此次西京乡试,替考的怕是不在少数,其中黑幕重重,看这些人都不避讳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些事就知dào

其中漏洞有多少,再则金泰宇本身也确实是有着真才实学,是真zhèng

下过苦功的。

再则,这些西京本地的豪门,看金泰宇这样一个外地的富豪,却好像是看一只猴子一般,让子柏风略有些不爽,他也是外地人啊,而且还是外地来的穷人,和金泰宇一比,他就是穷光蛋一个了。

至于金泰宇之前的怠慢,子柏风反倒没怎么计较,人情如此,再则时间紧迫,金泰宇毕然要把时间花在刀刃上。

“子兄同情他?”看子柏风皱眉沉思,何须卧却是疑惑道。

“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子柏风道,他现在心中就只有一个词,兔死狐悲,若是自己没有先生的那封推荐信,若是自己背后没有府君,怕是现在自己也是这般抓瞎吧。

虽然他敢说自己有着真才实学,可是西京乡试却不是有才学就行的。

“子兄选的是哪个号牌?三号?七号?九号?”何须卧问道。

“九号。”子柏风道。

“子兄有眼光!”何须卧笑道,“实不相瞒,家父在工部任职,工部中的许多门道,外人岂会知dào

,倒是子兄您耳清目明,这三个职位中,实在是这个职位最好,最有发展前途。家父有次醉酒,倒是跟我说了一句话,说除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归工部管,谁也别想跑了,我一直深思至今。”

子柏风仔细一想,工部管交通,这句话倒是没错,哈哈一笑,道:“若是有机会,倒是想要见见伯父。”

“定然是有机会的。”何须卧道,“这几日家父在外巡视,等到家父回来,我便去请子兄,相信家父定然会喜欢子兄。”

“那就多谢了!”子柏风微笑,他不知dào

何须卧的父亲是何人,但想来也绝对是高官,他要在工部辖下任职,认识一下工部的高官,绝对是有好处,而更关键的是,他想要问问这位高官,有没有兴趣把天上飞的也纳入管辖之下。

两个人正在笑谈之间,金泰宇终于从明远楼里走了出来,脚步踉跄,低头看地,也不愿意抬头。只看到他面红耳赤,两手颤抖,也没看到子柏风和何须卧两人在旁边,更没有打招呼,就那么一路去了。

“唉……”子柏风叹口气。

“子兄若是同情他的话,我便命人去疏通一下。”何须卧回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笑道:“这位金兄,虽然运气不好,不过交个朋友倒是不错。”

何须卧说“朋友”两字的时候,语气轻得好像要飘起来,似乎这个朋友,并不是指的可以交心的朋友,而是其他的某种很好玩的随时可以从里面掏出东西来的玩具一般,一般这个玩具叫做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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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一个圈子聚贤才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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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

和何须卧说了两句,里面第四名的齐寒山也走了出来,看到他们在这里,便走过来询问一下,听到子柏风和何须卧的交流,也微微摇头,也不知dào

是感慨呢,还是无奈呢。

子柏风一看如此,也不急着走了,不一会儿,邢曲浪、迟烟紫、迟烟白也走了出来,对他们来说,这也只是走个过场,时间却大多耗在望兰京对他们的寒暄上了。

几个人又聚在一起,依然以子柏风为中心,却是多了迟烟紫,少了金泰宇,这个圈子,怕是日后已经永远对金泰宇封闭了。

“啊,早知dào

我就去邢叔书房里去偷看一眼了。”迟烟白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的罪过。”

迟烟紫白了他一眼,迟烟白道:“不过,我不喜欢他,他对子兄那种态度……”

迟烟白也不掩饰自己的喜好,一则在西京之中,需yào

他掩饰自己喜好的人实在是不多,再则,他的年龄还未到这般心机深沉的时候。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显然对迟烟白这句话也很是认同。他们本就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背景而受益,而被别人高看一眼的人,但是他们又偏偏讨厌别人只看身份背景,这中间的微妙之处,难以述说。

“你没经lì

过,所以不懂。”子柏风笑着摇摇头,迟烟白明明年龄和他差不多,但他总觉得迟烟白也就和小石头差不多大小,他拍拍迟烟白的肩膀,道:“在外面挣扎求存,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些时候,总是会变得狭隘一些。”

迟烟白也摇摇头,道:“你说话和我老爹一个语气,真讨厌。”

子柏风不由莞尔,其他几个人也是笑了,在场诸人之中,齐寒山、何须卧一个年龄,大概都二十五六岁,邢曲浪稍小两岁,但也已经二十余岁,迟烟紫约是二九年华,子柏风和迟烟白年岁相当,不过两个人所经所历完全不同,看起来宛然两辈人,在这个圈子里,子柏风俨然被当做了“子兄”,而迟烟白却是小弟的角色。

他自己也不在意,或者被人这样对待习惯了,完全没啥感觉,瞪大眼睛道:“子兄,我听我老爹说,你之前做过蒙城的府君?蒙城大吗?”

“不大,只是一个边陲小城而已。”子柏风道。

其他人却是不知dào

子柏风的过往,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子兄竟然做过一城的父母官,这当真不容易。”齐寒山正色道,所有官员之中,当父母官可以说是最难的,管理一城一池更不简单。

“我现在已经被迫卸任,而且是带罪之人……”子柏风苦笑。

其他人都露出了倾听之色,特别是迟烟紫,也是一脸讶然之色,上下打量着子柏风。

“我爹说你功劳盖世,吏部的那群人都是一群瞎子疯子……”迟烟白还没说完,就被迟烟紫捂住了嘴,迟烟白乌鲁乌鲁地说了些什么,众人却都是听不清了。

众人知dào

听到了不该听的话,都是打了一个哈哈过去了,谁也没再问,不过他们若是想要查子柏风的过往,却都有自己的门路,简单的很。

迟烟白好不容易挣脱了自家老姐的一只手,大口喘气道:“姐,你快把我憋死了……哎哟……”却是又被迟烟紫扭住了耳朵。

“姐你还装什么,子兄早就看穿你了,齐兄、邢兄、何兄也都知dào

你。”迟烟白无奈道。

这三人年岁比迟烟白大,迟烟白和他们玩不到一起,所以不太熟悉,不过当初他一报名,这几个人就知dào

他是何许人了,而同样如此,这三个人一报名,他也就知dào

这三人是哪个庙的神仙。

“才女烟紫,名不虚传。”齐寒山笑道,“为兄早闻烟紫小妹的大名,却是不曾得见……今日也只是见了烟紫兄。”

齐寒山年岁大了许多,说话也稳重,此时说起来,略带一丝调笑,就像是长兄调笑小妹妹,却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却又不显唐突,烟紫也落落大方一拱手,道:“小妹也早闻齐兄大名,奈何身为女儿身,诸多不便。”

“出门在外,就只有烟紫兄,没有烟紫小妹,大家周知!”齐寒山对几人道。

众人都是笑着点头。

迟烟白却是对子柏风诸般好奇,又拉住他,道:“子兄,你一会去哪里?不如到我家去玩?我老爹整天说我交的都是我的狐朋狗友,我倒要让他看看!”

子柏风只觉自己身边又多了一个放大版的小石头,平日里没事就会烦人,顿时大感头痛,道:“我还要去买几处房产,再说,今日出来匆忙,没有带礼物,却是暂时没办法去府上拜访。”

能够去礼部尚书的府上闲坐,是多少人拼命想却得不到的好机会,子柏风却是轻飘飘放过了。

“买房产?”邢曲浪笑道:“子兄不是有房产吗?如果没有住的地方,我倒是有几处房产闲置。”

“不是,我只是打算去投资几门地产生意,唉,我和你们不同,还是要养家的。”子柏风无奈摊摊手,露出一张苦脸。他倒是不避讳说自己的想法,早晚总要为人所知的。

同样是商人,而且子柏风这还只是一个小商人,众人的态度却完全不同,何须卧道:“子兄,如果有什么发财的途经,可别忘记我。”

他们一个个虽然贵为公子,钱财却总是不够花,像金泰宇这样的富户,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波,没有一个固定下来的。

而且,别人有钱,哪比得上自己有钱?

“我也不懂投资,不过我觉着,西京的房价,总是一路走高的,买了房产,能够收取租金,更能够保值,总比存zài

银庄好。”

“子兄高见。”邢曲浪伸出一根手指,抓抓下巴,道:“待我回去盘点盘点,也去买几间房屋,到时候子兄可要指点我一番。”

“指点可不敢当,我现在也是在摸索,先拿点钱试探一下。”子柏风道。

众人一路说说笑笑走出贡院,其他人的千人长队还在排,一路投来羡慕的目光。

出了门来,子柏风却看到自己寄放踏雪的地方,却多了一辆马车,正是望氏的马车,府君从窗口探出头来,对子柏风招了招手。

其他几个人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也都跟了上去。

“望伯伯!”还没到近前,迟烟白就赶忙大声打招呼。

“烟白,你个小猴子竟然也考了头十名,伯伯我可是大跌眼镜啊。”府君笑道,其他几人也都上前见礼,有的叫叔叔,有的叫伯伯,府君也和他们一一打招呼,讶然笑道:“你们竟然认识柏风?我倒是白担心了。”

“子兄大才,能够认识子兄,是我等的荣幸。”齐寒山年岁最大,所以由他开口。

“柏风,你选的哪个?”府君开门见山问道,他向来不喜欢云里雾里。

“九号。”子柏风道。

府君一扬眉毛,道:“竟然是九号,我还以为你会来户部,罢了,你竟然去了工部……须卧,告sù

你家老头子,我们之间的冲突,可不能欺负小辈。”

何须卧表情颇为精彩,只能点点头。

“你们小辈在一起,我也不多呆了,别去惹祸。”府君还像叮嘱小孩子一般,叮嘱了一番,上车走了。

这次赶车的是落千山,他咧着大嘴对子柏风笑了笑,没有留下,他一个大老粗,和这些文人也说不到一块去。

众人对望一眼,表情都有些讪讪的。

各人马车都停在此处,互相告辞之后,子柏风上了自己的小毛驴,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迟烟白的声音:“子兄!子兄!”

却看到迟烟白骑着一匹白马过来,到了子柏风的身边,道:“子兄,你要去买房子?我想要跟你去看看,我还没买过房子呢。”

子柏风无奈,也只能点头,迟烟白就欢天喜地地跟在子柏风身边。

不过,两个人一个人骑着毛驴,一个人骑着白马,看起来倒像是书童和他的主人。

踏雪是个坏脾气,看白马要跟上来,就踢了它一个蹶子,差点把迟烟白从马上踢下来。

子柏风拍了踏雪的脖子好几下,这才把它安抚下来,子柏风道歉道:“抱歉,踏雪脾气不好。”

迟烟白催促着白马再靠过来,谁想到白马竟然不敢上前,催得紧了,差点撂起蹶子来。迟烟白好生呵斥了一番,才让白马安静下来,一双眼睛就死劲盯着踏雪,仔细看去,踏雪的精气神比他那华而不实的白马强多了,他越看越是喜爱。

“子兄,你的驴子卖不卖……”话还没说完,踏雪原地一个跳跃,一双蹄子尥到了他的鼻尖上,吓得他一个后撤,差点真摔下来。

好在这些年轻人大多都有练气之术在身,不至于受伤,不过他也不敢上前了,一双眼睛却是瞪大了,一路没离开过踏雪的身上,后来就哀求道:“子兄,我跟你换换,让我骑骑你的驴子好不好?”

“那要问踏雪愿不愿意。”子柏风道,踏雪却是听烦了,嘶叫一声,脚下一加力,忽然就化作了一道黑影。

“子兄!子兄!”迟烟白纵马狂奔,却是追之不上,眼看着子柏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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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一骑横行纨绔子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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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何人胆敢在闹市之中纵马狂奔!“这边迟烟白正在焦急,却听得一人大喝一声,几个身穿公服的人就从人群中冲了出来。

西京与蒙城最大的不同,就是富有,蒙城各种小吏乃至乡正这一级别的官员,也大多穿自己的常服,只有到了府君这一级别,才每日身穿官袍。

但是到了蒙城这种地方,各色官员、胥吏都有自己的公服,其中大多样式相近,不过都有自己独有的色调和装饰,这几个从路边上冲出来的,穿着的就是藏青色的衣服,当先者是苍青色交领长袍,腰缠乌带,脚蹬皂靴,乌带之上,石銙宛然,显然是一个小吏。

而他的身后,跟着的虽然也是身穿藏青色公服的男人,却穿的却大多是短襦而非长袍,腰间的腰带虽然也是乌色的,却只是一条带子,显然这些人都只是差人。

他们突然跳出来,迟烟白的马匹受惊,希律律一声惊叫,人立起来,差点把迟烟白惊得掉下马去。

“混蛋!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胆敢挡本公子的去路!”迟烟白那个怒啊,眼看着都追不上子柏风了,这还被挡了道,怎么能不怒?

小吏许是喝了点小酒,刚才就听到外面蹄声隆隆,行人一阵喧哗,就知dào

有人纵马狂奔,谁想到他从楼上下来之后,前面纵马狂奔的子柏风早就跑远了,偏偏迟烟白正骑马而过,这一下子,就不小心踢到了铁板上。

“拦的就是你!”小吏却也是不怕,他们隶属监工司,在西京真个是除了天上飞了,只要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他们都能管到,此地又已经临近码头区,不是什么上等人聚集的地方,哪里有什么难缠的人?

等到迟烟白安抚住了马匹,手中的马鞭就劈头盖脸打过来时,这小吏才懵了。

一眼看过去,眼前的少年身穿锦袍,锦袍以檀为底,以金为线,那色泽,那亮度,毫无疑问,是纯金为线,编织在袍子里,这样一件金锦长袍,足以抵得过小吏的五年俸禄。

即便如此,那也算不得什么,少年的腰间一条白玉腰带才是真zhèng

晃眼,能以玉为銙,点缀在腰带上,已经不是非富即贵了,而是大富大贵之人。

西京此地,等级森严,什么样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服,正所谓先敬罗衣后敬人,眼看着这样一身罗衣,再傻的人也知dào

眼前这人不好惹了。

“对不起,对不起……”小吏慌忙道歉,但是迟烟白马鞭出手,又快又狠,他身负练气之术,体力和速度都比这些只是仗着人多势众的小吏厉害得多,他胯下的白马,虽然追不上踏雪,却也是百里挑一的良驹,此时被他控缰兜圈子,这一个小吏带五六个差役,竟然被他一个人打的满地乱转,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在原地兜圈子。

不多时,小吏等五六人已经在地上哭爹喊娘叫爷爷起来:“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哼!”迟烟白这才消了气,一抖马缰,转身就要走,却是一眼看到了旁边一个商人牵着一条毛驴,毛驴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散发出一股药味。

“喂,你!”迟烟白伸手一指。

那商人吓得立kè

跪在地上:“公子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我刚才教xùn

他们,是因为他们惊扰了我的马匹,哼,少爷我就算是纵马狂奔,也不会撞到人,反而是你们突然跳出来,想要害少爷我性命不是!”说着,迟烟白又生起气来,挥手一鞭子,一道气劲射出,抽在小吏小腿上,小吏顿时又惨嚎了一声。

“嚎什么嚎,这个银子拿去治伤!”迟烟白大概也觉得过意不去,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又转身看向那商人:“喂,你,我拿我的马换你的驴子!”

那商人眨巴了一下眼睛,愣住了。

“换还是不换!”迟烟白眼睛又瞪了起来。

他年岁不大,长得也清秀,瞪眼原本不怕人,不过刚才一番马鞭下来,早就把四周的人都吓怕了,此时那商人怎么敢说半个不字?连忙道:“换!换!”

迟烟白把手中白马的缰绳交给了那商人,然后上前牵了驴子,把驴子背上的东西纷纷丢掉,自己翻身骑了上去,用马鞭轻轻拍了一下驴子的屁股,驴子就嘚嘚的慢慢走远了。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迟烟白,只觉得见到了这世界上最奇特的事,真不知dào

这位少爷到底发了什么疯。

“晦气!”看迟烟白走远了,那小吏才一个翻身从地上爬起来,卷起衣服看了一眼,被马鞭抽中的地方都红肿了起来,不过迟烟白其实并未太过用力,否则此时早就皮开肉绽了。

“不过,赚了一锭银子……走,继xù

喝酒去,今天大哥我请客!”小吏转脸又忘记了被打的不愉快,在西京这种地方当小吏,随时都要做好阴沟里翻船的准bèi

,一个个心理素质好到爆。

踏雪一路狂奔,化作一道黑色流光,不多时就到了子柏风选定的第一处房产处。

子柏风从踏雪身上翻身下来,回过头去,不曾看到迟烟白的白马,无奈摇摇头,耐心等待了片刻。

他自然不知dào

,在他等待的时候,迟烟白已经完美演绎了一遍,什么才叫做纨绔,什么才叫做欺男霸女,让他失去了一个宝贵的观摩最顶级恶少威风的机会。

就在子柏风忍不住要回头去找人的时候,迟烟白才骑着小毛驴,嘚嘚的出现了。

子柏风目瞪口呆,这是变得什么戏法?一眨眼,大白马变小毛驴?

“子兄!”看到子柏风,迟烟白却是松了一口气,他早就忘记了是跟子柏风来买房产的,翻身下驴,牵着小毛驴就来到了踏雪的身边,道:“踏雪,只要你让我骑,我就送你一个老婆。”

踏雪昂头喷了一口气,不屑地转过头去。

“踏雪,你看,这可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哦……”迟烟白连忙拽着那小毛驴到踏雪的面前乱晃,“只要让我骑一下,就骑一下,这个美人你就可以领回去了……”

踏雪向前踏了两步,似乎对子柏风脚边的一株小草发生了兴趣,拿鼻子去嗅那根草去了。

“子兄,你家的毛驴好奇怪,这毛驴长的那么好kàn

,为什么它就是不动心呢?”迟烟白左右看着自己拿一批百里挑一的高头大马换来的小毛驴,“还亏我拿我的马换了它来。”

“你死心吧,踏雪是不可能喜欢它的。”子柏风看迟烟白还不死心,无奈劝解道。

“为什么?难道踏雪不喜欢驴子?难道它喜欢马?可是它刚才还踢我的大白马。”迟烟白眨巴了一下眼睛。

“其实无关于马还是驴子……”子柏风叹了一口气,“你换来的这匹驴子,是公的……”

“啊……”迟烟白蹲身向那驴子下面看了一眼,顿时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dào

是羞愧的还是无奈的。

那驴子噗一声喷了一口气,自己踱步走到一边去了。

“子兄,这就是你看中了的房子?”迟烟白发xiàn

自己竟然被两只驴同时鄙视了,赶快转移话题,走到了那房子前。

“应该就是这里。”子柏风左右看了看,此地确实是他在地图上标出来的那处房屋。

此处沿街,是一个小早点摊子,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一处官衙。

此时时间不早了,早过了早点摊的时间,店老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还带着一个二八年华的孙女,两个人正在收拾碗筷,似乎打算关门歇业了。

“掌柜的,你们房子卖不卖?”子柏风还没说话呢,迟烟白已经大摇大摆上去了。

子柏风翻了翻白眼,这也太唐突了吧。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不是要黑化当路霸恶棍吗?要有点气势才行。

“这位公子爷,我们不卖呢……”那老头还没说完,迟烟白就已经啪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卖不卖!”

这下子,别说那老头了,就连子柏风都有点被吓住了,心中情不自禁地感慨,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若论霸道纨绔,自己拍马也比不上迟烟白,可要好好学学,观摩一下才行。

“卡扎扎扎……”一声响,迟烟白一巴掌,就已经把那桌子拍裂了,分成了两半,向两边倒去。

“公子……爷……”那老汉吞了吞口水,“非是小老儿不肯卖……实在是小老儿也是租来的……”

“你的房东呢?把他叫来!”迟烟白眼睛一瞪,那老汉惊慌道:“铃儿,快去叫楚老爷!”

“呸,狗屁老爷,在我面前,还有胆子自称老爷?看他来了,我不一巴掌拍死他!”迟烟白在自己的两只手掌上喷了两口吐沫。

不多时,那楚老爷来了。

所谓楚老爷,是一个横着比竖着宽的胖子,跑步过来,气喘吁吁,见到了迟烟白,立kè

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爷,您要买小的的房子?”

“嗯,没错。”迟烟白哼了一声,鼻孔朝天,问道:“出个价吧!”

那样子,似乎是“爷有的是钱”。

“公子爷,实不相瞒,此地地段极好,我当初从上代东家手里盘来时,足足花了500两银子……”

“你这房子,都住了那么久,旧成这样了,二百五十两!”迟烟白挥手就砍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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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一手耍横强买卖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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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

楚胖子都快哭出来了,道:“公子爷,没有您这么还价的啊,这房子才住了两年,刚刚散去了潮气,正是最结实的时候……”

“我问你,你说我这件衣服,是新的比较贵,还是穿了两年的比较贵?”迟烟白一脸流氓相,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问楚胖子。

“新……新的……”楚胖子不敢说假话,生怕眼前这个家伙把这件“穿了两年,贵重非常”的衣服强行推销给自己。

“为什么?可是旧衣服比较舒服啊!”迟烟白扯着楚胖子问。

子柏风感叹非常,连连点头,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譬如高官子弟耍纨绔,玩强词夺理这一套,那就是娘胎里带来的天赋点。

看着纨绔属性点满了的迟烟白把这楚胖子给问住了,子柏风差点就要鼓掌了,这趟别开生面的教学课真是意wài

之喜,真是……让人黑化的欲望更强烈了,这样欺负人,才算是有快感嘛!

“不……不行,我这里每月还有许多的租金,而且此地现在已经更加繁华了,价格不能低啊……”

“繁华?”迟烟白呵了一声,似乎是在笑,又像是嗓子里面被痰堵住了,楚胖子连忙向后退了两步,生怕迟烟白用痰吐自己,那不气死也恶心死,此时他的耐性已经磨没了,他楚胖子也不是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的自称公子爷,就能把他唬住的,不过身在西京,又是生意人,习惯了和气生财,不愿意多费手脚罢了。

“我告sù

你,繁华不繁华,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迟烟白冷哼一声,左右看了看,就对着一侧的阴影下面摆了摆手,道:“你们几个,给我死过来!”

那边阴影下面,几个身穿藏青色公服的男人对望一眼,有一个转身就想撒腿跑,被自己的同伴拉住了,几个人你拉我我推你,挤挤攘攘走过来。

但看这几个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但是楚胖子却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点头哈腰道:“葛头儿,您好,您老怎么来了?”

葛头儿就是那位刚刚被迟烟白抽打的小吏,他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其实是被迟烟白气得,不过看起来就像是对楚胖子怒火冲天了。

“你们几个给我听着,以后把这条路封了,但凡有人经过,就让他们要么绕道,要么爬墙,反正不能让他们从路上走,听到没有?”迟烟白两眼一瞪,“如果有一个人能从这里过去,小爷我去打断你们的腿,发配充军!”

葛头儿是真被吓到了,颤声道:“是,小的听到了……”

这种说话的口气,似乎比自家顺天府监工司司监大人的公子说话还嚣张,这位至少也是顺天府头面人物的子弟,他一个小小的巡检可是得罪不起。

不过楚胖子他是能得罪得起的,所以他一瞪眼睛,道:“楚胖子,就别怪兄弟日后翻脸不认人了。”

他打算好好打听一下这位公子爷是何许人也,如果真的是哪里的大人物,就真个封路,如果只是哪里的小骗子,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楚胖子都呆住了,若是日后真个封路了,出门只准爬墙绕道,连正路都不给走,这里哪里还繁华的起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楚胖子立kè

就软了,卑躬屈膝就矮了三分,本来就圆滚滚的身躯顿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胖球了,“只是……二百五十两,真的是太便宜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此次血本无归,一家老小都要喝西北风啊……”

“楚胖子,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是什么人物。”迟烟白一瞪眼,虚张声势的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你再啰嗦一句,就减到二百两!”

楚胖子退缩了,哭哭啼啼地答yīng

了下来。

“啪啪啪啪!”子柏风情不自禁地鼓掌,真是太精彩了,精彩到让人发指,迟烟白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笑,看起来像是一个偷吃被发xiàn

了的纯良少年,谁知dào

他刚刚做了欺男霸女的恶霸之事。

子柏风向前走了两步,对楚胖子道:“我看你也挺可怜的,再说我也不能让你吃亏不是?这样吧,我还是给你加价到五百……”

“谢公子爷,谢公子爷!”那楚胖子连连感谢,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朵花。

“不过,你要把这边这进院子给我当个搭头。”子柏风伸手一指楚胖子刚才出来的那进院子。

楚胖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所居住的院子,比这边这所足足大了两三倍,这个搭头,还真是前所未见。

迟烟白对子柏风竖起了大拇指,这位果然是自家人,有风范,有气度,有前途!

子柏风把两套房屋的地契收入囊中时,心中那感觉,真是……又爽又刺激,仅有的良心从坟墓里刚刚爬出来两三分,就被虎视眈眈的丧尸恶魔拿小叉子戳成了肉泥。

勒令楚胖子三日之内搬家,倒是那父女还是爷孙俩的,可以继xù

住在这里,当然,他们的租金日后就要交给子柏风了。

“好好干,有前途。”走之前,子柏风伸手拍了拍葛头儿的肩膀,葛头儿一脸茫然,下意识道:“公子爷慢走……”

一起纨绔完之后,子柏风和迟烟白两个人骑上两只毛驴,转身嘚嘚地离开了小巷,一起做完坏事,两个人的关系立kè

更亲密了许多。

走了几步,迟烟白忸怩着有话要说,子柏风假装没看到,过了许久,迟烟白才道:“子兄,那楚胖子,还有那爷孙俩都不是好人。”

“嗯?”子柏风用了一个上扬的疑问语调。

“那楚胖子和爷孙俩都有修为在身,虽然不高,但是也逃不过我的眼睛。”迟烟白伸出两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们迟家,本来就以目力过人而闻名。”

子柏风点点头,他一见迟烟白,就看他双目明亮清澈,极为有神,让人一看之下就很是喜欢,迟烟紫也是如此,双目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只用眼神就可以传达出许多的信息。

现在看来,应该是他们迟家所修习的法门有些特别之处。

“西京的修士门派,大多都认识我,刚才只需yào

自报家门,日后再登门道歉奉上礼金,我也不会非要为难他们。”迟烟白道。

“嗯。”子柏风这次是一声。

子柏风这是听明白了,原来是看到对方有修为,所以才上去欺负人家,仗的就是人家知dào

他的身份,不敢和他为难。再说了,他身为礼部尚书之子,别人还犯不上为了一个小院和他为难,此地是码头工人和穷书生杂居之所,是西京房价最便宜的地方之一,但西京毕竟是西京,比蒙城的房价可是贵多了,此地的正常房价,大概在七百两银子左右,加上旁边那栋,至少两千两。

两千两银子,对蒙城的人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天文数字,而对西京的普通人来说,基本上也是半辈子的收入,但是对达官贵人来说,也不过是流连几趟酒楼的花销。

奉上一点礼金,至多几百两银子,这还是比较划算的,至少比院子被夺走好得多。

对方没有这么做,那就有蹊跷了,或许是有所图谋。

“我就是想要看看他们是什么人,说不定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迟烟白道,“不行,我回去找刑部的朋友来查查。”

“不用查了,他们是夏俊国的人。”子柏风道。

“夏俊国?”迟烟白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自己偶尔纨绔一次,竟然弄出来个敌对国家的热风,“难道是……奸细?”

子柏风点点头。

如果说来蒙城这段时间,除了准bèi

赶考之外,他还做了什么,就是尽可能地调查与蒙城相关的事宜。

蒙城的谈判,现在还是西京的头等大事,一场瘟疫,让蒙城的谈判重启,夏俊国的使节也要换人或者补充。有人觉得子柏风碍眼,便动手脚让他离开蒙城。

只可惜,离开蒙城便再无影响蒙城的筹码了吗?

非也。

子柏风身在西京,却觉得从未有像现在这般靠近蒙城过,蒙城的夏书杰不过是一个傀儡罢了,真zhèng

的决策来自此地,真zhèng

的风谲云诡,也都在此处。

码头区和书生村算是整个西京外地人最多的地方,什么人住在这里,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子柏风把自己的书肆选在这里,原因也很多。

他拥有一双可以看穿灵气的慧眼,再一次进阶之后,他的双眼甚至可以看出对方的灵气运转方式,在蒙城,就把夏俊国的使团中人一个个都看了个遍,对他们的灵气运转方式就了然于心。

这边楚胖子和那爷孙三人,都并非颛而国的修士,而是和夏俊国使团中的数人一致。

夏俊国的修士,隐姓埋名在此地做什么?那总不能是喜欢上了当房东或者卖混沌面,只能是另有图谋。

地产要买,夏俊国的奸细,也要处理,如果能两者合一,何乐而不为?

“我好像听我父亲说过蒙城的事。”迟烟白迟疑道,他每日寻欢作乐,能听到就不错了。

“最近直接将蒙城划归夏俊国的呼声很高。”子柏风勾起一丝微笑,“就是他们在从中作梗。”

这微笑之中,有着一丝淡然,有着一丝决然,但更多的,是难以形容的冷冽。

就让我,以一己之力,把夏俊国的奸细,全部连根拔起吧!

那一瞬间,迟烟白看着子柏风,有些呆了。

这个少年,他敢以一人之力,对抗天下!

“子兄,我来帮你!”迟烟白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热血涌了上来。

人生在世,当有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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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一任八品知正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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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葛头儿再看到子柏风的时候,真个呆住了。

此时的子柏风,已经不是一袭简单朴素的青衿,而是一身湖绿八品官袍,配上一条青莲九銙腰带,腰带上的九銙,色泽乳白,剔透晶莹,隐隐被青莲色的腰带映成了碧色。

那种色泽,便只有一种东西可以有,就是玉石。

君子佩玉,是因为玉有灵气,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玉都能够佩戴,这个世界的玉石质地脆硬,不适雕琢,而且灵气一旦被吸收殆尽,就会化作粉末消失,其实只能算是一种能源消耗品。

而只有高等的玉石,才能被在被吸光灵气之后,不会碎裂,而是自动吸附四周的灵气,慢慢恢复。这种玉石,再配以高超的雕工和精湛的阵法知识,在玉石内部或者表面雕刻上加速吸附灵气的阵法,才能成为随身物品。

而能够佩戴这种玉銙的,就只有一种人,修道中人。

普通人若是佩戴了这种玉石,怕是体内的灵气反而被玉石吸收走了,对身体百害而无利。

所以,昨日他看到迟烟白腰系玉带时,就知dào

自己还是乖点好。

他这辈子说过话的最大的大官,他心中大官的顶级存zài

,顺天府监工司东亭分司的司监大人身穿的是松绿色的官服,腰带上配的也只是银銙,此时他正站在子柏风的身边,笑得跟一朵花一般,看起来有点像子柏风才是上司。

西京被城墙和道路分成了九个部分,便以八卦为名,按照方位划分,分成了东南西北四个亭,加上内城,共计五区。

码头和贡院都在东亭,子柏风上任的地方,也是东亭监工司。

东亭监工司辖下,又有数个院。

“这就是我东亭监工司知正院的新任知正子不语大人。”对着下面有些茫然的几十号人,司监大人继xù

道:“子不语大人乃是此次顺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子不语大人选择来我们监工司,可说是我们监工司的荣幸……”

后面司监大人还说了些什么,葛头儿都已经不知dào

了。

他却没想到,当初在外面纨绔横行的两人里,反而是那位看起来并不怎么难缠的家伙,竟然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说是顶头上司还不太确切,葛头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巡检,在他们的头上面,还有巡副,巡正,然后才是知副,知正,中间还隔了四层呢。

知正算是整个监工司除了司监和几位副职之外,权力最大的职位,知正院是业务部门,辖下主要是两个职责,一个是建设,一个是巡查。而知正的下面,理论上来说,还有两个知副,不过现在两个知副就只有一个就位了,另外一名已经自己谋求到一个偏远地方当长官去了。

司监大人走了之后,知副就已经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子柏风的面前,哈着腰,道:“知正大人,下官卢家勇,乃是咱们知正院的知副。”

子柏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知副。

他在蒙城当府君习惯了,一把手的气度十足,知副心中却不这么觉得,他只当子柏风是读书读傻了,呆气十足,眼中也多了几分不以为然。

不过身在官场,官大一级压死人,现在还没摸清子柏风的脾胃,他是不敢对子柏风不敬的,继xù

汇报道:“知正大人,现在我们知正院有三处空闲的书房,都是整个知正院里最好的房间,您想要选哪个做您的办公之所?”

“那便带我去看看吧。”子柏风对书房还是非常关注的,这是他在西京的起始之地,岂能等闲?

其实知正院和当初的蒙城府差不多,身为知正的子柏风,便是这知正院的主人,不但在这里有书房,后面占地面积颇大的后花园就是他的居所,这满院子里的巡查,差役,也都任他差遣。而知副,虽然和知正只是正副职之差,但之间的地位却是天差地远,子柏风若是喜欢了,就把他当做一个同僚看待,若是不喜欢了,完全可以把他当做是自己的管家,呼来喝去,他也没什么脾气。

现在他就把知副当做了一个大管家,一如当初在蒙城对待主薄一样。知副看子柏风转身负手而去,暗地里咬了咬牙,却还是跟了上去。

子柏风选了一处坐北朝南,视野开阔的独立房间做了自己的书房,知副笑道:“那我便立kè

命人把这里收拾出来,您是不是要去后院看看?”

知正院坐落在书生村的东南方,临近码头,此地较为偏僻,所以知正院的占地也就很是广阔,占地一百五十余亩,分前后两院,前院包括大殿、书房、演武场、营房等,大概占据了一百亩的地方,这些地方是整个知正院所有人所有。

而后院,则是独属于知正的,占地足有五十亩大小,简直就是一座公园了。

到了后院,只见荷风古亭,柳荫路曲,应有尽有。院中的那条活水似乎是从涂水的支流引来,窄处宽约三丈,中间形如圆潭,两座曲桥、一座拱桥横跨其上,在树荫掩映之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中央活水的一边,还耸立着怪石嶙峋,宛若缩小了的群山连绵起伏,假山倒映在水中,真有一种水中看山翠欲流的感觉。

知副带着子柏风在后院里转悠了一圈,足足花去了小半个时辰,子柏风这才走完了整个后院,如此漂亮的后院,实在是子柏风生平仅见,即便是前世游览过的那些园林、公园,也远没有此地如此漂亮,子柏风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真想立kè

就搬进来。

随后,子柏风又指定了自己的文书、随从、卫兵等人选,至于后院,原本就有十多个仆人打理,人少了都不足以维持后院的景致。

到了下午,子柏风就把家人接了过来。

把所有人都屏退,仆人也都在仆人房,只剩下一家四口,站在曲桥边,看着眼前的景致,一家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子坚有些难以置信。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西京的奢靡精致,却不是蒙城所能比的。

“比秋儿妹妹家还漂亮!”小石头也欢呼道,他撒欢儿一般跑了起来,啊啊大叫着。

“地方再大,你也只能住一间。”子吴氏捋了捋头发,抿嘴一笑,道:“我去做饭。”

“娘,做饭有仆人呢,您就歇歇吧。”子柏风道。

“我这些天就快歇出病来了。”子吴氏却是不愿意闲着,这些天和在蒙城比起来,确实是闲了太多了。

子柏风无奈,也不管太多,老爹老娘都是闲不住的人,随他们做什么去吧。

子柏风进了自己的小书房,里面仆人已经收拾停当。子柏风在书桌后面坐下,伸手从抽屉里摸出了一个锦盒来。

打开锦盒,拳头大小的知正印信就在其中。

子柏风拿着印信端详了一番,再不犹豫,直接把印信放在了左手掌心。

印信渗入子柏风的左手掌心中,浮现出了“东亭知正”四个大字。

那一瞬间,子柏风似乎感觉到眉心猛然一颤。

他伸出手去,眼前鸟瞰图再次展开。

依然是无尽大地上渺小的东西两个光点,注意力集中到西部的光点之后,那图像瞬间放大,眼前的一切,早就已经改变了形状。

不再是孤零零的两个针尖大小的光点,而是如同蛛丝一般纤细的网线,覆盖在西京的东亭。

这代表着,西京东亭的路网,已经是他的“领地”。

看到这里,子柏风才长长嘘了一口气,他还真担心仅仅是“路网”不能成为“领地”呢,现在看来,这瓷片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挑食。

再次放大,就会发xiàn

这路网的粗细不一,就像是树干和树枝,而在这枝杈一般的网络之上,此时已经有了枝叶果实。

书肆、船坞、霸占来的两个院子,像是刚刚绽开的小花骨朵,而知正院则大了许多,看起来就像是这枝干上孤零零一片树叶。

就像是春天和秋天携手而来,绽放的花朵和凋零的树叶同台竟演。

只是,虽然这些地方都成了他的地盘,但是灵气却也只是比最初的蒙城浓厚一点而已,远远达不到能够让子柏风监控全城的地步。

既然“圈地盘”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下一步要做的,就还是“养妖怪”了。

可惜,青石叔的目标太大了,不能带到西京来,若是想要快速聚集灵气,还需yào

再培养一个和青石叔、丹木神树类似的妖怪才行。

若说青石叔和丹木神树有什么共同的相似点,那就是扎根大地,不动如山,只有长时间和这方天地保持紧密的联系,尽量减少自身的活动,才能够聚集和产生更多的灵气。

子柏风走出书房,书房之前,就是假山曲水,看着那潺潺流水,子柏风心中有了计较。

“便是你吧。”子柏风伸出一只手,一滴水从他的指尖浮现。

那一滴水从他的指尖滴入了水流之中,却像是把生石灰撒入了水中,水面突然沸腾了起来,水中的游鱼惊慌失措地躲避开来,那沸腾的水渐渐缩小,最终化作了碗口大小,却是滚动不息,永不停歇。

不知何时,那流水深潭之中,竟然多了一口泉眼,正向外汩汩地冒着泉水。

从那泉眼之中喷出来的,不只是水,还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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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一张地图知天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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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子柏风曾经发xiàn

,灵气在水中的传递效率更高,相比于更加惰性的大地和更加多变的空气,河道的方向是固定的,传播方式是径向的,然后再通过大地与水辐射开来,会以更快的方式把圈子画出去。

而更重yào

的一点是,子柏风这位知正,是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管,河道也在他的管辖范围里。

对河道的利用,显然已经有人走在了前面。

子柏风看到西京的地图时,就曾经发xiàn

,整个西京是八卦形状的,辐射出去的八条主干道用现在的话说,足有双向十车道。而除此之外,整个西京还开辟了四条大的环城河,依托涂水庞大的水流,再加上密如织网的小型河道,组成了难以计数的庞大水脉。

子柏风曾经熟读鸟鼠观的藏书,对修仙一道,已经有所了解,这巨大的八卦形状,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过,当时子柏风所看的只是一处简单的地图,而此时此刻,子柏风已经拥有了监工司知正的身份,便有权力查阅官方的地图,官方的地图是三个巨大的卷轴,彼此拼连起来,才是一副西京水路交通图。

而此时一看,一切都已经一目了然。

西京的八卦形状,果然是一种复杂而玄妙的聚灵大阵,而且这种大阵,还有这无限的扩容性和包容性,真不知dào

当初是什么人设计了现在的西京,并将这庞大而神奇的规划从图纸变成了现实。

西京有许多的修士,也有许多的凡人,众所周知,修士会自动自发地从四周的环境中吸纳灵气,而若是修为深了,仅仅是他们身上的吸力,便足以让普通的凡人喘不过气来,若是相处时间长了,怕是会被直接吸成人干,当初的非间子便是如此把老鹤的灵力都吸走了而不自知。

改变这种现状的方法,就是把整个环境的浓度提高到比普通凡人的身体浓度高的程度,而这种程度,若是扩展到整个西京,所需yào

的灵气,实在是太庞大了。

这庞大的灵气,是从何而来?

须知,当初一个鸟鼠山就差点把整个蒙城抽成干。

子柏风的手指顺着地图捋着,然后找到了一切的源头。

涂水。

涂水是颛而国最大的河流,和颛而国境内的诸多河流连接起来,其水滔滔,其势汹汹。

而正如同前世的人会利用水力来发电,自己利用水力做磨坊一样,西京对涂水的利用也很完备,而且更加高端大气上档次。

涂水之中夹杂着大量的灵气,流经西京之后,被这庞大的阵法所扯离,进入了水流组成的路网,输送到各个节点,然后辐射出去,这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电力网络,子柏风这才发xiàn

,原来自己不但是公路局局长、水利局局长,同时还是电力局局长。

娘咧,这下子发达了。

而后,子柏风就开始在地图上寻找这些重yào

的节点,起初还很麻烦,但是几次之后,他就发xiàn

了其中的规律。

节点所在之地,都是官衙、豪宅。譬如自己的知正院,就在一处节点之上,自己门外的深潭,就是此处的节点。

而府君所居住的居所,也是一处节点。

子柏风记得自己的顶头上司东亭司监并非是修士,他伸手找了找,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东亭监工司占地面积比知正院大得多,但是整个监工司竟然都不在任何一个节点上,灵气的浓郁度,自然不可能和子柏风的知正院相比。

看到这一点,他终于看透了真相,发xiàn

了一条蒙城,甚至是整个世界的潜在规则。

修士想要不离群索居,而和普通人混居一起,其中的条件非常苛刻,特别是大规模的混居。这种混居可是比不同种族的人混居复杂多了。

而西京的官职,分为两种。

一种是专为修士服wù

的官职,这种官职表面上是在体系之中,实jì

上独立成体系,譬如知正院。而另外一种,则是为全部人服wù

的官职。子柏风刚来的时候就觉得知正院的权力未免太大了一些,司监大人的态度也未免太低声下气了一些。

而且监工司辖下,还有另外几个院,知途院管陆路、知水院管水路、知建院管建设,其他三院和知正院加在一起,便是监工司四院,是四大业务部门。

名义上来说,四院平级,事实上其他三院加起来的职权,才能和知正院相当,而且重叠。子柏风本以为这是官员臃肿,又或者为了互相制衡,现在才明白,并非是如此。

什么四院平级,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子柏风在西京听到一句话,知山知水穷叫花,不如知正知天下。之前他还以为是什么约定俗成的谚语,现在才知dào

,原来是对整个西京的特殊政治环境的民间总结。

再仔细研究,子柏风就发xiàn

,整个西京,灵气节点大概可以分为三等,自己的知正院所在的地方,只能算是二等的节点。府君所居的居所,和子柏风在同一河道上,而府君所居,乃是一等节点。同样的距离,再向里走,应该还有一处比一等的节点还好的特等才是,不过那特等的节点,却已经掩盖在了内城里,地图上并未标出来,子柏风也就暂时没将其计算在其中。

整个西京,灵气充裕的节点是非常有限的资源,能够占据这些节点的,若非是豪门,便是高官,此外,就是实职,像子柏风这种实质权臣。

“原来如此!”子柏风第二次恍然大悟,这种安排,原来是在鼓励修士做官!

若是并非出身豪门,又或者并非实职官员,是不可能得到节点作为居所的,而修士们想要在闹市之中修行,需yào

庞大的灵气供应,就不得不去当官,为整个西京的权贵们服wù



难怪府君曾经说过,科举而来的那些官员,和豪门出身的官员,完全是两个体系,科举派的成就再高,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从一张地图上,研究出了如此多的发xiàn

,子柏风兴奋莫名,整个下午都在自己书房里研究地图,难怪前世古代把地图列为机密,就算是现代,私自勘测都会被当做间谍罪。

而这一世,地图也并非普通人所能持有之物。

原来地图之上,蕴含着这么多的讯息!

而子柏风他这个知正,真zhèng

管的不是什么修路巡检,而是整个东亭的灵气畅通,只要能够保证灵气畅通,权贵们自然什么权力都敢给,都愿意给。

子柏风在书房里忙到了傍晚时分,查阅了很多的资料,这才从地图中抬起头来,下一步,他打算去河道里巡检一下,真zhèng

亲眼看看这庞大而神奇的阵法是如何运转的。

一旦从沉浸中退出来,子柏风这才感到有些疲乏,他听到门外传来了笑闹声,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书房之外,小石头和秋儿正在和小鱼丸玩闹,显然小石头疯了一阵子,就跑去把秋儿接了过来,显摆一下自己的新家。

而小鱼丸,在水桶里睡醒了之后,就发xiàn

自己家突然变了样子,有了一条大河,而且它的朋友真水妖也变成了一眼泉眼,自然是喜不自胜,此时它正在泉眼里翻滚着。

小鱼丸长到现在,依然没有破卵而出的迹象,不过想来蠃鱼这种传说之物生长周期很长,也无须担心,等它长大了,自然会出来的。

三四个仆人在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大约是身在西京,算是见多识广,倒没有对小鱼丸的出现有多少惊慌,只是提防着两个玩疯了,在假山上爬来爬去的小家伙跌下来或者掉进水里去。

子柏风也看到过西京有人养已然有了妖气的兽类,带着招摇过市,想来他们都把小鱼丸当做子柏风的宠物了。

书房不远处,一座类似画舫的建筑外,子坚和落千山正在坐着闲话,子坚手中还干着活儿,大概是在给小石头做玩具。

“千山,过来怎么不叫我一声?”子柏风责怪道。

“我和子叔聊聊天,许久没有聊过了。”落千山站起来,咧着嘴道:“柏风,你这个院子真不错。”

“觉得不错,就搬过来住吧。”子柏风道,这里房间多的是,不愁没有地方住。

“不了,我自己也置办了一个院子。”落千山呲牙一笑,子柏风想起他在马车上帮人看分赚钱,也不禁笑了。

对落千山来说,灵气倒是无妨,他随身的那把飞剑,也已经成妖,一人一妖互相补充,修liàn

所需的灵气绰绰有余,当初与刀痴一战之后,落千山就不完全拘泥于霸刀诀,而开始尝试各种路数,现在子柏风也不知dào

他到底在研习什么。落千山是一个有天赋的人,他的道路他自己会选择。

“我来就是问你,你这边需yào

我做什么。”落千山正色道,他来西京,心中也想和熟悉的人在一起,在府君麾下,或者在子柏风身边,都比独自一个人好得多。

“暂且不用。”子柏风和落千山这种人,其实都算是独行侠类型的,独自一个人比两个人搭档能做的事多得多,只有在关键时刻,这俩人才组队干活。

“那我便去刑部了。”落千山道,“义父说想要让我先是去刑部锻炼一下,好像也在东亭,叫什么巡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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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一人负鸡来请罪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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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中文网)更新最快

“巡正,九品武官了。”子柏风点点头,不枉落千山千里迢迢而来,终于算是入了品级,而且是正九品。

他的麾下也有巡正,不过和刑部的巡正一比,他麾下的巡正也就是城管队长级别的,而刑部的巡正,更像是特警大队长,需yào

战斗力爆棚才可以。

“那日后该叫巡正老爷了。”子坚调笑落千山。

落千山顿时窘红了脸,讷讷难言。

“既然如此,那我便把事情跟你说一说。”有些事情,府君或许不会点的太透,而是想要让落千山自己去悟,但是子柏风却知dào

,落千山这家伙,在打架、打仗上,悟性是一等一的,若是说这些弯弯绕绕,门门道道,怕是憋死了也悟不出来,说不定反而吃了亏都不知dào



刚刚已经看过东亭地图,子柏风对重yào

机构的地址都了然于胸,他伸手沾了沾茶水,在面前石桌上画了起来,道:“东亭巡正,以你的身份,应当是在东亭监刑司知正院做巡正,便在此处……”子柏风画了一个梯形的形状,“此地应该是离三河,此处有一座桥,这里……巡正应该有四个,你是其中之一,也应该是最重yào

的一个,那么你的管辖范围,应该在此处,到此处……”

天色渐渐暗下来,子坚也早就已经离开了,桌子上的水渍写了干了,干了又写。落千山知dào

这些东西若是让他自己去想,怕是想上十天半月也想不出个头绪,打起十二分精神,拿出在军队时接受任务时的专注力,认真听着。

虽然落千山没有明说,不过子柏风能够感觉到,落千山定然也在计划着什么,他的路数和方式和子柏风不同,子柏风也不去管他,两个人一文一武,各有所图,各有所思,唯一相同的就是,身在西京,心在蒙城。

不多时,就见流萤飞起,原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的目力惊人,黑夜中视物,宛若白昼。

旁边火光亮起,原来是一名仆人引着烛火前来,把园子里的灯笼依次点燃,看到子柏风和落千山在这边谈事,在旁边逡巡着,不敢过来。

子柏风抬头看去,这么大的院子,到了晚上,顿时变得黑黢黢起来,灯笼的火光晃动之下,山石和树木的残影中似乎有野兽潜伏,秋儿似乎是有些害pà

,拉着小石头的手,缩在屋檐下。

仔细看去,整个院子里的灯笼不是太多,若是家里没有小孩子倒是无妨,但是现在家里有小石头这个调皮鬼,若是晚上在院子里乱跑,不慎跌倒就不妙了。

子柏风站起来,信手一挥,养妖诀的力量发散出去,朗声吟道:“长信深阴夜转幽,瑶阶金阁数萤流。”

现在子柏风对养妖诀的力量,并不像之前那般讳莫如深,盖因为他看到过许多仙人的奇妙仙法,任谁看到了他这个,也只当他这是一种特殊的法术,而非是养妖诀这种奇特的东西。

养妖诀的力量散发出去,便如同薄雾初起,飞舞的流萤刹那间就化作了一盏盏小小的灯盏,拖拽着明亮的荧光,把子柏风的身边照得亮如白昼。

子柏风袍袖一展,把那些萤火虫赶开,萤火虫顿时变换着黄绿色的光芒,四下飞了出去。

顿时,整个院子都亮了起来,小石头和秋儿哇哇叫着从屋檐下冲出来,扑打着流萤,一只流萤差点被扑中,吓了一跳,黄绿色的光芒忽而变成了橘黄色,其他的流萤,就都远远躲开了小石头。

还是小丫头更有办法,进屋去拿了几块糖果放在手心里,引诱了一只莽撞的萤火虫,然后两只小手一合,把那萤火虫扣在了手里。

明亮的光芒在她的小手里闪烁,小石头连忙靠了过去,两个人又在一起玩闹起来。

相比之前在蒙城时,现在的小石头孤单了许多,往日里他一声招呼,能聚集起一个军队,现在能够有秋儿陪他,倒也是一种安慰。

现在已经安顿下来,过些日子,子柏风打算把小石头送往蒙学,不是想要让他学什么东西,单论才学,或者说教育小石头,子柏风自己就能胜任,只是想要让小石头多认识一些孩子,免得孤零零一个人在家。

“露水重了,快进来吧。”子吴氏从门口招呼道,“千山,我已经准bèi

好了饭菜,一起吃完再走。”

落千山也不客气,反正秋儿来的时候,已经说好了是去找小石头玩,府君也不会担心。

子坚专门准bèi

了一些小酒,三个男人喝了几杯,因为还要赶车回去,子柏风没让落千山多喝。

酒足饭饱,稍微歇息了一会儿,秋儿有些困了,子柏风送落千山从侧门出门,对落千山道:“千山,待过些日子,我去拜访一下你们知正。”

“嗯,好。”落千山点点头,赶着马车去了。

子柏风回身,就看到在侧门的两只小石狮子的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子柏风向前走了几步,问道:“谁?”

其实他已经看清楚,那人是葛头儿,手里还拎着一只蔫了吧唧的大公鸡,估计被拎得久了,都没力qì

挣扎了,脑袋都有些耷拉。

“知正老爷……”葛头儿哈了哈腰,道:“小人向您负鸡请罪来了……”

“啥?负鸡请罪?”子柏风真个愣住了。

葛头儿茫然地提了提手中的鸡,那意思很明显,就是负鸡请罪啊……

“哈哈哈哈……”子柏风茫然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原来是负“鸡”请罪,相同这一茬,他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葛头儿被子柏风笑的满脸茫然,继而又紧张起来,局促道:“大人,小人得罪了您的朋友,只是小人当时实在是不知dào

那是您的朋友,小人也不知dào

您是知正大人……小的……小的……”

子柏风好不容易才停住了笑,摇头道:“好了,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

“没……没多久……”葛头儿连忙道,不过他肚子里的咕噜声出卖了他,其实从上午子柏风进了后院,他就拎着一只鸡在这里等着。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子柏风转身推开侧门,对葛头儿道:“还有些残羹冷饭,也别嫌弃,陪我喝一杯,给我讲讲知正院的事。”

子柏风初来乍到,对知正院一无所知,他想要凭借知正院的力量做出一番大事来,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恰好葛头儿送上门来。

子柏风心中并无太多的高低贵贱之分,在蒙城时,不论高低都能交朋友,进了后院,看葛头儿局促到手都不知dào

怎么摆了,便请来子坚作陪。

确切来说,葛头儿三十出头,年龄和子坚差不多,谈论一下老婆孩子,很快就让葛头儿消除了紧张。

子柏风命人把那只受虐大半天的大公鸡送到厨房里,不多时,香喷喷的炖鸡味道就飘了过来,子柏风又命人上了几碟暂时垫肚子的点心小菜,就和葛头儿聊了起来。

葛头儿的祖父曾经是知正院的一个巡副,因为犯了错,被贬为小吏,葛头儿的爹和他自己,此生也就被定了调子,身为小吏,终身无望做官,也不能赶考,便安心在此厮混。到了葛头儿这一代,家里已经足足四代在知正院,对知正院里面上上下下可以说是门清,就算是整个东亭监工司,都极为了解,说起消息灵通来,比子柏风还灵通。

子柏风深感自己找对了人,和葛头儿一阵聊天,可以说省了他许多的麻烦。

葛头儿从未如此被上官重视过,那还不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到嘴唇发干舌头发胀,这才喝口水继xù

说。

“知正大人,听说明天还会来一名知副,也是这届举人出身,郭巡正前些日子还在到处走门路找关系,打算升知副呢,您看着吧,到时候肯定会冲突起来。”

子柏风倒是不知dào

这事,他刚刚到来,自然不会听到这流言蜚语,郭巡正他倒是见过,姓郭名邮局,是个面色红润的胖子,看起来一团和气,不知dào

还是一个火爆脾气。

不过这也说明,在知正院里,知副们单纯就是帮知正处理事务的副手而已,就连巡正都不把他们当做上官看待。

但是知副毕竟是从八品的官员,从正九品到从八品,许多人一辈子也迈不过这个坎儿。

待到一大盆炖鸡端上来,葛头儿才意识到自己肚子还饿着,告了声罪,大口吃起来。

虽然他从小就在知正院里面玩耍,但后院能进来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在后院吃饭,别说他了,就算是他们整个家族,这也是第一次。

回去可要好好跟老爹吹一吹。

子柏风也陪着吃了几块,还劝了几杯酒,葛头儿激动地眼睛里都闪着泪花了。

等到把葛头儿送走的时候,葛头儿已经打算为子柏风肝脑涂地了,子柏风送他到门外,葛头儿拍着自己的胸膛,道:“知正大人,您若是有什么吩咐,我老葛上刀山下油锅,眼睛不带眨一下的。”

子柏风笑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葛头儿这种数代在知正院工作的人,就住在知正院左近。得知葛头儿的儿子和小石头年岁差不多,子柏风叮嘱他明日把儿子送过来,给小石头做个玩伴,葛头儿自是满口答yīng



子柏风关上门,便听到外面葛头儿唱起了小曲,破锣嗓子嗷嗷嚷嚷,却是高兴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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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一腔热血郭邮局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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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

第二日,一打开窗户,子柏风就感觉到灵气扑面而来,仅仅是一夜,后院里的灵气已经充盈起来,让人闻之欲醉。

当然,这是子柏风把灵气都束缚在院子里的原因,现在他对灵气的控zhì

力,已经大为增强,只要在他的领地范围之内,只要是通过他的养妖诀产生的灵气,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操纵,而若是他完全掌控了这片领地,就连天地自己滋生的灵气,他也可以操纵,便如同在蒙城一般。

几个仆人在外面忙碌着,秋风起,院子里多了许多的落叶,但是仔细看去,便可以看到,在落叶之下,竟然又有了新芽。在浓郁的灵气滋润之下,这些树木也违背了自然的规律,重发新芽。而那几个仆人,走路都有些踉踉跄跄的,自己还没觉得,这是灵气太过浓郁,醉了灵气了。

子柏风伸手点在眉心,通过瓷片把他们身边的灵气过滤去了大半部分,对各色生物来说,灵气浓郁了都是一件好事,但是对凡人来说,灵气的浓度频繁变幻,却没有什么好处,对这些仆人来说,把灵气保留在比门外稍稍强一些的程度,是最好的。

伸个懒腰,走向廊桥,水中深潭里,泉眼还在不停地冒出灵气,四周的灵气浓郁无比,整个水面都在冒出丝丝缕缕的灵气,小鱼丸依然在泉眼里浮浮沉沉,肚皮翻上来。

一个中年仆人撑着比澡盆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小舟,毛手毛脚地想要靠近泉眼,却几次三番被一股力量推开,看到子柏风顿时惊慌失措地叫起来道:“知正大人,不好了,您养的鱼死了……”

这仆人是负责打理这条河道的,早上看到小鱼丸翻着肚皮在里面浮浮沉沉,差点吓死了。

他们这些仆人,都是以知正院的名义雇佣来的,上代的知正卸任,换了一名新的知正,他们都在担心会不会被换掉,毕竟仆人就生活在主人的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用顺手了的仆人。

“安心,小鱼丸只是睡着了。”子柏风笑道,“太阳照过来它就会醒的。”

子柏风抬起头,太阳已经从院墙上探出了半颗脑袋,此时已经照在了廊桥上,子柏风活动筋骨的时候,阳光就照到了小鱼丸的身上。

小鱼丸睡觉时喜欢阴凉的地方,太阳照到的时候,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一般,一骨碌翻了个身,向后躲了一下,又慢慢翻了过去。

但是太阳不依不挠地继xù

接近着小鱼丸,想要把自己的无限光辉与热力洒到他的身上,小鱼丸躲无可躲,终于晃晃脑袋,睁开了眼睛,摇头摆尾一番,然后瞪着大眼睛,看向了那仆人。

“噗!”一口水从小鱼丸的口中喷出,喷了那仆人满脸。

“哈哈哈哈……”小石头的笑声从一侧传来,他揉着眼睛,指着那仆人道:“伯伯,小鱼丸喜欢你!”

没错,小鱼丸确实挺喜欢这个人的,他躲到了那仆人的身后,躲在了船影里,又睡了过去。

随着太阳的升起,整个院子都变得生机勃勃起来,葛头儿带了自己的儿子早早赶来,那是个虎头虎脑的小伙子,和小石头个头相当,两个人转脸就玩在一处。

子柏风收拾停当,就越过中门,到前院去上班,葛头儿陪在一旁,意气风发。

刚刚在书房里坐定,一名文书就送上了几份文书,这些都是子柏风不在时送来的。

子柏风随便翻看了一下,文书甚至没有经过预处理,显然这文书不知dào

子柏风的喜好,也不了解他。

在蒙城,子柏风最大的感受,就是无人可用。

不论是家里的仆人,还是身边的心腹,都没有可用者。

在蒙城时,子柏风极少在蒙城府居住,仆人是否合用省心就无所谓了,再则在蒙城也没有太过奢靡的条件。

而在这西京,子柏风却不想委屈了自己的家人。

而文书,则更加重yào

,他不想事有遗漏,也不想累坏了自己,那么找几个可靠有能力的文书,便显得格外重yào



其中一份放在最上面,用了醒目的朱漆标识,显然是非常重yào

的文件,子柏风便拿起来,却是哂笑起来。这文件,正是昨天葛头儿所说的新来的知副,而这个人,子柏风果然认识。

“这个何兄,做事果然迅速地道。”子柏风笑着摇摇头,他不知dào

何须卧的父亲到底在工部任何职,但是他却知dào

,这位何须卧看来在工部的影响力,便如同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大。

不过何须卧却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他并没有非要和金泰宇一起工作的意思。

不过,一个熟悉的人,总比来个莫名其妙的知副好。

这般想着,子柏风便提高了声音,道:“金知副可已经到了?”

“启禀大人,金知副已经在偏厅等候多时了,是否招他进来?”门外文书问道。

“让他进来吧。”子柏风道,谁想到门外突然传来了喧哗声,守在门外的文书大声道:“你不能进去,知正大人在里面……”

“我就是想要找知正大人!”外面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然后子柏风的房门被人大力推开了,一个光头汉子闯了进来。

光头汉子身上穿着松绿色的官袍,来势汹汹,进门的时候,气势十足,那文书被他推搡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子柏风抬起头,一眼看了过去。

光头汉子本来就在嘴边的一句话,却被他整个噎了回去,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张口结舌站在那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在光头汉子背后不远的地方,金泰宇正踮着脚尖,从光头汉子的脑袋一侧向里张望,不过里面比较暗,外面比较亮,他又不是修士,却是什么也没看清。

子柏风淡淡道:“郭巡正,请坐吧。”

郭邮局这个名字,子柏风听了便觉得好笑,此时一见,更是觉得这名字绝了。

这个人个子不高,身宽体胖,身上一套松绿色的官袍,活脱脱一个耸立在邮局门口的邮筒,当即就觉得,这位郭邮局的老爹,绝对是穿越者,否则不会给他起这个名字。

看到郭巡正的时候,子柏风就知dào

他的底气来自哪里了,这位郭巡正也是一名修士,而且修为不弱。

昨天子柏风也看过了,他下属的四名巡正里,就只有一位是修士,就是眼前这位郭邮局。

想来,若不是自己空降过来,怕是这位郭邮局做知正的可能性都有,而不是像葛头儿所说的那样,仅仅是为了当知副。想来葛头儿虽然家里四代人在知正院,对真zhèng

内部的潜规则,却并不了解。

子柏风所想没差,郭巡正昨天就憋了一肚子气,只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他极力克制,心想不然的话,先弄个知副的职位,也勉强可以接受,反正子柏风是来年还要参加会试,届时说不定就走了,再等半年好了。

谁想到,就连知副他也没弄到,这么一来,他几乎气炸了,怎么可能还按捺得住?大早上就来堵子柏风了。

这位郭巡正之所以有底气,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乃是颛而国第一大派中山派的正式弟子。中山派号称颛而国第一大派,就是因为他们的弟子众多,而且许多都在颛而国体制内有官职,算是为颛而国输送人才的重yào

培训基地。因为和颛而国结合紧密,所以在中山派中,有三个阶层。

一个阶层就是外门弟子,这个和其他的外门弟子没什么不同。

再一个就是入门弟子,入门弟子是从外门弟子中选拔出的,修liàn

资质不是特别好,但还算是有天赋的,中山派对他们进行有针对性的培训,他们的修liàn

水平或许不会太高,但是大多有一技之长,有的擅长阵法,有的擅长勘探,有的擅长追踪,但凡能够得到入门弟子称谓的,至少都能够在颛而国谋到一个职位。这个入门弟子,就像是修道者中的职业中专,是比较功利性,实用性的修道。

最后一个就是内门弟子,内门弟子是资质最好的,却是专心修道,不在颛而国为官的。但内门弟子却是地位最高,承担着整个中山派传承的重任。

郭邮局就是一名入门弟子,若是细说一下西京的各大势力,“入门帮”绝对是整个西京最难缠的,他们虽然并非身居高位,却是把持了大量的事务性岗位,若是得罪了他们,就算是高官贵爵,也能够让你寸步难行。

在西京的中低层,他们可以说就是一霸,其他派系的人不喜欢他们,却也离不开他们,因为正是他们,才让整个西京真zhèng

运转了起来。

这位郭邮局,当初被选为入门弟子时,主修的是阵法,他对阵法算得上痴迷,平日里钻研不馁,在他们那一批人中,阵法造诣最高,所以才会被安排在东亭监工司知正院,当时只是一名巡副,上一任的知正并不了解阵法,对他颇多倚重,事事依顺,还把他提升为了巡正,把他的脾气养大了不说,还承诺一旦高升,就把他提升为知正。

谁想到,前任知正利用他的专业知识立下功劳,把自己高升走了没错,却压根就没有顾及他的意思,郭邮局顿时就把满腔的怒火,撒在了子柏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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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一波三折两为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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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

但是,这一腔怒火,此时此刻,却被那一眼熄灭。

子柏风的“一眼如刀”,笔锋为刀,杀人无血。

眼前的郭邮局,若论灵气深厚程度,大概在十信道人的层次,若论战斗力,怕是连最初的非间子都不如,他乃是“文职修士”,现在的子柏风,养妖诀第四阶,灵气已然超越当初的刀痴。

子柏风在他身上甚至没有看到有飞剑之类的痕迹,反而有一个类似尺子的地方,在他的后腰插着。

“郭巡正,请坐。”子柏风把手中的书信放下,靠在椅背上,看着郭邮局,郭邮局下意识地随手把门带上,然后向前走了几步,在放在子柏风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却一时不慎,碰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花瓶,花瓶啪一声碎裂在地。郭巡正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凳子桌子一阵吱吱呀呀乱响。

而从外面看起来,却像是郭邮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书房里,把门关了起来,啪一声摔碎了什么东西,然后似乎在书房里推搡起来。

至少在有心人的眼中,是这样子的。

看着这一点,金泰宇的眼睛亮了起来,不知dào

想到了什么。

“不用忙,坐吧。”子柏风伸手一指角落,养妖诀的灵气溢出,角落里的扫把蹦蹦跳跳跑过来,把地上的瓷片扫了起来。

这会儿,郭邮局已经渐渐平复下来,只是气势再也不如当初那么足,不过像郭巡正这种“技术型”的官员,一大特点就是硬气固执,上官对他们的专业素养有所仰仗,所以也给了他们拍桌子的权力。

他粗声粗气道:“知正大人,我不服!”

“你有什么地方不服?”子柏风微微一笑,问道。

郭邮局目光随着子柏风的身体旋转着,看起来子柏风只是一个清秀少年,但是修道人却是难以用外表来推测年龄,谁知dào

眼前的人是不是一个什么老妖怪?

“知正大人你身为修士,来当这个知正,我不介yì

。”郭邮局道,其实他是介yì

的,不过刚才被子柏风一眼瞪了过来,他现在有点不敢介yì

了。

“但是那个什么金泰宇,他何德何能来知副?我老郭在人品那么好,在知正院辛辛苦苦工作了二十年,为知正院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什么这个知副不是我的?”

子柏风有些无奈,这些事情来找他说做什么?他也只是昨天才来而已。

不过他此时却不能这样示弱,否则日后这位郭巡正定然看不起他。

他只能道:“上峰这样安排,定然有自己的全盘考lǜ

,你若是如此意气用事,那日后上峰如何敢用你?”

郭邮局瞪着眼睛,又想要说什么,却是哼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身为下属,还真不敢和子柏风当面翻脸,怕是吃了眼前亏,若是子柏风真个把他暴打一顿,他可没处说理去。

纠结半晌,他猛然转身,摔门而去。

片刻之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金泰宇的声音传来,道:“知正大人,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子柏风整理了一下情绪,上任第一天就被自己的下属狠狠顶撞了一下,他自然心情不好,不过他在蒙城时,下属的几个家伙也都不是省油的灯,风平浪静,众人归心这种事情,他也没奢望过。

金泰宇推门而入,一脸的意气风发。

劫后余生、死而复生这俩词几乎就是为他造的。

两天前,他还以为自己的仕途之道已经终结,谁想到突然峰回路转,在礼部这里碰了鼻子,工部竟然派来了一名八品官员,亲自给他把任命委任状送了过来,还隐晦暗示他说,有一位大人物非常看好他,对他另眼相看,专门交代要让他来工部任职。

那八品官员言语之中的交好巴结之意,让金泰宇顿时飘飘然起来。

他还以为自己之前拜访过的某个大人物突然想起了自己,心中还没盘算好到底是谁帮了自己,该不该去感谢一下人家,就发xiàn

原来报到的日子,竟然就在明日,慌忙准bèi

一番,前来报名。

这样,他和子柏风前后脚来到了监工司,此时此刻,两个人又面对面地呆在了一个房子里。

“子兄,又见面了。”金泰宇进来之后,先是一个抱拳,完全没有下官见到上官的谦逊尊敬,而是拿出了当初身为考生时,平等论交的那种态度。

他刚才亲眼看到郭邮局摔门而去,对子柏风心中已经存了鄙薄之意,以为这位乡试头名不过是外强中干,纸上谈兵之辈。想子柏风衣着朴素,出行只是以毛驴代步,想来经济上也算不得富有,这种出身偏远,贫穷之辈,能够考上头名,怕是走了狗屎运了。

子柏风微微一笑,也不介yì

,他还没染上那种功利的习气,再则两人毕竟有所交情,现在他也没把金泰宇的冒犯放在心上。

他当初拉了金泰宇一把,只是看这人还算有所才学,又有些许交情,却没想让金泰宇报答什么。

“日后我的工作,还要金兄你多多支持,多多帮zhù

。”子柏风道。他这算是完完全全的客套话。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金泰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那我便告辞了,我还有许多事务要安排一下。”

说完,不等子柏风回答,就转身离去。

子柏风摇摇头,现在这些人啊,都怎么了?

这个金泰宇,怕是飘飘然到不知所以然了吧,希望他日后能够收敛一下才好。

子柏风继xù

低头处理文书,却是看到第二个文书,乃是一名巡正提交上来的,关于有水道损毁,是否进行修葺的请示,子柏风看了一下损毁的地点,略一思考,就批下了“转郭邮局巡正,限期修葺完毕回报与我。”的批示。

把工作都处理完毕之后,他叫来文书,把那些文件都拿出去,这些文件将会被誊写分发给不同的人,子柏风便趁这个机会,利用瓷片观察了一番蒙城的情况。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文书推门进来,期期艾艾道:“知正大人……”

“说。”子柏风正把脚搭在书桌上,翻看着一本之前的事务记录,闻言问道。

“郭巡正他……说身体不适,抱病回家了。”子柏风看到文书身后不远处,一个柱子后面,葛头儿正探头探脑的,于是点点头道:“我知dào

了,你出去吧,让葛头儿进来。”

葛头儿就像是当贼一般从柱子后面溜进来,左右看看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道:“知正大人,大事不妙,郭巡正装病回家了。”

“嗯?”子柏风看着葛头儿。

“大人您是让郭巡正修理贡院西头拐弯处的那处水脉吗?那是工部营缮所的所部,好像是正好通往所部的后院的,工部营缮所的人催过好几次了,不过前任知正调任了,所以文书就一直被压了下来……”

“什么叫前任知正不在,文书就被压了下来?”子柏风顿时有些疑惑,这中间其实并无联系,所正在或者不在,工作该做的不还是要做?再则,所谓“工部营缮所”,事实上就是工部主管修理的部门,和监工司知正院算是同一系统,同一职责,彼此之间应该联系更紧密才是。

“其实……”葛头儿苦笑,其实这还是有历史原因的。

名义上来说,“工部营缮所”是“东亭知正院”的上级主管部门,但事实上,两者之间是平级的,营缮所的“所正”和知正院的“知正”都是“正八品”,知正院对这个所谓的上级主管部门就不怎么感冒了,彼此之间,都是阴奉阳违。而营缮所虽然主管全国的交通修缮事物,却连自己门口的路都管不到,心中也极为不爽。营缮所和知正院之间爆fā

过的冲突数不胜数,彼此之间的仇怨已经绵延了数百年,算是世仇。

“大人,有句话不知dào

当说不当说?”看子柏风在沉吟,葛头儿低声道。

“说吧。”子柏风笑道,“私下里,没什么不能说的。”

“是,大人,上次齐巡正在请兄弟们喝酒,和他们起了冲突,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生生把齐巡正的腿打断了,让齐巡正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兄弟们都快气炸了,今年和他们打了好几次架,齐巡正在咱们知正院是老人了,特别照顾兄弟们,谁见了不树根大拇指,叫声齐大哥……大人您若是给他们修了,恐怕会寒了兄弟们的心啊。”

子柏风看着葛头儿眼巴巴的样子,点头道:“我知dào

了,多谢你告sù

我这个情况。”

说完,他站起来,亲自把葛头儿送出了门,葛头儿左右张望一下,小心翼翼溜走了。

但是葛头儿进入了子柏风的房间这种事,却瞒不过有心人。

关上门,子柏风的眉头就深深皱了起来。

若是不去修,会让郭巡正看扁了,还真以为自己离了他就干不了。若是去修,没得丢了知正院的脸面,伤了知正院兄弟们的感情。

子柏风在蒙城主政一方,深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而更重yào

的是,他的瓷片可不是省油的灯,想要完全掌控知正院辖下的路网,除了灵气,他还需yào

人心。

他点开瓷片,知正院内密密麻麻全是白点,就只有一个黑点正在离开,那是葛头儿。

“咦?”他却看到,此时还有一个红点,从大门外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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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一根玉杖赐耆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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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张所副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这边子柏风并未出去,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寒暄的声音,正是知副卢家勇。听到他的称呼,子柏风便知dào

,这个人应该是营缮所的所副,卢家勇的语调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人。

“这不是卢知副大人吗?”那张所副也不是省油的灯,声音尖锐刺耳,听起来让人耳膜有些痛。

子柏风伸出手指,按在眉心之上,知正院前院的灵气虽然还不怎么浓厚,但是已经可以看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那张所副是一个干瘦的男人,尖嘴猴腮,让人一看生厌,真不知dào

怎么做到这个位置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斗了几句,就听到张所副道:“我听闻知正院换了新的知正,恰巧路过这里,便来拜访一番。”

“知正大人现在公务繁忙,没时间见客。”卢家勇冷笑一声,道:“张所副如此清闲,看来营缮所真的是养老之所啊,再过上二三十年,我也调去营缮所好了。”

“欢迎欢迎,届时营缮所一定虚位以待……不过就怕卢大人您等不到那时候了。东亭知正院可是已经连续四年完修率不达标了,再过十天,今年的完修率就要停止上报了,不知dào

今年东亭知正院的完修率如何?若是今年也达不到完修标准,你们那位新人的知正估计不会受罚,前任知正也丢下烂摊子跑了,不过你这个主管修缮的知副,却怕是难逃一劫……嗯,到时候来我们营缮所当个笔头小吏,养老也是不错啊。”

子柏风皱起眉头,完修率……意思是修缮完毕的比率?子柏风觉得不妙,他起身翻找出前几年的文件,顿时眉头挤成了疙瘩。

颛而国地大物博,通讯不便,各种上报文书,都是从当年九月算起,像地处偏远的蒙城地界,快马加鞭送到西京,也到了年底了。而现在已经是九月末,马上就要十月份了。

而营缮所的完修率,却还是红彤彤一片。

这位张所副说的不错,自己刚上任,自然怪不到自己头上;前任已经调职,也不能拿前任开刀,唯一可能被拿来祭刀的,就是自己的这个副手了。

若是他被撤换下去,再换一个新人来,自己这个知正院三个头目就都变成了新人,如此一来,自己的官也别当了。

子柏风倒不是官迷,只是眼下这个官职,对他来说可以起到非常大的作用。

张所副转身离开了,似乎他就是故yì

来看卢家勇的笑话来的。

卢家勇看他离开,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只是他总不能直接冲上去,猛揍他一顿,就算是猛揍他一顿,也不能改变完修率低的事实。

“卢知副。”子柏风站在书房门口,叫道。

卢家勇深吸了一口气,把面上的忧色收敛起来,这才抬步向子柏风走过来,面上又是那殷勤的笑容:“知正大人!”

“你来一下。”子柏风招招手,然后自己转身进了房间。

卢家勇叹了一口气,跟了进去。

子柏风的桌上,摊开了五年内的完修记录,卢家勇一看,就知dào

子柏风已经都知dào

了。

“坐。”子柏风亲手帮卢家勇倒了茶水,然后自己在一侧坐下来,道:“我刚才都听到了。”

“让大人见笑了。”卢家勇叹了一口气,道:“大人请放心,大人刚刚来到知正院,上峰绝对不会怪罪大人您的,过去的事情,下官会一力承担。”

“这本就是整个知正院的事,没有道理让你一个人承担。”子柏风摇头。

如果说子柏风有什么特点,那就是护短。

他的人,他的地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更何况,这中间许多事情,很明显是有猫腻。

“大人您想必也听到了,还有十天就要上报完修率了,现在报了修,我们这里还没有完成的还足有四十三处,就算是想要修,也来不及了,更何况郭巡正他抱病在家……”卢家勇已经认命了,“再说了,这其中有好几处,都是营缮所辖下的,我丢了官帽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弱了我们知正院的名头……”

“我听说你是老知正院出身?”子柏风问道。

“是的,我父亲就曾经在知正院履任,我就是在知正院长大的。”卢家勇道。

子柏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对修士来说,百年时间,也只是转瞬而已。因为修士是这个世界的主导,所以整个世界的节奏都被修士们拉长了,对普通人来说,三代、五代都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生活,父子、祖孙拥有同样的同事、朋友,是非常正常的事。

这种感觉,在蒙城那种地方还不明显,但是在西京,却实在是难以忽略。

卢家勇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他的祖父,他的父亲,也都是知正院的官员,和葛头儿的情况有些类似。

这种几代、几百年生活在一个圈子里,对这个圈子的感情和归属感,是子柏风这种外来户所不能了解的。

虽然不能了解,却并非难以理解。

所以,齐巡正被打断了腿,会让葛头儿那么气愤,所以卢家勇宁愿自己丢官,也不愿意给营缮所修理东西。

“我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子柏风道,“还有十天的时间,来得及。你现在去找人带队,把报修之后,能够修理的地方都去弄利索了,剩下的我来搞定。”

卢家勇张口想要说什么,子柏风挥手道:“去吧!”

“是,那下官告退了!”卢家勇转身去了。

子柏风翻出了报修的记录,看了一眼,就皱起眉头。

水道、陆路、改线、修缮、开挖,各种各样的工作不一而足,这十天要全部忙起来才行……

但是,最重yào

的问题却还是要解决……

子柏风心中默默寻思了片刻,伸手在虚空中划了几下,似乎在模拟着什么,然后点点头,道:“这样或许可以……去试一试!”

子柏风出了书房,向东边走去。

叫了葛头儿,子柏风道:“你带我去看看齐巡正。”

除了子柏风之外,其他几个巡正也各自有自己的书房,但是就没有这么敞亮了,齐巡正的书房,其实就是一个简单的房间,距离挺远,就看到有一个中年汉子在门外锯木头,墨绿色的官袍就系在腰间,上面沾满了木灰。

“齐大哥!”距离很远,葛头儿就喊了起来:“大人来看您了!”

齐巡正慌忙丢下手中的木头,站直了身子,突然觉得不对,又连忙放下官袍,对子柏风拱手问好。

“齐大哥,不必多礼。”子柏风伸手扶住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齐巡正大概是四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却好像是有了五十岁,他个头不高,却挺壮实,头发有些花白,眼角也有了深深的皱纹,被子柏风握住了手臂,不知dào

说什么好,只是在口中嘟囔着:“嗨,这拐杖,这拐杖……”

子柏风低头看去,他刚才在锯的木头就是一个简易的拐杖,大概是不惯做木工活,拐杖极为粗糙,旁边还放着一根已经断成两截的,似乎也只是简易的,看起来很是丑陋。

“齐大哥每天都要走路把附近的线路巡视一遍,拐杖都拄断了好几根了……”葛头儿低声道。

“买来的拐杖都不顶事,只能自己做。”齐巡正小声解释道。

“齐大哥,我来吧。”子柏风笑了。

“大人,这怎么可以?”齐巡正惶恐不已,子柏风已经一伸手,把那粗糙的拐杖拿在了手中。

“不成……”子柏风看看那木头,摇摇头,对葛头儿道:“老葛,你去我院子里,找我爹要几根好点的木头来,就说要做拐杖。”

葛头儿转身飞奔而去,不多时就抱着几根木料来了。

子柏风拿着几根木料端详了一下,手掌一晃,束月化作了短短的刀刃,那刀刃极薄极利,看起来不像是一把刀,而像是薄薄的冰片。

三下五除二,几根木料就已经被切削成型,子柏风把它们简单拼合起来,做的是前世经常看到的残疾人专用的拐杖,一段顶在腋下,一段抓在手中,形制复杂,无胶无漆,却严丝合缝,丝毫没有晃动之感。

但是这却并没有结束,子柏风手指抖动,手中的束月幻起了炫目的光彩,惟妙惟肖的云气蒸腾,飞龙狂舞,子柏风的雕刻技艺,更行精湛。

须臾之间,一支堪称艺术品的镂刻拐杖就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齐大哥,把你撑拐的那只手伸出来。”子柏风道。

齐巡正伸出右手,掌心厚厚的全是茧子,子柏风伸出手去,和他比了比,点点头道:“那便差不多……”

说着,伸手在拐杖的抓握处轻轻一握,一捋,宛若雕刻出来的握纹就出现在了拐杖之上。

“天子刻玉杖,镂形赐耆人。从今若许闲乘月,拄杖无时夜叩门。”子柏风朗声吟道,然后一松手,拐杖自己蹦跳着,撑到了齐巡正的腋下。

“走,齐大哥你跟我走一趟。”子柏风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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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一枚玉石断灵脉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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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

自从被打断腿之后,齐巡正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这种健步如飞的感觉,支撑在肋下的拐杖,就像是长在了身上的另外一条腿,有些时候,齐巡正似乎都忘记了它的存zài



让葛头儿带上了几个兄弟,子柏风带着齐巡正、葛头儿等七八个人,一路向北走去。

此时正是码头繁忙时,路上人流如织,来往的车辆把一条大道堵得水泄不通,子柏风等人一路步行,倒是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子柏风负手而行,脚下生风,越走越快,初时齐巡正和葛头儿等人还是加快脚步,疑惑子柏风怎么走那么快,到了后来,几个人都不得不小跑起来,到后来,子柏风在前面信步而行,后面这些人则是一路狂奔,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来到了曲水桥前,子柏风才停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齐巡正一行人都气喘吁吁,汗出如浆,所有人里,反而是齐巡正看起来好一些,他的大部分压力,都被肋下的一根拐杖分担去了。

“如何?”子柏风问齐巡正。

“大人法术神奇!”齐巡正伸出一根大拇指,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在腿没断之前,他都跑不了这么快,这么久。此时此刻,他怎么一个佩服了得,这声赞叹,真的是有心而发,没有半点虚假。

“曲水桥……”齐巡正左右看看,便以为自己明白了子柏风的意思,道:“大人请放心,我老齐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大人不必因为我的原因而为难。”

这曲水桥,正是营缮所想要修理的地方,此地名为曲水桥,是以桥为名,不过前些日子这座桥因为年久失修,而垮塌了一些地方,导致整个水路被阻塞,而后经过了清淤、与邻近处临时假设了一处桥梁,但是此处却依然没有完全修复。

曲水桥下的河流,也被称为曲水,恰巧通往营缮所,子柏风从这里看过去,就能看到灵气在此处阻塞起来,有大约三四成的灵气就此消散了,如此一来,营缮所后院的灵气,怕是会降低一个档次,和更低级的三等节点相当。

也难怪营缮所一直催促知正院赶快修理此处,对修士来说,灵气就是根本之源,没有了灵气,就等于没有了修行的资本。辛辛苦苦在这个体制内升到了正八品,终于能够享shòu

二等的灵气节点了,却又硬生生被降低到了三等,谁能不恼怒?

齐巡正当然认识这个地方,他还以为子柏风是为了帮营缮所修理水道才带他们来这里。齐巡正摸了摸肋下的拐杖,心中叹了口气,也罢,有了这个,日后自己也不会行动太过不方便。知正大人刚刚上任,新官上任,总要烧起来三把火,总不能一上来就被监工司的人举报不作为。

只是大人毕竟刚刚才来知正院,没有经验,他们这么几个人可修不了河道,得想个什么办法,小心提醒大人一声才行。

齐巡正在知正院里人缘好,可不是没有原因的,此时他心中,就是全盘为了子柏风考lǜ

的。

“不,我们今天来这里,可不是来修理河道的。”子柏风笑了。

他走了两步,走到了断裂的桥头,低头看下去。

果不其然,在断裂的桥面里,能够看到埋藏的玉石,整个西京的地下,到处都是这样埋藏在建筑、道路之下的阵法,大大小小的阵法,彼此连接起来,便形成了庞大的阵法,形成了灵气充裕的西京。

子柏风回过头去,看向了断桥前面的道路,他眨眼,再睁开,刹那间,他的双眼之中,就像是亮起了一对小太阳。

往来的人群,几乎都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避开了他的双眼,而子柏风的眼前,却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这是子柏风根据鸟鼠观所记载的一门观气法门修改之后,专门为自己创造出来的一种法门,子柏风称其为“灵力视野”,此时,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已经掩去,只剩下了灵气在眼前。

天地之间,突然黑了下来,光线被过滤掉,世界变成了虚无的黑。而在这虚无的黑里,有一团团各种形状的灵力跳动着。

人类、树木、石头、水流……

万物有灵,世间万物莫不蕴含着灵气。

那各色的灵气,就像是泼染在黑色画布上的各色燃料,比光线下的世界,更绚丽,更复杂,更多变,更美丽。

一时间,子柏风有些眩晕,这种“灵力视野”和大脑已经习惯了的画面完全不同,大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子柏风低下头去,地面之上,以玉石组成的法阵为节点,两个法阵之间,灵气以中间膨大,两端收束的束状传播着,就像是串在一起的香肠。通常法阵布在需yào

转弯的地方,但如果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远,还会加上一个法阵加以约束。

仅仅看水道图,子柏风还以为水道就是整个西京灵力的全部,现在看来,水道仅仅是主动脉,而这些布置在道路之下的法阵,则是起到了毛细血管的作用,把灵气从水道中抽取出来,辐射向更深的地方。

子柏风不自禁地又感叹了一番,西京的这个大阵之精妙,实非凡人之所能,真不知dào

当初设计出这庞大阵法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牛人。

即便子柏风熟读鸟鼠观关于阵法的书籍,对这整个大阵依然无法想象,不过眼下的一个角落,却难不倒他。

所谓阵法,就是灵气的回路,子柏风当初读阵法书籍时,就是把灵气当做电流,把阵法当做电路来理解的,不同的阵法,就是不同的电子元件,起到不同的作用,虽然整个大的电路图他看不懂,但是眼下的这一小段,却难不住他。

“葛头儿。”子柏风向前一步,用脚点了点地下,道:“把这块石板启开。”

“是,大人。”葛头儿连忙招呼几个下属拉起帷帐,把中央围起来,然后亲自动手,把石板掀了起来。石板打开,露出了下面排列的玉石。

一块石板之上,纵横画着无数的格子,就像是一个棋盘,格子的交界处镂空出了一个个的孔洞,只要把玉石按照方位放进去,就可以利用这石板组成各种法阵。

“不错的模块化设计。”子柏风赞叹一声,他真想看看西京的设计者,这种聪明的模块化和大规模化应用的主意都能想出来,真不像是一个在这个时代生活的修士,而像是自己前世的科学家。

“大人,您这是……”齐巡正搭了一把手,把石头搬开。

正如现代化的大都市里,绝大部分的人不知dào

地下埋藏着什么仪器,什么线路一般,西京的大街小巷上行走的人,也绝大部分都不知dào

自己脚下埋藏着玉石,更不知dào

玉石埋藏在哪一块石板之下,知dào

这些的,只有手持标示图的知正院而已。

对子柏风等人,他们也像是现代化都市看正在清理下水道的环卫工人一样,丝毫不曾着眼,匆匆而过。

但懂行的人,却知dào

这中间的许多问题,看子柏风伸手取出了几块玉石,然后更换了一下位置,齐巡正有些愕然,道:“大人,这些玉石不能乱动,若是引起灵气紊乱,上峰责罚……”

“放心……”子柏风微微一笑,“这地方所能影响的,也就只有营缮所而已,三日之内,营缮所必来求我。”子柏风笑看了齐巡正一眼,道:“回去找了老卢,让他一起准bèi

好了,好好难为一下营缮所的混蛋。”

“真的?”齐巡正还在皱眉头,葛头儿等人就都瞪大眼睛,欢呼起来。

“当然是真的。”子柏风笑而不语,“走,我请你们喝酒!”

“哪能,我请,我请……”齐巡正咧着嘴,“大人您也说了,私下里不论那么多,这里我年龄最大,理应我请……”

一行人撤了帷帐,说说笑笑离开了。

旁边墙角,郭邮局从阴影中转了出来。

他看着子柏风等人的背影,皱着眉头摇摇头,心中满是嘀咕:这个家伙在搞什么?难道他还懂阵法?

须知西京的阵法,和其他的各种传承体系都有所不同,可以说是自成一格。再则大阵埋藏在地下,没有经过专门的培训,怎么可能看懂?知正院唯一的一张阵图现在还在他的手中攥着呢。

大概是装模作样吧。

郭邮局这样告sù

自己,他摇摇头转身想要离开,却又顿住脚步。

来都来了,看都看了,再看最后一眼,又何妨?难道就就这样离开不成?

这么一想,郭邮局大步走到了那石板前,伸出手去,默默感应。

他没有子柏风那双敏锐到极点的双眼,却有着极为敏感的灵气感应能力,这种能力,正是他努力修习的立身根本。

灵气如微风,在指尖流过,他把手贴在地面,挪动了几下,就探出了灵气的流动方向。

原本直接向前方输送的灵气,竟然在此一个转折,转向了旁边曲水河的方向,就像是一道灵气的逆流,把曲水河的灵气,直接吹到了另外一条支脉去了。

而曲水河的下游,灵气几乎完全被断绝,营缮所的灵气,竟然被几块小小的玉石,直接扭转了。

怎么可能?

那一瞬间,郭邮局心中闪过了荒谬绝伦的想法,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而且做到这点的,竟然还是子柏风?

难道子柏风其实是阵法大家?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伸出手去,想要去揭开石板,但是手指落到石板上,却又犹豫了。

“干什么呢?”今天郭邮局穿了便服,不曾着官服,四周的行人都瞪过来,还以为他乱动地上的石板呢。

郭邮局微一皱眉,站起身来,转身消失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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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一朝扬眉又吐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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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

不到半天的时间,子柏风带着齐巡正等人出去转了一圈,放言营缮所三日内毕然求上门来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知正院。

对这个说法,就连跟着他去了的齐巡正和葛头儿,都不敢相信,他们俩把那几个跟着去的兄弟叫来训了一顿,问到底是从谁口中传出去的消息,都说自己没有传出去。

但不论是谁走漏了消息,反正消息是传出去了。

知正院里,为子柏风担心的有之,齐巡正、葛头儿;将信将疑的有之,卢知副;等着看子柏风笑话的有之,金泰宇等人;莫名惶恐的有之,郭邮局。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知dào

自己到底是怎么个想法,都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把一件事情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子柏风完全没有自己被当做了谈资的觉悟,一回来就钻进了书房,到了晚上才回去后院,第二天也是如此,等到了第三天,早上子柏风刚刚从后院走出来,就听到一阵喧哗声,葛头儿就在一旁呆着,看到子柏风,悄悄对他摆摆手,蹑手蹑脚走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大人,张所副来了,现在正在前面装孙子呢。”

“衣服脱下来给我。”子柏风勾勾手指,葛头儿茫然脱下身上的衣服,子柏风直接披在了官袍外面,略一整理,就看不出来身上的官服品级了。子柏风本来就年轻,现在一看,就是一个刚刚顶替了自家老人工作的普通巡查员。

子柏风大摇大摆走出去,抱着肩膀站在人群中,笑眯眯地看着,葛头儿也笑眯眯地凑过来。

卢家勇看到子柏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子柏风摆摆手指,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哎呦我的卢大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啊……”张所副正努力拍着自己的胸膛,似乎这样子就能够把之前说出来的话收回去一般,“我们同在西京,彼此都是兄弟,开个玩笑什么的,何必放在心上……”

“装相,装傻,装孙子。”子柏风呲笑一声,“第二阶段了。”

“可不是,刚才进来的时候,还人五人六的,呼喝着要见知正大人您呢。”葛头儿嘿嘿一笑,道:“大人您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啊。我看啊,那就是猪鼻子插葱,装相!”

“这会儿又开始装傻了。”齐巡正笑眯眯走过来,在子柏风身边,半边身子挡住他,有一种帮他打掩护的意味,袍袖下面一拱手,道:“大人神机妙算!”

“看着吧。”子柏风微笑着继xù

看戏。

“不是我们不想去修,我们的郭巡正身体不适,抱病在家,确实没办法去修理,你们也知dào

,我们知正院就这么一个郭巡正,可是宝贝疙瘩,累到了怎么办?”卢知副打了个哈哈。

又纠缠了几句,张所副苦着脸道:“卢兄,卢大人,卢大爷哎呦喂,就算是兄弟求您了,不然您让让路,让我去见见知正大人?我家大人的脾气您也知dào

,现在我家大人震怒了,兄弟我别说官帽子了,连身家性命都保不住了啊!”

“不会吧,我怎么不信所正大人还能取了你的身家性命?大不了拿了你的官帽呗?没事,咱们兄弟啥关系,到时候来我们知正院,当个刀笔吏,又清闲又体面,养老多好啊,是不是?”

子柏风这会儿都快喷出来了,原来卢大人也是睚眦必报的家伙,这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对啊,我们还缺少一个账房,张大人您笔头那么好,不如来我们这里当账房呗?”人群中有人起哄,但是人太多了,不知dào

是谁。

张所副暗地里牙齿都快咬碎了,他们这些底层官员,在这一个砖头能砸死杀三品大员的西京,还真没啥官威官体,但即便是如此,被人这样嘲讽,也是生平第一次。

不过想到早上所正暴跳如雷的样子,还有如果不能解决就不要回来的语气,说不定自己下辈子,真的要趋势干刀笔吏去了……

任由张所副委曲求全,软磨硬泡,卢知副都不为所动,最终,张所副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张老弟,慢走!”卢知副还在后面喊了一嗓子,顿时引起了一片哄笑。

等到张所副走出知正院的大门时,整个知正院都已经一片欢腾。

不知dào

的还以为今天是发饷的日子呢。

子柏风把身上的罩袍扯下来,对卢知副一竖大拇指,道:“卢大人好口才!”

“哪里哪里,知正大人好算计!”两个人互相恭维一番,彼此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卢知副只觉得,自己这个上官,虽然刚刚上任,却好似已经是多年老朋友一般,当初的隔阂已经一扫而空。

门口人影一闪,金泰宇姗姗来迟,看到众人都在院子里,金泰宇呵呵笑道:“各位都是在送营缮所的张所副吧,我刚才在门口跟他聊了两句,来迟了,见谅见谅。”

看众人都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他却会错了意,得yì

洋洋道:“咱们知正院的完修率一直不太高,张所副就主管完修率考核,想来多和他交流交流,能让他在考核上稍微抬抬手也是好的。”

“那就辛苦金大人了。”子柏风点点头,道。

“哪里,哪里,应该的。”金泰宇又呵呵笑了笑,不知dào

模仿的哪位大人物,本打算营造出云淡风轻气度非凡的感觉,谁想到反而像是圣诞老人。

子柏风转身翻了翻白眼,再英明神武的人,也有脑袋犯浑的时候,自己这么英明神武的聪明人,当初怎么就对这家伙生出了恻隐之心了呢?

“知正大人,晚上下官做东,在清秋楼,不醉不休如何?”卢知副心中那个爽啊,只觉得自己多年的抑郁之气都已经一扫而空,他在这里当了五年的知副,就受了五年的气,今天可算是捞回来了。

“请客做东?”金泰宇提高了声音,道:“这种事情卢大人您可不能和我抢。清秋楼太偏了,咱们去锦华楼,各位都去,好酒管够!”

众人都看看他,然后转身散去了:“走了,走了,干活去了。”

搞不清状况的人,最无聊了。

“金知副,刚才监工司送来了几份文书,就在你的书桌上,需yào

你批阅。”卢知副给他解围,金泰宇还有些茫然,不知dào

自己哪里弄错了,闻言点点头,一步三晃,哼着小曲去了。

子柏风看着他的背影,有点无语,等到他走远了,子柏风才转过头来。

“那就清秋楼,我可以带家眷吗?”子柏风笑问。

“当然可以。”卢知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带多少都管够。”

今天真是扬眉吐气了一番,好久没有这么爽过了,估计晚上都要多吃几大碗饭。

“大人,咱们是不是去给他修了?”齐巡正压低了声音,道:“只要您一句话,我去把玉石改回来,绝对不会被人发xiàn

。”

子柏风深深看了齐巡正一眼。

齐巡正并非是修士,不怎么可能明白阵法的奥妙,他却如此笃定可以把于是改回来,要么是他对阵法也有一定的造诣,要么是他对很多玉石的拜访都了然于心,死记硬背了下来,要么就是当初他仔细记住了子柏风的小动作。

这三点,不论是哪一点,都极为难得,很是值得培养。

齐巡正被子柏风一眼看的心里乱扑腾,不知dào

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子柏风笑道:“不用,才来了一个小所副,正主还没求上门呢,就值得我知正大人亲自去修理?他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顿了顿,拍了拍齐巡正的肩膀,道:“再说了,还有一件事没做呢。”

齐巡正被说的莫名其妙,自家的这位知正,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神神mì

秘的,不知dào

又在搞什么鬼。

子柏风丢下了卢知副和齐巡正,扯过葛头儿低声吩咐了几句,葛头儿瞪大眼睛,问了几句,然后抓抓脑袋,转身跑掉了。

“回去干活了。”子柏风对齐巡正道:“齐大人,虽然曲水桥不能修,但是其他能修的地方,咱们都去修了去,你带队,我跟着,咱们一起忙活完了,别让卢大人真个来给我来当文书刀笔吏。”

若是平日里,别人这样揭卢知副的短,卢知副定然会恨上他,但是今天,他听到这话,只觉得一阵阵快意,扬眉吐气,道:“真给大人当个刀笔吏,我也愿意,就怕大人看不上我。”

“那不能!”齐巡正拍拍胸口:“老齐我现在跑得飞快,这十天我不睡觉,也把这些东西修完咯,两位大人请放心!”

“同去同去,我也是巡正出身,这么久不干活,都生疏了。”卢知副今天真个好心情,竟然也要同去。

“那边同去。”子柏风哈哈一笑,伸手点在眉心。

昨天还白花花一片的执zf,今天已经灰扑扑了,代表各个人的黑点,黑白参半。

齐巡正、葛头儿几个人,现在都黑漆漆了,对子柏风是完全信服了,卢知副也是黑黝黝一片,差不多搞定了,不过还有一些顽固分子,依然是雪白雪白的。

譬如金泰宇,譬如郭邮局。

一行人点齐了人马,出去干活去了。

金泰宇好不容易忙活完了文书工作,从书房里出来,就听到整个知正院静悄悄的,似乎没几个人。

“奇怪,人都到哪里去了?今天晚上锦华楼,有没有人去啊!”

回答他的是稀稀拉拉的三两个人不明意义的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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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一脚踹断仇人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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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太阳刚刚下山,子柏风就带着人来到了清秋楼。

说带家眷,子柏风还真不客气,带着自己老爹,加上小石头这个小吃货,若非子吴氏被府君夫人叫去聊天去了,子柏风非要把一家人是带齐了,誓要让卢知副大出血才行。

卢知副却只是带了自己的儿子,比子柏风年岁还大些,清清秀秀,笑起来有些腼腆的青年书生。

“这是犬子卢生,再过两年,我也让他去参加西京乡试。”卢知副介shào

道。

“这是我爹,这是我弟弟小石头。”子柏风摸摸小石头的脑袋介shào

道:“你都认识了。”

不认识上官的家人,是不可能的。

“伯伯!”小石头很是乖巧地问好。

“这个……”卢知副不知dào

该怎么称呼。

“咱们各论各的。”子坚笑着打招呼,道:“卢大哥便叫我子老弟吧。”

“这怎么行……”卢知副有些局促,那不是成了知正大人的长辈?

“我还叫了几名巡正过来。”子柏风道,“今天可要卢大人好生破费一番。”

卢知副哈哈大笑起来,道:“那是自然。”

身为知副多年,即便是俸禄不高,但是知正院可是油水丰厚的衙门,怎么能够没有点家底?等闲人还是吃不穷他的。

不多时,齐巡正等三位巡正都到了,齐巡正道:“郭巡正还在家里养病,托我向知正大人告罪。”

说是告罪,估计也是齐巡正的委婉说法,郭巡正定然不会这么客气。

“无妨,来,大家都入座吧。”卢知副招呼着众人入座。

众人选的是一个靠窗的大桌,彼此推让了一番,让子坚坐了上首,其他人也不计较,彼此插空坐下来。

席间,子柏风的好酒量发挥了极大的功效,众人把酒言欢,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子柏风从窗口俯首看去,下面葛头儿穿了一身麻布衣服,看起来像是一个穷苦的码头苦力,正蹲在窗户外面,他看到子柏风看下来,就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酒楼。

子柏风抬头看去,对面的酒楼靠窗处,也坐了几个人,其中几个穿着藏青色的衣服,显然是监工司的人,在座的还有两三人身着墨绿色官袍,是九品官。

葛头儿比划了一下胡子,子柏风看去,就看到果然有一人满脸横肉,留了胡子,看起来颇为凶恶。

难怪这人如此嚣张,原来也是修士,想来他的身份在营缮所和郭邮局地位相当,属于众星捧月的人物。

子柏风这边众人都是穿的便服,不怎么惹眼,对方并未发xiàn

这边他们这些人。

“齐巡正。”子柏风道。

“叫我老齐就好。”齐巡正乐呵呵道,他一只手抱着自己的拐杖,就算是吃饭都不舍得放开,小石头正偎在他的怀里,跟他说着自己在蒙城的趣事儿。

“那,老齐,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还有一件事没做吧。”子柏风道。

齐巡正瞪大眼睛,不知dào

子柏风在说什么。

子柏风把杯中酒一口饮下,然后手腕一甩,手中的酒杯宛若流星一般射出,直射对面的窗口。

“哎呦,谁拿酒杯砸老子!”那边胡子男痛呼一声,转过头来一看,顿时狞笑起来:“我说是谁,原来是齐瘸子,你竟然敢挑衅老子,是不是另外一条腿也想被打断了?”

“他是三条腿都想断。”另外一个身穿九品官服的男人也笑了起来。

这些对普通人来说,高高在上的官员们,私下里也不过是一群粗俗的男人罢了。

“你敢骂齐伯伯,你个坏人!”子柏风还没说话呢,小石头却是不乐意了,从后腰一抹,一只大弹弓已经落在手里,他抬手,一颗石子就嗖一声飞了出去。

“哎呦你个小杂种……”胡子男一时不查,直接被那石头砸中了鼻子,顿时鼻血长流,顿时张口就骂。小石头哪里能让他再骂下去,人家可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那弹弓,在蒙城也是一绝,这不学无术的小家伙,偏偏跟子柏风学了点歪才,跟子坚学了点雕刻,在他的弹弓上雕刻了“白石起,飞剑落,弹弓扬,仙人绝。”十二个字,很是骚包。

胡子男骂声未歇,小石头又是一石子砸在了他的门牙上,这下子胡子男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胡子男,虽然修为不错,但是也和郭邮局一样,属于文职修士,战斗力弱的跟渣一般,也就能欺负一下普通人,哪能和蒙城一霸的小石头的弹弓比。

“打。”子柏风微微一笑,冷声道。

“打!”下面葛头儿发一声喊,四周突然冲出来二三十号子人,一个个都穿着便服,拿着棍棒,不知dào

从哪里钻出来,直扑对面的桌子而去,稀里哗啦,人还没打着,满桌子菜先被打碎了,飞溅出来的菜汁,格外凌厉绚烂。

而后者沾满了菜汁,油腻腻的棍棒,呼啦啦打在对方身上。

那些人也是奋力反抗,奈何知正院这次早有准bèi

,准bèi

好,埋伏多时,他们再怎么反抗,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个抱着脑袋,哭爹喊娘。

“照腿打,给我都打折了!”葛头儿自己也冲出去,加入了战团,兴奋的像个吃了春药的猴子,似乎眼前的营缮所的人都是母猴子一般。

“滚开,老虎不发猫,你把我当病猫不是?”对方毕竟有修士,再怎么没战斗力的修士,总也比普通人厉害,胡子男一把推开一个拦路的,再一脚踹出,一个倒霉的家伙,半晌站不起来。

“大人,快让他们回来,兄弟们要吃亏。”齐巡正找急忙慌地站起来。

“别急。”子柏风吹了一声口号,下方一条黑影突然从马厩里面冲出来,却是一头黑色的驴子。

这头驴子冲入了人群里,见脸踢脸,见腿踹腿,不消片刻,几个营缮所的家伙都抱着小腿嗷嗷叫起来,看其中几个人小腿的弧度,显然是被揣折了。

这还是踏雪踢下留情,否则他们现在就不是腿疼,而是蛋疼了。

“啪”一声,一个人从窗口飞进来,大字型趴在了桌子上,卢知副一个躲闪不及,被菜汁溅了一身,其他人却是闪得快,包括卢知副的儿子卢生,都早早站了起来。卢知副茫然地看了一圈,最终只找到了一个目标,他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飞过来的不是胡子男是谁?他在桌子上像是王八一般哗啦了一下,就想要爬起来,谁想到一股冷冽的杀意从脖颈后方传来,让他如坠冰窟,动也不敢动。

不知何时,一束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就照在了胡子男的脖子上。

“起来!”葛头儿从窗户翻进来,他不知dào

到底什么情况,看胡子男趴在桌子上,只当他已经摔晕了,一把拽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从桌子上拎下来。

“老齐,是他吧。”子柏风问齐巡正。

齐巡正慢慢点了点头,一向平和的眼中,也泛起了难言的激动。

葛头儿又招手喊了俩人进来,三个人两个抱着胡子男的腰胸,一个拽着胡子男的大腿,拽直了。

胡子男想要挣扎,但是那一束冷硬如冰的月光,却始终照在他的身上,他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动弹分毫,就会死去。

他的直觉没错,他不但会死去,而且会毫无痕迹的死去,保管最有名的名医,也查不出他的死因来。

束月杀人,向来云淡风轻,宛若月光过处,只留风情不留痕。

所以他没动,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齐巡正,就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强奸的小媳妇一般,想要反抗,有无力反抗,让人充满了暴虐的快感。

“错了,那条腿。”子柏风瞪了葛头儿一眼。

“哪条都是腿,都一样,都一样。”葛头儿嘿嘿一笑,拽起了另外一条腿。

“老齐?”子柏风伸手一指外面,一群人哎哎呦呦的抱着腿呻吟。

“别的腿我都踹折了,这个留给你,可别丢了咱知正院的名头,踹的漂亮点。”

齐巡正喘了一口气,似乎吸进肺部的不是空气,而是辣椒,他觉得自己的胸口火辣辣的痛了起来,就像是过去的那每一个日夜,每当想起自己被人打断腿却无处讨理时一般。

齐巡正转身,跑了几步,飞起一脚。

“嗷!”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换酒席。”子柏风摆摆手,就像是做了一件什么再普通不过的事一般,连看都懒得看那胡子男一眼,葛头儿咧嘴一笑,把胡子男拖走了,然后他们把胡子男向外面一丢,一大堆人就像来的时候一样,跑得一干二净,半个不剩。

“实不相瞒,我还没来西京之前,就想要当个惹是生非欺男霸女的狗官了,今天才终于如愿以偿,果然爽!”子柏风举起手中的酒杯:“当浮一大白!”

“大人……”齐巡正绝对没想过,子柏风所说的还有一件事没做,是这件事。

他不知dào

说什么好,激动的嘴唇都在颤抖。

“自家兄弟,不用多言。”子柏风摆摆手,转头又对卢知副道:“卢大人,我说过了吧,今天你可要破费了,快快,换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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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一场报应来得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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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卢知副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他只觉得今天真是畅快万分,哈哈大笑道:“好!换酒席,大人您海量,老卢我今天晚上也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本就该如此。”子柏风哈哈一笑,就卢知副这酒量,想要拼倒他,没戏。

众人干了一杯,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嚷嚷的声音:“什么人在此闹事?都抓起来,抓起来!”

卢知副还留着一点酒量,就是担心这个,他摇摇晃晃站起来,道:“知正大人,我和东亭监刑司知正院的知副有些交情,我出去处理一下。”

“不用,坐下喝酒。”子柏风伸手虚虚一压,卢知副就噗通一声坐了下来,好像真的压倒了他一般,倒不是子柏风用了什么法术,而是他本来就站不稳了。

听到监刑司的人来了,那几个在外面抱着腿嗷嗷叫的家伙顿时叫得更大声了。

谁想到,还没被人同情,就先挨了几下。

“叫什么叫?你们这些祸乱西京安宁之徒,跟我回去好好交代!”一个声音粗声粗气道。

“大人,这几个都是九品的大人……”

“我管他几品?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都不知dào

?带走!统统带走!”那粗鲁的声音说这话,就走到了窗前。

卢知副、齐巡正等人都屏住了呼吸,很是紧张,这么一个野蛮粗鲁的家伙,可不是好对付的,卢知副的面子,不知dào

管不管用。

有一个巡正甚至不敢正眼看过去,只觉得一个黑铁塔一般的影子挡在了窗口,极有压迫感。

“千山,进来喝一杯吧。”子坚笑道。

“不了,子叔您忙。”落千山抓了抓脑袋,顿时从穷凶极恶之徒变成了纯良憨厚青年,“我得先把那些人弄回去,先弄点口供再说。”

说完,还不忘伸出一根粗大的手指,指着子柏风:“你小子就知dào

给我惹麻烦!”

“我醉了。”子柏风吱溜一声喝光了杯中酒,瞪着俩清明无比的眼睛,装傻充愣。

“我跟你说,营缮所的所正可不好对付,你小心点,别阴沟里翻了船。”落千山压低声音叮嘱了子柏风一声。

子柏风点点头,落千山好心好意来提醒,他可不会给自己找麻烦。

对敌人的不重视,就是对自己的不重视,子柏风经lì

了那么多,绝不会犯这种错误。

子柏风是在第二天早上见到的营缮所所正的。

营缮所所正姓古,名秋,听起来是一个挺文雅的人。

但其实不然,所谓古,十口为古。所谓秋,焚禾为秋,古秋这个人,其实是辖下各级主管修缮的部门闻之色变的人物。

十口,贪心不足满身口;焚禾,吃拿卡要不给留。这位古秋若是下去巡查一次,那非要把下面的人搜刮干净了才行,而且是个只吃不拉的性子,别人都是貔貅,这位是古秋。

这样一个人,已经在所正的位置上坐了三十年,也难怪知正院和营缮所关系如此之差,彼此之间冲突不断。想要养活这样一个贪心不足的家伙,营缮所的人不得不到处捞外快。

不过不论多少人想要搬倒他,这位古秋却一直在原来的位置上屹立不倒,想要高升或许没戏,但是想要原地霸占着那个职位,却没人能把他顶走。

“大人!”古秋站在门口,命人进来通报的时候,卢知副扯住了子柏风的袖子,苦口婆心叮嘱道:“大人,不论古秋说什么,大人您都要忍一时之气,千万不要和这个古秋正面冲突起来,上次工部的上官都被古秋打断了一根骨头!”

昨天晚上卢知副喝多了,此时说话还一股酒气,不过看他满脸惶急的样子,子柏风也点点头,道:“放心,是他在求我,不是我在求他。”

“大人啊,您有所不知,这位古秋的背后是那位蛮牛元帅,最是蛮不讲理……”卢知副还想说什么,就听到中门咚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穿和子柏风同样款式的湖绿色官服的威猛壮汉从外面冲了进来。

“子不语小儿!你家爷爷来了!”进门就是一声吼,子柏风定睛看去,这位威猛壮汉怎么一个威猛了得?

狮鼻环眼阔口,头发根根如钢针直立,子柏风但觉得落千山这人已经是粗鲁的典型,此时一看,嚯,眼前这个人,那是塞张飞胜李逵,活脱脱一个黑铁塔,一张大手跟扑扇一般大,一把就向子柏风的肩膀抓了过来。

“你给我过来!”

那一瞬间,子柏风有一种错觉。

这错觉并不是说遇到了绝顶高手,那一张大手也不是看起来无法躲闪,实jì

上也无法躲闪,变幻莫测,神奇非凡。事实上子柏风只是向后退了一步,就躲开了对方的一只大手。

这错觉是——尼玛老子到底是在西京当官还是在西京混黑社会啊老子昨天刚刚把别人的腿打断了今天人家的老大就找上门来了老子今天到底是再把他的腿打断踢出去还是矜持文明一点像个书生而不是像个强盗啊!

好,今天难以善了了,子柏风算是看出来了,他一挥手,道:“让开!”把身边的卢知副推了出去,卢知副踉踉跄跄差点跌倒,好在一个差役伸手扶住了他。

“好小子,身子骨没有二两肉,还挺难对付,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打过你家爷爷我!”一把没抓到,古秋顿时大怒,一撩下摆,刷一声抽出了一把鬼头刀来。

这家伙竟然还在官袍之下藏了家伙,而且那刀显然是为他量身定制的,比一般的刀大了长了好几分,刀身上还纹着一个十口燃火的怪物,狰狞异常。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古秋一亮兵器,身上的灵气就鼓动起来,宛若身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他的灵气是火属性的,和丹木宗差不多。不过丹木宗是木生火,暴烈中还带着一丝生机,但他的火焰,却好像是地狱绝火,焚烧一切。

这一下子,不用子柏风清场了,其他人都哗啦啦啦闪了开来,一个个都在那里看热闹。

“大人加油!”葛头儿在旁边还看的兴高采烈,大声喝彩叫好。

加油个你妹!

子柏风那个恼怒啊,老子又不是油灯,加什么油,亏我待你们那么好,关键时刻,连个舍身护主的都没有。就你齐大哥,昨天还感恩戴德的,今天怎么就假装找不到拐杖了呢?不就在柱子后面放着的吗?

奶奶的,连个关键时刻能够顶上去的保镖都没有,自己这知正当的太失败了。

果然还要培养几个打手才行啊。

不过此时子柏风也不能退缩,再说了,这时候就算是他想要退缩,也没人顶上啊,总不能弱了他们知正院的名头。

子柏风屏息静气,灵气溢满全身,瞪眼看过去。

他其实并不擅长和人正面对决,他更喜欢的还是偷袭或者暗算,不过事到临头,他也不惧。

只是,在抬头看过去的刹那,他却猛然吃了一惊,道:“咦,你……”

“看刀!”在子柏风分心的刹那,古秋一刀劈下,直劈子柏风脑门。

“完了,我命休矣。”古秋的这一刀,出手刁钻,时机卡的非常准,恰好在子柏风分心时,子柏风压根就来不及躲闪,甚至来不及格挡,甚至他的念头都没有转过来,刀已经临身。

“啪,噗,哎呦!”三声响。

第一声,是古秋一刀拍在了子柏风脸上,第二声,是子柏风口中喷出鲜血的声音,第三声,是子柏风在空中旋转三百六十度,啪一声趴在地上,痛呼的声音。

子柏风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就觉得自己背上猛然被人踏上了一只脚。

然后子柏风就像是一只被人踩在脚下的王八一样,在地上胡乱划拉起来,却是怎么也挣扎不开来。

“混蛋,放我起来!”子柏风在地上挣扎着,却听到呲的一声,一把刀从他的脖子旁插入了地下。

“说,求爷爷饶我不死!”古秋的声音从子柏风的背后传过来,通过踩在背上的脚和空气同时产生了共振,瓮声瓮气的。

“哎,乖孙子!”子柏风虽然武力上没占了便宜,口头上却绝对不肯吃亏。

“好你个小子,还给爷爷我耍猴戏,好,既然这样……”背上的声音接近,似乎古秋弯下腰来,抓住了子柏风的左手,一把扯了起来。

“好漂亮的手指,你若是不说,我说不定扭下两三个来。”子柏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手掌一阵剧痛,手指真差点被扭下来。

“放开知正大人!”眼看着事情不妙,刚才逃到了一边的葛头儿和齐巡正都急了,冲了出来。

“站住,我的刀可不长眼。”古秋整个人都蹲到了子柏风的背上,压得子柏风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家伙也不知dào

是吃什么长大的,死沉死沉的。

自从来了蒙城之后,子柏风可就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心里怎么能够甘心?好在古秋虽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却也知dào

见好就收,子柏风也是修士,且有后台,他可以侮辱玩弄子柏风一番,却不能真的和子柏风背后的人结下死仇。

他看子柏风死不服软,只能从子柏风下来,踢了子柏风一脚,道:“算你小子硬气,今天我就先饶过你,不过今天晚上若是曲水河还没修复,我就一刀把你的胳膊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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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一个古秋不是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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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古秋大步走了,卢知副等人连忙上来把子柏风扶起来,道:“大人……唉……大人……你们怎么也不保护大人!”

齐巡正苦笑着摇摇头,一直以来子柏风表现得太胸有成竹了,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错误的估计。

奶奶的,这就是装逼遭的罪啊,若是昨天晚上不装得那么厉害,今天也不会受这么多苦……

子柏风苦笑。

“快把知正大人扶回去。”卢知副吩咐道,“去去,看热闹的,都给我散了!”

子柏风回到了后院,子坚等人连忙跟了过来。

“哥你又被人打巴掌了啊。”只有小石头,还咯咯笑着,不知dào

心疼。

一个又字,顿时唤起了子柏风的记忆,上次被人打巴掌,已经是好遥远的事了,那次是因为自己嘴欠,被柱子叔打了巴掌。

不过这次,却是被人用刀拍脸,对方不但不是自己的长辈,还是自己的仇敌,子柏风心中的憋屈,那就别说了。

等到人都走了,束月从子柏风的袖中幻化而出,怒瞪着子柏风。

她很不满,刚才子柏风遇到危险时,她想要出手,却被子柏风阻止了。

虽然子柏风没有遇到危险,但是她却依然非常愤nù



“我知dào

你很生气,不过束月……”子柏风还没说完,啪一声,束月又给了他一巴掌,顿时另外一边脸也肿了起来。

然后束月掉头就走了。

落千山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子柏风两边脸上贴着两片膏药,膏药上写着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消肿”。

当时落千山就笑cry了,差点直接趴地上爬不起来。

“笑么笑,没见过人挨打啊!”子柏风顿时不爽了,养妖诀的灵气滋润之下,他的脸已经比刚才好多了,刚才说话都有点大舌头。

“什么情况?很难缠?”落千山坐下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两口,然后噗一声全喷出来,“这什么鬼玩意儿?”

“我娘煮的药茶……”子柏风笑的眼睛都弯了,“千山,谢谢你帮我喝了啊!”

谁想到旁边还有个小警报器,小石头刷一声跳起来,大叫着:“娘!哥把药茶倒掉了!”

“小心你的屁股!”子柏风那个气啊,这小混蛋,就不该疼他!

“小心你的脸吧!”落千山哈哈一笑,然后正色道:“到底什么情况?”

“没什么,就是一时分心而已。”

“骗人。”落千山嗤之以鼻。

“好吧,其实那个古秋,他不是人。”子柏风道,伸手把面前的一个杯子递给落千山,里面装的是清茶,子柏风拿来兑着药茶喝的。

“嗯,真不是人,竟然敢打你。”落千山道,“不如我去会会他。”

“不是,我说的不是人,是真的不是人。”子柏风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我看出来了,他是个妖怪。”

“妖怪!”

噗一声,落千山又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是呀,所以我很震惊。”子柏风摇摇头。

人与妖怪的对立,是现在环境逼迫下的产物,但是竟然有妖怪生活在人类的世界之中,还生活的那么好,成了八品官?

这事儿子柏风可不知dào

,不论是府君,还是其他人,都没给他这个讯息。

说出去,未免太危言耸听了。

“你看错了吧。”落千山还是摇头。

“你觉得我可能看错吗?”子柏风指指自己的眼睛。

“总而言之,还要去会会他。”落千山站起来,道:“我去试试。”

“别去,你打不过他。”子柏风道。

“你看不起我!”落千山愤然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肿着一张脸回来了。

“我不是他对手。”

子柏风就噗一声笑了。

他对落千山太了解了,这家伙只有在拼命的时候,战斗力才爆棚,不拼命的时候,战斗力能有平时的三成就不错了。

这家伙就是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霸刀诀那种要伤人,先伤己的功夫,他都练,这样的人,和别人比试的时候,压根就兴奋不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落千山道,“我从前面过来,听到他们都议论纷纷呢。这回你人可是丢大了。”

“丢人倒没关系。”子柏风看看自己的瓷片,众人的忠诚度不降反升,大概是觉得子柏风吃瘪了,反而距离更近了。

而且现在重yào

的不是这个。

子柏风知dào

落千山的脑子在这种时候向来就是摆设,压根就不会转,直接解释道:“我是在对他为什么能生活在人群中感兴趣。”

“为什么?”落千山疑惑。

“白痴!”子柏风无语,他指了指旁边盘在树荫下的小青,道:“你说为什么?我现在都不敢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生怕他们哪天被人降妖伏魔了!”

“哦,哦哦?哦哦哦!”落千山顿时恍然大悟,不,不是顿时,而是在哦了两三声之后,才恍然大悟的。

子柏风对这家伙的智商已经完全没有信心了。

现在这些小妖怪们还不能化形,若非有心人,估计不会太注意。

但是日后,这些妖怪们成了气候了,那该怎么办?还把它们拴在身边?还是让他们过着被人追杀的日子?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太残忍了。

想要改变这种状况,一种是改变人和妖怪彼此之间的对立状况,譬如蒙城。

另外一种,就是让妖怪伪装成人。

后面一种办法,子柏风一直有一种朦胧的想法,却一直不成熟,现在却突然发xiàn

了竟然真的有人做到了。

“这么说,果然很重yào

。”落千山点了点头,“那我便再去会会他!”

落千山站起来,顺手把子柏风脸上的膏药揭下来一个,贴到了自己脸上,就又去了。

“喂……”子柏风一个没叫住,无奈叹口气,看来自己另外一边脸上的膏药也马上就要不属于自己了。

这家伙,找虐啊这是,到底心里在想什么啊。

他有脑子吗?

揉揉脸,脸上的肿基本已经消了,养妖诀的效果还是很棒。

小石头拽着子吴氏来了,就看到子柏风正淡定地喝着药茶,子吴氏顿时把小石头的耳朵扭了三圈半:“让你撒谎!”

私下里,子柏风对小石头做了个小鬼脸。

……

夜晚,子柏风来到了双井弄,他从那楚胖子手中强买来的两个院子,就在双井弄。

西京的大街小巷,多以水命名,不论是曲水桥,还是双井弄都是如此。

勒令楚胖子三天之内搬走,今天下午的时候,葛头儿来汇报说,楚胖子已经搬走了,还托他来汇报一声。

一边汇报还一边偷眼看子柏风的脸,心想知正大人不愧是知正大人,脸皮也这么厚,被人那么打了都没事。

而到了夜晚,子柏风便来到了这院子里,果不其然,整个院子都已经被搬空了,空空如也,一目了然。

葛头儿跟在子柏风身后,知dào

子柏风要来,他便自告奋勇跟上了,此时看到院子里的境况,顿时撇了撇嘴,道:“这个楚胖子,真小气,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留下更好,我恰好不用再整理了。”子柏风左右看了看,点点头,道:“嗯,这院子好生收拾一下,倒是一个不错的所在。老葛,你认识什么造园、装修的好手吗?”

“大人您打算如何做什么?”葛头儿有些疑惑,在他看来,这处已经不错了。

“是不错,不过却还不能住人。”子柏风笑了。

在知正院住了几天,他的眼界也高了不少,不过这也暴露了他是土包子的事实。

“老葛,你拿个榔头过来,帮我挖几个坑。”子柏风道。

“好嘞!”葛头儿也不问为什么,直接从墙边拎了一个榔头,在子柏风指定的地方挖了起来,子柏风站在那里,略一琢磨,便丢下了一颗玉石,然后走了几步,又让葛头儿继xù

挖。

一个挖,一个丢石头,过了小半个时辰,子柏风就在院子里布下了一个简单的法阵。

看葛头儿都已经气喘吁吁了,子柏风笑道:“老葛,你这样可不行啊,这样跟我干活,几天就累趴下了。”

“没事儿,大人,我身体壮实着呢。”葛头儿抹抹汗,道。

“老葛,你愿意修仙吗?”子柏风突然问道。

“大人说啥?”葛头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跪倒在地。

“修仙,修真,当修士。”子柏风道。

“这……这……”葛头儿都不知dào

该怎么说话了。

整个西京,谁不想修仙?可是修仙哪里是那么好修的?天赋、悟性、机遇、才干缺一不可。

能够跨入这道门槛的,要么是天赋杰出,要么是大富大贵,须知西京的灵气虽然充裕澎湃,但一个修士所消耗的灵气,比之凡人多上千万倍,再多的灵气,也容纳不下许多的修士。

也就只有子柏风,不把修真当回事。

反正,他现在已经摸索出了养妖与修真的平衡之道。

再则,他现在深感身边无人可用,实在是不习惯。

“我除了是知正院的知正,还是鸟鼠观的掌门,我们鸟鼠观只是一个小门派,麾下就七八个人,你若是愿意,我便收你为记名弟子。”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葛头儿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

“别忙,记名弟子而已,就是外门弟子,还不一定能叫我师父呢。”子柏风连忙竖起一根手指,毕竟和葛头儿才认识了三四天,还需yào

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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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一坛陈酿敲不开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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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碧水楼是东亭首屈一指的酒楼,和其他所有食客趋之若鹜的高档酒楼一样,这里的门口,每天排队等着预定的家丁和仆人,能够排到对街的桥边,还要拐个弯。

能够在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

碧水楼最高档的包间叫做云天阁,它处在酒楼的最顶部,打开窗户看过去,能够看到小半个西区,最近的地方是碧水街的繁忙街景,再远处依稀一个院落,那是府君的院子,再向前方不远处,就是贡院那鳞次栉比的房屋了。

更不用说各色的桥梁、河流,道路,路灯……

西京繁华,而且充满了历史与异样的人文气息,让子柏风流连忘返。

在这里,子柏风几乎忘记了,天地将要枯竭,这个世界已经陷入后退不得的荒唐境地。

这栋包间不大,也就是能够坐七八个人,布置的却不显得局促,来此地的,人向来也不会太多。

这是子柏风乡试之后,众人第一次聚在一起。

“子兄!”迟烟白最后一个进来,手中还拽着迟烟紫的袖子,道:“我把我阿姊也……哎哟!”

“在外面只能称呼我为阿兄。”迟烟紫横了他一眼,抱拳行礼道:“各位兄台,久等了,这身装扮花了些时间。”

“东亭竟然还有这等酒楼,和内城的欢沁楼相比也不遑多让,何兄选的好地方啊!”邢曲浪笑道。

“那是自然,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唯有一个喜好,那就是吃,整个西京,怕是都没有我没吃过的东西。”何须卧哈哈一笑,道。

“何兄真性情!”邢曲浪竖起一根手指,夸赞道。

“何兄,你这句话,之前可以说得,那是因为我没来西京。”子柏风笑了,从身边拎出来一个篮子,道:“而今我来了西京,这西京什么话都不能太绝对。今天我来之前,我娘知dào

我和几位好朋友见面,便让我带了一些点心来,这点心,你在西京是绝对吃不到的。”

“莫非是蒙城的小吃?”何须卧顿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东部的小吃,我还真没有吃过。”

“非也,这小吃,确实是我从蒙城带来的,但却并不是蒙城的小吃,这东西,全天下都有,但我这里这一份,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地方,便是料。”

顿了一顿,子柏风道:“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现存世间,屈指可数,绝对是吃一块就少一块的绝妙东西。”

“不是吧,那么夸张?”迟烟白猴急地就想要伸手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却被迟烟紫一把拉住了,道:“猴急的你!别急!”

“不信。”何须卧也是摇头,“这时间,有什么东西,是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的?而且这种绝妙的东西,怎么能够做成小吃?怕不是被供起来?”

“这东西之所以会做成小吃,还是有着特殊的原因的,但谁想到一试之下,竟然绝妙非常,非是亲自尝过,绝对不会知dào

。”

子柏风把篮子放在了桌子上,看看众人的表情。

齐寒山微笑不语,显然是不信的,只当子柏风拿来的是蒙城的特产,欺负他们没去过东部。

邢曲浪皱着眉头,似乎打算从布的形状上看出里面是什么来。

何须卧半信半疑,满脸期待之色,他确实是个吃货,整个西京,还真没他没吃过的东西。

迟烟紫则是矜持多了,只是左右看着众人的脸色。

那篮子,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手工编制的篮子,放在这精致素雅的桌子上,显得丑笨不堪。

但是子柏风刚才那句话一说,众人就好奇了,似乎想要看出来这篮子是不是什么绝世奇珍。

“我先说好,一会儿可千万不要打起架来。”子柏风笑道。

“子兄你太小看人了吧!”齐寒山哭笑不得,子柏风卖了这么久的关子,他都有些不喜了。

就在此时,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什么人?”何须卧皱起眉头,自己已经吩咐过,不经召唤,不许打扰的。

店家点头哈腰出现在门外,若说这种级别的酒楼,身为东家,他在东亭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可正因为如此,他知dào

此事在房间里的这些人的身份。可以说,这个房间里的,便是整个西京最顶尖的衙内纨绔,哪一个伸出一根手指,都能摁死他的。

“几位公子爷。”店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把手中捧着的一个坛子举了起来,道:“这是一位姓金的公子命小人送来的。”

“什么姓金的公子?不认识!”迟烟白不耐烦地挥挥手。

店家心中无奈,他其实也不愿意来触霉头,若是惹怒了几位公子爷,那他也就不要混了,但是这位姓金的公子,不但财大气粗,而且还能够断他的财路,再说了,这份礼物,也实在是算得上是重礼,拿它当敲门砖,怕是整个西京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门,都会四敞大开。

“百年陈酿景园春?”这里有一个老饕,只是抽动了一下鼻子,就突然感觉到不对,连忙道:“拿过来我看看!”

“是,公子爷!”店家把手中的酒送到了何须卧的手中,忙不迭地退下了,至于下面那位金公子让他带的话,却是忘记带了。

楼下,金泰宇拦住了店家,问道:“他们说什么了?”

店家心中一惊,却是来不及再问了,连忙道:“我说了,金公子您想要去拜访,但是他们却没说什么。”

金泰宇的一张脸就皱了起来。

他是最近才想通,自己到底怎么会被安排到了知正院的,毫无疑问,必然是这几位公子中的一个,看自己可怜,所以拉了自己一把。

但是之前他却已经退出了这个圈子,现在想要再进去,那可就难了。

本以为拿价值万金的百年陈能够敲开这个门,谁想到现在竟然还不得其门而入。

他可是多方打听,甚至贿赂了子柏风的文书,这才知dào

今天中午何须卧在这里请客,他连忙赶过来,把一切计划停当,最终却天不遂人愿。

可是他却又不甘心,干脆在下面楼梯口,搬了个小凳子等着,他在子柏风的面前,可没那么殷勤过。

“不错,有这酒,今天也不算怠慢了。”何须卧道,“姓金的公子,应该是金泰宇吧。”

“理应是他,他竟然只是送了酒来,而没要求上来和我们一起,也算是有点傲骨,之前倒是看扁了他。”邢曲浪笑了。

“说不定是没胆上来。”迟烟白撇撇嘴,他反正不喜欢金泰宇。

“他还真有点好东西,这酒要有一百二十年了,我上次喝这种好酒,还是在蛮牛王的酒窖里……”何须卧一脸缅怀的神色,“子兄,你今天的风头,可是要被金泰宇抢了。”

有了这么一坛酒打底,何须卧对子柏风的所谓好东西,更没啥期待了。

“那可未必。”子柏风微微一笑,道:“这种酒,现在有,日后也有,永远都会有,但是我这东西,我也说过了,天下奇珍,绝非等闲。”

看众人的胃口又被吊了起来,子柏风道:“先说好,现在这里有六人,我、齐兄、何兄、邢兄、两位迟兄,我这里面准bèi

了十块,今日每人一块,剩下的一块,便由齐兄、何兄、邢兄、两位迟兄带回家去,孝敬家中老人。两位迟兄只有一块,这点先说好,不然一会打起来,我双拳难敌四手。”

“噗嗤。”迟烟紫笑了起来,道:“子小弟,你放心便是。”

她迟大小姐,什么东西没见过,还会稀罕一块糕点?

“那就好。”子柏风点点头,伸手揭开了手中的布。

众人凝神看过去。

“是糕点?这个香味,是桂花糕?”何须卧抽动鼻子,嗅了嗅,顿时失望了:“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

“我刚才也说了,这东西,全天下都有,但是我这个珍贵的地方,就在于料。”

“桂花糕能有什么特殊的料?不过就是桂花而已。”何须卧伸手就拿了一个,道:“我先尝尝,若是骗我,下次你请客!”

“慢点!”子柏风连忙拦住他,“先咬一小口!”

“那么夸张?”何须卧有点不耐烦了,一口咬下去小半个,却是“咦”了一声,然后哇一声惊叫起来,一只手捂着嘴,似乎要把自己的嘴巴拔下来一般。

他瞪大眼睛,就像是一只突眼蛤蟆。

“喂,不会是有剧毒吧!”迟烟白拍拍胸口,“幸好我没吃!”

“我说了吧,要小口一点。”子柏风幸灾乐祸道,“后悔了吧!”

何须卧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又猛然摇头,终于把捂着嘴的手放开,道:“不对,不对,完全不对,这东西一点也不好吃,你们还是别吃了,我带走处理掉……”

说着伸手就去抓剩下的桂花糕。

“休想!”众人都看出何须卧的言不由衷,但是都自持矜持,只有迟烟白猛然揽住了他,然后自己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

然后迟烟白就怔住了。

过了半晌,迟烟白才疯了一般地跳了起来,他身为修士,力qì

何其大,整个云天阁都震颤起来,下面搬着一个小板凳正等着的金泰宇茫然抬起头来,上面,这是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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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一块糕点结桂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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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中文网》

待所有人都尝过一口,拿着桂花糕的那只手,变抽风一般动了起来。

欲望想要一口塞进嘴里,理智却让他们不要如此焦急。

如果像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吃到肚子里连什么味道都不知dào

,那岂非太过可怜?

须知,此物是吃一块少一块,绝不夸张。

想吃又不敢吃的样子,似乎是很难吃的东西才有,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的表情,却绝对不像是很难吃。

“这……这到底是什么?”还是何须卧这个老饕有决断,一口把剩下的吞进肚子里,然后就向子柏风扑了过来。

子柏风的手中,还剩下一只没吃呢。

“休想!”子柏风一个后退,就躲到了椅子后面。

“子兄你肯定还有!快点给我!”何须卧大叫道,哪还有之前的矜持,子柏风刚想摇头,就感觉身后风声袭来,迟烟白一把抱住了他,把他的两只手箍在了一起。

“停!”子柏风眼看混乱将生,连忙道:“等等,我把这些平均分成六块!”

一把剑,镶嵌着珠玉黄金,华贵异常,其薄如纸的刀刃划破桂花糕,就像是切入水中一般,甚至没有引起丝毫的晃动。

这样一把剑,若是在他处,价值连城,怕是会引起诸多修士的哄抢,但是在这云天阁里,却只是一把蛋糕刀,所起的作用,不过是切开那块小小的桂花糕而已。

操刀的是齐寒山,这位素来稳重大气的寒山公子,此时的动作,就像是挑起一根扎入指尖的刺一般轻柔。

盖因为,谁操刀,切出来最小的一块,便是他吃,这是六个人立下的规矩。

刀入水,刀出水,桂花糕纹丝不动,宛若完好如初。

细若发丝的纹路,却看的清清楚楚。

齐寒山绕了个角度,其他人也跟着绕了六十度,然后又是一刀切下。

如是三次,整个桂花糕,终于被分成了六份。

莹白若玉,用模子印出来的精致花纹,隐约可见的鹅黄花瓣,以及弥散开来的桂花清香。

齐寒山小心翼翼从上面挑起一块,先给了子柏风,这一块是他贡献出来的,理应给他。

秋水之剑,如映雪光,鹅黄桂花,飘然其上。

那一刻,齐寒山都生出了不舍得去吃的想法,但是这种荒唐的想法,瞬间湮灭。

第二块给了迟烟紫,小妹总是会受到优待,然后依次分给别人,最终剩下了一块,他拿在手中。

六个人,围在桌子的一边,迟烟白点点头,道:“不让金泰宇来是正确的。”

“煞风景。”迟烟紫白他一眼。

六个人同时举起来,把桂花糕放在了嘴边。

子柏风是一口就吞下去了,其他人吃法各有不同。

或轻舔,或细抿,或囫囵。

这当是怎样的滋味,众人都只觉得,这一生中,都没吃到过如此的美味。

许久之后,齐寒山才叹了一口气,道:“我算是明白,为何何兄你那么喜欢美食了。”

“我反倒不明白了。”何须卧叹口气,他之前喜欢的东西,真的算是美食吗?

关键却不是这个,而是灵气。

桂花糕入口,便化作了活着的灵气,欢呼着,雀跃着,涌入了他们的身体中。

它没有经过食道和胃,而是直接进入了口腔的皮肤,进入了颅骨,进入了大脑,整个脑袋似乎都被冰块冰起来了,有一种不真实的清爽感。

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要飘了起来。

“啊!”迟烟白突然惊呼一声。

他的身上,白色的光芒若隐若现,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体内钻出来。

“小弟,快坐下!”迟烟紫一看大惊,连忙拉过椅子,让迟烟白坐下,迟烟白也不敢怠慢,连忙盘膝而坐,闭目内视。

片刻之后,迟烟白一跃而起,满脸喜色。

“恭喜迟小弟突pò

!”齐寒山等人都笑着祝hè。

“我突pò

啦,我突pò

啦!我定然要回去让爹看看,免得爹还说我不学无术!”迟烟白惊喜无比,兴奋更甚。

“这桂花糕,到底是何物?”齐寒山道,“我但觉体内的灵气,驳杂之物尽去,似乎把我的经脉都洗过一遍一般。”

其他人也都点头,天地灵气枯竭,灵气之中夹杂死气,除了现在的蒙城,其他任何地方都难以免俗,所以现在的人才不像上古时期的人,那般强dà



子柏风一笑,朗声吟道:

“丹桂生瑶宝,千年会一时。

偏从天竺落,只向月宫知。

出海冰轮满,当轩玉树迟。

清晖含远峤,接影下空墀。

金气风初劲,银河露恐垂。

婵娟应怅望,果尔见蛾眉。”

众人皱眉一品,同时露出惊容。

大家都是乡试过来的,一个个都才高八斗,子柏风拽个文,也没人在意。若是落千山,此时怕是已经抓瞎了。

齐寒山指了指上方,道:“难道……”

“正是。”子柏风笑了,道:“所以说,独步天下,绝世无双,现存世间,屈指可数。”

这桂花糕,珍贵的不在形式,而在于材料。

桂花,月宫之桂的桂花。

“我曾看书上说,月宫丹桂是是天地间至纯至柔的灵气之源,月宫的桂花从天上落下,便化作这无尽的月光,笼罩大地,把灵气传递到人间,上古之时,人类对日月修行,直接从日月之上吸取灵力,并不需yào

像现在一样,向天地求灵力,和万物抢生机。”齐寒山摇摇头,“可我却不知,这竟然是真的。”

“若不是吃到这样的桂花糕,又有谁能相信?这世间,怕是没有人能够亲眼看到。”迟烟紫双手捧心,满脸憧憬,陷入了遐思,“若是有一天,有人能够带我漫步瑶池,站在那桂花树下,任由桂花飘落我的肩膀……”

“我便拿个箩筐都收起来做桂花糕吃!”迟烟白接上,然后就被迟烟紫打了脑袋。

“我便嫁给他,又何妨?”女暴龙和女文青模式瞬间转换,迟烟紫无缝切换回浪漫模式,斜斜倚在窗口,看向了窗外。

似乎窗外那艳阳当空,就是银盘高挂一般。

“嗯,你嫁给他,我便每天都有桂花糕吃。”迟烟白眉开眼笑,瞬间被打。

“这事成了!”子柏风心底下一拍巴掌,礼部尚书千金轻易到手!

“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吗?”迟烟白转头一看,子柏风正微笑着看着他。

这就是未来的小舅子啊……

子柏风心中这样感叹着,然后连忙把脑袋甩了甩,不行,不能这样想!

以老爹和老妈的想法,若是自己现在对哪个女生表露出了好感,怕是立马就会拎着聘礼去提亲,那自己就立马要成家立业要孩子……

一想到这个,子柏风心中就充满了恐惧,他绝对不要这么快就成孩他爹!

众人又摇头晃脑了一会儿,就听到细细的敲门的声音,店主又悄悄探进头来,道:“公子爷,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对啊,上菜,上菜!”迟烟白顿时拍起了桌子,他刚才突pò

了,此时更觉得饥饿。

“子兄,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在蒙城的事?”席间,齐寒山问道。

“我在蒙城的事?”子柏风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们都很好奇,我们谁都没有远离过西京,所以很想知dào

那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那好吧。”子柏风想了想,就从自己院试之后开始说起来。

隐去了养妖诀,只说自己得到了一位高人的指点,众人倒也没有质疑。

从做村正开始,一直说到离开蒙城赶来西京,众人听得都忘记了夹菜,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

“子兄,让我们帮你吧!”迟烟白突然道。

看子柏风看过来,迟烟白缩了缩脑袋,道:“我已经把夏俊国奸细的事情,跟他们说了。”

“你啊……”子柏风摇摇头,道:“这件事情很危险,颛而国和夏俊国是敌对双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

“我们也不是想要闹着玩。”齐寒山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们也能够感觉到这些天来西京的气氛很奇怪,不要说我父亲他们了。”

“正是如此,帮你对付夏俊国的奸细,也是为了西京的安全,是帮我们父辈分忧。”齐寒山道,“反正,这种事情,我们总是要做的。”

其他几人也都点点头。

事实上,这些人极有主人翁精神,盖因为这个国家归根结底会是他们的。他们其实不是在帮子柏风,而是在帮他们自己。

颛而国受到损失,某种程度上,也是他们蒙受损失,因为他们终究会接过父辈的旗帜,扛起父辈的担子。

“对,我们并不是要帮子兄,只是子兄这边是一个突pò

口,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扫平西京的夏俊国奸细。”迟烟白说着,就有些热血沸腾了起来。

从小就各种胡闹的他,到现在还一直玩心不减,第一次发xiàn

,原来自己也可以去做一些大事。

“虽然我们的父辈,在某些时候政见不同,但是对外敌的态度,却是一致的。”何须卧道,他父亲和府君之间便有些嫌隙,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敌人。

“我们结成一个联盟,共享信息,共同出力,一起把夏俊国这些讨厌的家伙连根拔起!”迟烟紫巾帼不让须眉。

“今天分了子兄的一块桂花糕。”

“我们又都是在桂榜时结识的。”

“就叫丹桂联盟吧。”

六只手,搭在了一起。

以桂花糕的名义,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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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一道原来是漂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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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从云天阁出来时,已经是太阳西斜,今日一天,子柏风算是什么也没做,都把时间用在了云天阁里了。

不过他绝非没有收获,甚至可以说,收获极大。

在西京这么久,很多话,他即便是对府君也不曾说过,但是在这些志同道合的同龄人面前,他却都说了出来。

只是,当他说出他的最终目标是死亡沙漠时,众人却都沉默了。

“难,太难了。”齐寒山摇摇头,千年来,死亡沙漠就是西京那些大人物们的心头之患,它是一个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zhà

。就算是子柏风的目标是打算治理死亡沙漠,也不可能让这些人安心。

如果子柏风去了,这个定时炸弹,突然变成了手雷,马上就要爆zhà

呢?

对颛而国虎视眈眈,或者说对颛而国看不对眼人太多了,用四海之外皆仇人这句话来形容都不为过,颛而国和天朝上国的关系比较微妙而且敏感,一直以来,天朝上国都在想办法削弱颛而国的力量,从未间断过。

整个颛而国都被死亡沙漠吞没的话,说不定天朝上国会更开心。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的封地被封在死亡沙漠附近,在死亡沙漠外履任的官员,几乎都是皇家亲信和各大家族的嫡系,就连外姓王都不能染指。”

“外姓王?”子柏风有些疑惑,“哪位外姓王?”

“现在还有资格要新封地的外姓王还有哪些?当然是蛮牛王了,这位大帅百年前立下的一次军功,蛮牛王说想要一块死亡沙漠附近的封地,欣赏大漠风光,被陛下驳回了,还训斥了他一番。”

子柏风最近已经听过许多次的蛮牛王,当初府君大人给他介shào

西京的势力时,便屡次提及他。这位蛮牛王是外姓王中最具实权的一个,据说年龄已经超过三百岁了,一直屹立不倒。但凡颛而国有什么战乱,皆是这位蛮牛王率兵前往,立下的战功,已经算是功盖朝野。

但是这位蛮牛王没有功高震主,被削弱权力,其实也有原因,这位蛮牛王是有名的勇猛无双,惹祸不断却不屑阴谋诡计,他曾经以道心立下不会反叛的誓言,便一直遵守如今,数次救颛而国于危难,若是想要反叛,怕是早就已经反叛了。

整个颛而国,怕是只有几位监国大臣才可以和他分庭抗礼,而这位蛮牛王,不在战场上时,却是有名的豪爽好客,何须卧就美滋滋地回味了一番他年龄尚幼时,随父亲前往蛮牛王府拜访,却偷溜进蛮牛王的酒窖,把他的好酒祸害了一番。当时父亲又惊又怒,说要好生教xùn

他一番,谁想蛮牛王却很是大度,日后但凡有好酒,都会邀请何须卧前去,算是一个忘年交。何须卧的这个老饕,就是被蛮牛王这位大肚汉培养出来的。

充分认识到自己任务的难度,子柏风也有些动摇了,但是出来之后冷风一吹,子柏风的心却又渐渐坚定起来。

身负养妖诀、瓷片两大利器,便必须能常人之不能,想常人之不想,总不能听了别人一番话,便就此退缩了,那不是他的风格。

在子柏风的挎着篮子,里面装着一坛酒,正是金泰宇送来当敲门砖的那坛。

吃了子柏风的桂花糕,众人又聊得非常投机,待到只剩下残羹剩饭时,才想起来还有一坛好酒没有喝。

“今天吃了子兄的桂花糕,这坛酒也就别喝了,不如子兄带回去。”何须卧把那坛酒递给了子柏风,“想要死亡沙漠,我觉得子兄你最好去蛮牛王府上探探口风,这位蛮牛王大人,是越做不到的事情就越想要做,这些年来,他不知dào

想了多少种办法,子兄和蛮牛王大人交流一下,绝对有所裨益。这坛酒当做敲门砖,想来蛮牛王大人不论何时,都愿意见你。”

众人也都点点头,好酒这东西,他们都喝过不少,他们谁家也不是缺少几坛酒的人家。好酒再好,也不过是凡间俗物,怎么比得上月宫丹桂,之间的价值,不用算也算得出来。

子柏风也不推辞,和他的那几块桂花糕比起来,这酒真的是不算什么。

子柏风刚刚拎着篮子走出了房门,就听到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还没近前,就已经喊道:“子大人,子大人!”

……

金泰宇有些郁闷地从楼上走下来,他在云天阁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没见到楼上的那些人唤他上去,只得怏怏退下,叫了一桌子酒菜,自己胡吃海喝了一番,然后醉醺醺地走了下来。

刚刚走到门口,看到门外急匆匆闯进来了一位穿着道袍的青年,金泰宇瞪大眼睛看了一眼,顿时白色露出了喜色,道:“曾仙师!”

被称作曾仙师的人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金泰宇。

“仙师!”金泰宇急忙向前两步,迎上前去,热情得好像看到了亲爹一般。

这人是盐城的一名修士,曾经作为他们的供奉,帮他们解决了许多的麻烦,只是前段时间,这位修士说自己想要出去闯荡一番,谁想到竟然到了西京。

金泰宇是亲眼看到过这些修士展示自己的能耐的,对金泰宇这种普通人来说,身为修士,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了,再展示一番花里胡哨的东西,自然奉为上宾,好吃好喝供养着。

这位修士离开盐城时,他们父子还专门设宴款待,并赠予盘缠,算是结善缘。

谁想到,竟然在西京又遇到了这人。

“别叫我仙师。”修士不自然地左右看了看,道:“便叫我的名字吧,曾贤。”

仅仅是两句仙师,便已经招来了好几个人的目光,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修士,而且似乎修为还不错,看他们坐的位置,应该是某位达官贵人的御者随从之类,这些人的修为,怕是都不比曾贤稍弱。

在盐城那种小地方,他自然可以横着走,为所欲为,但是在西京这种地方,他唯恐尾巴夹得不紧,露了出来。

金泰宇却不自知,只当曾贤让他这样称呼是因为亲厚,连连道:“那怎么敢,太冒犯了。”

“让你叫你就叫!”看四周的人露出了玩味的神色,曾贤的面色通红,板起脸来。

“好吧,那……曾贤大人,您是来碧水楼用餐的?来来来,这边的包间,我们进去……

“便在此处吧,我等人。”曾贤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靠近楼梯的地方坐下来,附近的修士目光友善了一些,看来也是某位大人的随从,前来接人的。

“这里怎么行?都是下人坐的地方……”金泰宇刚开口,曾贤就怒斥一声:“我说在这里就在这里!”

金泰宇讪讪笑道:“那便在此处,小二,好酒好菜都上来!”

金泰宇这么殷勤也不是没有想法的,他现在在西京势单力孤,总觉得没人撑腰,腰杆直不起来。若是自己身边的同僚们知dào

自己有一名修士当供奉,那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于是殷勤招待,口中露出了招揽之意。

曾贤就有些犹豫了,他来此处,是等人而来。身为一名云游各地的修士,他所经lì

的诸般苦处,是许多宗派和学院派出身的修士所不能理解的。仔细想来,在盐城的那段日子,几乎是他这辈子过的最安稳,最优渥的生活了。有时,他甚至想着是不是就此在盐城终老,但一颗向道之心终究不死,他还是来到了西京,希望能够有更广阔的的发展空间。

谁想到来到西京之后,到处碰壁,此处闲散的修士,暂居要有暂居证,居住要在指定地点,修liàn

要交灵气税,活动范围也受到严格限制,他们都自嘲自己不是散修,是漂修。

特别是最近监刑司刚来的那位巡正大人,那个凶神恶煞,杀气凌然的样子,之前总是各种方法逃税的几名漂修一个个被抓住,强制征稽了灵气税,赶出了西京,曾贤东拼西凑终于凑齐了自己这月的灵气税,当初离开盐城时,金泰宇父子赠予的玉石,就此消耗殆尽。

眼看别说修liàn

所需了,就连下个月的灵气税都成问题了,曾贤就更加急切地寻找落脚之地了。他刚来西京时,目标是进入体制;后来就变成了加入中山派,做个技术人员;再后来就变成了成为某个大人物的门客;再后来,就想着,不管是谁,能收留自己就行。

可是西京像他这样追梦而来,东飘西荡的漂修不知凡几,竞争之激烈,甚至可以说是残酷,好在他消息灵通,上次听到有人说东亭新来了一位大人物,或许有机会,他上门去打听,却是被告知,那人在海天阁。

便是此处。

就在曾贤快要被金泰宇说动之时,他突然看到一个人拎着一个篮子,从楼上走下来,哼着小曲就向门外走去。

曾贤连忙站起来,拔腿追了过去:“子大人,子大人!”

金泰宇茫然站起来,伸出一只手想要说一句,却又说不出口。

他就只听到旁边几个人低声道:“还以为是同行,原来是个漂。”

“嗯,是个漂。”

“你们这个下人懂个屁!”金泰宇回头怒骂一声,转身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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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一身傲骨有傲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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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

子柏风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

来人脚步轻盈,行动速度极快,看得出来,应该是一名修士。

看他身上的打扮,一身道袍已经洗的发白,从蓝色变成了月白色,看起来料子却不错,但很多地方都已经磨得光滑。

“子大人!”看到子柏风停下来,曾贤连忙一拱手,道:“在下曾贤,见过子大人。”

子柏风身上没有穿官袍,他也不觉得自己这个刚来的知正算是街上的熟脸,显然这人来找自己是有所图谋的,便问道:“何事?”

“大人,曾贤知dào

您刚刚接任知正院知正,曾贤想要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曾贤一躬到地,言辞恳切。

子柏风皱起了眉头,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修士。

顿时,曾贤产生了一种掩住自己下体的冲动,因为子柏风的双眼,似乎已经瞬间看穿了他。

他想的没错,在子柏风的灵气视野之下,眼前的曾贤就像是被X光照射一般,说一丝不挂有些夸张,但是身体内外那是一眼看透。

嗯,这种修liàn

方式,不是夏俊国的奸细,应该是颛而国的修士。

但是,这纤细的灵气流动,这孱弱的小身板儿……

然后子柏风摇摇头,道:“你太弱了。”

眼前的曾贤,大概和丹木宗的普通弟子差不多的水准,这种级别的修士,子柏风自己就能培养。譬如葛头儿,只要他的练气之术入了门,子柏风为他量身定做一个妖怪作为伴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和曾贤这种修士相提并论——当然,并非是本身的修为能够达到,而是各方面的综合能力,就能够达到。

这样的修士,跑去蒙城的话,自己说不定还乐意,但是在西京这种地方,满大街跑的狗都比他厉害,这种修士给自己,也只能当个随从用,派出去办事,譬如接送小石头上学,说不定都不放心。

子柏风转身就打算离开,谁想到曾贤竟然向前跑了两步,然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曾贤是真的没办法了。

子柏风已经是他最后的机会,难道真的给普通人当供奉?在西京这种地方,又哪里有供奉了?都只是门客而已。所谓门客,就是下人。

若是给一名普通人当门客,日后有什么发展前途?那又何必来西京?在盐城呆着,吃香喝辣不好吗?

子柏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今天他来碧水楼之前,先把小石头送到了府君那里,然后觉得让踏雪呆在酒楼的马厩里,太委屈了它,所以就把它直接留在了府君的府里,反正府君的园子距离这里非常近,走路几分钟就到。

没有带随从,没有骑坐骑,谁想到遇到了一个死缠烂打的曾贤,子柏风可不想和他拉拉扯扯。

又不是自家的乡亲们,也不是朋友,理他作甚?

子柏风摇摇头,绕路就打算走,曾贤膝行两步,想要扑上来抱住子柏风,但终究没敢,只是怔怔望着子柏风的背影。

子柏风又走了几步,终究是心中不忍,转回头来,道:“你现在无事?我要去买些东西,你给我当搬运工吧。”

“啊,是!是!”曾贤连忙爬起来,扑打两下膝盖上的尘土,就快步追了上去。

不远处,追上来的金泰宇有些茫然,有些不解,有些难言的愤nù

,站在那里,任冷风吹过。

“大人,我来帮您拎着篮子。”曾贤小心谨慎地接过了子柏风的篮子,看起来不像是高高在上的修士,反而像是个从小伺候人的小厮。

子柏风轻轻摇头,他不答yīng

收下曾贤,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人,他无傲骨。

人不可以有傲气,但不可以无傲骨。这句话子柏风是上一世听说的,子柏风对这句话,也不怎么苟同,认为说的太绝对。

但是把这句话放到修士身上,便合适了许多。

却也要稍作修改。

子柏风所认识的人中,但凡让他有些欣赏之意的人,大多是有傲骨的。

府君、先生、落千山、高仙人,无一不是傲骨铮铮。

当然,这些人不但有傲骨,而且有傲气。

而再向下,燕老五、柱子叔、自家老爹老娘,乃至小石头,那都是傲骨铮铮,个顶个的。

就算是他的敌人,也有许多颇为值得敬佩的,譬如非阳子,非间子。

傲骨、傲气,这是子柏风觉得现在的小妖们还缺少的。在这方面,青石叔和束月两个走在了前面——大概是这俩人话少的缘故?

修仙,本就是逆天改命,特别是这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才能活下来的末法之世。

没有傲骨,几乎不可能有太高的成就。

子柏风在知正院最欣赏的几个人,也一个个生具傲骨,卢知副宁肯自己被罢官,也不愿意屈服于营缮所,齐巡正被人打断腿,却依然以公事为重,葛头儿这个看起来像是市井小吏的家伙,也能够仗义执言,而不会因为惧怕自己而一味隐瞒,与营缮所的冲突,便是他告知子柏风的。

这些人,能够被子柏风欣赏,自然也能够被子柏风吸引,因为子柏风也有着自己的傲骨。

为人虽善,却有着一身硬骨头。

谁想要啃下这根骨头,都要付出代价。

或许还是太幼稚,又或者有些中二,子柏风总觉得,跪下求人,并非君子所为。

但是,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是君子。

子柏风要采购的东西有许多,子吴氏在家里闲得慌,说想要做门生意,嘱咐子柏风买些东西回去。

一路走来,不远处就是书肆一条街,子柏风在角落里的那个小店没有关门,就由一个老伙计看着。

看到子柏风过来,那伙计连忙打招呼,道:“老板!”

“嗯,便来逛逛,近日生意如何?”子柏风问道。

“最近生意很好,因为都听说这里是老板您的产业,都想要来看看老板您到底看的什么书,又卖的什么书。”

“卖得最好的,就是这几本了,《白蛇传》、《异侠传》,还有这本……”店小二介shào

了一番,这位小二,也是一位落魄读书人,人称书痴,最爱看各种书,在看店之余,似乎自己也在写什么东西。

“等你的大作完成了,咱们也印成书,便在此店卖。”子柏风道。

那小二憨笑着摸摸脑袋,“在老板您面前,不敢提大作两字。”

子柏风向店里面看了一眼,有三四个人正在挑挑拣拣,子柏风问道:“你说,咱们兼具经营一些笔墨纸砚的如何?”

“倒也不是不可,不过那边墨宝楼、铅华居、文房社距离不远,怕是生意不会太好。”

“就是随便卖点。”子柏风点点头,这店小二说的也是。

不知dào

老妈怎么想的,竟然想要做制墨的生意,虽然子柏风听说老妈的娘家就是制墨的,不过他却从未去过,一开始自己那几个便宜舅舅还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等自己成了府君了,他们倒也消停了,不曾再来过。

又或者,来过但是自己不知dào

,老爹老娘自己把他们打发走了——想想老爹和老妈的人品,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墨宝楼、铅华居、文房社都是西京有名的大型笔墨纸砚专营店,而且也都有自己的品牌。在蒙城时,这三大品牌的文具,可是奇货可居,被视为上品。

到了西京,子柏风就知dào

了,原来这三家也只是大路货,就是因为路途遥远,被人神话了而已。

子柏风带着曾贤一路走过来,但凡见到有什么墨,就一样取一块,不多时,曾贤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

子柏风背着双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带着家人出来买文具的普通士子,丝毫不显眼。

让子柏风比较惊讶的是,知dào

了子柏风的打算之后,每到一处,曾贤就上前询问、议价、问询,丝毫不像是一个修士,反而像是一个普通人。

而且看那砍价的功力,可比他的修为高深多了。

子柏风就发xiàn

,自己倒没吃亏,现在自己手中就少这种人才啊。

就像是葛头儿,让他去欺男霸女当个狗腿子,他绝对胜任,但是若是让他去帮自己买栋房子,那……最终也非发展成欺男霸女巧取豪夺不可。

“你之前是做什么的?”子柏风问道。

“回禀大人,在下在修仙之前,家里是开客栈的。”曾贤道。

“那你的家人呢?”子柏风又问。

曾贤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修仙路上,哪有同行之人。”

“你修行了多少年了?”子柏风又问。

“回禀大人,已经四十年了。”

子柏风也叹了一口气。

如果自己没有养妖诀,总有一天,自己也必须眼睁睁看着父母们一个个离自己而去。

再过几十年,就将孤独终生。

但是好在自己有养妖诀,灵气滋润,简单的入门修liàn

,已经让父母家人的寿命翻倍。

但是这世间,有谁能够像自己一样,庇佑家人?

子柏风点着头,心中已经有了决断,道:“那你便跟随于我吧。我这人比较霸道,你若是打算跟随我,便不能背叛,不能再跟随别人。”

子柏风顿了顿,道:“我给你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你能度过试用期,我便正式让你入我门下。”

曾贤喜出望外,那一刻,只觉得再也没有人的声音,比子柏风还要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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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一路昂首追旧梦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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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曾贤把子柏风送到了知正院的后门外,驻足看着子柏风走进院子里去。

子柏风进门之前,转回头来,看着曾贤,道:“既然已经决定了,但我还有许多事情告sù

你。在西京,我有许多敌人,这些敌人,说不定会想要取我性命而后快,你若是真的想要追随于我,就没有退路了。”

曾贤心中一紧,但是修行道上无易事,谁没有敌人?当初给盐城的金家当供奉时,也曾经护送商队,在路上九死一生。

看曾贤缓慢而沉重地点头,子柏风又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一个忠告。”

子柏风转身进去院子里了,曾贤却还在原地思考着子柏风的那一句话。

“傲骨?唯有傲骨?”

修仙先修心,修心要修骨。

不知dào

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突然从曾贤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曾贤皱起眉头,记忆深处已经被完全遗忘了的很多事,突然就冒了出来。

师父苍老的面容,在让自己下山前的谆谆教诲。

父母送自己上山前,眼中不舍的眼神。

在自己看到高来高去的修仙者,在小小的客栈门外立下宏愿的那一刻。

是了,是在师父弥留之前,自己赶回去见了师父最后一面。

“一生经营,临老依旧蹉跎,陷身俗事,不知觉间就忘记了初衷。修仙先修心,修心要修骨。你的师祖给我留下的这句话,我至死都没明白,我便把这句话告知于你,希望你能明白。不再重复我的老路。”

自己,就是为了不再重复师父的路,才毅然踏上了漂泊之旅。

可又在何时,把自己的傲骨给丢了呢?丢在了哪里?

可是,傲骨又能给自己什么呢?

曾贤抬起头来,小院的上方,夕照似乎在灵气中折射出了六棱形的光柱,他能感受到,在这扇门的后面,就是浓郁到让人窒息的灵气,让他能够自由自在地吸收灵气修liàn



而想要进入这扇门,就必须通过这一个月的考验。

而这一个月之后,再也不会过现在这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一个月。

傲骨。

……

子柏风进了院子,子吴氏就迎上来,道:“我让带的东西,你买来没有……嚯,这么多?”

子柏风把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各色包裹都放在了桌子上,子吴氏就像是看到玩具的小孩子一般,急切地打开看起来。

“什么东西?我看看……哎哟。”小石头早先骑着踏雪回来了,他是看到什么都好奇,闻言顿时凑上前来,想要看看,却被子吴氏打了爪子。

“小脏手,别乱碰,回家先去洗手!”子吴氏先指使了小石头,然后又对在一旁的子坚道:“你看踏雪的毛让小石头祸害的,赶快帮踏雪刷刷身上。”

“哦……”子坚眨眨眼,转身去了。

子吴氏却是喜滋滋地拿起了一个袋子,打开看了起来。

子柏风所买的墨,高中低档都有,低档墨就随便拿纸张包着,胡乱装在绳兜里,高档墨却是放在锦盒里,还配了绸缎,极为华贵。

子吴氏先拿了一块低档墨,仔细看了看,摇摇头,放在一边。

似乎这个不怎么样。

然后又拿起了一块,仔细检查了一下,甚至拿舌头舔了舔,然后又皱起了眉头,又是摇摇头。

子柏风从未看到过这样的子吴氏,现在的子吴氏,哪里像是那个温柔娴淑的婶儿老妈,哪里像是那个低眉顺目带着小石头挣扎求存的小媳妇,哪里像是那个敢爱敢恨的刚烈女子,这分明就是一个现代社会女强人,而且还是技术型的女强人。

不多时,小石头和子坚都回来了,不过这父子俩都被子吴氏赶得远远的:“毛手毛脚的,别给我打碎了!”

等到了高档墨时,子吴氏就把眉头皱的更紧了,望闻尝等三种方法都用上了还不够,还需yào

用小刀刻下一些墨粉来,在手中细细捻着。

“来,柏风,你帮我试墨。”到最后,子吴氏从中间挑出了三块来,对子柏风道。

“我去拿砚台!”小石头转身踏踏跑走了,不多时就抱着笔墨纸砚跑回来。

子坚非常自觉地去磨墨,子柏风母子俩摊开纸张,待到墨好了,子柏风便大笔一挥,遒劲的笔迹就出现在纸张上。

“好墨!”子柏风点点头,墨迹饱满浓黑,晕染极少,一笔下去,极有立体感,子柏风所用的墨里面,确实鲜少有这么好的。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又让他换了一种墨。

不多时,三种墨都试了一遍,子柏风只能感叹,不愧是真zhèng

的上等墨,果然名不虚传,落笔干脆,墨色自然,墨迹灵修,虚实皆可,却又完全没有断层,变幻如一。

在蒙城可得不到这种上等的好墨。

“好墨,好墨啊!”子柏风忍不住赞叹,他自己虽然工于书画,但是对墨还真是没多少讲究,能用即可。再则,平日里只是多用来处理公文而已,用好墨也是浪费。

子吴氏却是摇摇头,转身走回了房里,不多时,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出来。

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小块墨头,不知dào

是谁用剩下的,却被子吴氏珍而重之地珍藏起来。

“试试这个。”子吴氏推开了子坚,细细洗了砚台,然后自己细细研磨起来。

不多时,扑鼻的清香就从砚台中飘出来,是芙蓉清香,已经是深秋时节,须臾之间,却好像是已经回到了盛夏,窗外芙蓉朵朵,蝉鸣声声。

子柏风轻轻吸了一口香气,顿时就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他抓起狼毫,吸饱了墨,一行行行书跃然纸上:“刹那断送十分春,富贵园林一洗贫。借问牧童应设酒,试尝梅子又生仁。”

一路写下去,一卷《落花诗卷》写完之后,墨汁也恰好用尽,子柏风回味久久,道:“好墨,好墨,极品好墨!娘,这墨哪里来的?”

这长长的一卷落花诗卷,写了足足一卷纸,子柏风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写过字,只觉得神清气爽,不但不累,反而觉得精神颇为健旺。

子吴氏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卷纸,眼中满是爱怜和骄傲之色,道:“这样的墨,给我儿用才不辱没了它,那些年请来的试墨先生,没有一个人有我儿写的字好kàn

。”

子柏风被子吴氏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搔搔脑袋,嘿嘿笑起来。

“那是,也不看是谁的种。”子坚倒是很不客气。

子吴氏白了他一眼,风情万种,子柏风假装没看到老爹老妈之间的这种暧昧互动,子吴氏转过头来,对子柏风道:“你知dào

我娘家是制墨的,我祖母是一位制墨大师的小女儿,虽然制墨的技艺传男不传女,但是从小耳濡目染,手艺却也非常好,我家的制墨手艺,就是我祖母传下来的。这一块残墨,是我祖母从娘家带来的,用到剩下这些,再也不舍得用,我出嫁的时候,祖母把它交给了我。”

子吴氏抬起头来,道:“有时候我但想,祖母把它交给我,定然是有些原因的……”子吴氏露出了遐思的神色,“我小的时候,祖母就一直在教我如何制墨,给我讲一些制墨的知识,只是,等到我出嫁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祖母去世的时候,我甚至没有回去看一眼她老人家……”

子吴氏捂住了脸颊,子坚把她拥入了怀里。

子柏风便知dào

,子吴氏的心中,藏着一个梦。

每个人的心中,都曾经藏着一个梦,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去追求这梦的勇气和权力。

之前的十年,子吴氏的日子是凄楚的,丈夫早逝,叔叔无情,和子坚两情相悦,却不敢迈出最后一步。

这一切,都在这一年里改变,这一年来,子吴氏的生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她甚至会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梦。

但这一切是如此的真实,她的生活已经如此圆满,再无遗憾。

她已经生活在了自己的梦境里,于是便有了更大的追求。

所以她又想起了曾经追逐过的梦,待字闺中时,在祖母温暖的怀抱里所做的梦。

这些天来,子柏风一直在给自家老爹和老娘灌输一个真理,那就是他们发的是很年轻,非常年轻。

子坚虚岁才三十三岁,子吴氏虚岁二十九,若是在子柏风的前世,这些人自己都还是大孩子,说不定还没结婚呢。

而现在,他们都已经迈入了修行的门槛,拥有灵气滋润,也不求飞仙成圣,他们也不用辛苦修liàn

,剩下的日子,便可以尽情享shòu

生活,或者追求自己的梦想。

而现在,他欣慰地看到自家老爹和老娘终于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子吴氏从子坚的怀里抬起头来,不好意思地擦擦泪,道:“柏风,你先等着,我还有一块墨,让你试试。”

子吴氏从自己房里端出一个木盒来,刚刚打开,就嗅到桂花清香扑鼻而来。

“这是……”这桂花的味道,子柏风太熟悉了。

“桂清墨。”子坚献宝一般抢先说道,乐滋滋的,“我做的模子,我压的墨。”

子柏风把那墨接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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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一如人间古难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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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中文网》{喜欢就分享下吧}

这不是墨,是一块墨玉。

明明是黑色的,却好像是晶莹剔透,一眼能够看到内部一般。

拿在手中,子柏风就觉得比自己所用过的所有的墨都紧实得多,仔细看去,之所以能够那么紧实,是因为墨里的碳粉比其他的墨都更加细腻。

碳粉用了类似鱼胶的东西去调制,黏合。当然,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气,不用别人说,子柏风也知dào

那是什么。

墨有灵,灵墨。

“这几天我们闲着无事,便做了这个。”子吴氏和子坚对望一眼,两个人合zuò

默契,制墨的时候,子坚给了很大的帮zhù

,两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瞒着子柏风,现在给了他很大的惊喜。

“咱们院子里有一棵油桐,我自己榨油,自己收墨,自己调制做出来了十来块这种墨,其实这里面月桂用的并不多,大多都是咱们院子里生长的桂花的花汁,所以只是桂清墨。”

这墨很小,比大拇指也大不了多少,上面有着精致的月宫桂树的形象,雕工精湛,显然是老爹的手笔——刚才老爹也说了,他雕的模子。

这座知正院里,边角旮旯里,什么树都有,那颗油桐就在西北边,桂花树还多了几颗,就在院子里。

难怪前两天子柏风看到小石头在桂花树上爬来爬去,后院的油桐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变得光秃秃的了,还以为小石头调皮,本打算教xùn

教xùn

他呢。

看来小石头也出了不少力,自己在外面忙活的时候,他们三个人合zuò

起来,却是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一棵油桐能产一百斤油,一百斤油最终就成了这十来锭小小的墨,这中间的辛苦,谁人知?

也难怪几个人都献宝一般,把这墨显摆给子柏风,他们当然有显摆的资格。

这次子吴氏亲自磨墨,不多时,淡淡的桂花香气就逸散出来,与之一同逸散出来的,还有那一股凝而不散的灵气,月桂的灵气。

嗅着这股香气,吸收着这纯正的灵气,子柏风不由回忆起了往昔的种种来,一股难言的狂狷之意在心中滋生。

原来,老子已经做了这么多了不起的事!

他提笔,吸饱了墨汁。

多年以来,子柏风都在忙于公务,书法久未习练,特别是批阅公文皆为楷书,其他种种,许久未曾着墨。但经lì

许多事之后,此时的子柏风却觉得心中有一腔狂意,想要一抒为快。

一笔而下,狂狷的草书就跃然纸上:“少年上人号怀素”。

不待笔锋散掉,笔墨枯竭,子柏风添笔之后,又是一笔而下:“草书天下称独步”。两句之后,下一句子柏风笔下突然生机勃然,“墨池飞出北溟鱼”,而后,隐约的杀意,突然透笔而出:“笔锋杀尽中山兔”。

再然后,便是一气呵成,宛若天成。

“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就在此时,啪一声响,一支笔洗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子柏风的笔意被打断,看看笔下那干枯的笔迹,顿时摇摇头,干枯的不但是笔迹,还有他的笔意。

子柏风转身看过去,小石头本来捧着一个笔洗,在子柏风的身边,瞪大眼沮着脚尖看着,这小家伙不学无术,偏生什么都好奇,非要看子柏风写个什么。

此时却踉跄后退了几步,小脸吓得煞白,手中的笔洗都掉在了地上。

“我……我不是故yì

的……”看到子柏风猛然转头,小石头更是吓得连连摇头,似乎突然之间,就回到了一年多前,小石头见了子柏风,如同老鼠见了猫的时候。

子柏风看到,子坚和子吴氏的面上,也有惊惧之色,立kè

意识到是“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这两句的缘故。

上次,子柏风和刀痴的刀道对决,用的便是这两句为引,他不经意之间,就已经引动了体内沉睡日久的刀道与杀意,别说小石头了,就连子坚和子吴氏都被吓到了。

“对不起,没吓到你吧,小石头!”子柏风连忙丢下手中的笔,上前安抚小石头,这么凛冽的杀气,若是真的把小石头吓出兵来,那可是麻烦了。

“没事,我就是看入神了。”小石头就是小石头,转眼间就忘记了刚才的惊惧,抓着子柏风的手,道:“哥你刚才好厉害!那是什么?”

是什么?

是刀道?是笔意?是书法?还是什么?

子柏风不知dào

,反正现在他是没有心情再继xù

接下去了,被打断的胸臆,再也接不起来。

但他也只是稍微有些可惜而已,胸中所有总会有机会再书写出来的。

一首诗,只写了五句零两个字,子柏风写不下去,也没再强求,把这一切扫在一边,对子吴氏道:“娘,这墨,绝了!”

绝了两字,便是最好的评价。

子吴氏和子坚对望一眼,道:“这种桂清墨是上等品,还有另外一种墨,仅仅是普通的桂花,就叫桂墨,你再试试。”

有了刚才的珠玉在前,只是普通的桂花,却是让子柏风提不起劲儿来,不过一试之下,却是惊讶不已,书写时的感觉,比之桂清墨相差无几,所缺少的只是那道凝而不散的灵气而已。

“娘,您的制墨技术,也是绝了!”子柏风还能说什么?果duàn

大拇指点赞!

“比之那三种高档墨,如何?”子吴氏又问。

“何止千里。”子柏风道,或许这三大墨商家里还有更高档的墨,但是就算有,子柏风觉得也比不过自家老娘的这桂墨,最了不起,也就是伯仲之间。

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那天下绝无仅有的桂清墨呢?

“那你觉得,咱们家这制墨生意,可做得?”子吴氏又问道。

“当然做得!”子柏风连连点头,而且毫无疑问,他们走的还不是普通的产品路线,而是绝对高端的高级礼品路线。

“那就好。”得到了子柏风的肯定,子吴氏顿时喜出望外,她的心目中,儿子便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若是说做的,那定然是能够做得。

“若是再有比这桂墨还低一档的就好了。”子柏风道,桂墨这一档次的,估计只能主打礼品市场,普通人是绝对舍不得用的,甚至这礼品市场,也绝对是最高端的礼品市场。而桂清墨,便是重宝级别的了,绝对是镇店之宝,只赠不卖。若是还有一种,比三大墨商的顶级产品还高级那么一点点,产量更大一些的墨,那便好了。

须知三大墨商的这三种上等墨,本来就是针对的高端礼品市场,子柏风买回来的时候,就是寸墨寸金的。

至于低端市场,子柏风压根就不打算去考lǜ

,有句话说得好,奢侈品才是必需品啊。

“嗯,那简单,减少一两道工序,便可以了。”子吴氏胸有成竹,显然不知dào

考lǜ

过多少次了。

子柏风还是有些遗憾,道:“若是还有一种墨,完全由月桂制成,那有多好……”子柏风道。

子坚和子吴氏对望了一眼,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难道你们真的做了这种墨?难道是打算给我惊喜,快拿出来,拿出来!”子柏风急得跳脚。

子坚无奈道:“我们确实是做了一块这样的墨,不过现在不知dào

到哪里去了。”

“不知dào

到哪里去了?”子柏风顿时一惊,“难道被人偷走了?”

这里可是自己的地盘,还有人能够从自己的地盘偷走东西?

“自己跑掉了。”子坚苦笑。

“怎么会……”子柏风无语。

这个“怎么会”代表的不是惊讶,而是无奈。

盖因为这种事情,当初在蒙城的时候,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

子柏风的养妖诀进阶到第三阶“作天光”之后,会无时无刻不向外辐射处养妖诀的灵气,最初时不会控zhì

,导致身边的很多东西都不由自主成了妖,譬如身上的衣服,突然就自己走动了起来,譬如半夜睡醒,发xiàn

自家的床自己跑到了外面去了——现在蒙城的山里,还有一只狂暴的床在横行霸道呢。

最夸张的是子吴氏刚把一只馒头递到子柏风的手里,那馒头就成妖了,这馒头格外喜欢和其他的馒头呆在一起,每次子柏风等人吃饭的时候,都要先挑挑拣拣,把它拣出来。

不过,有一天子柏风发xiàn

这馒头不见了,小石头觉得是被谁误吃了,还为此伤心了好几天。

不过,随着子柏风对自身养妖诀的掌控,这种事情就越来越少了,最近这些天,更是一次也没发生过。

大概是灵气实在是太充裕了,又是最纯粹,最柔和的灵气,稍微沾染了一点子柏风的养妖诀,便就此成妖了。

“算了,过于完美,反而不美。”子柏风摇摇头,便不再纠结此事。至于那墨妖,既然跑了,就跑掉吧,就和馒头妖一般,它想来也有自己的缘法。

众人也都是豁达的人,转脸便不想这个,子吴氏把子柏风的几张墨宝收起来,道:“我去把我儿试墨的墨宝挂出来,届时我的桂墨轩开业的时候,便挂出来当镇店之宝。”

子柏风失笑,老妈连店名都起好了。

“那一卷,给我留下吧。”子柏风指了指那只写了五句半的残卷,“挂个残篇出去,反而不美。”

他心中却想着,终有一日要完成它。

子柏风的心中,终究是追求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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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一墨成妖名桂宝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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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

子柏风夹着那一卷没有完成的《草书歌行》回到了书房里,把残卷丢到了书桌上,便打算处理一下公务。

刚刚把砚台加入水,还没来得及磨墨,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向外走去。

“娘,那桂清墨给我留几块。”子柏风道,“过些日子,我要去拜访几个大人物……”

子柏风的声音渐行渐远,他的书柜下方缝隙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指尖大小的小人儿,全身上下光溜溜的,大脑袋,小胳膊小腿儿,脑袋瓜子上留着一小撮的头发,颜色是淡黄色的,看起来像是一片桂花瓣。

他伸出鼻子嗅了嗅,似乎嗅到了空气中有什么很好闻的东西,立kè

从角落里钻了出来,顺着桌子腿奋力向上爬。

这小家伙的胳膊腿实在是太短了,好几次从桌子腿上滑下来,好不容易才爬到了桌子上,立kè

撒开脚丫子向那残卷奔去。

残卷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很是吸引它,让他觉得很是亲切。

他在残卷上爬上爬下玩了一会儿,突然又被那注满了水的砚台所吸引,它爬到了砚台上,伸出一只手,在砚台里点了点,白生生如同一节细藕的小手指点在水面上,竟然泛起了一圈黑色的涟漪。

小家伙似乎觉得很有趣,它左右看看,沿着架在笔架的毛笔趴上去,打算把毛笔当跳台,来个高空跳水,谁想到刚走到毛笔的这一端,毛笔竟然翘了起来,他一个站立不稳,啪一声平拍进了砚台里,溅起了细碎的水花。

一圈圈的墨迹以小家伙为中心扩散开来,几乎是瞬间,砚台里的清水就变成了墨汁。

小家伙高兴地在砚台里面游来游去,不多时,就又从水里爬起来,在砚台边缘横卧,摆了一个诱惑的姿势,对着墨汁臭美起来。

白生生的小身躯映入了墨汁里,黑的白的,格外显眼。

就在此时,房门突然被人吱一声推开了。

小石头的脑袋探了进来。

“哈,太好了,哥不在!”小石头左右看看,小心翼翼把子柏风摆在桌子上的残卷抱在怀里,蹑手蹑脚地跑掉了。

小家伙从砚台里探出头来,咕一声吐出了一口不小心吞进去的水,跳下砚台,在子柏风铺开的宣纸上打了一个滚,身上的墨汁被宣纸吸收了,晕染开来,小家伙大概觉得很有趣,开心地在纸上滚来滚去。

“啪”一声,门又被人推开来,子柏风抱着几块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唠叨着:“嗯,这块送给府君,这块要给先生送过去,这一块……”

子柏风一边想着,一边坐在了书桌前,却是被书桌上的那泼墨山水给吸引了:“咦,这是谁画的?”

再仔细一看,桌子上满是水珠墨点,这么毛手毛脚的,绝对是小石头。

“这个小石头,画画竟然还画的不错,怕是胡乱画的吧。”子柏风把那画展开来,点头道:“嗯,特别是这只小雀儿,很是活灵活现,就是太小了些……去拿给娘看看。”

子柏风转身走了,小人儿听到关门的声音,从笔洗后面探出头来,却听到子柏风哈哈一笑:“抓住了!”

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小人儿抓在了手里。

子柏风进来时,就感觉不对,他家的小石头,哪里会画什么画了?小雀儿啄米图他倒是很擅长,活灵活现?顶多也就是幼儿园的水平。俩圈就是身子和头,再三个点,就是两只眼和嘴了,再点上一大堆的墨点,就是啄米图了,当初子柏风在蒙城讲学,给这些小家伙们布置了写生的作业,结果小石头交上来的就是这小雀儿啄米图,子柏风当初看了都快气乐了。

而子柏风一进来,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散着和月桂的灵气如出一辙的灵气,清香的桂花香味一阵阵从砚台飘出来,傻子也知dào

不对了。

“哇!”刚刚抓在手中,子柏风就听到手中的小人儿娃娃哭起来,小家伙哭出来的全是墨汁,顿时把子柏风的两只手弄得黑漆漆的。子柏风无奈道:“别哭了,别哭了,我又没打你……”

子柏风实在是很不会哄孩子,他越哄,小家伙哭得越厉害,看小家伙在他的掌心里撒泼打滚地哭,子柏风顿时慌了神,两手捧着小家伙转身跑了出去:“娘!娘!”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子吴氏终于把小家伙哄得不哭了,他躺在子吴氏的掌心里,缩成一团,睡着了。

子吴氏拿了手帕,帮小家伙擦干净身上的墨迹,把它放到了一个改造过的小锦盒里。

“这是……”子坚、子柏风、子吴氏三个人都凑到一起,围着小锦盒,看着小家伙肚皮一鼓一鼓的,在那里睡觉。

“我猜这就是那跑掉的墨了。”子柏风笑道。

“嘘!”子吴氏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小声点,然后把子坚也拽开,带着几个人到了外间,才道:“那么大声做什么?好不容易哄睡了,我可不想让他又哭了。”

墨迹是洗不到的,子吴氏那白色的手绢上,多了几朵墨梅。

淡淡的灵气从墨迹上飘出来,清香馥郁。

“我不管了,娘你养着他吧。”子柏风摊手,这爱哭的小家伙,他可缠不了。

严格来说,这小家伙刚出生,爱哭也正常,就是哭起来太麻烦了些。

看子坚和子柏风两个人转脸就溜掉了,子吴氏也只能叹一口气:“唉,男人啊。”

不过她心中却是满心欢喜。

一直以来,她和子坚两个人,都在犹豫要不要再要一个属于两人的孩子。

但是他们很担心再要了孩子,会影响到现在如此和谐融洽的关系,再则,对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孩子来说,也不公平,便把这个心思按捺下来。

但是看到子柏风和小石头两个人一天天的长大,特别是小石头,那个头一天一个样,眼看着就要长大了,子吴氏的心里也有些莫名的惆怅。现在子柏风就天天忙得团团转,小石头更是一天到晚不见人影,不知dào

疯到哪里去了,待得日后子柏风和小石头都成了亲,她觉得自己将会更加孤寂。

但就算是再要一个孩子,不也有那一天?而且会再经lì

一次。

子坚有斧锯刨凿四兄弟,当成心肝宝贝一样,算是没事能给他解个闷儿,而她也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方向,打算做出一番事业来。

这个小家伙的诞生,就像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对她的努力的肯定,子吴氏自然是高兴不已。

子吴氏就决定,把这小家伙当个孩子养好了,嗯,就叫小桂宝。

不过这么一来,家中的其他小家伙们就遭了秧,这小桂宝喜欢和其他的小家伙们玩,还喜欢哭,一哭起来,就是一滩滩的墨迹,踏雪是一天比一天黑,都快全黑色的了。

教育小孩子,是一件格外辛苦头痛的事,好在子吴氏有耐心,也有经验,虽然辛苦了些,却是很开心。

仆人们对这一家的稀奇古怪,都已经见怪不怪了,都知dào

这些人是修士,谁也不敢嚼舌根,都假装没看到。

再则主家为人宽厚,待他们也厚道,他们也就装聋作哑了。

这些是后话。

……

且说家中下人领了子吴氏的命令,带着子柏风的几卷试墨帖前去装帧。

书肆一条街的隔壁,便是整个西京最大的书画街,因为子吴氏专门交代,去寻找最好的装裱店,所以仆人直接就奔向了西京最有名望的一家装裱店,九心斋。

九心斋的店面不大,每日装裱的画作也不多,不同于其他的许多装裱店,不但代为装裱,而且还代为出售,九心斋是只裱不售,厅堂里挂着的多是装裱完的画作。

不大的店面里,只有一个学徒在忙活,看到仅仅是一个仆人带着画作过来,他也不怎么在意,道:“装裱的话,放在那里就好了,待师父回来看完之后再定价,过几日来取就好了。”

这也是九心斋的规矩。

这位仆人也知dào

这规矩,叮嘱道:“这是我家大人的书法,急需使用的,还烦请您快点。”

“我省的。”学徒头也没抬,“半月之后来拿即可。”

这位仆人知dào

着急也没办法,于是回去汇报,子吴氏便定下了调子:“那我的桂墨轩便半月之后开业吧。”

在这之前,子吴氏还要去寻找合适的店面,设计、装潢、写匾,事情还非常多,除了子柏风之外,他们也都忙了起来。

且说不多时,九心斋的大师傅回来了,这是一位老人,鹤发童颜,面带微笑。

他刚刚进门,就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抽了抽鼻子,顿时嗅到了角落里的试墨帖,打开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谁送来的?”大师傅问道。

“不知dào

谁府上来的,我让他十五日之后再来取……”

“胡闹!”大师傅顿时皱起眉来,对待那些不知dào

什么人附庸风雅来装裱的东西,他们确实一贯是这种态度,但是……

“我来裱。”大师傅道。

“师父?”学徒瞪大眼睛,其实大师傅已经有十来年没有做过这活儿了,很多对外宣称是大师傅亲自出手的,其实都是出自他之手,只是他自问自己还未出师,便一直呆在这里,当个学徒,却不知dào

有多少装裱店的人,想要出重金挖走他了。

“你要学的,还很多啊……”大师傅摇摇头,叹口气,捧着书画进了里间,学徒连忙放下手中的活,道:“师父,我也来帮忙!”

三日之后,四种墨宝写就的四卷试墨帖便悬挂在了九心斋的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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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一朝妖气冲天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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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

古秋是在第二天的早上找上门的,子柏风等人因为小桂宝忙碌了一夜,精神不振,走路还打着哈欠,刚出中门,就咚一声碰在了一个人身上。

子柏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抓住了领子。

古秋凶神恶煞地站在那里,就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前,子柏风觉着,好在自己从后院出来了,否则古秋绝对打算破门而入了。

“子柏风!”子柏风来到了西京之后,要么被人称为子兄,要么被人称为子不语,却是极少被人连名带姓地喊了,古秋却不客气,一把揪住了子柏风的衣领,就把他拎了起来。

“大人!”葛头儿等人惊叫着,却不敢上前,先不说他们上来有没有用,单说这古秋的气势,就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就连落千山,都只能被打肿脸回来,更别说这些人了。

上次变化太快,子柏风甚至都没有时间去仔细辨别,这一次,古秋拎着他的脖子,把他直接拎到了近前,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足够子柏风去仔细看看了。

他的双眼灌注灵力,灵力视野之下,眼前的古秋身边灵气,恍惚之间,似乎化作了数条燃烧着熊熊火焰的脖颈头颅,猛然向子柏风当头咬下。

子柏风吓了一跳,向后一缩脖子,哪里还有什么多头怪物,依然是古秋在拎着他的脖子,瞪着眼。

这古秋,如果真的是妖怪的话,其修为应该还在大鹤红羽之上,红羽是六阶的妖怪,古秋至少也是六阶。

但是同样是六阶,妖怪之间的实力也相差很多,譬如红羽,虽然是六阶妖怪,可以化形,但是只能被人追的到处乱跑,最后不得不在子柏风的庇护之下生存。而六阶的蠃鱼,就可以占水为王,霸占洋水,还收揽一大堆的小妖做自己的手下,横行千里。

这也和妖怪的天赋有关系,正如同人类,同样的年龄,有的人踏入修仙之门,有的人手无缚鸡之力。

目前来说,经子柏风的养妖记所培养出来的妖怪,就比天生的妖怪强dà

许多,在子柏风的手中,本来血统普通的一些小妖,譬如两只锦鲤,鸽子小白,白狐都在超越自身的极限,向更高等的血脉蜕变。

妖怪们最大的依仗,就在他们觉醒自己的第一个本命法术的时候,是龙是虫,就在此时分出了界限。

蠃鱼的“天下大水”,青石叔的“巡行九天”,都是超级逆天超级强dà

的法术,至于红羽嘛,这家伙的本命法术不知dào

是什么,反正目前为止,还没有展现出什么厉害的地方——除了飞的真的很快。

所以,对妖怪的实力的估计,便不能完全由灵气所呈现出来的位阶来判断,好在只要是妖怪,子柏风便不惧。

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古秋的手臂。

“还敢挣扎?”古秋大怒,“看来你真的是想要找死了!”

找死?子柏风默默运转了养妖诀,蕴含着养妖诀灵性的灵力从他的手掌中,传递到了古秋的手中去,同时怒喝一声:“孽畜,还不放我下来!”

子柏风早就想要这样来一句了,看西游记和封神演义的时候,看他们一口一个孽畜的叫着,说不出来的爽快。

但家里的小妖怪,一个个都不好惹,你若是胆敢叫踏雪一声孽畜,它能啊啊叫上一天。

养妖诀的灵力涌入了古秋的身体,他的身体似乎瞬间就不听使唤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服从了子柏风的命令,手一松,把子柏风放了下来。

子柏风的手也离开了他的手臂,古秋顿时从刚才的迷蒙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地方变了,却不知dào

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无处不舒服,无处不服帖,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想要再多感受一些。

而眼前的子柏风,似乎也变得格外亲切,他恨不得趴地上拼命摇尾巴。

但是下一秒,他就又停住了脚步。

刚才那种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完全被本能所控zhì

的感觉,对一名已经在人类中生存了这么多年的妖怪来说,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他觉得那很可能是子柏风对他使用了什么可能影响心智的法术。事实上,能够强行收服妖怪的法术,这世界上有很多。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子柏风的身边,拒绝那种让他觉得特别舒服,特别亲近的感觉,但是子柏风怎么可能放他走?

之前的一巴掌之仇还没报呢!

子柏风向前一步,伸出手来。

古秋惊恐地发xiàn

,自己竟然主动把脑袋凑到了子柏风的手上去,就像是被驯服的猛兽,在子柏风的手心里蹭来蹭去。

他拼命的挣扎,就像是抽风一般,一会儿面色狰狞转身要跑,一会儿又面带陶醉,迷蒙不已地弯着腰,在子柏风的手心里蹭来蹭去,就像是一只温顺的大狗。

子柏风有些无语,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养妖诀的灵力,对这些不曾感受过养妖诀力量的妖怪,有那么大的引诱力,竟然让这样一个妖怪失去自制力。

提升到第四阶的养妖诀,更加精纯,也更加霸道,不管这些生物愿不愿意,都会开启它的神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秋的凶残暴虐,也是它神智未曾全开的表现之一。

而四周刚才还紧张兮兮的知正院众人,此时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身前发生的一切,这还是那位动辄打杀人的营缮所古秋?还是那个大耳光子打了自家大人的古秋?随便哪个人,都不可能做出这么掉份的事情吧,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就在此时,古秋的身上,突然发出了刺目的白色光芒,本来完全被掩盖起来的妖气,就像是挣破了束缚的猛兽一般,从古秋的体内逸散出来。

不好!看到那白色的光芒,子柏风就惊叫了一声。

这白色的光芒,是妖怪晋级的表现。

对妖怪来说,晋级是好事,是千百年辛苦追寻的终极目标之一,但是现在情况却有些不一样,环境不同,要晋级的对象也不同。

这是在西京,要晋级的是古秋,是一名化身成人,隐藏在人类的世界之中,甚至身在官场多年的妖怪。它如果被人发xiàn

是妖怪,怕是会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后果,子柏风自觉承shòu不起,子柏风在西京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不想引起太大的风浪,搅浑了本来还算是明朗的局势,那么他在西京的抱负,将会更难完成。

而且,这也有违他的本意。

所以子柏风后退一步,退入了后院之中,对古秋招了招手:“过来!”

古秋几乎是四肢着地地冲进了后院之中。

“大人!”葛头儿等人还是担心子柏风,一步打算迈进来,谁想到子柏风啪一声把大门关了起来,差点夹住了他的鼻子。

“卢知副,让他们都散了吧,我还有事和古所正要谈,聚在一起,像什么话。”子柏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卢知副哦了一声,他们并没有感受到子柏风语声里的紧张。

“散了吧,散了吧!”卢知副挥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突然门后传来一声愤nù

的低吼和子柏风的惊叫,卢知副语声一顿,子柏风的声音又传过来:“我没事,看来谈话不怎么顺利。”

现在这些大人们都流行用拳头谈话吗?众人腹诽着,还以为门后的两人又打了起来,觉得这事情真是奇哉怪也,不过自家这位大人,本来就挺奇怪的,还是不要好奇太多为好。

子柏风一步步后退,他的一只袍袖被撕去了半截,若不是他躲得快,怕是一条胳膊都快没了。

面前的古秋,就像是被人上了随机混乱负面状态一般,忽而是满脸的倾慕之色,想要靠近子柏风,享shòu

子柏风的抚摸;忽而突然变成狂暴状态,满脸愤nù

,想要把子柏风撕成两半;忽而完全被凶残的本能所操纵,想要把子柏风吞进肚子里去;

他的身体已经大多变了形状,化身成了三首三尾的形状,如果让子柏风找一种最近似的生物的话,便是西方传说中的冥界看守者,地狱三头犬克尔伯斯,不过子柏风觉得画风差别这么大,很明显不可能是西方的什么生物,反而像是传说中的多头多尾生物的未完全版。

譬如水神天吴,便是八首如犬;开明兽,八首人面;陆吾,八首八尾(一说一首,一说同开明兽);九尾狐,九尾……

束月早就已经从子柏风的身上跳出来化形在一旁,小心防御着,看到子坚等人靠近,子柏风连忙让他们带着仆人都回房中去,千万不要偷看。

把这些人都赶走,子柏风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说不定是白狐家不怎么友好的表亲……”子柏风还有心情稍稍开个玩笑。

这种完全不好笑的玩笑,是子柏风纾解压力的方式,只是,此时此刻,再怎么纾解压力,他也想不到该怎么才能够应付眼前的状况。

子柏风不想伤害古秋,不想和古秋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想让古秋是妖怪的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现在古秋还在拼命压抑自己,一旦他压抑不住,开始提升等级,怕是大半个西京都能感受到冲天的妖气,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查看。

而且外面那么多人看到古秋进来了,就算是自己再怎么舌绽莲花,也不可能圆了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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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一座阵图封妖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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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

进阶到一半,卡在半途,是一件非常难受的事。

所以古秋下意识地追寻子柏风的灵力,想要继xù

完成未完的晋级。

但是另外一方面,它还残留着一些理智,知dào

自己不能就这样晋级。

而和古秋周旋了几圈,子柏风也发xiàn

了,古秋的三颗头,似乎展现出了三种不同的性格。

左边的头颅是代表了天真或者近似的性格的,它一直期盼着子柏风的抚摸,总是把脑袋凑上来;中间的头是代表了暴躁,平日里的古秋似乎就是这个性格,这个脑袋应该是占据主导的一个,它想要攻击子柏风,却又在紧要关头收住,似乎还有些理智;右边的头颅代表了凶残,刚才差点咬到子柏风的就是这颗脑袋。

“古秋,你听我说,听我说。”子柏风一边和古秋周旋着,一边努力和古秋沟通:“我可以让你进阶,但是你一旦进阶,就会让别人知dào

你是妖怪,所以现在我们要商量出来一个办法,你明白吗?”

古秋左边和中间的头艰难地点了点头,右边的脑袋还在拼命向前伸着,想要啃噬子柏风。

“我知dào

你有一种办法,可以掩饰你的妖气,你现在可以让这种办法运转起来吗?”子柏风问道。

古秋尝试了一下,很是艰难地摇摇头,他掩饰妖气的法门,是和他的实力等同的,面对突然暴涨的力量,它的法门已经无法掩饰妖气。

子柏风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如果早知dào

自己的养妖诀会产生这么明显的作用,他宁愿再被古秋打一顿,也不会这么做。

此时的古秋身上,已经燃起了火焰,碧绿色的妖火看起来似乎温度不高,但它的脚步过处,地面几乎都被结晶化了。

古秋,十口焚禾,不管古秋是什么生物的血统,它的血统定然很是了不起。

但是越是如此,进阶越难,古秋已经卡在第六阶的极致很久了,所以遇到了子柏风的养妖诀,顿时如同干柴遇到烈火,瞬间就被引燃,产生了爆fā

性的结果。

子柏风看到,现在古秋的三颗头是左中右平行分布,但是在他中间那颗脑袋上的后面,又有一个脑袋渐渐伸了出来,初时还是核桃大小,渐渐变成了拳头大小,才被子柏风注意到了。

而随着第四颗脑袋长出来,子柏风也感受到了古秋渐渐完全压制不住自己的妖气了,一旦等到妖气气冲斗牛,怕是万事皆休。

就在此时,一个小男孩从子柏风的侧面走了过来,插入到了子柏风和古秋的中间。

“小盘!”子柏风吓了一跳。

作为子柏风第一个进阶第二阶的妖怪,虽然曾经是小石头的好伙伴,但是小盘后来的性格却越来越像小坨子燕小磊,沉稳大方。而跟着小石头整天胡闹的,就变成了大山小山两只破坏欲望超强的小狗。小盘是子柏风所有妖怪中,极为安静的一个,他总是在角落里,不知dào

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他虽然还和小石头住在一个房间,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子坚专门为他做的小书桌前忙碌,子柏风也不管他在做什么,反正他又不会惹祸。

前几天,子柏风看到他把自己的小书桌搬到了库房,库房里面存着的是知正院的各种积压的资料,如果是小石头进了库房,子柏风绝对会担心的要死,把他赶出来,但是小盘嘛,大概是发xiàn

了什么有趣的题目,自己算起来了,说不定还会顺便帮知正院清清陈年旧账呢。

所以子柏风压根就没怎么在意。

谁想到,此时此刻,小盘却突然跳了出来。

“小盘,快闪开,危险!”子柏风道。

小盘还是不会说话,他只是摇摇头,用手中的毛笔,在空中虚虚点了一点,吸引了那只代表凶残的脑袋的注意,向小盘一咬,小盘向后一退,闪开了这一扑,却是用毛笔在古秋的脸上划了一道。

“啪”一声,墨迹和毛笔,都被瞬间焚烧成了灰烬,但是小盘成功惹怒了古秋,古秋舍下了子柏风,跌跌撞撞向小盘冲了过去。

“束月!”子柏风吓了一跳,他决定,就算是妖击杀古秋,也不能让小盘出什么问题。

谁想到束月却只是摇摇头,刚才子柏风全神贯注和古秋周旋,没看到小盘做了什么,束月却是看得清楚。

可惜,不论是束月还是小盘,都是器物化妖,不能说话,否则刚才就已经提醒子柏风了。

子柏风终于看到,后方小盘在地上画了巨大的圆,各色玉石镶嵌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复杂阵图。

子柏风的阵图知识,只能应付简单的应用,譬如修修西京的局部阵法,而呈现在子柏风面前的,由小盘画出来的阵图,子柏风实在是看懂无能。

小盘的计算能力堪称独步天下,子柏风把自己所懂得的知识都已经教给了他,子柏风上次注意到他在计算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是质能方程这种级别的了,说不定现在小盘已经计算出来灵气的运转方式了。

谁知dào

呢?反正这种学霸级别的人,子柏风只能望其项背……虽然他自己也算是学霸。

“古秋,呆在圆形里面!”看古秋一步步挪入了阵图里,子柏风连忙大声道:“那东西应该可以帮你!”

古秋用了绝大的力量才控zhì

住自己不继xù

扑出去,把小盘撕扯成满地的算盘珠儿。

好在子柏风发xiàn

,古秋似乎越来越能控zhì

自己的行动了,它背上的那颗脑袋越来越大,它冷静,睿智,渐渐掌控了更多的指挥权。

古秋的第四颗脑袋,似乎竟然是理智的性格。

可惜,它能控zhì

自己的行动,却依然控zhì

不了自己的妖气,甚至随着那颗头颅的成长,妖气外泄越来越快。

此时的古秋,体型变得越来越大,似乎马上就要化成原形了,妖怪似乎实力越高,体型越大,譬如那些妖王们,体型总是巨大无比,子柏风真怕围墙都挡不住它的体型。

“趴下!”子柏风大声道,古秋趴伏在地上,除了凶残的那只还在拼命挣扎之外,天真和暴躁的两颗都耷拉下来,趴在地上。

他似乎知dào

,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它已经不抱希望,或者说,还残存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希望子柏风能做到什么。

小盘面色平静,他的两只口袋里装满了玉石,一刻不停地丢下来,大珠小珠落在地上,然后一颗颗亮起,引亮了整个阵图。

最后一刻玉石摆下,大阵轰然而起。

妖气……消失了。

不,并不是消失了,而是那阵图,竟然把妖气完全导入了地下。

小盘不知dào

怎么利用了整个西京的大阵,竟然把妖气均匀地分散开来,沿着西京的灵气输送管道传输出去,扩散到了整个西京的范围,再渐渐辐射出来。

西京的灵气何其庞大,里面参杂的那点妖气,甚至就连子柏风都难以觉察。

“厉害!”子柏风对小盘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小盘腼腆一笑,指了指古秋,意思是该你了,怎么办你说了算。

子柏风对古秋道:“古秋兄,相信你现在能够控zhì

自己的行动了,我来助你进阶,你放心,现在妖气已经被吸收了。”

古秋最上方的那颗脑袋已经长成了西瓜大小,此时轻轻点了点头。凶残的脑袋还在狺狺不已,中央暴躁的脑袋转脸一口咬过去,把那脑袋按在了地上。

子柏风无语,这个古秋,对自己也这般残酷。

如果可以的话,子柏风真想大叫一声:“我讨厌四个头的妖怪!”

太复杂,太多变了。

子柏风对束月做个手势,然后转身也走进了阵图之中,默运养妖诀,汹涌澎湃的灵力灌注到了古秋的身体里。

束缚古秋妖气的法门完全失效,进入了圈子里之后,子柏风可以清洗地感受到那妖气喷涌而出,然后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吸入了地下,就像是强力抽油烟机一般。

它的体型还在变大,但好在子柏风的院子够大,这阵图也画的很大,古秋也非常老实地趴低了身体。

子柏风非常庆幸,附近没有什么高层建筑,看不到自己的院子里。

第六阶到第七阶的提升,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等到古秋完全安静下来时,子柏风也觉得有些虚脱。

而且古秋并非是子柏风用养妖诀养起来的妖怪,它提升等级,对子柏风的养妖诀裨益极少,这次子柏风算是完全付出的,并没有太多的收获,算是完完全全奉献了一回。

古秋的四颗脑袋低垂着,完全恢复了平静,子柏风也坐倒在地,靠在古秋的背上,大口喘气,这家伙真是个无底洞,子柏风的养妖诀才刚刚到了第四阶,之间差了太多,子柏风差点后力不济。

“多谢子兄。”古秋最上面的那颗头颅睁开,对子柏风道。

“不必谢我,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子柏风觉得背后一空,却是看到古秋已经重新化形成人,对他伸出一只手。

子柏风借力站起,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古秋。

依然是粗犷高大的身形,但是之前那暴躁鲁莽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人笑容平和理智,淡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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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一张东亭阵法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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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

当子柏风和古秋两个人联袂从中门走出时,不知dào

多少人都瞪瞎了眼睛。

特别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葛头儿和齐巡正,两个人都向子柏风的脸上看了又看,确认子柏风没有又挨一巴掌。

“子兄,古某就此别过。”古秋在中门外停住了脚步,对子柏风一拱手,道:“在下营缮所报修之事,还请子兄多多帮忙,对于之前的冒犯之处,古某来日定当负荆请罪。”

古秋看葛头儿他们几个目瞪口呆,微微一笑,对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了。

“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看错吧!那个古秋,竟然服软了?”

子柏风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人您牛,下次那个古秋再来的时候,是不是就要拎着大公鸡来了?”葛头儿嘿嘿一笑,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往事来了。

对“负鸡请罪”这个梗,子柏风实在是无力吐槽,只能摇摇头,道:“郭巡正呢?他病好了没有?”

“大人,郭巡正今日还是告病。”齐巡正无奈道,子柏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道:“这个郭巡正,若是一直不来,那便不用来了,齐巡正。”

“下官在!”知dào

子柏风有命令要下达,齐巡正连忙站直了身体。

“今天开始,郭巡正麾下的兄弟们,都由你来带领,虽然我和古所正达成了谅解,但是完修率还是要达到才行,今天开始,你就要更忙了。”

其实前两日,齐巡正就一直带着队伍忙来忙去,脚不沾地,把能够修理的地方,都尽皆扫了一个遍,把知正院的完修率向上好生提了一大截。

但是剩下的许多,却是涉及到西京聚灵大阵的,极为复杂,并不是齐巡正所能修理的。

子柏风本打算想办法让郭巡正归心,谁想到郭巡正都不给他这个机会,子柏风曾经去探过病,郭巡正都闭门不见。

既然如此,子柏风也就死了拉拢他的心思。

子柏风虽然要拉拢人心,不过他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物,如果一个人怎么也不能归心,那就把这家伙除掉好了。

“下官定然竭尽全力!”齐巡正连忙道。

对郭巡正的飞扬跋扈,他也早就看不过了,不过子柏风所交给他的,算是一个困难差事,因为郭巡正一向眼高于顶,连带着他麾下的那些人,也都看不起其他巡正手下的人。想要收服郭巡正麾下的人,对齐巡正绝对是一个考验,不过现在子柏风手中无人可用,也就只有齐巡正威望最高,最有可能胜任这个了。

“但是,大人……”接受了命令之后,齐巡正却是放缓了语气,提醒子柏风道:“下官虽然可以带领那些兄弟们,但是有些修理的活儿,下官……”

“你跟我来。”子柏风知dào

齐巡正的为难,转身又走回了中门后面去了,看葛头儿还在那里呆着,子柏风招招手,道:“老葛,你也过来!”

葛头儿连忙屁颠屁颠跟上去。

齐巡正进了后院,眼观鼻鼻观心,非常小心谨慎,不敢多看,他生性憨厚老实,和葛头儿有些油滑还不一样。

子柏风带着他们进了自己在后院的书房,小盘正在伏案疾书,看到子柏风,便起身让开了位置。

齐巡正两人还以为小盘是子柏风的小书童,也没在意,只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齐巡正,你今日所见的东西,绝对不能对任何人说起,你可明白?”子柏风正色道。

齐巡正意识到了什么,他想要拒绝,盖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机密,但是他却抵抗不了诱惑,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根子上,齐巡正也算是一个技术型的人才,但凡技术性的人才,对更高深的技术,总是向往的。

子柏风记得齐巡正当初只是看他修改了一次灵气的回路,就自己把灵气改回来了。对子柏风来说,灵气运转之类,回路图形之类的东西,未免太过枯燥无味,但是对认真细心的齐巡正来说,却正好合适。

“你来看。”子柏风让齐巡正走到了他的身边,葛头儿在外面掂了脚尖想要看清楚,却被子柏风一眼瞪了回去。

这家伙还是算了,看了也没啥好处。

齐巡正搭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子柏风的案上,是一张西京东亭的地图,这地图显然是手绘出来的,却比他手中的东亭施工图更加精细准确。而更让他震惊的是,在这地图上,还标出了各种各样的标记,用朱砂画出了另外一道痕迹。

“这是标示图例,这是阵法图例。”子柏风把两打纸张丢给了齐巡正,道:“这些东西,绝对不能离开我的书房,你若是胆敢带出去半张纸片,我定然对你格杀勿论,但是你若是能够记住……你可能记住?”

“能……”齐巡正声音都在颤抖了。

他充满敬佩地看了子柏风一眼,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眼前这位少年,竟然对阵法有着那么高深的造诣?

“那好,我命令你五日之内,把所有报修的地方都维修完毕,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子柏风微笑道,“若是你能够在五日之内完成,我便给你一个奖励,一个绝对会让你满yì

的奖励。”

葛头儿一听就明白了,他看着齐巡正,已经开始考lǜ

,到时候是要交齐师弟,还是齐师兄了。

“老葛,这段时间,你全力辅佐齐巡正,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便来找我,明白么?”子柏风又对葛头儿道。

“大人,小的明白!”葛头儿现在还只是记名弟子,连叫子柏风师父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连连点头,跟小鸡啄米一般。

“你出去在门口等着,别让别人进来。”子柏风看齐巡正看的吃力,便改变了想法,他本打算让齐巡正自己看,现在决定,怎么也要把齐巡正领进门。

他对阵法的造诣也就那些,这复杂的阵图,他一时半会也看不明白,但是仅仅是修理几个节点,却是绰绰有余。

他说是打算收齐巡正为徒,其实齐巡正是小盘的徒弟。

算了,到时候就让小盘收徒好了,虽然小盘只是一个小妖怪,但是他在阵法的造诣上,确实是宗师级别,绝对辱没不了齐巡正。

……

这边,子柏风和齐巡正在书房里研究阵法的时候,书画一条街上,九心斋的中厅,门帘掀开,学徒双手捧着一卷画从后面走出来,递给了一名身穿青袍的书生,道:“云平公子,这便是您九日前送裱的书画,您看可还满yì

?”

这青袍书生腰间悬着一把长剑,腰上玉銙宛然,显然也是一名修士。

他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双目亮若星辰,让人一看之下,就生好感。

“不需看了,大师傅出手,云平怎敢不满yì

。”云平公子微笑道。

学徒微笑不语,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你那书画,还让我师傅出手?小爷都不屑仔细装裱……”

但是面子上,却依然是充满了含蓄的敬仰之意——如果说他在这装裱店里当了数十年的学徒,什么功夫练得最深,那定然是这虚假的恭维表情,不论多难看的书画,他都能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就在此时,门帘掀开,大师傅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中还捧着一幅书法,两手平展,小心翼翼地悬挂在中堂上。

“大师傅!”云平公子对大师傅躬身行礼,大师傅只是冷淡地点点头,就又转身回到了后面,不多时,又捧着一卷书法出来了。

如是四次,四幅书法,挂在了一向空着的九心斋中堂正中央的位置。

“这是……何人的书法?”云平公子看了一眼,顿时就愣住了。

四幅书法,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没有落款,有长有短,长者数千言,短者寥寥数句。

四幅书法,却是变换了多种写法,不拘一格,似乎有意为之,又似乎随性而为,错落有致。

这书法之中,似乎藏着一种难言的“意”,平凡之中,锋芒隐现,但锋芒一露即收,不伤人,却如同绵里藏针,让人极为忌惮,不敢造次。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这里面还蕴藏着一种“灵”,灵之所在,变幻莫测,每一个字似乎都在变幻着,想要从纸上挣扎出来一般。

这般造诣,绝对是当世书法大家。

“这书法,是谁所书?”云平公子讶然问道。

“不知dào

,是一个仆人送来让师父装裱的,或许是从什么地方意wài

得到的吧。”云平公子点点头,没有落款,没有题跋,要么是这是某人流落在外的书法小品,要么就是不正常来历,怕让人看出来。

但是不论哪一种,都不妨碍云平公子心中向往,他站在那里,暗暗伸出手指,在意念中临摹起来。隐约之中,他觉得这字似乎和他之前所研习的前辈书帖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章法体系,似乎另成一派,从未见过,发人深思。

“这书法的主人什么时候来取?”云平公子问道。

“应当是十多日之后。”学徒回答道,“现在装裱工序还没完成,还需yào

再多几道工序,现在只是晾晒一番。”

云平公子顿时大喜。

接下来几日,云平公子几乎每日呆在这里,第二日甚至还带了笔墨来,当庭临帖。

他身份地位特殊,学徒也不管他,反正他自己干活,谁也不妨碍谁。

不过他发xiàn

,但凡有看起来像是文化人的顾客进来,云平公子就扯着人家东拉西扯,不让他们仔细去看墙上的书法。

学徒只觉得奇怪,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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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一席酒宴定奸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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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

碧水楼,彩云阁。

这是比云天阁低一级的包间,不论金泰宇怎么软磨硬泡,碧水楼的老板也只愿意开放这一间包间给他,至于他想长期包下的要求,更是理都不理。

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次一级的包间,郭巡正也是第一次来,和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也都啧啧称奇,这种地方,只在他们吹牛皮的时候,才谈论到过。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也算是九品官员了,而且还是修士,可在蒙城,修士也分三六九等,他们这种来自中山派,身为入门弟子的修士,因为专修的是应用而非“道”,几乎注定了一辈子不可能有什么大的成就,不能当大官,不能成仙人,虽然已经入了体制之内,地位上有时候反而很是尴尬。

都说莫欺少年穷,但是他们这些,向来就是被人欺负的,因为他们几乎不可能发达起来。

像碧水楼的老板,虽然只是普通的生意人,但是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达官贵人,公子小姐,对这些小官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顶多是明面上过得去,不让他们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金知副果然交游广阔,这种好地方竟然也能订到。”和郭邮局一起来的,都是一些中山派入门弟子,他们大多也都是巡正,和郭邮局一个级别,现在说话的是林巡正,他的年龄在所有人中是最大的一个,一把胡须上已经泛起了点点灰白,对修士来说,这种年龄,已经可以说是老人了。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依然呆在巡正的位置上,不曾挪动。

“我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啊。”他一屁股坐下来,叹了一口气,又对金泰宇道:“让金知副见笑了。”

“金知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定然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苦处。”又有一人叹了一口气,道。

金泰宇确实不怎么了解,他知dào

郭巡正和子柏风不和,所以他才会在子柏风之后,前去拜访郭邮局。他认为郭邮局和子柏风之间有嫌隙,却是他的一个好机会,若是能够拉拢了郭邮局,自己在知正院的地位,或许就能够稳妥许多。

其实郭巡正最初对他的不爽多过子柏风,他去了一次,自然没有从郭巡正那里得到什么好的回应,但是这段时间子柏风开始致力于架空郭巡正,顿时让郭巡正大为不满,似乎和金泰宇又同仇敌忾起来。

这一次,金泰宇真的是下了足够的本钱,不但在碧水楼定了能定到的最好的房间,还摆足了十足的礼贤下士的态势,前去延请郭邮局,谁想到不但请来了郭邮局,还请来了这么一群各大职能部门的巡正们。

众人入座,金泰宇客套了一下,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了主位,听到林巡正等人夸奖他年少有为,他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个子不语,未免太张狂了一些,真当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啊!”林巡正一坐下,就又气呼呼地嚷嚷起来。身为一名在同一个位置呆了几十年的老巡正,他比其他人更看重自己的面子,是否被人尊重,是否被人看得起,都是他这辈子最看重的事。

而他多年的经营,让他俨然是东亭入门弟子的领袖之一,他在东亭的影响力,确实在很多品阶比他还高的人之上的,很多品阶比他高的人,都要对他恭恭敬敬的。

“老郭,我刚才来的路上,看到你们知正院的那个齐巡正正在修理曲水桥断掉的桥,这个齐巡正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修理?”又有一个巡正问道。

“他应该不会修理才对……”郭巡正想到了子柏风当初干脆利落的修改灵气的通路,顿时摇头道:“该不会是子不语告知了他修理的方法?”

正所谓修理并不困难,困难的是知dào

怎么修理。但凡涉及到了灵气,即便是一些浅显的知识,一直以来郭巡正也都是敝帚自珍,从来不让别人参与,他身边的那些老兄弟们跟了他那么久,连碰玉石的机会都没有。

但是郭巡正却知dào

,如果单独说修理的话,其实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按图索骥就可以了——只要知dào

是哪张图。

“这个子不语,到底在想什么?他一个乡试解元,来年定然是要参加会试的,届时想要谋个更好的功名,还不是易事?何必跟我们过不去?我看啊,郭老弟你也别矫情了,现在去认个错,道个歉,过不了几天他就走了,到时候腾出来的位置……”一个年轻的巡正道,他还没说完,就住了口,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金泰宇,这位泥菩萨还在这里摆着呢,总不能说太过分的话。

“李兄弟你这话说得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林巡正很是不快,“若是再这样下去,下次你也别跟我们一起出来了。我们这些人,能够在西京立足,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我们的团结,我们的硬气,若是谁都能来捏我们一把,那我们还混什么?不如早点回家抱孩子去了!”

“林老哥,我说错话了,对不起,我认罚!”那姓李的年轻巡正连忙摆摆手,道:“对不起,我年轻不懂事,您老别生气!”

“小李兄弟你还年轻,不知dào

这西京的凶险,在西京混,如果不狠一点,怕是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另外一个中年汉子道,他喝了一口酒,哈出一口酒气:“让我说啊,就要给他点厉害看看。”

“看来这个子不语,是铁了心想要得罪郭兄弟了。”林巡正哼了一声,道:“这么小瞧我们兄弟,我们若是就此罢手,反而会被看扁了。”

郭巡正沉吟不语。

“既然如此,我们就给他联手下个绊子,把他弄走了。”正所谓无毒不丈夫,又有一名巡正道。

“嗯,这个子不语,这么不知好歹,早晚会是一个祸害,既然他不懂事,我们就送他一程好了。”

“金大人也是自己人,金大人,您有什么好主意没有?”林巡正抬头问金泰宇道。

金泰宇露出了笑容,这几个人当着他的面,毫不避讳地谈论问题,却是让金泰宇有一种被当成了自己人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现在和郭巡正等人利益是一致的,说起来他很是不服气子柏风,不过是走了狗屎运,考了个头名而已,十万人里的头名和十多名,中间能差多少?凭什么彼此的待遇就差别那么大?

“我记得营缮所的古所正和子不语素有嫌隙,从这里下手如何?”金泰宇问道。

“不妥,营缮所的古所正不是善茬,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怕是引火不成反烧身。”林巡正摇摇头。

“试试也无妨。”金泰宇道。

林巡正只是摇头,金泰宇就抓瞎了,他犹记得上次子柏风被古秋打了脸的那次,他可是乐的半夜都没睡着,做梦都想古秋再来打一次子柏风的脸。

“子不语这个软蛋,昨天被古秋又堵了一次门,怕是软了,今天就派人去修曲水桥了,你们说如果林巡正修好之后,我们再暗地里破坏一次,那古秋还不暴跳如雷?说不定一把把子不语的脑袋扭下来。”金泰宇不舍得放qì



“这个……确实是有可能。”林巡正却有些犹豫了,正面去挑拨古秋和子不语,他们确实是不怎么敢,但暗地里呢?如果他们半夜把曲水桥再破坏了,古秋定然把这笔账算在子柏风的头上,到时候他们就能笑着看热闹了。

“还有啊,现在知正院正在努力补完修率,如果完修率不达标,卢知副就会被去职,届时郭巡正取而代之,咱们兄弟一起架空子不语,让他什么事也做不了,想来他自己也会乖乖离开的。”金泰宇又道。

“不愧是读书人,这主意一个接一个啊!”林巡正猛然一拍大腿,“不错,就这么办。”

“老郭,破坏曲水桥的事,你去做。”林巡正转脸开始部署,“小李,你不是监户司的吗?你明天带几个人,带着路障,他们想要去哪里修,就先去哪里拉上路障,对外就说勘测宅地,反正不让他们修。”

“老郑,你是刑部的,你带着几个兄弟去转悠一圈,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关几个人进去,让他们无人可用。”另外一人也是点头应是。

“老张,你人面熟,你暗地里找几个混混,把那个瘸子齐巡正打一顿,能把另外一条腿打断了更好,我看没了齐巡正,这个子不语还能派谁去。”老张摸着胡子,开始寻摸着找谁好了。

“金大人。”林巡正又抬起头来,看向了金泰宇,道:“还有一件非常重yào

的事,要麻烦金大人您了。郭老弟现在不方便出现在知正院,知正院的人要去哪里修理,修理什么,都要靠金大人您帮忙留意则个,到时候给兄弟们通报一下,兄弟们也好有的放矢。”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金泰宇拍了拍胸口,他有些兴奋,过不了多久,子柏风就会被扳倒了,到时候自己成了知正,嘿嘿……

子柏风不过是一个穷小子而已,他凭什么和那些大人物的子弟结交,凭什么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如果给他同样的机会,他金泰宇能够做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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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一怒不语发冲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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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

这两天,齐巡正的日子过的很不顺,不知dào

为什么,他最近去修理东西时,往往会遇到阻拦。有些地方封道检察,有的地方设卡抓人,有的地方干脆就先挖开了,弄得乱七八糟。

齐巡正往往奔波上一天,才能找到一个机会,修上一个小地方,如是两三次,齐巡正也就感觉到不对了。

正当他打算兵分多路,多处活跃时,却发xiàn

,自家的人手少了几个,仔细一问,一个个不是惹事被抓紧了局子,就是喝醉酒和人打架,被人打伤了。

齐巡正虽然知dào

有猫腻,但是他天性坚忍,还是咬牙坚持着,白天不行,就晚上干,没人跟着,就自己干,这么连日下来,就算是往日的老兄弟,也一个个叫苦不迭,更不要说,刚刚从郭巡正那里接收来的几个新的兄弟了,好在还有几个铁杆咬牙跟着,譬如葛头儿,他自然是责无旁贷,一路跟随。

齐巡正知dào

定然是背后有人下绊子,但是他不想让子柏风觉得他这种小事也处理不好,自然是憋着一股火,和那些人斗智斗勇。

直到第三天的早上,齐巡正发xiàn

自己一个恍惚,竟然差点在工地上睡着了。

齐巡正已经是个中年人了,西京的秋日清晨,更深露重,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一摸脑袋,糟糕,有些发烧了。

看来是连日的疲劳,已经透支了。

看来必须要回去休息一下,吃些药,在床上躺一会了。

还有三天的时间,稍微休息一下,再赶赶时间,还来得及。

齐巡正这样想着,又叫了几个同样是咬牙坚持着的老兄弟,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先回去休息,好好想想办法。”

就在此时,齐巡正看到清晨的薄雾中,隐约出现了几个人影,这几个人影都各自拿着什么东西,齐巡正定睛看过去,一群七八个街头混混样的痞子,手里拿着刀枪棍棒。

“就是你们这群混蛋,大半夜的在这里敲敲打打,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当头一人找了一个借口,就先呵斥上了。

“兄弟们,给我打!”另外一人怒喝一声,七八个人都冲了上来,有两三个直接冲着齐巡正冲了过来,“把他的腿给我打断了!”

“老大,他的腿已经断了!”

“那就把另外一条腿也给我打断!”

齐巡正顿时知dào

,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他心中满是愤nù

,却也不忘记了自己的兄弟们,对他们大声喊道:“快跑!”自己就挥舞着拐杖冲了上去。

若是平日里,兄弟们整日干粗活,力量一个比一个大,倒不见得打不赢这些人,但是现在,他们一个个体力和精神都透支了,想要和这些吃饱喝足的小混混打架,那可是力有未逮。

“哎呦,这老小子厉害!”齐巡正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着,就啪一声打在了一人的小腿上,那人嗷一声,就抱着小腿跪下了。

齐巡正觉得自己肋下夹着的拐杖自己动了起来,虎虎生风,带着他都如同陀螺一般旋转起来。

“小拐,你好厉害,小拐,加油!”齐巡正忍不住喊了起来,这根子柏风送他的拐杖,实在是太有灵性,有些时候,齐巡正忍不住把它当做一只小狗小猫,甚至是个小孩子来对待,甚至还起了一个名字,在没人听到的时候,小心叫叫,却不好意思在人前叫。

“看我铁拐齐!”齐巡正就像是猛虎下山一般,挥舞着手中的拐杖,和那些人打在一起。期间身上挨了多少下,他也不知dào

,反正只要和他对上,就定然被他打得抱头鼠穿。

另外一边,葛头儿拎了一根撬棒,拿在手中,水火棍法施展得水泄不透,齐巡正讶然道:“小葛,你这棍法不错啊,哪里学来的?”

“管他那里学来的,打他奶奶的!”葛头儿这边也是奋不顾身,他刚刚学了一点皮毛,仅仅入门的练气功夫,但终究是入了门,比普通人还是要强上不少,加上平日里欺男霸女惯了,很是习练了一阵子的功夫。

正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的枪,这种速成的功夫,他还是舍得下功夫的。

看齐巡正和葛头儿都发威了,其他人也都抖擞精神,和小混混打在一处,不多时,就分出了胜负。

小混混们一个个哎哎呦呦倒在地上,呼痛不已,齐巡正这边也不轻快,有好几个人是真的头破血流了。

就在此时,又有一群人影从薄雾中冲出来:“什么人在此打架闹事,都给我抓起来!”

一个巡正带着十来个人从薄雾中冲了出来,齐巡正连忙道:“误会,这些流氓前来滋扰工地,我们乃是监工司知正院的人,我是知正院巡正齐……”

“我管你是什么人,都抓起来,让你们老大来领人!”那巡正却是不等他说完,直接大手一挥,打断了他。

这巡正正是和郭邮局等人商量时,那位身在监刑司的郑巡正,他能够无视齐巡正,自然还是因为齐巡正没有穿官袍——干活的时候,总不能穿着碍事的袍子不是?

齐巡正刚想从怀里掏出来自己的信物,就被两三个人七手八脚按在地上,还有人趁乱踢了他几脚,小拐挣扎了几下,想要出去再打这些家伙一顿,被齐巡正紧紧抱住,他担心这些人会毁坏小拐。

齐巡正被按住,其他人也只得束手就擒。

“都带走!”郑巡正带着人押着齐巡正等人去了,只留下满地的各种工具。

子柏风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知dào

此事的,还是落千山来找他,才知dào

这事。

这几天齐巡正等人一直在外面干活,没事就不来找他汇报,他知dào

遇到了许多磨难,但是觉得再磨练一下齐巡正和葛头儿两人,却也没有坏处,这俩人毕竟认识日短,不能完全确定他们的品性。

谁想到,一个不查,竟然出了事。

子柏风赶到监刑司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那个郑巡正,飞扬跋扈,我们大人极为不喜,也正是因此,才会向义父把我要过去,这些日子,我和他冲突了好多次了,我估计他不见得会给我面子。”落千山小声对子柏风说着情况,那边监刑司的知正白知正已经走了出来。

白知正面白如玉,看起来像是一个白面书生,谁也不知dào

,其实他是军队出身,曾经是战场上杀敌的猛将。他曾在蛮牛王麾下服役,蛮牛王和望氏交好,所以他同望氏的几名后生也走得很近,这才曲线了解到了落千山这员猛将的存zài



正说着,白知正已经从府内迎了出来,距离很远就大声道:“子大人,久仰大名,一直未曾得见,甚是遗憾,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之下,竟然是这种情况,白某实在是惭愧。”

“哪里,是在下来的唐突,还请白大人海涵。”子柏风看到白知正,面色一变,却很快就整理了颜色,和白知正寒暄了一番。

“白知正,我的那些下属在哪里?”子柏风也不浪费时间,直奔正题。

“我已经命人去提人了,很快就会出来,惭愧,惭愧啊。”白知正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做了四年的知正,却连属下的人都还没捋顺。”

子柏风不方便跟他多说什么,交浅言深可是大忌,不过白知正却是不这么觉得,他自觉和望氏交好,和子柏风也算是同一阵线,再加上子柏风身为解元,前途远大,现在交好也没有坏处。再则,白知正也算是一个性格直爽的人,大概军人出身多是如此。

众人一路向里走去,子柏风落后了一步,对落千山小声道:“你们这个白知正,他不是人。”

“你……”落千山还以为子柏风要骂自家大人呢,张大嘴刚打算喷子柏风一顿,白知正待人热诚,对他也极为照顾,他可不喜欢别人骂他。

但是马上,落千山就意识到了子柏风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古秋不是人,白知正也不是人?

子柏风顿时想到了两人中间的联系,都是蛮牛王麾下的人。

这个蛮牛王,莫非也不是人?这名字,怎么看都像是一名妖王多过一名人类修士啊。

不过这个不重yào

,若说这世界上谁最能对人类和妖怪一视同仁,那定然是子柏风了,他摇头把这个想法先甩出脑袋,快步跟了上去。

众人在白知正的书房里等了一会儿,不多时,前去提人的一名知正苦着脸回来了,道:“大人,郑巡正不肯放人,说那些人是一次大案的嫌犯。”

白知正顿时勃然大怒,道:“你让郑巡正来见我!”

子柏风分明看到,那一刻白知正的身上凶焰爆fā

,灵气之中,宛若有一只白色的狂蟒张开巨口,似乎想要吞掉什么。

这位白知正的真身,竟然是一只白蟒!

上官召见,郑巡正还没有跋扈到不听召唤的程度,不多时就出现在了书房里。

“大人,他们确实是嫌犯……”

“够了!”白知正站了起来,怒瞪着郑巡正,“放人,立kè

放人!”

不多时,齐巡正等人就被带来了,不过带回来的时候,齐巡正已经站立不稳了,其他人身上,也大多有伤。

“他们竟然敢刑求你?”子柏风大怒,站起来看着白知正,他定然要讨个说法。

“没有,我是被别人打伤的……”齐巡正语气虚弱,子柏风上前一摸,额头滚烫。

“你们不知dào

找个医生来吗?”子柏风却是依然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看向了郑巡正,冷笑一声,道:“郑巡正,是吧?”

世人只道子柏风是头名解元,却不知dào

,他还是一名乡野而来的野小子,他胆大包天,什么都干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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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一顿暴打出恶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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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

子柏风就要出去给郑巡正点颜色看看,反正他只是少年,就算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也不过是落个年少气盛的名声,他也不打算亦步亦趋地在这里熬资历,本来就打算搏出位,所以心里是一点负担也没有。

落千山却是伸手拉住了他,小声道:“你别动手。”

子柏风身为知正,和郑巡正动手,会让人看笑话,而且白知正也在,子柏风当面打他的下属,他管还是不管?总是不好。

落千山却是自己转身走上前,一把拽住了郑巡正,把他拽出了门去,众人就听到他说道:“郑巡正是吧,我来知正院这几天,你可是对我多处关照啊,今天既然有机会,不如咱们兄弟俩好好聊聊?”砰砰两声闷响,落千山又在强调:“啊,好好聊聊?”

然后又是一连串的闷响:“郑巡正你怎么不说话呢?莫非是看不起兄弟?我知dào

你郑巡正厉害,不如指点兄弟两下?唵?指点指点啊!你他娘的给我说话,你说话啊!”

子柏风不用看也知dào

,现在郑巡正定然是被落千山打得像个麻袋一般,子柏风见过之前落千山教xùn

人,先是当胸一拳打上去,就把对方打懵了,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种高端技巧,子柏风是学不来的,落千山却是熟练极了。

“我这个兄弟……”子柏风叹了一口气,这确是落千山为了维护自己,完全不顾自己的前途自己的未来了,“还请白大人恕罪,今天是子不语太唐突了,日后子不语定然亲自带上厚礼,上门道歉。”

“哪里的话。”白知正摆摆手,“千山兄弟的性子,非常合我的口味,而且我想教xùn

这个郑巡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白知正面沉如水,“这郑巡正,自持自己主管刑侦事宜,对刑侦、侦查等各种手段熟悉,便以为自己可以被特殊对待,对同僚极为傲慢,对上官的命令阳奉阴违,我本不打算和他一般见识,但这些天他却是变本加厉了。”

“实不相瞒,我监工司知正院的一名巡正郭邮局也是如此,故而我将其架空,今日这事,想来和他也脱不了关系。”子柏风摇头,原来这些入门帮的巡正们,已经嚣张到这种程度。

“我让千山兄弟过来帮我,也是希望能够帮我破局。”白知正摇摇头,“现在看来,不把郑巡正拿下,想要破局,纯是痴心妄想。”

“落巡正!”白知正提高声音,喊道。

“有!”落千山闻声,把门推开一条缝,目光炯炯地看着白知正,等着他的命令。

在他身后,郑巡正已经躺在地上了,现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真不知dào

这短短的时间里,落千山到底是怎么修理他的。

最可怕的是,即便是他面上满是痛苦,张口想要大喊大叫,却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类似小狗哀鸣的声音,分外可怜。

落千山和子柏风是一样的脾气,不惹他们就罢了,惹了他们,别说自己死了,说不定身后的人也会遭殃。而子柏风最恨的就是,打不过自己,找自己身边的人麻烦。

细细数来,子柏风已经灭了两个宗派了,灭人满门这种事情,他太轻车熟路了。

这郑巡正,压根就不知dào

自己惹的是谁,他们还以为都是那些西京出身的好好先生们,任由他们拿捏呢。

看到郑巡正的惨状,白知正面皮也抽搐了一下,他刚才和子柏风说客套话的时候,怕是没想到落千山竟然下了这种狠手。

不过此时已经骑虎难下,白知正心中一狠,道:“落巡正,郑巡正寻衅滋事,以权谋私,冒犯上官,私设刑堂,我命你将其关入禁闭室,我会将其劣行禀报上官,再行定夺。”

“是!”落千山干脆利落一拱手,拖着郑巡正的一条腿就走了。

“白知正,在下真的是羞愧万分了。”子柏风苦笑,白知正这是自损实力,力挺他了。在座的人自然知dào

郑巡正是为什么而被关入大牢,但是这种事情传出去,定然会传成白知正畏惧他子柏风,屈服于子柏风的淫威之下云云。

同为知正,子柏风当然知dào

一个知正院里,人心的凝聚是多么重yào



“是我管教不严,放纵恶行,如果我当初像子大人一样快刀斩乱麻,也不会有今日之事。”

“无论如何,不语羞愧。”子柏风站起来,对白知正一躬到底,“今日不语欠了白兄一个偌大的人情,日后白兄但有所命,只需修书一封,不语莫敢不从。”

“子大人客气了。”白知正摇摇头,他当然不知dào

自己结下了一个什么样的机缘,当着外人的面处理自己的下属,终究是不爽,但此时子柏风的低姿态,却让他的心中好受了许多。

“白大人,我这个兄弟落千山,虽然看似粗豪,实则胆大心细,如果白大人没有其他更好的人选,让我这个兄弟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的。”子柏风道。

白知正点点头,显然对子柏风的这个提议,也有些心动。

落千山不但是子柏风的兄弟,还是望大人的义子,他自然不可能冷遇落千山。

但此时,却不适合再就这个话题继xù

谈下去。

“既然子大人来了,机会难得,晚上便由我做东,咱们一起喝几杯。”白知正话锋一转,道。

“不敢麻烦,我这几个兄弟,还需yào

赶快医治一番,白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待过几日,由我做东,请您去碧水楼。”子柏风笑道。

两个人互相客套了一番,白知正也知dào

子柏风不可能留下,再则他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便不再挽留,亲自送了子柏风等人出来。

子柏风早就有所准bèi

,来的时候带了几辆知正院的马车,子柏风带了齐巡正和葛头儿一起坐了一辆车,齐巡正一上车,就低头道:“大人,下官没用……”

“这不是你的错。”子柏风摇摇头,“你们是因为我的缘故而被如此对待,此事不怪你们。你们放心,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帮你们出口恶气。”

“不用不用不用……”齐巡正连忙摇头,看子柏风亲自出面,监刑司白知正如此给面子,不但放了他们,还把郑巡正处理了一番,他们心中的不平就已经都消了,身在官场,见好就收是非常重yào

的,再则郑巡正也被教xùn

的很惨,所以他心中倒没有什么恶气。

子柏风却不是跟他们客套,他确实已经下定了决心。

是时候,把这些家伙整治一番了,如果他们总是在自己的背后搅风搅雨的,怕是子柏风会很难过。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子柏风想要对付那些夏俊国的奸细,就要先把自己的脚跟站稳了。

而想要站稳脚跟,就必须有人扶持。

“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子柏风从马车的座位下拎出来一个药箱,递给他们,道:“今天晚上回去,好生休息一下,老齐,你要去看医生……”

子柏风皱眉想了想,道:“算了,我有比医生更好的方法,老齐,我问你,你愿意修仙吗?”

齐巡正张大嘴巴,问道:“啥?”

子柏风又重复了一遍,这下齐巡正真个呆住了。

……

子柏风留了齐巡正在自己的家里住了一夜,当初葛头儿刚入门的时候,却没有这种待遇,子柏风只是让他在楚胖子的院子里呆了一夜而已,子柏风也仅仅是简单布置了一个阵法,把四周的灵气,都聚拢了一些,只是比西京其他地方的灵气稍高。

这一夜,是齐巡正初次接触练气之术的一夜,子柏风也不吝啬,整个院子里的灵气完全对他开放。现在的后院,灵气已经浓郁到了近乎洞天福地的程度,比之青石附近或许还有所不如,但是比之九燕乡之外的其他地方,已经有过之而无不及。

齐巡正的第一次练气,就比别人高了不知dào

多少倍。

虽然他的天赋并不过人,虽然他的年岁已经很大,错过了最佳的修liàn

时机,却依然在一夜之内,就奠定了牢固的基础。

什么伤痕,什么发烧头痛的小病,都被这一夜的修liàn

祛除出去,早晨,当齐巡正睁开眼睛时,世界已经在他面前展现出了自己格外妩媚的一面。

齐巡正冲出门外,他现在有一种难言的倾诉欲望,想要大喝一声,把自己心中的痛快全部抒发出来。

谁想到刚出门,就看到子柏风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着他。

“大……师……”齐巡正不知dào

该叫子柏风什么好,不过他却是毫不犹豫,跪地便拜。

“快起来,快起来。”子柏风无奈,这个齐巡正,也不看看现在在什么地方。

“齐巡正,我给你介shào

一下,这位是石巡副,白大人派他来帮我们,今天开始,石巡副会和你一起,如果有人胆敢来捣乱,石巡副绝对会让他们好kàn

。”

石巡副其实是落千山的巡副,他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虽然并非修士,却是战场上出来的猛士,除了修士之外,普通人等闲近不了身。

而更有用的是他的监刑司的身份,毕竟他们拥有执法权,再来混混什么的,就不敢嚣张了。

他带了三四名差役,个顶个都是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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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一只狗官带狗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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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那就多谢石巡副了。”齐巡正一拱手,道。

“哪里,齐大人称呼我小石就可以了,我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齐巡正的安全。”

石巡副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并不多说,就站在那里静静等着。

子柏风又介shào

道:“齐巡正,这是曾贤,他跟你一起去。”

子柏风并没有说曾贤是什么身份,曾贤也只是抱拳行了一礼,并未多说话。

有了石巡副和曾贤两个人保护,想来齐巡正不会再遇到危险,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盖因为其他的阻力,依然不会少。

“还有三天的时间,全靠齐巡正你了。”子柏风道。

“大人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齐巡正现在真的是为子柏风肝脑涂地的想法都有了。

子柏风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郭邮局,郭邮局是这一切的导火索,不把他搞定了,还会有麻烦来。

刚刚送走了齐巡正,子柏风打算再去找一次郭邮局,直接把他拎回来,关个禁闭的时候,门前匆匆赶来一名青年,这个人子柏风认识,是府君现在的贴身侍卫金统领。

“金兄。”子柏风对这名沉默寡言的青年很有好感,看到他就迎了上去,道:“金兄来此何事?”

“子公子,大人命我来请子大人,说有一名青年俊彦要介shào

给子公子认识。”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子公子,听起来别扭,叫我柏风就好,不然就叫我不语。”子柏风笑着拍开了金统领拱起的双手,道:“那你稍等,我去换身衣服,你骑马来的?”

金统领点点头,不说话。子柏风这边交代了一番,骑上了踏雪,和金统领一前一后赶往府君居所而去。

距离并不远,十来分钟的时间就到了,子柏风看到旁边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就知dào

落千山已经到了。

“到底是什么人?”子柏风疑惑了,金统领不爱说话,更不喜欢抢风头,也没有提前透露什么消息。

“柏风,你来得正好,来来来,我给你介shào

一下。”府君的笑声传来,子柏风看到府君的几个优秀晚辈,望隽古、望隽川、李曲方、李曲元竟然都在座,上次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子柏风来时。

在府君的身边,还坐着一名俊美的青年,看到子柏风过来,他便礼貌地站了起来,对子柏风微笑拱手。

“这位是云平公子连云平。云平公子乃是中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此外云平公子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想必子柏风你应该已经知dào

。”

“连兄,又见面了。”子柏风微笑道,他当然知dào

这位连云平是何许人也,事实上他也已经见过一次这位连云平,当初在贡院聚奎楼外面,这位连云平就站在他的身后。

西京乡试第二名是也。

不过当时这位云平公子面色冷肃,并未和子柏风等人多过交谈。

“子兄,当日未曾和子兄您多做交流,我心中一直颇为遗憾,今日相见,定然要和子兄促膝长谈一番。”连云平握住了子柏风的手,道。

“你们是同科的举人,都是青年俊彦,应该多多交流才是。”府君也连连点头,对子柏风使了一个眼色。

子柏风知dào

府君的意思是让他多多和连云平交流,这位连云平有很大的可能会成为中山派的下任掌门。而事实上,历任的中山派掌门还会接替中山王的封号,在朝堂上也是极为强力的人士。在整个西京乃至整个颛而国,都是绝顶的大人物。

子柏风觉得落千山悄悄碰了碰他的手,他斜眼看过去,落千山用口型对他说道:“我不喜欢他。”

好吧,子柏风对这位连云平也说不上喜欢,他只觉得这人前倨后恭,不知有何企图。

聊了一会儿,子柏风借口有事要处理,就此告辞,落千山也寻了个借口跟了出来。

“可把我闷死了。”落千山呼了一口气,他今天穿了一身短打扮,似乎正在家里练剑呢,就被拽了过来。刚才连云平也不怎么理会他,似乎觉得他只是一个粗野武夫,不屑和他多加交谈。

“我也不爽。”子柏风这两天气儿正不顺呢,结果又浪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来见这种无所谓的人,虽然知dào

府君是好意,却也不爽的紧。

这俩人在蒙城,都是随性惯了,整个西京,能让他们给面子的,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只巴掌,就算是府君,他也不止的罪过一两次了。

“走,找茬去。”子柏风晃着膀子道。

“找茬?”落千山顿时兴奋起来,“到哪里找茬去?”

“监户司、监礼司、监兵司、还有我们监工司,看到哪个打哪个。”子柏风摆摆手道。

“自己人也打?”落千山讶然问道。

“自己人也打。”子柏风点头。

“我喜欢!走!”落千山可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他之前已经打到营缮所门上去过了,而且还是两次,虽然两次都被古秋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了。

而子柏风也记得当初古秋都打上自己门来了,不也没啥事?这西京似乎奉行的就是强盗逻辑,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既然如此,怕什么?

老子的拳头比钵都大!

“啊啊!”子柏风胯下的踏雪也兴奋地叫了几声,他也是暴力狂。

……

“你们不能在这里修理,这里已经封了。”九尺桥畔,几个身穿监户司制服的男人拦住了齐巡正的去路,他们拉着几个路障,扯着红绫,把往来的行人都隔开来,非不让人过桥。

“你们凭什么封路?”齐巡正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两天,每次都是这一波人来找他的麻烦。

“户部要求在十日之内对地形重新勘探,耽误了我们的任务,你们负责吗?你们负责得起吗?”最前面的那个青年,正是李巡正,他这两天也已经把监工司知正院得罪惨了,现在也不怕再得罪狠一些了。

“我们必须在三日之内修复这座桥,你们若是耽误了我们的施工进度,你们负责得起吗?”

“我不管,你们总要有个先来后到,知dào

你们监工司知正院牛逼,可总也不能不讲道理!”李巡正一口咬定了自己先来的,要有个先来后到,齐巡正气得胡子发抖,但是他却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想要反驳,却找不出适合的话来。

石巡副上前也说了两句,李巡正冷笑道:“怎么,你们监刑司的人就能不守规矩了?”

这俩人都是嘴笨的人,一时间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好。

奶奶的,再不行,老子就强上了!齐巡正想到自己对子柏风拍胸保证了的,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嚯,正好,在这里遇到了一个。”

“大人!”齐巡正转过头去,又惊又愧,石巡副也想要打招呼,落千山摆摆手,让他闪一边,子柏风阴阳怪气,道:“我刚才就听到狗叫,果然是有几只狗在叫。”

“知正大人,就算您是上官,也不能这样侮辱我们……”李巡正气道。

“我说的是它们……”子柏风无语地指着路边的两只野狗,无奈道:“我见过捡金子的,捡银子的,却没见过捡骂的,你到底有多想当狗啊。”

“你……”李巡正气得满脸通红,但想到眼前这人毕竟是上官,再则人家子柏风似乎真的不是说的他。

“你什么你?你冒犯上官,还有理了?你们监户司就这态度?”其实对监户司,子柏风等人最没有心理压力,盖因为户部就像是望氏的后花园——这种事情,像李巡正这种芝麻官,却是不会知dào

的。

“给我跪下!”子柏风怒斥一声,李巡正横着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说什么,却被落千山一脚踹在腿弯,噗一声跪在地上。

“今天你跪在这里,给我叫三声爷爷,我就当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我绝对让你在西京混不下去,你看着办吧。”子柏风两手抱胸,靠在栏杆上,这时候的子柏风,哪里还是温文尔雅的头名解元,活脱脱一个欺男霸女的狗官。

今天,此地,子柏风终于在自己纨绔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快点叫!”落千山一只脚踩在了李巡正的背上,把他压得倒了下去,落千山也在狗腿子的路上越走越远。

“啊,我杀了你!”李巡正气得发疯,反手就从靴子里取出了一把匕首来,反手胡乱挥舞着。

“你竟然敢威胁上官,说要杀我上官?”子柏风顿时大声叫起来,好像是被刀子逼着脖子一般,“你们都听到了,这家伙竟然威胁说要杀了我,千山,威胁上官,该当何罪?”

“颛而国律,该当斩。”落千山信口胡诌。

石巡副以手加额,转过脸去,不想再看了,这有违他身为一名监刑司巡副的职业道德。

“那好,我记得我有一把刀子……咦,没带来。”子柏风随手操起了一把铁锹,道:“那就拿这个吧,把脖子伸出来!”

李巡正那个悲愤啊,悲愤中又有着莫名的恐惧,这俩人……这俩人难道真的敢砍了他?

“让你把脖子伸出来!”落千山只是一伸手,就把李巡正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这种连飞剑都没有的小修士,对现在的落千山来说,也就跟普通人差不多水平。他踩在李巡正背上的脚一使力,顿时把李巡正整个踩在地上,脑袋不由自主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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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一条长街何漫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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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

“好,稳住!”子柏风呸呸两口吐沫,吐在了手中,双手握住了铁锹,高高举起,然后啪一声砍了下去。

铁锹紧贴着李巡正的脸切了下去,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伤痕。

“尼玛,偏了!”子柏风愤愤地又把手中的铁锹举起来,对落千山道:“你踩稳了,别让他乱挣扎啊。”

“我刚才是踩稳了,是你手不稳吧,我记得以前你杀丹木宗的道士的时候,那是血流成河啊。不会是软饭吃多了,不稳了吧。”

“谁说的啊,是这铁锹不好用。”子柏风呸呸两声,又要砍,谁想到一股尿骚味从下面传来。

“娘的,尿了。”落千山顿时捏起鼻子。

“不是吧,恶心死了……”子柏风也咧嘴后退,一脸嫌恶。

“丢下去,给他洗洗。”子柏风指使落千山。

“你怎么不丢?”

“我八品官,你呢?”

“九品。”

“那你就要听我的。”

“好吧……”

落千山不情不愿地拎着李巡正的一条腿,把他从桥上丢下去了。

李巡正在水中打了个旋儿,就被水冲到下游去了。

旁边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刚才被丢下去的,可是一名实职的九品官,虽然不敢说跺一跺脚东亭就震三震,可是若是有人得罪了他,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就这么被扯着腿,扔河里去了?

“没意思,忘记栓个绳子了,洗干净了再拉上来。”子柏风拍拍手。

书生嘛,坏心眼一直比较多。

落千山就瞪他:“马后炮,下个去哪里?”

“嗯,那个郭邮局好像就住在附近,咱们去找他。”子柏风拍拍巴掌,领着落千山大摇大摆走了。

齐巡正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真是那位极具亲和力的知正大人?

石巡副也沉默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这真是那位豪爽宽厚的巡正大人?

为毛这俩人凑一起,顿时就发生了未知的化学反应了呢?节操呢?

“那个郭邮局……”石巡副问齐巡正。

“就是那个总是惹恼知正大人的家伙。”齐巡正道,他伸手指过去,“喏,他就住那边那个胡同里面。”

众人脑袋凑一起,向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落千山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而在落千山的身后,跟着子柏风。

秋风萧瑟,吹散片片落叶,子柏风白衣如雪,衣袂飘飘,神情淡然,望着前方,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拖着郭邮局的小腿,缓缓走过漫漫长街。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dào

了,东亭出了一个凶残暴虐的监工司知正,名叫子柏风。

他拖着自己的下属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礼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兵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拖着监户司的巡正走过漫漫长街。

他甚至连监兵司的知正也一起拖着走过漫漫长街。

他抓着别人的小腿,穿过慢慢长街,慢慢走向了码头,神情萧瑟地把这些人丢进了咆哮着的涂水里,目送着这些人挣扎着,咆哮着,咒骂着,打着圈儿消失在了涂水里,就像是把自己的过去一起丢了进去,再也不想起。

然后第二天开始,就再也没有人胆敢惹子柏风了。

当然,缺点就是,整个东亭几乎瘫痪了一半,就算是没被拖着走过漫漫长街的人,也有一大半抱病告假的。

那一天,监工司知正院的兄弟们,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他们走路横着排成排,他们修路双向设路障,他们吃饭不给钱,他们欺男又霸女,他们在大街上躺着睡午觉。

连个敢放屁的都没有。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子柏风到底是不是善人,现在很多人都知dào

了。

郭邮局继xù

抱病,这次他是真的病了,他身心俱疲,已经打了报gào

,说想要调离知正院,到其他地方去工作了,这也代表了他基本上放qì

了之前在知正院拼搏了那么多年积累下来的资源。事实上,子柏风来了之后,这些资源,也早就已经被他自己浪费了。

就在他自己都开始自暴自弃的时候,那位和他一起被丢进涂水里的林巡正来了,这位老巡正似乎又老了许多,连头发都开始花白,他面上还青一块紫一块,昨天显然被修理的不轻,不过他来的时候,却喜气洋洋的,似乎天上掉下来一块金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快跟我来,公子要见你!”林巡正一把从床上拖起郭邮局,转身就要走。

“什么?哪个公子要见我?”林巡正愣了一下。

“你说哪个公子,还有哪个公子?”林巡正不由分说,拉着郭邮局就出去了。

好在门外停着一辆马车,郭邮局才不会有心理阴影。

马车沿着大街行驶了一个时辰,穿过城门进入了内城,然后在一个灵气满溢的院子里,见到了林巡正口中的公子,云平公子。

云平公子正拿着笔,在书写着什么,很是认真,许久都不曾抬起头来,林巡正也不敢打扰云平公子,就拉着郭巡正站在远处,低眉顺目地等着。

“林老哥,公子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郭邮局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为内门弟子?”林巡正问郭邮局。

“废话!”每个中山派的入门弟子,都想成为内门弟子,谁没有一个修仙梦?再说了,中山派的内门弟子,在西京极受礼遇,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眼下就是一个机会,云平公子吩咐你做的事,你可一定要办好……我先走了。”林巡正悄悄退下,只剩下郭邮局忐忑不安地留在原地。

在郭巡正看来,普通的内门弟子就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存zài

了,更不要说内门弟子中最核心的这位云平公子,这位公子极有可能是下代的中山派掌门,所以就连其他的同门师兄弟们,都不称呼他的名字,而直接称呼他公子。

在郭邮局的眼里,云平公子的周身似乎都闪耀着光环,让他几乎无法逼视。

许久之后,云平公子终于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前几日的日夜临摹,他终于把那无名氏的书法神韵模仿了一个七八分。他从小就聪明绝顶,尤擅模仿,这种极强的模仿能力,在某些时候,表现出来的就是强dà

的学习能力。

所以他才能够从众多的内门弟子里脱颖而出,成为中山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但是,和其他的天才一样,他并不满足于在自己的领域做到最好,他还想要用其他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更加优秀。

参加西京乡试,就是他证明自己的方式之一,现在整个西京都已经传遍了他的文采之名。

但是……

略微有些偏差。

他本想自己的名声是“才华绝世”、“天下无双”这样的夸赞,却不是“乡试第二”、“惜败不语”这种。所以,在子柏风得到了头名,而他仅仅屈居于第二名时,子柏风就已经上了他的敌人名单。

这名单非常长,几乎每个和他有着直接和间接的竞争关系的人,都在这名单之上,但是现在这名单上,最重yào

的人,就只有一个,子柏风。

他本不想和子柏风有太多的交集,但是后来他却又对子柏风难以按捺住好奇心,通过府君接触了子柏风一次,顿时让他失望不已。

不过如此,一个普通的书生而已,似乎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下次,会试之上,他定然会成为真zhèng

的头名,让子柏风有多远就死多远。

但是,一个不能拒绝的原因,却让他必须再次关注子柏风。

这个要求来自他的盟友。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知正而已,为何要如此关注他?”他曾经疑惑。

但是盟友的回答却是让他心惊不已:“永远不要忽略子柏风的能量,他在蒙城的所作所为,已经坏了很多人的事了,如果任由他在西京活跃,怕是会带来难以估量的后果。所以,还请云平公子帮我们打压他,让他不要那么嚣张。”

打压他?云平公子笑了,小事一桩罢了。

“你就是郭邮局?”终于从心思中回转过来,云平公子看了一眼郭邮局。

“是的,公子。”郭邮局声音都在颤抖,他还是第一次和云平公子这样面对面的说话。

“我听说你在东亭监工司知正院工作?”云平公子问道。

“是的。”郭邮局心中有些忐忑,他不知dào

自己的遭遇有没有传到云平公子的耳中。

事实上云平公子对这些小事压根就没怎么关注,子柏风闹腾的很欢,但其实也只是在底层的官员中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子柏风也正是知dào

这一点,所以才如此嚣张。

“嗯,我要你日后将子柏风的一举一动,都汇报于我。”云平公子道,“干好这件事,我有重赏。”

说完,云平公子就摆摆手:“好了,你去吧。”

郭邮局有些郁闷地从云平公子的书房里出来了,他晕晕乎乎的,还不知dào

自己要做什么。

林巡正在旁边等着,一把拉住他,问他道:“公子对你说什么了?”

“他说……”郭邮局有些茫然了。

打发走了郭邮局,云平公子把门关上了。

终于处理完了这些琐事,终于可以把那件重yào

的东西拿出来了。

他珍而重之地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卷破破烂烂的残卷,上面沾了泥巴,还有脏兮兮的手印,但是摊开之后,却让云平公子移不开眼睛。

那是一卷来历不明的草书,上书:“少年真人号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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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一枚金丹换残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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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大人,郭巡正来付鸡请罪来了!”葛头儿兴奋地推门而入,对子柏风怒瞪的眼神视而不见,兴奋地压低了声音,道:“大人厉害!不过我看郭巡正并不诚诚心,他压根就没有带鸡。”

“去你的吧,别在这里卖萌。”子柏风无语,把无知当有趣的,也就这家伙一个。

郭邮局低着脑袋走过了知正院,他面上火辣辣的痛,每个人的目光,都像是两只小巴掌,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竖起耳朵仔细听去,似乎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说的都是他郭邮局。

郭邮局几乎就要转脸就走了,但是内心的某种力量让他控zhì

了这种冲动。

“郭邮局,你怎么回来了?”在一根柱子旁边,一只手拽住了郭邮局,把他拽到了柱子后面。

金泰宇并没有在这件事里受到惩罚,他觉得是因为自己背后有人,子柏风还有顾虑。

但是在郭邮局等人看来,却不是这样,他们每个人都被打了,似乎子柏风听到了他们的商议一般。

而唯一一个没挨打的人,顿时变得格外可疑。

金泰宇左右看看,对郭邮局道:“你现在过来,不怕子柏风再对付你?”

“啪!”郭邮局劈面一巴掌打过去,把金泰宇打得原地转了几个圈,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看着郭邮局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是不知dào

郭邮局为什么会打自己。

郭邮局一言不发,继xù

低着脑袋走了,似乎和金泰宇完全不认识一般。

如果说这件事让郭邮局明白了什么,那就是这些八品九品的官员们,谁也别嚣张,这世界不是离了你就不转的,如果你敢嚣张,那就有的是人能够打得你满地找牙。

“郭邮局,你竟然敢打我,你给我等着!”后面,金泰宇还在气急败坏。

郭邮局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跟子柏风认错,怎么跟子柏风承诺的,他从子柏风的房里出来的时候,想哭的心都有了。

子柏风明确告sù

他说,他暂时和齐巡正交换一下职位,带着人去路上巡逻去就好了,从今天开始,灵气回路的修理,完全由齐巡正接手。

郭巡正想要说:“你不能这样做!”

但是他知dào

,子柏风不但可以这样做,而且已经这样做了。

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就是自己的那个任务,以及任务之后的重赏。

但是,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子柏风的书房里有什么人在。

他出来吹了一下冷风,清醒过来,想要亡羊补牢一下时,却只看到子柏风离开了书房,向后院的方向走去了。

“郭邮局……”金泰宇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郭邮局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然后转身走了。

郭邮局很纳闷,这个金泰宇,难道他看不出来彼此的差距吗?为什么总是纠缠不休?

他郭邮局虽然官职没有金泰宇高,虽然现在落难了,但是现在却也不是一个外来的凡人官员能欺负的。

这家伙,乱比划啥呢?

子柏风回到了后院,就看到小石头泪眼婆娑的趴在子吴氏的怀里,子吴氏皱着眉头,一边责怪着小石头,一边又帮他抹着眼泪。

看到子柏风回来,小石头顿时躲到了子吴氏的身后,子吴氏却是扭着他的耳朵,把小石头从背后扭了出来。

“哥……”小石头怯怯地叫了一声子柏风。

“怎么了?你又惹什么祸了?娘,你别跟小石头一般见识,这小家伙三天不惹祸就屁股痒,您还没习惯啊,别骂他了。”子柏风笑道。

“不是……你让小石头跟你说!”子吴氏看子柏风反过来劝她,有些哭笑不得,一方面感叹于子柏风兄友弟爱,另一方面却为自家这个惹祸精头痛,现在都这么能惹祸了,日后可怎么办啊。

“哥……我……我把你的字弄丢了……”小石头抽抽噎噎道。

“我的字?什么字?”子柏风讶然。

仔细一问,子柏风才知dào

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小石头一向不爱学习,子柏风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方法,效果却都不好,这小东西就像是属猴的,什么时候都坐不住,性格也和猴子一样,顽劣死了,只会调皮捣蛋,子柏风都头痛的要死。

小石头其实很聪明,但是他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上心,像他的弹弓,就是子柏风教他的,很快就青出于蓝,像他惹祸的本事,无师自通,独步天下,绝对牛逼。在学堂上的时候,这小家伙偶尔也有妙言妙语,就像是他刻在自己弹弓上的诗句一般,颇有过人之处。

上次,子柏风为子吴氏试墨,在写那卷《草书行歌》时,无意间把自己的刀道融入到了其中,吓到了小石头。

若是普通的小孩子,说不定半夜会做恶梦,但是小石头这种粗神经的人,唯一的后果就是,羡慕坏了。

他第一次发xiàn

,原来写字也能那么牛逼,就像是他的弹弓一样,可以很好玩,可以打别人,可以把别人吓得屁滚尿流。

所以,子柏风前脚刚把《草书行歌》带回书房,后脚他就悄悄溜进去,把子柏风的字偷走了。

当夜,他确实做了梦,不过不是噩梦,而是美梦,他模糊中梦到,写字的不是子柏风,而是他,在一个很多人的地方,当着很多人的面,写啊写啊写,把所有人都吓尿了。

从那天开始,小石头就开始比着那卷字,苦练起来。

不过他是悄悄把字偷出来的,所以不敢在这里练,他把字带到葛头儿家,带到府君那里悄悄练。这小家伙,做事毛手毛脚的,不多时就把字画刮破了弄脏了,更不敢拿回来了。

子吴氏哭笑不得,难怪这几天从早到晚都不见人影,有时候还弄得满脸都是墨汁跑回来。

小石头和子柏风的性格,其实颇有相似之处,一旦想要做什么事,那定然要做好,不过子柏风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了,而小石头的精力,都用在顽劣上了。

这几天,不论是秋儿还是葛头儿的孩子,都成了他的陪练,草坪上、墙根下、书房里,都留下了他撅着屁股练字的身影。

“昨天,我在府君伯伯家的花园外面练字,不知dào

怎么就丢了。”小石头迷茫地说。

“怎么丢的?”子柏风其实也颇为心痛的,那副字,并不是随时都可以写出来的,再想要那种状态,却还要苦苦寻觅。

“不知dào

,秋儿拉着我玩弹子,我说我没弹子,然后有一个大哥哥说送给我几个弹子,我就和秋儿玩起来了,谁想到一转脸,字就没了。”小石头哭丧着脸。

子柏风接过了小石头把玩的那几个弹子,仔细一看,这那里是什么弹子,分明是几粒丹药,虽然脏兮兮粘了一层土,却依旧难掩清香,仔细看去,丹药里面有厚厚的金箔包裹,外面还封了一层坚硬的腊,显然不是凡物。

这是有人发xiàn

了那字的不凡之处,所以拿丹药换走了,却并未名言。

“行事这般不磊落,西京的修士真没格调。”子柏风哼了一声,又把丹药递还给小石头,他不懂丹药,也不知dào

这些东西珍贵与否,反正他不缺这东西,在他心目中,一百颗这东西,也抵不过自己的半个字。他留着也没用,只是嘱咐了小石头别乱吃,拿着玩就好。

不过事已至此,就算是生气也没办法,问小石头对方长得什么样,小石头回忆着形容了一下,似乎是个仆人随从的角色,正主儿都没露面,子柏风也就死了心。

相比那字,子柏风更好奇小石头练字的成果,子吴氏摇着头拿出了一卷皱巴巴的纸来,道:“鬼画符一般。”

子吴氏不太懂书法,子柏风却是懂的,一看之下,却是颇为惊讶。

小石头的字,确实是鬼画符一般,那是因为他模仿的对象是草书,而且是把草书分解开来,一个字一个字的模仿,那不是鬼画符是什么?

但是,如果不太苛求不同字之间的构架与连贯的话,单论某个字,小石头竟然模仿的似模似样,这怎么能不让子柏风吃惊。

如果是小坨子的话,那一点也不奇怪,可这是小石头啊。

子柏风只能说,小孩子的成长性是无限的。

其实也不奇怪,小石头初学写字,就是子柏风手把手的教他。后来小石头大点的时候,子柏风还逼他练过字,不过那时候小石头完全没感受到练字的魅力所在,自然万般抵触。即便如此,小石头的字本就和子柏风有几分相似,算是和子柏风一脉相传。

“娘,小石头写得真不错,我看啊,小石头以后能成草书大家。”子柏风道。

“真的?”子吴氏却是喜出望外,自家这个猴儿一般的小石头,还能成书法家?

“娘,你不相信我!”小石头先控诉起来。

“小石头,日后我教你写字吧。”子柏风道,好多年前他也这样说过,不过那时候小石头的脸苦瓜一般苦。

而现在,小石头自然不觉得练字是苦差事了,再则他也练了气,笔力、腰力都够了,笔锋运转之间的力与意,也已经摸到了几分门道,修士做什么事,都比普通人事半功倍。

“真的?”闻言,小石头叫了起来。

“当然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子柏风道。

小石头白他:“你什麽时候不骗我?昨天吃饭的时候,你骗我说我碗里掉进去了一只蜘蛛,前天的时候,你把我的……”

子柏风顿觉自己这个哥哥真失败,只能举手投降道:“好吧,我没在大事上骗过你吧!”

小石头仔细想了想,认真点点头,那神情颇似早年的子柏风自己。

子柏风从小石头的身后握住他的笔杆,让他感受自己运笔的力量和方式,子吴氏看着手把手写字的兄弟俩,微笑着,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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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41章 :一眼清泉织灵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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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

九月的最后一天,知正院把完修报gào

上交给了营缮所,卢知副亲自送过去的,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古所正亲自接待了我,说我们的完修率是西京四亭里最好的,而且目前上缴上来的人中,完修率也是最高的。”卢知副站起来,对子柏风一揖到地,“多谢大人!”

完修率上去了,东亭知正院的威名也打出去了,整个知正院的人出门都横着膀子,所有人都与有荣焉。

这是一种难言的集体荣誉感,每个人都有参与其中,也都收获了难言的成就感,此时此刻,子柏风点开瓷片,知正院内黑压压的一片,和刚刚来时的那种满目惨白反差极大。

但是,却还有两个人,不但不是黑色的,反而变成了可疑的黄色。

瓷片的预警功能并非是万能的,但是却极有参考价值。子柏风估计瓷片的运行机制,就像是自动收集所有人的信息,从他们的言辞举动中判断出他们的真心。

黄色就代表这人变成了未知的不安定因素,现在瓷片还没办法判断它到底是归顺了,还是反叛了。

子柏风疑惑了许久,决定还是暂时放下这个,一个小小的郭邮局,还没必要牵扯太多的精力,大不了把他一脚踢出自己的地盘,让他自己一般玩去。

瓷片,也并不是没有空子可钻的。

子柏风下令说今年年底多发饷银,还给辛苦了好多天的众人放了一个大假,兄弟们欢天喜地地涌向了酒楼、妓馆……

子柏风却带着齐巡正和葛头儿一处院子。

“大人。”在这院子门口,子柏风看到了曾贤,曾贤恭敬地把手中的地契双手送上,然后站在一旁。

“很好,你可以回去休息了。”子柏风点点头,曾贤看看齐巡正和葛头儿,知dào

和这两人比,子柏风还没有信任他,不过他的一个月的试用期还没过,也不敢苛求太多。

“这院子不错。”子柏风走进去,左右看了看,顿时点点头。

他最近忙于公事,怠慢了自己的地产大业,不过正好有曾贤这个颇为精通买卖之道的修士,子柏风就放权给他,让他去到处寻摸一些出售的宅邸。

曾贤这几天一直在街上走街串巷,很是看了几套房子,不过他毕竟还是慎重,生怕辜负了子柏风的信任,失去了这个宝贵的机会,所以只出手了一次。价格、位置,都很让子柏风满yì



葛头儿虽然第一次来,但刚进屋就熟门熟路地摸起了墙边的铁锹,看着子柏风,道:“大人,还是挖井?”

齐巡正也拿起一根铁锹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子柏风,挖井?

子柏风仔细观察着灵气的走势,然后走到一处,用脚点了点,道:“就挖在这里。”

葛头儿呸呸两声,在手掌上喷了两口吐沫,奋力挖了起来。他现在力qì

大了很多,挖起来就像是开动了马达一般。

齐巡正也连忙上前帮忙,子柏风在院子内外转悠了一会儿,就听到葛头儿欢呼一声:“出水了!”

西京水脉旺盛,挖井不需yào

太深就能出水,随着水从地下涌出,子柏风拿出一个小瓶子,滴了一滴水进入了井水里。

井水上泛起了一个小水花,片刻之后,那小水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化作了一碗翻滚着的泉眼。

氤氲的灵气,从泉眼里逸散出来,慢慢充盈着四周的空间。

子柏风伸手点在眉心,西京的俯瞰图之上,又亮起了一团光芒,而且越来越亮。

葛头儿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了,但是每次看都觉得特别神奇。

齐巡正却是不知dào

这到底是什么,抓耳挠腮的,却不敢问。

子柏风也没说,其实他手中的瓶子里面,装的是真水妖的一部分。

身为真水,真水妖最大的特点就是可分可合,可大可小,大的时候,可以过滤整个蒙城地下的毒素,小的时候,可以容身在一个小小瓶子里。

而子柏风利用真水妖的这个特性,将它点在井水里,井水就产生了和知正院里的泉眼同样的功效。

只要同在水中,不论距离多远,真水妖都可以互相连接起来,也在地下水脉之中,在西京灵气阵图之外,布下了另外一条灵气通道。

通过养妖诀产生的灵气,渐渐充盈整个院子,齐巡正和葛头儿都大口大口呼吸着,清新的灵气,沁人心脾。

“齐巡正,今后这院子就归你居住了。”子柏风道,这些灵气充裕的院子,就是他手中最珍贵的资源,君不见那些青年才俊拼搏几十年,就是为了一进建在灵气节点上的院子,满足自己修liàn

所需,而出自子柏风之手的院子,比之那些建在灵气节点上的院子,灵气更加充裕,充裕到超乎想象。

看葛头儿一脸期盼地看着他,子柏风哭笑不得,道:“放心,也有你的份,等我再寻到了合适的院子。”

虽然葛头儿入门早几天,但是这些天却是齐巡正立下了汗马功劳,理当奖励。

“这……这……大人……”齐巡正瞪大眼睛,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怎么,你不愿意?”子柏风笑问。

齐巡正连忙摇头,就跟拨浪鼓一般。

………………

现在子柏风已经有了三进院子,其中两进稍小,一进稍大,那一大一小,就是从楚胖子手里拿到的两进院子。

这个进度,子柏风并不满yì

,和他心目中,迅速成为西京的大地主,有着很大的差别。

然后子柏风不得不面对现实——他这个穿越而来,拥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和思想体系,以及养妖诀和瓷片的家伙,其实并不擅长商业化的运作,在涉及到商业化运作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慢上几个步调。

“莫非,我命中缺金?”子柏风觉得,如果能找到高仙人或者先生,定然要让他们来给自己算算。

“你那不是命中缺金,你那是太吝啬,太守财奴,不舍得把自己已经有了的东西拿出来,自然就赚不到钱。”碧水楼,云天阁,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坐在窗口,俯瞰着下方的东亭。

子柏风仔细回忆一下自己的往昔,最早的时候,府君找自己收税,自己不舍得掏钱,所以跑去大闹蒙城府,结果呢?这些钱也没落到自己手里;非间子来找自己收玉税,自己不舍得掏出来玉石,所以被迫灭了鸟鼠观满门,结果呢,现在这些玉石还在青石叔的屁股下面躺着呢,屁用没有;再然后丹木宗想要抢自己的下燕村,自己不舍得给他们,不得不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最终还把他们灭了,结果下燕村也不属于自己了;而现在,夏俊国想要自己的蒙城,自己不舍得给他们,就来到了西京,结果呢?

子柏风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太吝啬,太斤斤计较了?

子柏风发xiàn

自己真的是这个性格,已经有了的,就牢牢霸占住,而不是拿出来投资,结果东西囤了不少,最终却没发挥作用。

尼玛,原来我这种就是囤积狂啊!

子柏风发xiàn

,落千山这家伙实在是太犀利了,为毛看的那么清楚,还有……说真话真让人讨厌!

“你这种人啊,不适合当商人,你就适合巧取豪夺,所以,要么当官,要么当强盗。”

“喝酒,没人把你当哑巴!”子柏风踹了落千山一脚,十分不爽。

当夜,夜深人静时,子柏风突然惊醒,他皱眉,然后猛然发觉到了不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自己的眉心处。

自从子柏风巧取豪夺来了楚胖子的那两进院子,都没发xiàn

什么可疑的地方,似乎那真是一个普通的地产商人,又或者那卖早点的祖孙俩,真的是普通人一般。

而今天,这三个人,终于有了互动。

已经是午夜,较为偏僻的街道上,街灯也早就已经燃尽灯油,全数熄灭,楚胖子悄然来到了祖孙俩的门外,一个翻身,进了院子里。

“谁?”早点老头顿时藏在了门后。

“是我。”楚胖子的声音传来,老头才稍稍放心了些,从门内看了几眼,这才把楚胖子放了进来,道:“怎么半夜过来?”

“有新的指示。”楚胖子叹了一口气,道:“这里距离总部实在是太远了,刚刚才有消息传来。”

“总部有什么新的指示?”老头坐下来,点起了炉火,开始烧水,火焰跳动着,发出啪啪的声音,炉火亮起的时候,少女也从隔壁的房间里走过来,悄无声息,宛若幽灵。

“总部给我们发来消息,说让我们注意一个人,他可能已经来到了西京。”他取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小纸卷,看了众人一眼,道:“准bèi

好了!”

老头和少女都点了点头,楚胖子把那纸卷丢进了炉火之中。

啪一声炸响,朦胧的幻象从火中升腾而起,水壶喷出的蒸汽,就像是幕布,让这影像变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个微笑着的四十五度侧脸,惟妙惟肖,显然出自高手之手,子柏风若是看到了,定然会自得一下:“这小伙真帅!”

不过,子柏风以俯瞰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看到一个脑袋瓜子,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毫无疑问,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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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一女卖身为葬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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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

子柏风之前所有的疑惑不解,今天终于算是找到了答案——难怪他已经找上门去了,那些来自夏俊国的奸细,竟然都没有来找他的麻烦,原来是因为这些人甚至不知dào

他的存zài



其实仔细想想,并不奇怪,这个世界传递消息并不像前世那般的方便,半个月的时间,一个来回,也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效率了。

这样一想,子柏风就开始后悔,不趁之前他们没有警觉的时候,多刺探点什么情报出来了。

“这不是……”楚胖子显然也认出了他来。

子柏风的头像瞬间炸裂,然后一行行的文字浮现在白色的水汽之上,楚胖子嚯了一声,道:“原来曾经让我们在蒙城的同行吃了大亏,整个蒙城行动都几乎功亏一篑,必须重新开始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家伙。”

“组织上说,需yào

我们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我们已经和他打过照面了,说不定这是一个机会……”老头沉默了片刻,道:“既然组织上已经下达了任务,我们也已经占据了先天的优势,这条线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子柏风心道,你们想要牢牢把握住这个机会,正好,我也想要抓住你们这条线,该来的话,就来吧。

迄今为止,子柏风还没在西京发xiàn

其他人的踪迹,这些人的活动非常隐蔽,格外小心谨慎,比子柏风想象中还要难以对付。

不过终究已经抓住了这些人,只要能够看到他们和其他人联系,子柏风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其他人。

楚胖子在这房间里停留了没多久,就又出了院子,翻身出去。

他在离开之前,还专门翻身到他原来的院子里看了一眼。

院子里充盈着灵气,但是由养妖诀所产生的灵气,完全在子柏风的控zhì

之下,任何没有得到子柏风允许的人,进入之后,也只是能够感受到原本就有的灵气而已。楚胖子悄悄看了看,然后从大院的后方离开了。

楚胖子并没有发xiàn

,后院门外的河水中,灵气如同雾气蒸腾,无形无色的真水妖在水中无声无息地跟踪着他,散发出来的灵气恰好保持着能把四周的空间笼罩在其中,让子柏风的瓷片能够观察到他的程度。

然后,楚胖子进入了另外一个房屋,就此消失不见。

子柏风的领地,仅限于东亭的道路和他买下的这些房子,却是不知dào

这房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守到天蒙蒙亮,也没看到楚胖子从那院子里出来。

或许现在楚胖子就住在这里,又或者这里是他们的联络点,子柏风记下了那处房子的位置,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

窗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这一夜,子柏风几乎没怎么睡,但是收获也是挺大的。

如果能够买下楚胖子所在的院子,自然能够知dào

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他买下楚胖子原来的两个院子,已经算是极为巧合了,若是再刻意去买这个院子,就算是傻瓜也会警觉起来,更别说这些奸细们了。

子柏风暂时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等待他们路出马脚来。

子柏风稍稍迷糊了一阵子,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外面传来了落千山的声音:“子叔,我就是来借大山小山的,不用叫醒柏风了。”

虽然说不用叫醒,不过这个大嗓门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子柏风能再睡着才是怪事,他一骨碌爬起来,看到落千山正从小石头的怀中接过大山小山两只小狗。

这俩小狗,过了这么久了,还没长大,比之前大不了两寸,大概是因为成了妖,生命周期也和普通的犬类有所不同。

虽然这俩小狗的发展方向并不是敏锐的嗅觉和洞察力,不像细腿那般的灵敏,但是本身就是狗,还成了妖,比之普通的狗可不知dào

强了多少。

落千山之所以来借大山小山,还是因为子柏风的缘故,当初他们把郑巡正直接关进了牢里,白知正也就只能如子柏风所说,把刑侦这一块的工作也交给了落千山。

落千山在蒙城,也算是当过警察局长,他有三板斧,一板斧曰指鹿为马;二板斧曰屈打成招;三板斧曰找子柏风。

前两板斧在西京水土不太服,蒙城除了府君,他天不怕地不怕,抓谁是谁,打谁谁挨着,连个屁都不敢放,但是在西京不行啊,虽然他和子柏风已经横行东亭了,但终究只是芝麻大小官,还有很多人能让他们转眼间就倒大霉的。

所以,他也就只能找子柏风了,昨日刚刚在碧水楼好酒好菜请了子柏风一顿,子柏风给他指点了三个招数。

第一个招数,大胆启用之前郑巡正麾下的老巡副,想必以郑巡正的傲慢与行事风格,他下面的兄弟够呛能够心服口服,而刑侦破案之类的,想必那位老巡副也有些心得,落千山只要把活交给正确的人,自己镇住场子就好了。

第二个招数,就是大山小山两只小狗了,它们俩去当警犬,找个线索,追个犯人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西京修士再多,犯罪的也大多是凡人。

第三个招数,就是去求助府君,府君若是麾下有能人,那便让府君派个来。如果不方便派来,也让他们给落千山上上课。

这三招落千山心中也隐约有个影子,只是没有子柏风这般清晰明确,听到子柏风这般一说,顿时茅塞顿开,今天就来借大山小山了。

小石头还依依不舍:“落家大哥,大山喜欢吃肉,小山喜欢吃鸡,你可别把他们饿瘦了……”

落千山哭笑不得,道:“我一定把它们当祖宗一样供起来,你放心好了。”

小石头这才点点头,摸着两只小狗的脑袋,道:“那你们就去吧,一定要听落家大哥的话。”

两只小狗呜呜汪汪叫成一团,好像生离死别似的。

看到落千山要走,子柏风突然心中一动,他走向前去,扯住了落千山的衣袖,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落千山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抱着大山小山转身走掉了。

子柏风也换上衣服,穿过中门前去上班,到了前面,发xiàn

往日人声鼎沸的知正院,竟然安安静静的,没几个人。虽说有很多被他放了假,但是一些文职人员总还要上班吧,这会没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子柏风隐约听到前面大门外传来了阵阵喧哗,他疑惑地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门外一个素衣的女子跪在门外,旁边还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素衣女子双目红肿,暗自垂泪,自有一种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气质,子柏风仔细一看,这人挺面熟啊,可不是,买早点的的那一老一少中的少女嘛,子柏风一直以为他们是祖孙呢,谁想到现在改了设定,来卖身葬父来了。

在少女面前躺着的,就是那老头,他面色青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子柏风凝视过去,发xiàn

这老头真跟死了一样,身上的灵气几乎完全陷入停滞,沉在体内,只可惜,真zhèng

的人死了,灵气并非停滞,而是散失掉。

当然,整个西京,除了子柏风,怕是也没几个人能看出其中的细微差别。

“不是吧,这么恶俗的桥段,这些间谍竟然也用?”子柏风心中纳闷,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啊,自己之所以觉得恶俗,是因为自己前世看了太多的电影小说,里面这种桥段确实泛滥。但是在现实中,谁见过卖身葬父的?没见过吧,都没见过吧!

这就叫结合现实,勇于创新!子柏风在心中对夏俊国这些奸细的所作所为打了很高的高分。

至于卖身葬父的效果?看这些家伙一个个不上班,大早上就围在外面看热闹,连上官来了都没发觉就知dào

了。

少女选择知正院门口卖身葬父,也说得过去,除了一些在西京居住的富商,各部门的知正院,就算是最有油水,最有实权的地方了,如果能够钓到一个如意郎君,说不定就不用苦逼地当间谍了,自此过上吃喝不愁的小康生活。

而且,选在正门外,又保证能够让自己看到,又不会被怀疑是针对自己来的,这地点选择的也很不错,还是要给个高分。

面对这么有诚意的计划,这么有诚意的卖身葬父,子柏风都纠结了,到底自己要不要上当呢?

不上当的话,有点对不起人家这精湛的演技和缜密的计划,如果上当的话,这么恶俗的桥段都上当,还是觉得很没格调啊。

子柏风觉得自己的强迫症又有点犯了,纠结的要死。

那就……再看看?

于是子柏风就抱着肩膀,靠着知正院的朱漆铜钉大门,一只脚踏在青石门槛上,一只手捏着下巴,瞪大眼睛看着。

哭得很入戏的女主角微微抬起头来,双眼亮了一下,不知dào

是泪花在闪光,还是眼睛在闪光,然后她很微小地收了收腹部,这是打算吐气开声,唱上一段二十四孝的样子。

奈何围观群众很不给面子,一个身穿差役制服,膀大腰圆的家伙从人群中走出来,腆着脸走到了少女的面前,咳嗽了一声,道:“姑娘,你怎么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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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一出九婴乱世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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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

鬼草梨花带雨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眼前的汉子,又低下头去,道:“大人,小女子只需yào

纹银40两,让我爹下葬……”

刚刚看到子柏风过来,鬼草喜出望外,但是此时突然有人搅了局,鬼草却是暗恨不已。她在心中狠狠骂道,若是你这个蠢货胆敢买我,我当然让你下半辈子当不成男人!

不过好在她早就有所准bèi

,此时假装抬起头来,经过严格训liàn

的形体展现出少女的柔弱,身上白衣飘起,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一朵小白花。

那真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真是让人恨不得立kè

把她的衣服撕破了,就在她父亲的尸体旁边上演一场火爆戏码。

“哦……”随着这个动作,四周的男人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有几个人还向下塌了塌腰,免得当众出丑。

坏了!鬼草心中顿时知dào

,自己表现得太好了,怕是会引人生疑。

但是再看子柏风,他靠在门上,满脸怪笑,顿时又释然了,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而已,怎么可能逃得出姑奶奶的手掌心。

就算是最好的语言大师,怕是也难以形容鬼草看到子柏风那刹那的表情变化,她的表情,绝对能拿奥斯卡最佳演员了。只见他看到子柏风的刹那,脸上露出了难言的惊喜,然后是悲戚,紧接着悲戚中又泛出了那么一丝喜悦,以及喜悦之后,想要上前,却又不敢上前的退缩。

谁想到这一番完美精致的表演,全都眼给了瞎子,子柏风压根就没在意他的表情的样子,只是向外走了一步,大声道:“老彭,你打算买人家小娘子,你不怕嫂子让你跪水火棍?”

这一声,众人都纷纷转头,行礼叫大人。

子柏风摆摆手,示意不用管他,他就是来看热闹的。

被称为老彭的,就是刚才去问人家姑娘怎么卖的大汉,闻言抓抓脑袋,嘿嘿笑道:“我弟弟还打着光棍呢,我可不是为我自己问的……”

“哈哈,老彭,我看你前两天又去找老谢换了一根水火棍,怕是最近又跪了好几次吧。”有人打趣他。

“你小子,你别说我,等你有了老婆,我看你一次要跪两根!”老彭恼羞成怒。

眼看众人又把自己忽略了,鬼草非常不爽,她敛衽一礼,站起来,脚步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悲悲戚戚道:“大人!”

子柏风兀自和身边的人说笑,鬼草不得不又向前一步,噗通一声跪下来:“大人,大人啊!”

“你在叫我?”子柏风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疑惑。

“大人,您不认识我了?前几天您从楚胖子那里买了一间院子,我就是那个……”

“不认识。”子柏风摇摇头,道,“我脸盲。”

鬼草都凌乱了,脸盲,脸盲个脑袋啊你!

“大人……”鬼草捏起衣袖,小心拭去眼角的泪水,把两只红肿的眼睛给子柏风看,“我是小草啊,我和我爹爹在那边小巷里卖早点……”

“啊,是你啊……你的眼肿的跟猴屁股似的,我没看出来。”子柏风道。

鬼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刀捅死子柏风的冲动,又向前一步,道:“大人,我知dào

您是好人,您买了楚胖子的院子,却还让我们在那里居住……”

“这么说起来,今天已经月初了,你们还欠我房租。”子柏风道。

“大人……只要您能安葬了我爹,小女子……整个人都是您的……”鬼草又低下头去。

“我要你干吗?”子柏风摇摇头,“我还没娶妻呢,我未来的老婆若是吃了你的醋怎么办。”

你个蠢货!你快要我,快要我,快要我啊!

鬼草恨不得掐住子柏风的脖子,或者干脆就此掐死子柏风,也省了日后还要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了。

“你们忙,我先走了。”子柏风摆摆手,转身离开了。

其实,子柏风还是犹豫了片刻,要不要真个买下这个人,但是他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的秘密太多了,容不下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

看子柏风转身离去了,众人又都活跃了起来,后来,竟然竞起价来了。

你加三两,他加五两,鬼草的价格一路向一百两走高。

鬼草心中都快气炸了,却只能装出楚楚可怜的价格,她心中决定,等到任务完成了,定然把这些人都杀了,免得心中不快。

“都能买两匹马了。”老彭摇摇头,“俺给俺兄弟买了媳妇,俺媳妇能把俺给休了,算了,算了。”

另外一个差役呵呵笑道:“那姑娘,你等着,俺这就回去拿钱。”

鬼草暗暗着急,对着角落里使了个眼色,角落里一个身穿黑衣的汉子冲了出来,道:“丫头,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你这是干什么啊……”

“二叔……”鬼草顿时扑到了黑衣汉子的怀里,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才出来!”

“我担心有人怀疑。”黑衣汉子也压低了声音道。

两个人交换了讯息,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给各位添麻烦了,我这个侄女,从小性格就倔强,这事怎么能让她自己担起来呢,闺女,咱走了。”

说着,那黑衣汉子也不管别的,拉起了装着老头“尸体”的车子,带着鬼草离开了。

鬼草等人回到了租住的子柏风的房屋,刚刚进了院子,老头就一个打挺从车上跳起来,呼了一口气,道:“奶奶的,快憋死我了。”

“这个该死的子柏风,竟然不上当!”鬼草也骂骂咧咧。

“你们这么做太鲁莽了。”黑衣汉子却是板起脸,道:“你们行动之前,竟然都没有向我汇报,这让我很为难。”

“对不起,我们日后不会了。”鬼草低下头去,她确实立功心切,所以才会定下这样的计策,但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她对自己的美貌有着足够的自信。

却没想到,子柏风不上当。

老头也沉默不语。

“赤蚁,你现在已经死了,不能再在外界活动了,你陪鬼草处理完丧事就转入地下,和我一起参加到‘大计’中去,鬼草,我对你很失望,你处理完丧事,就等候接下来的命令吧。”

“是。”鬼草压低了声音,很不情愿地应道。

“我们的大计非常重yào

,不容有失,和这大计相比,子柏风只是一个小人物而已,千万不要本末倒置。”黑衣汉子又道。

“是。”鬼草和赤蚁同时应了一声是,黑衣汉子看看天色,道:“我回去之后,会派人来帮忙处理丧事,这件事务必不要露出马脚,否则前功尽弃,我也就不了你!”

“是。”鬼草又应了一声。

黑衣汉子转身离开了,鬼草不甘心地跺了跺脚:“可恶!”

“我早就说过,这个计划不见的可行,你非要这么做……”

“你现在马后炮有什么意思?你不也觉得子柏风年轻气盛,应该受不了这种诱惑吗?”

其实鬼草选择这个计划,并不是没有原因的。人都向往着当英雄,更喜欢在异性面前表现自己,卖身救父这个桥段,恰好可以激发对方的这个欲望,而子柏风的年龄,资料上写得清清楚楚,这可不是什么修liàn

了几十年的老修士,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年。

再怎么沉稳,也总不能真的像中年人一般沉稳吧。

“总之,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了,现在我必须转入地下,你自己小心保护好自己。”赤蚁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左右没事,他干脆躺下继xù

装死。

不多时,来处理丧事的人就都来了,换衣、入殓等等,做得似模似样。

人来人往,忙活了一天,这些人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双眼睛,正从天空俯瞰着他们,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等到下午了,子柏风把手指从眉心挪开,冷笑,这些人大多是请来的,但是确实有两个人,和鬼草进行了交流,这两个人的样子,子柏风都牢牢记在脑海里,加上刚才的那个看起来地位颇高的黑衣汉子,子柏风对他们的了解更多了一些。

通过他们的交流,子柏风也知dào

了,夏俊国在西京的这个组织,叫做“九婴”。

九婴乃是传说中类似九头蛇的水火之怪,它有九个脑袋,可以喷水吐火,曾经祸乱天下。

这组织以九婴为名,其心若揭。

他们口中的大计划,也非常的可疑。

一连几天的时间,子柏风都在关注着这座小院里的一切,等到了后来,外人已经离开,就只剩下九婴内部的几个人时,他们也会交流几句。看得出来,赤蚁很关心鬼草,专门叮嘱了她很多。

穷人出殡并没有太大的排场,寻了一个正午,几个人吹吹打打,抬着棺材出了西京,走了没多久,就把棺材拉上了一辆车,马车出了东亭,不知dào

驶向何处。

马车行了没多久,赤蚁就从棺材中爬了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在脸上搓了搓,不多时,就取下了一件人皮面具来,皱皱巴巴的面皮在焚烧值钱的火盆里化作了一缕青烟,代表着老头这个人永远消失了。

面具之下的人,看起来只有三十余岁,面容平凡朴实,就像是随处可见的路人,赶马车的人转身又递了一张面具来,赤蚁在马车中戴上,出去坐在了车辕。

看起来,似乎只是两个普通的挖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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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一袖桃红夜添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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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

虽然子柏风利用自己的力量追踪了许多的人,但是最终得到的有用讯息,却并不怎么多。

这些人最终从不同的方向离开了东亭,再也没有回来,竟然都不在他的辖区。

子柏风能够利用的线索,依然只有之前的那些,他必须寻找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得到更多线索的契机。

子柏风甚至有些后悔没有买下鬼草,让鬼草呆在自己的视野里。

不过,很快机会就又来了。

十五天的时间很快,十月上旬,桂墨轩的内部装修终于完工,进入了开业之前的最终流程。

这十来天子坚也没闲着,他带着自己的施工队——斧锯刨凿四兄弟,一直忙活着桂墨轩的装潢工作。

桂墨轩就坐落在原来书肆的附近不远处,房屋是子柏风出面盘下来的,子坚负责装修,子吴氏也没闲着,除了抓紧时间准bèi

初期要摆出来的那些墨之外,她还负责招人。

卖墨不同于卖普通的东西,而且桂墨轩还不是普通的低档墨阁,所以招人更需谨慎,不但能说会道,还必须懂墨爱墨,有底蕴,有风骨。

这种要求,在东亭倒不算是太夸张的要求,反正东亭有才无运的落魄书生多得是,子吴氏就在书肆一条街的隔壁一家客栈里租了一间房屋当面试场所,提前一两天让知正院的人帮忙发了些传单,面试这天,客栈外面人山人海,一直排到了角落里。

盖因为子吴氏并非小气的人,给出的价码比普通的高出了一倍,不过她只招七八个人,要求也比别的高得多。

子柏风也被老娘拉来做考官,而且是主考官,老娘换了男装,坐在他一侧,而另外一侧,则是另外一位惹不起的老娘——府君夫人。

两位夫人都换了男装,子柏风这才知dào

,原来在西京,女扮男装其实是挺流行的事,目的并不是打扮成男人,而是表示现在我是在工作,请不要以看女人的目光来看我。

许多的女强人,都以这种打扮在外面行走,倒不是真的和前世小说电影里那样,换个男装,别人就看不出来是女人了。

子吴氏知dào

子柏风忙,怕是没有时间顾及她的生意,子坚也有自己的打算,便去找了府君夫人来和自己合伙,府君夫人闲着没事,对这件事也挺上心,这几日都忙前忙后,帮着准bèi



子柏风的工作也不忙,就是从事先准bèi

好了的各种题目里抽出题目来考这些来参加面试的人,这题目是子吴氏和府君夫人准bèi

的,涉及到了各方面的知识,子柏风一边问一边自己心中想着该怎么答,最终的结论是,如果自己来,怕是根本就通过不了面试。

不过好在他是老板,也不用懂太多。

一上午接待了许多的书生,当下一人进来时,子柏风却发xiàn

又是一名女扮男装的少女,怯生生站在他面前。

子柏风嘴里的茶水,差点就直接喷了出来,眼前这名少女,不是鬼草又是谁?

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竟然又跑来了,子柏风记得当初那黑衣人要求她暂时停止活动,算是变相关了她的禁闭,没想到没几天就又跑出来了,是计划有变,还是因为她不甘心?

“大人,两位夫人。”鬼草落落大方地敛衽一礼,和当日那楚楚可怜的卖身葬父的女子,又是不同。

“你怎么来了?”子柏风却是不好再装不认识,只能问道。

子吴氏的眼睛顿时亮起来,转过来仔细看着子柏风的表情。

子柏风当然知dào

她在想什么,定然是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莫非是我家柏风的心上人?

子柏风连忙澄清道:“娘,这是租住我们房子的父女俩的女儿,叫……”

“小女子姓桂,小名叫小草,您叫小女子小草就行。”鬼草低声道。

“桂草?倒是和我们桂墨轩听起来挺配的,啊,我想起来了,前两天在知正院门口卖身葬父的那个,便是你吧。”子吴氏低声道。

子柏风一看不妙,自家老娘这是对这个奸细产生了好感啊,不过现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对子吴氏道:“娘,咱们桂墨轩只收男人吧。”

“怎么不能收女人?”子吴氏却是瞪了子柏风一眼,她和全天下的老娘一个德行,但凡看到了漂亮女人,就恨不得是自家儿媳妇,反正他们家柏风又优秀,自然是多多益善,当不了正室,先当个暖房丫头也是好的。

府君夫人似乎也是一般心思,子柏风在她眼中,便像是半个儿子,她含笑打量着眼前的鬼草,只是府君夫人的修为、眼力却都不是凡人,几眼之后,眼底就已经泛起了警惕之色,他看了一眼子柏风,子柏风也回了她一眼,府君夫人随即就掩去了眼底的锋芒,又是满眼含笑了。

“姑娘,你既然来了,那就继xù

参加面试吧。”子吴氏柔声道,鬼草连忙又是一礼,道:“多谢夫人!”

看起来真是一个乖巧又懂事的小姑娘。

“那好,你就先说说,你来面试哪一个职位,又有什么优势。”子柏风道。

“大人,小女子面试的是试墨员的职位,小女子虽然不曾像大人一样考取功名,但小时候也上过私塾,只是因为身为女儿身,再加上家贫,只上了几年就不上了。只是小女子一直喜欢书法绘画,闲暇时,也曾经……曾经画过一些羞于给人看的东西……”

羞于给人看的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鬼草成功勾引到子柏风分心,被她暗示的东西带到沟里去了。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在娇羞美丽的少女面前,总是会吃亏的。

不过好在子柏风就是子柏风,所谓分心,也只是因为前世的时候看过太多没品没节操的笑话,联想能力太强了一些,很快就回过神来,道:“哦?既然你说你会画画,不如现场表现一下。”子柏风道。

他指了指面前的笔墨纸砚,鬼草低头应了一声是,慢慢走上前去,动作轻柔缓慢,让人心似乎也平静下来。

不得不说,平心而论,目前为止所有人中,鬼草是表现最好的一个,恰到好处的谦卑,恰到好处的语调和音量,这定然是经过了严格的形体训liàn

才能做到的,更难得的是,一切都做的浑然天成,似乎天生如此一般。

就算子柏风知dào

鬼草的身份,也不由感叹,九婴的奸细果然厉害,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奸细而已,就已经如此难以应付,他手底下就没有这种人。

鬼草磨墨、提笔,动作轻柔而且没有烟火气,其实这个过程考核的不是他的画,而是她磨墨的动作,姿态。桂墨轩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店,必须从各种方面,都让客人感受到与众不同。

至于鬼草的书画,其实众人并不怎么在乎,事实上——对身为书画大家的子柏风来说,这书画,也就是比小石头强些,强的也不多。

毕竟只是奸细而已,子柏风还以为他们真的是事事皆能,一个个都是零零七呢。

但是这种表现,也已经能够让人满yì

了。

“姑娘,再说说你认为你的优势吧。”子柏风道。

“是,大人。”鬼草放下手中的笔,甚至把笔洗砚台清洗了一番,动作也算是符合标准流程,这才不紧不慢道。

“大人,我来西京之后,看了一本流传甚广的书,上面曾经有这么一个章节,叫做红袖添香夜读书,书上说,每个书生都有一个红袖添香的美梦,在夜晚读书时,有美丽温婉的女子在旁轻轻磨墨。小女子深以为然,这应当是喜欢书画的人共同追求的浪漫,若是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动作断然不能如同红袖那般温柔,磨墨时,不但不能有助于静心,反而会打断读书的兴致……”

看到红袖添香,这才会打断读书的兴致吧。

子柏风心中吐糟,不过不得不感叹,这个鬼草,真他娘的会恭维人,就算知dào

对方是奸细,子柏风也觉得自己被拍得好舒服。

因为这“红袖添香夜读书”,就是子柏风版的白蛇传中的一个章节啊,而这位拿他的书来恭维他,可以说是正中软肋,让子柏风都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子柏风点点头,并没有表现出来,身为面试官,不能通过喜怒哀乐让面试者得到太多的讯息,否则就会落在下风了,他对鬼草道:“好,你先下去吧,将你的地址留给外面的文书,如果你最终通过了,我们会派人去接你。”

“多谢大人。”鬼草柔柔弱弱一礼,在转身离开时,终究是露出了一丝马脚,动作快了些,急了些,显然她心中也非常高兴。

若非子柏风是极为有心的人,他也不会发xiàn



但是就算是发xiàn

了,也不可能用这点小纰漏来说事,人家觉得自己表现的不错,所以心中高兴呢?

“怎样?”子柏风问自家老娘。

“我觉得很不错,这小姑娘说的也不错,咱们的试墨区,不就叫做红袖添香吗?真的要有红袖,才能名符其实啊。”

子柏风觉察到鬼草走远了,压低声音道:“娘,这家伙不是好人。”

“你娘眼睛也没瞎。”子吴氏瞪了他一眼,道:“说吧,她是什么人?”

这世界上,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子柏风只当自家老娘看到鬼草的表情是心动意动,却不知dào

,自家老娘也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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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一诺君子当佩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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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

其实子吴氏倒没考lǜ

太多,只当这人是故yì

来勾引子柏风的风尘女子,所谓卖身葬父,这种桥段在子柏风给小石头讲的故事里,出现的太多了,大多都是图谋不轨的女人,好女人甚少。

这是因为子柏风对所谓“卖身葬父”的桥段非常不感冒,如果真的孝顺的话,在父亲生前好生孝顺,死后就一了百了,再怎么下葬,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还真的等来生,等复活?就算是有来生,你我皆路人,又有什么差别?

受子柏风的耳濡目染,子吴氏和子坚两个人的观念也比较新潮,对某些礼教的说法不以为然。

她却没想到,子柏风竟然告sù

她,这个人是夏俊国的奸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子吴氏有些不快,子柏风什么都好,就是什么事都自己担着,子吴氏不愿意给子柏风太多的压力,但是上次子坚差点死掉,子柏风又失踪,实在是让她吓怕了,她宁愿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愿意不断地猜测。

那种提心吊胆,七上八下的滋味,实在是太痛苦了。

其实子柏风本来也不打算告sù

老娘发生了什么,总觉得这种事情,自己能担起来更好,让老娘提心吊胆多不好?

但这些天来,子吴氏渐渐展现出了自己强势的一面,让子柏风觉得,老娘一个人带着小石头,在那灵气枯竭的天地之间,将小石头拉扯大,又何其不容易。这样的女人,岂是柔弱之辈?而这次,桂墨轩的开业,让子柏风看到子吴氏内心燃烧的火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只是有些人没有胆量去追梦,而子吴氏,显然不是这种人。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人是绝对值得信任的,那肯定就是老爹和老娘了。府君夫人也是非常重yào

的人,子柏风就不隐瞒,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你跟我家老望说了吗?”府君夫人也摇摇头。

“还没有……”子柏风搔搔脑袋,“不过我告sù

了千山,千山肯定给府君汇报了。”

“这个老望,又瞒着我!”府君夫人颇为不喜。

“我看,把这个女子留在店里,却是比较方便监视她。”子吴氏问府君夫人,“姐姐,您看呢?”

“我也没处理过这些奸细什么的,都是老望自己处理好了。不过把她留在桂墨轩是不错的主意,桂墨轩并无什么秘密不可对人言,留她在那里,等于把她关进了笼子里,她总会露出马脚。”

“柏风,这边就交给我们吧。”子吴氏从子柏风手中抽过了那些问题,对子柏风道:“你有这么大的事要处理,也不早说,去吧,别在这里憋着了,去忙你的吧。对了,你爹在后面偷懒,把他拽过来,给我当考官。”子吴氏把子柏风推出去了。

子柏风摇头叹了口气,当初老娘还是婶儿的时候,多么羞涩温婉,连越雷池一步都不敢,现在嫁入自家,成了老娘了,就把老爹指使的团团转,都快成了河东狮了,老爹为了装修桂墨轩忙了好几天,现在在后面偷个懒都不成。

不过老娘发话,他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乖乖去后面拽了正半躺在太师椅上歇着的子坚,自己逃之夭夭。

老爹就是拿来出卖的。

不过,就算是逃之夭夭了,子柏风也不能真个不管这边的事了,再过两天就开业了,子柏风总要给自家的桂墨轩拉点人气。

碧水楼,云天阁,隔了不到十天,丹桂盟的六名成员又一次聚会了。

“后天小弟的桂墨轩开业,你们可以定要来捧场。”子柏风道。

“那是当然。”齐寒山笑道,“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子柏风制的墨是什么样的墨,想来定然不凡。”

现在齐寒山对子柏风拿出来的东西,再也不敢小看,上次他们吃的那桂花糕,真的是天下奇珍,他们都觉得自己的修为有了不同程度的进境,更重yào

的是,体内的灵气愈发精纯。

“子兄,你今天篮子里带的什么?是桂花糕吗?”迟烟白眼巴巴地看着子柏风,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和大山小山有几分神似。

今天子柏风也带了一个篮子,还是上次那个普通的竹篮,还是盖着一块普通的粗布,但是他刚进来的时候,众人却是一股脑地把目光放在了那篮子上。

“还想吃啊,你个贪吃鬼!”迟烟紫很是羞赧,自家这个弟弟,太没有格调了。

“对了,我爹说就为你那桂花糕,届时他就得到场捧场。”迟烟紫道。

她倒不是夸张,子柏风的桂花糕本身蕴含的灵气并不是特别多,但关键是精纯,柔和。在这种死气充斥其间的末法之世,修liàn

时,死气会不可避免地参杂在灵气中,越积越多。

而月桂的灵气,就像是软化剂和疏通剂,把积存zài

体内的死气软话,祛除。迟烟白父亲迟大人的修为再做突pò

,对他们来说,这就等于政治生命又延长了几十年,他怎么能不高兴?

“我刚才还想说,倒是让迟小弟抢了先。”齐寒山道,他们几家分属不同的势力,彼此之间的政见并不相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友谊,他们真zhèng

步入政治舞台,还需yào

至少一二十年的时间。

子柏风对他们的帮zhù

是一视同仁,也是同样的珍贵,到了他们父亲这个级别,面临的境况都非常相似,迟大人做出了突pò

,其他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正所谓投桃报李,他们都叮嘱了,一定要带子柏风前去做客,不过其中许多人并不像迟大人那般会到场,却也会派出使者,带上贺信。

“后天的场面,倒是比我想象中大了许多。”子柏风苦笑道,“是我没考lǜ

周到,应该事先给各位大人送上请帖才是。”

“不用,我爹说了,我交了那么多的朋友,就子兄这个朋友交对了……啊,齐兄,我可不是说你们!”迟烟白一句话没说完,又被迟烟紫打了脑袋,“阿姊,你别老打我,会打笨的!”

“你还能更笨一点吗?”迟烟紫撅嘴,很是娇嗔。

众人都是笑,这些高高在上,整个西京首屈一指的纨绔子弟,难得有这么和乐融融的时候。

“子兄,你现在在我工部任职,我父亲届时不见得能够有时间去,不过我父亲会让奕叔叔去道贺。”何须卧道。在座的四家,各有各的势力范围,何须卧的父亲已经不在工部任职,但是对工部的影响力却是更大,他的父亲是参知,乃是二品官员,类似中央办公厅的秘书长,更为位高权重。而所谓奕叔叔,就是工部尚书奕博昆,也是一名三品大员,何须卧说起来的语气,却像是自家的家仆管家一样。

其他人也说自家派出的代表,不是尚书也是侍郎,一个小小的桂墨轩开业,却弄得像是什么盛会一般。

子柏风顿时感觉压力好大,搔了搔脑袋,道:“那我准bèi

的礼物,却不见得够了……”

子柏风又把那竹篮提了起来。

仅仅是提起竹篮,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竹篮,上次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此时,却又给人带来了很大的期望。

迟烟白使劲抽抽鼻子,想要嗅嗅有没有桂花的香味。

迟烟紫又打了他一下,迟烟白摸着脑袋,嘿嘿笑起来。

再普通不过的竹篮,再普通不过的粗布,揭开来之后,却露出了九个精致无比的锦盒,上面还写着“丹桂”两字。其中五个形制稍小,色泽是浅黄色,稍显活泼。而另外四个,则是厚重的紫红色,更显高端大气。

“这是什么?”迟烟白先猜了起来:“驴打滚?银丝卷?”

子柏风只是摇头,都猜错了。

“我猜,是墨?”还是邢曲浪猜对了。

子柏风先把那五个小点的盒子拿了出来。

晶莹如玉的桂清墨被从锦盒里拿出来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迟烟白又抽动了一下鼻子,嗅到了丝丝桂花的清香,顿时瞪大眼睛,道:“墨也能吃?”

啪,被打。

这四块墨,又和之前有所不同,是子柏风专门重新加工的。

若是说大小,比之前的那小小的墨还要小,但是五个模子都是单独加工,出模之后,子柏风又以巧手雕刻修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是佩墨。”子柏风道。

“佩墨?墨还能佩?”众人都没听过。

“可以。”子柏风很肯定可以,他试过,这墨的质地更加坚硬,不怕水浸,也不惧普通的抹擦,只要不大力磨,就不会掉色,看起来宛若是墨玉,硬度和色泽都够了。

“把这墨佩戴在身上,行走之间,灵气就渗入了体内,对身体有极大的好处。若是想要用的话,也简单,磨完之后,再用布擦干净重新佩戴上就好。”

五只佩墨,样式各不相同,下方是大概三厘米高的圆柱形墨,上面镂空雕刻出来的,乃是五个人的生肖,生肖下还刻了一个字,迟烟白的是白,迟烟紫的是紫,以此类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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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一尾红龙游西京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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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

“这礼物,太珍贵了。”拿过来之后,众人都爱不肆手,齐寒山当即就把自己腰间的一块玉佩解下来,换上了这墨。不说这墨所使用的材料,众人只要轻轻一嗅,就知dào

定然是丹桂,单说这单独开模、雕刻,便是好一番功夫。

“这可是绝对的限量版,我亲手制作的。”子柏风道,“怕是日后也不会再制作了。”他撩起了衣襟,佩墨掩在下面。

“我可不舍得用……”迟烟白把墨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百看不厌。

“到了会试的时候用一次如何?保证拿高分。”邢曲浪突发奇想。

众人都笑了起来,至于用还是不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另外四个盒子……”迟烟白迫不及待问道。

众人也都看过去,子柏风的惯例都是如此,送他们礼物的时候,还不忘记给他们的家人捎上一份,虽然只有一份,带回去之后家里差点打起来,但是就更显珍贵。

这种东西,子柏风怕是也不多。

“还是给各位大人的。”子柏风也不用多说,还是按照惯例,各家各分一块。

锦盒里装着的,当然就是桂清墨了,桂清墨比之佩墨大一些,但是外形却没有这般精巧好kàn

,佩墨主打的是青少年用户,佩墨主打正统市场——这种珍品,其实都算不上是市场。

“我到时候拿老爹的墨去参加会试。”迟烟白刚才还纠结的事情,顿时就不用纠结了。

“咱们私藏起来吧,一人一半……”看老姐虎视眈眈看着自己,迟烟白弱弱道。

“明日诸位大人来的话,我也会赠送一块这种墨,却是要再小上几分。”子柏风道,“实在是太少了,不舍得多送。”

也不奇怪,此等珍宝,自然是少之又少,若是真的烂大街了,那才奇怪。

“唉,又让子兄抢了风头。”何须卧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道:“我日前接到了邀请,明日中山派的云平公子广邀名仕,举办赏菊会地点就在中山派,我想要邀请子兄同去。”

“哦?”子柏风睁大了眼睛,“我没接到邀请,可以去吗?”

“这种赏菊会,本来就不是什么严格的聚会,只要觉得自己文采够了,就可以去参加,不过进入会场之前,是要过三关的,届时若是过不去,反而丢人。”

当然,他们这些人都对自己有着近乎自负的自信,自然不会担心什么过三关。

“那倒是要去见识见识。”子柏风点点头,这些时间,一直在忙碌,都没有时间闲下来,和这些朋友们见面,已经成为他难得的休闲了。

“好,用不用届时我来接你?”迟烟白跳起来。

他就是想要来骑踏雪而已。

子柏风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忆中的地图,默默想了想地点,道:“不如这样,届时我去接你们。”

“子兄你又有什么好玩的事?”迟烟白瞪大眼睛。

“届时你就知dào

了。”子柏风微笑。

……

第二日,清晨,知正院的水道栅栏缓缓升起,两只锦鲤从外面跃进来,在潭子里跳跃着,撒着欢儿,晨雾被搅动了,渐渐散去,露出了后面的一页小舟来。

原本颇大的云舟,此时已经化成了一叶小舟,小舟颇为狭长,大概容得下八九个人对坐。

云舟的外形也变了样子,看起来不像是一艘船,而是一架飞机,或者说,是一只飞鱼,整个船只几乎全封闭起来,只留下前后的入口。后方两只后掠翼插入水中,这是子柏风重新更改过的设计,这后掠翼能够把船高速行驶时带起的水花压下去,不至于溅到人身上。

在齐巡正带着一部分精锐人马抢修时,子柏风也没让其他人闲着,他启动了东亭河道的疏通工作,把许多淤积了的河道进行了清理,最先完成的就是从码头到知正院这段河道,锦鲤云舟已经快憋坏了,而且子柏风也已经在西京站稳了脚跟,倒是不惧有什么人来打他的锦鲤云舟的主意。

“哈,来了!”小石头冲上去,和两只锦鲤玩闹起来,锦鲤在水中浮浮沉沉,把小石头在水面上顶来顶去,乐的小石头哈哈大笑。

知dào

今天子柏风要出去玩,小石头昨天晚上就缠着子柏风,非要一起跟去,既然带了小石头,子柏风也不怕多带几个了,他本打算也带秋儿和葛头儿的儿子去,不过府君和葛头儿怕给他添太多麻烦,便没有应允。

除了小石头,还有一个小家伙吵着闹着要去,就是小桂宝,子柏风无奈,就让他藏在袖子里,子吴氏给子柏风的袖子上绣了一朵镂空的桂花,后面缝了一个口袋,小桂宝就躲在这里,从桂花后面偷眼瞧着外面。

好在这小家伙虽然好奇心重,却是很担心,子柏风之前也带他出去过,他倒是能乖乖呆在里面。

小石头胸前也挂着一个兜,里面裹着小蠃鱼,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暖手炉,就是这天气,太早了些。

子柏风也见到别家的大人物家里养着一些珍禽异兽,而自家的这些妖怪,总要亮相的,暂时先以这样的面目带出去略作试探。

子柏风已经收拾停当,换了一身白衣,配上玉銙,全身上下一片白色,只有腰间悬着的一枚佩墨漆黑,分外显眼。

今天子柏风不但是要去参加赏菊会,更是要为自家的墨去做广告去了。

和子坚等人挥手告别,子柏风跳上云舟,两只锦鲤鱼跃着,带起一片片水花,水花又被两只后掠翼压下,只在水中留下了三道白色的水线,很快就消失在了河道之中。

子柏风已经许久没有这般惬意了,就算是骑着踏雪,速度不比锦鲤云舟稍慢,但却没有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总也担心在路上会撞了人。

西京的河道虽然发达,却不适合水运,盖因为桥梁太多,许多地方的桥梁距离水面不足一米,别说运送不了太多货物,就连船都不一定能够过去。

云舟经过了外形的变化,通过两只后掠翼压下浪花的同时,还可以通过速度来控zhì

入水深度,速度越快,入水越深,甚至可以短时间内封闭入口,完全潜入水下,只剩下两只后掠翼在外面,整个西京的水道,都可以畅通无阻。

小石头还是第一次坐到这样的云舟里,云舟的样子更像是现代的快艇,两边墙壁上嵌着巨大的水晶带,可以透过窗口观看窗外的景色,每个座位上都有安全带,子柏风让他系上安全带,他自己倒是不怕,以他现在的修为,等闲的加速度还摔不倒他。

离开知正院没多久,云舟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前后的入口都用一大块水晶封闭起来,整艘船都沉入了水面之下,只留下两只后掠翼在水面上。

云舟快若闪电,两岸的行人只听到哗哗的水响传来,然后就看到一道白色的水线从水中沸腾着,翻滚着,涌向远方,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一条隐约可见的红色巨龙在水下游动。

“那是什么?”

“是龙?”

“妈啊,吓死我了!”行人纷纷躲开水边,然后又小心翼翼靠上,看着久久没有平复的水花,激烈地讨论起来。

蝴蝶桥是齐寒山与子柏风约好等着子柏风来接的地方,齐寒山一身苍色青衿,腰间也悬着佩墨,站在桥头上,左右看着。

理论上来说,子柏风如果来的话,应该是从东边过来,不过东边这条路,从早上就有些堵,一辆拉货的马车侧翻在一侧,拦住了大半个街道。那就是,绕路从西边过来?很多马车都在从这里掉头,绕路西边了,西边的压力也颇大。

再则,子柏风拿什么来接他们?一辆马车的话,坐下他们许多人可有些挤,稍大的马车,在这片繁华的街道,却是转个弯都不容易。

本来齐寒山觉得自己家住在这里,闹中取静,颇有雅意,但是此时却又觉得,挤死个人了,还不如住进内城里,虽然冷清了些,几大主干道却极为通畅。

就在他还在东想西想的时候,就听到前方传来了一阵惊呼。

惊呼似乎会传染一般,从远方蔓延了过来,众人纷纷向水中看去,齐寒山走到桥边,低头看去,就看到一条水线从远方蔓延开来,到了近前,水线渐渐减弱,却是从水中浮起了一条红色的怪舟来。

云舟刚刚浮出水面,子柏风打开了水晶罩子,走向了船头,船大半还没在水下,远远看过去,子柏风宛若御水而行。

“子兄!”齐寒山哈一声笑了出来,他却没想到,子柏风竟然用这种方式来接他。

齐寒山一个翻身,从桥上跳下去,在众人惊呼的时候,脚在水面上一点,脚尖泛起了点点的涟漪,整个人却已经飘了出去。

齐寒山也难得起了卖弄之意,一路踏着云舟掀起的波浪,向云舟迎了上去。

子柏风伸出手,云舟稍稍减速,齐寒山已经握住了子柏风的手,上了船头。

“一双锦鲤驾云舟,两袖御风济沧海。”齐寒山看到了镌刻在船上的一副楹联,顿时赞叹道:“好联,好舟!”

“这是我在蒙城的座驾,我从蒙城到此,也是乘坐的这云舟。”子柏风道。

齐寒山伸手摸摸云舟,想着子柏风驾着云舟,穿山过海,不由痴了,半晌才道:“真想和子兄一样,行万里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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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一船玉石到西京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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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

一路接了众人,锦鲤云舟带着众人穿越西京,来到了涂水,然后沿着涂水逆流而上,转入一条支脉,再绕回来,便是中山派左近了。

虽然绕了一个大圈,但速度却是极快,众人却还是没有玩够,一个个赖在云舟上不肯下来,道:“再转一圈,再转一圈!”

子柏风无奈,又带着他们转了一圈,让他们尽情欣赏了一下水下的美景,这才停下来。

船浮出水面,两只锦鲤从水中探出头来,子柏风介shào

道:“拉船的便是这两只锦鲤,大金小金,大金是哥哥,小金是妹妹。”

众人在水下,都看到了两只锦鲤的英姿,邢曲浪赞叹道:“以往只听说鱼跃龙门的典故,一直觉得只是胡说,现在看来,这两只锦鲤,怕是真的要化龙了。”

两只锦鲤听到夸奖,很是高兴,在水中浮浮沉沉,撒起欢来。

……

西京码头,赤蚁坐在码头上,看着一艘普通的货船在船工的吆喝声中慢慢减速,然后咚一声撞在了码头的木框上,整艘船猛然一震,然后稳稳停了下来。

赤蚁站起来,把上衣脱去,光裸着上身,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戴着一顶草帽,看起来和其他的船工没什么不同,在他的身边,是其他几位同样打扮的汉子,他们对望了一眼,同时迎了上去。

货船经过了长途跋涉,吃水线附近已经变了色,船帆也破了毛边,桅杆上脏兮兮油腻腻的,不知dào

有人抱着桅杆爬过多少次。一块脏兮兮的木板从船舷上伸出来,搭在码头上,几个人就轻手轻脚地走了上去,不多时,就抬着一个一人高的箱子从船上走了下来。

木板重重地弯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这箱子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的轻。

“小心点,都慢点,慢点!”身为货主的齐太勋在岸上跳着脚,呵斥着,看起来就像是任何一个普通的货主,几辆驴车停在码头一侧,如是一个箱子装上去,就压得驴车咯吱咯吱响,等到几辆驴车都装满了,车把式发一声喊,驴车就开始艰难地踱步。

起步总是很难很慢,只有打头的那头驴撒开四蹄向前跑了一阵,突然发xiàn

身后的其他驴子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过头去,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

“别那么快!小心点!”齐太勋呵斥着,“向南边走,库房在南边,慢点,慢点!如果弄碎了,你赔得起吗?慢点!”

“这狗日的,又来了一车货。”远远的,几个商人撇着嘴,“这混蛋,几年不见,怎么发达成这个样子了?”

“人家有个好表哥啊,如果你有这样一个表哥,你也能发财。”另外一个商人冷笑道。

“难不成,这些箱子里面,都是玉石?”一个商人疑惑道,“总不能……都是吧。”

“那还能是什么?”最前的商人道,“看仓库的老韩头偷偷看了一眼,全是玉石,全是!”

“这可是……连续十多天了!”最早的商人咧咧嘴,“一天六箱,十多天……要一百箱了吧!”

“这么大的箱子,一箱要装一千颗玉石吧,这就是十万颗玉石了。”

“还不知dào

以后还有多少箱呢……”商人们叹息着,咒骂着,羡慕着,嫉妒着。

“十万颗玉石,都快够把整个西京重新铺一遍了吧。”又有一个商人喃喃嘀咕,“难道西京要大修?不成,我要去打听打听去,若是有什么工程可以承包下来,嘿嘿……”

几个商人敏锐地嗅到了商机,转身去了。

齐太勋冷笑一声,虽然距离很远,但是这几个商人的交流,却丝毫逃不过他的耳朵,这些人如果这些玉石真zhèng

的用处,恐怕会吓尿了。

齐太勋侧眼瞥了那些伪装成苦工搬运玉石的修士们一眼,心中充满了难言的优越感,这些人虽然也是九婴成员,但是只知dào

这玉石是用来“执行大计划”的,却压根就不知dào

大计划是什么。

他虽然也不是完全知dào

,却晓得大计划和整个西京地下的大阵有关。

通过破坏西京地下的大阵,在西京制造骚乱,从而为另外一件大事制造契机。

能够参与到这种重yào

的任务中来,齐太勋有一种难言的荣誉感,为了组织,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

事实上,那些商人们并不知dào

,这个大计划并不是从现在开始的,早在几年前,大计划就已经开始,西亭、南亭、北亭都几乎已经布置停当,今年再把东亭搞定了,这大计就算是完成了,届时西京的这些人,嘿嘿,就等着倒霉吧!

“土蝼大人,已经搬完了。”赤蚁走到了不知dào

在想什么的土蝼身边,压低了声音,汇报道。

“嗯,好,你们做的不错,我会上报给枭獍大人。”齐太勋点点头,很是矜持,“守好这里,不要让人进来,被人偷看到这种事,再也不能发生了,听到了没有?”

“是的,大人。”赤蚁低下头去,应道。

看齐太勋转身离开了,赤蚁才撇撇嘴:“哼,什么玩意儿!”

“不过是小人得志而已。”另外一人哼了一声,“若不是攀上了枭獍大人的关系,他也不过是……”

“慎言!”另外一个声音传来,是一个资格比较老的修士,他摇摇头,道:“不要轻易得罪小人,你们总不想落得蜪犬的下场吧。”

听那修士提起蜪犬,众人都神色凛然,不敢再多言。

蜪犬的尸体,还是他们去处理的呢,在九婴内部,上位者对下位者有着绝对的生杀权利,当初土蝼击杀蜪犬之后,甚至都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这充分证明了他们在枭獍大人心目中的地位差别。

喜怒无常,一怒即杀人,就是土蝼的最大特点,他们或多或少都吃过亏。

枭獍大人任命他为自己的副手,众人也只能忍了。

“赤蚁还好些,赤蚁是玄蛇大人的直接下属,暂时借调过来,想来土蝼还不敢怎么样,我们都还要在枭獍大人手下讨生活,别给自己惹麻烦。”老资格的修士又叮嘱了两句,转身巡逻去了,如果再像上次被人发xiàn

里面是玉石,怕是真的要有麻烦了。

……

“这个我会,我会!”中山别院门外,小石头的声音响了起来。

子柏风等人都站在旁边,看着已经玩上瘾的小石头,无奈摇头。

中山别院坐落在中山的脚下,从脚下这里向上看去,金黄菊花开遍,每年这个季节,中山都是西京人的赏菊胜地,但是最好、最灿烂的菊花,都在中山别院后面的丹菊谷。

丹菊谷里各色句话争奇斗艳,最佳的观赏地点,则是中山别院后方的观菊台,观菊台是一处天然的悬崖,四周围上了青石栏杆,建造了亭台楼榭,是一处非常风雅之地。

但是这种地方,却是不对外开放的,能有机会来观菊台观赏丹菊谷的菊花,就算是西京的达官贵人们,都趋之若鹜。

中山别院举办赏菊会,开放给所有人的消息,早就已经传遍了西京,好在子柏风他们是坐船来的,而且还可以从水下潜行,否则恐怕现在还堵在路上,只要看别院前面的那条可容八马并行的车道上拥堵的马车和提着裙摆,一边发牢骚,一边下马车步行的公子小姐们就知dào

了。

子柏风他们下了船,两只锦鲤就拉着云舟潜入水下,不知dào

到哪里去了,一行人都是有修为在身,一路边赏菊边向上走来,却是极为轻快,到了别院门口,还没有多少人到达。

在别院门外守门的是几名管事,他们倒是认识齐寒山等人,拱手道:“几位公子大驾光临,别院蓬荜生辉,本应该倒履相迎,引入院内,不过……”

“无妨,我们自然来了,自然要守规矩,过三关是吧,哪三关?”

“灯谜,我要猜灯谜!”小石头眼尖,早就看到了后面挂着的各色灯笼,那管事笑道:“第一关就是灯谜了,这里有百多个灯谜,只要任选其中一个,猜中了就可以进去。”

于是小石头就吵着自己会了。

“小少爷可以不用猜,直接跟着进去就是。”看子柏风牵着小石头的手,那管事倒也会做事,笑着一拱手,道:“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是……”

“子不语。”子柏风微微拱手还礼,道。

“啊,失敬失敬!”子不语的名字,最近可以说是响彻西京,就连这管事也知dào

,他笑道,“早就听闻子公子大才,今日得见,果然丰神俊朗,名不虚传,不如子公子先来过三关,小少爷是可以跟着进去的,不需再过关了。”

他确是不相信小石头能够过三关。

小石头也听出来了,很不高兴地等着那管事,道:“你瞧不起人!我也能过三关!”

“我不擅游戏,怕是过不去这三关。”子柏风道,“倒是我弟弟很喜欢游戏,就由我弟弟来过三关吧。”

“这……”那管事道,“怕是不好……”

“有什么不好,这样吧,若是我弟弟过不了三关,我也不进去就是。”子柏风看小石头气得蹦蹦跳,笑着摸摸小石头的脑袋,道。

“子兄……”迟烟白扯扯子柏风的衣袖,“过三关很难的。”

他一指前方,一个青年书生低着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众人看过去,连忙用衣袖掩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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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一颗石头闯三关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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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真有过不去的啊……”小石头道,他年龄小,声音很尖,传得很远,那书生听到了,转身就狂奔而去,期间还跌了一跤,却是连土都顾不上拍,手忙脚乱地走了。

谁想到话音没落,后面又走出来一个人,也是满脸愧色,看到子柏风这边,拱了拱手,道:“惭愧,惭愧!”,低着头走了。

几个人话音未落,竟然过去了五六个人。

“子公子,这次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为了限制人数,这次的过三关也并不容易,您还是自己过关吧。”那管事道。

“我要自己过,自己过!”小石头却是不肯罢休,子柏风摊摊手,对那管事道:“抱歉,我弟弟被我宠坏了,这样,我能不能跟着一起进去?我怕他……”

还没说完,小石头已经跳起来:“我自己去,自己去!”

小石头最喜欢玩游戏了,难得有这么好玩的地方,他才不会轻易放qì



“让小石头去玩玩吧。”齐寒山笑道,“大不了我们就都不进去就是。”

“对对,菊花有什么好kàn

的,年年都来看,一会儿乘子兄的座驾去兜风去。”邢曲浪抚掌道。

“这次叫兜水。”迟烟白更正。

众人就都笑。

“去吧,可别害我们都进不去啊。”子柏风也不怎么在意,想来就是当初他们秀才聚会的升级版而已,菊花嘛,哪里不能看?

“哈,那我去了!”小石头一弯腰,从那管事的身边钻了进去,就走进了那挂着很多灯笼的回廊。

“我跟着过去。”管事知dào

子柏风担心,对子柏风点点头,跟了上去。

“齐兄!何兄!邢兄!迟兄!”金泰宇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到了,站在一旁对他们拱拱手,“好久不见了。子大人原来也在,还有这位兄台……”

迟烟紫只是对他点点头,并未回答他。

其他人也只是点点头,连个回礼的都没有。

“各位稍带,我先走一步在里面等各位。”金泰宇按下心中的恼怒,又拱了拱手,转身走了进去。

一个随从上前接待,引领着他向里面走去。

小石头走进了灯谜长廊,顿时开心地哇了一声。

“小少爷,只要您回答对了这里的一个灯谜,就可以过这一关了。”管事扯住小石头的手,生怕他乱跑,若是真把这小祖宗弄丢了,就是一个大麻烦。

金泰宇走进来,看到小石头,他倒是认识小石头,心想子柏风真是胡闹,竟然让小石头也进来,他不屑地撇撇嘴,抬头看向了一个灯谜。

“七仙女遇牛郎,打一成语。”金泰宇愣了一下,苦思起来,片刻之后,却是摇摇头,转脸看向第二个:“柳拂翠首携幼主,打两个字。”

金泰宇的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觉得不妙。

莫非,都是这种很难的灯谜?这次的赏菊会怎么会这么严格?不是说这种过三关,是助兴的意义多过审核吗?

抬头又向第三个看过去,就看到“哑姑,打一成语。”

金泰宇心中就有些抽搐了,若是真的答不上来……

但是这里有一百个灯谜呢,总能答出来几个吧。

就听到那边管事问小石头:“小少爷,有没有猜出来的?”

“嗯,这里的灯谜好难猜,我有好多猜不出来,猜灯谜还是小坨子比较厉害,我不太会猜灯谜。”小石头道。

“贻笑大方。”金泰宇压低了声音,嗤笑道。

虽然压低了声音,却是恰巧能让小石头听到,小石头白了他一眼,对身边的管事道:“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会,这个是妙不可言,这个是羽樱……”

“嘘,小少爷,声音小点,让别人听了去。”看小石头连珠炮地报谜底,管事连忙伸出一根手指,让小石头小声点。

这答案让人听了去,怕是就考不住人了。

小石头和管事扯着手去了,金泰宇又接着看灯谜,看了半天,却是一个都答不出来,不由疑惑,这灯谜怎么这么难?这真的是灯谜?

不过好在刚才他听来了一个,红着脸指着“柳拂翠首携幼主,打两个字。”这个灯谜,对侍者道:“这个是羽樱……”

在那侍者鄙视的目光下,金泰宇低着头走过了长廊,却发xiàn

前方是一座断桥。

断桥架在悬崖之上,众人这才知dào

,原来中山别院看似在地上,事实上却是在山谷中突起的山崖上,四周都是断崖,通过一座桥相连,就是断桥。

所谓断桥,是真的断了的桥,向前走上几步,就已经空空如也,中间那一部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切去了一般。

断桥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桥上山风呼啸,宛若鬼哭。

在断桥的这边,放着一个弓架,上面挂着长短不一的弓箭,断桥对面是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一面铜锣,铜锣的正中心漆着一个红点,格外醒目。

“只要开弓射箭,射中对面那锣的红点,就能够让断桥接续起来,就算是通过了。”管事扯着小石头的手,到了断桥旁,道。

小石头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想要探首下去看,管事连忙把他拉回来,道:“危险!”

这断桥可不是假的,若是掉下去,下方就是万丈深渊,那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小石头做个鬼脸,走到弓架前,拿起了一张弓,使出了吃奶得劲儿,也没拉开那弓——倒不是说他力qì

小,小石头的力qì

可一点也不小,但是他的胳膊太短,因为铜锣距离此地足有五十步,山风又大,力qì

小的弓怕是都射不准,所以弓架上都是长弓。

“叔叔,我拉不开……”小石头急得跳脚。

管事心中一软,笑道:“那好吧,这关是我们准bèi

不周,算是你过去了。”

“哼,叔叔你看不起人。”小石头从自己腰上取下了弹弓,道:“叔叔,我用这个!”

“弹弓……”管事摇摇头,道:“这山风太大了,就算是数十石的强弓,也会被山风吹偏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小石头一抬手,摸了一颗卵石,嗖一声射了出去。

“铛!”红心被击中,铜锣的声音是极为响亮,随着锣响,就像是被巧手画匠用笔画上去一般,断桥上渐渐浮现出了中央的桥面,看起来似乎是半透明的,隐约可见。

小石头小心试探了一下,然后踩了上去,高兴地又叫又跳:“叔叔,好好玩!”

看着小石头,管事忍不住莞尔,道:“小少爷好厉害,不过你可准bèi

好了,下一关非常难!”

“我不怕!”小石头拍着胸口,两个人手牵手走过断桥,身后断桥渐渐消失,等他们走到了对面时,桥又变成了当初的模样。

金泰宇手腕弓箭,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些茫然。

射箭他是会的,正所谓君子六艺,里面有射箭这门课,而且他也曾经专门请人教过自己,自问箭术不错,但是听着那呼啸的山风,他就有些纠结了。

他拿起了一只三十石的弓,箭矢刚刚飞出去,就被山风吹飞了。

他换了一只五十石的,刚打算再试试,旁边的侍者提醒他道:“最多只能射三箭。”

金泰宇,摇摇头,拿起了六十石的弓。

这已经是他能拉开的极限,这种力量在普通人里面,已经算是非常强了,但是在这些弓里面,却是极为小巧了,通常女士才用这种。

他弯弓射箭,箭还是被吹偏了,贴着锣飘了过去。

金泰宇额头上的汗就渗出来了,山风都吹之不去。

他吸一口气,又弯弓搭箭,仔细瞄了半天,这才一箭射出。

“叮……铛……”箭矢撞在了锣的边缘,金泰宇眼睛眨都不眨,直接从怀里抽出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塞进了侍者的手里,道:“刚才是射中了吧。”

“是……是……射中了……”侍者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小少爷,这就是最后一关了。”管事扯着小石头的手,来到了院墙前。

院墙上挂着四幅画,管事笑道:“这是前人的青莲虾戏图,其中有一副是真迹,其他三幅都是云平公子临摹的,每幅画后面都有一扇小门,正确的那扇是通往里面的,其他的都会再原路绕回来。小少爷,你可要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同。”

小石头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道:“看起来差不多嘛……”

“所以说这一关很难。”管事微笑道,他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悄悄告sù

小石头到底哪个是答案。

一个小童,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总不能真的让子柏风也进不来,怕是会惹怒人家。

再则,他也有些喜欢小石头了。

小石头向前凑了凑,仔细看了看,却是闭上眼,把鼻子贴上去,嗅了嗅。

嗅了两个,小石头就指着其中一个道:“这个应该是真的。”

“咦,你怎么辨别出来的?”管事却是一愣,小石头这个真的对了。

“因为这上面的墨才干了没多久啊。”小石头得yì

地笑起来。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小石头整天和子吴氏在一起,最近更是帮子吴氏制墨,对墨的兴致非常了解,这是赤的部分。

小石头还整天和大山小山在一起,染上了他们喜欢嗅气味的习惯,这是黑的部分。

赤黑结合,小石头自然能够嗅出新墨陈墨,他根本就不必懂得书画,只要懂墨就是了。

“小少爷,厉害!”管事向小石头一伸大拇指,道:“小少爷您先进去,我去把子公子他们接进来。”

“谢谢叔叔!”小石头今天的嘴巴格外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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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一名少年号怀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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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

“子兄,为我们正在和云平公子交流草书技法,这幅字是前些日子云平公子偶有感悟,天人感应,奋笔疾书,才有了此等妙笔,你看,第一句:‘少年上人号怀素’,云平公子的道号,即是怀素真人,这岂能有假?”

这下轮到子柏风愣了,云平公子号怀素?

“没错,在下的俗家姓名乃是连云平,不过道号确实是怀素,这个道号,已经跟了我二十余年,从幼时师父赐号时,便已经和我本人联系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割。”

你妹,这么巧合?子柏风顿觉这是……老天在玩我的吧。

但看到小石头不甘心的眼神,子柏风却是硬起腰杆,硬顶了回去。

“那还真巧,在下的号也是怀素。”子柏风挺起胸膛。

子柏风倒不是说假话,因为从现在起,子柏风已经决定了,他就要号怀素。

子柏风,字不语,号怀素。

“子兄真是爱开玩笑。”连云平眼底恼火一闪即逝,道:“不过这等玩笑开不得。”

“开玩笑?”子柏风冷冷一笑,道:“莫非在下号怀素,便是开玩笑?连平公子难道是当今皇帝?恐怕即便是颛王,都不敢说自己的名字便是忌讳吧。”

颛王便是颛而国的国王,他虽然是国王,但却并非是天朝上国的皇帝,他的名字,确实不能让天下人讳,不过大多人也会为了避嫌,不会取一样的名字。

但是子柏风这么说,却让连云平有些惶恐。

“这个玩笑可开不得!”连云平连忙摆手,道:“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并不是说子兄不能号怀素,只是,这太巧合了吧!”

“哈,我还觉得太巧合了哪!”子柏风这句话可是极为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激愤,你妹的,怎么号怀素的人有那么多!而且还是道号!

中山派多以俗家名字行走,极少自称道号,但是道号却是做不得伪,看众人的表情,似乎这位连云平真的号怀素。

“那可真是有缘。”连云平向前一拱手,道:“今日,便让我们两个怀素共同饮酒作诗,岂不快哉?”

然后他又对小石头道:“小兄弟,这天下巧合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许是你认错了?”

“我才不会认错!”小石头气哼哼地道,他也不是什么事不懂的人,知dào

一味胡搅蛮缠反而不美,这点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小石头,比之之前的顽劣孩童,却是成长了许多。

“哥……”转脸,他又去看子柏风,这口气,总是忍不下来。

子柏风捏了捏他的手指,让他安心,只是子柏风心中的那种愤nù

,却也难以言喻。

明明是他的字,却成了别人的字,明明是他的心血,却成了别人的心血,明明是他的杰作,却成了别人拿来炫耀的工具,这种气,谁能忍?怎么忍?

总要想个法子证明一下才好。

现在是连云平的主场,而且连云平的脸皮之厚,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他冷冷一笑,道:“那我倒是要仔细看看才好。”

“请,子兄刚来西京,众位兄弟都是仅仅听闻子兄的大名,却不曾和子兄接触,对子兄极为好奇,今日咱们以诗会友,以画交心,多多交流一番,来来来!”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齐寒山扯扯子柏风的衣袖,让他暂时不要太冲动,是非曲直,有时候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连云平风度翩翩,言笑晏晏,子柏风若是气急败坏,那反而是落了下风。这个圈子便是如此,抄袭、盗版的人,反而比原创、正版的人理直气壮,而且还能博取大众的同情,这种事屡见不鲜。

舆论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迟烟紫把小石头牵到一边,蹲下身来,柔声安抚他,又拿了小吃食给他。

子柏风目光扫过了侧面,却是心中一惊,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这人!

子柏风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终于道:“这园子我还是第一次来,我先在外面转转,观赏一下菊花,暂时先不进去了。”

“也好,那子兄就先转转。”连云平也不希望子柏风进去,他虽然脸皮厚,但总归心虚,不愿节外生枝。

“我们也在外面赏菊。”齐寒山也拱拱手,拒绝了连云平的邀请。

“子兄,我相信你。”迟烟白走过来,对子柏风道,“我早就看那个连云平不顺眼了,整天一副自己是西京第一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真让人讨厌。”

他却是因为讨厌连云平才相信子柏风的,让子柏风哭笑不得。

“子兄,怎么了?”齐寒山问子柏风,他却是看出了子柏风的面色改变。

“那个人。”子柏风侧目,目光指向了角落里的一名黑衣人,他正急匆匆走过庭院,向里院走去,“记得我曾经说过,一个奸细打算卖身葬父,以到我身边卧底吗?那个人曾经自称是奸细的叔父。”

此时此刻,那人的样子已经完全改变,但是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也变不了自己的灵气运转方式。而每一个人的灵气,都有自己独特的地方,就像是指纹和声纹,等闲是改变不了的。

而这种细微的差别,对拥有灵力视野的子柏风来说,却是洞若观火。

一幅字画,对子柏风来说只是些许小事,他并未完全放在心上,与之相比,蒙城的安慰,九婴的动作,却是更重yào



“他为何来此处?”齐寒山讶然。

“或许是来打探消息?”子柏风道,“中山派之于颛而国,无异于柱石,定然也是他们重点关注的目标。”

“要不要告sù

连云平?”何须卧也加入进来。

“别告sù

他,我不相信他,说不定他其实是和那些奸细勾结呢!”迟烟白翻白眼,这家伙真是爱憎分明,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应该不会,中山派在颛而国地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出卖颛而国,就等同于出卖自己,没有意义。”齐寒山道,“应该如子兄所猜,是潜入进来,前来打探消息的。”

“我们抓住他?”迟烟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不可,容易打草惊蛇。”齐寒山道,“子兄,你以为呢?”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再则,动手也不能我们动手。”子柏风看向了几个公子哥儿,这几个公子哥的修为确实不错,特别是经过了自己的桂花糕的灵气滋润,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嘛……说不定比普通的修士弱点。

真要拼命的时候,一个照面,他们就丢了性命了。

“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何须卧道,“他们能够在西京如此肆无忌惮,真不知dào

渗透了多少地方,我回去要好生调查一番。”

“别打草惊蛇。”齐寒山叮嘱了他一句,现在他们只是找到了几个节点,完全没有到了收网的时候。

子柏风几个人看似在闲逛赏菊,其实一直注意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不多时,迟烟白叫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嘘。”子柏风连忙制止他,第一次做这种类似间谍的事,迟烟白很是兴奋。

黑衣人并非是单独出来的,而是有人送他出来,那人向外看了一眼,立kè

就关上了门。

子柏风只是看了一眼,发xiàn

那人并非是夏俊国的修liàn

方式,同时也记下了那人的相貌,打算日后查查那人到底是谁。

“我们跟上去吗?”迟烟白问道。

“不要着急,先等等。”子柏风道,关于跟踪和反跟踪,落千山教给子柏风一些诀窍,只是落千山那些诀窍都是来自军中,和间谍比起来,还有些差距,子柏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能力追踪他而不被发xiàn

,只能依靠自己的对灵力的敏感,远远追踪他的灵力残余。

“我先走,晚上我再来接你们。”等到那人出了门,子柏风才对众人道。

“子兄,不要冒进,万事小心!”齐寒山叮嘱他道。

“小石头先交给你们,帮我看好他。”子柏风道。

子柏风出了门,远远缀着那人,跟着转了几个圈子之后,却还是失去了踪迹。

子柏风也不气馁,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bèi

,敌人格外狡猾,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他也不愿意再回去赏菊,在外面找了一个地方,安安静静躺了下来,静静思考着一些事。

前段时间,子柏风大多的精力都用在了努力在西京站稳脚跟上,现在他的脚跟也算是站稳了,有了自己的根基,下一步,必须把蒙城的谈判提到更重yào

的位置上了。

影响谈判的因素有很多,首先是双方的兵力对比。夏俊国和颛而国的国力应当相差不多,所差的就是在蒙城附近驻兵的多少,这些年蒙城附近的几座城市日渐贫瘠,养不起许多的士兵,连年裁减调动,兵力减少,这才让夏俊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讯息是子柏风到了西京之后,才了解到的。

然后是双方对蒙城的态度,夏俊国知dào

地下妖国的存zài

,对蒙城是势在必得,颛而国却视其如鸡肋,只是因为是他们的固有国土,才会如此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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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一副草书挂中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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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

金泰宇走到其中一幅画前,回头看了一眼。

侍者神色淡然,不为所动。

金泰宇踱步向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侍者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千两银子,威力非凡,而且还用对了地方,金泰宇对金钱的魔力极有感触,而且运用地非常娴熟。

当金泰宇推门进去的时候,有些自得地这样想着。

一千两银子,敲开一扇门,参加这次赏菊会到底值不值得?对别人来说,或许不值,一千两银子就是两三套西京的房产,但是对金泰宇来说,却是再划算不过。

金泰宇这边刚进了门,子柏风等人就联袂而来。

一路行来,这些障碍对几个人来说,都算不上什么,迟烟白和小石头一样,还在那边兴致勃勃地猜了半天灯谜,中间的断桥没有给他们造成丝毫的耽搁,几乎是略略驻足就已经通过了这一关,反而是等断桥显现浪费的时间更多一些。

在断桥那边,众人都驻足,让子柏风先过来照看小石头。

子柏风自己算是书画大家,只是略一打眼,就看出来了这四幅画的真假。

他微微摇摇头,有些无奈。

这位云平公子是在显摆自己的画工吧,看得出来,他是下了大力qì

,模仿了青莲虾戏图的,运笔等方面已经非常相似了,只是徒有其形,却没有其神。

在子柏风的眼中,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罢了。

但是这一幅画,却像是为了这次的赏菊会定下了基调,众人趋之若鹜的高端盛会,不过是这位云平公子显示自己博学多才的一个展台罢了。

子柏风之前对这位云平公子只是略感无聊,现在却有些反感起来,他虽有文采,却总觉得自己是占了穿越者的优势,极少在不亲近的人面前显摆,对这些动不动就把自己会的东西显摆出来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感。

在子柏风看来,这三关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前面几关,灯谜给的谜面太多,总能猜到一两个,中间的断桥大概算是筛选修士和普通人的一关,普通人中需yào

箭术高超的人才能射中,普通的书生却是很难做到。最后一关完全可以蒙过去,四分之一的几率,如果略懂心理学,甚至完全可以从引领者的眼神姿态中判断出来。

这西京,就连举行一个诗文会,都透着诸般的浮华与奇巧,果然是西京啊……

总感觉过这样的三关颇为掉价,今天的赏菊会,怕是会跟游园会一般,人满为患啊。

不过小石头已经进去了,再则已经来到了这里,不进去总归不好,就进去看看这中山别院的菊花,和别处的有什么不同吧。

书画背后,就是一条小径,曲径通幽,前方传来了隐约的人声,子柏风侧耳一听,就皱起眉头来,加快了脚步。

却是小石头和人争执了起来。

“就是这个人,就这个坏蛋,骗走了我的字!”小石头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你的字?人家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要骗你的字?”这是金泰宇的声音。

还有人的劝慰声:“小少爷,您别吵,别吵,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小石头!”子柏风三步并作两步,转眼就绕过了通道尽头,就看到小石头正在对着一个人的背影嚷嚷,刚才带着小石头过来的管事正拉着小石头,不让他追上去,口中还苦苦劝道:“小少爷,别着急……”

这管事倒是好心,小石头若是上去了,怕是会吃亏。

只是金泰宇在旁边冷嘲热讽,却是让人不爽。

“哥!哥!”看到子柏风过来,小石头连忙叫起来:“就是那个人,他偷了我的字!”

子柏风上前一步,顺着小石头的手指看过去,那人身穿黑衣,和管事差不多的打扮,背身疾行,似乎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那人是何人?”子柏风问管事,道。

“那是云平公子的亲随,季管事。”牵着小石头的管事压低了声音,道:“季管事很得云平公子的器重,小少爷不知dào

为何,非要说季管事拿了他的字,唉,这个……”

“因为他确实拿了小石头的字。”子柏风微微一笑,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便下去吧。”

子柏风当然相信小石头,这小家伙可不是爱忘事的老人,他既然一口咬定了对方,就绝对不会错了。

“子大人,您这也太……”金泰宇那边还要说什么,子柏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扯小石头的手,道:“走,咱们去问个清楚。”

子柏风可不是那种吃了亏便闭嘴的性格,小石头更不是,他脚下生风,似缓实疾,大步追上,口中道:“这位兄台,还请稍等。”

季管事走得更快,小石头气得哇哇叫,从腰间抽出了弹弓,一颗石子就射了过去。

“嗖!”一声厉啸,小小的弹弓,却好像是数百石强弓那般,发出了刺耳的破空声。

季管事猛然回头,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弹子,却是掌心猛然一痛,摊开手掌一看,掌心已经红肿了一大块。

他心中暗暗吃惊,面上却不表现出来,只是远远对子柏风一抱拳,道:“这位兄台,为何阻拦在下?”

“你个坏人,你偷了我的字,把我的字还来!”小石头怒道,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从何说起?”季管事无奈道,“这位公子,还请约束您的亲友,不要做出此等无理举动。”

“无理举动?”子柏风冷笑道:“我问你,你可认识我?”

这个人子柏风却是有印象,当初连云平去拜访府君时,他就在外守候,子柏风曾经看了他一眼,子柏风这具身体,生具了过目不忘的天赋,只是看了一眼,便不会再忘记,更不会认错。

季管事目光闪动了一下,然后忽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子公子。”

变脸之快,却是让人称奇。

整个庭院里人还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此时都远远围观,指指点点,不知dào

说些什么。

季管事心中暗暗叫苦,他却是没想到自己当初办事,竟然还留下了尾巴,云平公子却是不知dào

要怎么责骂自己了。

“是我,五六日前,我们在望氏别院见过。”子柏风道。

“公子好记性,在下倒是一时间没有想起来。”季管事一拱手,道:“不周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这倒无妨,不过当日我弟弟小石头在望氏别院外玩耍,说被人偷走了一卷字,他小孩子家虽然不懂事,眼神却是好得很,只要见过,就不会记错,季管事,这是怎么回事?”子柏风拿出了兴师问罪的架势来。

季管事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茫然无辜的神色:“怎么会?在下虽然只是一个下人,却总不会去偷一个小孩子的字。再则,在下并未见过这位小少爷。”

“你胡说!”小石头气得大叫起来。

子柏风捏捏小石头的手,让他先不要激动,然后从小石头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了一粒脏兮兮的金丹,道:“哦,那这是怎么回事?小石头说这金丹是一个叔叔给他当弹子玩的,谁想到接过去金丹,一眨眼,字就不见了。”

那金丹龙眼大小,隐现香气,上面还有着隐现的花纹,子柏风不认识,却有人认识,低呼道:“中山龙丹!”

中山龙丹乃是中山派一种极富盛名的丹药,是专门炼制来奖励给有功的弟子的,是一种有益于修liàn

的良药,可以增加灵气吸收速度,快速补充灵气。

“这个……”季管事面色数变,却是一时间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子柏风。

“这丹药虽然是我中山派所有,不过外界也有不少流传,子兄怕是认错人了吧。”一个平和的声音从季管事身后传来,却是连云平到了。

连云平身边还簇拥着几个书生,子柏风看着都眼熟,却是不知dào

姓氏,大约都在贡院见到过,应该也是这次西京乡试的佼佼者,这些人早就到了,就在里面和连云平谈书论画来着。

连云平对子柏风拱了拱手,又对子柏风身后拱手道:“齐兄、何兄、邢兄,还有迟兄,各位能够赏光,实在是我中山别院的幸事。”

子柏风回头一看,齐寒山等人也到了。

齐寒山上前一步,拱手回礼,道:“远远就看到子兄在这边,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确实是误会。”连云平笑道,“这位小兄弟许是认错人了,非要说我的仆人偷了他的字……季管事!”

“公子……”季管事连忙躬身行礼。

“不管这位小兄弟认没认错,惹客人不快,便是你的错,自己去领家法二百棍,现在就去,去吧!”

“是,公子!”季管事一颤,低下头去,涩声道,然后转身离开了。

“那就是我的字!”小石头才不管他们在这边寒暄,正翘着脚尖向里面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悬挂着的一副字。

子柏风顺着小石头看的方向看过去,龙飞凤舞的“少年上人号怀素”几个字,可不是子柏风的字?

不过这字已经被装裱好了,悬挂在厅堂里,和其他的字画挂在一起,而且被悬挂在正中央的位置,很是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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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一滴入木深三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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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中文网》首发网址

再则就是双方的人员配备,子柏风深深觉得,夏书杰并非是一名优秀的外交人员,更不是一名强硬的谈判专家,让他去参加谈判,这中间本就有猫腻。

三个重yào

方面,各种因素错综复杂,其中“态度”这一项,最难琢磨,说不定需yào

看颛王自己的想法,而其他两个方面,兵部、吏部都很有影响力。

而子柏风悲哀的发xiàn

,自己在西京打拼了那么久,竟然只是在下层打拼,连上层的圈子都没有摸到,更别说对兵部、吏部有什么影响力了。

任重道远,仍需努力啊!

当子柏风再回去时,就看到小石头撅着嘴坐在一个台阶上,头发湿漉漉的,胸襟上一片墨汁,迟烟白在旁边坐着陪着他,其他人都不见了。

“小石头,你怎么了?其他人呢?”子柏风讶然问道。

“哥,你可回来了。”小石头拍拍屁股从台阶上爬起来,道:“其他的哥哥姐姐都去赏菊了,小白哥在这里陪着我等你。”

“连云平盛情邀请,他们推辞不过。”迟烟白道,“我家反正已经有人去了,我就在这里陪石头小弟。”

说到小石头,迟烟白情不自禁地竖起一根大拇指,道:“石头小弟真是太厉害了,可是大闹赏菊会啊。”

“我被他们赶出来了……”小石头低下头去,道,“那个什么连的,还拿墨泼我。”

子柏风伸出手,摸了摸,小石头的脑袋,对小石头道:“别怕,哥哥给你出气,他们人呢?”

子柏风心中可真的是怒火中烧,自家弟弟,谁敢欺负!

“我看不用出气了吧,今天小石头把那个连云平气得够呛,不然也不会失态,拿墨泼小石头,我看的都快笑喷了,就是可怜我的耳朵,差点都被我姐扭断了……”

“我说他骗人,他说我胡说八道,我就说那副字用的是我家新造出来的墨,从来没有在外面发售过,他根本就不可能有,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生气了,要把我赶出去。”小石头低头道,“我又说他写的字一点都不好kàn

,别说跟我哥哥比了,连我的字都不如,然后我就写给他看,他就又生气了,拿墨泼了我……”

子柏风真快气炸了,这个连云平,欺人太甚!

“不过我也拿墨泼了他……”转脸小石头嘿嘿笑起来,“泼了好多……”

小石头才不是肯吃亏的人,他现在能在这里安生坐着,肯定就是已经出了气,这会儿找子柏风卖萌炫耀呢。

“我们眼看情况不妙,就赶快护着小石头出来了,喏,你看,我身上也溅上了墨汁。齐兄他们也担心再不给连云平面子,这家伙会暴走,所以才跟着连云平去了。”迟烟白解释道,“子兄,你们家果然厉害!我看这次赏菊会要变成泼墨大会了。不愧是子兄的弟弟!”

“我家小石头,当然厉害了!”子柏风摸摸小石头,道:“小石头,别怕,哥哥再帮你出口气!”

“不,我要自己来!“小石头摇头,他握着小拳头,“这个混蛋,他真的惹恼我了!”

“好了,好了,消消气,还是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子柏风连忙安抚小石头,以小石头的心性,日后定然会想尽办法给连云平捣乱,只是连云平并非良善之辈,今天人多,他不敢对小石头下杀手,若是日后,小石头真的惹怒了他,说不定他真敢对小石头动手。

“反正今天身上也脏了,咱们泼墨玩吧。”子柏风知dào

小石头只是小孩子心性,想要让他出气,那也简单,他转脸看到角落里立着几个用来救火的水缸,于是走过去,道:“既然他泼了墨,咱们今天就来个不泼不休。”

子柏风伸手在池子里一点,满缸的水顿时都变成了墨汁。

其实,这是子柏风让小桂宝在缸里洗了洗脚。

然后,他拿了旁边的木桶,直接舀了半桶,泼在了墙上。

“哈,我也要来!”果然,小石头立kè

就高兴了起来,找了一只盆子,一把泼了出去。

“客人,不可!”虽然四周静悄悄的,所有人都跟着到后面去赏菊去了,但是对这几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怎么可能没人看着?顿时就有人冲出来阻止。

谁想到还没到近前,就被人哗一声,一盆墨水从头泼到尾,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哈哈!来抓我啊!”又有几个人从角落里冲出来,小石头人小又灵活,端着盆子就绕过了其中一人,直接冲向了中厅。

“这墨真是好墨,泼了可惜啊!”点水成墨这招式已经让迟烟白目瞪口呆了,谁想到眨眼之间,他就发xiàn

,这墨竟然是绝品好墨,就此泼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惜了,他连忙拎了一个木桶,道:“我可要装点回去……”

谁想到刚刚拎起木桶,一个人就冲了过来:“快,放下!”

“娘的!”迟烟白下意识地就把手中的一桶墨泼了出去,眼看着那人变成了黑人,顿时大叫起来:“爽!真爽!”

迟烟白在京城这些世家公子里面,算是叛逆的一个,但是和子柏风小石头这等比起来,就是货真价实的乖宝宝了,这辈子也从未做过如此出格之事。

子柏风目光闪动,四周的几个人虽然都是中山派弟子,但是显然没有太厉害的人物,小石头和迟烟白都不会遇到危险,便也放下心来,在几个中山派弟子的围追堵截之中,他们四处奔跑,到处泼墨。

“哗!”朱漆大柱变成了半黑半白水火棍。

“哗!”雪白窗户变成了黑纸。

“哗!”白墙青瓦变成了乌漆墨黑。

“哗!”满园金黄秋菊变成了满目漆黑墨菊,顿时高端大气上档次。

子柏风眼看旁边有一个墩布,伸手拿了起来,道:“看我来题诗一首。”

他抬头看去,庭院中央耸立着一座石壁,光滑平整,虽然色泽稍深,但是自家桂宝出品的墨水,却是不怕不够黑。

子柏风一跃而起,手中墩布吸满了墨汁,一挥而就,四行狂放草书就出现在了巨大石壁上。

“秋后飞黄寒风催,中山别院赏菊回,窃书泼墨欺幼童,真人原来是文贼。??——怀素上人留”

“好诗!好诗!”迟烟白猛然一伸大拇指。

“这诗倒是算不上好,不过这字嘛,乃是我的得yì

之作!”子柏风连连点头,墩布的吸水性比之毛笔可强多了,再则墨也是桂宝出品,此次四句诗句加上一个落款写下来,竟然无需添笔。

“请叫我怀素上人。”子柏风一手把墩布向肩膀上一扛,站在那石壁之前。

上人本来是对高僧的称呼,不过子柏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不曾见到过有和尚的存zài

,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侵占了这个称呼,反正也没人知dào

,这个称呼是高僧。

“佩服……佩服……”迟烟白笑嘻嘻地接近,在子柏风志得yì

满之时,猛然跳起来。

“哗!”迟烟白猛然一盆墨泼下,把怀素商人变成了怀素黑人。

“铛”一声巨响,子柏风等人回头看过去,却是一名修士一剑把那墨缸砸了一个粉碎,几个刚刚被戏耍一番的修士红着眼,已经都拔出剑来。

看来,这是撕破脸要拼命了!

也难怪,以连云平的心性,这些人守卫不利,说不定真要脱层皮。

“快逃!”子柏风和小石头等人转脸就跑,迟烟白连忙也撒腿追上,三个人逃跑的速度那是飞快,此地是别院,又不真个是中山派的山门,总不能像山门里那般的防卫森严,三个人一路跑出去,把后面的众人都甩得不见了踪影。

小石头手中还拎着一只桶,桶里面还装着半桶墨汁,他反手,一把全泼了出去。

“中山别院”四个字,顿时被污了一大半,只剩下中字和院字中间的一小部分,变成了“中二”二字。

“看你还敢欺负你小石头爷爷!”小石头还在门外呸了一声,把手中的木桶一丢,转身去了。

子柏风三个人虽然玩的很爽,不过自己也是弄得全身黑漆漆的,跑去涂水中好生洗了半天,这才把身上洗干净,虽然涂水已经很冷了,但是三个人都是由修为在身的人,彼此对望着,哈哈大笑。

迟烟白只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没做过如此疯狂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似乎还要兴奋地颤抖。

“不知dào

连云平看到之后,会气成什么样子,哈哈!”迟烟白想起来,就会笑得前合后仰。

连云平的脸色,却与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把子柏风等人赶走了,那几名负责看守别院的中山派弟子连忙招来各种东西,想要尽量把这里打扫干净,谁想到不论怎么抹,那墨都无法抹去。

四周飘荡着浓郁的桂花香气,似乎把满园的菊花香都压了下去。

一名修士一个狠心,干脆直接把柱子的漆刮掉了一层。

谁想到刮掉朱漆,连柱子里面却都变成了黑色的。

连云平等人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桂香宝墨,入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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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桂墨轩开业前一天,桂墨就已经以另外一种方式扬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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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一颗玉石藏死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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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

“这颗真是雪中送炭啊!”子柏风顿时热情了起来,道:“你这次送来了多少玉石?价格如何?成色如何?”

“都是成色最好的玉石,足有五万块,价格嘛,五十两银子一块如何?”齐太勋道。

子柏风沉吟了一下,五十两银子这个价位,和市价相差不多,不过这个价格毕竟是大批量采买,说起来算是偏贵一些,不过一个工部郎中的牌子,倒是值得这些差价,总不能太不给面子。五万块玉石,差不多也是子柏风的预算,一共二百五十万两银子,倒是在子柏风的支配范围之内。

这笔钱只要向上申请打报gào

,立kè

就能够批下来,知正院之所以是一个肥差,这也是一个重yào

的因素,每年的钱财流量,足以养活一个小城市了。

齐太勋暗示了一下,这个价格里有一部分是子柏风的回扣,子柏风倒是不在意这些钱,君子爱财取之以道,有或者没有,他都不是特别在意。

“既然如此,玉石带来了吗?”子柏风道,“我先看看货,如何?”

“门外我带来了一千块,子大人可以先验货。”齐太勋笑道。

看子柏风如此上道,他倒是很高兴,没再多说什么。

“走,去看看。”子柏风和齐太勋走出书房,就看到门外停着一辆驴车,小石头正在和那驴子玩耍,看到子柏风出来,顿时发一声喊,跑走了。

子柏风摇摇头,道:“难得下学,小家伙们玩疯了,见笑。”

齐太勋心情极好,道:“瑞雪兆丰年,来年若是丰年就好了。”

子柏风的目光扫过了车把式,却是一怔,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

看到子柏风和齐太勋一起出来,赤蚁连忙低下头,他早就已经改头换面,此时却总觉得被子柏风一眼看穿了。

“打开箱子。”子柏风道,赤蚁想要上前打开箱子,却已经有几个差役上前,把他挤到一边,把箱子打开来。

其他人也都停下了清扫积雪,围拢了过来,每年采买玉石,都是一件重yào

的事,等到玉石的拨款拨下来,向来都要从中截留一部分,发给众人当福利的,算是对众人辛苦检修的鼓励,所以虽然每当大检修时都非常辛苦,众人却并不抵触,反而盼着五年一次的大检修。

看到了赤蚁,子柏风就知dào

了眼下的人不对,暗暗提高了警觉,手腕上的束月感受到了他的紧张,传过来一阵阵的凉意,让他的心情镇静下来。

子柏风心中暗笑自己,紧张什么?不过是一个九婴的间隙罢了,还不足以让他太紧张吧。

只是,时隔多日没有太多的进展,突然有一个大的目标送上门来,子柏风心中总是兴奋难平。

他走到箱子前,随便拿起了一块玉石,拿在掌心看了看,玉石似乎没有问题。

“如何,子大人?这些都是上等的玉石吧。”齐太勋笑道。

子柏风皱眉仔细看着,他怎么说也是采玉的村子里出来的,一本玉经看过无数次了,对玉石的好坏,可以说极有经验,这块玉石虽然算不上是上等,可也算是优质的玉石,若是全是如此的话,倒是无妨。

但是……九婴的人有这么好心,颠颠地给自己的敌对国送上玉石,让他们休整聚灵大阵?这是什么精神?这是过激共产主义精神,这是雷锋再世啊!

不管别人怎么想,子柏风反正是不相信。

“子大人,我老齐是咱们西京最大的玉石供应商之一,最近这些年的玉石,有一半都是咱供应的,绝对不会缺斤少两,更不会以次充好,您放一万个心就是了。”看子柏风皱眉沉思,齐太勋道。

他越是这样说,子柏风越是疑心。

这玉石以标准的方式堆放,铺一层皮革,摆放一层玉石,免得玉石互相碰撞。

子柏风掀开了上面的两层皮革,又从下面拿了一颗。

下方的玉石质量也不错,或许这一箱是样品,又或许是因为齐太勋真的是良心商人。

但是后面这个可能,子柏风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子柏风对玉石极为熟悉,对灵气也极为敏感,这块玉石一入手,就让子柏风觉得有些古怪,具体哪里古怪,却又说不出来。

他把灵气聚集在双眼,搭眼看去,顿时心中一惊。

这玉石外表看起来完全没问题,但是内部,却另有猫腻。

不知dào

什么人,用什么办法,在与市场内部造成了破坏,而里面似乎还藏着丝丝缕缕的死气。

玉石是灵气结晶而成,绝对不可能和死气混杂而生,这死气只可能是人为的。

那一刻,子柏风有些犹豫了。

是就此严词拒绝,还是将计就计,把这些玉石都收下来?

子柏风的脑袋里转了好几转,道:“这玉石倒是还可以,不过价格还有需yào

商酌的地方。”

“我可以给大人更好的价格。”齐太勋道,他是商人,商人就要允许别人还价,他这句话,一语双关,到底是给子柏风更低的玉石价格,还是更高的回扣,都可以商量。

“容我和同僚们商议一下,日后再给阁下回信吧。”子柏风道。

齐太勋的面色立kè

变了,道:“子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诚心刁难我不成?”

“刁难你?”子柏风冷笑了,“你这玉石有什么问题,你自己清楚,还用我多说不成?我敬你三分,是看在李郎中的面子上,你若是不知好歹,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乱棍打出去!”

说实话,子柏风对齐太勋还真不怎么放在眼里,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他背靠的人也不过是工部的一个五品郎中,子柏风自己的靠山比他硬扎多了。

不过花花轿子人人抬,若是平日里,子柏风也不会轻易得罪李郎中,婉言拒绝了就好。但是对方身上有一层九婴的身份,子柏风就不那么淡定了。

齐太勋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子柏风道:“子大人,你这样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子柏风摆摆手,那意思是懒得和齐太勋说话了。

“哎,子大人,您别生气。”卢知副眼看不妙,立kè

上前劝解道:“大人您息怒,或许是有些玉石有些小瑕疵,还不至于如此生气……齐兄,您还是先走吧,回去精挑细选一些优质的玉石,再来让我家大人验货。”

卢知副两头劝说下,齐太勋气哼哼地走了,走之前还扬言让子柏风后悔。

送走了齐太勋,卢知副叹口气,对子柏风道:“大人哪,您这又是哪一出?怎么和齐太勋冲突起来了?玉石大差不差的收下就是,反正不是花咱们自己的钱,您这么一来,岂不是闹僵了?”

最近卢知副和子柏风的关系很是融洽,所以他说话的语气,也是颇为亲密,没太多避讳。子柏风的脾气,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了,就是一个炮仗,一点就炸。

“我怕他?”子柏风哼了一声。

“李青羊李郎中毕竟是我们的上官,而且主管玉石采购这一块,若是我们不收购他的玉石,批款都不太容易。”卢知副放缓了语气,道。

“这个齐太勋,真的和李郎中关系这么好?”子柏风皱眉。

“是,据说他们是表兄弟,关系很是亲密,齐太勋算个屁,他只是帮李郎中出面而已,你就算是得罪齐太勋,呵斥他一下,却也不能拒不收玉石啊。其他都好说,价格什么的,齐太勋也不是特别的在意,您有什么意见,只管提就是了,反正之前历任都是这么做的,您也不用顾虑。”

这种摆在明面上的潜规则,卢知副是门儿清,不过之前这种好处轮不到他,人家吃肉,他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对子柏风,他是真心拥戴,所以帮子柏风诸多考lǜ



“你说,过去也是这么做的?”子柏风皱眉,子柏风想要告sù

卢知副这中间的问题,却知dào

卢知副连修士都不是,什么灵气、死气,对他来说太玄乎了,就算是捏破玉石给他看,他也不晓得。

“是呀,之前的历任都是如此做的,李郎中上任了有七八年了吧,其他各亭也是这么做的。”卢知副道。

子柏风顿时皱起眉头来,这么说,这些玉石不但已经流入了西京,甚至已经埋在了西京的地下?这种夹杂了死气的玉石,到底是做什么的?会导致什么后果?九婴到底有什么计划?

“走,我去盘查一下库房。”子柏风对卢知副道。

卢知副看子柏风不听劝,也只能摇摇头,若是别人一劝子柏风就乖乖就范,那他也就不是子柏风了。

库房里,子柏风翻出了当初的采购记录。

看完那记录之后,子柏风稍稍松了一口气。

齐太勋自称自己是西京最大的玉石供应商,或许确实如此,但是西京其实有自己的玉石收集、调拨机构,近些年玉石越来越匮乏,这才开始向商人采购,这种玉石占据的比例起初只有十分之一,到了去年,才到了二分之一的比例,而齐太勋所提供的玉石,只是对外采购的五分之一左右,平均下来,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玉石是他提供的。

子柏风查到了这些玉石,开箱验货。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子柏风直接伸手到箱底,拿出一块玉石来。

只一眼,子柏风就看出了这玉石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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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一城金甲尽染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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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

子柏风和连云平的争端,在西京也传的沸沸扬扬,两名自号怀素的少年,一名怀素上人,一名怀素真人,两个人都互相指责对方抄袭了自己的字,最终以子柏风大闹中山别院告终,子柏风以未知名的墨泼染了中山别院,据说现在的中山别院,连地面都是黑色的,挖之不尽,铲之不绝。

这个世界上本是没有黑色的菊花的,但是从中山别院里冲刷地面所使用的水,流到了外面,被菊花吸收了,竟然多出了漆黑如墨的品种,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

子柏风却是没想到,自己看了那么多的野史趣闻,突然有一天,自己突然制造了一个足以载入神仙传、搜神记之类的故事里的奇闻异事,颇为自得。

至于那写在石壁上的诗句,子柏风听闻齐寒山回来之后,说:“他竟然敢如此污蔑于我,日后定然将其列为不受欢迎的客人,但凡中山派的地界,绝不允其进入半步!”

然后又道:“这个子柏风,歪才还是有些,模仿我写字,竟然如此惟妙惟肖,让人惊叹,只可惜人品实在太差,让人齿冷。”

他命人将石壁上的字迹擦掉,谁想到墨迹不但入木三分,就连石头都渗入了进去,别院的人将石头削去了一层,却依然削不掉墨迹。

气急败坏的连云平说:“这世间只有一个怀素,只有一个人配得上这个名号!”然后命人直接砸了石壁。

不过,到底谁抄谁,这可是一件无头公案,子柏风和连云平各执一词,支持谁的都有,连云平在西京是家大势大,子柏风只是一个普通的外来户,子柏风所知,似乎支持连云平的人多一些,坊间已经有了子柏风许多不利的传言,又说子柏风一个外地人,能够拿到乡试头名的名次,也是作弊得来,把子柏风传得极为不堪。

子柏风知dào

,这种传言背后,怕是就有连云平的幕后推手。

既然这人已经无耻到否认证据,捏造事实了,那就不是讲理可以解决的问题了,连云平已经完全得罪了子柏风,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善了。

正如连云平所说的,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连云平,都必须证明,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怀素,另外一个只是渣滓。

而对子柏风来说,面对一个如此无耻的敌人,唯一的选择就是,一棍子打死他。

但是这些都是后话了,子柏风却是没想到,一场斗嘴演变成的泼墨大战,最终会成就了他家的桂墨之名,当天晚上,就有几个书生前来询问,那入木三分的桂墨,到底从何而来,能否求购一二。

事实上,对桂墨的评价并不只是入木三分,有一名书生还摇头晃脑念了一首“桂墨诗”,云:点墨入木三分许,一笔透石两尺伤,千里金甲尽染墨,人间菊花飘桂香。

子柏风转脸就把这首诗写在了自家店面的中堂墙上。

第二日,桂墨轩开业的盛况,就无需再赘述,不但各处的大人物们都来贺喜,各处的文人士子闻言也都纷纷过来求购这等宝墨,一时间,门庭若市,子柏风家的桂墨轩刚刚开业,就成功打出了名号,成了整个西京第一等的高端墨宝商家。

子柏风虽然不怎么擅长经营,不过各种奇葩招数却是一样不少,专门推出了:“真人窃书套装”,连夜把模具压制成了一个巨大的草书“窃”字,还在下方列了一小句:“本真人窃书,怎么能算偷呢?”还有另外一款,下方的注解是:“本上人被窃了,不爽!”

此外什么“入木三分包装款”,“透石两尺包装款”,“泼墨中二限量款”,“上人不爽文化款”等等,一样不少,一时间在西京制造了一场奇葩流行,人人都以配“窃书墨”,送“中二墨”,穿“不爽衫”为时尚。

当然,这些人完全不在乎子柏风和连云平到底谁才是窃书者,子柏风和连云平的争执,在很多人眼中,只是一场奇特的狂欢罢了,大家不在乎推波助澜一下,各种各样的传言一时间甚嚣尘上,愈演愈烈。

但是对当事人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连云平,都暗暗憋着劲儿,打算一举把对方打趴下。

“你啊……”桂墨轩开业的时候,府君也带了几个朋友来捧场,看到子柏风,就无奈摇头,“不过是一张草书而已,何至于此?”

子柏风的脾性他知dào

,这人傲得很,是绝对不屑去假冒别人的书画的,再则小石头临摹那书画,其实他也看到过,只是为了这么一副书画——尽管那书法残篇真的是惊才绝艳,可也不至于向死里得罪连云平。

“中山派的人找过我,说这只是年轻人自己的意气之争,不希望过多的解读,我也是这个意思,此事,过去就过去了吧。”府君道。

子柏风却是有些疑惑,中山派的入门弟子都那么嚣张跋扈,连云平这种人也不像是那种大气的人,会教育出这种弟子的门派,怎么可能是谦谦君子?

若是中山派那边不依不挠,子柏风觉得并不奇怪,反而是那边如此低调处理这件事,反而让子柏风觉得纳闷了。

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

但这种怀疑,太过主观唯心,子柏风也只是撇嘴道:“谁让他来惹我?颛王我也不让着!”

“别把颛王挂嘴上,小心哪天脑袋被砍了。”说这话的时候,府君很是无奈。

子柏风这家伙就是属猴的,天不怕地不怕,关不住,拴不住,让他不惹祸,那是比登天还难,“你就当是考lǜ

一下蒙城,中山派对朝政的影响力极大,若是中山派和我们作对,对蒙城总归不好。”

搬出蒙城,子柏风这才算是虚心领受了一会儿他的唠叨,只是心口不一,思绪早就不知dào

飘哪里去了,瞅准了一个机会,一把拽住了路过的落千山,道:“千山,我正在找你!”

顿时借千山遁成功遁掉。

走开的时候,听到那边府君的朋友对府君道:“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引出偌大风波的残卷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卷字了……”

“唉,让您见笑了。”府君在那边摇头扶额。

事实上,子柏风也挺不喜欢惹祸的,只可惜没人相信。

之后的一段时间,虽然流言未息,但却还算风平浪静,子柏风整天带着人疏通河道,把自家锦鲤云舟的活动范围一圈圈扩大,没事就买个房产,卖卖桂墨,对九婴的监控,也一刻没有放松。

眨眼间,一场冬雪初至,纷纷扬扬笼罩整个西京,把西京变成了白色的。

一大早,子柏风就把人派出去巡逻去,敦促商户和各家各户,把门前积雪清理干净,子柏风等人也亲自动手,清理知正院内的积雪。

小石头现在又活跃起来了,领了知正院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们,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好不快意。

也就是这日,一位不速之客不期而至。

子柏风、卢知副等人正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把残余的积雪清扫,大家干得热火朝天,卢知副甚至解开了衣襟,胸口、头顶都冒着热气。

一名差役带着一个仆人打扮的人进来,道:“大人,有人求见。”

那仆人上前一步,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齐太勋求见。”

子柏风嗯了一声,继xù

扫雪。

那仆人以为子柏风没听清楚,继xù

道:“知正大人,我家主人齐太勋在门外求见。”

“让他进来便是。”子柏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直了腰,看向这位仆人。

“我家主人齐太勋齐大人是工部郎中李青羊李大人的表弟。”那仆人似乎有些迷惑,又说了一句。

“那又如何?难道还让我出门去迎接不成?”子柏风问道,“敢问你家主人是几品官员,在何处任职?”

齐太勋进来时,极为不喜,显然是听到了仆人的汇报,对子柏风的态度不怎么满yì



他身为工部郎中的表弟,一直以来,在这些工部下属的衙门都极为顺畅,哪个人不笑脸相迎,不恭送出门?

到了子柏风这里,却是这般冷遇,让他很是不爽。

“子大人,我是来找您做生意来了。”齐太勋坐下之后,先是喝茶顺了顺气,看子柏风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似乎就任由他在那里坐着,自己在一旁只是处理自己的公务,便不得不开口,道。

“哦?不知dào

阁下打算和我做什么生意?”子柏风颇为疑惑。

“自然是玉石生意。”齐太勋道,“每年这个时节,各亭的知正院都要补充玉石,我今天是来给子大人你送玉石来了。”

齐太勋说的没错,每年到了这个时节,知正院的库房确实是需yào

玉石,整个东亭,一年要消耗数千颗到数万颗不等。

到了冬季,涂水流速缓慢,整个西京的灵气含量也下降,正是检修大阵的好时机,根据检修的规模不同,需yào

更换的玉石数量也各有不同,按照常理来说,今年便是每五年一大检的日子,子柏风的任务还挺繁重,玉石也是大量需yào

,库房里的也已经不多了。

子柏风还在考lǜ

要不要让青石叔积累下来的那些玉石派上用场,又担心大量玉石来源不明会让人怀疑,这就有人把玉石送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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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一向万事皆两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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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氏别院,子柏风和府君相对而坐。

府君拿着那颗玉石,把玩了许久,却还是摇摇头,道:“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

子柏风摇摇头,这世界上,怕是除了子柏风之外,没几个人能够在不捏碎它的情况下,看出玉石的不对劲。

子柏风拿过那玉石,两指使力,啪一声,玉石碎裂,灵气逸散开来,在这灵气之中,一缕死气向下沉降,宛若白烟之中的一缕黑线。

“这……果然有问题……”府君皱起眉头,“是不是个例?”

子柏风又捏碎了一颗。

“我现在还在查这种玉石到底有什么危害,若仅仅是一缕死气,暂时来说影响还不大,但是这种玉石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为造成,费了那么大工夫,制造这种玉石又卖给西京,其中大有蹊跷。而且我有线索表明这齐太勋是九婴的人。”

“你有把握?”子柏风提出的后面这句,却是更为重yào

,府君皱眉道,“齐太勋无关紧要,李青羊是极受器重的工部官员,而且和兵部李侍郎是堂兄弟,提任工部侍郎的呼声很大,若是没有万全的证据,实在是不宜开罪……其实李青羊或许问题还不大,但我现在正在努力做兵部的工作,让他们借由调动军队的机会,加强蒙城左近的兵力部署,若是开罪了李侍郎,恐怕之前的工作就前功尽弃了。”

子柏风沉默了,他在西京胡闹,再怎么纨绔,再怎么过分,也只是胡闹,不牵扯到公务,府君也只是责备他两句,和那些大人物们一起一笑置之就是了,譬如之前和连云平的那场冲突,把人家的中山别院都弄成中二院了,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公务,那就不同了。

正所谓砸人饭碗等于杀人父母,如果真的因此开罪了李青羊,那就是死仇了。

“所以这件事,还必须谨慎。我知dào

你身在其位,当谋其政,不过履行职责固然重yào

,却也没必要为此牺牲自己的利益。西京不是蒙城,不会离了你就转不了。”府君道。

子柏风沉默。

是呀,其实就算是蒙城,离了他还不是照样转?现在他已经不在蒙城,蒙城不还是好好的?

而这里是西京,整个西京那么大,那么多的强者,比他厉害的人不知dào

有多少,他们不可能没有发xiàn

九婴的存zài

,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安排。

会不会是自己多虑了?

府君摇头失笑道:“我回来西京,却也和之前不一样了,竟然劝你渎职……这件事,你自己想清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论你怎么选择,我都支持你。”

府君看着子柏风,他和蒙城的联系,似乎越来越远了,当时一腔激愤回到了西京,初衷和本心似乎已经被这些天的朝政琐事所冲淡,他站的比之前高了,心中的想法也就不同了,一城一池之地,似乎再也无法让他时时记挂在心。

但是眼前的少年不同,把不论在何地,他的心却还在那里。

在那片魂牵梦绕,山穷水尽之地。

这世界上,有许多比那里更美丽,更富饶的地方,但只有那里,才能够让人拥有如此亲切,如此心安的感觉。

因为那里,是家乡,不论在哪里都要回去的家乡啊……

而现在,西京和蒙城,被摆在了天平之上。

未来如何,没有人知dào



一些其中蕴含死气的玉石,如果埋在地下会造成什么样的危害,不知dào



得罪了李青羊,会对蒙城的驻兵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会对谈判的进程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不知dào



一切都是未知,子柏风只能拼命地看着那模糊中摇摆的指针,看看到底哪边更重yào

一些。

这世界上,总有许多难以抉择的选择题摆在面前。

但若不是如此难以抉择,又哪里需yào

去选择了?

……

“曾贤,你现在攀上了高枝,之前欠我的那些玉石,总该还了吧。”在碧水河畔的一条小巷里,曾贤被笛重堵住了去路。

和几年前的那名少年修士相比,现在的笛重无疑苍老了许多,总是热情洋溢的眼神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麻木与空洞,他身上的道袍已经有些破旧了,双手也变得粗糙不堪。

曾贤心中暗暗叫苦。

他借笛重玉石,还是几年前的事,那时候的他和笛重还处在最宽松的状态,他们同样带着一笔积蓄从其他地方来到西京,大手大脚地在西京过着挥霍无度的生活,他有一次他去买一些灵药,忘记了带玉石,笛重就大手大脚地替他付了账,说是借给他的。

之后,笛重说有一个比较好的机会,便离开了这片区域,没想到时隔几年之后,他竟然又在这里见到了笛重。

看来笛重是打听过他的状况,甚至知dào

他“攀上了高枝”,但事实上,现在的他依然入不敷出,子柏风的一个月试用期,就像是一块大石一般压在他的身上,他不知dào

自己会不会在辛苦一个月之后,反而被子柏风一脚踢开,而理由,仅仅是一句虚无缥缈的:“你没有傲骨。”

但就算是子柏风愿意接受他,他也开始犹豫了。

这些日子,他听到了太多的传言,关于子柏风的,关于连云平的。

连云平是整个西京势力最大的修真门派中山派的下任掌门候选人,是整个修行界里地位最高的几个人之一,而得罪了中山派,在西京真的会寸步难行。

如果他真的成了子柏风的门客,被中山派视为眼中钉,那该怎么办?

想到那些中山派弟子的淫威,他就觉得全身发冷。

是不是应该对子柏风坦白,说不想再做他的门客了?

他也是一时间内心纠结无比,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来到了这片漂修的聚集地,这才会被笛重逮个正着。

“笛重……”曾贤露出了比苦还难看的笑容,“玉石我一定会还你,但是我现在手头不方便,等我有了一定会还你,好吗?”

“你不是已经成了大人物的门客了吗?”笛重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种时候,曾贤才有一种依稀看到了当年那少年修士的感觉。

“只是试用,而且我已经决定放qì

这个机会了。”曾贤道。

笛重摇摇头,然后露出了讨好式的笑容,这种表情,是绝对不会在往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身上出现的,他抓着曾贤的手臂,道:“曾贤,那就先还我一点吧,我现在连这个月的灵气税都交不上了。”

灵气税……

曾贤不知dào

自己说了些什么,他翻开了自己空空如也的口袋,对笛重露出了惨然的笑容,灵气税的玉石?他也已经没有了。

事实上,他已经逃了两个月的灵气税了,监刑司对他这种逃避灵气税的漂修,就只有一种处理方式,或者强制劳役、或者强制征收玉石,然后直接赶出西京,再不准回来。

曾贤浑浑噩噩地转身离开了碧水河畔,跌跌撞撞不知dào

自己将要走向哪里,他专门找没有人的地方钻进去,似乎想要躲开那让他更觉孤寂的拥挤人流,远离尘世间的一切纷扰。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觉得自己一定不会选择下山,而是会选择在师父的孤坟前静修终老,就此平淡度过一生。

这世间,什么值得自己付出这么多?自己的梦想,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未来?

值得吗?真的值得吗?

曾贤在一处向阳的院墙上靠住,然后慢慢坐倒在地,抬起头,任由阳光刺得双眼流泪。

每个人,总有格外脆弱的时候,而现在,无疑曾贤就已经触摸到了自己脆弱的本质。

就在曾贤坐倒在地时,怔怔发呆时,小石头如同一阵风一般从他的身边跑过,两个修士从后面追上来,一边追还一边怒吼着:“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

“你为什么不站住?”小石头头也不回,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看弹子!”小石头猛然回头,手中的弹弓拉满了,弹子飞射出去,直射一个人的面门,那人连忙一个铁板桥躲过去,却是更加愤nù

了,怒吼道:“给我站住!站住!”

“你家石头爷爷才不会站……”小石头一句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前方,竟然又有一个修士转了过来,赌住了他的去路。

“小兔崽子,这下你可跑不掉了!”三个修士,一前两后,狞笑着堵住了小石头的去路。

小石头左右看看,虽然已经被逼入绝境,两只眼睛却依然咕噜噜转着,似乎在打着什么主意。

“小混蛋,今天你死定了!”其中一个修士恶狠狠道,“云平公子放你们一马,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竟然还敢来捣乱,看我不把你的皮拔下来!”

“呸,姓连的偷了我的字,我要把我的字拿回来!”小石头说话间,猛然一挥手,手中的弹弓疾射,子柏风专门为他写了“疾”、“准”二字的石子飞射而出,瞬间划破了中间的空间,击中了一人的面门。

“哎哟!”其中一个人顿时血流满面,捂着一只眼睛,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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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一问何为傲骨铮{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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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他找死!成全他!”这三个人可不是那些连飞剑都没有的入门修士,而是真zhèng

的内门弟子,虽然地位上和连云平天差地远,修为也并不高,但是他们的飞剑可是又急又快,瞬间划出了几道光影,直射小石头。

“啊!”小石头惊叫一声,一个打滚,躲过了几只飞剑,却是嘭一声撞在了墙上,摸着脑袋,晕头晕脑站起来。

“小兔崽子,我先砍下来你一条腿,看你还跑不跑!”一名修士狞笑道。

小石头站在那里,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剑光已经射出。

那一刻,时间似乎变慢了。

有那么一个问题,取代了刚刚纠结在曾贤脑海中的问题。

要不要出去?

如果不出去,小石头会死。

如果出去,自己就会死。

这三个人,哪一个人的修为,都在自己之上,而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战斗过了?

自从来到西京之后,似乎都只是在夹着尾巴做人。

战斗的勇气,自己还有吗?

似乎有一个声音,掠过了曾贤的脑海。

“为人,当有傲骨,修仙,唯有傲骨。”

那是子柏风的声音,这些天来,时时盘绕在曾贤的脑海,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

而此时此刻,这声音又像是台风过境一般,从不知名的角落里冲出,把他的内心扫得七零八落。

傲骨,唯有傲骨。

到底什么是傲骨?

自己有没有傲骨?

曾贤冲出去的时候,脑海里还回荡着这个声音。

他的飞剑泛出灰白色的光芒,在空中折返着,却如同雷霆闪电一般迅捷,斩开了空间,在间不容发的瞬间,挡在了小石头的前面。

“铛!”一声清脆嘹亮的碰撞声,宛若洪钟。

两道飞剑分别折返,那三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来。

“那么大的人了,还是三个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你们不羞愧吗?”曾贤站在那里,那一刻,似乎往昔的他又回来了,背剑下天山,意气风发,快意恩仇,不像是修仙的修士,倒像是纵横江湖的侠士。

他的剑似乎已经有太久没有战斗了,发出了渴望战斗的铮鸣,在空中嗡嗡作响。

“曾贤哥哥!”小石头又惊又喜,叫了起来。

“小石头,过来。”曾贤对小石头招招手,他目光一扫三人,剑光在空中吞吐不定,似乎随时准bèi

出击。

小石头高兴地向前跑出来,刚刚被小石头打了脸的修士皇室不爽,剑光射出,曾贤的剑光又一次宛若闪电般折射着,挡在了敌人剑光的前面。

曾贤之所以信心百倍地来到西京,也是有其底蕴的,师父费尽毕生心血所创的“闪剑”是他最后的杀手锏。

但是这种手段,其实是拿来压箱底的,极为消耗灵力,只是两剑,曾贤的灵气已经开始枯竭了。

曾贤展现出来的实力,让这三人不敢轻举妄动,修士对战,生死一发,谁也不知dào

自己会不会死。

他们之所以追小石头,可不是想要来送死的。

小石头不肯罢休,他们却没必要因此把自己命都搭进去。

“这位兄台好身手。”伸手拦住了其他人,其中一名首领样的人站出来,对曾贤一拱手,道:“不知如何称呼?仙乡何处?师从何人?”

曾贤正在努力运转练气之术,体内的灵力在运转,缓慢恢复,第三次“闪剑”正在积蓄,所以曾贤也并不想对方立kè

开战。

但是,那一句询问,却是让曾贤的意识突然回到了现实。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乡野修士罢了,名字无须入耳。”

他可不想报名,日后被中山派记仇,派人追杀,那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再则,现在也不见得不会被追杀……

一想到这点,曾贤哭的心都有了。

“这是曾贤哥哥,是我哥哥的朋友,曾贤哥哥可厉害了,把你们一个两个三个,都给打趴下,还踏上一万只脚!”小石头躲在曾贤的身边,骄傲地宣称。

一万只脚,小石头啊小石头,你当我是蜈蚣精啊!

曾贤心中那个无奈啊。

“曾兄身手不错,有没有想要加入我们中山派?”首领微微一笑,道:“像曾兄这种大才,流落在外,是我们中山派的损失。在下添为中山派内门弟子的一员,在内门还是有些话语权的,只要曾兄开口,在下保证曾兄一定能够加入中山派,如何?”

那一瞬间,曾贤几乎要脱口而出,大声问一句:“真的吗?”了。

他来西京,不就是为了想要加入中山派吗?甚至可以说,最大的奢望,就是想要加入中山派,如果加入不了,加入一两个小门派也好啊,反正西京这边灵气充足,充足到可以让他修liàn

到死,说不定死不了,成仙了呢?

现在他真想直接抓着小石头的脖子,把小石头当做自己加入中山派的投名状了。

什么虚无缥缈的傲骨,那什么东西?一斤多少钱?能当饭吃吗?

为人,当有傲骨,修仙,唯有傲骨。

可当面对惨淡的现实时,傲骨有什么用?

“我中山派的内门弟子,在整个西京都拥有崇高的地位,外门弟子和入门弟子见了你,都必须先行礼,你但凡有所吩咐,他们也都不敢不从。”首领看曾贤露出了犹豫的神色,顿时趁热打铁道。

“那有什么用?还不是给别人当狗腿子?”小石头从曾贤腰后探出头来,对他们做了一个鬼脸,“你们这群狗腿子!”

“曾兄,你意下如何?”首领问曾贤道。

曾贤低下头去,看着小石头。

小石头也正看着他,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没有祈求,也没有担忧,只有满满的信任和期待。

一直以来,小石头身边的修士,不论是子柏风,还是落千山,还是柱子叔,又或者是其他人,他们从来,从来没有让小石头失望过。

所以小石头从来也没想过,曾贤会让他失望。

这种难言的信任,来自一个小孩子的信任,让曾贤的心中更加挣扎了。

该怎么办?为什么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如此难以抉择?

这种时刻,自己要怎么选?

“不必了。”曾贤还没找到自己的本心,自己的嘴巴就已经开口了。

那一刻,傲气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回到了他的脊椎里,撑起他的身躯。

但是还不到五分钟,傲气和傲骨,就都已经离开了他的身体,他仅有的,不过是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和满身的鲜血罢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是个垃圾。”首领一只脚踏在曾贤的身上,冷笑道:“你这种垃圾,就算是跪着想要入门,也不会有人要的,还好我没真的把你收入内门,那我可是丢大人了。”

“被跟他废话了,赶快杀了他!”旁边一人不耐烦道,他的脸上可还流着血呢。

“你们不要欺负曾贤哥哥,我跟你们走。”小石头勇敢地站了出来,把曾贤拉到了身后,张开双臂,护住了他。

“小子,你也别想活!”满脸流血的修士狞笑着。

“你不敢杀我。”小石头不屑地看着眼前的修士,“你若是敢杀我,我哥哥会把你们全杀了,还有你们那什么中山派,一个都不留!”

然后小石头昂起了头,把自己脏兮兮,还能搓下泥来的脖子指给那满面流血的修士看,“你家小石头爷爷的脖子就在这里,你若是不信,就来试试看?反正我一个人换你们一千、一万个人,也不吃亏!”

“呸,你哥哥算什么东西!”那满脸血的修士呸一口吐出了满口的血,更加愤nù

了,盖因为小石头戳中了他的痛处,他们确实不敢杀小石头。

不论是连云平还是子柏风,命都比他们金贵,就连小石头的命,也比他们金贵得多,若是因为这件事惹得望氏和中山派交恶,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连云平是不会帮他们抗雷的,到时候会非常爽利地把他们交出去,让他们顶缸。

所以,不论他们嘴上说得再牛逼,也不过是装逼,色厉内荏的样子,小石头都能一眼看穿。

若是三个修士真的想要杀小石头,小石头还能跑到这里?早就已经死翘翘了。

“我哥哥算什么东西?”小石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修士,冷笑道:“你死定了,你等着,我会让你知dào

,你算什么东西!”

小石头可是睚眦必报的人,为了一副字,他可以奋不顾身潜入中山别院偷东西,为了一句话,他也可以让这修士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但是落在曾贤的眼中,他却有一种难言的感慨。

他终于知dào

,这是什么了。

傲骨。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低头,不放qì

,不软弱的傲骨!

其实傲骨这东西,在小石头身上有没有,还真说不准,不过他一身骨头确实是比铁还硬,死硬,死硬。

“曾贤哥哥,谢谢你,这个给你吃。”小石头转过身来,对曾贤道,他伸手入怀,三名修士如临大敌,这个小混蛋太诡计多端了,他们上了不知dào

多少次当了。

但是小石头拿出来的,却是一块桂花糕。

放在怀里时间长了,都压烂了,甚至还沾染着小石头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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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一曲高歌好男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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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我不……”曾贤摇头想要避开,却不自觉张开了口,这股气息,这是什么?

桂花糕刚刚入口,顿时化作一股精纯而柔和之极的灵气,流窜四肢百骸。

这桂花糕,正是月桂所制造的桂花糕,青石出品,再无分号。

它并非灵丹妙药,它的灵气含量也并不是非常多,但是它却有一种独特的功效。

祛除体内的死气,让灵气更加精纯,对突pò

瓶颈桎梏,有着难以置信的功效。

桂花糕入口,曾贤体内的灵力,顿时鼓荡起来。

“我跟你们走。”小石头转身走向了三名修士。

迈出了一步,两步,三步。

“你跟我走。”曾贤的声音,从小石头的背后传来。

“曾贤哥哥!”小石头转脸一股脑跑回了曾贤的身后。

“这小子还没挨够……哎哟……”刚刚一脸不屑的首领捂住了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他的脸颊上蔓延开,就像是又长出了一张嘴。

“滚,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曾贤冷冷道。

“这家伙就那三板斧……啊!”被小石头打了一弹子的修士一句话刚刚出口,又是一道光芒闪过。

闪剑,依然是轨迹如闪,迅捷如电,一只断手飞了出去,在空中喷洒着鲜血。

那一刻,曾贤突然悟了,什么叫傲骨?

这就是傲骨。

因为有绝对的实力,所以才有绝对的傲骨啊!

刚刚他在这三人面前跟狗一样被踹的满身血的时候,他就算是有傲骨也碎了。

而现在,他挥剑如风,把对方斩杀如狗,这才真zhèng

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傲骨铮铮。

傲的不是骨,而是剑啊……

好吧,姑且不论他对傲骨的理解对不对,但是这会儿,至少他有了。

“小子,你等着!”看着几个修士狼狈逃窜,其中一人还没忘拣走自己地上的胳膊。

“曾贤哥哥,你好厉害!”小石头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崇拜样。

“你还敢说,等我把这事汇报给子大人,看你会不会被禁足!”

“曾贤哥哥,你不要告sù

我哥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小石头扯着曾贤的衣角,可怜兮兮地央求道,他是个惹祸精,之前不知dào

多少次被柱子、燕老五等人抓住了,都是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

曾贤被求得头昏脑涨,不多时就晕晕乎乎地败下阵来,只好点头道:“好吧,这次我就不告sù

子大人了,你赶快回去吧。”

“谢谢曾贤哥哥!”小石头响亮地回答了一声,转身就一溜烟跑掉了,就是不知dào

这小家伙到底是跑去什么地方去了,看那样子,不像是乖乖回家。

曾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阵冷风吹过,曾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满是尘土和鲜血,他来到河边,把外衣脱下来,在水中摆动着。

道袍是上好的料子制作的,在他的大力揉搓之下,血液顿时融化在了水中,只留下了些许难看的斑痕。

他的心中,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溶解在了水中,渐渐消失不见了。

刚才的一切,就像是一个梦,难以言诉,极为不真实。

但是体内鼓荡的灵力却是真的,已经收口结痂甚至痊愈的伤口是真的,这种强dà

的自愈能力,说明他的力量已经超越了往昔的自己,达到了新的层次。

他拧了拧衣服,把湿哒哒的衣服披在身上,冰冷的衣服让他更加清醒,但身体自发运转,瞬间把衣服上的水分蒸腾了出来,他洗了把脸,把头发捋顺了,又沉浸到了自己的思绪里。

或许,已经无法回头了,在当初子柏风说出“既然你决定跟随我,就不能再背叛”时。

他的脑海里,一会是被三个修士踩在地上,一口一个垃圾的叫着。

一会是自己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场景。

一会儿自信爆棚,似乎自己真的已经拥有了那虚无缥缈的傲骨。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本就是个失败者,难言的挫败感在心中纠缠。

这种迷茫的感觉,他从未感受过,又好像是在许久之前感受过。

在刚刚踏上修仙之途时,那种想要相信,又难以置信的感觉。

他并不知dào

,这种心理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担心自己无法完成伟大的目标,为自己设置一个障碍,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伟大的成功者,会突pò

这个障碍,而庸者只会一次次倒在这里。

他浑浑噩噩地走着,突然自嘲地笑了笑。

“我这人,连欠人钱财都能不还,真的能有傲骨吗?”

是呀,不可能的吧,我这种人,我这种人而已。

小贩出身。

小门派出身。

一个漂修。

逃了好几次的灵气税,估计已经上了黑名单。

就连自己的未来都不能决定。

还指望什么呢?

就在此时,曾贤听到了一个声音:“求求你,我这个月一定会凑足灵气税的,求求你们,再给我一次机会……”

是笛重的声音。

曾贤抬起头去,就看到三个监刑司的差役正围住了笛重,笛重就像是一只被猎狗围住的野兔一样,绝望地悲鸣着,在他看到笛重的时候,笛重也看到了他。

就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笛重伸手向他,大声道:“曾兄,曾兄,快借我点玉石,我不想被赶出西京……”

曾贤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走,他可不想也被赶出西京,他已经逃了好几次的灵气税了。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笛重……

那一刻,什么傲骨,什么自信,都被残酷的现实打得粉碎。

他不过就是一个漂修,一个人人都可以踩在脚下的漂修而已,那三个差役甚至都不是修士,都能够把他们逼得几乎下跪。

“咦,是曾贤兄弟。”那三名差役中,却有一人疑惑道。

听到他的称呼,曾贤有些疑惑,仔细一看,这人确实面熟。

“曾贤兄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监刑司的小张啊,我是跟着石巡副的那个。”那差役的笑容中,还略带巴结的意味。

这么一说,曾贤就认出了这个人了,石巡副的身边,确实是有这么一个小差役,当初和他们一起为齐巡正保驾护航时,跑前跑后的,很是勤快。

“原来是你啊,张兄弟。”曾贤的自信,似乎隐约回来了一些。

“曾贤兄弟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看曾贤身上有些脏乱,张差役问道,“打架的话,叫上我们兄弟啊!”

“帮子大人办了点事。”曾贤道,他倒是不算说谎,不知dào

为什么,自信回来之后,智力也慢慢回来了,刚刚的惊慌失措,竟然也消失了。

“曾贤兄弟,这位笛重你认识?”张差役小心问道。

“是我的一个朋友。”曾贤点点头,道。

“你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张差役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伸手把委顿在地上的笛重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道:“不好意思,笛兄你早点说认识曾贤兄弟嘛,这不误会了不是?”

说完,他对身边另外一个差役道:“给笛兄弟发一张临时户籍,免得日后又有兄弟不知dào

。”

说完,又和曾贤寒暄了半天,这才告罪走了。

曾贤站在那里,目送着三名差役走到角落里,一脚踹开一间房门,把一个瑟瑟发抖的修士,如同拎兔子一般从房屋里拎出来,油然而生了一种难言的荒谬滋味。

“曾兄……谢谢您……”看笛重双手紧紧抱着那张普通的白籍,感激的要跪下的样子,曾贤突然觉得yì

兴阑珊。

当初对酒当歌,快意人生的两个人,此时都已经死了。

只是,自己已经重生了,笛重呢?他能够重生吗?那一把可以点燃他的重生之火的火把,又在哪里?

曾贤突然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他拍了拍笛重的肩膀,道:“好自为之。”

他这才发xiàn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不再属于这里了。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

曾贤转过身,大步走去,破旧的道袍,却别有一番不羁的滋味。

走着走着,他突然放开嗓子唱了起来。

那是从子柏风那里听来的奇怪曲子,说不上是豪迈,还是悲怆,他曾疑惑,子柏风年纪轻轻,为何会有如此感悟。

今天,却突然悟了。

“甚矣吾衰矣。

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

问何物、能令公喜?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情与貌,略相似。

一尊搔首东窗里。

想渊明《停云》诗就,此时风味。

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

回首叫、云飞风起。

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

知我者,二三子。”

一路高歌而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曾贤疯疯癫癫地去了。

门缝里,院墙里,树林里,不知dào

多少漂修偷眼看着曾贤就这样高歌过市,他们羡慕曾贤的豪迈,疑惑曾贤的张扬,诧异曾贤的感悟,却又不敢就这么冲出去,追着曾贤而去。

这世界上,总有许多的东西,束缚着人,让人不敢去追求正确的东西,不敢放下一切去追寻。

就只能在门缝里看着别人,羡慕着,嫉妒着,恨着。

来到了知正院后门,曾贤第一次敲响了子柏风的大门。

大门几乎是立kè

就打开了。

子柏风站在门后,小石头躲在他的身后,看到曾贤,子柏风露出了笑容:“好男人曾小贤,你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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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一坛仙酒碎青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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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

子柏风到底还是决心拒绝齐太勋。

正如他对曾贤所说的,要有傲骨。

曾贤有傲骨,他当然也有。

齐太勋再来时,子柏风干脆就让他吃了闭门羹,卢知副苦劝了子柏风半天,子柏风也不为所动,卢知副也只能叹息摇头,道:“大人您想好了就好……反正我是不怕了,就唯恐影响了大人您的前程。”

卢知副这个知副,若不是子柏风,怕是也要被撸掉了,这句话说得倒是言辞恳切。

“卢知副哪里话,我觉得知正大人做得对!”齐巡正坐在一侧,道。

自从入了子柏风的门下之后,齐巡正的精气神越来越好,虽然现在还整天带着拐杖,但是他的腿却已经不瘸了,为人也更加自信起来。

齐巡正为人正直,对子柏风的做法很是认同,他拱手道:“大人,我刚刚已经把库存全都盘点了一遍,把有问题的玉石都清点出来了,之前曾经用过问题玉石的记录,我也在一一查证,下午开始,我就带着人前往替换。”

“好。”子柏风点点头。

“大人,采买玉石的事该怎么办?”卢知副问道。

“玉石好办,我也有我的货源。”子柏风道,几万块玉石而已,他还真不缺这点东西,青石叔那里的玉石已经堆积如山了。

“那就好。”若是别人,恐怕会怀疑子柏风之所以不采买齐太勋的玉石,是为了自己中饱私囊,但是众人都了解子柏风的为人,却不会这样想。

………………

知正院后院静悄悄的,在假山的后面,子柏风坐在角落里,正看着一卷书,在他的身边不远处,趴着一条拥有四个脑袋的巨犬,正是古秋。

古秋的四颗头颅代表着四种不同的个性。

天真、暴躁、凶残、睿智。

此时,代表天真的那颗脑袋,正在和小桂宝玩,把小桂宝顶起来,让他顺着自己光滑的背脊和皮毛滑到尾巴那里。

代表暴躁的那一刻不耐烦地看着,不时发出威胁的声音,凶残的那颗脑袋正在撕扯着一只鸡,血肉横飞的样子。

而代表睿智的那颗脑袋,却正在和子柏风说话,云淡风轻的样子。

“有四颗脑袋真好。”子柏风羡慕道,“如果我也有四颗脑袋,就不用那么苦恼了。”

“四颗脑袋,也有四颗脑袋的坏处。”睿智的脑袋摇摇头,又叹了口气,道:“还是子兄这里好,可以稍稍放松一点。”

整个知正院后院都在子柏风的完全掌控之下,那些仆人在哪里他都知dào

,自然可以放心大胆地在隐蔽的地方现出原形,在他自己的所正院,都不能这般放松。

“不过我这次来,带来的却是一个坏消息。”古秋叹了一口气,“我身后那位大人物不允许将‘晦灵术’外传,而且实不相瞒,这门法诀要借助于一种宝物,这种宝物极为珍贵,并不能轻易给予别人。”

子柏风点点头,其实他早就有心理准bèi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拜访他一下。”子柏风道。

虽然古秋不曾说明他身后的那位大人物到底是谁,却也已经默认了,那位大人物就是蛮牛王。

古秋通过子柏风的养妖诀,被提升了等级,或许是因为养妖诀的功效,他对子柏风天然有着一种亲近之心,对子柏风不想也不愿意隐瞒太多,所以轻易就让子柏风得到了许多有用的讯息。

“那位大人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古秋道。

子柏风转身进屋,捧出了一坛酒来。

“百年陈酿景园春?”古秋笑了,道:“子大人倒是那位大人的知己。”

“怎么样,能进得了那位大人的门?”

“理应进得了了。”古秋站起来,最上面一颗头伸过去,把小桂宝从身上叼下来,放在地上,转眼之间,就重新化身成人,拍了拍身上不存zài

的灰尘,道:“走了。”

“古兄慢走。”子柏风摆摆手,并没有起身相送。

“那位大人的脾气,比较古怪。”走了几步,古秋转过头来,叮嘱子柏风道,“你还是不要太大意比较好。”

子柏风点点头,道:“谢古兄。”

古秋这才真个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子柏风就拎着一个篮子,乘着锦鲤云舟,来到了蛮牛王府。

蛮牛王府在西亭,距离东亭颇有一段距离,好在就在主干水道的旁边。

东亭临近码头,所以工部的势力更大一些,工部的许多部门都设在东亭。此外,东亭还有贡院,也是书生们的居住之所,礼部的许多部门,也设在东亭。

而西亭则是兵部的势力更大一些,在蛮牛王及蛮牛王府的附近一带,居住的多是高级的将军武官,往来的都是一些身着戎装的人,就连站在那些衙门口的卫兵,都比东亭的精气神来的好,刚刚来到西亭这边,子柏风就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铁血冷肃的意味,让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想来若是落千山到了这里,会是如鱼得水,而子柏风宽袍大袖,腰佩宝墨,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就吸引了许多探究乃至警惕的目光。

子柏风拎着的依然是那个普通的竹篮,大摇大摆走到了竖着两只两丈高石狮的大门前,抬头看去。

“蛮牛王府”四个字,不知dào

出自谁的手笔,粗浓耿直,转寰之处很多迟滞的地方,就像是初学写字的人写的一般。

但是字里行间,却又有一股难言的豪迈勇猛之意。

子柏风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拿手比划着,模拟着这字,这是武夫的字,和他这种文人的字,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就算是再豪迈的文人,毕竟也先是文人,然后才是武夫。

“你是什么人?”看到子柏风在门外驻足,守在门外的几名卫兵立kè

上前喝问。

蛮牛王府的大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子柏风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子柏风,特此求见王爷。”

“你可有帖子?”那卫兵喝问道。

“没有帖子,不过我有这个。”子柏风从篮子里随手拎出了那坛酒。

正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些卫兵们一个个长的膀大腰圆,彪悍的紧,鼻子也灵敏得狠,嗅到了这坛酒的味道,顿时耸然动容:“百年陈酿景园春!”

“一百二十年了。”子柏风纠正道。

“你等着,我去向王爷汇报。”卫兵转身就去了。

其他几个卫兵看子柏风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子柏风虽然酒量大,却不是酒鬼,有些疑惑,为什么这样一坛酒,有那么大的魔力。

难怪当初何须卧专门把这坛酒留给他,果然是什么门都能敲开的一块超好的敲门砖。

子柏风等了一会儿,就看到那士兵又匆匆出来了,对子柏风道:“你回去吧,王爷说了,不见你。”

“为什么?”子柏风皱眉。

“没有为什么,王爷说,别人拿酒来就见,但是你不行。”那卫兵只是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般,其实他心中也在纳闷呢。

眼前这个人,看起来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坏人,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自家王爷的脾性,就算是一个乞丐抱着一坛好酒来,他也会待为上宾。

为什么偏生这位书生就不行呢?

大概是王爷今天心情又不好了吧。

“快走,再不走就对你不客气了!”看子柏风还站在那里不肯离开,那士兵立kè

板起脸来,唬他道。

子柏风摇摇头,道:“既然不见,那就算了。这酒既然当不了敲门砖,也就不要了。”子柏风把手中的酒坛子高高举起,在士兵惋惜的惊呼中,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子柏风分明也听到了一个声音从门后不远处响起:“不要!”

“啪,哗啦啦啦……”一百二十年的陈酿,砸在地上,听声音和普通的酒坛子也没什么不同,飞溅而出的汁液,沿着石阶哗哗流下,就像是一条小小的瀑布。

门外站着的八个卫兵几乎都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吐沫,刚才跑去报信的卫兵,看起来似乎恨不得趴在地上,把酒水都吸起来,他要用全身的力qì

,才能把这种冲动抑制住。

“你这书生,这么好的一坛酒,你不要就不要了,为什么要砸了?可惜啊,可惜啊……”好久之后,那士兵才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子柏风。

“这哪里算什么好酒。”子柏风嗤笑一声,“在我家,驴都不喝。”

子柏风说的不错,踏雪是个好孩子,人家不喝酒。

子柏风又从篮子里拿出了一坛酒来,道:“反正也没人喝,这坛酒也砸了吧。”

看到这坛酒,那卫兵撇了撇嘴,这酒坛光滑锃亮,坛子外面贴着的一个“桂”字,墨迹都是新的,看起来就是新酒坛,压根就不是什么陈酿,砸了又能怎么样?

子柏风一扬手,那酒坛在青石台阶上砸了个稀烂。

那一瞬间,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喷涌而出,就像是天地之间突然刮起了狂风,灵气的狂风。

但是这狂风过处,就连衣角都没有扬起。

它吹拂的不是人或者物,而是气。

恍惚间,天地间一轮圆月升起,映照万物,消融一切不洁之物。

酒坛崩裂,酒液四溅,一声惨呼从王府内传来:“不要!”

刹那间,天地变色,子柏风发xiàn

自己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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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一入王府如妖国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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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

就像是时间在回溯,子柏风看着那坛酒刚刚碎裂开来,然后就被无形的力量生生逆转了。

碰撞碎裂的碎片四下飞射,迸溅而出的酒在空中呈现出了琥珀般的色泽,然后一股无形的力量,把那迸溅出的每一滴水珠都紧紧抓住,丝毫都不舍得浪费。

就连酒坛都重新汇聚。

子柏风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破镜重圆了。

一个人影从王府门内冲出来,一把抱住了那酒坛,张开嘴,如同长鲸吸水一般,酒坛里的酒水全都被他一口吸进了嘴里去。

一口喝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已经四下逸散开来的灵气,失望地咂咂嘴,虽然他的法术可以把酒坛和酒水都重新聚拢起来,但是已经逸散开来的灵气,却是没办法了。

这一砸,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灵气,已经逸散到了空气中,门外站着的四名卫兵几乎都是下意识地吸了一口气,灵气入胸,不论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有着说不出的好处,几名卫兵,几乎要舒服地呻吟起来。

身上的压力一轻,子柏风突然发xiàn

自己能动了,那从王府门内冲出来的人还在抱着坛子,贪婪地嗅着酒香,子柏风定睛看去。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外表看,他正值壮年,和府君年龄差不多,这是修士们最经常保持的外观。但是从声音来听,他已经是一个老人,苍老、厚重。从眼神看,他却像是一个小孩,有着孩童一般的肆无忌惮和古怪癖好。

子柏风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表里不一的人,但是表里不一在这里,却并不是一种贬义词,他似乎就是有这种奇特的特质。

蛮牛王。

子柏风的瞳孔猛然收缩成了一线,灵力视野之下,蛮牛王的身后,似乎有一只巨大的牛形的虚影,那虚影巨大无比,笼罩整个蛮牛王府。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面对子柏风的灵力视野,蛮牛王伸出手挡在自己面前,怒喝道,在子柏风的目光下,他油然而生一种被看穿了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从未见到过,让他极为不习惯。

“看你又如何?”子柏风瞪大眼睛,“你凭什么偷喝我的酒!”

“我什么时候偷喝你的酒了?”蛮牛王瞪大眼睛,蛮不讲理的样子。

子柏风伸手指着蛮牛王手中的坛子,蛮牛王连忙把手中的坛子藏到了身后,道:“没有!”

“你胡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你都要砸了,为什么我不能喝?”蛮牛王耍赖,“反正你也不要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了?我就是想要砸了它听个响,不行吗?”

听着子柏风和蛮牛王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四周的卫兵都额头冒汗。

“你砸完了,也听了响了,就不归你了。”蛮牛王哼哼道,“这是我的地盘,砸在地上的就是我的。”

“呸,这还在外面呢,你说是你的地方就是你的地方啊!”子柏风反驳。

几个卫兵现在不是汗了,而是额头冒冷汗,他们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这样对蛮牛王说话。

蛮牛王一贯好脾气,喜欢小辈是没错,但是却从来没有人真个胆敢和他这般说话。

“反正我喝了就喝了,那又怎么样?”蛮牛王却是死不要脸类型的。

“我的酒,你凭什么喝,赔我!”子柏风张牙舞爪就打算和蛮牛王争执一番,蛮牛王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抵住子柏风的脑袋,就让子柏风无计可施了。

看两个人街头小混混打架一般,众人更无语了。

费了半天力qì

,子柏风真zhèng

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武力差距,他也不真个打算和颛而国的武神级的人物来个全武行,子柏风哼了一声,道:“好,你不道歉,那就别后悔。”

子柏风后退了几步,左右看看,蛮牛王府旁边有着很多的拴马石,子柏风就随便找了一个坐上去,又从篮子里拎出了一个小酒瓶来。

和刚才那酒坛相比,这小酒瓶小了很多,顶多能装半斤酒,酒瓶是白瓷制作的,上面也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桂字,看起来就比刚才的那酒坛高档了许多。

如果说百年陈囊景园春是土制地雷,能够炸开西京任何一家的大门。

那么刚才那坛桂花酒就是现代地雷,能够把大多数的西京豪门炸塌半边。

而现在子柏风拿出来的,就像是便携式单兵核弹……

子柏风把酒瓶拿出来,蛮牛王的目光就有些转不开了。

现在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把酒放在酒坛子里,一坛子能装三五斤,极少有用这种小瓶子装酒的。

看小瓶子上面又是木塞,又是腊封,又是金箔,又是铁丝加固,将就知dào

这里面的东西,怕是很牛。

就算是隔着瓶子,也能看到瓶子里装着的浓郁灵气。

尼玛这那里是一瓶子酒啊,这就是一瓶液态的灵气,酒味的灵气!

看子柏风直接拗断了加固的铁丝,啵一下把瓶塞拔下来,对着瓶子就灌了一口。

他打了一个酒嗝,转瞬之间,就像是回到了桂花盛开的时节,又好像置身在月桂树下。

打嗝打出来的酒气,在空中凝聚成了片片的桂花,四下飘落。

蛮牛王看子柏风的眼神,就像是凶残的孤狼,过了许久,他才恶狠狠道:“好吧,你赢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老牛就是贱。

子柏风在心中下了结论。

子柏风跟在蛮牛王身后昂首阔步进入蛮牛王府的时候,就连卫兵都悄悄对他伸出大拇指。

这小子,牛!那是真牛!

在蛮牛王的身后,子柏风情不自禁再次启动了自己的灵力视野。

那巨大的牛形虚影再次出现了,但是子柏风却发xiàn

,这牛只有一只脚。

“你果然是夔牛。”子柏风情不自禁道。

“老子说过了,不准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蛮牛王转过头来,气恼地看着子柏风,“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老子的真实身份的?”

蛮牛王有些气急败坏。

当初古秋回来,告sù

他自己的身份被人识破了,他就很是吃惊。

他利用某种秘法,在西京潜藏了这么久,就连他为之效力了几近二百年的颛王,都从来不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就连他最亲信的人,都不知dào

他的身份,这个子柏风到底是怎么知dào

的。

“这世界上,有各种方法可以看穿你的真身。”子柏风摇摇头,道:“想来你就是地下妖国之一的东方夔牛妖王。”

地下妖国是镇压诸多妖怪的地方不假,但是其中实力最强的几个,每时每刻不在尝试通过各种方法离开地下妖国,而其中有两位,已经成功了。

这两位,子柏风都已经见过了。

其中一个自然就是通过压制自己绝大部分的实力,化身成黑猫离开地下妖国的灵虎妖王,另外一个应该就是眼前的蛮牛王了,他出来的比灵虎妖王还要早,早就已经在颛而国站稳了脚跟,甚至成了颛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zài



这个世界,局中套局,而想要破局,想要挣脱的人,却永远都有。

“你怎么会知dào

?”这下子,蛮牛王就更震惊了。

“我是灵虎妖王的朋友。”子柏风道,“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和你有一样的目的……”

子柏风突然住了口,因为又有一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子柏风闭口不言,左右打量着蛮牛王府。

蛮牛王府内部和外部的风格极为相似,并没有那些豪奢的装饰,一切以简单、实用、整洁为主,如果子柏风不是亲眼看到,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妖怪的府邸。

“不要在这里多说话,跟我来。”蛮牛王瞪了子柏风一眼,对子柏风的大胆非常不满,如果他的话被人听了去,整个西京怕是会掀起轩然大波。

带着子柏风一路到了后院,子柏风左右看去,忍不住笑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蒙城一般,四周的各种人里,有一大半都是各色妖怪变形而成,定睛看过去,他们的原型各形各状。

“我说过了,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们。”蛮牛王很是恼怒,子柏风不怕他,甚至在他面前,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理优势,看他的态度是平等的,甚至是俯视的,这让他很不爽。

“抱歉,我只是太好奇了,太亲切了。”子柏风连忙摆摆手,把自己的灵力视野收了回来。

不过刚才扫了一眼,这后院大大小小的妖怪们,他就已经看了个清楚。

“进来吧。”蛮牛王又瞪了他一眼,走进了中堂。

子柏风看到古秋就在中堂左近的地方,正在和人说话,古秋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笑意。

中堂里本来就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子柏风也早就认识,白知正。

另外一人却是不曾见过,身穿一身六品武官袍,神态威猛。

看到蛮牛王进来,他们都起身相迎,然后目光就都落在了子柏风的身上。

“子兄。”白知正笑着对子柏风点点头,颇为亲厚。

子柏风身上天生就有一种令妖怪们亲近的气质,不过,对这种气质,妖怪们却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一种是顺应本能去亲近,另外一种却是抵御本能,进而对子柏风产生恶感。

当初古秋之所以一见面,就对子柏风大打出手,也是因为这种原因。

妖类好不容易拥有了神智,很多人视被自己的本能驱策为侮辱,更推崇人类那种克己复礼的做法。

现在的蛮牛王,也是如此。

他对子柏风本能地亲近,然后就刻意地拉远距离,去难为子柏风,不愿意被“低级的本能”所控zh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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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丝瓶颈难突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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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相比之下,白知正却是那种并不在意顺应自己的本能和直觉的妖怪,他觉得子柏风可以亲近,也愿意亲近子柏风。

“这便是子柏风。”蛮牛王也不让座,自己一屁股在中间坐下来,对身边的人介shào

道。

“我已经见过子兄了。”白知正道。

子柏风也老实不客气地自己找地方坐了下来,东张西望地打量着。

另外一人大喝一声,道:“放肆!”

子柏风笑笑,也没说话,就是看着蛮牛王,道:“我来求见蛮牛王大人的原因,想必蛮牛王大人也已经知dào

了。”

“哼。”蛮牛王哼了一声,道:“晦灵之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说要传就能够传给你的。”

“为什么?”子柏风问,其实蛮牛王的本意,似乎并不是不想传给他,蛮牛王毕竟还是被本能所驱策了,对子柏风比较容易放下心防。

“若是晦灵术可以随便传授的话,我在西京经营了二百年,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人。”蛮牛王有些不甘不愿的样子。

子柏风回忆自己一路走来遇到的妖怪,大概只有二十多个,虽然其中看起来不乏高官,但在西京,这个人数实在是渺小无比。

“你还是回去吧,晦灵术是我们在西京立身的根基,我不会传给你的。”蛮牛王道。

“可我麾下也有很多的妖怪,他们也总有一天会需yào

这种能力来保证自己的安全。”子柏风道。

“你们人类把妖怪当做奴隶一般奴役,当做补品一般杀戮,竟然还说会保证我们妖族的安全?别做梦了,快点滚,不然老子杀了你!”和白知正坐在一起的那名妖怪站了起来。

子柏风定睛看去,那狰狞凶猛的大汉,背后一个四角人目牛形猪耳的怪物虚影,乃是诸怀。

诸怀凶猛残暴,传说中很喜欢吃人,也难怪诸怀对子柏风这般不友善,谁也不喜欢自己的食物在自己面前蹦跶来蹦跶去的嚣张。

“这是朱兄。”白知正微笑着在旁边介shào



“朱兄此言太过偏颇了,你们妖类不也有的会以人类为食,以偏概全,要不得。”子柏风摇头道。

“我现在就吃了你!”谁想到诸怀嗷一声跳了起来,张口就向子柏风咬了过来。

子柏风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他之前都是和人类打交道,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一言不合就大叫着“我要吃了你”的人类。

“朱兄别冲动!”白知正连忙拉住了诸怀,子柏风轻轻摇头,他对妖类非常了解,妖类因为先天所限,灵性缺失,他们达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会陷入瓶颈。不同于人类的瓶颈多由于灵力的驳杂和不足,他们的瓶颈大多是来自灵性,就像是曾经被关押在丹木宗的巨虎王。

和子柏风身边的那些妖怪不同,这些妖怪们并不喜欢和人类多接触,也不喜欢读书学习,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不知dào

自己已经进入了瓶颈,只会觉得越来越难以控zhì

自己的脾性,就像是当初的古秋。

很多妖怪给人以残暴的印象,许多妖怪会出来祸乱天下,也大多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是用一个形象的比喻,那就是因为他们的大脑太大,颅骨太小,无时无刻不承shòu着脑袋裂开一般剧烈的头痛,自然不可能是好脾气。

就像是当初的巨虎王,它已经快被剧烈的痛苦折磨疯了,甚至连普通的老虎都不如,只剩下了杀戮与吞噬的本能。

灵虎王曾经告sù

子柏风,她之所以离开地下来寻找出路,也是因为地下的妖怪们越来越多的陷入到了这种痛苦的瓶颈里,很多的妖怪,甚至无法承shòu这种痛苦,陷入了自暴自弃式的战斗中,整个地下妖国,已经岌岌可危。

而蛮牛王显然也是为了类似的缘由离开了地下妖国,进入了人类的世界。

或许蛮牛王发xiàn

了人类的世界拥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它可以延缓妖怪陷入瓶颈的痛苦,甚至可以让妖怪突pò

、晋级,所以才会把自己的下属都带到人类的国度来。

一只妖怪,即便是妖王,在人类的世界里挣扎求存,也一定非常不容易,蛮牛王曾经为颛而国立下汗马功劳,子柏风可以想象,为了在人类的世界里站稳脚跟,有多少的妖怪为此抛头颅洒热血。

诸怀在白知正的拉车下,还在伸着脑袋,似乎真的要把子柏风吞下去。

“小白,你将小朱带下去,这段时间就让他留在我这里吧,我来看着他点,免得惹出什么麻烦。”蛮牛王道。

白知正应了一声是,扯着诸怀去了。

蛮牛王看着诸怀,心中百感交集。

子柏风心中也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此时此刻,他突然发xiàn

,这戒备森严的蛮牛王府,不只是他们在人类世界里保护自己的堡垒,同时还是一个疯人院,他们就是一群游走在疯狂边缘的疯子,时刻行走在纤细的钢丝上,一旦钢丝断裂,他们就会陷入疯狂。

“蛮牛王大人……”子柏风刚想开口,蛮牛王就摇头道:“你走吧,就当你今日没来过。”

“可是,蛮牛王大人,我的另外一个来意,还没有说。”子柏风道。

“说。”蛮牛王冷哼道。

“我想要让蛮牛王大人帮我取的死亡沙漠的所有权。”子柏风道。

“你在做梦!”蛮牛王冷哼道,他为颛而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苦战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能够合法的取的死亡沙漠的所有权?届时他就可以非常方便地打通人类和地下妖国的边界,解救地下妖国的众多妖怪于水火之中。

而现在,有一个小兔崽子突然来到他面前,大言不惭地想要夺走他之前所拥有的一切。

“蛮牛王大人,我知dào

您在西京奋斗了二十年,就是为了死亡沙漠,但是您可曾想过,即便是您得到了死亡沙漠的所有权,让地下妖国的妖怪回到地面上生存,或者让他们来到人类的世界,可他们依然会承shòu痛苦,就像是古秋和诸怀,而我却可以解除这种痛苦。”

“你?”蛮牛王冷哼一声,道:“我知dào

你曾经帮zhù

古秋突pò

,不过你那只是误打误撞而已,莫非你还能帮zhù

所有的妖怪?”

蛮牛王猛然低下头来,子柏风发xiàn

,眼前的蛮牛王已经完全变了样子,他就像是发狂的公牛,双眼布满了血丝,鼻孔中喷出了灼热的气息,似乎能够灼热子柏风的脸颊。

他充满了压迫气息地俯下身来,把子柏风压得向后退了一步,才站稳了。

“你能解决我们的痛苦吗?你能吗?”

子柏风半晌说不出话来。

原来,蛮牛王也早就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灵力与灵性被一根绳子绑在一起,不论是哪边失衡,都在拼命撕扯这根绳子,这根绳子,就是用神经编成的,被绷得疼痛难忍。

“证明给我看!”蛮牛王压抑着自己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杀戮欲望,狰狞而狂暴的气息,四面八方地喷涌出去,几乎把整个客厅内所有的摆设都碾碎。

子柏风的身体在颤抖,那是他对这种压迫的自发反应。

但是少年的眼神,却稳定如昔,他似乎还带着微微的笑容,伸出手去,握住了蛮牛王肌肉虬结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养妖诀的灵力,蕴含着数倍于灵力的灵性,源源不断地从子柏风的手掌涌出来,涌入到了蛮牛王的体内。

灵力刚刚到达蛮牛王的体内,子柏风就感受到了一股强dà

的吸力从蛮牛王的体内传来,子柏风体内的灵力,就像是被人用倾倒的速度清空了。

子柏风睁开眼睛,晃了晃身子,叹了一口气。

他和蛮牛王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蛮牛王是地下的四大妖王之一,他的实力和灵虎王相当,而灵虎王当初只是一脚,就夷平了不可一世的丹木宗。他的养妖诀虽然厉害,却无法弥补量上的绝对差距。

他的灵力已经被抽干了,但是蛮牛王的身体却更加狰狞,青筋就像是在皮下挣扎着的小虫一般,蛮牛王的双眼之中满是血丝,这些灵性,就像是一点火星,点燃了他体内狂暴的灵力,让他几乎无法控zhì

得了自己。

“滚!给我滚!”蛮牛王怒吼着,一巴掌把子柏风拍了出去,子柏风打了一个滚,本就虚弱不堪的他差点直接昏迷过去。

好在蛮牛王还算是有着理智,他拼命怒吼着:“滚!滚!快滚开!否则我杀了你!我再见到你,一定要杀了你!”

这世界上,最可恶的事,莫过于给了别人希望,然后再把这种希望打破。

一双结实的臂膀把子柏风扶了起来,古秋在众多虎视眈眈的将军中,把子柏风护在了身后。

“子兄,我送你回去。”古秋把子柏风背在背上,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身后还传来蛮牛王的咆哮:“滚,都给老子滚!”

许久之后,蛮牛王终于压抑下了体内那疯狂反扑的本性,他虚弱地在椅子上坐下来,闭上眼睛,半晌,他才睁开了眼睛。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可恶,为什么只差那一点点!”子柏风的养妖诀,对他的帮zhù

不可谓不大,但是最终却依然没有助他突pò

瓶颈,最后的那一点点,已经不是量上的问题,而是质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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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第260章 :一门法诀隐灵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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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子柏风坐在蛮牛王府门外的石阶上,古秋陪在他的身边,扶着他,不让他倒下去。

子柏风的养妖诀自动自发运转,让他慢慢恢复了力qì



但是来自内心的无力感,却让子柏风有些沮丧。

一直以来,养妖诀对他来说,都是无往不利,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养妖诀不但没有帮zhù

,反而恶化了的情况。

他对养妖诀的绝对信心已经被打破了,此时心中空落落的。

蛮牛王的咆哮声还能听到,门外站着的卫兵都偷眼看着子柏风,真不知dào

这个少年是怎么把蛮牛王惹怒了。

“子兄,你尽lì

了,蛮牛王大人现在只是被冲昏了头脑。”古秋道,他刚刚脱离了这种瓶颈,他知dào

这种无法控zhì

自己的暴怒与痛苦。

子柏风摇摇头。

“走吧,我送你回去。”古秋在子柏风的面前弯下腰:“我背着你。”

子柏风摇摇头,他现在已经能够自己走了。

蛮牛王的一巴掌,还是很克制的,他虽然身上有点痛,却并没有受伤。

“子兄!”白知正追了上来,叫住了子柏风。

“子兄,这是蛮牛王大人让我交给你的。”白知正手中拖着一个珠子,那珠子发着氤氲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变幻。

“这是蜃元珠。”白知正道,“蛮牛王大人说,你曾经帮zhù

过古秋兄弟,也让他喝到了天下罕有的美酒,他向来不欠人人情,所以把这颗珠子给你。”白知正看向了古秋,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古兄了。”

“我明白了。”古秋露出了喜色,压低了声音,对子柏风解释道:“蜃元珠便是我说的施展晦灵术所需yào

的物品,这蜃元珠乃是一位老蜃妖体内凝结出来的珠子,拥有掩饰、化形的作用,数量极为稀少。我们之所以能够掩藏妖气,就是因为这颗珠子,蛮牛王大人这是愿意把晦灵术传给你了。”

“必须拥有这颗珠子,才能够施展晦灵术?”子柏风却是颇为失望,如果没有这颗珠子,那就没办法施展了吗?

这么一来,依然于事无补啊。

“说不定蛮牛王大人什么时候一高兴,能够给你三五个呢。”白知正笑道,“放心,蛮牛王大人便是这个脾气,过两天就没事了。”

三五个也不够啊。

除了子柏风之外,没人知dào

他到底有多少的妖怪。

但这毕竟是好的一步,子柏风来蛮牛王府的目的,至少已经达成了一半,他也该满足了。

“谢谢白兄。”子柏风拱手道。

“哪里,我和子兄一见如故,我想,我们定然会成为朋友。”白知正在门口拱手相送,古秋护送着子柏风,离开了蛮牛王府。

走到了河边,子柏风已经想通了。

至少事情已经向前发展了一步,自己和蛮牛王也有了接触。

有了第一次,就总有第二次,终究会让他改变主意的。

而现在他的养妖诀只是级别还低,等到他的养妖诀变得更厉害了,总能证明给蛮牛王看。

现在,还不是气馁的时候。

……

子柏风回到了知正院,就看到卢知副急得团团转的到处找他。

“知正大人,您可回来了,李青羊李大人已经等了你很久了。”卢知副一把抓住了子柏风,扯着他就走。

子柏风也不敢怠慢,对他们来说,李青羊这是绝对的上官,身在官场,不得不遵守许多的规则。

这些日子以来,子柏风越来越不耐烦官场的许多规矩,但为了大计,也只能如此。

李青羊之所以来,毫无疑问是为了玉石的问题,子柏风本以为自己会得到蛮牛王的支持,但此时,他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子柏风油然而生了一种自暴自弃的冲动,管他什么玉石不玉石呢,和自己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这西京,就算是毁了又怎么样?没有这些混蛋们,自己不也能活得很好?

但是一路行来,到了自己书房门前,子柏风稍稍冷静下来,无论如何,随机应变吧。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李青羊和齐太勋两人都在座,看到子柏风,李青羊只是点了点头,面色稍霁,齐太勋也一脸冷笑地看着子柏风,似乎想要看看子柏风要如何吃瘪。

子柏风一肚子火此时还没地方发泄呢,看到他们的脸色,心底就先冷笑了。

你娘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李郎中。”子柏风随意地拱拱手,就在自己的书桌前坐了下来,似乎是从子柏风的态度中明白了什么,李青羊面色变了变,坐直了身体,就像是积雪初化一般,冰封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来。

“李郎中如果是来游说我收下那些劣质玉石的,那就不必多言了。”子柏风冷冷道。

刚刚融化的表情,瞬间又冻了起来,李青羊霍然站起。

卢知副并没有跟着子柏风一起进去,他站在门外,心下忐忑不安。

刚才开门时,看到李青羊的表情,他就有些惴惴然,这位李郎中的名声不太好,有人说他吃相难看,但是也在他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别人也没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但是自家这位大人,却不是那种随意被别人弄捏的,别到了最后弄到鱼死网破就好。

他在外边担心着,就听到里面声音渐渐大起来,李青羊的几个随从还在一旁待着,他也不好意思贴上去听,只能在外面焦急地站着,大门突然洞开,李青羊怒气冲冲地出门,齐太勋也一脸愤nù

地跟在后面,只听到子柏风最后一句话传来:“李郎中,我不保证我不会向上官揭发你,你好自为之。”

警告的语气格外重。

“你……”李郎中转头,一脸的愤恨,伸出一根手指,怒指子柏风半天,却是转头而去。

“大人,你这是……何苦啊……”卢知副摇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道:“人生在世,总要有所坚持。”

这是他在努力坚定自己的信心。

可是想要说服自己,总比说服别人难一些,子柏风的心中,也有一种难言的后怕和惶恐在凝聚,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再也无法就这么呆下去,他站起身来,道:“我先回去,今天的事务你来处理吧。”

“是,大人。”卢知副躬了躬身,目送着子柏风急匆匆回到了后院去了。

…………

月朗星稀,不知不觉,已经是十一月了,寒霜已经降下,子柏风依然坐在院子里,看着手中的珠子。

蜃元珠上弥漫着氤氲的雾气,子柏风的手就像是伸入了虚空中的一个空洞,消失不见了,再一晃,手又出现了,珠子却已经不见。

小盘坐在子柏风的对面,一只手拿着铅笔,在纸上随意的画着,铅笔的铅芯在纸张上划出精准的线条,一条复杂无比的图形就此出现。

子柏风已经看不懂小盘在研究什么了,他只知dào

小盘似乎在研究整个西京的大阵,而且已经从西京的大阵的基础上,衍生出了几个更新的版本。

这些都是纸上谈兵,不曾真zhèng

试验过,但是看小盘那认真的样子,显然不是在玩。

而子柏风对小盘的信心也很充足,小盘已经证明过自己阵法的可靠性了,而且不止一次。

“晦灵术我已经完全悟透了。”子柏风道,“但是晦灵术只能对一个人生效……”

小盘知dào

现在子柏风并不是在给他说话,他只是在自言自语,所以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继xù

俯首绘画着。

子柏风突然伸出手去,按在眉心。

子柏风的养妖诀每次升级,都会留给她三团灵气。

起初的时候,子柏风只是把这三团灵气作为灵妙诀使用,后来他才发xiàn

,这三团灵气就像是他的技能点,可以产生譬如化形诀这种特殊的技巧,然后传授给妖怪们。

之前子柏风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利用养妖诀的这种特性,创造出可以藏匿掉妖怪们妖气的法门。

而现在,子柏风决定这么做。

子柏风闭上眼睛,一团灵气被抽出,在他的指尖变幻着形状。

然后那团灵气渐渐形成了他手中蜃元珠的形状,自动离开了他的指尖,自动飞入了他的眉心里。

一道灰色的印记从他的眉心延伸而出,四下流窜,蔓延到了他的四肢百赅。

眨眼之间,子柏风周身的灵气完全敛去,就像是完全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咦……”子柏风却是意wài

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如果不运起灵力视野的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普通人了。

上次化形诀是专门为妖怪所创的,子柏风自己却是用不到。

而现在这个,他竟然自己都可以用。

而且看效果,似乎不只是收敛妖气,连灵力都能一起收敛了。

“小盘,你来试试。”子柏风伸出手去,握住了小盘的手臂。

想要传授和自己联系紧密的妖怪们,其实很简单。

子柏风的养妖诀的灵气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可以在里面写入信息,因为灵性其实就是信息。

不多时,小盘睁开眼睛,他身上的微弱妖气渐渐收敛了起来,此时坐在子柏风面前的,似乎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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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第262章 :一首七虺带九须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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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寒冷,随着涂水的冰雪封江,繁忙的码头完全沉寂下来,环绕西京的水道,也都结了厚厚的冰层,覆盖着皑皑白雪。

孩童们在上面玩堆雪人、溜冰,如同一群吵闹的小鸟一般,飞来这边,飞去那边。

终日奔腾着的涂水,也已经被冻结了,看起来平静如同死去一般。

但是在这平静的表象下面,河水依然在静静地流淌着,就像是埋藏在地下的火焰,一旦有了机会,就会继xù

蹿升出来。

也幸亏是这样的枯水期,大坝才没有全然被冲垮,但是静静流淌的涂水却依然在侵蚀着堤坝,不多时就有一颗石头从大坝上跌落下来,砸在冰面之上,冰面上裂出一道道白色的纹路。

子柏风站在大坝上,低头看去。

小石头戴着厚厚的手套,捂着厚厚的耳罩,全身上下被子吴氏包裹成了一个小粽子一般,也在子柏风的身后凑热闹,他身边是葛头儿的儿子,和他一般打扮。

蒙城从未有过如此寒冷的冬天,子吴氏担心小石头着凉了,更是把子柏风也紧紧捂了起来,不过现在的子柏风,却把厚厚的冬衣脱下,依然是一身薄薄的官袍,站在没有一丝风的大坝上。

就连小盘,也没逃脱子吴氏的魔爪,不过小盘是个乖孩子,子吴氏怎么给他打扮上,他就怎么穿着,此时正带着厚厚的手套,站在断裂的河堤附近,捏着铅笔,在自己的本子上画着什么。

修复大坝,不单单是把大坝接起来,最重yào

的是要把里面的大阵也重新修好。

让子柏风来这里,倒不是随便决定的,子柏风在阵法一道上,确实有所造诣,四亭知正院里,去年就只有东亭完成了完修率,而且通过了验收,便是证明。

任命下来之后,府君也来问过子柏风,如果子柏风不愿意去的话,他可以去活动活动,改个认命。

但是子柏风却拒绝了。

再回去又能如何?知正院现在虽然不是子柏风的领地了,但是依然在他的掌控之下,齐巡正对他的忠心毋庸置疑,哦,现在应该叫做齐知正了。

而且,真zhèng

拿到了都水使的大印,子柏风却是愣住了。

都水使所管辖的范围,不但是这处大坝,甚至还包括了整个西京的水路。

按照常理来说,子柏风一个从七品的官员,应该不至于拥有如此大的权柄才对,但是大坝的修理,需yào

整个西京水网的配合,便宜时刻,便宜行事,为了尽快修好整个西京的心脏枢纽,关键时刻行关键之事,子柏风的权柄就被放大了。

他这个都水使,其实还兼了一部分都水司那位被革职的员外郎的权力。

失去了陆路的掌控力,却把自己的掌控力蔓延到了整个西京的水路。

这到底是划算呢?还是不划算呢?

很明显,太他妈划算了啊!

这种好事,怎么就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了呢?

子柏风百思不得其解。

只可惜此时此刻,整个西京的水路灵气含量大大降低,除了东亭之外的其他地方,灵气更是稀薄,所以他还无法利用水路来监控整个西京的情况。

想要利用水路监控整个西京的情况,首先要把西京的能量网路重新运转起来,也就是修好整个大坝。

…………

李青羊穿过了小巷,走入了一扇小门,在一处垂帘之外站住。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道:“枭獍,情况如何?”

“回禀大人,枭獍已经按照大人的要求,提议了子柏风作为都水使。”李青羊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

九婴在西京的最高负责人,是九婴的九首之一,七虺。

九婴以九为数之极,九婴除了首领九婴之外,还有九首,九首麾下各有九须,九须的麾下,则有各种奸细数量不等。

在西京的首领,是九婴的第七首,名为七虺,七虺的身份极为神mì

,就连身为九须之一的李青羊都不知dào

他的真实身份,每一次都是单线联系,对方通知他具体的接头地点,而这些地点通常都是随机选择的某个房屋。

李青羊在九婴里的代号为枭獍,而提议子柏风成为都水使,也是他的提议。

“大人,小人有一事不解。”看后面没有了声音,枭獍连忙追问道:“大人为何属意子柏风去修理这大坝?”

七虺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枭獍不免有些惶恐,数分钟之后,后面终于传来了七虺的声音,道:“你和子柏风接触过,你对子柏风的观感如何?”

“洞察力惊人,好在性格过于耿直,能够利用。”枭獍道。

“没错,子柏风的洞察力极为惊人,玉石的问题,除了他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发xiàn

,这是其一;再则,子柏风对阵法一道有着非常深刻的研究,目前在西京,他是最合适的人选。”七虺道,“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了,大人。”枭獍躬身到底。

“那好,维修大坝,对我们的大计划也是重中之重,没有了灵气推动,我们的大计划也没办法实施,所以我要你配合子柏风修好大坝,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不准再出幺蛾子,明白吗?”

“是,大人!”枭獍深深低下头去,他听到后面传来了轻微的响声,许久之后,他上前一步,撩开门帘,门帘之后的人早就已经不见了。

枭獍深吸一口气,转身出门而去。

枭獍刚刚离开不多久,落千山就出现在了墙边,他身上穿着一身布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码头长工。

他悄然翻身进入了房子里,把怀中抱着的小山放了下来。

小山在地上嗅了嗅,就开始绕起了圈子,转了好半天,落千山才无奈道:“娘的,这人真狡猾!”

他们已经不只是一次在各种房间里发xiàn

这个人的踪迹。

这些天来,子柏风和落千山越来越少在明面上互动,子柏风做出各种出格的事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而落千山则真zhèng

低调了下来,潜藏在暗处探查。

他们从鬼草、赤蚁的黑衣人上司开始查起。借着一次挨家挨户搜索逃犯的机会,落千山让大山小山记住了黑衣人的气味,一路追踪着他,然后发xiàn

了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非常神mì

的人。和子柏风商议之后,落千山认定这个人应该是九婴在西京的最高长官之一。随后,李青羊也暴露了自己的踪迹,落千山就又多了一个跟踪的对象,跟着李青羊,他们又找到了这个人,顿时这个人的存zài

,就更加清晰了几分。

可越是清晰,就越觉得这个人狡猾,完全找不到他的踪迹。

不过落千山有的是耐心,他也不气馁,他出了门,左右看看,在门边上留下了几个记号。

不多时,曾贤游荡到了附近。

现在的曾贤,也换了一身布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青帽小厮,他在胡同口看了一眼标记,然后看了一眼里面的大门,暗自记下了这个地方,转身离开了。

这个地方可以排除了。

他们已经抓到了规律,这些用来接头的地方,不是是属于九婴的,他们只是通过某种渠道知dào

这房屋是空置的,所以才用来接头。

而且,一间房子用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用第二次。

曾贤和落千山两个人在总结这些房间的规律,他们要做的就是,争取把符合条件的房子都买下来。

其实他们也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要求他们这么做,他们并不能理解子柏风的瓷片的效用。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可行的计划,只要能够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次,就能弄清楚幕后黑手的身份。

可惜的是,这一次到现在还没碰上。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十二月。

距离年根越来越近,西京也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息,对凡人们来说,灵气的降低对他们影响不大,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心情,但是整个西京的修行界,却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压抑感。

不知dào

多少人都在期盼着子柏风快点把大坝修好。

但看起来,现在的子柏风还在勘探阶段,完全没有动工的意思。

这二十天来,子柏风带着小盘,走遍了整个西京,冰封的涂水对别人来说是寸步难行的,但是有了“潜水艇”云舟,冰面之下,就是康庄大道。

一路走,一路勘测,子柏风的灵力视野和小盘的惊人计算能力结合在一起,便形成了现在摆在工部尚书奕博昆案头的维修计划。

奕博昆抬头看着眼前的子柏风。

这已经是两人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是在桂墨轩开业的时候,前去捧场的奕博昆得到了子柏风的热情招待。

奕博昆是一个存zài

感稍弱的中年人,他不多言不多语,神态平和,和其他几个部的尚书站在一处时,看起来却像是一名文书。如果不注意,就会被别人忽略过去。

上次子柏风记得自己和奕博昆说过很多的话,但是再见面,却还是觉得没什么话可说。

奕博昆拿起子柏风放到他面前的维修方案,认真看了起来,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长嘘一口气,道:“子都水使,这次选择你做这个都水使,实在是最明智的决定,这个方案非常好,我现在立kè

进宫,把这个方案呈送给颛王陛下,你现在立kè

回去准bèi

,我会责成所有人配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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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 第261章 :一篑功亏自断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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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西京城外,一座大坝拦在涂水之上,冬日的涂水进入了枯水期,河水静静的流淌,早就没有了夏日奔腾咆哮的狰狞模样。

被大坝堵截的涂水,乖乖沿着人类规划的模样,把灵气输入到西京之中。

上下游的两个大坝,四个导流水道,两个大型水库,就组成了西京的肺部。

夜深了,一场寒流袭来,凛冽的寒风吹拂着,奔腾的河水渐渐沉积下来,泛起了丝丝白花,然后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片,冰片渐渐加厚,彼此连接起来,终于完全冻结起来。

天上飘起了雪花,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把整个西京都笼罩在其中,整个西京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在外面逗留,就连巡堤人都躲进了自己的小屋里,喝着烈酒。

大坝和河堤被冰面挤压着,不时发出咯吱咯吱的爆裂声,突然,上游的水坝裂开了一道裂纹。

在强dà

而缓慢的力量之下,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崩塌下来。

“不好了,大坝裂了!“一声惊呼响彻了整个大坝,然后凄厉的号角声穿透了漫天的雪花,响彻整个大坝。

清晨,东亭司监来到了知正院。

看到东亭司监,子柏风就知dào

,或许有什么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果然,东亭司监看到子柏风,做了个为难的神色,道:“子知正……”

“司监大人。”子柏风拱了拱手,静静看着他。

四周众多的兄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一起看过来,炯炯的目光,让人压力山大。

“子知正……”司监又干笑了一声,这才道:“有一项新的任命下来。”

子柏风默默点头,转瞬之间就露出了微笑,道:“什么任命?”

看子柏风的表情,司监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听闻,这位子柏风可是暴脾气,连其他的知正都敢暴打,而且还是打上门去,若是自己在这里被打上一顿,那可是没地方说理去。

“昨日大坝裂了,子知正您可知dào

?”司监问道。

子柏风点了点头,昨天早上,他就感觉到了整个蒙城的灵气含量急剧下降,整个西京的灵气输送效率正是降低了五成以上。

而且这件事是整个工部的超级大事,工部都水司的从五品员外郎直接被革职,另有他用。而负责大坝的那位都水使大人更是因为渎职而直接下狱,怕是下半辈子都要在牢里度过了。

子柏风倒是非常理解,对整个西京来说,那大坝就是心脏所在,心脏破坏了,整个身体也就无法行动了。而不论这大坝运转了多少年,坏的原因到底是不是不可抗力,这位都水使大人都别想逃过罪责。

“前两天例会上,李青羊李郎中说,子知正对阵法一道极有研究,而且才学出众,为人耿直,值得信任,特别是阵法一道,极为擅长,所以向工部的各位大人,提议由子知正暂时接任都水使一职,暂定从七品,等到来年转正,便能定位七品。”

司监大人对子柏风拱拱手,道:“恭喜子大人了。”

他司监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官,而且麾下还是尾大不掉,和子柏风相比,还真没啥值得骄傲的地方。

子柏风沉默不语,司监大气也不敢喘。

其实子柏风的反应,他大多也已经想到了。

知正院这种地方,生活好,福利高,活不多,权力大,油水多,是一等一的好职位。

而成了专管大坝的都水使,就要远离西京繁华中心,去大坝上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特别是现在这种天气,能把人冻死,油水还没现在的地方丰富呢。升官又怎么样?找谁发威去?

就算是升七品,人家估计也不怎么在乎,怎么说也是背靠大家族,本身才华极为出众,来年会试殿试之后,几品官人家拿不到?如果这事办不好,说不定反而背个黑锅,到时候找谁诉苦去?

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想要去。

所以,本来这种任命上的事——特别是这种重yào

的任命,应该其他更重yào

的人来通知子柏风,但到了最后,你推我我我推你,最终落到了可怜的司监大人的头上。

来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子柏风不愿意的情形,到时候他就只能把这一切向上官那里一推,让这位让人头痛的大爷去找上官去了。

“李青羊。”子柏风冷笑一声。

子柏风把李青羊直接赶出去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就传遍了整个工部和监工司,两人之间的冲突,也并不是什么秘密,现在李青羊提议子柏风,其想法昭然若揭。

但让人纳闷的是,工部侍郎奕大人竟然真的准了,到吏部走了一遍流程,第二天就把认命下了下来。

也只能说是奕大人对子大人的信任了。

其实司监大人还在偷偷羡慕子柏风呢,有那种真才实学,让上官都如此信任,便是到大坝上呆个三年五载,回来还愁不能飞黄腾达?

但转念一想,人家本来就能够飞黄腾达,何必再去遭这个罪?若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不是自己找麻烦?

“我去做都水使,知正院由谁接任?”子柏风问道。

“李青羊大人提议……”

“你去告sù

李青羊,给他两个选择,要么我把他揭个底朝天,然后打断他两条腿,要么知正院的人选我来定。”子柏风冷冷道,“去吧。”

那说话的语气,似乎司监不是他的上司,而是他的下属。

司监大人却是一个屁也不敢放,连声应着,擦擦脸上的汗,转身走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和上峰谈条件的。

“大人!”司监大人刚走,四周的人就都围了上来。

不论是官员还是差役,一个个都满脸关切地看着子柏风。

“大人,您要走了?”一个差役极为不舍,道:“大人,求您别走……”

子柏风在的这段时间,虽然忙碌,但一个个扬眉吐气,说不出的畅快,而且子柏风待人宽厚,能够和他们打成一片,大家私下里谈起来,都要伸一根大拇指。

“大人……”卢知副等人也都凑过来。

“无妨,不过是暂时离开一下而已。”子柏风道,他心中唯一可惜的是,自己的路网大计,毕竟还是没有完成,就被排除出了西京。

一个人对抗一个势力,还是太难了啊。

“大家不要担心,各位知副,各位巡正们,都来一下。”子柏风摆摆手,他要安排一下了。

不多时,知副巡正们都到了,本来不见人影的金泰宇也到了,摆出了一副肃然的态势。郭巡正也在座,最近这段时间郭巡正极为顺服,干活认真勤快,丝毫不见当初的嚣张模样。

“卢知副。”子柏风对卢知副道:“知正院的知正,我提议齐巡正来做。”

这个位置特殊,不是普通人可以坐的。

“我明白。”卢知副道,子柏风最先跟他说,让他心里很是受用。

金泰宇的表情立kè

就崩溃了,阴沉的好像能够滴下水来一般。

子柏风看了他一眼,微微摇头。

当初他看金泰宇可怜,这才提议帮金泰宇一把,谁想到最终这却是一个中山狼。

“大人,我不当这什么知正,我跟您去修大坝去。”齐巡正却道。

“老齐,知正院这边需yào

一个能扛起来的人,你走了,那就没有合适人选了。我们辛辛苦苦忙活了几个月,我可不想让别人来我这边摘桃子。再则,你这人有原则性,兄弟们也都服你。”

其他几位巡正都连连点头,表示支持。

“齐兄你放心,我跟大人去修大坝去。”郭巡正道,这些天来,他表现愈发好了,众人只当他回心转意了。只有子柏风对他还存有一些戒备。

“大人……”齐巡正还没说完,子柏风就摆手道:“就这样吧,老齐你好好干。”

“是,大人。”齐巡正知dào

,自己留在这里,用处其实也挺大,就不再坚持。

“兄弟们,我想调几个跟我去,总要有几个能用得顺手的。”子柏风道,他想带着葛头儿去,这是一把干活的好手。

“大人尽管把我们都带去好了。”几个巡正都道。

“大人。”卢知副道,子柏风看向他。

“大人,下官虽然当不了这个知正,但是下官却擅长管理后勤工作,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想和大人一起去大坝上。”卢知副道。

他是真的在知正院呆腻了,想要换个环境。

再则,他也不想面对日后成了自己上司的齐巡正,虽然彼此之间没有隔阂,但是心里总会有疙疙瘩瘩的。

子柏风想了想,默默点头。

回到后院书房,子柏风摊开掌心。

知正的印信依然在掌心。

只是,这一切已经不属于他了。

他把两手合在一起,闭上眼睛,然后两手分开,一块印信慢慢浮现。

就像是揪心揪肺一般的剧痛,比之从眉心取出灵气还要痛苦,但是子柏风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失败,就要承担失败的后果。

随着子柏风扯出大印,他对这天地的掌控力渐渐消失。

来自养妖诀的灵气如同潮水一般退却,退缩到了道路、河流、院落里,深埋到了地下。

当子柏风再睁开眼睛时,这片天地已经不在他的掌控中。

子柏风觉得自己从未有过的虚弱和悲伤,他蹲坐下来,缩在书桌的后面,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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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一手顶天灵阵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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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子柏风的维修计划并没有被卡,下午奕博昆就带回来了颛王的旨意,不但责成了各大部门都要配合子柏风的工作,更是给了子柏风调派的权力。

枯水期就只有这么短的时间,来年二三月份,春暖花开时,各地积雪融化,涂水定然暴涨,不能将大坝修好还在其次,如果大坝完全被冲垮,那将会是一场极大的灾难。

偏偏现在的涂水封江,正是整个西京物资最匮乏的时候,子柏风也不管这许多,他把自己计算出来的所需yào

的材料一股脑的都列出来,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工部几乎都忙碌了起来。

冰面上其实也是康庄大道,不过需yào

把船变成冰橇、雪橇,运送它的,从马匹,变成了肩膀、双手。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无数的汉子们,用自己的肩膀与胸膛,把无数的石头、木料从远方运送了过来,一点点地堆在大坝之上,就像是蚂蚁在搬运食物。

一位老人深深躬下了腰,穿着草鞋的脚蹬在冰面之上,用尽全身的力qì

,拖着一根粗大的原木前行,他的胸膛裸露着,黧黑的胸膛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汗水划过深深的皱纹,滴落在冰面上,瞬间就又被冻结了起来。

又一次俯下了身子,再直起身,跟在旁边的少年一把抓住了缆绳。

“爷爷,您歇歇吧,我来拉。”少年也有着黧黑的面庞和小牛犊一般的健壮身躯,他咧了咧嘴,嘴上有些皲裂:“爷爷,你唱首歌吧。”

老人拿毛巾擦了擦身上,把敞开的皮袄裹上,深吸一口气,唱了起来。

“你晓得天下涂河几十几道湾哎?几十几道湾上,几十几只船哎?几十几只船上,几十几根竿哎?几十几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我晓得天下涂河九十九道湾哎,九十九道湾上,九十九只船哎,九十九只船上,九十九根竿哎,九十九个那艄公嗬呦来把船来搬。”

声音在冰面上,在雪地上回荡着,远远的传了出去,一时间,这天地之间,似乎就只有那数之不尽的,如同蚂蚁一般的人群,和老汉的渔家号子。

涂水的岸上,一辆马车停下了,深紫色的厚厚窗帘掀开,露出了一个中年人的面庞。

府君骑着马跟在马车旁,此时停到了窗口,道:“陛下,您听。”

马车里的就是颛王,他白面长须,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中年人,但事实上他已经三百余岁了,即便是修士,这种年龄也已经算是老人了。

一曲刚落,颛王目光转向了大坝的方向。

大坝的北方,有一座耸立着的角楼,那里就是大坝的中枢所在,子柏风就在那里办公。

“今天真的要合龙?为何现在还没有动静?”颛王是听到工程进度的汇报,听说今天要合龙,才专门来看的。颛王对大坝的态度,比许多人想象的都更关注。

“应该是快了,我看到那几个小子的马车,应该是来参观了。”府君微微眯起眼睛,远远看过去。角楼之下,停着几辆马车,正是丹桂盟的几个人的马车,旁边还拴着一匹马,是落千山的坐骑。

“看,他们出来了。”府君挥手过去,看到几个人出现在了角楼之上,子柏风正在其中。

颛王点点头,信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波动涌出来,马车就在河岸上消失了踪影。

“大人,物料已经准bèi

好了,随时可以合龙了。”卢知副来报,现在的卢知副也官升半级,成了真zhèng

的正八品,是子柏风的副都水使,各种物资的运送、管理都是他在做。

在大坝被冲垮的地方,有一个个两人多高,由坚韧的木头牢牢固定而成的木笼子,里面装满了石头泥沙,这是箱笼,起到中流砥柱的作用。

每个木笼子旁边,都有十多个大力士,随时准bèi

把木箱笼推到水里去。

旁边还有更多的人推着小推车,小推车上装满了泥沙石头。

小推车一辆连着一辆,连成了一条巨龙,通往大坝的两边,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的各种物料处。

子柏风向前一步,看向了下方。

从这里能够居高临下地看到坍塌的所在,无数的人就像是蚂蚁一般渺小。

子柏风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手掌温热,掌心中的都水使印信在发热,连续一个月的苦心经营,勘探与布设,成败在此一举。

他的目光扫过了眼前的江河大地,白雪皑皑,一骑从远方狂奔而来,积雪四溅。

单人独骑在紫色的马车旁狂奔而过,府君皱起了眉头,道:“是不语的下属,发生了什么事了?”

颛王的眉头微蹙,又抬起头来,看向了子柏风的方向。

子柏风感受着手心的灼热,俯视着苍茫大地,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沸腾。

他向前一步,灵力激荡而起,朗声吟道: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距离虽然远,但是子柏风的声音,却好像是响彻了整个天地,压下了天地间的一切声音。

不管是能不能听懂子柏风词句里的含义,那一刻,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些人中,饱读诗书者有之如齐寒山之流;不学无术者有之,如落千山;权倾天下者有之,如颛王;卑微渺小者有之,如船工;但是他们却好像都理解了子柏风这诗句里的意思。

“好一个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颛王眉毛一抬,“这位子不语,果然不愧是才倾天下的才子!”一声感叹未尽,他却猛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神色比之刚才震惊了千百倍。

就在一句吟毕的刹那,情绪积蓄到了极点的刹那,子柏风猛然瞪大眼睛,向前一伸手:“灵,聚!”

“轰!”一声爆响,整个天地都在震动,那些潜藏在地下、在河底、在天空,在无数生灵体内的灵气,在这一瞬间,都被无形的力量引动了。

就连颛王和府君,都觉得自己体内的力量在蠢蠢欲动,似乎要被子柏风召唤出去。

几道光影从远处划破天际,飞了过来,发xiàn

马车所在,都降了下来。

眼力差的人,甚至看不到他们的轨迹,只能看到一道流光。

他们一个个进入了颛王马车附近,顿时也都隐去了行迹,外界再也看不到。

府君转头看过去。

中山派掌门、蛮牛王、几大家族的族老,竟然都赶到了。

“这小子,早上吃啥了?……这么大动静!”蛮牛王瞪着牛眼,张口结舌。

中山派掌门轻轻捋须,不多言不多语。其他几位族老,包括府君的父亲,望氏的族长都在,他们彼此着,交换着眼神。

灵气在汇聚,以子柏风的手为中心,化作了狂暴的旋风。

旋风引得整个西京在震动,那骑马狂奔而来的骑士,胯下坐骑受惊,希律律一声,差点把骑士掀下来,骑士安抚了半天未果,丢下了马匹,狂奔而来。

蛮牛王侧身让过,皱眉道:“怎么了?那么着急?”

“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府君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子柏风此时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那无尽的灵气上。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种方式,调动自己所能掌握的灵气。

所消耗的精力和灵力,都比他所想象的要多。

但是,这些灵气,终归是被聚集起来了。

突然,子柏风再次吐气开声,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小子……这小子……”蛮牛王喃喃低语,却翻来覆去,就只有这句话。

“天下英雄谁敌手……这个子不语,果然狂傲!”中山派掌门人却是微微摇头,似乎对子柏风颇为不喜。

“怎的,你是敌手?”蛮牛王转身瞪他,他明明曾经把子柏风赶出去,现在却是又维护起子柏风起来了,“你能耐,你怎么不去修大坝?”

这俩人是现在最有权势的两位外姓王,而且两个人是死对头,见面就会互掐,其他人都见怪不怪了,几个监国大臣只是在低声讨论,府君却觉得自己的热血都要沸腾了起来。

坐断东南战未休……好一个坐断东南战未休啊,东南方,那是蒙城的方向啊……它……可还好?还好?

“这潮流是什么?”颛王问府君,府君也只是摇摇头,道:“大概说的是他自己便如滚滚的浪潮,无人能敌吧。”

“孙仲谋呢?”颛王又问。

府君又摇头,他怎么知dào

,只能道:“许是什么奇人吧。”

一句念罢,子柏风携着那气势,向下一挥手,暴喝一声:“阵,起!”

狂暴的灵力,在他的一声暴喝之下,全数涌入了地下,他和小盘、两只锦鲤一起布在河床下的数万玉石,瞬间被尽数点燃。

灵气入,大阵起!

轰隆隆的运转声从地下传来,天空中甚至都映照出了大阵的虚影,那虚影投射在空中,宛若极光,又好像是天幕。

一个繁复的,巨大的,层层嵌套,繁复无比的大阵,把整个大坝以及附近数里的范围都笼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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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64章 :一阵两掌合巨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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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小盘站在子柏风的身边,双手紧紧握着纸笔,把自己爱若性命的演算纸都捏皱了。

这大阵,是他和子柏风设计出来的,而他却没有实力去操纵这样的大阵。

对灵力的敏感性和掌控力,即便是整个西京,子柏风自称第二,恐怕都没有人胆敢称自己为第一。

但是能够看到这样的大阵真的运转起来,他都觉得自己热血在沸腾——虽然他没有血!

这大阵,或许在复杂度上还远不如西京的聚灵大阵,但是其精密程度,却远远超过,这是他的心血,也是子柏风的心血。

“天师之后,这子柏风在阵法上的造诣,当属第一。”颛王久久合不拢嘴,叹息道:“他真的是一名少年?怎么可能在阵法一道上有如此造诣?”

“这孩子天生精通术数一道,在数理上极有天赋,许是这个原因。”

中山派掌门瞪大双眼,死死盯着子柏风的方向,神色极为复杂,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整个西京的大阵,一直是他们中山派负责维护,而且这么多年,也是中山派在培养维护阵法的人才,但是现在他才发xiàn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在坐井观天。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如许奇才,真的有如此奇阵!

子柏风全神贯注操纵大阵,大阵的各个部分明明灭灭,绚丽无比。

就在此时,角楼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人冲了出来,大声道:“不好了!大人!李青羊他……他们在采买玉石!大人……”

“嘘!”葛头儿连忙拉住了齐知正,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急忙道:“不可打扰大人。”

齐知正一路狂奔而来,大阵起时,他已经进了楼,正在爬楼梯,只感觉到地下震动,却是完全没看到这里的情况,此时瞪大眼睛,也看呆了。

子柏风微微握拳,天空中的大阵顿时凝固住,明明灭灭的光芒,瞬间恒定下来,子柏风竟然硬生生止住了大阵的运转。

他回过头来,道:“不要着急,我这边忙完,立kè

就赶回去。”

“好!”子柏风这样答yīng

,齐知正顿时觉得有了信心,不知dào

为何,子柏风就是有着这样的魔力。

李青羊今天突然把所有的知正都招去,告知他们上峰要集中采买玉石,命令他们列席参加采买,虽然当庭的人非常多,很多工部上官也都在,但是齐知正看他们的态度,似乎对李青羊提供的玉石完全没有怀疑,顿时觉得不妙,转身就向城外狂奔而来。

子柏风离开之前,就叮嘱了他一句,绝对不能买李青羊的玉石,他若是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实在是太愧对子柏风的栽培了。

子柏风点点头,对葛头儿道:“清河。”

“是!”葛头儿应了一声,向前一步,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吼道:“清——河——”

他本来就嗓门大,此时修习了练气之术,中气更足,一声“清河”喊出去,在天地间回荡着,远远传了出去。

还呆在河面之上的工人们立kè

向两岸跑过去。

子柏风转回头去,俯瞰着天地。

此时的他,胸中如同有一股熊熊烈焰在燃烧。

这个李青羊,竟然在他分不开身的时候,组织采买玉石,这种处心积虑让子柏风已经决定不再顾虑其他,先把他拿下!

但是眼下的一切,已经进行了一半,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他紧握着拳头,看着河面上所有人都逃了一个干净,才猛然张开五指,怒喝一声:“冰,碎!”

“轰!”先是一声天地震颤,刚刚被冻结住了的大阵重新开始运转。

然后,就像是天地之间响起了无数声炸雷,密集的响起。

冰面之下,就像是同时爆开了无数颗鱼类,厚达数米的冰面竟然瞬间炸开,露出了下面的潺潺流水。

千里冰封的涂水,被一个人,一座阵,翻了一个底朝天。

子柏风伸出了另外一只手,两只手似乎捧着千斤巨物,慢慢向上托起。

子柏风的声音,就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水……断!”

正所谓抽刀断水水更流,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断不了的,那么定然是水。

可此时此刻,水却断了。

一股无形的力量,有如无形的举手,把整个涂水那宽达数千米的江面整个托了起来————似乎那河水其实是一床棉被,被人卷了起来,又好像是空气突然变成了墙壁,强势插入到了河床里。

被截断了的河水激荡着,不断上涨,但是子柏风的两只手,却稳若泰山。

这是天地之力,是大阵之力,何尝不是子柏风的精神之力?

小盘抬起头,天空之上的投影明明灭灭,地下的阵法精确而稳定地运转着,此时此刻,子柏风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天地,他的眼中,只有这运转的大阵。

卢知副呆呆看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大声道:“快,快,开始合龙!”

“合龙!”这次大喊的就不是葛头儿了。

来观礼的落千山等人都拼命叫了起来。

“合龙!合龙!合龙!合龙!”下方的工人们听到了命令,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十来个大汉同时努力,合力把木箱笼推到了坍塌处,有些箱笼在半途就已经装散了,有些箱笼却是落到已经没有水的底部,溅起了一些泥浆。

“我去帮忙!”落千山卷起袖子,就冲了出去,不多时他就开始向下丢箱笼了,十来个大汉才能搬动的箱笼,他一只手就能推下去,效率顿时快了许多。

“我也去帮忙!”迟烟白尖叫一声,也冲了出去,他力qì

虽然不如落千山大,却是比普通工人强dà

太多了。

“子兄,我们也去帮忙去了。”齐寒山哈哈一笑,转身去了。

最后,只剩下了迟烟紫自己留在阁楼之上,她看着子柏风的后背,面色渐渐绯红了起来。

无数的人在抛洒着汗水,这景象能够让铁石心肠热血沸腾起来。

颛王看着这一幕,心潮澎湃,叹息道:“有这些年轻人在,又何须担心颛而国的未来,多虑,多虑啊。”

府君看的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去,他哈哈笑道:“那孩子,子柏风,他是我的学生!”

此时此刻,府君与有荣焉。

“老夫也去帮忙。”蛮牛王咧嘴一笑,“这孩子今天很对我脾气。”

他卷起袖子,就走出了障壁之外,大步向大坝上走去。

“蛮牛王真乃真性情啊。”中山派掌门略有些讽刺的语气,却被一位老人瞪了一眼。

“这孩子不错。”说话的是望氏族长,他看了府君一眼,自家这个孩子,看人的眼力,果然不错。

似乎也该好生培养一下那位落千山了,能够被府君看中,定然也有其过人之处。

这边这些老头子们的各种算盘,和子柏风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心无旁骛地维持着阵法与灵气的平衡,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双手却是渐渐颤抖起来。

大阵的力量,好像有万斤重担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的全身都在酸痛。

但是他不能放下双手,现在他只要放下,恐怕会就此前功尽弃,前面一个月的辛劳,都会灰飞烟灭。

“快!快!”似乎感受到了子柏风的焦急,下方的人彼此催促着,推车川流不息地把石头运送上来,然后填入到了大坝之中,再填入沙袋、木材,坍塌的缺口,渐渐被堵了起来。

说起来快,但这个过程足足用了两个时辰。

子柏风依然在坚持,他的面色有些苍白,身体摇摇欲坠,但是被无形巨手拖在空中的水流却依旧稳定如昔。

无处可流的河水回流到了上游的一处支流,流入了西京复杂的水道,突然汹涌起来的河水让无数人聚在水稻之前,啧啧称奇。东亭的人则是爬到了房顶上,对着天空突然出现的巨大阵图指指点点。

“合龙了!合龙了!”突然,一声欢呼传来,坍塌的水坝缺口处,已经被完全堵塞了起来,堵塞的地方,已经超过了水平面。

“都退回去,快退!”众人丢下手中的推车,转身就跑。

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慢慢放下。

天空中的水流也被这无形的力量拖着,慢慢下降。

渐渐,水流的底部接触到了河床,然后轰一声,阵法崩碎,水流涌上,狠狠地拍打在岸堤上,飞溅的水流甚至打湿了身在角楼的子柏风的衣襟。

河堤之上的众人更是无一幸免,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

但是他们顾不上身上湿淋淋的,一个个目光都向合龙处看去。

在水流的冲击之下,几个箱笼翻滚着,被冲进了水流之中。

但是主体的部分,却依然稳若泰山。

“成……成功了!”

“嗷!成功了!”

公子与工人、文人与士兵彼此拥bào

在一起,哈哈大笑。

此时此刻,他们彼此分享着胜利的喜悦。

“终于成功了。”子柏风觉得大脑一阵眩晕,踉跄了两步,就差点落在地上。

小石头刚才也跑去下面帮忙,此时跟小泥人一般跑上来,却恰好kàn

到子柏风摔倒,连忙上前从后面牢牢顶住了他的腰,惊叫道:“哥!哥!”

卢副都水使和葛头儿等人也都冲上来,把子柏风团团围住。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把体内的虚弱感祛除,道:“走,会西京!”

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子柏风从角楼上一跃而下,大坝下方,两只锦鲤拉着的云舟从海面跃起,在半空中便接住了子柏风,一眨眼,云舟已经扎入水下,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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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iqi.me{首发}第265章 :一书生懂毛阵法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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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那孩子那么着急,做什么去了?”颛王却是有些疑惑,距离太远,他刚才又没刻意去听,子柏风和齐知正说话的声音又不大,所以他们并不知dào

子柏风还要急着去处理西京的一个大麻烦。

“不知dào

……但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府君皱起眉头,他也恨不得飞回去。

“走,回去吧。”颛王本就是为了看合龙而来,而且是微服出巡,并没有带仪仗和随从,恰好府君在他的书房,就叫了府君一起来。

谁想到来了之后,却看了一场始料未及的好戏,此时大戏落幕,大坝合龙,整个西京的灵气,先就恢复了十之八九,剩下的就是加固堤坝,重新补全大坝原本的阵法,把大坝重新和整个西京大阵联系在一起了。见识到了子柏风在大阵上的造诣之后,他完全不需yào

担心这些了。

拉车的四匹紫色马匹齐齐迈步,落蹄无声,马车却已经急速行去,仔细看去,不论是马车还是马匹,都不曾接触地面。

这些马匹和马车,和子柏风的锦鲤云舟类似,都是灵兽法宝,其速度丝毫不差。

府君连忙打马追上,他胯下的马匹,也并非凡物。

“告辞了。”看他们离去,中山派掌门也转身离去,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中山派的方向。

其他几个人对望一眼,各自离开。

只剩下了蛮牛王,他还意犹未尽,还在大坝之上,继xù

做着加固的工作。

四周没有一个人知dào

这位满身泥水的老人,其实是权倾天下的蛮牛王。

…………

东亭,工部,工部的各级官员济济一堂。

有工部尚书、工部侍郎等最高长官,也有李青羊这种工部中层,还有各知正院的工部底层。

因为大坝坍塌的缘故,西京对玉石的需求再次激增,所以此次的玉石采买规模很大,各地的玉商都来到了西京。

他们把自己的玉石各自运来十箱,任由这些大人们随意查验。

此时此刻,众人似乎已经有了结论。

“综合来说,齐太勋的玉石质量更优,价格更低……”工部尚书奕博昆正在照本宣科,“工部决定,将采购由齐太勋提供的玉石五十万块,分为五个批次,分别在接下来的三个月……”

堂下,众多的玉石商人和官员们面色不一,有的微笑聆听,有的咬牙切齿,有的面无表情。

就在此时,大门被人猛然推开了,子柏风夹着一股寒意,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的是齐知正,跟子柏风一起乘坐云舟回来,倒是比之前骑马快了许多。

“且慢!”子柏风刚刚从那掌握天地灵气的感觉中退出来,此时的他,说话还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听到他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来。

奕博昆抬起头来,看到子柏风进来,眉头微微一皱,又舒展开来,道:“子都水使,你今天不是在指挥大坝合龙吗?怎么回来了?大坝怎么样?”

“幸不辱命。”子柏风微微一拱手,沉声道,“大坝已经成功合龙,卢副使正在指挥后续工程。”

“真的?”奕博昆站起来,喜出望外的样子,“一切都还顺利?”

“还算是顺利。”子柏风点点头,没有继xù

顺着奕博昆的语气说下去,左右看了一看,问道:“大人,这里是在做什么?”

“这是玉石采买会,今年的玉石消耗超出了预期,所以经过上峰批准,咱们工部举办了一场玉石采买会。”奕博昆看起来很好脾气,虽然子柏风语气有些咄咄逼人,却依然好声好气解释道。

“我怎么不知dào

?”子柏风左右看了一看,问道,“我现在主管大坝修理工作,接下来大坝需yào

大量的玉石,为何采买会不通知我?”

“大坝的合龙工作要紧,这些后勤上的事,交给我们就好了。”奕博昆笑呵呵道。

子柏风深深看了一眼奕博昆,这位不论何时都笑的很平和,似乎没有丝毫侵略性的工部尚书,此时却给了子柏风一种难言的感受。

绵里藏针的感觉。

“现在我已经赶回来了,流程还没完吧。”子柏风左右看看,除了他之外,几乎所有的实权官员都在,整个大厅里足有百来号人,李青羊站在人群中,面带微笑看着他。

“其实我正在宣bù

结果……”奕博昆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好了。”子柏风道,“我,都水使子柏风,以实名举报工部郎中李青羊官商勾结,以次充好,利用劣等玉石伪装成上等玉石,中饱私囊,其心叵测。”

此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其实李青羊和齐太勋的关系,众人都知dào

,但是这只是一种官场潜规则,为官一任,难不成还要喝西北风不成?谁千里为官不为财?

犯得着这样疾言厉色地实名举报吗?众人都有些疑惑。

“子都水使,你这样说可是诽谤上官,你可有证据?”奕博昆站起来,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

“我当然有证据。”子柏风伸手一指那些箱子,道:“这些玉石,就是证据。”

子柏风一眼扫过去,发xiàn

这次齐太勋算是比较聪明,至少有三成一样的玉石都换了真zhèng

的好玉石,而且都摆在显眼位置。

这种伎俩,或许能够骗过别人,能够瞒过那些不太认真的检测,但是却不可能瞒过子柏风,对子柏风来说,灵气之中的死气,就像是脸上的麻子一般显眼。

子柏风直接伸手从箱子里取出了一粒,随手捏开。

灵气飘飘荡荡,向上升腾而起。

死气沉沉坠坠,向下坠落地面。

“齐太勋和李青羊合力以这种蕴含着死气的玉石,这种玉石一旦超出负荷,立kè

就会崩碎,危害极大。”子柏风又拿出了一把玉石,一颗颗捏碎了给大家看。

他拿的玉石无一不是做了手脚的,这么一捏,地面上就漂浮了一层死气,众人大多都是修士,都围攻避之不及,子柏风的身边顿时空出了一片空场。

“你胡说!”李青羊面色变得极为难看,“这些玉石定然是你做了手脚的。”

子柏风冷冷一笑,压根就不多说,又抓出了一把来,直接全都摔在了地上。

那些玉石在地上蹦跳着,炸裂开来,释fàng

出一团团的死气。

“这……”众人交头接耳,彼此交流着意见。

每年的玉石采购,几乎都没什么真zhèng

意义上的监管,盖因为玉石就是玉石,天地灵气凝结而生,只有大小的差距,却没有其他的差别。

他们整天和玉石打交道,却从未想过,玉石竟然也有造假,检测的环节,更是谁也没想到捏碎玉石来检测。

就像是检查钻石,也不会有人砸碎了检查一般,盖因为一块玉石都是非常珍贵的。

“李青羊利用职务之便,向西京贩卖劣质玉石已经不只是一天,我这里有一些东亭知正院库存的玉石,其中一些批次也有问题,这些玉石都是李青羊和齐太勋提供的。”子柏风冷冷道。

之前他不想举报李青羊,是为了让李青羊继xù

活动,他们想要借李青羊这个活动的因素找到九婴在西京的首脑。

但是现在,子柏风也只能牺牲掉这条线索了。

好在从李青羊这里得到的消息已经挺多了。

他一挥手,让齐知正把手中分门别类装在匣子里的玉石呈上去。

“如果各位不相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盘点一下库存,各位库存里的玉石定然也是做了手脚的。”

他这话一说,顿时就有几名知正离开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工部所在,工部的库房比各知正院的可大多了,奕博昆命人去检查了一下,不多时就回来,在奕博昆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奕博昆的面色就变了,显然子柏风的言论已经被佐证。

“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李青羊兀自嘴硬,“你是什么东西,你说这些玉石里面夹杂了死气,用了会怎么样怎么样?可我却不记得任何一本书上有这样的记载,你从何而来的这种言论?这玉石里夹杂着死气不错,或许只是玉石的品相不好,我又不能一块块捏开检验,天下的玉石都是天然形成的,或许偶尔夹杂了一丝死气,那又怎么样?金阳黄石还有黄色条纹呢,不还是名满天下的印材。”

他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吟诗作对或许还行,说到玉石,你懂个屁,老子玩玉石,摆大阵的时候,你还没生下来呢。”

众人交头接耳,有的点头称是,有的微微摇头。

奕博昆也看向了子柏风,目前为止确实如此,里面夹杂了死气,不过是品相不好罢了,他的价格本来就是最低的。

子柏风笑了。

他抱着肩膀,环视左右,一句话也不说。

齐知正站在子柏风的身后,高高地昂起头来,不屑地看着李青羊,似乎他问了这天底下最傻最好笑的问题。

奕博昆看着子柏风,道:“子都水使,你可有……”

一句话还没说完,房门又被人猛然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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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一语不发自傲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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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一个官员身上还沾着泥水,却是连蹦带跳地冲进来,进来之后就一声大吼,道:“大人!大人!天大的喜事,天大的喜事啊!大坝合龙了!合龙了!子大人建了一座绝世大阵,那大阵笼罩了十里方圆,子大人就这么一挥手,嚯,全西京的灵气都被引动了,再一握拳,大阵就启动了,那个漂亮啊……然后他就这么一张开手指,整个涂水的冰就被砸破了,然后他再这么一抬手,直接就把整个涂水掀起来了……我老于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阵法啊,子大人的阵法,是这个!”

兴奋莫名的官员还在手舞足蹈地讲述着,突然发xiàn

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你们这是……”那官员愣了一下,顺着众人的眼光看去,就看到子柏风站在人群中。

“子……子大人……您怎么速度这么快?”那官员瞪大眼睛。

他算是工部派去的监工,负责随时汇报工程进度,大坝合龙之后,他立kè

跳上健马,快马加鞭,直冲西京前来报喜,谁想到竟然落到了子柏风的身后。

子柏风微微一笑,对他点点头,再抬头看向了奕博昆。

奕博昆难掩震惊,其实现在整个西京都被惊动了,就只有他们,关起门来在这边开招标会,处于半封闭的状态,所以反而对外面的情况懵懂无知。

子柏风再转头看向了李青羊,李青羊的面色惨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对着图纸摆积木,也能叫玩阵法?”子柏风嗤笑一声。

子柏风的嘲讽其实挺让人不爽的,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一个人胆敢说什么。

子柏风的目光扫过了全场,竟然一个和他对视的人都没有,都低下头去,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奕博昆深深看了子柏风一眼,转头道:“来人呐!”

几名巡正大步走了出来,在这里,也就是他们这些巡正来充当一下卫兵的角色了。

“把李青羊押下去,交由刑部发落。”奕博昆挥挥手,有些意兴阑珊,道:“都散了吧。”

他们之前为了这次采买会忙活了好多天了,但是子柏风这一来,之前的一切都已经前功尽弃。

出了这档子事,这次采买会的结果显然无法服众,也没必要再继xù

下去了。

“子都水使,你定然也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你放心,工部定然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结果。”奕博昆对子柏风道。

子柏风能够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他的排斥。

其实也不奇怪,他的下属里出现了李青羊这种人,自然会显得他监管不力,难免也会被上峰责罚。

不过子柏风也顾不了许多了,他拱了拱手,又对四周的同僚点了点头,道:“那我就赶回去了,大坝刚刚合龙,还有许多的后续工作要做,奕大人,各位,告辞了!”

子柏风转身推门而去,他前脚刚走,后面就轰一声炸了窝,刚才众人都还压抑着,没有怎么讨论,李青羊被押下去了,子柏风也离开了,他们顿时再也无法按捺熊熊的八卦之心。

…………

大坝合龙之后,工程的进度就快了许多,工程进展如此顺利,子柏风这个都水使自然功不可没,再则他及时赶回,阻止了一次可能会很严重的事故,工部自然不可能没有表示。

子柏风这个从七品的都水使眨眼之间就直接越过了从七品,得到了七品的实职,不再是“修大坝”的都水使,而是整个蒙城的都水使,名正言顺地开始管理整个蒙城的水路了。

不过,这么一来,子柏风就不再负责大坝的修建工作,只要提纲挈领地说上几句,剩下的自然有人帮其搞定。

这么一来,子柏风也就不用继xù

在大坝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了,他重新搬回了西京,不过住的地方已经不是当初的知正院,而是变成了都水府。

依然还在外城,但是节点却成了和府君所居的望氏别院同等级别的一级节点。

这就是自己的待遇提升了吧。

子柏风这般想着。

别人或许会在乎这些灵气,但是他却不在乎。

“又搬家……”小石头撅着嘴,短短的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搬了两次家了,对小石头来说,搬家固然新奇,但是每次都要把自己的房间重新布置和收拾好,实在是很讨厌。

前次子柏风成为都水使,子柏风就直接从知正院里搬了出来,搬到了从楚胖子那里买来,让齐巡正暂居的那处院子,两个人算是换了换居所。

而此次,子柏风又从那院子里搬了出来,毕竟他成为实职的都水使,日后总要在都水府办公,住进了更方便。

现在的子柏风,在工部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到了都水府,倒是有一大半人都是在他麾下忙活了一个多月的大坝事宜的人,倒不会像是当初刚到知正院时那般的艰辛。

可连续搬了三次家,子柏风也觉得有点太勤了点。

“搬家不好吗?”子坚笑呵呵道,自家儿子又升官了,总归是好事。

子柏风这段时间忙活着大坝的事,子坚和子吴氏也没有闲着。

子吴氏自然是在继xù

经营自己的桂墨轩,现在桂墨轩的盈利已经颇为可观,专门走高端路线的桂墨轩不需yào

大量铺货,比之其他的几大墨店,工作量要少很多,子吴氏和府君夫人两个人配合默契,把生意打理的很好。

子坚也没闲着,除了帮子柏风做了几天修大坝的顾问之外,其他时间,他找了一帮木匠,在做深度装修的生意。

子柏风擅长大阵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很多之前不好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做了,譬如把灵气充足的院子高价出租出去。

当初刚刚当都水使时,子柏风就想好了这点,如若不然,子柏风其实还有其他办法阶段水流,让大坝合龙,并非一定要用阵法,浪费许多的玉石。但他需yào

一个足够大的舞台,把自己擅长阵法的形象打出去耍。

整个西京,灵气是稀缺的,建在节点上的院子更稀缺,但是有钱人却是绝对不缺的。

有的是人拿着大把的金钱,想要买一处灵气充足之地来修liàn



子柏风的想法就是,自己买下院子,然后把院子出租出去,对外则宣称是以大阵聚集灵气,提高灵气浓度,实jì

上,当然是真水妖的功劳了。

而想要让那些有钱人们来租住自己的房子,自然要装修好一些,这样才能收取高价不是?

于是子坚的装修公司应运而生,这些天来,已经收编了十来个不错的木匠。

“我寻摸了一处好的园子,等我们装修完了,咱们就搬过去,不住这里了,免得还要搬来搬去。”子坚道。

子柏风就有些歉意,老爹和老娘还有小石头,跟着自己确实是受了不少苦。子柏风整天在外面跑,家里的事情从未管过,都是老爹和老娘在忙碌之余处理好了。

子柏风想说上两句,但是看到老爹温暖的眼神,就知dào

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

子坚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很多事情他帮不上忙,但是做好子柏风的后盾,照顾好这个家,保护好家人和子柏风,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

大牢之中,李青羊如同一只困兽在团团转。

他虽然是九婴的一员,但是他并非是夏俊国的人,修liàn

的也并不是夏俊国的功法,他其实是中山派出身,是中山派入门弟子里罕见的可以升到五品的官员。

但是此时此刻,他这位五品官员,也不过是身陷囹圄的一个可怜虫罢了,和其他那些衣衫褴褛的犯人,没有什么差别。

他身为九婴中七虺麾下九须之一的枭獍,虽然位高权重,但是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被押解到这处专门关押修士的监狱,他也压根别想逃跑。

李青羊的思绪如同狂风中的小树一般疯狂摇摆着,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的心中来回盘旋。

九婴现在一定已经知dào

他被抓了,任务失败了,他将会受到怎么样的惩罚?

组织上会把他救出去吗?

还是干脆地放qì

他?

他要怎么办?如果被严刑拷打,他能撑住吗?

如果被废了修为该怎么办?

纷乱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胡乱地转着,一会儿东风压倒西风,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

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背后响起。

“枭獍!”声音低沉沙哑而且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李青羊的身躯一颤,连忙转过身去。

不知dào

何时,四周的囚犯们似乎都昏睡了过去,负责守卫的士兵站在角落,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身穿青袍,带着面具,面具上写着一个虺字的男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大人!”枭獍低下头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败?”那沙哑的声音问道。

“回禀大人,实在是……”枭獍惊慌失措地辩解着,他真担心组织就此放qì

他。

许久之后,似乎听够了枭獍的辩解,那男人沉声道:“你放心好了,组织上一定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你为组织立下了汗马功劳,组织上不会忘记你的。但是你若是胆敢透露丝毫组织的消息……”

“小人不敢!小人绝对不敢!”枭獍连忙保证。

“那就好。”那青袍人眨眼之间就消失了。

李青羊打了一个寒战,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每次面对这位大人,他都紧张的要死。

就在此时,又是一个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枭獍!”

李青羊转头看过去,发xiàn

隔壁的牢房里,一个穿着宽广青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

“大人?”李青羊极为疑惑,大人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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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一眼难辨敌与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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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青袍人走出了大牢,转过弯去,立kè

就换了一身衣服,把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之下的人,浓眉大眼,容貌刚毅,不是落千山是谁?

他靠在墙上,深深喘了几口气,按捺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

一直以来,他负责追查九婴的头目,却是毫无进展,今天他兵行险招,结合之前得到的消息,在李青羊神思不属之际,假冒七虺,竟然从李青羊的口中诈出来了许多的讯息。

这些讯息,比之他之前查到的那些还要惊人,让他几乎难以置信。

这惊人的消息,让他油然而生了一种难言的危机感,许多从未考lǜ

过的问题,突然涌上了心头。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惊慌压抑下去,可那念头却依然挥之不去,如果李青羊这种高官都参与到其中,那么还有谁是值得信任的呢?

如果还有其他的人,譬如自己的上司,同僚,又或者某些大人物……

想到信任这个词,他的脑海之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府君,子柏风。

必须把这消息告sù

子柏风,告sù

府君大人,告sù

他们,西京有危险了!

想必,他们有办法阻止,一定有办法的!

落千山毕竟是一名军人,他抚平了心绪,迅速恢复了行动力,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

大牢里,在听到李青羊那句话的瞬间,背对着他的青袍人霍然转了回来。

“你说什么?”

看到那人的面容,李青羊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也曾经猜测过七虺的身份,对身边的许多人,都暗暗监视和试探过,七虺太神mì

,消息太灵通,让他完全没有安全感。

但是每次怀疑和试探,最终换来的,都是七虺的警告甚至惩戒,这让李青羊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冲动。

而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那张脸,却是他唯一从未怀疑过的人。

那位性格平和到有些懦弱,总是当老好人的顶头上司,工部尚书——奕博昆。

他本以为自己是组织里不可替代的一员,因为他身为工部的官员,对这个计划有着决定性的影响力,想要再培养一个他这样的工部官员,应该很难。所以他在西京的九须之中,地位非常高,而且他也敢于借着九婴的暗地扶持,在西京飞扬跋扈——他这个五品官,本应屁都不是。

而现在,他却突然发xiàn

了自己的幼稚与可笑。

他,不过是奕博昆这位工部尚书所扶持出来的一个傀儡,一个棋子罢了。

只要奕博昆还在工部尚书的这个位置上,别说一个李青羊,就算是一百个,他也能够扶持起来,在这些大人物的眼中,他李青羊算什么?

“原来你就是七虺。”李青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眼中有些疯狂,他张大嘴巴,就要呼叫。

奕博昆摇了摇头。

李青羊发xiàn

自己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他甚至无法呼吸,他紧紧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自己的手脚,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

奕博昆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他,面上的笑容平静却又诡异。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他平日和风细雨地和李青羊谈话时一般,这种语调,让李青羊心底觉得这个顶头上司软弱可欺,甚至心底还看不起他。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这种语调里,有一种视天下生命于无物的轻浮,而他,正是那种被轻浮的对象。

这不是轻浮,而是一种深刻到极点的残酷与残忍。

“我记得我告sù

过你,不要去找子柏风的麻烦。”奕博昆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警告只是一个没用的老头子的呓语?我记得我告sù

过你,组织需yào

你行动时,你再去行动,不要擅自行动,不要妄图向组织证明什么,譬如证明自己的重yào

性……你是不是觉得,组织非常倚重你?”

“咳咳……”李青羊的喉咙里发出了挣扎的声音,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的手正在掐得更紧,深深地勒进他的咽喉。

“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傀儡,一个很好玩的小丑,如此而已……”奕博昆伸出手指,轻轻比划了一下,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没有你,什么也不会改变,而你死了,也不会有人记得你……”奕博昆微笑着,柔声道:“所以,你安心的去吧,你放心,你泄露出去的秘密,我也会负责收回的。”

李青羊跪倒在地上,如同一只虾米一般弓着腰,弯着身子,扭曲着,挣扎着。

奕博昆微笑着看着他,慢慢把脑袋挪正了,叹息道:“真可惜,我本来不想杀死你的,毕竟留着你还有些用处,可惜,可惜啊……”

“咔……咳……”李青羊挣扎了一下,抬头看了奕博昆一眼。

那是怎么样的眼神啊,愤nù

?怨毒?仇恨?惊恐?哀求?软弱?

奕博昆看着这眼神,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你安心的去吧,你为组织立下的功劳,我不会忘记的。感谢你以死亡来保守组织的秘密,你泄露出去的一切,我会亲手追回。”

在李青羊的脑袋无力垂下的刹那,奕博昆的身影也渐渐淡化,终于完全消失掉了。

过了不知dào

多久,旁边昏睡的一个囚犯茫然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李青羊那扭曲铁青的脸。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监狱里的宁静,刚刚站在角落里的士兵打了一个机灵,猛然转头看了过来,立kè

面色大变:“不好了!李青羊自杀了!”

……

落千山疾步快走着,这里是刑部的监狱,落千山也不是可以随意自由出入的,只是李青羊最终是由白知正从工部接收,押解到了这处监狱,而他正是负责押解的人,所以才有了往来的权力。

他来的时候,还带了石巡副这个比较信任的人,此时,看到他出来,石巡副立kè

就迎了上来。

身后,传来了一片慌乱,似乎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许多人向牢狱的方向涌去,还有人喊着“死了”什么的。

不会是李青羊死了吧,难道他发xiàn

了?又或者,被人派来灭口了?

“走,我们快点回去。”看到熟悉的人,落千山才稍稍放下了心,他猛然一挥手,转身就走。

石巡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皱了皱眉头,跟了上去。

“头,马匹在这边。”看落千山闷头就走,石巡副连忙叫住了他,然后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剑来,道:“头,你的兵器。”

进入监牢里,什么人都不能带武器,所以落千山就把自己的武器交给了石巡副保管。

“哦……看我,都懵了。”落千山猛然一拍脑袋,转身向石巡副走了过来。

就在此时,石巡副突然看向了落千山的身后,道:“咦,白大人,您怎么来了?”

落千山疑惑转身,却突然觉得背后杀鸡一闪,背后一凉。

“铛”一声轻响,落千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大力顶出去,差点扑倒在地。

他转过头去,还有些茫然,石巡副却已经一剑向他的脑门砍了过来。

“你……”落千山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一道剑光就已经闪过。

石巡副面上的狞笑还未凝固,脑袋就已经冲天而起。

一道剑光在落千山的面前盘绕飞行,那是落千山的飞剑。

飞剑在落千山的面前化成一个冷漠少年的虚影,他白了落千山一眼,似乎口型还在说:“白痴!”

下一秒,光芒一闪,飞剑飞回了落千山的怀中,消失不见。

落千山的飞剑,和子柏风的束月同源,是当初非幻子的飞剑。落千山祭炼飞剑的方式,同样也是走的子柏风的线路,培养飞剑自身的灵智,当做妖怪来养,而非仅仅是一把武器。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飞剑极有灵性,完全不是武器那般迟钝,可以像今天这般,自动救主,但是坏处却也很明显,没事鄙视一下主人,偶尔开个小差,去泡泡女飞剑什么的,太常见了。抱怨一下自家主人不爱卫生,身上汗太多什么的,更是等闲。

落千山已经不止一次对子柏风抱怨过了,为什么子柏风的飞剑就是那么漂亮的一姑娘,自家的飞剑,就是一个傲娇的中二少年。

子柏风就回答他,飞剑本来就是有性别的。

有吗?没有吗?落千山曾经把自家的飞剑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把每一寸都检查了个遍,也没看出来这飞剑哪里像是男性了,结果……据说这位傲娇的飞剑少年差点把他给一刀两洞。

从那天开始,落千山就报复性地把自己的飞剑命名为二愣。

不过他整天会被二愣鄙视一番。

而此时,落千山又被二愣救了,同时还被鄙视为白痴,别提多不爽了,但现在却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落千山一剑杀死了石巡副,顿时引起了刑部监狱门口警卫的注意,他们大喊大叫着,快步奔了过来。

落千山翻身上马,打马狂奔而去。

身后传来了纷乱的呐喊声,似乎有人上马追来。

落千山的坐骑,只是一匹凡马——他不是子柏风,身边一个妖怪飞剑,就让他够头痛了,多了不得疯了?

不过他马术了得,对附近的地形又很是熟悉,几个转折,就把追兵甩下了。

前方就是闹市区,落千山转身看了一眼,翻身下马,在马屁股上拍了一记,马匹远远跑了出去,落千山闪身混入到人群之中,犹如游鱼一般前行。

“千山,你是叫千山是吧。”突然,一个声音从侧前方传来。

一个小摊之旁,站着一位便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笑容温和,满面春风,落千山眨了眨眼,才记起这人的身份。

不是工部尚书奕博昆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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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一体双面俩柏风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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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千山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上官召见,总不能避而不见,那也太没礼貌了些。

而且,总不能这位奕博昆也是奸细,若他也是的话,那李青羊怎么还会暴露,怎么还会死?如果是工部尚书这样的大人物想要一手遮天,子柏风这种小虾米,想要揭发都几乎不可能。

看到落千山没什么戒备地走了过来,奕博昆微笑道:“我早就听闻望兄有一名义子叫做落千山,乃是战场上出来的英雄豪杰,一直不曾得见。我正要去拜访望兄,你可要和我同去?”

落千山犹豫了一下,奕博昆指向了前方,道:“我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如果和奕博昆这种大人物一起走,会不会更安全一些?或者……把李青羊的秘密,告sù

奕博昆?

落千山这样想着,情不自禁向前了两步,靠近了奕博昆的身边。

谁想到就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落千山的背后响起:“千山!”

奕博昆的瞳孔猛然一缩,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招牌式的笑容。

一个白衣的少年从后面走了过来,他看到落千山,顿时露出了笑容,道:“千山,原来你在这里,我在到处找你!”

他疑惑地看了奕博昆一眼,微微抱拳道:“奕大人!”

“柏风哪,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正要去望大人那里,你要不要和我同去?”

“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在附近。”子柏风微笑拱手,对落千山招招手,道:“来,我有事要告sù

你。”

“那,我先告辞了,奕大人。”落千山道,子柏风的出现,让落千山如释重负,子柏风竟然这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实在是太好了,他肩膀上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一大半。

子柏风在前面带路,带着子柏风钻进了一处小巷,道:“好险,好在我先找到了你,那个奕大人,他不是什么好人。”

“是吗?”落千山皱眉道,“我倒是没看出来。”

“我有件事好告sù

你。”子柏风对落千山招招手,“你附耳过来。”

落千山把脑袋凑过去,子柏风抓住了落千山的手腕,道:“那就是……你要死了!”

他松开手掌,落千山低头看去,才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扎着一根纤细如同毫毛,不知dào

什么质料制成的针,“子柏风”露出了诡秘的笑容,道:“虺毒豚毫,见血封喉,就算你是修士,也只有不到三息的时间,我知dào

你得到了许多的秘密,其实我对那些秘密也很好奇,只可惜,你没有时间说出来了……”

落千山有些茫然地看看手腕上的毒针,再抬头看看眼前的子柏风,迷茫道:“其实我有一个秘密,很想说出来。”

子柏风向前靠了一步,似乎打算听听落千山的最后遗言,落千山怒喝一声,剑光暴起。

“嗖”一声,子柏风已经后退一步,让开了落千山的剑光,他哈哈一笑,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乖乖去死吧!”

他杀人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怎么可能被落千山这样拙劣的临死反扑所伤到?

“你越运功,死得越快,不要怪我没警告你……三……二……一,倒!”

落千山非但没倒,反而更加凶猛地攻了过来。

“娘的!你怎么没死!”子柏风怪叫道。

“我说过,我有一个秘密,只是我……不告sù

你!”落千山剑光爆出,笼罩了数米方圆,把子柏风缴入其中。

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子柏风,那定然会知dào

,子柏风有一只妖怪,叫做耳鼠,而耳鼠血液的功效,就是百毒不侵。倒不是说真的不怕天下的毒液了,只是普通的毒,似乎都没啥作用。

身为子柏风的好基友,落千山还是喝过几滴子柏风专门留下的——子柏风身边重yào

的人,都曾喝下过,这让子柏风几乎不惧任何毒药暗算,安全了不少。

而眼前若是真的子柏风,腰间藏着的二愣也不会丝毫没反应,二愣这家伙对人家束月早就垂涎欲滴了,只可惜束月对二愣完全没感觉。

“看招!”子柏风狼狈躲过落千山的攻击,猛然一挥手,一道弹丸打在地上,顿时一道黑烟笼罩了四周,落千山连忙屏住了呼吸,一个打滚,从黑烟中滚了出去。

他还真担心这烟里面有什么毒素,耳鼠也不见得完全保险,若是有什么毒是抵抗不了的,那就太麻烦了。

滚出来之后,他就看到子柏风冲了过来,一边冲还一边喊:“千山!”

“看招!”落千山一个飞身扑上,人剑合一,直射子柏风的面门。

子柏风吓了一跳,一个瞪眼:“你疯了!”

“小贼,还装!”落千山怒瞪子柏风,“别以为伪装成柏风,便能骗过我,去死……哎哟!”

却是他手中的飞剑突然倒戈,从他手中脱手飞出,戳得他四处乱跳。

然后他就看到那飞剑飞到了子柏风的右手边,对着子柏风的右手臂挨挨擦擦,眨眼间,一个满面寒霜的少女就捏着冷漠少年的耳朵,把他一把摔在了落千山的面前,怒瞪了他一眼,那意思是:“看好你家的剑,别来骚扰老娘!”

“给老子躺下吧!”看少年还想爬起来去抱少女的腿,落千山直接一脚踩在了少年背上,把少年踩成了龟爬状,然后噗一声,重新化成了飞剑。

“柏风?”落千山看看少女重新回到了子柏风的手腕,难以置信地抹抹眼睛,这是怎么回事?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

“呸,你才是鸭子呢!”子柏风怒瞪他,“亏我发xiàn

你有危险,拼命赶过来!”

落千山此前被追杀时,骑马跑过了一座桥,现在的西京,但凡在水道之上,都是子柏风的地盘,子柏风本就在关注着这边,发xiàn

落千山被追,立kè

就跑了过来。

“没错,说话这么损的,果然是柏风。”落千山抹了一把汗,心中难言的惶恐渐渐消去,终于,身边有了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再也不是之前那种连把后背交给谁都不知dào

的情况了。

“你说有人伪装成我?”子柏风皱眉,“我刚才倒是看到一个人从那边逃跑了,但是长的却并不是我的样子……”

落千山从自己手腕上拔下那根毒针,递给了子柏风,道:“他还打算拿毒针杀我……你看……嘿,看针!”

“你干什么!”子柏风被落千山在手腕上扎了一下,顿时惊叫起来。

看子柏风没事人一样,落千山这才拍拍胸口,“果然是柏风。”

“你敢再做这种事情,我就真杀了你!”子柏风暴跳如雷。

“怕什么?反正你百毒不侵!”落千山撇嘴。

“呸,刚从你体内拔出来,很脏好不好!”子柏风拔出那根针,放在手心看了看,顿时皱起眉头。

“这根针是活物……似乎是什么东西的毛发。”子柏风道。

“有点像是猪鬃,刚才他说什么‘会独吞好’,谁知dào

是什么东西。”

“会独吞好?”子柏风皱眉,“那是什么东西,猪鬃……是豚豪吧,这东西果然是猪鬃,呸呸呸!

子柏风连忙把那针丢给落千山,他难以想象这东西还扎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错,收起来,拿着防身,悄悄扎人家一下,就死了。”落千山却是不嫌脏,想了想,直接塞进了头发里。

他依然不改武装到牙齿的传统。

子柏风咧嘴无语。

刚才真该让那人杀了这家伙算了。

“柏风,你知不知dào

,我刚才听到了一些大秘密……”落千山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

“这里不安全,我们换个地方说。”子柏风转身就走,落千山却顿住了脚步。

又要换个地方,刚才那家伙也是说的类似的话,这家伙不会也是假的吧……

“你看什么看!我是真的!”子柏风哭笑不得,“快点给我滚过来!”

至于眼前的落千山是不是真的,那倒是不用担心,因为子柏风的灵力视野可以看清楚每个人的灵力运转,那就像是指纹一般,是独一无二的。

两个人来到了河道边,落千山看到了水中浮起的云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在辨别身份方面,妖类天生比人类敏感,他会认错,这些妖怪们却不会认错。

落千山和子柏风两人上了云舟,旁边的一个胡同里,走出一个外表普通的消瘦青年来,他盯着云舟,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奕博昆杀死李青羊灭口离开大牢之后,立kè

激活了九婴在西京专门负责暗杀的一支,“文鱼”,文鱼极为擅长伪装和刺杀,他的下属都是杀手,说杀人如麻并不为过。而这伪装成子柏风偷袭落千山的人,正是其中的一支,叫做并封。

传说中,并封是外形像猪,前后皆首的怪物,而这位代号并封的杀手,最擅长的就是变幻外形,好像有两张脸一般。

奕博昆却没想到,反而是他下属的杀手帮zhù

落千山脱离了他的掌控,又眼睁睁让落千山跑掉。整个西京,没人知dào

他的身份,这本是他的优势,此时却又成了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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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一场危机惊天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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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竟然有人能够冒充我袭击你……”云舟沉入水下之后,子柏风的面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这种人不能留下,太危险了。”

落千山点点头,他身上有飞剑二愣,这才能够逃过一劫,若是其他人遇到呢?如果那人伪装成自己,去刺杀府君大人,府君大人能看穿吗?

落千山不敢冒这个险,甚至他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靠在云舟的墙壁上,落千山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已经湿了,黏黏的一层汗,感觉非常不舒服。

想起这一路以来,他两次遇险,两次都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对他展开的攻击,落千山就有些后怕。

“如果,还有其他人是他们的同伙呢?”落千山看着子柏风,“齐巡正、葛头儿,甚至卢副使……”

子柏风微微摇头,不知dào

是在否认落千山的想法,还是在否认自己心中那可怕的念头。

但是他的心中,却是有着难言的惊恐,如果真的呢?如果这些人中真的有九婴的人?

甚至,有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dào

自己是九婴的人,一直在潜伏着,等着被激活?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可能,子柏风记得自己前世看到过这种案例。

此时此刻,子柏风和落千山都深刻地感受到了难言的孤独。

如果这里是蒙城,如果燕老五、柱子、四狗他们在这里……

无人可用啊……

落千山喝了一口水,慢慢平定了一下心绪,把自己从李青羊口中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说,他们准bèi

逆转整个西京的大阵,借此摧毁颛而国皇宫?”子柏风霍然站起,他曾经想过这些人是打算**********,给西京制造麻烦。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还是天真了。

这不是恐怖袭击,这是……异界版的《惊天危机》,这些人是打算炸白宫杀总统啊。

这也……太夸张了,太夸张了吧。

子柏风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没错,李青羊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说他们已经布置了好多年,现在整个西京的地下,已经有大量的玉石被替换了,届时这些玉石将会被摧毁,大阵将会被改变,然后他们利用改变之后的大阵,反击皇宫的守护大阵,直接把皇宫的守护大阵碾压掉,攻入皇宫,杀死颛王。”落千山道,“柏风……这种事情,真的能做到吗?”

落千山对阵法一窍不通,子柏风却是懂得的,虽然他并不真的像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是绝顶的阵法大家,但是小盘所画出来的阵图,他至少能够看懂,阵法上的造诣,在西京已经可以排入前十了。

“能做到……”子柏风细细一想,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是谁出的绝户毒计,实在是太毒了!

而且,他们摧毁皇宫的守护大阵,要杀的可不见得就是颛王而已,怕是整个颛而国的高层,都会被屠戮一遍。

这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啊,夏俊国和颛而国有这种仇恨吗?

可惜这个世界的历史被各种隐瞒,子柏风现在所知dào

的都不多。

又或者,完全是因为死亡沙漠?

至于吗?怎么可能?

一个死亡沙漠而已……难道还包含什么自己不知dào

的秘密?

子柏风越想越心惊,他来西京的时候,可不曾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大漩涡里,若是不小心被漩涡吞没了,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么一想,子柏风一秒钟也不想耽搁了,他开始考lǜ

如何才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不要让自己的家人受伤害。

全家搬离西京?管它东西南北的,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一下?

这么想的时候,子柏风脑海里却突然闪过了东亭知正院和都水府的那些人,他们和子柏风相处不过数月,可子柏风总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子柏风这个人有个缺点,那就是心太软了。

可若不是这样胸怀天下的子柏风,又如何成就许多的伟业?

就算他想要离开,府君也不可能离开,府君等人必定要卷入进去,而府君卷入进去了,他能袖手旁观吗?

不能啊……

子柏风摇头叹息着,这世界上,怎么就没有一件简单点的事呢?让他消停几天不行吗?

事情一个接一个的扑过来,让他应接不暇啊。

他抬起头来,落千山正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这种事情,他向来没辙,只能全靠子柏风了,反正需yào

打架的时候,他拼了命上就是了。

“我们马上去见府君。”子柏风再不犹豫,云舟遽然加快速度,不到两分钟,就直接从府君的后院里冒了出来。

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一路冲进了府君的书房,拎着一个正在找府君汇报事情的官员,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人丢出去,关上了门。

府君瞪大眼睛看着他俩,不知dào

这俩小子又搞什么恶作剧。

“大人……”落千山刚开口,突然又停住了,转脸看向子柏风,道:“真的假的?”

子柏风上下打量一下府君,府君的灵气宛若冰面下的细流,隐藏在皮肤之下,隐而不发,若不是有灵力视野,怕是真会把府君当做普通人,这种灵气运转方式,确实是府君独有的。

确切说,是先生独有的,府君定然也是从先生那里得到了传授。

就像是用在人类身上的隐灵诀。

“放心,这是真的。”子柏风道,落千山这才如释重负,一把抓住了府君,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你们啊……”听完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的话,府君是又担心,又惊心,又揪心,这俩人又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去了,正如上次两个人奋不顾身杀入鸟鼠观一般。

原来这俩人,在他不知dào

的时候,又做了这么多。

是为了什么?为了蒙城?还是为了他?

“你们两个,现在立kè

跟我进宫。”府君也非常干脆,丝毫不耽搁,他披上外衣,转身叫来金统领,嘱咐了几句,金统领立kè

就带着一批护卫出门去了。

子柏风隐约听到府君是派他们去保护府君夫人和子吴氏去了,他们还在桂墨轩。

看府君走向马车,子柏风一把扯住他:“走,坐我的船。”

马车太慢,而且目标太大。

云舟在水下运行,西京水道四通八达,云舟速度又极快,几乎不可能设伏。

子柏风等人很快就来到了内城。

虽然已经在西京住了很久,子柏风来内城却没有几次,内城所居住的基本上都是皇亲国戚,以及各大家族的成员,在外城,工部尚书奕博昆这种就算是大人物,进了内城却必须夹着尾巴走路。

在进入内城之前,云舟浮出水面,府君和守卫的将军说了句什么,那将军就打开了水道的闸门,挥手放行了。

过了这一关,一路前行就完全畅通了,直到到了皇宫之外。

这里府君出面也不管用了,他让子柏风俩人等在云舟里,自己先入内通报。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府君才重新出现在了宫门之外,他身边还跟着一名威猛的金甲将军,那金甲将军大声命令士兵将水道的闸门升起,可以看得出,那闸门已经许久没有开启过了,行动之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走,进去。”府君和那金甲将军一起上了云舟,府君给子柏风介shào

道:“这位是禁卫军大统领禹将军。”

“你就是子不语吧,早就有所耳闻,果然英雄出少年。”禹将军一转脸就握住了落千山的手。

子柏风的手僵在空中,无奈摇头。

“不错,不错,这身子骨很不错,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禁卫军历练一下?让我说,当兵吃粮多好啊,给我个状元我也不换。”

府君以手加额,道:“你个莽夫,那是千山……千山,还不叫禹叔叔?”

“哈,原来是千山贤侄,我说怎么看着那么顺眼,咳咳,子大人,冒犯,冒犯……”

看起来府君和这位金统领的关系很不错,金统领似乎看落千山更顺眼,和子柏风寒暄了几句,就环住了落千山的肩膀,跟他说起当年他们年龄小时,和府君一起做的糗事来。

府君摇头不语,这家伙啊,总是这般的莽撞。

可若不是这样耿直莽撞的性格,颛王有怎么会如此信任他呢?

越过宫墙,里面顿时换了一幅景象。

远方是巍峨宫殿,近处却是小桥流水,颛而国的皇宫,有着皇室的蓬勃大气,也有着朴实与简单的田园风格,而且结合的恰到好处,丝毫不觉突兀。

和整个西京一样,皇宫内水路四通八达,却只有一艘画舫停在岸边,不见有人泛舟。

两只锦鲤拉着云舟招摇而过,吸引了诸多的目光。

“这条河,可是有些年头没人泛舟了。”禹将军叹息道,“我上次在这条河上乘船,还是当年我父亲当禁军统领,我们两个偷了画舫在水中乱划,结果撞到了桥上,差点把画舫都撞沉了……”

府君也回忆起了往昔,微笑道:“若非颛王说清,你的屁股非要被禹伯伯打烂了不可。”

子柏风侧目翻白眼,这俩中老年人,原来也有这般放浪形骸的青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俩人一文一武,倒有些像是自己和落千山几十年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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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一诺得寸又进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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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颛王的书房叫做阅而殿,子柏风估计它取的是“阅颛而之殿”的意思。

到了门口,并没有通报,直接就带着子柏风和落千山走了进去。

子柏风进去之前紧张死了,不会进去就要下跪吧。

他这辈子,除了自家老爹老娘,还没跪过别人呢。

好在进去之后,府君和禹将军都没有下跪的意思,他也就假装完全没这茬。

落千山倒是弯了弯膝盖,看子柏风没动静,就也梗在那里了。

颛王坐在书桌后面,抬头看着子柏风,双眼一霎不霎,似乎对子柏风很是好奇。

子柏风心头一硬,梗着脖子也打量着颛王。

府君在旁边无语摇头,这俩二愣子啊,怎么是他教出来的啊。

“好一个子不语。”许久之后,颛王摇头失笑,道:“果然有趣。”

有趣是什么意思?是好的评价吗?子柏风眨眨眼,颛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道:“坐吧,你这些天惹出了不少的动静啊。”

子柏风不知dào

回答,干脆就笑笑不说话。

其实颛王听到子柏风的传说真的不少。

颛王爱才,单反西京里有什么新的才子出现,大多都有人会向他汇报。

子柏风第一次入颛王的耳朵,还是在乡试之前,子柏风拿着先生的拜帖去见了礼部尚书,礼部尚书迟大人不敢怠慢,直接求见颛王,请颛王定夺。

颛王当时的话,就是:“看看这位子不语到底有何过人之处,值得先生为其写拜帖。”

然后就有了有史以来最公平的一次乡试,子柏风以绝对的实力脱颖而出。

当时颛王对子柏风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觉得先生调教弟子的手段还是如此优秀,想来是爱惜这位子柏风的才气。

谁想到,接下来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场景,这位先生的弟子,没有丝毫先生的稳重低调,眨眼之间就打遍了东亭的衙门口,打出了自己的霸王威风与名气。

这事还没完,又传出消息,这位又和中山派的小公子扛上了,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别院弄成了墨院。

其实这事之所以被压下,还有颛王的面子在里面,就当做小辈们自己胡闹,大人一概没有插手。

再然后,让这位子柏风去当都水使,也有颛王的默许与推动,他想看看这位子柏风除了文采之外,还有什么,特别是他最想要知dào

的那一方面。

最后,果不其然,这位子柏风在阵法造诣之上,果然惊人,不愧是先生一脉相承的弟子。

再然后,就出了今天这档子事。

这个家伙……到哪里都能惹出事来。

子柏风左看看,右看看,对颛王打量了半天,却突然惊叫起来:“啊,我认识你!”

现在的颛王,和当初的气质差别太大,子柏风差点没认出来。但是他确实记得,当初桂墨轩开业的时候,府君曾经陪着一人去参加开业仪式,那人可不就是眼前的颛王?

“先生那般温文尔雅的人,怎么会教出你一个不知礼数的小猴子。”颛王哭笑不得,“不过,先生倒是大方,把自己的阵法造诣都传给了你。”

“咦?”子柏风却是惊讶万分,他惊讶的是两个方面。

“陛下您也认识先生?”子柏风瞪大眼——这会儿他倒是想起了礼数来。

然后第二个惊讶是:“先生也懂得阵法?”

“陛下,我已经说过了,先生从未教过不语阵法。”府君苦笑着解释道。

“那他的阵法哪里学来的?”颛王才不相信。

府君也百思不得其解呢,他总不能告sù

颛王,先生倒是想要收子柏风为徒来着,可人家不在乎,压根就没拜师。

“难道说……”子柏风猛然一砸拳头,“西京是先生设计的?”

虽然是猜测,但是子柏风自己已经信了七八分,先生果然是学究天人!

“当然是先生设计的,除了先生,又有谁能够建设这般的都城。”颛王叹了一口气,可惜,从那之后,先生便漂泊不定,即便是偶尔回来西京,也只是稍作停留,就又离开了。

他年幼时,府君年幼时,都曾经受过先生的教导。

“原来先生至少已经六百多岁了。”子柏风瞪大眼,先生还真是老啊。

“今天不是为了说这个,你们把情况说一说罢。”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对落千山努努嘴,那意思是你发xiàn

的,你来说。

落千山有些紧张地上前了几步,他却很是羡慕子柏风,在颛王这等大人物的面前,也如此镇定,想当初他竟然敢把府君告上公堂,那时候就呵斥过他大胆,现在看来,那怎么能算是大胆呢?

“启禀……陛下……”落千山有些结巴,把事情说了一遍,到了后来,落千山说兴奋了,拿出了和同袍们喝酒吹牛的架势,说的口沫横飞。

颛王仔细听着,从亲历者的口中听到,这已经不是一种事实,而是一种难言的惊心动魄。

“没想到啊……”颛王摇头,“如果他们真的是夏俊国的奸细,那么夏俊国对蒙城三城的图谋,也并非是单纯的觊觎……”

子柏风抬起头,瞪着颛王,他突然意识到,就是眼前这个人,让蒙城陷入了被人觊觎的境地,就是这个人的不作为,甚至说是软弱,才给他找了那么多的麻烦。

他又转头看向了府君,不知dào

府君在每天面对颛王的时候,心中是什么心情?

他自然不知dào

,其实府君对颛王的感情,有些像他和落千山,颛王本就是府君的导师。

或许因为这个原因,府君对子柏风此时的感受也很是了解,他瞪了子柏风一眼,子柏风撇撇嘴,低下头去。

“既然我们已经知dào

了,有什么办法可以把影响降低甚至消弭吗?”颛王问道。

玉石已经埋到地下了,整个西京那么大,该怎么才能够阻止他们的阴谋呢?

“有。”子柏风点头。

颛王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子柏风回答的那么斩钉截铁。

“我在东亭知正院任职时,看过东亭知正院的记录,每年的维修,每笔玉石支取都有记录,只要对照记录,按图索骥,寻找这些年维修过的点,一一拆开,检查玉石,对玉石进行更换,就可以把他们埋下的玉石全部找出来。”

颛王微张嘴巴,看着子柏风,半晌才问道:“如何他们伪造了记录,或者破坏了记录怎么办?”

那些记录都只是拿来存档的,李青羊在工部那么长时间,如果想要毁坏什么记录,太简单了。

“那我也依然有办法,但是我有条件。”子柏风看着眼前的颛王,那态度不像是对待自己的帝王,而像是对待自己的交yì

对象。

似乎这一刻,子柏风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抽离了,祛除了人性,只剩下了“神性”。

高高在上,俯瞰着这个世界,就像是他用瓷片所做的那样。

“说,只要我能答yīng

,就答yīng

你。”颛王道。

子柏风看着他:“我要死亡沙漠。”

颛王呼一声站了起来,他的眼中光芒闪烁,那一刻,子柏风有一种感觉,似乎颛王要杀了自己,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不能触碰的东西。

府君都快急死了,他站起来就想要拉住子柏风,却被禹将军一把拽住了。

落千山握住了拳头,他来的时候,并没有被搜身,也没有留下武器,他的衣襟里,飞剑二愣已经跃跃欲试。

死亡沙漠,蒙城……

落千山突然狠狠喘了一口气。

“不可能。”终于,颛王摇头,又坐了下来。

子柏风也知dào

不可能,不过他必须问问。

他也没想到颛王的反应竟然那么大,但子柏风已经试探过了,也已经得到了结果,虽然并不见得是他想要的。

子柏风低头沉默着。

“给我一个我能接受的条件。”颛王道。

子柏风或许是整个西京最擅长阵法的人之一,除了子柏风,他或许就只能去找中山派了。

但是让中山派的人去干这种脏活累活?

“我要西京所有的灵气通路的控zhì

权。”子柏风道,“我不想干活的时候,还束手缚脚。”

“可惜……这个我也不能给你……”颛王摇头。

子柏风心中有些失望,一方面是自己的目的恐怕无法达到了。

另一方面,却是失望原来颛王是这样一个当断不断的人,难怪自己的领土都被人占据了,都只能吃哑巴亏。

“但是我可以把这个控zhì

权交给你信任的人。”颛王把目光转向了府君,“相信他可以保证你的政令绝对不会受到干扰。”

“陛下,我乃是户部……”府君想要推脱,颛王这是把他向火坑里推啊,他可受不了子柏风整天拿仇恨的目光射他。

子柏风沉默不语,他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yì



“不过,如果你会试的时候,如果能够中会元,我就可以把这个职位授予你。”颛王道,他顿了顿,“工部五品郎中。”

五品郎中,那正是李青羊的职位,事实上,这之前确实是李青羊的管辖范围。

会试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再等一个月的话……

虽然不知dào

这一个月会发生什么变数,但是也只能如此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那好。”子柏风点头。

看子柏风丝毫没有作难,颛王摇摇头,这少年,为何能够如此自信?为何他坚信自己能够得到会试头名?

转脸子柏风又问道:“陛下,如果我殿试也能得头名,能不能把死亡沙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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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一声质问何须卧 小说网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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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滚!”颛王勃然大怒。

于是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就被禹将军从御书房里面踹出来了。

子柏风拍了拍自己屁股上四十八码的大脚印,无奈地叹口气,两个人就在御书房前面毫无形象地蹲了下来,和在阅而殿前挺胸凸肚手持长戟站着的护卫玩起了大眼瞪小眼,跟俩可怜的小跟班似的,带着府君来的,总要把府君再接回去才是。

看禹将军两脚把两人踹出去,颛王无奈地摇头,他能看出来禹将军对两人的回护之意,子柏风的直爽与无礼,不知dào

为何,却没有让颛王生气。

他并不是如此宽宏大量的人,为何独独对子柏风如此?

似乎这子柏风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亲和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这个少年。

或许……是与先生同出一辙的那种深入骨髓的傲气?

又或者不是这样,而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颛王叹口气,道:“这孩子恨我,是为了蒙城?”

府君张了张口,他想要辩解一下,说子柏风不恨颛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话太没有说服力。

然后他又想要再帮子柏风解释两句,却发xiàn

子柏风表现得那么清楚,完全没有丝毫隐瞒。

颛王已经过了年轻气盛的年龄,二百多岁的帝王,在子柏风所在的世界,是难以想象的,但在这个世界,却并不罕见,在人心与岁月中淬炼出来的颛王,或许已经被磨平了棱角,却知dào

什么对这个国家更重yào



人才,就算是再活二百年,颛王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个人玩转这个国家。

颛王看着府君,摇摇头,道:“这两个孩子,锋芒太露,日后总是会吃亏,我把控zhì

权交给你,你帮我把好关,如果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汇报,禹将军。”

“末将在。”禹将军挺胸抱拳。

“日后这两人若是要见我,不需阻拦,直接让他们来阅而殿。”颛王道,他微微笑了笑,“就像你等年轻时那样便可。”

禹将军略有些欣喜,看来颛王这是打算着力培养这两人了。

禹将军和府君一起走出来时,颇为感慨地拍了拍府君的肩膀。

禹将军也并无子嗣,对修士来说,再过五十年才考lǜ

子嗣的问题,也并不是问题,只是人到中年,心情上总是不一样,对小辈们,就有了一种不同的爱hù

之心。

特别是极为优秀的青年们。

看到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蹲在柱子下面,正在拿眼神挑逗那侍卫,把侍卫逗得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出来,别提多难受了,禹将军又忍不住摇头。

来到西京之后,子柏风从这些人身上感受到过刺骨的恶意,还有让人温暖的善意,说不出是善意多些,还是恶意多些,但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子柏风都铭记在心。禹将军伸出大掌,把子柏风一把从地上拉起来,象征性地帮他拍拍屁股上的脚印,道:“不痛吧。”

那语气跟哄小孩子一般。

府君就笑。

“你们两个真是大胆包天,我真该把你们的脑袋砍了。”禹将军又恐xià

了子柏风一下,算是打了一巴掌,给了一个甜枣,这才道:“你们去吧,若是有什么危险,就来宫里躲着,我护你们周全。若是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陪我喝酒,跟着你家大人这个木头,定然无趣得紧,我这里好玩的事情更多。”禹将军一改来之前冷肃的形象,亲和的像个邻家大叔。

“他们俩人可不是跟着我的。”府君连忙摆手,这俩野猴子,整天忙活啥,他可是全都不知dào

,要不是出了这种大事,这俩人也不会告sù

自己。

“要不要我派几个人手贴身保护你们?”禹将军送几人向云舟走去时,正色道:“我手下的儿郎,都是身世清白的世家子弟,更是我亲自挑选、训liàn

出来的,绝对不会有那种奸细。”

“放心,他们都是保护颛王陛下的,纪律性和战斗力都无须担心,不会在你们眼前晃来晃去,惹你们讨厌的。”禹将军道。

子柏风和落千山对望一眼,两个人都自己自由惯了,而且身边有太多的秘密,实在是不适合让别人来保护自己。

“不必,我们能够保护自己。”子柏风道,“多谢禹将军。”

禹将军抓了抓自己的胡子,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的心中其实颇为不以为然的。

身为禁军统领,他自然见过许多的阴谋诡计,许多东西压根就防不胜防,不是非专业人士能够料想到的。

目送府君和子柏风等人离开之后,禹将军在原地站了片刻,然后转身招手叫过一人来。

这人其实一直远远跟在禹将军的身后,但是在禹将军招手之前,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其实是在和禹将军同行。

禹将军在他耳边叮嘱了几句,那人深深看了禹将军一眼,一躬身,转身消失在角落里。

很多事,颛王或许不会说,但是他却必须去做。

这俩人太能折腾了,禹将军可不放心他们俩在外面撒欢,总要留只眼睛在他们身上才是。

还没出内城,府君要求提前下来,道:“我要去见一下何大人,颛王陛下让我来负责此事,我也总需yào

和工部通通气才行。”

所谓何大人,就是何须卧的父亲。

事实上何止是需yào

和工部通气,整个颛而国的全部部门,他都要去通气,他们就像是一个联合办公室,而府君则是办公室主任——这种临时机构,总会遇到各种扯皮。

子柏风却是皱起了眉头,对府君道:“我总觉得工部有些蹊跷,前年时,李青羊还不是五品郎中,就已经开始暗中布置了,以他自己的能量,怎么可能做到这么完美无缺?工部中总有其他人也是九婴的人。”

“是奕博昆吧。”落千山道。

子柏风和府君两个人都转脸看过来了,瞪大眼睛看着他。

“看我干吗?柏风,不是你告sù

我奕博昆那家伙也不是好人吗?我从刑部监狱里出来时,便遇到了奕博昆,现在想想也太巧了吧,他还说要带我去找府君大人,可后来也没去不是吗?”落千山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哎,我想起来了,这句话是假柏风跟我说的,不是真柏风告sù

我的。”

起先子柏风和府君都有些无语,但是两个人却又都对望了一眼。

工部漏的跟筛子一般,现在有两个答案摆在子柏风的面前:

第一,奕博昆有问题。

第二,奕博昆没问题。

选哪个?

然后,子柏风再继xù

想下去,就会想到何须卧,工部是在何家的掌控之下的,如果工部有问题,那么何须卧呢?

子柏风怎么也没想过,自己丹桂盟里的人,很可能也会有问题。

可如果何须卧有问题的话,之前自己的几次行动,早就应该失败了才是,又或者,他们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丹桂盟的又一次聚会,第一次没有在碧水楼,子柏风见识到了九婴的力量之后,对自己当初在碧水楼聚会后怕不已。

这次的地点,就设在了云舟之上。

在狭小的云舟之内坐了一小会,云舟行驶到了涂水之中,破开冰层,回到江面上,就看到江面上搭建了一个冰雕的小亭子,在冰雪覆盖的江面之上,苍茫的白雪之中,别有一番意境。

“这倒是一个好地方……”众人离开云舟,走向了小亭子,面带笑容,惊喜不已。

冰雕的亭子里,座椅和桌子上都铺了垫子,坐上去也不觉得冷,再则众人都是修士,这点冷却是算不得什么。

“总是在碧水楼聚会,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这里甚好!”何须卧也道,他张开双臂,对着天空呐喊了一声,声音经过积雪的消减,甚至都传不出去太远就已经消失不见。

迟烟白更是开心,一路跑出去,在冰天雪地里撒起欢来。

齐寒山比较细心,看子柏风面容有些冷肃,扯了扯正在撒欢的迟烟白,看向子柏风,道:“子兄,你带我们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有一件事,我要和诸位兄长郑重地谈一谈。”子柏风斟酌着用词。

众人都凑过来,看着子柏风。

“这件事,现在在整个西京,就只有极少一部分人知dào

,我今天告知你们,你们绝对不能传出去。”

“以我们丹桂盟的名义起誓。”迟烟白立kè

举起手掌来,却被迟烟紫打了下去。

自从看过子柏风操纵大阵,让大坝合龙之后,迟烟紫对子柏风的观感,就有了些许的变化,她虽然化身男装,参加科举证明自己,但内心里,却依然是一个传统含蓄的大家闺秀,从不肯表现出来。

“说吧,难道子兄连我们都不信任吗?”何须卧道。

子柏风点点头,把关于玉石的事,一股脑说了出来。

这便是子柏风的处事风格,他不喜欢各种弯弯绕,即便是面对可疑的何须卧,他也不会隐瞒。

因为何须卧是他的朋友。

子柏风一边说,众人一边听,一开始还有人会有些疑问,但到了后来,众人都沉默了。

“现在工部漏的跟筛子一样,我不得不怀疑,何兄,这些事,你可知dào

?”子柏风抬头看向何须卧。

何须卧面色有些白,想要为自己辩解什么,却不知dào

该如何去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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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一杯美酒请君尝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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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在座的众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从逻辑上来说,子柏风的想法没错,如果工部漏的跟筛子一样,那么何家呢?

“奕叔叔?他……不会的,奕叔叔是个好人……”他只能无力地辩解,“我爹也不会做这种事,我们何家在西京已经生活了几百年了,就算是我们当夏俊国的奸细,夏俊国又能给我们什么?”

“须卧,别激动。”齐寒山按住了何须卧的肩膀,道:“柏风并不是在怀疑你,只是,事情出在工部,你我日后总要接手家族,工部的事情,必须一查到底。”

内部出了蛀虫,自查不但是为了别人,更是为了自己,否则大树被蛀空,日后倒掉的还是自己。

“我明白。”何须卧喘了一口气,他虽然理智上明白,但心中却实在是梗得慌。

“我相信何伯伯不会有问题。”迟烟白道,“但是我不喜欢那个奕博昆,感觉好虚伪好假。”

迟烟白爱憎分明,从不隐瞒自己的想法,尝尝对别人品头论足一番,听起来挺尖酸刻薄的,不过仔细品位一下,似乎确实是如此。

他有着少年人特有的直爽与敏锐,并没有被西京的大环境所抹去。

不过这句话一出口,立kè

就又被迟烟紫打了一下。

“其实,我有次陪我父亲喝酒,我父亲也点评过一些人,其中就有奕博昆,他说奕博昆这个人绵里藏针,很难对付,不像是愿意久居人下的人。”邢曲浪道。

“之前我和何兄并不熟悉,所以不曾说过这种话,我父亲说,奕博昆这种人,并非表现得那般简单,也不是甘于屈居人下的人,如此甘于做傀儡,定然是有所图谋。”

听到邢曲浪这样说,何须卧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摇了摇头,道:“如果奕叔叔真的是这种人,我父亲怎么会信任他?再说了……”

何须卧没有继xù

说下去。

正所谓灯下黑,其实何须卧心中,也有些动摇了,这件事太大了一些。

“柏风,我明白你的顾虑了。”他沉默了很久,把内心的情绪平复了下来,这才对子柏风道,“奕博昆有没有问题,我会证明给你看。”

“别去。”子柏风一把拉住了何须卧,“绝对不要冲动,去找奕博昆对峙,如果他真的是九婴的人,真的会非常危险。何兄说你不知dào

,我相信你,我只是想要提醒何兄,一定要注意奕博昆,不要疏忽大意。”

何须卧不说话,也不知dào

有没有听进去子柏风的话。

齐寒山和邢曲浪对望了一眼,两个人也不知dào

此时此刻,该不该劝何须卧,生怕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送我回去吧。”何须卧道,子柏风有些无奈,他知dào

,不论今日之后,到底事情如何,他和何须卧之间,终究有了隔阂。

但是,这却不是最重yào

的,最重yào

的是,何须卧如果莽撞行事,会不会遇到危险。

“何兄,别冲动,千万不要冲动。”子柏风道,他有些后悔直接问何须卧了,但是如果不问,他却无法心安,“九婴的人极度危险,善于伪装、刺杀。他们不但暗杀了被囚禁在刑部监狱的李青羊,千山身边最亲近的一个下属,竟然都是九婴的成员,更是曾经有人伪装成我,刺杀千山,这其中的凶险,何兄你可曾想过?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说不定这消息都传不到我的耳朵里。”

何须卧喘了一口气,他本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当初加入丹桂盟的时候,只当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另类小圈子,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被卷入这样的事件当中。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子柏风,这一刻的何须卧,失去了之前的潇洒与自信,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他甚至不知dào

自己该怎么办。

子柏风握住何须卧的手,苦口婆心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告sù

何大人,提防奕博昆,不要给他可乘之机。保护好自己,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也不要做危险的事,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理,好吗?”

子柏风其实也在意气用事,因为他甚至不知dào

何大人是否可信,说实话,他连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是不是可信都不知dào



可他愿意赌,如果他连这些人都无法信任,那么在西京,又有谁可以信任?

齐寒山等人在旁边看着,此时此刻,心中都诸般感慨。

同为丹桂盟的成员,曾经他们一起指点江山,甚至他们的心中,还有着隐约的优越感,毕竟子柏风他没有高贵的姓氏,没有深厚的身家,也没有广阔的人脉。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发xiàn

,原来是这个在他们这个群体中,出身最低微,年龄最小的人,在保护着他们。

与眼前这个少年一比,他们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甚至连风吹雨打,都经受不起。

终于,何须卧被子柏风的诚意打动了,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会悄悄试探一下我父亲。”

“何兄。”子柏风深吸一口气,何须卧毕竟还是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我会悄悄调查一下,到底奕博昆有没有做过什么。”齐寒山道,他是刑部出身,刑部有些卷宗记录,是别的部门没有的。

“千万注意安全。”子柏风道,“我子不语,在这里谢过各位了。”

“谢我们做什么?”邢曲浪苦笑,“这西京,也是我们的西京。”

“子兄,我能帮什么忙吗?”迟烟白问道。

“你别给别人添乱就好了。”迟烟紫打了迟烟白的脑袋。

“马上就要会试了,你们也别总是考lǜ

着这些事,这西京啊,不但是我们的,也是那些大人们的,该让他们头痛的事,总也要让他们头痛。”迟烟紫打完了迟烟白,又回头教xùn

众人,这些大男人们啊,总觉得这世界离了他们就转不了,却不知dào

这世界离了谁,都不会不转,“若是会试和殿试考不好,我看你们怎么办!”

“确实。”齐寒山苦笑,有些时候,他们就觉得自己要胸怀天下了,谁想到自己的这一间屋子,还没扫呢。

子柏风也苦笑不已,他这边还和颛王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赌呢,颛王不知dào

拿到控zhì

权对他的意义有多大,那控zhì

权除了在他的手中,其他在任何人手中,都完全不同。

而想要拿到这控zhì

权,也就只有成为会元。

众人相视苦笑,都突然有一种从云端跌落凡尘的感觉,刚才还是忧国忧民的大英雄,现在突然变成了为成绩苦恼的小书生。

“唉……”齐寒山突然叹口气,然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沉重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犹记得当初和子兄一席话,让我胜读十年书,今天咱们来到这般冰雪世界之中,不如再来个读书会,讨论一番。”

“我们来包揽会试的前五吧!”迟烟白举手。

“是前六!”迟烟紫又打了他一下,迟烟白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嘿嘿,我忘了数自己。”

“这才像是我们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邢曲浪也笑了,“想要操心那些国家大事,日后还有几百年的时间要让我们烦心呢,今天我们还是先想点开心的事吧。”

子柏风笑了,道:“正所谓人生得yì

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今天我可是带了好酒……”

“子兄的好酒,那我可要真的尝尝……不是吧,桂花酒?”看子柏风转身抱出一坛酒,刚刚拍开泥封,一股桂花的清香就飘了出来,凛冽的寒风,顿时变成了馥郁的香气。

“正是,桂花酒。”子柏风笑了,“你们不知dào

,上次我去蛮牛王府上……”

子柏风把蛮牛王当时的表情动作活灵活现地形容了一遍,顿时引起了众人的哈哈大笑。

举杯碰盏,觥筹交错,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但是每个人心中,都被种下了一道浓重的阴影。

可再浓重的阴影,也掩盖不住桂花酒的清香,何况是这样绝品的桂花酒。

“认识子兄,真是我这辈子第一幸事。”何须卧本就是一个吃货,此时也不知dào

想起了什么,叹了一口气。

“来,喝酒,说那些矫情的作甚。”迟烟紫颇为豪气,站起来帮众人斟酒,然后举起杯子,道:“来,干了,为我们一个月之后的会试,先来场庆功酒!”

“干!”

六只酒杯碰在一起。

附近不远处的一处雪窝里,一个中年人捂着肚子,强忍着腹中蠢蠢欲动的酒虫要造反的冲动,吞咽着口水。

他奉命保护子柏风,谁想到子柏风的云舟竟然那么快,又是在水下潜行,一路上紧赶慢赶,还是追丢了,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这些人,谁想到刚刚潜藏下来,就看到这些混蛋在喝酒。

“老子也想喝啊!不要把老子当做那些保镖,无视老子啊!这活不能干,不能忍啊!”他心中腹诽着。

“我回船上再那些吃食。”子柏风站了起来,端着酒杯走了出去,就听到身后迟烟白在大叫——这家伙向来没有好心眼儿:“快,趁他不在,咱们多分点喝。”

走到那雪堆前,子柏风把手中的酒向雪堆上一放,转身走向了云舟,口中似乎在喃喃自语:“请你喝。”

雪堆中,中年人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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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73章 :一剑来自九天上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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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这活不能干了!”花前月下,夜色中的皇宫格外沉静美丽,但是坐在桌子前对饮的俩人,却有点破坏气氛。

中年人猛然摔下了杯子:“你跟我说不过是保护俩小子而已,我当时也就觉得能成啥事?啊?你说?能算啥?我什么人没保护过?俩臭小子,还没我家孩子大?唵?”

“结果呢?老子拼死拼活,累个半死终于追上他们了,还被他们羞辱!”中年人气急败坏,指着自己的脸,“你看这大耳光子甩的,我的脸都肿了!我说老大,这不只是在打我的脸啊,这还是在打你的脸啊!这不能忍,不能忍啊!”

“那个子柏风,他以为他是谁啊!还请我喝?我是那种人吗?我的职业道德难道那么经不住考验吗?”中年人气得站起来,吱溜一声喝干了手中的酒杯,“请我喝,请我喝我就喝啊!我老巩什么时候保护一个人,还被人发xiàn

来?发xiàn

我你就……你就发xiàn

我吧,你干嘛揭破我啊!可把我气死了!我真想跳出来给他一脚!”

“嗯……”坐在中年人对面的定然就是禹将军,他点点头道:“我试过了,脚感不错。”

然后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活蹦乱跳的中年人:“然后呢?”

“然后我就喝了啊!”老巩一脸迷醉的神色,“你不知dào

那酒有多好喝……唉,唉……太好喝了……”

就算是一向以严肃冷静的面孔示人,禹将军也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

你妹啊!有点节操好不好!你怎么说也是有着五品官阶的大内侍卫,别那么丢人好不好。

“放心,我动作很快,绝对没人看到。”老巩拍拍肩膀。

禹将军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是喜欢执行任务时的你。”

至少没那么多的废话。

不过他倒是了解,做他们这行,执行任务的时候,成天成天不能说话,有些人就此真的沉默寡言了,而有些人则是趁能说话的时候,成败上千倍地说回来,眼前这位就是后者。

“好了,少贫了,那俩小家伙怎么样?”禹将军问道。

“子柏风睡了,落千山也回家了,我留了俩兄弟在外面守着,自己回来歇歇脚。”老巩道。

今天一天,他的脚都快跑断了。

做他们这行,习惯了餐风露宿,也习惯了按照目标的作息来生活,什么苦都受的,几乎没有自己的生活。

禹将军点点头,拍拍老巩的肩膀,道:“老巩,这俩孩子都很重yào

,非常重yào

,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别大意啊。”

“我晓得。”老巩点点头,干脆端起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一抱拳,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禹将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久久不语。

都水府,子柏风的书房里,灯一直亮着。

七八个文书也没有回去,还有十来个差役,也都一直在待命。

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正坐在书桌前,一张张查看记录,然后对照记录,在一张绘有西京地图的纸张上标注出来。

外面院子里,堆放着很多的文书,这是这些年来西京的维修记录,就连库房都堆不下。夜晚更深露重,几个差役找了油毡把这些文书罩了起来。

几个文书和那些差役都快要累瘫了,才能跟得上子柏风和小盘的速度,他们真希望子柏风能够停下来,休息一下。

子坚和子吴氏两个人从后院走过来,子坚端着一锅热乎乎的银耳莲子八宝粥,子吴氏盛上了,一一分给文书和差役们。

“柏风,还不休息,明天也来得及。”看子柏风三两口就喝完了一碗粥,甚至没感觉到烫,子坚有些心痛,道。

“时间很紧了。”子柏风摇头,整个西京实在是太大了,谁也不知dào

九婴的人到底准bèi

的怎么样了,如果他们真的开始那个所谓的“大计划”怎么办?

子坚知dào

说服不了子柏风,只能摇摇头,叹口气,道:“我也帮忙吧。”

“爹,你回去休息吧……”子柏风摇头。

“怎么,你爹我可还年轻着呢,这话是你说的啊。”子坚环住了子柏风的肩膀,给了子柏风以无尽的温暖与安心。

“爹,你还是回去休息吧,你若是不回去休息,娘和小石头都睡不好。”子柏风道。

“小石头那小子还能睡不好?”子坚才不信,不过想想子吴氏定然也不会安睡,他就又叹了一口气。

子柏风的事,他越来越帮不上忙了,有时候真希望自己也能快些进步,不要被这小子拉下。

子坚走了之后,子柏风继xù

忙活,忙活到了半夜,子柏风道:“你们都很累了,都回去休息一下吧,把另外一班叫醒,让他们来干活吧。”

那些文书和差役如释重负,虽然一个个还说着不累,却一个个跌跌撞撞跑掉了。

不多时,又有一群打着哈欠的人从远方走过来,这些人还没睡够,一个个有如僵尸一般走动着。

子柏风摇摇头,这些人其实白天已经忙活了一阵子了。

丹桂盟的聚会结束回来之后,子柏风就开始调集所有的资料,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比较值得信任的,他们从其他几个知正院里,大车大车地运来了资料,其中还出动了重兵押运,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什么金银财宝呢。

一直到了傍晚,才把这些资料全部送来,他们稍事休息,就又来接着干活了。

“各位都辛苦了,非常时期,各位辛苦,等到任务完成了,我给大家放大假。”子柏风道。

“哪里,哪里。”众人都谦虚着,不过一个个心里还不知dào

怎么骂子柏风呢。

葛头儿也在这些人中,他倒是中气十足,大喊了一声:“干活了!”

就开始搬运东西。

赤蚁低着头,走在葛头儿的身后。

刚才他换了一身差役的衣服,加入了队伍的最后,夜色比较深了,这些差役又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竟然没有发xiàn

多了一人。

他抱着一卷卷宗,掌心里,却是却是抓着一只祝融果。

所谓祝融果,是一种特殊植物所结的果实,这种植物的果实晒干之后,只要用手一捏,就会变成细粉,而细粉极易燃烧,只要遇到了火焰,立kè

就会化作熊熊大火。

他一路走,一路洒下了许多的祝融果的粉尘在油毡上。

他把卷宗在子柏风的书桌上放下,沾满了祝融果的粉尘的卷宗看起来只是沾满了灰尘,其中很多的粉尘飘落在桌上的大图上。

赤蚁走出去,嘴角抽起了一丝笑意,成了。

他走到了角落里,掏出旱烟袋,拿出火折子,装作点个旱烟袋,却把手中的火折子,丢在了地上。

火折子将要落地的刹那,一个差役从一侧跃出,一把抓住了那即将落到地面的火折子,微笑道:“兄台,借你个火用用,半夜起来,不抽烟不舒服啊。”

赤蚁面色一变,刹那间向后跃了一步,躲开了对方暗藏在腰间,突然如同毒蛇一般射出的匕首,那人冷笑一声:“好胆!找死!”又攻了上来。

赤蚁冷笑一声,双手一撮,一晃,就像是两块铁片互相摩擦一般,无数的火星迸溅而出,落到了地上,其中一点恰好落在了一蓬灰尘上,如同火药的引线一般,地上的祝融果粉尘燃烧而起,如同火做的老鼠一般在地上飞速蜿蜒爬行。

“不好!”那差役大吃一惊,连忙合身扑上,想要扑灭火焰,谁想到祝融果燃烧的速度远超想象,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已经爬上了油毡。

“轰”一声响,油毡上的火焰冲天而起。

子柏风被惊醒了,抬头向外看去,那燃烧的火焰顿时让他面色大变。

但是这还没完,一道火蛇从门外游走而来,眼看就要引燃书房内的资料。

“水!”子柏风大叫一声。

就像是随时听令一般,书房外的水潭里,涌起了滔天的大水,反扑而上,哗一声,刚刚燃起的油毡瞬间被扑灭,而一道水线宛若活物一般,喷到了房内,刚刚燃起的一摞资料,瞬间被扑灭了。

小鱼丸顺眼朦胧地飘荡了进来,梦游一般对一朵小火苗吐了吐口水,淹没了那最后一丝火星。

子柏风伸手按在眉心,一点猩红正飞速逃往前院。

“该死!”子柏风咬牙,他刚才实在是太入神了,大意了。

“束月!”子柏风一声怒喝,束月还没出现,子柏风就看到一道耀目金芒从外面天空直降而下。

那金芒宛若经天长虹,横亘整个天际,它带出了刺目的金光,金光之外还笼罩了一层火光,子柏风对这场景却是比较了解,那是因为飞射的物体速度太快,摩擦空气造成的火光。

“啪!”就像是一盏灯突然灭了,子柏风只见瓷片所呈现出来的红色光点瞬间就灭了。

“救火,清理损失!”子柏风大声命令一句,然后快步向前院跑了出去。

到了前院,子柏风就看到一个人趴在地上,他的身体已经被炸成了两截,在那两截中间,还插着一把剑。

一把金光闪烁,通体火光的剑。

子柏风抬起头去,无尽夜空之中,一颗微小的星星在诸多的星辰之中穿行,宛若流星。

青石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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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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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中庭传来鼎沸人声,那些差役和文书们忙着抢救文件,扑灭残余的火星。

虽然火焰被扑灭了,但是依然有很多的文件受损,有些本就已经很脆弱的文件,被火烧、被水淹,顿时就变得破烂不堪起来,想要再把这些资料重新整理出来,怕是更难了。

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去,一点火光正逆天而上,比之刚刚从九天之上,携天雷而降的威势,差了许多,也隐蔽了许多。

一名差役站在墙根的阴影里,壮硕的身躯在黑暗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这气息却渐渐敛去。

子柏风看了看他,想要说什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看着眼前的尸体。

子柏风向前一步,那差役却又抢先过来,伸脚把尸体踢翻过来。

有些人,并不是死了就不危险了。

“是他。”子柏风认出了赤蚁。

差役蹲在地上,检查着赤蚁的身体,想要找到代表他身份的证据,但最终,却只是从他的怀里,取出了一个耳坠,一朵娇俏的银花,在差役粗大的手掌中反射着光线。

“他是九婴的人,叫赤蚁。”子柏风伸手从差役的手中拿过了那吊坠,道。

银华在星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赤蚁的身上没有任何的私人物品,没有任何能代表身份的东西,甚至连个纸片都没有,但是却有这样一个吊坠,在他的怀中。

“这个给我了。”子柏风不容拒绝地把吊坠收入了怀中。

差役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

今天是他保护不力,他的失职。

他不知dào

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知dào

自己的报gào

估计很难写。

老巩从墙外跳进来,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面色突变:“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过是回去报gào

一下情况,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事情汇报到了颛王那里时,颛王的面色铁青。

“立kè

加派人手!这次九婴针对的还是那些资料,如果他们针对子柏风和落千山,结果会如何?”

禹将军低着头,不说话。

“不过,你说还有人在暗中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问道。

“是的,陛下。”禹将军依旧垂首。

“从天而降的金火之剑……能够千里之外御使飞剑,整个西京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是谁呢?难道是先生?”颛王更加疑神疑鬼了。

“但是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或许只是哪个大能者随意出手,我们不能指望这些大能随时保护着子柏风。”颛王道。

“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做。”子吴氏帮子柏风掖了掖被角,微笑着看着他。

子柏风顿时觉得自己似乎又变成了小孩子一个,虽然有点害羞,但是他却非常享shòu

这种温情。

“我们就在隔壁。”子坚笑着对子柏风道,就像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个房间睡觉时一样。

“哥不怕,我陪你睡吧……”小石头自告奋勇陪睡,被子吴氏扯着耳朵拉走了。

轻轻带上门,子坚和子吴氏等人轻声交谈了几句,就回房去了。

子柏风把脑袋向被子里缩了缩,却是睡不着,他坐起身来,把床边的窗户推开一线,看向了窗外的天空。

那一点闪烁的星光,在浩渺的星河之中,是那么不起眼。

但是子柏风的心中,却感觉到了无尽的踏实与温暖。

在这危机四伏的西京里,有父母和小石头做自己的后盾,也有人无时无刻都在九天之上守护着自己。

就像是之前在蒙城的那每时每刻一样。

有什么可怕的呢?

西京,有什么了不起?

用了三天的时间来整理那些资料,子柏风终于完成了整个西京的检修图。

这还是在子柏风过目不忘、小盘超高运算能力的加成之下。

子柏风和小盘把这份图复制了三份,子柏风自己、府君和颛王各自持有一份,直接让禁卫军的人送回宫里去。

现在都水府原来的功能几乎完全停滞,所有的人员和机构,都在围绕着西京的检修工作进行了,子柏风调派所有自己信任的人带队,兵分数路,开始修理。

大批禁卫军的人取消了轮休,跟着施工队伍一起干活,好在这些并不需yào

太多的技术含量,只要有一个人懂行,指点一下就好。

因为多处抢修,不明真相的群众们顿时怨声载道,许多的顺口溜也唱了起来,什么西京真稀奇,出门满街堵,早上一身泥,晚上一身土……

不过子柏风哪有时间管这个,谁敢不配合,直接抓了关起来。

如是忙了二十来天,颛王派人召见。

禹将军亲自来找子柏风的时候,子柏风正跟施工人员一起,在一处桥墩旁忙活着,他随便穿了一身粗布短衣,亲自跳进了坑里,一一抠下桥墩上镶嵌的玉石。

一群少年士子从桥上骑着马行过,迤逦足有百来人,每个人骑的都是高头大马,大多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白马。

青衿白马,早春游园,何等的潇洒惬意。

正所谓春风得yì

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最前面的是云平公子连云平,他胯下的那匹马生就一只独角,晶莹剔透,神君非凡,四蹄上的马蹄铁不知dào

何物制成,落地宛若金玉交鸣,清脆悦耳。

他们在桥上吟诗作对,指点江山,忽而大声朗诵,忽而大声欢笑。

会试在即,这些士子们每日里除了在家苦读,就是出门参加各种诗文会、赏花会,谁都知dào

,会试时,成绩固然重yào

,人脉也很重yào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人群之中,金泰宇也赫然在列,他似乎交上了几个好友,在人群之中也是一个小中心,指指点点,春风得yì



“云平公子这次会试,定然可以将子柏风斩于马下,夺得头名。”一个书生哈哈笑着奉承,此时,他们正好走过桥墩之旁,施工的差役们还在施工,几个士子很不耐烦地纵马上前,道:“谁让你们在这里修路的?难道不知dào

我们今日要游园吗?都赶快让开!”

几个差役下意识地让在一边,抬头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书生士子们,一个士子纵马上前,踢乱了地上刚刚布好的几百块玉石。

“别!”一个差役上前一步,想要阻拦,马鞭就没头没脑地打了下来。

这些士子们,大多是各个大人物的子侄辈,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差役放在眼里。

“啪!”一声响,鞭子却被人一把抓在了手中,那士子夺了两下,没有夺下来,张口骂道:“你个混账,你知dào

小爷我是什么人……”

子柏风管他什么人?他一把把那士子从马上拽了下来,丢下了一句:“关十天。”

两个禁卫军本来也在苦着脸蹲在地上摆玉石,此刻喜出望外,虎扑上来,拎着那士子的两条腿,就把他拖下去了。

更多本来是来保护,却被强拉来帮忙的禁卫军兴奋地抬起头来,宛若嗜血的孤狼看到了鲜美的肉食。

要开大荤了。

连云平看过来,白马轻裘,说不出的潇洒飘逸。

子柏风全身脏兮兮灰扑扑,头发都乱糟糟的,却是连看都没看他。

“子兄。”连云平微笑道,风度翩翩,宛若天人。

子柏风不耐烦地挥挥手:“滚!”

哪有时间和这种混蛋废话。

几个士子笑了起来,对子柏风指指点点。

两个人一对比,一个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

“那就是抄袭云平公子书法的子柏风啊……”

“果然,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还什么乡试头名,这种人也能得头名?”

在旁边的差役们,一个个拳头握了起来,眼中冒火。

这些天来,子柏风吃住都和他们在一起,干活也从来不挑三拣四,更不要说子柏风并不吝于传授自己的知识,但凡有人请教玉石的问题,不论是什么人,他都认真教导。

看着子柏风充耳不闻,指挥着差役们重新布置玉石,似乎那些流言蜚语,完全不在他的耳中。

他可以忍,或者他不在乎,但却已经有人无法再忍了。

“滚!”一声暴喝,宛若炸雷,响彻桥头,百匹高头大马,齐齐惊嘶,许多受不住惊吓,竟然人仰马翻。

“什么人胆敢……”几个士子还没反应过来,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禹将军一身金甲,站在桥头,怒瞪着他们。

“禹将军!”云平公子风度翩翩一拱手,想要说什么。

“滚!”禹将军回答他的就只有一个字。

看这些士子们惊慌失措地离开,他只能摇头。

若是西京的未来交给这些人,那西京可要真的完了。

子柏风进宫的时候,还满身是泥,眼皮耷拉着,眼窝深陷。

站在颛王面前,耷拉着眼皮。

清晨,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给这庄严肃穆的房间里添了一丝暖色。

颛王张口结舌地看着子柏风。

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今次已经不知dào

到什么地方去了,眼前的少年,黑了,瘦了,动作僵硬宛若僵尸。

他虽然站在那里,却好像完全在神游物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

“嗯哼!”禹将军咳了一声,提醒子柏风注意自己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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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275章 :一考三场九日满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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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子柏风转头看向了禹将军的方向,却被从窗口透出的阳光闪了眼睛。

他向后仰了仰脑袋,阳光还是刺眼。

他又向右偏了偏脑袋,刺眼的阳光还是照在他的脸上。

他皱着眉头嘟囔着:“谁啊,把窗户关上!”

禹将军无语地上前,把窗户关上了。

颛王更加无语,看着子柏风:“你这是……掉坑里去了?”

“啊?”子柏风茫然看向了颛王的方向,然后转身就打算走,“我走了……”

“等等!”颛王从书桌后面站出来一把拽住了子柏风,这真是造孽啊,这孩子竟然忙成这样子了。

“我让你来,是想问问你,你会试准bèi

的怎么样了?”

“会试?什么会试?”子柏风的脑袋里压根就没有这根弦。

“会试,明天就是会试。”颛王挥挥手,看子柏风的双眼依然没有焦距,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带他下去,帮他洗个澡,换身衣服,好好休息一下……”颛王一句话没说完,子柏风突然打了一个激灵,转过头来:“会试?你说会试?什么时候会试?”

“……明天……”颛王无语。

“啊……”子柏风猛然一拍脑袋,“还好,没错过去!”

“明天啊,还来得及,我先去把桥修完。”子柏风转身就要走。

“等等。”颛王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急着躲开自己的。

“会试而已,我心里有数!”看禹将军来拉他,子柏风很是不爽,还挣扎着,被禹将军扯着下去了。

不多时,禹将军苦笑着回来了,对颛王道:“陛下……”

“怎么?”颛王发xiàn

,自家这几个亲信,遇到子柏风之后,办事的能力降低了许多。

“让他跑掉了。”禹将军苦笑,他总不能把子柏风锁起来,他怎么都要回去,禹将军也拦不住他。

……

东亭,贡院,清晨。

一大早开始,整个贡院就被马车堵得水泄不通,就算如此,还有一群都水府的差役,拉了围栏,在中间施工,圈去了好大一片地盘,引得众人一片怨声载道。

这次考试,来到蒙城的,就不只是西京的人了,形形色色的人,风尘仆仆地赶到,有些人已经白发苍苍,却依然在追逐功名的路上。

各色考生在贡院门口验明正身,鱼贯进入了贡院之中。

白马轻裘的连云平,年少多金的金泰宇,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一一进去了。

卢副使趴在围栏外面,着急地看着里面,喊道:“大人,大人,快点,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子柏风趴在坑底下,正在一个个排列玉石,听到上面急火急燎的叫声,子柏风不耐烦道:“别叫,这不还早着的吗?”

“哎呀,我的大人啊!”卢副使都急得跳脚了,“这还早啊,都什么时候了,再有一刻钟,就要关门了,您赶快上来……你们几个,快点把他拉上来!”

卢副使指着几个在旁边梗着的禁军,大声道。

这几个禁军中有一个,其实是位禁军校尉,若是论品阶,比之卢副使还要高,不过他们此时也都顾不上卢知副的冒犯了,三两个涌下去,架住了子柏风,把他拽了上来。

“哎呦我的大人,您快点洗把脸。”卢副使就跟个苦口婆心的老管家一般,扯着子柏风,就把他按进了一盆水里,旁边几个差役你扯袖子,我解袋子,把子柏风的外衣扯了下来,卢副使又拿了一袭青衿,帮子柏风胡乱套上。

“头发,头发!”看子柏风头发乱糟糟,卢副使又急着去帮子柏风弄头发。

“我来吧。”子吴氏的声音从一侧传过来。

“哥,吃点东西。”小石头蹦蹦跳跳来到近前,两手捧着一个食盒。

子坚和府君并肩而立,微笑着看着这边,府君夫人和子吴氏一起上前帮忙,把子柏风蓬乱的头发梳理起来。

“爹,娘,府君大人……”子柏风还想要问个好,子吴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吃你的东西。”

落千山在旁边站着,笑得跟个偷到油的老鼠一般。

子柏风狼吞虎咽一般吃了下去,站起来就要走。

“哥,你的书箱!”小石头连忙又拎过来一个书箱递给子柏风。

子柏风接过来,转身大步走向了贡院门口。

到了贡院门口,验明了正身,子柏风想要告个别,回过头来。

会试连考三场,一场三天,这一下子就是浪费了九天时间,如若不然,子柏风也不用急着在会试之前再赶快赶个进度,

这九天时间,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可是一个辛苦活,对子柏风来说,那就是尤其难熬了。

这一转回来,子柏风就愣住了。

子坚、子吴氏、小石头、府君、府君夫人、落千山等人站在一起,在他们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官员们、差役们、禁军们,都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他。

“大人,加油啊!打爆他们!”葛头儿站在人群里,挥舞拳头叫了一声。

“柏风,不考个会元,你就别回来了!”落千山大喊。

“大人,加油!”数不清的嗓子呐喊着,引得附近所有人都为之侧目。

“定然不负众望。”子柏风一拱手,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子柏风的身影消失在贡院之中,众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

号舍狭小,宽四尺,长五尺,两层木板,就承载了所有的梦想。

几个士兵挺胸凸肚地站在外面,他们是这个贡院里,唯一比考生还辛苦的人。

子柏风非常不喜欢这号舍,他已经不止一次参加过这种考试了,可还是不爽。

不过,这次见到了号舍,子柏风顿时就像是见到了亲爹一般,直接把木板拆下来,向上面一并,倒头就睡。

娘的,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一觉睡的是昏天黑地,一直到了日头偏西时,第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外面的士兵极为无语地看着他,别人都是先看考题,这位爷倒好,先睡了一觉。

睡了一觉不说,醒来之后,这位还拿出来一大堆食物来,什么肉干,咸腊肉,小糕点,果脯……

子吴氏准bèi

了一大堆各种吃食,为了方便携带,方便吃,一个个都是极小的小块,咬到嘴里,香气四溢。

“换班了。”一个士兵从旁边走了过来,对那守卫在子柏风面前的中年士兵道。

“哦,好……”那士兵咽了咽吐沫,摸着肚子转身走了。

夜深人静,士兵们抱着自己的兵器,靠在墙边,缩着脑袋打盹,号舍里辗转反侧的人,似乎也都睡着了。

在子柏风的号舍对面假寐的那士兵,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动作很慢,很温柔,似乎担心睁眼太快,会惊醒了子柏风一般,他慢慢前行,走到了子柏风的号舍外,一刀向子柏风的背心刺去。

即便是向子柏风的背心刺下,他的速度依然奇慢无比,就像是情人温柔的抚摸一般。

但就在此时,子柏风却突然笑了:“你终于动手了。”

子柏风笑出声的时候,那士兵就猛然飞退,但是已经晚了。

其实这士兵来换班时,子柏风就发xiàn

了对方拥有灵气。

修士们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沦落到成为普通的士兵,更何况,对方的修liàn

方式,毫无疑问是走的夏俊国的路数。

对自己会受到袭击,子柏风其实早就有所预料,这些天来,自己身边总是有禁卫军保护,也只有今天,算是落单了。

但是,子柏风何尝真zhèng

落单过?

一剑出,头颅飞起,子柏风扯下门帘,挡住了喷射的鲜血,然后撇了撇嘴,埋头又睡。

直到过了许久,一个半夜起床的考生迷蒙中踩到了那士兵的脑袋,这才哇一声惊叫起来,惊动了整个号舍。

但是骚动很快就平息了,子柏风再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时,就看到老巩那无奈的双眼。

他其实一直在附近不远处守护子柏风,却没想到,竟然被人混了进来。

其实并不奇怪,九婴的人擅长易容,这些士兵彼此又禁止交谈,自然不易发xiàn



但是这么一来,老巩就辛苦了,他干脆换了一身普通士兵的衣服,直接守在了子柏风的门口。

几乎每夜,子柏风醒来时,都能看到门外多出来一两道血迹,这些人,前仆后继了数天,终于放qì

了。

不过,老巩他们也没什么收获,这些人,一个个硬气的很,宁肯死,也不愿意泄露丝毫信息,老巩竟然没抓到一个活口。

老巩这边很是恼怒,却不知dào

已经有人暴跳如雷。

而子柏风,冷眼旁观,却是看得清楚。

想要杀他的人,不只是九婴。

有几个人的灵力运转方式,他看得一清二楚。

中山派。

九天时间,一晃而过,对别人来说,是极为难熬的九天,但是对子柏风来说,却是不同。

他有瓷片在手,没事的时候,就用瓷片看看家里的情况,蒙城的状况,打发时间。

这九天,似乎什么也没改变。

这九天,却又有一些东西改变了。

在刺杀子柏风未果之后,在西京的某处,一个人拍案而起:“不能再等了,若是等他把我们重yào

的几个枢纽全部拆掉,怕是就晚了。”

“大计现在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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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一朵银花觅敌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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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小草,我又来了!”贡院门外一条巷子里,桂墨轩门外,落千山把自己的高头大马拴在了拴马石上,大步走进了桂墨轩里去。

桂墨轩的掌柜是子吴氏高薪礼聘来的,之前也是另外一家的掌柜。他看到落千山进来,顿时露出笑容,道:“落公子,您又来了,赶快里面请。”

他知dào

落千山是自己东家的子柏风的好朋友,虽然他每次来时,总是咋咋呼呼的,让店里的客人颇为不喜,但是人家落公子只是对小草表示了好感,展开了爱情攻势罢了。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未婚女未嫁,他也说不出什么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落千山自从某一次来店里找子柏风,遇到了鬼草之后,就对鬼草看对了眼,他从一开始的小心试探,到后来展开疯狂攻势,之间也不过是过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几天,子柏风参加会试去了,落千山大概是更加无聊了,几乎一天到晚都泡在这里。

鬼草似乎对这位英武的青年将军也颇为有意,欲拒还迎,欲说还休。

落千山进来之后,就看到鬼草站在一位客人身边,帮那位客人轻轻磨墨。

现在的鬼草,穿了一身绯色长裙,略施粉黛,尽显小家碧玉的清新本色,站在客人身边,闻言软语,间或赞叹一下客人的字写得好,顿时让客人心花怒放,根据掌柜的统计,这些客人但凡进入了试墨的环节,几乎就都要带一两块墨回去。

桂墨轩的墨的价格不菲,上等好墨一块几乎就顶的上郊区的一间房屋。

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这家店,都有些嫌不足。

掌柜也深深佩服自家的东家,少东家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奢侈品,才是必需品。

没错,实在是很精辟。

看到鬼草正在为客人服wù

,落千山就在一旁坐下来,看着鬼草,露出了痴痴傻傻的笑容。

看着这位落将军不过几天的时间,就被鬼草迷的神魂颠倒,不知dào

多少人暗自感叹,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不多时,鬼草服wù

的那位客人结账离去,鬼草也微笑着走到了落千山面前,距离三尺处止步停住,微微低下脑袋,道:“落大哥,你来了。”

“嗯,我来了。”落千山正抓着放在茶几上的茶壶对着嘴巴猛灌,哈了一口气,道:“小草,我还有任务在身,不能停太长时间,对了,我来是送你这个,我觉得这个特别适合你。”

落千山摊开手掌,一朵小小的,娇俏的银花。

“不知dào

为什么,看到了就觉得特别适合你……我走了啊!”落千山搔搔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转身就要离开。

“落大哥!”看到那朵花的一瞬间,鬼草的眼神猛然一颤,她双手接过了那朵花,捧在了掌心,她的手掌都在颤抖。

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鬼草知dào

落千山是个粗人,他送自己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礼物,都是突如其来,丢下就走,送礼也送的极有风格。

这次似乎也不例外,似乎他并不知dào

,这朵银花对鬼草来说,意味着什么。

“落大哥,这朵花,是哪里来的?”鬼草颤声问道。

“怎么?你不喜欢?”落千山抓抓脑门,“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喜欢呢……”

“不,我很喜欢。”鬼草压低了声音,低下头去,“谢谢落大哥!”

“你喜欢就好,我告sù

你,你可别告sù

别人……”落千山压低了声音,伏在了鬼草的耳边,道:“我是从柏风的书桌上顺来的,你可小心点,别让他看到了,说不定他会要回去。”

说完,他还得yì

地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就是一个看到基友的东西不错,玩坏了再丢回去的基友。

“我知dào

,谢谢落大哥。”鬼草低下头去,似乎很是害羞的样子。

但是她在衣袖下的双手,却已经紧紧捏起,那一朵银色的小花,被她紧紧攥住,勒紧了她的掌心里。

落千山出门,上马离开了,鬼草抓着那银花,不自觉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傻孩子,感动了,就追上去啊,落将军可是好人,你可别错过了。”那掌柜经过她身边,压低了声音,道。

鬼草点点头,转过身去,用衣袖擦干了眼泪。

但是,此时她的脑海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赤蚁死了!他死了!死了!

鬼草已经记不起自己第一次见赤蚁是什么样子了。

他们似乎已经合zuò

了很多年,在人前,他们是搭档,是同伴,有时候是父女,有时候是兄妹,有时候是祖孙。

而私底下,当没有了外人,没有了组织时,他们的心,靠的是如此的紧密。

这朵银花,便是她的定情信物,在一个漆黑的夜晚,有她亲手交给了赤蚁。

只可惜,像他们这种人,天生就不配拥有感情,他们甚至不敢越过雷池半步,唯恐被其他人看出来。

而现在,这朵作为定情信物的小花,却被人用这样的方式,交给了她。

夜晚,鬼草悄悄起身,离开了桂墨轩后面的宿舍,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没看到,一双警惕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后。

这银花和鬼草有关知识他和子柏风两人的猜测,却是没想到,竟然真的猜对了。

一路出城,绕行,到了城北的方向,此地已经临近中山派,不远处,巍峨的中山耸立,依稀还能看到山脚下的中山别院。

菊花早已凋谢,在积雪之下,化作了烂泥一团。

再灿烂的花朵,也抵不过呼啸的风雪。

鬼草来到了一处民宅处,翻身跃了进去。

落千山悄悄靠近了一点,就发xiàn

了几处暗哨,他不敢再接近,悄悄退了回来,等在一旁。

鬼草的情绪很是激动,隐约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明知dào

这个任务必死无疑!”

然后,争吵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似乎鬼草已经被安抚住了。

这一等,足足等到了天快蒙蒙亮时,才看到鬼草从那房子里出来。

落千山继xù

潜藏着,直到天亮了,那些暗哨也都撤回去了,落千山这才仔细看着周围的环境。

此地距离中山派已经非常近,附近还有几座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处富商的居所,外面看起来并不起眼,却不想,竟然也是九婴的一处据点。

落千山追踪九婴的人,已经追踪了很久了,所以他非常了解九婴的难对付。

每一次,他自认自己抓到了九婴的马脚,最终却只是扑了一个空,不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反而还打草惊蛇了。

而这一次,落千山有一种预感,他终于找到了九婴真zhèng

的主要据点。

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其实落千山虽然看起来鲁莽,却是一个有着足够耐心的人,他决定详细制定一下计划,找一个好的机会,探一下九婴的底。

……

“可恶!可恶!”中山别院,连云平的书房里,不断传来了摔打的声音,几个守在外面的中山派弟子彼此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此时此刻,连云平已经陷入了暴怒之中,他们真害pà

会被迁怒了。

“该死的子柏风!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尚未放榜,但是对这些手眼通天的人来说,会试名次这种事情,从来不是什么大秘密。

头名竟然又被子柏风夺去,连云平几乎要疯了。

他甚至可以想象别人叫自己千年老二的样子,这让一路顺风顺水,心高气傲的他如何能忍?

“啪”一声响,一块砚台从窗户里飞出来,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呼!”又是一声响,却是一只笔洗也被丢了出来。

笔洗还没落地,就被一只手接住了,两名中山派弟子几乎是立kè

就俯下身去,道:“掌门大人!”

“都下去吧。”中山派掌门面色平静,声音低沉,随意吩咐道。

“是,掌门大人。”两个人如释重负,转身逃离了这漩涡的中心。

“滚,我不是说谁都不能进来吗?”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连云平霍然转身。

此时的连云平,哪里还有那玉树临风的模样?他双眼赤红,头发乱糟糟,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师父!”看到进来的人,连云平气势徒然敛去,低下头去。

“云儿……”中山派掌门轻轻叹口气,摇摇头。

说是他的弟子,气势连云平是他的儿子,这件事极少有人知晓。

甚至就连连云平自己都不知dào



其实中山派并不禁止婚娶,只是历代的掌门,却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能有子嗣。

中山派掌门是外姓王,但是这个外姓王却不能成为某个姓所独有的。

好在,这件事早就已经被中山派掌门一手掩盖,这世界上除了他之外,再无人知晓。

就连连云平的生母,都被他亲手击毙,毁尸灭迹。

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掌门却是百般宠溺,偏爱至极。

别人只当这位掌门人宠爱小弟子,却不知dào

其中另有隐情。

“师父,我不要当第二名,师父……”连云平看到了师父,顿时觉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

“云儿啊……”掌门无奈,“这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不过是一个会元而已,何须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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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一场风雪埋西京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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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好书分享,尽在中文网》

只可惜,中山掌门的劝说并没有效果,不论他怎么劝,连云平只是不依。

中山派掌门想要说句什么狠话,但是看到连云平那张脸,便就说不下去,只能叹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去。

“师父不帮我,我自己想办法!”连云平气愤难平,中山派掌门的袖手旁观更是让他不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收拾了一下自己身上,快步走了出去。

中山别院并不只是他的居所,他走到了别院的角落里,到了一处小院门前,敲了敲门。

“谁呀?”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黑师叔,是我。”连云平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后面露出一张脸来,若是子柏风在这里的话,定然能够看出来,这个人就是当初接待了鬼草和赤蚁的上司玄蛇的那人。

看到是连云平,被称为黑师叔的男人露出了笑容,侧身让开道路,道:“是云平,你来做什么?”

“黑师叔。”连云平一闪身,进了黑师叔的院子里,道:“我是有事求你来了。”

黑师叔是师父的心腹,对连云平也是极好,连云平扯住了他的手臂,道:“黑师叔,你交游广阔,你帮我出口气。”

“怎么?”黑师叔坐下来,让连云平也坐下。

虽然同在中山别院,但是这小院里和外面却是天壤之别,这小院里,房屋狭小,没有丝毫装饰,除了生活必需品之外,竟然连一点装饰都没有,任谁都不会想到,这里是中山派除了掌门之外,最大的实权派所生活的地方。

“不就是那个子柏风!”连云平恨恨道,“上次他在我这里撒野,就把我的院子全给毁了,这次他又……他又耍了手段,夺了我的头名去,我想要师叔你帮我教xùn

他。”

“哦,你要怎么教xùn

他?”黑师叔依然微笑着。

“师叔你交游广阔,你可认识什么杀手吗?”连云平问道。

“我明白了……”黑师叔点点头。

连云平这个中山派的核心弟子,几乎已经内定了是下代掌门,他和现任掌门什么都不像,就唯有这点心狠手辣,是学了个十成十。

“那谢谢师叔了!”连云平高兴地晃晃黑师叔的袖子,转身离开了。

只要黑师叔答yīng

了,以黑师叔在黑白两道的影响力,怕是子柏风早就死定了。

古龙曾经说过,这世界上最古老的两样职业,一种是妓女,一种就是杀手,这两种职业不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消亡。

在西京这名利场里,妓女与杀手更是从来不缺。

而黑师叔所认识的西京最大的杀手组织,和九婴其实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九婴七虺,九须之一的文鱼,就是负责暗杀的。

文鱼最擅长隐藏,最懂得暗杀,最了解生死。

但是没人知dào

,其实文鱼,并不能完全算是九须的人,他只是和九须合zuò

,并且吸收了一部分九须的人,来帮自己杀人。

而黑师叔,就是九须中最神mì

的文鱼。

虽然是九须中负责暗杀的,但是因为文鱼的特殊性,九婴并不特别信任他,大部分时间,暗杀的事情,都是九婴的其他人顺手一起做了,极少出动文鱼的人。

而文鱼的人,也游离在组织之外,接一些拿人钱财,********的活儿。

上一次文鱼派出麾下的杀手出面,还是七虺启动了最高密令,追杀落千山。文鱼派出了并封,却被子柏风撞破了行动,功亏一篑。

之后的落千山,已经把消息告知了颛王,文鱼就暂停了行动,是否杀死落千山,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九婴的其他部分,却并没有暂停对子柏风的刺杀,盖因为他们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

他们中的一部分,不希望子柏风把他们多年的努力破坏掉,而另外一些人,则是希望子柏风被误导到错误的地方,把精力都用在修复近些年曾经经lì

过修补的地方,而忽略其他。

但此时,一切已经完全布置完了,该收网了。

子柏风就没什么用了。

不但没用,他的存zài

,还有可能威胁到他们的最终目标,必须要除掉他了。

就用杀死子柏风,作为最后行动的总攻信号吧!

文鱼微笑了。

……

会试放榜的时候,子柏风还在忙着修理地下的大阵,听到自己成了会元,子柏风只是淡然一笑。

如探囊取物罢了。

那些差役们,却是兴奋地欢呼了起来。

不过,拿到了会元这个名次,他的战利品却不能放qì



火箭般的,子柏风去了一趟皇宫,回来时就已经从都水使变成了“清行司”的司正。

暂时是从六品,以清行司的司正身份,暂代了李青羊当初的职位。

小手一抖,大印到手,终于又把路网和水网全部掌控在手中了,而且不只是西京的,而是全城的。

不过子柏风暂时还霸占着都水府,他实在是懒得再搬家了,反正之前他干的也是司正的活儿。

会试之后,就是殿试了,殿试这天,有幸参加殿试的人,早早就准bèi

妥当了,到了皇宫之外等待。

有些甚至天还没亮,就已经等在了大门之外。

天刚刚亮起时,就飘起了雪花。

雪越来越大,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已经是阳春时节,一场大雪却又将西京拉回了寒冬腊月。

因为天气的缘故,子柏风倒是没有再去忙活工作,早上起来,就收拾好了,到前院去指挥着差役们把门前清扫干净,方便车马经过。

子柏风也加入到了打扫大军之中,正在扫得起劲,就看到前方一个人飘然而来,红衣红裙,不是鬼草是谁?

“大人。”鬼草来到了子柏风的面前,双目红肿,眼角含泪,道:“小女子来向您请辞来了……”

子柏风微一扬眉:“怎么回事?”

鬼草走近了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其实……”

子柏风侧耳倾听的刹那,一道寒芒,如同毒蛇一般直射子柏风的咽喉。

你娘!子柏风早就有所提防,此时一脚飞出,踢向了鬼草的腹部,那一道寒芒险而又险地贴着子柏风的脸颊划过,带起了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雪花飘落,刚刚还在旁边打扫卫生的几个差役,几乎同时拔出兵刃,向子柏风杀了过来。

子柏风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依稀间,似乎回到了蒙城,回到了那个风很大的初秋,十信道人带着自己的同门,杀到了子柏风的面前。

“这世界上,总是那么多的似曾相识。”子柏风叹息一声,手中剑出如虹。

不知dào

这些人使了什么个办法,似乎前院门外,已经和外界隔离了起来。

风雪遽然变大,打着旋儿,在子柏风的身边旋转着,形成了如同障壁一般的雪墙,把外界的视线完全隔离开来,雪就像是最好的消音器,把呐喊、叱喝与碰撞声完全消弭了。

……

落千山趴伏在雪地里。

突如其来的大雪,让落千山意识到了这是他最佳的机会,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他毅然决然地从家中冲出,策马直奔中山。

这场大雪,让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偶尔遇到一个行色匆匆的行人,也是在雪地里艰难前行。

马匹狂奔了一阵子,一个失蹄,差点摔倒在地,落千山变不再依靠马儿,他跳下来,找了两条麻绳绑在自己脚上,向中山狂奔而去。

白茫茫的雪几乎掩盖了所有的踪迹,就算是留下了脚印,也在几分钟内被完全掩盖。天地之间一片白茫茫,三丈之外就看不清景物了。

落千山沿着大道前行,很快就找不到路了,只能凭借感觉去寻找,不多时,他就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院墙,从院墙的外形来看,应该是上次看到的那富商的院落。

落千山一个起落,悄无声息地翻入了后院,藏身雪窝里,几乎是立kè

,积雪就把他的身躯覆盖了。

几乎从未有人感受过雪之下的世界,落千山之前也从未感受过。

一片片雪花飘落在身上的积雪上,每一片雪花飘落,都会有一丝轻微的挤压声。

不知dào

是体内,还是哪里传来的声音,宛若潮汐在悄悄翻滚。

每一声呼吸,都像是在自己的耳边响起隆隆的雷声,鼻子前呼出的气体,将积雪融化出两个小洞,恰巧能够看到外面。

落千山就看到了玄蛇,他重点盯梢的对象。

此时,他正站在院中,似乎等着什么人,不多时,院门打开,一个几乎完全变成雪人的人从外面走进来。

“这鬼天气……”那人咒骂着,抖动了身上的积雪,露出了有些黑的面庞。

“文鱼,你来晚了。”

“安排刺杀子柏风的事情,所以来得晚了些。”

“刺杀子柏风?你们不是已经不打算刺杀他了么?”

“本来是如此,不过现在他活着反而是麻烦。”

刺杀子柏风!

听到这句话,落千山就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他的心不可抑制地猛烈跳了起来,身上的积雪,也不可抑制地颤动了一下。

只是极其微小的震动,可那玄蛇却猛然转过头来,看向了雪堆的方向:“什么人!”

落千山毫不犹豫,猛然跃起,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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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一场刺杀两面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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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

鲜血染红了满地的白雪,子柏风慢慢把手中的剑,从鬼草的脖子里抽出来。

这一刻,子柏风不可自已的有些悲戚,即便是敌人,但总也是认识许久的敌人,不得不亲手杀了她的感觉,总是那么不好。

“就凭这些人,还想杀我?”子柏风冷笑了,这些人未免太小瞧他了,这些人虽然经受过战斗训liàn

,但子柏风也并非没有战斗经验之辈,再则有束月在手,子柏风只需提供灵力,便由束月引导着他就可以了。

子柏风有一种感觉,危险似乎还没有结束。

“大人啊……您怎么还在这里站着……天哪!来人,快来人啊!”随着九婴的人全部死亡,刚刚被隔离起来的空间,似乎也回归了,卢副使看到子柏风手持长剑,身上还挂了几道彩,顿时惊叫起来:“大人,您受伤了!”

“不碍事,不过是些许小伤而已。”子柏风苦笑。

“那也不行,快,我……送您上路!”卢副使手中一只毒针直射子柏风的脑袋,子柏风的身形,却突然炸裂开来,化作了漫天的水光。

子柏风并不是站在那里,他的身边,只是一面镜子,一道水光。

“我在这里。”子柏风的声音从卢副使的身后传来,他手中束月剑扬起,月光纷扰,洒落大地。

“咕咚……”卢副使倒在地上,没有了丝毫的气息。

子柏风低下头去,看着地上的卢副使,然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地上的卢副使慢慢变回了原形,那是一个长相如同野猪,前后都是头的奇怪野兽。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子柏风真不想杀死这些妖怪。

只是,妖怪也有阵营,也有不得不战队的时候,这已经不是子柏风第一次被那些妖怪所伤。

这西京里,并不只有属于自己一方和蛮牛王一方的妖怪,还有许多的妖怪,在挣扎求存,不得不投靠某个势力。

并封就是如此,它投靠了九婴,得到了九婴的庇护,这才能够在西京生活下来。

大雪之中,一团水光潋滟,子柏风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水光,在这样的天气里,真水妖很是活跃,而且它出现的无声无息,甚至没有人能够发xiàn

它。

“大人,您怎么在这里,这是……这是……”卢副使又从房屋里跑出来,子柏风定睛一看,这人确实是卢副使没错,只是子柏风却没有让他靠近,一挥手道:“不要过来了,我知dào

你说什么,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然后出发去参加殿试……”

子柏风无奈地摇摇头,现在赶去殿试,不知dào

还能不能赶得上,但想来这样恶劣的天气,定然有许多人被迫迟到吧。

子柏风伸手在眉心,打算看看整个西京的交通情况,现在整个西京的交通都归他管,一指点下,一目了然。

谁想到,这一指点下,子柏风却发xiàn

了不得了的东西。

落千山狼狈地在雪中逃遁着,他的背后就是疯狂追逐的十来个九婴的成员,其中的两名黑袍人最难对付,若不是现在大雪实在是太大,而他几乎拿出了吃奶的力qì

在逃跑,他说不定已经被追上了。

即便如此,他身上也留下了好几道伤痕,如果不是他百毒不侵,怕是早就倒下了。

“这个家伙,还真难缠。”文鱼恼怒道,他的修为远比对方深厚,但是一边是逃跑的兔子,一边是追逐的猎犬,彼此之间的动力不同,结果也就不同。

再则现在大雪纷飞,天地之间一片苍茫,落千山借用大雪,几次躲过了致命的攻击。

在他的身边,玄蛇沉默不语,他的修为并不如文鱼,但是每一次都是他做出正确的变向。

他之所以被称为玄蛇,也并不是没有原因,蛇类对温度最为敏感,他也有一种类似的法门,在这漫天冰冷的世界里,落千山就像是一把跳动着的火焰,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落千山危险了。

子柏风咬了咬牙。

再不去殿试,怕是就要晚了。

但是如果去了殿试,落千山真的要死了。

孰轻孰重?还用说吗?

子柏风抬头看向了天空。

青石叔的运行轨迹比之普通的星辰要快一些,此时青石叔并不在头顶。

轨道打击系统不在线……

其实就算是在线,怕是也发挥不出来什么功效来,整个西京上空都被厚厚的云层所笼罩,怕是青石叔根本就不知dào

下面发生了什么。

也只有自己去救他了。

子柏风苦笑一声,转身跑到了河道边,大喝一声,跳了进去。

还没落到水面,云舟就从水下漂浮了起来,子柏风就只能心中祈祷:“千山,你可千万要撑住啊!”

大雪弥漫,禹将军站在宫门口,皱眉看着远方,颛王所设定的关闭宫门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也已经有过半参加殿试的考生进入了皇宫,但是子柏风却依然还不见踪影。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在冰天雪地里纵跃着,速度非常快,禹将军喜出望外,瞪大眼睛看过去,却发xiàn

对方的身形并不是子柏风,反而是老巩。

“大人!”老巩跑到了禹将军的面前,抹了一把被融化的雪水打湿的脸颊,焦急问道:“大人,子柏风来宫里没有?”

“没有!”禹将军一把抓住了老巩,“你不是跟着他的吗?”

“唉,我一眨眼间,就把他跟丢了……”老巩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其实跟丢子柏风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这家伙如果想要躲过老巩的耳目,总能躲过去,让老巩找不到他。

但此时此刻,他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能跑到哪里去?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禹将军握住老巩的手顿时收紧了。

“我不知dào

,我只看到院门外满地死尸……”老巩苦笑,九婴赶在光天化日之下刺杀子柏风,自然有办法不让人发xiàn

,他们使用的障眼法非常高端,就连老巩都被骗过去了。

“我再去找他!”子柏风不在这里,老巩顿时焦急起来了,他转身就走,禹将军喊了两声,也没叫住他。

“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禹将军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危机感,但是他身负守护皇宫之责,压根就不能离开。

“统领大人,时间到了。”他身后,一名侍卫小声提醒他。

禹将军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没看到半个人影,这才无奈地摇摇头,道:“关门!”

“关门!”侍卫拉长声音大声喊道,黄铜大门慢慢关了起来。

禹将军推到了城门楼上,又看了几眼,这才无奈地转身离开,大步向考生们考试的大殿走去。

大殿之中,已经按照会试的名次摆好了位置,连云平在第二个位置跪坐下来,侧头看了看身边,直到钟声响起,礼部尚书迟大人宣bù

殿试开始,子柏风都没有出现。

他微笑着点点头,想来子柏风已经永远来不了了。

他看看身边,齐寒山、迟烟白等人都赫然在列,他们看着子柏风的位置空荡荡的,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目光中满是担忧。

“别在那边交头接耳!”礼部尚书迟大人呵斥道,几个人连忙都低下头去,但是礼部尚书却抬起头来,看向了坐在上首的颛王。

颛王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子柏风怎么会没有出现?

若说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有什么事情比殿试还重yào



若说是被风雪阻碍了——大殿里空着许多位置,都是没有来得及赶到的考生——但是子柏风有锦鲤云舟,别说是下暴雪,就是下冰雹,也影响不到他。

那是为了什么?

咚咚的脚步声传来,颛王抬头看去,禹将军正越过考生大步走来,他走到了颛王的身边,附耳过去,低声把老巩的汇报说了一遍,颛王的眉头立kè

皱的更紧了。

“去找,立kè

派人出去!”颛王压低了声音道。

这事无关殿试,子柏风现在是整个西京最懂阵法的人,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西京的阵法检修该谁来主持?更不要说,他是先生的学生,如果在自己的身边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向先生交代?

看到颛王的面色变了变,几个在场的大臣都皱眉。

中山王也在其列,他看着子柏风的位置,再看看连云平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连云平终究没有听他的话,终究还是做了什么。

但愿不要影响他的大计划才好。

禹将军领命而去,派出了大批的大内侍卫出外寻找,但是这冰天雪地之中,又怎么找得到深藏在水道之中的子柏风呢?

“快点……再快点……”云舟之中,子柏风拼命催促着。

两只锦鲤拿出了吃奶的力qì

,拼命游动着,宛若在水下穿行的子弹一般,把水都挤压了出来,飞溅两岸。

“千山,向这边跑……向这边跑……”子柏风心中念叨着,落千山却没有向河道的旁边跑,他反而向大陆上跑去了。

“该死……”子柏风真恨不得有一部手机,现在就打给落千山,可惜这里没有手机这种高端的东西。

“我下去找他!”终于,云舟行到了最接近的位置,子柏风从船舱中跃出,向远方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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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一笑舍生何惧死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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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

“千山,快跑!”落千山狼狈逃过了一道剑光,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

“柏风?”落千山嘿嘿冷笑道:“你别以为我是傻瓜,这种时候子柏风还在皇宫里考试呢!你是什么人!”说着,他一剑直刺子柏风,却被自己手中的飞剑顶了一个个字。

“你从来没聪明过一次,今天这么聪明做什么!”子柏风哭笑不得,怒斥道。

“真是柏风?”真真假假,他或许分不清楚,但是他的飞剑二愣可是分的最清楚了,那飞剑不愿意攻击子柏风,他就知dào

定然是子柏风的真身,连忙收剑滚出,和子柏风一起向前狂奔。

“糟糕……”看到子柏风出现,九婴的人几乎是立kè

就认出了他来。他们立kè

就改变了策略,把子柏风和落千山向也远离河道的方向驱赶,子柏风的锦鲤云舟在西京实在是太受人瞩目了,几乎没人不知dào

他的存zài



“你就不能安生点,敢不敢不被人追杀一次?”子柏风气急败坏,每次遇到这家伙,就准没好事,上次就是遇到他被人追杀,这次还是。

“我还不是为了你,才被人追杀?”落千山那个怒啊,若不是听到有人想要刺杀子柏风,他岂能露出破绽。

“喂,你们刺杀我的手段已经失败了,我现在还活着,反正你们也不用怕泄露了……”子柏风一边狂奔,一边大喊,猛然一转头,却发xiàn

一个黑袍人已经逼近他的身边。

看到那个人的一瞬间,子柏风顿时面色一变:“是你!”

这个人,子柏风当然认识,当初玄蛇去中山别院拜访文鱼时,子柏风看到了他的脸,他还特意记下了这个人的长相。

“你认识我?”文鱼微微一笑,似乎云淡风轻,但是那一瞬间,浓重的杀机几乎让子柏风的肌肉都僵了。

“完蛋了……”子柏风心中就只有这一个想法,这下子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你这个混蛋,你还不如不来哪!”落千山那个怒啊,这家伙是来救自己的?这根本就是添乱的啊!

“你们前方包抄!”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吃奶的力qì

都使出来了,狂奔之下,又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子柏风一边跑,一边把能抓到的东西向后丢,干扰身后人的视线和行动。眼看直线追是追不上子柏风等人的,玄蛇大声指挥道。

身后传来了隆隆马蹄声,现在子柏风他们上了大路,虽然雪很大,但至少能够跑马了,这马匹不知dào

从何而来,很快就追上了子柏风等人。

“哈,受死吧!”坐在马匹上的那人挥刀向子柏风的脑袋当头砍落。

“希律律!”就在此时,那人胯下的马匹却是一声痛嘶,猛然人立而起,把马背上的骑士掀了下来。

“你做什么,管好你的驴!”那马上骑士对后面的那人怒吼道。

“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这畜生发疯了,哎呦……”那人一句话没说完,就被人从背上掀了下去。

“你这该死的驴子……”那人怒吼着,从地上挣扎起来,那驴子早就已经跑远了。

“踏雪!”子柏风和落千山同时惊喜地叫了起来。

“踏雪怎么会在这里?”落千山问子柏风。

“我派他去卧底,这家伙玩上瘾了,不肯回来……”子柏风解释道,他猛然一个跳马动作,跳上了踏雪的马背,落千山横向扑出来,直接向踏雪的背上一挂,两个人一横一竖挂在了踏雪的背上。

踏雪脚下一沉,却是转身就继xù

跑,雪越下越大,积雪越来越深,踏雪的速度也受了影响。一道飞剑从后面射来,子柏风挥剑格开。

后面隆隆的声音又响起,十多匹额头上长着尖角的马匹从后面追上来,这种马匹被称为角马,就像是鹤类中的大鹤一般,算是一种修士们常用的坐骑,本身比之普通的马匹更有灵性,速度快了很多,凡俗之人无法驾驭,更无法养殖。

“前方有人!”踏雪付低了身体,几乎是在贴地飞行,四蹄刨地,刨起的雪花如同人工造雪机一般喷洒。

看到前方有人,踏雪连忙绕了一个半弯。

“是老巩叔!”距离近了,子柏风认出了那人。

“老巩叔,快跑!”子柏风大叫道。

老巩只是对子柏风笑了笑,并没有离开,而是坚决地站在了原地,他双手从背后一抹,两把短如匕首的飞剑,已经落入了手中。

“老巩叔,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落千山连忙大叫,但是老巩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快走,去皇宫!”

交错的瞬间,老巩的声音飘入了子柏风和落千山的耳朵,他的声音很低,宛若耳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似乎他不是在面对危险,面对死亡。

子柏风回头看去,身后十来匹马,二三十号人,他们的背后,几乎半个九婴的人都追来了。

子柏风看到老巩身体一矮,顿时响起了马匹的惨嘶,老巩他不是在杀人,而是在杀马,以此来减缓敌人的速度,增加自己的生存几率。

“该死!”文鱼面色一变,手中的剑光突然一闪,这一闪,不论是速度,还是光芒,都和之前完全不同,威力何止大了几倍。

看到那剑光,老巩面色变了:“中山……”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完,一颗大好脑袋就冲天而起。

没错,文鱼此时,终于不再掩饰,他拿出了自己的中山剑法,一剑之下,老巩就已经授首。

一剑之后,他的剑光突然敛去,刚刚一剑,说不定已经引起了西京其他人的惊觉,若是他们生疑,那就麻烦了。

老巩的脑袋,冲天而起,噗一声落在了踏雪之旁,死了之后,他的眼睛瞪得还很大。

“老巩叔!”子柏风大喊起来。

对老巩,他一开始是排斥的,后来渐渐就习惯了身边总是有这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再到了后来,两人之间,似乎产生了许多的默契,子柏风虽然偶尔会甩掉老巩自己去办事,但大多数时间,他都愿意自己在老巩的目光之中。

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就像是家人一样。

子柏风信任老巩,老巩也信任子柏风,子柏风偶尔的任性,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是,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子柏风身在危险之中,老巩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边。

就像是现在。

也就是现在,老巩为了保护他而丢了性命……

子柏风不知dào

自己心中是何想法,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紧紧摄住了他的心,疼痛难忍,似乎想要拼命呐喊出来。

中山派!

不论你们到底在这场阴谋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我都绝对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柏风,咱们把中山派灭了!”落千山红着眼睛道。

“嗯,灭了中山派。”子柏风低语。

他似乎在宣bù

一个事实,又或者,是在做出一个承诺。

子柏风转过头去,老巩的脑袋孤零零地躺在积雪之中,很快就被大学掩盖,消失不见了。

大雪可以掩盖死亡与血迹,却掩盖不了子柏风心中那熊熊的复仇之火,更掩盖不了子柏风的决心。

一问,一答。

似乎两个人不是在逃跑中,而是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对中山派生杀予夺。

灭个宗派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那些被他们灭了的宗派,哪个不是很牛气?

鸟鼠观当初多牛,不是被灭了?

丹木宗当初多牛,不也是被灭了?

中山派又如何?

“灭我们中山派?”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依然飘进了文鱼的耳中,他冷冷一笑,道:“那我就先送你们上路!”

他的剑光暴涨,他已经不是在地面上奔行,而是踏在了自己的飞剑之上。

御剑飞行,这是极为高端的技巧,是极其强dà

的修士才能使用的,子柏风就从未见过,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若是往昔,他定然会赞叹一番,但此刻,飞在天空的,却是要夺他们性命的死神。

“柏风,你先走。”落千山突然道,他一纵身,就从踏雪身上跳下去。

子柏风是为了救他,放qì

了殿试来到了这里,才陷入了危险之中。

眼下,怕是逃不过了,他总不能让子柏风死在自己前头。

只要还有一丝机会,他就一定要让子柏风活下去。

刚刚老巩舍身拼死阻拦,都没有阻挡敌人的步伐。

他不知dào

自己能不能做到,但是他必须试试。

“不行!”子柏风却是伸手,就拽住了他的领子,把他向前一拖。

“啊啊啊啊!”踏雪惊叫着,子柏风和落千山猛然一动,它掌握不了平衡,脚下一滑,横向滑了出去。

“去死吧!”就在此时,天空之中,文鱼凌空扑下,御剑飞仙,剑qì

纵横,笼罩了子柏风和落千山。

“死定了!”子柏风心中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真可惜啊……竟然死在这里,甚至都没有把中山派和这场阴谋有关的消息传出去……

真可惜啊,都已经拿到了乡试和会试的头名了,却没机会参加殿试。

真可惜啊,死亡沙漠还没有到手,蒙城还没有安定……

真可惜啊……

真不甘心……

子柏风闭上了眼睛,却觉得身体猛然变得轻盈了起来。

漫天的风雪,似乎化作了旋风,把他们托了起来。

一道亮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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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一骑踏雪若疯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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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

刹那间,宛若时间定格,一片雪花飘落,六角形的雪花,就像是六只晶莹的羽毛拼凑在一起,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完全对称的。

一朵雪花有多重?0。1克?0。5克?

还是更重一些?

这世界上有人称量过雪花的重量吗?

它能承载什么?

之前,子柏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而此时,电光石火之间,子柏风的大脑,竟然开始想这个。

为什么?人快死了的时候,不应该开始回忆之前所发生过的一切吗?不应该追忆似水流年吗?

为什么我的大脑竟然开始想这个问题了?

难道我的大脑竟然是科学帝?

死了之后,要不要扒出来看看,和别的大脑有什么不同?

子柏风有些自嘲地想。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

不是他的大脑是科学帝,而是他的大脑,或者说他的潜意识,早于他发xiàn

了什么地方不对。

一朵雪花有多重?能承载住什么?

事实上,它能承载住一只蹄子,踏在上面。

一朵雪花,若是有人拉近视角去看的话,就会发xiàn

,是由更多细碎的晶体所承载的,这些细碎的晶体拼合在一起,就像是一朵不断生发的树,一分为六,一分为六,再一分为六……

最末的枝杈,是那么的纤细,似乎最微弱的力量,就能让它碎裂。

踏雪的蹄子,就踏住了这么一片尚在空中的雪花,但却好像是踏在了一堵墙上,瞬间就止住了滑落的身体。

它摆动了一下四蹄,就那么在四朵飘动的雪花上站立了起来。

——它一个踉跄,飘动的雪花并不是那么稳的落脚点,但是它立kè

适应了,轻轻一跃,宛若精灵,又好像是幻影。

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子柏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还没敢承认发生了什么。

其他人更是意识不到——那白色的光芒,其实是有什么东西改变了,其实是踏雪突pò

了等级的桎梏的光芒,这头喜欢听人奉承,喜欢自己乱跑,最近还喜欢上了卧底的小驴子,它突pò

了。

从第四阶开神智,进化到了第五层的润体躯。

而第四层的极致,就是拥有自己的本命法术,悟通了本命法术,就等于进入了第五阶。

这小家伙,是子柏风身边第二个依靠养妖诀的力量达到了第五阶的,之前的那个还是青石叔——青石叔借用灵妙诀的力量,拥有了“巡行九天”的本命法术。

而现在,踏雪也悟通了自己的本命法术。

这本命法术,就像是它的名字,简单直白。

“踏雪”。

踏着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闪电一般奔行,不论再轻巧的存zài

,它都可以踏足其上。

不论是苍茫宇宙,还是无尽混沌,但凡我所踏足之处,就是大地。

“踏雪!踏雪!”子柏风叫了起来。

剑光已经射至,踏雪摆动着身躯,子柏风和落千山努力调整着重心,不让自己被甩下来。

宛若电影之中的经典镜头重现,踏雪摆动着自己健硕的脖颈,那道剑光贴着它的肌肤,宛若情人的抚摸一般轻轻滑过。

“嘣”一声,绑着缰绳和嚼头的皮革崩断,和挂在下颌的一只铜铃铛慢慢离开了踏雪,顺着风势票飞了出去。

“啊……啊!”这小驴子也啊啊叫了起来,从刚刚被子柏风买回来时,驮着子柏风,似乎就成了它的使命。

就像是歌里唱的那样,它总觉得子柏风是自己的唐僧,而他是子柏风的白龙马。

只可惜,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开始,锦鲤云舟成了子柏风最喜欢的座驾,不知不觉间就夺去了它首席坐骑的位置。

它也只能尽最大努力,去其他地方发挥自己的作用,只希望子柏风不要把目光从他的身上转开。

这些承接子柏风的养妖诀长大了的小家伙们,某些方面,就像是小孩子,有自己固执和敏感的一面。

而当子柏风需yào

的时候,它义无反顾地去卧底了。

它曾经在码头上拉过李青羊的玉石,甚至拉着玉石去过知正院,曾经载着九婴的间谍们穿行在西京的大街小巷,踏进过九婴的大小据点,不知dào

有多少的消息,子柏风是从它这里得知的,它虽然不会说话,但是却会听,而且是非常好的听众。

人如此的目空一切,谁会在乎两只驴子是否长得像,甚至是否是同一只呢?

只有熟悉它的人,譬如小石头,才能够认出它来。

而它身为一只妖怪,在子柏风得到隐灵诀的时候,就已经卧底九婴了,靠的却不是隐灵诀,而是他脖子下的那个铃铛。

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精心制作的,曾经隐藏束缚古秋妖气的大阵的减缩微小版。

而此时,晋级五阶,铃铛崩碎,刹那间,妖气崩裂,宛若熊熊的烈焰在燃烧。

恍惚间,踏雪全身燃起了碧青色的诡异火焰,双目之中,迸射的妖气射出两尺来长,飘动在身侧,宛若九幽之下突然飞出来的碧青妖龙!

“嘭!”突然炸开的妖气,让雪花胡乱纷飞,就连地面上的积雪,都被卷了起来。

众人都愣住了,那十来只角马在这凶恶妖气的逼迫之下,瞬间四蹄发软,跪倒在地。明明只是一只驴子,此时却比之百兽之王还要嚣张。

但是,人吃惊,剑却不会吃惊。

剑光回转,疾射踏雪。

“律——”一声长嘶,踏雪向后蹲了一下身体,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然后猛然一跃。

轻巧与沉重,力量与柔美,这矛盾的感觉,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它****而出,在飞剑之上轻轻踩了一下。

就像是瞬间把那飞剑凝固在万顷大地之中,飞剑哑得一声响,从天空之中跌落,而踏雪却已经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嘶鸣,跃到了高空之中。

“踏雪!踏雪!”子柏风的声音也在空中响着。

这只骄傲的小驴子在空中宛若疯龙一般,在空中呼啸着奔行,来回折返。

然后,它低下头来,喷了一口吐沫,不屑地转过头去,甩了甩尾巴,留下一堆驴屎。

从这一刻起,无尽的天空,也不过是它脚下的一阶小小的台阶罢了。

它不是在飞行,它从不屑于飞行。

它是在奔行,在雪花之上,在尘埃之上,在空气之上。

落脚刹那,空间轻微震动,一朵朵涟漪浮现,然后消失。

被它踩踏的雪花和微尘,在那一瞬间,凝固在空中,在它挪足离开之后,继xù

着之前的轨迹。

什么飞剑,去吃屎吧!

那飞剑凝固了瞬间,动能瞬间消失,从空中跌落下来,倒插入了积雪之中。

“啪”,一堆驴屎落在了飞剑柄上。

“踏雪,你不讲卫生!”隐约还传来了子柏风的呵斥声。

“咴咴……啊啊……希律律!”踏雪呼乱叫着辩解。

它的鬃毛在寒风中飘荡着,青色的妖焰丝毫不加收敛,就那么嚣张跋扈地奔跑过了西京的上空。

妖焰甚至把身后的积雪都染成了青色的,在地上铺就了一条青色的雪路。

文鱼抬头看去,面色不知dào

是愤nù

还是吃惊,他一抬手,飞剑炸响,把那便便炸飞了出去,但是再想出手,却已经晚了。

只看到一道青色光芒,直射远方。

“该死!”他声音沉沉的,闷闷的,冷冷的。

“子柏风!”

“还有那头驴!”

蛮牛王府,被滔天的妖气所惊倒,蛮牛王猛然抬起头来,他看到那一道妖芒直射皇宫,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随后赶来。

皇宫大门口,禹将军抬起头来,面色冷肃:“何方小妖,胆敢擅闯颛而皇宫,速速停下,否则……”

“嗨!”青色妖焰在空中停滞,宛若青色妖龙的凶恶妖怪顿时化作了一只耳朵大身体小的小驴子,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个人在驴子背上挥了挥手。

“柏风?”禹将军喜出望外,然后又震惊道:“你那是骑的什么?”

“这是踏雪。”摸了摸小驴子的耳朵,子柏风笑了,他拍了拍踏雪的脖子,从天空降下去。

禹将军是子柏风在西京难得的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甚至比颛王还值得他信任,他把自己所知dào

的一切这么一说,禹将军顿时皱起眉头来:“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子柏风道,“我们刚刚从中山派和九婴的联合追杀中逃出来。”

“你可知dào

,你所指控的是西京的中流砥柱,甚至是整个颛而国的中流砥柱。”

“我当然知dào

。”子柏风点头。

禹将军沉默了,他的心中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相信子柏风?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相信子柏风?但是子柏风为何需yào

撒谎?他指控中山派又有什么好处?

而且,身为禁军统领,他一直以来,也有许多的奇特感觉,感觉有些东西不对劲,却不知dào

哪里不对劲。

“你可有证据?”他问子柏风。

“我没有证据。”子柏风摇头。

这个少年,他光明磊落,言出法随,他说话的语气,却好像是在说,他的话就是证据。

“我会如实向颛王汇报,此事实在是事关重大……”禹将军猛然摇摇头,咬了咬牙,道:“你们既然被追杀,那定然会有痕迹留下,我立kè

去派人调查!”

其实,禹将军已经信了子柏风所说。

这世界上,没人是傻子,只是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东西,在子柏风揭破之前,没人愿意想那最不可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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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一路争抢谁能先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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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果然如此……”府君的声音从一侧传来,他也一直在这里等着子柏风,此时刚好听到了子柏风的话。

他和禹将军对望了一眼,对子柏风道:“柏风,你辛苦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吧。”

“在我拿到证据之前,先不要动声色。”禹将军沉声道,“中山王此时就在大殿之上。”

“我陪你们去。”落千山自告奋勇,一路逃来,他已经非常憋屈了。

“啊啊!”踏雪也主动请缨,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人比它更清楚九婴的这些据点了。

“我……”子柏风还想说什么,落千山推了他一把。

“你去参加殿试。”这个傲娇的家伙道,“你压根就不该来找我,若不是你,我早就回来了。”

子柏风送了他一个比雪花还白的白眼。

说声谢谢会死还是会怀孕啊。

“去吧。”府君微微一笑,他目送子柏风消失在风雪之中,转身看向了被大雪笼罩的西京。

“老禹,你调派人手,镇守皇宫,我带人去找证据。”

证据?既然知dào

了他们的许多据点,以雷霆之势查抄,总能找到证据。

“中山王……”禹将军其实还有些纠结,他和府君算是中年这一辈里面的佼佼者,但是中山王却是整个西京最顶尖的存zài

,他可以调派人手镇守皇宫,但是再多的人,也对付不了中山王。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光芒划过天际,突然坠落墙头。

蛮牛王到了。

“怎么回事?”蛮牛王左右看看,顿时被身上还燃着妖火的踏雪吸引了注意力:“哪里来的小家伙?你们这是想要干什么?你们想要对这小家伙做什么?我告sù

你们,这小家伙我罩着的!”

老爷子一来就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在他看来,西京的妖族,都是在他的庇护之下。

府君对禹将军使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能对付中山王的人来了,就看你能不能搞定他了。

“你这奸猾的老家伙,所以我才讨厌文人!”看府君没事人一般在旁边捋须微笑,禹将军心中怒骂。虽然明知dào

这家伙心里比谁都着急,却可以沉住气看别人倒霉,这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老爷子,您来得正好,刚才我们还讨论呢,今儿个殿试,这种盛会,少了老爷子您那算什么?陛下刚才还在念叨您呢,说您文武双全,今日不在殿上,让这次殿试失色不少啊。老望,还不赶快带老爷子去大殿?”

府君张口结舌,指着自己,那口型是:“我?”

“这小家伙,您不用担心。”禹将军大手一把把踏雪的脖子拽了过来,把自己的脸和踏雪挤在一起,一副我们哥俩感情好的架势,“这小家伙在帮我的忙,追查一些奸细呢。”

“哦,原来如此,好好查!”老爷子被拍得舒舒爽爽,一脸笑意,点点头,拍了拍禹将军的肩膀,又摸了摸踏雪的脑袋,转身对府君道:“小望,麻烦你在这里久等了,走吧,咱们去看殿试去。”

府君被老爷子拖着走了,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那眼神之幽怨,让人望之落泪。

禹将军晃了晃脖子,那意思:“你不是说看我的本事吗?这就是我的本事,走着,不送!”

看府君转身离开,禹将军面色顿时沉下来,道:“千山,你带路,我现在就调集所有禁军,咱们把它们一锅端了!”

“是!”落千山兴奋万分,爷爷的,刚才老子的狼狈,让你们千百倍还回来!

“走!”禹将军当先而行,落千山连忙跟上。

风雪更大了,飘扬的雪花,在空中宛若幕布,又宛若浪涛,一波波,一层层,覆盖着整个西京。

文鱼抬起头,看着那一道烟花飞上天空,瞬间就被天地之间的大雪淹没掉,只听到隐约的炸响,连点闪光都看不到。

“该死!”文鱼愤然跺脚。

那信号是他和中山王约定好的紧急信号,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烟花,但是其声音和光色都是特制的,代表了特殊的意义,以中山王的耳力敏锐,只要在西京范围内,都能听到。

可惜漫天的雪花是最好的吸音器,现在的中山王,还在殿试之上,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再精确的计划,在变幻莫测的自然面前,也只能甘拜下风。

“你们立kè

去撤除所有的据点,我现在立kè

回山,想办法联系师兄。”文鱼冷冷道,他虽然和玄蛇没有统领从属关系,但是玄蛇也知dào

这其中的麻烦,自然没有异议。

若是往昔,他们自然有许多的联络方式,但是一场足以封闭一切的大雪,却让他们回到了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的阶段,这种时候,别说想要把所有的据点都撤除,就算是想要通知所有的据点,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而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七虺,身份却还是如此的神mì

,就连他们几个都不知dào

,此时想要汇报都找不到人。

几个人分头行动,各自消失在大雪之中,在西京的茫茫大雪之下,两拨人正在争分夺秒地抢时间。

一个要抢在对方发xiàn

之前,撤掉所有据点。

一个要抢在对方撤掉之前,查抄所有据点。

到底谁快谁慢,就全看这场大雪对谁更友好了。

在茫茫大雪之中,一道妖艳的青色火光,在西京来回穿梭。

但这一切,现在对子柏风来说,都不再是重点了。

子柏风走到了大门大殿之前,抬头看去。

大门紧闭,护送子柏风来的那名禁卫军走上前去,将禹将军的命令说与他们,然后站在了大殿门前,转头看向了子柏风。

子柏风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刚才逃跑时,衣衫狼狈不堪,而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几道伤痕。

但是也没时间去换什么了,就这样吧。

子柏风略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走上前,伸手推在了大殿门上。

黄铜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大殿中,颛王高高在上,左右首坐着中山王和几位监国大臣,再下首,几位最重yào

的高官都赫然在列,殿试不但是考试,也是挑人,这些代表着整个西京各大势力的大人物们,也会从这些考生中找到喜欢和适合的人才,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

考试已经到了尾声,跪坐在最前方的连云平刚好写下了最后一个字,再审视一遍自己所写的东西,满yì

地点点头。

一个个蝇头小楷,比字帖还工整清晰,内容更是丰富,洋洋洒洒数万言。

他悄悄回头看去,身后的其他人,还在奋笔疾书,但是大多已经快要收尾了。

而身侧,那本是头名的地方,子柏风还是不见人影。

就在此时,大殿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子柏风把脑袋探了进来。

颛王看到了子柏风,顿时皱起眉头。

这个子柏风,这种时候了,竟然还敢来,未免太不把殿试放在心上。而且殿外的守卫,竟然还放他进来?

子柏风伸伸舌头做个鬼脸,然后整个人钻了进来。

颛王猛然坐直了身体。

子柏风身上衣衫破烂,半边身子还沾染了鲜血,身上还有几道伤痕,显然是经lì

了什么。

看到子柏风的不只是颛王,其他许多人也都看到了,还有几个考生悄悄转头看去。

“不得喧哗!”礼部尚书迟大人立kè

怒瞪了这些人一眼,警告他们老实一点,这才像子柏风看过去,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子柏风站在那里,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左右看了看,那意思是在问,有没有衣服给本少爷换换?

颛王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我说这位少爷,你知不知dào

这是什么场合?

这位少年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未免太脱线。

颛王微微摇头,子柏风无奈耸肩,又伸出手,指了指前方自己的位置,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那意思是,我可以过去吗?

颛王犹豫了一下,左右看了看。

众人都当没有看到这俩人的互动。

颛王看重子柏风,这事情谁都知dào



而且所谓殿试,就是颛王说了算的地方,颛王说出来的话,就是规矩。

众人都转过头去,或者低下头去,一时间对台阶、廊柱、牌匾发生了浓厚的兴趣。

颛王无奈地点了点头,点的是又小又快,不仔细看,压根就看不到。

子柏风就笑了笑,踮着脚尖,小跑着穿过了考生们。

就在此时,却有一人打破了寂静。

连云平抬起头来,朗声道:“陛下,臣已经答完了。”

刷一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子柏风蹑手蹑脚走着呢,此时就像是被无数个聚光灯照射一般,顿时纤毫毕现。

颛王真有一种翻白眼的冲动,你这个连云平,有点眼力劲儿好吗?

还是你故yì

如此?

“陛下,臣尚未答题。”子柏风比连云平还光棍呢,他干脆一拱手,与连云平针锋相对。

“陛下,殿试有殿试的规矩,既然迟到了,便不能再入场。”连云平道。

“殿试的规矩?”子柏风嗤笑,“殿试自然是陛下说了算,难道还是你连云平公子说了算?殿试以一日为期,现在才什么时候?你答完了就乖乖跪下继xù

答,那里那么多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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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一决书法论雌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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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你……你竟然敢对陛下不敬!”连云平面红耳赤。

“对陛下不敬的是你吧,难道你能帮陛下做主?”子柏风冷冷一笑,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再说,我为何来晚,难道你不知dào

?你可是请的好杀手啊,为了排除竞争对手,竟然不惜买凶,在下好佩服啊!”

那个佩字拉得很长,语气很重,俨然就是呸字。

“你……你血口喷人!”连云平怒声道。

“呸!”子柏风又呸了一口,他刚刚受伤,嘴里还翻腾着一些血沫,顿时喷到了连云平的脸上和面前的答卷上,道:“我就是血口喷人了,你怎么着!偷别人字的小人!”

“你……你……”好不容易写完了的答卷,竟然被子柏风喷的全是血雾,连云平怎么能忍?他一跃而起:“你找死!”

“找你娘啊找!”子柏风哪里怕他,撸起袖子就打算教xùn

这混蛋一顿,反正早晚会把这家伙一剑砍杀了。

“够了!”颛王猛然一拍桌子,整个大殿都摇晃了起来。

“哼。”子柏风一转脸,那意思是今天你走运,大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大殿之上,不得喧哗!立kè

继xù

答题!”迟大人一声怒喝,帮颛王震住了场子。

他一边示意让人帮子柏风送上文房四宝,一边对子柏风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见好就收。

子柏风微微一笑,一屁股就坐下来,歪在了一边,摆了一个醉卧山崖的舒服姿势,一拳支头,懒洋洋拎起笔来,刷刷刷刷就写了起来。

就在此时,大殿的门再次被打开了,蛮牛王喜滋滋乐悠悠地走了进来,找到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来,一脸好为人师的笑容,看着下方的青年才俊们。

蛮牛王威势惊人,他自觉自己笑的比老奶奶还慈祥,下面学子们却一个个吓得低头,不敢再说话,也就只有子柏风和连云平俩人依旧如故。

看到子柏风,蛮牛王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低下头,也像其他人一般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连云平怒瞪了子柏风半晌,不情不愿地又要了一份纸,开始誊写自己的答卷,怒火之下,字自然就不可能那么工整,越是着急,越是写不好。

反观子柏风,虽然坐姿不怎么端正,笔下却宛若行云流水,字迹并不是特别工整,却有一种别样的洒然味道。

在座的大人们都是好眼力,一个个盯着子柏风的笔头看,喜好书法的几位甚至开始摇头晃脑了。

蛮牛王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捏着自己的胡子,频频点头。

子柏风写字速度极快,等到子柏风和连云平都抄完了,迟大人看看颛王脸色,走到正中,宣bù

道:“时间到!”

其实现在才刚刚中午,距离一天的殿试时间,还为时尚早,不过今日大雪袭城,想来颛王还有很多事要做。

自然有礼部官员把试卷收起来。

这边刚收完答卷,连云平和子柏风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起来。

“小偷,文贼,窃书贼,剽窃犯,盗版狗,人品渣……”子柏风两只嘴皮子一翻,一连串的骂名就都套到了连云平的脑袋上,那说的是理直气壮。

若说欺男霸女,装逼显摆,这种事上连云平估计很有心得,但是和人骂战,估计十个连云平也比不上子柏风,更不要说子柏风根本就没说假话。

“你……”连云平瞪大眼睛,指着子柏风,想要和子柏风对骂一番。

“不懂事没人性没节操没教养有人生没人养野孩子没人要我去年买个表纯牛奶登山包……”子柏风的嘴巴似乎完全不需yào

控zhì

一般,他一边东张西望,打量着整个大殿,一边机关枪一般喷出来各种词。

连云平张口,想要插言,都跟不上子柏风的节奏,子柏风压根连个标点符号或者切分音都没有。

实力差距太大了……连云平非常痛苦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娘啊……你娘,你娘,你娘啊!

他只能痛苦地在心中呻吟着这一句。

终于,他忍无可忍,猛然大喝一声:“陛下!”

颛王其实早就看到这边的不对等一面倒的惨烈战斗了,他不忍目睹,转到一边假装没看到,此时却不能装没看到了,转过头来。

“陛下,子柏风对臣三番五次辱骂,诬陷于臣,臣已经忍无可忍,臣恳请能够和子柏风当着诸位大人和各位青年才俊的面,了断这场公案。”连云平激愤道。

“装,继xù

装。”子柏风撇嘴。

颛王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他对连云平和子柏风之间的那所谓的公案其实并不感兴趣。

他对连云平纠缠不清也非常不喜。

但是中山王在座,他总不能当着中山王的面,太不给连云平面子。

如无意wài

,连云平将会是未来的中山王。

而子柏风,应该会是未来的一位监国大臣,对于两者之间的矛盾,其实他是喜闻乐见的。

颛王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些许误会,解开也好,你想如何了断?”

“陛下,当时子柏风诬陷臣剽窃其诗句,今日臣恳请陛下让我和子柏风重新书写一遍,分出胜负雌雄,到底谁才是剽窃者。”连云平怒瞪子柏风一眼,道。

颛王微微点头,看向左右,众人神色不一,蛮牛王却是一拍手,道:“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来一场,谁是谁非不久清除了?”

颛王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准了。”

连云平深深看了子柏风一眼,道:“陛下,臣肯请先写……”他冷笑着看着子柏风,“如若不然,子柏风怕是连模仿的对象都没有,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子柏风无语摇头,都说有些骗子一遍遍重复自己,有些时候自己都会谎言深信不疑,难道连云平就是如此?

事实上,连云平这么做,其实也是因为四个字,熟能生巧。

他日夜临摹那几句诗,已经到了熟记而流的程度。不论是感情、是意境、还是气势,他都已经可以做到自然流露。

这世界上,不但有妙手偶得,浑然天成,也有千锤百炼,熟能生巧。

连云平自问已经把自己所能做的一切都做到了最好,别说子柏风还不见得就是那书画的原作,就算是,他也自问能够比下去。

连云平在书法一道上,也确实是有天分,子柏风的那副字,他已经吃透了,融入了自己。

书法一道,达者为师,不见得学习子柏风,就写不出比子柏风好的字。

“拿笔墨来。”连云平上前一步,大声道。

礼部的几个官员彼此对望着,一个官员跑下去,抱了一卷空白的纸张过来。

长卷铺开,连云平吸饱了浓墨,一笔下去,一笔直通天地,刹那间,扑鼻的刀意迎面而来。

子柏风微微色变,这家伙竟然把他当日的刀意模仿了个七八分,再加入他自己对刀意的领悟,虽然和子柏风的字不完全相同,但是却已经难分优劣。

随着他一笔笔写下,那凝而不散的刀意充溢着整个大殿,在考生之中,也有一些人不是修士,此时都已经吓得全身发颤,面色发白,一屁股坐倒在地,瑟瑟发抖,宛若铺天盖地的刀气汹涌而来。

“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上次子柏风就写到这里,就被小石头打断了,下面就没有继xù

下去。

子柏风倒是想要看看连云平到底要怎么写。

“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张狂出桂榜。残香铺就金光道,一笔如刀碎斜阳。”

子柏风微微撇嘴,若论诗才,他不敢自比李白,但是若是接续下去,怕是也不会这么难看,这连云平后面的接续未免太平淡,太无趣了些,前面的狂意几乎全部没了。

子柏风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

在座的众人,却都纷纷赞叹起来,就连坐在上首的几位监国大臣,都连连点头,显然觉得连云平这字,这诗,都是上品。

迟烟白悄悄靠到了子柏风的身边,拉拉他袖子,道:“子兄,你能行吧……”

显然,他也不太看好子柏风了。

那边迟大人瞪了他一眼,他连忙溜回了自己的位置,踮着脚尖,看着子柏风这边。

连云平写完,待笔迹稍干,立kè

双手撑起,亮给众人看,然后他挑衅地看着子柏风——这字,他自问已经比子柏风写的好了。

事实上,这字确实是比当初的子柏风的字写得好。

子柏风不过是随手试墨,心情也只是随手拈来,并非刻意为之,并不稳定,也并未持久。

他对刀道的感悟并不多,自然比不过连云平这般淬炼。

但是现在的子柏风,却已经不是那时候的子柏风。

每一段境遇,对子柏风来说,都是一种心灵上的提升与历练。

而每一种历练,对子柏风来说,都是书法之上的一次提升。

没办法,子柏风穿越过来的这个身体,就是那么牛逼,就算是子柏风没穿越到这个身体上,这个子柏风,也定然不会是池中之物。

第283章 :一笔变幻杀与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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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子柏风的目光,穿透连云平的虚张声势,向他的身后看去。

中山王坐在高高的座椅之上,面色平静,目光深邃,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他定然不知dào

子柏风背后做了什么,若是他知dào

,定然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大殿的门口,也是直接穿过了连云平的身影,似乎不曾在意连云平的字。

不过是小节,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

在他看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在错误的地方执着着证明自己,说不定还是为了他而想要证明自己。

这一切其实并无意义,他多么希望连云平知dào

这一点。

子柏风在那一瞬间,似乎和他心意相通,子柏风对他微微笑了笑,态度很友善的样子。

子柏风的微笑,是那么的有感染力,让中山王也情不自禁地对他笑了笑,但是眨眼之间,他就又恢复了严肃的面目,他并不喜欢子柏风,但是这个少年,他灵气逼人,他拥有难以理解的打动人心的力量。

或许是因为他太在意子柏风了,这些日子,他日思夜想的,都是子柏风,担心这个少年发xiàn

什么。

但不知dào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少年似乎看穿了他。

那微微一笑的表情,似乎是在说:“放心吧,我会帮你告sù

他,他拼命想得到的一切,其实并无意义。”

他当然不知dào

,子柏风同时也在对他说。

他所想要得到的一切,也并没有意义。

因为,我会亲手把它打破,然后送你下地狱。

子柏风咧开了嘴,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两颗尖尖的小虎牙闪烁着光芒,似乎想要把它一口吞下。

子柏风上前走了一步,看向了迟大人。

“纸笔。”迟大人咳嗽了一声,命令道。

子柏风和连云平一样的待遇,总不能厚此薄彼。

看着礼部官员送上的墨,子柏风微微摇头,道:“我有我自己的墨。”

子柏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衣领里,桂宝那小家伙还在睡,天冷了,他不喜欢穿衣服,所以最喜欢躲在子柏风的领子里。

刚才一番狂奔追杀,都没能让他醒来,此时被子柏风一巴掌拍醒了,很不爽地从子柏风的领子里探出头来。

看到重新重新注入了清水的砚台,他欢呼一声,从子柏风的肩膀上一溜烟滑下,跃进了砚台里。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小桂宝的身上,这还是桂宝第一次在众人面前亮相。

其实大多人都只是在想:“这小家伙玩物真多。”

在很多人眼中,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妖,都只是玩物而已。西京这种地方,定然不可能像是蒙城那种穷乡僻壤,见到一个妖怪都要嗷嗷叫着追杀半天。

达官贵人养一两只妖怪看家护院,玩弄一番,都不算什么。

子柏风他有这个地位,也有这个资格,更有这个能耐,多养几个也没啥奇怪的,就是大多妖怪都是又脏又臭又凶,像这种好玩好kàn

的小妖怪很少罢了。

蛮牛王也眯起了眼睛,看着在砚台里洗澡的小家伙,露出了喜爱的神色。

指头大小的小娃娃,许多人都会觉得喜欢。

子柏风倒不想带着他,可惜他是秉承子柏风的灵气所生,对子柏风天生亲近,最喜欢挨着子柏风,让子柏风整天感慨自己简直就是多了一个儿子。

在砚台里洗了洗澡,一汪清水就变成了桂香扑鼻的灵墨。

在场的绝大多数都是饱学之士,看到这等好墨,都变了脸色。

连云平面色不豫,子柏风这等好墨,天生就占了便宜,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嗅出这个味道,当初把他的中山别院变成了墨院的墨,就是这等墨水。

看子柏风要写字,小桂宝非常喜欢,他颠颠跑过去,伸出两只胳膊,拽住了那毛笔,递给了子柏风。

子柏风笑着接过来,伸出手指摸了摸他的小脸,小桂宝就叽叽咕咕笑起来,撒丫子跑到了笔架旁,骑在上面,撅着小屁股看着子柏风调墨。

子柏风一笔在手,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却是一股难言的平和之意。

当初的张狂与杀意,全都已经不见。

但在这平静之下,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暗流在涌动,就像是眼下的西京,看起来平静如昔,但已经到了爆fā

前的最后一刻。

“少年上人号怀素……”一笔而下,笔走龙蛇,却是偏于平淡,恰似少年微笑捻笔,随手挥就。

但从这一点上,便输给了连云平。

子柏风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但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了最后一个字,那渐渐上扬的气势。

子柏风微笑的面庞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就像是微笑突然变成了狞笑,少年残忍地打破了之前平和的一切,毫不留恋地把一切摔碎在地上。

没有对比,就不会发xiàn

平静的可贵。

子柏风“草书”两字出现时,前面宁静的意境,已经被破坏殆尽,一股难言的狂傲已经尽在笔端,而且这气势越来越强,似乎隐隐已经突pò

了纸张的束缚,飞了出来。

“草书天下称独步。”

“墨池飞出北溟鱼,”此时,子柏风的狂傲之意突然变成了狰狞的杀意,“笔锋杀尽中山兔。”

杀字一出,长长的一个笔画,似乎要把纸张分成两段,恍惚间,一位佩刀豪客站在山崖之上,狂笑之后,长刀出鞘。

“咔嚓……咔嚓……”疯狂涌出的杀意,让殿上的侍卫竟然难以自已地抽出长刀,凝神戒备,以少年为中心,似乎出现了一个杀意的漩涡,四句写完,子柏风看向了连云平。

一眼如刀——

连云平一个踉跄向后退去,那一瞬间,似乎子柏风已经对他递出了几十招。

他要杀我!他……真的要杀我!

此时此刻,连云平才意识到了这点。

连云平不由自主的退让,让子柏风不屑地轻笑一声,刹那间,杀意尽去,子柏风似乎觉得这种人都不配他出手杀人,笔锋瞬间转为柔和,如同凉风吹拂,格外清爽。

写到此处,已经没人出声了。

孰高孰低,已经尽在眼下。

这少年,四句诗句,可以平静祥和,可以狂傲绝伦,可以杀意凛然,一切都只是在四句诗之间。

他不是在重复之前的自己,他是在秀,秀自己的能力,秀自己的掌控力。

一杆毛笔,就像是麾下的士兵,说打哪儿就打哪儿,再怎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到。

四句诗就已经压下了之前连云平那八句所能表达的一切。

少年似乎觉得满yì

了,他微笑着,继xù

写下去:“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厢,宣州石砚墨色光。”

平平淡淡,宛若清风流水,但此时再也不会有人叹息。

运笔如山,有高峰,自然有低谷,有平淡,也有高潮。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

子柏风抽了抽鼻子,看向了蛮牛王,勾勾手指,道:“拿酒来!”

蛮牛王瞪大眼睛,铜铃一般,连忙摇了摇头。

“拿来!”子柏风瞪眼,“不然以后也没得喝。”

子柏风是嗅到了蛮牛王身上,正有他的桂花酒,上次蛮牛王不过拿到了一小瓶而已,竟然到现在还没喝完,想必是带在身上,一滴一滴品尝。

蛮牛王那个纠结啊,这家伙这么说,想必还有这种酒,若是给了他,说不定能多换几瓶?但是这么给了他,那岂不是太丢人,到底给还是不给。

“拿来……”子柏风伸出手,讨要道。

“就只能喝一口。”蛮牛王小心倒了一点,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漂浮着,飞向了子柏风的方向。

好吧,一口就一口,这小气的老妖怪!

子柏风翻个白眼,腹诽。

酒一出瓶,顿时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这一刻,不知dào

多少人肚子开始咕噜噜响。

子柏风一口吞下了那酒,打了一个酒嗝,一股酒气喷涌而出。

似乎,一口就已经醉了。

他的笑容变得飘飘然起来,笔下似乎全无章法,却又更上层楼,随意挥洒之下,墨迹很快就占满了一张纸。

“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刹那间,似乎暴风骤雨,恍然飞雪飘零。

“何茫茫”三字之后,纸已经到了尽头,此时已经是十二句。

但是没完。

“再拿纸来!”子柏风转头喊了一句,礼部官员慌慌张张去拿纸,但是子柏风那里等得及?

他本就在大殿一侧,此时直接向前两步,大笔一挥,直接在大殿的墙壁上写了起来。

“不可……”侍卫想要阻止,却被颛王以眼神阻住了。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

子柏风越写越高兴,越写越兴奋,刚刚收敛起来的狂意,却再也压抑不住,他的养妖诀,本就精于灵性与意境,此时透笔而出,等他写到“时时只见龙蛇走”时,墙壁竟然已经束缚不住文字,字迹飞出,宛若龙蛇盘绕。再然后,电闪雷鸣,隐隐只见两军对垒,杀声震天。

一些没有修为的人,此时已经吓得几乎晕过去,颛王站起来,站在了子柏风的身后,尽lì

隔绝子柏风那惊人的气势,却听到子柏风哈哈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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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一座狰狞杀人阵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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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此时的中山王还没逃出皇宫的范围,比之子柏风,其他人都慢上了一拍,禹将军第一时间守在了颛王的身边,蛮牛王却翻身追了出去,他早就看中山王不顺眼了,此时中山王终于反叛了。

但就在此时,万道金芒从天空射下。

每一道金芒,都是一把剑,一把飞剑。

自从子柏风把第一批二十多把飞剑丢给了青石叔,镇压在青石之下之后,子柏风就喜欢上了向青石下面乱丢东西,鸟鼠观被灭之后的残余,丹木宗被灭之后的残余,子柏风一个不拉,都丢给了青石叔。

这些飞剑被青石叔的妖气温养,并没有成为妖怪,反而成了青石叔的一部分。

而结合了青石叔巡行九天的本命法术,这些飞剑,就成了现在的“九天一剑”。

无数把飞剑,瞬间突pò

了天与地之间的距离,从天空降下,就像是下起了一场飞剑的暴雨。

传说中的万剑归宗,也不过如此。

飞剑瞬间淹没了中山王的身影,扑哧扑哧的声音响起,让人心中万般的难受,似乎那飞剑是插在了自己的身上。

金光渐渐消弭,数十把飞剑钉在三丈方圆的位置里,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片焦黑的肢体。

“唉……”子柏风轻轻叹了一口气。

别人看不到,但是他却清楚,那飞剑,终究还是没有留下中山王。

中山王的实力太强dà

了,比之巡行九天之上的青石叔也强dà

了太多,就算是借高高在上的地理优势,也无法弥补这差距。

地上留下的肢体,是连云平的,中山王再强,也无法把连云平的尸体完整带回去,他不得不放qì

了尸体,使用了遁法。

遁法便如同御剑飞行,对这末法之世来说,都是极为高端的术法,不是普通人能够修习得了的,遁法之下,身融万物,瞬息百里。

只是遁法的消耗非常大,一般人不会轻易施展。

蛮牛王也知dào

遁法的不可追踪性,现在就算是追上去,怕是也没有了什么优势,他蹲在那万剑之间,挑挑拣拣一番,拎了一只胳膊出来。

这胳膊被人齐根斩下,上面满是伤痕,却是没有被炸裂烧毁。

这是中山王的手臂,他终究还是不可能完整逃离青石叔的“九天一剑”。

“刷”的一声,那些插在地上的飞剑同时亮起,然后化作了逆天而上的金光,飞射天空,片刻之后,金色的光雨洒遍了全城。

每一道金光之下,定然都是一个人陨落。

不论是九婴的人,还是中山派的人,全部逃不过高高在上的青石叔的双目。

这些天来,子柏风已经掌握了很多的信息,此时就已经派上了用场。

蛮牛王走过来,看了一眼子柏风,似乎第一次认识子柏风。

然后,他猛然一抱拳:“陛下,请您下令,我立kè

率兵杀上中山派,为陛下平定叛乱!”

颛王面色苍白,刚才的一剑,伤了他的心肺,但是也让他认清了现实。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看他要如何做。

……

中山王踉跄着闯进了中山派的大殿,文鱼看到他,顿时大吃一惊:“师兄!你怎么……”

其实大雪停下之后,文鱼就已经通过中山派的秘法联络上了中山王,那时恰好是禹将军告知颛王时。

颛王的态度,给了中山王可乘之机,也让他产生了侥幸心理,没有立kè

离开,而是打算先杀掉子柏风再离开。

西京民众万千,全加起来,也没有这个少年比他们的威胁更大,好在子柏风的时间不多,又被误导到了外面的大阵上,忽略了最重yào

的一点,没有对他们的计划产生致命的威胁。

即便如此,也不能让子柏风留下。

可惜,中山王和子柏风的第一次交锋,最终却以中山王惨败告终,他不但失去了儿子,而且失去了一只手臂。

“云平呢?你自己回来……”文鱼还没问完,就被中山王粗暴打断了:“闭嘴!”

文鱼噤若寒蝉,不敢再说话,中山王面色扭曲:“立kè

启动大阵!”

“可是九婴那边……”这计划是他们和九婴共同谋划,他们的目的和九婴的目的不尽相同,却又有相同之处。九婴的很多人,还在为这计划而忙碌,现在就启动计划,等于完全罔顾九婴的人。

“立kè

启动大阵!”中山王怒喝,如果文鱼再废话,他不介yì

一剑杀了他。

“是,师兄!”文鱼还算是有眼色的,他立kè

打开大殿后的机关,一道道纹路从大殿的地面浮现出来,文鱼站在其中一个节点之上,操纵灵气,关注其中。

嗡的一声响,整个西京都震动起来。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天摇地动之中,皇宫,大殿之中,众人都惊慌失措起来。

“嗡”一声响,一道光幕从天而降,把整个皇宫笼罩在其中,禹将军顿时面色大变,道“守护大阵启动了!”

“守护大阵怎么会启动?谁在控zhì

大阵?”颛王面色也变了,皇宫的守护大阵本应该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启动才对。

禹将军匆匆跑去,片刻之后就回来汇报:“陛下,大阵没人操纵……自……自己启动了……”

“大阵是从外面启动的。”子柏风道,“有人从外面控zhì

了大阵。”

“不可能!”颛王立kè

摇头,“守护大阵是先生专门为了守护皇宫而创立的,而且是整个西京大阵的中枢所在……”

他话音未落,子柏风面色突然变了:“不好!这不是守护大阵!”

这何止不是守护大阵,这阵法不但不能守护,而且还会杀人。

这阵法,子柏风再熟悉不过了。

鱼丸就曾经被放在这种大阵之中,日夜抽取灵气。

而这个阵法,比之鸟鼠观的抽灵阵要大上无数倍。

大阵刚刚运转,灵气就开始疯狂向外散失而去。

子柏风叫出来时,别人也都已经看出来了,修士们感觉自己的灵气不受控zhì

地向外逸散,而非修士们,此时已经因为丧失灵气而倒在地上。

子柏风低头看去,灵力视野之下,无数道灵气回路蔓延而出,整个皇宫,都是建立在一座大阵的阵眼里的。

子柏风一眼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丝丝死气从大阵之下冒了出来,那些做过手脚的玉石,不知dào

何时已经完全废掉,地下原本的守护大阵,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阵法。

这感觉,就像是在一块纸板上画出一个电路,再挖去不需yào

的部分,瞬间就改变了电路的回路。

“大手笔啊!原来中山派真zhèng

的目的,在这里!”子柏风讶然。

九婴负责的是整个西京的大阵改造工作,但是在这之前,中山派早就已经把整个皇宫蛀空了。

只要是阵法,就需yào

维护,而子柏风从没曾找到过关于皇宫维护的记录,却不想,原来维护皇宫的,不是哪些机构,而是中山派。

想来也是,除了中山派,其他势力的阵法造诣,怕是都达不到维护整个西京大阵阵眼的水平。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赞叹。”府君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肩膀:“快想个办法!“

守护大阵变成了抽灵大阵,而且抽灵的速度还极快,几乎是瞬间,就有几个普通的考生被抽干了灵气,失去了生命。

“看我打破这大阵!”蛮牛王怒喝一声,冲了出去,然后……就又怏怏飞回来了:“娘的,老子差点被吸成了干!”

本来就是吸收灵气的,他还上去攻击,那是等于给大阵送灵气,这抽灵大阵,本就是如此强dà

,如此古怪。

其他人都觉得极为不适,就像是被抽血一般,只有子柏风还没事人一般——以及完全被他的养妖诀所滋养的那些妖怪,因为体内灵力的性质不同,对抽灵大阵的抗性明显强于其他的人。

譬如小桂宝就眨巴着眼睛,咬着手指头,不知dào

众人在急个啥。

当初九婴的人,也曾经为了得到这抽灵大阵,在蒙城搞风搞雨,不过没有得逞罢了。

子柏风看过鸟鼠观所有关于阵法的记录,对抽灵大阵有所了解,但是他的阵法造诣,还真搞不定这么复杂的大阵。

“如果小盘在这里就好了。”子柏风咬牙道。

“我们在这里……”一个声音弱弱道,落千山在角落里向子柏风招了招手。

“你们怎么在这里!”子柏风一眼看过去,自家所有人都在了。

子坚、子吴氏、小石头、家里的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大多都在了。

“我怕他们遇到危险,把他们带到皇宫来了……”落千山弱弱道,他却没想到,竟然是把他们都带到了火坑里。

小盘也对子柏风挥了挥手,他也来了。

“该死!”此时此刻,子柏风再也无法藏拙。

“落千山,我要杀了你啊!”子柏风怒吼。

刚才如果他还想有所保留,现在他就只能全力以赴了。

“大殿!”子柏风猛然抬头,暴喝道。

本就剧烈震动的大殿,突然又猛烈震了一下。

子柏风的养妖诀,本就擅长把东西变成妖怪,刚才在墙上写了那么多的字,而且还是全神贯注,超水平发挥着。

其实这大殿,早就已经变成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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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一笔杀尽中山兔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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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全本免费,帮忙收藏下}

狂笑声中,子柏风挥毫泼墨,在颛而国的皇宫大殿墙壁之上,写下了最后的几句:“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一笔尽,不知dào

多久,整个大殿都安静无比。

在座的人,甚至都不知dào

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

或者,都已经没有了想法了。

只能仰望。

子柏风自己,但觉得一路写下,畅快淋漓,似乎自己的心中,也有什么已经和之前不同了。

子柏风的养妖诀,是心之历练,是灵性的凝结,是一套复杂之极的体系。

除了子柏风,估计也没人能驾驭得了这套体系。

放下了笔,子柏风转头看着这大殿,灵气与灵性在房屋梁柱之间流转,渐渐融入到了整个大殿之中,宛若有什么东西,把这灵气如同烟尘一般呼吸了进去。

事实上,最后几句,大家都已经看不懂了,这几个人名,大家都不知dào

,许是一些书法上的大家,世界之大,有什么书法大家不曾名传天下,那也是正常的,但是子柏风的意却已经超越了文字,透入其上,让众人都隐约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从古至今,所有的书法家,都不过是浪得虚名罢了,他子柏风压根就不需yào

从前人那里学习什么。这几句不但是在说子柏风自己,也是在说连云平,古来万事贵天生,你不行就不行,何必再去临摹我的书法,妄图能够超越我呢?

而子柏风自己,何尝没有从这首诗里取得感悟?

自己的养妖诀是天生地养,从未有过的,前人不能给自己丝毫的经验,也不要妄图从前人那里得到什么,未来的路,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也注定没有人能超越的路。

“好一个狂妄的少年!”中山王看着子柏风,冷冷地道。

“狂妄又如何?”蛮牛王哈哈一笑,双眼放光,他之前不喜欢子柏风,但是现在却是越来越喜欢了。

这个少年,他狂的真实,狂的毫不掩饰,一个人,怎么能够有如此多的一面?

现在的子柏风,哪还有上次的那种谨小慎微,也不曾见以大阵截留涂水时的冷静细腻。让见识过他其他方面的人,忍不住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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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转过身去,看向了中山王。

中山王的冷笑并未逃出他的耳朵。

所以他也冷笑了:“好一个话多的老匹夫。”

中山王面色一变,就想要拍案而起,但想到刚刚子柏风那连珠炮一般的骂人词汇,就又装作没听到,他的心中涌动了无尽的杀机,若是有机会,他定然不会再让子柏风活下去。

连云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像是石化了一样,他的心中,复杂难言,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众人。

从小他就喜欢争第一,不管是自己行还是不行,他都要自己第一。

修liàn

上,他要争第一;文采上,他要争第一;书法上,他也要争第一。

为此,他已经不知dào

使过多少手段,多到他都意识不到使手段并不是公平的事,也并不是应该做的事。

而现在,他突然发xiàn

,就算是使手段也不管用了。

没关系,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师父在这里。

那又有什么关系,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没什么背景的家伙罢了,和他中山派公子,未来的中山王比起来,不过是一个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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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他的声音就像是怨毒的恶灵,“你剽窃我的诗句也就罢了,但我问你,笔锋杀尽中山兔是什么意思?”

子柏风愣了一下,这人的脸皮……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未免太厚实了。

大殿的门,又被人无声无息地推开了,禹将军大步走了进来。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开始,窗外的雪暂时停歇了,乌云散去,阳光洒下,照在金阶之上,映照在墙壁上。

禹将军走到了颛王的身边,弯下了腰,附耳过去。

“你一个小小的芝麻官,想要杀尽我中山兔……你可知dào

,有些话,我说得,你说不得?”他冷冷看着子柏风,“你难道觉得,我们中山派的人,都是软弱的兔子?你是不是想要杀尽我中山派的人?”

此等诛心之言,让众人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中山王就在上首,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中山王并不是心胸宽广之辈,他的面色从刚才开始,就很是不好。

如果他真的以子柏风口出不逊为由,想要对付子柏风,那该如何?

中山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子柏风。

中山派非常注重自己的名誉,已经不知dào

多少人因为口中对中山派不敬而被教xùn

,甚至被杀,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在西京,连云平的飞扬跋扈,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本性,而是他学到的就是如此。

“少年,你可有合理的解释?”中山王身上已经缭绕着难言的杀机。

他早就想要除掉子柏风了,只是一直有各种顾虑,而现如今,如果他在众人面前杀死子柏风,有谁会拦他?有谁能拦住他?

两者之间,就宛若猛虎与苍蝇,实力的差距,不可以道里计。

他已经做了决定,不论子柏风说什么,今日怕是都出不了这大殿。

浓重的杀机笼罩,比刚刚子柏风所释fàng

出来的杀意还要凛冽百倍,别说没有修为的人了,就算是拥有修为的那些修士,也有几个闷哼一声,直接倒地不起,被那杀意直接伤了肝胆。

连云平笑了,笑得很开心。

子柏风或许证明了自己的书法更好,但是如果他死在这里,谁会铭记一个失败者,谁会为了一个失败者而得罪他这个胜利者,这个未来的中山王?

谁挡住了他的去路,直接杀了就是了,之前他已经不知dào

做过多少次这种事,反正有的是人帮他善后,有的是人帮他撑腰,整个西京,谁是他不敢杀的?

怕是没有吧。

“子兄……”迟烟白小声叫了一声,却是被中山王的目光吓得踉跄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他这种小小的修士,在中山王面前,连挺身而出的资格都没有。

子柏风能感觉到各种眼神汇聚在他身上,有担忧,有幸灾乐祸,也有审视。

但是……一路走来,子柏风何曾怕过谁来?

面对死亡的威胁和重重的压力,子柏风非但没有害pà

,反而还笑了起来。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抬头看着中山王,眼中闪烁着难言的寒芒:“就算是我杀尽中山派,又如何?”

“你找死!”中山王怒喝拔剑,突然暴起。

“住手!”那一瞬间,颛王突然闪身,挡在了子柏风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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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王竟然出手护卫子柏风,众人始料不及,但是中山王的表情却突然变得更加狰狞,去势不减,人剑合一,闪电般刺向了颛王的胸口。

长剑刺入了颛王的肩头,颛王幽幽叹了一口气。

颛王并不是一个杀伐果duàn

的国王,甚至都不能算是一个贤明的君王,他不愿意相信中山王会背叛自己,即便是禹将军如此汇报。

如果在中山王和禹将军中,让他选一个人信任,或许他会选择中山王,因为一直以来,整个西京一大半是依靠中山派运转的。

而中山王,辅佐了他数百年,宛若他的手足兄弟。他自认为自己对中山王已经仁至义尽,他有的,中山王有,他没有的,中山王也有。

而现在,他不得不信了。

颛王两手一合,夹住了刺入肩头的长剑,中山王一夺之下,飞剑并未夺出,后面蛮牛王等人已经一起扑了上来。

“走!”中山王再不恋战,他猛然扑上,一把抓住了连云平,转身冲向了窗户,瞬间破窗而出。

“师父……”连云平甚至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之间师父要离开,为什么逃跑的成了自己,他还在指着子柏风,大声道:“师父,杀了那子柏风啊,为什么……”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束月光不知dào

从何处照下,照在他的面颊之上。

或许别人不知dào

这里定有一战,但是子柏风知dào



这窗户是唯一的出口,子柏风也早就已经让束月埋伏在这里。

果然派上了用场。

那一瞬间,似乎是件凝固了,中山王感觉到了不对,几乎是下意识地躲闪过了那道宛若月光的偷袭,束月的实力和中山王这种级别的,还是相差太多,第一击能够杀死连云平,已经是侥幸。

“笔锋杀尽中山兔。”子柏风微笑着看着中山王,轻轻念着。

中山王的身体在飞速后退,但是他却依然保持着看着子柏风的姿势,他的眼中那恨意与怨毒,浓重到化不开。

“这是第一只兔子。”子柏风微微勾了勾嘴角,招了招手,束月飞回到他的手中,宛若轻纱笼罩。

然后他伸手指向了天空,一声暴喝:“剑!”

此时已经午时,漫天的乌云散去。

天边,不知dào

何时,突然升起了一颗星星,一颗闪耀着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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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子柏风暴喝的一瞬间,那星星放射出了万道金芒。

轨道激光炮青石叔上线。

第286章 :一令帝王做马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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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物有其性,正如青石叔沉默,白狐妖捉摸不透,大殿妖也有其性子。

它已经在这里坐落了几百年,不曾移动分毫,成妖了之后,它也依然不言不动,就那么简简单单地容纳着一切。

但在子柏风呼唤的刹那,它从沉默之中惊醒了。

就像是每一块砖瓦都在律动,又像是在砖瓦之下,突然有什么活着的东西钻来钻去,让站在墙壁附近的人惊叫起来。

柱子上盘绕着的金龙,猛然睁开了眼睛,无神的眼珠子,咕噜噜转来转去。

“唉,这可怜劲儿……”子柏风拿起笔,在那金龙的两只眼睛上点了点,顿时变得漆黑有神起来,在柱子上上下翻腾着,然后伸出了一颗脑袋,凑到了子柏风的身边。

“这……这是……”颛王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子柏风的养妖诀还是这么第一次暴露在世人的面前,但是子柏风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就像是在房间里开了冷气一般,清新的灵气慢慢弥漫在整个大殿里,漫过脚面,漫过膝盖,最终漫过全身。

大阵的吸力被隔绝了,变成了对大殿灵气的吸力。

理论上来说,现在他们都藏在了大殿的肚子里,就像是当初鱼丸把小鱼丸藏在自己肚子里保护它一般。

大殿秉承养妖诀而生,大阵的撕扯力就不能那样为所欲为了,效果大减。

“禹将军。”颛王的起色已经好了许多,接过了指挥权,“立kè

让所有在皇宫的人,来这里避难。”

整个皇宫里,不知dào

多少妃嫔皇子,太监女官,还有禁军侍卫,此时都暴露在大阵之下。

禹将军点点头,带了几个修为较高的禁军侍卫冲出了大殿,不多时,就有各色人等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能够挺到现在的,都是一些拥有修为的人,但是大殿也变得拥挤了起来。

许久之后,禹将军和那几位侍卫才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大殿里,禹将军的怀中还抱着一名小娃娃,其他两名侍卫也都带着大大小小的小孩子们。

这些人是颛王的子嗣。

进了大殿之后,他们像是快要溺死的人一般,拼命大口喘着气,盘膝坐下,就开始运功修liàn



子柏风皱起了眉头,容纳那么多的人在大殿之中,大殿本身的压力就已经非常大,这几个人运功之后,就开始吸收灵力,大殿内的灵力顿时变得稀薄起来,一些普通人面色顿时变差了。

灵力,宛若氧气,它的浓度对生命的重yào

性,从未如此突显过。

大殿颤抖了起来,宛若肠胃在痉挛。

“停,快停下!”子柏风连忙大叫,禹将军等人都强行停止了运功,面色苍白地四下看去。

大殿扭曲着,抖动着,似乎随时可能垮塌下来,盘绕在柱子上的金龙扭曲着,撕咬着自己的爪子与身躯,显然痛苦到了极点。

对妖怪来说,灵气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缺少灵气对妖怪来说,也是致命的。

子柏风的养妖诀掩盖了这一事实,却不能改变它。

“哥!”小石头缩在子柏风的身边,吓得缩起了脖子,紧紧抓住了子柏风的手臂。

子柏风再不犹豫,他跨前一步,展开双手,宛若要拥bào

这天地一般,大声念道:“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为人驻流光。”

汹涌澎湃的养妖诀灵气从他的身上辐射出去,身边的大大小小要的妖怪,大到大殿,小到小桂宝,都闭上了眼睛,开始向外发散出澎湃的灵气。

想要弥补被吸走的灵气,就必须用灵性来弥补这其中的差别,子柏风深吸一口气,转身对那些考生们道:“不想死的话,都开始念诗,背文章,讲故事,做什么都行,总之,必须要让大殿拥有更多的灵性。”

虽然不知dào

为什么,但是没人愿意死,他们各自找了合适的对象,忙活起来。

齐寒山抱着一个珠子,正在讲传奇故事,迟烟白口沫横飞,不知dào

在吐槽什么,迟烟紫坐在角落里,微微晕红着脸颊,不知dào

在和大殿分享什么故事,一个禁卫军靠墙坐着,道:“那边讲一个老子当初一刀横扫三军的故事吧……”却是开始吹起牛来。

但是效果却是显著的。

对这刚刚成妖的大殿来说,任何信息都是有用的,知识转化成灵性,流淌在它的躯体里,然后再化作灵力,注入到了大殿之中,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大殿中灵气的浓度变化,顿时变得更起劲来。

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子柏风拉过小盘,道:“我们必须把这大阵破了!”

小盘点点头,跟在子柏风的身后。

“能破阵吗?怎么破?”颛王等人都凑过来。

“别吵,别碍事。”子柏风白了颛王一眼,就这家伙后知后觉还优柔寡断,不然哪有这种麻烦事。

他把众人都赶来,轻轻跺了跺脚,大殿心领神会,地面上扑救的整块大理石自动翻转掀开,露出了下面的玉石回路来。

“啧啧……”子柏风摇摇头,下面的玉石果然也是好坏参半,本来的大阵功能已经完全改变了。

这个颛王,也真是的,竟然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他的大殿都快掏空了,却还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盘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大阵,就趴在地上,撅着屁股,在一张大纸上谢谢画画起来,寥寥几笔,子柏风便已经心领神会,他叫来现在还闲着的一些官员大臣们,让他们按照回路上锁标示的,把玉石挪动位置。

看这些人一个个蹲在地上笨拙地安装玉石,子柏风毫不客气,道:“都给我利索点,一个个笨手笨脚的,若是在我手底下干活,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屁股踢烂了!”

此时此刻,子柏风开始极为怀念自家手下的那些人了。

这些天来,子柏风麾下的那些人,磨练出了极高的手艺和效率,若是有那么一支精干的队伍,怕是三五分钟,就能完成整个大殿的改造。

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甭管你现在是几品官,现在都要仰人鼻息,还是夹着尾巴乖乖干活吧。

颛王不说话,只是以实jì

行动做出了支持子柏风的动作——他也撅着屁股,加入了安装玉石的队伍中。

“还是要去上面看看……”子柏风转过头去,踏雪啊啊叫了一声,跳到了子柏风的面前。

“还是要靠你了。”子柏风摸摸它的耳朵,和小盘一起跨坐而上。

踏雪轻轻叫了两声,鼻孔中喷出了两道白色的雾气,然后轻轻扬蹄,踏着漂浮在空中的微尘,从窗口飞出,从大殿的上空俯瞰着整个皇宫。

此时的皇宫,已经化作了人间炼狱,到处都是被抽干了灵气,躺在地上的尸体,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他不能破掉这大阵,这就是大殿众人的下场了。

没有可用的人手,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他,现在的子柏风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从天空降下,迎着颛王等人探究的目光,子柏风也就不客气了,一伸手,道:“大内总管、禁军统领什么都好,反正能够管理整个皇宫的印信权限,全部给我。”

现在,别说子柏风要印信,就算是子柏风要他的脑袋,估计禹将军都不会犹豫一下的,他伸手从腰间解下了禁军统领的虎符,交给了子柏风,子柏风又从一位老太监手中接过了大内总管的印信,向袖中一笼,眨眼之间,就把这印信和虎符都收入了自己的袍袖之中。

颛而国的皇宫,本来是灵气充裕之地,但是此时此刻,灵气却在迅速散失之中,反映到子柏风的瓷片之中,就是天地渐渐黑下来,雾霾将起。

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小盘趴在地上,以精准到令人发指的动作,迅速画着整个皇宫的阵法布局图,复杂的线条,以骇人的速度在纸张上蔓延,等到他一落笔,立kè

两手撑着这张纸给子柏风看。

小盘和小石头个头差不多,人小胳膊短,两只手都伸到极限,踮起脚尖,也撑不起那张大大的图纸,禹将军身高腿长,一把抓过,两手撑开,当起了人体画架。

小盘捡起了笔,沾了朱砂,在那阵法图上标注着,画到高的地方,踮起脚尖也够不着,颛王无奈,伸手把小盘举了起来。

子柏风看着小盘所标注的红线,心领神会,他深吸一口气,站定在大厅中央,经过了改变的整个阵法的枢纽之所在,凝神怒喝一声:“灵,起!”

恍惚间,颛王似乎看到了当初子柏风在大坝之上,以大阵之力,止歇已经奔腾了千万年的河流的样子。

随着子柏风的一声怒喝,天地之间的灵气,宛若被唤醒的睡龙一般,从沉睡中苏醒过来。

子柏风伸出两手,轻轻抖动着,灵气可以阻挡江河湖海,又何况小小的玉石。

以子柏风为中心,无数的玉石自动自发地从大地之中跳将出来,宛若精灵一般跳跃、转动、重新排列着。

数十里外的中山派大殿,中山王也感受到了阵法的动摇,他猛然睁大眼睛:“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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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一座城池为棋盘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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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子柏风和小盘在大殿之下,手动布下的那大阵,就像是一颗种子,在子柏风的灵气灌注之下,以大阵为中心,以原来的大阵为养料,一个全新的大阵,正在“生长”出来。

如果有人从九天之上,向下俯瞰,定然会为那美丽的景象而震撼,而窒息。

深埋在地下的万万颗玉石,似乎活过来一般,从地下爬出来,排着整齐的队伍,到了新的地点,然后重新埋入到地下而去,那奇怪的韵律感,难以言喻。

子柏风就像是一个大将军,而那每一颗玉石,都像是一个士兵,子柏风这位大将军,居高临下,指挥着数百万的大军,却丝毫不乱。

这已经超越了某种极限,不论是懂阵法,还是不懂阵法的人,见到这种场景,都能吓尿了。

这全来自子柏风的瓷片所赋予子柏风的那独一无二的掌控力,换了任何一个人,也不可能做到。

还不到一刻钟,颛而国的皇宫之困就已经被破开,庞大无匹的吸力停歇下来,子柏风抬头看去,透过大殿的窗户,能看到西京的北侧,中山巍峨耸立。

透过几十里的距离,他似乎都能够听到中山王那狰狞的面孔和愤nù

的咆哮。

子柏风微微勾起了嘴角,嘴角绽开的那一丝不屑的笑容,格外让人受伤。

他的手中也没有停下,张开双手,闭上眼睛,全身心沉浸到了大阵之中。

这一场对决,并不是公平的。

早在几十年前,中山王就已经开始有意识地布局整个西京的大阵,而子柏风来到西京,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他带领着大量的工作人员,拼命抢修的那些地方,其实都只是九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在已经修改过的大阵上,进行的细微修补,事实上,整个西京地下的大阵,早就已经被完全改变了。

谁也不曾想过,那些被人所看不起的,由中山派入门弟子所组成的,垄断了整个西京中下层官员实权职位的“中山帮”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工作。

他们自己或许也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在一双大手的调拨之下,把一点点细微的改变,渗入到了整个西京的地下。

子柏风的到来,不但打破了中山帮的垄断,也破坏了九婴的布局,但是他来得太晚了,中山派的布局,早就已经完成了。

对决不公平,但是双方棋手,却都不会放qì



子柏风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子,就算是被逼到最后的角落,他都会拼死反扑。

皇宫本就是整个西京大阵的中枢,和整个西京的大阵紧密结合在一起,他又得到了整个西京灵气网路的掌控权,其实也算是占据了地利。

而中山王阵法造诣也极为惊人,对西京又布局已久,优势更大。

一老一少,老的曾经是整个颛而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山王,活了不知dào

几百年。

而少的,却是加冠未久,从遥远的东方来到西京才半年时间的小小少年。

这两者的对抗,原本不应该陷入眼下这种胶着的状态。

但此时,却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皇宫的大阵破掉,颛王就又重新活跃了起来,他开始排兵布阵,各种命令下去,几名监国大臣,蛮牛王、禹将军等人,就都领命而去。

其他人却还是等在大殿里,此时此刻,整个西京,就只有此处最安全。

或许知dào

颛王会派人来攻,眨眼之间,中山派升起了护山大阵,一个蒙蒙亮的罩子笼罩在了大阵之上。

“柏风,能不能把西京的情况稳定下来?”此时的整个西京,就好像是陷入了频繁的地震之中,天摇地动,人心惶惶,民众们不敢留在房屋里,纷纷涌上街头,颛王命令整个西京的官员体系全部运转起来,安抚民众,减少骚动。

转脸,颛王又回来问子柏风。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道:“只靠我自己的话,不行。”

“你需yào

什么,尽管开口。”颛王道。

已经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他所能做的,除了给子柏风百分之百的信任之外,几乎没什么能拿得出手了。

……

都水府。

子柏风入住都水府已经两个月时间了,这两个月时间里,整个都水府的面貌,焕然一新。

即便是今天早上起来,风雪交加,都水府的人几乎还都赶来了。而当中山派启动了大阵之后,都水府的人也都乱成了一团,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落千山骑着踏雪赶到了。

“卢大人!”人还在空中,落千山就大叫起来。

卢副使急忙从都水府里跑出来,看向了天空,顿时喜出望外道:“落大人!”

“柏风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你明白。”落千山把一大叠纸张丢下来,道:“我还要去给别人送图纸去,你们赶快行动起来,西京危险!”

卢副使向前跑了两步,接住了落千山丢下来的桶子,看了一眼,面色一变,大声喊道:“老齐!”

齐知正闻声从房内冲了出来,身边还跟着葛头儿等几个人。

其实,今天呆在都水府的人,可不只是都水府的人,今日是殿试,他们都打算来为子柏风加油打气,说不定顺路就可以去庆祝一下子柏风状元及第了。

“老齐,你快看,这是子大人派人送过来的!”

卢副使看完之后,还有些朦朦胧胧,不太明白,但是齐知正却是对这些东西清楚无比,一眼看过去,就明白了子柏风的想法,道:“知正大人让我们去改变阵法的关键节点!”

他飞速把所有的图纸都浏览了一遍,道:“卢副使,现在子大人需yào

我们去做些事……”

“你来下令吧。”卢副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点点头。

随着齐知正的一声声命令,一队队的施工人员从都水府冲出去,踏着齐膝深的积雪,冲出了房去。

齐知正自己也没有闲着,他自己刚打算出门,就看听到哗哗几声水响,锦鲤云舟从水中钻了出来。

齐知正知dào

这是子柏风让他乘坐锦鲤云舟,也不客气,立kè

跳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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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一场玉石流星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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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落千山一路驴不停蹄,骑着踏雪,奔行在整个西京把子柏风的图纸散步到子柏风下属的各个单位去,不多时,一群群的人就从这些机构中涌出来,宛若蚂蚁。

中山派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当护山大阵升起来时,中山派就乱了起来。

今日一场暴雪,让许多人都留在了自己的房间内,安心修liàn

,此时从房内走出来,疑惑不已。

大部分的弟子都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中山派在西京这么久,门内弟子错综复杂,除了中山王和他的亲信,其他人只是按照命令去做一些事,几乎从未怀疑过什么,此时突然大阵封山,顿时紧张起来。

这些中山派的修士们之前或许不知dào

中山派到底在做什么,但是看到禁军已经气势汹汹地包围了山下,而且各处调派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也知dào

定然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他们就算是不想上贼船,怕是也下不去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甘心如此被裹挟,一名中山派长老气势汹汹地来质问中山王,刚进大殿门,就看到中山王一只胳膊齐肩而断,站在大阵中央,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的一面水镜。

水镜呈现出了整个西京的俯瞰图,在西京的天空之上,潜藏了身形,肉眼难以看到,形体宛若飞鸟的“信使”在整个西京巡行,中山派立派千年,总有一些手段。

子柏风所做到的事情,他也都能做到。

大殿之中,一片狼藉,座椅和牌匾都被扫到一边,中山王披头散发,宛若疯狂。

本来气势汹汹的长老,刚刚进来就愣住了,震惊道:“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兔死狗烹,颛王要对中山派下手。”看中山王完全没有时间说话,文鱼在旁边接口道,他也是中山派的长老之一。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中山派和颛而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突然反目成仇?

“师兄,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看到中山王断了一臂,满身鲜血污渍,这长老更是惊慌。

“他们……他们杀了云儿!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中山王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咆哮着,调动着大阵,一波波地攻了上去。

以西京为棋盘,以大阵为经纬,子柏风和中山王的对弈,便是这样一场仙人手段的恐怖对决。

从天空看上去,八卦形状的西京之上,街道河流泾渭分明,真的宛若棋盘一般,不时有一个节点被激活,发出蒙蒙的亮光,一开始是中山派占据上风的,若是用黑白子来标明双方的话,起初满盘皆是黑色,执黑先行的中山王占尽了先机。

但是占据了一处天元的子柏风,却在顽强反击,以一点为契机,左冲右突,很快就收复失地,随着一座座阵法亮起,缓慢却坚决地蚕食着中山王的属地。

齐知正还拄着拐杖,但此时他的腿早就已经好了,那拐杖更多是他的伙伴,或者说他的孩子。每日和这小家伙在一起,便如同有了一个小儿子一般,每天都有诸多的乐趣。

此时,小拐蹦蹦跳跳自己跟在齐知正的身边,寸步不离,拐杖上挂着几个工具箱,齐知正需yào

什么,小拐就送上什么。

拿过一个撬棍,齐知正顺手摸了摸小拐,把最后一块玉石撬下,挪动了一个位置。

“成了!”齐知正抬起头来,虽然刚刚下了一场暴雪,整个西京冰冷无比,但大家都出了满头汗。

已经成了修士的齐知正对灵气的感应能力大大增加,此时就感觉到脚下宛若有地龙翻身,他大叫一声:“都让开!”

在最后一个差役慌忙抛开的刹那,一道亮光从地面迸射而出,汹涌的灵气宛若无形的地铁,以两个节点为准星,呼啸着冲过来,咆哮着撞进了那无尽墨色里。

“啪……”白子落子,黑子破碎,这不但是一场智慧的较量,同时也是一场暴力的较量,弈子争先,寸土必争。

“嗷!可恶!”中山王愤nù

地咆哮,他自问自己是整个西京阵法造诣最高的人,几百年来,这座大阵都是他在维护,他绝对不相信子柏风能够在阵法上击败他。

或许,他是整个西京阵法造诣最高的人,比子柏风还高。

但是,这里还有一个或许是全天下,对阵法的造诣都是最高的妖。

颛王站在子柏风和小盘身边,此时能打发走的,都已经走了,就只剩下了颛王在这里。

颛王在此,坐镇整个中枢,此外还是当保镖,颛王的修为,在整个西京也是顶级的,有他在,就不怕子柏风会遇到危险。

他看着子柏风站在阵图的中央,双手张开,手指在虚空之中虚点。

似乎在虚空之中,有一个看不到的光幕正在显示着一切。

而小盘,就绕着子柏风跑来跑去,一会儿撅起屁股在纸张上画来画去,一会儿又跑去对之前的阵图修修改改。

落千山往来穿梭,带着各色画好的阵图,散布出去。现在他直接把阵图送到各个节点,交给正在施工的人,这些人就像是钉子,钉进了阵图里,稳固了地基,让子柏风占据地利。

子柏风在做什么,他看不到,也看不懂,但是小盘在做的事情,却让他完全惊呆了。

小盘在改造这阵图。

整个西京的大阵,是先生所设计的,在先生的阵图设计完成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够对其进行更改,连修修补补都做不到,任何一处改动,都会让整个阵图变得迟滞而效率低起来。

先生的阵法造诣,令人震惊。

但是小盘呢?

小盘跑过颛王身边时,颛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小家伙的脑袋光溜溜的,就在头顶两侧扎了两个小发髻,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总角小童,被颛王摸了脑袋,他还咧着嘴冲颛王来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小盘身上有两种气质,平日里活泼好动,和小石头有的一拼,但一旦接触到各种计算相关时,就变得极为冷静。

物有其性,小盘是算盘成妖,算盘灵活多变,却又极为靠得住,两种不同的气质聚集在一起,有些反差,却又出奇的和谐。

从小盘的脑袋上收回手来,颛王下意识地比划了一下,不过是一个刚刚到自己腰间的小童而已,整个大殿里,估计也就一个小桂宝比他矮。

对这些小妖怪,不知dào

为什么,颛王也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亲近感,这种感觉来自心底,让他疑惑,又有些茫然。

小妖怪们似乎也很喜欢亲近他,桂宝就攀着他的肩膀,抓住了他的胡须,荡起秋千来。

颛王自嘲地笑了笑,一直高高在云端,但此时此刻,他却发xiàn

自己竟然什么都不是。

面对这场蔓延整个西京的大劫难,他竟然只能在这里干站着。

……

“不行!该死!该死!我要杀了你们啊啊!”中山派大殿,又一次的失守,让中山王的情绪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师兄,放手吧。”看到现在,长老也觉得自己也了解了事实,定然是连云平被杀,才导致他如此疯狂,“中山派和整个颛而国同气连枝,现在收手,颛王陛下定然会饶恕你的冲动,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再这么下去,整个西京就要毁了啊……”

中山王充耳不闻,单手高高举起,身上灵气疯狂涌动,脚下的阵图变幻莫测,整个西京的大阵,也在拼命挣扎防守,绝对不给子柏风丝毫机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感受到子柏风的攻势突然慢了下来,中山王突然笑了起来:“他没有玉石了,哈哈哈哈……”

整个西京的玉石,因为大坝决堤曾经被消耗过一次,而又因为李青羊事件,而被发xiàn

其中很大一部分不能使用,库存进一步告急,前段时间子柏风对整个西京的大阵进行了维修,更是消耗了大部分的玉石,现在整个西京的玉石存量,都不足中山派库存的十分之一。

阵法是灵气流通的通道与节点,而阵法需yào

玉石去布置,之前子柏风的奋力反击,是消耗了大量的玉石为代价的,而这会儿,他的反击已经到了尾声。

都水府里,卢副使挥汗如雨,声音都已经嘶哑了。

“那边的那个……咳咳……谁,库房里的玉石都拿来了吗?”

“大人,库房里的都在这里了。”两个差役几乎累脱力了,靠在柱子上,大口喘着气回答。

“大人,东亭知正院的库房已经搬空了……”又有人来汇报。

“大人,西亭的也搬空了。”

“大人……”

各种消息四面八方汇集而来,整个西京的各种机构从未如此高效过,但也从没以这么快的速度消耗玉石过。

“大人,最后一箱在这里了……”两个差役拖着一个大箱子过来,里面有一千块玉石,但是这些玉石,也只是杯水车薪。

皇宫大殿里,子柏风慢慢放下双手,叹了一口气:“没有玉石了……你们皇宫里,有没有什么玉石库存?”

“有,一万块够不够?”大内总管的老太监连忙问道。

“一万块……”子柏风苦笑,“塞牙缝都不够,你们怎么不多库存一些?”

“库存的玉石都在中山派……”颛王老脸一红,平日里都是中山派负责检修,玉石自然是存zài

中山派的。

“唉……看来不大出血是不行了……”子柏风怒瞪颛王,“一块玉石,市价五十两银子,你给我记着了!”

这个守财奴!颛王无语,就你那小身家,还有多少玉石?不过现在杯水车薪也是水,有一点是一点的,他道:“你如果有藏货,赶快拿出来一些,我按市价给及加三成,一块玉石六十五两银子!”

“此话当真?”子柏风问道。

“君无戏言。”颛王竖起一只手,对天发誓状。

子柏风叹了一口气,哎呀,我的妈呀,辛苦了这么久,终于算是值回票价了,老子屯了那么多的玉石,整天干看着都没换成钱,多浪费啊。

这次,怎么着也能消耗五成库存吧。

“大款。”子柏风对颛王伸了伸手指,现在你还是大款,不过待会儿你别哭就是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一颗星辰,遥挂星空,刚刚第一轮定点打击之后,青石叔就一直高高悬在那里,似乎又已经被大家所遗忘了。

子柏风一手指天,大喝一声:“玉石!”

那星辰突然炸裂开来,就像是烟花突然炸出了漫天的星辰。

流星,流星。

与刚才金光暴射的九天一剑不同,此时飞来的是流星。

不只是流星,这是……流星雨!

就像是天空突然倾斜,银河突然决堤,漫天的星辰,从天而降!

白色的,蕴含着纯净灵气的星辰!

齐知正扶着小拐,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高强度的工作让他都有些吃不消了,旁边几个人,更是累的死狗一般。

他翻着白眼向天空看去,突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无数的星辰从天空降下,循着似乎已经预定好了的轨迹,化作一束束,落在了街道上、河道边、桥墩旁。

“啪!“第一颗玉石落在齐知正的脚边,这颗是个小队长。

然后……就像是有人在齐知正的脚边解开了装满玉米粒的袋子,哗啦啦啦的声音响个不停,很快就堆成了一个小山。

不过这玉石个头大了点,颜色白了点……

“嘿!”齐知正喘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道:“看来今天非要累死不可了,干活!”

“嗷,干活!”几个差役也跳了起来。

颛王呆住了。

他倒是还来不及心疼自己的钱,整个西京的重建工作比之这些玉石,怕是更让人头痛,而中山派的反叛带来的更深层次的问题,影响将会更加深远。

此时此刻,他只是单纯地震惊于子柏风的手段之多。

“天上飞着的那个……到底是什么……”颛王张大嘴巴,半晌合不拢。

“那是青石叔啊!”子柏风微笑道。

不论何时,都那么可靠的青石叔,他的坚强后盾,他的良师益友,他的守护之神。

从小,他就从青石叔的背上长大,他在青石叔的翼护下读书、写字、灭人宗派,再灭人宗派,然后……再灭人宗派。

想想就觉得热血沸腾啊!

总有一天,青石叔会变得像这大地一般宽广,比这大地还要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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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一日众叛又亲离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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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子柏风和中山王的阵法乱斗,看似威胁了许多的人,但是真zhèng

决定了双方胜负的,却不是子柏风和中山王中的任何一个人。

或许说起来有些怪异,但是事实上,此时整个西京的安危是掌握在那么一群人中的。

他们平日里穿行在大街小巷,甚至都不会有人去看他们一眼。

他们在别人的眼中,就是“修东西”的,有时候他们能够在酒楼里吃饭不给钱,吃个霸王餐,有时候见到漂亮的小媳妇小姑娘,能吹个口哨调戏一番,或者看到敢在他们面前嚣张的男人们,一拥而上,把他暴打一顿。

但除了这些之外,他们也没什么特别的,也会在寒冬腊月跳入冰冷的河水里,在河道下摸索清淤,也会在灼热的夏天,趴伏在滚烫的地面上,伸手进狭小的洞穴里摸索里面的玉石,为了一丝小小的角度,摸索一个下午。

每个晚上,他们也会带着满身的脏污,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家门口,看着窗口透出的昏黄,情不自禁地微笑着。

他们也会想要抱抱孩子,但是早上出门时,孩子还没醒,晚上回到家时,孩子已经睡下。

他们就是这样一些人,他们平凡,普通,喧嚣又安静。

他们穿着各色的制服,吃着皇粮,却终究没有什么特权,也进不了特权的阶级,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

他们就像是默默无闻的工蚁,忙碌着,活着,死去,一代代,看起来似乎是一样的,也没人能够被历史铭记。

但是这一刻,他们却成了历史的创造者。

齐知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了身边的同伴们,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水浸湿,但是却没有人想要停下来。

因为这里是西京,是他们生活的地方,他们必须保护住这个城市,因为他们的老婆孩子,都在这里。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是英雄,默默无闻的英雄。

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干活干的又好又快,他一路走过去,身后的玉石就排成了行,一排排排列在那里,如同用尺子量过的,比齐知正自己干活还利索。

“你……”齐知正叫了一声,却是愣住了。

那人抬起头来擦汗的时候,露出了一个略带苦闷的面孔。

郭巡正。

“郭巡正,你怎么也……”其实其从子柏风离开了知正院之后,郭巡正就又称病离开了。

想来齐巡正成为了知正,对他的打击很大,不过现在东亭知正院也不是离开他就没办法转了,齐知正完全可以把业务撑起来。

而郭巡正的身份,太敏感了一些,他是中山派的入门弟子,中山派想要完成什么计划,总需yào

他们参与。

“齐兄弟。”郭巡正苦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低下头去,又继xù

干活。

他们是中山派的入门弟子没错,他们彼此串联,结成了“入门帮”,卡住了西京最底层的权力,也是没错。

但是他们也是在西京生活,他们的不像是那些大人们一样,居住在宛若琼瑶仙宫的中山之上,他们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在这名为西京的地方。

郭巡正转过头去,有很多人都在努力着,曾经被子柏风打断腿的人,就不下一个。

有的维持秩序,有的清理积雪,有的帮忙挖开地面,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活。

那一刻,齐知正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

中山王,你倒行逆施,你焉能不败!

且看我们,怎么挫败你的阴谋,高高在上地俯瞰我们又怎么样?你可曾想过,我们所拥有的力量!

“包子来了!热腾腾的大包子!”一个穿着店小二衣服的干瘦青年抱着一个藤条棉被裹着的箱子步履艰难地走过来,把箱子放在一块石头上,大声叫道:“来,吃两个包子,干活才有力qì

。”

“哈,真是雪中送炭!”包子又方便吃,又方便拿,一只手拿着包子吃,还有一只手干活,齐知正上前道:“我们把包子包了,多少钱?”

“不用钱,有一位公子已经付过钱了,他让我们送过来的。”店小二笑着道:“来,我帮您分。”

店小二说着,就把一个包子塞到了齐知正的手里,现在大伙都是一身脏兮兮的,他也分不出来谁是老大,也就一视同仁,一路送过去。

齐知正顺着店小二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金泰宇正在街边的店家那里站着,声嘶力竭地喊着什么,他手中挥舞着一叠银票,流水一般撒了出去。

这个金泰宇……

金泰宇和郭巡正,都是他很看不惯的人,这俩人一个浅薄,一个自私,但是此时,齐知正却觉得,若是有时间了,也要和他们好好喝两杯。

“老郭,给你这张图纸。”齐知正伸手递过去一张图纸,指向了桥梁的对面,“你带一半兄弟去那边,我们两边同时进行,你给兄弟们说怎么干。”

“我……我……”郭巡正想要说,你怎么能这样信任我?但市场看到齐知正的眼神,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我也去那边。”齐知正为人耿直宽厚,葛头儿却不那么轻易相信人,他拎起手中的工具,点了几个人,跟了过去。

“大家伙,吃点包子!”齐知正这边喊了一嗓子,那边又有小二送了一大桶的热粥来:“都喝点热的,来来来,一人一碗……”

这一刻,众人的热情,甚至可以把整个城市燃烧。

……

就像是一点白光,在漆黑的夜色中晕染开来,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再多的黑暗,也将会被祛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子柏风所能掌控的大阵,范围越来越大。

“师兄,放手吧,放手吧……现在还来得及!”长老还在苦劝着中山王,他从不知dào

,自己的这位师兄,竟然如此固执,他看中山王那扭曲的面容,甚至觉得师兄是如此的陌生,似乎从未见过,从未认识过。

“师兄……”看中山王不为所动,长老上前去抱住中山王,想要把他拉开,中山王暴怒道:“滚开,你给我去死!”

他反向一掌推出,直接打在了长老的胸口,长老的胸口咔嚓一声塌陷了下去,宛若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跌在角落里,临死,都不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被杀死了。

中山王看了一眼长老那死不瞑目的双眼,眼中闪过了一丝动摇,却是又转回头去:“把他处理掉!”

文鱼深深看了中山王一眼,上前拖住了那长老的尸体,把他拖到了隔壁的厅堂。

刚刚回到大殿,就听到中山王道:“九婴的人呢?让他们别闲着,也给我去活动起来!”

文鱼应了一声是,转身去了。

……

文鱼转身命令自己的下属全部出动,同时也通知了玄蛇,这种时候,他能联系上的,也就只有玄蛇了。

九婴的人之前被扫荡了一部分,损失很大,但剩下的人,还是迅速行动了起来,散布开去。

兽鼠在人群中穿行,身为文鱼麾下的杀手之一,他极少在光天化日之下活动。

兽鼠更擅长的是潜伏与刺杀,更喜欢在黑夜之中活动。

但是作为一名杀手,同时还是九婴的成员,他却不能拒绝上峰的命令。

更何况,这次的任务,还是如此简单。

想要对子柏风的反击进行最大的遏制,所需yào

做的其实很简单,把他麾下那些抢修的人中,最骨干的几个人刺杀掉就可以了。

兽鼠身材矮小,有些贼眉鼠眼的样子,在大街上走过时,如果再左顾右盼一下,定然会被人当做小偷一般抓起来。

谁也不知dào

,这个看起来像是小贼的人,手上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砍下过多少人的首级。

在走过一处店家时,他看到一名小二艰难地搬着一箱子包子向前走,于是走上前,道:“来,我帮你。”

“啊,谢谢!”干活的人太多了,而且劳累异常,一笼子包子根本就不够吃,小二来回跑了两趟,腿都快断了,此时有人帮忙,自然喜出望外。

两个人搬着包子到了桥头,大声喊道:“包子又来了!”

齐知正抬起头来,抹了一把汗,道:“老刘,包子有来了,让你们那组的兄弟稍微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这次的包子刚出锅,还热乎着。”店小二笑呵呵道,“都是大肉的包子,掌柜的让多加了点盐,吃了要多喝水。”

“来,这位大人,您也再吃点。”兽鼠拿了两个包子,走向了齐知正,他的袖中,一把淬毒匕首已经悄然亮起獠牙。

“呵呵,谢谢。”齐知正憨厚地笑笑,两只手就要接过那包子,却感觉肋下一松。

兽鼠的杀气隐藏的非常好,齐知正也不是经常战斗的人,对杀气并不怎么敏感,所以并未感觉到。

但是他肋下的小拐,身为妖类,本就比人类更加敏感的多。

在匕首刺出的刹那,小拐已经挡在了兽鼠的面前。

“铛!”拐杖与匕首碰撞在一起,齐知正面色一变,向后退了一步,兽鼠却已经一个翻身,闪过了小拐,一匕首向齐知正刺了过来。

“大人!”旁边的众人惊叫出声,就在此时,一道飞剑,宛若闪电一般蜿蜒闪烁,射到了兽鼠的后心。

兽鼠自然不想和人同归于尽,他猛然转身,手臂就像是向后翻转一般,格住了那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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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一把抽出釜底薪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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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

“曾贤兄弟。”齐知正喜出望外,他虽然并不是没见过世面,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刺杀,刚才那一会儿,真的是魂儿都飞了。

小拐蹦蹦跳跳护在他的身边,宛若是被惹怒的小牛犊子,不过它毕竟还只是一个小妖,刚才格挡了一下,就被匕首刻出了一道划痕,挂了彩。

曾贤来不及说话,他闪剑出手,化作一道道闪电,疯狂抢攻兽鼠,而兽鼠宛若一只不停弹跳的皮球,不论什么样的攻击,似乎都能够躲过去。

曾贤牙关紧咬,对方的战斗经验之丰富,反应之快,是他生平仅见,这种级别的对手,若是真的狭路相逢,怕是死的将会是自己。

手持武器和飞剑对抗,并非是兽鼠不会使用飞剑,而是因为人与器的叠加,速度更快,角度更刁钻,落点更精准,这是真zhèng

擅长战斗的人,才会使用的手段,譬如落千山,譬如刀痴。

而使用飞剑和人对战,这是学院派,要么是书呆子,要么是绝顶高手。

连续几次格挡,兽鼠已经欺进了曾贤身边,他狞笑一声,匕首划出一道弧线,身体猛然一转,绕过了曾贤的飞剑,直刺曾贤后心。

“糟糕!”齐知正吓了一跳,他的战斗力实在是渣,却是帮不上什么忙。

就在此时,金芒一闪。

九天一剑,直下九霄。

那一道金芒,从兽鼠的头顶射入,胯下穿出,兽鼠愣了一下,然后嘭一声炸开,成了满地的血肉。

血肉飞溅,却出奇的没有太多的鲜血,反而是黑红色的一团团,在金光入体的那一刹那,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就已经被烧灼干净。

齐知正抬起头去,看向了天空,十数道金色光芒,从天空射下,似乎极为缓慢,但刹那间,就已经沟通了天与地。

耳边似乎响起了激昂的乐曲,宛若大决战时总攻的序曲,奔行的小童,憨笑的马夫,跌了一跤站不起来的老人,刹那间,被一道道金色的光芒钉在那里。

有青石叔一人,便像有了千军万马。高高在上的青石,俯瞰着一切,洞察着一切,配合子柏风的瓷片,九婴的行动,便无所遁形。

在子柏风和中山王这个层次的交锋之中,这些杀手们,已经派不上用场。

中山王已经不知dào

咆哮了几次,子柏风的每一次反击,都犀利而精准,子柏风怎么可能做到这一点,那个小鬼,那个该死一万次的小鬼!

他不知dào

,因为子柏风并不是一个人。

他身边聚拢着的,大大小小的妖怪们,和形形色色的人们,都在拼命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从前,这些小人物们总是被忽略的,他们的发不出声音,用不上力qì

,只能逆来顺受。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把所有的人的力量聚在了一起。

聚沙成塔,滴水穿石。

“你去,你去!你去杀了他们!”癫狂的中山王命令文鱼道。

文鱼从大殿里走了出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中山王曾经他心目中最理想的追随对象,有心计,能隐忍,有野心,最重yào

的是,他答yīng

了文鱼,让文鱼分享他的一切。

但是现在,文鱼心中却有些动摇了。

可动摇了,又能如何?

中山王甚至已经忘记了,现在整个中山派已经升起了护山大阵,中山派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蛮牛王率领着大军,围在护山大阵之外,对护山大阵发动着不知dào

算是挠痒痒,还是水滴石穿式的攻击,各色飞剑不停攻击,护山大阵的外壳还丝毫没有减弱。

蛮牛王虽然有着急脾气,但是在行军布阵上,却是丝毫不马虎,他知dào

现在不能强攻中山派,中山派还掌控着西京大阵,若是现在强攻,怕是会让中山派孤注一掷,让大阵自毁,甚至可以毁掉整个西京。

蛮牛王不懂阵法,但是他却是见多识广,思虑的非常全面。

青色的光焰闪烁着,从西京蜿蜒而来,须臾之间就到了大军的上空,蛮牛王走出大帐,看向了天空中的落千山,道:“那小子又有什么命令传过来?”

他对子柏风的称呼向来不客气,但是“命令”两字,却代表他认同了子柏风的指挥权。

落千山来回奔波,累的跟个死狗一般,声音沙哑的厉害,却是努力说话,道:“柏风让我把这个图纸给你们,你们军中有没有懂的阵法的?”

“有。”蛮牛王点头,他懂的阵法是行军布阵的阵法,但是两军对垒,很可能会有灵阵布置出的陷阱,若是没有这种人才,那才是麻烦。

“柏风说你把这图纸给他们一看就懂,不过一定要小心,同时进行,不要让他们发xiàn

。”

循序渐进的争夺,实在是太消耗精神,也太耗时耗力。

青石叔虽然威力强劲,但是他此时是诸天星辰中的一员,也会受到天体运行力量的束缚,很快就会越过西京,飞向遥远的大地彼岸,日月星辰,向来如此。

简单说,青石叔不在同步轨道上,不能一直停留在头顶上。

此次之后,子柏风开始考lǜ

要不要让青石叔试试停留在同步轨道上了。

没有了青石叔在头顶上总览和作为后盾,子柏风的优势就会遭到巨大的削弱,总而言之,不能再继xù

等下去了,必须发起总攻。

“这是李立,我们的土木工程队长。”蛮牛王拽过来一个人,这个人长着一对机灵的眼睛,嘴巴尖尖的,看起来像是一个老鼠,特别是嘴边的那三五根胡须,更是神似老鼠。

“我是李立。”他笑了笑,笑容却是颇为憨厚,落千山和子柏风呆一起时间长了,见到人与妖怪,也分得清三四五,友善地笑了笑,把手中的图纸给了他。

“这个简单,我派几个儿郎下去打洞,然后让人埋下炸药,只要同时起爆,一起切断它,中山派绝对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给的图纸?真的是大能,真想去聆听教诲。”

落千山心说,子柏风最好为人师,特别是当妖怪的老师,你若是想要去,说不定真能教你。

子柏风给他的图纸,其实是中山派和西京大阵的八个重yào

节点,只要这八个重yào

节点被破坏掉,中山派对西京大阵的联系就会被切断,届时子柏风就等于完全掌控了整个大阵。

李立“吱”一声吹了几声口哨,几个头戴黄色安全帽的大老鼠就从他脚边的地上钻出来,这些大老鼠,哪一个都有大猫大小,握着两只前爪对众人拜了拜,把黄色安全帽拿下来捧在胸前,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

李立把那图纸铺在地上,吱吱叫了一阵子,几只大老鼠也伸着爪子对那图纸指指点点。

落千山顿时万分羞愧,整个西京,能看懂这图纸的人,估计都没几个,这些老鼠都能看懂。

“李立天生擅长土工,他的几个兄弟儿郎们,也都是聪慧之物,不过暂时还化不了形。”蛮牛王解释道。

“化形这个倒是简单,柏风会化形诀。”落千山随口道,“让他传授给你们就好了。”

“这也可以?”蛮牛王顿时羞愧起来。

“柏风很大方的。”落千山随意道。

李立和几只老鼠交流了一番,抬起头来道:“大人,这活儿能行,我们分头行动,八个地方,正好一人负责一个。”

“要多久?”落千山连忙问道。

“一刻钟就好。”李立道。

“那好,我赶回去给柏风说。”落千山出门,翻身上了踏雪,早就累的死狗一般的一人一驴就又向皇宫奔去。

李立掏出一顶黄色安全帽向自己脑袋上一扣,身体一晃,化作一只体型更大的大老鼠,钻入了地下,原地就只剩下一身小号戎装。

李立带着自己的二郎们在中山之下打洞前进。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对李立他们这一族来说,打洞前进,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不管是什么样的泥土,什么样的岩石,都挡不住他们锋利的爪子。

李立,其实是狸力,也是拥有特殊血脉的存zài

,掌控土本就是他的本命法术。

……

奕博昆的身影宛若阴影一般,出现在大殿之旁的花丛之中,无声无息地从花丛中走出来时,就引起了旁边侍卫们的警觉。

“谁,谁在那里!”侍卫警醒道,现在整个大殿是重点保护的对象,绝对不能让闲杂人等接近。

“是我。”奕博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官袍,露出了习惯性的和善微笑。

看到奕博昆那极具感染性和欺骗性的笑容,侍卫收起武器,行礼道:“奕大人!”

“我来求见颛王陛下,还请通报。”

侍卫转身进去了,不多时就走了出来,说颛王命令他进去。

大殿里,人已经少了很多。

大多人都被疏散出去,留下的都是子柏风的熟人,子柏风一家子,丹桂盟的年轻人等,此时他们都在四处奔走,帮小盘整理已经厚厚一大叠的图纸。

这些图纸被他们分门别类,送给一些负责送信的人,落千山骑着踏雪是一支,齐寒山领了差使,乘着锦鲤云舟也是一支,其他人也各自想办法,尽量把这些图纸送出去。

奕博昆进来之后,看到颛王,就小跑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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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一声雷动死气涌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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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

颛王看了看身后的子柏风,啪打扰到子柏风,向前走了几步,迎了上来,不过他的面色却是极不好kàn



奕博昆是工部尚书,他是负责整个西京的工程建设的官员,却连西京地下的玉石被人换了大半都不知dào

,这也是严重的失职。

奕博昆也知dào

自己的麻烦大了,他额头见汗,还没等到颛王过来,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道:“臣有罪!”

“哼,你也知dào

你有罪?”颛王怒哼一声。

“臣有罪,臣有罪……”奕博昆惶恐地连连磕头,颛王看他可怜,叹了一口气,道:“起来吧。”

其实真zhèng

应该为此负责的人是他,而不是奕博昆。

奕博昆只是代人受过而已。

奕博昆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谨小慎微的样子,让颛王又是一阵摇头,这位工部尚书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懦弱了些,似乎什么事情都担不起来,何家人扶持他上位,其实也是为了方便掌控工部,但是这种官员呆在那个位置上,尸位素餐,终究不能这样继xù

下去。

“陛下,工部的人现在都已经全派出去了,臣定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奕博昆小心翼翼表忠心道。

可惜的是,颛王压根就不怎么在意他,颛王的目光一直在子柏风的身上打转。

“陛下,臣也略懂阵法,如果您允许的话,臣这就去帮忙。”

“去吧。”颛王摆摆手,奕博昆微微一躬身,转身向子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

落千山从侧面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奕博昆也看到了落千山进来,面色微变,再也顾不上掩饰,猛然扑了上去。

子柏风全神贯注地控zhì

大阵,压根就不知dào

身边危险已经降临。

“不好!”落千山大叫一声,想要扑上去,却已经晚了。

说时迟那时快,奕博昆刚刚露出了一丝狞笑,一个人就从旁边扑出来,直接撞上了奕博昆的侧腰,奕博昆面色一变,手中一团银色光芒顺势划出,反手刺入了那人的身体。

一招得手,奕博昆速度暴涨,瞬间射到了子柏风的身前。

奕博昆却猛然觉得自己腰间一痛,子柏风就在他身前,但是他却难以再向前半寸。

他低下头去,一把雪亮长剑从他的身侧刺入,从另一侧透出。

“你……你……”奕博昆这才看到了刚刚撞开他人是谁,何须卧小腹鲜血喷涌,双眼之中,满是无奈、震惊与痛苦。

“你……”奕博昆没想到,自己的孤注一掷,竟然毁在了何须卧的手中。

“奕叔叔,你……竟然……你竟然真的……”何须卧口中涌出鲜血,一句话说不出口,猛然向后倒去。

记忆中的一切,又重新回卷而来。

小时候,被严厉的父亲批评之后,跑去躲起来悄悄哭泣,是奕叔叔带他到街上去买玩具和零食。

再大些,奕叔叔教他读书写字。

父亲总是忙于政务,反而是这位奕叔叔,似乎胸无大志,总是有时间陪在他身边。

“须卧……须卧……须……卧……”奕博昆伸出手去,那一瞬间,他不知dào

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这世界上,终究没有完全摒弃感情的人,他和何须卧朝夕相处的几十年,此时此刻,他心中什么想法?

没有人知dào



“何兄!何兄!”迟烟白扑过来,抱住了何须卧,鲜血早就已经流了满地,一瞬间的变故,让人不知dào

该如何反应。

“太医……太医!”在胡乱的呐喊声中,老太医轻轻摇头,这是一位医术精湛,修为高深的老人,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蹲下去。

地上的鲜血已经化作了黑色的,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不用去看,老太医就知dào

那是什么。

“这是虺毒……见血封喉。”老太医摇头道,“何公子已经……去了……”

“那他……”颛王看向了奕博昆,老太医苦笑道:“何公子的剑上也涂了剧毒……这是……真是……”

两人以这种方式同归于尽,让众人都有一种难言的荒谬感。

但是对和何须卧亲近的人来说,这个结果,却是难以让人接受。

是不是当初子柏风告知何须卧奕博昆的身份很有嫌疑时,他就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如若不然,他一个公子哥儿,佩剑装饰一下也就罢了,何须涂毒?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公子哥儿腰悬宝剑,不是为了装饰,而是为了杀人。

“何兄!何兄!”迟烟白是性情中人,他抱着何须卧放声大哭。他在丹桂盟之中,最受人照顾,何须卧把他当弟弟看待,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带着他去。

他们生在这样的豪门大宅之中,物质上从来没什么匮乏,但是精神上,他却很享shòu

有一个长兄的感觉。

“何兄……何兄……你醒醒啊……”迟烟白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朦胧中,他抬起头去,看向了子柏风的方向。

两滴泪水从子柏风的脸颊滑落,啪一声摔落在地上。

就在此时,北方响起了连绵的八声巨响。

子柏风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无比的狰狞,他不敢回头,不能回头,不敢想,不敢看,也不敢听,那隆隆的八声巨响,似乎是在为何须卧送行,子柏风恍然之中看到,当初何须卧决然的表情。

何兄啊何兄,你为何那么傻……

子柏风的袖中,一道朦胧的光芒射出,化作了清丽冷漠的女子。

束月走到了何须卧的面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这是在代子柏风行礼,而在她低下头的刹那,子柏风却抬起了头。

八声巨响刚刚落下,余音还在耳边缭绕,子柏风口中就绽出了一声春雷般的怒吼:“呔!”

潜藏在道路之下,河道之中,通路之内的灵气,在那一瞬间,完全被子柏风调动了起来。

一道道雾气从地面之下升腾起来,百里西京,刹那间尽在浓雾笼罩之中。

“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在八声巨响之后,中山王就惨叫起来,八个节点,八声爆zhà

,切断了他和西京大阵的所有联系,他手中握着方向盘,传动轴却没了。

他使出了釜底抽薪之计,让九婴的人行动起来,想要刺杀子柏风,但是子柏风却也同样对他使了釜底抽薪之计。

而就在现在,双方的计策都已经结束,结果是子柏风抽了他的柴火,而他,手还没伸过去,就被人斩断了。

“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中山王怒喝一声,脚下猛然一顿。

“咔嚓嚓嚓”的连续响声响起,一道道裂纹在大殿之上蔓延,这有千年历史的大殿,在中山王的一脚之下,颤抖着,发出了崩解的咔嚓声。

“不好……师兄!”文鱼感觉到里面不对,从外面跑进来,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大阵会崩溃了?大殿……”

“滚!”中山王一挥衣袖,巨力喷涌而出,把文鱼击飞出去,就在此时,大殿也轰然垮塌。

“师兄!”文鱼一个打滚,站起来,却是呆住了。

大殿垮塌之后,碎片四下飞散,都被中山王击飞出去了,而地面上破了一个巨大的洞穴,一股浓郁的死气从那洞穴之中喷涌而出,文鱼连滚带爬冲过去,俯身看去,发xiàn

在大殿之下,竟然还有一处大阵!

这被镇压在中山派正殿之下的巨大空间,不知dào

来自何处,也不知dào

封闭了多久,里面充盈着死气,透过浓重如同黑雾的死气,能看到一副巨大的骨架倒在地上,那狰狞的骨头,文鱼从未见过类似的。

骨头之旁,有一座阵图,此时那阵图闪烁着幽暗诡异的紫色光芒,透过死气看过去,更显诡异危险。

中山王站在那阵图之中,仰天发出了一声怒吼:“啊——”

就像是困兽在拼命挣扎,又像是即将坠落深渊的人最后的一声呼救。

“师兄!”文鱼伸出手去,但是死气却聚拢而来,把中山王完全淹没在其中。

子柏风掌控了整个西京的大阵,事情本应该已经告一段落,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就像是有人用手指把他的血管神经都搅在了一起。

阵法已经停止了涌动,但是灵气却没有,大地之下,更多的灵气喷涌出来,这喷涌的速度,子柏风从未见过。

这种悸动的感觉,完全不是阵法所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苏醒了过来。

若是别人,或许还会不知dào

这种悸动来自于什么,但是子柏风却已经感受过许多次了。

这是地脉在悸动。

地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着,把什么东西从地下抽了出来。

先是灵气,然后……是死气!

灵气之后,比之数量更多无数倍的死气,从地下涌出,一丝丝,一缕缕的黑色气体从地缝中钻了出来,就融化在了空气之中。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了?”对修士们来说,死气是唯恐避之不及的存zài

,灵气稀薄是一回事,充斥着死气,是另外一回事。

一旦体内吸入了死气,就要用百倍、千倍的努力,才能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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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一捧黄沙噬万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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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好在天地之间虽然死气弥漫,但是浓度并不高,就像是雾霾与空气污染,虽然影响人的健康,却不会致人死命。但高浓度的死气,却是完全不同,一旦死气的浓度超过一定界限,那就无异于毒气攻击了。

“是地脉……”子柏风喃喃低语。

地面上先涌出了灵气,然后又涌出了死气,这个流程,子柏风只是略一推断,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被死气充塞,特别是地脉之中,早就已经完全被死气淤积,导致地脉都不通畅。

而这种死气从地面喷涌的状况,子柏风也见过,那是地脉之中重新充盈了灵气,死气被驱赶出来才产生的现象。

地脉之中重新充满了灵力,把地脉中的死气驱赶出来,而在地脉之上,因为西京大阵的缘故,充盈着灵气,于是被挤出来的死气,又把地表的灵气驱赶出来。

就像是两层灵气中间夹着一层死气的三层蛋糕,上面一层灵气已经被吃光了,现在吃到了第二层的死气了。

可是……为什么地脉会突然充盈着灵气?

……

遥远的东方,死亡沙漠的边缘有一个小镇。

小镇曾经美丽富饶,是几条商路的必经之地,随着死亡沙漠的扩张,小镇上绝大多数人都已经逃难离开了,剩下的,就只是一些无力逃亡的老弱妇孺,靠着来往路过的行商才能活下来,可现在行商也越来越少经过这地方了。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小镇上来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姑娘,她貌美如花,明眸善睐,来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在小镇绕了一圈,随便找了一间空屋居住下来,不多日就把那空屋休整好了,开了一间客栈。

这姑娘待人和善,心地善良,只可惜是一个哑巴,不论是谁,都没见过她开口说话。

有时候,这姑娘会关闭客栈,出门而去,一去就是十天二十天的,再回来时,身上还是那一尘不染的一袭白裙,似乎从未长途跋涉离开。

镇子上的人都传说这位姑娘是一位仙女,不在的时候,是回到天上去了。

可谁也没办法证明。

村子里仅有的几个后生,天天夜夜的在客栈附近转悠,那姑娘见谁都笑一笑,却对谁都看不上眼。

每日,姑娘在门外招揽客人,只要姑娘的客栈开了门,过往的行商便没有一个不停下来歇脚的,实在是她在门口一站,便比十尺高的招牌还管用。

但这一次,站在门外的姑娘,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面色变了。

她突然冲到了镇子的中央,拉响了警钟,老弱妇孺们从各自的房屋里出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些年,经常光顾镇子的马贼也都不来了,警钟也已经好几年不曾响过了,一时间,众人有些茫然。

眼看众人都呆呆地看着她,姑娘似乎有些焦急,几个后生走上前去,想要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谁想到,那姑娘摇身一变,突然化作了一只巨大无匹的狐狸!

那狐狸足有十丈高,只是一口,就把最前面的后生一口吞了下去。

然后狐狸疯狂吼叫着,向众人扑了过来。

众人这才害pà

了,发一声喊,小脚的老太太,拄拐的老头子,跑不稳的小娃娃,都一股脑向镇外跑去。

后面那狐狸叫的响亮,牙尖嘴利,众人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跑。

等跑到了小镇外的岔路上,众人就听的身后宛若春蚕进食的沙沙声响起,他们回过头去,就都呆住了。

小镇中央挂着铜钟的木杆子正在缓缓倾倒,还没倒到地上,就已经化为齑粉,铜钟也宛若锈了几十年一般。

摔在地上,就跌成了几块。

众人所居住的房屋,有些土石结构的还好,木质结构的也几乎完全化作了碎粉。

原本虽然贫瘠,可也有些生机的大地,瞬间就化作了漫漫黄沙。

这下子,不用狐狸去恐xià

他们,他们自己也知dào

逃跑了,一路上狂奔出去五里路,众人又回过头去。

不知dào

何时,他们的家园,已经化作了一片沙漠。

死亡沙漠……扩张了……

朦胧之中,就看到狐狸又化作了白衣的女子,一个青年后生站她身边,还在茫然四顾,白衣女子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然后转身宛若云气一般消失了。

“狐大仙显灵了……”

不知dào

谁先跪趴在地上,众人慌慌张张地跪倒了一地。

……

再东方,万里之遥的蒙城。

蒙城的西南方向,鸟鼠山中,柱子背着弓,拎着两只野鸡,哼着小曲钻出了树林。

前方远处,一个瞭望塔高高耸立在山顶上,那是子柏风离开之前,专门叮嘱,燕老五带着人建成的。

从那天开始,这些瞭望台就不曾断过人,鸟鼠山有六个高峰,除了最高峰上有鸟鼠观之外,其他的五个高峰各建了一个瞭望台,每人五天,几十个人轮流前来驻守。

虽然他们不知dào

死亡沙漠的存zài

,所以没有一个人胆敢马虎。

这次,柱子是来替换村中的另外一个青年的,接下来的五天时间,正好可以在瞭望之余,专心修习一下剑法。

这么想着,柱子加快了脚步,却突然又皱眉,停了下来。

身为一位老猎手,他对山林里的鸟兽了若指掌,他能听出四周的鸟兽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与不安。

“吼!“一只豹子从森林中探出头来,对他吼了几声,那声音是在提醒他:“快跑!”

从体型上看,这只豹子应该是已经成了气候了,柱子也曾经见过他几次,此时听到它的警告,愣了一下,就听到一声惨叫响起来:“快——跑——跑——跑——跑啊——”

柱子抬起头去,恰巧看到上方的瞭望台正在缓缓倾倒,倾倒到一半,就已经化作了漫天的黄沙飞扬。

山顶上白色的雪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黄色覆盖,就像是有人打翻了黄色的颜料。

“不好……死亡沙漠……”柱子还来不及感慨,就转过身去,狂奔而去。

山林中,大大小小的野兽从他的身边奔行,但凡能动的,都在逃离。

但是死亡沙漠蔓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断有动物被死亡沙漠吞噬掉。

他身后的那青年,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很快就追上了柱子,大叫道:“柱子,快跑!快跑!”

两个人头也不回,一路猛跑,跑了足足有半个小时,这才回过头去。

死亡沙漠的扩张,似乎是停止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迅猛。

但是侧耳倾听,还是能够听到沙沙的声音,代表死亡的沙沙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死亡沙漠突然扩张?”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猜不透。

……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整个西京突然弥漫死气,就连蛮牛王都坐不住了,直接飞了回来,直奔子柏风而去。

子柏风却是来不及回答他,他在拼命掌控大阵,利用大阵的力量聚集灵气,尽量把死气排出去,许久之后,子柏风才嘘了一口气,虚脱一般坐在地上。

“是地脉……”子柏风解释道,“有人掌控了地脉,正在从什么地方抽取灵气,被抽取来的灵气,把地脉里原来积存的死气……不好!”

子柏风突然心生警兆,他看了一眼瓷片,顿时魂飞天外:“死亡沙漠在扩张!”

子柏风猛然睁大眼睛,心神全部灌注进了眉心的瓷片里。

被死亡沙漠侵扰的蒙城在他的眼中闪了一下,子柏风强自按捺住了去仔细看看蒙城的冲动,把视野转回到了西京。

他的视野在拉远,意识却进一步投入到瓷片中去,终于,在盘区环绕的西京大阵之下,慢慢浮现出了另外一道线条。

一道紫色的,闪烁着晦暗光芒的线条。

“这是怎么回事!”子柏风猛然转头,怒瞪颛王。

“什么怎么回事?”颛王愣了。

“为什么在聚灵大阵之下,还有另外一层大阵?”子柏风一字一顿,恶狠狠地问道。

“另外一层大阵?”颛王茫然了,“怎么……怎么可能?哪里有第二层大阵?”

“该死!”看颛王的神色,子柏风就知dào

颛王靠不住。

此时的他,基本上可以肯定,这大阵应该是直通死亡沙漠,从死亡沙漠抽取灵气,输送到西京来。

他不知dào

颛王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但是这事定然和颛而国的皇室脱不了关系,否则为何第一层大阵完整地掩盖了第二层大阵,若不是他的养妖诀进阶,而且掌控了西京的许多印信,也根本就不可能发xiàn



几百年前的死亡沙漠突然出现,前段时间死亡沙漠的突然扩张,定然都和西京脱离不了关系。

说不定,和中山王也脱离不了关系!

而另外一个让子柏风震惊的事实是,地脉竟然也可以用阵法来操控,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快想办法!”颛王反而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西京不能这样被毁了!”

“我在想,我在想啊!”子柏风一脚踹开颛王,他真想把颛王踩在脚下,再跳上几脚。

想要控zhì

地脉,有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他完全掌控整个西京的天地,地脉自然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眼下几乎是不可能的。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却只存zài

在理论上。

他必须一试,因为他没有退路,他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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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一身经脉若织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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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大爷们,顶一下,收藏一下吧中文网首发}

子柏风看向了蛮牛王,蛮牛王眨巴了一下眼睛,似乎在疑惑子柏风为什么看他。

“蛮牛王阁下。”子柏风问道,“现在还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知dào

您愿不愿意去做。”

“需yào

我去做什么?”蛮牛王疑惑道。

子柏风犹记得,在他刚刚得到养妖诀时,曾经看到过养妖诀的前六诀,而现在,他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五诀,十二诀已经走了一小半,当时他就只能看懂前六诀,而现在他再去看那存zài

于他意识中的石壁,已经能够看到第八诀。

第七诀,孕性灵。性灵孕造若织网。养妖者悟通了许多的道理,一法通百法通,已经可以孕养出自己的特殊法则,并如同编织网络一般容易地将其写入天地法则之中,正所谓言出必随,此时就可以创造自己的法术了。

第八诀,润躯体。躯体润就混无形。配合某个妖怪“混无形”的力量,可以同时为一方天地中的所有人润躯体,凡人无病无灾,妖怪飞速生长。人类和妖怪更能和平共处,共生共长。

同样的,他也可以看到八层的妖怪境界。

第七层,若织网。妖怪修行到了一定境界,自身灵气妖力都自成网络,此时此刻,妖怪便可以镇守一方地脉,和地脉互相呼应,灵气循环洗礼,越积越多,更可以占山为王,划地为界,此地界更是可以化身福地。

第八层,混无形。此时此刻,妖怪可以把地脉的灵气辐射四散到空中,无形无际,使妖怪所占据的地界不但拥有福地,更有洞天,其间万物,欣欣向荣。

看到了第七层和第八层妖怪的威力,子柏风自己都有些震惊了。

第七层的妖怪,已经到了言出法随的程度,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已经不再是妖怪,而是“神”了。

传说中的“神”,掌控天地,呼风唤雨,譬如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土神厚土,木神句芒,金神蓐收,风神风伯,雨神雨师,雷神雷公,光阴之神烛龙……

他们的长相都不是人类,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人类。

只是这些上古的神,早就已经只存zài

在传说中,没人知dào

他们在哪里,或者到哪里去了。

而子柏风也意识到了一点,尽管实力天差地别,但事实上,四大妖王,譬如灵虎王、蛮牛王这种级别的存zài

,不管在别人那里是如何划分的,但是在自己的养妖诀里,他们真zhèng

的等级,不过和自家那只惫懒的大鹤同属第六阶。

只是量变而并没产生质变,虽然量上天差地远,但是真zhèng

的等级却也没有像想象中相差那么多。

第七阶,是一个真zhèng

的门槛,四大妖王都不曾真zhèng

跨越过去的门槛,也是让蛮牛王那么多年都无法突pò

,为之暴躁的原因所在了。

那临门一脚,那最终的瓶颈,却牢牢卡住了蛮牛王的脖子,不上不下。

上次子柏风曾经尝试用养妖诀帮蛮牛王突pò

这个最终的桎梏,却失败了。

但是这一次,子柏风决定去试试。

“蛮牛王阁下……”子柏风看着蛮牛王,“您愿不愿意?”

“愿不愿意?”子柏风没有说什么愿不愿意,但是这一句话,却直指他的本心,让他领会到了子柏风的意思。

子柏风在问他,有没有足够的决心,有没有付出代价的觉悟。

他对这个城市,有没有足够的热爱,他有没有打算为这个城市,付出一切。

蛮牛王看向了颛王,这个他效忠和保护了几百年的人类。

他知dào

自己的身份吗?他能够接受吗?

他隐藏了那么久,生活在人类中,就是为了让死亡沙漠的其他妖怪们,能够在人类中有一席容身之地,但是现在这容身之地,却就要没有了。

“我愿意。”蛮牛王点了点头,这一刻,他已经有了觉悟,放下一切的觉悟。

“你现在在第六阶,孕性灵。”子柏风道,“想要掌控地脉,就必须进阶到第七阶,‘若织网’,让你体内的经脉化作网络,与地脉相对应,相映照,让你能够镇守一方地脉,如此一来,你就可以破掉大阵。”

子柏风顿了顿,道:“但是我不知dào

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的经脉一旦和地脉相呼应,或许会改变自己经脉的形态,甚至可能会暂时将你束缚在这片大地之上,无法再离开。”

人类的修liàn

,是从凡人到修士,从修士到仙人;

妖怪的修liàn

,却是从凡物到成妖,从妖怪到成神。

神与仙的界限并不是特别的清晰,当到了一定程度时,他们可以转换自己的形态,但是神与仙的差别,却也非常的明显。

但这种差别,却并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

事实上,子柏风也不是完全了解。

他的养妖诀,不但能养妖,而且还能养神。

神镇守大地,扎根地下。

仙却飘渺逍遥,宛若浮萍。

这之间的差别,就是责任与付出。

如果按照子柏风自己的理解,达到第七阶,就像是成了“土地神”,他和这片土地结合了,与这片土地休戚与共。

蛮牛王考lǜ

都没有考lǜ

,就点了点头,道:“好!”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

一天的时间,发生了许多的事。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最为重yào

的。

在早上,踏雪突pò

时,子柏风的养妖诀同时突pò

了,他的养妖诀和他养妖诀培养出来的小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的养妖诀第一次进阶,是小盘。

第二次进阶是束月。

第三次进阶是细腿。

第四次进阶是踏雪。

而现在,他的养妖诀恰好到了第五诀,混无形。无形混变润躯体。妖怪有其形,根深蒂固,难以消融。但是却可以用这一诀,把妖怪的形化去,助其重新化形,自此化作人身,此时才真zhèng

可以称为妖怪。

这一层对子柏风来说,最大的意义,就是他体内的灵气的量与质都提高了。

和上次他对蛮牛王使用养妖诀时相比,提高了不知dào

多少倍。

蛮牛王在子柏风的面前盘膝坐下,子柏风伸出手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咣!”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巨锣被大锤敲响,一声震慑人心的波动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出去,所有人都停止了行动,看向了子柏风和蛮牛王两人的方向。

一道隐约的虚影从蛮牛王的身边投射出来。

夔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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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一束天火坠日箭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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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蛮牛王的本体,传说中一种奇特的生物。

它虽然看起来像是牛,但事实上却是龙的一种,它只有一只脚,有角,山海经中记载:“状如牛,苍身而无角,一足,出入水则必有风雨,其光如日月,其声如雷,其名曰夔。”

(其实夔牛和夔是两种生物,夔牛只是一种体型较大的牛,此处为了对应牛的外形及“蛮牛王”的名字,将之混为一谈。)

龙有无数种,传说中,夔牛其实还是龙的祖先,更有传说,夔牛其实就是雷神,诸般传说,不知dào

以哪个为准。

在子柏风的养妖诀灌注之下,蛮牛王的身体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反而是背后的夔牛的虚影,变得越来越凝实。

好在这大殿也已经成妖,刹那间,高及万丈,容下了那夔牛的虚影。

颛王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蛮牛王,蛮牛王再也压抑不住,汹涌的妖气从他的身上涌出来,无穷无尽,宛若浪潮。

“原来……原来……”颛王喃喃低语他不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好。

中山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了那么多的阴谋,他都不知dào



西京地下除了聚灵大阵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大阵,他也不知dào



而现在他发xiàn

,那还没什么,他依为臂膀的蛮牛王,竟然是一个妖怪,他也不知dào



他还能有什么不知dào

吗?还能吗?

颛王觉得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他更不称职的帝王,再也没有比他更不了解自己下属的帝王。

“吼!”蛮牛王的身躯上,缠绕着一道道的闪电,子柏风的灵气就在这闪电之中流窜,侵入到蛮牛王的全身。

这是灵性与灵力的完美结合,这世界上最完美的灵气,养妖诀的灵气。

“吼!”蛮牛王的吼声震撼大地,每一声,似乎都迎来了地面之下的某些东西的迎合,他吼一声,大地震颤一下,而那隐藏在聚灵大阵之下的幽暗紫色的大阵,也随着这吼声,明明灭灭,颤抖起来。

“这是……这是什么!这到底是什么!”死气之中,中山王宛若疯子一般怒吼起来。

中山王和蛮牛王彼此看不顺眼,一见面几乎就开始斗,他们斗了几百年,没想到最终还是他们两个开始比拼对地脉的掌控。

随着子柏风的养妖诀的灵力涌入到蛮牛王的体内,蛮牛王那庞大的身躯,又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毛发肉体,都化作了半透明的,体内的经脉在闪闪发光。

“啪”一处经脉断裂,和另外一处经脉接在了一起,形成了全新的回路。

夔牛也不过是一种“生物”,虽然拥有传说中的血脉,但毕竟只是“妖”。

但这一刻,它的身体结构开始改变,子柏风觉得这种改变,说不定是在DNA层面上的,可惜他没有能力看清楚,也没办法验证自己的猜想,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和他原来世界的世界观,格格不入,让他这个科学党有些纠结。

“啪……啪……啪……”连绵不绝的断裂声,每一声断裂,都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让蛮牛王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但每一声嘶吼,似乎都震动了大地之下的地脉。

蛮牛王的经脉,联通了大地的经脉,随着两者的构造越来越相近,两者也渐渐联通在了一起。

此消彼长,蛮牛王对地脉的控zhì

力增加,也代表着中山王对地脉的控zhì

力减弱。

直到两者之间,几乎完全达到了平衡。

遥远的东方,柱子和同乡青年慢慢向回走去,耳边那沙沙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他们走出了不安的密林,抬头看去,曾经白雪皑皑,松柏苍翠的鸟鼠山一麓,已经化成了灰黄的颜色。

那灰黄色就像是一块丑陋的牛皮癣,漫过了高高的山峰,就那么晾晒在山峰之上。

山峰也凭空矮了一截,流沙从山坡上缓缓滑落下来,有一些顺着风飘了下来,在柱子的脸上、脖子上撒上黄色的痕迹。

但是,终于停了,完全停住了。

柱子和身边的同乡对望一眼,那一瞬间,都有一种难言的感觉,他们几乎要放声大哭一场。

终于停下了,没有亲眼看到那一幕的人,绝对无法想象,当一切华为黄沙时,那种难言的恐惧。

在那黄沙之下,有什么能够留下来?蒙城又会怎么样?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成真,死亡沙漠的扩张停止了。

柱子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

是谁在冥冥之中,拯救了死亡沙漠四周无数的人,拯救了整个蒙城?

柏风,是你吗?

子柏风睁开了眼睛。

他的养妖诀灵气已经耗尽,蛮牛王也已经越过了那道无形的边界,超越了“妖”的极限,进入了“神”的门槛。

剩下的,就只能靠蛮牛王自己了。

地脉之中涌动的灵气被止住了,从远方死亡沙漠抽取灵气的力量,也已经被遏止,死亡沙漠终于停止了扩散。

但是,下一刻,又是谁呢?

子柏风转过头去,看向了颛王,一字一顿道:“我要死亡沙漠。”

颛王短吸一口气,似乎长了就能嗅到子柏风口中喷出的愤nù

与不耐一般。

此时的颛王,就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

但是他还是没有开口,他沉默着,紧紧抿着嘴,任由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知dào

多少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那一刻,颛王觉得自己似乎就只会让人失望,失望,再失望。

但是他有不得不坚持的理由。

就在整个大殿里气氛陷入了难言的沉默之中时,一声细微的咔嚓声响起。

大殿似乎晃了晃。

和刚才的震动比起来,这晃动似乎不值得在意,但是外面却响起了一声惊呼。

子柏风转回头去,透过窗户,就看到外面的大地裂了一道缝隙。

就像是大地干旱皲裂,但是比之长了,大了无数倍。

那是一道大地的伤痕。

子柏风低下头,伸手一指点在自己眉心。

虽然看不到他眉心的瓷片,但是众人知dào

当子柏风这么做时,他就是在通过某种秘法查看其他地方的情况,这种秘法或许罕见,当并不神mì



子柏风做的其他的事,比这事儿夸张多了。

“不好!”子柏风一看之下,就跳了起来。

土地总是默默承载、默默包容一切,但是人们总是忘记了,大地的承载力也是有限的。

从早上开始,子柏风和中山王的阵法对决,就已经将这块土地胡乱撕扯了一番,但是当时的撕扯力和现在地脉控zhì

权的争夺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地面已经不堪承shòu,开始崩溃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地的崩裂,就像是超级大地震,现在还没有完全爆fā

,若是完全爆fā

开来。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

他和中山王的对决持续到现在,已经让他心力交瘁。

双方出招、拆招、再出招、再拆招。

可到了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退,灵气被从地下妖国抽出,死亡沙漠扩张,吞噬四周的土地,甚至吞噬蒙城。

不退,胶着状态的西京,已经无法承载。

“中山派……”子柏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起头,喊了一声:“踏雪!”

“啊!”踏雪凑到了他的身边。

子柏风伸出手去,抚摸着踏雪的脖子。今天辛苦它了。

然后子柏风翻身骑上踏雪的背部,踏雪一转身,飞奔而去。

“他走了?”这一刻,颛王心中这样想着,眼看事不可为,子柏风终于放qì

了?

或者是,他终于对自己失望到了极点?

颛王对自己也极度的失望。

颛而国立国千万年,和历代的颛王相比,他总觉得自己虽然不算是伟大,却总也是贤明。

可是历代的颛王,却从未让自己的王都遭遇被毁灭的危机。

“哥,加油!”颛王对子柏风的测度,却被小石头的一声加油所打破了。

小石头挥舞着小拳头,跳起来,大声道:“狠狠打他们!”

还有什么办法?谁还能有办法?子柏风他……他到底有多少个办法?

“哈哈哈哈……崩毁吧……哈哈哈哈……”中山王声嘶力竭地狂笑着,被从地脉之中抽出来的灵气,此时已经充斥整个地下大厅,把当初弥漫在其中的死气赶了出去。

但是中山派却笼罩着护山大阵,死气扩散不出去,整个中山派,宛若被死气包裹住一般,不少修士都难以承shòu死气的侵袭,倒在了地上。

可这又如何?中山派就算是全灭了又如何?

中山王已经不在乎了。

他已经不想再觊觎地下妖国所隐藏的那个大秘密了,他现在只想要灵气,无尽的灵气。

那些灵气透过大阵疯狂地涌入了大的体内,让他的修为暴涨。

修为暴涨的同时,对大阵的掌控力也就更加强dà

,也正因为如此,可以和蛮牛王争夺地脉的控zhì

权,让双方陷入胶着。

现在,蛮牛王和中山王,可以说是整个西京最强dà

的两个。

子柏风骑着踏雪,在天空中奔行。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了一道余晖。

子柏风抬头看去,代表青石叔的那星辰已经到了天边,似乎下一秒就要融入到仅剩的一丝阳光里。

“青石叔!”子柏风放声高喊,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向自己家的大人求助,子柏风觉得……嗯,满丢人的,到最后还是要靠青石叔。

但是,大青石神君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许久。

子柏风的声音当然传不到九天之上,但是青石却已经感应到了子柏风的呼唤。

那一刻,天空中运行着的星辰,突然化作了流星。

巡行九天,天火降世!

已经徐徐落下的太阳,好像又重新升起来了。

在以往无尽的岁月里,太阳总是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但是这一刻,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放出了无尽的光与热,代表了无尽的希望与温暖,拖着那本已经让人绝望的日晖,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传说中,大地之上曾经有十颗太阳,灼烤着大地,让整个世界在热气中蒸腾。

神箭手后羿弯弓搭箭,射下了九颗太阳,就只剩下了唯一一颗,巡行天空。

子柏风曾经无数次想过,若是被射下的太阳从天空坠落,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那定然是一边喷洒着火焰的血液,一边坠落大地,脱出长长的轨迹,在接触地面之前的那一刻,燃烧所有的力量,发出最明亮的光芒。

因为那是它生命中最辉煌的一刻,也是最后一刻。

子柏风想象中的场景重现了。

可是从天空坠落的,不是染血的太阳,而是后羿的那惊天一箭。

由青石叔射出的,以自己的身体为箭矢的一剑。

“踏雪!”子柏风大声喊道,踏雪身上燃起了滔天的青焰,妖气喷射,推着它向前狂奔,它四蹄踏在空中的微尘之上,迎着天空坠落的坠阳之箭飞了过去。

在两者接触的刹那,踏雪轻巧地一个翻身,踩在了青石之上。

刹那间,动能转换,物理的规则完全被打破,踏雪落在了青石的背上。

木屋、大石、槐树、散落在院子里的木材,晾晒在院中忘记收起来的衣服——老娘念叨了快半年了——一一映入眼帘。

似乎外面那疯狂咆哮的火焰和围绕着青石飞行的金色飞剑,都只是虚幻。

踏雪低下头去,离开之前,放在马厩里的草料还没干枯,似乎更加水嫩了,它吃了几口,开心地叫了一声。

子柏风从踏雪背上跳下来,体内仅存的灵力涌出。

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是第五诀,而青石也已经是第五阶,正所谓原汤化原食,子柏风这原汁原味的原汤,配上青石从天空之上吸收来的无尽灵气,瞬间将那灵气转化成了青石自身的灵气,融入了青石之中。

就像是给咆哮的发动机加入了液氮,刹那间,青石叔的速度突pò

了天际。

子柏风低头看去,在青石叔的背上,似乎只是微风吹拂,都感觉不到速度的变化。

但是那一瞬间,中山派的护山大阵已经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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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一日夙愿终得偿(卷末)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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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中山王抬起头来,再一次,子柏风和中山王的视线接触了。

两人的第一次视线交汇,是在朝堂之上,子柏风是众多考生中的一员,而中山王高高在上,因为连云平的冲突,中山王看了子柏风一眼。

第二次是中山王刺杀子柏风不成,逃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惊鸿一瞥。

而第三眼,就是现在,子柏风在青石上,中山王在地底下。

一望三眼,瞬息万变,不过是半天的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与地位,似乎就那么掉了一个个儿。

中山王成了敌人,人人喊打的家伙,而子柏风却变成了这个城市的英雄。

只是,最终谁会胜利呢?

文鱼坐在洞口,有些呆滞。

死气缭绕在他的身边,侵入了他的体内,让他有些昏昏沉沉。

其实中山派的护山大阵,其实已经没有了意义,它不但没有保护中山派的人,反而成了害死中山派的人的罪魁祸首。

而他,也已经绝望了,之前所追求的一切,在现实面前,似乎变得那么脆弱,甚至不需yào

敌人来攻,他曾经崇敬而愿意追随的人,自己就亲手打破了这一切。

或者,一切都是谎言。

皇宫里,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了那从天而降的坠日,他们有些呆滞,一时间还没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看到青石就那么带着一道火线,火线似乎从将要完全消失的太阳之中拖出来的。

“你不能!你不能!你不能!”中山王疯狂地叫着,他拼尽全力,从地下的大阵之中抽出灵气,化作了一道粗大的灵气柱,射向了天空。

就像是承载大地的巨鲸喷出了接天的水柱。

子柏风抬起头去。

青石叔是从太阳上飞下来的,身上似乎带着太阳的火光。

但事实上,那不是火光,而是灵气。

与月亮的辉光完全不同的,至阳至烈的灵气。

天地之间那隔绝一切的奇特存zài

,不但拦截了月亮的灵气,甚至也拦截了太阳的灵气。

古代的人修liàn

,便是对日月吐纳,吸收日月精华。

但是现在这种修liàn

方式,已经完全变成了传说,才不得不从外界吸收灵气,甚至从地脉之中汲取。

青石叔曾经一把扯下月辉来,将整个九燕乡灌满灵气。

而此时,基于同样的效应,青石叔背后,带着的是无尽的太阳火光。

地脉灵气与天火灵气的碰撞,哪个能赢?

子柏风笑了笑,不自量力。

真是惆怅啊,竟然又灭了一个宗派,以后是不是要改名叫做专灭宗门小霸王?

西京城里,齐知正、曾贤、齐寒山……

一个个抬起头来,看向了北方。

青石叔的速度是那么快,他们几乎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惊讶,去思考,去猜测。

然后天与地,就那么碰撞在了一起。

带着无尽火焰的青石叔,摧枯拉朽一般射入了中山。

中山派的护山大阵就像是一个肥皂泡一般灭了。

撞击的瞬间,似乎有一道白色的光芒闪过。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白,变成了一片寂静。

众人只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但是眼睛看不到东西,耳朵也听不到东西。

全西京的人,刹那间全变成了聋子,瞎子。

哦,也有人变成了死人。

大地的震动还在继xù

,或许是过了几百年,又或许只是过了一瞬间,整个西京修为最高的那群人,视力渐渐恢复了。

中山耸立在西京的北侧,不知dào

已经耸立了多少年。

而中山主峰,高耸入云,是西京附近的第一高峰,不论在西京的什么地方,只要抬起头来,就能看到那直插云端的山峰。

中山派对西京来说,曾经就像是那巍峨的山峰一般,是不可逾越的。

可是此时此刻,直插云端的中山却断了。

上半截的山峰正在沿着中山的侧坡慢慢滚下去,每滚动一个角度,都会引起地面的疯狂震颤,无数飞石乱溅。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山峰断裂的方向,是远离西京的那一边,不然仅仅是这半座山峰,怕是就能够毁掉半个西京。

“不……不可能……”颛王喃喃低语。

什么样的力量,能够永久地改变大地,改变世界?

子柏风曾经展现过,那是阵法的力量,以一人之力,阻挡江河,让它不再流淌。

而现在,子柏风又展现了一次。

古代传说之中,共工怒触不周山,让天地倾斜,这才有了日升日落。

而对西京来说,中山就是不周山,是支撑天地的不周山。

“哈……哈哈……哈哈哈……”愣愣地看着中山断裂,郭邮局突然哈哈笑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是笑,只是他的喉咙被堵住了,让他发不出声音来。

然后,他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他终究是中山派的一员,他对中山派的感情,依然是那么深沉。

齐知正也不知dào

说些什么好,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京人,他对抬头就能看到的中山,也有着一种异样的感情。

中山不只是中山派的中山——虽然中山派的人不那么觉得。

但是他心中更多的是痛快与难言的向往。

真希望,有朝一日,我可以做到这种事!

但现在他要做的,却不是高兴,而是安慰郭邮局。

他弯下腰,轻轻拍拍郭邮局的肩膀,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不周山上,青石侧向撞来,把山峰上半截撞断了,自己就端端正正摆在了断茬那里,就像是来了个移花接木。

“不……不可能……”中山王的声音从青石下方传来。

“咦,你还没死啊。”子柏风趴在老爹亲手做的栏杆上,从青石上探下头去。

青石降下,就像是建立了一道沟通天地的桥梁,当日扯下的是月辉,今天扯下的是日芒。

月辉柔和纯正,日芒却是暴烈阳刚,无尽的日晖顺着这条通道辐射开去,黑色的死气宛若被放在油锅里的冰块,发出了吱吱声响,然后消弭无形。

大殿之下的地下空间,几乎被青石完全砸塌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角落,而中山王的身影就在那里。

他的下半身已经不见了,还少了一条胳膊,残存的半边躯体,也遍布伤痕。

看得出来,他已经不行了,他之所以还没死,只是因为他的心中那满腔的怒火。

他看子柏风的眼神,已经不能用仇恨或者愤nù

来形容。

他抖动了一下手指,被压在青石之下的飞剑挣扎了一下,没挣扎起来。

“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今日,我就杀尽中山兔又如何?”子柏风居高临下,看着中山王,道。

他就是要刺激他,在他死之前,也不让他有片刻安生。

果然,子柏风的那两句诗,立kè

让中山王回忆起了连云平。

连云平算是两个人之间冲突的导火索。

如果脱开这一层,子柏风和中山王并无私仇。

“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山王突然狂笑起来,“杀我?你们杀我?你们都要死!都要死!所有人都要死——”

“刷”一道金光射出,钉穿了中山王的额头,把他的脑袋炸成了烂西瓜。

一旦认定对方是敌人,子柏风从不会心慈手软,对中山王这种人,更是如此。

他不会留下哪怕一点隐患。

中山王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再无声息。

但是大地,却又震颤了起来。

中山王死了,控zhì

地脉的大阵失序,变得混乱起来,整个大阵开始紊乱起来。

子柏风顾不上其他,他从青石上跃下,跳入了那地下空间。

整个中枢已经几近全毁,子柏风凭借惊人的洞察力与灵气掌控能力,拼命调动着灵气,想让大阵重新运转起来。

灵气刚刚蔓延出去,子柏风面色就变了。中山王说的不错,他死了,子柏风他们也要死。

这大阵与地下妖国相连,控zhì

的中枢被毁掉之后,地下妖国那边的大阵也受到了波及,重新运转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这边的改变,蛮牛王也开始配合子柏风收拢大阵。

他们对灵气的控zhì

,从之前向外抽取灵气,变成了拼命向下压灵气,不让灵气喷涌出来。

死亡沙漠又开始蠢蠢欲动,它像是一个压力增加的高压锅,拼命想要把灵气喷涌出来,而另外一边,它又要拼命吸收灵气。

子柏风终于明白了地下妖国是什么。

地下妖国,就是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抽灵大阵,而地下妖国的妖怪们,就是被放养在其中的灵气来源。

只是这大阵不知dào

出了什么差错,又或者单纯是功率太强了,不但会吸收妖怪们的灵力,其他一切灵力都被它吸收了,这才造就了千万里无人烟的死亡沙漠。

夜色浓重,子柏风的身上落了一层寒霜,星辰高悬,子柏风终于睁开眼来。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颛王等人,他们也都赶来了这里。

大阵已经被收拢了,西京暂时也安全了,但这一切都像是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fā

,必须依靠蛮牛王的压制,才能让这一切暂时保持平衡。

蛮牛王依然留在大殿里,而禹将军正指挥着军队打扫战场。

子柏风的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抬头看向颛王。

“我要死亡沙漠。”子柏风还是那句话。

颛王深吸一口气。

“好。”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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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一手圈出临沙城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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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

死亡沙漠,浩渺不知几万里。

一望无际的绝望灰黄,让整个世界弥漫着惨淡而虚伪的光芒,似乎比黑暗还让人绝望。

这个世界安静的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上了耳朵一般,呆的久了,会让人有一种呕吐的冲动。数百年来,这里从未有人来过,本来数百年后也是如此,甚至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永远。

但此时此刻,这寂静被打破了,一颗星辰呼啸着从天而降,携带的劲风吹开了死寂的沙子,让死亡沙漠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沙窝。

一团白色的光芒从星辰上扩散出去,在百里方圆的地界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圈子。

嗡的一声响,在死亡沙漠把这些玉石的灵气吞噬掉之前,玉石已经组成了一个圆形的大阵。

然后随着咚一声震动,那星辰举重若轻地稳稳落在了死亡沙漠上。

一颗巨大的青石,那是青石叔。

青石之后,长长的尾迹化作了暂时联通天地的桥梁,来自于太阳的狂暴灵气,以青石为中心,辐射扩散,瞬间的高温,把沙子变成了半结晶化,粘结在一起,变成了粗粝的砂岩与琉璃的结合体。

狂暴的灵气似乎要席卷整个死亡沙漠,却在扩散到那玉石组成的白色圈子时被拦截了下来,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墙壁挡住了灵气的扩散,虽然只是那简单的一瞬,却让整个“圆柱形”的范围内,充满了灵气。

在灵气达到极点的刹那,一声轻斥从青石上传来:“凝!”

瞬间,灵气的外壁宛若凝结起来,在这一瞬间,这百里方圆范围内,灵气浓度已经足以让子柏风完全掌控这片天地。

“轰!轰!轰!”的雷声响起,一缕缕的黑气从地面之下冒了出来,然后被那春雷震震,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烟霞。

子柏风从栏杆上俯首看去,地面上的热气还在蒸腾,充斥着一股灼烧玻璃的味道,但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却已经完全俯首帖耳。

养妖诀升级到了第五诀,对灵气的控zhì

也更加得心应手,只可惜对青石叔来说,这样从天上扯下灵气消耗太大,否则直接把青石叔当做打夯机用,把整个死亡沙漠夯一个遍,问题就直接解决了一大半。

但这样也不错,子柏风回忆起当初点滴根基也没有,需yào

从一草一木做起时的艰难,现在至少在死亡沙漠中,凭借阵法与青石叔的力量,暂时有了一片根据地。

柱子也从后面走过来,低下头去,看着眼前半结晶半沙化的地面,就像是沙漠的孤岛,琉璃的河流,在日晖下绚丽夺目,恍惚间不像是在沙漠之中,反而像是在龙宫之中。

他的眼中,难掩激动,没有经lì

过被死亡沙漠追逐,差点被吞噬的经lì

,就无法理解征服死亡沙漠,能带来什么样的成就感。

所以,当子柏风问谁愿意跟他一起来死亡沙漠时,他毫不犹豫就报了名。

“开始干活!干活了!”来不及多感慨,身后就传来了燕老五的声音,老爷子中气十足,大声斥责着:“别偷懒,偷懒没饭吃!”

俨然一副老监工的模样,引来了一群抱怨。

在天上呆了半年,青石叔的身形是越发巨大了,原来在青石叔背上的一座小房屋,变得渺小无比,好在在这些小房屋的外围,又增加了许多的房屋。

这些房屋造型各异,错落有致,在青石的背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村子。

这个村子里有蒙城的人,也有西京的人,他们决心跟随子柏风,离开了自己的家乡,随着他来到了死亡沙漠的腹地,要用自己的力量,征服死亡沙漠,保护自己的故乡。

燕老五挥手指挥着,一个个棒小伙子就扛起了麻袋,从青石上沿着石阶盘旋而下,把麻袋撕扯开,把里面的泥土倾倒在地上。

泥土是清淤时,从河床里挖来的淤泥极为肥沃,在西京几乎没什么用,运送的成本也太大,子柏风干脆就让人把淤泥装起来,装到了青石上。

在这些棒小伙子们身后是各种小妖,修为较高懂得了化形诀的或者体型比较大的,就跟着一起扛袋子,体型比较小,或者修为比较低的,则是抱着小包的各色种子,洒在淤泥之上。

已经是阳春三月,正是万物生发的时节,这片小小的天地,更是已经被子柏风改造成了灵气充裕的洞天福地,

那洒下的种子,大多是各种杂草的种子,生命力旺盛,生长迅速,而四周又充斥着来自太阳的灵力,正是万物生发所需的,不多时,就把黑色的淤泥上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绿色绒毛。

“我去挖坑。”柱子看到村民们忙活着扛淤泥,自己也不闲着,随便找了一个地方,挥动手中的飞剑,就开始挖坑。

飞剑锋利无匹,虽然砂砾的硬度极高,但是切削砂砾却宛若切豆腐一般,只是几下,就掏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坑,他拎了几袋淤泥,混杂了一些沙子,然后把一颗小树苗埋了进去。

这是曾经救了整个九燕乡的櫰木,也就是这个世界的面包树,它将会成为死亡沙漠的绿化树和粮食。

一路挖,一路栽,不多时,就有了一行面包树蔓延出去。

子柏风和小盘留在青石上,并没有离开。

两个人正在忙着画图。

在青石的冲击之下,这片区域的地形被改变了,子柏风借用瓷片的力量,正在绘制地形图,然后和小盘两个人开始对附近的区域开始规划。

毕竟这里是死亡沙漠,子柏风不敢太托大,暂时所有人都居住在青石之上,下面仅仅种植一些植物,然后再开始规划一些公共设施。

等到子柏风对下面有了足够的信心了,就可以逐渐迁移一些人口来了。

当然,这些还是以后的事,子柏风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暂时把整个死亡沙漠镇住,让它不再扩散。

很快,子柏风和小盘就把规划图设计好了,两个人兴致勃勃地去找燕老五,燕老五刷一下子就抽回去,随手就团吧团吧丢一边去了。

“设计图?设计个啥?我老人家盖房子那会儿,你爹还在和尿泥呢!去去去!一边歇着去!”燕老五不耐烦地摆摆手,一指前面,道:“哪里用设计?你看柱子那排树,多直啊,一直沿着这条直线向前种,这两排中间就是大路!将来大路要通往蒙城。两边都种上庄稼……嘿嘿,那可真多啊!”

子柏风和小盘都面面相觑,难怪这老爷子自告奋勇来当监工,这是打算夺权来了?

老爷子之前是个官迷,不过做了几天的村正之后,就腻了,现在又跑到这里来找子柏风了。

“你,快点去那边扛麻袋,别干站着!”老爷子这边刚训斥了子柏风一顿,转脸又看到了一个人正在偷懒,连忙指着他叫起来。

子柏风搭眼一看,那是卢副使,这会儿正直起腰来歇脚的,却被老爷子骂了一通,无奈又去抗麻袋去了。

现在子柏风有两个身份。

一个身份是官职,五品,临沙州的知州。

临沙州是颛王把死亡沙漠及邻近的几个州都划归了一个州之后,任命子柏风作为知州,顺道说一句,被死亡沙漠蚕食了大部分的曲州府也被并入了子柏风的名下。原曲州府知府调任他用,其他官员各有际遇,但是大多还是留在原来的职位上。

名义上来说,蒙城又回到了子柏风的辖下,子柏风现在也是五品大员了。

不过在老爷子面前,还是直不起腰杆来,依然是被呵斥的命。

现在,临沙州的知州印信正在子柏风的掌心里。

子柏风的另外一个身份是爵位,子柏风全灭了中山派之后,论功行赏,颛王赐给他的一个外姓候的虚衔,这个虚衔让他能够享shòu

正二品的待遇。

不过子柏风觉得这虚衔意义不大,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那点俸禄而已,没什么差别,现在他是颛王的大债主,颛王还欠他一大笔欠款呢。

除了蒙城的人之外,跟着子柏风来的另外一批人,就是他在西京的那几个忠心的老部下。

卢副使——跟着子柏风水涨船高,现在也是卢通判了,正六品。

齐知正——也水涨船高,现在是齐判官,从六品。

葛头儿——这个小吏也已经水涨船高,正式入了官籍,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九品官,没有什么实职,但已经是跨越式的待遇。

事实上,就算是实职,也没啥用……因为现在根本就没人可管,没看到刚刚卢通判都被燕老五呵斥着去抗麻袋吗?

这边子柏风刚刚开始同情卢通判,就被老爷子逮住了呵斥,道:“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干吗?你没发xiàn

少了些什么吗?”

子柏风茫然,少了什么?

第一批来的人就这么多,西京那边也需yào

重建,暂时腾不出人手来,子柏风也不需yào

那些人手,他有自己的打算。

东西也都没怎么少,出发之前点了好几次的。

“少了什么?”老爷子恨铁不成钢:“你看看,这么大的地方,连点水都没有,你让庄稼拿什么浇?你让我们喝什么?”

水?

子柏风顿时纠结了。

万里沙漠之中,如果有水,那还叫沙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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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一眼深井通暗河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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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

可是,如果没有水,那该怎么生活?

老爷子说的没错。

子柏风之前没有仔细想过,因为他们人数比较少,而青石叔也能少量产生一些水,足够他们这些人使用的了。

可是日后怎么办?总不能总是依靠储备的水。

死亡沙漠中,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水,从天上经过时,也看到过沙漠中有几处小型湖泊,但是大多数的湖泊会在沙漠产生小型绿洲,死亡沙漠的湖泊旁边,却是一片死寂。

想到了水,子柏风就立kè

想到了降雨。

死亡沙漠上方其实也有云层,不过相对来说比较稀薄,好在这片天地完全在子柏风的掌握之中。

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丝丝缕缕的云,被高空的风撕扯着,似乎马上就要消失掉,完全没有什么降雨的可能。

邻近地面的地方,几乎是完全没有风的,但是死亡沙漠的死气似乎并没有完全禁锢住上方的天空,那些丝丝缕缕的白云,进入了这方圆百里的区域,顿时就被捕获,高悬在空中,不再飘飞出去。

但是以这种聚集的速度,还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能够产生足够的云彩降雨。沙漠中虽然昼夜温差大,白天气温比较高,但是现在只是春季,沙漠中也没有什么梅雨。

云彩只能当备用方案……

子柏风拎了一个镐头,道:“走,咱们去找找水源去。”

天空没水,地面上没水,但是不代表地下没水啊。

沙漠其实是一种地表的地质现象,地下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很多的河流在沙漠附近就变成了暗河。

死亡沙漠被死气侵袭,所以万物沙化,但是水却并不在此例,顶多灵气被吸走了,水依然是水。

子柏风两只眼睛运起了灵力视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眉心,四下逡巡着。

水是灵气最好的承载物,只要他分辨一下灵气的流向和浓度,或许就能够找到水源。

小盘也在他的身后,他在掐指推算,他寻找水源的方式和子柏风完全不同,完全是在计算。当初小盘的计算能力,可是连高仙人这等命理术数方面的达人都为之震惊的。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子柏风找到了一个灵脉交会,看似水源的地方,道:“就在这里吧!来几个苦力!”

子柏风这边话音刚落,就见青石叔身上射出了几道金色的光芒,光芒落地,就化作了身披金袍的冷漠青年,并指如刀,插入了地下,很轻易就挖出了一大块的砂石来。

这些金光,自然就是青石所温养的那些飞剑,他们不算是独立的妖,而算是青石叔的一部分,不过却可以修liàn

“化形诀”,甚至可以修liàn

“隐灵诀”,变化成人的同时,把自己的灵气隐藏起来。

不多时,地面上就被掏了一个大洞,但是还不见水的踪影。

“继xù

掏。”阳春三月,沙漠之中的温度比之西京更高一些,空气和灵气只在方圆百里之内移动,没有太大的温差,自然不会有狂风骤雨,温暖的小风吹过来,子柏风觉得很是舒服,他干脆向一块被晒得有些发烫的半琉璃质的岩石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子柏风睁开眼睛,发xiàn

天已经有些黑了,小盘蹲在一旁在地上演算什么……

“什么时间了?回去了……”子柏风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可以自由自在地休息的一下了,他伸了一个懒腰,向前迈了一步,却是啊一声惊叫……

不,是“啊——”那种高空坠落的,很长时间的惊叫。

不知dào

何时,子柏风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不,不应该说是深坑,而是深井。

四壁光滑而又平整,一开始是半琉璃质的,然后变成了粗砂砾,再后来,就成了普通的岩石。

一路下坠,子柏风慌忙撑开四肢,在井壁上减速,胳膊肘子都磨掉皮了,才让自己的速度减下来。

再向下看去,前方隐约能看到金光闪烁,隐约还能听到哗哗的水声。

子柏风定睛看去,就看到那四个金衣人还在快速挖掘,他们简直就像是机器人一样,一旦接到了指令,不完成就绝对不停歇的,子柏风让他们挖井找水,他们就一直在挖,永不停歇。

子柏风轻轻放松了四肢的力量,就又向下滑去,

他侧耳听着,哗哗的水声似乎从不远处传来,他让四个金衣人转了个方向,向侧面挖去,不多时就听到咚一声敲在空洞上的响声,墙壁塌陷下去,露出了后面的空洞来。

“啊……”子柏风张口结舌,不知dào

说什么好。

眼前是隐约发光的苔藓和蘑菇,还有一条潺潺流动的地下河。

他们……竟然挖到了地下妖国来了。

子柏风可没打算这么早就和地下妖国正式接触,他从灵虎王与蛮牛王那里得知,因为极度缺乏灵智,地下妖国就只有简单的秩序,除了一些最老的妖怪之外,其他的妖怪,大多就只是拥有妖力的野兽罢了。虽然号称四大妖王,但是他们也只是各自占据了一个小地盘,并聚集了一些相对来说更开化的妖怪。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妖怪们的神智有重新闭锁的趋向,若非如此,蛮牛王和灵虎王也不会铤而走险,寻求破局之策。

子柏风这么一挖,直接挖透了地上的死亡沙漠与地下妖国之间的通路,说不定会带来什么不可知的问题。

子柏风的性格,便是既来之则安之,地下妖国被挖通了,那就挖通了吧……

子柏风这么想着。

至少我们找到了水……

可是,这水要怎么运送上去呢?

子柏风猛然一拍巴掌,对其中一个金衣人道:“你们谁上去,把小鱼丸带下来。”

那金衣人点点头,变回本体,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沿着笔直的深井飞了上去,不多时,就又带着小鱼丸飞了回来。

小鱼丸蔫蔫的,翻着肚皮躺在自己的卵里,看到子柏风,也只是懒懒地挥舞了一下小鳍,算是打了一个招呼,子柏风摇摇头,捧住它,把它向水流的方向一凑。

看到水,小鱼丸顿时兴奋地叫了起来,一咕噜就翻过身来,这里是沙漠,它非常不舒服,一直呆在水缸里,现在终于见到水了。

“把水抽上去。”子柏风指了指上面,道。

小鱼丸虽然还没从卵里面孵化出来,但是跟在子柏风的身边,什么都没拉下,现在也是第四阶的小妖了,它摆动了一下粗短的前鳍,晃了晃肥胖的身体,对着潺潺流动的水轻轻一吸。

一道水线从地下河中被吸出来,划过一道圆弧,射入深井,再沿着深井,向上涌去。

“走,我们也上去!”子柏风连忙道,他跳入了水流之中,被那水流冲着,向上狂射而去。

无数的气泡在他的身边产生又破裂,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向上冲起,让子柏风产生了一种在前世玩过山车的刺激感。

“水……来……了!”眼看着上面的井口飞速接近,子柏风猛然大叫了一声,就被从井里喷了出来。

刹那间,天空之中亮起了一道彩虹,阳光被喷洒的水珠折射成了绚丽的色彩。

有了水,才有了色彩,有了生机。

众人被他的声音吸引,转头看了过来,就只见到一道水柱冲天而起,把子柏风顶向了高空,在空中不停翻转着,然后四把飞剑也从水中射出,在空中盘旋了一圈,飞射回了青石那里。

从地下抽出的水,在地面上滚动着,积存着,一部分重新渗入了水下,但是已经结晶琉璃化了的地面,是非常优秀的容器,很快低洼的地方就积存了许多的水,化成了一个个的小泊子。

小泊子的水位继xù

升高,不多时就连接起来,变成了一个个的小湖泊。

“够了!够了!”眼看水都要把附近的植物淹没了,燕老五连忙叫起来。

但是小鱼丸却还是意犹未尽,它操纵着水柱,化作了一道天河。

不知不觉,小鱼丸也有了大鱼丸的那种能力,身为蠃鱼的一员,自然也是操纵水的能力,只是小鱼丸所制造的这道天河,有些纤细,不如下燕村曾经的天河那般巨大,他毕竟还没到第四阶的极限,没有完全掌握他的本命法术。

即便是如此,也已经足够了,本来干燥到让人嗓子冒烟的沙漠,顿时变得湿润起来,配上晶莹的琉璃、绚丽的彩虹和倒映着蓝天的湖泊,说不出的美丽清新。

有了水,小鱼丸顿时又活跃起来,在空中飞来飞去,帮忙洒水浇树。

至此,附近的生态系统基本上算是完成了。

这进度比之子柏风所想的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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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一位地底小来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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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建设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几天的时间,从青石上看去,四周就已经笼罩了一圈绿意,现在那些跟着一起来的大大小小的妖怪们,除了进食的时候,基本上不在青石上呆着了,就算是夜间,也栖息在水潭边上。

甚至燕老五早早就在下面盖了一栋房子,他说要先把好地方占下来——合着这位不让规划,是有着这个心思。

这里算是有了基本的生态系统,水、土地、天空和空气,但是却没有生存zài

其中的各种生命。

水里没有鱼,地下没有小虫、老鼠和兔子,天上没有飞鸟,石头下面没有青苔……

青石叔算是一个“生态”的种子,在他的身上生存着许多的平日不会注意到的小东西,但是以它为中心,这个圈子向外辐射,还需yào

好久。

好在这是万物生发的季节,每一天都能看到生物的多样性增加,只可惜青石叔身上的“旅客”数量与种类还是有限。

子柏风和小盘就开始盘算着,必须做一条临沙城去外界的通道与道路。

死亡沙漠的上空也都是禁区,就连修士都不敢进入死亡沙漠的范围,也就子柏风利用青石,借用至阳灵气的力量,才能在死亡沙漠中开辟出来这样一个安居之所。

临沙城所在的地方,并不是死亡沙漠的正中心,它距离鸟鼠山更近一些,中间的直线距离大概千里,想要开辟一条陆上的通路,工程量实在是太大,子柏风想到了地下暗河,不得不考lǜ

通过地下暗河想办法联通外界的可能性。

似乎之前暂时不和地下妖国接触的想法,并不是特别靠谱,正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

就当是一场冒险吧,子柏风这样想着。

这天早上,子柏风还在昏昏沉沉地睡觉,就听到外面小石头尖锐的声音:“哥!哥!你快来啊!”

子柏风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大家伙其实早就已经在干活了,估计也就只剩下他自己还在睡觉。

短短的时间,在庞大灵气的滋润之下,櫰木已经生长了起来,变成了粗大的参天大树。

一只白白胖胖的大虫子,正爬在树干上,津津有味地吃着树上的叶子。

那虫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普通的蚕宝宝,此时已经把树上的叶子吃了大片,对下面正在围观的众人视而不见,很是大胆。

当然,只是看起来像是普通的蚕宝宝而已,因为它的体型实在是比蚕宝宝大了好几千倍……

“这是什么?”子柏风疑惑地看着那蚕宝宝,他也算是博览群书,见多识广了,却是从未见到过这种巨大的蚕宝宝。

“啪!”燕老五给了他脑袋一下,“傻了?这很明显是蚕宝宝啊!”

燕老五乐滋滋的,“正好拿去给柱子娘养蚕,给大家做衣服,这么大的蚕宝宝,想必能出很多丝。”

众人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谈论着,对见到那么大的蚕已经非常淡定了,完全不见惊慌失措的样子。

也是,大家都见多识广了,在子柏风的身边,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

“看我的!”小石头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向大树上丢去,石头砸在了那蚕宝宝的身上,蚕宝宝顿时扭过脑袋来——或许是扭过了脑袋,蚕的动作子柏风还是看不太明白——从口中吐出了一片叶子,发出了柔柔的,分不出男女的童音:“你干什么打人家!”

众人都愣住了:“你会说话?”

“人家为什么不会说话?”那蚕脑袋一甩,转头又继xù

开吃。

众人就都又开始议论起来,群情激昂。

会说话的虫子啊,多稀罕啊!

他们见过会说话的大鹤,见过会飞的驴子,见过没出壳的小鱼丸,却没见过会说话的虫子,稀奇,真稀奇!

子柏风麾下的小妖虽然多,但是迄今为止,能够说话的就只有大鹤红羽一个而已。

不过那家伙并不经常在山下呆着,大多数时间都在鸟鼠观的大树上栖息。

子柏风定睛看去,发xiàn

从灵气上来看,这蚕宝宝竟然隐约已经达到了六阶的程度。

当然,同为六阶,实力天差地别,它大概也就是和红羽差不多,勉强算是进入了六阶。

事实上,当子柏风的养妖诀到了第五诀之后,他身边的小妖们也纷纷突pò

了第四阶的极限,达到了第五阶的程度,理论上来说,他们也快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过时日尚短而已。

“你从哪里来的?你叫什么名字?”小石头好奇问道,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会说话的虫子。

“你为什么问这么多?妈妈不让我和坏人说话,你打我,你是坏人!”

“你等着……”小石头转身跑走了,然后在踏雪啊啊的愤nù

叫声中,捧着一大堆胡萝卜跑过来了,“来,你尝尝这个,这个更好吃!”

小石头把萝卜丢上去,虫子一甩头接住了,咀嚼了两下,却是呸呸两声,把萝卜吐了出来,把萝卜缨子吃掉了:“这个好吃,我还要吃!”

“你下来我就给你吃!”小石头循循善诱。

巨蚕犹豫了一下,回头看看头顶上的叶子,再看看小石头怀里抱着的萝卜,慢慢从树上爬了下来。

“哈,抓住你了!”小石头一个虎扑,抱住了蚕宝宝,入手有一种粗粝的角质感,摸起来很是舒服。

蚕宝宝在他的怀中乱滚乱甩,挣扎不休。

“你干嘛,你干嘛,你放开人家……坏人!坏人!”

但是不论蚕宝宝怎么挣扎,小石头都不放手,哈哈笑着,和蚕宝宝扭在一起。

众人无语地看着一人一蚕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知dào

是打架还是玩闹,小孩的世界大人不懂。

不过这会儿似乎是在滚着玩了,你这边滚滚,我那边滚滚。

“散了,散了,干活去。”燕老五发了声话,众人就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小石头和蚕宝宝打累了,抓了一把萝卜缨,递给了蚕宝宝:“我叫小石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娘叫我小七七……”蚕宝宝吃了一口小石头给的萝卜缨子,回答道。

“小七七啊……”小石头点点头,“这名字不错。”

似乎他很懂起名一般。

“小七七,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子柏风问道。

小七七昂起头来,它的眼睛流动着七彩色的光芒,宛若油膜在上面飘荡,却比那清亮很多,看起来很是漂亮。

“我是从下面来的。”它也不怕生,拿尾巴上的尖指向了子柏风挖出的深井的方向。

子柏风讶然,他这几天也曾经下去查探过,不论怎么看,下面都是封闭的,难道这小家伙是从水里过来的?

“小七七你会游泳?”子柏风问道。

“人家本来就生活在水里嘛!”小七七回答道。

子柏风顿时无语,生活在水里的蚕?那是什么蚕?这不科学啊!

不过话说回来,对小七七这种五阶妖怪来说,就算是不是生活在水里的,也不会轻易在水中淹死。

“你家在什么地方?”子柏风又问。

“我娘说不能告sù

别人!”小七七不回答了,一甩尾巴,又趴下去吃萝卜缨子去了。

子柏风逗了它一会儿,小家伙也不理他,只能无奈摇摇头。

“小七七,我知dào

一个地方的树叶很好吃,你跟我来!”櫰木的叶子寡淡无味,子柏风还种了一些榆树,在灵气的滋润下,已经结了榆钱了,不多时就看到小石头和小七七骑到树上去吃榆钱去了。

和家里大人一起来的小家伙,还有四五个,都是和小石头相差仿佛的年纪,他们没小石头大胆,一开始不敢像小石头那样,和小七七一起玩,后来看小七七也挺好相处的,便又一起玩闹起来。

不多一会儿,这些小家伙又闹将起来,子柏风远远听他们唱道:“小七七,真可惜,没屁股,没咪咪……”

还有小七七的声音:“你们这些坏人,你们欺负我,我不跟你们玩了!娘,娘,他们欺负我!”

子柏风心中猛然一动,转头望过去。

不知dào

什么时候,一个从未见过的美妇人站在小家伙们身边,正伸手将小七七抱了起来。

子柏风的瓷片,竟然毫无反应。

这种感觉,子柏风也曾经经lì

过,当初灵虎王潜入子柏风的身边那么久,子柏风都没发xiàn

它的真zhèng

身份,因为两者之间的实力实在是差太多了。

而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五阶,却依然无法发xiàn

对方的到来,这就说明对方实力的恐怖。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子柏风连忙跑过去,看看趴在美妇人怀里哭的小七七,汗颜无比,连忙先道个歉。

“小孩子而已。”那美妇人笑着,轻轻抚摸着小七七的背脊,道:“小七七是我最小的孩子,一直都没有人陪她玩,今天早上突然不见了,没想到她自己跑出来了,若不是来找她,我还不知dào

,我们多了一个邻居。”

“您是……”子柏风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美妇人,他只能确认眼前的人是一个妖怪,但是什么级别的妖怪,却难以知晓。

“你就是子柏风?”美妇人笑了,“我曾经听灵儿妹妹提起过你。”

她目光一转,道:“不过我今天来,是帮灵儿妹子带个口信,谁是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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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一只玉蚕大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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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

灵儿妹妹?柱子?

子柏风愣了一下,立kè

就意识到了灵儿是谁。

灵虎王啊!

能够叫灵虎王灵儿妹子的,那是什么人物?

柱子很快就来了,有些扭捏。

“就人类来说,你长的还算可以。”美妇人对柱子就没有对子柏风那么和颜悦色了,有一种帮自家闺蜜挑男人的严苛,略带挑剔地上下打量了柱子一眼,点点头,道:“算你过关了!我本想一嘴杀了你的!”

一嘴?那意思是吃掉?子柏风觉得自己的汗毛竖起来了。

再看看柱子,浓眉大眼,仪表堂堂。

“您是……”柱子也不知dào

自己该说什么好,这桩公案正好是在子柏风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之后谁也没有多提,子柏风知dào

的不太清楚,所以他也没办法判断柱子的想法,他只是看到柱子有些面红耳赤,似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灵儿……她要跟我说什么?”柱子脑袋低垂下去,脖子都有点红。

“灵儿说……莫要忘了她。”美妇人微笑着,略带调侃的意思。

子柏风算是听出来了,这美妇人哪里是捎了个口信,她就是找个借口来看看柱子。

柱子抓着脑袋,嘿嘿笑起来。

子柏风突然意识到,柱子来了临沙城,但是细腿全留在了蒙城。

细腿她……终于下定决心,要远离柱子的人生了吗?

想到细腿,子柏风又觉得心中有些不舒服,这件事情,一开始是他办岔了,后来的发展,就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过柱子这辈子怕是注定没办法和人结缘,细腿放手了,灵虎王又顶上了,这俩偏偏都不是人类,真不知dào

柱子娘会怎么想。

“好了,话我也带到了,我先走了。”美妇人咯咯一笑,转身向那挖开的洞穴走去。

小七七从美妇人的肩膀上探出头来,看向了小石头他们,虽然刚刚被小石头他们欺负了,但是显然小七七还不舍得走。

“走吧,傻孩子。”拍了拍小七七的背脊,美妇人叹了一口气。

“等等,阁下是……玉蚕王?”子柏风连忙上前一步,问道。

在离开西京之前,蛮牛王曾经把整个地下妖国的势力给子柏风说了一遍。

事实上,地底之下妖王众多,但是说到四大妖王,却就只有那四个,玉蚕王就是其中之一,刚刚看到小七七的时候,子柏风还没想到这一茬来。

美妇人停下了脚步,笑着点点头,她对子柏风确实友善。

“玉蚕王阁下,我以临沙城主的身份恳请您同意和我们临沙城展开深入的合zuò

交流。”子柏风非常认真地说道,完全外交辞令。

地下地形复杂,没有可用的参照物,对距离的估算很不精准,很难对应地上地下的相对位置,就连灵虎王和蛮牛王都说不清楚自己在地下的具体位置,子柏风却是没想到竟然能够恰巧降落在四大妖王之一的地盘附近。

看玉蚕王不回答,子柏风道:“想必玉蚕王阁下您也知dào

,人类与妖怪能够彼此互补,各取所需,更加深入的交流,对你我都有好处。”

“我会考lǜ

的。”玉蚕王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小石头他们,转身离开了。

“让你欺负小七七!”看玉蚕王走了,子柏风在小石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不是我欺负她!是他们欺负她,我在帮小七七!”小石头不满地尖叫起来。

“还敢多嘴,看我打死你!”子柏风充分发挥了一位蛮不讲理的哥哥的权力,打得小石头满头包。

子柏风伸手在眉心,这次他很容易就发xiàn

了玉蚕王的存zài

,她们没意识到有人正在看着,玉蚕王抱着小七七,一边走,一边轻轻抚摸它的脑袋,道:“小七七,他们欺负你没有?”

“没有,小石头哥哥对我很好的。”小七七回答,“他们在跟我玩。”

玉蚕王没有再问,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母女俩走到了西边,钻进了地下河的入口,不过这样也逃不开子柏风的追踪,现在方圆百里灵气充足,都在他的监控之内。

母女俩沿着地下暗河游动了一段时间,就消失在了子柏风感应的边界之外。

原来玉蚕王的地盘在临沙城的西边,子柏风考lǜ

要不要去地下探探,或者干脆从西边再挖个井。

不过子柏风比较担心会直接挖穿地下妖国,子柏风临沙城的范围内,就有三四个比较大的地下空间,里面生存着一些妖怪,它们大多是没有开化的妖怪,现在的临沙城还没做好和这些妖怪接触的准bèi

,那些妖怪如果一个个都和巨虎王一样疯狂,上来之后临沙城的人就危险了。

好在地下妖国所在的深度,比暗河还要深,之前子柏风习惯性地觉得地下太过遥远,但是从四名金衣人挖洞的速度来看,顶多一天的时间,就能挖到地下妖国。

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遥远啊……

日后若是想要和地下妖国多联络,直接挖口井就好了,别人找不到地上和地下的对应关系,但是子柏风却能够感应到,天地之间,洞若观火。

就在此时,子柏风却突然发xiàn

,有几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了他的感应范围的边缘。

地下的妖怪们,都是黄色的光点,这代表他们没有太明确的倾向性,但是红色就太明显了,这是敌人的标志。

而在红色光点之前,还有一群黄色的光点,那是地下的妖怪。

它们在被追赶……

子柏风顿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看到,那些红色的光点,是人!

一身白色的道袍,胸口有着应龙二字,那是应龙宗。

子柏风自然知dào

应龙宗霸占了当初丹木宗的地方,搞什么试炼。

丹木宗在曲州府地界,现在也在子柏风临沙州的辖下,应龙宗在子柏风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子柏风自然非常不高兴,但现在他却没时间去关注应龙宗,他只求这些家伙别来惹他就是了,子柏风可不想和应龙宗冲突起来,影响他的发展大计。

但子柏风没想到,此地距离丹木宗足有千里,应龙宗的弟子竟然能够深入到这里来。

细细想来,应龙宗的弟子们已经试炼了足足半年了,竟然还没试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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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一路贯通大沙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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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对所谓的试炼,并无丝毫的好感。

试炼,不过是以试炼为名,以弟子的生命为代价,进行掠夺与杀戮罢了。

而现在整个丹木宗都已经是子柏风的辖地,这些外来的入侵者来到子柏风的地盘上大肆掠夺,却还没有过问过子柏风的意见。

整个地下妖国的妖怪们,虽然绝大多数都陷入了蒙昧之中,但是只要子柏风用养妖诀略微点化一下,它们都能像当初的巨虎王一般,产生质变。

之前子柏风暂时脱不开身,所以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但是现在他们进入了子柏风的地盘,子柏风可不会客气。

想来这些试炼的弟子,在参加试炼时,都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bèi

吧。

而和应龙宗的冲突,怕是已经是早晚的事了。

子柏风发xiàn

了,自己和“宗派”命中犯克,不论是什么宗派,到了他这里,估计就只能留下一个,子柏风也早就做好了和应龙宗冲突的准bèi



就先从这几个人开始吧。

子柏风别的什么也没做,他只是掐断了这几个人和外界的灵气交流,之后他也就不再关注这几个人,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

子柏风的规矩就是如此,但凡在子柏风的地盘,就必须遵守子柏风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自然就不能得到子柏风的灵气,仅仅是断掉灵气,想来对这几个人来说已经够喝一壶的了。

子柏风转脸又去忙自己的了,但是对地下的几个人来说,世界却突然变了颜色。

……

向岸白靠在一颗石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四周难言的窒息感压迫过来,让他的行动都有些不便。

刚才他们正和三只妖怪战斗,本来已经稳稳占了上风,谁想到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不再听使唤,不只是如此,他们甚至连一丝灵气都感受不到了。

没有了灵气可为凭依,就像是鱼失去了鳍,飞剑的灵活性顿时大减,一名外门的师弟顿时失手,被一只豪猪妖怪咬去了半边身子。

此次试炼,一个小队五个人,他们队伍五个人以他为队长,一路杀过来,还从未折损过人手。

三个月一次的试炼,已经换了三批人,他们第三批本来并不是来丹木宗试炼,但却又被调到了这里,队伍中的人,也有两位是刚刚加入应龙宗的,两人一男一女,这俩人却是比已经入门一年的另外两名师弟幸运一些,刚才的战斗中,侥幸逃得了性命,和他一起逃到了这里。

一开始,向岸白还以为自己的功法出了岔子,据说除了会让外门弟子参加各种试炼之外,应龙宗还会让外门弟子试验各种功法,如果运气不好,练了刚刚创出来的功法,那就只能算是自己倒霉。

不过转瞬之间,他就发xiàn

,其他人的表现也和他一样,就知dào

并非如他所想,而是另有原因。

从地下妖国一路行来,地下的各种阻隔产生了各种灵气浓度各不相同的空间,但是眼前这处空间显然是灵气最为充裕的。

这种地方的妖怪显然更强,但是灵气对他们的加成更大一些,不论是修liàn

还是战斗,都会变得更强,更有助于他们完成试炼。

所以他们五人一合计,就决定暂时在这里停下,不再向前走了。

他们并不知dào

,他们一路行来,已经是这三次试炼所有人中走得最远的。

并不是他们的实力最强,而是因为他们运气比较好,恰好找到了地下的通路。

但是转瞬之间,天堂变成了地狱,灵气似乎一瞬间就被抽空了,折损了两人之后,剩下的三人面临的境况是,必须从凶悍无比的妖怪们中间,逃出这处空间去。

向岸白转头看向了身边,男性师弟姓黄,是从一个叫黄华宗的小门派加入应龙宗的。另外一个师妹姓桎,据说是一个散修,能够加入应龙宗的散修,也定然是不凡之辈。

“黄师弟,地图呢?”向岸白问道,他们外门弟子没有道号,向来是以俗家姓名互相称呼。

黄师弟在他们五个人中,最为心细,所以地图就由他保管和绘制。

黄师弟从怀中取出了地图,地图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好羊皮,普通刀剑难伤,非常坚韧。薄薄一张,摊开之后,却有桌面大小,他们一路行来的线路都标注其上。

一方面这是应龙宗的要求,另外一方面,却是他们想要回去必须做的。

一条细细的,弯弯曲曲的虚线在地图上蔓延,虚线上穿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空间,而最后这个,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个。

“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位置……”桎师妹有着非常强的方位感,虽然不见天日,她却依然能够辨别东西南北,对他们的行程提供了非常大的帮zhù



现在,也是桎师妹指出了他们的位置。

“我们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就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从这里向回走,那里大概有四个妖怪的聚集点;另外一条是这边,上次我们好不容易逃过来,有一只很强dà

的黑熊妖。”

桎师妹在地图上指点着,三个人脑袋凑在一起。

一边是更多的妖怪,一边是更强的妖怪,而不论是哪边,他们当初经过时,都是惊险无比,全靠他们的默契与各自的长处,才顺利通过。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折损了两名师弟,只剩下三个人,又失去了感应外界灵气的能力……

回去,无异于找死。

“继xù

向前走吧。”黄师弟突然道。

向岸白抬起头,这位黄师弟很少发表意见,总是很沉默,但他每次说话,都很有见地。

“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线路,我们来的时候经过的那条暗河,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暗河,说不定能够原路返回。”黄师弟道。

向岸白看向了桎师妹,想要听听她的意见,她是他们的先锋与向导。

“我同意。”桎师妹也是话不多的人,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向岸白深深吸了一口气,道:“那我们就向这个方向走……大家的灵气丹还有多少?拿出来平分一下吧。”

他拿出了一个瓶子,向掌心中倒了一下,苦笑道:“我就只剩下三粒。”

“两粒。”

“五粒。”

“向师兄的战斗力比较强,拿4粒,我们每个人拿三粒就好。”桎师妹道。

这种时候,任何私心都可能增加他们的死亡几率,因为他们独自一个人绝对离不开这片天地,必须通过协作才能出去。

“好。”向岸白点点头,桎师妹把手中的灵气丹分给两人各一粒,剩下的又郑重收了起来。

一粒灵气丹,大概能够支持他们一个时辰的全力战斗,每人下来之前,就分到了五粒。灵气丹非常珍贵,炼制也非常难,属于关键时刻的应急药物,大家对灵气丹的看法不同,消耗的程度自然也不同。

黄师弟非常努力,想要加入应龙宗;而桎师妹似乎看起来还游刃有余。

向岸白这般想着,三个人离开了藏身的地方,向认定的方向走去。

对他们来说,天地之间突然没有了灵气,休息也没有意义,因为根本就不会恢复丝毫的灵力与体力。

体力还能自动回复,灵力却是用一分少一分。

天地灵气枯竭,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向岸白突然悲天悯人起来了。

……

这几天,子柏风和小盘开始忙着开辟通路了。

从天而降,选择了一个点开始建设临沙城。

现在临沙城已经有了简单的一个雏形,众人的效率非常高。

但是一个封闭的地方,没办法叫做一个城。

子柏风的想法,是先修一条通往蒙城的道路,然后再反向延伸,通往西京。

所谓修路,其实只是子柏风的说法,就是建立一条灵气的通路。

青石落在地面上之后,因为短时间内不需yào

再巡行九天,就开始和地脉紧密结合在一起。

或许这是青石本身的天赋,它并没有觉醒这个为本命法术,却依然能够产生不错的效果,掌控了附近的地脉,再加上青石本身的能力产生能力,临沙城的区域在不停扩大,本来只是百里方圆,每天都会向外扩张几十米。

而子柏风和小盘则忙着用瓷片辅助阵法,对这个扩张的范围进行一定的约束,让它变成定向扩散。

就这样,当每天几十米的扩散范围转变成了一条二十米宽的狭长通道时,就变成了每天七八十里的延伸。

如果有人从空中用灵力视野看过去,就会看到临沙城很像一个单细胞生物,中间的青石是细胞核,然后各种各样的建筑是细胞器,无尽沙漠是细胞质,那延伸出来的一个细细长长的小尾巴,就是鞭毛。

这鞭毛在小盘和子柏风的修正之下,直直指向了鸟鼠山的方向。

每天七八十里的速度,大概十多天的时间,就能够延伸到蒙城。

不过事实上,因为各种事情分心,子柏风用了二十天的时间,才真zhèng

把道路延伸到了鸟鼠山。

当两道灵气接驳在一起时,子柏风也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猛然贯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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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一眼对望应龙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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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属于不同地方的灵气,突然之间混合在了一起。

灵气有属性,太阳的灵气至阳至烈,却蕴含万物生发的力量;月亮的灵气至阴至柔,却润物细无声。而蒙城的灵气,是地脉、人类、妖怪、植物、月辉混杂在一起的灵气,最是生机勃勃,充满了别样的力量。

两种灵气的交流,那么迅猛,迅猛到如同惊涛骇浪,站在这两种灵气的交流中心的地方,子柏风下意识地缩起了脖子,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脸颊。

而又是那么平静,平静到了除了子柏风,几乎没有任何人能够感觉到。

就像是站在天地之间,看着天上的两团云层碰撞,融合,产生云的漩涡,激烈的彼此吞没,却丝毫都听不到声音。

子柏风向前一步,眼前一座山峰高耸入云。

鸟鼠山。

一条分界线,一边是无尽黄沙,一边是生机勃勃。

天空传来了鸟翼振动的声音,一道白色的光芒从天空射下,落在了子柏风的脑袋上。

小白。

鸽子小白已经完全不再是当初娇小的白鸽模样,变得狰狞了许多,这暴力倾向的小家伙在子柏风的脑袋上又跳又叫,然后还把子柏风的脑袋啄得咚咚响,就像是里面是空的一样。

“好吧,好吧,我知dào

我错了,对不起!我下次定然带你一起去!”子柏风连忙认错,如果他不认错,小白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小白这才甘心,骄傲地站在子柏风的脑袋上,耀武扬威昂起头,然后又低下头,对小盘叫了两声,算是打了个招呼。

天边又传来了羽翼震动的声音,一只大鹤遮盖了子柏风头顶的阳光,红羽来了。

红羽落地化作了中年人的模样,三个小家伙从他的肩膀上滑下来,都是四五岁的小童模样,两男一女,好奇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离开的有点久,他们已经不认识子柏风了。

这三个小家伙,自然是三只小鹤了,它们也修liàn

了化形诀,不过还不太稳定,总是变来变去的,但是化成人形在红羽的身上坐着,抓得比较稳当。

“回来了。”红羽笑着。

子柏风抬起头,鸟鼠山的背阴处,一只只脑袋从草丛中,树顶上探出来。

子柏风突然觉得心中暖暖的。

“我回来了。”

不知dào

为什么,只要到了这里,就觉得心中突然安心了。

“走吧,回去。”红羽化身回去,让子柏风爬上他的背,红羽甚少让别人坐上自己的背,他宁愿拉着云车,也不愿意载人。

但是这次却不同,子柏风坐在他的背上,感受着身下肌肉的流动,两只羽翼轻轻一拍,就升空而起,呼啸的劲风吹拂着子柏风的头发,让他有一种想要放生大喊的冲动。

鸟鼠山刹那间就落在了身下,舒卷的云彩在身边飘动。

子柏风低头看去。

鸟鼠山、蒙城、九燕乡,一切都在眼前。

我子柏风,又回来了!

“啊——”子柏风双手笼在嘴边,大声喊了一声。

声音很快就被高空的劲风吹散了,但是整个蒙城却震动了起来,天空响起了雷声,地底有什么在翻转,不论是崇山峻岭,还是市镇之中,不论是人还是兽,都疑惑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讶然看过去。

他们自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们却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改变了。

距离蒙城数百里外,丹木宗原址,云舰之上,一名头发雪白,手捧长剑的老者猛然睁开眼睛,他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就在刚才,他感觉整个天地之间的灵气都在震动,这种感觉,只有他们每年一次升起护山大阵,检验整个大阵的时候才有。

天地灵气被搅动着,似乎在向什么存zài

表示着顺服,就连他身边的灵气,都为之一滞,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控zhì



是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接近。

大鹤载着子柏风,贴心地绕着整个蒙城转了一圈,让子柏风看整个蒙城的变化。

事实上,蒙城的变化并不大,但是当初他遗留下的许多还没完成的东西,却都已经完成或者快要完成了。

半年时间而已,能够有如许多的变化,已经让人欣慰。

当飞到了蒙城边界一侧时,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了丹木宗的方向,道:“过去看看吧。”

大鹤犹豫了一下。

应龙宗的人他惹不起,不过应龙宗的人却不像其他小宗派那样,见到了一个妖怪就如同见到了什么宝物一般,拼命追着不肯放,大鹤时常巡视一下整个蒙城,也曾经数次撞见了应龙宗的人,除了几个不怎么入流的小家伙妄图对他做点什么之外,稍有成就的人都没怎么理会他。

其实想想也正常,放着地下妖国无数的无主妖怪不管,来追他这个大摇大摆到处乱飞,很明显是有归属有势力的妖怪,那才是傻了,更何况地下的妖怪们因为缺乏灵智,某种方面来说,更好对付。

不过,应龙宗也不是那种老实的人,他们也曾经数次来到蒙城想要打探什么,但是子柏风所设立的规则,却不会对他们网开一面,但凡进来的人,都会遭遇到被灵气排斥的待遇,这种感觉就像是无法呼吸一般,让人非常痛苦。

但是现在的子柏风,说话似乎多了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而大鹤自问就算是被追杀,也能安然逃回到蒙城,所以也就点了点头,向丹木宗的方向飞去。

整个丹木山,都已经被一道光芒笼罩在其中,这种东西子柏风认识,而且很熟悉,中山派的护山大阵就是这样子。

西京的半年历练,子柏风已经堪称阵法大家,他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护山大阵,并不比中山派的大阵稍弱。

而中山派的大阵,是以整个门派为根基,但是眼前这个,却是以那云舰为核心的。

到了护山大阵近前,大鹤轻轻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悬停住了,子柏风低头看去,感应到一道目光,于是顺着那目光看过去。

穿过几十里的空间,子柏风的目光和一名白发老者的目光相遇了。

白发老者的目光深邃若海,古井不波,似乎拥有把一切深陷其中的力量。

子柏风的双眼,却灿若星辰,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宛若夜空。

然后子柏风眨了眨眼,切断了两个人的目光对视,他并不是退缩了,而是他来这里可不是和一个老家伙含情脉脉地对视的。

他一眨眼之间,已经开启了灵力视野,一眼看过去。

曾经,子柏风也用这种方式评估过中山派,在他的灵力视野之下,他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个人能够遁形。

那就是先生,他虽然能感觉到先生身体中有灵气涌动,却看不穿先生的底细。

而其他人,包括眼前的老人,都逃不过他的一双眼睛。

一眼之间,就像是开启了红外线探测仪,眼前呈现出不同的光芒。

白发老者的身上亮得刺眼,子柏风只从一个人的身上感受到过这种灵力。

经过了他的养妖诀点化,提升到了第七阶,晋身半神之阶的蛮牛王。

一道光芒从云舰上射出,直飞大鹤,那是一名应龙宗的长老,他御剑飞行,瞬息千里,眨眼间就已经接近。

“走吧。”感受到身下大鹤的不安,子柏风也不勉强他,轻声道。

这御剑飞行的长老,单论灵力,还稳压中山王一两分,更不要说这种大宗派,手段法术绝对比中山派更强dà



那么多次和宗派产生冲突,子柏风也意识到了,这些大宗派都是具有极强的排他性的,他们不会坐下来和子柏风好好商量,而恰巧,子柏风也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地下妖国和死亡沙漠。

子柏风这次来,就是想要看看应龙宗的实力,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几次三番被人挑衅,被人欺负之后,子柏风也学乖了,先来打探一下敌情,然后再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而刚刚一眼之后,子柏风已经大概了解了敌人的实力。

应龙宗的实力,子柏风曾经听说过,但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眼下子柏风亲眼看到了,这才意识到了应龙宗的强dà



子柏风曾经用灵力视野看过中山派,两相比较,应龙宗仅仅是眼前的人,所呈现出来的力量,就是中山派全部实力的十倍以上。

而当初对中山派,子柏风虽然是强势一击,一举灭掉了中山派,但事实上是取了巧的,一则直捣黄龙,直接杀死了中山王,一则中山王自损实力,众叛亲离,压根就没有发挥所有力量,若是真的硬碰硬的话,子柏风身边没有足够的力量,绝对不是中山派的对手。

但这种实力差距,子柏风已经渐渐习惯甚至忽视了。

他们刚刚开始和鸟鼠观冲突的时候,还是几个连修士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愣头青,不也是把鸟鼠观杀的人仰马翻?他们和丹木宗冲突的时候,实力连对方的小手指都够不上,不也把丹木宗灭了满门?

而现在,子柏风麾下修士与妖怪数量虽然和对方的实力有着巨大的差距,天壤之别也不为过。

但真zhèng

冲突起来的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啊。

大鹤转身就走,子柏风却是转过头来,继xù

看向了云舰的方向,那白发老人目光平静如昔,却从未离开过子柏风的身边。

子柏风自然不知dào

,当实力到了某种程度之后,就能看出天地之间的一些规则。

而在子柏风的身上,就有扭动这规则的力量,在子柏风的身边,一切规则,似乎都改变了模样。

特别是如今子柏风养妖诀到了第五阶,更是明显。

大鹤飞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怒吼:“何方宵小,既然来了,不如就留下吧,真当应龙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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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一位仙君号大有 首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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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轻轻摇了摇头,回头看去,红羽却是暗暗叫苦,它没想到应龙宗这位长老的速度竟然这么快,他拼尽全力,也只是稍微拉开一些距离。

就在此时,一声呼啸声从远方传来,就像是有一颗圆圆的炮弹射了过来。

黑色的,长着两排亮亮的牙齿,有一对翅膀的炮弹。

“咚!”一声,那炮弹在应龙宗长老之前击中了大鹤背上的子柏风,把子柏风撞飞了出去。

“唳!”大鹤惊叫一声,转头看去,子柏风急速坠落,而那黑色的炮弹在他的身边打着旋儿,发出了欢快的叫声,然后一口把子柏风吞了下去。

“鱼丸!”子柏风欢叫着,鱼丸没有手臂,不能拥bào

他,就只能这样把他拥入“怀里”,他能感受到鱼丸对他的思念,也能感受到他回来之后,鱼丸的欢乐。他实在是离开太久了,而刚刚他宣告自己归来时,鱼丸显然也在附近,所以就情不自禁赶了过来。

鱼丸在空中撒了一会儿欢,然后猛然转回头去,一双怪眼怒瞪着应龙宗的长老。

同为第六阶,大鹤还只是一只大鹤,鱼丸却已经展现出了身为妖王的气象,怪眼一翻,凶威滔天,杀气腾腾。

鱼丸心善,镇守千里洋水,泽被苍生,不知dào

承shòu了多少香火。当初下燕村一个祠堂里的香火,都能催生出燕氏天兵这样的妖怪,更不要说鱼丸了。

但它心善,却并不软弱可欺,蠃鱼本就是天下的凶物,虽非独一无二,却是凶名赫赫,只见它身形不动,崦嵫山下的一条河就已经完全被扯了出来。

天河倒卷,就像是瞬间沧海倾覆,汹涌的潮水向应龙宗长老冲去,那长老面色一变,双手持剑,猛然一挥:“裂!”

河水被劈开,分作两边。但是那长老还没露出喜色,天河就已经合zuò

一处,再度席卷而来。

抽刀断水水更流,这天地之间,哪里有能够被分为两截的水?

看自己的天河被劈成了两段,蠃鱼更为愤nù

,刹那间,无尽潮水从远方席卷而来,方圆千里,水位爆降,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而来,蠃鱼它要水漫崦嵫山!

“开!”应龙宗的长老兀自不肯罢休,手中的飞剑爆fā

出了万道光芒,突pò

了水流,激射向蠃鱼的方向。

“鱼丸,我祝你一臂之力。”子柏风道,他面上的笑容敛起,身上的灵气疯狂涌出!

当初子柏风利用灵妙诀的力量,将蠃鱼从第五阶推到了第六阶,救了蠃鱼的性命,也救了整个蒙城。

那时候的子柏风,养妖诀才刚刚第二诀阴阳生。

养妖诀独有的功效,鱼丸可以说缺了很多课,今天是时候要补补课了。

而此时,子柏风的养妖诀,也是从第二诀开始,一道灵气从眉心蔓延而出,瞬间分化成黑白二色,在体内游走,眨眼之间,这阴阳二色化作了五行天光,充斥在鱼丸的体内。

第三诀,作天光!

天光沐浴之下,蠃鱼的体内,所有的顽疾都清扫一空,它曾经被斩断尾巴,然后关押在鸟鼠观的混元金笼之中,被抽取灵气,虽然被放了出来,还提升了一阶,但是它升级到了第六阶时,甚至连化形都做不到,可见它的隐疾之多。

而此时,在作天光的映照之下,一切似乎迎刃而解。

子柏风的养妖诀,和蠃鱼与青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没有蠃鱼和青石,就没有子柏风的养妖诀,若说这世界上哪两个妖怪和子柏风的联系最为紧密,那定然是青石和蠃鱼了。

蠃鱼虽然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只要子柏风召唤,不论在什么地方,他它绝对会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子柏风的灵妙诀,也是第一个用在了蠃鱼的身上。

而此时,在子柏风的重新温养之下,蠃鱼本来的短板——除了尾巴,那是真的长不回来了——迅速被弥补。

而就在此时,无形物质的天光,突然化作了有形的脉络,刹那间,空气中似乎长出了无数的血脉。

那是灵气之脉,也是灵智之脉。

养妖诀第四诀,化地脉!

那似有似无的地脉和蛮牛王掌控地脉时有些近似之处,刹那间似乎附近所有的知识与智慧,都聚集到了那小小的网络之中,融入了鱼丸的体内。

刹那间,鱼丸的身上射出了刺目的光芒!

第五诀,混无形!

子柏风从蠃鱼的脑袋里爬出来,蹬鼻子上演,爬到了蠃鱼的头上,等着蠃鱼化形。

“咦……”子柏风眨巴着眼睛,理论上来说,第五诀都出来了,鱼丸应该化形才对啊,现在的鱼丸还是那丑陋的一颗大脑袋,龅牙突眼,顶多就是长相上更近似人了一些……

更丑了……

鱼丸对着眼前的天河照了照,眨巴了一下眼睛,伤心地哭了……

“别着急,再来,再来。”子柏风体内的灵气疯狂涌入了鱼丸的体内,但是变化……实在是不大。

没办法,鱼丸的后半边身子都被斩掉了,只剩下了一颗大脑袋,也亏了它的生命力强悍,这才没有死掉,现在化形之后,也只是一个巨大的脑袋……

而且还是丑丑的脑袋。

“嗷!”鱼丸猛然怒吼一声,化形可不仅仅是变化成人形,而是可以自由改变形体,刹那间,鱼丸变大了千万倍,宛若当初的灵虎王踏步上山时那般巨大,遮天蔽日,妖气滔天。

当初,子柏风看到灵虎王那般强dà

时,还在心中惊骇。

但现在,他却已经有了顷刻之间,创造出这样一个恐怖妖王的实力。

当然,这也要素材良好才行,像红羽这种普通的妖怪,怎么着也都有先天上的差距。

鱼丸只是一张口,就把那狂卷的河水和应龙宗长老一起吞了下去。

再然后,鱼丸又恢复了普通大小,真不知dào

那些水,都跑到哪里去了。

“阁下何人?金长老冒犯了阁下,还请高抬贵手,让贵属放他一马。”就在此时,那白发白须的老人开口了。

虽然听起来似乎是在求情,但是他说话的语气,却似乎是在下命令。

子柏风站在鱼丸的背上,俯首低头看着他,在他的身边,还有三名长老跃跃欲试。

“你是何人?”子柏风问道。

“大胆!”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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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人从云舰中飞出来,能够御剑飞行的人,整个丹木宗都不见一个,中山派不足双十之数,而眼前密密麻麻飞着的,足有上百个。

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怕是蠃鱼也挡不住。

但是子柏风却丝毫不露半点怯意,他平静地看着那老人,似乎对方不回答,他也绝对不会回答一般。

他一只手已经按在了大鹤红羽的身上,灵气疯狂涌入红羽的体内,红羽也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着,虽然资质所限,他很难达到四大妖王那种程度,却在向质变的方向迈进。

子柏风的身上,还有另外两只妖怪。

束月从不离身,青蛇因为冬天的缘故,冬眠了一阵子,最近也醒来了,正盘绕在子柏风的手腕之上。

这四大妖怪,就是现在子柏风所有能用的底盘,天上没有青石巡行,没有九天一剑。

明明是如此危险的境地,子柏风却丝毫不露怯,面对数倍数十倍实力与自己的敌人,淡然地追问着。

“我乃应龙宗大长老大有仙君。”老人淡然道。

仙君两字并不是他在自我标榜,而是代表着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仙门,只需yào

再迈出一步,就可以飞升仙界。

大有,乃是六十四卦象之一,乾下离上,火天大有。

胆敢以六十四卦为名,不论是道号,还是名号,都绝非等闲人士。

子柏风自然不知dào

,这位大有仙君的名号极其响亮,但是大多不是什么好名声。

大有大有,大有收获。

在应龙宗内掌管试炼探索的大长老,他所到之处,无一不被掠夺一空。

很多人暗地里都叫他强盗头子,因为他做的就是到处掠夺的事。

“我乃临沙州知州子不语。”子柏风道,“你等来我临沙州,随意圈地,占山为王,可经过我的同意?”

“这倒是我等疏忽了,去拿一份拜帖来。”大有仙君对左右道。

这位被业内称为强盗头子的大有仙君,却是好修养好风度。

其实并不是他风度好,而是因为他看不透。

不论是神还是仙,突pò

了某个范畴之后,都会掌控天地之间的规则。

蛮牛王和大有仙君,都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这个范畴,但是他们距离真zhèng

掌握规则还很遥远。

但是子柏风不同,他身边那扭曲的规则,别人看不到,大有仙君却看得清楚。

所以其他人不害pà

子柏风,他却很是忌惮。

刚刚子柏风只是借用几只小妖怪对他们发起攻击,他为何不出手?是否他一旦出手,威力实在是太大,所以不愿轻易出手?

就像是大有仙君一样?

他们这个等级,一旦动手,天地为之震颤,江河湖海都会倒流,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毕然惊天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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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个人,再怎么放轻脚步,也不可能减少脚对地面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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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一道是乡关何处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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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己之心度人之腹的大有仙君命人拿了拜帖来,竟然真的让人送了过来。

大有仙君这个强盗头子之所以能够保证应龙宗的收益,不但是依靠实力和力量,麻痹猎物,和敌人共存,也是他经常使用的策略。

不过,这一次他却是判断错了,眼前的敌人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可怕,却又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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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怕是因为子柏风的实力其实不在战斗力上。可怕却是因为子柏风有无尽的成长性。

真个拿到了拜帖,子柏风也有些无语,他知dào

现在说些让对方离开的话,恐怕只是自取其辱,他只能淡淡道:“本官会对你们的作为做出判断,是去是留,本官会派人来通知你们。”

“哈哈哈哈!”应龙宗爆fā

出了一阵大笑,子柏风的话,色厉内荏,让他们看起来是如此好笑,子柏风面色顿时涨红了起来,他真打算和对方先干上一仗了。

子柏风年少气盛,几次和敌人的冲突中,都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难免有些浮躁起来,好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生性谨慎的大鹤红羽,红羽连忙抢在子柏风之前开口,道:“咱们回去吧,蒙城为重。”

可子柏风却不是轻易能够释然的人,好在大有仙君也不想现在就冲突起来,他瞪了身边的人一眼,给了子柏风一个台阶下:“既然如此,那我就等子大人的消息了。”

大有仙君的善解人意并没有让子柏风感到轻松,在回去的路上,他眉头皱得更紧。

在之前的每次冲突中,他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是因为对方对他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轻视,却从未被人高估过。

现在大有仙君显然高估了他,对方不动则已,一旦行动起来,怕是会有若雷霆!

唯一让子柏风稍稍放心的是,对修士们来说,时间的观念并不是那么强烈,也有足够的耐心,他们的阴谋与行动,通常会做足准bèi

才进行,鸟鼠观的三十年一次玉税,夏俊国几百年的图谋,中山派几十上百年的铺垫……那么应龙宗呢?

对方会给他足够的时间吗?

虽然内心存有忧虑,但子柏风回到蒙城的时候,却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大鹤在丹木神树上落下来,把子柏风放下,子柏风刚刚落下,一大堆人和妖就凑了过来。

曾经的四小妖王,小仔跟着灵虎王回去了地下,白狐自己去历练去了,青蛇随着子柏风去了西京,就只剩下了细腿留在了这里。但显然,细腿对统领各种妖怪什么的并不怎么在意,她一心扑在了工作至上,辅助燕小磊,维持整个九燕乡的治安。

虽然说是九燕乡,但事实上,现在的燕小磊在蒙城才是最一言九鼎的人物。

细腿隐身幕后,其他小有气候的妖怪也大多在人群中生存,和人类混居,各司其职,现在的蒙城的四妖王就变成了各种小妖们争夺的对象,一群半大小妖整天率团打来打去,曾经还颇为惨烈正规的四妖王争夺战,就此变成了孩子们手中的玩具,子柏风身边的这三只小鹤,细腿家的一众小狗,都是争夺妖王的有力人选。

而在人群中,真zhèng

有影响力的几个妖怪,却是细腿、燕氏天兵等几个,这些都已经等在这里了。

“啊……”刚才面对应龙宗的人,子柏风还能谈笑自若,但是面对众人激动的眼神,子柏风却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

“先生……”燕小磊带点哭腔地扑了过来,其实一个月前子柏风曾经回来过一次,带走了一些人,当时来去匆匆,燕小磊都没来得及和子柏风说上话。

子柏风把燕小磊抱在怀里,拿掉燕小磊的官帽,摩挲着他光溜溜的脑袋,心中想着,是不是也该给这小家伙行加冠礼了。

这样的重担压在燕小磊的身上,子柏风也颇为愧疚,可他身边真的没有可用之人。

但是现在,子柏风低头一看,却是颇为惊喜。

子柏风有灵力视野,又经lì

那么多,看人上颇有长处,一眼看过去,眼前的人,和他离开时,已经颇为不同了。

经过了这么久的锻炼,以前的村民们,都有了干练之气,再不是之前土里土气的模样。

人群中还有一人,看到子柏风,笑得比哭还难看,弯下了腰,大声道:“卑职见过知州大人。”

那就是现在的蒙城府君,以前的主薄。

他自以为傍上了钦差大臣的大腿,对子柏风各种阴奉阳违,最后更是挤走了子柏风,当上了府君,却没想到,不过半年的时间,子柏风以如此华丽的姿势归来。

连中三元,被任命为临沙州的知州,似乎还被封了什么爵位。

至于具体的,这种小官员能知dào

什么?

他只知dào

自己已经倒霉了。

不过还有人比他更倒霉,他顶多是抱错了大腿,却还有人站错了队伍,那就是扈才俊了,想到这里,他就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扈才俊却是没有来,但这段时间,子柏风却也关注过他。

他还知dào

,现在的扈才俊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已经决定离开蒙城。

扈才俊一直都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奈何他的正确,大部分时间都太功利了一些,只看眼前,却没看清长远。

或许这也是扈才俊最大的短处,也让子柏风对他的看法,渐渐又有了改变。

子柏风对扈才俊,起初是恨,后来是怜才,再后来是理解,但到了现在,他却为了扈才俊可惜。

人必须有自己的原则,没有原则,随时改变的人,实在是太难委以重任。

他做了许多的好事,但是却没几个人记他的好,就连家族的人都开始埋怨他站错了队伍,在蒙城的子民之间,更是流传着许多丑化他的谣言。

他也做了许多的坏事,反而是被他陷害过的子柏风,是最能理解他的一个。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dào

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差别只是能提前看透几步——一步,两步,三步?

可最后一刻,却又永远不会到来。

这世界,就是如此矛盾。

对主薄,子柏风没啥看法,这个人更是没有原则的人,但是这种人多了,却也唯有扈才俊一个人,让子柏风生出了可惜的想法。

如果子柏风没有养妖诀,他和扈才俊,谁会是胜利者?

穿越者的知识,并不像他所想象的那般万能,很多事情,凭借思想和经验,解决不了。

他只是点了点头,从树上下来,和众人聊着天,牵着燕小磊去了九燕乡。

燕小磊似乎又回到了没有成为乡正之前,咧着嘴,傻呵呵笑着,别提多开心了。

子柏风在九燕乡还有居所,来到了他的居所之前,大多人都被他遣散了,就只剩下了燕小磊和几个亲近的妖怪。

“你别担心,我会在这里待几日,我先换身衣服,然后去蒙城一趟。”

听到子柏风的保证,燕小磊才欢天喜地地去了。

“这小家伙,难为他了。”子柏风微笑着摇摇头,腿上却是猛然一热,好几个小家伙一个个冲上来,抱住了他的腿。

细腿家的几个小家伙们,大山小山的兄弟们,这些小家伙从刚出生时就得到了子柏风养妖诀的滋润,一个个生的是膘肥体壮的,不过生长却是越来越慢,有点天生灵物的感觉了。

“细腿……”子柏风又看向了细腿。

对细腿,子柏风是有所愧疚的,所谓情之伤人,子柏风还没体味过,却能够想象。

细腿微微摇头,露出了温暖的笑容,走上前来,抱了一下子柏风。

子柏风不欠她什么,相反,子柏风给了她一个美丽的梦,尽管这个梦已经碎了,她却永远难忘那心中酸甜苦辣的感觉,这让她最早突pò

了第四阶,开启了全部的神智。

她只是恨造化弄人,却不恨子柏风,不恨柱子,甚至不恨灵虎王。

她叫了两声,小家伙们却依然抱着子柏风的腿,摇着尾巴不肯离开,她就只能自己走了,反正这些小家伙在子柏风面前也算乖巧,不会惹事。

就只剩下了燕氏天兵站在子柏风面前。

燕氏天兵已经不再像是当初那石头一般僵硬,他面色、肤色都变得正常了许多,表情也丰富了些,只有一双眼睛还有些诡异,通体黑色,没有眼白。

燕氏天兵可是子柏风最早的狗腿子啊,子柏风回忆起最早偷偷带着燕氏天兵去教xùn

四狗的样子,又忍不住摇头。

谁能想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

知dào

燕氏天兵留在这里,是打算送他去蒙城,顺道做好他的护卫工作,子柏风也不驳他好意,让燕氏天兵等了一会儿,转身进了房间,不多时就换了一身新衣出来。

子柏风要去见一个重yào

的人,西京派来的新的谈判副使,虽然说是副使,但基本上主持全部的谈判工作,盖因为原来的钦差大臣夏书杰办事不力,已经为上峰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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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个人,子柏风的心中却升起了难言的温暖。

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对西京来说,蒙城这种穷乡僻壤,说不定还会随时发生战争。

而谈判这种活,并非是好事,说不定就会在履历上留下一处败笔。

又有谁愿意真的为朋友两肋插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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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一剑杀进夏俊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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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进了蒙城的大门,子柏风就走不动了。

“子大人!”

“府君大人!”

子柏风面前涌了很多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半年前,这些乡亲父老们就是这样夹道把子柏风送走了,而现在他们又这样夹道欢迎子柏风。

子柏风一时间有些窘迫,他涨红了脸,不好意思道:“各位,各位,不要这么热情,我……我会不好意思啊……”

好在还有燕氏天兵扮黑脸,他把人群分开,在前面开道,子柏风一路拱手告罪,这才到了使团驻地。

齐寒山已经在楼梯上等着了,看到子柏风在人群中艰难跋涉,他微微摇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看来,太受欢迎了,也是一种痛苦啊。

“齐兄!”看到齐寒山,子柏风远远拱手,齐寒山也微笑着拱手行礼。

到了台阶上,齐寒山伸手牵住了子柏风的手,道:“你从沙漠里回来了?沙漠中如何?”

“进展还算顺利,谈判如何?”子柏风问道。

其实他倒是知dào

,谈判其实没什么进展。

当初子柏风离开了蒙城之后,虽然谈判重启了,但是又陷入了胶着之中,负责谈判的正副使者也都已经换了人,不再是当初的两人。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蹉跎,谈判终于真zhèng

重启,而之前谈过的一切,也都全部推倒,从头开始。

谈判本就是一件非常苦闷的差使,但是齐寒山为人沉稳大气,反而能够很好地压住节奏。

西京的一系列变故,让颛王也知dào

了,死亡沙漠其实并不是孤立存zài

的,仅仅是把死亡沙漠的另外一边丢出去,并不能改变西京被死亡沙漠的事实,现在西京的章程,自然和当初不同,不再是打算放qì

蒙城,而是全力争取了。

当初颛而国有意放qì

蒙城,谈判都那么艰难,现在双方都不愿意放qì

了,谈判的进程自然就更磨叽了。

所以,齐寒山只是苦笑了一声,握住子柏风的手紧了紧。

“我们早点结束这场谈判吧。”子柏风道。

应龙宗、夏俊国以及隐身在夏俊国背后的南派巡察司,子柏风总不能腹背受敌。

如果说想要先踢出去一个,三者中最好对付的,其实就是夏俊国。

齐寒山是为了子柏风,才来蒙城的,子柏风却不想让他被拖在这里,在西京,有的是他能够发挥能量的地方,在这种地方蹉跎,不值得。

齐寒山来蒙城,不知dào

顶了多大的压力,想来他的家人也不会同意。

“早点结束?怎么结束?”齐寒山疑惑道。

“我做点工作,去劝劝他们。”子柏风没有多说。

和齐寒山把臂言欢,到了晚上,子柏风这才告辞离开。

然后,子柏风就去做自己的劝服工作。

颛而国的使团驻地,就在一旁不远处,来到了使节团的旁边,抬头看去。

使节团有自己的守卫,看到有人过来,立kè

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我是临沙州知州子不语,来求见夏俊国的特使阁下。”子柏风道。

两个守卫狐疑地看过来,皱起眉头,道:“站住,在这里等着,我们去通报,特使阁下已经睡下了,不知dào

能不能见你!”

“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进去好了!”子柏风的面色变了,他裂开嘴,狰狞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烁着白色的光芒。

“站住,你不能……”两个士兵还想阻止子柏风,子柏风手中剑光一闪,两个人就倒在了地上。

他们的面上还残留着难以置信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子柏风竟然胆敢这样出手杀了他们。

“九婴……”子柏风嗤笑。

这些人自然不知dào

,整个蒙城都在子柏风的掌控之中,不论他们的言论还是行动,都逃不过子柏风的眼睛,子柏风早就把他们的底细摸了一个清楚。这些人那里是使节团,他们压根就是九婴的间谍团。

他们不知dào

已经用多少种方法渗透蒙城了,不过没关系,这些人全都无所遁形,都在子柏风的掌控之下。

而今天,子柏风所说的结束谈判,绝对是用一种齐寒山所不曾想过的方式,也绝对是夏俊国所不曾想过的方式。

子柏风进了门,一个文书打扮的人看到子柏风,顿时大叫起来:“你什么人……呃……”他一句话没说完,剑光过处,头颅飞起。

“什么人!”一声暴喝从楼上传下来的,一道飞剑从楼上飞射下来,直射子柏风的胸口。

子柏风伸出两指,轻轻在空中一弹,那一指恰好弹在了飞剑之上。

飞剑嗡一声响,却是定在了空中。

“噗!”楼上的人口中喷出了一蓬鲜血,他的飞剑的所有权已经被子柏风夺了过去,瞬间被子柏风炼化为妖怪,想来日后青石叔的身下,又多了一只金剑。

子柏风也不管那萎顿在地的人,继xù

向前走去。

一路上,但凡见到九婴的人,就绝对杀之无赦。

九婴的人实力并不强dà

,他们的实力绝大多数在刺探、伪装上,这里又是子柏风的主场,哪里有一个人能躲过子柏风的一剑?

但凡有飞剑飞过来,他一概直接炼化了,化作身边飞舞的小妖,顾虑到这些飞剑自己的感受,他没让这些飞剑直接杀死自己的主人,而是由束月代劳。

一路走来,血流成河。

正所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你……你干什么……”突然一个文官从内里走出来,看到子柏风刚刚把剑从一人胸口抽出来,顿时吓呆了。

子柏风微微皱眉,止住了打算出手的束月。

这人却不是九婴的人——他是整个使团中,极少数几个真zhèng

的外交人员之一,也是几次谈判时,真zhèng

和齐寒山争论不休,寸土必争的人。

“杀人。”子柏风冷冷一笑,道:“不想死就滚开!”

那人显然不想死,连滚带爬跑了。

有几个人想要跑,但是他们却发xiàn

,黑夜中还潜藏着一个看不到的杀手,只要他们想要逃,就绝对会被那看不见的杀手袭击。

而他们若是躲起来,不论躲在哪里,都躲不过子柏风的双眼。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百多人的使节团,已经被子柏风杀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个主使,两个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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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一位故友夜半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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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存的三个人,瑟瑟发抖地缩在书房里,就像是三只鹌鹑。

即便是最恐怖的噩梦之中,他们也不曾见到过那么多的血。

正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不论夏俊国和颛而国的战斗进行的多么惨烈,都不应该波及到他们才对。

其实他们所说的也不错,子柏风确实没有斩杀来使,因为子柏风留下了他们三人的性命。

他们已经习惯了颛而国的软弱和退让,颛而国在几大属国之中的地位最为尴尬,颛而国的官员们,就算是齐寒山这等年轻一辈的人,在面对他国的官员时,都有些习惯性地抬不起头来。

但是子柏风不然,他的眼中没有什么力量是值得敬畏的,夏俊国怎么样?不也是一个普通的属国罢了。

一年之前,夏俊国的入侵让子柏风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但是一年之后的子柏风,却已经有了强dà

的自信,如果夏俊国的人胆敢再入侵蒙城周边,他保证,不论来多少军队,都别想活着回去。

夏俊国的实力,其实比颛而国强的有限,在子柏风这种级别的人眼中,人数已经没有了意义,靠人堆?怕是青石的一轮剑雨就能消灭大半。而找高手来?夏俊国的高手能高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们不可能倾尽全国之力,去打一场胜负难料的战争。

而最重yào

的,子柏风知dào

夏俊国对颛而国的觊觎,大多来自于南派巡察司的推动,不见得是夏俊国王的本意。

“你……你是什么人?”主使终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乃是代表了夏俊国,抖抖索索地站起来,挺直了胸膛看着子柏风。

“初次见面,我是颛而国临沙州知州子不语。”子柏风微笑着坐下来,他一路杀过来,身上却点尘不沾,连一丝血腥气也无,书生杀人,发型不乱。

但是他身边盘旋呼啸的几十把飞剑,却没有一把是吃素的,往来穿梭,偶尔还会碰撞一下,发出金铁交鸣的声音。

“我乃是夏俊国使节团主使石长阔。”主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也坐了下来,示意身边的人记录,这是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按照正式的流程,应当有书记官把两人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

子柏风微微点头,对这位石长阔有了些许的佩服,这种境况之下,还能这么快镇定下来的人实在是不多。

夏俊国派他来,并非无因。

“我此次来,是来传达我自己对两国谈判的意见。”子柏风微微昂起头,看着眼前的中年主使,“想来你应当听说过我,也知dào

我是什么人。”

子柏风的强势与咄咄逼人,让主使一时间不知dào

怎么回答。

眼前这名少年官员,加冠仅仅一年有余,就已经成了整个颛而国最难对付,最具影响力威慑力的人物之一。

临沙州知州、外姓候——据说他还没想好自己要的封号,颛王竟然也任由他就这么拖着,只称外姓候而不封封号——这些都是等闲。

但是据传这位子柏风,其实还是颛而国的第一阵法大师,少年第一高手,甚至是颛而国现在的第一高手,就连中山王都是死在他的手中的。

所以,对他不得不重视。

主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蒙城是我的,蒙城周边的城市是我的,死亡沙漠是我的,地下妖国也是我的。”子柏风开门见山道,“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你们想要谈判也好,想要赔偿也好,可以,但是你回去问问你们夏俊国王,能不能挡得住九天星辰,能不能保得住性命。”

子柏风说完之后,站了起来,道:“再则,告sù

你们夏俊国的国王,不准任何九婴的人出现在蒙城,我见到一个就杀一个。”

子柏风说完走了,石长阔还呆呆坐在那里,旁边那文书还愣愣的,刚才他已经完全忘记记录了,现在也不知dào

该不该记录,子柏风所说的一切,实在是太直白,太不把夏俊国放在眼里了。

他身为夏俊国的子民,已经手脚发颤,却不知dào

是气得,还是吓得。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怎么办。

第二天,当齐寒山看到夏俊国使团从门缝里流出来的鲜血,还有仵作们从后门拉出来的尸体时,完全惊呆了。

他所认识的子柏风,是温和、文雅、智慧的,只有在中山王反叛的那时,才展现出了子柏风那凌厉而极富攻击力的一面。

但是,那种攻击力还可以看做是自保,看做是被迫做出的举动,他绝对没想过,子柏风竟然会以雷霆手段杀死使节团的人,这下子……麻烦大了。

“我杀的全是九婴的人。”子柏风淡淡道,“想必下次再来的,就是真zhèng

的使节了。”

接下来夏俊国和颛而国的谈判,恐怕就不会是关于蒙城的,而是关于夏俊国和颛而国日后的关系,贸易、外交等各方面的问题了。

两个国家不可能永远冲突下去,也没有能耐灭掉对方,大家都是在天朝上国统属之下的属国,同时也是被驱狼吞虎的狼与虎,如何求存,如何共赢,才是他们应该考lǜ

的。

而届时,齐寒山才有可以发挥的余地。蒙城的问题,是实力的问题而不是谈判的问题,让齐寒山陷身在这样毫无意义的谈判里,是子柏风这个朋友的不厚道。

齐寒山自然不知dào

子柏风的想法,他也不知dào

子柏风之所以施展如此雷霆手段,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

齐寒山千里迢迢来帮子柏风,子柏风自然不能让他费劲千辛万苦,做的却只是无用功。

其实,两国之间的关系,想要改变,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困难,当子柏风仅仅是蒙城府君时,他使出全身解数,都不能改变这种关系分毫。

而现在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府君,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已经悄然改变了一切。

只有把蒙城从这种低端的麻烦中脱身出来,才有时间去解决更麻烦的问题。

夏俊国身后驱策他们的猎人——南派巡察司,以及另外一个虎视眈眈的势力,应龙宗。

这两个势力,哪个更强dà

?哪个更难对付?子柏风完全没有概念。

夏俊国使团绝大多数人一夜之间被人屠戮殆尽,夏俊国向颛而国提出了严肃抗议,要求抓捕凶手,严惩不殆,这些都是外交辞令。

此后十来天,夏俊国就以惊人的速度把新的一批使节团送到了蒙城。

出面迎接的有临沙州知州子不语、主使夏书杰、副使齐寒山等等。

子柏风笑盈盈地和使团的人会了一面,并设宴款待使团成员,他和石长阔同坐一席,把臂言欢。

酒到酣处,他微笑离席,外面隐隐传来惊呼骚乱之声,不多时,子柏风又微笑返回,道:“想来贵国国王多忘事,不记得我当初带的话,我小小逾越了一下,遣返了一些团员,我实在是不得已为之,还请石主使帮我转达诚挚的歉意。”

齐寒山嗅了嗅,隐约嗅到了血腥的气息,在蒙城的子柏风和在西京的子柏风,实在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让他惊讶、陌生,却感觉到莫名的快意。

石长阔面上的笑容都僵了,他想要出门去看看,却站不起身来,两只脚都是软的。

这个子柏风,和他得到的情报上描述的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般。

一顿饭吃得是寡淡无味,石长阔匆匆告罪离开,回去处理被遣返的团员的事宜了。

这次遣返,怕是还会像上次一样,直接装在棺材里送回去。

目送石长阔离开,把其他人也送走,子柏风抓住了齐寒山的手,道:“九婴的人,我纵容不起。”

齐寒山想到几乎被翻了一个底朝天的西京,点了点头。

是呀,如果任由九婴的人在蒙城自由活动,难保西京的悲剧不会重演。

而更多的压力,子柏风不曾告sù

所有人,都压在他自己的心里。

是夜,子柏风突然惊醒了。

他居住的是在九燕乡的居所,几只小狗趴在他的床前,一边是陪他,一边是守卫,子柏风睁开眼睛,这几只小狗也都睁开了眼睛,抽动着鼻子,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没事,继xù

睡吧。”子柏风拍了拍几只小狗的背脊,推开门走了出去。

高仙人正站在庭院之中,他的背上两只翅膀刚刚收起,四周的劲风还在绕着圈儿。

“你来了。”子柏风道。

高仙人是他的盟友,他相信高仙人的正直,却不知dào

该不该相信高仙人的身份。

至少在当初让他离开蒙城的过程中,高仙人发挥了某些作用,这说明他对颛而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但是在后来的中山派事件中,巡察司却像是消失了一样,这让子柏风不得不怀疑。

“我来了,我当然来了……”高仙人气急败坏,但是却不知dào

该怎么继xù

下去,半晌他才气哼哼道:“你可知dào

,你在挑zhàn

南派巡察司的忍耐极限!”

在夏俊国的背后,自然是南派巡察司在驱动,正如同颛而国的背后,有北派巡察司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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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一共两条坏消息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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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到哪里,哪里就发生不得了的事?我才离开了半年,回去小小闭了个关,你就惹出了这么多的事,你能不能让我消停一点?”高仙人气呼呼地向庭院中的石凳上一坐:“我飞了这么久,快渴死了,都不知dào

倒点茶水的?”

子柏风微笑着煮茶沏茶,看子柏风丝毫不生气,高仙人却是唉了一声,又笑了起来。

“颛而国第一阵法大师?”高仙人微笑着看着子柏风。

“小盘的功劳。”高仙人是知dào

小盘的天赋的,他当初还打算收小盘当弟子的,这会儿估计不好意思提了。

“挥手之间,飞星天降?”

“是青石叔。”子柏风也不隐瞒。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高仙人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巡察司什么也没做?”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高仙人。

“唉……”高仙人还是在叹气。

不叹气,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表达他的感受。

冤枉,真冤枉啊……

巡察司的人,他们虽然自称仙人巡查,但毕竟还只是修士。虽然理论上他们只要完成了足够的任务量,就能够被接引飞升天界,但是那苛刻的要求和庞大的任务量,如果不努力修liàn

,可活不到飞升天界的时候。

正因为比别的修士们多了一些希望,所以巡察司的仙人巡查们更是比别的人更在意修liàn



仙人巡查各司其职,以十年为期,巡查一次。

对生命漫长的修士们来说,十年的频率都太快了。而对整个世界来说,十年也不会改变太多的大势——事实上,中山派的阴谋,就筹划了好几个十年。

因为这个世界是修士所主导的,所以很多大事的节奏,也都比较慢。譬如蒙城的谈判,如果子柏风不介入,谈个三五年的,也只是刚刚开始。

高仙人是为了调查矮仙人的死因,才重回蒙城,眼看着整个蒙城都要变成一处漩涡,他才出于保护子柏风的意愿,动用了一些自己的影响力,将子柏风调离了蒙城。

而这其中,其实也有西京某些人的意愿,因为当时的蒙城实在是一个是非之地,以子柏风的才气实力,从什么地方都可以重新开始,没必要非要和蒙城共存亡。

高仙人就想着,把子柏风丢到一边去了,他总能消停一阵子吧,其实他一直在关注子柏风,在看到子柏风终于决定前往西京之后,高仙人终于放心,心想让这家伙在西京休息一段时间,厮混上一阵子,再回头处理一些事也来得及。他可是要回去好好闭关修liàn

一阵子了。

他还顺道去拜访了一次那位负责西京的仙人巡查,摆脱他关照一下子柏风。

然后……他就回去闭关了。

本想着这次闭关,直接来个五六年的,谁想到这才五六个月,就不得不出关了。

高仙人满肚子的委屈啊,有哪个仙人巡查是他这般劳碌命的?而这位倒好,竟然还埋怨他!

这些大事一来,负责西京的那位巡查仙人却是倒了大霉,被召回了本部,一番训斥,更是被剥夺了巡查仙人的资格,听候审讯。

“我来这里有两件事。”高仙人道,“可惜,两件都是坏事。”

子柏风瞪大眼睛,大半夜的来找他,就是为了告sù

他两件坏事?

这也太过分了吧!如果真的要告sù

他坏事,至少等他吃饱喝足了才来吧。

“一件事是,我曾经推荐过你成为巡察司的巡查仙人,接替矮仙人的位置,成为我的搭档。”高仙人道,“不过最终我的提议被否决了,你现在的身份,有太显眼的颛而国背景,不是巡察司的人想要看到的。”

高仙人对子柏风眨了眨眼,他自然知dào

巡查簿在子柏风的手中,理论上来说,子柏风这下子算是摆脱了杀死矮仙人的隐患,完全隐身幕后了,这其实并不见得是件坏事。

“另一件事,是因为西京的仙人巡查被治罪,需yào

一名有足够的经验的人前往西京,帮zhù

西京重新扶持一个帮派,接替中山派在西京的地位,我‘有幸’接到了这个任务……”

他有些咬牙切齿地看着子柏风,他的大好闭关计划,就此远去,恐怕日后的几十年乃至几百年,他都没有闲暇了。

扶持一个中山派这般的庞然大物,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而他们扶持帮派,也势必不会像之前那样,得到颛王的全力支持,中山派之后,颛王对宗派的信任度定然大大降低,他的工作可谓极有挑zhàn

性。

“那就恭喜了。”子柏风笑道。

负责蒙城左近这种穷乡僻壤的仙人巡查,和负责西京这种富蔗之地的仙人巡查,那能一样吗?从这点上来说,其实高仙人高升了,这是好事。

高仙人也捋须微笑,他其实也是蛮得yì

的,他被派去西京,其实也沾了一些子柏风的光,子柏风对颛而国的影响力,某种程度上可以帮到他,所以巡察司才会派他去。

也因为如此,他会来找子柏风,告sù

子柏风这个消息。

“日后,负责巡察司的仙人巡查就换了一个新人,你可不要欺负他。”

他还真担心子柏风再看着人家不爽,转脸就把人家杀了。

当初,只是小小九燕乡正的子柏风,杀掉仙人巡查是死罪一条。

但是现在的子柏风,堪称是颛而国影响力极大的人物,他如果再杀死一个普通的仙人巡查,巡察司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和子柏风交恶?很难说。

子柏风也真切感受到了这种改变与差距,想当初杀死一个矮仙人就提心吊胆,而现在说起新的仙人巡查,都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中间的辛苦,又有几个人知dào



“放心,只要他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不会去找他麻烦的。”子柏风道,“那个人叫什么?什么时候来上任?”

“按照惯例,他在上任之初,会来拜会众多门派,你还是鸟鼠观的宗主,他应该会来拜会你……他的名字,好像是叫做非间子。”

子柏风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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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一瞬难辨友与敌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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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一年半,怀揣着一颗破碎的道心,重新回到了鸟鼠观,非间子的心情复杂难言。

在他拍打着羽翼,慢慢从天空降下时,就看到在他时常坐着静思的那块大石上,躺着一个惫懒的黑袍青年,青年晒着太阳,伸手入怀,搓着身上的死皮团城球球,丢到大石旁的青草上,看着天空,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

看到非间子,他猛然瞪大了眼睛,然后一咕噜坐了起来,惊疑不定道:“你……你……”

这是四狗,他是见过非间子的,现在依然认识他。

“少枯功。”看到四狗的一瞬间,非间子就认出了他所修liàn

的功法,鸟鼠观虽然不是什么大门派,但却是上古传承,流传下来的功法非常多,大多都是正道功法,少枯功却是这些功法里最稳妥,却也最慢的一个,它不需yào

修liàn

,只需yào

静静呆着,就可以不停地修liàn

,之前的鸟鼠观从未有人修行。

非间子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一切,但看到四狗修liàn

了少枯功的时候,他却依然觉得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刺痛。

然后非间子就看到了子柏风。

子柏风和两年前似乎完全没有变,又似乎完全不同了,他的面容依然是稚嫩的少年,但是眼中却少了一些火热,多了很多的坚定。

他身边的灵气,依然在向外辐射而出,但现在的非间子,再也不会觉得,这位少年活不过十八岁……

他不但能活过十八岁,说不定能活过八百岁。

子柏风也抬头看着非间子,他的背后,一对翅膀轻轻拍打,白色的羽翼,枯败的羽毛,附着在磷磷白骨上。

“这是鹤兄的羽翼。”非间子轻轻抚摸着身后的羽翼,羽翼宛若有灵性一般包裹住了他的身躯,那一刻他的表情,就像是沉浸在了某种特殊的关爱之中,这种表情,是之前飘然出尘的非间子,绝对不会露出来的。

“入土为安,但我想鹤兄会想要见证许多事,所以我把鹤兄请了出来。”

那枯败的羽翼,是因为大鹤已经死去多日,身躯已经腐烂,又被非间子重新挖了出来,炼化成了羽翼的法宝。

非间子头顶的小冠,也是一只骷髅的鸟首,额头上一抹丹顶,却依然鲜艳,如同红漆涂就。

非间子身上配着累累白骨,一举一动之间,露出丝丝的血腥气息。

这两年,子柏风经lì

了很多,也成长了许多。

而他,也有自己的际遇。

但是他的笑容,却依然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似乎他真的看透了。

不看透又如何?道心之誓束缚着他,而且将会永远束缚着他。

“我没想到,还会见面。”子柏风道,他的心中有诸般感慨,与非间子敌对的时光,是他曾经的年少轻狂,是他曾经的热血沸腾。

而这些,他渐渐都失去了。

他又得到了什么呢?

“大鹤的事,我很抱歉。”子柏风杀了鸟鼠观的许多人,但是他不后悔,更不会感到惋惜。就算是一切重演一遍,子柏风还会那么做。

唯有大鹤,他心中有愧。

他未杀大鹤,大鹤却因他而死,那连妖怪都算不上的大鹤……

子柏风只能叹息。

当和非间子靠近时,他心中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悸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把他和非间子联系在一起。

道心之誓。

子柏风愣了一下,非间子苦笑道:“你感受到了?”

他的道心之誓时时刻刻束缚着他,影响着他的言行,就好像是刚才,他的道心就在剧烈的搅动,因为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呐喊:“杀了他,杀了子柏风!”

但是这呐喊,却被他压下来了,一旦他真的动了杀念,甚至动一点对子柏风不利的念头,他的道心都会破碎。

和之前道心碎裂不同,这一次,会破碎的彻底。

这世界上,从来没人能够逃过道心之誓的束缚,因为那是人以本心发的誓言,否定那誓言,就是否定自己。

道心之誓束缚着非间子,但却也影响着子柏风,这就是一种执念,而恰好子柏风对执念最为敏感。

子柏风不说话。

一切尘埃落定,胜者通吃,失败者独自品尝苦果。

子柏风是通吃的那个,而苦果却是由非间子品尝。

曾经非间子以为自己是技不如人,但是现在,他隐约感觉到了,他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是在逆势而行。

“你的师兄弟们,他们怎么样了?”子柏风问道。

“我给他们找了一个合适的小门派,让他们加入了进去。”非间子道。

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似乎平静的生活,更适合他们。有非间子这位师门长辈,也能保护他们一生无忧。

子柏风有些愕然,他原本以为,非间子会执着于传承鸟鼠观的道统,重建鸟鼠观。

但看到非间子的表情,他却又释然了。

非间子还活着,鸟鼠观的道统就不算断绝,总有一天,他会重新把鸟鼠观发扬光大。

然后两人之间就再也无话可说。

他们本来也无话可说,他们本来其实是敌人。

严格来说,非间子的归来对子柏风来说并不是坏事,因为道心之誓的缘故,非间子不能对子柏风有丝毫的企图。

子柏风若是愿意的话,甚至可以利用道心之誓支配非间子。

但是这又有什么意义?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恳请在鸟鼠观保留一间居所。”非间子道。

他转头看去,鸟鼠观已经改变了许多,这里是他长大和生活的地方,但现在看起来,却有些陌生。

但是,那种深入骨髓的亲近感,却难以抹杀。

子柏风对下燕村的感情有多深,他对鸟鼠观的感情就有多深。

为了鸟鼠观,他也可以像子柏风一样,付出很多。

很多东西,不到失去了,就不会理解,也不会珍惜,现在他能够明白子柏风为什么宁愿和他们鸟鼠观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意妥协了。

换了他,他也会。

他们本就是非常像的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们或许还能成为朋友。

但是现在,永远也不可能了。

非间子永远不会忘记师兄自杀的那一刻。

或许师兄真的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但是他是师兄,这就足以让非间子原谅他的一切过错。

以及……他愿意为了师兄的所作所为赎罪。

“你成为巡查仙人我并不感到意wài

。”子柏风道,非间子的天赋本就非凡,逆境的磨砺让他拥有了更大的成长,但是这个伤心之地,他竟然能够坦然面对。

子柏风现在,都不敢回去洋河之畔的子村,尽管当初子村的毁灭,他并无责任。

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非间子正色道:“不论我在哪里,鸟鼠山是我的故乡,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它。”

就像是当初子柏风以稚嫩的肩膀保护蒙城一般,现在的他,也要挺起胸膛,来保护鸟鼠山了。

虽然身为仇敌,但是此刻的他,和子柏风的距离,却是那么近。

子柏风本也离开了蒙城,但他回来了。

非间子也是如此。

“欢迎回到鸟鼠山。”子柏风对他伸出手去。

子柏风不在乎之前是敌人还是朋友,只要现在可以成为同伴,他就欢迎。

非间子和子柏风握了下手。

很快就松开了。

非间子之前的居所,还一直没有人占用,非间子就选了故居作为自己的居所。

每个巡查仙人,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总有一个供他闭关的地方,非间子的选择显然就是鸟鼠观。

在这里,每天触景生情,严格来说并不是适合修仙的地方。但是他所走的道路,却已经变了,他破碎的道心,每一道伤痕,都是一次不同的历练,破碎之后又重新生长起来的道心,更为坚固,更为通透。

非间子选了一条自虐的道路,每个人都有不敢想或者不愿意去想的事,而他却强迫自己一直去想。

住下之后,他就沿着整个鸟鼠观转了一圈,回忆着往昔的点点滴滴。

那种温暖,而又心痛的感受,时时在他的心中滚动。

修士本应该清心寡欲,但是入世再出世的他,却已经突pò

了这个范畴。

这一转,就是一天的时间,每一间房屋,都留下了他的踪迹。

他拿出玉石来,修补着已经荒废许久的大阵,虽然这大阵已经没有再启动的必要,整个鸟鼠观灵气逼人,堪称洞天福地。

他把子柏风和落千山弄乱了的藏经阁与藏剑阁都重新收拾好了,恢复了原貌,还补上了房顶上的破洞。

他把正殿清扫了一遍,把二十六个蒲团一一摆好。

这在努力把这里恢复成记忆中的那般模样,但是这里确确实实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模样了。

在这里的那些人,永远不见了。

子柏风知dào

这种痛苦。

有时候,午夜梦回,子柏风会想起穿越之前的前世,想起那个世界的父母,想起那个世界的朋友、同学,想起那个世界的车水马龙。

然后就突然滚下热泪来,止也止不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痛苦,只有自己才能够承shòu的痛苦,谁也分担不来。

从这点上来说,非间子比子柏风幸运。

因为他还能回来,只要稍稍放下自尊心,承shòu一些痛苦。

但是子柏风就算是付出一切,或许也回不去了。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爸爸,妈妈……

爹,娘,小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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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一件迟到的礼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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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子柏风也没有离开鸟鼠观。

和九燕乡的繁华喧嚣,鸟鼠观那种别样的清新与安静,更适合一个人独自品味孤独的滋味。

子柏风睡不着,半夜走出来吹吹风,就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大石上。

子柏风走过去,就看到那是非间子。

他的膝头,还趴着一个小家伙,是三只小鹤中的一个,肚皮翻着,打着呼,睡的正香。

不远处,红羽也趴在那里,他的怀里还躺着另外两个。

两只老母鸡缩在青石旁边,抬头看了子柏风一眼,又缩起脑袋,继xù

睡觉。

“在看什么?”子柏风问道。

“崦嵫山。”非间子道。

从鸟鼠山上看过去,若是天气好的白天,能够隐约看到崦嵫山的一道影子。

以他们修士的眼神来说,现在还能够看到,而且还能看到崦嵫山上的那应龙宗的云舰。

“还有丹木神树。”非间子又补充。

从这里看过去,丹木神树高耸入云,之前在崦嵫山上,大多都被云层盖住了。

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蒙城的灯火,九燕乡的街道……

山间的薄雾将起未起,视野渐渐有些朦胧。

子柏风也坐了下来,低头看去。

他还从未从这个角度,仔细看过整个蒙城地界。

如果想要看的话,他会用瓷片的俯瞰。

但是瓷片的俯瞰,却远没有眼下那么美。

明明灭灭的灯火,夜空的繁星,晚归的巡行人。

清冷的鸟鼠观和喧嚣的凡世,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子柏风突然有些佩服四狗,很多个夜晚,都是只有他一个人在这里呆着。

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时,是怎么想的?

而坐在他身边的非间子,在看到这一切的时候,又是怎么想的?

“这样的美景,我之前的每个夜晚都没有看到过。”非间子道,“可那时的我,却从来没有珍惜过,把这一切当做理所当然。”而这一切,也差点被他摧毁,原因却只是为了修仙而已。

现在也是如此,有人想要毁灭这一切,为的却是那一点点的资源。

值得吗?至少非间子觉得不值得。

红羽侧过头来,看着并肩坐着的两人。

同样少年稚嫩的面孔,甚至表情上也有些相似。

这两人怎么会成为仇敌的?他们应该成为朋友才是。

可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却是永远也无法消弭,他们现在只是尽量选择遗忘,因为他们都有必须要保护的目标。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子柏风道,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杀死了非阳子,如若不然,他和非间子说不定还能做朋友。

但是,如果他没有杀死非阳子,又怎么能够有现在的非间子?这世界,还真是操蛋的说不清楚。

“羽翼小冠给我。”子柏风伸手道。

非间子犹豫了一下,珍而重之地取下了羽翼小冠,交到了子柏风的手中。

子柏风双手之间,灵气氤氲,无形的力量渗入到了小冠之中。

“这……”非间子发xiàn

自己和小冠的联系被切断了,这一刻,他如受重创,胸口猛然一痛。这种感觉他曾经有过,被夺取了飞剑时。

小冠不再是他的法宝,然后下一秒,小冠发出了一道光芒,从子柏风的手中飞出,落在面前沾满露水的草丛上。

一道虚影从小冠中冒出来,白翼丹顶的大鹤伸展了一下肢体,抬起头来,对着天空长长地唳了一声。

然后大鹤的脑袋低了下来,看向了非间子。

眼中全是柔情。

“鹤……鹤兄?”非间子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其实它并不能算是老鹤,它是非间子的思念与执念与小冠上残留的些许灵性的结合,而产生的妖怪。

子柏风转身,离开了大青石,心中有一种难言的轻松感。

终于算是……弥补了什么。

对老鹤。

第二天一早,子柏风出门时,非间子已经等在了外面。

子柏风疑惑的目光看过去时,非间子微笑道:“我要去应龙宗一趟。”

子柏风知dào

,他是打算去看看应龙宗的实力,虽然他已经探看过,但想来非间子还会想要用自己的双眼看一看。

他的身边,老鹤如影随形,看到子柏风,还轻轻点了点头。

非间子的微笑是真心的,他已经不敢奢望更多。

“一切小心。”子柏风道,“今天,我就要离开蒙城,回到沙漠中去,鸟鼠观和蒙城,就全靠你了。”

“我明白。”非间子点点头,大鹤已经架了云车,非间子跳到上面,飘然远去。

恍惚之间,子柏风似乎又看到了当初刚刚到了蒙城的非间子。

那么意气风发。

然后他又摇头失笑,非间子或许会是第一个不直接使用羽翼,而是乘坐云车的仙人巡查吧。

站在那里,感慨了一会两个人的关系。

两个人注定成不了真zhèng

的朋友,却也不像是敌人,为了同一个目标,甚至走到了一起。

这一切,又何尝是之前曾经想到过的?

片刻之后,红羽也拍打着翅膀飞下山去,千里距离,还需yào

他送子柏风回临沙城。

子柏风这么急着回去临沙城,也并非无因。

一则临沙城的各种建设还需yào

他主持,再则,昨天晚上,有一件子柏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曾经被他限制了灵气的那几个应龙宗外门弟子,竟然摸到了临沙城。

……

红羽一路疾飞,大概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回到了临沙城。

临沙城到蒙城之间的通道,恰好容下大鹤的两翼,大鹤一路上飞得小心翼翼,生怕离开了这条轨道,暴露在死亡沙漠之中。

而到了临沙城的范围,他终于松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鹤唳。

这一生鹤唳,就宣告了子柏风的归来,正在劳作的人都抬起头来。

一路向核心靠近,子柏风惊讶的发xiàn

,这里多了许多的飞鸟,想来是鸟鼠山的那些鸟类发xiàn

了这条通道,顺路飞了过来。

在沙漠中,最大的问题是容易迷失方向,但是有灵气通道指路,几乎不可能迷失方向,说不定过些日子,还会有其他的生物前来,譬如走兽。

“你可算来了。”燕老五老爷子飞扑上来,很是期待的样子,子柏风刚刚露出了欢欣的笑容,就看到老爷子猛然一把抱住了红羽背上的一只小鹤,“三儿、三儿”的叫了起来。

子柏风顿时无语,原来这老爷子是在想他的小鹤啊。

真是的,空欢喜一场。

“住下吧,在爷爷这里呆着,多好玩啊!”小鹤化作了一个粉嘟嘟的胖娃娃,被燕老五抱在怀里,用胡子扎得哇哇叫。

一黑一白两个小童也扑过来,和另外两只小鹤厮混在一起,这是大山小山。

子柏风左右看看,不见小石头,他定睛看去,一处草坪上,一群群的小妖围在一起,小石头正在绘声绘色地讲着什么。

颇有一种子柏风开坛讲道的感觉。

在小石头的身边不远处,有两男一女三个人,他们身上气息非常微弱,灵力已经消耗殆尽的样子。

子柏风指了指那边,看向了燕老五,燕老五道:“没错,昨天晚上半夜从地下钻出来的,巡逻的人先发xiàn

了他们,不过他们现在没啥威胁。”

村民们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中一些人修liàn

了练气之术,另外一些人整天和自家的妖怪在一起,互相滋养,没有修道,胜似修道。

自从小七七从地下钻出来之后,村民们晚上就在井口旁设立了哨岗,防止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出来,昨天这三个人出来之后,眨眼之间,就被村民打趴下绑了起来,别提多狼狈了。

好在村民们确认了他们没威胁之后,暂时放了他们自由,再则村民也没有什么地方关押他们,反正他们也走不了。

……

“他们的首领来了。”子柏风到来的时候,向岸白对身边的师弟师妹道。

天地之间的灵气隔绝,他们的灵气丹也早就已经消耗殆尽,他们从地下爬出来时,真的是用尽了最后一分力qì

,连挣扎的力qì

几乎都没有了。

好在村民们没有虐待他们,还给了他们吃喝,让他们休息了一夜,这才略略恢复体力。

但是对修士们来说,没有灵气,就永远不会有充实感,那种被掏空了的感觉,让他们不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很空虚。

他们不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但那些村民显然知dào

他们是谁,提到应龙宗的时候,态度极为不友善。

这让三个人开始担心,当他们口中的“大人”回来时,将会带给他们什么样的命运。

“看起来似乎很年轻啊。”黄师弟道。

“人不可貌相。”向岸白道,这句话在修士之中,显然拥有其他的意义,因为他们真的不能用相貌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

“他确实年龄不大,我看的出来。”桎师妹道。

“他过来了。”三个人讨论之中,看到子柏风过来,连忙站了起来。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三个人可不敢在子柏风的面前嚣张,现在子柏风掌控着他们的生杀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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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一只困兽拼死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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崦嵫山,丹木宗,云舰之下,丹木遗留下的巨大通道之中。

巨虎王慢慢后退,它的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痕还流淌着鲜血,它的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同伴了。

十多个应龙宗的外门弟子正在慢慢围拢,他们的身上也各有伤痕,有几个还缺胳膊断腿,但是这一场战争,怕是他们赢了。

应龙宗的试炼,已经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它不知dào

自己战斗了多少次,它身边的所有妖怪,几乎都拼光了,自己也终于走上了最终的绝路。

已经没有希望了,该结束了。

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能够战斗到这般地步,也已经死而无憾了吧。

“它跑不掉了,大家小心一点,小心它拼死反扑!”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也有一名指挥者,他们的配合非常默契,组成了剑阵,让地下妖国的妖怪们吃了大亏。

有一句话,叫做“困兽犹斗”,巨虎王也是最近才学会这个词汇的,每学习一些词汇,他都会震惊于人类总结与提炼知识的能力。

困兽犹斗,就是自己这样被困在中间,然后临死反扑的形象总结啊!

他们既然知dào

这一点,那也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啊!

巨虎王伏低了身躯,紧紧盯着眼前那个指挥者,他如果真的要死了,就算是只剩下一口气,也要把这家伙咬死!

这是一场毫无希望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漫长的厮杀中,它听到过妖怪们绝望的哀嚎,也看到过人类懦弱的泪水。

战场是最公平的,双方向这战场中,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人与妖怪的尸体,多到了可以堵住整个主通道。

可这一切,又是那么不公平,不论是拼死捍卫自己领地的它们,还是那些拼死攻占他们领地的人类,所付出了那么多,却又得到了什么?

那些人类,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很弱,人很多。

他们的性命,似乎还没有地下妖国的妖怪们值钱,最初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在绝望地拿命来填。

进来了,不完成试炼,就别想出去。

它不止一次听到“试炼”这个词,他也渐渐懂得了“试炼”这个词。

对地下妖怪的妖怪们来说,这是一次侵略。

对进攻的人类来说,这只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试炼。

人类真奇怪。

他们有时候怕死的要命,有时候又为了毫无意义的事情送命。

就在此时,它听到了另外一声虎吼。

这虎吼的声音有些稚嫩,有些清亮。

“奇怪,怎么还会有其他的老虎……”指挥的那人面色顿时变了。

地下妖国的妖怪们,大多是没有开化的,只能称为妖兽,完全凭借本能攻击。

但是有那么一小批的妖怪,它们拥有极高的灵智,它们是最难对付的,这中间就有几只老虎,而这些又以眼前的巨虎王为最。

好不容易把这些妖怪捉的捉杀的杀,快要完全扫除了,竟然又有其他的老虎的吼声传来?

这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巨虎王的声音变了。

这吼声,它再熟悉不过了。

小仔!

它的孩子!它唯一的孩子!

“吼!”巨虎王顿时吼了起来,它传递的讯息非常简单,那就是:“不要过来,这里非常危险!”

但是小仔的声音却依然在接近,而且是在飞速接近!

和半年前比,小仔的体型大了两三圈,几乎已经有了巨虎王一半的大小。

它撞飞了几个打算拦截的修士,把其中一个扑成了两截。

小仔!好小仔!

看到小仔如此勇猛,巨虎王觉得,就算是死了,那也值了。

它已经后继有人,不,后继有虎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不能死,因为这里太危险了,他必须让小仔安全离开这里!

“吼!”巨虎王猛然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再次窜了出去。

“它发疯了,快拦住它!”

“不要硬碰硬,挡不住的,消耗它!”杂乱的指挥声响起来。

“拦住它!快拦住它!”在小仔的身后,也有一群人追逐着,当先一人奋力嘶吼着,追逐着小仔。

为了追捕巨虎王,附近足有四五十个应龙宗的外门弟子,虽然大多数人不愿意和小仔硬碰硬,但是还是有人拦了上去。

看到对方人那么多,小仔也不得不停了下来,前有敌人,后有追兵,小仔危险了!

“吼!”巨虎王猛然发挥,一掌拍下去,把一名外门弟子拍成了肉酱,但是换来的,却是连续三道剑伤。

失血过多的巨虎王动作有些迟钝了,一不小心,就又被压制住了。

就在此时,小仔那边,突然虎吼一声。

“谢谢几位师兄帮我拦住这家伙,所以……你们去死吧!”那从后面追着小仔的十来个修士突然翻脸,一道道剑芒射出,最前面的那人,剑法极其刁钻,又是突然暴起,帮zhù

拦截的几个人,几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剑刺穿。

杀死了那几个人之后,他们一群人气势如虹地冲了过来,和包围巨虎王的十来名修士战斗在了一处。

“小仔,处理好后面!”他一面战斗,还一边指示小仔干活,小仔吼了两声,对着地上已经死了的人又扑又咬,把所有的剑伤都掩盖了起来。

巨虎王有些疑惑了。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敌人突然自相残杀起来了?小仔为什么还跟他们在一起?

突然,他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它抽动着鼻子,凑到了那几个人的身边,口中发出了威胁的声音,但是片刻之后,这威胁的声音,就变成了友好的呼噜声。

“大家伙,你好。”当先一人憨笑着看着眼前巨大的老虎,心里有点发毛,真担心这老虎突然张口,把他连人带剑一口吞下去。

他身边的一个人突然向前一步,释fàng

出了一丝丝的妖气。

巨虎王就更疑惑了。

这些人,身上有他熟悉的气息,有妖气,也有人类的气息,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小仔那边忙活完了,凑了上来,把脑袋靠到它的前腿上,撒了个娇,然后呼噜呼噜地叫了起来。

“大家伙,我是子柏风的朋友,你知dào

子柏风吧。”最先的那个人连忙标明自己是好人。

听到子柏风这个名字,巨虎王连忙脑袋连点,他当然知dào

子柏风,正是子柏风开启了他的神智,而他又开启了其他妖怪的神智,如若不然,他们早就已经失去抵抗能力了。

“我叫落千山,我们是来帮你的,很抱歉,我们先去做了一些别的事,所以来晚了。”落千山道。

他身边的其他人,也大多是子柏风熟悉的人,古秋、老白。他们都是蛮牛王的麾下。

还有十来个冷脸不说话的人,他们面色微微泛出金色或者银色。

他们是飞剑妖,是青石所派来的。

这些人,是子柏风麾下最具战斗力,也最具纪律性的一群。

子柏风在青石的帮zhù

下,在沙漠上打下了一个钉子,地上的发展离不开子柏风,而子柏风本就擅长发展领地与建设,而其他的任务,则是交给了他的好基友,落千山。

两个人本就是一文一武,配合默契。

这个任务非常危险,地下妖国的妖怪们大多是没有灵智,不分敌我的,地下妖国对所有人都非常危险,不过落千山对这个任务极为认真,也极为喜欢,他终于不能在西京蹉跎浪费时间了。

这种游走在生死之间的惊险刺激,才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

他的任务非常重yào

,甚至比上面的子柏风还要重yào



子柏风走的是“以点带面”,通过一个点,向四周辐射,从而大规模地探看整个地下妖国的情况。

而落千山则是“以点划线”,通过直接的,线性的探看,寻找地下的大阵的规律。

探看整个希望沙漠下的情况,找到死亡沙漠下的大阵,找出其运转的规律,并想办法找到其最重yào

的节点,就是他们的任务。

他们两个月前,西京大乱之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西京,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地下妖国,从蛮牛王的领地开始,辗转经过了几个大大小小的地下空间,竟然横穿了整个地下妖国,来到了蒙城地界。

这个速度不可谓不快,两个月的时间,落千山整个人瘦了两圈,面颊上几乎是皮包着骨头,而长期在地下呆着,见不到阳光,脸也白的可怕,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僵尸。

但是他的两只眼睛,却是那么明亮。

因为和他同行的阵法大师告sù

他,已经大概寻找到了阵法的脉络。

他们所经过的最后一个领地,就是灵虎王的领地,灵虎王的地盘也在经受无孔不入的试炼者的侵扰,暂时无法离开,所以就把小仔派给他们当向导。

而刚才小仔听到了巨虎王绝望的吼声,这才赶了过来,救了他一命。

“没想到这边已经完全沦陷了。”想到一路所见,落千山有些唏嘘。

这里算是地下妖国的一部分,地下空间比之蒙城地界还大,一路上却基本上见不到几个妖怪了,活着的更是只见到了巨虎王一个。

整个地下妖国,竟然被团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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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一座大阵五节点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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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柏风对应龙宗那么忌惮,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落千山他们在地下数次见到过敌人的试炼者,一开始几次,他们都是血战一场,后来他们就学会了伪装成试炼者,然后趁其不备,直接偷袭。

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完全没有心慈手软。

这些人都是敌人,今天不杀他,明天他们杀你。

而他们有心算无心,后来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完全掌控了主动性。

这就是应龙宗的漏洞所在了,他们的人太多了,彼此之间又大多不认识,很多人已经进入了地下妖国的其他空间,见到其他的试炼者,虽然不会轻易相信,却也不会太过提防。

地下突然钻出来一个小脑袋,带着黄色安全帽的李立从地下钻出来,道:“快点走,他们快过来了。”

“小仔,以后再和你爹叙旧,快教他幻形诀和隐灵诀。”落千山连忙道。

小仔吼了两声,和老爹交流了起来,很快,巨虎王的身形发出了一道光芒,开始了变化。

幻形诀和隐灵诀都很简单易学,小仔说了几句,巨虎王就心领神会了。

一个身高两米的魁梧疤脸汉子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身上一身皮衣,还沾满了血迹,小仔也化作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他们鱼贯钻入了李立挖开的地道里,李立在后面断后,探头看了一眼,又把那通道封了起来,看起来完全没有动过土的痕迹。

李立是他们的阵法大师,也是他们的后路,一路上但凡遇到没有路的地方,都是李立直接打洞过来的。

这一路行来,众人钻洞都钻出心得来了,那是一个个又快又好。

很快,一群应龙宗的外门弟子来到了战斗现场,发xiàn

除了一堆堆的尸体之外,再无其他踪迹,而从伤口上来看,似乎都是老虎制造的伤口。

“这个巨虎王,越来越难对付了。”听到了下面人的汇报之后,云舰之上,一名应龙宗长老皱起了眉头。

“那不正好,我都想亲自下去了,如果能够收服它做我的坐骑灵兽,那便好。如果不能,我还缺少一块虎皮地毯,哼!”

另外一名长老道。

“你还真是好雅兴……”之前的一名长老失笑,“一只不成气候的妖王而已,你还真打算收服它啊。”

“好的妖怪难找,更不要说是一只厉害的老虎了。”老虎这种妖怪,总是比什么野猪、黑熊来的威武霸气,拿来代步或者看守山门,总是倍儿有面子。

“你也不用探我口风,大长老不准任何人未经允许下去地下妖国,不过你若是去的话,我也可以装作没看到。”

上次子柏风来过之后,大长老就封闭五感,开始闭关,以他们对大长老的了解,显然是大长老自觉对敌人把握不大,所以开始闭关。

以往极少遇到这种情况,但按照惯例,大长老出关之日,就是他们发起总攻之时,想来那位临沙州的知州已经惹怒了大有仙君,马上就要成为大有仙君掌下亡魂了。

大长老这种级别的人,闭关一次,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若是有所体悟,说不定会闭关一年,这段时间,整个应龙宗完全由他们几个长老掌控。

说实话,没有了大有仙君压在头顶上,他们一个个都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一切后果我来承担。”听到同伴答yīng

帮自己隐瞒,那长老松了一口气。

在地下的落千山等人自然不知dào

,他们救了巨虎王,却引来了一个和中山王同一级别的强dà

对手来。

他们正躲入了一个地下暗河之中,在水边商量着。

“根据我的研究,丹木宗这里有很大的可能是一处重yào

节点。”身材矮小的李立摘下了黄色的安全帽,和自己几个还没化形的兄弟站在一起,一眼之间都看不出来谁化形了,谁没化形。

“丹木宗?”落千山有些愕然。

“是的,根据我所采集到的消息,地下妖国的大阵应该是一个极为巨大的抽灵大阵……”他看了众人一眼,道:“就是中山王困住皇宫用的那种大阵,可以把灵气抽出来……”

“这个我知dào

。”落千山道,抽灵大阵,他们最早还是在鸟鼠观看到的,困住蠃鱼的就是这种大阵。

“但是这座大阵,因为年代久远,或者人为破坏,产生了某些改变,变成了不再抽取地下妖国的灵气,反而开始抽取地面的灵气。”李立道。

“而这个大阵,应该是以五行为基础,共有五个节点,分别是金木水火土……”

“丹木宗是木?”落千山也并非完全不学无术,他和子柏风一起呆了这么久,总被熏染了一些知识。

“确切来说,是丹木宗的丹木神树是木。”

“我和柏风把丹木神树偷走了……”落千山有点无语,他犹记得当初子柏风说给他变个戏法,然后就把丹木神树变没了,变成了一颗小树苗。

“嗯,这个节点的缺失,对大阵的影响还暂且未知……”李立沉吟着,“丹木神树毕竟是这两年才刚刚被偷走,死亡沙漠却已经诞生了数百年上千年,但我想丹木神树的正下方,定然有一处阵眼,所以我想要去看看。”

“那便去吧。”落千山道,“都走到这里了,不去看看怎么行。”

丹木神树的正下方,那里是整个应龙宗试炼的中心地带,人非常多,想要去那里会变得极端危险,但是他们一路行来,到了这里,怎么可能退缩?

再则,危险这种东西,他们又不是没有经lì

过,不过是小菜罢了。

“走,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过去。”落千山道。

“也好……小仔,你留在这里照看你父亲,我们去就好了,李立,你留个兄弟在这里。”古秋道,巨虎王伤势颇重,又一路逃跑,现在需yào

好生休息恢复。

“吼!”虽然化作了人形,但是巨虎王的声音还是虎吼,他挣扎着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最熟悉路线。

第311章 :一剑化作千道虹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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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一路看,气氛极为压抑。

不仅仅是因为身在险地——巨虎王对线路极为熟悉,他们化成了人形,又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地方,没人来盘问他们。

“柏风怎么能够不管不问!”落千山有些义愤填膺地说道。

走了没多久,所看到的景象,就已经颠覆了他一路所见。

数不清的毛皮被晾晒在洞穴里阴干,这些都是那些试炼者的战利品,而从那些皮毛的大小来看,就可以看出来这都是成气候的妖怪。

譬如比白熊还大的白狐皮,比房子还大的花豹皮,粗长的七彩翎羽,被连根斩下的尾巴和羽翼……

这哪里是试炼?这完全是屠杀!

“这怎么能怪得到子大人的头上。”古秋道,“他又不在这里,也不知dào

这里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试炼开始的时候,子柏风已经离开了蒙城,他只知dào

应龙宗来了,却不知dào

应龙宗到底在做什么。

巨虎王嘟囔了一句什么,他现在还不会说话,所以众人也听不懂。

“如果让柏风知dào

了,他定然会来找这些人拼命。”落千山又嘟囔道,他埋怨了子柏风一句,就又开始维护起子柏风来。

没人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子柏风真的不知dào

吗?

落千山问自己。

当日那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子柏风,现在还在吗?

那为了几个士兵的死而流泪的子柏风,现在还在吗?

自从到了西京开始,落千山就发xiàn

,他和子柏风的距离已经不像当初那般亲近了。

似乎又回到了当初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的阶段。

子柏风……他变了。

再不是当初的那个子柏风,他变得冷酷、残忍,开始用数字来衡量一切,不再像当初那般尊重每一个生命。

或许这是子柏风走向更高的位置所付出的必然代价,但是落千山不喜欢这样的子柏风。

明明……明明是子柏风把他变成现在的落千山的,他自己却又丢下了这样的落千山,变成了他不喜欢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但是子柏风他明明拯救了整个西京,他现在也在努力拯救整个死亡沙漠啊。

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变了呢?

落千山想不明白,他只是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响:“幸好是地下妖国,不是蒙城……幸好,幸好……”

子柏风,是不是也在这样庆幸呢?

或许……身为人类,本就是残忍的。

“吼吼……”巨虎王低沉地吼了两声,古秋点点头,道:“前面就快要到洞穴的主干了。”

这洞穴的主干,是丹木神树的主根所形成的,是一条笔直上下的通道,直接穿过了地下妖国,直直穿入了地火之中。

在这些地方,人流变得密集了起来,落千山拿出了早就准bèi

好的应龙宗外门弟子的道袍,披在身上,一行人急匆匆向前走,遇到了其他的应龙宗的弟子就拱拱手或者点点头,快速走过。

“快到了。”此时,落千山也看到了前方隐约传来的红色光芒,那是地火的光芒。

地下冒出了一个黄色安全帽的脑袋,李立探出头来,小声道:“阵法好像就在附近。”

“附近?”落千山愣了一下,“上面还是下面?”

“好奇怪,分不清楚。”李立抽动了一下鼻子,“我嗅到了阵法的味道,应该不远了,但是……”

落千山有些无语,这些妖怪们各自都有自己擅长的奇怪地方,但是李立的嗅觉极为灵敏,他不得不相信。但是就连李立都找不到阵眼的具体位置,却让他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就要继xù

上前,李立却又抽了抽鼻子。

“不好……我嗅到了危险的味道……”李立突然道:“快走,快走!”

“都已经到这里了……”落千山有些犹豫,老白却是抓住了他,转身就走。

李立的嗅觉,当然不只是针对阵法,它的预警几乎从未出错过。

但是他们还没走出几步,就已经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压降临。

这种威压,就像是高气压一般,重重压在他们的身上,如果他们的目光能够穿透岩石与土壤,就能够看到,一个周身环绕着重重绚丽剑光的中年人正缓缓从云舰的底部顺着笔直的巨大通道缓缓下降。

虽然下降的很慢,却并不是飘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他一般。

看到他从云舰降下来,不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慌忙低下头去,有的甚至跪伏在地,口中称道:“千剑长老。”

千剑长老的面容是中年人,却拥有一双金色的眸子,他的皮肤是接近透明的白色,和大有仙君有些相似,他本就是大有仙君的弟子。

他的身边,剑qì

如虹,如同有生命一般环绕,只要他稍微意动,这剑光就会飞出,取人性命。

如果是子柏风或者非间子在这里,定然能够看出,他的飞剑已经到了“剑光如虹”的程度。

在鸟鼠观的典籍之中就曾经记载过,飞剑的几种境界。

飞剑几乎是修士们最主要的战斗方式,当然,飞剑这里只是一个统称,不见得一定是剑。

但是几个层次,却是统一的。

最底层,飞剑只是一把普通的武器,不论是拿在手中,还是飞在空中,都只是一把武器而已。

绝大多数的人,都在这个等级。

而第二个等级,则是“御剑飞行”,此时,飞剑就已经可以万里之外取人首级,甚至载着修士飞天遁地了。中山派的几个长老,都是这个等级,当初和子柏风产生冲突的那名应龙宗的长老,也是这个等级。

这已经是绝对的高手,实力堪比六阶顶级的妖怪。

第三个等级,就是眼前这白发中年人展现出的“剑光如虹”。

此时此刻,飞剑已经被炼化成了一团剑光,早就没有了形体,可光是无孔不入的,事实上,这个阶段,就像是“束月”一样,无形无迹,有形有质之间可以随意转化,杀人无形。

在这三个等级之上,还有更高的等级,那已经是传说中的存zài

了。

千剑并没有理会那些恭敬的弟子们,他只是低下头去,运起法诀,两眼扫视着。

他所使用的法诀,类似子柏风的“灵力视野”,一目之下,一切无所遁形。

灵气,灵气,妖气,灵气……

虽然不可能太清晰,但是一团团的妖气或者灵气,大致方位和距离,却一目了然。

奇怪……那巨虎王到哪里去了?

扫视了一圈,竟然没有发xiàn

巨虎王的所在,千剑有些疑惑,难道巨虎王已经被人杀死了?

此时此刻,千剑已经降到了落千山他们所在的高度,他目光扫过了落千山一行人,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对……

这些人并不是妖怪,这点不错,但是他们的灵气却有些奇怪。

所有的外门弟子,也都会修liàn

应龙宗的练气方式,否则不能接受应龙宗更高等级的修liàn

方法,这种修liàn

方式,会让他们的灵气释fàng

出类似火花一般的灵气,这个入门功法就是“花火功”,是应龙宗一切练气之术的根本。

而这些人,他们的灵气各有特色,却没有一个人释fàng

出了花火一般的灵气。

“一群老鼠……”竟然有人胆敢潜入到应龙宗的地盘上来,千剑顿时冷笑起来。

在应龙宗所有的长老中,他是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他的修为却不低,能够排在前十,再加上师父是在应龙宗位高权重的大长老大有仙君,这让他养成了狂傲的个性,遇到了有人胆敢潜入到他的地盘上来,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他身上杀机一闪,一道剑芒已经爆射而出。

“不好!”虽然隔着重重的岩石与墙壁,但是老白却看到了一切。

他是“蛇”类出身,他“看”东西的方式,有些类似“红外线”,像千剑这种释fàng

出强dà

能量的强dà

修士,对他来说,就像是太阳一般耀眼,所以刚刚李立预警之后,他立kè

带着众人转身就跑,盖因为他已经看到有一颗“骄阳”从天而降。

远比他们强dà

的存zài

,这种恐怖的感觉,他只在蛮牛王的身上感受到过。

这是他们绝对对付不了的对手。

他猛然向前一扑,把落千山扑飞出去,他身后的一个妖怪却没有那么好运,被一道剑光透胸而过,当即死去。

妖怪死去之后,会恢复原形,眨眼之间,一只巨大的野猪塞满了整个通道。

“咦……竟然是一群会敛踪的妖怪……”千剑却是颇为意wài

,妖怪受限于本身的物种与环境,极少有什么可以通用的法术或传承,绝大多数的妖怪都只有自己的本命法术和简单的小戏法,像化形诀、隐灵诀这种所有妖怪都可以学的法术,几乎从未出现过。

所以起初千剑也不曾想过这些人其实不是人,而是妖。

“老朱……”看到巨大野猪死去,古秋惊叫一声,这位也是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几百年的老兄弟了。

“快走!不要停下来!”老白看古秋发起怒来,连忙拉住他,古秋的四颗脑袋有着不同的个性,一旦暴怒压住了理智,发起疯来,那可不得了。

“吼……”就在此时,巨虎王回过头来,对小仔吼了一声。

“吼?”小仔疑惑地看着自家父亲。

“吼!”巨虎王猛然怒吼一声,转身向外飞扑而去。

第312章 :一生不屈两样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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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落千山来说,这只是一声吼,但是对诸多妖怪们来说,这里面传达的意思,却极为丰富明显。

我去引开他,小仔就交给你们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他死也要死在这里。

而且,必须有人有人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才能让小仔逃出去。

所以,巨虎王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他本就已经该死了。

“咦……”巨虎王的突然出现,让千剑有些犹豫了。

他本来的目标就是巨虎王,是抓住巨虎王,还是追杀那些宵小之辈,他一时间也有些难以决断。

趁这个机会,老白一手拉住了落千山,一手扯住了古秋,对身后的人吼了一声:“带走小仔!”

如果不是他们眼疾手快拉住了小仔,怕是小仔也要跟着巨虎王冲出去了。

“吼!”小仔稚嫩的吼声回荡在洞穴里,巨虎王却是头也不回,疾风一般冲过了通道,一声虎吼,向身在半空的千剑扑了出去。

“孽畜……”千剑失笑,“竟然还敢攻击我?正好,也免了我去找你了!”

他伸手一指,一道剑光射出,剑光并没有贯穿巨虎王,却像是一个锤子一般,直接把巨虎王砸飞了出去,撞在了主干通道笔直的墙壁上。

巨虎王四肢弹出爪子,插入了通道之中,猛然一弹,又向千剑冲了过去。

“倒是有些骨气,我就喜欢你这种妖怪。”千剑微微一笑,又是一道剑光将巨虎王砸飞,道:“你若是愿意臣服于我,做我的坐骑,我就饶你一条性命,如何?”

巨虎王虎吼一声,四肢爪子插入岩壁,岩壁崩碎,它手忙脚乱地连忙稳住身形,一时间不敢稍动。

“何必呢?你我之间,天壤之别。”千剑微笑着,“你不过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妖而已,若是你臣服于我,我可以让你成为更加强dà

的妖怪,比现在厉害十倍,百倍,如何?”

千剑又开始利诱,妖怪和修士一样,对更强dà

的力量,没有什么抵抗力。

这些被他们当做消耗品一般驱策的外门弟子,不就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变强的欲望所驱使,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吗?

“可惜,看来你还是不肯屈服……”千剑随手一指,剑光瞬间穿透了巨虎王的手掌,巨虎王痛苦地吼了一声,被贯穿的爪子,不见外伤,却好像被从身上切下来一般,不受控zhì

,那只爪子几乎完全无法抓住墙壁,就只剩下了三只爪子还抓着。

“你们有两个选择。”千剑微笑着,“要么臣服于我,要么就落入地火之中。”

他伸手指向了下方的无尽地火,红色光芒映照着他几乎半透明的脸,极为狰狞诡异。

巨虎王低下头去,这地火他已经看到过了无数次,事实上,这地火也是地下妖国之所以还有如此充裕的灵气的原因之一,丹木神树被偷走之后,这地火就是地下妖国的光芒与灵气的来源。

可惜,地火能够孕育生命,也能够终结生命,巨虎王就曾经看到过强dà

的妖怪不慎跌落地火之中,化作了焦炭。

红色的火焰映照在他光滑的皮毛之上,反射出光怪陆离的颜色。

“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只能忍痛杀死你了……”千剑又伸指点了一下,一道剑光贯穿了巨虎王的右后腿。

“吼!”巨虎王的半边身子,都已经悬空了,只剩下一前一后两只腿还能够固定在岩壁之上。

“怎么样?生,还是死?没那么难以选择吧。跟了我也不会辱没了你,我可是应龙宗的长老,日后至少也会成为大长老,到时候你就是我千剑麾下的神兽,其他人见了你,也定然会恭恭敬敬的,不敢丝毫造次。”

千剑是真的很想要一只老虎给他看门护院,所以还在循循善诱。

“吼!”回答他的是一声充满了暴力的怒吼。

如果他懂得巨虎的语言,那一定会气死,因为巨虎王已经问候了他家里所有的女性。

“敬酒不吃吃罚酒!”千剑冷哼一声,一指甩出。

这次不是贯穿,不是锤子,而是鞭挞。

弧光闪烁。

“啪!”一声响,鞭子一般的剑光在巨虎的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可惜了这一身好皮毛,如果你不肯臣服的话,我就要让你知dào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千剑的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怒火,比地下的地火还要恐怖,它身边的剑光转换成了极具攻击性的红色,宛若火焰在燃烧,他一挥手,剑光如同烙铁一般,烙在了巨虎的背上。

巨虎王背上的皮毛迅速烧焦了,它的身体在颤抖着,快坚持不下去了。

“求我,我就会饶过你……”千剑慢慢道,“否则你必死无疑!”

“吼!”巨虎猛然一声怒吼,仅剩能动的两条腿猛然一撑,向千剑扑了过来。

“该死!”恐怖的力量如同鞭子一般抽出,把巨虎抽出去,巨虎在空中如同陀螺一般旋转着,它拼命伸展着四肢,却根本就抓不到可以凭依的东西。

“不好!”看巨虎就要向下落去,千剑身边的剑光化作了一道屏障,接住了巨虎。

巨虎抬起头来,他和千剑之间的距离大概是十五米。

千剑就在他的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

但是这十五米却如同天谴。

他遍体鳞伤,两只脚也受了伤。

已经没希望了。

已经够了吧……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们逃跑了吧……

他或许已经一无所有了,但是他还有孩子。

还有小仔。

这就够了。

接下来,他要选择的是保留生命,还是尊严。

“吼!”巨虎王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然后一个翻身,向无尽的地火跳了下去。

“不要!”千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想要让剑光拦住巨虎,但是那一瞬间,他看到了巨虎的眼神。

刻骨的仇恨,无尽的怒火和不甘。

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化为厉鬼,巨虎也会来找他算账。

不可能……不可能收服巨虎王的。

这世界上,有些存zài

,宁愿死也不愿意臣服。

不论是当初没有开启灵智时,还是现在已经开启了灵智,都是如此。

丹木宗没做到的事,他千剑也一样没做到。

有些事情,压根就不是力量所能决定的。

而仅在于意志。

“噗!”地火溅起了无尽的火花,翻涌了一下,巨虎王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千剑良久无语,为什么,为什么这只妖怪宁愿死,也不愿意臣服于他?

不过是一只老虎而已,不过是老虎而已……

远方,正在狂奔的小仔等人猛然停下了脚步。

那最后一声吼声,对人类来说,不过是临死前的一声惨嚎。

但是对小仔来说,却有着太多的信息。

好好活下去,为了我,活下去。

“走吧……”看小仔停下来,众人都不忍心去劝。

到最后,还是落千山轻轻拍了拍小仔的肩膀,低声道。

巨虎王已经死了,但是他们必须活下去,不能让巨虎王的死亡失去意义。

这就是巨虎王之死的最大意义。

……

临沙城,子柏风大步走向了向岸白三人,三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

失去了灵气,失去了战斗的力量,向岸白三个人都有些紧张,眼前那和煦微笑着的少年,似乎都像是恶魔一般可怕。

“你们有两个选择。”子柏风走到近前来,直接说道。

“一个是立kè

离开这里,一个是留下来,但是必须要干活。”

毫无疑问,在有生和死可以选择的时候,向岸白会选择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他们都懂得。

这里是在大沙漠的深处,他们没有灵气,没有灵力丹,离开了这里就是死路一条。

“我们这里不养闲人。”子柏风道,“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要干活……”

向岸白和两位师弟师妹对望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我愿意干活。”

无论如何,先走一步算一步再说。

“我不相信你们应龙宗的人,所以你们不会在这里。”子柏风道。

向岸白心中一跳,这人知dào

他们是应龙宗的人?

向岸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他胸口的应龙宗标志在上来之前,就已经被他撕掉了。

“你们跟我来吧。”子柏风转身就走,向岸白几个人对望了一眼,慌忙跟了上去。

子柏风一路走的很快,向岸白等人没有了灵气,跟的很辛苦,好在他们即便是没有灵力,体力也比普通人要强。

到了后来,他们几乎要狂奔才能追上子柏风。

四周的绿色褪尽,变成了漫漫黄沙,临沙城已经完全看不到了,只有青石还隐约可见,三个人脚步停歇下来,有些犹豫了。

如果走出了临沙城的范围,他们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必死无疑。

子柏风看看距离,点了点头,这里也差不多了。

就这里吧。

打通了通往蒙城的通道之后,子柏风有了新的想法。

向外晕染式的推进并不是效率最高的办法,像道路那样,向外辐射出去,反而是不错的方式。

在辐射出去的道路上,选一处节点,再重点建设,就是一处卫星城。

而这些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就是子柏风所找到的廉价劳动力。

第313章 :一草一瞬一枯荣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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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干什么去了?”小石头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把小七七当做一个滚子一般滚来滚去,小七七发出了舒服的呼噜噜的声音。

玉蚕王带走小七七没几天,小七七就又跑回来了,跟着小七七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羞涩的俊美少年,少年腼腆如同女孩子一般,说话是总是羞涩地低着头。

小七七叫他六哥,他自称小六。

小六到了之后没几天,就又来了一群其他的妖怪,长的奇形怪状的,什么样子都有,他们称呼小六六少爷,称呼小七七七小姐,这些人是玉蚕王派来的。

玉蚕王到底还是听进了子柏风的话,派了一些妖怪来。

妖怪和人类的交流,对人类和妖怪来说,都有好处。

不过那时候子柏风在蒙城,并不在临沙城。

听到小石头的疑问,回答他的是燕老五,他捋捋胡子,道:“你哥哥是去建战俘营去了。”

“战俘营?”小石头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不明白,“那是什么?”

“就是想要吃饭就要干活,不干活就没有饭吃。”小六坐在一旁的一棵树上,正在眺望远处的景色,闻言转过头来,道。

“听起来和哥哥你很像。”小七七道。

小六顿时苦笑,在地下,妖怪们只要有了独自行动的能力,便必须要忙于生计,盖因为地下的资源太贫瘠,也就只有小七七,因为年龄最小,受到了哥哥姐姐的宠爱,才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

整个临沙城,就连这些小家伙们,也会帮着干活,他们种东西也是一把好手。

燕老五却是担心,那些人真的会乖乖的听话吗?子柏风这样做,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他看向了远方,事实上,子柏风所在的位置,早就已经远到看不到了。

……

“向师兄。”向岸白三人目送着子柏风离开,黄师弟开口道:“我们真的要在这里干活吗?”

“先看看情况吧。”向岸白无奈道。

他们暂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子柏风会带他们来到此处,但是子柏风定然有深意。

四下望去,这里曾经是一个小镇,石头建的房屋被半掩埋在砂砾里,没有一座是完好的,一口枯井早就已经被砂砾填满,旁边放着几个水袋和干粮,这就是他们的食物。

向岸白苦笑不已,这是真的把他们当成工人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而那位自报家门子不语的人,又是谁?

“这里是死亡沙漠的深处,可死亡沙漠不是完全不能进入吗?”黄师弟道,他们已经是第三期的试炼者,第一期的人以生命为代价为他们留下了宝贵的经验,据说一名外门弟子不小心进入了死亡沙漠之中,几息之间就被吸干了全身灵气,化作了一具干尸,而那负责带队的内门弟子,想要救他,也差点陷入到里面,若不是逃得快,怕是也被吸成干尸了。

可是眼前的景象,虽然依然是没有生机,可他们却还活着。

这是为什么?

向岸白想不明白。

桎师妹四下走了几步,却猛然又缩回了脚步。

“怎么了?”看桎师妹心有余悸的样子,向岸白问道。

“这里……前面……”桎师妹伸出手去,似乎摸着什么无形的墙壁,伸出去,就又收了回来,一脸震惊:“外面……是死亡沙漠……”

这里,外面当然是死亡沙漠,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向岸白走过去,伸出手,试探了一下,然后猛然收了回来。

伸出去的指尖,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他抬起手指看去,手指的表皮已经脱落,他们现在身体内本来就没有多余的灵气,死亡沙漠的吸力所吸收的,是他们的生命力。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沙漠没错,但却不是死亡沙漠。

而那看不到的障壁之外的地方,才是。

三个人对望一眼,满脸震惊地分头小心探看了一番,向岸白特异选择了他们来的方向,然后他们却愣住了。

以那口枯井为中心,方圆三十丈的距离,那是一个标准的圆形。

而他们,就被囚禁在这个三十张方圆的圆形里,伴随着十数间的石屋。

只有在这段范围内,他们才不会被死亡沙漠的吸力所伤害。

“我似乎感受到灵气了。”黄师弟突然惊叫起来,向岸白也感受到丝丝的灵气如同细细的涓流从他的身周渗入到他的体内。

灵气越来越浓郁,渐渐达到甚至超出了外界的水平。

三个人不敢怠慢,连忙坐下运功。

几分钟之后,三个人一脸失望地站起来,灵气已经被他们吸收一空,体内却依然空虚无比,这种吃饭吃到一半的感觉,是再痛苦不过了。

“难道说……”向岸白站起来,拿起了一把铁锹,想了一下,转身向那口枯井走去,开始铲起了枯井里的沙子。

随着他把枯井里的沙子铲出来,灵气又从不知dào

什么地方渗出来。

“果然如此……”难怪子柏风把他们丢在这里,留下了食水和工具就不管他们了,原来是子柏风压根就不担心他们不干活。他们干多少活,就有多少灵气可以使用,这种方式和子柏风在蒙城用来管理修士们的方式差不多,不过是更精细罢了,再次升级的养妖诀,让瓷片也有了更多的功用,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可是知dào

了原因之后,三个人却更加震惊了。

那个子不语,他竟然能够控zhì

天地之间的灵气?这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可能做到这点?

“干活吧……”黄师弟苦笑,无论如何,就算是想要逃跑,也要先恢复灵气不可。

“就像他所说的,我们要把这个小镇的黄沙清理出去才行。”向岸白道,他回头看了看四周,十来间石屋,大多都已经倒塌了,木制的窗户和窗棂,都已经完全腐朽。

就连金属都已经完全锈蚀,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为碎粉。

一口枯井,和枯井旁边的小小空场,就是这个小镇的中心,一个石锁就在枯井之旁,这是用来绑住绳钩,防止木桶坠入枯井之中的用具,可木桶、绳子都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片天地,就算是清理出来了,又能如何?总不能再恢复生机吧。

沙化的土地,想要重新变成肥沃的泥土,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正所谓破坏比建设更容易,一个简单的阵法,就能把一切灵气都抽走,但是想要把这里的一切重新变回生机勃勃的世界,又谈何容易?

痴人说梦罢了。

……

“哥,哥,你看啊!”看到子柏风回来,小石头跳了起来,大声喊道。

小石头的手中抓着一束草,嫩嫩的小芽尖儿,有些像是柳叶,下面却是膨大的根茎,像是一个巨大的鸡蛋。

“这是什么?”子柏风疑惑地问道。

“哥,你看。”小石头把那草种了下去,在宛若洞天福地的庞大灵气的滋润之下,那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然后飞速枯萎,倒伏在地上,就只剩下了庞大的根茎,在根茎的旁边,又有新的绿芽生长了出来。

而落地的种子,则又开始生长起来。

“这叫做荣草,是我们地下的主要粮食之一。”小六道。

子柏风刚刚和他见过了,不过并没有多聊,他也不善言辞,子柏风和他说两句话,他就羞涩地低下头去,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大妖怪。

子柏风记得地下最多的是各种蘑菇,却是没怎么见过这种草,想来能够在地下生存,这种草的生命力可想而知。

说话间,小石头种下的那一片荣草就已经引了一大片,这些草以极快的速度生长,又枯萎了,就剩下了巨大的根茎,在根茎的缝隙里,又有小草生长出来,直到密密麻麻一连串都是绿色。

子柏风扒出了一棵荣草,拿在手中。

看似宽大的柳叶状的叶子上覆盖着厚厚的蜡质,防止水分散失,而较大的叶片面积,又可以加快光合zuò

用,这种生物的耐旱性会非常好。而根茎之中拥有相当多的水分,闻起来有些水果的味道,很是香甜。

“是我带来当食物的……”小六解释道,却没想到小石头找到了一些荣草的种子,种了下去,结果发xiàn

这种草意wài

地适合在这种地方生长。

子柏风带来的那些种子,都算是生长快速,而且适合用来治理沙漠的草木。

但是和荣草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大概是这片土地的地力被透支了,又或者说荣草的生长能力因为繁殖了太多代被削弱了,一颗种子繁殖出了三四米方圆的一小片绿草,这才停下来。

“这一大片的荣草,以根相连,其实是同一株荣草,荣草只能通过种子繁殖,一粒种子就可以种出一块田地,在我们地下,保管和培育种子,是一件非常重yào

的事。”小六道。

“你会吗?”子柏风抬头看着小六。

小六腼腆地点点头。

“太好了!“子柏风一把抓住了小六的手:“你来帮我们的忙,这就快多了。”

“可是在地下,这些种子也不会生长这么快……这太快了……”小六局促道。

“有什么关系,你比较有经验,你来试试看,多培育一些种子。”子柏风不由分说,拉着小六到了燕老五面前:“老爷子,种田的事情,交给你了!”

“种田的事情交给我,那你做什么?”老爷子有些不爽。

“我?”子柏风看看漫漫黄沙,笑了,道:“造玻璃!”

第314章 :一场春雨润万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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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想要造玻璃没错,但是他可不是打算用石灰烧碱什么的来制作。

死亡沙漠里,没有石头,没有木头,没有可用的建筑材料,但是有一种东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那就是沙子。

其实,子柏风已经造了一批玻璃了,那就是青石刚刚降落时,带来的太阳之火冲击地面,形成的玻璃。

而现在,子柏风要重现这个过程。

听到子柏风说想要造玻璃,众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觉得他是要发疯了。

现在要怎么造?

“小鱼丸!”子柏风叫道。

小鱼丸从水潭里探出头来,疑惑地看着子柏风,它正午睡呢,叫他做什么?

“水!”子柏风指了指水潭,又指了指天空。

小鱼丸眨巴了一下眼睛,懵懵懂懂地把水聚集成水球,飞了起来。

燕老五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抬头看去,子柏风指挥着小鱼丸把那水做成了一个凸透镜,高高悬在空中。

“小心点,可千万别照到人,再薄点,对,再薄点,均匀点……”子柏风指挥着,小鱼丸虽然不知dào

做什么,但是做得很认真,不多时,足有数十米直径的巨大水膜,就在地上形成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光斑。

刺目的阳光让众人都连忙闭上了眼睛,地面上的沙子开始冒烟,然后刺鼻的味道飘了起来。

“都离远一点!”子柏风屏住呼吸,他可不想得矽肺。

“向前一点,向前!”子柏风一边捂住口鼻,一边大声指挥道,小鱼丸控zhì

着那巨大的水凸透镜让光斑向前移动,后面就留下了滚沸的,已经融化了的沙子。

其实这算不上是什么玻璃,更像是玄武岩和玻璃的混合体,里面混合了硅和二氧化硅的晶体,但是子柏风本意也不是为了造出来什么漂亮的东西,甚至去造芯片,他只是需yào

一些可用的建筑材料。

在小鱼丸的操纵之下,光斑笔直前行,在地上造出了一条沸腾的道路,不多时,这条道路凝固了,变成了粗粝的“玻璃”。

然后,事情就超出了子柏风的控zhì

了,小鱼丸突然发xiàn

了好玩的东西,兴奋地操纵着水透镜到处乱飞,在水透镜之下,地面上的玻璃瞬间就融化了,化作了流淌的液体。

“小心,危险!”子柏风吓了一跳,这种超高温度的光束如果照在人身上,怕是修士也承shòu不住,一瞬间就会融化了,连骨头都不剩半个,好在小鱼丸也知dào

分寸,子柏风唤来踏雪,翻身骑上,飞到了小鱼丸的身边,指挥着它操纵着水透镜,按照子柏风的规划慢慢移动。

被照射的地方,化作了一条条的道路,这些道路再经过休整之后,就会变得平整起来。

而到了最后,子柏风找了一处距离青石比较远的地方,让小鱼丸固定住水透镜,沙子迅速融化了,变成了一处玻璃池,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这玻璃池的玻璃渐渐全部化成了熔岩状的液体。

如是一个玻璃熔岩池之后,又连续做了几个,子柏风才觉得够了,放开小鱼丸,让小鱼丸自己去玩,他则开始等待玻璃冷却。

玻璃冷却速度比之融化的速度慢了许多,第二天时,子柏风才感觉玻璃差不多了,他唤出了束月,一道道剑芒闪过,那融化的玻璃池里的玻璃,就被均匀切割成了无数玻璃板。

这些玻璃虽然粗糙,但是切割的厚一些,像积木一样搭起来,再让小鱼丸帮忙烧融一遍,焊接一下接缝,就成了一个个方方的盒子形状的屋子,再切削一遍,开了门窗,就可以暂时住人了。

就是太丑,花里胡哨不说,还有一块块黑色的,那是硅。

用燕老五的话说,跟涂了花漆的棺材一样,打死他也不打算住进去。

但毕竟也是一种可以用的,用来代替岩石的材料了,若是好好雕琢一番,盖成一座琉璃宫殿,想来也会很漂亮。

不过现在实用为主,能住人就行。燕老五不想住,地底来的一些妖怪和跟着青石一起来的小妖们却是觉得不错。

再在上面铺上河泥,种上草,顿时就变成了冬暖夏凉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生态房屋。

但事实上,盖房子还不是子柏风的最终想法,更多的玻璃被他切割了,拼接起来,就成了一条水渠。

子柏风曾经汇聚整个沙漠的云朵,虽然只是丝丝缕缕的云,但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积攒,却也已经覆盖了临沙城的上空,形成了一朵漂亮的白云。

这算是子柏风的人造云了。

子柏风回去青石上,取了一些细盐,跨上了踏雪,直向天空飞去。

到了云层之上,子柏风一手取盐,挥洒而出,这些盐就像是一颗种子,化作了一滴雨水的核心,早就已经饱和了的云层,在这一把盐洒下之后,迅速崩塌、变黑,不多时,天空就响起了一声炸雷。

“这……”燕老五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其他人也都一脸震惊,这是——要下雨了?

“啪!”一滴雨水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渗入了地面之中,但却也有一小部分被植物的根系锁住了,把水留在了这贫瘠的土地之上。

“天上为什么会滴水?是小鱼丸搞的鬼吗?”小六呆呆地抬起头,看向了天空,那滴落的雨滴啪啪啪的落在地上,滴在他的额头,他的鼻尖。

生在地下,长在地下,他从未见过下雨。

他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微弱的咸味,这最早的雨滴,都是细盐凝结成的。

“这是雨,是雨啊!”小石头尖叫起来,张开双手,在雨里奔跑着。

闷热、干燥的大沙漠,瞬间变得清凉、潮湿起来,就像是回到了蒙城的山上,在湿润的树林里奔跑。

有了雨,地面的温度遽然降低,死气沉沉那么久的大沙漠突然有了风,风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在远方的沙漠里形成了小小的旋风。

在别的地方,旋风是死亡与毁灭的象征,但是在死亡沙漠里,旋风却像是无尽生机的代表,

有了风,有了雨,有了云,有了流动,一切都再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一切都活了起来。

高大的櫰木伸展着巨大的叶片,承接着雨滴,贪婪地享shòu

着这生来第一场淋雨,而雨滴是大公无私的,它不会因为阻拦而停留,从叶片上滑下,滴落在人、妖与小草、花朵之上。

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荣草发了疯一般生长起来,它不只是在生长,甚至是开花、结果,果实炸裂,种子飞溅出去,发出了啪啪的声音。

荣草的种子,需yào

培养和保存,那是在贫瘠的地下,而此时,有阳光,有雨露,它哪里还会矫情?再不生长,更待何时?

随着种子的落地,又是一片片的绿意蔓延开来,似乎天上滴落的不是雨,而是绿色的颜料。

子柏风也呆住了,他从未想过,一场久旱甘霖,竟然能够产生如此奇妙的结果。

滴落的雨滴,似乎把发散在空气中的灵气也吸入其中,滴落地下,渗透到沙子里。

水在低凹处汇聚,有的地方是沙地,就此渗漏下去,有的地方却是已经被玻璃化了,化作了小小的湖泊。

“雨!雨!这是雨!”小七七像是疯了一般,在地上滚来滚去,让更多的雨滴打在她的身上。

雨一直下了三天三夜,雨水装满了地上所有可以容纳水的凹处,灌满了子柏风所修建的渠道。

子柏风有一个野心,他要修一条贯穿整个沙漠的地上运河,因为水才是灵气最好的载体,他要以这水道为动脉,将整个死亡沙漠变成万物生发之地。

……

子柏风这边忙着造玻璃,人工降雨的时候,落千山等人却在狼狈地逃遁。

巨虎王的死,给他们争取了一些时间,却没有让他们就此安全逃脱。

千剑长老站在半空中,摇头叹息了片刻,就一路追了过来。

好在有李立在,他们可以钻洞逃走,躲开了大陆,又有隐灵诀让他们收敛灵气,减少被探视到的几率,这才让他们逃了几天。

一路绕,一路逃,到最后,他们甚至慌不择路,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千剑长老并不是特别有耐心的人,但他毕竟是大有仙君的弟子,大有仙君每次教导他,都告sù

他,想要追捕到猎物,必须有耐心,不能逼得太紧,免得让猎物临死反扑,鱼死网破。

所以,一路行来,他停停追追,一边享shòu

这玩弄猎物的快感,一边感受着猎物渐渐失去抵抗力的兴奋。

没有了巨虎王,他需yào

有另外一个玩具。

对应龙宗这种超级大宗派来说,这世界上胆敢反抗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让他们平日里少了很多的挑zhàn

性。

现在落千山等人已经不敢在现有的通道里行走了,他们弯着身子,跟在李立的身后,李立和他的几个没有化形的兄弟一边挖,一边前行,速度却也很快。

突然,“咚”一声,他们碰到了什么,猛然停了下来。

李立转了一个方向,又“咚”的一声。

竟然是死胡同了。

李立的挖掘能力,只能在泥土岩石中生效,他们显然碰到了不属于岩石和泥土的存zài



第315章 :一路狂奔狼狈逃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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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根系了?”落千山问道,他们在地下,经常遇到这种事,丹木神树重新生长发育之下,根系也在拼命延伸,现在已经延伸到了崦嵫山下,有一种重新填满崦嵫山下的孔洞的即视感。

“不是根系……”根系的话,绕开就可以了,可是眼前这个,李立和他的几个兄弟上下左右钻动了半天,也没有搞定。

“吼!”小仔低吼了一声,转身看向了背后。

恐怖的压力一直在接近,如同阴云一般笼罩在他们的身后。

逃不掉了,我去和他拼了!

他的耳朵伸长,尾巴也从屁股后面伸了出来。

双眼丝毫没有感情一般。

“别冲动!”古秋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了回来,“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我去。”老白叹了一口气,道。

必须要有人拖住千剑长老。

他们其实并不是在逃命,而是他们找到了其中一个阵眼,必须有人活着把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他快到了……”李立有些不安,他能通过感受地面轻微的震颤,这种震颤表明千剑长老正在飞速接近,甚至他能够感受到千剑长老身边剑qì

如虹,化作滔天火焰,斩开地面的样子。他是借用本命法术,才能够在地下如履平地,而对方却是完全凭借自身实力,就连蛮牛王,都不可能在地下追上他。

狸力这种生物,天生善于土功,就像是土行孙或者穿山甲的聚合体,神话里面,土行孙一旦钻入地面,那基本上是无dí

的。

李立转过头去,这个队伍的人,又少了几个。

他们是青石的从属妖怪金剑,有几次都是它们奋不顾身地去阻拦千剑长老片刻,但是它们却都再也没有回来。

每个人的面色都不好,这个千剑长老,他简直就是疯子,一直追着他们不放。

小仔几次都要回去和他拼了,都被众人拽住。

而现在,金剑妖已经牺牲了大半,不能总是让金剑妖去牺牲。

这个时候,老白只能自告奋勇。

“别急,我看看那是什么……”落千山伸出手去,摸了摸前面的石头,入手之处,一片冰冷坚硬,不像是石头,反而像是金属,他嗅了嗅,有一股类似铁锈的感觉。

“这是……铁矿……”落千山愣了一下,然后猛然挥手:“我明白这是什么了,快,向上挖!”

这地方,是绝对绕不过去了,想要从这里逃走,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从上面走。

但落千山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向上走。

落千山的判断,是现在众人唯一拿得出的主意,李立立kè

向上挖去,落千山等人手脚并用跟在后面,不多时一道刺目的阳光照射下来,落千山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在地下生活了那么长时间,都是在只有微光的环境下,突然出现的强烈光芒,让他的眼睛泪流滚滚。

如果不是他们都是修士,怕是这下子就已经失明了。

“这里是……”李立对光线的适应最快,一抬头,就看到了一颗高耸入云的巨树。

“丹木神树……”落千山道,不用看,他也知dào

,因为他已经嗅到了丹木神树那特有的味道。

能看到丹木神树,应该已经到了蒙城地界了,而到了蒙城地界……

“不要停,快走!”李立能够感受到后面千剑长老的逼近。

“我不逃了。”落千山深吸一口气,“老子这口气憋太久了,我在这里拖住他。”

“不行,我们还要……”古秋急忙劝道。

古秋这个悲愤啊,按说他古秋才是真zhèng

的火爆脾气不是?十口吞天,怒火焚禾,他的脾气可暴,就连子柏风都被他打了一顿不是?

可是为什么现在要当保姆了?

不过大局为重啊,如果不能从这里逃走,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柏风!”落千山抬起头,双手围成喇叭,对着天空大吼了一声。

几乎是立kè

,他身边的灵气产生了变动,灵气消失了那么一秒钟,然后恢复,又猛然消失了一下。

这是他和子柏风所约好的暗码,其实子柏风就是把摩尔斯电码拿出来用,他暂时只能用这种方式向别人传递消息。

一长一短,这是英文字母的N和Y的开头。

所差别的是,Y后面还有两长,那指的是子柏风就在这里,后面的如果没有了,那就是N……

后面果然没有了。

这一刻,落千山也开始怒骂这个死太监,烂尾也可以啊,就算是后面再有一个超短的点,这也是D的打头字母,是等的意思,表明子柏风就在附近,负分滚粗啊!

好吧……

其实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bèi

,理论上来说,现在的子柏风应该是在临沙城大搞建设才对。

如果说西京的一场大战给了子柏风什么样的启示,那就是所有的阵法都不可靠,最可靠的还是他眉心瓷片所掌控的天地。

所以他和落千山两手准bèi

,落千山去寻找阵眼,他则努力搞建设,如果他能够把临沙州整个掌控,那么什么阵法都无关紧要了。

阵法是为了引动天地灵气,可如果天地灵气都在他的掌控,何必再绕这个弯子?

“柏风,你听好了,我们找到了第一个阵眼,在丹木宗下面,李立说很可能在地火里!”落千山大吼道,声音远远传了出去,惊起了一只只的飞鸟。

众人都有些愕然,难道子柏风在这附近?

回答落千山的是一长两短,等。

等?难道子柏风就在附近?不对,如果他在附近的话,刚才就会回答D。

“不要过来,敌人很恐怖,你不是他对手!”落千山担心子柏风真个赶过来,那他们可就真没希望了。

回答他的是一长,T,逃!

“你妹的子柏风,现在才说逃!”落千山大怒,还逃什么?逃不了了!

“轰”一声,他们身后的土地翻起,千剑长老从泥土中飞了出来。

“拼了!”落千山一手入怀,飞剑二愣已经在手。

“二愣啊二愣,今天跟我一起死吧!”落千山道。

如果二愣会说话,一定会大吼一声:“我不想死啊!”

不过,他也来不及反驳,落千山已经挥舞着二愣,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

暴雨遽停,整个临沙城充斥着一种奇特的潮湿味道。

百里范围内,蒙草肆意蔓延,甚至已经爬上了刚刚建好的玻璃房屋。

这样的临沙城,已经不再是沙漠,而是沙地。被板结成玻璃的道路与水渠分割成一块块的,再也不愁没有足够的水分。

沙地虽然贫瘠,却已经可以让更多的植物生长。

譬如西瓜,譬如各种沙地灌木。

子柏风抬起头来,看向了天上的云层,云层又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随着地面上的水分蒸发出去,将会再次产生降雨。

随着生态的改善,这个过程会加快许多。

子柏风满yì

地点点头,临沙城这是已经完全步入了正轨。

但是就在此时,子柏风突然心中一动,看向了蒙城的方向,面色剧变。

“青石叔!”子柏风转身看向了青石。

青石传递过来的,却是一阵阵虚弱无力,从天上撕扯下来无尽的至阳灵气,对青石来说,也是一种消耗很大的事,而这段时间,他所有的能力,都用来扩展边界了,本身的力量还远远达不到再次巡行九天的程度。

糟糕!

青石叔的巡行九天,是除了白驹之外,速度最快的。

白驹已经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除了他们之外……

子柏风正在犹豫是踏雪还是红羽,他的身边光芒一闪,束月已经化身俏生生的少女,站在一旁。

“束月,你去吧!我随后就到!”子柏风道,束月点点头,转身化作一束光芒,射向了蒙城的方向。

束月本就是飞剑,飞剑本就是会飞的,当初的非间子就能够御使飞剑追杀落千山,而现在,自然也可以飞行千里,去救落千山。

然后子柏风大喝一声:“踏雪、红羽!”

既然决定不了,那么把他们都叫去吧,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

束月所化的光芒,瞬间就消失在了天边,红羽这两天也一直在这里呆着,盖因为几只小鹤见到了小石头,顿时亲热得不得了,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然后又和小七七交上了朋友。

这几个小鹤可能是M属性的,之前整天被小石头欺负,现在却还是喜欢和小石头在一起。

听到子柏风的焦急之意,红羽和踏雪连忙赶过来,子柏风翻身骑上了红羽,踏雪连忙也跟上,一人两妖直奔蒙城而去。

……

千里之外,鸟鼠山上,正在入定的非间子猛然睁开了眼睛,刚才他身边的灵气突然被隔断,让他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然后,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冲天的杀气从西南方向传来。

“鹤兄!”非间子猛然起身,走出门外,大叫了一声。

正在他门外单腿独立的骨鹤抬起头来,瞬间化作了一对骨翼,攀附在他的背后。然后他化作了一道流光,飞向了西南方向。

子柏风离开之前,他曾经答yīng

过子柏风要保护整个蒙城的安全,现在正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

但是,若是他看到了陷入险境的是落千山,又不知dào

如何?

第316章 :一段缘由地下国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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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落千山一声霸气十足的怒喝,恍惚间又回到了战场之上,刀光血海之中。

他人剑合一,直扑出去。

“好剑!”古秋大喝一声,落千山这一剑已经登堂入室,霸气十足,不断的历练,让他的剑法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千剑长老悬浮在空中,面带微笑,似乎完全不把落千山放在眼中。

他一抬手,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出,落地化作了一名金衣人,挥剑挡住了落千山的一剑。

“十三剑……你……”落千山一愣,虽然每一把剑妖都穿着同样的衣服,但这些剑的面容却并不相同,和这些剑妖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落千山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剑妖,是曾经自愿去拖延千剑长老的其中一个。

他们本以为这些剑妖都已经被杀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关键是……

落千山从“十三剑”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的情绪波动,只有冰冷的杀意!

为什么会这样?落千山狼狈挡住了“十三剑”迅猛的攻击,有些束手缚脚。

“十三剑,你醒醒,我是落千山啊!”落千山连连后退,很快就被十三剑逼得喘不过气来。

其他人想要上前帮忙,千剑长老又抬手,几名金衣人向众人杀了过来。

众人大惊,这些金衣人都是之前曾经被派去拖延千剑长老的人,却没想到此时竟然被千剑长老控zhì

了,反而攻击他们。

面对同伴,他们一时间束手缚脚,被逼得喘不过气来。

“你到底施了什么邪法,有胆上来和我决一死战!”落千山冲千剑长老怒吼。

千剑长老冷冷不语,这些人,在他看来,还没有让他回答的资格。

至于他施展了什么邪法,这些人忘记了他的名字吗?

千剑长老,他是玩剑的祖宗,任何剑都别想在他的面前讨得好处。

“杀了他们!”千剑长老对剩下的几名剑妖冷喝一声,他身边的剑qì

宛若云霞涌动,无形的力量突pò

苍穹,然后又从天而降,那几个金剑妖的身形一颤,然后就挥舞着金剑,向已经左冲右突,难以摆脱剑妖纠缠的落千山几人攻过去。

落千山挥剑格挡,却觉得手中的剑猛然一挣,竟然挣脱了他的掌握,落地化作了冷漠少年,手擎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向落千山杀了过来。

“铛!”落千山猛然一个打滚,腰间短刀抽出,挡下了二愣的一剑,他满眼难以置信:“二愣!”

这家伙竟然也背叛了他们!

不,不对,是这个家伙的妖法!

千剑长老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场绝望的战斗,这些可怜的人啊,连他千剑长老的名头都没有听过,死不足惜。

“铛!”落千山手中的短刀挡了几剑之后,就已经承shòu不住飞剑的锋利,断了一截。他腰间这把短刀,不过是普通的凡间刀兵罢了,他行伍出身,如若不在身上带把刀,总是心中不爽。

可没想到,就是这把凡刀,救了他的性命。

手中的短刀更短,面对两名金剑妖和二愣的缠斗,落千山是第一个岌岌可危的人,盖因为其他人都是妖怪,都有自己的战斗方式,并不依赖武器,古秋一双拳头化作一双兽首,无坚不摧,老白一身鳞甲刀枪不入,小仔化作了一只老虎,虽然暂时落在下风,却皮糙肉厚,并无危险。至于李立,他宛若一只大老鼠,在地上钻来钻去,金剑妖竟然追之不上,如果不是顾虑众人,说不定他已经逃跑脱身了。

“噗!”落千山的一个躲闪不及,右臂中了一剑,落千山右手一松,刀柄松脱,他闭目待死。

“死定了!”

东方,一道剑光拖拽着粼粼星光,正蜿蜒而来,可是距离太远,怕是已经追赶不及。

而北方,拍打着羽翼的非间子挥手,一道剑光射向千剑长老,口中同时暴喝:“剑下留人!”

他的声音快,剑更快,只可惜,金剑妖的剑更快。

一道剑芒,直射落千山的咽喉。

……

云舰之上,议事厅里,应龙宗的几名长老正在相对而坐,商议事务。

坐在侧上方的是龙爪长老,他是除了大有仙君之外,云舰之上地位最高的一个,能够以“龙爪”为名,代表着他是应龙宗“龙爪、龙翼、龙角、龙须、龙鳞、龙尾、龙目”七大事务性长老之一。

龙爪负责的是资源获取,大有仙君在应龙宗地位颇为超然,并不需yào

处理常务性的事务,事实上,龙爪长老才是正管,日常事务都是他在处理的。

所以大有仙君闭关之后,他负责船上的各种事务。

应龙宗十万外门弟子,两万内门弟子,长老的数量也非常多,足有百名,大多数的长老都是虚衔,没有实职,譬如千剑长老,他长老的名号,更像是一种对他的剑术造诣的称赞与肯定。

“千剑长老还没有回来?”看下方少了一人,龙爪长老微微皱眉。

“千剑师弟传回消息说发xiàn

了好剑成妖,所以暂时追下去了。”一人道。

龙爪长老摇摇头,这位千剑长老,仗着自己是大有仙君的徒弟,不怎么把门派规矩放在眼里,而他又嗜剑成痴,遇到了剑妖,怎么可能舍得放过。

不过千剑长老在这里,也只是当做一个高级打手用的,暂时还没有到他发挥力量的时候。

“既然如此,空蝉师弟,你把发xiàn

的情况说一说吧。”

空蝉点点头,看向了身边的几人,道:“诸位师兄也都知dào

,死亡沙漠诞生在四百年前,当时师弟我还只是一名普通外门弟子,只是听说过师门曾经派人来探,只知dào

这死亡沙漠和四妖王有关,却不知dào

具体有什么关系。”

众人都点头,四百年前,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那时候都刚刚开始修道,年轻如千剑长老,那时候还没有出生。

“传说中四妖王为祸作乱,才有了死亡沙漠,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空蝉长老道,“前些日子,我翻了很多的典籍,也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不过我却是找到了一个人,这事情还是让她来告sù

我们吧。”

他指向了门外,一名黑衣贵妇正款款走来,她的眉心处,一点殷虹胎记,宛若沙漏一般。

“珠儿拜见各位仙长。”这贵妇声音娇媚而极具诱惑力,就算是在座的人都修为高深,却也忍不住心神悸动,连忙连连运功,抵挡这种难言的诱惑。

“你是……”龙爪长老皱起眉头,云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更何况眼前这女人不知dào

从何而来,只知dào

是空蝉长老出去带回来的。

他看向了身边的空蝉长老,空蝉长老对他点点头,表示这人的身份并无问题。

“四大妖王的事情,就由珠儿向各位说明吧。”珠儿微微一福,空蝉长老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请坐。”

“谢谢空蝉长老。”珠儿眉眼一甩,让人小腹发热。

“说到四大妖王,还要说地下妖国,地下妖国大概出现在一千年前,大量的妖怪被从各处抓来,关在地下妖国之中,而其中最强dà

的四个,就被称为四大妖王,但事实上他们并不见得一定是地下妖国最强的存zài

。”

她微微一笑,魅惑自生:“地下妖国建立之后,短时间内被夺去了大量的灵气,许多强dà

的妖怪都纷纷陷入了沉睡之中,大约六百年前,仅存的四个妖王想要联手破坏夺灵大阵的阵眼,只可惜地下大阵太过复杂,又太过玄奥,他们破坏了一部分的阵法,非但没有能够停止大阵,反而破坏了大阵的束缚力,导致夺灵大阵的力量向上蔓延,渐渐蔓延到了地上世界。”

“四大妖王想尽了办法,找到了一条从地下妖国逃出来的秘径,他们知dào

地上世界即将被毁灭,所以在地上祸乱,让地上居住的人不得不逃跑,故此才逃过一劫,只是凡夫俗子,见识短浅,哪里知dào

真zhèng

原因,四大妖王乱世的传说,就由此而起。”

“这四大妖王,有如此好心?”显然有人不信。

“好心的是有的,四大妖王之中的玉蚕王心地善良,努力促成此事,另外几名妖王被她说动,才会愿意去做此事。”

“不过四大妖王作乱,引来了各地仙人的绞杀,他们发xiàn

在地下一封数百年,地上的世界也已经和往日完全不同,早不是他们所记忆中的地下世界,所以只能又逃回了地下,这一过就是四百多年。”

“期间他们也都在想破局之策……”

“谁人不是如此。”一名长老插眼,珠儿一笑,道:“正是如此。天地本就是一场困局,想要生存,就必须破局而出。”

她冲那长老笑了一笑,顿时让那长老一阵面红心跳,连忙转过头去。

“这死亡沙漠,其实是阵法被破坏之后的副产物,就像是一个瓶子被扎了一个洞,阵法的力量泄露出来,可也正是因为死亡沙漠的缘故,才让地下妖国的妖怪们能够苟延残喘,不至于被吸干灵力。”珠儿笑了,“若是能够再次修补好阵法,重新设置几大阵法,就可以重新掌控地下妖国的庞大灵力,如若不然,你们像这般派出人去参加试炼,却不知dào

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探明整个地下妖国。”

“你到底是何人?”听到这里,龙爪长老再也忍不住问道。

第317章 :一剑为尊千剑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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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千山只觉得咽喉一凉,他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没想到我竟然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这种死法,实在是太憋屈了。

但是,一瞬间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他没死。

生死之间,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束月依然在****而来,那身披羽翼而来的人,依然是射出一道剑光,剑光缓缓蔓延,却久久未至。

生死之间,落千山听到千剑长老缓缓说道:“说,这些剑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些剑妖不会开口,不能说话,但是它们的品质,却是千剑长老生平仅见,他之所以一直没有下杀手,就是想要知dào

,哪里有更多的金剑妖。

这世界上既然有十个金剑妖,就定然有能够产生十个金剑妖的地方。

千剑长老,号称千剑,他的剑qì

之中,除了一把主剑之外,还有无数的其他飞剑融入其中。

千剑长老就像是一个加强火力版的刀痴,不过他比刀痴可怕太多了,刀痴的刀埋成了刀冢,而他的剑,却已经化作了他身上的剑qì

,这已经不在一个等次之上。

又或者说,刀痴所走的这条路,走到了极致,就是眼前的千剑长老。

而千剑长老显然又在寻求更极致的存zài



他在世界各地寻找更锋利更强dà

的剑,寻找更快,更准,更具杀伤力的剑法,追求一剑所致,天地臣服的力量。

而他几乎做到了,他本命的那把飞剑,是剑中之王,几乎所有的人在他面前使用飞剑时,都会受到他的影响,若是弱者,飞剑立kè

被他所控zhì

,化作他的剑qì

,就算是强者,也会在他的剑qì

之中,摇摆不定,力量只能发挥出三四分。

那一刻,落千山福至心灵,瞬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柏风,快让束月回去!”落千山抬起头来,连声大喊。

“束月?”千剑长老目光一抬,就看到了蜿蜒而来的月华之虹。

“那果然是一把好剑……”千剑长老再也不管地上的一切,他露出了贪婪之极的神色,一飞冲天,直接向天空的束月剑飞去。

“轰!”他的身形刚刚飞起,一道飞剑就已经轰在了他之前所站立的地方。

那飞剑一击未中,瞬间折返,追着他飞了出去。

“落!”千剑长老伸手一指,一道剑芒射出,直击那追来的飞剑。

这飞剑的外形极为奇特,不像是一把飞剑,反而像是一个发钗,造型古朴精致,材质古怪。

发钗形的飞剑和千剑长老随手射出的剑qì

一个交击,发出了哑哑的声音,然后绕开了千剑长老的后续攻击,弧形切向千剑长老的身后。

“咦?”千剑长老一愣,平日里,只要是飞剑和他的剑qì

接触,就会被他的剑qì

侵入,转眼之间就落入他的控zhì

,但是这把飞剑,却有着与众不同的坚韧之力,虽然受到了他剑qì

的影响,却并未落入他的控zhì

之中。

他自然不知dào

,非间子的这把飞剑,来自非间子的师兄非阳子,沾染了非阳子临死之前的本命精血,在此之前,非间子道心碎裂,重修飞剑之后,却是破而后坚,比之普通人,道心不知dào

稳固多少倍,和这飞剑之间的心灵感应,更加紧密而牢不可破。

这样一把飞剑,如果降服了,却是比十把普通飞剑还要有用。

但是和天空飞来的那把飞剑一比,这一柄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千剑长老只是略一犹豫,就弃之而去,直飞束月的方向。

“束月!”落千山又大吼一声,想要提醒束月,老白却是从旁边扑过来,扑开了金剑妖,把落千山救了出来,身上的鳞甲几道白痕,隐约露出了血色,他的防御也已经到了破碎的边缘。

那几名金剑妖又围了上来,老白左支右拙,却是挡不了许多的攻击。

“刷刷刷”几声,几道剑光斩开了金剑妖,却是非间子的飞剑来援,相比落千山等人,他的攻击更加直接干脆,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反而更容易奏效。

“刷”一声,非间子站立当场,身后的骨翼收回,抬头看向了天空的千剑长老,道:“快走!那人很恐怖!”

“是你!”落千山看到了非间子,有一瞬间茫然,然后就认出了这个人。

子柏风和非间子之间的冲突,是子柏风占了上风,所以子柏风相对来说更容易接受非间子,但是落千山却永远记得,他的几个好兄弟,他视之为弟弟的小亲兵,都是死在非间子的手中的。

老白是落千山的上司,对他的了解最深,一看落千山这个表情,就知dào

他要犯浑,连忙一卷身躯,把他卷了起来,道:“快逃!”

千剑长老太可怕了,他压根就没有动手,就已经压制地他们几个人束手无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束月!”落千山焦急道,他自然之道束月对子柏风来说所代表的意义,也知dào

束月的威力,如果束月也被千剑长老控zhì

了,他怎么面对子柏风?

“束月,快逃,快逃!”落千山对天空喊道。

但可惜的是,他的声音,还不如千剑长老飞行的速度快,就算是束月听到了,她也绝对不会逃的。

她虽然有形无质,变幻莫测,性格却最是刚烈,当初纵然碎裂成千百片,却依然重新凝结起来,面对刀痴,以霸气绝伦的刀法和刀痴对决,最终将刀痴压制。

而现在,她面对千剑长老,也绝对不会轻易屈服,天空之中,就看束月和千剑长老斗在一处,束月化身星光月华,千剑长老的剑qì

如虹,两者斗得难分难解。

“逃?无处可逃。”非间子道,他拍打着翅膀向天空飞去,“你们想办法制服这些剑妖,我去帮束月。”

说到束月两字时,非间子的心情有些复杂,这束月本来就是他的飞剑,飞剑被夺,导致他的道心破裂,实力大减,花费了无数的心力和更多的精力,这才重新恢复,又有突pò

奇遇,这才成了一名巡查仙人。

此时,他一边向天空飞,一边怒喝道:“巡察司巡查仙人在此,阁下何人,为何在我鸟鼠观地界撒野!”

“巡查仙人?”落千山却是知dào

巡查仙人的,他还知dào

子柏风曾经杀过一个,虽然那公案已经过去了,当时可是把他们吓个半死。

这非间子,竟然是巡查仙人了?

可不是,这种背生羽翼的形象,不是巡查仙人是什么?只是他的羽翼,和别人的不同,看起来有些枯邪衰败之意,和他的形象有着极大的反差。

然后他就意会到了非间子的意思。

是啊,逃,他们逃到哪里去?

哪里是他们安全的港湾?千剑长老是他们所见过最强dà

的敌人,谁能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只能拼命去战斗,不论这战斗到底有没有胜利的希望。

就像是……之前每一次的战斗一样。

“束月,加油啊!”落千山猛然一个翻身,双手夹住了二愣的剑刃,一引,一拽,把二愣直接绊倒在地,压在了二愣的身上。

“我早想这样扁你一次了!”落千山一把抓住了二愣的手腕,一拳打向了二愣的脑袋,二愣挨了一拳,猛然一晃,竟然化成了飞剑本体,坐在二愣身上的落千山立kè

嗷一声跳了起来:“老子的屁股!二愣你死定了!”

再绝望又怎么样?再绝望,也必须让自己不能被绝望所击倒。

“二愣,你看清楚啊,束月有危险,你喜欢的束月,你最喜欢的束月啊!”一边狼狈逃避二愣的追杀,落千山一边拼命大吼,“你现在在追着我跑,你难道甘心吗?被人控zhì

,你难道甘心吗?”

二愣的动作渐渐迟滞了,变得没之前那么灵活了。

落千山心中一喜,有戏!

千剑长老虽然控zhì

了二愣,但是并没有完全抹杀他的本性,他毕竟已经不再是一把飞剑,而是一个妖,一个有自己思考能力的妖怪。

天空中,千剑长老一皱眉,转头看了过来,巡查仙人?

对应龙宗这种超级庞然大物来说,巡察司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存zài

,顶多算是一个不愿意轻易招惹的麻烦罢了,他们必须忌惮一些,不能像对付普通人那般肆无忌惮。

不过眼前的非间子,太过年轻,修为又并不高,他就知dào

,这位巡查仙人,也不过是个最低等级的巡查仙人,权力和人脉都威胁不到他。

千剑长老也不管非间子,继xù

和束月缠斗。

越是战斗,他越是欣喜。

束月现在已经是第五级的妖怪,束月本身又拥有绝强的天赋,比之普通的金剑妖,不论是灵性还是灵力上,都超出了不知dào

多少,有了束月,其他的剑妖真的像是繁星之于皓月,早就黯淡无光。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非间子这等小小的新人巡查仙人来了,就算是高仙人在这里,千剑长老也不会给他面子,他顶多看在非间子的面子上,饶这些人一命,但是这些剑妖,谁也别想让他放qì



他挥手之间,剑qì

一边抵挡束月的攻击,一边慢慢渗入到束月的体内中去,让氤氲的碎星,渐渐充斥了一层七彩的虹芒。

他名为千剑,乃是天下剑之尊者,这世界上,所有的剑,都要由他支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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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一法既出吞天日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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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在疾飞,刚才的一切惊险,他都看在眼中,从千剑长老身上,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威胁。

一直以来,子柏风以为自己养妖诀的灵气,是世界上最独特的灵气,但后来,他认识到了天地之间,灵气有千千万万种,他的养妖诀虽然奇特,却也并不是最特别的。

太阳有至阳灵气,月亮有月华灵气,但是这些都是天地之源,并非是人为的。

但是在千剑长老的身上,他发xiàn

了不同的灵气,千剑长老的灵气已经完全异化了,就连子柏风都无法掌控,无法切断。

那是一种无尽犀利的灵气,无坚不摧,无物不破,更有着一种影响四周同质化的灵气的能力。

不论是金剑妖,还是束月,都是在被这种灵气所同化。

千剑长老已经踏入了子柏风暂时所不能理解的领域,比他所见到的任何人都更强dà



面对这样的敌人,子柏风生出了难言的无力感。

但是这种无力感却不能击溃他,从始自终,他所面对的敌人,哪一个不是强dà

到难以对抗的?

奶奶的,管他是谁,干掉他!

就在此时,天空之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异样的波动。

天地之间的灵气,突然就变得沉重迟滞起来,这种感觉和千剑长老所带来的极为相似,但却不拘类别,对所有的灵气,都产生了难言的阻碍,开始向某种诡异的属性转化。

甚至子柏风掌控下的天地灵气都是如此,这让子柏风产生了莫名的惶恐感觉。

天色,竟然渐渐暗了下来。

子柏风抬起头去,一抹黑色正从太阳之上晕染开来,太阳就像是被戴上了变色墨镜一般,渐渐变得暗淡了下来。

“这是……”子柏风疑惑,“日蚀?”

可是什么时候日蚀变成这个样子了?

子柏风所认识到的日蚀,是月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不论是日全食还是日偏食或者日环食,都是从太阳的一侧开始的。

可眼前的这次日蚀,却是真zhèng

的“蚀”,就像是有什么从内部侵蚀了太阳,让太阳的内部先暗淡下来。

天地灵气的紊乱,让子柏风对灵气的掌控更加削弱。

千剑长老的灵气一滞,变得运行不畅起来,在地上缠斗的落千山等人,也顿时觉得全身灵气无法释fàng

出来,如同被抽去了一大半血一般,懒洋洋提不起来力qì



无形的威压,从天空之上倾覆下来,如同天河倾覆,大海倒卷,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将脑袋深深低下,来自内心深处的敬畏,似乎已经超越了他们的本能,让他们不能动作,不能求饶,只能瑟瑟发抖,等待着那强dà

力量的审判。

崦嵫山,云舰之上,几名长老面色同时变了,最上首的龙爪长老想要站起来,却又噗通一声,一屁股坐了回去,身下的椅子似乎不负重压,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每一名修士,都感受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恐惧,他们跪伏在地上,不由自主地向天空朝拜着。

云舰的休息室里,正在闭关的大有仙君猛然睁开眼睛,面色惨变,看向了天空:“这……这……竟然是……”

蒙城之中,正拿着一卷书朗朗念诵的先生猛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天空,眉头紧紧皱起。

鸟鼠山一麓,正在拍打着翅膀的大鹤红羽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悲鸣,几乎是直直向下坠去,他身边的踏雪,也打着旋儿,向下落去,惊慌之中,还踢了子柏风的脑袋一下。

天空之上,飞鸟如同被折断了翅膀,大地之下,虫豸似乎重新陷入了冬眠,僵硬在那里。

正是正午,却突然间变成了午夜一般漆黑,那一刻刚才还散发着无尽光芒的太阳,现在已经变成了黑色的。

“什么东西!”那一瞬间,子柏风有一种自己的权威被挑衅,自己的掌控权被冒犯的感觉,这片天地,明明是他所掌控的,明明是他的天下,这什么东西,竟然敢遮蔽太阳,紊乱天下灵气,你以为你是千剑长老,大有仙君吗?

他抬起头去,看向了几乎完全黑下来的太阳,发出了一声愤nù

的叱喝。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按在了眉心的瓷片之上。

整个世界的灵气,似乎被什么诡异的力量冻结了,甚至隐隐要被吸取而去,太阳似乎不再是太阳,而是一条通道,通往地狱或者异世界的通道。

但是,不论你是什么鬼东西,来到大爷我的地盘,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趴着!

那一声叱喝,似乎震动了整个临沙州的灵气,刹那间,天地之间响起了那一声愤nù

的叱喝:“什么东西!”

“给我滚回去!”子柏风的声音,刹那间响彻天地,他猛然睁大双目,全身的灵气发散而出,在没有太阳的正午,他似乎取代了太阳的光芒。

灵气照射入了黑暗,黑暗切切私语着,被驱散了,赶开了。

那异质化的,不知dào

从何而来的灵气,一瞬间,也被子柏风的灵气照了个通透,本来已经转换了的灵气,以缓慢却不容拒绝的态度,慢慢转换了回来。

似乎感受到了子柏风的冒犯,那不容置疑的,从天而降的威严开始了反击,太阳完全黑下来,甚至比黑夜更黑,丝丝的黑色灵气,流转在天地之间,宛若给这天地生出了黑色的脉络,就要改变天地的规则。

子柏风张开双臂,丝毫不肯退缩,他的声音宛若雷神的怒吼:“给我滚!”

在下坠的红羽身上,子柏风张开了双手,天地之间,在那黑色脉络的附近,生出了若有若无的光之网络,黑白两色,开始了激烈的冲突,谁都不肯轻易认输。

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五诀混无形,如果他的养妖诀再次进诀,定然就会达到第六诀:若织网。

第六诀,若织网。织网若法孕性灵。无论是仙家法术还是妖家妖术都有其法则,一旦养妖者领悟了其中的道理,便可以如同织网一般,把这其中的诸般奥秘都编织其中,而天地规则也是如此,一旦子柏风悟通了其中的奥秘,便可以编织天地的法则。

从这点上来说,子柏风的养妖诀第六诀,就已经达到了通常来说妖怪达到第七阶才能够达到的程度,这是人类的优势,也是养妖诀的优势。

而这个突然导致了天地变色,正午黑日的对手,却是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若是妖,此时已经成神。若是人,此时已经成仙。

只可惜,子柏风此时还只是第五诀,他只是摸到了第六诀的门槛,距离真zhèng

拥有若织网的能力,还很远。

但是他还有瓷片作为助力,似乎感受到了子柏风的愤nù

,瓷片把自己对天地的掌控力发挥出来,把子柏风的养妖诀的灵力编织成了网络,和黑色的网络展开了对抗。

黑白二色的网络,有形却无质,能够看到,却摸不着。

它们贯穿天地,就像是两条截然不同的神经,触碰到黑色的网络,就会全身战栗,不能自已,只能跪伏在地上默默祈祷。

但触摸到了白色的网络,却只觉得天地逍遥,唯我为尊,再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恨不得立kè

指着苍天,怒骂一番。

一个是强力逼迫着别人驯服,一个却是激起每个人内心的傲骨。

黑白两色的网络,在天地之间冲刷涤荡,忽上忽下的心情,忽软忽硬的自尊,不论是人还是妖,都在眨眼之间,轮番体验着过山车一般的心情与感受。

这种剧烈的情绪与心理波动,却产生了难以预料的效果。

“啊!”一只金剑妖猛然怒吼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黑白两色的网络冲刷之下,对他的神智是一种难言的冲击,本来作为青石叔的从属妖怪,有些呆呆的金剑妖,在此时突然挣脱了被千剑长老的压制,恢复了本性。

二愣的动作完全停下来,他呆呆站在那里,半晌之后,突然抱着脑袋怒吼了起来,黑白二色的不同法则,让他体验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

对人类来说,似乎只是一种难言的感受,但是对妖怪来说,这种复杂对立的情绪,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对他们的神智是一次极大的开发。

但是这也同样有有着副作用,此时此刻,束月就立在半空,无法动弹了,仅仅是内心的激烈冲突,就已经让她无法自已。

千剑长老的灵气,本来是无尽霸道和强dà

的,但是在这黑白两色的“法则”之下,却受到了更强的围攻,他的灵气和黑白两色的法则更加接近,却也被这两种法则当做了冒犯,在两者的围剿之下,刹那间灰飞烟灭,身边凝聚的氤氲如虹剑qì

,刹那间被两种力量联合绞杀,消弭无形。

千剑长老如受重创,心中更是惊恐,这天地之间斗法的两个存zài

,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那么恐怖?

就算是身为应龙宗的长老,他都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力量!

“千剑,快回来!”大有仙君的声音突然在千剑长老的耳边响起,再继xù

下去,他的力量恐怕会被全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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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一名真仙降世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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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不知dào

敌人是什么人,所以无知者无畏,但是大有仙君却非常清楚,这种波动到底是什么。

几百年前的时候,他曾经见到过这样的恐怖景象,也是天地之间突然充斥着无尽的威压,师父告sù

他,那是天地之间的通道打开时的景象。

天地之间的通道?

他那时候还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很久之后,他才知dào

所谓天地之间的通道,就是“仙界”的通道!

而天地之间的通道,只会在一种情况下被打开,那就是真仙降世!

所有的修士,都会被凡间之人视为仙人,他们高来高去,地位尊崇。

但是他们自己却知dào

,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所以越是发达的地方,譬如西京这种地方,对修士的称呼,也只是修士或者修真者,若是称呼对方为仙人,那毕然是要笑掉大牙的。

凡间修为高超的人,或许也会自称仙,譬如大有仙君的名号之中,就有“仙”字。

真zhèng

的仙,他们不会自称仙人,而是自称真仙。

真zhèng

的仙。

这位伴随着日蚀降世的真仙,就是仙界的使者,世人皆称之为“日蚀真仙”。

不得不说,子柏风惹祸的本事真的是天下无双,当初高仙人和矮仙人也就是偶尔飞过去一次,就被他斩杀了一个,惹上了巡察司的大麻烦,害得他整天提心吊胆的。

而现在,人家仙界的使者,日蚀真仙还没完全降临这个世界,就已经被他闷头闷脑一阵乱棍打了半天,还叫人家:“什么东西,给我滚回去!”

如果有人能够看到日蚀真仙的表情,一定会看到一张无辜而且震惊的脸。

无辜是因为穿越两界是消耗非常大的事,他不得不全力以赴,至于造成的影响,那只是副作用,也并非他的本意。

震惊是因为这世间竟然有人能够拥有“法则之网”,这是已经成为“神”或者“仙”的标志。这道也没什么,总有人能够在这贫瘠的世界里修liàn

成仙,飞升仙界的,虽然极端稀少。

但是这人竟然敢和他正面对抗!

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脑袋被驴踢了?

只是,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他现在正卡在通道中,差点出不来呢。

子柏风和日蚀真仙的斗争,也让子柏风隐约意识到了,在自己的地盘里,他的主场优势到底有多么强dà



“到底是谁,在和日蚀真仙对抗?”天地之间的灵气对抗,已经超出了大有仙君所能理解的范畴,他惊疑不定地注目着那天地之间黑白交织的网络,怒喝道:“千剑,你还不给加快回来!”

他刚刚那么一声断喝,千剑本应该立kè

返回才是,谁想到千剑竟然在犹豫。

他的灵力在飞速销蚀,日后毕然要经过一场修养,才有可能恢复过来,但是损失如此惨重,他更不能放qì

眼前即将要到手的束月。

听到大有仙君的怒喝,他一咬牙,伸手入怀,一抬手,一道光芒射出:“收!”

一块碧玉山子从他的手中射出,山子出手,瞬间化作了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之上,云霞缭绕,松柏苍翠,隐约能看到在山子之中有一角飞檐,似乎还有山中庙宇。

而这山子出现,顿时向束月砸下,束月受到了黑白两****络的影响,动弹不得,几乎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山子收入其中。

但是,这瞬息之间,他身上的灵气竟然已经完全被消融殆尽,只剩下丹田内的一点剑种,明明灭灭,宛若风中烛火,想要逃跑,却已经来不及。

“师父,救我!”千剑长老绝没想到只是耽搁瞬息时间,就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只能向大有仙君求救。

再等候刹那,他的剑种火焰熄灭,一身修为就要尽废,数百年修liàn

将会毁于一旦。

再给他一百个胆子,怕是他也不敢再来这里了。

大有仙君一直透过数百里的距离,观看着这边的情况,看到千剑竟然如此拎不清,也不由皱眉,但千剑毕竟是他的弟子,他也顾不上现在两位大能正在斗法,总不能让最喜欢的这个弟子,就此死在这里。

大有仙君眉头一皱,他伸手虚虚一抓,一道金色的光芒在黑白两色的网络之中破开了一道罅隙,将大有仙君和那碧玉山子一起抓在手中,眨眼之间,那道金光就已经回到了云舰之上。

“束月!”落千山大惊,想要追上去,只可惜那金光的速度多快?他又不会飞行,一声怒吼还没发出来,金光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糟糕!”子柏风自然也发xiàn

了这边的变故,但是他和日蚀真仙的对抗还在僵持不下,除了天地之间的灵气性质要被转换之外,天上的黑色太阳也正在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子柏风固守对灵气的影响力,不让临沙州的灵气被吸取,黑白二色的网络彼此摩擦,又如同绳子一般拽着四周的灵气,空间宛若破碎一般,视野都在扭曲。

这种激烈的对抗,对临沙州的子民们却是极大的负担,子柏风不打算再拖下去,他猛然双手一拽,怒喝道:“给我滚下来!”

“啵”一声,就像是拔下了浴盆的塞子,又好像是把塞在通道里的什么东西拔出来,本来需yào

极多的灵气才能打通的仙界通道就像是被一根粗粗的棍子爆了菊,瞬间捅穿了,噗一声喷出了无尽的灵气来。

仙界的灵气,仙灵之气,和凡间的灵气又自有不同。

而在这无尽的灵气之中,一个青年黑衣青年满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在空中被灵气的激流撕扯着,裹挟着,无法控zhì

地翻滚着。

他一时间还难以相信,竟然是以这种方式降临凡间。

他低头下去,看到了那正在坠落的大鹤身上抬头看过来的少年。

那白色的网络,中心正是那阴沉着脸的少年。

而黑色的网络,却尽以他为中心。

黑白二色的网络牵扯之下,子柏风第一眼就捕捉到了他的存zài



然后,天地之间的灵气,如同看到了美味的恶狼一般蜂拥而上,把他身边的仙灵之气蚕食干净。

黑衣青年手忙脚乱地收拢着身边的仙灵之气,这些仙灵之气比之凡间的灵气等级更高,更纯净,是仙人的力量之源。

如果现在丢了这些仙灵之气,想要从凡间吸收灵气补充起来,那可要等了。

好不容易抢回来了一部分仙灵之气,黑衣青年在空中调整身姿,刹那间,黑色的太阳重新绽放出炫目的光华,子柏风眯起眼睛,再睁大时,黑衣的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子柏风看到了,大有仙君也看到了,他不是子柏风,没有俯瞰天下的能力,所以不能看到鸟鼠山背面的子柏风,不知dào

掌控白****络的人是谁,但是他却看到了那黑衣青年。

“果然是日蚀真仙,好恐怖的仙灵之气……可是和他对抗的人,又是谁?”大有仙君心中惴惴,又是庆幸,又是后怕,幸好没有太过莽撞,大肆侵扰附近的地界,只是安生在崦嵫山画地为牢。

难道在地下妖国,还有如此强dà

的存zài

?如果不是地下妖国,那又是什么地方呢?

“不愧是上古宗派鸟鼠观所在之地……”大有仙君只能这样摇头叹息,果然还隐藏着强dà

的存zài



上古时期的几大宗派,可不是现在的几大宗派所能比拟的,当初的鸟鼠观是坐落在死亡沙漠的中心的,却不是现在的鸟鼠山。

现在的鸟鼠山,不过是当初的鸟鼠观的分宗而已。

日蚀真仙消失,两者的对抗自然也随之结束,一直下坠的红羽和踏雪重新稳住了,在间不容发的瞬间,重新爬升起来。

前方,鸟鼠山已经赫然在望,越过鸟鼠山,就看到了落千山等人。

只是挥动了几下翅膀,就已经到了落千山等人面前。

“柏风!”落千山一把抓住了子柏风,“束月被抓走了!”

“我知dào

!”子柏风一拍红羽的脖子,“带我去崦嵫山!”

“我和你一起去。”非间子道,身为巡查仙人,他也无法容忍自己被千剑长老如此藐视,弱了他们巡察司的名头。

“柏风,我也去!”落千山道,束月是为了救他们,才落到了敌人的手中。

谁想到他们刚刚飞到了崦嵫山的上空,就看到云舰已经飞离了崦嵫山,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眨眼之间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云舰之上,人声熙攘。

“全速前进!”大有仙君皱眉命令道,日蚀真仙降世的事情,已经是此时最大的要事,每次真仙降世,都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格局,所以大有仙君必须立kè

赶回应龙宗。

而且千剑长老现在的情势也不容乐观,想要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恢复而不影响到根基,也必须让他回到应龙宗的门派禁地之中去。

红羽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也只能看着云舰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非间子转过头去,看向子柏风。

子柏风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应龙宗!”

不论是他子柏风,还是非间子这个巡查仙人,大有仙君压根就都没有放在眼里。

第320章 :一榜划分天地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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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觉得千剑长老应该在云舰之上,子柏风等人还是心存侥幸,又回去了崦嵫山。

崦嵫山的护山大阵是由云舰所产生的,随着云舰的离去,护山大阵已经不见,子柏风等人来到了上方,落千山吐气开声:“应龙宗的人呢?给我滚出来!”

他是积了一肚子的火,从巨虎王被杀死,被一路压着打,再到金剑妖被千剑长老控zhì

,而后千剑长老夺走了束月,他早就已经几乎气炸了。

现在恨不得要找几十个人,一剑全杀死。

子柏风的愤nù

只会比他更甚,这些可恶的宗派们,什么时候能不那么自私,自以为是?

看到什么就夺,丝毫不顾虑别人的感受,难道他们从来没考lǜ

过会得到什么样的后果吗?

落千山的一声怒喝,响彻了整个崦嵫山。

非间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落千山顿时梗着脖子道:“你瞪我作甚!”

他和非间子的仇怨还没算完呢,这家伙竟然还一脸责怪的表情,想打架吗?

落千山这极具挑衅力的怒喝,顿时引出了人来。

不多时,就从丹木神树留下的洞穴中飞出了两个人来,他们是留下来主持事务的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

两名长老远远就怒喝道:“何人在此叫嚣!”

应龙宗跟随云舰一起来的共有六位长老。

其中一位长老金翼长老是云舰“金翼破云舰”的船长,云舰在哪里,他就在哪里,只要不是遇到生死存亡的问题,他绝对不会离开云舰。

大有仙君、千剑长老、金翼长老随着云舰离开了应龙宗,却还留下了四名长老在这里。

这四位长老之中,实力最强的是龙爪长老,他虽然并未达到千剑长老那种全身灵气完全异化为剑qì

的程度,却也远在中山王之上。

随着两名长老渐渐逼近,非间子神色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长剑,提醒子柏风道:“小心,应龙宗的长老最弱也都是宗师榜上的人物。”

“宗师榜?”子柏风愣了一下,然后恍然想起:“你是说巡察司所编撰的天地人榜?”

子柏风顿时忆起,巡查簿上就有天地人榜的排名,把天下所有有数的高手都纳入其中。

天榜十人,地榜百人,人榜千人,一共是一千一百一十人。

而人榜又分为“大宗师”和“宗师”两档次,大宗师三百人,宗师七百人。

中山派是颛而国最强dà

的宗派,中山王的修为在颛而国,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样的中山王,在巡察司的天地人榜上,也不过是跻身于宗师榜而已。

“没错……咦,你知dào

?”非间子狐疑地看着子柏风,子柏风顿时偷偷伸伸舌头,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掩饰道:“我就是偶尔听说过,之前死于我手的中山派掌门就是宗师榜人物。”

他自然不会告sù

非间子,在他的怀里就有一本巡查簿,而且是成了妖的巡查簿。

子柏风实jì

验证过了,隐灵诀可以隐藏巡查簿的波动,不让别人感受到,他见高仙人时,身上就带着巡查簿,高仙人却没有点破,显然就是瞒过了巡查簿之间的互相感应了。

不过巡查簿的情况在子柏风身边妖怪的情形中有些特殊,它虽然成妖了,却依然整天以书的形态呆在子柏风的怀里,子柏风想着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它身为书,本就偏静,它对灵性的需求,完全可以通过巡查镜传递过来的信息弥补,不需yào

和外界多做接触。

而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它其实也是巡查镜的一部分,这一部分成妖,和金剑妖类似,灵性上毕竟有残缺。

若不是非间子提醒,子柏风还真想不起巡察司的天地人三榜。

毕竟他一直觉得天地人三榜距离他实在是太远了。

子柏风刚刚穿越来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世界上应该有一种直接简单的等级,可以直观地划分敌人的战斗力。但事实上,这世界上压根没那么简单的事,世界上修liàn

的方式千千万万,每个功法的进阶层次完全不同,每个人的天赋又完全不同,通过某种简单的境界来划分,可以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反倒是没得来误导了自己。

后来,子柏风翻看了鸟鼠观的诸多典籍,也找到了一些划分功法之境,但都有所偏颇,各有优缺点,而且从未有哪个人能够把这个世界上所有人涵盖进去的体系。

各种修liàn

功法,瞬息万变,天地灵气,渐渐枯竭,什么样的修liàn

境界,都只能为当下服wù

,十年前的境界划分,十年后却也不见得有用。

这世界上,原本就不存zài

一种可以自然而然千秋万代套用的模板,任何精确的榜单,都要依附于人力——或者更精准的海量信息,大数据,那可是前世的尖端科技,这个世界没人做得到。

天地人榜就是这样一个榜单,由巡查仙人搜集来的信息筛选、归类,对上榜的人进行排名。

之前天地人榜对子柏风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所以他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只有在巡查簿上翻找和中山派的讯息时,才注意到了中山王的名字旁边标注有“宗师榜四二七”六个字,那代表着他是排名宗师榜四百二十七的人物。

子柏风就觉得颛而国可真够可悲的,最强dà

的宗派的掌门才是宗师榜四二七名。

非间子伸手,一本书在他的面前徐徐展开,他低声念到:“应龙宗长老,千剑长老,大宗师榜第二百七。”

“二百七?”子柏风觉得千剑长老怎么也要更高一点吧,他可没见过比千剑长老更难缠的对手了——除了那个不知dào

哪里来的黑衣青年。

旁边听着的落千山却有些惊住了,他趴伏在踏雪的背上,张口结舌,心中有些后悔如此冲动了,他毕竟是行伍出身的军人,有勇,也必须有谋,刚才脑袋一热,却是忘记了一切,现在回忆起来,他所需yào

扮演的角色,绝对不是纵容子柏风前来送死的角色。

他应该劝住子柏风才对。

落千山张口想要说我们赶快逃吧。

但是看到应龙宗的两名长老已经飞到了近前,他想要说的话,却是又咽了回去。

说什么都晚了。

子柏风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叫做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他,就扮演了这个猪队友的角色。

再回忆一下之前的种种,似乎他总是猪队友啊!

难道上天让他生下来,就是为了衬托子柏风的英明神武的吗?

我不要啊!

他拿脑袋撞向了踏雪的脖子,口中喃喃低语:“你个猪!”

“啊啊!”踏雪立kè

不满地叫了起来,他才不是猪,他是驴!

“不是,我不是说你!”落千山连忙道歉,踏雪可是个驴脾气!

非间子又不满地瞪了落千山一眼,他对子柏风的感情,还算是有些复杂,从一开始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反目成仇,而现在他受到道心之誓的束缚,不能和子柏风为敌,只能和子柏风做这种别别扭扭的盟友。

但是落千山却不一样,若不是顾虑子柏风,他早就和落千山打起来了。

看到应龙宗的两位长老到来,子柏风的心中也在想该怎么做。

随着时间的推移,刚刚束月被抢走时所积攒的怒气,已经渐渐变得不那么爆烈而不可控zhì

了。

愤nù

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子柏风所需yào

做的,是保证束月能够回来。

怎么才能够保证束月能够回来呢?

他沉吟着,心中有了一个计划,渐渐成形。

非间子看子柏风沉吟,心想他必须出面了,这次他可不敢让落千山先开口了。

抢在落千山之前一抱拳,道:“在下巡察司巡查仙人非间子,见过两位长老。”

“巡查大人。”两人也抱了抱拳,虽然口称大人,却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他们的恭敬,也只是因为巡察司是一个让他们应龙宗也为之忌惮的庞然大物。

问好之后,龙爪长老眼睛一翻,道:“本人应龙宗龙爪长老,这是我的师弟空蝉长老,你们是何人?刚才是谁在挑衅我应龙宗?”

说话间,龙爪长老已经亮出了一对形似龙爪的兵器,这是历代龙爪长老传承的兵器,诸般玄妙,变幻莫测。

“龙爪长老?空蝉长老?”非间子记下这两人的名字,下意识地就想要去查查两个人的资料,不过他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这个冲动,心中猜度着,这俩人到底是什么级别?宗师?大宗师?难不成会是地榜?

非间子这边脑袋一分神,就听到子柏风道:“挑衅?是你们在挑衅我!”

非间子身下的红羽身体一颤,这位小爷啊,上次绕着崦嵫山飞了一圈,差点被应龙宗的长老追上,就把我吓半死了,这次我可不想再来一次了……小爷啊,你饶了我吧。

这次可不见得又有蠃鱼来救驾了。

空蝉长老勃然大怒,就要上前。

他就是上次曾经追子柏风,却被蠃鱼一口吞下的那人,后来还是大有仙君开口,隐约有隐忍服软之意,子柏风才让蠃鱼放了他出来。

此时看到子柏风,他自然忍不住,这次可没有蠃鱼在了。

“小子,你找死!”

第321章 :一举诱敌入牢笼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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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恃无恐的子柏风,却让龙爪长老有些摸不着底线。

他虽然口中说不认识子柏风三人,但是怎么可能不知dào

子柏风?

上次子柏风来过一次之后,凶威涛涛,直接带着一只大妖怪碾压了空蝉长老,这次他还带了另外两个妖怪,其中一个就是上次那只白鹤,似乎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是另外一只,却是从未见过,虽然看起来只是一头普通的毛驴,却可以在空中虚虚站立,双眼眨动之间,妖焰闪烁。

难道是很厉害的妖王?

龙爪长老轻轻碰了一下空蝉长老,空蝉长老是他们中资历最浅,战斗力最弱的,也是最想要表现的一个,这次随着龙爪长老一起前来崦嵫山,也是存着立下功劳,在门派内多露脸,以期进入七大事务性长老中一员的想法。

七大事务性长老位高权重,却并不一定要战斗力惊人,却一定要在某方面表现出卓越的优势。

譬如龙爪长老,就是思维慎密,谨慎小心,和大有仙君算是一脉相承。

反而是大有仙君的亲传弟子千剑长老,为人跋扈冒进。

空蝉长老上次自告奋勇前去维护应龙宗的脸面,反而丢了人,被蠃鱼一口吞下,露脸不成反被削,怎么能不恨子柏风?

但是他毕竟早就不是年轻气盛之辈,懂得隐忍,看龙爪长老似乎不愿意立kè

和子柏风起冲突,便恨恨地闭口不言。

“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便把事情和应龙宗说清楚!”子柏风转过头去,对身边的落千山和非间子眨眨眼。

两个人都有些疑惑,落千山想要说什么,踏雪却已经转身就走了。

“等等……”非间子想要说什么,子柏风挥挥手,道:“快走吧!”

“站住!”空蝉长老顿时觉得不对,他们都是老人精了,色厉内荏和理直气壮,却还是能够分出来的。

子柏风想要骗过他们这些老头子,那还太嫩了一点。

不会是后悔了,想要逃跑吧!

“走!”子柏风转脸就跑,空蝉长老一声怒喝:“哪里跑!”

落千山还在发愣,他胯下的踏雪就已经一转身,大叫一声,狂奔而去。

“啊……”非间子看看落跑的子柏风,再看看随之而去的落千山,总觉得这中间……是不是少了点什么?这尼玛是快进了吧,是快进了吧!

怎么突然就逃了?你们怎么就逃的那么干脆,那么利落,那么毫无节操,那么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呢?

非间子突然看到龙爪长老动了,下意识地一个后退,就约到那边子柏风的声音悠悠飘来:“还不逃,等什么呢!”

他的声音都被风吹得乱糟糟的,显然说话的时候,他的速度已经快到了影响到了声音的传播。

这加速度,必须要赞一个啊!

非间子连忙一个转身,狂飞而去。

“站住,哪里逃!”龙爪长老大喝一声,跟着冲了出去,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有些疑惑了,在半空中站住。

我这是追什么呢?那是巡察司巡查仙人,而且也没有和他们起什么冲突,顶多是和人一起来的,如果抓起来,难道要关起来吗?

不是所有人都像子柏风那般胆大包天,敢把巡查仙人当鸡一般杀的。

“分开逃!”踏雪和落千山两个人本来一起逃呢,子柏风看后面的的空蝉长老追了上来,连忙对落千山道。

红羽和踏雪两只妖怪左右一分,空蝉毫不犹豫地向子柏风追了上去,他的仇恨可是在子柏风身上的。

“不是吧,这么直接?”子柏风忍不住吐槽一下,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他连忙催促身下的大鹤道:“快逃!快逃!”

红羽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一边拼命飞一般骂道:“你脑袋被驴踢了,没事来这里挑事做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知dào

啊!”

他上有老……不对,上无老,下有小,还有几个小家伙等着他回去呢,他们大鹤一族的未来,都担负在他的肩膀上啊!

“我今天好像确实被驴踢了脑袋。”子柏风隐约记起,他当初和黑衣青年争夺天地灵气所有权时,踏雪从他身边落下去,在他脑袋上踢了一下。

“我恨你,踏雪!”红羽怒骂,他的翅膀拼命拍打着,连羽毛都有些散乱起来。

“哪里跑!”后面的空蝉长老却是越追越近,他脚下踏着飞剑,御剑飞行,脚下的飞剑还有光芒吞吞吐吐,似乎是随时打算射出来。

“看剑!”他突然一声怒喝,一道光芒猛然射出,子柏风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一道光芒从他的头顶上擦过,子柏风吓出了一身冷汗,差点被开了瓢!

“使点劲啊!”子柏风埋怨红羽,“快点飞!”

“我吃奶的力qì

都使出来了!”红羽怒吼,“完了,逃不掉了,我要被他们抽筋扒皮了……”

如果对方是人,这些人顶多把人杀了就完了。但是如果是妖怪,下场却会惨了许多。

他好不容易逃到了这个安逸的地方,还没享尽清福呢,怎么能够轻易死去?

他有些气馁,速度也慢了一线,空蝉长老已经和他们飞了一个齐头并进,空蝉长老并不善于剑术攻击,就只有这把飞剑傍身,全力御剑飞行时,并不能灵活御使飞剑对敌,他伸手一印,脚下的飞剑已经****而出。

但与此同时,他的飞行速度也立kè

慢了下来。

应龙宗的修liàn

法门乃是大道正宗,玄奥非常,空蝉长老更是修liàn

了应龙遁术中的飞天神术,不需yào

飞剑也可以在空中凌空飞行,不过速度却远远比不上御使飞剑,这一御使飞剑攻击,飞剑是射了过来,和子柏风的距离,却是拉得远了。

子柏风凝神静气,养妖诀的灵气聚集双手,紧盯着空蝉长老的飞剑,他打算如法炮制,等待那飞剑到了他身边时,直接利用养妖诀的灵力破了他的飞剑,谁想到一道剑光从远方飞来,架住了空蝉长老的剑光,非间子怒喝道:“你不要命了!”

子柏风这是把空蝉长老当什么人了?还想空手入白刃?空蝉长老的剑光速度之快,已经超出了子柏风的视力,若不是刚刚非间子一剑飞出,子柏风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他伸出手的时候,其实飞剑早就已经逼近面门,但是他还没反应回来罢了。

子柏风毕竟不是正宗修士,他也没正儿八经修liàn

果什么战斗秘法,属于半道出家,野路子出身,和这些苦练数百年的老修士比起来,那是天壤之别。

子柏风一缩脑袋,也是一阵阵的后怕,再不敢打反抗的主意。

“你到底要做什么?”非间子拍打了一下翅膀,追上了子柏风,问道。

龙爪长老虽然依然远远缀着,却没有步步紧逼,他大概有点想不明白子柏风要做什么,所以只是在一旁追着,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就看空蝉长老发挥。

如果子柏风有什么阴谋,他好出手相救,如果子柏风没有阴谋……

这事儿有点莫名其妙啊。

龙爪长老的性格就是如此,凡事总是要考lǜ

个清清楚楚才会真zhèng

去做,没想清楚,总是会纳闷半天,现在就犹疑不定。

“做什么……”子柏风回头一看,空蝉长老又御剑追了上来,连忙道:“你快带着落千山回去,在丹木神树上等我……我自有打算。”

非间子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摇摇头,转身向落千山的方向飞去。

飞了几分钟,丹木神树已经遥遥在望,子柏风回头看去,空蝉长老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

子柏风想要引诱他们的想法实在是太明显了,他们不得不怀疑。

空蝉长老又有些犹豫,子柏风回头一看,顿时嘲笑道:“我看你真的是怕了鱼丸了,鱼丸,快点来!他们要跑了!”

“胡说!”空蝉长老顿时怒不可遏,剑光爆射,猛然加速。

龙爪长老皱眉,把思感发散出去,四周的灵气变成了他的眼睛与耳朵,天地之间的丝毫异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没有,压根就没有什么蠃鱼。

“这小子有诈!”反而如此,让他觉得子柏风有所图谋,若是他们单纯想要逃跑的话,刚才就已经逃了。

而就算是鱼丸在这里,龙爪长老坚信他和空蝉长老联手,绝对也不会让蠃鱼讨得好处。

“空蝉,回来!”龙爪长老大声道。

就在此时,子柏风猛然哈哈大笑起来:“晚了!给我落!”

就在那一瞬间,空蝉长老发xiàn

自己身边所有灵气都被隔绝了。

不论是飞剑飞行,还是肉身飞行,其根本都是灵气外放,灵气被隔绝了,自然不能飞行。

“不妙,禁空之术!”受到了影响的,却不只是空蝉长老,龙爪长老也同样在影响的范围内,他想要施展法术攻击子柏风,却发xiàn

,法术也使不出来了。

“看我的大沉默术!”子柏风哈哈大笑。

和日蚀真仙的一场争夺,让他对领地内的灵气控zhì

更进一层,不但可以禁掉别人吸收灵气,连别人体内的灵气,都别想发出来。

第322章 :一腔悲愤无所用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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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束月被抓走了,他所要做的,就是保证束月的安全。

那就一人换一人,抓个对方不得不在乎的人当人质好了。

如果能够一次抓到俩,那就更好了!

子柏风非常小心谨慎,引着两个人深入了他的领地内部,这才正式发动了攻击。

“这是……”看到两个人突然从天空坠落下来,非间子顿时愣住了,他不知dào

子柏风的手段,自然觉得奇怪,还以为这两人使的什么计策。

“哈哈,他们被柏风阴了!”落千山高兴地手舞足蹈,他是知dào

子柏风的手段的。

“怎么阴的?”非间子疑惑。

“当然是……我为什么要告sù

你?”落千山一看他凑到了自己身边,顿时哼了一声,抽出刀来,对踏雪道:“走,咱们去拦住他们!”

非间子纳闷地皱着眉头,如果子柏风有这种手段,为什么不早用?难道是担心那边是应龙宗的地盘,担心会被应龙宗围攻?一定是如此。

不过子柏风是怎么做到的?怎么没见到他施展什么法术?

还有,大沉默术,那是什么东西?

“小兔崽子,你使了什么手段!”空蝉长老怒喝。从天空中向下落的瞬间,空蝉长老和龙爪长老就使了各种手段,然后他们就发xiàn

,他们的功法运转正常,他们的灵力也依然在体内,但是灵气却根本就无法离开他们的身体,就像是他们的身上穿上了一层无形的盔甲。

“这是禁灵之术!”龙爪长老道,把灵气封禁起来,这是非大能者不能使用的法术,这个少年到底是谁……又或者:“是哪位高人在暗箭伤人?难道不怕丢了身份吗?”

他一直紧盯着子柏风,却是没看到子柏风使用任何法术,子柏风身上的灵气,也不曾有丝毫的波动。

子柏风眼睛一转,天地之间顿时响起了一声轰鸣,这是子柏风在颤动灵气,听起来却像是有人在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笑。

“你们这些人,来了我的地盘,还想回去?我告sù

你们,你们这些小喽啰,还不值得我老爹出手!千山,上!”子柏风一转眼,就把这个绝世高人的名头,安在了自家老爹的身上。

“嘿,吃我一刀!”落千山从天空落下来,半空中一个跳斩,双手举刀过头,向空蝉长老劈去。

“给我滚开!”空蝉长老凌空一记飞踹,落千山人还没飞到空蝉长老的身边,就被踹飞出去,远远飞走了。

子柏风张口结舌,看着落千山划出了一道弧线,踏雪无奈地摇摇头,凌空奔行而去,似乎是打算接住落千山,不过能不能接住……

“轰、轰!”空蝉长老和龙爪长老同时轰然落地,在地上砸出了两个大坑,烟尘四起,他们不等烟尘降下,就已经背靠背站在了一处。

“擦”一声,空蝉长老的飞剑也从天而降,插在了他面前不远处,空蝉长老一把捡起,横在胸前,两个人凝神戒备,防备着有可能到来的攻击。

“刚刚……刚刚我是怎么做的来着?”子柏风可是记得清楚,刚才和日蚀真仙对抗时,他可是摸到了另外的门槛的,那种对整个领地之中所有的灵气都如臂使指的感觉……

“事情不妙,我们走!”龙爪长老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似乎四周的一切都怀有难言的恶意一般,他扯了扯空蝉长老,转身就要走。

“哪里走!”落千山骑着踏雪,从远方狂奔而来,手中的刀挥舞的虎虎生风,一刀斩向了空蝉长老。

“给我滚开!”空蝉长老哪里有耐性和他纠缠,手持飞剑,一剑挥出,落千山只觉得手头一轻,顿时感觉不妙,他下意识一个矮身,头皮上鲜血渗出,脑袋中央顿时缺了一大块头皮,变成河童了。他抬手一看,手中的那把百炼精钢的长刀,已经断成了两截,断口处如同镜子一般光滑。

空蝉长老和龙爪长老虽然灵气无法发散出来,可他们本身的级别比落千山高太多了,不能发出灵气,顶多是不能御使飞剑攻击,又或者不能使用一些法术罢了,他们的肉体比之之落千山,也强dà

了太多。

“走!”空蝉长老和龙爪长老转身就走,两个人贴地疾行,如同两辆超级跑车,加足了马力,在身后带起了两道泥沙长龙。

子柏风顿觉不妙,连忙大吼一声:“拦住他们!”

非间子拍打翅膀飞上,一剑轰出,轰一声爆zhà

,两个人左右分开,躲过这一击,龙爪长老抬起头来,道:“巡查仙人,你也要和我应龙宗作对吗?”

非间子不说话,只是抿了抿嘴,伸手一指一引,金钗形状的飞剑划了一道弧线,直射龙爪长老。

龙爪长老伸手入怀,摸出一把小剑,随手一晃,那绣花针大小的飞剑瞬间就化作了一把长剑,和非间子斗在一处。

“师兄,我来助你!”空蝉长老挡在龙爪长老面前,道:“师兄,你先走!”

“你们谁也别想走!”落千山捂着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怒喝道:“二愣,给我上!”

却是二愣带着一众剑妖杀到了,他们加入战团之后,两大长老的速度就更慢了。

不过这两人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们且战且退,一直想崦嵫山的方向移动。

他们虽然速度不快,但也比普通人狂奔快得多,眼看着两个人这样下去,就会逃出子柏风的领地,子柏风就只能叹息,如果他身边有一个高手就好了,现在看来,他的势力和应龙宗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远啊。

青石叔、蠃鱼,不论哪一个,如果在的话就好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同样是六级,人家蠃鱼一个人能顶你十个!”子柏风忍不住数落身下的红羽,这家伙长得器宇轩昂,其实却是一个胆小鬼,除了逃跑还是逃跑。

“你再说,我把你丢下去!”红羽大怒,老子整天背着你飞来飞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竟然说这么伤人的话,再说老子我容易吗?我不就是找了这么一个地方想要养老吗?我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辛苦地飞来飞去,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你不知dào

吗?不知dào

吗?

红羽都想咆哮了。

他们大鹤,本就是闲云野鹤,不喜欢争斗,也没什么战斗力上的天赋,这世界上,想要找一个能够安心生活的地方,真难啊。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得,现在还用得到他,还是少说两句吧,一会这家伙崩溃了,那可惨了。

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啊。

“是怎么做,怎么做的来着……”子柏风努力回忆着当初和日蚀真仙的对抗。

那对抗,其实是超出了他本身的实力的,与其说是他在对抗,不如说是瓷片不爽别人冒犯自己的权威,他的养妖诀就来自瓷片,瓷片自动自发地保护这片天地,让日蚀真仙也没讨得便宜。

他记得,当初可是把日蚀真仙的灵气也强夺了过来,让那家伙很是狼狈。

如果能够把这两个人的灵气也抢回来……

子柏风依然记得当初的某些细节,但是想要完全还原回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奶奶的,豁出去了!

子柏风伸手到眉心,每次养妖诀升级,都会有三团特殊的灵气,而这灵气,对子柏风来说,就像是天赋点,拿去让妖怪升级,反而是最浪费的。

这天赋点,如此珍贵,以至于子柏风总是想不到,或者不知dào

该怎么用,总担心一不小心就浪费了。而且并不是子柏风有想法,那灵气就乖乖听话,它似乎也需yào

符合某些规则。

迄今为止,除了拿来给别人升级的那几个之外,就只有幻形诀、隐灵诀两种了。

而这两种,都是子柏风发明出来给妖怪们用的,子柏风想要弄出来几个厉害的法术给自己用,却都是无功而返。

这次能成功吗?

盘绕在眉心的几团灵气中,有其中两团已经变了样子,那是幻形诀和隐灵诀,第三团也在慢慢改变形状。

有戏!

快点!快点!

似乎知dào

子柏风这边在努力准bèi

什么,落千山、二愣等人奋不顾身地扑上,特别是剑妖们,他们本身就是剑,身体坚韧之极,此时更是使出了耍赖的方式来,合身扑上抱住不说,既然还不行,那就抽腰带,把裤子,扯衣服,撕头发,戳眼睛!

灵气不能外放,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何曾如此束手缚脚过?空蝉长老忍不住嗷嗷怒骂:“卑鄙小儿,若是今日我离去,来日定然带来大军,把你们屠戮殆尽!”

子柏风霍然睁开眼睛,胸中怒火几乎要从喉咙里烧出来。

卑鄙?到底是谁卑鄙?我们偏安一隅,求的只是生存。天地灵气枯竭,你们只顾着自己,拼命掠夺,却连我们生存的地方都要夺去!

既然如此,那我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地下妖国是我的,崦嵫山是我的,就连你们应龙宗,都是我的!

可仅仅是悲愤又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不论是什么样的手段,取得了胜利之后,谁会记得失败者?在崦嵫山之前,他们曾经把多少地方掠夺一空?那些地方,还有几个人活着?谁还记得?

不能,不能允许!

子柏风咬牙切齿,快呀!快呀!

他们就要逃出去了!

“唳!”就在此时,红羽突然冲天而起,展翅飞上。

天地之间,突然起了风。

第323章 :一举奏功夺灵诀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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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红羽的翅膀上化作一道道的漩涡,疯狂地捐向了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

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两个人下意识地施展了千斤坠法,灵气下沉,化作万钧之重,对抗这狂暴的飓风。

但是,那飓风却好像是吸收了天地的力量,把他们两人的双脚渐渐拔起,离地而起。

一旦离地,两个人就再也无法控zhì

自己的身体,被那旋风卷得团团转。

“红羽,干得好!”落千山一声大喝,他刚才差点也被卷进去,好在踏雪跑得快,其他的剑妖都能够飞行,此时也都飞离了旋风的范围,在空中小心戒备着。

子柏风在红羽的背上,能够听到红羽的粗气。

妖怪到了第五阶,就会拥有本命法术,青石的是巡行九天,蠃鱼是水漫天下,踏雪是踏遍微尘,那么红羽呢?他身为六阶大妖怪,曾经只身在无数人的追杀之下逃亡,定然也有其过人之处,虽然在子柏风身边的众多妖怪中,他并不是最显眼的那个,但是身为老牌的六阶妖怪,总也有杀手锏的。

他并不是天赋卓著的妖怪,就算是本命法术,也不如别人来的强dà

,平日里,他都是用这种本命法术来让自己飞得更快,飞得更高,几乎从未用它对过敌人,这种狂暴的输出方式,对他来说,负担太大了。

但是子柏风的心中,却充满了欣慰。

红羽,毕竟没让他失望。

红羽他与世无争不假,不喜欢争斗也不假,但是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安身立命的地方。

谁敢说要把他们屠戮殆尽?

找死!去死!去死!去死!

他现在还记得当初子柏风救他时的那句话。

对矮仙人的无头尸体说的那句话。

不作就不会死啊!

你知不知dào



红羽不是子柏风从小培养起来的妖怪,它虽然是六阶的妖怪,但是真让他和子柏风身边的几个厉害的妖怪一对一,怕是他也只有逃跑的份儿,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能够跑的地方了啊!

这世界上,哪里还有比鸟鼠山更好的净土。

鸟鼠观外的那颗大松树,那鸟巢,那山风,那三个到处乱跑,惹是生非的小奶鹤们……

谁敢要杀他们!

我杀了你们啊!

快啊,快啊!子柏风!

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这样的了……

子柏风能够感受到身下的红羽的急躁,他的眉心处,那团灵气在慢慢改变,慢慢按照他的心意在改变,但是不论他急躁还是平静,速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养妖诀,本就在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它的运转方式。

飓风之中,龙爪长老眼疾手快,在交错的一瞬间,揪住了空蝉长老的一只手。

“师兄!”此时此刻,空蝉长老才真的有些慌了。

他已经多久没有体验过,突然变成凡人的感受了?

灵气有,但是发不出来。

法术有,但是使不出来。

这和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龙爪长老却还算是镇静,子柏风暂时困住了他们没错,但是总有一个结束,总不能就让他们一直在空中绕来绕去的,龙爪长老虽然被晃来晃去,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外面的红羽,红羽翕动的长喙和胸口的起伏,都逃不过他的双眼。

“别慌,抓住我,我们想办法脱困……”龙爪长老用口型对空蝉长老道。

空蝉长老惊慌之中,反手握住了龙爪长老的手臂,感受到龙爪长老手臂上传来的热力,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

“三,二,一……丢!”龙爪长老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把空蝉长老丢了出去。

“嘭!”两个人如同撕破了一张破布一般,突pò

了旋风的封锁,向两个方向弹射出去。

虽然方向并没有控zhì

好,没有直接飞出子柏风的领地,但是龙爪长老已经距离领地外很近了。

“跑!”龙爪长老一声大吼,他手中的长剑宛若标枪一般投了过来。

空蝉长老却是转身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

“叮!”一把金剑妖在空中将那飞剑格挡而飞,两个人都开始向外跑去。

不过龙爪长老并没有直接跑向崦嵫山的方向,这分明是刚才子柏风和落千山所使用的策略,两个人不在一处的话,就必须选择一个。

就在此时,子柏风面上一喜:“好了!”

那一瞬间,他张开双手,大喝一声:“夺灵诀!”

夺灵,本是子柏风最讨厌的,但是对讨厌的敌人,却是必须用讨厌的方式!

众人目光都看了过来,充满期盼地看着他。

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就在那眨眼之间,空蝉长老已经跑出了子柏风的势力范围,压制住他灵气的力量瞬间消失,空蝉长老一时间不适应,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

“师兄!”空蝉长老回过头来,龙爪长老却是大喝一声:“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空蝉长老回来救他反而被留下了,那才是巨大的损失。

“不妙!”看空蝉长老突然离地飞起,子柏风大惊,然后他恍然想起……他所创造的这诀那诀他自己并不能使用,必须传授给他身边的妖怪才能使用。

他本以为这种来自自己感悟的灵诀他也能用,谁想到也没有例外。

“糟糕……红羽!”子柏风全身灵气氤氲,爆fā

出了太阳一般的光芒。

子柏风的灵气,本就有着传递讯息的能力,随着灵气灌注进入红羽体内的,还有“夺灵诀”。

红羽拍打着翅膀,一道旋风再次出现,而这次,旋风的撕扯之力,不但是针对龙爪长老的身体,同时还针对他体内的灵气。

宛若当初千剑长老的遭遇重现,龙爪长老只觉得有无数个蚊子正叮咬着他的皮肤,把灵气和血液从他的体内抽取出来,这灵气完全进入了红羽的体内,此消彼长,龙爪长老的力qì

变得越来越弱,而红羽的旋风,却越来越强。

“你们……你们使了什么邪法,这是……”性命交修的一身灵气,被硬生生从体内撕扯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体内的器官全被撕扯出来一样痛苦,很快他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哈哈,你们也有今天!你们这些混蛋也有今天!”红羽几乎是疯狂地大笑着,一直以来都是他被这样对待,却从未有过现在这么对待修士们过。

“够了,红羽。”子柏风道。

红羽这才恨恨地把龙爪长老放了下来,旋风散去,龙爪长老趴伏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来。

龙爪长老虽然头发已经发白,但面容却如同中年人一般。但此时的龙爪长老抬起头来,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老人,他面上的褶子几乎都能夹死苍蝇……

他抬起头来,却是依然目光平静如昔地看着子柏风:“你现在放了我还来得及,如若不然,我们应龙宗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子柏风忍不住笑了一声。

这话说得,好像是他愿意和应龙宗作对一般。

感情之前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对牛弹琴而已。

“那我倒要试试看了。”子柏风是个犟驴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如果龙爪长老服个软,子柏风说不定还会稍稍心软一些,此时却完全没有必要了,他一挥手,道:“带他走!”

几个金剑妖立kè

上前,架起了龙爪长老,贴地飞奔,向沙漠的方向飞奔而去,子柏风将会把龙爪长老囚禁在死亡沙漠之中。

龙爪长老离开之后,众人这才都围了上来。

子柏风但觉得头昏脑涨,几乎虚脱。

之前和日蚀真仙的争锋,就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力量,之后的连续争斗,也让他心力交瘁。

红羽也精疲力竭,降落下来,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落千山默默摸出了一卷绷带,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势,处理完了,又去帮老白等人处理伤口。

过了许久,落千山突然问道:“我们这里,和应龙宗开战了?”

“嗯,开战了。”子柏风道。

和应龙宗的冲突,比他想象中来得快了太多,他还完全没有准bèi

好。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再准bèi

什么了,他们抓了龙爪长老,想来应龙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但是,看龙爪长老刚刚的态度,应龙宗怕是都不知dào

他们为什么抓龙爪长老吧。

子柏风从怀中出去了一张素笺,灵气翻涌,随手书就一封书信,然后迎风一展,书信在空中化作了一条蜿蜒的小龙,向应龙宗的方向飞去。

当这封书信飞到了崦嵫山时,空蝉长老才刚刚飞回来,众人还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看到空蝉之后,都在疑惑:“龙爪师兄呢?”

“师兄……师兄他……”空蝉还没说个所以然,那封书信就已经蜿蜒而来,破元长老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龙书,龙书破裂,化作了一封信笺,落入了他的手中。

这是子柏风的战书,上面只有一行字:“束月还来,否则龙爪必死!”

“束月,束月是什么?空蝉,到底怎么回事?”破元顿时皱起眉头,“龙爪师兄怎么会被抓住?他们到底是施了什么诡计?

第324章 :一问不语何许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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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元长老拿着“青蚨子”,站在半空中,左手换右手,嘶吼了半天,这才把事情弄清楚了,伸手掐断了那无形的丝线,下线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怎么样,弄清楚怎么回事了吗?”空蝉急切地上去问道。

听到别人的问题,破元长老习惯性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青蚨子,下意识地把手举起来,寻找了一下信号,然后猛然又甩了甩手,恨恨地把它塞进了怀里,奶奶的,已经不用找信号了。

“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看空蝉眼馋又羡慕地盯着自己手中的青蚨子看,破元长老心中苦笑,别人都当配个青蚨子是修行圈里面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事儿,谁知dào

拿这东西找信号的痛苦。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是一颗葱,站在风雨中,左手换右手,就是打不通。

信息这东西,特别是远距离通讯,在顶尖的修士圈子里,也是奢侈品。

最有名的就那几种,一种是巡查仙人的巡查簿,可以大范围的同步信息,但是需yào

巡查镜更新。另外一种就是青蚨子了,“青蚨”是一种虫子,长的像是蝉,上古时代都拿它当零食,非常美味,现在却几乎吃绝了,只有各大宗派才有几个母青蚨,还当祖宗供着。据说抓了青蚨的孩子,不论多远,母青蚨都会找到。而青蚨子就是利用这种特性炼化而成的法宝,不论多远,都能够通讯。

不过这通讯质量吗……

说多了都是泪。

“如果我理解没错的话……这束月是一把剑。”

“你不用多说了……”空蝉长老顿时就知dào

了,杀人夺剑这种事情,千剑长老不知dào

做了多少次了。

没想到这次却踢到了铁板上。

又是这个千剑长老害的!

“大有师叔怎么说?”昭天长老问道。

“大有师叔说,日蚀真仙降世一事实在是太过重yào

,他必须立kè

赶回,不能为了龙爪长老折返,希望我们能够处理好此事。”破元长老的表情不太好。

“处理好此事?就这么简单?千剑长老呢?”空蝉长老立kè

问道。

“千剑长老的剑qì

被破,大有师叔带他回山治疗,一旦治疗完毕,立kè

派其他的云舰将千剑长老送回来。”破元长老道,这还是大有仙君走之前所定下的章程,那时候他们并无异议,但是此时此刻,就让空蝉长老有些不满了。

“大有师叔总是这样……”空蝉长老有些不满。

“空蝉,不能如此说。”破元长老摇头,“千剑长老是我们应龙宗的一份子,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了我们应龙宗,千剑长老一事在先,他也并不知dào

会导致龙爪长老被抓。就算是他现在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而且,千剑长老用法宝收了那把叫做束月的剑,现在他灵气被废,无法御使法宝,甚至不能放出束月剑……”

他吸了一口气:“总之,这件事情,还需yào

我们自己解决……昭天师弟,这个子不语到底是何许人也,你可查清楚了?”

“大概了解了一些,具体的还需yào

更多的查证。”昭天长老刚才也没闲着,破元长老走的是上层路线,和大有仙君等人通讯,昭天长老却是去调查了一番子柏风的事迹。

“而且,我又有其他的发xiàn

……师兄,你们跟我来。”昭天长老转身飞出,在前面带路,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等人跟上,他们不敢托大,还各自带了门下弟子,一行浩浩荡荡十多人,一起向蒙城地界飞去。

“我目前查到的消息,是这子不语名柏风,应该是鸟鼠观的掌门人。”一边飞,昭天长老一边把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告知两位师兄弟。

“鸟鼠观?”听到鸟鼠观三字,昭天长老就苦笑,“这宗派,现在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在?我还以为他们早就都到上面去了。”

鸟鼠观强盛的时候,他们应龙宗还在玩泥巴呢,而且,就算是现在,真zhèng

的鸟鼠观,也比他们强盛百倍,不过并不在这里,而在上面。

九天之上,仙人之界,日蚀真仙来的地方。

“该不会是那位日蚀真仙……”空蝉长老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可能,日蚀真仙即便是降临世间,也不会轻易干涉凡间事物。”破元长老道。

其实并不是没可能,只是他不愿意相信有这个可能,如果对方是日蚀真仙,别说是他们了,就算是整个应龙宗捆在一起,也不够对方吃的,他们早就被灭了好几遍了。

昭天长老道:“又有消息说,他曾经当过附近一个小城的长官,然后又去颛而国那边考了一个状元,现在是颛而国的一个什么侯……不过有几点值得注意,崦嵫山原来的宗派丹木宗就是灭在他的手里。也有说法说,颛而国的这场剧变,之中颛而国最大的宗派中山派被灭,也是他的手笔,我打听了几个颛而国修行界的宗派,说现在这位子不语有一个绰号,叫做“灭人宗派子不语”。

“一些小宗派而已。”破元长老对这些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

“中山派的掌门也是天地人榜上的人物,据说当时还掌控了整个西京的大阵,把整个西京搅了一个天翻地覆……”破元长老提醒道,“而这个子柏风,当时唤来了天上流星,一举击溃了中山派,中山派掌门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轰杀。”

“天地人榜?”这下子,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了,他们也都是人榜的存zài

,而榜上的大宗师和宗师,其实也没差多少。

“倒是小瞧他了。”片刻之后,破元长老道,天地人榜如何?他们应龙宗杀这样的人,也不知dào

杀了多少了,这个世界,就必须去争,去抢,敌人的强dà

,只是更激起他们的斗志而已。

“只是需yào

小心在意,不能再轻敌了。”破元长老看了一眼空蝉长老,其实之前空蝉长老也在子柏风的手中吃过亏,不过空蝉长老是他们中最弱的一个,而且当时还有大有仙君在。

现在大有仙君不在,双方的力量顿时变得势均力敌起来。

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不要向前飞了。”看位置差不多了,昭天长老让众人停住,然后一起降了下来,昭天长老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去试探了一下,然后回头让破元长老过去。

“你伸手试一下。”

在昭天长老的指示下,破元长老伸出手,轻轻探出手去,然后他就睁大了眼睛。

手臂伸出,明明面前空无一物,却好像是伸入了冰冷刺骨的水中,天地之间的灵气,似乎瞬间都被隔离在外了。

空蝉长老也尝试了一下,顿时瞪大眼睛:“这……这……就是这个……”

“这就是封禁了龙爪师兄和空蝉师弟灵气的东西,还有传言说,这位子不语阵法造诣惊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昭天长老道。

“师弟你的意思是,这是阵法造成的效果?”破元长老瞪大眼睛,他倒不是怀疑昭天长老,只是对这个结果太惊奇,“阵法也能隔绝灵气?”

昭天长老就是他们中的阵法专家,专门研究和破解地下妖国的阵法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除了阵法,我想不出什么东西能够维持这么大的范围,而且还实时生效。”昭天长老道,“死亡沙漠也是阵法造成的,这世界上既然有能够吸收所有灵气的阵法,自然也有能够隔离灵气的阵法,龙爪师兄和空蝉师弟之所以灵气无法使用,是因为他们身在阵法之中。”

“而他们当初引诱龙爪师兄和空蝉师弟,也是为了让他们进入阵法?”破元长老顿时理清了头绪。

“没错,如果有这样的阵法,杀死宗师榜上的人物,让对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那也没什么奇怪的。”昭天长老道。

“这么说来,这个子不语,本身实力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破元长老道。

“但是我们却根本就没办法潜入进去寻找龙爪师兄,把他救出来。”昭天长老道。

有这大阵守护,再强dà

的修士也发挥不出来三成实力,这种削弱实在是太夸张了。

当然,他们不知dào

子柏风还刚刚开发出了一个新的法术,叫做夺灵诀,倒是别说三成了,他们怕是都会变成补药。

众人一时间沉默不语,身为应龙宗这种强势宗派的一员,他们更擅长的是强势地碾压,而不是束手缚脚、投鼠忌器。

“也不见得不能……”空蝉长老突然道,“我倒是有一个计划,不过这个计划,却是需yào

多委屈龙爪师兄几天……”

破元长老和昭天长老都看了过来,他们两个人都有些束手无策了,空蝉长老竟然还有办法?

“这个还要布置一番才行,在这之前,还需yào

先稳住那个子柏风。”空蝉长老道。

“走,回去商议一下。”破元长老转身就走,众人又跟了上去。

仙人们的时间观念,和凡人们不同,这一商议,就商议了一天的时间,才派了一名外门弟子,送了一封书信给子柏风,想要谈判。

第325章 :一介长老算个屁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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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鼠观,正殿之中,几个人席地而坐。

落千山沉默不语,侧坐一旁,低着头,摩挲着自己的头顶。

被削掉的头皮在子柏风的绷带包扎和他自身灵力的催生下,已经长好了,但是头发却还没有长出来,光溜溜的一圈。

落千山拿起了一把匕首,把剩下的头发也剔了下来,不多时,就变成了一颗锃亮的大光头。

非间子坐在另外一侧,低着头,把玩着自己手中的匕首,而老白、古秋等人也坐在一旁。

小仔趴在子柏风的身边,把脑袋搭在子柏风的大腿上,正呜呜地哀鸣着,子柏风摩挲着他的脑袋,忍不住叹息。

这时候的应龙宗,还在到处打听发生了什么事,而子柏风刚刚把龙爪长老关押在了死亡沙漠中独立的一处区域里,返回了鸟鼠山。

“像应龙宗这种大宗派,怕是不会轻易妥协吧?”非间子不知dào

是在问谁,还是在自问,然后他摇摇头,苦笑起来。

他们对应龙宗的了解极少,谁知dào

应龙宗的人会怎么做?

而若是应龙宗的人太强硬的话,他们要怎么做?

“妥协?”子柏风笑了,“他们想要妥协,也要看我同不同意。”

老白、古秋等人都默默点头,先不说巨虎王的仇,也不说束月被夺之恨,单单是应龙宗对地下妖国的企图,他们就不可能和平共处。

他们确实是没有办法和应龙宗妥协。

落千山却是抬起头来,看向了子柏风。

他对子柏风最为了解,别人都未曾听出子柏风的微妙变化,但是他却听到了。

这种变化非常微妙,是由被动变成主动的那种细微变化。

这就代表着,子柏风不打算再等下去,他要轳行动了。

子柏风站了起来,道:“在此等待无益,踏雪,带我回九燕乡。”

落千山站起来,道:“柏风,我和你一起去。”

子柏风没说什么,落千山连忙出去,看子柏风已经骑上踏雪走了,他不得不把大鹤拽了起来,大鹤正累得半死呢,很没有好气地嘟囔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载着落千山跟了上去。

在人前,子柏风不愿意露出低落的情绪,怕影响了众人的心情,但是独自一个人时,子柏风紧紧咬着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踏雪在丹木神树上落下来,子柏风低头看去。

看着丹木神树,他又想起了当初束月被刀痴击碎时的模样来。

当初若不是束月,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束月救过他几次?五次?十次?一百次?

好几年了,束月一直陪着他出生入死,从不离开,纵使粉身碎骨,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和其他的妖怪相比,束月似乎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没有自己的空间,她也从未追求过,更从未要求过。

似乎能够陪在子柏风的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剑妖也是妖,他们也有自己的感情,可束月总是克制着。

而子柏风呢?他总是装作不知dào

,对束月的感情,视而不见。

子柏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左腕,那里还留有束月的微凉,可束月却早就不在了。

人妖殊途,这是子柏风对细腿说过的话。

人妖殊途四个字,就能够把一切的感情全部过滤掉吗?

能吗?

一滴泪从眼角滴落,两滴、三滴……泪水渐渐连成了行,子柏风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突然很担心,如果束月像其他的金剑妖被千剑长老控zhì

了,然后不认识自己了怎么办?如果有一天,要和束月兵戎相见,他该怎么办?

如果他杀了束月,或者束月杀了他……

如果束月在的话,很多事子柏风从不会去想,他在束月面前没有秘密。

但是束月不在了,子柏风却突然开始思念束月了。

有些人,总是在你的身边,默默关注着你,你却不会去珍惜。

其实何止是束月,白狐之所以选择离开自己,定然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吧。

青蛇从子柏风的袖子里钻出来,用冰凉的尾巴尖帮子柏风抹去泪水。

青蛇……还有青蛇。

白狐、束月、青蛇。

她们所需yào

的,到底是什么?

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子柏风都不懂,他总是来回奔波,从未停下来思考过。

“柏风……”落千山在他身后的枝杈上悄悄站立,过了许久,才小声道。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小心,才让束月被应龙宗抓了去。”落千山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束月救回来的。”

救?怎么救?子柏风猛然转过头来,怒瞪着落千山。

他很想质问落千山一顿。

可是他却知dào

,这不能怪落千山,他和落千山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都在为了地下妖国而奔波,遇到千剑长老,束月被抓,都只是阴错阳差。

要怪,就只能怪应龙宗。

“千山,你放心,我会自己把束月救回来!”子柏风一字一顿,道:“应龙宗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不只是束月,还有巨虎王,还有其他被他们杀死的妖怪们,这个仇,我都会报……”

“柏风……”落千山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需yào

我做什么,你说吧!”

“你和古秋、老白他们继xù

去寻找地下妖国的其他阵眼。”子柏风摇头,道:“应龙宗的事,交给我吧。”

“好。”落千山再没犹豫,也再没纠结,他直接转身,爬到了红羽的背上,返回鸟鼠观去了,他们没有时间浪费。

既然子柏风说了,他就一定能够做到。

子柏风目送着落千山回去鸟鼠观,轻轻抚摸着丹木神树,道:“老伙计,该醒醒了。”

……

“后生,你看,子大人就在那里呢!”嘴里刚刚长出来满口新牙的燕老七伸手指了指丹木神树之上的那个人影,咧着嘴,对顾敬之露出了满口的白牙。

“谢谢您,大叔。”顾敬之谢过了燕老七。

“不谢,不谢,应该的。”燕老七并不知dào

眼前的年轻后生是什么人,他只是高兴于顾敬之称呼他为大叔,这一年来,他简直年轻了三四十岁,除了一头白发依然雪白之外,全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地方像老人了。

他现在特喜欢呲着牙笑,因为他那一口白牙,让小年轻都羡慕不已。

“你自己去找子大人吧,我先去忙了。”燕老七哼着小曲,转身走了,他的日子过得可舒坦着呢。

顾敬之抬起头来,看向了树上,一个少年正双眼微闭,双手按在树干之上,似乎在感应着什么,那应该就是子不语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似乎和其他普通的少年没有什么两样,似乎完全是一个普通人,而不是叱咤风云的修士。

“子大人,在下应龙宗外门弟子顾敬之,特来送上一封谈判书。”顾敬之怎么看也看不出那少年有什么厉害的地方,竟然让应龙宗的几个长老都束手无策,不过他也不敢怠慢,抱拳躬身,大声喊道。

子柏风睁开眼睛,低头看了下去。

其实顾敬之刚刚进入蒙城地界,他就已经知dào

了,如若不是他放行,顾敬之也到不了这里。

“送上来吧。”子柏风点点头,顾敬之左右看了一看,连忙顺着盘绕丹木神树的巨大藤条爬了上去。

看完书信,子柏风却是笑了。

他嘿嘿一声,眼中却全无笑意,冷冷盯着顾敬之道:“既然你是信使,我也就不难为你,你回去告sù

他们,要谈判让大有来跟我谈,他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谈!”

顾敬之抬起头,下意识就要反驳,身为应龙宗的外门弟子,他实在是无法忍受别人这样侮辱自己师门长辈。

但是看到子柏风眼中闪烁的寒光,不知dào

为什么,他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应龙宗的长老算什么东西?天地人三榜大宗师榜上有名,跺跺脚,整个修行界都要震颤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在子柏风的口中,竟然是“算什么东西?”

子柏风不是傻瓜,应龙宗所谓的谈判,压根就没有什么诚意。

千剑长老不在,束月也不在崦嵫山,他们所谓的谈判,估计就只有一种目的,就是稳住子柏风,他们再寻机救回龙爪长老。

真要谈判,必须要让他们回来,子柏风只接受一种谈判,拿龙爪长老交换束月,否则免谈。

顾敬之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胸中的愤懑,道:“子大人,我应龙宗有十万弟子,都愿意为应龙宗效死,几位长老宅心仁厚,才会决定谈判……”

顾敬之猛然住口,子柏风身上突然升起的恐怖压力,让他一时间甚至无法控zhì

自己的手脚。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是让师门长辈都忌惮万分的对象,如果对方想要杀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顾敬之都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从丹木神树上下来的,走出很远了,他又看到了燕老七,燕老七呲着牙:“后生,这就走了?”

顾敬之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回答,就此飞奔而去。

顾敬之回到了崦嵫山,不敢有丝毫隐瞒,把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空蝉长老顿时拍碎了桌子:“这个子不语,太嚣张了!”

第326章 :一棵全新技能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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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师弟。”破元长老皱眉道:“他既然拒绝谈判,那我们现在怎么做?”

一时间,破元长老也没有什么手段了。

“我那边还需yào

一些时间准bèi

,却不会那么快。”空蝉长老道,“而且这个办法太冒险了,很可能会让我们应龙宗的地下妖国大计毁于一旦,还需yào

小心布置才行。”

“你那边继xù

,我们先想想别的办法。”破元长老点点头,叹了一口气,他们还从未遇到过自己的同伴被别人抓到大本营,而他们却连深入都不能的程度。

“如果他不肯谈判,我们想要救出来龙爪师兄,总要先探明他的位置,如若不然,他对龙爪师兄不利的话,那就惨了。”破元长老道。

“派一些弟子伪装一下,进入蒙城地界如何。”昭天长老道。

“这个办法甚好,昭天师弟,你去选派一下弟子,最好是精通阵法的,不但要探明龙爪师兄的下落,更要看清楚这大阵到底是如何运转的,只要我们能够破了他的大阵,这一切困境就不攻自破了。”

昭天长老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论真zhèng

的实力,应龙宗绝对是碾压的,但是他们有一百分的实力,怎奈何子柏风躲在自己的领地里不肯出来,又有“阵法”的庇护,压根连一分的实力都使不出来。

所以想要救龙爪长老,不但要找到龙爪长老的下落,还要破解子柏风的阵法。

每个宗派,都有自己监控弟子生死的方式,他们知dào

龙爪长老还活着,所以暂时还不太担心,慢慢布置,总也来得及。

昭天长老下去选择弟子,空蝉长老也回去布置他的计划,破元长老走出门去,皱起眉头,看向了蒙城的方向。

云舰已经开走了,不过这些天来,应龙宗的人也在山坡上重新修建了一些房屋,虽然简陋,却倒也舒适。此时此刻,还有许多的外门弟子以及从山下雇佣来的民众正在劳作,对地下妖国的开垦,并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应龙宗已经有打算在这里建立一个分宗了,应龙宗对崦嵫山和地下妖国的重视,可见一斑。

破元长老等人所在的大殿,通体石木结构,没有应龙宗本部的豪华气象,却也大气磅礴,大殿在山顶最高处的一处突起上,视野极好,崦嵫山到蒙城地界,足有数百里距离,从破元长老所在的位置看过去,能隐约看到巍峨的鸟鼠山,和那高耸入云的丹木神树。

“咦……”从这个距离看过去,那丹木神树似乎在生长,破元长老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去,却是发xiàn

丹木神树又不动了。

“奇怪……”破元长老随手拉过来一名弟子,指着丹木神树道:“你看那丹木神树是不是在长?”

“似乎……是在长……”那弟子翘首看了半天,皱着眉头道。

“什么叫似乎……你在这里呆着,看着点,如果丹木神树再长大,就来向我汇报。”破元长老道,那弟子顿时张口结舌,他还有事情要做,但是破元长老现在是整个分宗地位最高的人,又是师门长辈,他哪里敢不听?只能站在那里,眯起眼睛,抬着脑袋看着丹木神树。

不多时,他身边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一个个翘着脑袋看着丹木神树的方向,猜测道:“在看什么?那边什么也没有啊。”

“刚才有一只鸟飞过去了,是不是在看鸟?”

“是在看山吧,你看那边那座山,看起来像不像一只飞鸟?我看像……”

“去去去去……”那弟子不耐烦地挥着手,把众人敢开了,道:“你们这些人,问那么多做什么?破元师叔祖吩咐我在这里,你们不想死就在这里呆着!”

众人一听是破元长老吩咐的,立kè

一哄而散,破元长老对弟子向来严苛而且不近人情,他们都不敢触霉头。

这么一打岔,那弟子再回过头来,发xiàn

丹木神树似乎真的长了几分,但是他不敢肯定,又瞪大眼哟看起来。

谁想又有人被他吸引过来,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弟子都想在旁边树个牌子,就叫非礼勿视了。

这么过了两三个时辰,那弟子的眼睛看的都快冒烟了,这才确定了一点:丹木神树真的长大了!

“师叔祖……师叔祖……”他长呼了一口气,连忙跑去找破元长老,谁想到在破元长老单独居所的小院子前面,却被几个弟子拦住了。

“师祖正在修liàn

,不得打扰,有什么事等师祖修liàn

结束了再来。”那几个弟子充分沿袭了破元长老严苛的个性,连通报都不准。

这弟子看了半天的丹木神树,此时都快哭出来了,无奈地向地上一坐:“我在这里等着!”

这一等,就是日暮西山,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

子柏风睁开了眼睛,体内的灵气已经枯竭。

经过一天的辛苦,丹木神树终于成功晋级到了第五阶,子柏风就一直在这里坐着。

他抬眼一看,身边围满了各种生物,小鸟、虫豸、松鼠、小兽,但凡是能够爬上树来的,就都来了。

虽然子柏风把大多的养妖诀的灵气都注入到了丹木神树体内,但是这些小家伙们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一个个都至少三阶了。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却情不自禁脚下一个踉跄。

运使养妖诀并不是仅仅运送灵力就够了,子柏风心中必须有所观想,刚才子柏风就在心中默念他所记的的各种名篇。

现在他不但身体极度疲惫,脑袋也有些昏昏涨涨的。

一只硕大的山猫向前一步,靠在子柏风的腰上,另外几只小兽也都凑过来。

丹木神树传来了一阵波动,然后一个绿衣的老翁出现在了子柏风的面前,伸手扶住他,对他微笑着。

“你……”子柏风愣了一下,然后就发xiàn

,眼前的这个人,他是妖。

绿衣老翁指了指旁边的丹木神树,又指了指自己,子柏风顿时惊讶地睁大眼睛。

幻形诀。

丹木神树实在是太大了,没办法把自己化成人类那般大小,他却用化形诀化出来了一个化身,这用法却是子柏风所不懂的。

原来他所发明的法诀,也可以由别人改进。

子柏风下意识地伸手在自己的眉心,眉心处的那些灵气中,代表“幻形诀”的一团灵气,竟然如同种子一般,发了芽,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叶片。

幻形诀的那团灵气,是紫色的,上面隐约有一个朦胧的人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技能图标。

子柏风知dào

,这是瓷片在以他最喜欢,也最习惯的方式来呈现。

对他来说,这些灵气就像是天赋点。

现在看来,这些灵气并不是天赋点,每一团灵气,都是一个技能树的种子,说不定都可以发展成一个完整的技能树。

只可惜,子柏风自己不能使用……

“这个技能,就叫做分身幻化吧。”子柏风心想。

子柏风睁开眼睛,却发xiàn

丹木神树所幻化的分身竟然跪在地上,抬头看着他,他张着嘴,口中发出了生涩的声音:“主……人!”

“咦?你会说话?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子柏风受到前世的影响,待人平等,从来没有强迫身边的妖怪们做过什么,这些妖怪虽然事实上都视他为主,但是子柏风却从未这样想过。

妖怪到了第五阶,渐渐就化去了妖怪的形状,到了第六阶就可以完全化形成人了,这是一次由内而外的重生,拥有了全新形态的形体。

有一些妖怪比较难以化形,譬如蠃鱼,它因为受了伤,虽然面容变得越来越像人类了,却只有一个丑丑的大脑袋,它估计这辈子都够呛能完全化形成人了。

而丹木神树也已经到了第五阶,子柏风正努力推着它向第六阶进发,如果它能够进阶到第六阶,子柏风的养妖诀也就可以正式进入第六阶,到时候子柏风身边的妖怪实力也大增,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捉襟见肘了。

“主人……”丹木神树趴在地上拜了拜,那些小鸟小兽们也有样学样,趴在地上拜着子柏风。

其实这些小妖,大多是生活寄居在丹木神树之上的,它们之所以能够成妖,大多是吸收了丹木神树的灵气,他们的关系,却是和剑妖与青石的关系有些类似。

“不要叫我主人……”子柏风顿感头痛,这种称呼,羞耻play吗?

丹木神树瞪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想要让他确定一个称呼。

“叫我的名字就好,子柏风。”子柏风道。

丹木神树连连摇头。

这些妖怪们,也有差别。

像小狐狸、青蛇、束月、踏雪他们,都是子柏风一手养成妖怪的,子柏风教他们什么,他们自然就懂得什么。但是丹木神树并非如此,它之前虽然并未真zhèng

成妖,但是它在丹木宗生活了几千年,人情世故、上下尊卑,人类的种种规则,都化为执念渗入他的体内,积存zài

其中。

几千年的知识与见闻,都镌刻在他的年轮里,以另外一种形式储存着,而现在成了妖之后,这才化为了他的记忆、知识,而这些记忆与知识又形成了他的性格。

第327章 :一个小女娃铜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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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叫我少爷吧。”子柏风道,“嗯,不然叫风少也好。”

“少爷。”丹木神树低声叫道。

“丹木神树……那我就叫你丹木叔吧。”子柏风道,前有青石叔,现在又有丹木叔,这两个都有着特殊的优势。

青石叔或许是因为身为青石的原因,和大地有着卓越的亲和力,拥有镇守大地的能力,丹木神树也是如此,它的树根可以延伸到千里之外的地方,就算是水,也不会比丹木神树的树根传输灵气的效率更高。

不过丹木神树长期被抽取灵气,供丹木宗的人修liàn

,本身受到了比蠃鱼更严重的摧残,到了最后,差点整个树都坏死,就只剩下根部和树顶上一部分拥有着活力。

而现在,丹木神树伫立在鸟鼠山下,上端高耸,插入云端,虽然还比不上当初在丹木山上时,可也已经看不清树冠的样子了。

丹木神树的叶片宛若燃烧的火焰,在风中摆动着,就像是天地之间燃起了熊熊大火,而这火焰越来越烈,似乎一发不可收拾。

无尽的热力从丹木神树中散发出来,这热力中还蕴含着灵力,这一天的时间,子柏风把灵智和灵性灌输到了丹木神树里,而丹木神树则又把无尽的灵力散发出去,子柏风仔细感应一下,他的灵气所能到达的范围,向外推进了几近百里。

这效率,实在是太高了。

比之在死亡沙漠中的推进速度,可是快了无数倍。

不过这也正常,一则整个蒙城地界早就已经被灵气浸染已久,灵气几近饱和,其他的地方灵气也多少受到了浸染,早就不是当初那贫瘠的样子。

而死亡沙漠之中,除了沙子就是沙子,没有丝毫的灵气,推进自然速度非常慢。

青石和丹木神树都已经是第五阶,如果想要快速扩张,自然要继xù

提升妖怪的等级,越强dà

的妖怪,在灵性充足的情况下,产生灵气的速度就越快。

今天的成果还算是可以。

子柏风点点头,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总是强迫自己,拼命苦干,其实是最傻的工作方式,只适合最机械的劳动,像子柏风的养妖诀,对苦练的要求并不高,他的养妖诀自动运转,会自动自发地恢复和发散,而提升养妖诀的效果,更多的是需yào

注入更多的灵性。

看看书,多看看,多听听,人情世故,坊间故事,都是很好的体验。

从这点上来说,子柏风主政一方,忙于各种公务,事实上比现在无所事事更加有助于养妖诀的精进。

子柏风从丹木神树上下来,就看到下面几个村民正抬头看着丹木神树,还把衣襟撩起来扇着风。

“太热了。”那村民叹着气,“还以为到夏天了呢。”

“还好有风。”另外一个村民只是把衣襟撩了起来。

子柏风莞尔,丹木神树的成长,让附近的气温都变高了,不过四周气温升高,把四周的空气都抽了过来,形成了以丹木神树为中心的上升气流,不多时,丹木神树上方就出现了一朵朵的白云,这是要下雨了。

子柏风一路行来,太阳已经西斜,丹木神树的树根所形成的道路上,来来往往全是人,见到子柏风,有的停下行礼,有的大声打招呼。

子柏风回到了九燕乡,就看到一大群人正围着燕小磊,激动地说着什么。

子柏风抬头一看,这些人却都是熟人,刘大刀、刘大锤等人。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都在这里?”子柏风问道。

看到子柏风,他们好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围住了子柏风,道:“太好了,大人您也在!”看到子柏风,刘大锤和刘大刀两个人就连忙围了上来,后面还有几个修士,一些农民,都是一脸的焦急。

刀刘村和铁燕村两个村子,一个挖矿,一个打铁,配合的很是默契,日子过得也是越发红火,家家户户都修了房子,有些还起了小楼,他们的“九燕牌”刀具,远近闻名,据说已经远销千里之外。

而这些天来,刀刘村又在开发新产品,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凡兵,而开始准bèi

打造飞剑了。

这些修士,就是投靠来的,懂得炼制飞剑的铸剑师,结合整个蒙城得天独厚的条件,以及最好的金属,他们可以炼制出一些入门级别的飞剑。

“大人,您可算是来了。”刘大刀一把拽住了子柏风的手,转身就要走:“快,快去看看!”

“发生什么事了?”子柏风又问,这真是一头雾水,都没人说明一下吗?

“边走边说,铁胎它……”

“铁胎出什么问题了吗?”子柏风愣了一下。

“铁胎它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是不是藏起来了?”

铁胎这小家伙胆子小,子柏风曾经专门叮嘱过他们不要惊扰到它,不过总还有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又或者不知dào

哪里来的鲁莽小妖,经常惊扰到它。

不过它就算是躲起来,过上两三天,自然就会出现了,它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大,消失几天并不奇怪。

“不,我们有十天没有见到它了。”刘大刀道,“大人,您神通广大,铁娃也愿意接近您,您看看……”

“铁娃?”子柏风愣了一下,“还有名字了?”

却是铁胎成妖之后,经常会化身成一个光溜溜黑漆漆的小娃娃,到处乱跑,所以才会被称为铁娃。

他最近倒是没有注意铁胎,这小家伙一直在地下经营自己的地盘,不知不觉已经把地盘扩大了很多,子柏风伸出手指在自己的眉心,就看到那条矿脉已经把铁燕村和刀刘村附近的地块都圈了进去,然后又向西南方向延伸,甚至直接延伸出了子柏风的势力范围之外。

不,是之前的领地之外,今天领地又向外推进了一百里,子柏风终于又重新把这铁矿纳入其中。

他仔细寻找了片刻,才在很远的地方发xiàn

了铁胎。

而这一看,却是意wài

之喜。

因为他看到的不但是铁胎,还有另外一个小东西在。

因为潜藏在地下,子柏风只是凭借瓷片的功能知dào

铁胎的位置,却是看不清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急,它正在向回走呢。”子柏风看到那小家伙带着另外一个未知的存zài

正向刀刘村的方向走过来,道:“走,咱们去刀刘村。”

“走,坐船。”刘大刀等人连忙上了码头,刚到了码头,子柏风就看到几只玄龟正摇头摆尾地在码头附近抓鱼吃,它们身上连着缰绳。

这玄龟,本是丹木宗的代步工具,却没想到,竟然被刀刘村的人驯服了。

仔细一看,那几个铸剑师中有两个人身上的灵力波动,却是丹木宗的修liàn

方式。

当初丹木宗的招牌是玄龟丹舫,而现在他们面前的却是玄龟货船,这首船显然是用来拉货的,上面还拜着各种矿石、刀具,还有一处移动的铁匠铺,这些人真是走到哪里,就工作到哪里。

玄龟丹舫的速度虽然远远比不过锦鲤云舟,但是速度却比普通的船快了许多,一路行来,子柏风发xiàn

用各种各样的小妖或者灵兽拉船的人还真是不少,这些小妖们算是用这种方式来赚取自己的“灵性”,通过为人类服wù

,来得到更多的灵性,更有助于它们的修liàn



子柏风就看到一条简直堪称小龙的大黑泥鳅,正拉着一个小船,小船上还有一个少年,看到了子柏风,顿时高兴地挥舞着手叫了起来:“子大人!大人!”

子柏风笑着挥挥手,算是回应了这种热情。

这些渔家少年,他们的命运被永久的改变了,真不知dào

这种改变是好轳坏。

总归是好的吧。

传统的东西,总是会被更新的东西所替代。

一路行来,玄龟丹舫逆流而上,到了刀刘村的附近,子柏风等人鱼贯下船,也不回去,子柏风带着他们直接就到了铁胎等人所在的地方。

“嘘。”子柏风伸出手,让众人不要说话,然后自己一个人走上前去,叫道:“铁娃,小铁娃,出来吧,别怕,是我。”

叫了几声,就看到旁边不远处的地下,钻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然后旁边又探出了一个黄铜色的小脑袋来,却是扎着两个丫丫辫子,显然是个小女娃。

“咦,这是你的小女朋友吗?”子柏风瞪大眼睛。

铁娃低头,似乎在和那小女娃儿交流,小女娃儿很是害羞,好久之后,这才羞羞答答从地下钻了出来,任由铁娃牵着自己的手,向子柏风走了过来。

两个小家伙,也就是到子柏风的膝盖那么高,虽然化形成了人类的样子,但总体来说体积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那般长宽高,就是变了变样子。

旁边的小女娃儿也是一般大小,不过颜色是黄铜色的,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这是……”子柏风疑惑了。

难道是……铜胎?

这世界上,有铁胎,自然也就有铜胎,铁胎产生铁矿脉,铜胎自然是产生铜矿脉了。

铁胎和铜胎,算是这个世界上最常见,含量也最多的两种金属了,不论是做什么都离不开这两种金属。

“难怪……”看到那小女娃儿,刘大刀猛然一拍大腿:“难怪山上最近多了许多的孔雀石!”

第328章 :一座剑林求剑缘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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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铁胎都给自己找了个小女朋友,这一刻子柏风倒是有些啼笑皆非。

铁娃拉着铜妞来到了子柏风的面前,伸手拽住了他的袍子下摆,在子柏风的膝盖上挨挨擦擦,铜妞在旁边看了半天,也靠了上来,伸出一只小手,指着子柏风,转脑袋看着小铁娃,眼睛眨呀眨,似乎在问子柏风是什么人。

子柏风蹲下来,这俩小家伙就靠了上来,他们看起来像是金属做的,但却是温温的,暖暖的,和普通的刚刚学会走路的两岁小孩们没什么不同。

九燕乡的铁矿脉变成了铁铜混合矿脉,这倒是意wài

之喜,不过子柏风最开心的,却是看到两个小家伙在自己身边依偎着,那种难言的信任,让他心中暖暖的。

看到子柏风,铁娃最是兴奋,他还不会说话,在子柏风的身边两手比划着。

两只短短的小胳膊比划着游泳的形状,然后突然捂住了头,晃着脑袋,倒退了两步,转了两圈,又两手比划了一个西瓜那么大的圈子。

“他在……说什么?”小家伙这般比划,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懂的,刘大刀就戳了戳刘大锤的腰眼,低声问道。

“他在说,他有一天,在铁矿脉里面游泳,一不小心碰到了头,碰得他晕头转向的。”子柏风笑着解释道,“他仔细一看,有一个西瓜那么大的大铁球。”

小铁娃连忙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般,旁边铜妞也在跳脚,子柏风连忙更正道:“不对,是个铜球。”

这是万吨铜球,压力山大啊。

小铁娃连连点头,表示子柏风说的没错,它又做了一个蹲下把什么东西捧起来的动作,转身走了两步,作蹒跚状,那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子柏风哈哈大笑。

“这是把铜球抱着回来了?”刘大刀小心翼翼问道。

小铁娃连连点头,抱着什么东西,轻轻抚摸的样子,摸了半天,突然四肢大开,跳了起来。

这小家伙把铜球抱回来之后,有事没事就整天抱着它摩挲,大概是他的灵气晕染了铜球,让它也终于变成了妖怪,突然就动了起来。

然后小铁娃就走上前,扯住了小铜妞的手,两个小家伙扯着手开始转圈圈了。

子柏风莞尔看着,一天的辛劳和郁闷,似乎都一扫而空,心中却又升起了另外一种难言的力量。

这种仙境一般的地方,需yào

他去守护,而如果他不能抵挡住应龙宗,落千山所描述的已经死寂一片的巨虎王称霸的那片地下妖国,就是他们的榜样。

小铁娃和小铜妞说不定就会被刀痴那样的人,直接挖去炼制武器法宝了,到时候整个蒙城地界,不知dào

会变成什么样的一番地狱景象。

想到这里,子柏风再也不想耽搁,他轻轻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站起来,转身去写了几封书信,让刘大刀派人去给燕小磊送去,让燕小磊着人加急送去整个蒙城地界的各处,现在燕小磊手下有一大批鸽子当信差,速度极快,半个时辰不到,就可以通知到整个蒙城。

子柏风把目前整个蒙城所面临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并要求他们都提高警惕,他还专门叮嘱了刘大刀等人一番,又骑上踏雪,回去临沙城转了一圈,当夜就住在了临沙城。

这般来回奔波,让子坚和子吴氏极为心疼,子柏风虽然嘴上说不累,但是当夜睡着了,那沉重的鼾声,却是表示他真的是累坏了。

……

“子大人呢?”这边子柏风离开了,那边的刀刘村正刘子艳却是一路急急慌慌跑了过来,追问道。

“走了,刚走……”刘大刀睁大眼睛,指了指天边,子柏风早就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影子都不见半个。

“唉……你们怎么让子大人走了呢!”刘子艳猛然一拍大腿。

“真是,来了总要请子大人一杯水酒……”刘大锤摸摸脑袋。

“哎呦我的大锤叔!”刘子艳那个无奈啊,“你们忘了正事了啊,刚才新出来的那批兵器,又活了一半,你们可去看看,该怎么办吧。”

“怎么忘了此事!”刘大刀那个无奈啊。

他们这些年的日子确实是比之前好太多了,但是这些日子里,产量却是少了许多,并不是因为他们的工作效率变低了,或者他们变懒惰了,而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蒙城的灵气实在是太充足了,万物成妖实在是太容易。

那些野外的野兽还好些,十个百个,乃至千个万个里面,也不过是就有一只成妖的,但是他们刀刘村的刀剑,却是中了邪了,十个里面,倒是有一两个成妖的。

而这些日子以来,这个几率变得更高了,若是运气不好,打铁打一半,那刀剑就自己从铁砧上跳下来逃掉了。

第一次遇到,众人还啧啧称奇了一番,小心把这把剑诱拐回来,好生养着,谁想到后来多了,家家户户都养了几只剑。

后来数量多到了已经影响他们的正常工作和收入了,让他们别提多苦恼了。

他们刀刘村,可是依靠贩卖刀剑为生的,可是谁见过卖刀剑的,要用铁笼子装着刀剑去卖,一不小心,还会让刀剑逃掉的?

妹的,老子卖的是刀剑,不是宠物,也不是人口,为毛买个刀剑变得那么难呢?他们祖祖辈辈干了那么多年的刀剑生意,突然就做不下去了,这怎么行?

这中间的辛苦,谁知dào

?你造吗?你造吗?

他们自然不知dào

,其实打铁,也是一种交流的过程,千锤百炼,无数次回火,这才百炼成钢。每一锤,都蕴含着打铁师父的执念和期待,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交流方式。

再加上无时无刻的灵气滋润,这些剑若是没有成妖,那才是残次品,是师父打造的时候没有专心去打,开了小差,这样的剑打造出来,也是下等品,拿去卖也只能卖低价。

这些刀剑妖怪们渐渐多了起来,成了规模,有了集群,也就有了自己的团体。

他们中有些是家养的,寄居在铁匠们的家中,他们不吃饭,不喝水,倒是好养,不过随着他们的灵性渐渐增加,只是调皮捣蛋,就让人受不了。

还有一部分性子更野,他们漫山遍野地跑,后来就霸占了后山的一处山林,栖息在其中,每日里里面都传来金铁交鸣的声音,定然是不知dào

哪些剑妖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现在的刀刘村里,如果看到了不认识还满街跑的小娃娃、小姑娘、少年、少女、后生、女子,小猪、小狗、小猫、小马、小牛,不用猜了,肯定是刀剑妖幻形而来的。

刀刘村的人,都是爱刀剑之人,虽然一个个说打出来的刀剑成了妖怪没了收入,但是他们心中其实是以此为荣的,一个个牟足了劲儿,甚至摸索出了诀窍,怎么样才能够让剑妖在没有完全成型之前不会成妖,不会拖着一半刀刃,或者还是半个铁棍,就到处乱跑了。

这样的情况下,身为刀刘村的族老和村正,刘大刀、刘子艳等人不得不开始思考刀刘村的未来要如何发展。

刀剑生意是做不下去了,先不说这些刀剑怎么可能乖乖让他们买卖,单说这些刀剑一个个千锤百炼打造出来,成了妖怪,就像是十月怀胎生出来自己的孩子一般,怎么舍得轻易卖掉。

他们虽然对刀刘村的未来已经有了朦朦胧胧的想法,但是他们却需yào

向子柏风汇报,征求他的意见,这种发展方式,到底行还是不行。

几个人这么一商量,又坐上了玄龟丹舫去了九燕乡,燕小磊正在家里吃饭呢,他换下了那身小号的官服,换了一身童装,乖巧扒饭的模样,哪里像是主管整个九燕乡,乃至实jì

上掌控整个蒙城的九燕乡正,活脱脱就是一个隔壁小童。

不过刘大刀等人却是不敢有丝毫不敬,这位小家伙,现在已经有了“小府君”的名号,到哪里,都会被人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声,了得!

把饭碗一推,燕小磊听完了几个人的汇报,点点头道:“我前些日子也在想这件事,你们所设想的很不错,这样吧,给我一个书面的汇报,我明日请示一下先生,让先生来决定。”

刘子艳早就准bèi

好了,洋洋洒洒数万言的计划书都写好了,连忙交到了燕小磊的手中。

第二日一早,他们就等在了官邸门前,燕小磊看到他们,直接就回答他们说,子柏风同意了,而且还夸赞他们的想法非常棒。

被子柏风夸奖了?几个人可是喜出望外,当即就忙活了起来。

到了午饭之前,各色告示就贴遍了整个蒙城的重yào

地段。

蒙城“寄剑林”正式开业,欢迎有缘人前来寻求“剑缘”。

消息传出之后,整个蒙城都沸腾了,不到下午,就有无数人蜂拥而至。

现在的蒙城,早就不是当初一段山路走三天的蒙城了,构架在丹木神树根系上的地上交通和四通八达的水路,让整个蒙城都进入了一个时辰生活圈,一个时辰,几乎可以到达任何一个村落。

下午的时候,他们举办了一个简短的仪式,就连齐寒山都跑来凑热闹,帮忙剪彩。

子柏风没有到,却派人送来了一块牌匾,牌匾四尺长,一尺半宽,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寄剑求缘”。

第329章 :一切为了刀剑妖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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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剑林的开业,子柏风其实很想去的,但是他的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只能派人送上一块牌匾,聊作心意。

其实那块牌匾,也算是一个妖怪,子柏风在牌匾的正面写下了“寄剑求缘”四个大字,后面却是写了一首诗。

“三尺非凡铁,年深铸字漫。每寻闲处挂,不敢醉时看。紫电光犹湿,苍蛟血未乾。边秋方用武,莫恨致身难。”

这一块牌匾,被子柏风的养妖诀和妙到了极处的诗句所滋养,顿时就化成了四阶接近五阶的妖怪,不过物有其性,这妖怪是一块牌匾,被子柏风赋予了更稳妥、耐得住寂寞的性格和镇守寄剑林的重任,自然不会像其他的妖怪那般乱跑。

“寄剑林”这个想法,是那些被刘大刀等人聘请来,作为铸剑师的修士们所提出来,然后刀刘村的几个头面人物等人一起完善的。

他们被礼聘而来当铸剑师,本是因为刘大刀等人打算打造一些飞剑,开辟一下蒙城日渐扩大的修士市场。

因为蒙城的灵气极为充裕,四周的那些修士们几乎都聚集到了蒙城来。

而在蒙城虽然必须以劳作来换取足够的灵气,却比他们在外面的修liàn

速度快了不知dào

多少倍,许多来的时候只能算是外门弟子的修士,到了这里之后,修为突飞猛进,修行的速度甚至比那些超级大宗派的内门弟子还要快。

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蒙城的修士很快就饱和了,后来不断提高条件,限制人数,蒙城才不至于被挤爆了。

而随着这些修士的涌入,越来越多的蒙城原住民也加入到了修士的大军,只可惜修仙一道,本就是逆天改命,对天赋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对于一些普通的练气之术,普通老百姓若是能够拿到,又有人指点,也能够稍稍入门,但是修仙一道,是一个里外都有门槛的职业,能不能拿到修liàn

方式是一道门槛,拿到修liàn

方式,能不能迈过修行这道坎,也是门槛。

而每一个等级的提升,都是一道道门槛,普通人修liàn

了练气之术,顶多就是延年益寿二十年,省点医药费罢了。

生老病死,本是自然规律,想要违背这种自然规律,却是要付出很多的。

十个人里面,七八个都能够修liàn

练气之术,而入门的,十个人里面顶多有一个,而后每个等级,基本上都是十分之一的比率。

蒙城那得天独厚的条件,也只能微微改变这个比率,以及极大的减少中间的时间和环节罢了。

即便是这个坑爹的超低比率,整个蒙城也大约有近百名年轻人步入了修仙之途,他们的师父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各种修士,有的是散修,有的是叛徒,有的是逃犯,有的是前哨。

而在这里,他们是铸剑师父、私塾先生、差役教头、镖局镖师……

这些人,对武器是有很高的需求的。

对这世间绝大部分的修士们来说,其实连飞剑都是一种奢侈品。

特别是穷乡僻壤窝着的一些修仙门派,说不定整个门派都找不出两把飞剑来,又或者一把都没有。

对这些人来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们拥有一把飞剑,那该是什么样的境况?

现场的情形就能说明一切,那就是——挤破头。

庆典还没结束,那些修士们就几乎要把台柱子挤垮了。

好在燕小磊早就有所准bèi

,带了十来个兵丁来维持秩序,这些兵丁们都是有飞剑傍身的,属于先富起来的一族,他们把飞剑齐刷刷一亮,顿时就止住了群情激昂的人群。

燕小磊抬头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继xù

低下头去,开始念着长长的文件,说明寄剑林的运转方式。

寄剑林这规则,主要在于“寄”之一字。

“寄”为“寄养”,就像是小狗小猫生了孩子之后,让邻居领走叫做“寄”一般,寄剑林里的剑并不是给你了,而是寄养在你那里,至少名义上如此。

任何一个人,只要交纳一定的费用,就可以入林,寻找自己心爱的剑妖。

若是能够打动他们,让他们愿意跟着你一起走,那便就是“寄养”在你那里了。

从这天开始,你就要又当爹又当妈,把这些剑妖养大,教导他们如何战斗,和剑妖共同成长,这些剑妖都是浑金璞玉,能够成长成什么程度,就看你是否用心了。

这个模式被证明是可行的,四狗、燕老五、子坚、落千山等人,都是用的这种方式在修liàn



每个人只有一天的时间入林,而如果时间到了,就算是没有找到适合的剑妖,也必须出来,想要再进入,就必须交纳双倍的钱。

第三次三倍,第四次四倍,以此类推。

若是五次之后都不行,抱歉,你永远失去了寄养剑妖的机会。

而若是能够得到一把剑的垂青,便需yào

不离不弃,互相扶持,绝对不能丢弃这把剑妖,若是不想要了,却是可以把剑妖送回寄剑林。

剑妖只能归属于你自己,不能传给别人,借给别人,一旦发xiàn

了,定然严惩。

这些苛刻的条件一宣读出来,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有的说这是钻钱眼里去了,有的说竟然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这算什么飞剑?

事实上,这正是这些剑妖和飞剑的区别。

飞剑虽然有灵性,却没有独立的神智。

但是剑妖们却有自己的灵性,有自己的喜好,想法。

“入林的基本费用是三百两银子。”燕小磊最终宣读了价格。

这个价格一出,下面的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三百零银子,是六块玉石的市价,是西京的一栋偏远处的房屋,是蒙城的三座院落,是许多人一辈子也赚不到的钱。

不过现在的蒙城人,生活极为富裕,在场的又大多是修士——也有一些普通人想要碰碰运气,若是能够正视踏上修仙的旅途,那也是一件幸事——所以众人对这个价格反应不大。

就算是再穷的修士,三百两银子,总也能拿出来的——西京那些被榨干了的修士们例外。

但是想到这三百两只是买的一个机会,众人又忍不住牙痛。

黑,真黑。

这些打铁的家伙,一个个猴精猴精的,精打细算,赚钱绝不手软。

但是又能够怎么样呢?乖乖掏钱吧。

众人倒是没人胆敢暴力逃票,若是连灵气都没得吸,那才是真完蛋了。

看众人都开始掏钱,燕小磊也情不自禁露出了笑容,这三百两的价格,他可是代表九燕乡课以重税了,三分之一都会进入九燕乡的金库,可以说是财源广进,而且源源不绝啊。

“好,下面由刀刘村族老刘大刀讲话。”燕小磊偷笑了一下,转身让开了重yào

位置。

刘大刀走到了正中央,咳嗽了一声,对着闹哄哄的人群道:“今天俺再宣bù

几个重yào

消息,俺们刀刘村和铁燕村今天要招聘四个私塾先生,四名优秀的铸剑师父,如果您懂得金属冶炼,法宝炼制,我们也都欢迎,只要您有真才实学,我们都要。”

说到这里,众人依然闹哄哄的,谁管你们招聘什么。

刘大刀咳嗽了一声,道:“但凡是在俺们刀刘村工作的人,都可以随时免费进入寄剑林,直到真zhèng

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妖为止,欢迎大家踊跃报名!”

话音一落,下面顿时变得静悄悄的,一双双灼热的眼睛都看着他。

这么好的事?

三百两银子,虽然对修士们来说不算多,可谁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再则,万一花了三百两银子结果没有剑妖愿意和自己走呢?那可怎么办?

刀刘村的这个政策一出,他们刀刘村的吸引力顿时大增,就连旁边的燕小磊都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一句话说完,刘大刀看向旁边,自己村民的方向:“还有啥补充的吗?”

刘大刀的老婆落落大方走上来,大声道:“我来补充两句,俺们俩村子对自己人是敞开怀的,不论你是俺们村子的媳妇、女婿,还是俺家小子的师父,只要是你是俺们一家人,寄剑林都随便进。”

刘大刀目瞪口呆,半晌才给自家婆娘一个大拇指。

这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想来过不了多久,俩村子的大姑娘小伙子,就要被追求者掰开分了。

“俺说完了。”刘大刀媳妇转身下去了,刘大刀中气十足宣bù

道:“现在开业!交钱领票,排队,都排队!”

这些刚刚进去林子的人比较占便宜,这些剑妖没啥提防心理,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剑妖诱惑走了。

前十来个几乎都拿到了自己心爱的剑妖、刀妖、棍子妖之类的。

不管什么妖,有就行。

他们很快就走了出来,而后面的人世间则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等到人全部进去,则需yào

十来分钟,才有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

一天一夜之后,刀刘村的人就开始拿着号码赶人,气氛顿时变得惨烈了起来。

有的人出来之后,就又咬着牙交了六百两银子继xù

进去寻找,有的人则是悻悻然离去,有的人直接跑去了刀刘村,打算当老师,当女婿,就算是不行,当媳妇也行!

一切为了刀剑妖!

第330章 :一藏锋芒隐于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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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可惜啊。”站在丹木神树上,非间子极目远眺,以他的目力,可以轻易看到拥堵在寄剑林前的修士们。

听到非间子的惋惜之声,背靠着丹木神树闭目养神的子柏风睁开眼睛,道:“可惜什么?”

“没什么。”非间子道。

子柏风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大概知dào

他在可惜什么,子柏风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话。

非间子看着那熙熙攘攘的人,心中感慨万千,心潮起伏。

想当初,他们整个鸟鼠观,也不过是二十多个人,而现在拥挤在那里的,就足有二百多个修士了,但可惜的是,这些人子柏风竟然没有利用起来。

这些人如果整合起来,怕也是一笔非常强dà

的战力吧。

不过,转念一想对手是拥有十万修士的应龙宗,等闲的二百个修士,还真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非间子摇摇头,现在的子柏风,手底下严重缺人。

如果他手底下有一票高手,当时束月也不会被抓走,而后来的空蝉长老也压根逃不掉。

蒙城现在的实力,若是在整个颛而国西南部相比,已经算是一等一的大势力,但是若是和应龙宗这种超级大宗派比,还差了很多。

可惜,高手并不是速成的……

不是他们不够强,不论是他非间子,还是子柏风或者落千山,都已经堪称是天才中的天才,修liàn

的速度都远超同侪,可惜的是,他们面对的是天地人榜中的大宗师。

大宗师啊……

非间子又苦笑了,子柏风,他到底有什么必胜的手段吗?

而应龙宗,又会如何反应呢?

就在此时,子柏风突然睁开了眼睛。

……

蒙城地界之外的官道上,一个商队正迤逦而来,骡马拉着沉重的车辆,轧在已经年久失修的官道上,发出了咯噔咯噔的声音。

蒙城内的道路,基本上已经完全由丹木神树的根系所取代,但是在蒙城道路之外的地方,特别是通往南城方向的道路,更是早就已经破败不堪。

不过现在蒙城和外界的联系,大多依托于水路,对于陆路就没有那么重视,子柏风暂时也就没有把休整的计划提上日程。

往日里,还有南方加急的文书通过官道来来往往,但是现在的战事已经平息,往日奔波在路上的信差,也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次,路边上一座孤寂破败的驿站,三两匹瘦弱的老马,一名抽着旱烟在墙根下打盹的老驿夫,曾经就是整个官道上唯一的亮色了。

而今天,官道之上,却是格外的热闹,除了这从远方迤逦而来的商队之外,还有一队在三个成年男人的带领之下,吵吵嚷嚷地在驿夫附近的小河旁捉鱼。

几辆马车停在一旁,几匹马儿正在旁边安静地吃草。

小家伙们不论是男女,都长的很是敦实,特别是小男孩们,一个个双臂都比普通的孩子更粗,干起活来更是不含糊。

这些小家伙都是刀刘村的,今天刀刘村举行寄剑林的开业典礼,人多又杂,刘大刀就让村子里的先生们带着私塾里的小家伙们来野营了。

从早上乘着马车出发,一路上游山玩水,到了快傍晚才来到这破旧的驿站,晚上在这里住上一夜,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开始返程,小家伙们小睡一觉就到家了。

野营对小家伙们来说,其实并不是太新鲜的事,下河摸鱼,上树捉鸟,地理刨粮食,他们都是一把好手,经常有小家伙秋天在田地里生火,不小心引燃了麦秸之类的东西,引起火灾的。

但是能够在外面住上一夜,还是和其他的小家伙们一起,却是太让人兴奋的事。

三个私塾先生本来做好了准bèi

,要好生忙一忙的,谁想到刚刚选定了野餐的地点,小家伙们就自己忙活了起来,淘米洗菜,抓鱼拾柴,都压根就不用他们吩咐,锅子就架了起来,柴火也点起来了。

年岁最大的是刘大刀的三儿子,叫刘小刀,他有一双粗浓的眉毛,虽然才十二三岁,却长得像一般成人一样高了,他算是这些小家伙们的指挥,此时正赶开打算玩火的一个小家伙,自己把火生了起来。

就在此时,河边发生了争吵,一位先生无奈摇摇头,走过去,道:“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两个小家伙正撕扯在一起,互相推搡着。

“是小豪,小豪他非要把小志的小狗丢河里看看它会不会游泳。”旁边看着的一个小姑娘道,刀刘村的女孩子,尽管是小萝莉,也有一股女汉子的味道,显然长大了又是一个豪爽健壮的姑娘,刀刘村里,这样的姑娘是最美的。

“丁先生,小志他偷偷带了小狗过来!”小豪连忙恶人先告状。

丁先生就有些头痛,小志是这些人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出发之前就偷偷哭鼻子了。其实丁先生看到他悄悄把小狗藏到包里带来了,这些小家伙难不成还真的能逃过他的眼睛不成?

“先生,小宝它晚上会害pà

的。”小志奶声奶气道,他抱紧了怀中的小狗。

那只小狗看起来似乎刚出生不久,全身短短的绒毛,还湿淋淋的,一双眼睛圆溜溜黑漆漆,鼻头粉嫩粉嫩的,正抽动着鼻子,不知dào

是不是受寒了。

丁先生无奈至极,只能道:“好吧,你们先去准bèi

午饭,先生会批评小志的,好吧。”

另外两个小家伙转身去了,丁先生蹲下来,伸手摸了摸缩着脑袋等着被批评的小志,取了一条毛巾,帮小狗擦干了身上,道:“去吧,找个地方玩吧,别离火太近了。”

“知dào

了,先生!”小志笑逐颜开,抱着小狗欢天喜地去了。

丁先生转身去河边洗了洗毛巾,随手运功,一道道雾气冒出,他手中的毛巾就被随手蒸干了。

突然间,他猛然回身,身影如同欢迎一般扑出,却又猛然刹住。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另外一位先生,那先生正笑嘻嘻地看着他,道:“如果让人看到‘血手千刀’丁天华现在成了小家伙们的保姆,不知dào

会是什么表情。”

丁先生冷冷道:“我曾经说过,我不喜欢别人这样靠近我的背后,下次你可就不会那么好运气了。”

他手中一把血色短刀闪了一闪,收回了袖中。

“还有,我现在叫做丁华。”

丁先生曾经是一位脾气暴躁杀人如麻的邪道修士,在北方是能够让小儿止啼的凶神恶煞一般的存zài

,而现在的丁先生,却是一名深受学生喜欢的私塾先生,手底下几十号难缠的小家伙,比他曾经杀过的所有敌人都更让人头痛。

他不知dào

多少次都打算抽身而去,却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他告sù

自己说,他只是贪恋这里的灵气和修行速度,不肯多想其他。

他的过去,并未如实申报给灵气管理处,他一直隐藏自己的过去,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被自己这位同事认了出来。

在蒙城,这些修士们一个个都有自己的过去,其中不乏神mì

之人,但是只要他们遵守规则,蒙城就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看到那同伴转身离去,丁先生的眼中杀机一闪,现在他们并不在蒙城,是不是应该想办法……

有若实质一般的杀气,让那前方的人脚下一个踉跄,差点绊倒在地上。

“刘先生,您怎么了?”一个小家伙上前扶住了他,问道。

“没事,脚下绊了一跤。”刘先生连忙道,他暗暗后悔,早知dào

这人是杀人如麻的大恶魔,为什么还要去揭穿他?难道真的是觉得他是自己的朋友了?这家伙不会半夜把自己悄悄干掉,直接丢河里吧。这里穷山恶水的,怕是没人会知dào



这边小家伙们忙碌着准bèi

饭菜,那边驿站旁边,商队停了下来,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喊道:“老人家,还有什么吃的东西没?”

老驿夫抬头看了他一眼,爱理不睬的样子道:“没有。”

“那……店家,有没有住的地方,我们晚上就在这里住上一晚。”那大嗓门又道。

老驿夫更是不耐烦的样子:“没有!”

“我们给钱。”那大嗓门无奈,道。

驿夫古来清苦,驿站的一切花费都要他们维持,驿站也兼营一些生意来维持生计,他们一路行来所遇到的各种驿站,虽然说不上服wù

好,可也算是态度殷切,不会如同这般冷淡。

却不知dào

这老驿夫为什么这般牛逼,连句话都懒得多说。

“给钱也没有!”老驿夫哼了一声,“都包出去了。”

“都包出去了?谁啊?能不能给我们匀出来一些?”那商队领队连忙问道。

“不能!”老驿夫更是没有通融的余地。

商队领队张口结舌,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见到过这般油盐不进的。不过身为商人,和气生财,他哈哈笑了笑,道:“那我去找其他客人商量吧,我们现在里面歇歇脚可好?”

“随便。”老驿夫摆摆手,不耐烦地抽口旱烟,闭上眼吞云吐雾去了。

商队领队只当自己已经得到了允许,转身喊道:“我们今天晚上就住这里了,都把驴马歇下来,别偷懒,好好打理,明天还有一天的路才能到蒙城!这批货再放可就卖不出去了!”

说完这些,领队又走到了一辆马车前,压低了声音,道:“仙长,请您出来歇歇脚吧。”

第331章 :一支应龙先遣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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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面容冷漠的青年从车中走出来,沉声道:“我说了,不要叫我仙长,叫我陈春,我是跟你们同行,来蒙城求学的,记住了。”

“是,是是……”领队连忙点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商队的领队,虽然听多了传说,也见多了仙人,但是真zhèng

深入接触,这还是第一次。

不知dào

这些仙人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加入他们商队,而且还要求严格保密。

虽然心中暗暗叫苦,可他也只能应承下来,否则小命难保。

不过和这位冷漠的青年相比,其他几位还是很好说话的,这几个人长得形形色色,年龄也大小不一,青年所乘坐的马车的御者就是其中一个,他长的老相了些,所以伪装成了一名老仆,而其他几人,则都分散在整个商队里,低调地做些活儿,也不会给人这么大压力。

当初破元长老让昭天去选派一些外门弟子前往蒙城查探一番,这个任务昭天长老非常认真地去完成了。因为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经参加试炼了,他手头能够选择的人不多,好不容易才选出了三十个精兵强将,但这些人阵法的了解就不怎么深了,所以破元长老干脆又选了六名内门弟子作为领队,这三十六个人分成了六个小队,每队六个人,一名内门弟子带领五名外门弟子,分头从不同的路途前往蒙城。

昭天长老已经开始召回一部分在地下妖国试炼的弟子,如果第一批人进展不大,他还会派出第二批、第三批人。

应龙宗别的没有,就是弟子有的是。

除了一些精英弟子,其他的弟子,就算是损失了也没什么,有无数的修士争着抢破头来加入他们应龙宗呢。

这而这位冷漠青年陈春,就是破元长老的亲传弟子,他平日里跟随破元长老静心修liàn

,研习阵法,算是应龙宗年轻一辈中的阵法高手了,他亲自出马,破元长老还是很放心的,怎么也会看出一些阵法端倪。

身为内门弟子,陈春自然有自己的傲气,其他几个外门弟子,却是专门选的比较精通人情世故的。

那扮作御者的外门弟子已经六十多了,他入门晚了些,就一直生具老相了。

当然,修士之中,极少以外表论年龄,这是绝对做不得数的,陈春其实比这位外门弟子年轻不了几岁。

但是,却可以用外貌论资质,像非间子,看起来便和子柏风差不多大,他是极早就入门了,寿命变得悠长起来,外表老化的自然也慢。

这位陈春也修liàn

了五十年了,依然是青年模样,本身就堪称是天才级别的人物,和站在身边的外门弟子一比较,高下立判,这几个外门弟子,最年轻的看起来也要人到中年了。

“侯掌柜,您不用管我们,自个儿忙去吧。”老仆模样的外门弟子微笑着对商队领队道,语气谦逊而平等,让人油然而生好感,情商自然和这陈春不在一个档次上。

侯掌柜这才擦了把汗,回去布置去了,虽然那外门弟子说不让他顾虑,可他怎么敢不顾虑?这些人要和他们同行,又不允许他说出他们的身份……真麻烦啊!

老仆看着侯掌柜离开,压低声音道:“师兄,我们不该表露身份的。”

“表露不表露身份,又有什么不同?这些人胆敢说出去不成?”陈春眼睛微微眯起:“等我们进了城,让这个侯掌柜说不了话就是了。”

老仆微微吸了一口气,只能应了一声是。

应龙宗的内门弟子,果然和他们不同啊。

侯掌柜并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让人在驿站里面打理出来两个桌子,供人歇脚,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跑去河边了。

老驿夫说了,想要吃鱼,后面河里有,想要吃肉,林子里有,想要晚上有地方睡觉,自己去找人商量。

合着这是一个自助青年旅社啊。

走南闯北,什么样的情况没见过?不论是脚夫还是押送武师,又或是跟着的伙计,都轻车熟路,抓鱼的抓鱼,打猎的打猎,侯掌柜自己却跑来了那些吵吵嚷嚷的小家伙们身边。

这会儿小家伙们正闹成一团。

两个半大小子,正扯着一根白绳子拔河,旁边还有人又叫又跳。

等侯掌柜走近了搭眼一看,却是傻眼了,那那里是白绳子?分明是一只小白狗的尾巴。

小白狗才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那根尾巴却是越拔越长,足有四五尺了。

那又叫又跳的也是一个小家伙,正嗷嗷叫着大哭:“你们放开小宝,放开小宝!”

“快放开,不准欺负小志!”孩子里的老大刘小刀连忙过来调节,把两个调皮的小家伙赶开,又抱着小宝,递还给小志,低声安慰他。

那小白狗的尾巴渐渐又缩了回去,却还是比身体要长得多,在身边摆来摆去,似乎没觉得有什么痛苦的,刚才真的是在玩一般。

“你是谁?”看到侯掌柜过来,刘先生向前一步,警惕地问道。

这会儿他们可是忙坏了,这些小家伙一撒欢,各种状况层出不穷,三个人就像是打地鼠一般,打了这个,那个又蹿出来了,忙的要死。

刚才谁说这些小家伙省心来着?

侯掌柜连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刘先生闻言转身和另外两名先生商议了几句,便道:“我们可以让小孩子和大的挤一挤,匀给你三个床位,不能再多了。”

“三个啊,多谢,多谢。”侯掌柜已经很满yì

了,其实能够安排好那位陈春,他就心满yì

足了,他们自己再辛苦一夜,明日到了蒙城,就可以好生休息一下了。

这边和侯掌柜刚刚说完,一转头,就发xiàn

俩小家伙正互相丢着火的柴火呢,刘先生立kè

嗷嗷叫着冲了过去,冲着俩人屁股上就是两巴掌,这俩小家伙皮实得狠,不但没哭,反而还哈哈笑着跑开了。

这些精力旺盛的小东西,啥时候能够长大啊……唉……

刘先生无奈地摇摇头,和其他几位先生相视苦笑。

天色渐渐黑了,小家伙们兴致不减,在后面唱歌玩耍捉迷藏,依然不亦乐乎,难得有这个机会放开了玩,丁先生刘先生等人也就不管他们了,反正以他们的目力,这些小家伙们再怎么跑,也逃不出他们的视线。

三个人也难得能放松一下,坐在一旁看小家伙们玩游戏,自然有一番乐趣,这乐趣和他们追求长生,修仙求道,清心寡欲的生活完全不同,充满了人伦之乐,却对道心有着难言的触动。

出世入世,每一种选择,都有其道。

年龄比较大又沉稳的刘小刀也坐在他们身边,这些小家伙的游戏,他兴趣已经不大了,再过几天,他就要去城里蒙城书院学习了,这次来参加郊游,也是帮忙照看弟弟妹妹们。

“小宝,小宝,你别乱跑!”远方又传来了喊声,却是小志追着一点小小的白影跑远了。

丁华想要起身,刘小刀却道:“先生,我去。”

其实小志是刘大锤家的小儿子,两家老爹曾经互相不服,现在却成了一对好搭档,刘小刀对小志也爱hù

的紧。

村子里的小家伙们,从小就是打打闹闹,只要不出事,大人也不管,反而鼓励自家小孩勇敢点,这本就是村子里的人教育自家孩子的方式。

商队的车子在驿站旁边的空地旁围了一个圈子,还点着了篝火,商队的人围成一团烤肉炖汤喝酒,应龙宗的那个小分队离开这个圈子,在不远处也生了一堆火,正把侯掌柜分来的鱼肉放在火上烤,虽然他们中大部分已经可以辟谷,只靠灵气生存,但总不能表现的太显眼。

“前方不远处,就进入了阵法笼罩的范围了。”四周空旷无人,几个人说话也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明日到了之后,我们先去蒙城打探一下,若是能够见到那个子柏风就好了,师傅说子柏风本身实力并不足惧,我们若是能够抓到他,便一切可期。”

他们虽然被派来探明龙爪长老的所在,但是心中却显然有其他的打算。

现在说话的是陈春,其他几个弟子都默默无言,反正他是领队,怎么说怎么做。

他们来参加试炼,本就已经做好了准bèi

,什么样的危险都没啥差别,死在哪里,也无须顾虑。

“谁?”陈春突然转头,看向了十来米外的一角。

几个人原本没在意,但是一旦靠近他们十多米内,陈春顿时有些惊觉。

“是个小孩子,我去把他赶开。”那老仆打扮的修士站起来,道。

“不会听到我们谈话吧。”陈春皱眉。

“理应不会,那么远普通人怎么听得到,再说了,小孩子懂什么……”那老仆道。

小志不等他们过来,转身就跑,正好刘小刀过来,小志跑到了刘小刀的怀里,压低了声音,道:“哥!他们是坏人!”

陈春等人没想到小志的耳朵那么灵,那么聪明,没有当面指认,而是悄悄离开。但是小志却也没想到,这些修士的耳朵灵敏到了什么地步。

他以为跑出几十米,又压低了声音,已经够远了,谁想到陈春还是听到了。

“不妙!”陈春猛然站起,道:“留下他们!”

老仆和另外一个中年脚夫打扮的外门弟子立kè

飞掠而出,直扑刘小刀和小志。

第332章 :一尾三丈是驺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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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刘小刀把小志向身后一推:“去告sù

先生!”

说完,他自己拔出了一把小刀,挡在了那里。

老仆但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半大少年,嘴上都还没长毛呢,手中那把小刀,也不过是一尺长,竟然打算挡住他们?

好吧,他又掏出了一把更小的小刀,估计是水果刀还是什么,拿在另外一个手里。

然后他双手向前一甩,大喊一声:“杀!”

气势不错。

两只寒光闪闪的小刀刷一声射了出来,直奔两个人。

老仆和脚夫都没在意,两个人伸出袖子轻轻一卷,分别把两把小刀卷在手中,没想到听到“哗”一声响,两个人的袖子瞬间被撕开,两把小刀划过两人的身躯,一个在肩膀,一个在肋下,留下了两道深深的伤痕。

然后小短刀和水果刀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再次射向两人。

尼玛!飞剑!

这他妈是玩人吧!是玩人啊啊啊啊!

老仆和脚夫一时轻敌,顿时手忙脚乱,连忙一捏法诀,两只飞剑从怀中飞出,迎风化为两只寒光闪闪的飞剑,把两把小刀撞飞了出去,老仆动作更快一些,瞬间冲到了刘小刀的身边,伸手就要向少年抓去。

却没想到寒光一闪,他连忙缩手,却是那比他膝盖高不了多少的小小孩童竟然也擎出了一把小刀,向他丢了过来。

他一时不查,竟然又差点中招,连忙一个翻滚,躲过了那小刀的袭击。

那小刀也就比指头大一点点,在空中就像是一只嗡嗡响的蜂鸟,速度却是又急又快,老仆气急败坏,召回飞剑,一剑格出,把那小小的飞刀不知dào

打到哪里去了。

“坏人,小宝,咬他们!”小志指着老仆大叫道。

他怀中的小白狗跳下地来,吧嗒着小短腿,奶声奶气地嗷嗷叫着就冲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这是玩我吧?这是什么情况?

不论是正在战斗的老仆和脚夫,还是在后面看着的其他四个人,此时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两个小家伙一抬手就是飞剑,而且威力还不小。

脚夫和老仆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愣,被格飞的两把短刀飞回了刘小刀的手中,小志放出来的小刀蜂鸟一般在他身边嗡嗡嗡飞来飞去,发出了刺耳的尖锐铮鸣。

那只白白的小奶狗还在向前跑,跑,跑……

似乎越来越大了?尾巴也越来越长了……

不对!

刹那之间,一道白色的鞭影瞬间划破长空,携着千斤巨力重重砸向了老仆和脚夫,奶声奶气的嗷嗷声,突然化作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刘小刀连忙伸手捂住了的小志眼睛。

嘶吼、惨叫、挣扎和鞭打的声音。

小志扒开刘小刀的手指,从手指缝里悄悄看过去,就看到脚夫已经不见了,一只比老虎还大,通体五彩斑斓,尾巴长达数丈的猛兽站在那里,在他的脚边,一只撕扯下来的胳膊还在抽动,半截躯体还在口中嚼动着,鲜血不要钱地向外流。

“坏小宝!”小志连忙又把眼睛蒙起来,不敢多看。

小宝委屈地呜呜了两声,是你让我咬他们的啊!

我咬了,你倒是夸奖我两句啊!你不夸奖也就罢了,干嘛还骂我啊,而且,你非要说我晚上不跟你睡就会害pà

,是你不跟我睡就会害pà

好吗?

人类真奇怪。

“驺……驺吾……”陈春霍然一声站了起来,对应龙宗的人来说,有几样生物具有特殊的意义,一则是应龙,据说他们的创派先祖拥有传说中天神应龙的血脉,所以创立了应龙宗。这驺吾也是上古时代的神奇存zài

,它极为罕见,力大无穷,日行千里,乃是传说中神仙的坐骑,他们应龙宗的创派先祖画像上,就是骑着一只这样的生物,只要是拜见过祖师的内门弟子,就没有不认识这东西的。

驺吾最大的特点,就是身具五彩,尾三倍于身长。

“抓住它!”这一瞬间,陈春想的是如果能够抓到这样一只生物献给门派……

“放肆!”却是一道绚丽的剑光从天而降,把打算冲上前的另外四个人都尽皆拦下。

刘先生伸手一引,一手持着飞剑挡在前面,另外两个先生,却是也已经走到了刘小刀和小志的身边,把两个人护在了身后。

“先生!”小志喜出望外,连忙抱住了丁先生的大腿,道:“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商量着要抓走柏风大哥哥!”

“没事,不用怕。”丁华的伸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抬头看向了前方,目光落在驺吾的身上时,也忍不住摇摇头,这些小家伙身边,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啊。

而这些人……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看到有人来了,驺吾也就不管了,颠颠跑回来到了小志身边。

“坏小宝,身上脏!坏!坏!”小志伸出手指训斥着比他大了好几十倍的驺吾,驺吾乖乖蹲在那里,低着脑袋,发出了委屈的呜呜声,一只长尾巴甩来甩去,发出了啪啪的声音,如同鞭子,把地面抽除了一道道沟痕。

“先生,先生……”后面一群小家伙们听到这边出事了,也跑了过来。

正坐在一颗老树下喝酒的老驿夫,也睁开朦胧的双眼,看了过来。

“别过去,在后面看着!”另外一名先生连忙维持秩序,不让这些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太靠前。

“上!”既然已经暴露了,那就不能不出手了,陈春也毫不留情,大不了把这些人都杀光,然后换个方式进入蒙城就是了。

他一声令下,四个人飞剑齐出,特别是陈春的剑,宛若一道闪电,瞬间就逼近了刘先生的身边。

“丁先生,你不能袖手旁观啊!”刘先生吓了一跳,这些人比他想象的还强dà

,他的实力,顶多就是对付一个,四个人一起上,那是要死的节奏啊,不得不求援。

“哼!”丁先生怒哼一声,一迈步,就已经到了刘先生的身边,还不忘回头命令那些小家伙们:“闭上眼!”

“哦!”小家伙们一个个应着,眼睛却是睁得更大了。

丁华气个半死,不过敌人飞剑已经临身,不动真格却是不行了。

天空之中,突然爆出了千道红芒。

这一刻,他不是私塾先生丁华,他是杀人无数的邪派修士“血手千刀”丁天华!

他所修liàn

的法术是落千山曾经修习的霸刀诀那一类型的,却比霸刀诀更加霸道,他杀人夺灵,夺灵养刀,反而不会把自己弄成霸刀前辈那般模样。

他的刀很厉害,但是更厉害的是他的刀法,刀痴就曾经把他作为目标,只可惜最终只是败逃。

四个方向,四把飞剑,若是别人,怕是挡不住了。

他不但挡住了,而且还伺机出了一刀,一刀落,人头起,一名伙计打扮的外门弟子脑袋刹那间冲天而起,然后他猛然欺身而上,又是一刀追上。

“刷!”又是两个脑袋飞起,飞溅的鲜血引起了下面小家伙们的一阵惊呼——眼睛瞪的更大了,还有人在欢呼。

你妹的,这群暴力小孩,到底是谁教出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丁华就又把自己气个半死,他们的先生,不就是他大名鼎鼎的血手千刀吗?

这些人可别日后也成了他这样的大魔头才好!

陈春已经完全惊呆了,若是论修为,眼前这个人,估计还比不上他,但是和他潜心修道不同,这位血手千刀却是从血海尸山里杀出来的,他的功法是杀人修liàn

,到了瓶颈之后,难以寸进,又被几个仇敌联手追杀,这才逃到了蒙城躲了起来。

若是论战斗经验,十个陈春绑一起也没丁华丰富,战斗力上,自然也就差了好大一截。

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光杆司令,陈春脑袋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该怎么办?

死定了!

不对,还有……

陈春突然看到了那些正在欢呼呐喊的小家伙们,只要能够劫持他们做人质。

他猛然扑出,冲向了那些小家伙们。

他的身法极快,应龙宗以应龙为名的功法之中,有一种功法叫应龙御天诀,是专门用来提升速度的功法,应龙本就是最古老的龙之一,而且背生双翼,速度极快,这门功法以应龙为名,自然也非等闲,甚至被称为凡间第一身法。

刹那间,就算是丁华也赶不及阻拦,正在喝酒的老驿夫猛然睁开眼,手中的酒瓶就要丢出去。

谁想到,就在那一瞬间,正在围观的小家伙们惊喜地大喊一声。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每一个小家伙,都至少掏出了一两把小刀,对着急冲上来的陈春。

这些小刀,有的是水果刀,有的是剥皮刀,有的是小砍刀,有的是菜刀,有的是柴刀。

总而言之,各种各样的都有,包含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刀刘村这种产刀大户,自己用的刀自然不是凡品。

这些刀打造的时候,用的就是最好的钢铁,最精湛的工艺,一把刀用上两三年都不用磨的。

而这两年,这些刀还发生了一些变化……

“去!”

小家伙们齐声大吼。

第333章 :一个不够塞牙缝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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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剑归宗……

万剑派的顶级剑法,也不过如此吧。

临死之前,陈春就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后就被无数道光芒,在空中刺成了筛子。

老驿夫手中的酒瓶没拿稳,啪一声掉在地上。

被刘先生转身打趴在地上的老仆眼睛差点瞪出来。

“啪”一声,陈春破布一般的尸体就落在他身旁,两只眼睛突突着,似乎还难以置信。

至于商队那边,则是完全被吓呆了。

这是……放烟火了吗?

“哦也!”小家伙们却是兴奋莫名,一个个欢呼雀跃,那些被他们放出来的小刀小剑,就像是被点燃了的烟火库一般,四下乱飞乱窜,也跟着兴奋莫名。

那一刻,丁华只觉得悲哀。

这些人,大概死的时候,也不知dào

自己到底遇到了什么。

他们可是整个蒙城第一暴力的私塾,寄剑林的经营者刀刘村私塾的先生和学童啊。

你惹谁不好?唵?

刀刘村那是什么地方?哪家没有十个八个的剑妖?

而小妖和小孩子们其实更有共同语言,更容易相处,这些小家伙们哪个身上都带着几个剑妖。

这些剑妖,闹起来让人头痛,但是极守规矩,懂得分寸,若是没人呼唤,只要是呆在人身边,便是一天一夜,也不会注意到它的存zài

,它们是最好的傍身伴侣,有了它们在这些小家伙身边,他们怎么闹腾都受不了伤。

倒是这小宝……真不知dào

哪里来的,不过丁华已经不打算问了,在蒙城,如果你见到一个问题,就问一个为什么,那可真要成十万个为什么了。

他一个私塾先生,都是血手千刀杀人如麻大屠夫,别的还有什么需yào

惊讶的吗?

“你们……”老驿夫跳起来,气哼哼地看着他们:“哼,你们坏老夫好事!”

“我们?”刘先生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他怎么坏人好事了?不带这样子诬陷别人的好吗?

“老夫的投名状!”这老驿夫那个气啊,“这下子,又不知dào

要等多久了!”

“投名状?”刘先生便笑了起来,老驿夫没好气道:“笑什么笑,我们驿路宗都是苦哈哈,而且拖家带口的,外面都快活不下去了!再不让我老人家去蒙城,我老人家就投靠应龙宗去,让你们笑都笑不出来!”

“您老人家,就算是想要去投靠应龙宗,也要人家要才行啊。”刘先生失笑,“得,既然您老这么说了,这个我就给您了,您拿去当投名状吧。”

说着,他一手拽起了唯一幸存的趴在地上的老仆打扮的外门弟子,丢给了老驿夫。

“一个都不够塞牙缝的,我老人家也不屑占你们这些便宜!”老驿夫哼了一声,敲敲手中的旱烟袋,一转身走了。

“那这个怎么办?”刘先生有些无奈。

“杀了!”那名字和体型完全不相配的小宝连忙三两步跑到了刘先生的面前,伸着舌头,喘着气,瞪大两只眼睛,兴奋地看着他。

人这种东西,其实还是很好吃的嘛!

“坏小宝!”小志生气了,拽着小宝的尾巴,小宝无奈地被他倒拖着,眼巴巴地看着老仆,倒退着走了。

嘶……

刘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大家伙他看着都有点瘆的慌,小志这小家伙真是胆儿肥。

但是和之前那些小家伙们拿它的尾巴拔河比起来,这算是什么?

“还是留他一条狗命吧,应龙宗的人定然不只是派来了这么一个人,若是能够知dào

他们的计划,也能好生应付一番。”丁先生道。若是他以前的脾气,早就一刀杀了。

“这应龙宗大举来犯,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刘先生点点头,说的很有主人翁精神。

“我去问问那些人。”从刚才开始,没说话也没出手的一位先生道,他转身走向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商队成员,不多时,就又带着侯掌柜回来了。

侯掌柜快哭出来了,他怎么知dào

,之前耀武扬威,似乎无所不能的仙长们,眨眼之间就被杀个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个人了?

“大王,别杀我,别杀我!”看到他们,侯掌柜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你带孩子们先去休息吧,我们清理一下这里,总有人要做噩梦了。”刘先生对这位先生道,他点点头,赶羊一般赶着不愿意离开的小家伙们离开了。

“我来问问他们俩。”丁华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笑容。

这一夜,小家伙们果然有人做了噩梦,半夜里还在啊啊喊着,毕竟对小孩子们来说,这一幕太刺激了一些。刘先生半夜起来,绕了一圈,巡视了一番,帮小家伙们掖好了被角,走到最角落里的一张床时,看到小志蹬了被子,抱着小宝睡的正香,口水流了小宝一身,小宝哀怨地呜呜了几声,向刘先生求援,刘先生也爱莫能助,只是摸了摸它的脑袋,这个状态下的小宝,看起来就没那么怕人了。

然后刘先生就听到了隔壁传来的闷哼声,隐约还传来了丁先生的声音,“你若是胆敢大声叫出来,吵醒一个人,你剩下的那些,我也给你切掉,快说,你们还有什么阴谋?”

“求求你,求求你,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阴谋了,我只是一个外门弟子……”那老仆打扮外门弟子的声音。

不多时,丁华搓着两手心满yì

足地从那房间里出来了,看刘先生瞪眼看着他,道:“还不睡?”

“不用看着吗?”刘先生指了指那房间——事实上只是一个四面漏风的柴房。

丁先生微微一笑,道:“早点休息吧。”

这一天,这一夜,类似的情况,在各处交通要道发生着。

不论是在濛河上被渔家汉子用渔网网住的外门弟子,还是翻山时被樵夫围攻的内门精英,又或者是悄悄钻过荒野时,被不知dào

哪里冒出来的野兽伏击的探查队伍,他们都以生命为代价,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们一直以来,都搞错了情况。

整个蒙城,本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宗派总部,他们总觉得是悄悄潜入进来,探明情况,事实上他们是大摇大摆进了别人的大本营,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控之下。

可惜,这种情报,他们没有什么机会传出去了,当他们被押送到了子柏风那里时,三十六个人,就只剩下了十三个。这十三个人都没用审讯,把该说的都说了,然后他们就被一根绳子串了,拖着进了死亡沙漠。

被拖着狂奔了一天一夜,累到半死之后,他们才到了临沙城,然后每人发了一个工具,带到了更荒凉的地方。

在这里,他们看到了他们的任务对象——龙爪长老。

龙爪长老看起来苍老了一百岁,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长老服饰,怕是压根就认不出来。

龙爪长老被抓的时候,还很是慷慨激昂,但是几天下来,他几乎被折磨疯了。

子柏风并没有对他下手,但是他被吸走了全身的灵气,又被子柏风切断了吸收灵气的路径,丢到了这个地方。

这里本来就有三位应龙宗的弟子,向岸白和他的师弟师妹们。

他们也已经认命了,努力工作换取灵气,体内的灵气已经不再是消耗一空的状态,至少维持每日辛劳之后,还略有盈余。他们发xiàn

子柏风很鼓励他们动用灵气提高干活效率,若是他们干活干得快了,总是有一些灵气作为奖励。

事实上,人类和猴子没什么不同,你给猴子一个香蕉,然后再打它一顿,用不了几次它就不吃香蕉了。这三位现在就成了那不会反抗的猴子,乖乖干活,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暂时藏在心里。

刚刚到了这里之后的龙爪长老,发xiàn

自己突然能吸收灵气了,立kè

就坐下来修liàn

,立kè

把灵气吸收干净了。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如此,付出了大量辛劳却什么也拿不到的向岸白几个人实在是忍不住了,向岸白鼓起勇气和龙爪长老谈了谈,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第二天,向岸白鼓起勇气,又谈了一次,这次用的是拳头。

龙爪长老和向岸白等人有一点决定性的不同,向岸白他们是自己消耗光了灵气,并没有伤及自身。

而龙爪长老,却是被“夺灵诀”夺去了身上的灵气,被抽干的彻底,这种夺取和千剑长老比较相似,已经被伤害到了根本,再这么下去,没有灵气滋润的话,他怕是会被废了。

在这场以拳头进行的交谈中,向岸白还是没有打过龙爪长老,不过这时候他的两位同伴参战了,三对一的PK中,最终是年轻三人组胜出。

“老子早就想要打他一顿了,什么烂东西,不把我们外门弟子当人,不把我们外门弟子的命当命,你们自己呢?唵?唵?你给我说话,啊,你算什么烂东西!”打完之后,向岸白狠狠地一口吐沫吐到了龙爪长老的脸上,“现在在这里,还给老子作威作福?”

“师兄……”黄师弟道。

“形象。”桎师妹咳嗽了一声。

这哪里还是稳健而具有领袖风度的向岸白?

“看什么看?去给老子干活!”向岸白又踹了龙爪长老一脚。

然后抹抹嘴,道:“干他娘的形象,管他娘的风度!”向岸白狠狠道,他们开始狂扁龙爪长老的时候,就已经回不去了。

就算是他们能够回去应龙宗,也不能让龙爪长老回去应龙宗。

第334章 :一场面仙盛世典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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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宗的其他人来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把一群猴子丢到一起,它们也很很快决定上下尊卑,总会出现一个首领。而这个猴王,一旦奠定了地位,就很难被更改了。

有了龙爪长老干活之后,三人组很快就发xiàn

当有另外一个人干活,而他们能够吸收更多灵气的好处,这些人刚来,三个人就开始了有计划有步骤的给他们十三个人一个下马威。

这十三个人又累又乏,有些还被严刑拷问过,一个个只剩半口气,再加上有龙爪长老屈服在先,很容易就被打服了,向岸白三个人的活儿就又少了一些。

他们制定了严格的制度,每个人吸收灵气的多少,打坐运功的时间,休息的时间等等,都在他们的规定之中,谁敢不执行,就要经受严厉的处罚。

三个人一开始只是一点点的微弱优势,后来竟然把这优势逐步扩大,牢牢占据武力上的制高点。

而龙爪长老,却被三个人有意压在最底层,更是鼓励别人对龙爪长老动粗,这几乎已经算是一种投名状,至少他们这么做了之后,日后就再也回不去应龙宗了。

不知不觉之间,三个人就从当初的想办法积攒灵气逃回去,变成了想办法占据优势,得到更多的修liàn

资源。

他们被养在这样一个单独的空间里,被严格限定活动范围,只给予有限的资源,一切人类的秩序都被打破,完全以丛林法则生存,每个人都在渐渐改变,包括那总是被欺负的龙爪长老。

人的改变需yào

多久?有些改变需yào

一辈子,而有些改变,却只需yào

几天的时间。

现在的龙爪长老,变得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任何人都可以支使的他团团转。

被剥离了显赫的身份和一身强dà

的实力,他骨子里,又被人粉碎了他的自信,现在的龙爪长老,就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罢了。

这结果,却是子柏风所没想到的。

还好他压根就没打算把龙爪长老还回去。

这期间子柏风来过一次,给他们送来了一些必须的用品,还专门给了一些绷带给那些伤者。

在看到龙爪长老的时候,子柏风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叹息,他略略给了龙爪长老一些便利,让他稍微多吸收了一些灵力,暂时止住了体内的灵气亏空,止住了他苍老的过程。

在悄无声息之中,一种叫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病症,也在渐渐显现出威力来。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细致的心理研究,向岸白等人自然也不会有心理上的准bèi

和心理上的戒备,当“人质效应”渐渐体现出来时,他们却已经陷入其中无法自拔。

古往今来,许多的被人歌颂的故事,许多被人奉为经典的文学作品,很多不明不白的感情,其实其根源,都是这种微妙却残酷的心理——弱者想要生存,而自然自发地产生出的本能情绪。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一个人能够注意到这种心理上的微小变化,那就是子柏风。

当子柏风把眼前的一切现象都剥离开来,以上帝视角,俯视着这个小小的环境里发生的一切时,他突然意识到了。

这是一个非常残酷和悲惨的现实,让子柏风觉得人类本质的悲哀。

因为,人类虽然自我标榜自己是最高级的生物,但事实上人类和猴子也没什么不同。

荷尔蒙、神经递质,或者加上一些所谓的灵性与灵力。

但根源,也还只是这些而已。

修仙者自认为自己高高在上,超越了人类的范畴,但他们……其实也不过是猴子。

只要耍猴人挥舞几下鞭子,就会乖乖就范的宠物而已。

子柏风拥有着根深蒂固的人人平等的概念,在这些人身上被打破了。他们是敌人,对他们如何都不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他们的生死,完全由子柏风一手掌握。

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担心束月。

如果束月也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会怎么样?

子柏风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失去了束月,那会怎么样。

……

天朝上国西部,有一片连绵的山脉,叫做成都载天山。这片山脉连绵数千里,四周环境恶劣,荒无人烟,这里就是应龙宗的宗门所在。

应龙宗占地极为广阔,外围终日被浓雾笼罩,凡人等闲不得见,出入有大小云车云舟云舰,更有飞剑剑光起落,是方圆万里极为有名的仙山,来山中求缘问道者不知凡几,但大多都无功而返。

当金翼破云舰冲破四周的云雾,出现在一座平顶山峰附近时,下方顿时骚乱起来。

大有仙君低头看去,在那平顶山峰上,停着四艘云舰,云舰旁边负责检修、维护的弟子宛若蚂蚁一般来来去去,看起来极为渺小。

金翼破云舰从天空中降落时,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力,每一次站在这个位置,看着金翼破云舰从天而降时那渐渐变大的阴影,大有仙君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天下之大,谁人能及的豪迈感。

他是真zhèng

对自己的宗派感到自豪的,为了宗派,他愿意去做一切别人看来不够干净的事。

而这一次,日蚀真仙降临,作为第一个得知消息的人,他所要做的就是把这消息所带来的利好,利益最大化,尽量让日蚀真仙将面仙大会和归仙大典的地址设在他们应龙宗。

所谓面仙大会,是每次有日蚀真仙降临凡间时,聚集天地人榜的头面人物,面见日蚀真仙,得到教诲点拨,这是整个修仙界最盛大的盛事。

而归仙大典则是日蚀真仙回归仙界的典礼,届时,凡间修士通过强dà

无比的阵法打开联通天地的通道,让日蚀真仙回归仙界。想要打开仙界的通道,即便是应龙宗这种超级大宗派,也需yào

耗费过半家产,但是这样做的回馈利好却是极大的。

一则是当天地仙凡通道打开时,如果修为足够,凭借自身实力突pò

通道进入仙界,将会是除了巡察司积累功绩之外唯一的升仙捷径。

二则是天地通道打开时,从仙界溢出的仙灵之气,对凡间万物的修liàn

有着极大的裨益,吸收了这种仙灵之气,整个宗派的人的修liàn

速度,都将有极大的提升,特别是已经达到瓶颈的人,说不定一举突pò

,达到全新境界。

日蚀真仙的降临地点是随机的,所带来的仙灵之气会随之逸散,很快就会被四周的灵气所污染,失去那纯净的特质,所以日蚀真仙的降临很难被利用到,就只有归仙时才可以操作了。

而这种好处,虽然不见得能够完全独占——面仙大会就是为了分配这种利益而召开的——但是身为东道主,定然比别人占得好处多得多。

和归仙大典比起来,地下妖国立kè

就变得小儿科了,不值得再投入太多的精力。

对丹木宗、中山派这种小、中型的门派和夏俊国、颛而国这种附属国来说,地下妖国是值得付出一切争取的力量,盖因为,面仙大会、归仙大典这种真zhèng

的高端盛会,他们连分一杯羹的资格都没有,中山派压根就没有入场资格,像中山派这种宗派,能够在归仙大典上找到一个名额就不错了,而且还定然是站票。

大有仙君站在船头,意气风发,浮想联翩,应龙宗并不是四大宗派中最强的,面仙大会这种事情,往日里可轮不到他们操办,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机会抓在手中,而借着这个机会,应龙宗能不能把四大宗派的名次改一改呢?

自己当的是整个应龙宗的大功臣了吧,届时归仙大典“升仙位”定然有自己一个位置吧。

不然自己这个“大有仙君”不是白当了?

这世间的“仙君”称号,并非自命自封的,这是一种“资历”,是巡察司的天地人三榜之外的另外一个重yào

榜单,不论何时,世界上就只有六十四位仙君,不多不少,以六十四卦为名,在归仙大典上,归仙大阵一旦展开,日蚀真仙居中而坐,身旁以八卦位置排列八组人,由内而外,辐射排开,他们即是主持阵法,又是近水楼台。

而中央最靠近日蚀真仙的八个位置就是“升仙位“,都有机会可以随着日蚀真仙一起飞升仙界的。

从排名上来说,大有仙君的“大有”在六十四卦中排名十四,不过这位置可不是按照排名来的,届时如果应龙宗主持归仙大典,他大有仙君怎么也能在升仙位有个位置。

想到这里,大有仙君已经忍不住露出笑容了,这对早就习惯了喜怒勿形于色的大有仙君来说,实在是非常难得的事。

大有仙君的心情非常好。

但当身后传来千剑长老的虚弱声音时,他的心情立kè

变差了。

“师父,已经到宗派了?”千剑长老问道。

“嗯。”看着千剑长老虚弱的脸,大有仙君无奈地叹口气,这几天的耽搁,千剑长老的剑心已经受损,就算是和其他几位同辈的大长老一起出手,怕是完全修复的几率也不大。

但是也只能如此,暂时稳住他的伤势,然后再想办法在归仙大典上,帮他谋一个距离归仙大阵最近的位置吧,希望传说中灵妙非常的仙灵之气,能够帮他康复。

第335章 :一山欲雨风满楼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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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子柏风所不能理解的,所以他一直都没有修liàn

出道心来,一直只能算是一个拥有庞大灵气的凡人,却算不上是修士。

而非间子这种普通的修士,修liàn

出来的都是道心。

但当功法修liàn

到一定程度之后,具体来说,就是当他们步入了类似蛮牛王现在所在的境界之后,就会开始渐渐改变自身的灵气性质。

人类的修士中对应养妖诀前六阶的等级中,就像是一条主干,大家修liàn

的功法不同,但是没有本质性的差别。

妖怪到了第七阶就会产生自己独特的“法则”,成为划地为界的“神”。

人类修士到了类似的等级时,也会渐渐开始改变自身的属性,根据修习的功法不同,他们的转换效率和速度也都有所不同,譬如龙爪长老的灵气属性还没发生改变,千剑长老的灵气却已经完全改变了。

而一旦灵气的属性转换完成,道心也会渐渐改变。

千剑长老的道心,就在最重yào

的转换时刻,他的道心是剑,俗称剑心。

灵气的转换,属性的稳固,最重yào

的就是有一颗核心。

千剑长老的道心是以他的飞剑为主剑,加上无数的飞剑融合而成,为了这些飞剑,他不知dào

夺了多少人的飞剑。

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束月。

如果能够以束月取代剑心的位置……

千剑长老有着这种奢望,大有仙君也希望能够帮他实现,只可惜他的进展似乎并不顺利。

他把束月收入了碧玉山子里面,这两日他的灵气渐渐恢复了一些,已经能够再使用法宝碧玉山子了,这碧玉山子是大有仙君赐予他的,可以说是他身上最宝贵的一件宝物,有若芥子纳须弥,在碧玉山子的内部,是一座巍峨的高山,据传是一个小宗派的镇派之宝,是那小宗派在上古时代由一位真仙师长用半截山峰炼制而成。

每日里,千剑长老进入山子里想要收服束月,最终却是弄得满身伤痕出来,不论他如何说服,就算是威胁说要毁掉她,或者关她一辈子,也无法让束月屈服。

现在他就只能想办法恢复力量,等他的力量全部恢复了,就可以强行用剑qì

镇压束月,就像是镇压其他的剑妖一般。

可这一切,都要建立在他的剑心可以恢复的基础上。

如果恢复不了呢?

……

又有一批人,被子柏风送到了死亡沙漠之中。

这里原本是一座小镇,但是在连同龙爪长老等十七个人的辛勤劳作之下,小镇已经完全清理干净,也种上了荣草和櫰木,虽然还稍显单一,却已经是一片可以生存的环境了。

这一批人比上次人还多,足有三十余人。

上次昭天长老选派了三十六个人,分成了六条线路进入蒙城,结果无一例外,全被发xiàn

,有的杀掉,有的被抓。

昭天长老还是不死心,他也说过了,应龙宗别的没有,弟子有的是。

第二批派来的人更多,足足六十人,而且分成了更细的队伍,每队只有两到三人,甚至还有人单独行动,却依然全部被抓到了。

昭天长老自然不知dào

这些人什么情况,他们只能在应龙宗苦等,寄望于有人能够传回来什么消息。

可惜的是,就这样等了一周的时间,也没等到丝毫的消息,而他寄望的那些人,已经被子柏风送到了死亡沙漠,成了新的苦力了。

昭天长老去找破元长老,恰好空蝉长老也在,正在和破元长老商议着什么,昭天长老一屁股坐下来,道:“这群废物,一个都没回来。”

“倒是小瞧了这个子柏风。”破元长老道,“既然我们进不去,就只能想办法把他们逼出来了。”

“师兄你同意我的计划了?”昭天长老问道,既然稳妥的办法不行,他们就只能稍稍冒险了。

“也只能如此了,早点解决地下妖国的事务,我们也赶快回去本宗。”破元长老道,三个人都知dào

这句话的意义所在。

以他们三个人的长老地位,届时找个距离归仙大阵最近的位置,还是无问题的,这对他们的修行,是极大的裨益。

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这种情况下,略微激进一些,损失一些都是可以接受的。

“那好,我现在就去准bèi

。”破元长老道。

“那我的计划呢?”空蝉长老问道。

“如果破元师弟的计划没成功,就需yào

空蝉师弟你费心了。”破元长老道。

“龙爪师兄是为了我才被抓走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救龙爪师兄出来。”空蝉长老道。

“营救龙爪师兄是第一要务,其他都可以暂缓,我们三兄弟必须同心协力,让龙爪师兄和我们一同回去宗门。”

其他两人都点头。

三人商议了一番,昭天长老转身离去,其实这几天,他已经把应该准bèi

的都准bèi

好了。

在昭天长老离开之前,破元长老叮嘱他道:“昭天师弟,固然你的阵法造诣非凡,但也一定不要小瞧那个子不语,既然有传言他是阵法大师,那就不可轻视。”

“我晓得,我不会轻敌。”昭天长老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子柏风有所轻视,现在就已经开始认识到子柏风的可怕之处了。

但是昭天长老对自己的阵法造诣,有着完全的自信,他不相信子柏风真的能够破坏他的计划。

昭天长老的计划非常简单,既然子柏风以大阵防守,龟缩不出,那他就来个以阵破阵,先破坏了子柏风的大阵,没有了大阵的保护,子柏风还不就是砧板上的羔羊?

而他打算使用的大阵,就是地下妖国的那套阵法。

……

子柏风连续几天都是来回奔波,白天在蒙城,培育丹木神树,丹木神树的等级正在稳步向第六阶推进。

晚上子柏风也没闲着,他把晚上的时间都花在了青石叔的身上。

青石叔和丹木神树是他所拥有的两大“领地型”妖怪,他们本身属于战略级的,只要丹木神树或者青石进阶,他的养妖诀也会随之进步到第六诀,领地也会扩大。

妖怪们第七阶才能够拥有自己的法则,但是从养妖诀的特性上来说,第六阶应当就已经可以达到妖怪第七阶的程度,开始拥有自己的法则了。

养妖诀是从未有过的技巧,子柏风也不知dào

第六诀能给他带来多大的改变,譬如他现在最急需的,正面战斗力能够提升多少,或者能够给他的领地带来多大的改变。

但是和日蚀真仙的一场斗法,让他隐约看到了那力量的雏形。

这天,天色将晚时,他才骑着踏雪回到了青石上的小院里。

这几天都是踏雪载他来回,红羽又回到了鸟鼠观猫着去了,子柏风这几日没去鸟鼠观,也没怎么有精力注意他,反正这家伙就是天生爱偷懒,子柏风也习惯了。

踏雪等子柏风从背上下来,立kè

撒开四蹄跑出去了,这些天踏雪喜欢上了吃荣草,尤其喜欢吃刚刚生长出来的嫩草,一直到晚上它都会在外面寻找嫩草吃。

子柏风的书房门半开着,一个小家伙正趴在他的书桌上写着什么,头顶上一个小辫子晃呀晃的,听到他的声音,抬头叫了一声:“哥!”然后又开始低头写什么去了。

“小石头,你在练字?”子柏风脱了外衣,拿了毛巾,打算去冲个澡,他在房顶上准bèi

了个大铁桶,算是建议太阳能,沙漠里太阳别提多好了,每天洗个澡非常舒服。

“小石头不在。”那小家伙道。

子柏风愣住了,回头仔细一看,发型虽然一样,皮肤却要白些,也没小石头那么壮实。

“小盘?你会说话了?”子柏风把手中的盆子一丢,惊喜地冲进去。

“嗯,能说。”小石头点点头,声音还有些含糊却是抬起头来,满面笑容地看着子柏风。

“太好了!”子柏风高兴地把小盘举了起来,在空中绕了一圈。

小盘算是所有小妖中智商最高的一个了,子柏风骨子里也是一个科技少年,他和小盘最有共同语言,每次都觉得,不能用语言交流,实在是太不爽。

小盘不辜负自己的高智商,青石叔还没能开口说话呢,小盘就可以说话了,果然不愧是小盘!

小盘有些不好意思了,挣扎了两下,子柏风才把他放下来。

小盘连忙走到桌子前,继xù

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如果是小石头,如果不是在画小鸡啄米图,就一定是在练字,但是如果是小盘,那可能性就多了,做规划,做演算,做统计,都有可能。

“阵图。”小盘言简意赅,他现在还不能或者说不擅长说太长的句子。

“这是……”子柏风低头看去,就看到那熟悉的阵图。

这阵图,是在西京的聚灵大阵地下的另外一个阵图,是能够操纵地下大阵的阵图。

这阵图其实已经超出了子柏风的理解能力了,他看的头昏脑涨也没弄明白阵图的作用。西京聚灵大阵的阵图还是利用玉石和水流作为通道,而这阵图却是利用的地下的地脉。

而在复杂程度上,西京聚灵大阵只能算是电路。

这阵图却算得上是集成电路了。

第336章 :一塔七层镇妖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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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好难。”小盘皱起眉头,对子柏风道,这种阵图,子柏风没有找到任何资料,不论是鸟鼠观的藏书里,还是中山派的藏书里,都没有。

子柏风伸手摸了摸小盘的脑袋,这小家伙比他努力多了,有时候子柏风看着都心痛。这小家伙经常在他的身边,子柏风他们都把他和小石头一般看待,小盘心中估计也是这般,所以开口之后,就直接叫子柏风哥了。

捏了捏小盘的眉头,子柏风犹豫了片刻,道:“有个人……倒是有可能懂得这些阵图。”

“是吗?谁?”小盘顿时高兴起来,他把手中的纸张一卷,拉住子柏风就要走:“快走,快走!”

子柏风顿时有些无语,他虽然说可能会懂得,可没说要去找他,也没说要今天去啊,而且……他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见那个人。

子柏风此时所想到的人,就是先生了。

从西京回来之后,子柏风从未去看过先生,盖因为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想法,他不知dào

该如何面对先生。

如果说子柏风有什么东西也是不敢面对的话,那就是他对先生的信任,或许会被完全颠覆,他之前对先生的依赖,似乎完全变成了一个笑话。

这种翻转并不好受,以至于子柏风选择了当一个缩头乌龟,宁愿花费百倍的精力,自己去求证,也不直面先生。

“走啊,哥?”小盘拉着子柏风,满眼疑惑,这可不是他心目中那个好学的子柏风。

“走吧。”子柏风苦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总是要面对现实的。

出了门,吹了一声口哨,唤来了不知dào

跑哪里去的踏雪,踏雪有些疑惑,不是刚刚从蒙城回来吗?怎么又要回去了?

不过踏雪是个好孩子,也没多问,载着子柏风和小盘就化作一道绿色的流光,狂奔而去。

“我今天晚上不会来住了。”子柏风的声音还在天空中飘荡着,人就已经消失掉了。

“这孩子,哪里去了?”燕吴氏从厨房里走出来,不满地摇摇头,“亏我还打算做点好吃的。”

“娘,娘,我饿了!”小石头玩的满身脏兮兮地跑回来,立kè

就被燕吴氏伸手扭住了耳朵,啊啊叫起来,惨叫道:“哥!哥!救命啊!”

“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你给我过来!”燕吴氏今天可是要好好教xùn

小石头一顿,“告sù

过你多少次,不要那么疯,那么疯,还敢装委屈?看我不让你爹打你!”

天空中碧绿色的妖焰横过,蒙城的人现在都熟悉了这道绿色的火光,知dào

这是踏雪来了,踏雪来了,子柏风定然也是到了。

子柏风直接在蒙城书院内降落下来,左近就是先生的那座独立小院,两个人从踏雪背上下来,子柏风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就听到里面先生的声音传来:“柏风吗?进来吧。”

子柏风走进去,就看到一个黑衣的青年从侧门离开了,子柏风侧头看了一眼,没看清长相。

“一位老友。”先生道,他正坐在小院中的石凳上,石桌上还有酒菜,“他有急事要走,正好,你还没吃饭吧。”

子柏风坐下来,看着那酒菜,他还从未和先生一起喝过酒,之前当府君的时候,忙起来来不及回去下燕村,也经常会来先生这里蹭吃蹭喝,喝得最多的是先生熬的小米粥,还有清淡的小菜。

现在桌子上,小菜依旧,却是没有小米粥,只有酒。

“先生,这是小盘。”子柏风把小盘拉出来,小盘连忙鞠躬道:“先生……好……”

说话还不太利落。

“小盘,好孩子。”先生当然知dào

小盘,只是不曾接触过,他摸了摸小盘的脑袋,道:“坐吧,我去给你熬点小米粥。”

子柏风也就默默等着,看着先生淘米,加水,坐上锅,然后看着小米粥慢慢冒出热气来。

心绪,慢慢平静下来,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的时候,在先生面前装傻卖萌撒娇,被先生拿戒尺敲脑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一晃眼,已经过去了两年。

人生有几个两年?子柏风刚刚感慨了一下,然后就突然发xiàn

,两年真的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他真的有很多很多很多个两年,现在就怀旧,似乎还早了些。

“你来找我,总是有事吧。”先生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看着子柏风。

“先生,西京的大阵是你建造的吧。”子柏风问道。

“嗯。”先生拿起一把破旧的蒲扇,扇着泥瓦炉,青色的火焰幽幽跳动,舔舐着瓦釜,就那么简单地回答了一声。

“我说的是西京地下的另外一层大阵。”

“嗯。”先生还是简简单单的一句。

子柏风一时间不知dào

再怎么说下去了,他觉得先生可能会承认,也可能会沉默,先生的表现也没出乎他的预料,却也没想到会那么云淡风轻。

就像是烹了一锅小米粥一般简单。

小盘却已经淡定不能了,他霍然站起来,却又被子柏风拉住了。

“那,先生,地下妖国的阵法,也是你建立的?”子柏风问道。

“嗯。”还是简简单单的回答,子柏风的心突然间空空落落的。

不知dào

是失望,还是什么感觉。

子柏风曾经设想过建设地下妖国那人的样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凶神恶煞,地狱恶魔一般的恐怖。

但是他知dào

,那只是他的想法。

他一直不愿意去想,地下妖国其实是先生建立的。

“为什么?”子柏风喘了口气,问道。

建立地下妖国,子柏风其实能够理解,人妖之间,定然不会总是和谐的,子柏风身边的妖怪能够和人类和平共处,但是不代表所有的妖怪都会和人类和平共处。

人类和妖怪,若是争夺生存资源的话,什么样的手段拿出来都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的地下妖国,早就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地下妖国了,它已经化作了吞噬万物的死亡沙漠,已经开始蚕食人类和妖怪共同的生存空间。

可先生为什么对此不闻不问?

先生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心,道:“有的人的心,是碎裂的。”

道心之誓。

不知dào

为什么,子柏风突然想到了这个词,然后想到了当初先生一定要让他放过非间子时的表情。

子柏风并没有发xiàn

,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能够为先生开脱的,希望为先生的做法取得一个合理的解释。

“先生,地下妖国到底是什么?”子柏风问道。

这样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总不能凭空出现,也总不能是挖出来的,很明显,那些妖怪们是被囚禁在了里面,很艰难才找到了通往外界的路途。

先生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在思索,子柏风本以为先生不会回答时,却听到先生问道:“你可听说过镇妖塔?”

“镇妖塔?”子柏风愣了一下,镇妖塔又名锁妖塔,正所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如果什么地方有阴邪作祟,为了改变风水,就会建立一座宝塔用来镇压。

传说中托塔李天王的七宝玲珑塔就是这样一座宝塔,他所玩过的游戏里,也多次出现类似的概念。

先生笑了笑,道:“不是镇压白娘子那种塔,而是传说中的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宝。”

先生却是也看过子柏风所写的“白蛇传”的。

子柏风顿时记起来,在鸟鼠观和中山派的典籍中,却是都有相关的记载。

当初子柏风灭了中山派之后,曾经把中山派的典籍全翻了一遍,中山派的藏书浩如烟海,不过现在的子柏风拥有灵气和养妖诀傍身,也早就不是普通人物。

镇妖塔,是传说中一件极为厉害的法宝,是专门为了镇压妖怪所炼制,据说内部自成空间,关进去了无数的妖怪,这点和传说中的七宝玲珑塔很是相似。

上古时代,人类和妖怪争夺资源的战争其实极为惨烈,上古时,是“神”的天下,而后来人类渐渐发展起来,才成了“仙”的时代,而镇妖塔在其中的作用,极为重yào



但是人类的历史早就已经被完全抹去,只剩下只言片语,子柏风只能东拼西凑而来。

“地下妖国,其实就是镇妖塔的最下层。”先生道。

“啊?”子柏风瞪大眼睛。

“七宝玲珑塔,因为某些原因破碎,散落世间,七宝玲珑塔共分七层,每一层都镇压着一些妖怪和人类中的叛逆,下层虽然最大,镇压的妖怪最多,却也是最弱的。”先生道。

“七宝玲珑塔,曾经是鸟鼠观的四大法宝之一,七宝玲珑塔破碎之后,为了防止其中的妖怪逃出,鸟鼠观才建设了大阵,将妖怪封锁在其中。”先生道。

他并没有说他和鸟鼠观有什么关系,但是子柏风却听得震惊无比,这鸟鼠观,原来那么夸张?四大法宝之一的镇妖塔,只是其中一层,就是占地数千里的地下妖国?

那其他的三大法宝,又是什么?

而先生他,到底又和鸟鼠观什么关系?

第337章 :一座阵盘镇元珠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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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还想多问,先生已经把小米粥从炉子上端了下来,虽然烹煮时间不长,可先生显然使用了某些手段,一锅小米粥早就醇香浓厚,清香扑鼻。

“上古的人妖之战,早就已经是过去,只可惜……有些事情,想要改变,实在是太难……”先生摸了摸小盘的脑袋,小盘从刚才开始就变得很安静。

这些子柏风身边的小妖怪们,极少意识到人类和妖怪其实是对立的。

虽然摸着小盘的脑袋,先生却是在跟子柏风说话。

“你想要做什么,便去做吧。”先生道。

子柏风没敢再追问,他和非间子相处时间久了,也知dào

,道心之誓是一种很邪门的东西,你不能总是想它,提它,它就像是心中的魔障,越想越疯魔。

但是你又不能不想它,不时时警惕着它,因为它是那么霸道,你一旦违背,就会道心破碎而亡。

子柏风很是佩服非间子,这家伙到底是在什么样的心态下和自己相处的啊,这家伙的道心,到底有多坚韧啊。

子柏风不知dào

先生的道心之誓到底是什么,先生游戏风尘,袖手旁观,从不主动开口,也不主动出手,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也许,子柏风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解释,不管这是不是真相。

默默吃完了小菜米粥,子柏风把自己填了一个八分饱,先生和小盘都不怎么吃东西,都只是在旁边默默看着。

“我会的,都可以教给这小家伙,你把这小家伙留我这里,自己回去吧。”先生摸着小盘的脑袋,摇头道,“我本想让你做我的衣钵传人,看来终究是没有这个福分。”

先生曾经想要收子柏风为徒,但是到现在为止,他和子柏风,只是先生与学生,而非师父与徒弟,不论是修liàn

法门,还是阵法杂学。

他和子柏风,似乎天生就没有师徒之缘,强求不得。

“明日,你去把非间子那小家伙叫来。”先生道。

先生终于决定退而求其次了。

子柏风点点头,骑上踏雪,飞行而去。

非间子这家伙,真是走了狗屎运。

子柏风心中就只有这个想法。

身在空中,他猛然回过头去,他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他,这目光虽然算不上敌意,却也算不上友善。

他皱眉,伸手按在眉心,却没发xiàn

有什么异常。

瓷片并不是万能的,灵虎王就曾经逃过瓷片的监视,现在他的养妖诀等级更高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无dí

了。

难道是应龙宗的人潜入进来了?

子柏风皱眉,但是像应龙宗的几位长老这种级别的,显然不能逃过他的感应。

那又是谁?

……

瓶颈,子柏风真zhèng

感受到了瓶颈。

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卡住了喉咙,吃饭吃不香,睡觉睡不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

不论他如何努力,青石和丹木神树就是无法突pò

到第六阶,而他的养妖诀,也就无法突pò

第六诀。

连续多日,青石和丹木神树都还在不断吸收灵性,释fàng

灵力,但是那最终的突pò

,就是迟迟不能到来。

似乎多日来的持续努力,让子柏风失去了某种警觉性,无法捕获那些一闪而逝的灵感。他有些误入歧途了。

养妖诀,本就是一个相比努力,更依靠悟性的奇特法门,子柏风的努力,只能让它无限接近瓶颈,子柏风真zhèng

想要突pò

,还需yào

一个契机,一个子柏风现在还不知dào

的契机。

……

昭天长老悬浮在空中,低头看着地下的火焰。

在传统的认识之中,地火之炎是不洁的,地火之炎中所蕴含的灵气,混杂着某种修士难以利用的杂质,但是丹木宗的人曾经另辟蹊径,利用丹木神树来净化地火,吸收地火中蕴含的灵力,反而成了西南方向的一个大宗派。

崦嵫山,本来就是一座火山,而且还是在活动的火山,虽然不会喷发,但是岩浆却依然不断涌动,特别是丹木神树被挪走之后,地下的地火渐渐上涨,已经淹没了不少的地下通道。

但是好在,昭天长老还是找到了地下的那座大阵。

地下妖国的阵法,让昭天长老叹为观止,他自命为应龙宗在阵法上造诣最高的人之一,但是这阵法,他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明白,虽然他凭借无数的应龙宗外门弟子探明的地下妖国的情况推断出其中一座阵眼就在这里,却完全没有找到这阵眼和其他地方的联系。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探索,他终于真zhèng

找到了这阵眼的所在,当他看到那阵眼时,真个呆住了。

昭天长老从天而降,当降落到了地火上方三十多米的时候,昭天长老伸出手去,轻轻向下压去。

四周的石壁上,镶嵌着的玉石亮了起来,被他的一只手带动,阵法的力量从上而下,地火渐渐向下压去,当降低到极点时,地火中间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圆盘来。

圆盘大概有五十米那么长宽,是一整块完整的石头雕刻而成,上面有着清晰的暗色纹路。

如果子柏风在这里的话,定然会发xiàn

,这块石盘,其实和中山派那地下空间的纹路极为近似,这种阵法,正是利用地脉的力量来操纵的阵法。

它和整个地下妖国的大阵,并没有物理上的连接,地脉就像是无形的导线,把它和大阵的主体连在一起,实现大阵的远程操纵。

昭天长老站立在这阵法的中心,伸手虚引,建造在石壁之上的阵法依然在发挥作用,把四周的地火压下去,圆盘就那么纹丝不动地悬浮在那里,圆盘下方,没有任何东西支撑,只有一些已经凝固了的岩浆附着在上面,就像是附着在船底的藤壶。

圆盘就像是一座倒过来的圆形山峰,下方嶙峋的山峰倒悬,如同一只卧虎一般,狰狞威猛。

清理好了四周的环境,昭天长老两手捏起法诀,开始操纵这阵盘,并以阵盘的力量来操纵整个大阵。

昭天长老的打算非常简单,那就是以阵破阵,虽然死亡沙漠还没扩张到蒙城地界,但是地下妖国的大阵,覆盖范围却一直到了崦嵫山附近。

先生告sù

子柏风,这地下妖国是镇妖塔的最下面一层,不过他没说,当初这最下面一层破碎了,四分五裂,就成了地下妖国的很多空间与碎片。

崦嵫山下的那处空间,是镇妖塔的一角,一颗镇元宝珠所在的地方,镇元宝珠是塔的八角之上所悬挂的宝珠,与镇妖塔这法宝本身,是用来管理和调节灵气的地方,会自动自发吸收附近的灵气,再加上有丹木神树,所以此处地下灵气极为充裕,远超地下妖国的其他地方。

而这阵盘也是依附于这镇元宝珠而存zài

,在阵图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灰色的珠子,珠子大若西瓜,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普通的灰色石头。

但这颗珠子,却是整个阵图最珍贵的地方,这就是镇元宝珠的本体。

当清理好四周的环境之后,昭天长老双手虚虚一引,他身下的那颗宝珠,发出了朦胧的灰暗光芒,灰色的光芒之下,原本只是普通的纹路,就像是验钞灯下的钞票一般,显现出幽幽的紫色光芒来。

这紫色光芒非常暗淡,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看不到,但是这一刻,整个地下妖国的大阵,却已经被他调动起来。

地脉在抽动,在轰鸣,地脉之中的灵气在涌动,向崦嵫山的方向涌来。

死亡沙漠中,临沙城中,响起了沉重的轰鸣声,鸟鼠山附近,早就已经停滞了的沙化,又开始向前推进。

蒙城,丹木神树上的子柏风猛然睁开了眼睛。

死亡沙漠的异动,他第一时间就发觉了。

他立kè

就意识到了,有人在催动大阵。

他伸手按在眉心,蒙城和小半个死亡沙漠的画卷在他面前徐徐展开,上至九霄,下至九幽,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而地脉的异动,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往昔,他说不定还对此毫无办法,但是现在,他却已经有了一定的应对之力。

“定!”子柏风心中轻斥一声,他对自己领地范围内的天地,拥有绝对的张控之力,不论是天光还是地脉,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在他的一声轻斥之下,刚刚被调动起来的地脉瞬间重新沉寂下来。

地脉之于地下妖国的大阵,就像是血管或者气管,此时这部分血管被阻塞,刚刚运动起来的大阵,立kè

就被迫停滞下来。

“咦……”昭天长老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他皱起眉头,难道是地下妖国的大阵实在是太久了,所以损坏了?

但是这种基于地脉的大阵,本身就是极难损坏的。

除非有地脉淤积堵塞了,才有可能会让半个大阵瘫痪下来。

既然如此,那就不再调动整个大阵,而尝试调动附近的地脉吧。

昭天长老这样想着,改变了策略,阵盘东南方的一个区域亮起,这是从崦嵫山到蒙城附近的地脉阵图,他要以这一处大阵来破坏子柏风的阵法。

即便是调用一部分阵法,但所消耗的灵气却还是从地下妖国中抽取,而子柏风所阻塞的只是一部分,随着大阵的重启,沙化又开始继xù

……

“混账!”子柏风看向了应龙宗的方向,霍然站起。

第338章 :一举突破第七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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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战,那便战,何必波及众生?应龙宗的人真的懂得这阵法启动所造成的后果吗?

怎么办?怎么办?

那一瞬间,子柏风脑海中闪过三四种办法,却又一一被他自己否决了。

如果这个时候,有哪一只妖怪能够突pò

的话……说不定能够阻止应龙宗?

子柏风能够感受到,在那阵法的撕扯之下,就连他所掌控下的灵力,都在蠢蠢欲动,这大阵搜刮灵气的力量,实在是远超想象。

或许,这也从某种方面展现出了昭天长老远超中山王的大阵掌控力。

但是,在这些灵气之中,有一部分灵气却是不为所动,它们宛若慵懒的夫人,躺在秋后的秋千架上,不受挑逗地静静注视着一切。

一直以来,这灵气就在子柏风的领地上空盘旋着,与其他的灵气格格不入,却又井水不犯河水。

这灵气是从日蚀真仙那里抢来的仙灵之气,但是子柏风对这灵气的性质并不了解,更谈不上对其进行利用,子柏风想要调动这灵气,却突然发xiàn

,这灵气竟然听调不听宣,它们在高层空间涌动着,却不肯按照子柏风的命令降落下来,注入到丹木神树之中去。

子柏风从未遇到过他的瓷片也无法调动的灵气,似乎必须达到第六阶的养妖诀,才有可能调动这种灵气。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比普通的灵气更加高端,比他现在所能掌握的养妖诀灵气还更高层次的灵气。

子柏风毕竟不是真zhèng

的养妖诀第六诀,当初被激发出来超越第五诀的状态,才能够和日蚀真仙抢夺仙灵之气,而现在,他却又失去了这种能力。

“哥!”远方传来了小盘的声音,踏雪如同一道绿色的折现,载着小盘蜿蜒而来,感受到了天地之间的灵力波动,小盘嗅到了阵法的气息,所以来找子柏风了。

“唳!”红羽从鸟鼠山上飞下来,在天空之中盘旋着,它也感受到了危机,子柏风抬头看着红羽,突然心中一动。

“想办法阻止那阵法。”子柏风对小盘道,他也不知dào

小盘到底有没有什么办法,小盘在先生那里到底学到了什么,但是他暂时也只能依靠小盘了。

小盘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转身而去,飞向了死亡沙漠的方向。

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已经无需多言。

而子柏风自己,却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如果灵气无法降下来,那么他们就去找这灵气吧!

“红羽!”子柏风大喊一声,红羽从空中降下,绕着丹木神树绕了一圈,子柏风从树上纵身跃下,跳到了红羽的背上,红羽拍打着翅膀,向天空飞去。

“向上飞!”子柏风道,红羽点点头,它发出了唳的一声尖锐鸣叫声,盘旋着向上飞去。

丹木神树高耸入云,但是在云彩之上,还有数之不尽的距离,那是连飞鸟和云彩都无法企及的高度,能够达到这个位置的,曾经就只有巡行九天的青石叔。

但是在这几近虚空的高度上,现在却盘旋着一团庞大的仙灵之气,这仙灵之气就像是一个盖子,盖在了子柏风的领地上方,薄薄一层,却扩散不出去。

红羽奋力拍打着翅膀,子柏风能够感受到红羽体内涌动的力量。

红羽是第一个学会夺灵诀的,而且第一次使用,就几乎吸干了应龙宗的一名实职长老,龙爪长老。

那些吸收来的灵气哪里去了?自然是储存zài

红羽的体内。

这些日子,红羽都昏昏欲睡,躲在鸟鼠观消化体内的灵气。

可以看得出,现在的红羽已经达到了六阶妖怪的极限,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进入第七阶了。

子柏风一边和红羽一起向上飞,一边关注着小盘的动向,踏雪拿出了全部的速度,宛若绿色电光一般飞行,带来了一阵阵响彻云霄的轰鸣,那是突pò

音障的声音,在踏雪的背后,留下的除了绿色的尾焰,还有一道白色的纤细烟云。

这些日子里,子柏风身边的妖怪,都有了很多的进步,子柏风无时无刻不在向外辐射的养妖诀的灵气,让这些和他经常接触的妖怪都发生了量变。

每一天,子柏风的领地都在稳步扩张,子柏风尽量不让这个过程显得太激烈,免得惊动应龙宗的人,但是现在子柏风的领地,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应龙宗不到二百里的地方。

只要再有几天时间,他就可以把整个崦嵫山纳入自己的领地。

届时,就算是应龙宗再多花样,也没戏了。

应龙宗发动的攻击,实在是太及时,也太突然了。

踏雪载着小盘飞到了死亡沙漠的边缘,停了下来,小盘抬起头,看向了天空,大叫了一声:“哥!”

子柏风知dào

小盘的意思,他需yào

一条通路,去通往某个地方。

而那某个地方,毫无疑问是另外一个阵眼了。既然是先生建设了地下妖国的大阵,他当然知dào

阵眼在什么地方,或许他受制于道心之誓,无法说出地下妖国的详情,却可以教给小盘相关的知识,让他自己推断出来。

想要打开一条通道,就必须拥有更多的灵气,而这更多的灵气,还需yào

从另外一个妖怪处得来。青石和丹木神树都不具备这种爆fā

力,就只有红羽了。

“红羽,快啊!”子柏风催促道。

此时四周的空气已经变得稀薄,灵气的浓度却几乎没有稍减,甚至变得更加浓郁了,那些属性特殊的灵气,就在头上几百米处。

可是空气越稀薄,所能产生的上升力就越少,红羽已经开始喘粗气,听到了子柏风的呐喊,它猛然又向下一拍翅膀,然后收敛双翼,如同火箭一般,向上蹿升而起。

这悬浮在子柏风领地最上方的灵气,就像是深埋在地下最深处的石油,想要碰到它,让它产生作用,都是那么困难,但是一旦接触到它,却好像是石油一般粘稠,紧紧黏住你,让你脱不了身。

红羽伸长了脖子,尖尖的长喙捅破了那最后一丝距离。

只是接触了一点点,却像是扎破了气球一般,仙灵之气顺着它的尖喙疯狂涌入,一部分涌入了红羽体内,一部分却顺着它的身躯进入了子柏风的体内。

那一刻,子柏风的体内,被完全不同的灵气冲刷着。

不同于凡世之间的灵气,也不同于养妖诀的灵气。

普通灵气、仙灵之气、养妖诀灵气,就像是三层不在同一层面上的纸张,就那么叠加在一起,虽然没有混合,却形成了全新的颜色。

就像是三原色,赋予了无数的可能。

“唳!”红羽的体型在疯狂变大,仙灵之气涌入它的体内,就像是催熟一般催生着他的力量,不论是蛮牛王还是灵虎王,都是如此的巨大,红羽的体型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小不点儿,这固然是它一直在收敛,同时也是因为它的天赋,实在是和这些天生灵物相差甚远。

体积,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妖怪的实力,此时,红羽正在迎头赶上。

仙灵之气帮他突pò

了本身的桎梏,它的外形,也在微妙地改变着。

子柏风顾不上去看自己体内的改变,随着红羽的体型变大,仙灵之气洗刷着红羽的经脉,补充着红羽的灵气,同时也让红羽释fàng

出无尽的普通灵气。

子柏风集中所有的精力,把这灵气引导着,输送向了死亡沙漠的方向。

死亡沙漠之中,踏雪的前方,一条通道开始延伸,踏雪连忙踏空而上,又深入了接近三百里,这才停了下来。

小盘从天空中降下,伸手虚虚一指地下。

虽然隔着几千米的距离,但是在地下妖国之下的地方,一个巨大的圆盘,正在慢慢亮起,有一个大阵的核心,被激活了。

“小盘,交给你了!”子柏风这般想着,他把红羽所产生的庞大灵气重新导入回来,直直延伸向了崦嵫山的方向。

以扩散的方式推进是最稳妥的方式,仅仅是一条通道的话,并不能对那些人产生威胁,就算是暂时封闭灵气,他们也会立kè

离开这片区域。

但是子柏风,忘记了,这样一条被他掌握的通道,却可以切断地脉。

然后子柏风拍了拍红羽的脖子,大声道:“去崦嵫山!”

“唳!”红羽体内似乎充斥着无尽的力量,它和仙灵之气之间暂时建立了一条不停贯通的通道,就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灵气补充一般,此时的它,觉得自己可以毁灭全世界。

当然,这只是错觉,但是却让一向不怎么勇敢的红羽产生了无尽的自信,它毫不犹豫地向崦嵫山的方向飞去。

“快点……快点……”子柏风心中呐喊着,他能够感受到,红羽正在向某个极限靠近,而这个极限一旦突pò

,红羽将会和这片天地紧密联合在一起,和地脉结合在一起,在他们真zhèng

掌控这片地脉之前,却会被束缚在一处,无法离开。

就像是蛮牛王。

他们想要摆脱地脉对他们的限制,或许需yào

达到第七阶的极限,甚至需yào

突pò

第八阶。

换言之,达到第七阶的妖怪们,就成了土地神,虽然威力强dà

,掌控地脉之力,却没有了自由。

子柏风不知dào

妖怪根据什么来决定自己和哪一部分地脉共鸣,也不知dào

他们的共鸣范围多大,他只知dào

,若是红羽能够直接在崦嵫山和那片土地的地脉共鸣,他就可以把领地延伸到崦嵫山。

“糟糕!”崦嵫山已经近在咫尺,子柏风却听到一声轻响,有一根弦似乎被绷断了。

大地开始轰鸣,天空之上,亮起了细微的微光。

天光、地脉,都在为红羽而喝彩,都在和红羽发生共鸣。

红羽就像是被凝胶固定在了空中一般,突然凝固在了天地之间,伸展着翅膀,一动不动了。

“咣……”一道鹤形的虚影以红羽为中心,向外扩散开去。

当初蛮牛王进阶第七阶的时候,也曾经有这样一个虚影,不过那时候子柏风没来得及注意它的作用。

现在子柏风知dào

了,这就是第七阶妖怪的领域。

白色的光芒在扩散,红羽的阴影笼罩整个天地,迅速向崦嵫山的方向推进。

第339章 :一艘银翼破日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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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巨大的虚影之上,映照出了地脉的纹路,那纹路在改变红羽的经脉,同时红羽的经脉,也在改变地下的地脉。

天地之间,无尽沧桑变幻,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经lì

了无数年。

再一眨眼,天地还是那个天地,什么也没变,可精气神,似乎都和之前不同了。

崦嵫山上,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都悬浮在空中,如临大敌地看着前方。

“那大鹤竟然成了妖神……竟然,竟然一直小瞧了他!”破元长老面色凝重,“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他侵入我们应龙宗!”

此地已经是应龙宗分宗,他们自然以保护宗门自居,而子柏风,则是万恶的入侵者。

空蝉长老凝重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虽然走南闯北很多年,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证一只妖神诞生的过程。

妖怪踏上了成神的道路,那就是妖神。

在遥远的上古时代,人若是踏上了成仙的道路,也会经lì

这样一个和地脉结合的过程,是为地仙,不过现在人类的修liàn

方式改变,选择古法修liàn

的人已经绝迹,和地脉结合的过程,也就消失不见。

人类若是踏上了成仙的道路,那就是人仙,大有仙君就是这个层级的人。

而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他们,还算不上是仙,只能说已经站在了跨入“仙”的门槛上。

妖神天生就有占山为王的属性,在天朝上国,有几个穷凶极恶之地,人类一旦进入,就有去无回,就是几名妖神霸占天地,自成一国,自名“妖国”,和这里的地下妖国类似,不过这里的地下妖国是被关押在其中,而那些地方则是自己立国,不可同日而语。

若是让这妖神霸占了他们的分宗,他们之前的一切努力,怕是都要前功尽弃。

但是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红羽,只能静静等着,等着红羽的虚影扩散完毕。

虚影的扩散越来越慢,直到完全停了下来。

距离崦嵫山不足十里,虚影却已经扩散到了极致,开始了和地脉同步的过程。

“哈!哈哈!”破元长老情不自禁地笑了出声,却是为自己等人的幸运而开怀,只是笑声那般难听,一点也没有开心愉悦的感觉,更多地像是惊吓之后的发泄。

子柏风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只差这一点点,却是无法把崦嵫山覆盖在其中。

红羽化身妖神,和地底的地脉开始同化,对地底地脉的掌控力开始逐渐攀升,他也知dào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什么,顾不上去感受那突如其来的恐怖强dà

力量,开始压制地脉的变化。

乍然重新开始扩散的死亡沙漠,渐渐又开始平息下来,红羽虽然没有到达崦嵫山,但是崦嵫山底下的那处阵盘和外界的通路,几乎完全被截断,只剩下几条地脉可给昭天长老控zhì



小盘敏感注意到了这点,他的阵盘也亮起,对剩余的地脉进行狙击,他小心精确地控zhì

着地脉的律动,不敢大规模调动,因为一旦大规模调动地脉,死亡沙漠还会扩张。

不多时,红羽的“妖神”化渐渐完成,他和地脉已经完全同化,但是他刚成妖神,昭天长老的阵法造诣又极为精湛,两者依然是来回拉锯,极为耗神。

子柏风低头看着前方,不过十多里路,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都只需一瞬间就可以杀到近前,但是他们不敢在妖神的主场和妖神战斗,只是那般惊疑不定地看着。

子柏风倒是很庆幸他们没有攻打过来,红羽掌控了这片天地,和子柏风掌控这片天地还是有所不同,不能封锁他们的灵气,如果破天长老和空蝉长老真要杀进来,子柏风也只能领着红羽退走到自己的领地之中,但是有了红羽的加入,子柏风的领地由青石、丹木神树的两极,突然间变成了三极,领地扩张的速度,一下子就增加了二分之一。

他们会怎么办?子柏风心中猜测着,然后这俩人,竟然在这里看了半晌之后,一转脸,又回去应龙宗分宗里去了。

子柏风顿时无语。

修士们什么都好,就是做事不够干脆,他们的时间观念和凡人实在是完全不同,因为有太多的时间,所以完全不怕浪费,对稍纵即逝的时机,也完全不知dào

珍惜。

子柏风并不知dào

,应龙宗之所以没有做出什么针对性的动作,是因为他们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下一步的打算。

破元长老对空蝉长老道:“昭天师弟现在拖延住了他们的一部分力量,想来他们也不敢稍有松懈,但是这个子柏风终归是最大的祸患,不除掉他,我们寝食难安。想来总部的增援就快到了,空禅师弟,你便请那位珠儿夫人这便开始吧。”

“好!”空蝉长老点头,道:“我这便去找她。”

空蝉长老离开了应龙宗的驻地,进入了地下的通道之中,到了一处密室之中,黑暗中,顿时亮起了八颗绿色的珠子,空蝉长老对那绿色的光芒道:“告sù

你们主母,开始计划吧。”

那绿色的光芒转瞬之间就消失掉了,空蝉长老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立kè

返回了应龙宗。

子柏风一直注视着下方应龙宗的动作,他不敢把红羽一个人留在这里,待到红羽和地脉完全同化完毕,就不必再悬浮在空中当活靶子了,红羽的妖神领域和子柏风的领地有一部分重合的地方,届时红羽可以回到那片重合的领地,那就算是安全了。

所以他就看到应龙宗的人不知dào

接到了什么命令,都丢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毛毛躁躁集合起来,如同水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处,然后流入了中央巨大的孔洞里。

天边,一个巨大的影子破开了云气,携着巨大的威势飞来。

子柏风的面色顿时变了。

那……竟然又是一艘云舰!

……

临沙城,众人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着。

阵图的重新启动,让整个死亡沙漠都为之震动,临沙城也不例外,他们虽然在子柏风的领地之中,在子柏风的保护之下,却依然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与恐惧感。

许久之后,那震动停止下来之后,众人才在燕老五的吆喝声中重新忙碌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快干活!”燕老五就跟一个无良监工一般,呵斥着众人,“再不干活,晚上都不准吃饭!”

这老爷子,越来越有地主气质,真是累死人不偿命的。

不过这位老爷子自己干活更卖力,众人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看众人还是惊疑不定,燕老五道:“前边柏风一定很辛苦,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若是还做不好,怎么能够对得起柏风?”

他们来这里时,就已经了解了什么是死亡沙漠,也知dào

了,如果不努力,他们的家乡,也会被死亡沙漠所吞噬,他们不是在帮别人,而是在拯救自己,怎么能够不努力?

“就是歇歇脚而已。”一个村民轻笑道,“老爷子,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我这一笼地都快全耕完了!”

“混账,和我老人家比,不害臊!”燕老五一个巴掌就拍了过去。

众人哈哈笑了一阵子,似乎心中的不安感也渐渐散去,不多时,就又重新忙碌起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总是有事情发生了。

……

崦嵫山,地下,此地已经被扫荡完毕,原本的所有妖怪几乎都化作了材料和皮毛,被屠戮一空。

那些奉命聚集在此处的内门和外门弟子们,都在交头接耳,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是要轮班了吧。”有熟悉流程的内门弟子在相互讨论。

应龙宗的试炼,三个月为一个周期,每三个月就会派出新的一批试炼人员,然后把原来的试炼人员撤回,评估他们的试炼成果,查看他们的收获,最终决定是否授予他们内门弟子的荣誉。这是所有的外门试练弟子们又盼又怕的一刻。

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两人都在空中等着,看着那巨大的云舰冲破云雾,展现出巨大而具有极大威压的身姿。

来的这艘飞船并不是之前的那艘金翼破云舰,而是另外一艘,称为银翼破日舰。

等银翼破日舰从天空降下时,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也都同时迎了上去。

云舰开始减速,但是这样巨大的云舰,即使是速度降低到了最低,依然给予人更加巨大的压力,甚至那举重若轻的感觉,给人的压力更大。

当银翼破日舰完全停下时,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都迎上去,银翼破日舰内,也有一名长老飞了出来。

这名长老,是银翼破日舰的船长,称号为银翼长老。

“两位师兄,第四批的人已经送到,师弟还有要事在身,必须即刻返回。”银翼长老道。

破元和空蝉两位长老也知dào

它不会久留,闻言还是略有些失望,如果能够让银翼破日舰出动,说不定能够救出龙爪长老?

第340章 :一起聚集三妖王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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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们却不敢请求这么做,云舰的制作方法,早就已经失传了,现在的应龙宗已经没有能耐再重新制作如此巨大的云舰,而作为他们应龙宗的招牌,这云舰比一个,甚至两个三个长老还重yào

,除非是大有仙君这种级别的人陷落,否则别想让银翼破日舰参战。

而银翼破日舰确实是要务在身,面仙大会就要举行,送完这些人之后,他就要即刻赶回,前往其他的宗派,去邀请一些身份显赫的大人物,和面仙大会的收益比起来,这边的事情,就没那么重yào

了。

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两个人都连忙道:“师弟辛苦了,不稍作休息再走?我们师兄弟许久不曾叙旧了。”

“要务在身,日后再叙吧。”银翼长老颇有些不苟言笑的味道,两个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从地位上来说,虽然对方尊称他们一声师兄,那也是因为入门先后的问题。负责银翼破日舰的银翼长老,比没有实权的他们来说,地位其实高了许多。

不过有了这些新的生力军,也已经足够了,他们的计划,其实就在等着这些人的到来。

把船上的弟子们卸下,银翼破日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立kè

又马不停蹄地开始布置。

只是,就算他们是修为惊人的应龙宗长老,对这些繁琐的具体事务,做起来也并不比一名普通的行政官员更得心应手,仅仅是把数千人的外门弟子重新组织起来,让他们各自找到暂居的地方,就已经让他们忙的焦头烂额。

“这是什么情况……”子柏风无语,他本以为银翼破日舰来了之后,迎接他的将会是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谁想到雷声大雨点小,银翼破日舰竟然绕了一圈子,就转脸回去了,剩下的人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有条不紊地开始忙碌起来。

如是过了两三天,红羽已经完全同化了地脉,子柏风还没看到他们有什么变化,于是留下了几只小妖当眼线,自己回去了蒙城去了。

他的领地距离崦嵫山还有几百里的距离,只要他能够把领地推进到应龙宗,一切都将迎刃而解,再多的人来了,也没有用,都是羔羊而已,但若是无法推进到应龙宗,其他的一切,也都只是虚的。

子柏风这边回去之后,几只小妖轮流来报,那些应龙宗的人进入了地下,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子柏风亲自去看了一次,应龙宗的地上甚至没有留下几个人,所有人都消失了。

那些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已经化整为零,进入了地下妖国,看起来是又重新开始试炼了。

就这般结束了?子柏风总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

……

如是又过了几日,子柏风这边依然没有突pò

瓶颈,临沙城,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位曾经来过的美妇人——玉蚕王出现在了子柏风的面前。

子柏风是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几日来的劳心劳力让他精神疲惫不堪,养妖诀无法突pò

更是精神上的折磨,他起床的时候还昏昏沉沉的,迷迷糊糊之中就听到小七七在对他羞羞羞,他摇了摇脑袋了,才看清眼前的美妇人。

美妇人抱着圆滚滚的小七七,微笑着。

除了美妇人之外,旁边还有两位黑衣的女子。

两位黑衣女子,一个身材妖娆,面容却冷冽,双目之中,幽绿色的光芒,夺魂摄魄,子柏风依稀记得,这是灵虎王的长相。

另外一位黑衣女子,面色妖媚,体态婀娜,却是和玉蚕王一般,是妇人打扮。

子柏风定睛一看,眼前三位,竟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的滔天妖气可以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子柏风。

“玉蚕王、灵虎王……”子柏风连忙打招呼,然后目光转向了那位妇人,“这位是……毒蛛王?”

子柏风只是猜测,可是若不是毒蛛王,怕是地下妖国再也没有如此强dà

的另外一位大妖了吧!

地下妖国除了蛮牛王之外的其他三位妖王,竟然都齐聚于此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叫奴家珠儿就好。”毒蛛王媚眼一扫,让子柏风情不自禁地心中一荡。

但是,想到了眼前这女人的身份,子柏风连忙收摄心神,可不能被这家伙吃了。

这家伙最让人害pà

的,其实并不是其妖王的身份,子柏风见过的妖王也不少了,自己也炮制出来了妖王,更是一手炮制了两只妖神。

但是眼前这家伙最可怕的身份,是她的本体。

她是一只蜘蛛,而且是一只毒性强烈,有名毒辣的黑寡妇。

黑寡妇这种生物最大的特点,除了毒性强烈之外,就是和螳螂一样,交配之后,就会把自己的配偶吃掉,所以才会被称为黑寡妇。

子柏风可不敢叫她“珠儿”,连忙认认真真称呼了一声:“毒蛛王大人,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

“小哥儿好俊,什么时候到姐姐那里去做客,姐姐给你好吃的。”毒蛛王却是不肯放过子柏风。

她舔了舔嘴唇,却不知dào

是不是在暗示,这好吃的就是她自己?

可惜,子柏风知dào

她的身份,唯一想到的,就是自己成为她口中的好吃的。

“我们此次来,是有要事。”瞪了毒蛛王一眼,玉蚕王道。

灵虎王则是警告地瞪了子柏风一眼,让他一定要小心这位毒蛛王,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真的成了他的入幕之宾,那才是可怜。

“是珠儿妹子提议,我们三位都觉得确实应该来,这才会来。”灵虎王补充道。

“什么要事?”子柏风瞪大眼睛。

“你应当也知dào

,地下妖国最近多了许多的应龙宗的人,虽然他们并不算太难缠,还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但是珠儿妹子得到了一个消息……”

玉蚕王顿了一顿,没有说怎么得到的消息。

毒蛛王却是娇笑道:“人家抓了一个人类的修士来吃,那修士怕死,就把什么都说了,说应龙宗的人想要发起总攻,估计就在数日之后。他们已经把整个临沙城四周包围了。”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真的假的?”子柏风皱起眉头,这种时候发起总攻?临沙城平民居多,若是他们真的攻入进来……

“此事还能有假?难道我骗你不成?当然是真的。”珠儿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露出了魅惑的神色,总是让人忍不住怀疑她的话。

第341章 :一朝围困临沙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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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派出了麾下的几个儿郎去探寻了一番,确有此事。”玉蚕王正色道,她瞪了毒蛛王一眼,让她不要再这样嬉皮笑脸。

子柏风皱起眉头,左右看了看。

临沙城现在人很多,但是绝大多数都只是九燕乡的村民,他们或许比普通人厉害一些,也有一些妖怪傍身,但是如果和海量的应龙宗的人拼杀起来,绝对会死伤惨重。

子柏风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攻入临沙城。

子柏风情不自禁回忆起当初丹木宗的人侵入九燕乡时的景象……

“我听说,你抓了应龙宗的一名长老?”毒蛛王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看着子柏风,道。

“是的。”子柏风倒是被提醒了,“难道他们不担心龙爪长老的安全?不怕我杀了龙爪长老吗?”

“你会杀他吗?”毒蛛王问道。

子柏风想了想,苦笑了。

毒蛛王所说的没错,他不会轻易杀了龙爪长老。

杀了龙爪长老,只会让应龙宗的人更毫无顾忌,而束月还在应龙宗的人手中,他必须留着龙爪长老的一条命。

估计应龙宗的人也了解他的想法,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始攻击。

“你无需太过担心,我们已经各自带了一些儿郎过来,暂时守住应龙宗的攻击还是没有问题的。”看子柏风眉头深皱,玉蚕王安慰他道。

玉蚕王虽然并不经常在临沙城,但是她的一儿一女都在这里常住,从他们的口中,已经听了太多的子柏风的事。

子柏风点头,但是他向来不喜欢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他道:“你们几位还请稍坐,我有些事情还要去安排一下。”

三位妖王对望了一眼,玉蚕王道:“那我们也不停留了,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对小六说,他有办法联系到我们几个。”

三位妖王也必须立kè

回去布置。

毒蛛王走出来时,还在左右张望着,临时拉了一名村民,问道:“那些抓来的应龙宗的人,都关在哪里了?”

毒蛛王自然有一种魅惑之力,那村民面红耳赤,道:“在……在南方,那边。”

“都在那里?”

“都在……那个老头子什么长老的也在。”那村民道。

毒蛛王好奇地翘首看去,其他两位妖王也颇为好奇,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以死亡沙漠作为牢笼囚禁别人,不用围墙,不用看守,这种囚禁方式倒是也新颖。

以她们的目力,倒是可以看到那些人正在任劳任怨地劳动,不由啧啧称奇。

“这个小冤家,真让人家刮目相看……”毒蛛王舔了舔嘴唇,“真想吃了他……”

其他两位妖王顿时又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子柏风目送三位妖王离开,连忙去找燕老五去了。

“啥?那些混蛋胆敢攻打我们?”燕老五一听,顿时瞪眼,“要走你走,我反正是不走!”

“老爷子!”子柏风顿时无语,“乡亲们若是和这些人冲突起来,定然伤亡极大,这件事就交给我,你们都退到青石之上,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保证自身安全,您就算是不为自己着想,也总该为乡亲们着想吧!”

“你怎么不为自己想想?”燕老五却是瞪眼,“我老头子都活了七八十岁了,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关系,你呢?你什么都自己扛着,若是你不在了,我们该怎么办?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你有一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些人哪个能够活下去,应龙宗能放过我们?就算是应龙宗能放过我们,死亡沙漠怎么办?我们的家怎么办?”

旁边的几个人都没说话,但是谁也不打算退缩。

燕老五说的没错,别人不知dào

,他们还不知dào

吗?如果没有了子柏风,没有了临沙城,他们的家园立kè

就会被死亡沙漠吞没,届时别说是他们了,就连他们的家人都会被死亡沙漠吞噬,一个也别想活下来。

“柏风啊……”燕老五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你什么事都想自己担着,我知dào

你的苦心,可是我们总不能总是躲在你背后。”

子柏风为了这片天地,已经付出了太多。

燕老五转身去了,不多时,一名名村民都被动员了起来,这些地方的民风本就彪悍,一个个又都是上山打猎、寻玉的主儿。

而且,燕老五还放出了几只鸽子,清晨时发出了消息,到了晚上时,就有人陆续赶来了。

来的最早的是一批寄居在蒙城的修士,他们的修为了得,虽然不能御剑飞行,却也是日行千里的主儿。

到了第二天早上,就有更多的人陆续赶来。

而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从地下又钻了一批人出来。

那是落千山和古秋等人。

子柏风并不懂行兵布阵,看到落千山他们到来,子柏风却是真个松了一口气,这些人是真zhèng

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

蒙城的地下,子柏风也感应到了三大妖王也调动了大量的下属,不过看到这些妖怪一盘散沙的样子,子柏风难免心中惴惴。

死亡沙漠和地下妖国分别是上下两层,想要攻击临沙城,就必须从地下侵入临沙城下的地下妖国,然后再突pò

地表,到达上面。

在落千山的建议下,三大妖王分别驻守三个方向。玉蚕王为北方,毒蛛王为南方,灵虎王为西方。而落千山等人也派出了几名从西京来的武将妖怪,去帮zhù

他们统领那些妖怪。

落千山自己,则是对隶属于临沙城和蒙城的修士、村民、妖怪们进行整顿,授予他们基本的战阵,开始临阵磨枪。届时,落千山将会带领村民,驻守东方。

“我呢?”子柏风发xiàn

自己闲下来了。

“你自己看着办。”落千山忙得脚不沾地,四下乱跑。

子柏风顿时就有些头痛,除了届时临时支援,他还能做什么?

这几天,应龙宗就频频派出探子来探路了,落千山说,看他们那些探子的频率,怕是要真的发起攻击了。

……

地下妖国,是无数碎裂的空间组成,每一个碎裂的空间,都自成一体,有的空间完全被封闭起来,甚至不和外界相连,有些仅仅是通过一条条小小的地下河或者裂缝相连。

如果不是有前三批的应龙宗外门弟子前仆后继地探路,他们也绝对找不到临沙城的位置。

其实,这还是子柏风自己暴露了临沙城的位置。

子柏风对那些应龙宗的外门弟子没有丝毫好感,但凡进入到了他的领地范围内,所有的应龙宗弟子都会被隔绝灵气。之前他们还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消息汇报到了应龙宗的几位长老这里,立kè

就意识到了这里也有和蒙城一样的“阵法”。

确认了临沙城的位置,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

在临沙城附近不远处的一处相对封闭的空间里,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两个人并肩而立,眼前是一张巨大的地图。

这地图不知dào

是流了多少外门弟子的血才拼凑起来,而在这地图上,清晰地标注出了临沙城的位置,以及进攻的通道。

“届时,我们从四个方向同时进攻……届时我们重点进攻南方,务必逼真一些。”破元长老道,下方几位负责指挥的应龙宗弟子尽皆点头,虽然不怎么正规,不过这就是他们的战前会议了。

“务必逼真,绝对不能轻易放水。”空蝉长老也叮嘱道,虽然和毒蛛王早就有协议,但是他们也不得不假戏真做,因为子柏风派了一个监军和领队的将军,如果他们露出了马脚,被子柏风发xiàn

了,那就有些危险。

“而毒蛛王说,龙爪师兄就在这个位置……”破元长老又点了点,“若是我们能够抓到子柏风,自然一切都迎刃而解,但如果我们抓不到子柏风,空蝉师弟,你我就联手,想办法破开地层,找到龙爪师兄。”

“好!”空蝉长老摸了摸怀中的那把飞剑,点头道。

“既然都了解了,那边去吧,待到两个时辰之后,就正式发动攻击!”破元长老道。

两个时辰之后,并不是平白无故决定的,人有脉象,地脉也有脉象,两个时辰之后,地脉进入活跃期,届时远在应龙宗的昭天长老,会尽全力发动大阵,想办法削弱或者破掉子柏风用来封锁他们灵力的大阵。

事到如今,他们依然认为子柏风是依靠的阵法,毕竟瓷片这种神奇的存zài

,别人怎么可能想的到?

一切准bèi

停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地脉的律动。

临沙城,青石之上,老弱妇孺们都聚集在这里,一旦事不可为,青石就会不顾一切,飞天而起,保护他们的安全。

安排好子吴氏和小石头,子柏风转身就要离开,子坚招呼了一声,斧锯刨凿四个小家伙也都蹦蹦跳跳跟上,子坚自己默无声息地跟在了子柏风的身后。

“爹……”子柏风想要让子坚留下,他定然有私心,但是子坚却是摇头,道:“我也去。”

子柏风知dào

子坚的性格,他既然说要去了,那就别想再改变他的想法。

第342章 :一分四阵三防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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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老爹和他的几个宝贝疙瘩来到了东阵,子柏风一把抓住了落千山,道:“千山,保护好我爹,若是我爹有个什么事,我……”

“放心吧。”落千山郑重地点头,“我就算是死,也会护的子坚叔周全。”

子柏风四周看了一圈,旁边的修士、村民、妖怪们都看了过来。

“各位,就靠你们了!”子柏风道。

“放心吧!”

“看我们的厉害!”

“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

众人大声道,听起来极有信心。

子柏风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若是他更强一些,若是……

今天之后,不知dào

有多少人,将会再也见不到面。

子柏风一个个看过去。

燕老五、柱子叔、惫懒的四狗、刘大刀……

一个个熟悉的面庞,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怕是真的会有很多人,再也见不到了。

“柏风,你去吧,你在这里会让我们分心。”落千山赶他道。

子柏风不能呆在这里,他必须居中策应,当真zhèng

开始大战时,他能够通过瓷片看到所有的战场,届时调动四方的军队。一旦哪里出现了问题,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阵线上。

子柏风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走了几步,他从袖中唤出了青蛇,对青蛇道:“你去保护好我爹,不要让他遇到危险。”

青蛇犹豫着,吐着信子。

子柏风身边的所有小妖中,如果说白狐是个狐媚又腹黑的小魔女,束月是一个冷若冰霜的黑长直,那么青蛇就是一个有些迷糊的眼镜娘书呆子。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子柏风的书箱里,偶尔呆在子柏风的衣袖里,还会藏一册书塞在衣袖,把子柏风的衣袖坠的沉沉的。

但是青蛇这种沉稳的性格,却也有一种别样的可靠,所以子柏风把最后的一重防线,托付给了她。

青蛇犹豫着,她直觉地觉得不该离开子柏风,但是子柏风却推推她:“去,快去啊,别让我担心!”

“放心,我能保护我自己。”看出青蛇的担忧,子柏风蹲下来,摸了摸青蛇的小脑袋,低声道。

青蛇这才转头游入了黑暗之中。

子柏风的身边,再无一人,他闭上眼睛,完全放qì

了自己的视野,而置身在那种俯瞰的视野之中,俯瞰着整个临沙城周边。

然后子柏风深吸一口气,暂时放开了对整个临沙城的灵力封锁。

在落千山等人的布置之下,四方大阵分成了三层,最外一层人数最少,大多都是修为最高的修士,或者移动速度最快的小妖。

当应龙宗的人开始攻击时,他们只是略一接触,就开始后退,把对方引入临沙城地下内部,到达第二防线处,这个过程中,他们会非常危险,地下妖国的通道曲折而又复杂,他们后撤的过程,很容易被伏击。

而第二道防线,则是根据地形设置,设在各个通道的入口处,当敌人通过通道时,就像是主动一个个送上来的靶子,届时只要轰击就好了。

等到这里也守不住了,他们也会后撤,后撤到第三道防线,第三道防线在开阔处,就是两军对垒,实打实的对阵了。

而当敌人到达第二层防线时和第三层防线时,子柏风都要突然切断他们和灵气的联系,通过突如其来的打乱节奏,来营造更好的机会。

四个方向,十二条防线,每个方向都完全不同的地形,这是一个需yào

牵扯极大精力,耗费很多力qì

的工作,所以子柏风必须专心致志去做这件事,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呆在青石之上。

可是子柏风不愿意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却躲在最后。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子柏风也在每时每刻关注着整个临沙城四周的动静。

终于,随着地下地脉的一阵抽搐,远在崦嵫山的昭天长老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猛然按在了那灰色的镇元宝珠上。

阵盘暗淡的纹路放出了紫色的光华,整个大阵再次被引动,开始轰鸣起来。

死亡沙漠地下的大阵被激活,死亡沙漠又开始扩张,庞大的灵气被调动着,向临沙城的方向涌去。

而在临沙城的西南方向,一直等待着的小盘也猛然睁开眼睛,他张开双手,他身下几百米处,沉睡的阵盘舒醒过来,紫色的光芒具有极强的穿透力,穿透了重重岩石,透到地表,甚至投射到了天空之上,在薄薄的云层上打出了阵图的虚影。

他的任务,就是把昭天长老对战局的影响降低到最低。

蒙城书院里,先生掩上书卷,抬头看向了西方,目光似乎穿越了千里的空间,看到了那正在渐渐燃起的战火。

坐在他身边不远处修liàn

的非间子猛然睁开眼睛:“开始了?”

“你修liàn

的如何?”先生不答反问。

非间子伸出双手,看着自己双手中隐约闪现的金色光芒,道:“已经入门了。”

先生笑了,道:“那便去吧。”

非间子伸手一引,头顶上的骨鸟首小冠瞬间化作了一对枯朽腐败的双翼,带着他冲天而起。

飞在空中,非间子就感受到了两个不同的波动。

一方是临沙城,无数的波动汇聚在一起,形成了紊乱而张狂的战火。

一方是崦嵫山,昭天长老正在催动大阵,大阵正在疯狂运转。

从非间子这个方向,恰好kàn

到黄色的砂砾正越过了鸟鼠山的山脊。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非间子就决定了他的目标。

他轻轻拍打翅膀,转身向崦嵫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现在的崦嵫山和蒙城都非常空虚,子柏风只留下了他和极少数的修士、妖怪在这边镇守,而应龙宗也是如此,除了昭天长老,就只剩下几名资深弟子。

“杀!”应龙宗的弟子如同出栏的猛虎,向前方冲去,驱使着他们的,除了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冰冷的目光,还有心中燃烧的火焰。

破元长老已经立下了奖赏,只要他们能够攻下临沙城,只要他们能够活着撑过这场战斗,他们将会成为应龙宗的内门弟子。

似乎修为猛进,立地成仙已经指日可待。

只要把这些敌人杀死就好。

所以,为了我,你去死吧!

第343章 :一只剧毒美人蛛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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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闭着眼睛,感应着整个战场的变化。

他能够感受到地脉的轰鸣,整个死亡沙漠在挣扎扭曲,就像是一条狂舞的魔龙,而临沙城和蒙城就像是两个钉子,牢牢地钉住它的首尾,让它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

而小盘所操纵的那阵盘,就像是这条魔龙的另外一颗头,这颗头反叛了,和另外一颗头撕咬在一起。

尽管子柏风尽最大努力控zhì

,但是争斗本身就消耗了大量的灵气,死亡沙漠又开始扩张了。

而四座阵营,四条锋线上的敌人已经接触了。

三面是妖兵,一面是蒙城的混合军队,面对应龙宗横扫天下的外门弟子军团。

在子柏风所能感应到的范围内,没看到应龙宗的两位长老。

落千山曾经对子柏风说过,若是他是应龙宗的人,绝对不会平均分配军力,他们会分派一部分人维持和牵制其他地方的战争,而把全部的力量集中在一侧,届时这一侧将会产生极大的压力,子柏风要做的,就是帮这一线守住,等到其他线的驰援。

作为守城方,他们无险可依,主场优势和无形的城墙,就是子柏风的“灵气控zhì

”,只能被动地等着对方的攻击,这点对他们来说,极为不利,所以若是敌人爆fā

性地攻击,将会非常危险。

子柏风的注意力一直在流转,一刻不停地切换着,北方已经接触,玉蚕王麾下的妖怪们,身上穿着丝质的战甲,那丝看似柔软,却极为柔韧,极大地增强了她麾下的妖怪的防御力。

而在玉蚕王的麾下,众多的妖怪配合极为默契,似乎还演练了什么阵法,刚刚接触之后,就非常稳妥地压住阵脚,且战且退,把敌人向第二条防线引。

西方,灵虎王第二个和敌人接触,她的麾下多是各种猛兽,她的战斗风格也极为凶悍,灵虎王自己就在第一线,化身巨大无匹的猛虎,拍击了几下,就对敌人造成了极大的伤亡,一时间应龙宗别说攻破第一道防线了,连防线都接近不了。灵虎王的风格就是如此,强势地不肯放qì

丝毫的领地,就连计划都置之脑后,目前来说,效果还算是可以,指挥这边的是老白,他皱着眉头看着地方的动静,暂时没有让灵虎王撤回来。

东方,落千山所掌控的部队展现出了精准的配合和默契,摆出的战阵变幻莫测,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风格,众人往来穿插,对敌人进行绞杀,且战且退,稳扎稳打,和玉蚕王的风格极为相似,却是更加灵活多变。

这个落千山,指挥战斗还真有一手。

南方,毒蛛王的麾下多是虫豸,其中最多的是蜘蛛、蜈蚣等毒虫,它们压根就没再第一条战线上留人,直接退缩到了第二条战线,敌人向里冲的时候,却发xiàn

到处都是恶毒陷阱,还有隐身在暗处的剧毒毒虫,敌人的伤亡却是最大的。

不多时,应龙宗的两位长老分别出现了西线和南线,他们一出现,气势顿时变了模样,那些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就像是疯了一般涌了上来,简直就是前仆后继,悍不畏死。

子柏风不得不摇头感叹,应龙宗的这些外门弟子,是他见过的修士中,最不想是修士的,真不知dào

应龙宗这样一个宗派什么地方那般好,值得这些人这样付出。

出现在西线的是破元长老,看到破元长老出现,老白就命令全线后撤,灵虎王虽然很不爽,却还是依照命令带着队伍后撤,向第二个阵线收缩。

看得出,破元长老很是犹豫,因为想要进入第二阵线,就必须深入到临沙城的腹地,而进入临沙城腹地,就要承shòu灵气和力量被压制,法术、技能完全无法使用,只能凭借自身灵气和体术战斗的境况,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破元长老犹豫了一下,很快就消失在了阵线上,他退缩了,或者有了其他的想法。

破元长老的离去,造成了士气的低落,西线的压力顿时减弱了不少。

子柏风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其他地方的动态,既然破元长老离开了,他很可能会出现在其他的地方,若是他悄悄潜入进来,从后方偷袭,则是会造成极大的破坏,这并不是不可能,事实上地下还有很多狭小的通道,并没有人防守,也防守不过来。

这些狭小的通道容不下大量的人通过,但是一个顶尖的高手,就足以改变整个战局,如果他真的潜入进来,子柏风就只能自己顶上,去和他战斗了。

不过,破元长老并没有悄然潜入,而是出现在了南线。

破元和空蝉长老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南线,毒蛛王的手下压力顿时大增,子柏风也皱起眉头,立kè

利用约定好的暗号,向众人表示自己将会去增援南方。

“万事小心。”落千山叮嘱他。

子柏风脚下生风,一路狂奔而去,绕过了七扭八弯的地下通道,前方就是毒蛛王的大本营。

来到了附近,子柏风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四周都是蜘蛛、蜈蚣、蝎子等毒虫成妖,而且还都是巨大无比,而地上更是满地的虫子乱爬,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啪叽”子柏风不小心把一只巴掌大,乳白色的蝎子踩成了肉泥,一只巨大的黑色蝎子猛然转过身来,盯着他,他连忙摆手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yì

的!”

那蝎子却是出乎预料地友善,低下头,俯下身子,用尾巴点了点自己的背壳,道:“我载你。”

子柏风一愣神间,那蝎子就已经伸出一只前爪,把子柏风拎起来,丢到了自己背上,迈开六条腿,狂奔而去,那些地上的毒虫们四下飞逃,逃得慢的,就被直接踩成了肉酱。

原来这些家伙,自己也不在乎……

“女王陛下,子柏风大人来了。”到了毒蛛王的面前,巨大的黑色蝎子俯下身子,闷声闷气地汇报道。

子柏风抬头看去,毒蛛王就坐在一个和他身下的蝎子差不多大小的金色蝎子背上,在她的旁边,还有一名来自蛮牛王麾下的妖怪将军,那蝎子的背部又平又大,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指挥部。

蝎子也属于蛛形纲,是蜘蛛的近亲,所以称为毒蛛王的亲信,也并不奇怪。

看到子柏风竟然独身一人前来,毒蛛王道:“你便是这样一个人前来,太危险了。黑蝎将军,我便命你保护好子柏风大人,你可要帮我好好保护他。”

“是。”黑蝎将军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子柏风也就不急着离开黑蝎将军的背部了,对毒蛛王说了一下当下的情况,坐在毒蛛王身边的妖怪将军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也需yào

向前压进,如果他们两人出手的话,前方的妖怪就只有被屠戮的份。”

子柏风不懂战阵,他此时也不发表意见,只是听取专家的意见,于是众多的妖怪,簇拥着一金一黑两只蝎子向前推进。

其他几个阵线上,攻击的敌人并不多,三方的阵线都稳住了,开始对敌人展开绞杀,而毒蛛王这边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三方只是佯攻,只有这一方,才是真zhèng

的进攻,子柏风把这边的情况通报出去,落千山很快就回复,那边稳住阵线之后,立kè

派人前来增援。

子柏风能看到,前方聚集了极大数量的应龙宗的外门弟子,而破元长老和空蝉长老在后面压阵。

子柏风再不犹豫,道:“我来压制他们的灵气,你们趁机稳住阵脚。”

“好。”那负责指挥的妖怪将军直接跃下了蝎子的背部,奔赴前线,临阵指挥去了,子柏风伸出一根手指,点在眉心。

就在此时,他突然发xiàn

有什么地方不对。

在他的身边,一个硕大无比的红点,亮得刺眼。

毒蛛王!

子柏风的瓷片,并不是万能的,它只能根据对方的行动推断对方是敌是友,四大妖王中,毒蛛王一直是黄色的,这是因为没有足够的信息去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而此时此刻,突然变红的正是毒蛛王。

“我们上!”子柏风只听到毒蛛王一声怒斥,然后她瞬间化成了本体,一只爪子抓住了子柏风,就向前冲去。

子柏风就觉得身上一阵麻痹,他中毒了。

后面的那些妖怪,还以为毒蛛王真的是向前冲锋,跟着向前冲去,发出了嗷嗷的怒吼声。

前方的妖怪将军大声怒斥,想要收拢他们,让他们不要如此冲动,谁想到瞬间就被妖怪们淹没了,双方顿时混战在一起。

毒蛛王化成原形,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蜘蛛的腹部,红色的沙漏形状的图案,触目惊心。

它的头上,却还有一张美艳的女人面孔,面孔之上,却是八只眼睛,说不出的诡异。

毒蛛王抓住子柏风的时候,它身上的绒毛就已经刺入了子柏风的体内,把麻痹的毒液注入了子柏风的身体中。

不过,子柏风也只是一阵麻痹而已,他曾经喝过耳鼠的血,百毒不侵,毒液入体,他立kè

开始自发地抵抗,很快就挣扎开了。

第344章 :一网蛛妇捕蝉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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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我!”子柏风伸手一引,一把飞剑飞射,斩向了毒蛛王的那只爪子。

子柏风这把剑,是青石叔麾下的飞剑妖之一,子柏风也要加入战斗,总要有一把武器,这把飞剑妖是最近才从夏俊国的使者那里缴获的,还没有化形,只能算是没啥战斗力的小妖,但是作为飞剑,却是非常够格的,极为锋利,吹毛断发。

“铛!”两相碰撞,飞剑和毒蛛王的爪子碰撞处,却是迸溅出了一蓬火花,飞剑只是在毒蛛王的身上留下了一道白痕。

此时此刻,子柏风是多么的怀念束月,如果束月在这里的话,此时毒蛛王的爪子,已经断掉了。

“哈哈!”看到毒蛛王抓住了子柏风,空蝉长老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子不语,你也有今天!”

他向前跑了几步,道:“快,把他交给我!”

毒蛛王巨大的爪子猛然踏下,空蝉长老又惊又怒:“珠儿,你疯了!”

“咯咯……”毒蛛王娇小的声音从巨大而狰狞的蜘蛛躯体内发出来,说不出的诡异:“我疯了?蝉郎,人家是多么爱你啊……”

空蝉长老狼狈躲过了毒蛛王的脚,他现在灵气被疯,十成实力发挥不出来五成,破元长老想要来救,他伸手一引,背后的飞剑却是纹丝不动。

子柏风的灵气封锁之下,最大的问题不是实力被封锁,而是意识上完全无法转变过来,习惯了的战斗方式,反而成为拖后腿的最大问题。

“噗!”毒蛛王的肚子下,蛛丝向外喷涌而出,正躲到毒蛛王腹下的空蝉长老猛然就被整个裹在了里面。

然后毒蛛王身体倾起,无数的白色液体从下腹喷涌而出,还在空中,就化作了一张张的大网,过半的应龙宗外门弟子,都被那蛛网网住。

子柏风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AOE技能也太牛叉了吧。

“走!”毒蛛王也不管其他人,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麾下转身就走,那些还在厮杀的妖怪和应龙宗外门弟子一时间不知dào

该打好还是该停手好。

“给我追!”破元长老大怒,他们攻击临沙城,本就是和毒蛛王约定好的计划,谁想到正式开战之后,非但没有救出龙爪长老,反而把空蝉长老也搭了进去。

但是他麾下的人大多都已经被网在了网子里,而此时,正发出一声声的惨嚎,原来毒蛛王的网不但有黏性,还有极强的毒性,被网在其中,毒性侵入体内,顿时身体开始溃烂,战场上瞬间化作了修罗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子柏风只来得及通知了落千山,就被毒蛛王带着离开了战场。

毒蛛王在地下复杂的地形中,如履平地,她一只爪子抓着子柏风,剩下的七只爪子攀着四周的石壁、岩石,一阵上下窜动,很快就消失在了地下妖国复杂无比的通道里。

四大妖王,在地下各有自己的地盘,蛮牛王是东边,灵虎王在西方,玉蚕王在北方,而南方则是毒蛛王的地盘,谁也不会比她更熟悉这边的地形,子柏风自己,都不知dào

他是去了什么地方。

他只知dào

一件事,他有危险了。

一直以来,子柏风都下意识地把妖怪当做自己的同盟,因为有养妖诀的存zài

,妖怪确实更容易对他产生亲近之感。

但是事无绝对,毒蛛王就是一个例外,给他敲响了警钟。

一路上,子柏风试了几次,挣扎未果,干脆也不挣扎了,任由毒蛛王抓着他飞檐走壁,渐渐地,四周多出了大大小小的蛛网,上面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蛛网之上,各种生物、妖怪的残躯、空壳悬挂其上,子柏风还看到了一些人类修士,一只只的小蜘蛛,正从这些人类修士的体内爬出来。

子柏风尝试不去看那些恐怖的景象,而是转而理清思路。

毫无疑问,毒蛛王曾经和应龙宗的人联手,打算里应外合拿下临沙城,谁想到毒蛛王竟然是双料间谍,临时反水不说,还把子柏风和空蝉长老都抓走了。

为什么?

子柏风很想知dào

,毒蛛王为什么要这么做,想了很久之后,他就只能想到一个词:捕食。

他和空蝉长老,都是这只蜘蛛的食物而已……

而为什么是他,说不定也和他的养妖诀有关。

这样想着,毒蛛王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亮起了幽幽的光芒,子柏风抬头看去,发xiàn

他们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空间,通常这种巨大的空间,就代表了镇妖塔的一个较大的碎片,也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地下妖国。

这里应当就是毒蛛王的本部了。

而在那巨大的空间中部,一个巨大的蛛网横亘期间,在蛛网的中央,是一团蛛丝凝结而成的巨大白色茧状物。

这是毒蛛王的巢穴……

“小情郎,咱们到家了。”毒蛛王转过头来,巨大而又诡异的美女脸凑近了子柏风,娇笑道。

子柏风心中一阵恶寒,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怎么样,以后这就是咱们一起生活的地方,你喜欢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我都可以给你做……”毒蛛王咯咯笑着,带着子柏风进入了那茧状物中,把子柏风放了下来,子柏风还没动,一道蛛丝就已经喷了出来,把他的脚缚在了地下的网上。

“小情郎,你可以自己随便走走看看,这蛛丝不碍事的,人家只是太喜欢你了,担心你跑掉,你不会怪人家吧。”毒蛛王道,子柏风心中一阵恶寒,这蜘蛛……不会是真的看上了自己了吧。

不过也不奇怪,对黑寡妇来说,食物等于爱人,爱上一个人的意思是,想要把它吃掉。

既来之则安之,子柏风遇到的危险状况也不知dào

多少了,他强自镇静下来,先看了一看临沙城的状况。

空蝉长老被抓,南方大队人马几乎完全覆灭,让应龙宗攻打临沙城的计划前功尽弃,落千山等人正在疯狂反扑,追杀剩余的应龙宗的人马,他们气势如虹,痛打落水狗。

子柏风把这边的情况简单通报了一下,毒蛛王却是没想到子柏风在距离这么远的地方,也能和别人通讯,又或者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把子柏风丢下,就又把被裹在丝囊里面的空蝉长老丢了出来,自已摇身一变,又变成了美艳少妇的模样。

第345章 :一网情深等你亡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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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蝉长老已经完全化作了木乃伊了,在地上挣扎个不停。

子柏风向前走了两步,发xiàn

脚上的蛛丝果然不怎么碍事,极有弹性,似乎可以无限拉长,毒蛛王并不担心子柏风乱跑,也不担心他逃走,除非他把自己的腿砍下来,否则绝对逃不出毒蛛王的手掌心。

“小亲亲,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让我和我的蝉郎好好叙叙旧……”毒蛛王对子柏风道,然后她就把依然在挣扎的空蝉长老抱起来,进了房间里。

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一个茧状的空间,连个房门都没有。

子柏风就蹲在门口看着,一点避讳的想法也没有。

里面传来了空蝉长老的声音:“珠儿,珠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我哪里对不起你了?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我改,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他那凄惨的好像是小女孩被人强X一般,子柏风好奇地从门外探进头去,就看到空蝉长老已经被从茧囊里面释fàng

出来了,却被悬挂在了一张白色的巨网上,毒蛛王伏低身子,四肢诡异地向内弯折,就像是一只四条腿的怪异蜘蛛一般在网上爬来爬去,用一根根丝线把空蝉长老缠在了蛛网之上。

子柏风看到在那张网的后面,还悬挂着一张张的网,网上网着一个个人,仔细看去,那些人的身躯都有些干瘪,似乎已经只是一个空壳。

“蝉郎,蝉郎,我是那么爱你……”毒蛛王把脸贴在空蝉长老的身上,轻轻磨蹭着,耳厮鬓磨,表达着爱意。

“我也爱你,我也爱你啊珠儿。”空蝉长老似乎渐渐安定下来,他或许觉得,这只是一场很刺激的爱情游戏。

“蝉郎……”毒蛛王慢慢褪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把空蝉长老身上的衣服褪去,道:“蝉郎,要我……”

子柏风抱着肩膀,在后面看着,看着这俩人在那里缠绵,倒是没有子柏风所想象的恶心景象出现,比如毒蛛王突然变成了一只硕大无朋的蜘蛛什么的,从哪里看,都和他之前看过的那些步兵片没啥差别。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大学生,怎么能够不阅片无数?他却是没想到在这里又看到了。

说实话,这俩人都没啥让人耳目一新的东西,这修士和妖怪,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

不论是什么样的妖怪,化形成人,就像是一次重生,在化形之后,身体的结构也会极为接近人类,到最后,子柏风就只是搞清了这点。

抵死缠绵至尽头,毒蛛王猛然咬住了空蝉长老的脖子,空蝉长老本来还在叫着:“珠儿,珠儿!”

谁想到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痛,然后有什么东西流入了他的体内。

“珠儿,你干什么?你干什么?”空蝉长老惨叫起来。

“对不起,蝉郎,我也不想……”毒蛛王转身狂奔而去,子柏风看到她的眼角,还有一滴泪水滴下。

“珠儿,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快回来,快回来……”空蝉长老大声喊叫着,毒蛛王却是头也不回地去了。

“你……”空蝉长老这才发xiàn

子柏风还在这里呆着,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自己,但是他的身体完全被固定在蛛网之上,怎么可能动得了?

子柏风捡起地上撕破的衣服,随手一甩,衣服黏在了蛛网之上,算是暂时遮住了空蝉长老的身躯,他也不想总是盯着空蝉长老看,这家伙都不知dào

几百岁了,还有什么好kàn

的?

他靠在门口,抱着肩膀,问空蝉长老道:“你完全不知dào

,哈?”

“知dào

……呼,知dào

什么?”空蝉长老的面容已经扭曲了,子柏风能看到,他正调集着全身的灵气,正在阻止那毒液侵入体内,虽然一时间还能够僵持,但是毒素入侵之后,先刺激了他的神经,造成了极其剧烈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

“黑寡妇啊。”子柏风怜悯地看着空蝉长老,摇头道:“文盲真可怜。”

“黑寡妇?”空蝉长老似乎真的不知dào



对他们来说,凡世之间的毒虫,似乎算不上什么常识,而且这个世界,若是单论知识,和前世的知识大爆zhà

相差太多了。

“你难道觉得,毒蛛王打算和你交配……”子柏风比划了一个很粗鲁的手势,“就是打算放过你了?”

看空蝉长老依然茫然,子柏风叹了一口气,道:“黑寡妇这种生物,一旦交配完,就会把自己的配偶吃掉,这是天性,怕是毒蛛王,你的珠儿也违背不了……”

什么叫做吃干抹净?这就是了。

只是身为一个男人,未免可悲。

这种时候,毒蛛王竟然还为空蝉长老流了一滴眼泪,已经很是难得了,毒蛛王不是鳄鱼,可没有鳄鱼的眼泪。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点的话……”子柏风笑了笑,“我觉得毒蛛王其实很爱你的。”

“珠儿……珠儿……”空蝉长老竟然还是一个痴情种子,竟然又大声叫了起来。

“如果能让你更好受点的话……”子柏风坐下来,看着空蝉长老,“毒蛛王她会在几天之后,产下好几万个你的后代,说不定这些小家伙中间会有一两个长的和你很像……”

子柏风随手弹开一个爬过他身边的小蜘蛛:“等你的皮干透的时候,这些小家伙都可以满地爬了,它们还可以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就像是你身后的那些一样。”

子柏风的话一点都不安慰人。

他坐在那里,看着空蝉长老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在抵御毒液的入侵,但是看得出来,他的抵抗是徒劳的,或许延缓了毒液侵入他体内的过程,却也无限放大和延长了那种痛苦。

只是十来分钟之后,他的意识就模糊了,痛觉让他几乎疯狂,他在蛛网之上,拼命咒骂着,诅咒着所有的人,从毒蛛王,到子柏风,再到龙爪长老、破元长老,乃至是他的师门,最后他开始咒骂老天,咒骂世人。

子柏风似乎能看到剧痛在他的体内宛若黑蛇一般流动,渐渐把他折磨到了疯狂。

到了很久很久之后,他的意识,竟然又清醒了。

似乎他的身体已经不属于他,他无神地看着前方,却又好像是什么也没看到。

子柏风知dào

,他的疼痛中枢,说不定已经完全被刺激到坏掉了,若是普通人,早就疯了,但是他毕竟是应龙宗的长老,能加入应龙宗的,都是修士中的精英,能成为长老的,哪里有普通人?

“你还在吗?”空蝉长老问道。

“我在。”子柏风坐在那里,看着空蝉长老。

“你为何还在?”空蝉长老问道。

“我在想。”子柏风道。

“想什么?”空蝉长老追问道,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似乎完全不属于他。

“想一会如果我也变成你这样子,我是不是要立kè

自杀,想你的名字是不是预示了你会这样死掉,你知dào

你会怎么样吗?空蝉,空蝉……你皮下所有的骨肉,都会化作液体,只剩下一个空壳。”

“你为什么会知dào

……”空蝉长老的胸膛起伏越来越慢,毒液已经开始溶解他的肌肉,子柏风能看到的更多,他看到空蝉长老体内的灵气,已经渐渐消失了。

“这就有些复杂了,你没有足够的时间听完了。”子柏风道。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快要死掉的时候,空蝉长老似乎不再视子柏风为敌人,他似乎在留恋着死前的最后时光。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因为他知dào

,等一会毒蛛王这样对他的时候,他是没心情去看的,他会像空蝉长老一样,陷入无尽的疯狂,直到大脑内的某个地方被摧毁。

“我不想死……”空蝉长老低声道,“不想这样死在这里,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可你似乎死定了。”子柏风叹了一口气,这世界上,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不想和任何人起冲突,但是别人却总是不让他消停,总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救救我……”空蝉长老求救道。

“我救不了你。”

“你可以。”空蝉长老顿了顿,“你不像是在等死的人。”

“那是因为我喝过耳鼠的血,普通的毒液对我没有作用。”

“可你知dào

耳鼠不可能解除珠儿的毒。”

“你还叫她珠儿?”子柏风愣了愣。

“你也说过,这是她的本能,她也无法决定。”空蝉长老嘴角抽动了以下,似乎在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救了我。”

“你以道心立誓追随并服从于我,我就救你。”子柏风道。

“不可能,我在成为空蝉长老时,就已经立誓永不背叛应龙宗。”空蝉长老摇头。

子柏风摊摊手,那他就没办法了。

空蝉长老已经看不到了,也感觉不到了,但是他还能听到东西,子柏风安静下来,让他有一种难言的恐惧感,似乎比死亡还可怕。

“你在干什么?”他又问。

“等。”子柏风转头看向了外面。

“等什么?”空蝉长老的面容已经渐渐垮下来,他快不能控zhì

自己的面部肌肉了。

“我或许可以救我自己,但我救不了你……你已经没有时间。”子柏风道。

他确实是在等。

等着落千山等人发xiàn

他留下的痕迹,等着有那只小妖突pò

第六阶,让他的养妖诀升级,等着他腿上的那根细丝被他的养妖诀炼化,放开对他的束缚,等着空蝉长老死去。

等,只能等。

第346章 :一炼剑心胎化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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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时间对人来说只是无用的消磨,但对某些人来说,时间是如此的珍贵,每一分钟的消耗,都会带来无可挽回的结果。

对千剑长老来说,就是后者,他的剑心上的裂隙每一分钟都在增大,每增大一分,修复的可能性就减少一分。

大有仙君自然也明白这点,在广撒英雄帖,去邀请各大门派、各处高人前来应龙宗的间隙里,他找到了应龙宗的几位高手,打算和他们一起出手,帮zhù

千剑长老重塑剑心。

千剑长老的剑心是以一把剑为主,以无数飞剑为辅,剑心破碎,代表着就是作为核心的那柄剑破损,这种时候,如果能够把这作为核心的一把剑替换下来,说不定就可以把剑心修复好。

这个方法是应龙宗最擅长医道的需仙君所提出来的,“需仙君”在六十四仙君中排名第五,在应龙宗排名第一,他之所以如此用心提出这个治疗方案,其实也是为了还大有仙君的人情。身为应龙宗排名第一的仙君,需仙君定然能在升仙位有一个位置,这可是一个大恩惠,不是轻易能够还清的,就算是能够帮千剑长老修复剑心,顶多也就还了一部分,对他们这一级别来说,千剑长老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这个方法,除了需仙君和大有仙君之外,还有六十四仙君中排行二十七的颐仙君,他虽然进入升仙位的可能性不是太大,但到底还有可能,而且就算是不在升仙位,也至少在第二排。

三位仙君若是联手,天下可以横着走,几乎没有去不了的地方,而他们此时,则围坐在千剑长老的身边,伸出双手,虚虚抵在千剑长老的身上。

千剑长老脱掉了全身衣裤,盘膝坐在中间,把碧玉山子捧在丹田处,闭目凝神。

“师兄,师弟,我们这便开始吧。”大有仙君道,他伸出手,轻轻一引:“起!”

碧玉山子之中,束月不受控zhì

地被一股庞然大力吸收进了千剑长老的体内。

众人只看到一束月光从碧玉山子中照射而出,瞬间就没入了千剑长老的腹部。

“好剑!”颐仙君叹道。

他们这种层次,何其见多识广,只是一眼看过去,就看出了束月的不凡:“此剑在我所见的神兵利器之中,当得前五。”

“若非如此好剑,又怎么能够让剑儿如此冒险,最终需yào

我们三人联手出手。”大有仙君道。

“若是能够以此剑重塑剑心,千剑的未来不可限量啊!”需仙君也叹息道。

“还请师兄师弟多多费心。”大有仙君微微一笑,凝神道:“起!”

却是控zhì

着那月光,照入了千剑长老的丹田之中。

“我来取出破碎的剑心。”需仙君凝神道,他伸手虚引,一道无形的力量透入到千剑长老的丹田之中去。

丹田之中,自成世界,不论是内视,还是大能者旁观,都能看到在丹田之中,无数的飞剑正绕着一把金色的长剑环绕飞行。

这金色的长剑上已经遍布裂痕,甚至已经有些地方开始崩坏,这就是千剑长老的剑心。

而需仙君这伸手一引,那被环绕在正中的金色长剑,竟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离开中央,缓缓向外飞去。

剑心动,而万剑动,其他那无数的飞剑也打算跟着抽离,需仙君低声道:“师弟,快!”

颐仙君立kè

出手,柔韧异常的力量把其他的所有飞剑都稳在原地,金色长剑抽离,而那月光一般的剑光,却已经被大有仙君送了进来,取代了金色长剑的位置。

“运功!”大有仙君一声低喝,千剑长老强忍剧痛与不适,开始了运功。

被人抽离了剑心,就像是被全废了修为,若不是颐仙君帮他稳住万剑,他此时已经是一个废人,而若是他不能把束月炼化,日后也会是废人一个。

千剑长老,在落千山等人面前,所向披靡,耀武扬威,但是在大有仙君这一层次的人面前,却是抬手就能够废掉修为的弱渣。

而刚刚五阶的小妖束月,在这些大能的面前,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就被送入了千剑长老的剑心之中,取代了金色长剑,成为了万剑的中心。

千剑长老开始运功,四周无数的飞剑就开始发散出无尽的光芒。

以万剑炼剑心,以剑心统御万剑,这就是千剑长老的功法精华所在。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此时大有仙君也没有袖手旁观,他输入了一股柔和而纯净的灵气,帮zhù

千剑长老运转灵力。

束月只是恍惚了一下,就发xiàn

自己倒了完全不同的地方,这里到处都是剑,无数的剑,各种各样的剑。

束月曾经和刀痴战斗过,刀痴教会了束月,每一把武器,都是有记忆的,特别是与主人性命相连,染满了鲜血的武器,刀痴能够从这样的武器上提取出不同的刀意,完善自己的刀法。

而剑,也是如此。

甚至,千剑长老所收集的这些剑,每一个都是比刀痴可怕无数倍的人物。

在这样无数的剑的包围之中,束月虽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却知dào

事情定然起了变化。

然后,这些剑都射出了一道道的光芒向她涌来,似乎想要抹去她的意识,将她炼化。

同时,还有磅礴的灵气压下,似乎要强行钻入她的体内。

不妙!

束月立kè

意识到了,这定然是某种针对她的计划。

危急时刻,束月化作了一团月光,刹那间,似乎在丹田之中,升起了一轮明月。

束月从第四阶升级到了第五阶,自然也拥有了自己的本命法术,但是一直以来,除了束月之外,谁都不知dào

她的本命法术是什么。

而现在,她展现出了自己从未使用过的本命法术。

万剑归宗。

她本以为,上天让她拥有这种本命法术,是极具讽刺性的错误,因为她不愿意,也不能吞噬和控zhì

其他的飞剑,虽然那能给她带来极大的好处。

每一把武器,都有记忆,都有性格,都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剑,才能理解剑。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已经不得不使出了这最后的杀手锏。

“嗖!”一声,一把剑射入了那一团月光之中,消失不见。

“炼化开始了。”大有仙君露出了一丝微笑,只要走上了正轨,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困难的了,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七绝剑,七绝派的镇派之宝,被千剑长老单人只剑挑灭。”束月立kè

就开始吞噬这把剑所蕴含的讯息,或者说灵性。

然后,无尽的灵力也涌了进来。

一招招剑招,一道道剑意,被束月吞噬吸收,化作了她的一部分。

“嗖”第二把剑,“碧水剑,应龙宗剿灭的邪魔所佩飞剑,师门奖励之物。”

第三把剑,第四把剑……

剑就像是一波波的潮水,和灵气一起涌入了束月的体内。

代表束月的那团月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直到突pò

了一个临界点。

“轰!”千剑长老的腹中,似乎响起了一声炸雷,一团亮光穿透了他的肌肤骨肉,发散出来。

“成了!”大有仙君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收回了手掌。

其他两位仙君也依次收回了手掌,果不其然,没有他们的帮zhù

,那些剑依然在投入到束月的体内,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剩下的,就看千剑的造化了。”需仙君微微点头,“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了。”

他们只注意到了千剑长老身上爆fā

的剑qì

,却没意识到他面上的痛苦并非是修复道心的痛苦,而是失去所有的痛苦,他在拼命抵抗,却已经无力抵抗。

直到最后一把剑,都没入了束月的体内。

然后,下一秒,无数的剑又爆射出来,一个不留。

束月要的只是它们的剑意,却非它们的本体。

那些剑从束月的体内爆射出来之后,立kè

绕着束月的身体旋转,看起来,却是和之前的剑心没什么不同。

千剑长老猛然睁开了眼睛,略有些疑惑地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然后一指指出。

“刷!”一道剑qì

爆射,威力比他之前的剑qì

何止大了一倍?

“成了?”千剑长老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剑qì

的威力,却是实打实的,他竟然成功收服了束月,重新修复剑心,甚至修为大进了!

在他的体内,剑心之中,还是一团朦胧的月光,没有一丝剑的样子。

但是那月光,每一分都是如此的犀利。

之前,千剑长老的剑是无坚不摧,犀利暴烈。

而现在,他的剑却是变幻莫测,无形无迹。

他伸手轻轻握出,看似毫无力qì

地轻轻一握,白色的雾气漂浮而出,大门却无声无息化作了碎粉。

“这是……”他努力内视,想要看清楚束月的样子,却依然丝毫看不到。

回忆了许久,他猛然醒悟,这是剑胎!

剑开始蜕变时,就会化成剑胎,而蜕变之后,威力将会大增,这是传说中仙人炼剑的手法,只存zài

在传说中。

千剑长老并不知dào

,当妖怪从第五级升级到第六级时,一些特异的妖怪,特别是没有经lì

过怀胎与出生的妖怪,回体验一次这个过程。

化身为胎,然后生出血肉之躯,是为化形为人。

第347章 :一滴眼泪两般情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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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妖国,毒蛛王的领地,一张张蛛网结在半空,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蜘蛛在上面爬来爬去。

在一棵石柱旁边,湿滑苔藓和灰色蘑菇后面,突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小小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比指头大不了多少的小小人儿,细皮嫩肉,白生生的,穿着一个红色的小肚兜,上面还绣着桂花。

小桂宝。

子柏风把所有能战斗的妖怪都派出去了,但是他的身上,却还有不能战斗的小妖怪在。

小桂宝就是其中之一。

在看到这里到处都是蛛网之后,子柏风觉得这里应该就是毒蛛王的老巢,他担心小桂宝会被伤害,于是趁着挣扎的机会,把小桂宝丢了下来。

只是小桂宝并没有离开,或者躲起来,反而一路又追了过来。

几十米的距离,对指头大小的小桂宝而言,就像是几十公里一般遥远,小桂宝赤着小脚丫,踩在湿滑的苔藓和巨大虫子留下的粘液之上,不知dào

摔了多少次,身上黏上了脏东西,红色小肚兜,也花了一半。

小桂宝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前进着,或许是因为他对那些巨大的虫子来说,实在是太小了,所以并没有虫子留意到它。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连忙把手中一把小剑指向了前方。

小剑是用绣花针做成的,绣花针是子吴氏送他的,子坚把绣花针烧红、砸平了,磨出了刃来,又装上了柄和鞘,对心灵手巧的子坚来说,这并不难。

小桂宝很喜欢这个礼物,他会在村民们演练武艺的时候,在子吴氏的掌心里比比划划,逗得子吴氏捧腹大笑。

就连小桂宝自己,都没想到,他会有用到这礼物的一天。

现在,小桂宝的脸涨得通红,紧张地身体都在发抖,窸窸窣窣半晌之后,从一个蘑菇的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半个蝎子的脑袋。

半个巴掌大的蝎子,在别的地方算是大的了,但是在这里,却只是刚出生的幼蝎,身上的壳刚刚变硬,身体还是半透明的。

这只刚出生的蝎子显然对桂宝产生了好奇,它舞动着一对螯,迈着六条腿,向小桂宝爬了过来。

小桂宝连忙把手中的剑挥舞成一团光影,小蝎子拿尾巴迎上,一人一蝎斗得不亦乐乎。

这只蝎子似乎从未捕猎过,把小桂宝压在地上,便闪身退开,小桂宝反击了好几次,终于把蝎子掀翻在地。

蝎子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凑到了小桂宝的身边。

又过了一会儿,小桂宝趴在蝎子的背上,揭了一块干掉的苔藓盖在身上,小蝎子向未知的深处爬去。

……

打退了应龙宗的进攻,落千山等人甚至来不及打扫战场,就又聚集在一起。

略加商议,就定下来由灵虎王陪着落千山等人前去寻找子柏风,而其他人则打扫战场,防御敌人,以免敌人再次进攻。

“我只知dào

大体方位,毒蛛王非常小心,从未让别人知dào

过她的老巢所在地。”灵虎王道。

落千山点点头,表示理解,地下妖国太复杂了,任何人都不可能把所有的道路记下——或许除了子柏风。

一路行来,众多虫子留下的痕迹杂乱无比,很难分辨清楚新旧痕迹的区别,跟在落千山身边的古秋突然抽了抽鼻子:“我好想嗅到了什么……这味道很熟悉……”

“什么味道?”灵虎王皱眉道。

“是桂花的香味!”古秋猛然一拍巴掌,子柏风送蛮牛王的桂花酒,蛮牛王可是当宝贝,其他人只能闻闻味道,如此清香,怎么能不记得。

“桂花香味?刚才就有啊!”灵虎王依然化身黑猫,在柱子的肩膀上蹲着,身为资深猎人,柱子也加入了这个搜寻的行列,此时她从柱子的肩膀上跳下来,绕了一圈,就找到了香味的来源。

一点墨,小如针尖,却散发出了浓郁的桂花香气。

“是小桂宝的泪水。”落千山露出了笑容,那一瞬间,他激动地差点哭出来:“这是柏风留下的痕迹!”

“这个方向!”灵虎王叫道:“快!”

……

子柏风到底也没等到他所等待的那个契机到来,就在他回答空蝉长老他在等的时候,毒蛛王回来了。

“小亲亲,我们开始吧。”毒蛛王走在一根纤细的丝线上,摇摇晃晃,就像是在走钢丝,就那么摇曳生姿地走到了子柏风的面前,然后猛然一翻身,整个人倒吊了下来,垂在了子柏风的身边,她的头发倒垂下来,就像是一只吊死鬼。

子柏风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毒蛛王这种动作,让他莫名其妙想到了蜘蛛侠里面男女主角倒吊对吻的一幕,而这么一联想,他就更觉得不舒服了。

“开始……开始什么?”子柏风又向后退了一步。

“人家想要你……”毒蛛王摇晃着胸口和头发,“小亲亲,人家好爱你啊……”

“你爱的不是你的蝉郎吗?”子柏风又向后退了一步,平心而论,毒蛛王算是个大美人,不过子柏风的灵力视野可不是这么说的,那全身毛茸茸,长着八只眼睛八条腿的大美人,他可真欣赏不来。

“蝉郎……”毒蛛王看向了被悬挂在网上的空蝉长老,空蝉长老已经不再动作了,他的下肢明显变得肿大,被融化了的机体受到重力的影响,都积存到了下半身,上半身却变得干瘪了起来,就像是一个冲满了水的人形气球。

“蝉郎已经离人家而去了……现在人家最爱的,还是你啊,小亲亲……”毒蛛王又把脸凑了过来。

子柏风一脚丫子就蹬了过去:“滚!”

毒蛛王被他一脚蹬的荡了起来,转眼之间,就已经恼羞成怒,四肢旁边,又长出了四只丑陋的节肢足,猛然从钢丝上扑下,把子柏风按在了地上。

“给我!”毒蛛王的口中伸出了两只獠牙,丑陋异常,发出了恐怖的威胁声:“给我!”

“给你什么?”子柏风把它丑陋的脸推到一边,“滚开,离我远点!”

子柏风的强硬态度,子柏风的淡定举止,让毒蛛王反而疑惑了。

难道子柏风不怕她?在看到空蝉长老如此凄惨的下场之后?

子柏风怎么不怕?他早就怕死了,不过子柏风早在刚才,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强迫自己看着空蝉长老,看着他一点点化作了充满了液体的皮囊。

疼痛摧毁了空蝉长老的疼痛中枢,但是看着空蝉长老一点点变成这个样子,恐惧却已经摧毁了子柏风的恐惧感。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冷静地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以及……冷静地找到解决的办法。

子柏风并不是大胆,他只是很多时候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子柏风的性格,本就是两个人的性格所综合而成的,他拥有两个人的坚强,两个人的理智,两个人的胆量,两个人的性格融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dào



有时候,子柏风会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自己,像是另外一个什么东西在操纵着他的行动。

就像是现在。

“给我……给我你的灵气!”毒蛛王狰狞地咆哮着,刹那间,她恢复了本体,小山一样巨大的巨大蜘蛛,用两只粗壮无比的腿按住了子柏风,爪子尖锐的尖端刺入了子柏风的体内,流出了殷虹的鲜血。

果然啊……子柏风叹息着。

一直以来,子柏风总觉得因为养妖诀的关系,他和妖怪是天生的盟友。

但是,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是妖怪们天生的补品,他就是妖怪们的唐僧肉。

只能说,他之前所遇到的妖怪,都太老实,太善良了,而毒蛛王,竟然成了第一个打算吃螃蟹肉的人。

“不可能。”子柏风冷笑了。

“不给我,我就自己去拿!”毒蛛王咆哮着,吐出了一道丝线,瞬间在洞穴中又织了一张网,然后把子柏风挂在了网上。

子柏风不用回头也知dào

,他现在就在空蝉长老的前方,而在他的身后更远的地方,是不知dào

多少个被毒蛛王吸干了的空壳。

“你拿不走的。”子柏风冷冷地笑着,看着前方的毒蛛王。

“没有我拿不走的东西……你的灵气,是我的!我的!”毒蛛王咆哮着,一口咬在了子柏风的脖子上。

子柏风的肌肉猛然紧绷。

他曾经喝过耳鼠的血,但那只能延缓毒蛛王的毒液对他身体的溶解,而且还会放大和延长他的痛苦。

他知dào

这一点,刚才就已经知dào

了。

但是他没想到疼痛,竟然来的那么汹涌,比他之前所承shòu过的最剧烈的疼痛,还要强上一千、一万倍!

“我操!我******!”就算是自名温文尔雅的子柏风,也情不自禁地怒吼了起来。

痛,痛痛痛痛痛痛痛啊!为什么这么痛啊!

“来啊,人家就在这里……”毒蛛王的胸膛起伏着,慢慢化身成了人的模样,伸手轻轻抚摸着子柏风青筋暴突,狰狞的脸,“你不该激怒人家的……因为人家自己,也没办法解除这毒药……”

“小亲亲,人家这么爱你……”毒蛛王流下了一滴泪。

第348章 :一道法则化卡牌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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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这次子柏风再也不会相信她,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比鳄鱼的眼泪更恶毒,那么一定是毒蛛王的眼泪。

这个神经的,疯狂的黑寡妇。

“你爱的不是空蝉长老吗?”子柏风剧烈地呼吸着,声音有些颤抖,他侧着耳朵:“你听,他还没死,他的心都碎了……”

黑寡妇侧头去听,在那冲水的皮囊之下,还有一颗心在跳动,那是空蝉的一颗心,一颗道心。

空蝉长老,竟然还没死。

他的全身上下,几乎全都融化了,但是还有一颗道心没有死,修士所凝练的,坚不可摧的道心。

而这一刻,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空蝉长老的道心也在碎裂。

“可怜,一个痴情种子……”子柏风喘息着,“毒蛛王啊毒蛛王,你后悔过吗?”

“闭嘴!”毒蛛王怒吼着,后退了一步,转身狂奔而去。

子柏风无暇去思考毒蛛王对空蝉长老到底有没有感情,也无暇顾及毒蛛王的心情如何,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想办法活下去,逃出去。

他全程看了空蝉长老那徒劳的抵抗,他知dào

,只需yào

十分钟左右,毒蛛王的毒药,就会开始摧毁他的大脑,在那之前,他必须完成自救。

“快啊……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快点啊,快点啊!”子柏风操纵着灵气,追逐着体内的毒液,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上次是被真水之毒侵入体内,他就炼化了真水,而这次,他所要炼化的是毒。

若是单纯论毒素的珍惜程度的话,黑寡妇的毒素并不比真水之毒更难对付,而此时此刻,子柏风的养妖诀,又比当时强dà

了不知dào

多少,几乎是立kè

,他就直接从源头截断了那毒素,瞬间就把毒素炼化了。

小菜一碟而已。

这蛛丝也困不住他,把蛛丝也炼化了,便可以了。

这就是子柏风有恃无恐的地方,中毒,反而会给他争取更多的时间,让他想办法从这里逃走。

但是……接下来,他却惊讶的发xiàn

,虽然毒素已经被炼化,化作了“毒妖”,甚至已经化作一滴青翠欲滴的液体,从他脖子上渗出来,在他的手臂上滚动着,但是疼痛却没有停住。

毒蛛王之毒的恐怖就在这里,毒液造成的疼痛,只是一个开关,为的是让肌肉抽搐,让毒液快点流遍全身,疼痛一旦开始,就不会消失,不会停止,直到让人崩溃。

“该死……该死……”子柏风从没想过,他竟然会在这种地方失算。

十分钟,只要十分钟,他就会被剧痛永远损伤到大脑,说不定还会更短,因为他不见得比空蝉长老更坚韧,更强dà



“你妹啊!”子柏风忍不住怒骂一声,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这个智者,今天就失了。

好吧,作为一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优秀医生,既然是疼痛,那就……把疼痛也炼化了吧!

子柏风调集养妖诀的灵气,追索着自己的神经,以及游走在神经中的剧痛,但是对虚无缥缈的东西,他的养妖诀,有效吗?

答案是,无效。

剧痛之中,子柏风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他似乎在无尽的梦魇之中挣扎,想要清醒,却醒不过来,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那还能够无忧无虑地生活,看书,玩游戏的时代。

他并不知dào

,这是他的求生本能被激发,在疯狂地寻找能够解决眼下的困境,能够让他免于疼痛的办法。

前世和今生的知识,在进行诡异的融合和再构造,以远超想象的速度,通过近乎直觉的跳跃式计算的方式,寻找着答案。

就在此时,一道光芒从子柏风的身上亮起。

束月化身剑胎,子柏风的养妖诀也升级了。

第六诀,若织网。织网若法孕性灵。世间万物,皆有法则,一旦养妖者领悟了其中的道理,便可以如同织网一般,把这其中的诸般奥秘都编织其中。

天地之间,没有什么不可以不被编织在其中。

但是,这个法则,在哪里?

疼痛,是因为人的神经在传递信号,把这种信号阻断?但是疼痛,其实是一种对人有益处的信号,如果人感觉不到疼痛,人就无法规避危险。

疼痛,不是真实存zài

的,它只是一种现象,一种反应,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想要给一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一个法则,就要赋予它一个形体,或许是一个算式,一个名称,一个咒语,一个画像,一个构造图,任何东西。

疼痛在子柏风的神经网络之中传播,震荡,叠加,愈演愈烈。

就像是数据包在网络之中传输,子柏风的神经已经恍惚了,他似乎又回到了坐在电脑前的时候,他点了一下鼠标,一个代表痛的信号传递了出去。

……不对,怎么会有代表痛的信号?

荒诞的,毫无逻辑的类比……一个词语突然跳入了他的脑海:“暗言术:痛!”

这是他之前所玩过的游戏里,牧师的技能,它会让人痛,痛是一个技能。

恍惚之间,似乎又有一张卡片闪过,这会儿,“暗言术:痛”是一张卡片,来自他所玩的另外一个游戏。

子柏风的身上,光线在明明灭灭,他眉心的青瓷片,也在闪烁着。

他的灵气发生了改变,灵气不再只是灵气,在灵气的内部,出现了代表法则的网络。

子柏风在编制着自己的法则。

一直以来,瓷片所营造的一切,都是以子柏风最熟悉,最喜欢的方式进行的。

譬如,对他来说,养妖怪就像是在玩养成游戏。建设领地,就像是在玩模拟经营游戏。战争,就像是在玩即时战略游戏。

而现在,他还缺少一个体系。

他自己的战斗。

他只能胡搅蛮缠,毫无体系地去战斗。他本身的实力差到一塌糊涂,当没有了妖怪在他的身边时,他脆弱到不堪一击。

瓷片也意识到了这点,或者说子柏风的潜意识,意识到了这点,他必须去弥补。

什么形式不重yào

,只要能够让子柏风发挥出自己的战斗力,能够完成瓷片所赋予的使命,它就可以满足子柏风的妄想。

一个属于子柏风的,独一无二的法则。

子柏风的养妖诀每次升级,瓷片上都会积存一团灵气,子柏风称呼它为天赋点。

但显然,它不只是天赋点,它每一个都是一个种子,可以生出一个全新的规则。

这就是养妖诀给子柏风的福利。

而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升级到了第六阶,又多出来了三团灵气。

这三团灵气开始了自动的转变,然后融合在了一起。

然后,它生出了第一个嫩芽,子柏风的体内,一道黑线延伸到了眉心,然后顺着嫩芽生长着,在那嫩芽上交织成了一个漆黑的“痛”字。

痛是没有载体的,它必须有一个载体,那团灵气,成了这个载体。

那嫩芽渐渐长大,神展开来,变得方方正正,然后脱落开来,缓缓飘落。

子柏风猛然睁开眼睛,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叶片。

然后他就无语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最终找到的解决办法,竟然是这个……

养妖诀赋予了法则一个形体,这个形体叫做……卡牌。

你妹的,子柏风啊子柏风,你到底是有多喜欢玩游戏啊!

为毛来到一个地方,不但要玩养成,要玩模拟经营,要玩即时战略,还要玩卡牌游戏啊!

你这么宅,你妈知dào

吗?

不过话说回来,这载体是什么并不重yào

,是法宝,是宝珠,是飞剑,还是像现在一样,化身成了卡牌,都不重yào



这个世界上,没人会懂得卡牌是什么东西,日后,众人看到子柏风,就只会说:“看,那家伙他的法宝是一张卡片。”

子柏风艰难低头,看着被抓在手中的那张卡牌,镶嵌金边,有着藤蔓的装饰花纹,上方是卡牌的图标,黑色的“痛”字,扭曲了,散发着紫黑色的光芒,看起来有点邪恶。下方的卡片说明……没有说明。

子柏风压根就不知dào

这东西怎么用。

这是一张子柏风用养妖诀,把体内的剧痛炼化出来的法宝,但是这张法宝的使用方法,他现在还不知dào



无论如何,他不痛了,这是最好的消息。

剩下的,似乎简单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气汹涌而出,灌注到了纠缠着他的身体的蛛丝上。

第六阶的灵气,把这种小东西养成妖怪,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几秒钟之后,网就松了下来,他挣扎了几下,从网上跳了下来。

那只被他妖化了的网像是衣服一般披在他的身上,还在蠕动着,看起来有点渗人。

然后子柏风发xiàn

,变化并没有结束,在他的眉心处,那代表了新的法则,新的秩序的种子,又开始生长,然后又是一张卡牌从他的眉心落了下来。

子柏风伸手握在手中,低头看去。

“网”。一张名叫网的卡牌,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网在卡牌上。

这……到底是怎么了?子柏风都无语了。

第349章 :一点领域三万米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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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张牌在手中,他眉心那由三团灵气合一而凝结成的新的技能树还在继xù

生长,然后一株栩栩如生的四叶草出现在他的眉心,四叶草的每一片叶子,都有不同的图案。

据说所有的牌类游戏都来自于中国古代的叶子戏,叶子戏是一种起源于唐代的游戏,是现代的扑克牌和桥牌的祖先,因为牌面只有叶子大小,所以叫做叶子戏。

而现在,子柏风这可真的是以灵气为种,以叶子为戏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人能够和他按照卡牌的规则来玩牌吧。

子柏风看看还在自己身边蠕动着的“网妖”,然后再看看手中的“网”卡牌,眨巴了一下眼睛。

莫非,他所培养成的小妖,都会产生一张卡牌?

卡牌的话,怎么用?

子柏风又看了看手中的“网”,觉得这东西大概没太大的危险,于是向前一丢。

“哗”一声响,被丢出手的“网”瞬间化作了一张大网,把他面前不远处的空蝉长老网在其中。

然后,空蝉长老化作了一道白色光芒,飞回了子柏风的手中。

子柏风低头一看,又是一张牌:“囊肿的空蝉”。

在这张卡牌的四角,都有数字图示,左上角是一个绿色的箭头,上面写着3,不知dào

代表什么。右上角则是一颗星星里写着数字1,左下角是交叉的剑上写着6,右下角则是一滴血,写着1。

实在是太一目了然了,除了绿色的箭头之外,其他的都很好猜测,星星旁边的数字,应该是等级或者星级,代表这张牌的等级或者稀有度。左下角的剑应该是攻击力,右下角的血则代表着生命值。

再看那张痛,别的都没有,就只有左上角一个写着2的绿色箭头。

看来痛是技能牌或者法术牌,而这张“囊肿的空蝉”则是随从牌或者生物牌。

空蝉的生命力都变成1了,看来这可怜的家伙真的是快死了,不过攻击力是6……这算是高还是低呢?没有对比,子柏风也不知dào

这个数字算不算高。

而他唯一不了解的那绿色的箭头,好像是和消耗有关。

刚才使用网的时候,似乎也没有灵气消耗的感觉。

子柏风突然摇头失笑,他的新的能力,以卡牌的形式表现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他最习惯,最直观的理解方式,一味以卡牌的方式去思考,反而会不小心把自己绕进牛角尖里。

这毕竟不是真zhèng

的卡牌游戏,而是子柏风以卡牌的思路,为自己找到的一个解决之道,一个获得战斗力的办法。

把“囊肿的空蝉”和“痛”拿在手中,子柏风一伸手,又有一张卡牌飘落在他的手中,而四叶草掉落了一片叶子之后,又有一片新的叶子在生长出来。

这一次,子柏风感受到了,在那叶子生长的时候,他的灵气在流失,而这次叶子生长的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好多,灵气消耗了很多,那片叶子才长了出来。

子柏风伸手把那叶子摘在手中,就看到上面画的是一把剑,束月剑。

只有攻击力4,没有生命值,等级是2,而左上角的箭头是5。

没有生命值……是武器牌?

子柏风顿时明白了绿色箭头是什么,那代表着这片叶子生长出来所需yào

的灵气和速度,数值越高,需yào

的灵气越多,生长的速度越慢。

这也就决定了他不能一瞬间轰出无数张牌。

就在此时,子柏风听到了一阵怒吼传来,毒蛛王回来了。

子柏风运起灵力视野,向毒蛛王怒吼的方向看去,黑暗的地下洞穴之中,仅凭目力——就算是修士的目力——也看不出几十米远,而在灵力视野之下,四周纤毫毕现。

同时,子柏风还发xiàn

了一个奇特的现象,以他为中心,四周大概一百米的距离内,所有的小妖身上都浮现出了“攻击”和“生命”两个数值。绝大多数都是1/1,只有极少数能够有2。

子柏风下意识地伸手按在眉心,瓷片之下,他突然发xiàn

,以他为中心,一百米直径范围内,一切纤毫毕现,都在他的俯瞰视野之内。

领域!

妖怪到了第七阶,就拥有自己的领域,譬如蛮牛王和红羽。

而子柏风的养妖诀到了第六诀,也诞生出了自己的领域。

虽然他的领域是如此渺小,只有100米半径,0。03平方公里。

而在这片领域里,所有的一切,都要按照他的规则来,一切都被数值化了。

这就是他的牌桌。

这就是子柏风绞尽脑汁,耗尽心力,所想出来的,化险为夷的办法!

毒蛛王并不知dào

现在的子柏风和之前的子柏风有什么不同,变得多么可怕,子柏风炼化了它的网时,她就感觉到了不对,所以立kè

返回,一路狂奔而来,半途就化作了巨大的黑寡妇,如同压路机一般冲撞了过来。

“小亲亲,你难道不要人家了吗!”一边冲过来,毒蛛王还一边咯咯笑着,只可惜,如此美妙的声音,却是从这样丑陋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子柏风抬头看着黑寡妇,当黑寡妇接近到子柏风身边百多米左右的范围时,子柏风的灵力视野之中,也显示出了黑寡妇的数值。

生命20,攻击力9。

毒蛛王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她疑惑地放满了脚步,警惕地四下看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如同温水一般包围着她,淹没了她。

领域的力量。

毒蛛王并没有达到这个级别,所以她无从警惕,也无从退缩,并不知dào

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

养妖诀达到第六阶的子柏风,已经远远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妖怪们从第六阶到第七阶是质变,养妖诀则在第六阶,就已经产生了质变。

就算是她想要退回也来不及了。

百米的距离,对她来说也只是一两步的问题,就算是放慢了脚步,也已经冲到了子柏风的面前。

子柏风一抬手,手中的那张“痛”发出了一道炫目的紫黑色光芒,射向了毒蛛王。

“嘶”一声响,就像是毒蛇吐着信子,卡牌炸开,一团黑色的光芒猛然笼罩在了毒蛛王的身上,毒蛛王顿时惨叫起来。

“痛”是子柏风承shòu它的毒液所产生的痛,子柏风有多痛苦,它现在就有多痛苦,子柏风把那种痛苦,一分不少地全部返还给了她。

“痛”的效果,还不只是如此,子柏风看到她的数值瞬间变成了生命10,攻击力4。

子柏风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难怪这个“痛”的卡牌左上角的“消耗”是6,原来这么变态,这是一切属性减半吗?

子柏风笑了,如果束月的攻击力是4,而“囊肿的空蝉”的攻击力是6,那就意味着,使用了这两章卡牌,只要一击,毒蛛王就会立kè

倒地?

眨眼之间,让子柏风头痛的战斗,就变成了简单的数学问题?

养妖诀真的是太牛了!牛逼死了!

再不犹豫,子柏风随手把两张牌都丢了出去,“束月剑”发出了一声剑鸣,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月光,飞回了子柏风的手中,而“囊肿的空蝉”卡牌发出了一声怒吼,瞬间化身成人,向毒蛛王扑了过去,伸手一掌就拍在了毒蛛王的脑门上。

“啪”一声响,毒蛛王的生命值瞬间降低到了4。

而毒蛛王也拼死反击,一只爪子猛然刺穿了空蝉长老的身躯。

“珠儿!”空蝉长老充满怨念地大吼一声,“你不得好死!”

当他还能看到能听到时,他还没有那样恨毒蛛王,但是当他失去了一切感官,等着自己完全融化,等着自己死去时,恨意却又宛若毒药一般,再次盈满了他的身躯。

充满了毒药的身躯嘭一声,爆zhà

成了漫天的毒雨洒落。

毒雨之下,无数的小妖被波及,大大小小的蜘蛛惨叫着从蛛网里落下来,在绿色的液体里溶解了,子柏风连忙后退了几步,免得绿色的毒液溅在自己身上。

这一下子,四周的小妖几乎全被清场,好一个无差别的群体攻击大招!

而同时,毒蛛王的身上,在灵力视野之下,也浮出了一个巨大的-2,生命值只剩下两滴。

子柏风一晃手中的束月剑,合身扑上,怒喝一声:“毒蛛王,受死!”

“噗!”毒蛛王魂飞天外,她猛然化身成人,口中吐出了一道蛛丝,连在了洞顶上,由蛛丝拽着飞了出去。

子柏风一击不中,毒蛛王却已经脱身出了他的领域之外。

子柏风一甩手,手中的束月剑****而出,瞬间穿越了数千米的距离,刺穿了毒蛛王的身体。

“成了!”子柏风心中一喜,谁想到束月剑折返回来,回到了他的手中,那毒蛛王却还是在拼命逃跑,它身上流淌着碧绿色的血液,被洞穿的身躯看起来格外恐怖,却是并没有死去。

毒蛛王逃出了子柏风可怜至极的0。03平方公里的领域范围,就不再受制于子柏风的“法则”,束月虽然穿透了它的身躯,却只是给她带来了巨大的伤痛,对毒蛛王这种强dà

的妖怪来说,这种伤还不至于致命。

“你妹!”子柏风无语,搞了半天,这超级暴力的卡牌技能,又是一个主场技能,只能在主场发挥作用……

唯一的好处就是,他现在终于可以自带主场了。

虽然是只有0。03平方公里的主场。

想起来都觉得可怜。

但是现在的子柏风,近战无dí



第350章 :一人近战全无敌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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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状态下,即便是毒蛛王这样的恐怖敌人,他一招“痛”上去,然后挥两三下剑,就足以杀死了,再牛逼的人物,在他的剑下,都不过是砍瓜切菜一般。

可惜……人家不给他近战的机会。

子柏风提着剑在后面狂追,前方毒蛛王正在疯狂逃窜,一边逃,还一边发出了尖锐的呼救声,横在半空的巨大蛛网一阵震颤,无数的蝎子、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奋不顾身地救驾它们的女王大人。

子柏风看到那些蜘蛛蝎子,顿时呲牙裂嘴起来,他再厉害也是单人只剑,面对如此汹涌的敌人,恐怕分分钟就会被撕成碎片。

如果可以的话,子柏风真希望再有一个“囊肿的空蝉”,再让他爆zhà

一次。

现在的子柏风手中,还剩下一张牌,额头的四叶草上,还有四张牌。

那四张牌已经来不及看,子柏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张牌:“白狐,消耗3,等级1,攻击2,防御2。”

是小狐狸!

不管怎么着,子柏风连忙把“白狐”向地上一丢,随着一声狐狸叫声,有着三条蓬松尾巴的白狐出现在了子柏风的身边,它眯起眼睛,尾巴一挥,一团云气涌起,淹没了子柏风。

云气扩散开来,一切都被笼罩在云气之中,那些蜘蛛蝎子顿时无头苍蝇一般乱撞起来。

子柏风却是不受这些云气的困扰,他运起灵力视野,挥舞着手中的束月剑,割草一般杀了出去,小狐狸护在他的身边。在他的领域加成之下,拥有2点攻击力的小狐狸每一次扑杀,就可以杀死一个蜘蛛,效率奇高。

“有胆别跑,给老子站住!混蛋!你有胆子抓老子过来,你有胆子别跑啊!”子柏风疯狂叫嚣着,追逐着毒蛛王,但是毒蛛王真的是吓破胆了,无论如何都不敢停下来,一路向外逃去。

小桂宝坐在落千山的肩膀上,跳着脚,咿咿呀呀地指着前方,他虽然好不容易收了一只蝎子当坐骑,但是那小小的蝎子,怎么比得上众人全力奔驰。

“就在前面了!”落千山道,“加快速度!”

“不好,我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灵虎王也知dào

,子柏风这家伙的战斗基本上靠偷袭,喜欢远程战斗,近战就只有三板斧,若是三板斧没搞定敌人,自己就危险了。

“是毒蛛王!”灵虎王的视力最好,不多时就看到了前方狂奔的毒蛛王,“有什么人在追她!”

“莫非是应龙宗的人?快……咦?”落千山却是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那一马当先,挥舞着长剑,疯狂追杀毒蛛王的,是子柏风?

这……什么时候,狗熊变英雄了?

落千山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看了一眼,确实是子柏风没错。

这家伙从无数的虫子里面杀出来的姿态,让子柏风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子柏风经常念诵的那首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没看错吧,那是子柏风?我是在做梦?”落千山拽了拽身边的古秋。

古秋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他摸着脸,道:“原来不是做梦……”

“灵虎姐姐,救我,救命,救命!”毒蛛王看到了灵虎王,就像是见到了亲妈一般,狂喊起来。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子柏风对毒蛛王是恨之入骨,无论是谁,承shòu了那般超越极限的痛苦之后,心中都会充满了恨意。

子柏风一挥手,一只巨石从天空压下,毒蛛王连忙一个打滚躲开去,巨石落地,巨大如同山岳。

看着那巨石的形状,落千山更愣住了,这是……青石?青石怎么在这里?

却是子柏风又丢出来一片叶子,这次正好是青石君。

青石落地之后,便开始不停地放出金色的剑光,几乎是每秒钟一道剑光射出,随着剑光越来越多,金色的光芒把毒蛛王整个淹没了。

“受死!”子柏风凌空跃起,一剑刺下。

被金剑妖阻住了去路的毒蛛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嚎,就被束月剑一剑分成了两半。

“今天起,请叫我近战无dí

子柏风!”子柏风一只脚踏在毒蛛王的尸体上,仰天大笑。

“疯了。”落千山无语。

这家伙,竟然这么厉害?

而且,若是这家伙这么厉害的话,他们那么提心吊胆地追过来,又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看这家伙耍威风的吗?

“这活没法干了!”落千山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扭下来丢到地上。

子柏风悄悄抹了抹汗,其实早在他攻击到毒蛛王之前,毒蛛王就已经挂掉了,因为在进入他可怜的0。03平方公里的领域之后,每一把金剑就都拥有了1/1的属性,只剩下两滴血的毒蛛王瞬间就被秒杀,他只是一剑把毒蛛王的尸体分成了两半而已。

还好没人发觉。

毒蛛王死去,四周的蜘蛛、蝎子等都四下退却,白狐追着杀了几只,那些蜘蛛和蝎子都逃出了子柏风的领域范围,子柏风也就只能放qì

追杀。

“呢呢!呐呐!”小桂宝从落千山的肩膀上跳下来,向子柏风狂奔而去。

子柏风等了一会儿,看他还在吧嗒着小短腿向这边“狂奔”,无奈地向前一步,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虽然最终还是子柏风突pò

了养妖诀而自救,但是这小家伙也立下了汗马功劳。

看着小家伙身上脏兮兮的,还受了伤,子柏风顿时心痛的不得了,转身又恨恨地踹了毒蛛王的尸体两脚。

“呢呢,呐呐,啊啊,喏喏!”小家伙站在子柏风的手掌上,比比划划,说着自己一路的惊险经lì

,子柏风听的很是心疼。

然后他从子柏风的手上跳下来,钻进了干苔藓和蘑菇的后面,不一会儿,拽着一只小蝎子出来了。

“你的朋友?”子柏风笑了,他蹲下身去,把一点小小的养妖诀灵气点在了那小蝎子的身上。

小蝎子顿时趴在地上不动了。

“啊啊!哪哪!”小桂宝着急了,指着子柏风急得跳脚。

“它在蜕皮啊……”子柏风无奈了,多少人想要让自己用养妖诀点化它们呢,毒蛛王甚至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但是自己真个慷慨了一回,反而被当成了驴肝肺。

小桂宝将信将疑,趴在小蝎子的身上听着,似乎听到了里面活动的声音,这才满yì

了,放过了子柏风。

子柏风从来不会吝啬养妖诀的灵气,正如对蛮牛王那般。

但是若是想要用蛮力夺取养妖诀的灵气,那却是大错特错!

“回去吧。”子柏风微笑,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蜘蛛、蝎子们。

他也不知dào

该如何处理这些生物,想来总有一天,这里会再产生一只妖王的。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又轰鸣起来,子柏风感应到了地脉的震动,才恍然想起,威胁并没有被消除掉。

第351章 :一道电光玉簪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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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天长老双手举起,紫色的闪电缠绕在他的身上,然后对着天空****而去。

阵盘在设计之初,就已经设计了防御措施,只要站在阵盘中,不需yào

耗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抵御万千敌人的入侵。

天空上,非间子伸展着枯败的羽翼,在几名应龙宗的弟子中来回穿梭。

巡查仙人的羽翼宛若是他们的身体上的一部分,飞行、转折都如此的迅捷准确。而非间子的羽翼,和他的联系更为紧密,非间子压根就不需yào

自己去操纵,就可以自动自发地避开那****的紫电。

对别人来说,每一道电光都是迅捷而致命的,但是他却对这阵法的运转方式了若指掌,他有一个虽然不会多说什么话,却已经把所有都教给他的师父。

他的战斗方式,堂堂正正,施展出来的剑法,却精妙非常。一只簪子,在他的手中宛若迅捷的闪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一人殒命。

“呃!”一道迅捷白电,一名应龙宗弟子从天空坠落,在空中,撞上了一团紫电,瞬间被烧焦成了漫天的黑色烟雾。

先生最擅长的就是因材施教,非间子没有子柏风的机变与诡奇,但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只要循序渐进,他就可以成就一代宗师。

只可惜,他没有时间再循序渐进了。

昭天长老抬头凝视着非间子的轨迹,眨眼之间,又是一个应龙宗的弟子殒命,而只剩下一名弟子,还在和非间子周旋。

刚刚七八名应龙宗弟子和非间子激斗,却都没能缠住他,更遑论仅剩一个,眨眼之间,非间子就寻到了破绽,手中的簪子化身白电,****而出。

就是现在!昭天长老一抬手,阵盘上的一道紫色纹路亮起,然后一团紫电应运而生,****非间子。

手中飞剑已经出手,躲闪也已经来不及,昭天长老嘴角微微一动,他想要笑上一笑,我就看你现在还怎么躲!

但就在此时,非间子一抬手,伸手抓向了那紫色的闪电。

“找死!”昭天长老冷哼一声,这紫电虽然看起来细小,却是无坚不摧,在上古时代,还有一个名目,被称为紫畿神雷,至于为什么明明是电,却被称为雷,那就是命名这东西的人没文化了。

紫畿神雷传说中是淬炼仙体的特殊雷电,是修士修liàn

到极限,想要升仙,必须闯过的一道考验,也就是所谓的天劫神雷的一部分。这种雷电对普通的修士,几乎是毁灭性的。

非间子抓住了紫色的闪电,非间子的受上爆出了一道金色的光芒,那一瞬间,昭天长老突然心生警兆,他下意识地一个蹲身,大喝一声:“真元罩!”

那一瞬间,昭天长老好像是天神附体,全身被笼罩在白蒙蒙的光线之中,而白蒙蒙的光线刹那之间就破裂,好像是易碎的肥皂泡泡。

昭天长老使出了真元罩,然后真元罩瞬间破裂,他都不知dào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震惊于号称最强保命绝技的真元罩,竟然眨眼之间就被击破,传说之中,真元罩可以抵挡仙人的攻击。

他并不知dào

,刚刚非间子抓住紫电的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非间子一手白色闪电,缠绕控zhì

着玉簪剑,一手紫色闪电,连通阵盘。

他的身上,一层金色的光膜,联通了左手和右手。

若是子柏风在这里,倒是可以理解这中间的道理。

那一瞬间,非间子体表的金光化成了导体,而他的玉簪剑,则化身成了电荷,在人类所无法感应到的极限之外,把紫电与白电当做了滑轨或者说导索,瞬间切割了一个遍。

其实非间子也只是知dào

,却完全不知dào

这一招怎么运转的。

他只知dào

先生告sù

他,这门功法叫做白电功,是世界上速度最快,杀伤力最大的招数,唯一的缺点就是难以控zhì

,使用条件太苛刻。

而且,对身体消耗太大!

一招并未奏功,非间子也不知dào

刚刚昭天长老使用的“真元罩”代表了什么意义,但他只是略微失望了一下,就打起精神,继xù

攻击。

“死!”非间子怒喝一声,手持簪子一样的飞剑,身体倒悬,飞扑而下。

看到非间子合身扑下,昭天长老再不敢托大,他双手猛然一扯:“起!”

阵盘上紫色的光芒暴涨,涨潮一般把昭天长老拥在其中。

凡间的灵气,转化成紫畿神雷消耗极大,那一瞬间,整个死亡沙漠都向外扩张了十数米,但是也仅仅如此了,昭天长老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在死亡沙漠的另外一边,扎着冲天辫的小盘微瞑着眼睛,两只小手左右平伸,身边紫色的纹路明明灭灭,非间子的骚扰终于让他取得了更多的控zhì

权。

平衡被打破了。

昭天长老咬牙,强行控zhì

继xù

抽取灵力,紫电一波波地袭上天空,整个阵盘都震动起来。

“真难对付!”非间子猛然拔高,躲过了那高涨的紫电,看向了左手。

刚刚那一抓,已经让他的左手一片焦黑,虽然现在正在灵气的滋润之下,渐渐恢复,却一时半会难以再使用同样的招式。

但是不能再让昭天长老继xù

下去,他和昭天长老的战斗,非但没有阻止死亡沙漠进一步扩张,反而让死亡沙漠的扩张速度变得更快了。

这正是子柏风感受到地脉震动的刹那,死亡沙漠就像是已经枯竭的杯子,而地脉则是那吸管,早就没有水的杯子,被强行抽动,吸管就会发出呼噜呼噜的震动声,现在的地脉也是如此。

无尽的灵力从四面八方抽过来,没入到了阵盘之中,再由阵盘转化成了紫畿神雷。

阵盘直径五十米,两三米厚,整体宛若一个放大了的硬币,阵盘之下,附着着干掉的岩浆,高低起伏,宛若一只猛虎。

而此时,随着阵盘的震动,岩石开始慢慢脱落,露出了下方还没有完全干燥的岩浆,以及电光、火光缠绕着的皮毛。

“咔咔……”岩石完全裂开,掉落,一双猩红的眼睛慢慢睁开,巨大的紫红色身躯慢慢抖动着,倒悬在阵盘之上。

丝丝缕缕的妖气开始逸散,然后那巨兽抖动了一下脑袋,把身上附着的最后的岩石甩掉,露出了全身缠绕着火焰和紫电的庞大身躯。

巨兽倒悬在阵盘之上,“昂”起头,看向了“头顶”,那是无尽的熔岩翻滚。

再看看“脚下”,阵盘的背面也并非是光滑的,上面也有紫色的闪电不停流转。

巨兽蹲伏下身子,感受着体内流淌着的恐怖力量,巨兽非常明显地感受到,它不但没死,反而因祸得福,它的身体,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它,或者说他,是巨虎王。

是的,他并没有死。

丹木神树除了巨大之外,还会结出一种特殊的果子,吃了就可以御火。

身为丹木神树下的土族,巨虎王虽然没吃过这种果实,却吃过丹木神树的根部上结出的结晶体,竟然也有同样的功效。

所以,落入地火之中的巨虎王并没有立kè

死去,他在火中潜藏了下来,寻找到了一个地方——阵盘之下。

阵盘之下有一出空间,并没有被地火充斥,阵盘自动自发地把一切地火都排斥在外,他身上粘结的岩浆干枯了,就把他黏着在了阵盘之上,和阵盘结为一体。

而阵盘再次被激活,却造就了他。

之前,他只是一只普通的巨虎,除了个头大点,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而现在,他体内流淌着的,不再是灵力和妖气,而是火焰和紫电!

能够摧毁一切的紫电,对他来说却好像是温暖的水流,他走到了阵盘的边缘,“低”下头去,就看到了正在战斗的昭天长老和非间子。

昭天长老和非间子也看到了下方探出来的,全身布满了紫色和红色纹路的大猫的脑袋。

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白色的底色上,满是红色和暗紫色的纹路,就像是涂满了油彩和图腾的印第安大猫,巨虎王的出场出人预料,又有点小萌。

他歪了歪脖子,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睁着两只巨大的眼睛静静看着昭天长老。

然后,他看到了昭天长老身上的衣服。

同为长老,昭天长老和千剑长老穿着同样制式的长袍,而看到那长袍的一瞬间,平静而疑惑的双眼,瞬间充满了暴虐与愤nù



“吼!”巨虎王猛然一个翻身,扑向了昭天长老。

“去!”昭天长老伸手一指,紫色的闪电涌向了巨虎王。

但是闪电在巨虎王的身边,宛若臣子一般分开两列,让出了一条通道。

巨虎王一个虎扑,张口咬下。

“哎……”非间子咧了咧嘴,他只看到昭天长老的两条长腿蹬了几下,就被巨虎王整个囫囵着吞进了肚子里。

他虽然不知dào

这老虎从哪里来的,但是对方看起来是友军。

妖怪嘛,不用说,肯定和子柏风脱不了关系。

看到那巨虎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连忙指了指自己道:“我是子柏风一伙的。”

什么嘛,还亏他专门修liàn

了针对阵盘的功法,竟然还被别人抢了风头!

第352章 :一只盘子里的猫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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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到来的时候,巨虎王正在不耐烦地从阵盘上走来走去。

他发xiàn

,虽然他得到了强dà

的力量,但他却被困在了阵盘上,不知dào

为什么,竟然离不开了。

看到子柏风,巨虎王低吼了几声,子柏风仔细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巨虎王之所以被困在了阵盘之上,是因为他也进阶到了第七阶,而第七阶要和地脉共鸣,划分自己的领域,而他的领域是……阵盘。

阵盘本就是模拟地脉,操纵地脉的阵图,巨虎王附着在阵盘之下,大量的灵气汇聚在阵盘之上,却先要经过他的躯体,在他的躯体中留下一部分,就这样雁过拔毛,却硬生生把他推向了第七阶的门槛,再加上阵盘本身就蕴含大量的信息,这样灵智与灵力都已具备,巨虎王干脆就在这里悄无声息地达到了第七阶。

而他的经脉也化作了和阵盘一样的构造,让他拥有了操纵紫电的能力。

把事情的经过一说,众人也都哭笑不得,都看着巨虎王,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也只能等了……”子柏风道,“如果进阶到第八阶,应该就能够脱离领地存zài

了。”

第七阶的妖神,是被限制在自己的领地里,不能到处乱跑的。

蛮牛王、红羽都是这样被拴住了,不能离开。

巨虎王那个无奈啊,阵盘对他来说,也就是转个身的距离,实在是太狭小了。

“你可以试试,能不能背负着阵盘走。”子柏风突发奇想。

灵虎王虽然没有化身第七阶,但是她身躯庞大如同山岳,她化身本体,伸出爪子,把阵盘捞了出来,放在了地上。

阵盘并没有完全落地,而是漂浮在空中,离地数米,巨虎王皱眉想了一想,伸出一条腿到阵盘之外,蹬了几下,阵盘却是纹丝不动。

小仔颠颠跑过来,拿脑袋顶住阵盘,阵盘顿时四处飘飞起来。

子柏风无语,看来巨虎王和阵盘,真的是结合在一起了,正所谓人不可能抓着自己的辫子把自己拎起来,巨虎王也不能自己移动阵盘,但是外力却可以。

“至少……不至于被困在一处。”子柏风道。

“小仔啊,以后你爹就要交给你照看了。”落千山憋着笑,摸着小仔的大脑袋道。

小仔吼了两声,很是兴奋,只要老爹没死就好了,其他都无所谓。

小仔跳到了阵盘之上,上半身趴在阵盘上,后边两条腿蹬地,把阵盘当做了大号的滑板,白滑着跑掉了。

巨虎王蹲在阵盘上,神情落寞。

这玩笑……开大了。

子柏风确实快笑出内伤来了。

他的领域只有三万平方米,现在终于见到了一个比他的领域还小的人,不,妖。

不管世人是妖,他心里都有点平衡了。

总算不是最可悲的那个。

“昭天长老死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众人在崦嵫山上扫荡了一番,问道。

应龙宗的四名长老,龙爪长老被子柏风抓住了,空蝉长老被子柏风变成了一张卡牌,昭天长老被巨虎王吞进了肚子里,还在外面活跃的,就只剩下了一名破元长老。

崦嵫山被子柏风等人扫荡了一番,能活捉的就活捉,不能活捉的就杀掉,此时已经清洁溜溜。

子柏风还真没好好想过这个问题,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快,子柏风经lì

的事情又太多,让他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破元长老,剩下的外门弟子数量也不太多,已经不足为惧。”子柏风道,“先回临沙城。”

地下妖国和阵法争夺这双线都已经胜利,是时候暂时休息一下,享shòu

一下胜利的喜悦了。

子柏风这么一说,众人也都感受到了难言的疲惫,一场大战之后,似乎只有美酒与狂欢才能释fàng

来自内心的疲惫。

只可惜,子柏风却没有时间去休息,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第一件事,就是处理双方的伤者,抚恤己方的死者。

损失已经清点出来了,看到那个数字时,子柏风心中不知dào

是什么滋味。

一方面,死亡的数字并不多,这主要是因为三方都只是佯攻,应龙宗主攻的本是毒蛛王的那方,毒蛛王本应该放水,让应龙宗的人攻进来,最终却变故迭生,破坏了应龙宗的计划。

但另外一方面,对死亡的人来说,数字多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死了。

主政一方也已经数年,可这还是子柏风第一次经lì

战争,第一次蒙受这样的损失。

落千山知dào

子柏风心中难受,他只能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道:“我们胜利了。”

“暂时的。”子柏风抬头看向了东方,应龙宗是如此的庞大,在这里的都只是一些外门弟子和四个并不怎么厉害的长老,就已经把他们逼到了这份上,若是日后应龙宗再大举来犯怎么办?

子柏风必须去想一个办法。

对了,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子柏风伸出手,把眉心的卡牌摘了下来,丢到了一边。

并不是使用,而是丢弃。

落千山只看到子柏风变魔术一般,从眉心抽出了一张张的怪异卡片,上面的图案各种各样,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洗牌。”子柏风道。

如果不是他想要的卡牌,他就直接丢掉,他打算把“囊肿的空蝉”洗出来,问问他的意见。

这世界上,最了解敌人的,难道不是敌人自己吗?

“洗牌?”落千山好奇地伸出手去,想要看看那卡牌,子柏风干脆递给了他一张,落千山刚看了几秒钟,卡牌就噗一声消失了。

这卡牌,并不能交给别人使用。

“看起来很漂亮。”落千山瞪大眼睛,“那是什么东西?好像很有意思。”

“以后你就知dào

了。”子柏风现在没时间解释。

“古古怪怪的家伙。”落千山耸耸肩,转身走了。

子柏风又抽了一张牌,看了一眼,却忍不住爆笑出声。

卡牌之上,身上红、紫、白三色相间的巨虎王垂头丧气地坐在阵盘之上,卡牌的名字叫做:“盘子里的大猫”,攻击力11,生命值24,消耗10,等级2。

第353章 :一计妙绝无间行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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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身第七阶的巨虎王,也在子柏风的卡牌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子柏风觉得,自己很可能也能抽出蛮牛王来。

而巨虎王10点的消耗,也是子柏风迄今为止抽出来的卡牌里,除了青石叔之外消耗最多的。

11点攻击力,24点生命值,已经完全超越了毒蛛王。果然,七级的妖神,就是不一样。

子柏风把手中的卡牌一丢,直接使用了,垂头丧气的巨虎王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巨虎王抬头看了子柏风一样,又趴伏在了阵盘上,唉声叹气。

子柏风命令他攻击一颗巨石,巨虎王抬头无奈地看了子柏风一眼,对着那远方的石头挥了挥爪子,一道紫电射出,把那石头击成了粉碎。

果然,不能移动的远程炮台,和青石叔的定位是一样的。

青石叔是大概每秒钟召唤一只金剑妖,当初和毒蛛王战斗的时候,就曾经展示过了,不知dào

有没有数量的上限。

但是青石叔也无法移动,而且青石叔的另外一个缺点是,攻击力为0。

子柏风知dào

,既然他的养妖诀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卡牌”,那定然也会有卡牌的某些特点,譬如没有无dí

的卡牌,每一张卡牌都要和其他的卡牌配合使用才能发挥最大作用,属性太过优秀的卡牌,会具有极大的限制。

这是他自己所能制定的规则的极限,如果他制定的法则是无dí

,那这个无dí

,将会加入更多的条件限制。

即便如此,子柏风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规则,也是这个世界不曾出现过,超出了这个世界土族们的理解力的。

所以在众人听到声音,匆匆赶来之前,子柏风就已经放qì

了这张卡牌,巨虎王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虎吼,化作一团光芒消失不见。

子柏风觉得巨虎王估计不喜欢被别人看到自己这么倒霉的样子,被困在自己的阵盘里,已经很可怜了。

“什么?什么?发生什么事了?”落千山狂奔而来,挡在子柏风身前,警惕地看着四周,“难道破元长老来了?”

子柏风摊摊手,他不知dào

该怎么给落千山解释,但总是要解释的。

于是他伸手,又摘下了一张牌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落千山凑过来,在子柏风的手上看着那卡牌,“好漂亮的东西,是叶子吗?”

“叶子戏。”子柏风道,“我的新法术。”

这确实是子柏风的新法术,不过是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的。

子柏风手中的是一个“桂宝”,小家伙攻击力不高,纯卖萌型的,子柏风一抬手,小桂宝就出现在了他的手掌上。

“呢呢,呐呐!”小桂宝刚睡醒一般,左右看了看,就又趴在子柏风的手掌上打起了瞌睡,落千山一脸看逗比的表情看着子柏风,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让我看这个?

“啊!”却听到又有一声尖叫,从子柏风的袖子里传出来,又是一个小桂宝从里面跑出来,走到另外一个小桂宝身边,伸出手指戳了戳他。

两只小桂宝像是发xiàn

了新大陆一般,和对方玩了起来,小家伙面对面比比划划,就像是在照一个不怎么准确的镜子。

过了一会儿,两只小桂宝就如同小猪一般,拱在一起睡着了。

“这是……这是什么情况?”落千山瞪大眼睛,“哪个是真的?”

子柏风用下巴指了指,让落千山自己看,只见其中一个桂宝啪一声碎裂,消失不见了。

“只能存zài

一刻钟的镜像,拥有本体的某些高度概念化的能力。”子柏风对落千山道。

这些都是子柏风所点化的妖怪在他的瓷片里留下的镜像,本质上还是子柏风的灵力,不过换了一种更高效,更强力的表现方式罢了。

“高度钙化……什么叫高度钙化……”落千山无语,子柏风更无语。

他又伸手在眉心一点,一张新的卡牌出现在他的手中。

“囊肿的空蝉”,终于出来了。

空蝉长老出现的时候,落千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

“干什么!”子柏风连忙一把抓住了落千山,现在的空蝉长老,一打就爆,一爆就是屠团的大招啊。

“这也是那个什么……钙?”落千山到底还没有蠢到家。

“这个是我抓到的。”子柏风对空蝉招了招手,空蝉长老立kè

颤巍巍地走了过来,躬身道:“主人!”

“叫我少爷!”子柏风一叉腰,气场十足。

“少爷!”空蝉长老连忙又叫。

子柏风得yì

洋洋地听空蝉长老叫了好几声,眼看着刚刚的敌人现在变成了低眉顺眼的随从,这成就感,怎么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一想到时间就只有一刻钟,而之后想要再把空蝉长老叫出来,却还需yào

无尽的洗牌,子柏风就爽不起来了,连忙拽了空蝉长老到自己身边,道:“我有事问你,我们现在已经杀了昭天长老,抓了龙爪长老,现在你也在我手中,那剩下的破元长老该怎么办?其他的应龙宗的人又该怎么办?”

旁边看着的落千山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这是什么情况?与虎谋皮?他老人家文化不高,但是这个词还是知dào

的,也知dào

这个词大部分时间,是用来讽刺人的贬义词。如果没有意wài

的话,这个词还是子柏风教给他的。

“与虎谋皮?如果你跟小仔商量,要拿小仔的皮做个毯子会怎么样?”

而现在,子柏风竟然就这么做了。

“小仔会吃了我。”落千山当时回答。

“聪明。”子柏风伸了伸大拇指,“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现在回忆起来,当时似乎子柏风又侮辱了他的智商……

哎呀不管了,反正也被侮辱习惯了,这家伙就是不嘴欠会死星人。

而且,还是一个疯了的不嘴欠会死星人。

“少爷,不知dào

您的目的是什么?”空蝉长老倒是表现得颇为镇静,有条有理。

“保住地下妖国,不要再让人来进犯地下妖国,然后想办法把束月救出来。”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空蝉皱起眉头,捏着下巴上的胡须,沉吟道:“我想想……让我想想……”

过了片刻,他摇头道:“仅有我自己是不行的,还要有一些人,若是有龙爪师兄帮忙,说不定可以办到,如果能够再加上破元师兄,那就更保险了,可惜昭天师兄被少爷您杀死了,如若不然,加上昭天师弟,则万事大吉。”

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空蝉,道:“先不说他们为何会帮我,就算是有了他们,你又能如何?你不过是一张卡牌而已,一刻钟就消失了,不对……”

刚才空蝉长老沉吟的时间不短,现在应该已经过了一刻钟才是。

“你为何还不消失?”子柏风疑惑问道。

“消失?”空蝉长老左右看看,找到一颗石头,蹲下身子,藏在了后面,就露出了半边脸,疑惑地等着下个命令。

子柏风都快哭了,你这家伙,明明是满肚子毒水,为毛要做这种动作,蠢萌蠢萌的好吗?你以为你是三岁小孩啊,还和我躲猫猫?

然后子柏风就意识到了这中间的决定性不同。

他的其他卡牌,都是身边妖怪的“影子”,而这个不同,这个是他直接用“网”捕获的。

这个是“实体”。

莫非,不会消失?

“过来。”子柏风招招手,空蝉长老就又走了过来,瞪着两只眼睛,憨头憨脑地站在子柏风面前,眼神纯洁的跟刚睁眼的小猪仔一般。

子柏风伸手摸了过去,质感什么的,都和普通的人没啥不同,就是皮肤下面流淌的毒液有点恶心,摸上去像是一个冲了水的气球,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本来空蝉长老是个很帅的老帅哥,不然也不会勾搭上毒蛛王,现在撑圆了,顿时变成了很傻的弥勒佛。

“你刚才说,加上龙爪和破天?”子柏风问道,“可他们如何能够帮我?”

龙爪长老,或许还有点希望。这些天,龙爪长老见到了子柏风都是低眉顺目的,真有种“人质情结”了,盖因为每日只有子柏风去的时候,众人才会收敛一下,不会在他身上撒气,现在的龙爪长老,哪里还有一点大宗派实职长老的气势,整一个低眉顺目老仆人,端茶倒水,啥活都干。

“少爷您对我做了什么,便可以对他们做什么啊。”空蝉长老疑惑道,“少爷您到底怎么救了我的?当时我已经快死了吧。”

空蝉长老抓着脑袋,苦思冥想,想要知dào

当时发生了什么。

“网”。

子柏风想到了那张“网”牌的作用,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这张网牌,或许是他的所有“卡牌”中,最重yào

,也是最强dà

的一个。

本来子柏风只应该有“镜像”卡牌,每点化一个妖怪,就会得到一张有其部分能力的卡牌,但是“网”的作用,却是打破了这一规则。

空蝉长老是实打实的存zài

的,所以他不会消失。

“若是您能够让龙爪师兄和破元师兄归顺,我们就可以联手瞒下地下妖国的一切,向宗门内部汇报说地下妖国已经镇压完成,分宗正在顺利建立,这样就可以让地下妖国暂时平静下来。”空蝉长老说到此处,略微顿了一顿,看到子柏风默默点头,又继xù

道,“而后,我们会赶回应龙宗,参加面仙大会,至少会有两三年的时间,应龙宗无暇顾及其他,而少爷您可以伪装成应龙宗的弟子,和我们一同前往应龙宗,有我、龙爪师兄、破元师兄接应,在应龙宗内,您便可以行动自如,只要找到机会,我们便可以救出束月!”

子柏风的眼睛亮了起来,这个方法,可行!

第354章 :一网大梦初醒时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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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爪长老做了一个梦,梦里一切都摇晃的厉害,天空似乎在崩塌。

他从应龙宗的平顶山上走下来,手中拿着一根鞭子,一边走,一边抽打着四周正在劳动的苦役。

“都给我干活!别偷懒!”他听到自己在喊,一路走着,对正在崩塌的天空视而不见,“若是天亮之前,不能把主殿盖起来,小心你们的皮!”

龙爪长老把皮鞭挥舞地啪啪响,在空中洒出了一片鞭影,打得几个干活的苦役抱头鼠窜。

一个苍老的苦役拼尽全力地拖着一块大石从他面前走过,龙爪长老习惯性的就一鞭抽了过去,抽在了那苍老的苦役背上,苍老的苦役直接被抽趴在了地上。

“快起来,别装死!”几个如狼似虎的应龙宗弟子冲上去,一顿拳脚雨点一般的落下,苦役就像是虾米一般痛苦地蜷缩起来。

“住手!”一个年轻的声音传来,龙爪长老抬起头去,连忙低头行礼,道:“宗主!”

一个看不清面庞的人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他全身都笼罩在光影之中,如同从天空降临的神祗,而他的脸,却因为光影的关系而看不清楚。

“扶他起来。”年轻的声音命令道,几名应龙宗的弟子连忙上前把那苍老的苦役扶了起来。

“抬起头来。”年轻的声音命令道。

苍老苦役抬起头,看向了如在云端的身影,就在那时,龙爪长老看到了他的脸。

“啊!”龙爪长老从噩梦中惊醒,把正在摇他的年轻修士吓了一跳,那修士向后跳了一步,道:“鬼叫什么?该你了,快起来干活!”

龙爪长老挣扎着站了起来,伸手抓住了手边的锄头,拖着锄头,浑浑噩噩地向前方走去。

他并没有去计较其实他才休息了五分钟,也没有计较这五分钟里,那年轻修士几乎没怎么干活,而是把自己的活留给了他去干。

反正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剩下的活是多是少,自己干的是多是少,又有什么关系?

这无尽的沙漠,要开垦到何时才是尽头?大概永远没有尽头吧。

繁重的苦役和无尽的屈辱,却比这沙漠还要浩瀚无际。

此时的龙爪长老,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不管是谁,来救救他,让他脱离苦海吧。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好。

他挥下锄头,目光却在小镇的边界逡巡着,上次那个身影来的时候,还给他带来了一壶烧酒和片刻的安适,而有许久的时间,他都没有来了。

突然,龙爪长老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就像是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的神祗,那个声音响起,就像是天籁:“龙爪长老!”

子柏风看着眼前麻木而迟钝的龙爪长老,灵气的逸散,让他的体力和精神都疲惫到了几点,警觉性也几乎降低到了最低,子柏风叫了他之后很久,他才反应了过来。

子柏风让开,让空蝉长老站在了龙爪长老的面前。

空蝉长老和龙爪长老都认不出对方了,彼此呆呆地对望着。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以原来的向岸白等人所清理出来的小镇为中心,应龙宗弟子集中营已经扩展到了数里方圆,若不是景色太单调,向岸白等人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其实是被关押了起来。

事实上,他们现在越来越少地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囚犯。开垦荒漠,建设自己的家园,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和之前的求仙之途完全不同的成就感,而子柏风渐渐放宽的灵气政策,也让他们能够得到甚至比在应龙宗还好的修liàn

环境。而现在,向岸白等人,正在娴熟地和卢通判等人一起交接着俘虏,俨然也是胜利者的一员。

小镇上已经种满了櫰木,郁郁葱葱,地上也长满了荣草,不仔细看,甚至看不出这里是沙地。

“龙爪师兄!”空蝉长老看了好几眼,这才从眼前的老人身上依稀找到了当初那意气风发的龙爪长老的影子。

“你……你是……”看到空蝉,龙爪长老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般躲到了一棵树后面,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探出头来。

空蝉长老的出现,激起了龙爪长老早就已经消失掉的羞耻之心。

空蝉长老的心中也是万般复杂,他乡遇故知,本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现在见面的双方,却都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了。

空蝉长老上前一步,握住了龙爪长老的手,道:“师兄,我有话对你说。”

子柏风并没有跟过去,他在远方看着,手中把玩着一张卡牌。

“网”,子柏风洗了几十次牌,终于算是把这张牌洗了出来。

“网,可以捕获失去抵抗意志的对象,并使其转化为卡牌。”这是“网”的卡牌说明,是子柏风试验了几次之后,所总结出的规律,然后子柏风亲自提笔把它写在了这张卡牌上。

这毕竟不是游戏,卡牌不会自动显示出怎么用,一切都要子柏风自己去判断,子柏风甚至不知dào

这个说明是否准确精确,他只能在日后验证。

他一边把玩着卡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的交流,大部分时间,都是空蝉长老在说,龙爪长老在听,似乎他已经失去了发表意见的能力。

“这样,你没意见?”空蝉长老问龙爪长老。

龙爪长老迟钝地点了点头,他缺失焦距的双眼,却标明他压根就没有完全明白空蝉长老的意思。

龙爪长老这个人,已经完全被摧毁了,尽管这并不完全是子柏风的意图,但不可不说,子柏风做了推波助澜的工作。

前后不过十来分钟时间,空蝉长老就说服了龙爪长老。

空蝉长老对子柏风点点头,子柏风甩手,手中的网丢了出去。

网在空中张开,瞬间化作一道白光,把龙爪长老笼罩进去,飞回了子柏风的手中。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其实龙爪长老早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识,即便是没有空蝉长老来劝说,怕是也会轻易被收服的,只是他们身为应龙宗的长老,都曾经立下道心之誓,绝对不能背叛应龙宗,他们现在所做的,就是背叛应龙宗之事,也只有子柏风的养妖诀,可以让他们绕过“道心之誓”的束缚。

子柏风低头看去,“虚弱的龙爪”,攻击力和防御力只有1,子柏风一抬手,把龙爪释fàng

了出来。

然后子柏风放开了对龙爪长老的灵力压制,龙爪长老感受到四面八方充裕到极点的灵气,立kè

喜出望外,顾不上其他,趺坐地上,就开始运功。

“大人!”向岸白冲了过来,惊恐地看着龙爪长老:“您怎么……这是……”

如果龙爪长老真的恢复了,那么他们这些带头镇压龙爪长老的人,怕是没有好果子吃了。

“没关系,龙爪长老已经归顺于我。”子柏风道,“你们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这边无需你们担心。”

“是……”向岸白深深看了一眼子柏风,转身离去。

四周的应龙宗弟子们,都在议论纷纷,龙爪长老,竟然归顺了子柏风?

这怎么可能?

子柏风看着龙爪长老在努力修liàn

,他的灵力视野之中,龙爪长老的状态在恢复,攻防也在提升,从一到二,从二到三,然后直到两项数值都停留在了四上。

然后龙爪长老才轻呼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少爷!”龙爪长老对子柏风抱拳躬身,让四周正偷眼看这这边的应龙宗众人眼睛跌了一地。这真的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这确实是眼前正在发生的事,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子柏风站在那里,大模大样地受了这一礼。

……

又等了三天,子柏风才真zhèng

开始了他们抓捕破元长老的计划。

并不是子柏风那么有耐心,而实在是此前的龙爪长老和空蝉长老不堪大用,不说别的,单说他们两个的外表,就算是自报家门,都会引起别人怀疑了。

这两天,子柏风放开整个领地的灵气,让两个人尽lì

恢复,就算是暂缓领地扩张,也不可惜。

而现在,两个人再站在子柏风面前,子柏风使用了灵力视野看过去,能看到两个人的牌面都变了,从等级一升级到了等级二,名字也有了改变。

“消肿的空蝉”和“恢复中的龙爪”两个名字,虽然听起来不伦不类,但是两个人恢复的确实不错。

虽然距离他们全盛时期还有段距离,但是这样的两个人,配合上偷袭和子柏风自己,应该能够应付破元长老了。

“少爷,得罪了。”空蝉长老一个躬身,就想要把子柏风扛起来,他们要装成绑架了子柏风的样子。

“等等!”子柏风伸手一指龙爪长老:“你来扛我。”

空蝉长老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子柏风,这是为何?

子柏风当然不会告sù

他,趴在他身上,担心他容易爆zhà

,到时候可无处可逃。

龙爪长老把子柏风扛起,然后子柏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眉心的四张牌,这是他洗了好久才洗出来的四张选好的牌,这个新的技能,什么都好,就是用起来随机性太高,太麻烦。

而在他的手中,还有两张牌,一张是千辛万苦洗出来的束月,一张是小狐狸,子柏风觉得小狐狸的雾气应该能够派上用场。

但是,看到小狐狸,子柏风却情不自禁想,真zhèng

的小狐狸,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第355章 :一尾白狐神前坐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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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沙漠的北方,颛而国和另外一个藩国泰丙国的交界处,有一座叫做虢山的山,虢山是泰丙国和颛而国的交界处,两国自古以来,就以虢山为界。

泰丙国西北接北方冰洋,东方接成都载天山,南方接死亡沙漠。

自从死亡沙漠扩张之后,由颛而国前往天朝上国,要么经过泰丙国或夏俊国,要么就必须远涉重洋,绕行大陆前往天朝上国的东部。

因为和夏俊国的连年敌对,和泰丙国的外交则比较和缓,这些年从颛而国到天朝上国的路上交通,几乎都是取道泰丙国。

虢山地界,人烟稀少,据传这里曾经是著名的玉石产地,又曾经有金铁矿,但是随着天地灵气的枯竭,玉石早就消失不见,金铁矿也早就已经被开采完毕,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搬走了。

说是搬走了,但事实上还是有人居住在这里,不过这些年来,他们的生活日渐困苦,村子里的出生率越来越低,年轻人大多离开了再不回来,本来不到百户的村子,现在就只剩下十多户,仅有一些老人和极少数的年轻人还在这里坚守。

虢山顶上,有一座残破的道观,道观里有师徒两人,在山顶困居,极少下山来。

山里村民开垦出来的贫瘠山田,甚至产不出多少的粮食,老人们都省下自己的粮食,给年轻人和小孩吃,就算是如此,却依然不够。

故土难离,即便是如此贫瘠的故土,却依然是让人留恋不舍的,不知dào

多少次动迁的决议,都被村里的老人们集体否决了。

他们只是赶着年轻人离开,不要再管他们这些老头子老太太。

对他们来说,与其死在迁徙的路上,不如就这样死在世代生活的地方。

这里,宛若当初的蒙城,当初的下燕村,没有遇到子柏风的下燕村。

如果没有子柏风,没有养妖诀,不过几年的时间,下燕村就会变成这般的模样。

山村在半山腰上,从这里看过去,能看到死亡沙漠的边缘在不断靠近,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加逼近。

村口上,还有一爿破旧的小店,小店上悬挂着“郭家店”的破旧招牌。

郭家店,是这个小店的名字,也是这个小村的名字。

但是这家小店,已经关了有十二年了,直到前段时间,有一个从不说话的美丽蒙面女子,在这里居住了下来。

或许是这美丽的女子带来了喜气,开春之后,郭家店的土地里,庄稼竟然长势喜人,早早就抽了芽,长出郁郁葱葱的幼苗。

都说春雨贵如油,到了三月,不知dào

从哪里来了一朵云,在这里淅淅沥沥地下了三五天的雨,雨不大,却极大地滋润了干渴的土地,地里的幼苗宛若疯了一般生长着,争先恐后地伸展肢体,承接阳光雨露。

村里的老人们露出了笑颜,他们的精神似乎也健旺了许多。而村里的中青年们更是一天到晚乐呵呵地蹲在田垄上,生怕这一切都只是假的。

“今年,是一个丰收年啊!一定是山神显灵了。”老人们在郭家店村后的一个小神祠里跪拜着面目模糊不堪的山神。

山神座下,一只狐狸雕像蹲在那里,依稀还能看到它的尾部有三条尾巴,顾盼的姿态,活灵活现。

年轻人们则更活跃一些,他们在祠堂的外面讨论着这些日子的新闻:“你们看到了没?昨天我上山打猎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大一只狐狸!”

“我也看到了,那狐狸还有三条尾巴,和山神座下的那只狐狸使者一模一样!”

“什么狐狸,是狐仙啊,那是狐仙!”另外一个村民小声纠正他,“狐仙的耳朵可是很尖的,你可千万别在后面说坏话,若是让狐仙听到了,让你鬼迷了心窍,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个年轻人又害pà

,又兴奋,四下里看了几眼,压低了声音,开始讨论狐仙的问题来。

“那是大力哥,他做什么去?”一个半大少年突然指向了山林的方向,一个身材健壮的青年一手拎着猎弓,一手拎着一只山鸡,正大步向山下走去。

“一定是又去找那个小娘子了。”另外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笑了起来。

“别那么说白姐姐!”半大少年顿时不满起来。

“你这小子,真不顶事,一顿炖鸡就把你收买了啊,还白姐姐……”那流里流气的青年刚想再说两句,却发xiàn

同伴都神色不善地盯着他,他连忙闭上嘴,道:“我什么也没说……”

其实他也就是酸溜溜一阵,因为他也曾经对白姑娘展开过激烈的攻势,只是人家压根就不理他,连个正眼都没瞧过他。

白姑娘其实并不姓白,她来了之后,几乎从不和人交流,只是一个人在静静做自己的事,有时候又消失不见,过上好几天才会出现。

她整天穿一身的白色衣服,也总是纤尘不染,所以才会被人叫做白姑娘。

只是她其实是一个好心肠的姑娘,遇到村民,有时会笑上一笑,便让人心情舒畅。她还识字,有人看到她曾经重新把祠堂外面的楹联写了一遍,一手字体娟秀而工整。

她还懂得医术,郭二爷老毛病犯了的时候,就是她从山上采来了草药,捣碎了给郭二爷喂下,让郭二爷捡回了一条命。

大力就是郭二爷的大孙子,算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户,从那天开始,郭大力就有事没事就向村口跑,有时候打了猎物,也会分给白姑娘一些,虽然她大部分时间会拒绝。

有一次郭大力人品大爆fā

,打了四只山鸡,送了她两只,她就直接炖了一锅炖鸡,在村口的小店门口摆开来,村子里的小家伙们被香味吸引了,流着口水跑过去,她就每人分了一碗,刚才说话的半大少年当时也厚颜吃了一碗,所以一直记着她的好。

这样一个姑娘,很难不讨人喜欢,只可惜她从来不和村子里的人多来往,再加上她从来不说话,就会更加增添神mì

感。

若是有了闲暇,她就会坐在郭家店外面的一颗石头上,静静眺望着远方的死亡沙漠,眼中时而温柔,时而迷茫,那眼神,能让所有见过的人融化在里面。

谁也不知dào

,她在看着远方的时候,心中在想着什么。

郭大力对白姑娘有意思,众人皆知,要是别的哪个人敢在背后说白姑娘的坏话,他绝对不同意,一定会用拳头教xùn

他们一顿。

白姑娘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也并不是总是孤身一人,曾经有一个戴着鹿角帽,长着兔子牙的小家伙来找过她,那小男孩就像是当初的她一样,孤身出现在这里,呆了几天,就消失不见了,不知dào

跑到哪里去了。

郭大力拎着那只山鸡,跑到了郭家店,就看到白姑娘又在眺望死亡沙漠。

死亡沙漠的边界线已经逼近了虢山的山脚,村里的老人们商量了之后,除了增加了去山神庙的频率之外,什么办法也没有。

虢山四周通行不便,通往外面的道路,几乎全部被死亡沙漠封住了,现在就算是想要逃,也没办法逃了。

老人不走,年轻人也不愿意离开,纵然看着死亡线渐渐逼近,却只能坐以待毙。

这种感觉太糟了,只有最没心没肺的人才能在这种时候笑得出来。

今年的风调雨顺,给了他们一种错误的期待,似乎只要拜祭山神,就可以解决死亡沙漠的烦恼一般。

“白姑娘……你受伤了?”走到了白姑娘的身边,郭大力才瞪大眼睛,白姑娘的肩膀上有一点血红,晕染在白色衣服上,格外显眼。

只是瞥了一眼,郭大力立kè

就看出来,这是刀剑造成的伤口,野兽绝对不会造成这种伤口。

“谁?是哪个狗崽子?我剥了他!”郭大力霍然站了起来,气得面红脖子粗,“是不是郭三杰哪个混蛋又欺负你?我去宰了他!”

郭大力转身想走,手臂却被人拉住了,郭大力转过头去,就看到白姑娘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粗大黝黑的手掌。

“白……白……”郭大力的脑袋轰一声,几乎要爆zhà

了,虽然他一直在追求白姑娘,却从未和她有过肢体上的接触,更不要说牵一牵小手了。

“不是他。”白姑娘突然道。

柔柔的声音,宛若风铃碰撞,郭大力从未听过如此悦耳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你……我……你会……”郭大力的脑袋短路了。

白姑娘,她竟然会说话?

“那是谁?我去宰了他!”半晌,郭大力的胸膛才不剧烈起伏了,他不敢看白姑娘,只是侧着脖子,粗着声音问。

“郭大哥,你是一个好人。”白姑娘道,听到白姑娘说他好人,郭大力顿时心花怒放,他并不知dào

下面一句有多么残酷,“只是,我配不上你。”

郭大力一瞬间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他的心都凉了半截。

过了半晌,他依然梗着脖子,问道:“是谁?”

“郭大哥……”白姑娘叹了一口气,道:“我真的配不上你。”

第356章 :一座残破鸟鼠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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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你是天仙一样的人,是我配不上你……但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郭大力说这话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他从未离开过村子,没有上过学,没有阅历,没有见识,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这个村子里学到的,包括遇到心仪的女孩要勇敢去追求。

但没有人告sù

过他,如果追求失败了,那该怎么办。

这也无需去学,每个男人,或许都会遇到一个生命中克星一般的女人,在遇到这个女人之前,男人只是男孩,而遇到这个女人之后,他才会慢慢变成一个男人。

“郭大哥,我可能要走了。”白姑娘道。

郭大力听到这句话,体内的力qì

才算是完全被抽空了。

就算是拒绝了他,就算是不喜欢他,至少她还在这里,至少……

郭大力很想猛然抱住她,对她说:“不,我不要你走!”

但是他却说不出口,他只是惨笑着:“你早该走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死亡沙漠就要逼近了,再不走,真的走不了了。

“你去哪里?四百里山路不好走,我送你。”郭大力紧了紧身上的猎弓。

“我叫小狐狸。”白姑娘,不,小狐狸看着郭大力的眼神,道。

“小狐狸……小狐狸……”郭大力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中却泛起了疑惑。

这个名字……

小狐狸的眼中也泛起了涟漪,她侧过脸去,看向了死亡沙漠的方向。

就在一年之前,她也是这样对那个少年表达了这样一个意思,她要走了。

那个少年只是点了点头,没有挽留,什么也没说。

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他默默背转身去,看向了镜湖,身影倒映在镜湖里,那么孤单。

一年的孤单闯荡,她一天比一天思念那个人,却又一天比一天更不想去思念那个人。

人妖殊途,随着小狐狸懂的越来越多,她也就想了越多。

她想起了和她亦敌亦友的细腿,想起了那个爱上了自己主人的妖怪,她是怎么样碰的头破血流,怎么样黯然舍弃了一切,把自己的感情亲手埋葬。

细腿比她坚强,她依然留在了蒙城,留在了柱子身边,但是她却逃了,就像是遭遇了挫折的是她一般。

狐狸的本性,本就是如此。

敏感,多疑,向往自由而难以接收束缚。

“大力哥……”看着郭大力那眼神,她似乎隔着一年的时光,看到了那背转身去的身影的眼神,就在她说出要走了时,碎成了一地月色。

听到她的呼唤,郭大力连忙转过头来,道:“我……我在呢……”

“我叫小狐狸,我是狐狸,我不是人。”小狐狸道。

她的身边突然涌起了云气,遮蔽了四周的空间,在那云气里,小狐狸化作了一只白狐,只是这白狐现在已经有了五条尾巴。

郭大力瞪大眼睛,看着蹲在眼前的白狐,她是那么修长、美丽,圣洁而不可亵渎,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温柔,似乎能够让人融化了。

“你……”郭大力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其实他不止一次见过这只狐狸,在山林中的惊鸿一瞥,还有几次狭路相逢时,他曾经打算猎杀她,却被她戏弄了一番,灰头土脸地回来了,猎物也丢了。

那一切,现在回忆起来,竟然都是难以融化的甜蜜,在他的心中扩散。

“我就是那只狐狸。”狐狸口吐人言,“对不起,大力哥,我不是故yì

要骗你……”

“我不在乎!”看狐狸转身要离开,郭大力突然冲上一步,大声道。

小狐狸顿住脚步——她现在的体型,其实已经算不上小,站在那里,却是已经有一人高,身上白色的毛发在风中波动起伏,宛若流动的海。

“我不在乎你是什么,是人还是狐狸,我不在乎!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郭大力大声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狐狸却是依然向前走去,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我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就在我心里,我心里。”

她没有说出来,他却似乎感觉到了,郭大力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小狐狸在云气的包裹之下,进入了山林之中,他的心似乎都碎了。

不知dào

过了多久,天地之间又起了轰鸣,郭大力转过头去,死亡沙漠又在扩散,村民们惊叫着从村里涌出来,看着眼前那景象。

这一次,死亡沙漠的扩散速度更快,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这几日,死亡沙漠扩散极其频繁,短短的十天时间,竟然扩散了往年数年的量。

“大力哥,二爷喊你回来,大家伙一起商量一下!”一个半大小子在村口大叫道。

郭大力站在那里,充耳不闻,突然,他转身冲进了郭家店后面的山林里,任由后面的人再怎么喊,也没有回头。

对一个老猎手来说,地上的痕迹虽然轻,却依然能够追踪,郭大力就那么顺着痕迹一路跟了过去。

“这方向……”郭大力愣了一下,抬头看去,前方山顶上,隐隐约约露出了一角屋檐,那里正是山上破旧道观的所在。

“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传来,郭大力弯弓搭箭,猛然转身,却看到是一个兔子牙鹿角帽的半大小子蹲在一棵树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半大小子长的瘦瘦小小,呲着牙看着他,一脸的怪异笑容。

“是你?”郭大力却是认识这个小家伙,他曾经来看过小狐狸。

“我在找白……小狐狸……”郭大力道。

“狐狸姐姐在上面,她不让我过去,说那里危险。”半大小子撅起嘴,“明明是我发xiàn

的,狐狸姐姐最坏了!”

“快带我去!”郭大力连忙道,“快!她会有危险!”

郭大力依然记得小狐狸肩膀上的剑伤。

“如果狐狸姐姐骂我……”

“不会的!”郭大力觉得自己有些卑鄙,竟然骗小孩子。

谁想到,那小家伙竟然直接张开双臂,如同飞鸟一般在空中滑翔着,向上方飞去。

郭大力呆了一下,然后苦笑,他怎么忘记了,这小家伙定然也是一个什么妖怪吧。

一刻钟之后,郭大力看到了白狐,她正蹲在道观前,抬头看着道观的牌匾。

郭大力抬头看去,三个字。

他不认识。

鸟鼠观。

第357章 :一朵妖云碧映天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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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看什么?”小狐狸看的是那么认真,让人不舍得去打扰,郭大力问刚刚落在他身边树枝上的,有着兔牙鹿角帽的小男孩。

“鸟鼠观。”小家伙指着上面三个字,一字一顿道。

“什么?”郭大力有些疑惑,什么尿水罐?

小家伙鄙视地看着他,然后给他竖了一个中指:“文盲!”

郭大力都没办法反驳,他确实是一个文盲,不过他倒是发xiàn

,可以从这小家伙的口中套点什么有用的讯息出来,于是他招招手,道:“小家伙,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耳朵。”小家伙侧过脑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果然是一对大耳朵,圆圆的,好像是老鼠的耳朵。

“大耳朵,你和小狐狸什么关系?”郭大力凑到了大耳朵蹲着的树下,问道。

“狐狸姐姐对我很好。”小家伙想了想,这样回答。

看来不是亲小舅子,嗯,还好。

这边郭大力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大耳朵套话,另外一边,小狐狸瞥了一眼他们的方向,摇摇头,又转头去看着鸟鼠观三个字。

似乎那三个字能看出花来。

“你这个孽畜,为什么还在这里?若是再敢侵扰我们鸟鼠观,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个尖锐的公鸭嗓从门内传来,鸟鼠观的两扇门,年久失修,歪歪斜斜的,门缝大的能塞进去一个脑袋,而那说话的少年,就在门后面看着小狐狸。

“这混蛋!”郭大力见过鸟鼠观的小道士,有时候他会下山来换取一些东西,这些道士们,不吃斋,不戒色,有好几次,都看到这小道士的眼睛向村里的姑娘们身上乱瞟。

那时候的郭大力只是觉得这小道士很有意思,现在却觉得他忒可恶,竟然敢这样说他心中的女神。

“我不和你斗,让你师父出来!”小狐狸冷冷地看着那小道士,“如若不然,别怪我直接杀进山门去!”

“你来啊……”小道士还在耀武扬威,小狐狸就已经一摆尾巴,山风袭来,初时还是微风拂面,转瞬之间就变成了狂风,刹那间,那残破的门楼,就被吹得东倒西歪。

“师……师父……”小道士吓得一个踉跄,顾不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爬起来转身就跑。

风止,小狐狸依然蹲坐在门口,门廊没有倒下,反而斜斜的牌匾被吹干净了,扶正了。

鸟鼠观。

“孽畜,刚才放你离开,你竟然还敢回来,难道以为老道我不敢开杀戒吗?”一个愤nù

却虚弱的声音传来。

不多时,小道士扶着一个老道走了过来,老道须发皆白,皱纹能夹死苍蝇,双眼耷拉下来,似乎已经睁不开,但双眼之中偶尔闪过的精光,却让人胆寒。

他一只手拄着一把剑,剑尖上还沾染着丝丝鲜血。

大耳朵抽了抽鼻子,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这老头子快死了。”大耳朵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大耳朵能够嗅到老人已经风烛残年,这是一名曾经修为通天,最终寿元耗尽,却不得登仙的修士最后的归宿。

死亡。

这世间的一切,都逃不过死亡,只是有的人早些,有的人晚些罢了。

“你当知dào

我不愿意杀你,否则你早就已经死了。”小狐狸道,她轻轻摆动着尾巴,大风吹开了残破的大门,和老道士、小道士对视着。

“那便试试看!”老道士虽然风烛残年,脾气却还火爆,一伸手,手中长剑已经指向了白狐,“我刚才饶你一命,这次绝不会再偏。”

“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当知dào

我是为何而来。”小狐狸回过头去,看向了那依然在扩张的死亡沙漠。

“你们这些地下妖国的人,几百年前已经来过一次了,你们所图谋的,不过是阵盘罢了,我鸟鼠观虢山一脉曾经立下誓言,永远守护阵盘,绝不让任何人染指!”

“即便是天下生灵涂炭,虢山化作漫漫黄沙也不会妥协?”小狐狸倏然化身成人型,她站在那里,背影孤傲而正气凛然,这时的她,似乎不再是那个柔弱却魅惑的女子,而是另外一个人。

或者说,神,山神。

传言说,虢山是有山神的,有人说狐狸是山神的使者,有人说山神就是狐仙所化,所以虢山世代都有拜祭山神,崇拜狐狸的传统。

这种崇拜与执念,吸引了正在旅途的小狐狸,让她在这里暂居下来。

她吸收乡民的信仰与崇拜,吐纳灵气,泽被虢山,就像是大青石之于鸟鼠山一样。

正因为小狐狸的到来,这里才会变得灵气充裕,才会风调雨顺,才会和乐升平。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狐狸确实是这里的山神。

而在此定居之后,她发xiàn

了这处鸟鼠观,也渐渐感受到了灵气的异样,这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调查到底是什么。

作为她和子柏风的唯一联系的,就是大耳朵。

他是耳鼠,曾经帮子柏风解了蒙城瘟疫的耳鼠,在子柏风灵妙诀的帮zhù

下,耳鼠灵性大增,进步飞快。它体型极小,生性谨慎又快若闪电,再加上有隐灵诀傍身,还可以飞行,所以极少呆在一个地方,在外面到处闲逛,惹是生非,乐此不疲。

大耳朵把蒙城发生的事传递给她,有好几次,她都想直接回去,去帮zhù

子柏风。

但是她还是忍住了,她能做更好,更重yào

的事。

譬如现在。

七宝玲珑塔,七颗镇元珠,到底有几个成了阵盘,先生不曾说。

到现在为止,子柏风找到了三个,西京毁了一个,小盘掌控一个,另外一个却在敌人手中,应龙宗的昭天长老,此时正和小盘斗得难分难解。

但是这三个阵盘,却都没有解决子柏风的难题——为什么会有死亡沙漠。

而现在,在这里的则是第四个。

它能解释为什么会有死亡沙漠吗?

小狐狸不知dào

,但是她却必须去看看。

其实,除了子柏风之外,小狐狸和子柏风身边的许多人,都还保持着联系,而她和这些人联系的渠道,就是耳鼠。

耳鼠之所以被称为耳鼠,被称为大耳朵,那是因为他只要想听,就能听到几千里外的某个人的声音,不过这个人必须是他认识,而且足够了解的。耳鼠也已经进阶到了第五阶,这就是他的本命法术。

典籍上只是记载了他的血可以百毒不侵,却从未说过他有这种异能,大概是因为极少有耳鼠提升到第五阶,更不要说觉醒本命法术。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子柏风的养妖诀改变了他的血脉。

他在哪里,每个人的境况,他都可以立kè

知悉,也可以说给别人听,这就是他最大的能力。

“即便是你舌绽莲花,我也不会把阵盘交给你!”老道士虽然虚弱,却是依然倔强,“你们地下妖国为祸世间,把阵盘交给你们,天下才将暗无天日!”

“我说过,我并非地下妖国的人。”小狐狸道。

“并非地下妖国的人?你是诸犍妖王的手下?”老道突然怒斥一声:“好妖怪,竟然还不死心,差点被你骗了,看剑!”

诸犍妖王?那是谁?小狐狸还想分辨两句,但是老道已经挥舞着剑杀到,小狐狸只能翻身迎战。

老道虽然行走都有些不便,真zhèng

战斗起来,却依然威风八面,他剑不离手,施展出一套精妙之极的剑法来,或许是他自知命不久矣,只攻不守,逼得小狐狸狼狈不堪。

“糟糕,我去帮忙!”郭大力一跃而出,大声道:“小狐狸,别怕,我来助你!”

谁想到还没近前,嗖嗖嗖几道剑光射过,郭大力都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就被一股大力顶飞了出去。

“你找死啊!”耳鼠没好气地扑在他的身上,“你找死,别带着我好不好!”

老道的攻势,看似威力不显,实则四周却都笼罩在了他的剑光之内,像郭大力这种肉身凡胎,一旦近前,怕是就是个死字。

郭大力想要说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指着天空,面色变得惨白。

“你指着天上要做什么?我告sù

你,我可不会上这种当,我不会回头看的,我不会看的……”大耳朵絮絮叨叨地说着,那边,小道士也叫了起来:“师父……师父!师父!”

不知dào

何时,天空似乎暗了下来,一朵诡异的云,从天边飘了过来。

战斗中的一人一狐,也感受到了不对,他们下意识地停手,抬头看去。

一朵黑云,从虢山的另外一边蔓延过来,那云呈现出了碧青的颜色,妖异非常。

郭家店里,人们惊恐地看着天空的妖云,有老人想起了故老相传的传说,慌忙道:“快进地窖,快,都躲起来!妖怪来抓人了,被抓走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妖云慢慢向道观的方向飘了过来,一个打雷一般的声音响彻天空:“哈哈哈哈,军师你所料果然不差,这臭老道的寿元果然将尽,老道士,原来你也有今天!”

“诸犍!”听到那声音,老道士的面色一变,小狐狸也抬头看向了天空。

妖云翻滚,从中露出了一张巨大的面孔,那面孔丑陋而遍布花纹,虽然是人脸,却有一只类似野兽的碧绿色眸子,血盆大口张开,发出了震天的笑声。

第358章 :一目妖王逞凶蛮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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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人类占据了世界的主流,但是这世界上还有几处地方,并非是由人类所掌控的,而是由妖怪所掌控,他们把这些地方经营的好像是铁桶一般,即便是顶级大宗派,也不敢轻易深入这些地方。

在这些地方,从未有人进去还能出来过,就算是各大宗派,对其也不甚了解。

地下妖国虽然号称妖国,但是地下妖国的妖怪大多被关在地下,压根就无法离开,它们算不得什么真zhèng

的妖国,这些地方才是真zhèng

的妖国。

泰丙国从虢山之后,一路向东北的方向,直到浑夕山,这近千里方圆,名义上是泰丙国的国境,事实上却是诸犍妖王的势力范围。

巡察司所编撰的天地人榜,就只有不到十名妖怪入榜,而能够跻身地榜的,就只有三名,诸犍,就是其中一名。

若非诸犍身为妖神,不能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怕是四周的其他人类城市,都要遭殃了。

而今天,诸犍竟然驾着妖云来到了虢山地界。

老道的面色巨变,他颤声问道:“诸犍,难道你……”

“没错,我已经突pò

了!”诸犍哈哈大笑,“这片天地,再也束缚不住我,贼老天,且看我诸犍要如何翻天覆地!”

“只要我是史子还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越过虢山!”老道猛然站直了身体,垂垂老矣的老人此时竟然瞬间回到了巅峰一般,惊人的气势冲霄而起,投映在苍穹之上,宛若金甲战神。

但是小道士却听到了师父的声音:“跑,快跑,离这里越远越好,快跑!”

小狐狸也听到了老道士的声音:“小狐狸,我知你并非是诸犍的下属,你想要的东西,我的弟子都知dào

,带我的弟子跑!”

“狐狸姐,快逃!快逃!”耳鼠最为敏感,他能够感受到天空那力量的可怕,他现在还没转身就跑,已经算是有义气了。

小狐狸抬头看了看天空,她从未从任何一只妖怪的身上感受过这种恐怖的压力,她犹豫了一下,刹那之间,化成了一道狂风,卷着众人,转身就跑。

诸犍并未在意小狐狸等人,他的眼中,就只有那突然间放佛身高万丈的帝是子,他喃喃低语,道:“好,你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今日终于有勇气和我一战,便让我来领教你上古鸟鼠观传人的厉害!”

妖云之上,一道绿色的闪电劈下,刹那之间,就见一个身高八尺,身有豹纹的男子站在了老道人是史子的面前。

他虽然是人形,背后却还有一条长尾,尾巴直入云霄,连接在妖云之中,宛若深入云端的避雷针。

他的脸上,一只竖立的眼睛比普通人的十个眼睛还大,幽幽的绿色光芒就像是一道通往地府的门户,透过那双眼睛,似乎可以看到无尽的恐怖与凶残。

诸犍离开妖云之后,妖云飘飞到了郭家店的上方,就看到妖云之上生出一道绿色的光芒,那绿色光芒似乎有无尽的吸力,郭家店的房屋竟然被连根拔起,一些藏到了地窖里的村民,也没有逃过一劫,一路惨叫着,被吸到了妖云之中。

“爷爷!爹!”郭大力看得清楚,他的爷爷和父亲,也都在那些人中,眨眼之间,就被妖云整个吞没了。

“诸犍,住手!”老道人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怒喝一声,手中长剑提起,直扑诸犍。

刹那之间,宛若天空烈日降下,老道人的剑光,比阳光还要刺目,还要灼热。

“哈哈,是史子,你我隔空相斗数百年,今日今时,就是了结的时刻!”诸犍却是丝毫不惧,它摇身一变,化身成了一只巨大的人面豹身的怪物,竖直的那只眼睛张合之间,就像是天地之间升起了一轮绿色的诡异月亮。

一人一妖的战斗,震撼整个天地,一时之间,似乎连死亡沙漠扩张的声势,都被压了下来。

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虢山,小狐狸甚至怀疑,之前和她战斗的时候,她是怎么支撑下来的。

这种级别的战斗,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想象,仅仅是崩裂的石块,就让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躲避,偶尔躲避不了,就要用尽全身力量,制造飓风,将其吹开。

一路狂奔而去,直到跑出了几十里地,小狐狸才停下脚步,转头看过去。

相斗的双方,一方是金色烈阳,在空中往返转折,一方是巨大猛兽,腾跃扑击,斗了个旗鼓相当,小道士手中抓着一柄剑,眼中满是眼泪,抬头看着师父的身影:“师父,师父……”

跑出去了危险地点,耳鼠这家伙顿时又活跃了起来,扯扯小道士,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非红子……”小道士一边抽泣,一边回答。

小狐狸转头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竟然是非字辈的。

是了,鸟鼠观的辈分是是非曲直,是史子定然是是字辈,而非红子和非间子一样是非字辈的。

不知dào

非间子看到了非红子,会是什么想法,理论上来说,这家伙是他的师弟。

两人的战斗太过高端,在几十里之外,看不出谁占了上风,只能听到诸犍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嚣张,金色的光芒却越来越弱,越来越慢。

“老道,受死!”诸犍突然大吼一声:“一抓拍下,把半空中的金光拍到了地上。”

“住手!”一声怒喝响起,天色突然完全黑了下来。

刚才的妖云遮蔽了太阳,只是让世界暗下来,而此时,却是完全黑下来。

明明世界黑了下来,可是不论是小狐狸这样的妖怪,还是赵大力这样的肉眼凡胎,却都可以看到,太阳依然在那里,却突然没有了光芒。

或者说,被什么东西夺去了光芒。

一个黑衣青年站在太阳之前,夺去了太阳所有的光和热。

“什么人!”诸犍抬头怒喝,“竟然敢阻拦我……”

“小小妖怪,竟敢嚣张!”黑衣青年轻轻一笑,口中满是不屑,他伸出一只手,向下抓去。

青年只是普通人大小,一只手也只是普通人手,距离诸犍数千米距离,诸犍更是千米长的巨兽,但是他一伸手,竟然似乎可以直接把诸犍抓在手中。

诸犍的面色瞬间变了,他的独目瞬间瞪圆:“日蚀真仙!”

“是我。”黑衣青年微笑着,一手抓下。

第359章 :一座孤坟泥色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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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想!”似乎知dào

日蚀真仙的厉害,诸犍怒喝一声,妖云之上,突然又万道绿色的闪电降下,直射日蚀真仙。

日蚀真仙眉头一皱,一抬手,遮天蔽日的巨手由抓改为拍,一掌击溃了那漫天的绿色闪电。

“走!”诸犍丝毫不敢耽搁,一眨眼,就已经化成一道流光飞到了妖云之上,然后妖云就像是加了液氮的赛车一般,瞬间加速,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日蚀真仙并没有追,而是直接降落下去。

“师父!师父!”小道士狂呼着奔了回去,而郭大力也大叫大喊着追了上去,他的父亲、爷爷,还有其他的乡亲们,都被诸犍妖王抓走了。

小狐狸摇了摇头,好不容易跑出来那么远,竟然还要回去,这真是……

小狐狸又化作一团狂风,卷着两人,飞奔到了虢山。

远远看过去,还不太清晰,离近了之后,众人才发xiàn

,虢山已经面目全非。

正如同当初灵虎王在崦嵫山上走了五步,就留下了九个脚印,毁掉了一个宗派。

诸犍妖王比之灵虎王的身躯更大几分,它在虢山上和老道纠缠那么久,此时整个虢山似乎都被踩塌了几分。

而在鸟鼠观原来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脚印,老道就在那脚印的中心,被整个镶嵌进了岩石里,日蚀真仙站在他面前,轻轻摇了摇头,已经没救了。

“师父……师父……”小道士非红子冲过去,跪倒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拉老道士,却不知dào

该从哪里下手,老道士竟然还没死,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小道士非红子,露出了一丝怀恋的笑容,他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要摸一摸小道士的脑袋,却压根就抬不起来。

“前辈,前辈,我求求您,救救我师父。”小道士转身对着日蚀真仙狂磕头,刚才日蚀真仙只是一招就吓走了诸犍妖王,他的实力有目共睹。

“生死有命,我无能为力。”日蚀真仙摇摇头,神情淡然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老道士,“我受人所托而来,最终还是没能免去你的此次灾厄,我且问你,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是史子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能艰难地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小道士。

“我了解了。”日蚀真仙道,“你的徒弟,我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的去处,你且安心去吧。”

老道人微笑着闭上了眼。

“师父!”小道士的一声哭喊响彻云霄,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小狐狸也看不得这种场景,她转过头去,用尾巴拂了拂眼睛。

“神仙大人,请您救救我的家人,他们被妖怪抓去了……”郭大力也噗通一声,跪在了日蚀真仙的面前。

日蚀真仙微微摇头,后退一步,他只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才会来帮人消解劫难,只是他到底来晚了,没有救下是史子,这才答yīng

要照顾小道士。至于其他人,凡人而已,与他何干?

“神仙大人……”郭大力膝行向前,还要求他,日蚀真仙微微一挥衣袖,一道劲风袭向郭大力。

虽然日蚀真仙只是随便一拂,但是郭大力只是肉身凡胎,若是真被拂中了,定然脑浆迸裂而死。

“呼”一声响,小狐狸挡在郭大力面前,被这一拂直接击飞出去,口吐鲜血,半晌爬不起来。

在日蚀真仙看来,这些人也好,妖也好,不过只是蝼蚁,是生是死,是喜是怒,都与他无关。

“小狐狸!”郭大力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就看到小狐狸全身染血,受伤不轻。

“你……”郭大力转身想要怒斥日蚀真仙,却是被大耳朵一把捂住了嘴巴。

“你不要命了!”耳鼠看着日蚀真仙的眼神,全是恐惧,如此强dà

的存zài

,他从未见到过,甚至想都不曾想过。

“你不要命不要紧,不要害死我们,害死狐狸姐姐!”看郭大力还在挣扎,大耳朵怒声道。

日蚀真仙看着正趴在老道人身上痛哭的非红子,道:“跟我走。”

“前辈,我要安葬我师父……”非红子直起身来,微微摇头。

“人死万事休,安葬与否,又有何干?”日蚀真仙哼了一声。

非红子只是摇头。

“既是你不知好歹,那就只能看你自己造化了。”日蚀真仙哼了一声,道:“一年之内,若是你能找到我,我便会兑现诺言,为你安排一个好去处,若是不能,便是你没有这个缘法。”

日蚀真仙说完,也不等非红子作何反应,转身化作一道黑色长虹,直射烈日的方向,天地突然一暗,然后日蚀真仙就已经消失不见。

“小道士,你傻啦!”看日蚀真仙走了,耳鼠瞪大眼睛,扯着小道士的耳朵大吼道:“那么厉害的人,你竟然不跟他走?安葬老道士的事,你可以拜托我们啊!”

“我们很熟吗?”非红子此时情绪已经稍稍稳定了,他摇头挣脱大耳朵的手,瞪着他道:“你们不想要找阵盘了?”

“我差点忘了!”耳鼠瞪大眼睛,然后转脸又飞回了小狐狸的身边,趴在她身边,问道:“狐狸姐姐,你现在怎么样?身上还痛吗?”

“废话!”郭大力小心翼翼地看着狐狸的侧胸,她的胸口骨头都断了,能不痛吗?

“你还有脸说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狐狸姐姐也不会受伤!”耳鼠转脸又跳到了郭大力身上,撕扯着他的耳朵大吼。

郭大力却是沉默了,耳鼠说的没错,他没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郭大力一沉默,其他人也都沉默下来。

小道士身上还有一点伤药,给了郭大力,让他去处理小狐狸的伤势,自己却是操起一把短剑,开始挖掘老道士身边的岩石。

郭大力帮小狐狸处理完伤势,也回来帮忙,忙了一会儿,众人才小心翼翼地把老道人抬了出来。

老道人的身体里,血液和精气似乎都已经消耗殆尽,身体比一个孩童还轻。

非间子把老道士葬在了被诸犍一把拍出的巨坑所形成的山崖之上,简陋的棺木,粗糙的石碑,埋葬了一名名声不曾显的高人。

当最后一捧泥土洒下,一直在抽噎的小道士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断崖之上,山风呼啸,青山巍峨毕竟寒,一座孤坟泥色新。

哭了一个昏天黑地,小道士似乎要把自己这辈子的泪水都哭出来,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就连天色都有些暗了下来,他才止住了哭声,走下来,道:“你们不是想要找阵盘吗?跟我来。”

“这……这里?”一行人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山神祠来了。

小道士在神龛之下寻摸了一下,就听到咔咔的机关声,神像挪开,露出了一个地洞。

地洞打开,一股陈腐的气息飘出,小狐狸鼓起山风,把里面的空气吹散,郭大力伸手拿了旁边供奉的烛台,点着了,当先走了进去。

一路向下,都是湿滑的石阶,好在众人都是走惯了山路的,向下绕了足有一刻钟,面前霍然开朗,一个巨大的阵盘呈现在众人面前。

“这……”郭大力完全不知dào

要找的是什么,他只是知dào

,这定然是找到了,如果他们找的不是这个,那能是什么呢?

小狐狸和耳鼠也是第一次见到真zhèng

的阵盘,看到那巨大的阵盘,也都愣住了。

这阵盘悬浮在巨大的空间之中,不知dào

它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事情,它并不是平平悬浮的,而是几乎树立成了九十度,还在不停地转动着,如同一个巨大的向前滚动的轮子。

“师父说,这阵盘之前是平放的,上次地下妖国的人前来抢夺阵盘,不知dào

做了什么,阵盘就竖了起来……我师父施展大法力,把阵盘挪到了这里,却也没办法让它恢复原状。”

小狐狸他们并不知dào

,事实上,正是因为阵盘竖了起来,改变了整个大阵的格局,让整个大阵失控,导致了死亡沙漠的出现。

“你们想要阵盘做什么?”小道士问道。

“毁掉它。”小狐狸看着眼前的巨大阵盘,心中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够把它毁掉。

“毁不掉的……不知dào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制成的,师父的剑都伤不了它分毫。”小道士走上前,树立的阵盘在缓缓旋转,有一级级的石梯延伸向了阵盘的中央,小道士走到那阵盘中央,伸出手去,双手扣住了阵盘中央镶嵌的镇元宝珠,把它抠了下来。

阵盘依然在滴溜溜的宣传,但是上面那紫色的纹路,却渐渐熄灭了。

“这是阵盘的核心,把这个核心取下来,阵盘就失去作用了,给,你把它拿去吧。”小道士把镇元宝珠递给了小狐狸。

灰色的镇元宝珠,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普通的石头,若是丢在一堆鹅卵石里,怕是没人会在意它,但正是这个神奇的珠子,让整个阵盘可以产生神奇的力量,而拿掉这镇元宝珠之后,阵盘就不过是一个巨大的碾子罢了。

“拿去!”小道士看小狐狸有些犹豫,一把把珠子塞到了她的怀里,“你们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小狐狸捧着那珠子看了几眼,一张口,把珠子吞进了肚子里去。

第360章 :一朝沙漠变沃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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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重新拾阶而上,把山神庙的入口封好,然后回过头去,看向了死亡沙漠的方向。

死亡沙漠,还在扩张,只是速度已经慢了许多。

地下妖国一共有七个镇元宝珠,那就代表着,应该有七个阵盘,现在才找到了四个,还有三个不知dào

在何处。

想到这点,小狐狸就有些丧气,她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他,仅此而已。

郭大力跑回了村子,面若死灰地回来了。

小道士把头发解开,重新梳理好,扎好。

“你们去做什么?”小狐狸、郭大力、非红子几乎同时张口。

小狐狸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整个郭家店都被诸犍妖王的妖云所吸走,而小道士相依为命的师父已经死去,鸟鼠观也已经被夷为平地。

“我不知dào

……”小狐狸低下头去,她不知dào

心中到底是什么想法,或许她在这里,就是为了帮zhù

子柏风,但也可能,她只是想要找一个理由,不回到子柏风的身边,不去正视自己内心的感情。

“我要去为我师父报仇。”小道士已经重新绑好了头发,他把自己的剑和师父的剑交叉绑在身后,两把剑从他的两肩探出,为他稚嫩的脸平添了许多的肃杀。

“我要去找我爹、我爷爷还有其他人,我要把他们都救回来。”郭大力回来时,并不是空着手回来的,他还准bèi

了一个简单的行囊,腰间挂着腰刀,腿上绑了匕首,箭筒里也塞满了箭矢。

“我要去找其他的阵盘。”小狐狸终于也下定了决心。

“我……我跟着你们!”耳鼠连忙表态,“不对,我跟着狐狸姐。”

我们,还是狐狸姐?

要……同行吗?

诸犍妖王的强dà

,还深深印在众人的脑海里,他们一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战栗。

但是他们都有不得不去做的理由,不论是郭大力,还是非红子,又或者是小狐狸。

“不,大耳朵你回去,把这边发生的事告sù

……告sù

他……就说……”小狐狸顿住了,“就说,我暂时不会回去。”

“我……”化身小孩子的耳鼠还有些犹豫。

“回去,告sù

他。”小狐狸道,耳鼠这才点点头。

“乖,现在就去吧。”小狐狸目送着耳鼠消失在天边,才回过头来,看向了其他两个人。

真的要同行了。

“我师父说,翻过虢山,就是诸犍妖王的地盘,那里的妖怪都是他的下属,没有任何人胆敢深入其中,因为从未有人活着走出来。”

“我爹他们都在那里。”郭大力深吸了一口气,道。

小狐狸只是道:“走吧。”

当先向巍峨的虢山之巅走去。

小道士一言不发地跟上,郭大力沉默地走在最后。

一个妖怪,一个修士,一个凡人,为了不同的目的,走向了这世间最险恶的地方。

爬到山巅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小狐狸回头看了一眼。

无尽的死亡沙漠中,似乎有一片地方,亮起了辉煌的灯光。

在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之中,指明了家的方向。

……

子柏风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就是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怎么才能算是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呢?

打晕了能行吗?打到半死能行吗?打到半死再打晕过去能行吗?打到半死再打晕过去再救活过来再打晕过去能行吗?

当子柏风试验到打到半死再打晕过去再救活再打晕再救活如此反复十来次之后,才终于瓦解了破元长老的抵抗意志,成功使用“网”捕获了破元长老。

卡牌“只剩一口气的破元”只有0攻击力,1生命值,是三者里面最可怜的,连个小杂兵都不如。

好在破元长老所受的多是皮肉伤,打坐一夜之后,就恢复了精神,卡牌牌面也变成了“打怕了的破元”。

三个长老都成了子柏风的随从之后,一切就简单多了。

恢复了一夜之后,破元长老宣bù

撤军,此次试炼也结束了,但凡活下来的人,都通过了此次考核,得到成为正式弟子的机会。

用了七八天的时间,他们才撤回了崦嵫山应龙宗的分宗。

在这些撤回应龙宗的弟子里,有这么一群人,是已经归顺了子柏风的向岸白等人,他们中的十多个人,在子柏风的瓷片所显示中,已经完全变成了浓黑色的墨点,这说明他们已经完全归顺了。而在向岸白等人中,还有一名并非是应龙宗外门弟子的人,那就是落千山。

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实在是太多了,在里应外合之下,落千山很容易就顶替了一名外门弟子的身份,他将会随着这些外门弟子一起回到应龙宗。

“我一定会想办法把束月救回来的。”在离开之前,落千山这样向子柏风保证着。

他总是觉得,束月之所以会被抓走,是因为他的责任。

“我处理完这里的一切,也会赶过去。”子柏风道,他不会任由落千山一个人深入险地。

但是现在,他却还离不开,这里还有太多事需yào

他去做了。

烈日当空,青石之上,子柏风正在给众多的小家伙们讲课,他已经许久不曾亲自开课了,除了临沙城的小家伙们,还有诸多的修士、妖怪来听。

就连灵虎王和玉蚕王以及他们的麾下,都在其中。

现在的青石,已经变成了一座直径近一公里的巨山,虽然有小半埋在地下,但也已经有了一座山的雏形。

只是青石的颜色却越来越纯粹,看起来像是一整块翡翠。

青石之上,原本只有一颗巨大的山槐树,而现在,那山槐树也长成了参天大树,山槐树旁边的广场也扩展成了百多米方圆,可以容纳的人数,也比之前增加了许多。

“狐狸对小王子说,如果你驯服了我,我们彼此就需yào

对方了。对我来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是惟一的人;而对你来说,我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狐狸。”子柏风的讲道,一如既往还是一个故事,而今天讲的,就是小王子和狐狸的对话。

下方鸦雀无声,只有子柏风的声音在回荡。

随着子柏风的讲道,无尽的灵性与灵力,扩散出去。

但是更打动人心的,却是蕴含在那朴素的语言中的哲理。

人与人,人与妖怪,彼此需yào

,彼此驯化,这就是在子柏风的治下,真实的写照。

“请你们看看天空,问问自己,羊到底是吃了还是没吃那朵玫瑰花?你们将会觉得一切都变了样……”

子柏风的问话,让下方更沉默了,很多人抬起头来,看着那突然感觉不一样的星空,想着那之前从未想过的故事。

突然,一声震动响起,子柏风的脚下,青石发出了耀眼的光芒,青碧色的光芒把整个天空都映照成了绿色的。

而远方,一道红色的光芒直射天空。

丹木神树分身幻化出来的分身也在此处听讲道,而他,竟然也同一时刻,晋级了。

在那红色和绿色的光芒掩盖之下,还有很多的光芒亮起,此时此刻,晋级的妖怪无数,一道道的光芒冲天而起,虽然远没有红色和绿色两道光芒那般的耀眼,却也释fàng

出了无尽的灵气。

灵气如同怒涛一般席卷而出,疯狂地向外扩张。

崦嵫山上,龙爪长老三人正在商议事务,突然他们同时停下来,都感觉到了四周空气中的灵气突然变得浓郁了起来。

应龙宗的那些内门外门弟子都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着。

子柏风的灵气,终于完全扩展到了崦嵫山。

但是这并不是极限,多余的灵气,向死亡沙漠的方向扩张而去,一瞬间大量妖怪的晋级,让灵气突然大爆fā

,特别是两个地域级的妖怪,丹木神树和青石叔的晋级,让灵气源源不绝地涌现。

子柏风张开双手,掌控着灵气,向外开疆扩土,一条大路贯穿了整个死亡沙漠,然后向四面八方扩展而去。

就像是一道门扉慢慢打开,光芒充盈整个房间,那一道贯穿死亡沙漠的大路,渐渐扩张开来,覆盖了整个死亡沙漠。

方圆数千里的死亡沙漠,终于完全被子柏风的灵气所覆盖。

鸟鼠山上,非间子注视着突然变得完全不同的死亡沙漠,面上露出了笑容。

他面前不远处,黄沙已经侵蚀到了鸟鼠观的边缘。

蒙城里,正在朗声念诵经典的先生抬起头,突然停住,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西京,正在大口向口中灌酒的蛮牛王突然把手中的酒坛丢下,仰天哈哈大笑。

青石之上,无数的目光聚集在子柏风的身上。

子柏风睁大双眼,望着天空,眼中却有泪水滚下。

终于,黄沙将要变沃土。

(本卷终)

第361章 :一舟驾临甘枣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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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高悬,正是一年之中最灼热的六月,天上没有一丝云彩,热浪荼毒大地,几个少年浸泡在溪水里,皮肤都泡白了,却还不愿意出来。

一道影子突然掠过小溪,沿着山峦攀升,很快就消失在了山顶上,几个少年抬起头去,看向了天空,然后惊讶地大叫起来。

天空之上,一叶扁舟,正飞速掠过。

黄逐尘驾驶着云舟慢慢减速,低下头去,看向了下方的甘枣山,嘴角露出了笑容。

经lì

了那么多,过了那么久,他终于还是回来了。

虽然只是过了一年的时间,却感觉像是过了几十年一般,这一年所经lì

的一切,就像是一场离奇的梦。

好在终于回来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应龙宗的内门弟子,但是此地在他心中的地位,却是无人能及。

甘枣山,如何得名已不可知,它虽然是薄山山脉的第一座山,也是共水的发源地,却并不是一座特别高的山。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甘枣山之所以在附近极有名气,全是因为山上有一个修仙宗派,黄华宗。

黄华宗内外门弟子加起来,大概有三百多人,其中内门弟子不到百人,核心弟子三十多位,若是在八大属国,或许能算是比较大的宗派,但是在天朝上国只能算是一个没什么存zài

感的小门派。

黄华宗世代宗主都是与世无争之辈,他们处事平和,极少和外界起争端,宗派内的弟子,女修士的比例占据了至少三分之一,对外的形象,向来都是好好先生,没啥脾气的那种。

之所以会如此,也和黄华宗的修行方式有关系,黄华宗的修行方式,乃是木属,他们以山上的草木为修行之伴,把自己的灵气导入到草木之中,由草木对灵气进行提纯净化,所以对灵气和玉石的要求,比之其他的宗派要少得多。

而在他们的灵气培育之下,甘枣山上草木极为繁盛,在山巅之上,有一颗巨大的杻木,杻木弯曲如同虬龙,高数百米,从山顶上弯曲盘旋,在那杻木之下的,就是黄华宗的驻地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黄华宗和丹木宗有相似之处,所以他们才会去丹木宗参观。

而也正是因为在丹木宗看到了应龙宗的威势,黄逐尘才会再次鼓起勇气,去应龙宗参加考核,成为了外门弟子,却没想到,竟然又被派到了丹木宗,去参加内门弟子的考核。

有好多次生死之间,午夜梦回,他曾经后悔过,质问过自己,付出那么多,究竟值不值得。

不知dào

多少次,他都忍不住回忆起曾经在黄华宗的点点滴滴,友爱的师兄弟,娇憨的小师妹,还有慈祥的师父。

而现在,一切的努力,都已经得到了回报。

他,回来了。

云舟降下,在山门的上方盘旋,两道人影从山门内跃出,一声大喝:“何方道友,前来黄华宗,所为何事?”

目光却是在云舟之上绕来绕去。

此云舟,乃是一种可以通过玉石或者修士本身灵气驱动的飞行器具,虽然还达不到法宝的程度,但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像黄华宗这种宗派,就只有一艘粗大笨重的超老的云舟,坐不了几个人不说,还特别耗费玉石,已经停在那里很多年不曾有人驾驶过了,怕是现在也飞不起来了。

日常里,黄华宗的人若是想要远行,要么就要去租用几只大鸟,拉着云车,要么就要等通商云舰到来。

像这种不需yào

什么东西拉动,就可以自己飞行的云舟,可以说是修行界的超跑,没几个人看了不眼红的。

“七师弟,九师弟,原来今日轮到你们轮值。”黄逐尘从云舟里探出头来,“师父师伯他们都在吗?”

“三师兄!”看到黄逐尘,那两个青年修士都惊喜地叫出声来:“你……你回来了?你这是……”

黄逐尘降下云舟,走出来,和两个师弟拥在一处。

“师兄,你……你……”两个人看着黄逐尘,左看看右看看。

和当初离开时比起来,黄逐尘变得成熟了许多,目光之中多了许多的沧桑,身上一袭赤色的应龙宗内门弟子袍服和左胸口的双翼应龙的绣像,让两个人满眼惊喜:“师兄你进了应龙宗了?”

“嗯,已经是内门弟子了。”黄逐尘笑了,正所谓衣锦还乡,现在他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师父在正殿,正在给新的师弟师妹们讲道,你自去……”两个人这边和黄逐尘亲热了一会儿,目光就又缠绕到了云舟之上,口水直流。

“去吧,小心些,别撞了。”黄逐尘把手中的玉匙向七师弟手中一递,推了两个人一把,两个人就欢呼着直扑云舟。

黄逐尘摇了摇头,都修行了几十年了,还跟小孩子一样,真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成熟起来。

这样想着,黄逐尘抬起头,看向了山门之内。

杻木树荫之下,依山搭建的房屋鳞次栉比,一些内门外门弟子在其中穿行,看到了黄逐尘,一个个惊喜不已,黄逐尘费了好大的力qì

,这才从人群中脱身,来到了正殿之外。

正殿之中,师父岁华子正在几个年轻师弟师妹们的簇拥下讲道,看他们几个大多不认识,就知dào

应该是今年新收的徒弟。

黄华宗的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分界并不那么严苛,不论是内门还是外门弟子,都可以听取黄华宗前辈的讲道,差别只是有没有正式的师父。

黄逐尘的师父岁华子就是黄华宗的宗主,而他也是黄华宗年青一代中,最有天赋和实力的一员。

黄逐尘在门外站定,岁华子也抬起头来,看到了黄逐尘,就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师父!”黄逐尘在门前,推金山倒玉柱,恭恭敬敬地叩了下去。

“逐尘!”岁华子向前一步迈出,就已经扶住了黄逐尘,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道:“你瘦了。”

只是一句话,黄逐尘就觉得自己的眼泪要溢出来了,他连忙转过头去,强笑了笑,道:“师父,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原本打算安慰黄逐尘两句,却看到了他身上的袍服,“你真的入了应龙宗了?”

“是的,弟子现在已经是应龙宗的内门弟子,拜在应龙宗长老破元长老的门下。”黄华宗道。

“好,好啊!”岁华子听到之后,激动不已,“我就知dào

你能行,就知dào

你能行的!破元长老,竟然还是长老,哈哈,师父太高兴了!”

黄逐尘笑笑,仔细打量着师父。

往昔,师父就是黄逐尘心目中的天,第一高手,现在眼界宽了,特别是见到过了应龙宗的那些大能,和更强dà

神mì

的子柏风等人,岁华子在他的眼中,自然褪去了许多的光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修士罢了,在应龙宗内,顶多就是一个普通的核心弟子的水平。

但是心中那种崇敬却并未退散,反而更加升华了。

若说这世界上,还有谁是真心真意对他,只有付出,不求回报,那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

天朝上国,四大宗派是超然的存zài

,能够加入这四大宗派,就像是从高中考上了大学,像黄华宗这些人,只会觉得骄傲,而不会想到其他。

而在应龙宗这种地方,若是能够有一名弟子站稳了脚跟,日后不但能够得到诸多的便利,还能够让更多的弟子进入应龙宗,而能够拥有应龙宗的这条关系,更是能够让更多的人拜入黄华宗,提升黄华宗的影响力。

黄逐尘成功成为应龙宗的内门弟子的消息传开,整个黄华宗的头面人物齐聚一堂,举办了一场庆典。不管是之前和黄逐尘关系如何,此时都与有荣焉。

黄逐尘也在庆典之上,宣bù

了自己此行的来意。

他取出了一封书信,交给了岁华子,道:“师父,这是我师破元长老的亲笔信。他命我来邀请师父您参加面仙大会。”

“面仙大会?”岁华子毕竟也是一派之尊,也知dào

面仙大会的存zài

,但是他却从未想过,他竟然也有机会被收到邀请。

他伸出双手,想要接过那书信,双手却抖个不停。

“等等……”岁华子跑回去,再回来时,竟然换了一身华服,摆起了香案,这才又把书信接了过来。

岁华子的心中啼笑皆非,却又不能表露出什么来。

师父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但是他却能够理解,盖因为像面仙大会这种大会,堪称是整个修仙界的第一盛会,像黄华宗这种小透明的宗派,时常连旁观的机会都没有,别说是去参加了。

“此次大会,应龙宗除了准bèi

了受邀门派的固定名额之外,还拿出了大量名额自由竞争……每个受邀门派,固定名额由一人到十人不等,另有三千名额,由各位自行争取,其中一千名额,以擂台排名争胜,另外两千名额,则以竞拍的方式……”

念到这里,岁华子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来。

“我们黄华宗固定的名额只有三个。”黄逐尘有些羞愧,道,“我已经尽lì

争取了,若想要其他的名额,就需yào

擂台比胜负或者拿钱财购买了。”

“竟然有三个?”岁华子却是喜出望外,原本还想倾家荡产无论如何也要买几个名额呢,谁想到竟然有三个,他扯住了黄逐尘的手,满脸骄傲之色地看着他,“够了,够了!”

这里所说的名额,不但是面仙大会的名额,也是归仙大典的名额,届时能够沾染点仙灵之气,就已经是意wài

之喜了,能有三个名额,也已经是极大的惊喜了。

黄逐尘并未在黄华宗多呆,当天就告辞了,他还有几封书信要去送,但是他也叮嘱岁华子,待他返回时,可以顺路带着黄华宗参加面仙大会的人前往应龙宗,此地距离应龙宗万里之遥,若非有云舟代步,关山漫漫,不知何期了。

第362章 :一封书信邀群雄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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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鼠山颠,鸟鼠观正殿,子柏风坐在正中,手中捏着一封书信。

窗外,知了声声,几只小鹤正在追逐着这些不停歇的歌者,不时厮打在一起。

“放下一切仇怨,共襄面仙大会。”子柏风看着手中的那封书信,情不自禁笑了。

他抬起头来,看向眼前毕恭毕敬站着的青年修士:“他们真能放下仇恨?”

站在子柏风面前的正是向岸白,他现在已经换上了一身赤色的应龙宗内门弟子服饰,胸口的暗纹所绣的应龙张牙舞爪,说不出的威武。

“师父说,应龙宗作为东道主,应该不会主动挑事,不过他们很可能授意其他的宗派来找我们麻烦。”向岸白恭敬回应道。

向岸白口中的师父,就是龙爪长老,向岸白、黄师弟、桎师妹分别拜入了龙爪、破元、空蝉三人的门下,落千山也名义上成为了龙爪长老的弟子。

“就算是被我杀死了一名长老,也没问题?”子柏风不觉得应龙宗是这种大方的人。

“若是往日定然不行,但是今日今时,一切都以面仙大会为重,师父说,长老虽然重yào

,但是应龙宗的长老也有几十名,破元长老的师父早就死了,师兄弟也都没有什么厉害人物,所以师门并不特别重视他。”向岸白道。

子柏风沉吟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下首,道:“你怎么看?”

坐在他下首的正是非间子,非间子接过书信,看了一遍,道:“这书信是发给我鸟鼠观的,我现在依然还是鸟鼠观的弟子,不如让我代表鸟鼠观前往。”

破元长老之死,虽然是非间子导致的,但最终却是被算在子柏风头上的。

非间子有“巡察司”作为后盾,安全上至少有些保障。

“我定然要去。”子柏风摇摇头,这个是无可辩驳的。

并不仅仅是因为束月。

“这是整个修行界最大的盛事,若是不去一次,岂非可惜?”

“面仙大会,真zhèng

的仙人?”子柏风却想到了当日那黑袍的青年,莫非他就是所谓的日蚀真仙?

子柏风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和别人的消息一印证,顿时就觉得,或许真就是真相。

子柏风对“面仙”没啥兴趣。

不过他一直呆在颛而国这种穷乡僻壤,对整个修行界的布局,完全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难得有这么一个扩展眼界的机会,他怎么能够放qì



非间子知dào

子柏风的脾性,就没再多说。既然他已经决定了,什么危险,什么挑zhàn

,都只是可以克服的小问题,他就从未看到过子柏风打没有准bèi

之仗,他的计划,总是一个接一个,按部就班,不疾不徐,不知不觉就把别人挖个坑埋了。

他只是提醒子柏风道:“面仙大会应该会在十月举行,从此地到应龙宗,距离有数万里,中间又有数处险地,不能直接穿行,若是想要快点到的话,怕是最近就要出发了。”

子柏风却是摇头,道:“真要赶路,五六日的时间就足够了,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在什么面仙大会上。”

参加盛会固然重yào

,但是对子柏风更重yào

的,却是经营临沙州,这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而且,此去应龙宗,总不能太过大意,若是应龙宗的人给我们玩阴的,那也太危险了。”子柏风虽然不怕应龙宗,却也不会太过大意,至少大有仙君这种级别的,他还是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对付。

“我倒是要好好考lǜ

一下才行。”子柏风敲着自己的脑袋,站起来,来回踱步。

“少爷。”门外走进来一名绿衣老翁,“鱼丸、剑妖和两只锦鲤都到了。”

“我今日还要开挖河流,嗯,你先回去复命吧。”子柏风对向岸白道,向岸白恭敬行了一礼,转身去了。

子柏风到了鸟鼠观外,眼前一黑,就被大鱼丸整个扑倒在地,大鱼丸现在的脑袋更丑了,一颗圆溜溜的大脑袋在子柏风的身上碾来碾去,若非现在的子柏风也比之前强dà

了很多,怕是早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在一旁,三十多名金剑妖整齐列队,面容冷苏。

他们是开挖河道的主力,待会儿还需yào

他们出苦力。

子柏风好不容易从大鱼丸的身下挣扎出来,抬头看去,两只锦鲤在云中上下翻腾,摇头摆尾。

前段时间,因为子柏风身在沙漠,而两只锦鲤又极为讨厌干燥的环境,所以被子柏风送去和蠃鱼一起呆了一阵子,现在回来,发xiàn

它们都变了样子。

现在的两只锦鲤,体态变得长了许多,简直就像是两条没有角,没有爪子的龙。

两只锦鲤身后还拉着云舟,此时的云舟,终于算是真zhèng

的“云舟”了,隐身在云中,若隐若现,就算是没有了两只锦鲤拉扯,自己也能够飞行,只是速度或许不如锦鲤更快罢了。

子柏风呼哨一声,两只锦鲤拖拽着云舟从云层中飞下来,子柏风踏上了云舟,两只锦鲤夭矫如同神龙,拖着云舟飞向了死亡沙漠的方向,金剑妖变回剑形本体,冲天而起,围绕在云舟的四周,宛若一群金色的流星。

鱼丸却向相反的方向飞去,如同一颗巨大的炮弹。

云舟之中,已经有几个人等着了。

其中几人是官员打扮,卢通判,齐判官,葛头儿,都是子柏风的老熟人,此外还有几个人子柏风不认识,见到子柏风,都躬身行礼:“子大人!”

这些人,都是从西京来的,颛而国工部的人。

自从西京剧变之后,整个西京被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特别是工部,每个官员,几乎连底裤都被查了个底朝天,现在还能够在工部任职的,那都是真zhèng

身家清白,祖上八辈贫农那种。

即便是如此,他们也有很多不愉快的经lì

,而这种不愉快的经lì

,大多是子柏风所赐予,所以见到子柏风之后,一个个两股战战,说话都打颤的。

除了这几个人身着官服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在,那就是小盘了。

小盘抬头看了子柏风一眼,叫了一声哥,又伏低身子,趴在桌子上,继xù

看那张地图去了。

云舟之内的桌子上,摆着一张残破老旧的地图,看起来是从故纸堆里面翻出来的,幸好工部的库房规章制度还算是严谨,这张地图才能够保存下来。

这张地图,就是死亡沙漠成为沙漠之前的地图。

“方案制定的如何了?”这些人都是水利方面的专家,子柏风把任务给了他们,就去忙活别的去了,却是一直没有再过问,一切方案都是由他们所指定的。

“大人,方案暂时已经定下来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知正抹了一把汗,道,“只是……这工程量……”

如果对方不是子柏风,他一定会直接说对方疯掉了。

子柏风是曾经利用阵法的力量把涂水截流不错,曾经疏通了整个西京的河道不错,但是……和眼前这计划的工程量比起来,依然是太夸张了些。

开挖一条人工河,贯通整个死亡沙漠,连接涂水和洋水,这……死亡沙漠直径数千里,这样数千里的工程,别说见,连通说都没听说过。

“嗯,工程量你不必担心。”子柏风道,“让我看看计划。”

开挖这么庞大的人工河,就算是前世,子柏风也不曾见到过,但是子柏风并不是疯了,他也是经过了细致周密的考量的。

“大人您看。”那老知正走到桌前,指着那桌子上的地图,道:“根据地图记载,死亡沙漠的范围内,曾经有河道五百余条,其中较大型的河道有三条,湖泊有七处,若是利用到这些现有的河道和湖泊,或许工程量能减小一些……”

子柏风摇摇头,道:“这些河道几乎已经完全被沙子淤积了,工程量并不会小,不过这些河道确实用得上。”

“这几条河道,清河,渭河,汀河虽然已经干涸了,事实上却只是转入地下,成了地下暗河,我们只需yào

把这几段地下河打通就可以了。其中清河和涂水相连,只要稍加扩张就好。”子柏风走到地图前,伸手指着,“其实现在我们所需yào

开挖的,就只有这一段,这一段,和这一段。”

“可是大人,河流改道之后,往往差出数十数百里,这些河道原来在这里,但变成地下河之后,到底在什么地方,需yào

很长时间才能勘探出来。”

在老知正看来,开挖这样一条河,估计是他一辈子都完不成的事业。

子柏风伸手一挥,一股灵气喷涌而出,那平铺在桌子上的地图宛若活过来一般。

子柏风的灵气,能够输出信息,就像是无线输出的图像,现在他只是利用自己的灵气和养妖诀的力量,把他的瓷片中所展现出的信息投射出来,和那张地图重叠在一起。

在那投影上,一条条蓝色的线密布,这些蓝色的线,就是地下河流的网络。

即便是在沙漠里,地下水一样非常丰富,只是地下水深埋在地下,并不是那么容易利用罢了。

第363章 :一轮金剑开天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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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知正愣了,眼前的一切已经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了,他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自然不知dào

如何去看。

小盘却早就已经了然于胸,看到的那一瞬间,就立kè

跳了起来,双手在上面比比划划的。

然后他双手铺开了另外一张纸,开始飞速地画了起来。

子柏风在旁边看着,这个小盘实在是太让人省心了,有了小盘帮忙,他不知dào

少了多少活。

转眼之间,众人已经飞到了预定地点,绕行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子柏风就走上了船头。

看到他出现,两只锦鲤和三十名金剑妖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呐喊,就像是一声海啸。

子柏风双手张开,灵力视野在眼前汇聚。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个格子,就像是画工程图的辅助格子,又像是以整个死亡沙漠为棋盘的一场对弈,不过这次没有人和子柏风对弈,他的对手,是整个天地。

子柏风手掌一竖,然后对着前方轻轻一掌切下。

就像是灼热的刀子切进了牛油里,那一瞬间,似乎有一个虚拟的东西被切开了,有一条虚拟的河流出现在他的手掌所切的地方,然后慢慢向前延伸。

子柏风的灵力辐射出去,把那一幅画面辐射到金剑妖们的意识之中,如臂使指地指挥着金剑妖的行动。

天空中排成阵列的金剑妖斜斜倾起,对准了地上子柏风所指向的位置,然后一道光芒爆射而出。

这些金剑妖,现在几乎也都到了第五阶。

一群第五阶的妖怪,这对之前来说,是几乎无法想象的。

但是对现在的子柏风来说,这只是他麾下的极少一部分,甚至不值一提,现在的子柏风手中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越了当初的中山派,现在就算是让他正面和中山派起冲突,都可以把中山派打得屁滚尿流,毫无招架之力。

对子柏风来说,限制他的力量扩张的唯一因素,就是他的养妖诀了。

只要养妖诀达到,似乎其他的妖怪就不会拥有瓶颈,至少现在是如此。

第一道光射出,在射到地面的时候,瞬间爆fā

成了一团金色的光芒,似乎每一道光芒,都具有恐怖的切削之力,瞬间撑开了一道深深的裂痕。

黄沙被巨大的爆zhà

之力冲击开了,四下飞溅而去,噼里啪啦地打在四周的砂砾之上。

然后第二道光芒,第三道光芒……

三十只金剑妖,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椭圆形,向前冲击着滚动的金轮,而金轮滚动的速度,就是河流开凿的速度。

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走上了船头,看着子柏风在子柏风的指挥之下,缓缓开辟出来的河道。

说是缓缓,只是从天空中俯瞰来说,其实金轮滚动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到后来,已经快逾奔马。

老知正趴在船舷上,俯首看着下方,面色有些白,眼下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却有些不同,他原本以为这个任务需yào

无数的壮丁,民夫,甚至奴工们忙碌上一辈子,在沙地上喊着号子,嘿呦嘿呦地喊着号子,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把沙子运送出去呢。

而眼前的景象,却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不论是速度,还是方式。

难怪子柏风对计划要的那么急。

很快,他就没有时间再想其他了,子柏风已经把一切都设定好了,金剑妖们会自动自发地向前推进,而他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地上河与地下河的接驳,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把地下河变成地上河倒是简单,挖开地面,露出大地的血脉,让它裸露在大气之中便是。

但是要处理好地下河和地上河的落差,调整几条河的储水量,还需yào

几座大坝,这些大坝都要因地制宜,根据交界处的具体地质情况,建设,设计。

“根据现在推进的速度,大概四个小时之后,金剑妖就会推进到第一处接驳地点,我们先去接驳处看看情况。”子柏风说了一句,云舟就已经转向,向第一个接驳处——曾经的汀河和人工河的接驳处飞去。

在数百年前,汀河曾经和汉水相连,而汉水又曾经和濛河相连,濛河和洋水相连,如此直接组成一条畅通的水脉,曾经是西京到东方的交通要道。

自从死亡沙漠出现之后,西京和天朝上国的水陆交通完全受阻,导致整个颛而国和外界的交流减少,国家也变得积弱起来。

死亡沙漠之后,汀河地上部分完全断流,地下部分则是向南便宜了一百多里,顺着一条地下的罅隙缓缓流淌着,在地下形成了一个地下湖,这地下湖也是整个死亡沙漠里最大的地下湖。

这地下湖里,生活着一群妖怪,它们像是蚕一样,却是生活在水中的。

玉蚕王。

死亡沙漠的地下,因为特殊的地质原因,地下湖非常多,小的不计其数,大的则有七处。

子柏风上一世所知dào

的地下湖,似乎都不是特别大,几千平方米就已经很大了,但是在死亡沙漠,地下湖可以做到和地上的湖一样大,甚至比地上湖还大。

这些地下湖,其实只是被完全灌满了水的镇妖塔的碎片罢了。

而有些碎片,其实是完全封闭起来,几乎不和外界交流的,在子柏风完全掌控整个死亡沙漠之前,他也不知dào

这里到底有多少妖怪,而还有多少妖怪是他从未见过的。

应龙宗的人以为自己已经摸清了整个地下妖国的底细,却不知dào

他们所找到的地下妖国,根本连整个规模的一半都不到。

这些密闭的空间中的妖怪,甚至不知dào

这里已经变了天,它们依然在自己独立的空间里生活着,几乎没有神智,完全遵循野兽的本能,神智算不上是真zhèng

的妖,就像是当初的巨虎王。

第一处接驳处,就在玉蚕王这里,也是经过了玉蚕王的同意的,虽然这会造成环境的剧变,但是把一个封闭的地下湖和其他地方连接起来,对这些妖怪有更多的好处,有助于他们得到更多的灵性和灵力,对它们的成长更有帮zhù



这座湖,就叫做玉蚕湖,而因为玉蚕王的关系,子柏风打算把连接汉水和玉蚕湖的这条人工水道,就命名为玉蚕河。

第364章 :一图绘就临沙州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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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巨轮停停滚滚,不停轰击,金剑妖们的灵气消耗很大,不可能一直连轴转。

即便是停歇的时候,金剑妖也聚拢在一起,一起吸收灵力,声势浩大。

即便是从几百里外,都能看到那天空中不断激发的金色光芒。

站在云舟之上,在半空之中飞行,俯瞰着地上的漫漫黄沙,子柏风油然而生了一种异样的成就感。

这浩瀚无际的死亡沙漠,都是自己的了。

它就像是一张空白的画布,一个还没堆砌的沙盘,可以任由他随意地去发挥,去创造。

几个西京派来的官员,也都从船舱内走了出来,俯瞰着四周的一切。

对他们来说,这种能够从半空中俯瞰大地的机会,可不多见。

往日里只能在图纸上看,只能凭借想象的画面,真zhèng

呈现在面前时,一切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他们不敢打扰站在船头的子柏风,只是在云舟的侧舷,指指点点,低声交谈着。

“真好啊。”老知正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苦笑着摇摇头,他想什么呢?这种生活必定和他只是一瞬间的交集。他本以为来死亡沙漠会是一场难捱的流放之旅,谁想到完全没有想象中的艰苦生活不说,反而体验到了之前连想都不曾想过的事。

子柏风回过头去,看向了云舟。

现在的云舟,当然也早就已经变了样子,宽敞了很多。甲板上有两层,上面一层是子柏风一家人的卧房,下面一层则是议事厅和子柏风的书房。

甲板下还有两层,两只锦鲤、踏雪、斧锯刨凿四小等小妖就居住在甲板之下,子坚还在加班下给自己准bèi

了一个木工工作室,此外厨房也在甲板下面。

前后甲板都很宽敞,特别是后甲板,特别延出去了一块,装着围栏,就像是一个浮空平台,足以打一场篮球了。

在甲板上,站着几名充当侍卫的金剑妖,自命子柏风管家的丹木叔也在船上忙来忙去,他麾下有几个侍女仆从打扮的花草妖怪,这些花草妖怪和他的关系,近似于金剑妖和青石叔,属于从属关系,这样一艘船,想要打理好,也需yào

许多人手的。

“锦鲤云舟”其实已经超越了云舟的范畴,足以称为云舰了。

云舟现在也是五阶的妖怪,虽然还未达到第六阶,但也指日可待了。

毕竟它和子柏风朝夕相处,吸收了大量的灵气和灵性。

不过云舟性子沉默,几乎不言不语,如果不是特别了解的人,都不知dào

它其实是一个妖怪。

看着子柏风的云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燕老五都快羡慕死了,他整天念叨着三只小鹤怎么还不长大,恨不得立kè

拽着三只小鹤的脖子,把他们拽大了。

他还到处找人寻摸,问问哪里能弄到和子柏风这个类似的云舟,很多修士都被他问怕了。

一阵炊烟从烟囱里飘出,随之而来的还有饭菜的香味,嗅到这味道,子柏风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又等了一刻钟,子吴氏上来招呼大家准bèi

吃饭,左看右看,却不见了小石头等小家伙,子柏风侧耳一听,就听到后甲板上传来了小盘的呼喝声:“别打了,别打了!”

子柏风等人赶到后面一看,斧锯刨凿、小石头、踏雪、小七七,甚至小仔、桂宝,都厮打在一起,小盘在旁边挥舞着双手,不知dào

是在劝阻还是在加油,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很兴奋的。

旁边还站着一位妇人,有些无奈地摇头,不是玉蚕王是谁?她本是来和子柏风商议大坝建设的事宜的,没想到来了就赶上了一群人打架。

“别打架,不准打架!”子柏风连忙上前把众人拉扯开,这些家伙,身材、性别、年龄都完全不搭,怎么能打一起去的?

“干什么!”子柏风板起脸,教xùn

一众小家伙们。

“哥,我也要……那啥,冠名权!”看到子柏风,小石头连忙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呼啦啦一声,子柏风顿时被众多的小家伙围住了。

“啥?”子柏风有点不懂。

“冠名权。”小盘捂嘴偷笑,子柏风顿时翻白眼。

最终,“玉蚕河”这个命名构思只能夭折,小七七仗着地利霸占了这条河的命名权,叫做“七河”,虽然子柏风觉得这名字真是很难听,但也不得不标注在地图之上。

既然开了先河,什么小仔湾,石头坝,踏雪湖,斧子堤之类的名字陆续诞生,等到了其他人听到了还有“冠名权”这一说,过来争取时,稍大点的地方,名字都被霸占了。

燕老五抓着子柏风的脖子,威胁了半天,终于拿自己的名字命名了一座山丘,燕五山。

子柏风这边工程进度还没完成五分之一,地图上就已经写无可写了,让子柏风不得不感叹,这些虚伪的人和妖们啊,唉,人心不古啊。

不过,拜他们所赐,整个死亡沙漠的规划在群策群力之下,飞速完成了。

规划中的死亡沙漠,将会建设九个大城,彼此通过水路和陆路连接。

九个大城基本上以九宫格的方式分布,临沙城因为比较靠近蒙城,所以是九座城市里三点钟方向的那个。

而第二个开建的城市,将会选择九点钟方向,靠近死亡沙漠另外一个边缘的位置。

不过,这规划虽然做好了,真zhèng

实施起来,还有很大的难度,譬如人从何来。

死亡沙漠虽然赶走了附近的居民,但是想要让他们回迁,但也并不容易,特别是曾经经lì

过颠沛流离的生活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接受他们的生活地点,他们更不会轻易离开。

譬如现在的子柏风,就完全把下燕村当做了自己的家乡,而非是他真zhèng

的故乡子村。

而真zhèng

要建设,还需yào

西京的大力支持,死亡沙漠毕竟只是一片沙漠而已。

子柏风很想亲手把这一切都建设起来,亲眼看着河流的开通,看着大坝的耸立,看着城市的成长,但是需yào

子柏风所操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子柏风,整天骑着踏雪来回奔波,蒙城、临沙城、云舟、鸟鼠观四处哪里离得近,就在哪里歇息,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不论他在那里,都有以小白为首的信鸽队伍把各种文书传到他的手中,然后再传递出去。

好在他有瓷片傍身,可以随时随地查看各方面的进度,这才能做到各处都不耽误。

这一日,子柏风在鸟鼠观上办公,非间子敲门走了进来,看到非间子的打扮,子柏风愣了一下:“你要出门?”

非间子平日里在鸟鼠观,都是一身普通的道袍打扮,像是当初他还是鸟鼠观的小道士时的样子,而眼下的非间子,换上了那身仙人巡查的衣服,显然是要出门了。

“有三件事。”非间子开门见山,直接道,“一件事,是有一些修士想要加入我们鸟鼠观,我若是不在,鸟鼠观也需yào

有人经营管理。”

鸟鼠观现在的常住人口就只有两个,一个是非间子,一个就是四狗。四狗修liàn

了少枯功,整日躺在山巅青石上呼呼大睡,指望他管事是不可能了,这个惫懒的家伙,只有前段时间离开了鸟鼠山,前往临沙城准bèi

与应龙宗的决战,之后就又回来了,除了子柏风在山上时,帮子柏风准bèi

一些吃食之外,几乎很少下山。

他的性格,出乎预料的适合修道,倒是很有飘然出尘的范儿。

现在就连大鹤都不在鸟鼠山了,鸟鼠山上整天只有两三个人,别说冷清了,简直就是死寂。

子柏风接过了非间子递过来的那张文书,打量了一眼,都是比较熟悉的修士,名字有十二个,显然非间子已经审核过一遍了。这些人的忠诚度都不是问题,已经在和应龙宗的战斗中证实过了。

“唔,可以。”子柏风道。

非间子点点头:“那我便把他们收归门下,做曲字辈的弟子。”

子柏风点头应允,理论上来说,他现在是鸟鼠观的宗主,道号非柏子,那些人自然不能和他同辈。

“第二件事,我要去虢山看一看。”非间子道。

子柏风也并不意wài



耳鼠把小狐狸等人的消息带回来之后,子柏风实在是脱不开身,他只能就派了一些妖怪前往虢山查看,不过现在还没有消息回报回来。而非间子想要亲自去一次,他也并不奇怪。如无意wài

,虢山鸟鼠观应该也是上古鸟鼠观的分宗之一,现在鸟鼠观人丁冷落,非间子自然要去查看一番。

“第三件事,巡察司高层有任务下发,让我通知左近所有收到应龙宗请柬的宗派派出代表前往西京议事。”

子柏风又点了点头。

看子柏风完全没有觉悟的样子,非间子无语半晌,只能道:“我身份特殊,不能参加议事,鸟鼠观的代表,就只能是你了。”

“我?”子柏风顿时瞪大眼睛,他哪有那时间?

不过,等等……

“是高仙人让你通知我的?”子柏风问道。

非间子点头表示回答正确。

子柏风顿时纠结了,高仙人的面子也不能不给,可是他这边忙死了,哪有时间去西京商议什么事?

第365章 :一眼望尽蒙城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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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总是一件接一件,这边非间子刚刚交代完离开,小白就飞了进来,化身成一个小童,丢下了一封书信,自己跑去翻子柏风的零食袋,抓了一把干果就吃起来。

子柏风见怪不怪了,拿起书信看了一眼,却是齐寒山的书信。

看了几行,子柏风站了起来,走到窗前,向外看去。

窗外,自然是看不到蒙城的,但是子柏风的视野,却已经透过了瓷片,俯瞰到了蒙城之内。

几年的时间,蒙城已经完全变了样子。

子柏风依然记得,当初那死气沉沉,到处都灰蒙蒙的蒙城。

天地似乎笼罩着一层阴霾,抬起头,都只能看到灰暗的天空,呼吸一口,没有丝毫的灵气,只有死气,人们形容枯槁,如同行尸走肉。

这一切,似乎是一张沉闷的版画,刻印在子柏风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蒙城,是没有生机的,一切都在走向衰败与死亡,即便是府君和先生也无法阻止。

那时候子柏风的世界就这么大,没有死亡沙漠,没有西京,没有天朝上国,就是一个小小的城市,甚至只有一个小小的村子。

“要走了?去哪儿?”看到子柏风走到了窗口,在窗户下面吃着胡萝卜的踏雪站了起来,伸进脑袋来问。

踏雪化成的长脸少年长的并不可爱,但是子柏风却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犹记得当初子柏风是想要买一头高头大马的,结果到了现在,都没有高头大马可以骑,似乎这也是命运吧。

想到了买踏雪,就又想起了小亲兵,然后他又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已经过去了,子柏风也并不是放不下的人,彼此伤害,彼此争斗,但到了最后,不还是要过去?

看踏雪很享shòu

的在自己手掌上蹭来蹭去,子柏风笑了,道:“去蒙城,今天夏俊国的人要离开了,我总是要出现一下的。”

今天,夏俊国和颛而国的谈判,终于完全结束了。

没有割地赔款,没有丧权辱国,颛而国没有。

做这些的是夏俊国,似乎战败的是夏俊国一样。

就在前天,夏俊国的人签订了协议,被占据的南阳城等城市全部归还给颛而国,而这些被归还的城市,显然都是属于子柏风的治下,让他的地盘又扩大了一块。

子柏风从未在谈判现场出现过,这些人谈判的时候,他忙着和日蚀真仙对阵,忙着和应龙宗杀来杀去,忙着治理死亡沙漠。

严格来说,夏俊国的人根本就没什么办法知dào

他在做什么,对他的了解只是一知半解,但凡进入他的势力范围之内的,不论是九婴还是其他的夏俊国的探子,都会在刚刚进入他的地界之后,被一把从天而降的金剑钉在地上。

子柏风也接到过反馈,这些人里面,地位最高的是九首之一,子柏风不知dào

他的名字,却知dào

,九婴已经在他手里折损了两个了。

子柏风压根不担心夏俊国的反应,是惊,是怒,是惧,是悔,都和他没关系。

夏俊国和颛而国接壤的位置,就只有临沙州这么一处,夏俊国敢来攻打,他就能让夏俊国片甲不留。

出一队三十人的金剑妖,就够了吧。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属国罢了,有些时候,子柏风心中会闪过这样的想法。

时刻自省的习惯会让他习惯性地警告自己,不要小瞧任何人。

但是和应龙宗这样的宗派对垒许久,取得了胜利之后,再看往日的敌人,就很难再以平常心对待了。

每次和齐寒山见面,他都告sù

齐寒山,态度硬点,再硬点,该拿的拿,该要的要。

给我制造了那么多麻烦,不吐出点什么,怎么能行?

齐寒山数次突pò

己方和对方的底限,提出更强硬的要求时,整个谈判会场都会瞪着两眼看他。但最终的结果是什么?齐寒山的一再进逼,对方就只能以示弱以对。现在的西京,已经有了一些传言,齐家寒山,可抵十万兵。

听到这样的传言,齐寒山也只是笑笑,不以为然。

子柏风略微收拾了一下身上,穿上了许久未穿的官袍,跨上了踏雪的背部,踏雪全身燃起碧绿的妖火,踏着虚空中的微尘,向山下狂奔而去。

一道绿色的尾炎,在空中拖出长长的绿色,如同有人用画笔在蓝天上,画下了一抹绿色。

用肉眼去看,而非是通过瓷片去看,蒙城更加的鲜活生动。

从鸟鼠观飞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巨大的丹木神树,现在的丹木神树树冠已经扩展到了鸟鼠山中来,好在丹木神树并不是那种枝叶特别繁茂的树种,不至于完全遮蔽阳光,稀疏的枝干在阳光下留下了类似抽象画的阴影。

夜晚,从树叶上涌出的灵气如同下坠的湿气,形成白色的烟雾瀑布,到了早上,就会在树根周围结出一圈的并不规则的灵气结晶,修士们说这是上好的木属性玉石,对修liàn

木系和火系功法的人来说,无异于大补丸。

到了白天,树叶上涌出的灵气则在日光下蒸腾,如同冒起的炊烟,傍晚时分,就能够在树枝上,树缝里,发xiàn

冰挂一般的火红色结晶。、

和冰挂不同的是,这结晶是向上生长的,如同被冻结了的火焰。

照例有修士们来采,这是上好的火属性玉石,对修liàn

火系、土系的修士来说,可谓佳品。

修liàn

金、水两系的,则会自告奋勇去铁燕村当挖矿工人,在挖掘时,会所碎裂的矿石里,找到指头大小的金色结晶,那是金属性的玉石,对金、水两系大补。

而土系的玉石,则是会在满世界的冒出,进山搜寻,还是走路不小心捡到,都不算奇怪。

当然,大多数的玉石并不会偏向哪一类,就像是大多数的修士修liàn

的功法,也不会特别偏向某个属性,这就是普通的玉石。

事实上,这种呈现出极端属性的玉石,是极为稀少的,在《玉经》上曾经记载,“赤、青、金、石、水,世所罕有,可传家。”

这里面所提到的赤是赤玉,青是青玉、金是黄玉、石是石玉、水是水玉,分别对应火、木、金、土、水五行,都是非常罕见的,平日里来说,价格比普通的玉石高上好多倍。

但是现在嘛,这些这些玉石因为太常见,已经跌到了和普通玉石一个价位了。

这些玉石,算是子柏风给修士们的福利,以感谢他们对抗应龙宗的英勇与牺牲,进而扩展成了整个蒙城的福利,修士们不一定有时间去寻找玉石,就会花钱向捡到的普通人购买,不论是凌晨还是正午,都能看到树下到处寻摸玉石的人影。

这里的灵气,是如此的充裕,充裕到随时随地都会凝结出玉石来,似乎玉石就只是满大街都是的石子一般。

但是,这些玉石却是严禁私自向外贩卖的,一旦发xiàn

,严惩不贷,玉石是整个蒙城的命脉,也是最具价值的商品,就像是盐,而玉石的利润比盐更高,自然要抓在手中了。

迄今为止,子柏风卖出去的最大一批玉石,就是直接强卖给了颛王的那批,不过到现在还没收回尾款来,真是颇为失败。

踏雪继xù

向前飞行,露出了蒙城的一角,灰蒙蒙的城墙已经有些老旧了,太阳照在上面,斑驳而极具历史感,几名士兵在上面行走巡视,身上的铠甲反射着阳光,就像是镜子一般闪闪发亮。

尽管将会在死亡沙漠中建设出新的城市,但是子柏风心目中感情最深的城市,定然还是蒙城。对蒙城的未来,他也做了许多的规划。

子柏风的想法,是把蒙城打造成一个真zhèng

的商业都市。

说是蒙城,其实蒙城老城区并不具备太大的可扩展性,其核心在于两处,一处是丹木神树,一处是鸟鼠山。

丹木神树下面不远处,就是燕翼镇和九燕镇两个镇子,子柏风规划中的新城区将会以这两个城镇为中心,此地南有铁燕村、刀刘村和寄剑林,附近有码头,再向北则是蒙城老城区,距离鸟鼠观也很近,届时九燕乡将会成为政治中心,燕翼镇则是商业中心。至于老城区,将会以蒙城书院为中心,打造成文化中心,西京的贡院附近的文化中心,让他印象深刻。而鸟鼠观则是修士聚集地,鸟鼠观成片的巨大建筑群现在都在闲置,未免可惜。

至于妖怪,则以下燕村为大本营,这里到现在为止,依旧是整个蒙城妖怪密度最大,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当然,现在这些还只是停留在规划之上,需yào

子柏风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需yào

一步步来,而怎么样建设这样一个综合性的大都市,子柏风还要好好考量一下,得失如何。

子柏风不打算建设太大太密集的城市,以区块式和分布式的方式来发展,更不容易透支土地的承载力。

如果蒙城试点成功,届时临沙城等几个城市,也会以类似的方式来建设。

这么想着,踏雪已经降落下来,在蒙城府外落地,轻轻叩了两下蹄子,提醒子柏风已经到了。

子柏风翻身下来,就看到齐寒山从蒙城府里走出来。

第366章 :一日重聚碧水楼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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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齐寒山,意气风发,在两三名负责谈判的官员左拥右护之下,走路时都龙行虎步,极有气势。

子柏风站在台阶之下,笑着叫了一声:“寒山!”

“柏风!”齐寒山甩下身边的人,快走几步,和子柏风握住手。

两个人早就不像是当初那样互相称呼“齐兄”和“子兄”的客套,在蒙城的这些天,齐寒山对蒙城越了解,就越佩服子柏风。而前几日子柏风防御临沙城时,齐寒山把自己带来的几个保镖也都派去,其中一人还受了小伤,杀敌非常英勇。

两人一起前行,前往夏俊国的特使之处,其他几名使团成员在后面跟着,不敢上前打扰两人把臂言欢。

上午的蒙城,热闹而不喧嚣,往来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见到子柏风他们一行人,有的恭敬行礼,有的大声问好。

子柏风微笑着点头回礼,一个七八岁的小家伙从一家店铺里跑出来,把一包炒货递给了子柏风,道:“先生,这是我娘让我送给您吃的,我娘说您从小就喜欢吃我家的炒货。”

子柏风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笑着接过了,回头看向那店铺里,果然是下燕村熟识的村民,却是来蒙城承包了一处小铺子,来卖炒货了。

这些小礼物,子柏风从不推辞,否则未免不近人情。

“来到蒙城没多久,我却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地方了。”接过子柏风递过来的一把瓜子,齐寒山微笑着,“真想留在这里啊。”

“弹丸之地,寒山你还有更广阔的世界要去闯,若是等你年龄大了,阅遍山水,到时候若是想要回来,我这里永远欢迎你。”子柏风把瓜子和身边的人分享了一些,桂宝从他的袖子里爬出来,坐在他的肩头,两手抱着一只瓜子磕着,一只小蝎子从子柏风的头上爬下来——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这是一只玉蝎,是子柏风头发上的发饰。

“一言为定。”齐寒山也不矫情,若是让他现在就在这里终老,他定然也不会愿意的。

“忙完这些,我便要回去西京了。”齐寒山环顾左右,似乎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印在心底。

子柏风也抬起头来,这些泥瓦墙上,哪一堵墙都曾经留下小石头的笑声和子坚的汗水。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也都留下了他的脚印。

“不多呆一段时间?”对修士们来说,时间并不是那么的紧张,不需yào

赶来赶去。

“我父亲对我有其他的安排,我也很想去试试看。”

“什么?”子柏风疑惑地看着齐寒山,能让齐寒山如此期待,却是少见。

齐寒山没说话,只是笑了笑,有些神mì



他伸出手指,逗了逗肩头小桂宝肉嘟嘟的脸和小蝎子晶莹剔透的背壳,抬头看向前方,夏俊国使节团的驻地,就在前方。

上次子柏风来时,是提着剑来的,一个人杀进去,把里面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

而这次子柏风来,却是要把这些人送走。

“寒山,你若是要回西京,不如和我同行。”子柏风道。

……

碧水楼,作为东亭首屈一指的酒楼,每日里顾客应接不暇,来酒楼预定的人能排到几个月之外去,特别是顶部的云天阁,更是常年都有人在外排队,想要预定一次,不但要看地位,看实力,还要看运气。

中山派的叛乱之后,碧水楼冷清了一阵子,后来又换了一位老板,而现在,这位新老板从早上开始,就在大门外候着,一直到了午时,才露出喜色,迎上前去:“大人,您终于来了!”

“到的晚了,他们呢?”子柏风笑了,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曾贤。

子柏风离开了西京,但是还留下了许多人在西京帮忙打理自己的生意,其中曾贤便是最主要的一员。

跟随子柏风也有半年时间了,曾贤变得比往日意气风发和自信了许多,在子柏风的面前还有些局促,大多是见到了自己尊敬和崇拜的人那种局促。

“都在了。”曾贤笑道,“我送上去了几坛珍藏的桂花酒,他们都在喝。”

子柏风推门进去,就看到迟烟白和邢曲浪正在拼酒,齐寒山在一旁含笑看着,迟烟紫也在抿着嘴笑。

“子兄!我可想死你了!”看到子柏风,迟烟白把手中的酒杯一丢,就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了子柏风。

迟烟紫的面色绯红,不知dào

是酒气上涌还是什么,她让开位置,让子柏风坐在了他们姐弟之间。

“你见我那会可没这么热情。”齐寒山抗议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

“子兄你来晚了,可要罚酒三杯!”迟烟白拉着他坐下,左看右看。

众人坐定,看着空出来一个的位置,突然就都又静了下来。

“我刚才去看望何兄了。”子柏风突然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来晚。

想到何须卧,众人都觉得心里堵得慌,说不出什么话来。

碧水楼这地方,还是何须卧所推荐的,何须卧是那样一个喜欢吃,喜欢喝,喜欢玩乐的人,有他在,气氛定然比现在更热烈吧。

“何伯伯还好,”齐寒山道,“我也专程去府上了一次,何兄还有一个弟弟,也很成器。”

或许这是一种安慰?但是对众人来说,却是永远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兄长。

而且何须卧的父亲其实也并不好,因为工部系统内出了太多的问题,何家不可能不受牵连,现在权势远不如从前。

“对了,齐兄,你问子兄了没?”迟烟白转移了话题,道:“子兄答yīng

了没?”

“什么?”子柏风完全不知dào

他们卖的什么关子,什么答yīng

了没?

“我还等着你问呢,把这个好机会留给你。”齐寒山笑而不语。

众人就都又看了过来,一脸期盼样。

子柏风就纳闷了,这是……咋啦?

“子兄!”迟烟白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肩膀,“和我们一起去吧,一起包揽前五!”

“啥?”没头没尾的,这是啥?

“去!”迟烟紫白了自家这个不靠谱的弟弟一眼,笑道:“今年是九年一届的大上科,我们也打算去上京参加考核。”

“大上科?”子柏风眨巴了一下眼睛,“今年?”

天朝上国有八个属国,每个属国都有自己的科举,选拔贤才。

而天朝上国自己也有科举,三年一届,被称为“上科”,而每三届“上科”中,就有一届是“大上科”。

和普通的“上科”不同,“大上科”是面对整个天朝上国和所有的属国的,而且不限出身、成绩。展现出了天朝上国不拘一格降人才的雄心。

“难怪齐兄你赶着回来!”子柏风恍然大悟,为什么齐寒山不在蒙城多呆几天,急着回来,连带着子柏风也不得不早回来几天,原来是为了这个。

“若是想要参加大上科,我们需yào

从乡试考起,八月份便要报名,九月开考,从这里到天朝上国距离我们最近的崇州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若是想要去的话,便需yào

早点出发。”齐寒山笑道。

“若是子兄你也去,那我们就不用那么久了。”迟烟白眨巴着两只眼睛,就像是小狗一般央求着:“去吧,去吧!”

“原来你们打得这个主意!”子柏风哭笑不得,原来是看上了他的云舟了,他无奈摇头,道:“我倒是可以送你们去,不过我十月还要去应龙宗,没时间参加什么大上科。”

“哎,子兄你这话说的,可不像是一名读书人了!”邢曲浪笑道,“咱们丹桂五虎若是不能同进退,那还算是什么丹桂五虎啊!”

“啥时候又变成丹桂五虎了?”子柏风这边也摸不着头脑了。

“自封的。”迟烟紫捂嘴笑。

“柏风你不是对做官挺有心得的吗?到时候再去天朝上国当个大官,管理一方民众。”齐寒山道,“对了,再拓展一下领地什么的,不是很好吗?”

蛮牛王的进阶,让他们意识到了“领地”的存zài

,而子柏风这些日子也开始不怎么避讳自己的“领地”了,齐寒山也隐约知dào

一些。

“子兄哪里有时间,子兄要去参加面仙大会。”迟烟紫推了一下迟烟白,“别乱起哄,让子兄为难。”

“怎么会为难了,反正咱们去什么地方都可以。”迟烟白眼睛一转,又有了主意,“对了,那个应龙宗不是也在天朝上国吗?叫什么成都载天山的地方是吧。”

“没错,成都载天山,在载天州,那里稍微荒凉一些,不过也没关系,咱们可以去那里参加考试嘛,让子兄两不误。”邢曲浪一拍手掌。

“对,先去考试,考试完了咱们也去跟子兄去参加什么面仙大会,哼,看看那个讨厌的朱河山还能不能在我面前显摆。”迟烟白两眼冒光,“呸,面仙大会有什么了不起?老子也能去!”

“别说脏话!”迟烟白又被迟烟紫打了一下脑袋。

“这才是你们的目的吧。”子柏风无语,总觉得他是自己跳到了坑里去了。

“哪里,哪里。”邢曲浪笑道,“九年一次的大上科总是要去参加的,而且去参加的人也不只是我,你不见城里士子少了很多吗?很多都已经出发了。这面仙大会嘛,既然是千年难见,能够凑个热闹,为什么不去?”

第367章 :一行霸道观日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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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顿时无语,这些人到底把面仙大会当做什么了?还要去凑热闹。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是摇头无语,对他来说,应龙宗是龙潭虎穴,但是对这世界上其他大部分的修士们来说,可不就是一次简单的盛会吗?

“不行。”子柏风还是摇头,道:“我和应龙宗是敌对关系,你们若是和我一起去,遇到危险怎么办?不行,不行!”

“切,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我们什么大世面没见过?”迟烟白撸起袖子,亮出自己没几两肉的胳膊,展示了一下自己“健美”的肱二头肌。

“现在再说危险,太矫情了吗?”邢曲浪也不知dào

是调侃还是什么,笑看子柏风。

是呀,已经一起经lì

了那么多,确实已经不再需yào

说什么了。

只是,子柏风还是不想让他们卷入其中。

“还是说,你对应龙宗没有任何把握?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邢曲浪继xù

道。

“你们别再玩激将法了,柏风是要做大事的人,你们这样会扰乱柏风的想法的。”齐寒山上前给子柏风解围,不过子柏风总觉得他们是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

齐寒山转过头来,看着子柏风,道:“柏风,我也知dào

你是担心我们的安全,但是我们也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他环视了一下所有人,看所有人都看着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柏风,请你信任我们,就像信任千山一样。”

走出云天阁的时候,迟烟白等人还有些心潮澎湃,为齐寒山所说的话而久久不能平静。

他们也曾经想过很多问题,却从未像齐寒山这般的深刻,或许是因为他和子柏风一起去了蒙城,直面对手吧。

齐寒山说的没错,自从那日之后,他们就从无忧无虑的少爷,长成了需yào

顶起一片天空的顶梁柱。中山王的阴谋,若是没有子柏风去挫败,现在他们这些权贵家族,恐怕早就已经被连根拔起了,事实上并不是他们帮zhù

子柏风,而是子柏风帮zhù

他们。

而现在的世道已经变了,平稳和安逸的生活,不会再持续太久,西京或许很大,但西京毕竟也不过是一个属国的都城罢了,这样的属国,天朝上国有八个,更不要说天朝上国的幅员辽阔,比之八个属国加起来还要大上很多。

世界这么大,龟缩在小小的西京,为了所谓的危险就可以退缩吗?

怎么可能?

子柏风走出来稍微晚了一些,他正在低头沉思,却被人突然挡住了去路。

束月不在,子柏风在身上配了一把金剑,算是随身带了一个护卫,金剑没有示警,子柏风却是吓了一跳,抬头一看,一个威猛的中年大汉站在他面前,不是禹将军又是谁?

禹将军没有穿他那一身标志性的金甲,而是穿了一身便服,身边也没跟着随从,子柏风下意识地左右看了一眼,几个灵气四溢的影子就在四周,显然禹将军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小子,悄悄来了西京,也不吱声,当我们都不知dào

是不是?”禹将军大眼一瞪,很是不爽的样子。

子柏风顿时无语,禹将军和府君是至交好友,对他也有回护之情,人家骂他两句,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摸着脑袋嘿嘿傻笑。

“走,陛下要见你。”禹将军一手环住了子柏风的脖子,把他给劫持了。不过他知dào

子柏风的脾性,若是不高兴了,怕是颛王也敢臭骂一顿,他现在也确实有这个资本,所以连忙道:“是好事,有好东西要送给你。”

“啥好东西?”子柏风撇撇嘴,“让我当驸马的话就免了。”

禹将军吓出了一头冷汗,整个西京,估计也就敢子柏风这般说话,先不说颛王会不会气死,单说那位刁蛮的小公主,就很难对付。她前段时间还吵着闹着要去蒙城,亲自感谢一下子柏风的救命之恩呢,好在颛王把她斥责了一番,这才让她打消了这种不切实jì

的想法。

若是知dào

子柏风这样说,她定然会气冲冲地找上来,到时候麻烦的可还是他和颛王,他可不敢多说半句,连忙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来,这边有马车……”

乘坐马车,从东亭一路驶向内城,子柏风靠着窗户,看着窗外的景色。

中山派事件之后,西京内一片狼藉,不过西京毕竟是聚集了整个颛而国的资源,现在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子柏风回头看过去,西京北侧,中山被青石拦腰撞断,看起来就像是一座喷发不久的火山,被损毁的中山派建筑群还没有完全清理干净,但是新的建筑群已经起来了,就像是在枯萎的树干上,生出了新芽。

“中山派如何处理的?”子柏风向后靠了一下,舒服地两手枕在脑后,他当初急着去消灭死亡沙漠的隐患,对事后的处理,却是都没有怎么关注。

“中山派现在已经不再是颛而国最大的宗派了,中山派入门弟子大多都脱离了中山派的身份,一部分人被治罪,不过也有一部分得到了重用。”禹将军腰杆挺得笔直,坐在一侧,和子柏风那慵懒的样子完全成反比,他非常认真地把当前西京的形势解读给子柏风听。

子柏风点点头,对那些真zhèng

维持了中山派运转的入门弟子来说,出了一部分腐化而且被九婴所收买之外,对其他人来说,只要能熬过审查,就算是时来运转,反而是一次很好的机会。

西京,特别是工部空出了大量的高级职位,让很多原来几乎没有进身之阶的人获得了更好的职位。

“至于内门弟子,他们中一部分是各大家族的核心,都回到了家族,不过剩下的大部分的人都并入了观日宗,现在的中山派驻地也已经改成了观日宗别院。”禹将军道。

“观日宗?”子柏风扬了扬眉毛。

“是的,观日宗。”

子柏风摇摇头。

“西京的运转,需yào

一个比较强dà

的宗派来负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颛王陛下不会再让他们像中山派那样坐大。”禹将军为颛王辩解道。

子柏风无奈摇头,想法总是好的,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一个制度出了问题,不去改变,而是寄望于运气……

不过随他去吧,就算是观日宗想要坐大,也不是一时半会了,再说了,西京的事情,他现在真的是懒得插手。

“这观日宗……”禹将军欲语还休,摇摇头,道:“此事日后再说吧,柏风……”

这边禹将军还没说完话,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大喝:“让开!让开!”

马车一阵摇晃,却是御者在避让后面直冲而来的角马,子柏风就听到一阵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从马车一旁冲过去,马匹上是一群身穿红袍的骑士,他们直接纵马呼啸而过,路过马车窗外时,还从外面向里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修士嚣张地伸手比划了一个鄙视的手势。

子柏风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不过碍于禹将军在场,他没发作。

这群修士,让他想到了前世所遇到的飙车党,跟这种飙车党置气,那不是勇敢,那是无聊。

前方不远处就是内城城门,看到那群骑士冲过来,内城门外的守卫竟然不敢拦截,任由那些人一股脑冲进了城门内。

子柏风转头看向了禹将军,只见禹将军的面色铁青,显然也极为不快。

“这是什么人?”子柏风问道。

“他们理论上来说,是观日宗的人。”禹将军苦笑一声,道。

“刚才你说观日宗,这观日宗怎么了?理论上是观日宗的人是什么意思?”子柏风又恢复了双手枕在脑后的架势,这西京又不是他的西京,但是他很好奇什么人胆敢如此嚣张,之前的中山派也不敢在禹将军的车驾面前如此张狂——当然,禹将军低调行事,这只是一辆普通马车,那些人似乎并不知dào

禹将军在其中。

“观日宗本来是我颛而国的第二宗派,虽然实力不弱,不过常年被中山派所压制,加上又不在西京左近,所以在西京极少看到观日宗的弟子。”禹将军道,“不过中山派被你一手覆灭……”

说到这里,禹将军又忍不住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这少年不但一手覆灭了如日中天的中山派,更是多次挫败应龙宗的阴谋,虽然不知dào

现在具体情势如何,但是看他能够优哉游哉地在西京晃悠,就知dào

应龙宗人没讨得好处。

真不知dào

他的身躯里,怎么有那般的能量。

平心而论,和四大宗派之一的应龙宗比起来,颛而国虽然是一国,真zhèng

实力却是天差地远,若是应龙宗想要攻打西京,怕是眨眼之间就能把西京夷为平地。

一百个中山派捆起来,也比不过一个应龙宗啊。

“之后观日宗就成为了我颛而国的第一大宗派,颛王陛下也有意扶持一个宗派,有一个大宗派总归也是我颛而国的门面。”禹将军道。

子柏风点点头,这点确实没错,不论是国家层面上,还是修士的传承方面,一个具有旗帜效应的大宗派总是有存zài

的必要的。

但是这样嚣张跋扈的观日宗,绝对不是他们想要的。

“谁想,竟然又有了面仙大会……”禹将军挥手示意让马车继xù

前行,城门的士兵看到御者,就都立kè

挥手放行,马车辚辚驶过城门,古朴厚重的城墙上还有几道裂缝,那是中山派叛乱时留下的。

子柏风抬起头去,看着巍峨的城楼和巨大辕门,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

第368章 :一方庭院牌匾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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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他才问道:“这和面仙大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禹将军摇摇头,“这可说来话长了,待会再和你细说,我们先去见颛王陛下,对了,你注意一下那进院子。”

禹将军伸手一指,指向了大路一侧的一进院子。

那院子青砖红瓦,一面朱墙绵延出去,不知dào

有多大,在寸土寸金的西京内城,可以说是难得的大宅了。在大门上,还有一块牌匾,不过牌匾是空着的。

“送给我的?”子柏风扬了扬眉毛。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一刻,禹将军笑的像个偷到了油的老狐狸,“不过这里确实是内城除了皇宫之外最大的院子了。”

子柏风摇头失笑,这里定然是曾经属于中山王的了。

不过转眼之间,子柏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们看到刚才那些红衣骑士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停在了那院子之前。

“看了一圈,也就这里位置不错,还够大。”其中一个红衣骑士道。

“我也觉得这里不错……”他伸出手,在空中虚虚抓了一把,“灵气也很充足,想来这种地方,也没更好的了。”

“好,便是此处了。想来公子也会喜欢此地。”其中一人道:“丰师弟,你去看看。”

一个年轻红衣骑士立kè

下马,走到了那门前,大力拍门去了。

几乎是立kè

,有一个老管家模样的人眉开眼笑地开门出来,但是看到门外的丰师弟,顿时面色一变,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就要把门关上。

可哪里还来得及?那丰师弟一个箭步就闯了进去,道:“这里谁管事?我们要买这进院子,开个价吧。”

“这里是子府,不对外出售。”那老管家连连摇头,道:“你快出去,快出去!”

子柏风听得清楚,转头看向了禹将军。

禹将军的面色都变了,从他的脸上,子柏风都能看出他的挣扎。

“走吧,去见颛王。”子柏风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反正只要颛王真的打算把这里给他,那就没人能够夺走。

想要侵占他的地盘?能做到这点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那边丰师弟满不在乎地把大门推开,老管家大叫起来:“你们干什么?不准进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住手!”一队侍卫打扮的人从里面冲出来,为首一人怒喝一声,手中的刀抽出,指着那红衣人道:“此地乃是子府,不得准许,不可擅闯,违者格杀勿论,你等快快退去!”

那青年身材健壮,相貌却是平凡,属于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子柏风看着他的脸,微微皱起眉头。

“格杀勿论?”那红衣人却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你难道不知dào

我们是什么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准擅闯子府。”青年寸步不让,向前一步,怒喝道:“出去!”

“丰师弟,你行不行啊。”后面传来了红衣人们的哄笑声,他们并无上前的意思,而是在旁边看热闹。

盖因为他们一个个都看得清楚,那一队侍卫身手都只能算是一般,就为首的那个人或许还算是有点厉害,但也绝对不是丰师弟的对手。

“小子,你找死!”被师兄弟们看扁了,丰师弟恼羞成怒,他眼中寒芒一闪,手中光芒吞吐,飞剑射出,就要取那侍卫的性命。

侍卫首领只觉得眼前微芒一闪,他手中长刀抬起,想要格挡,却已经来不及,眼看着那一点微芒直射他面门。

那一瞬间,金芒一闪。

禹将军手中的一点光芒还没射出,已经另有一道光芒飞射,将那点飞剑直接钉在地上。

丰师弟一时间有点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来自经脉和道心深处的疼痛就席卷了他的全身,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就看到了一把五寸长短的小剑已经断成了两截,就像是被斩成两段的鱼一般,微微挣扎了几下,就此静止不动。

而把那小剑斩断的,是一把三尺金剑,金剑钉在地上,纹丝不动,似乎从未动过。

“滚,或者死。”子柏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面若寒霜。

禹将军张口结舌,目光扫过了地上断成两截的飞剑,再扫过子柏风的背影,只觉得舌头上有点发苦。

若说现在整个西京哪些人最难惹,那么定然是观日宗,但若说哪个人最不怕惹事,怕是就是眼前的这位主儿了。

而这位主儿一出手就直接断人飞剑,在修士的世界,若说严重程度,第一是取人性命,第二是废人修为,第三,就是这断人飞剑了。

这是死仇啊!

但是,若是上升到一个宗派的话,最不可取的,就是挑衅。

滚,或者死。

你看看,这简简单单四个字,把嘲讽能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深得“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精髓啊,就是不知dào

到底是谁死,更关键的是,他不能让任何一边死啊!

刚刚从劫难中走出来的西京,可经不起其他的折腾了。

禹将军只觉得自己的脑仁都大了好几倍,他慌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坐在御者位置上的一人已经狂奔而出,跑去报信去了,这种大事,怕是要立kè

禀报颛王才行。

而禹将军,更是要在颛王想办法平息事态之前,不顾一切保护好子柏风。

他记得清楚,就在半年前,子柏风和落千山两人还被文鱼等人追的满世界乱跑,还是老巩拼了性命才救了他的性命。

他还听说,子柏风经常傍身的那一束月光发生了某些变故,现在子柏风随身就只有那把金剑而已。

金剑已经飞出去了,现在子柏风都没什么护身了。

偏偏人家子柏风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没事儿一般,不耐烦地挥挥手:“我说了,滚!老子今天心情好,不想杀人,还不快滚!”

这位确实心情好,这么大宅子,值不少钱吧,看在宅子的份上,本少爷就“宅”心仁厚一下,就不轻易杀人了。

禹将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自己滚了。

他之前只觉得,颛王那位让人头痛的小公主是最会惹是生非的主儿,现在他发xiàn

了,眼前这位比那小公主让人头痛多了。

不用搭眼去看,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实力个个不凡,最低也有老巩那级别的实力,再高的,怕是已经和之前中山派中较为弱小的长老们一个等级了,就算是他,也没自信能够在这些人面前保得住子柏风。

而这位爷呢?身上的灵气依然是向外发散的,丝毫不见内敛,面容也没见成熟,丝毫不见大高手的风范。

这边禹将军先入为主,自然低估了子柏风,但是对面的众人却是如临大敌,盖因为子柏风一出手,就已经断掉了丰师弟的飞剑。

想要把飞剑击偏不难,只要抓住机会就好。想要把飞剑击落也不难,只要实力比对方高出一个档次,但是若是想要把飞剑斩断……

而且是一击就击断了那飞剑,这就定然不是普通的高手,至少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要更高一些。

待到他们看清楚来人就只有一名少年时,胆气又壮了起来。

“何方狂徒,胆敢挑衅我西皇宗!”那人怒喝一声。

“西皇宗?”子柏风转头去看禹将军,“不是观日宗吗?”

禹将军心头发苦嘴发麻,恨不得能给自己两巴掌,刚才他卖什么关子,直接把事情说清楚不就得了?

不过这边他还没说话呢,那边子柏风已经转头道:“什么狗屁西皇宗,没听过,东皇宗老子倒是听过,管你西皇宗东皇宗,都给老子滚开!”

禹将军的腿真个软了,向后踉跄了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这么没出息。

东皇宗,那当然是听过了?东皇宗乃是四大宗派之一,更是四大宗派中实力数一数二的,实力比之应龙宗还要强dà

数分。可是你看对方胆敢自称西皇宗,就该知dào

他们的实力不简单啊……

“柏风……”禹将军伸手一拉子柏风,道:“不可惹怒他们,西皇宗乃是天朝上国有数的大宗派,惹怒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哦?”子柏风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西皇宗,确实没听过啊。”

不能怪这老人家孤陋寡闻,他能知dào

东皇宗就不错了。

禹将军以手加额,他还能说什么呢?

可惜现在已经没时间再让他解释了。

子柏风偏偏还在问:“对了,那个人我看着面熟,那是老巩叔家的巩大哥吗?”

子柏风伸手一指金剑后面的侍卫头领。

禹将军心中暗暗一叹,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子柏风果然是看出来了,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冲动吧。

“正是,那是巩易平,老巩的独子。”禹将军道。

“我竟然没认错!”子柏风非常高兴地一拍手,“我平时是脸盲来着!”

他直接向那些人走过去,完全视那些西皇宗的人如无物一般,西皇宗的人或许是被他唬住了,如临大敌地戒备着,后退了几步。

“大人,危险!”那边巩易平惊呼,禹将军连忙伸手去拉子柏风。

“站住!”看子柏风接近,西皇宗的人总也不能一直让他逼近,为首一人怒喝一声:“看剑!”

第369章 :一位长老号明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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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剑光直射而来。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一拥而上。

“我说了,滚,或者死!”子柏风皱起眉头,在他看来,这些人未免太不知好歹,不给他们点教xùn

,怕是对对不起他们的张狂。

看来要动真格了。

子柏风的灵力视野遽然提升,就像是质变引起了量变,看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事实上,只是一直都在那里的领域,突然展现出了自身的威力,沉重的压力和束缚力和惊人的气势同时涌现。

好像是空气突然变成了固体,又像是地上的阴影,突然拥有了厚度,化作了淹没一切的黑暗汪洋,子柏风非常喜欢看着瞬间的转变,他的灵力视野里,一切纤毫毕现。

养妖诀到了第六诀,已经能够制定自己规则,不论走到哪里,都自带领域的子柏风,一只脚已经跨入了“仙”的门槛,就算是不依靠任何东西,仅凭他本身的力量,也已经进入了蛮牛王这一层次,只是他不擅长战斗,使得自己战斗力打了一个折扣罢了。

但是在他的面前,这些人,不过蝼蚁。

那一瞬间,他身边百米内,如同被注满了松脂,冰封住的琥珀,不论是他身边的禹将军,还是面前的红衣人,大脑都一片空白,身体也动弹不得。

……

中山半山腰,在废墟之旁,新的建筑已经拔地而起,身着红色道袍的修士们来来往往,忙忙碌碌,如同一只只红色的蚂蚁。

中山派的重yào

建筑几乎都被损毁,重新起来的大殿色调是明黄色,金碧辉煌,看起来不像是修士的居住之所,反而像是皇宫。

而在这大殿中来来往往的修士们,不论男女,皆穿战甲,和外面的红衣修士又是不同,而他们的战甲之上,都有着五采而文的凤凰图案,那正是西皇宗的标志。

大殿金碧辉煌,地面之上金丝地毯铺就,地毯之上,绣着一幅百鸟朝凤图,百鸟鸟首所指之处,宛若皇宫的宫殿正座上,一名老者正在闭目修liàn

,吸收着中山的灵气。

当初青石扯着太阳的灵气从天而降,击溃了中山派的护山大阵,又把整个中山撞断,同时也把大量的至阳灵气注入到了中山之中,对修liàn

至阳至烈的法门的修士来说,绝对是大补之物。

但是日入地中,虽然依旧是至阳至烈,却夹杂了一丝土性,正所谓日入土中,光明易损,这一丝至阳至烈的灵气,变得不是那么纯粹了,其功效似乎就此打了一丝折扣。

可这日入土中,却正合了一个卦象,离下坤上,是谓明夷,第三十六卦,“地火”明夷。

而这位老者,身为西皇宗的长老之一,本身修liàn

的是西皇宗的青阳功,而到了他这等级别,任何法诀都会被自身的天赋与属性所同化,原本属于木火属性的青阳功,此时已经被他转变、改良成了更适合自身的修liàn

功法,转变成了火土两属性的功法,谓之曰“明夷诀”,而他在宗派内,也自称为明夷长老。

他一直苦苦寻觅天下最适合他修liàn

之地,直到他的亲传弟子关故日回到出身的宗派送达参加面仙大会的请柬,发xiàn

了此地,回报于他,他才找到了真zhèng

适合的修liàn

之地。

有了这一道至阳灵气,困扰明夷长老多年的瓶颈已然松动,而一旦他的功法大成,重新出关,邀请三名以上的仙君作为见证,正面挑zhàn

现在的明夷仙君,将会有极大的可能夺回明夷仙君的名号。

六十四仙君的名号,并不是随便赋予的,至少其属性及其功法需yào

与卦象相符,然后就凭借实力来定输赢。往日里,六十四仙君只是一个名号,谁想到日蚀真仙竟然真的出现了,此时此刻,六十四仙君就是一个不得不争的实惠。想来往日里许多年不曾变动的六十四仙君的位置,会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对这位明夷长老来说,难得有突pò

的机会,在六十四个席位里夺取一席之地,是格外珍惜的机会,而对西皇宗来说,也是一次取得诺大好处的难得机遇。

西皇宗本来只是打算借用这些小宗派的力量,多占据一些资源和位置,毕竟每个宗派的参加人数都是有限的,到这些小宗派里,挤占一些他们的名额,量来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谁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意wài

之喜,眼看着西皇宗就要有第三个仙君了,所以,西皇宗对明夷长老的计划是全力支持,原本只是顺道而为的西京攻略,就变成了强力推进的重点战略了。

而此时此刻,正在修liàn

的明夷长老猛然睁开眼睛,惊咦一声。

这个城市里有一只妖神坐镇,他是知dào

的。

虽然此地是那只妖神的领地,但是明夷长老却并不惧怕他,妖类先天上就比人类低了一等,同样是跨入了开始构筑自己规则的领域,妖神与人仙之间的战斗力却是天差地远,比其低了一个层次,除了人类先天上有优势,是万物之灵之外,还因为人类修士有传承,有法宝,有无数前人所总结的经验,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虽然理论上妖神和人仙,也就是大有仙君这一级别的人是等同的,但事实上只能和千剑长老这种刚刚开始构筑自己的法则的人等同,明夷长老已经超越了这一等级,正在向真zhèng

的人仙迈进,自然无惧蛮牛王。

愕然此刻,他所感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人的法则,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但是仔细感应,却又什么都感应不出来。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古怪的法则,似乎和他之前所理解的法则都完全不同。

妖神与人仙对法则的理解,也有决定性的不同,妖类一般偏安一隅,走的是古法,与一片天地结合生成自己的领域,是“横向”的法则,这片天地之中,老子什么都能横插一脚,但是一旦离开他们自己的领地,就什么都管不到。而人仙的法则,则是“纵向”的,不管是哪里,但凡涉及到和我法则相关的,我都管,若是无关,则管不着。

若是把法则比喻成掌控规则的权力的话,妖神是地方长官,凡是这地方的都归我管。人仙是部门官员,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任选其一,凡是涉及到我的职责范围的,我都能管。

当然,真zhèng

的法则,区分更细,更复杂。

子柏风的法则更奇怪,有一种老子是钦差大臣的感觉,不管这里是谁的地方,只要老子到了,就归老子管。

子柏风的这种法则,不可以常理猜度,也让明夷长老看之不透,甚至这会儿,他都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过于敏感了。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有蛮牛王在,这里不可能还有另外一位妖神,而那感觉更不是人仙。他皱眉沉思了片刻,凝神传音,唤道:“故日!”

“师父!”关故日的声音很快就传回来,然后关故日大步走进来,躬身行礼。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明夷长老问道。

关故日显然也感应到了那不同的气息,道:“弟子已经让一名执事前去查看了,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明夷长老满yì

地点点头,自己这个弟子,虽然为人孤傲了一些,但是办事还是很周密的,他叮嘱道:“让那名执事小心一些,虽然颛而国只是一个小国,但是天下藏龙卧虎,此时风云际会,或许有许多隐世之人都会出来,不可大意。”

“是,弟子明白。”关故日恭敬回答道。

“虽然为师让你主持此间大事,但是万事不需亲自出面,你的修liàn

也不可放下,你可明白?”明夷长老又叮嘱道。

“是,弟子明白。”关故日又应道,身为修士,修为才是根本,如若认识不到这一点,他也走不到今天。

“好,下去吧。”明夷长老又闭上了眼睛,关故日恭敬退下。

不过关故日并未去警告那名执事,身为执事,本就是负责处理具体事务的,绝非鲁莽之辈,而关故日也不觉得有什么警告的必要,从天朝上国来到颛而国,从西皇宗回到观日宗,他心中难言的优越感是无论如何也散不去的。

而明夷长老何尝不是如此?他的叮嘱也只是随口吩咐,又怎么能够让关故日放在心上?

……

子柏风不耐烦了,他一挥手,金剑妖化作一道金芒,已经直刺而下。

就算心情好,也经不起撩拨啊。

在他的眼里,这群人都渣到死,不过是一群攻击力和生命力都在三点以下的小喽啰罢了,金剑的攻击力足有5,不论是在他的规则加持之下,还是直接击中要害,这些家伙都是一刀秒的货。

金剑妖甲子,剑形态,攻击力5,生命值4,剑形态攻击力7以下攻击无效,人形态攻击力4以下攻击无效。

这就是在子柏风的灵力视野之中,金剑妖所呈现出来的属性。

五级的金剑妖,早就已经不容小觑,而免疫攻击的属性,更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剑,只要不能斩断它,就伤不了它分毫。

也就是说,就算是金剑妖化成人形,站在中间让这些家伙砍,最后都只会是他们自己累死。

第370章 :一剑既出不留人 {}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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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下留人!”一声暴喝传来,中山派的方向,一道光芒射出,正是那负责的执事匆匆赶来,但是子柏风哪里管他?你说留人就留人啊,你是哪根葱?他随手一指,金剑去势不停,一颗脑袋冲天而起。

杀人何必犹豫?

只要他觉得该杀,那就可以杀了。

“大胆!”那人还在空中,没有赶来,子柏风已经杀了一人,其他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轰一声散开——这家伙是真敢杀啊!

第一次,他们西皇宗的名号在这里失去了作用,撕下了这层保护衣,他们也不过是一群普通的修士罢了。

子柏风却是连头都没抬,直接从众人中间走过,来到了大门外,伸出手去,拽住了那吓呆了的青年的手,道:“巩大哥,我一直想要见你,却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大……大人……”巩易平声音有些颤抖,不知dào

说什么好。

子柏风心中也很是感慨。

在看到眼前这个青年时,他心中就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在翻涌,似乎老巩叔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老巩是为了保护他而死的,他绝对不能让别人在他面前杀了巩易平。他的心中对巩易平有着亲近和歉疚之心。

“子府侍卫统领巩易平参见大人!”突然,巩易平反应过来,慌忙跪倒在地。

其他几个连忙也都跪地行礼,子柏风连忙把他们拉起来,道:“不要这样,大家都是兄弟,不要这样!”

子柏风心中,确实是把巩易平当做了自己的兄弟的,只是巩易平不曾和子柏风接触过,哪里知dào

子柏风的脾性?

子柏风拉着巩易平,询问他一些诸如结婚了没,孩子多大了的话,就像是好友多年不见一般,完全没有一点紧张气氛,后面的禹将军又是欣慰,又是震惊,又是苦恼。

这事情可大条了,该怎么办?

天空中那道光芒终于赶到,白光射落,巩易平慌忙大喝一声:“保护大人!”

几个侍卫上前一步,用自己的身躯把子柏风护在身后。

那老管家也颤抖着挡在前面。

看着巩易平的背影,子柏风仿若又看到了当初老巩叔牺牲自己挡住追兵,为他和落千山拖延时间的刹那,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老巩叔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修为太差了些——当然,以普通修士而论,他的修为不算弱,也算是千百人里挑一的了,只是子柏风日常所见,不是妖孽就是天才,相比之下,巩易平太平庸了一些,他伸手拍了拍巩易平,道:“站我身后。”

“大人?”

子柏风却踏上一步,走到了大门前,抬头看向了那射落的白光。

子柏风看得清楚,那是一个中年修士,头顶光光,不知dào

是什么原因,竟然没有头发,但是一对眉毛却是极长,垂到了眼角,形象特异。若是单论修为的话,和中山王的实力相差仿佛,却比不上空蝉等人。

在西皇宗,执事是介于核心弟子和长老之间的阶层,修为也在两者之间。

不知dào

对方所为何来,想来不是善意,子柏风一伸手,手中已经捏住了一张卡牌,上面写着“万剑雨”三字。

养妖诀到了第六诀若织网,就可以把诸般存zài

编制成“规则”,换句话说,就可以把某些无形的东西,“编织”成可以掌控的规则,换句话说,现在的子柏风终于拥有了使用法术的能力。

不过他现在所能掌控的法术,也不能是凭空想象的,必须符合一定的规则,现在子柏风所能用的就只有他的“技能树”里面幻形诀、隐灵诀、夺灵诀等等。

但是除了这些法术之外,他还有另外一种可以利用的法术,那就是每个妖怪的本命法术,不过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卡牌的形式。

若说本命法术,青石叔的本命法术是最多的,盖因为青石叔的本命法术也发展成了独特的技能树。以最基本的“巡行九天”为根,发展出来的“天火坠日箭”、“万剑雨”两大本命法术。

其实万剑雨更像是这些金剑妖通用的本命法术。

如果这人不知好歹,子柏风不介yì

一波万剑雨直接团灭了他们,反正这些人都在他的领域范围之内。

这样想着,子柏风自然而然流露出了杀意,他的领域受到了他的心情影响,似乎似乎突然降低了几度,让人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战。

禹将军瞪大眼睛,这个少年,他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

白光还在空中,两人的眼神已经相对,子柏风眼中赤裸裸的杀意让那人栗然而惊,当他进入了子柏风的领域之中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之前的愤nù

瞬间化为了忌惮,然后那白色的光芒在空中一个转折,射落在红衣人之中。

落地之时,他心中还在发颤,哪里来了这么一个妖孽的对手!

这种感觉,只有在面对师门长辈时,才曾经感受过。

看到了他眼中的忌惮,子柏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这些人啊,总是如此,惹得起便嚣张跋扈,惹不起就缩头乌龟,还大宗派呢,想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想想也是,他都和应龙宗开战了,其他的宗派,战也就战了,他还能怕不成?

看到子柏风的讥讽之意,那执事也有些恼怒,但是他还算冷静,压抑了心中的愤nù

,双手一拱道:“在下西皇宗执事厉青田,阁下何人?”

子柏风微微一耸肩,他身后的巩易平立kè

上前一步,大声道:“我家大人乃是颛而国镇国侯子不语子大人,人称怀素上人是也!”

咦?镇国侯了?子柏风顿时看向了禹将军,他怎么不知dào

自己是镇国侯了?不是还没封号吗?不过镇国侯嘛……听起来还挺威风。

这个怀素上人……肿么听起来有点别扭?

即便如此,子柏风还是背后对巩易平比了一个大拇指,不错,作为咱家的狗腿子,你够格了!

巩易平下意识就想裂开嘴抓抓脑袋,想到现在的情形好不容易才忍住了。

“原来阁下就是子侯爷。”听到巩易平如此介shào

,厉青田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灭了中山派,救了颛而国的子柏风,有这般的实力,那也不算奇怪。

现在关于子柏风的传言,在整个西京是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差点都把子柏风说成是仙人下凡了,其中有多少真实,自然可以想象。

再则,西京有一名妖神坐镇,这对普通民众来说是一个秘密,想来是很多属于别人的功劳,都被安在了这个子侯爷身上了吧。

不过是一群愚民的神化罢了,至少在见到子柏风之前,厉青田也没把子柏风放在眼里。

此时见到了子柏风,他依然难以根除自己先入为主的印象,但是身为具体事务负责人的圆滑,却让他不愿意起太多冲突。

想来这位子侯爷,比自己厉害是有的。

一切以明夷长老的计划为重,其次是宗派的利益,再然后才是其他,厉青田分得很清楚。

他满面笑容:“失敬失敬……”

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看来这位子侯爷也不是好相与的,不值得冲突起来,先撤离才是。

谁想子柏风却是冷冷一笑,道:“你们到我门上寻衅滋事,一句失敬就算了?”

原本以为事情要向好的地方发展的禹将军,此时彻底斯巴达了。

他连忙走出来,道:“厉执事,这是误会,误会啊……”

“禹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双方怎么冲突起来了?”厉青田看向禹将军,顿时又板起脸来。

禹将军心中骂娘,你个厉秃子,老子给你台阶下,你来给老子裝象?

“误会,这宅子是子侯爷的府邸,贵属看到牌匾不曾题写,所以以为是无主之宅,所以想要购买,这才起了冲突。”禹将军一边说,一边拿余光看着子柏风那边,看子柏风的眉头皱起,连忙悄悄摆了摆手,我的子侯爷啊,你是我亲爹行不?你可别给我惹麻烦了啊!

听到他们这样说,厉青田顿时狠狠瞪了四周的红衣修士一眼。

随同西皇宗的人来到西京的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内门弟子,他们不屑伪装成别派弟子,另外一种是外门弟子,他们都被命令穿上观日宗的道袍,暂时充实到观日宗,方便活动,也不至于太引起反感,这些红衣弟子就是伪装成观日宗弟子的西皇宗外门弟子了。

如无意wài

,再经营几代,说不定观日宗就成了西皇宗的分宗了。

此次来的西皇宗人之中,除了明夷长老,就属他的亲传弟子,故日公子地位最高,事实上这些外门弟子甚至都不知dào

明夷长老的存zài

,自然想方设法讨好故日公子。想要讨好故日公子的何止是这些人?就连宗派内门弟子,甚至执事也有很多人想要讨好他,毕竟故日公子算是近些年难见的天才人物,据说很有可能成为宗派的核心人物。

就连厉青田也很想讨好他一番,若是往日,他可能还会夸奖这些人一番,但是惹了麻烦,则又另说。

第371章 :一弯流水过子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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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一场误会,我派的门人也已经付出代价了,那就各退一步如何?”厉青田转脸看向子柏风,假笑道。

在厉青田背后,禹将军又是打躬又是作揖,就怕子柏风一时心血来潮,再来挑事。

子柏风皱眉想了想,道:“好吧,那我就退一步吧。”

厉青田眼中闪过一丝得色,来到西京之后,他西皇宗的招牌无往不利,这位子侯爷显然也不敢惹他们西皇宗。

“那我就不留要你们性命了,让他们所有人留下飞剑就可以走了。”子柏风挥挥手,一副大度的样子。

禹将军都快吐血了,他的眼睛瞪得比青蛙还大,都快暴突了。

“你……”厉青田怒喝一声:“子不语,你别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的是你们吧。”子柏风一摊手,“我就在自家门口,你们自己找上门来,莫非你们以为我子柏风就是任由人揉捏的?”

那一瞬间,厉青田的眼中似乎能够射出无数道剑来,他真想直接用眼睛杀死子柏风。

但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自己小命大,站在这里,他总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的老鼠,他知dào

这种感觉,是因为他毫无胜算。

他没胜算,若是逞强,怕是大家的小命都搭在这里。

当然,那些红衣人无所谓,不过是一群外门弟子罢了,仅有几个内门弟子,也算不上是什么核心,牺牲了也无所谓。

但是他老人家的命,可比这些人值钱多了。

“把剑留下……”前面几个字说的无比艰难,然后厉青田猛然转身,“我们走!”

子柏风张口就要说:“你的剑也要留下!”

还好禹将军反应快,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捂住了子柏风的嘴,压低了声音道:“我的小祖宗啊,你帮我考lǜ

一下好不好,别再给我惹麻烦了!”

子柏风翻了一个白眼,没再坚持。

来的时候耀武扬威,走的时候垂头丧气,虽然很多人留下的都是身上多余的飞剑,并非是性命交修的那柄,但是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去把那些剑都收了,把血迹给我清理干净。”子柏风道。

受到重创的丰师弟和被杀掉的内门弟子都被西皇宗的人带走了,不过满地的鲜血还是很碍眼。

“是,侯爷!”那管家立kè

领命,指挥着几个仆人去干活去了,一个个扬眉吐气,喜气洋洋。这些西皇宗的人在西京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了,不知dào

多少豪门大阀都受过他们的气。

还是自家小侯爷厉害,爽快啊!

子柏风抬头看去,四四方方的牌匾悬挂在门楼正中。

“拿笔来。”子柏风命令道,立kè

就有人飞奔去取,子柏风大笔一挥,“子府”二字跃然牌匾之上。

丹桂灵墨,入木三分,香气扑鼻。

然后子柏风转向了一侧,道:“你们还在那里看热闹?若是不出来,我便进去了。”

暗影之中,一辆马车渐渐浮现出来,颛王苦笑着从马车上走下来,旁边还跟着一名威猛老者,不是蛮牛王又是谁?和颛王的苦笑相比,蛮牛王的表情却很开心,他伸出一根大拇指:“柏风,你比我牛!我老牛早就想要这么干了!”

蛮牛王也是直性子,若不是颛王一直压着,他早就和这些人冲突起来了。

入了子府,子柏风左顾右盼着,颛王亲自在前讲解,其他人都跟随在一侧,好生伺候着。

“府里的侍卫仆人都是禹将军亲手挑选的,若是有不合你意的,尽管提出来。”颛王道,他感慨地看着子柏风,“柏风,数月不见,你又变了许多。”

子柏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有没有人给我说说,这个西皇宗到底怎么回事?”

“你终于问起来了,我还以为你大爷的不问了呢!”禹将军那个无语啊,这种时候再问,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只是腹诽一下,现在他连在这里坐着的资格都没有,只是站在颛王身后。

谁想到,颛王对他示意一下,那意思是,这活你干。

禹将军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子柏风顿时皱眉不语。

其实事情和他想象的差不多。

正如同他所知dào

的,正如颛而国的文人士子也会去参加大上科一般,很多小宗派出身的人,都以能够加入大宗派为荣,西皇宗虽然不是四大宗派之一,却也是能够在天朝上国排进前十的宗派。

观日宗宗主的儿子关故日成为西皇宗下一代重点培养的对象,这无异于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也难怪观日宗这般嚣张,抱上了西皇宗的大腿,不嚣张岂不浪费?

不过这个颛王啊……还是太软弱了一些,子柏风摇头不语。

或许知dào

子柏风心中在想些什么,颛王也只是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眼前这位少年,虽然名义上还是他的臣子,但是在子柏风的面前,他是一点心里优越性也没有,他知dào

自己的这种弱势的性格并不利于治国,但是身为颛而国这种小属国的国王,若是脾气太暴躁,太不能忍,怕是麻烦早就接踵而来了。

“柏风,你还是不要和西皇宗起冲突,敌人多一个不如少一个。”颛王苦口婆心劝道,他知dào

子柏风和应龙宗的冲突,却不知dào

具体结果如何,子柏风和应龙宗的关系,就只有几个最核心的人知dào



“那也要他们不来惹我。”子柏风摊摊手,“你以为我想惹他们啊,我还嫌麻烦呢。”

听到子柏风这么听,禹将军的脸就皱了起来,看来他的工作又多了一项,那就是尽量不要让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在子柏风面前出现了。

又要辛苦了……

反正只要是和子柏风相关的活儿,就都不好干。

“柏风,你觉得这个院子如何?作为你在西京的居所,也算是够了吧。”颛王不再继xù

刚才的话题,转移话题道。

“院子是不错,地契呢?”子柏风伸出手去,不给他地契,算毛的赐给了他?他子柏风可是实诚人。

颛王一挥手,自然有人双手捧上一个锦盒,子柏风打开锦盒看了一眼,一晃手,地契已经入了他的掌心,这里也化作了他的领地的一部分。

这些日子以来,曾贤在西京也没闲着。

西京重建,几乎没有什么余钱,子柏风的玉石款项,颛王干脆以地产抵押,加上之前子柏风所购买的地产,现在的西京,也有了很多土地属于子柏风了,虽然不足百分之一,却已经极为可观,隐隐在西京织就了一个脉络。

而这地产的所有权,只要他不想卖,就没有人能够拿走。

“你也是刚回来西京,想来也已经累了,不如早点休息一下。”颛王等人起身告辞,蛮牛王却是不肯走,在那里赖着:“你们走,老牛我要留下来喝酒。”

“你看我身上像是有酒的样子吗?”子柏风怒瞪他,这家伙打得什么主意他怎么不知dào

?定然是又开始惦记桂花酒了。

“你身上是没有,可我知dào

你有。”蛮牛王嘿嘿笑道,死皮赖脸的。

“去找曾贤,让他给你两坛,多了一滴也没有。”子柏风无语,刷刷刷手书了一张纸条,给了蛮牛王。

蛮牛王接过纸条,看着上面桂花酒两坛的几行字,粗大的手指比比划划,估计是在想如何才能篡改或者模仿子柏风的字迹。

但是子柏风的字哪里是那么好模仿的?单说墨,桂宝出品,天下独此一家,再无分号,更不要说子柏风的书法独步天下,世间又能找到哪个人来模仿?

送走了众人,子柏风在庭院中,打量着这进院子。

整个子府,前前后后怕是有十来进,在寸土寸金的内城,确实是再无出其右者。

院子里小桥流水,显然是经过了高手设计,而且前主人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一点不剩,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崭新的园子。

园子里侍卫仆人众多,有一些还是熟面孔,是曾经在知正院服侍过他的老仆人了。

不得不说,禹将军在这园子上是极为用心的,子柏风也能领受到颛王的心意。

老管家和巩易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等着他的吩咐。

子柏风绕了一圈,对老管家道:“准bèi

些酒菜,我要和巩大哥喝几杯。”

巩易平惶恐之极,连连摆手,子柏风却是不由分说,拉着他在庭院中的亭子里坐下来。

一弯流水流过亭子下方,把充裕的灵气带到了庭院之中,子柏风俯首看去,水花翻滚之中,一团格外晶莹剔透的水球在水花中滚动着,那是真水妖的本体。

子柏风离开西京之后,一直把它留在这里,算是帮zhù

蛮牛王恢复西京的地脉。

真水无香,又有隐灵诀,就连西皇宗的人都不曾发觉它的存zài



而此时,感觉到了子柏风的到来,它也跟着过来,把无尽的灵气释fàng

出来,不过小半个时辰,整个院子里就变得灵气十足。

子柏风这次算是孤身前来,他乘坐云舟来到西京,就把云舟打发回去了,死亡沙漠的重建,还需yào

以云舟作为指挥基地,他身边就一个踏雪和几只小妖。

听他想要办事,还需yào

巩易平等人。

“刚才那些飞剑,巩大哥你给兄弟们分了吧。”

巩易平在子柏风面前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听到子柏风这般说,顿时瞪大眼睛。

那些人虽然只是西皇宗的外门弟子,但却比他们修为高多了,他们的飞剑,也比巩易平等人的武器好得多。

“大人,不可。”巩易平惶恐地站了起来。

第372章 :一念造山天柱起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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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巩易平聊了一会儿,子柏风算是发xiàn

了,老巩叔的这位儿子,可是一点也不像老巩叔那般有趣,老巩叔虽然面上古板,实jì

上算是个闷骚的人,他的这个儿子,却是由内而外都极为古板。

和他聊了一会儿,子柏风也觉得无趣,不过这个性格,确实让子柏风极为放心,像巩易平这种,就是极好的下属,却不见得是个好朋友。

“这些飞剑你来处理,你们是来保护我的,若是还像今日这般,遇到事情还需yào

我自己出面,你们岂非是失职?”子柏风道,巩易平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

子柏风顿时觉得自己说重了,若是落千山那没脸没皮的家伙,说不定还会把子柏风的话当做夸奖,反驳说:“那你才能多活动活动啊!”对巩易平这么说,他却是会极其当真的。

“是,属下明白了。”巩易平一脸沉痛,“属下定然再不会让大人辛劳。”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摇摇头,随手挑了一把飞剑,抹去了原来的禁制,养妖诀的灵气灌入,瞬间把这飞剑直接提升到了三阶,递给巩易平,道:“这把剑赠与你,好好待它。”

再向上,最好还是由巩易平亲手养大它,子柏风的养妖诀催生也是有极限的。

巩易平单膝跪地,双手接过,嗫嚅着想要说些感谢的话,奈何嘴笨,只说出了一句:“谢大人!”

子柏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道:“我累了,去休息一下,我的房间在哪里?”

……

中山之上,大殿之外,关故日听完了厉青田的汇报,微微皱起眉头,道:“如此我明白了,你束缚一下弟子,不得再去找他的麻烦。关键时刻不得节外生枝!这个子不语我会找个时间会会他,看能否拉拢他。想来以他的实力,定然也会参加面仙大会。”

“是。”厉青田恭声应是,他抬眼偷偷看了关故日一眼,看关故日正在望天思索着什么,不敢打扰,又低下头去。

虽然关故日年龄尚浅,但是修为却不弱,加上宗派悉心培养,沉稳非常,厉青田已经决定把自己绑在关故日的战车之上。

正所谓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若是日后关故日修为更深,再想要靠上去,却不是那么容易了。

就在此时,一名弟子急匆匆而来,见到两人都在,连忙顿住脚步,不敢说话。

“何事?”关故日看向了那红衣弟子。

“启禀公子,下方有数人前来拜访,自称是夏俊国的使者。”那弟子道。

“夏俊国?”关故日点点头,道:“我知dào

了,你下去吧。”

那弟子慌忙行礼离去,对这些外门弟子来说,站在关故日的面前,都要承shòu极大的压力。

“公子?”厉青田抬头,等着关故日示下。

“我不方便出面,这样吧,我去请我父亲见他一见。”关故日道。

“是。”厉青田知dào

关故日只是说与自己听,根本就没有打算听他的意见。

关故日转身而去的时候,子府门前,也站了一名身穿官服的男人。

他所穿的官服,虽然整体风格比较类似,却和颛而国的官服有着些微的不同,让人一看就知dào

,这定然是其他地方的官员。

当管家前来汇报的时候,子柏风正躺在庭院的躺椅上闭目养神。

养妖诀到了第六诀之后,他对瓷片和自身领地的掌控又变得更加精细和强势起来,能做到的事情,似乎也比之前更多了。

他的神智在无线广袤的死亡沙漠之中穿行,忽而把神智投向九霄云外,俯瞰大地。忽而把神智投影到一颗沙粒的内部,感受那充满了裂纹的细小晶体慢慢滚动。

他就像是一道光,一道迅捷无比的光,一瞬间,就能够从死亡沙漠的这头瞬间到达另外一头,他又像是无形的水,不论什么样的缝隙,都能够渗入。

而他又在想,自己能不能做到更多呢?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一粒沙子上,然后那一粒沙子慢慢悬浮了起来,在空中缓缓改变着形状,慢慢由固体变成了液体,宛若失重一般,在空中悬浮着。

然后更多的沙子悬浮了起来,投入到了那融化了的沙子里,渐渐的,四周起了旋风,无数的沙子打着旋儿向那一粒沙子的方向投射而来,融化了,融合在一起。

死亡沙漠里,云舟在空中飘浮,几个负责开挖河道的官员们正在前甲板上商议着对路线做出小小的修改。后方,鱼丸施展了本命神通,把死亡沙漠的水从地下提取出来,让它们在河道里乖乖流淌。

小鱼丸跟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和几只小鹤一起欢快地飞翔着,和蠃鱼在一起的,还有几个小家伙,他们在一个浮空的巨大水球里游泳玩耍,好不开心。

突然,小石头大叫起来:“你们看!”

远方,一道细沙组成的龙卷风正在肆虐,在龙卷风之中,一颗像是树,又像是仙人掌的怪山正在拔地而起。

死亡沙漠中,岩石大多已经沙化了,留下的就只有低矮的山包,而此时,一座巨大的山,正在强dà

的力量之下,生长起来,直插苍穹。

大山的成长速度是那么惊人,四周的沙子几乎全被吸了进去,就像是覆盖在大地上的粗粝纱裙被人一把扯起,露出了裸露的诸色岩石,光滑的好像是被人舔过。

众人惊疑不定,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

眨眼之间,那高山就已经高耸入云,旋风渐渐停歇,光秃秃的山宛若天柱一般耸立。

沙子的旋风停歇,灵气的旋风却又起,无尽的灵气聚拢在一起,渐渐在山顶形成了一个淡淡的虚影。

“是哥哥!”小石头大叫起来:“哥,哥,我在这儿啊!”

子柏风转首对他挥了挥手,这个灵气聚拢起来的身体操纵起来还有点不习惯——或者说,这不能算是身体,而只能算是一个投影,因为他低下头去,就能够看到自己身后朦胧的景色,他的身体只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

一念造山天柱起,再念聚灵化神奇。

子柏风在山上举手投足,感受着这灵气造成的身体的特殊之处,这灵气的身体,其实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对灵气的掌控再上层楼的产物,他把庞大无比的灵气压缩在一起,再把自己的意识投射其上,就成了这个奇怪的存zài



这算是分身幻化?

子柏风轻轻跺脚,打算感受一下这身体是否实体,能否接触到地面,谁想到一脚下去,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一道巨大的裂纹从山顶裂开,蔓延到数百米外,一道泉水从中喷涌出来,沿着开裂的山崖倾泻而下。

子柏风咋舌,这灵气幻化出来的身体,竟然有开山裂石之力,比他本体的力量大了不知dào

多少倍。

想来这灵气聚集成的投影,灵气的密度实在是太大,他轻轻一脚,就像是强dà

的修士拼尽全身灵力,一掌打下,地面都为之震动。

试验了一下灵气聚集起来,化成自己的身体,他又挥挥手,把灵气散去,只剩下神智还停留在这里,左右看去。

沙子被抽取之后,黄沙之下,露出了许多之前不曾注意过的东西。

曾经有人说,每一层岩石,都出一页历史,记载着许多别人不曾注意过的东西。

那是一角庭院。

死亡沙漠之中,一切都是灰黄色的,但是这角庭院,却是依然拥有鲜艳的青砖红瓦白墙。

子柏风正打算过去看一眼,却突然被人推了推,他睁开眼睛,就看到老管家局促地站在他面前:“大人,有夏俊国的使者前来拜访。”

“夏俊国?”子柏风正沉浸在发xiàn

奇特的存zài

的喜悦之中,闻言顿时不耐烦地挥挥手:“不见!”

说着,翻了一个身,又闭上眼睛,把意识重新投射回了死亡沙漠里。

老管家等了一会儿,看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无奈出门去,告知门外的人道:“抱歉,我家大人还在小憩,暂时不方便见客。”

那夏俊国的官员也算是好脾气,道:“没关系,我们在这里等着好了,等子侯爷醒来之后,我们再行打扰就好了。”

老管家犹豫了一下,鉴于对方的身份,还是没敢放他们进来,留下了一个仆人盯着,自己又跑回去找子柏风去了。

此时,子柏风已经又扯起了一道砂砾的旋风,把那覆盖在建筑群上的黄沙全部扯起,就像是新妇掀起盖头,露出真容,一座淹没在了黄沙之下的城池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被黄沙覆盖了不知dào

多少年,但是那些建筑竟然依旧崭新如初,子柏风能够感受到,这些建筑本身似乎都被不知名的力量所保护着,又或者建筑本身,拥有一种独特的,可以锁住灵气的力量。

当黄沙被扯尽,展露出那庞大的建筑群时,众人都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气。

这是一座占地方圆数十里的庞大建筑群,从建筑群的层次与规划来看,整个建筑群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而建设。

它里面的许多区块,一眼就能够看出职能划分,而且很明显地看到,它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另外的什么东西。围墙并不高,也并不厚,院落一进连着一进,就像是子柏风的子府放大了无数倍规模。

子柏风的意识飞掠向了正南方,在那里,一座高大的门廊之上,牌匾之上,“鸟鼠南院”四个字赫然在目。

第373章 :一方无心算有意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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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俊国的人也去了子府?”皇宫之中,颛王的书房里,颛王听到了来自密探的汇报,眉头微微皱起,“柏风他怎么处理的?”

听到子柏风闭门不见之后,颛王有喜有忧,喜的是子柏风显然没有和夏俊国的人同流合污的意思,忧的却是子柏风能不能妥善处理这一切。

现在,整个西京里不知dào

多少人都在盯着子柏风和他颛王,判断揣摩着他们的态度。

夏俊国的特使又来到西京,甚至早于蒙城的谈判结束,显然有所图谋,当然,现在在做这种事的绝对不止是夏俊国的使者,颛而国的各种间谍机构也都已经开始活动了。

颛王皱眉不语,片刻之后,又有密探来汇报,子柏风把礼物收下了,然后把人赶走了,并把礼单奉上。

“赶走了?”颛王无语,“直接赶走了?”

“嗯,好像是还杀了俩,夏俊国的特使想要把礼物拉回去,结果被子侯爷亲自抢下来了,还好那位特使跑得快……”密探道。

颛王转头看向了身侧,禹将军和府君算是他的两位心腹了,此时都面面相觑。

虽然听起来蛮爽的,不过他们终究是代表着国体,这么暴力,真的没问题吗?

“还有……”密探犹豫着。

“还有什么?”

“那特使逃离之前,曾经大喊,如果子侯爷愿意投靠夏俊国,夏俊国宰相之位虚位以待。”

颛王的眉头就又皱了起来。

……

“哈哈,还真像是柏风的作风。”齐寒山抚掌大笑。

内城,齐府,齐寒山正和自己的父亲齐大人对坐闲谈,几样小菜,一坛好酒,就只有父子两人,这还是齐寒山成年之后,第一次这般和父亲相处。

齐大人详细询问了齐寒山在蒙城的诸般经lì

,一边听,一边点头,自己这个儿子,素来稳重而让人放心,但最近这段时间的成长,才真zhèng

让人欣慰。

夏俊国的特使这些天在整个西京搞风搞雨,拉着礼物到处送,看起来是摆足了赔礼道歉的幌子,事实上却是拼命向颛王的心中扎刺,很多的官员为了避嫌,有的闭门不出,有的绕道躲避,生怕在颛王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现在整个西京官员大量空缺,一个不好的印象,或许就会阻碍自己的升迁之道。

即便如此,夏俊国特使的行踪,却依然是众人热烈谈论的对象。

这些搅屎棍不知dào

多讨人嫌,今天子柏风的做法,却是真是让人又气又笑,震惊不已。

“子侯爷果然少年聪慧。”齐大人点头道,“他这么做,便向颛王证明了自己的心迹,不会让颛王怀疑他……”

“爹,我觉得恰恰相反。”齐寒山摇头,往日里他对父亲的判断都极为信服,几乎从未提出过反对的意见,今天不知dào

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因为他确实变了许多,听到齐大人如此判断,他摇摇头道:“我认为柏风压根就没有考lǜ

这些。”

“哦?”齐大人有些疑惑,“若是没考lǜ

这些,那他为何如此做?”

“哈哈,单纯只是想要做吧。”齐寒山微微摇头,“一个小小的夏俊国特使,还压根就不用他浪费心力,我想现在柏风的心思压根就不在西京。”

他顿了一顿,道:“此次去蒙城,我才知dào

,西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弹丸之地,天下何其之大,即便是颛而国,又算得了什么?柏风是正面击溃了应龙宗大批人马的人,相比之下,不论是颛而国还是夏俊国,总不能拿出比应龙宗分宗更多的力量来对付他,颛王陛下猜忌也好,不猜忌也好,都是他的苦恼,柏风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齐寒山大胆的言论,让齐大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头,他一生都在为颛而国奋斗,听到齐寒山话语中对颛而国的鄙薄之意,心中不由不快。

但是仔细一想,齐寒山所说的确实没错。

颛而国能够给子柏风什么?

不过是偏僻的一个小国罢了。

可是再想,虽然那特使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极为诛心,却不见得能给子柏风造成什么困扰,困扰的反而是颛王。

现在的子柏风,算是整个颛而国的“长城”了,颛王总不能自毁长城。夏俊国开个空头支票,让子柏风去当宰相,颛王却不能开个空头支票给子柏风,他必须拿出来一些实打实的东西给子柏风。

此举不只是稳住子柏风,同时还要稳住其他大臣们的想法。

论功行赏,子柏风的救国之功,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外姓候和一座死亡沙漠就能抵消的。

齐寒山只说他们想多了,子柏风其实压根就不在乎这些。

但是对颛王,对齐大人这种老一辈的人来说,这绝对不是想多。

“我进宫一趟。”齐大人却是坐不住了,正了正衣冠,就站了起来。

“爹,我若是你,现在的注意力就不会停留在柏风这边,而是去注意一下观日宗那边。”相比之下,夏俊国拜访子柏风,更像是一个幌子,齐寒山却觉得夏俊国对观日宗的拜访更值得关注。

齐大人愣了一下,摇摇头,拍了拍齐寒山的肩膀,转身匆匆去了。

……

齐大人离开之后不久,一个中年官员匆匆进来,发xiàn

只有齐寒山在,愣了一下,道:“寒山,大哥呢?”

“林叔叔。”齐寒山站起来,道:“我父亲刚刚急着进宫去了,你有何事?”

这位林叔叔,正是现任刑部尚书林正立。

“乃是我刑部参加面仙大会的人选。”林正立道,“需yào

尽早报上去。”

此事齐寒山却是知dào

,因为修士和政权其实是不分家的,面仙大会这种盛会,其实也会邀请颛而国的人组团参加。不但颛而国的人会参加,八个属国和天朝上国都会有代表团参加。

面仙大会这种盛会,对任何一个修士来说,都是不得不参加的盛会,所以这极少数的名额就抢破头了,各大家族,各大势力,都在拼尽全力争夺名额。

“我爹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回来。”齐寒山道,“若是里面有我的名字的话,划掉就是了。”

“这……”林正立愣了,这么好的机会,齐寒山竟然会放qì



“我有其他渠道去参加。”齐寒山笑。

面仙大会这种盛会,是严格控zhì

人数的,能够进入会场的是入场名额,就只有一万人,外围名额也只有十万人。

像黄华宗这种宗派,三个入场名额就已经是沾了黄逐尘的光了,若是往日,怕是一个都难,怕是只有几个外围名额。

但是对很多人来说,能够去到应龙宗,远距离观看一下这场盛会,就已经是生平幸事了,若是真仙讲道,就算是不在会场,也能听闻讲道,对自身也有极大裨益,就算是一个外围名额,也极为珍贵。

颛而国受到的请柬,能带三十人入场,已经算是对一方属国的各种优待了,而三十人之外,还能有三百人的随员,这些人可以进入应龙宗,却是进不了会场,林正立所说的名额,其实是这种外围名额。

这种外围名额,齐寒山怎么看得上?

鸟鼠观的请柬有十个名额,鸟鼠观的人全加起来都没这么多人,子柏风打算把自家老小都带去见见世面,剩下的名额,还能带几个亲信,齐寒山自信能挤一个。

至于外围名额,更是足足一百个,齐寒山估计,子柏风都会发愁到底带谁去,怕是凑不齐人数。

……

中山,会客厅的内厅,关故日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关崔阳。

“故日,你也听到了,你觉得yì

下如何?”关崔阳问道。

“父亲您的看法呢?”关故日问道。

“我认为夏俊国的提议还算是有建设性。”关崔阳道,“他们提出的以名额换名额的方式,具有很好的操作性。”

夏俊国的人来访,自然是冲着西皇宗的人来的。

面仙大会固然是千百年难见的盛典,但是对很多人来说,就算是去面见仙人,就算是听取真仙讲道,怕是也是浪费,盖因为层次与领悟达不到,即便是真仙讲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所以夏俊国的人提出来和西皇宗以名额换名额。

他们让出一部分的参加面仙大会的名额,换取推荐弟子加入西皇宗,成为内门弟子的资格。

“夏俊国的国君非常明智。”关故日点点头,道:“我也认为很有操作性。”

“那你就向明夷长老禀报一下。”关崔阳道。

“此等小事,我自己便可做主。”关故日点点头,最多几十个内门弟子而已,还不需yào

惊动明夷长老。

当然,此外夏俊国的使者还提出邀请西皇宗的人到他们夏俊国去,自然被回绝了。

夏俊国的人压根就不知dào

明夷长老要的是什么。

夏俊国也给不了明夷长老他想要的东西。

关崔阳自然也不希望他们离开,正所谓父以子贵,现在他之所以能够赢得那么多的尊重,其实也是因为他是关故日的父亲。

如果他仅仅是观日宗的宗主,怕是真不会被太多人放在眼里。

“故日,子府那事我也听说了,你若是想要到山下去住,我在内城也有一进院子。”关崔阳道。

“一群不知好歹的外门弟子自己胡乱揣测罢了。”关故日冷冷一笑,他岂是如此浅薄的人物。

第374章 :一唤分身诸犍妖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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虢山,鸟鼠观的旧址,非间子趴伏在地上,伸手细细抚摸着那已经完全被拍入了地下的“鸟鼠观”三字,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第一次知dào

这世界上还有其他的“鸟鼠观”,是在先生那里。但是真zhèng

第一次接触到其他的“鸟鼠观”,却是在它已经灭亡之后。

造化弄人,莫过于此。

曾经他以为想要复兴鸟鼠观,是一生也难以完成的任务,特别是他背负着道心之誓的束缚,所以他把自己的师门晚辈都安置到了另外一个宗派,希望让他们就此度过下半生。但是现在,他却得到了先生的传承,也得到了子柏风的谅解。

他心中已经完全熄灭的希望,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虽然先生从未说过,但是他却能够感受到先生心中对鸟鼠观的特殊感情,先生定然和鸟鼠观有着什么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他无法理解,也不能猜测,却能感受到。

非间子沿着当日的痕迹,找到了是史子的孤坟。

孤坟泥色还新,前些日子下了一场雨,孤坟之上冒出了几根细嫩的草叶,非间子脱下道袍,把那孤坟稍稍修葺了一番,然后又以对待师门长辈的礼节,恭恭敬敬拜了几拜。

然后,他走到了山顶之上,向虢山的背后看去。

一道道妖气冲天,邪而不正,天空之中,碧云妖日,阴风阵阵,冷入骨髓。

这才是真zhèng

的妖国,和子柏风治下的妖国完全是两个概念。

一方是仙苑奇葩,一方是修罗地府。

虢山就在死亡沙漠的边缘,虽然死亡沙漠依然是漫漫黄沙覆盖,但是早就没有了当初死气沉沉的样子,几场新雨之后,草色开始向死亡沙漠的方向蔓延。

非间子站在虢山顶上,也是站在妖国与人间的分界线上,前方一团妖云如同漩涡一般,旋转着向虢山的方向飘来。

非间子运起法诀向前看去,那团妖云之上,一道道绿色的闪电劈下,闪电过处,树枯土焦,妖云之中,一只长蛇一般的生物上下翻腾,看起来和子柏风那两只已经龙化了的锦鲤有那么几分相似。

在妖云的前方,有两个黑点正在晃动,非间子仔细看去,那两个黑点,其实是三个人,一个健壮青年背着一名全身是血的半大少年,而一旁还有一名少年修士,手持飞剑,不断抵挡着妖云之上劈下的绿色闪电,他的口鼻已经溢出鲜血,却依旧拼命咬着牙,不肯放qì



那健壮青年撒开脚丫子,大口喘着气向前狂奔,看他苍白的面色和满身大汗,怕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那少年修士身上的道袍,非间子却是格外熟悉,正是鸟鼠观的道袍,看他的长相,非间子就知dào

,这位就是那非红子了。

“鹤兄,我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非间子微微侧首,对着身旁大的枯骨大鹤道,

枯骨大鹤张开长喙,双眼之中燃起了绿色的幽光,发出了一声怪异的鹤唳,携着惨白惨绿交杂的光芒,飞射妖云。

非间子如影随形,跟在大鹤的身后,一抬手,玉簪剑化作一道白色的电光射向了远方,挡下了一道绿色的妖电。

在玉簪剑与绿色妖电连通的刹那,玉簪剑再次化身为电,射入了妖云之中,就听到妖云之中一声惨嚎,一截尾巴从妖云之中掉落下来。

“何方狂徒,胆敢伤我领兵使梁渠大人妖龙!”妖云之中,诸犍妖王旗下妖使梁渠怒火中烧,若不是还要从这几个人手中问出镇元宝珠的下落,他早就已经直接杀了这些人,哪还容他们跑到这里?更不会让他们遇到救兵。

而刚刚那一道白电,更是让他心中惊怖,转瞬之间就把他座下妖龙斩掉一条尾巴,这等速度,躲无可躲,挡无可挡,他虽然提声怒喝,心中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两把宛若诸般武器熔炼在一起的怪爪持在手中,从妖云中探出头来。

“呔,我当何人,竟然是巡察司的邪道,你们巡察司和我诸犍妖国井水不犯河水,你竟然敢破坏规矩来我妖国地界,看来是活腻了!”

非间子眯起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梁渠在何处,眼看着妖云已经到了头顶,非间子心中惊疑不定,这是何等的隐身秘法?

“呔,你这邪道,你那眼睛看哪里!”梁渠的怒火几乎冲昏了他的理智,他指着非间子气得跳脚。

非间子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在那妖龙的一颗鳞片上看到了梁渠。

一只比老鼠大不了两分的妖怪,手中还挥舞着如同小刀小剑小枪小戟熔炼在一起的两只爪子,显然正是他的武器。

非间子就有些无语。

“你是谁?”这边非间子似乎是来帮他们的,但是那枯骨大鹤却比梁渠的妖龙妖云还要恐怖,非红子可不敢轻易相信人。

“你是非红子?”非间子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挺直了身躯,“我叫非间子,你可以叫我师兄。”

“混蛋,你在给我说话,混蛋!混蛋!”梁渠愤nù

地咆哮,却无法挽回非间子已经转向的注意力。

“你?”非红子将信将疑,非间子身上的道袍虽然是巡查仙人的法袍,但是非红子显然不认识,他们所容身的鸟鼠观,显然不在巡查仙人的巡查之列。

“管他呢,快跑!”郭大力哪里管这些,反正是有人帮他们挡住敌人,他们当然要赶快跑了。

“跑?跑到哪里去……”非红子苦笑,他们已经跑到了这里,马上就要无路可跑了。

“向沙漠里面跑。”非间子当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伸手一指身后的方向。

“跑到死亡沙漠里?那不是死得更快?”非红子张口结舌。

“跑就是了,忒多废话!”非间子毫不客气地呵斥了他一句,非红子被骂的鼻青脸肿,扶住郭大力,低着脑袋一路狂奔。

耳鼠大耳朵翻过山梁时,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大耳朵是来帮子柏风传信的,沙漠之中发xiàn

了鸟鼠观南院的消息,子柏风当然要告sù

非间子和先生,大耳朵本就在附近,领命而来,却是恰巧看到非红子和郭大力翻过山崖。

“大个子,小道士,狐狸姐呢?狐狸姐呢?”耳鼠没看到狐狸,连忙问道。

“大耳朵……”两个人看到大耳朵,本该喜出望外,此时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去。

“狐狸姐她出什么事了?快说,她出什么事了?”大耳朵抓住了非红子的手腕,连声追问。

“没有,我们走散了……”非红子低声道,“小狐狸她跑得快,不会有事的……”

就算是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说辞,当初他们面对追兵,小狐狸引开了大部分,从另外一个方向逃跑,而让他们带着受伤的郭小鱼逃到这边来。

他们穷尽千辛万苦,也只是救出了一个郭小鱼,还差点丧命,郭小鱼便是郭大力背着的那个少年,其他人都不知dào

被运到哪里去了。

“你们这些混蛋!”大耳朵扑上去对着两个人又嘶又咬,咬的两个人脸上全是血印子,两个人只能狼狈躲闪,也不敢还手。

忽然一声爆响,众人回过头去,只见非间子一剑轰出,已经把那妖云轰散,露出了妖云的真容,一只尾巴短了一截的妖龙跌落地面,妖龙身上的梁渠更是被直接击飞,直冲天际。

“好厉害!”非红子瞪大眼睛,这梁渠虽然看起来很小,却是诸犍妖王麾下的妖使之一,已经是六阶顶端的妖怪,就是身体比较小,体力上不占优势,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所能对付的。

非间子原本就是天才,经过了先生的细心教导,修liàn

了威力极大的白电功,爆fā

力极强,一个照面就已经轰飞了妖使梁渠。

不过非间子却也不敢恋战,那只妖龙也是达到五阶的妖怪,他也不敢托大直面两只大妖,更不要说身在这里,他隐隐感受到一种抵抗之力,天地之间的灵气都拒绝他的吸收,这里是诸犍妖王的领地,他这个外来者自然遭到了排斥。

地利之便运用到极致,能够发挥出什么样的威力,他极为清楚,他自然不会在这里和对方缠斗,一击偷袭,伤了妖龙,一击爆fā

击飞梁渠,枯骨大鹤载着他转脸就跑,过了山梁,两手抓出,把三个人都提起来,向死亡沙漠的方向飞去。

“这是……”非红子是修士,他能够看出,现在的死亡沙漠和他离开时已经完全不同,那无时无刻不在蔓延的死亡之气早就已经消散不见,砂砾中长出的绿草分外娇艳。

“哪里走!”梁渠不依不挠,驾着妖云追了上来,非间子转过身去,手中玉簪剑化作白电射出,就听到梁渠一声怒吼:“请妖王!”

梁渠细小的身躯突然发出了刺目的光芒,一道虚影从他的身上冒出,瞬间化作了实质,

曾经出现过的独目妖王诸犍,再次现身人前,他身如山岳,伸手一手抓去,就要将非间子等人一把抓在手中。

“不好!”非间子手中的玉簪剑化成的白电连续刺击切削,却是伤不了那巨大妖王的分毫。

“那是妖王诸犍的分身。”非红子心有余悸道,“每一个妖使都能唤出诸犍的分身,打不过的,快逃!”

第375章 :一只梁渠断尾逃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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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犍妖王的分身就像是一朵弥散开来的乌云,瞬间遮蔽天地,半透明的庞大身躯核心是一个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小小梁渠,他挥舞着两只爪子,诸犍妖王的分身就挥舞着两只巨掌,轮番拍了下来。

“快躲!”巨大的妖王分身只是挥动了手掌,就已经带起了恐怖的飓风,天地之力也被带动,席卷而来。

枯骨大鹤拍打着枯败的羽翼左右躲闪,间不容发地从诸犍妖王的手指缝里躲过一掌,但是诸犍妖王却比想象中还要灵活,他的手掌一翻,两手一合,再次把枯骨大鹤笼罩在其中。

“喝!”非间子双手抓住了三人,猛然把三人向空中甩出,自己借着反作用力向下急坠,还没落地,枯骨大鹤就已经化成了一对枯败双翼,重新回到了他的身后。

没有了三个人的拖累,他的速度和灵活性都大幅增加,他伸手一指,白电射向了诸犍妖王的眉心妖眼。

“不要!”非红子大声提醒,可是已经晚了。

诸犍妖王的眼中射出了一道绿光,那白电就像是被子弹射中了一般,在空中一个弯折,飞射向了九天之外。

“糟糕!”非间子心神和玉簪剑相连,那一下重击,已经震动了他的心神,他的口中溢出了鲜血,他本以为眉心妖眼就是诸犍妖王的弱点,谁想到竟然是诸犍妖王最强的地方。

不过非间子却来不及调整,因为诸犍妖王又伸手向还在半空中的非红子等人抓去,他怒喝一声:“去!”

却是双手一推,一道球状闪电射出,白电功并不仅仅是能够运使在飞剑上,白电功的灵气若是没有了飞剑的拖累,速度只会更快。

“咚!”一声,白电在诸犍妖王的身上炸开,却是没有伤害到他分毫,诸犍妖王右手依旧向非红子等人抓去,背后长尾却是猛然一甩,向非间子缠来。

非间子疾飞向上,躲避开来,却已经来不及再去救非红子等人,眼看着非红子三人就要被一把捏碎。

就在此时,一道旋风不知dào

从何处而来,卷住了非红子三人的身躯,把他们带的飞了出去,而玉簪剑也已经折返而回,速度反而变得更快,刺向了诸犍妖王的胸腹位置,那里正是梁渠作为核心的所在地。

这次非间子终于找对了弱点,诸犍妖王两手回护胸口,挡下了那飞剑,然后一掌拍出,把飞剑抓在了掌心。

非间子催使飞剑挣扎,却是挣脱不得。

没了玉簪剑的威胁,诸犍妖王再没有什么惧怕的,另一只手再次抓向了非红子三人。

其实,此时非红子三人刚刚被非间子抛飞起来,还没下落几十米,时间也只是过去了十多秒。

但是刚刚那不知dào

从何而来的旋风,竟然再次出现,卷着非红子三人,就和诸犍妖王捉迷藏。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戏弄本妖王!”诸犍妖王的声音隆隆开口,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有点梁渠气急败坏的感觉。

“哈哈……”一声笑,不知dào

从何而起,似乎从天上响起,从地下响起,那一瞬间,天地都在笑。

诸犍妖王的面色立kè

变了。

“有意思的小妖怪……”那声音虽然有些变形,非间子却是听出了声音的来源,那是子柏风的声音,而在旋风之中,非红子等人的身边,一个半透明的子柏风渐渐出现。

小妖怪?非间子只想翻个白眼,诸犍妖王这也算是小妖怪?虽然只是一个通过梁渠的身躯凝结成的分身,但是这分身他竟然连伤都伤不了分毫。

想当初,就连昭天长老的最强防御都防不住他的白电功加持下的玉簪剑。

而且,子柏风这招又是什么?啥时候学会这招了?

子柏风出现,非间子就松了一口气,这片天地是属于子柏风的,别说是诸犍妖王了,就连日蚀真仙,在他的地盘上都讨不了便宜。

果然,子柏风突然从旋风之中射出,直射诸犍妖王的胸口,诸犍妖王伸手就挡,谁想到子柏风却像是完全不存zài

一般,直接穿过了他的格挡,射入了诸犍妖王的胸口。

“啪”一声,诸犍妖王的分身瞬间破碎,作为分身核心的梁渠吓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瞬间射入了妖云之中。

“想逃?”子柏风哈哈一笑,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梁渠的一只尾巴。

梁渠长的活像是一只人立的老鼠,尾巴又细又长,他的尾巴被子柏风抓在手中,顿时被拽了回来。

谁想到这梁渠也是狠角色,他猛然一挥手中的武器,长尾巴居中而断,眨眼之间就逃回了妖云之中。

妖云飞射死亡沙漠的边缘。

此地正是死亡沙漠的最边缘,子柏风急追而去,却在边缘被挡了下来,他的灵气分身虽然强dà

,却是不能离开死亡沙漠的范围,此地毕竟距离边缘只有几百米,对妖云来说,也只是一瞬间,子柏风也确实大意了,竟然没能留住梁渠。

“可惜啊,小老鼠,让你逃掉了。”子柏风摊摊手,若是他本尊在这里,断不会让这妖怪逃掉。

他看了看手中断掉的尾巴,露出了嫌恶的神色,捏着尾巴尖向前一甩,道:“小老鼠,还给你!”

“算你识相!”梁渠发xiàn

子柏风出不了某个范围,顿时又大胆起来,他得yì

洋洋地接住了自己的尾巴,对着断尾一接,又转悠了一下,结对位置,两只爪子抱着胸,哼哼道:“本妖使今天就饶你一次,下次若是再敢抓本妖使的尾巴,本妖使定然要将你大卸八块。”

“废话忒多!”子柏风一抬手,一道白电射出,却是非间子的玉簪剑,刚刚子柏风穿透灵气汇聚而成的妖王分身时,随手捏在手中,此时直接当暗器射出。

“卑鄙,你竟然暗箭伤人!”梁渠挥舞着两只怪兵器,把子柏风射出的玉簪剑格开,看那边非间子也追了上来,再也不敢逞强,携着妖云逃之夭夭。

“逃得倒是挺快。”子柏风看着它逃离,无奈摇头。

“柏风,幸好你来的快。”非间子伸手召回了玉簪剑,心有余悸地嘘口气,对子柏风把别人的武器乱丢这种事,就假装不记得好了。

反正也讨不来公道。

376章 :一人天生灵根种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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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子柏风目光扫过了郭大力等人,大耳朵就已经扑了过来,抱住了子柏风的脖子,嗷嗷大哭道:“狐狸姐姐,狐狸姐姐她……”

“小狐狸怎么了?”子柏风伸手一把抓住了大耳朵的脖子。

“狐狸姐姐和他们走散了,没有一起回来……”大耳朵哭的更响了。

子柏风心下一沉,目光扫过了郭大力等人,郭大力两人都低下头去。

子柏风转头看向梁渠逃跑的方向,妖云就只剩下一个绿点了,眨眼就消失不见。

若是早知如此,子柏风绝对不会放它离开。

它能逃跑,固然是距离死亡沙漠边缘太近,但是更重yào

的原因,却是子柏风并未心存杀念,对这些妖怪,子柏风心中下意识地不会赶尽杀绝,他原本只想擒下梁渠,所以出手没有那么重。

“小狐狸应该不会有事。”非间子掐指推算,虽然能够利用的讯息不多,但是非间子却也能够推算出来一些,至少小狐狸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愿如此。”子柏风依旧凝视着梁渠消失的方向,他能够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在那群山的深处盯着他,给予了他极大的压力。

刚刚的诸犍分身其实只是诸犍妖王所赋予梁渠的神通,并不是真zhèng

的分身,和子柏风现在使用的灵气分身还有所不同,但现在盯着他的,毫无疑问正是诸犍妖王的真身,子柏风站在虚空之中,半透明的身躯衣袂飘飞,毫不惧怕地和那目光对视,直到诸犍妖王收回目光,子柏风这才冷哼一声。

郭大力把郭小鱼放了下来,他的身上鲜血淋漓,大腿上一道伤痕足有半尺长。

血液似乎已经快要流尽了,郭小鱼也早就已经昏迷过去,面色苍白的好像是被漂洗过,非间子蹲下来,伸手探了探他的脉门,眉头顿时皱起。

“师……师兄,求你救救小鱼。”非红子小心翼翼祈求道。

非间子点点头,道:“我定当尽lì

。”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粒红色丹药,捏破腊封,放入了郭小鱼的嘴里,红色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暖流,流入了郭小鱼的体内。

“仙长,求您照顾小鱼。”郭大力趴在地上,给非间子和子柏风各自磕了一个头,转身就走。

“你去哪里?”非红子一把拉住他。

“我去找小狐狸。”郭大力声音有些沙哑,“我不能让小狐狸自己一个人……”

“你疯了,就你这样,去了也是送死。”非红子怒瞪他,郭大力或许是一个好猎户,对付一些普通野兽,甚至是狼群、猛虎,说不定都不会害pà

,但是他毕竟是肉身凡胎,和那些妖怪战斗,岂是易事?

当初他们三个人一起潜入诸犍妖国,他凭借自己身为猎人的敏锐嗅觉和野外生存的经验,帮zhù

三个人躲过很多的危机,但是若是仅仅只有他一个人的话,那绝对是给人送菜的命。

“我……”郭大力不知dào

该怎么办,愣在那里。

非间子运功帮郭小鱼疏通经脉,丹药激发了郭小鱼的身体造血功能,又给他的身体提供了大量的能量,郭小鱼的面色很快就好了起来。

“这小家伙,竟然是个修仙的好胚子。”非间子的功法在他的体内运转了几遍,却是禁不住惊讶了起来。

“天生灵根深重。”子柏风抬头看了一眼,他的灵力视野一眼看过去,却是更加的详细,这郭小鱼的资质真的是非常好,在他所见过的人里,应该能排进前十。

“非间子,你心动了?”

“确实有些心动了。”非间子摸了摸郭小鱼的额头,他虽然依然是少年的外表,那是因为他入门早修liàn

快,身体衰老的自然慢,他修仙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若是收郭小鱼当徒弟,不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已经足够了。

“仙长?我……我呢?”郭大力看到非间子打算收郭小鱼当徒弟,立kè

有些着急了,非红子说的不错,以他的实力,想要救自己的乡亲们,怕是没戏。

“你?”非间子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头,不知dào

该如何说。

其实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资质都差不多,也就是完全不适合修仙,毫无疑问,郭大力就是这种。

他非间子的眼界何其高?自然不可能看上郭大力,不过他毕竟还有些顾虑郭大力的感受,不想直接说。

看着非间子的表情,郭大力就明白了,他低下头去,垂头丧气,非间子的表情,无疑宣判了他的死刑。

“郭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把村民们都救出来的。”非红子安慰他道。

他说的我们,自然是指的他和郭小鱼。

郭大力苦笑了一下,没说话。

非间子想要说其实郭大力也不用如此垂头丧气,对别人来说,资质不好是问题,但是眼前就有一个人,完全可以忽略这点,那就是子柏风。

子柏风所独创的人妖共生的修liàn

方式,可以让人和妖怪的灵气与灵性互通互助,不过他不是子柏风,也知dào

子柏风怕是没有这种时间和精力。

“走吧,你们先回去临沙城,非间子,非红子,你们两个跟我来。”子柏风一指天边,云舟已经飞了过来,把郭大力和郭小鱼送上了云舟,子柏风带着非间子和非红子两人,却是飞向了另外的方向。

期间,子柏风把情况向非间子和非红子说了一遍,两个人顿时喜上眉梢。

“我也告sù

了先生,不过先生不愿意过来。”子柏风道。

子柏风告sù

先生时,先生只是怅然站了半晌,然后道:“没想到,竟然是南院先被发掘了出来,南院里应该还有许多当初鸟鼠观留下的东西,你们好生利用才好。”

说完就闭口不言,子柏风只好纳闷地离开了。

非间子却是了解地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或许关于先生,非间子知dào

的比子柏风还多一些,毕竟非间子才是先生的传人。

子柏风用一股狂风卷着非红子,非间子自己展开羽翼疾飞,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三个人就看到了鸟鼠观南院。

四四方方的一方城,各色建筑鳞次栉比,虽然被覆盖在黄沙之下那么多年,但是所有的建筑都完好无损,非间子等人在正门之外落下,抬头看去。

整个院落是黑白分明的风格,牌匾也不是传统的金漆或者红漆,而是黑底白字,子柏风第一眼看到“鸟鼠南院”这几个字时,伸手在虚空中比划了半天,他是书法大家,自然对这种好字见猎心喜。

大门也不是红旗大门,而是两扇雪白的大门,两侧门上,左侧是鹤首衔环,右侧是鼠口衔环,不论是兽首还是玉环,都是一体雕刻而成,白色的门扉,黑色的底座、台阶、白色的柱子、黑色的门廊、瓦片……

黑与白,对立与和谐,反差最明显的两种颜色,在这里融合的那么完美。

两侧,雪白的墙壁和墙壁上覆盖的黑瓦蔓延开去,像是黄色沙漠里的两道白线。

“这……这……”不论是非间子还是非红子,都半晌说不出话来。

就连小盘,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呆住了,他很久什么事都没干,用了一天的时间,在空中画出了整个鸟鼠南院的格局图,他说着其中蕴含着很多的奥秘,其中有许多是他从未想过的。

“如果这里是鸟鼠南院,那么是不是还有鸟鼠北院,鸟鼠东院、西院?”子柏风开口问道,这也是他问先生,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还有,鸟鼠观本宗呢?到底在哪里?”

中山派的中山别院就在中山脚下,如果鸟鼠观也是这样的格局,那么鸟鼠南院在这里,在它的北方,应该就是鸟鼠观本宗了才对。

不过子柏风专门把沙子掀起了寻找了一遍,却是压根就没找到丝毫线索,似乎这鸟鼠观压根就不存zài

一般。

他有意识地让自己的意识在整个死亡沙漠里滤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丝毫线索。

“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鸟鼠观曾经是天下第一大派,别院、分宗遍及各地,如果鸟鼠观真的如此之大的话,那么它的本宗说不定会在万里之外。”非红子道。

非红子的传承和非间子不同,鸟鼠山的鸟鼠观里所有藏书,子柏风都已经看过了,所以子柏风不知dào

的,非间子也不知dào



但是非红子却是例外。

“可惜,虢山的鸟鼠观已经完全被毁掉了……”知dào

子柏风这个书痴在想什么,非间子解释道,如果能够得到另外一些典籍,想必能够对鸟鼠观的过往更加了解。

“我们何必在此猜测?只要进去看看,说不定一切都明白了。”子柏风指着那大门道。

他一直没有进去,是因为他想要和非间子一起去看,非红子倒是一个搭头。

非间子也笑了,他走上前去,伸手一推,大门纹丝不动。

子柏风摊摊手,他也曾经试过,不论怎么都打不开,就算是用暴力手段也不行。

“看来只能翻墙进去了。”非间子无奈道,他们三个人翻墙而过,走进了最前面的演武场,就是大殿了。

第377章 :一朝直入宗师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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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鼠殿”的名字赫然在望。

大门也是关着的,不论怎么推也推不开。

众人对望一眼,立kè

分头行动,过了不多久,众人就都无奈地回来了。

“全都打不开。”

这里就像是一个庞大的模型,什么东西都只是看上去如此,但事实上完全打不开,甚至他们没有发xiàn

一丝一毫人类生活的痕迹。

门窗都紧闭,就算是由空隙里向里看,也什么都看不到。

三个人别提多失望了。

“难道是在黄沙下面太久了,所以都塞住了?”非红子自问自答,“怎么可能?”

众人起身飞起,在空中俯瞰着,绕着鸟鼠南院转了几圈。

“是不是我们打开的方式不对?”子柏风抓着脑袋,“譬如神马平行空间,神马芝麻开门……”

说到这里,子柏风顿时一拍脑袋,走到大门之前,对着那大门道:“芝麻开门!”

“密码,开门!”

“人工智能,开门!”

“法宝……开门!”

“admin……password!”

“偶玛尼玛尼贝贝轰!”

子柏风试了十来个暗语都不行,非间子无奈摇头道:“你也太异想天开了。”

“不试试怎么知dào

,说不定真的是这样呢?”镇妖塔不就是这样一个内部拥有巨大空间的法宝吗?

“把整个别院炼成法宝,未免太浪费了些。”非红子有些不自信道,“这南院有多大?”

“20里方圆吧。”子柏风详细测量过,这院落的尺寸也像是用尺子精确量出来的,这测量水准让子柏风惊诧莫名。

20里方圆,就是一百平方公里,这么大的地方,若说是练成了一个法宝,那确实是太……太浪费了。

不管这里是为了什么,子柏风他们都没有时间再去探索了。

“有人叫我了,我先走。”子柏风摆摆手,消失掉了。

这边子柏风睁开眼睛,就看到老管家站在他的身边。

老管家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道:“小侯爷,现在风光正好,您若是有闲,不如去府外踏青远足,即便是在府里走走也是好的。”

子柏风这种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哪里像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状元郎,压根就是一个超级大懒虫嘛。

子柏风有些莫名其妙,不知dào

老管家在激动啥,他一天到晚很忙不是吗?

他的灵力分身一会儿在这里出没,一会儿在那里出没,还刚刚击退了一个妖王分身,探索了曾经天下第一大宗的分院不是吗?

“又要吃饭了?”他人在西京,却因为观日宗和夏俊国的人这么一搅和,却是懒得再离开自己的府邸了,干脆就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不是,有客人来拜访。”老管家道。

“客人?我不是说不见客吗?”子柏风伸个懒腰,捏了捏自己的肚皮,顿时露出了苦瓜脸,这两天吃了饭就躺着,精神虽然很累,身体却着实休息好了,肚子上的救生圈都有点起来了。

“我也不见?”高仙人微笑道,“我左等右等也不见非间子来,你又把他弄哪里去了?”

看到高仙人,子柏风咧嘴笑了笑,道:“非间子又不是我的人?我哪里知dào

他在哪里,不过我估计他也该来了吧。倒是你,怎么有闲来找我?怕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吧。”

“麻烦事?还不是你给我找的麻烦?”高仙人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两件事。”他伸出两根手指,做插子柏风眼睛的手势,似乎恨不得把子柏风那贼笑的幸灾乐祸的眼神给插烂了。

“说吧。”子柏风一副你来了就没好事的样子。

“一个是天地人榜的重新修订。”高仙人道,“近期到面仙大会举行之前,天地人榜会有一次新的修订,你榜上有名,宗师榜或者大宗师榜。”

“什么?”子柏风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能不能不要?”

“已经晚了,我已经报上去了,现在我就是来通知你一声。”

子柏风伸手摸出怀里的巡查簿,翻了翻,顿时爆了个粗口:“草!”

高仙人翻白眼,你这家伙也太嚣张了吧,当着我的面就敢把巡查簿翻出来了?

不过矮仙人的事件已经告一段落,更别说现在子柏风已经进入天地人榜,他们巡查仙人地位也有高低,矮仙人那种级别的,怕是还不足以让巡察司对子柏风反目成仇。

“收起来,快收起来!”倒是巡查簿这东西,是绝对不允许流落在外的,高仙人装不知dào

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要配合一点不是?别让我为难啊!

“我说能不能不要让我进什么天地人榜?”子柏风无奈,天地人榜,说好听了,是上榜了,但是仔细想想,只是人榜而已,如果只是宗师榜的话,那就是明摆着说你前面还有一千个人比你厉害。

更不要说,天地人榜并不能完全标明实力,上了榜,只是让自己觉得更渺小而已。

更关键的是,上了榜,肯定会有很多的麻烦。

“这个没戏了,再说第二个。”说到这里,高仙人顿时咬牙切齿,“我说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钱?为什么什么事粘上你,都没好事?”

“我又怎么了?”子柏风瞪大眼睛,“我告sù

你,我们熟归熟,我一样告你诽谤!”

“你还告我?”高仙人那个冤屈啊,“中山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浓烈的至阳灵气?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至阳灵气?”子柏风抓抓脑袋,“好像是上次把中山撞断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那又怎么了?”

“你可知dào

,西皇宗有一名长老,叫做明夷长老,就是被你留下的至阳灵气所吸引,这家伙是有能耐冲击六十四仙君的人物,他一来,我这边可就麻烦了。”

人家六十四仙君级别的,基本上都不会甩他一个巡查仙人,即便他是负责一整个区域的总体负责人之一,人家也不会买他帐。

“西皇宗是属于南派巡察司地界的,是南派的支持者,我可是立下了军令状,这次面仙大会,定然会让我们北派巡察司颛而国分司取得最大利益,他们一来,这是要跟我抢果子啊!老子辛辛苦苦召集了那么多的宗派开会,谁想到他们一来,就想要摘果子,岂有此理!”高仙人气哼哼道。

“这我怎么知dào

?”子柏风无语,“我忙着呢,不然我就不去参加那什么会议了?”

“你敢!”高仙人瞪大眼睛,“我告sù

你,你不但要去,而且还要全程参加。不但要全程参加,还要给我架势,不管我提议什么,你都说支持,不管西皇宗的人提议什么,你都说反对,你明白没有?”

“这个我倒是没问题。”子柏风耸耸肩,“不过就我自己支持或者反对也没用啊。”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还是有几个比较铁杆的支持者的……对了,你有啥交好的宗派没有?”

“宗派这些我倒是不太管,不过我们那里修士很多,说不定有交好的。”

“赶快,去给我做功课!”高仙人就差立kè

要掐住子柏风的脖子,让他立kè

承诺帮自己搞定十票八票的了。

子柏风顿时无语,就知dào

高仙人一来,没什么好事。

“这事你别交给我,我哪有时间管你这些小事。”子柏风却是推得一干二净,“非间子不是在吗?你让非间子去办!”

“你刚才还说不知dào

非间子在哪里!”高仙人恨不得一脚踩死子柏风。

“我何曾说过?”子柏风翻白眼,他怎么不记得?

“这事让非间子去办可以,我可能要把其他人也都派出去赶快拉票去,你小子,到时候可千万给我架势啊……”高仙人忙的脚不沾地,他可不能让西皇宗把他的好处都抢走了。

“要我说,西皇宗的人那么讨厌的话。”子柏风一伸手,比划了一个“咔嚓”的手势,“把他们干掉不就好了?”

灭人宗派子柏风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杀个人什么的,他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谁敢?你敢啊!”高仙人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那可是准仙君级别的人物!天地人榜上都快接近地榜了!”

天可怜见,他连人榜都上不了!

而眼前这个可恶的,讨厌的小子,竟然就要上人榜了!

“那又怎么样。”子柏风确实不怎么在意,“只要你能把他引到死亡沙漠……嗯,实在不行的话,把他引到我这院子里,我就能帮你留下他。”

“怎么可能?现在明夷长老足不出户,就算是到时候会议召开时,怕是也不会露面。”高仙人鄙视子柏风,提出个有建设性的意见好不好?

“怎么不可能?”子柏风捏捏下巴,“不然你去找颛王,让他把中山封给我当封地,我就帮你干掉他。”

只要他占据地利,别说是准仙君了,就算是仙君、真仙又如何?

他子柏风才不怕。

“你少异想天开了。”高仙人伸手点子柏风:“记着,两日后巳时,就在中山,可千万别迟到了。”

说完,高仙人转身就走。

子柏风突然想到了什么,对高仙人道:“对了,若是一定要上榜的话,能不能让我直接上地榜啊,天榜也行,就算是不行的话,大宗师总也好啊……喂你跑什么?小心我到时候投你的反对票!”

高仙人只当子柏风说的全是废话,脚打屁股地飞走了。

第378章 :一应百劫锻心魂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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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舟把郭大力和醒过来的郭小鱼放在临沙城就直接飞走了,开通水道的工程还在继xù

,他们没时间浪费。

郭大力和郭小鱼是堂兄弟,有了之前的经lì

,此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更觉得彼此亲近了许多,倒是冲淡了一些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所产生的不安感。

郭大力把非间子对郭小鱼资质的评价告知郭小鱼,让郭小鱼兴奋了半天,他还是一个半大孩子,没怎么注意到郭大力的失落,陷入了各种幻想之中,兴奋地难以自已。

而他的兴奋,更加反衬出了郭大力的失落。小狐狸和家人都还置身险地,他又没有办法修liàn

,凭他,又如何能够救出乡亲们?就算是他能够修liàn

,就算是他也是天才,他要修liàn

多久,才能打得过那些妖怪?

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碎之后,他就陷入了抑郁之中,难以自拔。

他从安置他们的房子里走出来,一路向北方走去,大概是在山上居住习惯了,他下意识地就沿着山路向上。

临沙城哪里有山?在他看来是山的,其实是变得像是大山一般巨大的青石。

往日里盘旋而上的石阶,此时已经化成了一条长长的弯曲山路,他一路走上去,角落里突然有一只兔子蹿出来,郭大力是猎户出身,见到兔子,下意识一个虎扑,竟然把那兔子扑到在地。

“今天的午饭有着落了。”郭大力习惯了自力更生,拎着那只兔子,就要回手摸刀子,那兔子在他的手中并不挣扎,只是等着两只红色的眼睛看着他,等到他把刀子掏出来了,那兔子才突然口吐人言:“你要对人家什么!”

“啊!”郭大力吓得一个踉跄,手一松,兔子就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兔女郎,侧卧在山石之上。

“妖……妖怪!”郭大力吓了一跳,指着那兔女郎,都结巴了。

“人家是妖怪没错,有什么奇怪吗?”兔女郎坐在山石上,眨巴着眼睛,“没看到过你,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刚才抓住人家,莫非对人家有意思?人家其实已经有老公了……”

这只兔子是自从子柏风刚开始在青石旁讲道时,就一直在旁旁听的,算是整个临沙州地界的兔女王,兔子中修为最深的一个,也已经到了第五阶了。

“没……没……”郭大力连忙后退了几步,然后落荒而逃。

此时心中有了计较,郭大力就又留心起来,毕竟也是历经生死了,眼界自然也宽广许多,这座山上摇曳的花朵,咂咂作响的大树,趴在树干上的蝉,****的蝴蝶,一切的一切,似乎都透着一股诡异劲儿,这种感觉就算是在诸犍妖王的妖国里都不曾见到过。

难道这山上,就没有一物不是妖怪吗?

郭大力找了一颗石头,拍了拍,确认这石头不是妖怪——当然,打死他也想不到,这整座山都是一个大妖怪——郭大力这才坐下来,眺望着下方的临沙城。

这座建立在黄沙中的城市,此时已经完全淹没在了绿色的海洋里,各种植被把地面覆盖,七彩色的琉璃房屋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一条玉带一般的河流穿过城市,在山的一侧蔓延向了远方。

“很漂亮吧,全是我们一砖一瓦建起来的。”柱子站在郭大力的身后,也眺望着山下的景色,面带笑容。柱子这是打算回家吃午饭,看到郭大力坐在这里,便上前来开导他。

“你好,柱子叔……”郭大力看到是柱子,低头打了声招呼。

打完招呼,郭大力又留意看了柱子一眼,他不会也不是妖怪吧。

他从云舟上下来时,就是柱子接待了他,并帮他们安排了居所,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他是听别人都这么称呼柱子,加上柱子许久没刮胡子,显得老相,便也叫了声叔。

柱子倒不在意,他也三十了,郭大力也就是二十出头,叫他声叔也没啥,他拍了拍郭大力的肩膀,道:“有心事?”

“就是看看。”郭大力摇摇头,给一个陌生人说什么?

“我看你倒像是个好猎手。”柱子呵呵笑道,“以前是猎户?我以前也是猎人。”

一个猎手,走路总是很轻,上山时下意识地寻找兽径之类的习惯是改不了的,这个青年不但是猎手,而且还是好猎手。这让柱子顿生亲切之感。

郭大力点点头,看着柱子黧黑的面庞和手上的老茧,他就知dào

柱子是经常开弓的人,心中也生出了亲近之意。

“有啥烦恼,给我说说吧,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柱子也坐下来,道。

或许是柱子的长相和声音很能让人心安,郭大力苦笑了一声,终于决定把自己的遭遇说一说。

听完郭大力的遭遇,柱子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小狐狸去了那里,难怪找不到小狐狸。”

想到小狐狸,柱子就又忍不住想到了细腿。

柱子在临沙州,细腿却留在了燕翼镇,柱子不知dào

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不过现在的柱子也已经不是普通人,他的一百零八桃花劫,他自己也不知dào

是不是已经化解了,但是从那日开始,柱子就有了一个没有拜师的师父,那就是高仙人。

高仙人曾经说过,能够拥有一百零八桃花劫的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柱子的资质以常理来说,或许并不算是出众,不过现在柱子有两大妖怪傍身,一则是子柏风送他的飞剑,另外一个却是因为整日跟着柱子一起听子柏风讲道而自己成妖,浸淫了柱子很多年汗水的猎弓,两大妖怪的灵气滋养之下,柱子就算是修liàn

普通的鸟鼠观功法,速度也比所谓的天才快很多。

而上次高仙人送非间子上任来的时候,还给了柱子一本新的功法,叫做“百劫锻魂”,乃是一本只有特定人群才能够修liàn

的功法。

果然,柱子一上手,立kè

就突飞猛进,用高仙人的话说,劫难之中蕴藏命理,命理上体天意,天意直指大道,大道源自本心,本心坚定则劫难自解,这样一个循环,就是百劫功的修liàn

方式。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稀奇古怪的修liàn

功法,最终修liàn

出来,不论是灵气还是道心,最终都有所不同。大多的功法修liàn

出来的都是普通的道心,但是有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修liàn

出来的就是异化的道心,譬如千剑长老的剑心。

而柱子的“百劫锻魂”修liàn

出来的一颗道心,是历经劫难的劫心,其中神妙,唯有自己体会,难以言传。

现在的柱子,还没体会到其中的神妙之处,但是他最大的感受,就是自己的灵气突飞猛进,实力大涨。

“原来如此。”感叹完了小狐狸,柱子就又笑了,道:“非间子说的话不见得准,柏风说过,这世界上,没有哪个变量能决定一切,就是说,没有什么是一定不能改变的。”

柱子也不知dào

自己这样解释对不对,不过他倒是理解这个意思:“如果按照资质来定论的话,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踏上修liàn

之路,可我现在,不也一样可以修liàn

?”

若说资质,子柏风压根就没有资质可言,他天生灵气外溢,正常来说活不过十八岁。

可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更是要进入宗师榜了。

柱子所接触过的人里,有两个人堪称是天才,一个是非间子,另外一个却是落千山,两个人的天分方向又有所不同,所以走的也是不同的道路,非间子是正统的修道,落千山却是杀伐之道,他由一个不入流的“霸刀诀”入修liàn

之徒,硬生生凭借自身的努力、天分和傍身妖怪的灵气滋润,把他推向了霸刀诀所达不到的境界。

而非天才的人里,还有两个人是特殊的,就是他和四狗。

他是身负一百零八桃花劫,而四狗则是误打误撞修liàn

了少枯功,不需yào

修liàn

,只需yào

在那里安静地宅着就可踹修liàn

。而他的天资似乎极为适合少枯功,本身修liàn

无比缓慢的少枯功,愣是让他修liàn

的火箭一般快。

柱子和四狗,在上次应龙宗围攻时,都曾经大展拳脚,大放光芒。

而这个世界上,怕是再也找不到有比蒙城,比青石之上更适合修liàn

,灵气更充足的地方了,他们在这种地方长居,一年就顶的上别人苦修十年。

“真的?”郭大力瞪大眼睛,“柱子叔,您很厉害吗?”

“厉害算不上,我应该比不过非间子。”柱子捏捏自己的下巴,他所擅长的方面,和非间子有些不同,非间子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正道,各方面没有短板,他自己则是有着极端的特性,柱子捏了半晌自己的下巴,也不知dào

该如何说明自己的厉害,正面战斗的话,非间子的白电功迅捷无比,一招就能取了他性命,但若是不是正面战斗,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猎人比力qì

也比不过老虎和熊瞎子。”郭大力却是理解了柱子没有说出来的话,他有些骄傲地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我十六岁的时候,就自己猎了一头熊。”

379.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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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可不能让五爷听到。”柱子哈哈大笑,老爷子可是一直以独立猎杀老虎为荣的,若是知dào

郭大力十六岁就猎杀过熊,自然会很不忿,来找郭大力的麻烦。

说到老爷子,老爷子是真的不擅长修liàn

,修为也就是马马虎虎,进境也不快,不过他的头发和胡子都由白转黑了,现在是半黑半白的胡子,哪里像是老人?看起来再活上几十年一点问题也没。

老爷子除了依然是个官迷之外,还整天到处找东西来养,鸟啦,鱼啦,马啦,驴啦,什么都养,从老爷子手中成妖的真不少了。

用老爷子自己的话说,那三只没良心的小鹤是靠不住了,等他们长大,黄花菜都凉了,还不如先找点靠得住的。

譬如老爷子养的那匹两岁半的小马,就颇有当初踏雪的风采,跑起来如同风驰电掣。老爷子养的那两条大鲤鱼,也有一人长了,就是喂得有点肥,游起来总是有点慢。

村里的老人们若是干不了活了,也都养点这啦那啦的,青石之上的妖怪这么多,现在倒是他们的功劳更多,子柏风整天不在,讲道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里,柱子就觉得满嘴发苦,开春养的一窝芦花鸡,本打算杀了吃肉了,现在都快会叫奶奶了,乐得柱子娘整天合不拢嘴。

这一窝鸡孙子是怎么回事?

就为了这个,他今年都没吃过鸡呢,这是什么事儿吧你说。

难怪那些修仙的一个个都吃素呢。

当然,这种夸张的事情,也就是青石之上有,其他的地方,那些凡物想要成妖,依然是需yào

大机缘的,万中无一都算是好的。

“走吧,青石上也没啥好吃的,柱子叔请你去吃饭。”柱子摸了摸郭大力的大脑袋,郭大力却是不肯走,他站起来,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柱子叔,您收我当徒弟吧!”

“我……”柱子顿时苦恼了,他自己都练得一知半解,怎么能收徒弟?

“柱子叔,我求求你,求求你!”郭大力终于找到了一个救命稻草,在青石上磕起头来,额头上顿时见血。

“你这傻孩子!”柱子无奈,拉住郭大力,把他扯起来,这个性子,到底像谁呢?又犟又愣,怎么那么熟悉的感觉?

摸摸郭大力,柱子突然觉得,就像是在看着几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柱子,也是为了能够救自己老娘一命,趴在地上,给大夫磕响头。

然后怎么来着?对了,是柏风和小石头,这俩小家伙不知dào

怎么着就拿到了巨鹰蛋,如果没有这俩小家伙,真不知dào

现在会是怎么样。

如果老娘不在了……

再推己度人,如果郭大力的父母爷爷都不在了,他会多痛苦?

“我会帮你想办法,等柏风来了,我去求求他。”柱子道,“修liàn

并非是一日一夜之功,就算是想要救你的家人,也不是立kè

就能去的,你可明白?”

“柱子叔,我明白。”郭大力一脸期盼地看着柱子,就是不肯起来。

柱子就无语了,看这样子,若是不拿出来点什么,怕是郭大力是不肯起来了。

“我这里有一份功法,是鸟鼠观的入门功法……”看郭大力一脸期盼的样子,柱子又有些丧气了,道:“你现在这样,也不可能能入门的,还要帮你找个妖怪来入门才好……嗯,下次我带你去寄剑林一趟,选一把好剑给你。”

郭大力完全不知dào

柱子在说什么,只是瞪着眼睛看着柱子,一脸的期盼和信任。

看着郭大力的表情,柱子又有些无奈了,此地距离蒙城那么远,临沙城的建设又离不开柱子的指挥和组织,若是回去寄剑林,可不知dào

什么时候了。

“好吧……只好帮你去求青石君了。”柱子跺了跺脚:“青石君,你有啥可以推荐的吗?”

眨眼之间,一个青袍的强健中年男子出现在了柱子的面前,他面容坚毅,方口阔耳,浓眉环目,五官很是方正,全身肌肉极为坚实,就像是用石头堆砌而成。

这就是青石叔的分身幻化而来的,和丹木神树的分身幻化原理相同。

“人家可好?”青石叔还没说话,草丛里就传来了一个声音,全身雪白,两眼宛若红玉的兔子从草丛里出来,化身成了长耳朵短尾巴的兔女郎,“大力哥哥,你刚才推倒人家的时候,人家好怕怕啊,你要负责……”

“你个爱戏弄人的小兔子,去一边玩去,小心把你丢锅里炖了!”看到这只小兔子,柱子顿时头大,盖因为这小兔子不知dào

多少次在他的床上化身成兔女郎的样子横卧挑逗他了。柱子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怎么受得了?

而且,被挑逗过的何止是柱子一个人,其他的半大小子,还是年轻汉子,没少因为这小兔子出丑的。

“柱子叔叔你真坏,欺负人家……”眨眼之间,小兔子又化身成了兔女郎,躺在了草丛里,玲珑曲线极具挑逗力。

“去,小心坏事做多了,日后真个化形的时候变成丑八怪!”幻形诀毕竟不同于真zhèng

的化形,所以柱子所说的事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小兔子顿时变了回去,娇嗔了一声柱子叔真坏,蹦蹦跳跳跑掉了。

青石叔恍若完全没注意到小兔子这个插曲,他沉声道:“选。”

话音未落,几个东西就凭空出现在了青石叔的面前。

一把猎刀,一把绿色长弓,几把飞剑,各有不同。

这些都是近期缴获的战利品,子柏风现在基本上就把柱子叔当做保险库来用了,什么东西都丢柱子叔这里。

一部分被柱子叔炼化,化成了金剑妖,金剑妖本身算是柱子叔的附庸,已经成型而且天性上就有缺失,并不适合和人共生修liàn



这几把武器,却是刚刚要成妖,尚未突pò

那个界限的。

所以柱子叔拿出来让郭大力去选择。

郭大力目光几乎是立kè

就定格在了那把长弓之上,绿色的长弓,宛若是碧玉雕琢而成,弓弦和弓身都呈现出了半透明的色泽,微微发着荧光,郭大力之前也有一把好弓,跟了他许多年,不过在诸犍妖国和妖怪战斗时损毁了,此时再看到一把好弓,自然欣喜万分。

看郭大力做出了选择,青石叔点点头,说了一声:“好。”

然后就又消失不见。

对青石叔的惜字如金,柱子早就见怪不怪,郭大力却是惊疑不定地左右看了半天。

“既然你选定了,那就要好生孕养,先把它培养成一只妖怪才成,这个我就没啥经验了,你要去找五爷,记住,去找五爷的时候,千万不要说自己曾经独立猎杀过一只熊,不然五爷会生气把你赶出来的。”

柱子指着山上的一栋房子,“这个点,五爷应该在家里吃饭,你现在去了,定然就能找到他。等你学会了养妖的方法,把你的弓养成了妖怪,再来找我,届时我会把这功法传给你。”

如果子柏风在这里,定然会吐槽,卧槽,这不是RPG游戏的任务模式吗?

作为新手任务发放NPC的柱子叔完全没有自己已经NPC化了的觉悟,目送着郭大力向山上走去。

听到郭大力是来向自己请教养妖秘诀的,燕老五非常热情,拍着自己的胸膛道:“若是养妖,我自认第二……就只有柏风敢自称第一,其他人,给五爷我提鞋都不配!”

“我最喜欢像你这样的好小伙子了,哪像我那几个孙子,一个个不学无术的,好像是刚刚才考上了秀才,哎呀呀呀,我老人家的一身好技艺,都没个传人,你来得正好,没吃饭吧,来来,我刚刚炖了一只鸡。柱子让你来的?我可告sù

你,吃完炖鸡之后,可千万别去柱子家,不然他家那窝疯鸡能把你啄死……我家以前也不能吃鸡,现在好了,唉,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两只老母鸡不在,我老人家也能打打牙祭……”

郭大力完全不知dào

燕老五是在炫耀孙子,还出在炫耀自己,还是在顺道唠叨,他正好肚子饿,不过还算他有良心,道:“我弟弟也没吃饭呢,我回去和我弟弟一起……”

“那怕啥?一会带着回去,路上绕远点,别走那边的大道,小心疯鸡,哎呀你看我,又开始唠叨了,就是最近养妖怪,有点职业病了,停不下来啊,我告sù

你,养妖怪的一大诀窍,就是一定要唠叨,不重复地唠叨,把你知dào

的,你懂的,你想要说的都说出来,什么也别藏,妖怪都有心,能感应到你的心,自然就会回应你,你看我又开始唠叨了,吃饭吃饭……”

郭大力晕晕乎乎捧着一把弓,拎着一些饭菜回到青石下的时候,真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抓到了一只兔子,结果变成了一个人,然后遇到了一个猎户,结果还是高人,有一个人突然冒出来,给了自己一把弓,然后自己又去找一个比自家爷爷还唠叨的老爷子听了一个时辰的唠叨,现在回来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躺在床上稍微休息了一下,冷静了一下心绪,郭大力觉得自己是不是被人整蛊了?

对着一把弓摩挲、唠叨,真的就能让它成妖?

不过,事已至此,不试试怎么行?

郭小鱼吃完饭,就听到郭大力神神叨叨地和一把弓说着话,顿时愣了。

哥这是怎么了?疯魔了?

第380章 :一身道袍赴大会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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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说是让非间子去办,但是提前两天高仙人才来说拉票的事,其实已经什么事情都来不及了。

事实上,高仙人对子柏风能榜上多少忙也是持怀疑态度,或许单论实力,子柏风确实很厉害,但子柏风这才修行几年?人脉是需yào

时间去累计的。但是关键时刻,他也不得不来找子柏风了。

非间子忙活完了鸟鼠观的事,时间就只有两天了,他什么也来不及做,就直飞西京,然后稍作准bèi

,大会即刻召开。

差一刻巳时,子柏风已经骑着踏雪来到了中山脚下,他的身边跟着的是穿了一身鸟鼠观道袍的巩易平,子柏风是代表鸟鼠观来的,所以不曾张扬。

不过他总不能就只有自己一个光杆司令,再加上老管家也要求必须有人护卫俯视左右,子柏风就让人现做了一件鸟鼠观的道袍给他穿上,报上道号曲平子。

子柏风自己,道袍倒是早就准bèi

好了,此时打扮起来,白衣飘飘,飘然出尘,好一个遗世独立飘然出尘的少年修士。

来到山下,巩易平上前递上名帖,立kè

就有人来引路。

此时子柏风用的名字是“非柏子”,又穿了道袍,骑了头毛驴,很是不显眼,再加上只有两个人,那负责引路的修士心不在焉地在前面带路。

子柏风这也算是故地重游了,一路上左顾右盼,时不时地感叹一声,中山派的反叛,给整个西京,也给中山造成了永远无法磨灭的改变,山上现在还残留着当初碰撞所留下的碎石,还有飞溅的碎片留下的痕迹。

但是在这痕迹之上,却已经盖起了新的建筑,来来往往的修士,不知dào

是西皇宗还是观日宗的,不过都穿着红色的袍子。他们完全没时间向那些痕迹上看一眼,对他们这些后来者来说,这些伤痕都只是传说,并无意义。

看子柏风东张西望乡巴佬进城一般,前方带路的修士不耐烦地撇撇嘴,不过毕竟来的都是各宗派的宗主掌门,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尽量以不耐烦的神色来催促。

现在负责会场布置和安排的都是西皇宗和观日宗的弟子,那些原来属于中山派,而后来加入到观日宗的修士们,都被排除在外了。

到了会场,那带路的修士把他们向会场一丢,说了声请自便,转身就去了。

子柏风也不在意,打量了一下会场。

这会场,和他前世所经lì

的开大会的会场差不多,会场外面和会场里,都有“第一届颛而国宗派代表议事大会”的牌子招展,从名字上来看,似乎高仙人的野心不小,之后还打算来第二届第三届。

前方一个主席台,上面有十来把座椅,似乎还摆着名牌,下方则是摆放着各种椅子,当然并不是一个接一个的摆放,至少椅子与椅子之间,还摆放着能够放下茶杯茶壶的小几。

子柏风根据往日里千锤百炼的上大课技巧,在倒数第三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随手还招呼巩易平一起坐下。

整个会场现在还静悄悄的没有人,子柏风透过灵气视野倒是能够看到不远处还有一个小议事厅,应该是一些重yào

宗派的人都在里面休息,等到会议开始的时候,才会到前方主席台去就坐。

子柏风刚坐下没多久,就看到非间子急匆匆赶过来,一把抓住了子柏风,道:“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

“那我要在哪里坐着?”子柏风很是疑惑,他伸手环绕一圈,最后又指了指自己,反问非间子道:“你这会儿不应该正在忙吗?怎么这么闲有时间来找我?”

“我刚从里面出来。”非间子指了指后面的小议事厅,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的声音,似乎事情并不是怎么顺利,非间子哼了一声,道:“想要捣乱的人太多了,这些人,一个个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哼,我看这次大会,想要好好kàn

是没可能了。所以……”

“所以?”子柏风疑惑。

“所以这是我们鸟鼠观的绝佳机会!”非间子慷慨激昂道,“这次大会,是我们鸟鼠观重新在西京修行界亮相的全新开始,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展现我们鸟鼠观的实力和风采。大会开始之后,不论是什么,只要该争的,能争的,都要争!今天你来,就是要将我们鸟鼠观发扬光大的,如果你不能为我们鸟鼠观争取到最大利益,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到这里,非间子面露痛苦之色,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这是因为他威胁子柏风,触动了他的道心之誓,不过他还是非常坚持地重复了一遍。

子柏风顿时无语,打了鸡血一般的非间子,定然是因为鸟鼠南院的发xiàn

而受到了刺激,开始幻想鸟鼠观重新君临天下了,不过看非间子那坚持的样子,子柏风也只能点头道:“好吧……我尽lì

……”

“想想你的建设大计,如果想要把蒙城和死亡沙漠建设成你设想中的修真商业中心,就要从壮大鸟鼠观开始,想要壮大鸟鼠观,就是要先展现实力!”

子柏风听得目瞪口呆,什么时候非间子这么有煽动力了?

不过,非间子说的好像是非常有道理?

子柏风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他对鸟鼠观毕竟不如非间子那般上心。

“好了,就这样,我回去应付那些利欲熏心,满心私利的宗派去了。”非间子转身就要离开,子柏风心中腹诽,你有资格说别人利欲熏心满心私利吗?谁想到他还没腹诽完,非间子又回过头来,道:“对了,除了西皇宗,还有一个叫狄山宗的宗派要万分注意,他们好像是也有大宗派在暗中扶持,很多宗派都把手伸到了颛而国来了,现在形势实在是有些复杂。”

子柏风点点头,这点倒是完全不值得奇怪,颛而国积弱已久,对待弱小,那些大派自然视之如同砧板上的肉,谁都想切上一刀。

狄山宗子柏风也听说过,算是颛而国里比较大的一个宗派,他们没能够得到颛而国的扶持,在中山派反叛之后,没有得到太大的利益,想要从其他地方来寻求,自然不奇怪。

“小侯爷,我们要怎么办?”听非间子说了一串,巩易平云里雾里的,只知dào

他们不能这么低调了,具体该怎么办,却是完全没有头绪。

“瓶子,看来今天是低调不成了,开会这种事情嘛,最终还是要靠拳头解决,你做好打架的准bèi

就好了。”子柏风挽起袖子,心中暗暗冷笑,这次大会,别说是高仙人了,恐怕西皇宗也别想称心如意。

瓶子是他最近给巩易平起的绰号,他称呼巩易平为巩大哥,让巩易平惶恐不安,干脆就直接起了个绰号,平日里都叫瓶子哥,不过今日他的身份是鸟鼠观的宗主,就直接称呼他瓶子了。

“小侯爷,我们不去后面吗?”巩易平是保护惯了政要的,这些门门道道他都很是清楚,知dào

后面才是重yào

的地方。

既然巩易平这么提了,子柏风站起来,一挥手道:“走,去看看,还有,别叫我小侯爷,叫我宗主大人!”

“是,小侯爷。”

子柏风昂首阔步走过去,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就算是没当过宗主,官威却是一点也不差的。

会场的位置是在中山的三分之一处,再向上不远处,就是新建的那座宫殿,而议事厅其实就是原来的中山派议事厅,在西京大劫之后,侥幸存留下来,重新休整,就变成了现在的会场。

会场后面就是议事厅,从会场的后门出去,对面一座独立的小楼,就是议事厅了。

两个身穿红色道袍的修士挺胸凸肚地站在门口,看到子柏风走过来,立kè

呵斥道:“议事重地,未经允许不得靠近,还不速速退去!”

在议事厅的门外,还有十来个人,看起来都是不得其门而入却又不愿意离开的。

什么大会,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真zhèng

的利益分配,其实大多都在议事厅里先商议完了,到时候公布出来,又有谁能够反对?

看到子柏风被挡驾,那些人也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闲杂人等?你是什么东西?”子柏风一晃膀子,巩易平就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开那俩人,仗势欺人这种事情,大内侍卫们也是做得轻车熟路的,不过今天仗势欺负的对象,是西皇宗罢了。

奈何巩易平的实力太低微,没推开那两人,反而被那俩人甩了回来,子柏风无奈耸肩,看来带着狗腿子欺男霸女的恶少,自己这辈子都做不了了,自己也就只能做个不带狗腿子,亲自欺男霸女的恶少了。

这边子柏风还没动手,就看到旁边飞来两脚,就把两个红衣修士直接踹飞了。

化成人形的踏雪身上随意批了一件鸟鼠观的道袍,腰带都没系上,硬是把一件白色飘然出尘的道袍传出了吉普赛人街头风,他两手抱着肩膀,晃着膀子,哼哼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东西?敢拦我们小侯爷的路!”

“是宗主大人。”子柏风咳嗽一声,道。

“是,小侯爷。”

子柏风真想把这俩讨人嫌的家伙都踹飞。

第381章 :一路踢进大门去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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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胆敢在此撒野!”踏雪这么一踹,却是顷刻间就犯了众怒,虽然明面上就只有这两人在此护卫,但事实上四周虎视眈眈的修士不知凡几,几个修士从暗中蹿出,飞扑上来。

踏雪最喜欢踢人了,现在变成了人形,踢起人来没有四条腿的时候稳当,也不能四脚齐飞,但是有踏雪在,这些修士,却还是近不了子柏风的身。

巩易平只能在旁边呐喊助威,看着踏雪一脚一个,威风八面,很是羡慕。

“什么人在此撒野!”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一个身穿巡查仙人道袍的中年人怒喝着从那议事厅里走出来,诸般不顺让他很是不爽,现在又有人闹事,更是让他气不顺。

不过他还没走出来,非间子就从后面走过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把他拽回去了,非间子转身的时候,还不忘从袖子底下给子柏风伸一个大拇指,典型的别人闹事不嫌事大。

听到外面传来了喧哗声,高仙人眉头一皱,吩咐身边的人出去看看,眨眼之间,却又看到那人被非间子扯着进来了,顿时眉头皱得更紧了。

议事厅里面,此时像是菜市场一般嘲杂,子柏风说的没错,所有人都是有其私心,不论是他高仙人,还是西皇宗,或者是观日宗,都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面仙大会,数百年才有一次,而面仙大会会打开仙凡通道,还能得到可遇不可求的仙灵之气,那是证道长生,飞升仙界的一把钥匙和通行证,哪个宗派不动心?

特别是大的宗派——越大的宗派,对此的需求越迫切。

西皇宗的代表是观日宗,虽然西皇宗的插手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是关故日或者厉青田都不适合出现,更不要说明夷长老了。

狄山宗也是如此,他背后的是实力比之西皇宗稍弱的雷摄宗,即便是稍弱,但是狄山宗的宗主却是极为硬气。

其他各宗派,各有想法,各有打算,有的是打算自扫门前雪,有的是打算联合抱团争取更大利益,有的是对其他人都嗤之以鼻,有的是已经死心随大溜,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了。

刚刚召集众人来到议事厅,高仙人开口就说了:“面仙大会在即,我们颛而国的宗派,一直都受到了天朝上国修真界的轻视,这次我们必须抱起团来,共同为我们颛而国的宗派争取更多的利益,为我们颛而国地界的修士们争取更宽松的修行环境和更多的修行资源。”

他没说完,关崔阳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巡查大人说的没错,我们要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自然要想办法更合理地分配参加面仙大会的名额,面仙大会这种珍贵的名额,如果浪费给修为低微的修士,那才是浪费。”

眨眼之间,狄山宗的宗主罗启子顿时就把话题转了回去:“关宗主所说不错,我非常赞成,不过有一点是非常重yào

大的,就是我们颛而国地界所获得的名额,每一个都是极为珍贵的,不论是什么人,都不能把这名额交给外人,做这等吃力扒外的事。”

狄山宗和雷摄宗的合zuò

相比观日宗更加低调,他是由雷摄宗需yào

参加面仙大会的人直接加入了狄山宗。而西皇宗来观日宗的,都只是一些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却都依然保留着自己西皇宗的身份,从这点上来说,西皇宗的人更注重自己的身份,更注重脸面,也更肆无忌惮。

“罗启子宗主此言差矣,面仙大会的名额,对很多人和很多宗派来说,其实是并无意义的,只要能拿去换取更多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作为一名修士,当知dào

一切都不过是表象,拘泥于形式是毫无意义的。”

然后这两方人马就吵了起来了,现在还没稍停。

高仙人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种大会,高仙人也是第一次主持,高仙人虽然是巡查仙人,可是他巡查仙人也不是那种事务型的人,他十年里倒有就年半都在闭关修liàn

,这等大会是破天荒第一次,却不知dào

并不是所有的大会,都是胜利的大会,圆满的大会,成功的大会的。

特别是还有多方的利益纠葛的时候。

然后子柏风那边就开始闹腾了,高仙人皱了一会眉头,眨眼之间就又想开了,随他去吧,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事情总不会更乱了。

事实证明,高仙人还是太乐观了。

这边起了骚动,除了高仙人被分心之外,作为东道主的关崔阳却也被分了心,他竖起一根手指,暂时停住了争论,问道:“外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么吵?”

恰好子柏风三人走进来,三个人跟没事人一般,压根没理会关崔阳,拍了拍巴掌就坐了下来,一副打算听听有什么好戏的样子。

“你们是何人?”看到子柏风,关崔阳的表情更不爽了,狄山宗的罗启子也是一脸不爽地看着子柏风,来一个人,就等于多一个人和他们分果子,他们当然不乐意了。

听到关崔阳问,子柏风不屑地笑了笑,那不屑的表情真的是让泥人也怒三分。

旁边非间子顿时以手加额,大哥,你这表演过了啊……

这家伙,若是说气人的水平,果duàn

是世界级的。

“来人啊,把这几位请出去!”关崔阳毕竟也是一宗之主,喜怒不形于色,看到子柏风不可理喻,他也就不再啰嗦,直接打算唤人进来。

谁想到唤了两声,也没人进来。

外面守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打趴下了,现在都挣扎着要爬起来呢。

好不容易进来了俩,正是负责守卫的一名执事,他面色苍白不知dào

是吓得还是痛的,一瘸一拐走进来,对子柏风三人道:“各位,这里是议事重地,不是随便就能进来的地方,各位还请出去。”

他语气是非常客气的,他可不想再被踏雪踢一脚了。

子柏风懒得理他,直接挥挥手,踏雪上前一步,又是一脚踹出。

踏雪踹人的水准已经炉火纯青,已经发展出了一套腿法,任是那执事变换了好几个位置,依然难免小腿上挨了一脚,直接倒飞出门。

第382章 :一问谁敢不同意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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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关崔阳是想不站出来也不行了。

刚才子柏风一行三人进来时,他发xiàn

这三个人里,竟然有两个人他完全看不出深浅来。

一个人自然就是子柏风了,子柏风和他们修liàn

体系完全不同,自成一派,他们自然看不出深浅。

而另外一个则是踏雪,踏雪以妖怪化成人形,本身又使用了隐灵诀,以区区关崔阳,是不可能看穿的。

而看不穿,自然就不能判断对方的实力,唯有一点,那就是实力不会太弱。

看不穿,他也不愿意站出来,他都看了高仙人半天了,谁想到高仙人分好像是完全没看到一般,正低着头研究着自己靴子上的一点泥,似乎在好奇那泥是什么地方踩来的。

现在他站出来了,却依然不打算就这样真的和子柏风起了冲突,他已经暗中对一名在座的修士使了个眼色。

三金宗也算是颛而国境内的大派,能够在颛而国境内排到前十,所以此时也能够在此有一席之地,不过大多人都知dào

,三金宗和观日宗都是以家族传承为主的修仙门派,两家之间有着非常紧密的姻亲关系,向来是穿同一条裤子的。

这边关崔阳刚刚站起来,那边三金宗的宗主金茂清就已经一个箭步跳了出来,道:“崔宗主息怒,这位同道可能是误闯进来的,马上就要召开大会了,时间紧迫,议事要紧,我来问问这位道友有什么事,你们先忙,先忙。”

众人心中纷纷鄙视,这俩人一唱一和还真熟络,熟悉的人都知dào

,金茂清是个笑面虎,老狐狸,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神马的都不足以形容他,软刀子割肉,这才是最让人防不胜防的。

看这几位修士面相很是年轻,想必修liàn

的年头总也不会太长。

“小兄弟,你们有什么事吗?来来,先坐下,坐下。”金茂清伸手就想要去拉子柏风,巩易平向前一步,拦在了中间,金茂清面色不变,改拉为指,指向了一角的一处座位,道:“那边有地方能坐。”

子柏风那里理他?他一迈步,直接走到了金茂清刚才坐着的地方坐了下来,反而像是金茂清给他让座了。

然后子柏风就两手交叉,顶在下巴上,看着在场的众人,进入了看戏模式。

踏雪和巩易平一左一右站在子柏风的身后……

金茂清原地站了一会儿,纵然是他的涵养再好,心机再深沉,此刻面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不过他毕竟是个心思活泛的人,转身走到角落里,又拉了一张椅子过来,谁想到刚刚拉过来,踏雪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金茂清张口结舌,都不知dào

说什么好了,那边巩易平已经眼巴巴地转头看了过来,似乎等着他也去帮自己拉一张椅子。

金茂清都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好了。

在座的其他人也一个个张口结舌,真不知dào

这少年到底是为什么如此有恃无恐。

到底还是巩易平厚道,看金茂清站在那里,身体都在发抖,自己跑到了角落里,拉了两把椅子,然后一屁股坐在其中一把上,另外一把……把脚放了上去。

“金兄,来这边坐。”看金茂清这般的遭遇,再没人胆敢站起来了,他们生怕自己一站起来,立kè

就被别人抢了自己的位置,好在还有一人算是和金茂清交好,他招了招手,把金茂清叫了过去,算是为金茂清解了围。

议事厅里的气氛有点古怪,虽然有这么一个不知dào

从何而来的家伙大模大样坐在那里,但是众人却都好像看不到他一般,又开始商议起来。

争论到了现在,不论是观日宗还是狄山宗都已经明白,想让事情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是几乎不可能的,他们必须互相妥协了。

在场的有三个势力在争夺自己的利益,其中最中立,最公平的就是高仙人了,他召开这场大会,是为了能够集合众人的力量,发动大家一起出人出力,得到更多的需yào

去争夺和竞标的名额,为整个颛而国地界的修真门派或许更多的利益。

而不论是观日宗还是狄山宗,都是和他相悖的,他们是想要牺牲大多数宗派的利益,来换取自己宗派的利益。

“既然如此,我赞同所有门派重新分配名额。”犹豫了片刻,罗启子终于点了点头,表明了力场,这就代表,高仙人的提议已经被技术上否决了。

“我不同意!”高仙人立kè

出言反对。

不论如何重新分配名额,都会有大量的名额跑到两个宗派的手中,然后这些名额实jì

上是流出了颛而国,转到了西皇宗和雷摄宗的手中,这是从他的手中挖走了大量的名额,他怎么能忍?

“巡查大人,这次会议虽然是由您发起,但是这毕竟是我们颛而国修士们的内部事。”有一名修士道,“我们都知dào

巡查大人您是为了让更多的宗派得到这个机会,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由我们各大宗派自己决定如何?”

子柏风抬头看过去,高仙人的面色铁青,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这些人说的是冠冕堂皇,话中的意思,却是把他排除在外了,可这次大会,本就是他召集的,这些人若是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议,最终背黑锅的却是他。

可是就算是他愤nù

又能怎么样?不要说应龙宗这样的大宗派,就算是西皇宗、雷摄宗这种宗派,都压根不把巡察司放在眼里,巡察司只是有名义上的管辖群,又不能把这些宗派怎么样。

有了这些大宗派的支持,又面对如此大的利益,关崔阳等人也是豁出去了。

“整个颛而国的入场名额加起来恰好是一百人,其中三十个入场名额给了颛王陛下,剩下的七十个名额就分布在来参加此次会议的三十二个门派了,想来除了我们十四家之外,其他的门派也没什么值得浪费名额的,给他们留下几个外围名额就好了。”关崔阳道,应龙宗给出的名额,还算是比较宽松的,相比更密集的天朝上国的内部,比之观日宗这种宗派更强盛的宗派,都够呛能够拿到名额,他们能够拿到名额,还是沾了颛而国本身是属国的光,八大属国,每个属国都有一百个入场名额。

“这名单还多亏是巡查大人提供。”关崔阳看向了手中的名单,意气风发的样子,“嗯,颛而国得到名额最多的是鸟鼠观……鸟鼠观?”

众人都面面相觑:“鸟鼠观?”

片刻之后,关崔阳看向了高仙人:“巡查大人,您给的名单是不是出问题了?这个鸟鼠观……是什么宗派?上古的鸟鼠观不是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吗?”

鸟鼠观这些年来,最鼎盛的时候也就几十个人,和这些大宗派比起来,什么都不算,再加上近千年来,都孤岛一般孤悬在死亡沙漠之外,和颛而国整个修真界完全隔离,关崔阳什么时候关注过这种小宗派?

“若说鸟鼠观,我倒是略知一二。”罗启子道,“我门下有弟子游历的时候到访过,记得是个二三十个人的小宗派,鸟鼠观的宗主好像是叫非阳子,修为平平,不足为虑。”

“咔嚓”一声响,子柏风好像看到非间子把椅子的把手握断了,他的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了。

这次是他身边的一个修士一把拉住了他,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站起来大骂出口。

子柏风轻轻叹了一口气,罗启子,你完蛋了。

你做什么不好,非要羞辱非阳子,虽然那老头子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对非间子来说,却是师父和父亲一般的存zài

,若是有人敢对他不敬,怕是要承shòu非间子的怒火了。

“前段日子,死亡沙漠向外扩张,现在鸟鼠观还存不存zài

都不知dào

,许是鸟鼠观是上古大宗派,应龙宗对其表达敬意吧。”罗启子道,“这等宗派,无须挂怀,这十个名额,就此充公正好。”

“是极是极!”这边罗启子话音一落,就有人附和。

在做的各位,他们自己的名额当然是自己的,其他人的名额,这才是拿来瓜分的,对瓜分别人的名额,实在是再大方不过了。

“我们给鸟鼠观一批玉石作为补偿,再留给他们三四个外围名额,想来也就够了。”这边关崔阳道,众人都频频点头。

子柏风心中冷笑,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啊。

那边高仙人却是不急不躁了,他翘着二郎腿,哼着歌曲,开始等着看戏了。

子柏风等他一眼,你这混蛋,又把事情推我头上!

关崔阳等人自然不知dào

他们的做法已经惹怒了子柏风,接着瓜分剩下的名额去了。

如是三番,除了在场的十四个宗派之外的其他所有名额都被瓜分了,这剩下的宗派,大多也只有一个两个名额,这些人自然也不会给他们留下一个。

剩下的就是分配利益的问题了,接下来唇枪舌战,讨论了足足两个时辰。

原定巳时开始的会议,直接推迟到了午时过后,到场的那些各宗派的修士们都隐约意识到了一些什么,外面开始骚动起来。

其实这里并没有特殊的隔音措施,来参加会议的,也是各大宗派的宗主,他们的修为也都并非等闲,一个个或远或近,凝神细听,有的还拥有类似灵力视野的法门,还能看到内部的图像,听到他们所商议的事情,顿时愤恨不已。

有人当即就要拂袖而去,谁想到却被人拦住,初时那些阻拦他们的修士还算是客气,到了后来,干脆暴力镇压了。

这般一来,就立kè

有人高呼:“我们要见巡查仙人!”

还有人看的更透彻一些,大呼要见关崔阳。

但是哪里有人理他们?外面闹腾,里面却讨论的热火朝天,后来关崔阳也烦了,派人布设了隔音阵法就此一直讨论到了中午,终于达成了共识。

在座的十四家,每家分配到了不等的名额,其中七家最少,原来的基础上又得到了一个名额,又有五家是分配到了两个名额,而剩下的名额,则全数被观日宗和狄山宗瓜分掉,观日宗六,狄山宗四,这是双方最终互相让步,互相妥协的结果。

当然,另外十二家也都得到了满yì

的报酬,两家都会给他们大量的补偿。

这些补偿当然不用他们两家自己出,那小小的补偿,对他们背后的西皇宗和雷摄宗来说,都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自此,终于皆大欢喜,宾客尽欢,大家喜气洋洋地起身,打算去外面公布消息了。

子柏风茫然地从桌子上抬起头来,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茫然道:“商量完了?该吃饭了?”

“吃饭?”金茂清冷笑一声,他终于不用压着自己的火气了,现在大家利益共享了,再有人惹事,可就不是找他自己一个人的麻烦了,而是找所有人的麻烦了。

到时候可不打算再出头了。

高仙人也有些无奈,刚才他给子柏风使了几次眼色,让子柏风在他们未达成共识之前先搅和黄了他们的打算,谁想到子柏风竟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呼噜打得震天响,高仙人自己都无奈死了。

这会儿,若是再想要破坏这些宗派的打算,那可要吃力多了,就算是子柏风,他也担心没有足够的能耐搞定。

不过非间子倒是胸有成竹。

现在破坏这些人的打算,有什么意思?可没人会记子柏风的好,子柏风可是要借此机会打响鸟鼠观的名头,顺便把鸟鼠观发扬光大的。

既然要做戏,那自然要做全套。

既然已经得出了结论了,众人当然迫不及待要宣bù

了,一个个紧赶着出去,子柏风留到最后,又稍等了一会,跟着高仙人走了出去。

搭眼一看,得,会场完全白布置了,他们刚刚出去,就被一个个愤nù

的宗派代表给围住了,几十上百号修士都群情激昂,怒不可遏。

不过这些宗派加起来,怕是也顶不上观日宗一个宗派的实力,这里又是关崔阳的地盘,关崔阳哪里怕他们?

他交代了两句场面话,就大声道:“下面由金茂清金宗主来宣bù

我们的决议,大家请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诸位吃亏的。”

众人哪里答yīng

?他们的决议还用宣bù

?早就都已经听过了。

其实,参加面仙大会对很多的宗派来说,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修为太低,就算是参加了面仙大会,也难以有所收获。

但是就算是知dào

这样,也没有几个宗派会愿意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

譬如买彩票,一张彩票2元钱,你明知dào

中奖的几率低到没有,若是有人打算用两块钱买你已经买到手中的彩票时,你会卖给别人吗?

显然不会。

名额在手,至少代表一种可能,万一能够在面仙大会上顿悟,从而修为突飞猛进呢?这种例子并不是没有,而且概率绝对比彩票高多了。

一个宗派,但凡还有一点上进心,但凡还有一点选择,都不会轻易放qì

这次机会,不会让出名额,更不要说用这种方式。

金茂清完全不在乎众人的反对声,大声把决议宣bù

了一遍,大家都是修士,记忆力惊人,大家听过一遍,就知dào

,自己这次是真的被吃干抹净了。

“此次大会的决议就是如此,有人有异议吗?”关崔阳大声问道。

作为此次的东道主,他肯定要站出来弹压各大宗派的反弹,这也是他得到六成名额的附带义务。

“我录民宗绝不同意!”他话音刚落,就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修士站了出来,大声道。

“你不同意?”关崔阳面带微笑,但是他的笑容还没消失,就有一道白芒从远方飞出,划过了那老修士的脖子。

一只脑袋冲天而起,关崔阳面上笑容不改:“录民宗蓄意破坏大会决议,影响我颛而国宗派团结,现在枭首以示警示,不日我观日宗会派出人马,灭其宗派,为我颛而国除此叛逆。”

他笑容猛然凝固,声音宛若是从牙缝里冒出来的:“可还有人不同意?”

一人身死也就罢了,可听关崔阳的意思,还要灭其宗派,几个已经站出来的人,都低着脑袋又缩了回去。修士之中,有气节有傲骨的人并不少,只是没有哪个人愿意成为自己宗派的千古罪人,让自己的宗派被灭。

而还有人,昂首看向了那白光射来的方向。

那是山坡之上更远处,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在大殿的顶上,站着一名身穿淡金色道袍的青年修士,面容冷漠地看着下方,正是关崔阳的儿子,关故日。

子柏风微微摇了摇头,他没想到关崔阳竟然做得如此决绝。

他站出来,冷冷道:“我不同意!”

一声我不同意,声音虽然不大,却是远远传了出去,子柏风的目光压根就没有停留在关故日的身上,平静的目光直接看向了关崔阳的身后,关故日的身后,那潜藏在大殿之中潜修的明夷长老身上。

正在闭关修liàn

的明夷长老猛然睁开眼睛,清醒了过来。

子柏风的话语,似乎拥有难言的魔力,穿透了他布下的防护阵法。

第383章 :一战明夷神功成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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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仙君,和仙君就只有一步之遥,这是子柏风真zhèng

直面的最强敌人。

他和大有仙君只是隔空过招,完全没有正面相抗。

高仙人也曾经说过,面仙大会之前,整个天地人榜都会重新排一次,而准仙君,至少是大宗师前百,甚至是地榜的人物。

子柏风的心中,何尝不是存了拿准仙君级别的人练练手的想法?

子柏风站出来,关崔阳却是皱起眉头,此人虽然年纪很轻,却是深不可测,如果能够不招惹他,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不过,刚才这人只是胡乱捣乱了一番,后来他们商议时,反而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完全没有起身反驳的意思,不论是关崔阳还是罗启子都以为这是对方招来搅局的家伙,此时才发xiàn

,似乎并非如此。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关崔阳身为万年老二,小心谨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所以他并没有发出让关故日动手的信号,而是看了一眼罗启子,两个人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上次他们还以为对方的不解是装出来的。

“阁下何人?”关崔阳皱眉问道,“有何不满之处?”

而人群之中,匆匆赶到的厉青田看到了子柏风,顿时面色一变,慌忙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使用了传音入密的法门,目标显然是关崔阳,关崔阳面色一变,心中暗骂了一声该死。

“原来阁下是小侯爷,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关崔阳简直可以去演变脸了,他心中暗骂该死,为什么这个难缠的家伙回来?

“小侯爷?”

“哪位小侯爷?”

“哪位小侯爷,当然是一手翻天那位小侯爷,除了那位,还有哪位?”

“难怪,难怪我看着那么面熟……”

子柏风在西京大劫之前名声不显,至少不会传到这些宗派耳朵里。

在西京大劫之后,子柏风忙着回去死亡沙漠,这些人里,十个倒是有九个半不曾见到过子柏风的真容。当然,他们都是看过子柏风的画像的,不过这个时代的画像,那相似度……能做到看着面熟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小侯爷,这次盛会乃是各大宗派的聚会,小侯爷您似乎……”关崔阳眉头一皱,这位小侯爷虽然厉害,但是现在的观日宗,可不是当日的中山派。

“鸟鼠观宗主,非柏子。”子柏风微微一拱手,作了一个罗圈躬:“见过各位道友。”

“不敢,不敢!”

“小侯爷金安!”

这么一圈行礼,顿时引来了各种回礼,不论是十四各宗派里的人,还是其他宗派的人,都纷纷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刚刚曾经和子柏风发生过冲突的三金宗的金茂清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他惹到的竟然是这位小侯爷,他……

想到中山派的下场,这位的顿时两股战战。

“嘶……”关崔阳倒吸了一口凉气。

鸟鼠观。

难怪,十个名额!

原来这十个名额,不是敬的鸟鼠观的上古威名,而是敬的这位威名赫赫的小侯爷!

而这位小侯爷,竟然还是鸟鼠观的宗主?

怎么从来没人听说过?

“鸟鼠观门下,非间子。”非间子也从一侧走过来,站在了子柏风的身后,目光冷冷地扫向了罗启子,道:“修为平平的非阳子,便是我代师传艺的师兄,倒是让阁下见笑了。”

这位隐忍多时了,早就不爽了。

关崔阳的目光从子柏风面上移到了非间子的面上,再移到了高仙人的面上,顿时觉得这个老狐狸,竟然如此阴狠可恨!

难怪他刚才如此沉得住气,原来这里安排了这么一手。

“我驿路宗一向唯鸟鼠观马首是瞻。”一名老驿夫打扮的修士从人群中站出来,微微一笑,站在了子柏风的身后,道:“我也不同意。”

这位老驿夫,正是曾经在驿路上帮zhù

子柏风拦截应龙宗的那位老驿夫,驿路宗奉行入世修行的法则,只是入世也是需yào

有足够的灵气的。

既可入世,又可以拥有足够灵气的,这世界上,也就子柏风的临沙州是适合的地方了。当初他们面对应龙宗的进攻都毫不犹豫地站在子柏风的身边,更何况现在?

驿路宗算是子柏风的固有盟友了,除了第一次帮zhù

拦截应龙宗的弟子,第二次应龙宗围攻临沙城时,驿路宗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几位弟子为此抛头颅洒热血,而现在,驿路宗的成员已经是子柏风麾下的驿馆重yào

成员之一了。

和子柏风走得近的还有一些,这些宗派都是小宗派,但是他们因为和子柏风的关系,却被作为子柏风内应的应龙宗几位长老加入了邀请名单,得到了一两个名额不等,此时也都站了出来,站在了子柏风的身后。

其他人却还在犹豫观望,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知dào

子柏风的底细,知dào

临沙州现在情形的,就只有原本就在死亡沙漠左近的几个,因为死亡沙漠的关系,他们的宗派灵气薄弱,大多名声不显,也早就已经和其他的宗派断了联系,能够收到请帖,心中有数,估计是沾了子柏风的光。

“录民宗和我驿路宗同属入世门派,没想到老家伙竟然死在这里,真是可惜,可惜啊……”老驿夫上前,把录民宗宗主的脑袋捡起来,和尸身合zuò

一处,伸手把他死不瞑目的双眼抚上,摇头叹息。

“杀人者何人?”子柏风厉声喝问道。

这录民宗他也曾经听说过,正是老驿夫向他提起,打算搬到他们临沙州来的,不过录民宗的门人比之驿路宗更加分散,距离蒙城更远,还未成行,却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了。

这位老修士,在众人万马齐喑之时,敢于站出来直面强权,让子柏风心中佩服。

“禀宗主,杀人者为西皇宗门下弟子关故日。”非间子站出来,躬身一礼,大声回道。

“关宗主,我颛而国修士的会议,为何会有西皇宗的修士在场?”子柏风冷冷一笑,明知故问。

“这……”虽然是明知故问,但是这个问题,却是很难回答。

“莫非,你想要剥夺了我鸟鼠观的名额,却是打算献给其他门派吗?”子柏风继xù

明知故问。

这本就是众人皆知的问题,但是却是绝对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问题。

“小侯爷哪里话,关故日乃是犬子,见有人对在下不敬,这才出手,此事和西皇宗没有半点关系。”关崔阳连忙道。

“和西皇宗没有半点关系?”子柏风冷冷一笑,“那你是说,此事你观日宗一力承担?”

关崔阳皱眉,然后一咬牙道:“正是。录民宗破坏宗派团结,煽动人群,自有取死之道……”

“废话!”踏雪哪里耐烦和他啰嗦,踏上一步,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在我家小侯爷面前,哪有你狡辩的份!”

“宗主,请容许我拿下关故日,听候发落。”非间子也唯恐天下不乱,他把身上的巡察司道袍一甩,直接露出了身下的鸟鼠观道袍。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子柏风胆大妄为也就罢了,非间子的作为就连高仙人都愣住了,这是向死里得罪西皇宗的节奏?

他们自然不知dào

子柏风为什么那么有恃无恐了。

现在整个死亡沙漠和蒙城地界都是他的地盘,真仙进去也要脱层皮,可以说是固若金汤,他们再怎么作死,向死亡沙漠里一躲,谁敢进来找他们麻烦?他们胆气壮了,行事自然也就强硬了。

往日里飘然出尘的少年修士,现在和子柏风一起呆的时间长了,也沾染了一身的土匪习气。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关故日无故杀死同道,理应收监送审,非间子,你去拿下关故日。”子柏风点点头。

非间子恭声应是,一晃手中的玉簪剑,展翅疾飞,直射关故日,大喝一声:“关故日,速速束手就擒!”

“我也想那么喊一声啊……”踏雪一脸羡慕地抬头看着。

“住手!”关崔阳怒喝,关故日那是他儿子,他岂能让别人随意欺负?虽然他对关故日的实力有信心,但若是有那么一个三长两短,他岂能甘心?“非柏子,我敬你曾经为颛而国立下汗马功劳,让你三分,你不要得寸进尺!”

子柏风面色冰冷,看了一眼高仙人,冷冷道:“关崔阳,我念在面仙大会临近,不愿内耗,所以没有和你一般见识,莫非你以为,我灭得了中山派,就灭不了你观日宗?”

“灭我观日宗?你倒是试试!”关崔阳哪里肯嘴软,子柏风冷冷一笑,他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挑衅。

他手中握有一张卡牌,技能卡“天火坠日箭”,抬手就要直接丢出去,灭人宗派这种事情,做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总还是有人让他“试试”?

“够了!”高仙人可不想真的直接让观日宗灭宗了,到时候他麾下的力量就更弱了,岂不是更麻烦?

“关宗主,罗启子,今日大会,是我颛而国内部的大会,任何不属于颛而国内部的宗派,皆不可暗中操纵,否则就是与我巡察司为敌!”

子柏风都敢于为了他直面那么强dà

的敌人,他怎么能够置身事外?

这就是他给关崔阳下达的最终通牒。

关崔阳面色涨得通红,想要说些狠话,但是看到高仙人那凶狠的眼神,却是不知dào

为什么,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也说不出来。

“贼子安敢!”那边非间子疾飞而出,直射关故日,厉青田怒喝一声,从半空拦截而至。

“哈哈,我来!”踏雪抬眼一看,顿时大喜,狂冲而上,拦住了厉青田,抬脚就是一脚踢了过去。

关故日虽然是天才,但是非间子何尝不是天才?西皇宗虽然是大宗派,但是先生更是深不可测,两者战在一处,一者剑光如金凤降世,一者剑光若白电猖狂,一时间斗了一个难分难解,但斗了几招,就看到白光渐渐压下了金光,这位关故日,在非间子的面前,却还是不够瞧。

另外一边,踏雪和厉青田斗在一处,厉青田胜在有武器,可是踏雪的天赋技能更加诡异异常,轻重缓急,变幻莫测。

轻则微尘皆可容身,重则泰山一脚踏崩,缓则如羽毛飘落,急则似绿电贯空。

那飞剑,不论是被他的手掌拍中,还是被蹄子踢中,有事突然粘滞在空中,动弹不得,有时又如同被万钧巨力击中,直飞天际,厉青田空有一身的力量,却是半点也发挥不出,被踏雪玩弄于股掌。

“够了,住手!”关崔阳怒喝一声,冲向了子柏风的方向,一道剑光****子柏风的咽喉,这是围魏救赵之计,如果能够拿下子柏风,那其他的危难,定然顷刻自解。

“退下!”子柏风冷冷道,他身上无形的气势冲天而起,似有似无的威压有人完全没感觉到,但有人却觉得自己肩膀上突然压上了一座巨山,关崔阳脚下踉跄了两下,却是一动也动不了了,不,不是动不了,而是有一股巨力压着他,让他踉跄向后退了两步。

看起来就像是子柏风的冷冷一喝直接把他喝退了一般。

“都住手!”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他的话语一出,就像是言出法随,难言的阻涩之力充斥天地。明夷本就是日入土中,万事阻滞,明夷长老所修liàn

的明夷诀,也是秉承了这个意思。

子柏风抬头看去,一名老人从那大殿之中慢慢飞出来,他的身边波动着暧昧难明的奇特光芒,似红非红,似金非金,似土非土,那正是他的灵力的色泽。而他的灵力覆盖之地,天地万物,都被阻滞,以子柏风的“灵力视野”看来,这就是一个全范围超强力的“迟钝光环”,不论是思想还是行动,都会因为这种特殊的灵力而变得迟滞起来。

天空中正在拼斗的非间子和关故日,此时就像是在比划慢动作,厉青田和踏雪,则几乎完全动不了了。

其他人也是如此,修为略高的,只是身体无法动弹,修为较低的人,连时间感都被剥夺了,他们茫然地瞪着前方,似乎时间已经完全停滞。

“明夷长老……”高仙人震惊不已,这种威势,这位明夷长老显然已经神功大成,怕是日后真的会成为明夷仙君了。

只有子柏风丝毫不惧,冷冷地看着明夷长老,手中一张卡牌不停翻滚。

子柏风的手中有两张卡牌,一张万剑雨,一张天火坠日箭,这两张卡牌是他上场洗出来的最后两张。

一直捏在手中,他现在正在犹豫,是先来一招天火坠日箭,还是来一招万剑雨,这两招都是大范围伤害的,不知dào

对明夷长老这种级别的人效果大不大。

“阁下就是镇国侯子不语?”明夷长老在空中抱拳,“门下弟子不知深浅,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子柏风微微一笑,道:“好说,好说。”

他倒是想看看这位明夷长老有什么想法。

“老夫能够明夷诀大成,其实还全拜阁下所赐,老夫应该感谢阁下,日后定当有厚礼送上。”明夷长老眼中闪烁着炽烈的战火,“今日老夫功法大成,不战不快,所以……得罪了!”

地火明夷,虽然是日入土中,火在地下,但毕竟是火,是日,是暴烈,是激昂,明夷长老的性格,其实并无许多的弯弯绕,他之所以会出来,是因为神功大成,是想要一战。

而举目四望,整个西京,就只有一人值得他与之一战。

“好说,好说。”子柏风还是那句话,他一抬手,万剑雨!

天空中,一道道金芒闪烁,化作了万道剑光,****正在飞掠而来的明夷长老。

天火坠日箭扣在手中,隐而不发,子柏风一抬手,眉心之上一片叶子落入他的手中,“盘子里的猫”丢出,蹲坐在阵盘之中的巨虎王出现在他的面前,阵盘尚未落地,巨虎王身上已经激发出了一道道的紫色闪电,直射天空中的明夷长老。

天空是万把长剑,地下是紫畿神雷,上下交加,天罗地网!

子柏风一出手,就是难以破解的超级大招!

天空之中的明夷长老在进入子柏风的领域之后,也被子柏风的领域同质化,实力以数字的形式显现了出来。

“明夷长老,攻击力32,生命力30,特殊属性,迟滞,减缓所有攻击的速度。”

万剑雨,每一把长剑的攻击力都是1,盘子里的猫,巨虎王所射出的紫畿神雷的攻击力是11,接触到一次,就是11点伤害。

而这两者,速度都快到极点,几乎让人无法躲避。

但是明夷长老毕竟是准仙君,他的实力其实和其他的仙君已经没有什么差别,当长剑和电网就要合拢的时候,突然变得缓慢无比。

在万剑雨和紫畿神雷的夹缝之中,明夷长老蜿蜒穿梭,直射子柏风的面门。

子柏风一抬手,又是一道黑色的光芒射出。

那光芒几乎没有丝毫时间,就直接射入了明夷长老的身躯,毫无迟滞。

痛。

.第384章 :一大波麻烦接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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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突然开战,另外一边的众人却是呆住了。

“不可!”高仙人大惊,子柏风怎么可能是明夷长老的对手?

关崔阳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明夷长老的修为,像他这种修士,就算是想在他面前站着都要费尽全身力qì

,那种无形的威压,是等级上的压制,是强者对弱者统治性的压制,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区区子柏风,怎么可能是明夷长老的对手?

然后他们就看到子柏风抬手招出来了万剑雨,然后又一抬手,一只庞大无比的巨虎不知dào

从哪里突然出现,伸出爪子,对着天空射出紫色的雷电。

“这是什么招式?”高仙人愣了,但是他问别人,谁能回答他?

没人。

因为此时此刻,明夷长老的法则与领域已经完全封锁了四周的环境,除了几个修为最高的人之外,其他人都失去了意识,而脑袋还能转动,转动的同时还能产生疑问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所以,接下来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一切,就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能够看到。

黑光及体,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明夷长老的身体猛然一阵迟滞。

在万剑雨和紫畿神雷的攻击之下,那一瞬间的迟滞,就是致命的。

最先到达的是紫畿神雷,雷电的速度,终究要比万剑雨快许多,紫畿神雷及身,明夷长老身体猛然一僵,三把金剑光影就已经贯穿他的身躯。

生命值1。

“咚!”一声,明夷长老直接趴伏在地上,难言的虚弱感从他的身周缭绕而来,他觉得自己需yào

消耗百倍的力量,才能够让身体动上一下。

子柏风一抬手,一把金剑落入他的手中,他这次没有洗出束月剑来,手中就只有一张卡牌“金剑”。

武器卡,装备攻击力1。

但是只要这点攻击力刺下,明夷长老就要死掉。

那一瞬间,子柏风心中有一种冲动,把明夷长老杀掉。

当一个刚才还耀武扬威,豪气冲天的对手,突然吓傻了坐在你面前时,你也会有一种凌虐他的欲望。

或者直接收了他?

怎么说也是一个长老嘛,这家伙应该比空蝉长老他们更强吧,应该是吧?

子柏风都不敢确认了,毕竟他胜利的太简单了。

可惜,洗出来的卡牌里没有网……

子柏风这一犹豫,高仙人又叫了起来:“不可!”

这已经是高仙人第二次高呼不可了,子柏风都纳闷,高仙人今天到底会不会说另外一句话。

子柏风也是犹豫了片刻,这才收剑后退。

子柏风的领域渐渐隐去,领域所造成的效果也渐渐消失,一道紫畿神雷,三道剑光,不过是在他留下了一道焦黑的伤痕,和衣服上的六个破洞,但是被人瞬间秒杀的遭遇,却让他瞬间心灰意冷,他坐在那里,两眼茫然地看着子柏风,就像是受惊了的小兔子,或者是受到了委屈的小女孩。

明夷长老的领域所造成的迟滞效果也已经敛去,那些被他的领域所迟滞了精神的人一个个回过神来,就发xiàn

战斗竟然已经结束了。

而且是以他们绝对无法想象的方式结束的。

“这不可能……不可能……”关故日呆呆地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个人,他心目中宛若神明的师父,就这么一瞬间落败了?

这不对啊,不公平,不平衡啊,怎么可能?

呆住的,难以置信的何止是他?所有人都呆住了,嘴巴张的能够塞进去俩鸡蛋。

万剑雨已经停歇,蹲在阵盘上的巨虎王趴下来,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明夷长老,那意思是,现在还攻击吗?

子柏风摇摇头,巨虎王啪一声碎裂消失不见了。

万剑雨不见了,巨虎王不见了,子柏风晃晃手,他手中的剑也不见了,明夷长老身上那种难言的无力感也在消逝,他心中的无力感却只会更加沉重。

“师父……师父……”关故日丢下了非间子,狂奔而来,扑倒在明夷长老的身边,哭叫道:“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明夷长老迟钝地抬起头来,看着关故日,许久之后,嘴角才扯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他是真的没什么事,紫畿神雷虽然伤了他的身子,却并非是致命伤。

那三道金剑,虽然贯穿了他的身躯,却只是虚影,并没有真zhèng

的穿透,此时甚至没有留下什么伤痕。

但是那种被挫败的感觉,却是如此的真实。

败了。

明夷长老站直了身躯,然后对子柏风深深鞠了一躬,道:“多谢阁下赐教。”

子柏风能说什么?他只能抓抓脑袋,嘿嘿一笑,道:“好说,好说。”

这会儿,子柏风就算是傻笑,在别人眼里,都是那么高深莫测。

关故日扶着明夷长老转身去了,依然留在这里的众人,彼此面面相觑。

踏雪突然反应过来,一脚踢出,把厉青田踢倒在地,踏上了一只脚,厉青田一句话也不敢说,甚至都不敢挣扎。

他现在只是想要赶快回去,在祖师爷的灵前烧上一支高香,庆贺一番。

他上次胆敢对子柏风不敬,他到底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这是多么大的狗屎运啊。

明夷长老转身慢慢走,走着走着,佝偻的身影渐渐又直了起来,他转身看向了子柏风,又躬了躬身,问道:“敢问阁下,不知日后是否还有再次请教的机会?”

子柏风也不知dào

怎么回答,就只能憨憨笑了笑。

他的憨笑在别人看起来,也是那般的高深莫测。

“当然,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向阁下请教,但是日后,等我夺得了明夷仙君的位置,我会再次向阁下请教!届时,还请阁下不吝赐教。”明夷长老沉声道。

修为能够达到明夷长老这种高度的人,心理又岂是那么脆弱的?他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又重拾信心,重新开始树立目标了。

“两人对决,瞬息万变,此次我小胜一局,并不能代表什么,明夷长老你言重了。”子柏风可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吹自擂,虽然他现在心中正在狂呼:“哇塞!帅呆了,看到了没有,我快帅呆了!”

“高手过招,一招决胜,看到没,这就是高手!”子柏风听到身后还有人在教育自己的徒弟。

子柏风都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其实这次胜利,他还是以侥幸为多,痛不但让明夷长老的生命值和攻击力减半,而且还让他行动迟缓了刹那,不巧就碰上了紫畿神雷,还被万剑雨扫中,然后对方就只剩下一滴血了。

但是日后对方有了防备,还会如此吗?

难说。

事已至此,会议是否召开,还有什么意思吗?

关崔阳和罗启子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甚至都不知dào

众人又热闹了起来。

“大人,高!”老驿夫对子柏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子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当然这笑容在别人眼里也是高深莫测的。

高仙人看着子柏风,久久不语,半晌才叹了一口气。

子柏风说的没错,他的排名不该是宗师榜,至少应该在大宗师才是。

可是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该如何向巡察司总部汇报?

子柏风击败了明夷长老,而且是一招击败?

“你小子,老实告sù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还是说,明夷长老其实是你的托?”

子柏风摊手无语,哪儿啊,他怎么能够让明夷长老给自己当托呢?

“咳咳。”非间子在高仙人身后咳嗽了一声,高仙人这才发xiàn

自己正拽着子柏风的领子质问他呢,连忙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转身面向众人,道:“咳咳,各位。现在影响我们开会的因素都解决了,大家现在随我入场吧。”

“还开会啊。”子柏风无语,他摸摸肚子,“不吃饭吗?”

这些修士们都早就辟谷了,子柏风虽然也可以依靠灵气存活,但是……让他不能吃饭,还是杀了他吧!依靠灵气生活就像是输液,虽然能活,但那怎么能够算是活着?

“吃啥饭?”高仙人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了,还要吃饭?

打死他都没想到子柏风还有这般的实力,既然子柏风的实力那么强,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他要好好计划一下,把自己之前的打算全部推翻,目标要设置的更加长远一些,去得到更多的利益。

光明的前方正在向他招手,进入巡察司的最高十人,甚至积累足够的功绩飞升仙界,都指日可待啊!

“可我还饿着呢……”子柏风无语,连顿饭都不管,哪里有这样的人?太可恶了!

大会重新召开,众人一起坐在下首,让子柏风坐在了中间,高仙人上台口若悬河地把自己的打算和想法全部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有人有异议吗?”

众人的目光全部转向了在中央的子柏风。

“没意见,快点结束吧……”子柏风捂着肚子,痛哭流涕:“我都快饿死了……”

于是全票通过。

子柏风回去了子府,顿时就有无数人前来拜见,当子柏风一招击败明夷长老的消息传出去时,他的门槛更是快要被人踏破了,就连颛王都打算来见他。

不过子柏风已经严令不见客,就连颛王的邀请都拒绝了。

这种时候,能见到子柏风的,也就能通过其他渠道的丹桂盟数人,还有总是不请自来的高仙人了。

“你小子,太能装了,竟然还藏了这一手,我估计你这次进入人榜前百是没问题了。”高仙人摇摇头,“这下子你可是真的是摊上大事了。”

子柏风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懒得理他。

子柏风只手破掉西京大劫,一手灭掉中山派,让他的名声传遍了颛而国。

后来他击退应龙宗,却因为死亡沙漠的阻隔和应龙宗对消息的压制而被人忽略。

而后来,面仙大会的举行,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子柏风的存zài

更是被很多人无视了。

正所谓量变引起了质变,当他再次一招击败了明夷长老时,之前所积蓄的势突然爆fā

,一瞬间,就将他的名声顶到了全天下。

此时此刻,真的是天下谁人不识君了。

“你真的是摊上大事了。”高仙人嘿嘿一笑,道,“你不想听听是什么大事?”

“不想听!”子柏风翻身捂住耳朵。

“不想听的话,你日后倒霉,可别怪我没告sù

你。”高仙人笑的像是偷灯油的小老鼠。

“巡察司已经宣bù

,你将会是最年轻的大宗师,而且至少会进入大宗师前百。”高仙人笑得尖嘴猴腮,让人恨不得在他脸上印上一个鞋印子,“现在你至少得罪了七个人,这七个人绝对会在面仙大会找你的麻烦。”

“我怎么得罪了七个人了?”子柏风再也躺不住了,一咕噜爬了起来。

“七个是极为保守的估计了。”高仙人哈哈大笑,完全不嫌事大的样子,谁让这家伙之前瞒得那么紧,竟然连自己都骗过去了,早知dào

他那么牛,早就把他抓来当打手了。

“我有没有告sù

过你,明夷长老的师父还活着,而且明夷长老的师父是这天底下最护短的师父。”高仙人咧着嘴笑,“而且他还有两个师兄,这三个人你是得罪惨了,他们肯定会来找你的麻烦,就是不知dào

会来一个,还是会来两个三个,甚至三个一起来……”

“不论你是大宗师榜的第几名,你至少都会把一个人顶出前百名,大宗师榜前百名,啧啧,如果这个人是个喜欢虚名的人,你至少得罪了这个人。”

“这才四个了,还有三个呢?”子柏风深吸了一口气,这些人都不见得一定会来找自己麻烦啊。

“你现在是最年轻的大宗师了,你有没有想过之前最年轻的大宗师的想法?”

“再则,你是现在最耀眼的新星之一,你知不知dào

,这世界上还有一个自称南天一星的少年高手,也在到处挑zhàn

各大门派的前辈高手?”

“虽然他还没有做到过一招击败前辈高手,但是他挑zhàn

的对手,也都是仙君这一级别的,而且也都未尝失败。”

“还有一个呢?”子柏风揉揉脑门,听起来这事情确实是很麻烦,看来他真的摊上大事了。

“还有一个,你和我北派巡察司走得那么近,又搞砸了南派巡察司的那么多事,你猜猜他们会不会派人来对付你?如果来的话,会派谁?”

“所以,你击败明夷长老之前,应该考lǜ

到后果的,即使你要击败他,至少也要装作非常吃力的样子,不要如此出格,这么多的麻烦,你总不能每个都能击败吧。就算是你能正面击败他们,那句话怎么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让自己提心吊胆吧。”

子柏风苦笑道:“我知dào

你是来给我提醒的,不过……你以为我想一招就击败明夷长老啊……”

谁让他那么不堪一击。

高仙人无奈摇头。

他确实是来给子柏风提醒的,明夷长老的师父是现在的西皇宗的太上长老,名为飞凤,他是天榜十人之一。

明夷长老的两名师兄,都在地榜,虽然排名较低,却不是大宗师和宗师榜上的人所能比拟的。

西皇宗依然屹立在天朝上国的宗派前十,绝大部分是靠的他的师父和这两个师兄。

就算是这三个人不屑于偷袭或者使用什么诡计,就算是他们堂堂正正地和子柏风对决,子柏风能赢吗?

能赢的话,能赢得了一个,能赢得了三个吗?

除了这三个人之外,其他的人虽然实力没那么恐怖,但是危险系数却更高。

南天一星计诈百出,很多败在他手中的人,都不是败在实力之下,此人的实力、心性,皆非凡人,只要不夭折,就一定是未来数百年乃至上千年的领军人物,甚至有人预言他会进入天榜,在巡察司中的很多人也支持这种论断。

在子柏风之前最年轻的大宗师自称第一天才,而且还是出身名门,背后势力滔天,他怎么可能会让子柏风好过?

而剩下的两个未知数,以及更多的,因为子柏风出尽风头而打算对付子柏风的人,只会比这些知dào

会对他不利的人更不好对付。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已知的一切,而是未知。

子柏风能应付的了这么多的未知吗?

在高仙人看来,子柏风就是在突然之间,把自己暴露给了整个世界,突然从小小的西京圈子里,跳到了天朝上国的圈子里。

而更可悲的是……

他还是这幕后的推手之一。

一方面是因为巡察司的需yào

,另外一方面,他却还想看看,子柏风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放心,巡察司内部会尽量帮你化解一些麻烦。”高仙人道,“我们……”

“你们不过是想要把我绑在你们的战车上吧。”子柏风道。

高仙人一直看好子柏风,他想过很多种办法让子柏风加入他们巡察司。

在知dào

子柏风杀死了矮仙人之后,他依然包庇子柏风。

他正式邀请过子柏风,但是子柏风拒绝了。

而现在,他把子柏风推出去,又跑过来示好,子柏风也不是傻瓜,只是他和高仙人的关系,却已经不是说要翻脸就能翻脸的时候了。

“这不是我的决议,不过我同意这点。”高仙人道,“柏风,加入我们吧,巡察司才是你施展才能的广阔土壤。”

第385章 :一江贯穿东与西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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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高仙人又或者其他的谁谁谁想要让子柏风做什么,子柏风都并不是那种可以轻易利用的人。

高仙人显然也知dào

这点,所以他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而无论子柏风见不见客,他已经出名了是事实,同时他的另外一个目的也达到了,现在的鸟鼠观,再次名扬天下。

若是有人问西京的第一宗派是什么,定然会有人回答你,鸟鼠观。

至于观日宗?那是什么?能吃吗?

就算是子柏风闭门不出,也依然免不了骚扰,子柏风不厌其烦,加上时间也临近了,于是,在大会之后的某一天,子柏风伸手丢出了一张卡牌,卡牌落地之后,化作了一只云舟。

卡牌:锦鲤云舟,攻击力无,生命值10,每飞行一千公里消耗一点生命值。

这是锦鲤云舟在子柏风眉心瓷片中的投影,它只能用来乘坐飞行,并不具备战斗力,而且只能飞行一万公里。

不过,对从西京到死亡沙漠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到了死亡沙漠,就可以有云舟来接。

已经打算和子柏风一起离开的丹桂盟的其他人,一大早就来到了子府,从后门进入之后,就看到了锦鲤云舟安安静静地停在院落里,老管家正指挥着众多的仆人不要钱一般拼命向锦鲤云舟上搬东西,一边搬还一边唠叨:“此去经年,不知dào

那边的天气如何,冬天的衣服也要带上几件,这是您最喜欢吃的御香斋的炒货,我让人备了一百斤,估计能够您吃上两三个月的。”

“老爷和夫人都还在临沙城,这是给他们带的礼物,都是颛王赐下的奇珍。小石头少爷性格活泼好动,喜欢使弹弓,这是一袋一百零八颗玉佛雕珠,可以当弹子打……”

“够了,够了。”子柏风无奈地在旁边跳脚,他能秒杀战斗力惊人的明夷长老,但是他却对付不了这苦口婆心的老管家。

老管家终于不再劝他出去踏青去了,这点让他还有点欣慰,但是老管家恨不得把他出行所需yào

的所有东西都带上的举动,却让他哭笑不得。

“老奴不能跟随身边,服侍您的生活起居,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临行前,老管家还拉着子柏风的手,殷殷叮嘱。

子柏风都无语了,好不容易挣脱了老管家的双手,老管家又拉住了巩易平,道:“小侯爷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小侯爷……”

“福伯,您就放心吧。”巩易平拍拍自己的胸口,把胸口拍得咚咚响,“我会豁出命去保护小侯爷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也要照顾好自己。”老管家又帮巩易平整了整衣服,别有一番温情。

“好了,好了,都上船吧,福伯,我会想你的,等我会来给你带礼物。”他挥挥手,招呼众人上船,好在云舟大小随心变幻,不然里面塞满了东西,怕是还真没办法装下他们。

“你们在家里好好修liàn

,不要偷懒,等我回来考校你们的功夫。”子柏风又对那些侍卫们道,侍卫们连声应是。

两只锦鲤摆动了一下尾巴,氤氲的云气不知dào

从何处冒出来,云舟飘飞而起,渐渐升上了高空,然后在子府外面转了一圈,向东方飞去。

颛而国皇宫里,颛王看着子柏风飘然远去,心情复杂。

这个少年,终于完全超出了他所能理解和限制的范畴,离开了颛而国,开始向更广阔的的世界进发了。

碧水楼,曾贤对着天空中的云舟默默行了一礼,心中道:“大人,祝您万事如意。”

中山上,关崔阳默默看着那天边的影子,不知dào

心中在想着什么。

西亭,蛮牛王府,蛮牛王坐在假山顶上,抱着一坛子酒正在狂灌:“走好,不送。”

西京之中,不知dào

多少人都在抬头看着天空的这艘云舟,此去这些人,就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了。

子柏风等人乘坐卡牌所化的锦鲤云舟飞过了广阔的国土,穿越了万里之遥,到了死亡沙漠的边界,那边真zhèng

的锦鲤云舟早就已经接到了通知,已经在此等候,几个金剑妖把船上的东西搬上新的锦鲤云舟,期间还有迟烟白惊讶的询问:“你怎么会有两个锦鲤云舟?我也要,我也要!”

子柏风微微一笑,心中一动,卡牌所化的锦鲤云舟瞬间消失不见,迟烟白目瞪口呆:“到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

“我猜刚才柏风使用的应该是一种法宝吧。”齐寒山笑道,“我听说柏风你有一套叶子形状的法宝,变幻莫测,极为神奇,刚才那个难道就是?”

“这消息也传出去了?”子柏风瞪大眼睛,这消息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出去的?

不过说是法宝,也未尝不可,子柏风耸耸肩道:“算是法宝吧。”

“可是为什么会是锦鲤云舟?难道那法宝是你自己炼制的?”迟烟白是个好奇宝宝,还要继xù

追问。

“闭嘴,你不问没人把你当哑巴!”迟烟紫打了弟弟一下,不好意思地对子柏风笑了笑。

“临沙城在哪里?快到了吗?在死亡沙漠中建立起来的城市,我早就想要见见了,真的会有很多的妖怪吗?”迟烟白却是毫不在意,转脸又趴在船头,向前张望过去。

“我们先不去临沙城,我们先去看清河与涂水的合流。”子柏风道。

贯穿死亡沙漠的庞大水道,今天就已经建设到了最后一段,只需yào

再挖开一座山峰,就可以把亡沙漠最西边的清河和涂水的支流贯通,通过水道把蒙城、临沙城和死亡沙漠西边连为一体。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但是在各种妖怪的努力之下,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

云舟并没有向死亡沙漠里飞行,而是直接向南飞行了几百里,就看到了前方翻滚前进的金轮。

“那就是金剑妖所组成的万剑金轮?”迟烟白等人何曾见到过这种奇景?都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赞叹不已。

待到了近前,就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传来,震耳欲聋。

“几位公子,只要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够挖透最后的那座山了。”一名老知正指着前方的那座山,对几人解释道,“挖透那座山之后,清河与涂水就联系在了一起,从蒙城出发的船队,甚至从更东方的地方出发的船队,就可以通过水路到达西京,届时死亡沙漠再也不是天堑,而会变成通途,这里不但是一条贯通死亡沙漠的大河,也是我们颛而国和外界交流的命脉,更是一条强盛之路啊。”

几人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可是他们也从来不曾见到过如此大的手笔,至于老知正的强盛之路之说,几人都只会有更深刻的认识。

如果死亡沙漠不再是障碍,颛而国和其他几个国家的交流将会大幅度增加,通商往来也会急剧增加,到时候不用别的,仅仅是通行费用,就能够让整个临沙州富得流油。

颛而国现在是他们的父辈的,但归根结底会是他们的,不管他们到了哪里,颛而国都是他们的根基,颛而国强盛,他们才能够立足更稳。

“好,好啊!”邢曲浪看着那慢慢崩塌的山,心中激动难言,“难怪齐兄去了蒙城,就不愿意回来西京了,若是生平能够完成这样的一件伟业,那是足以自豪终生的事啊,若是我早来死亡沙漠就好了。”

正说着,云舟渐渐降下,子柏风指着附近一座山道:“那座山上有一座天池,是我曾经暂居之所,我称之为镜湖,待得什么时候,凡事皆了,我说不定会回到这里隐居,合龙还早,各位不如去和我一起游玩一番。”

众人顺着他的手看去,都看到了山顶之上的那一面镜子一般的湖泊,顿时惊叹起来,下去游览不说。

镜湖应该曾经是一座火山,水位几乎和山崖平齐,就算是云舟落在镜湖之上,依然能够看到远方的金轮转动和山坡的坍塌,一座山,竟然就那般被慢慢铲平了。

“快了……”虽然四周风景如画,但是老知正的目光却没有一刻离开那金轮,等到了山壁最终只剩下了薄薄一层,他立kè

大叫起来:“快,马上就要贯通了!”

“哗!”惊呼之下,突然传出了一声水响,一大一小两个圆球状的东西从水中飞出,在子柏风的身边挨挨擦擦了几下,一前一后飞向了前方金轮的方向。

那正是鱼丸和小鱼丸,镜湖水清澈而富含矿物质,底部还有热流涌动,他们在下面泡温泉休息来着。

此时山壁碎裂,障碍物消失,正是他们不知dào

是娘俩还是爷俩一起显威风的时候。

他们从镜湖出去,直接飞向了被从地下挖出来的清河——清河本已经变成了地下河,但却被金剑开凿成了巨大的峡谷地上河,水流滔滔,在此地绕向北方。

但是此时,除了北方的河道之外,又被开通出了另外一条河道,让清河在此分叉,日后将会在这里建立起一座大堰来调节水流。

两只蠃鱼飞入了清河之中,扯起滔天大水,冲刷着地面上的碎石和粉尘,冲开了地面的杂物,冲出一条深深的河流,咆哮着,怒吼着向前方涌动。

阻挡在清河之前的那座山并没有完全坍塌,而是被从中间掏空了一个大洞,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拱门。

“这里便叫做天门峡吧。”子柏风道,众人都连连称好。

那鬼斧神工的拱形巨门,可不像是同望仙界的天门?而深深陷入地下的峡谷,水流湍急,冲刷着山石的新茬,挟着无尽的威势,向前奔腾咆哮。

鱼丸和小鱼丸就在这水流的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丸子发出兴奋的呼哨,蠃鱼最喜欢的,就是纵水狂奔,而他们为了不对人造成危害,只能压抑自己的这种天性,现在这种奉旨涨潮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不论怎么玩,都不会被人骂。

山的对面,本是数条小溪汇聚而成的小小河流,在奔腾狂啸的水流冲刷之下,就像是沸汤沃雪一般,被庞大的水压压出了一道不属于金剑之轮开凿的河道,蔓延出去。

已经平静了不知dào

多少年的河道突然掀起了大浪,这一波大浪激荡着,化为了如同钱塘江大潮一般的潮水,向前席卷而去,狠狠撞在两岸堤坝上,然后化作了紊乱彼此碰撞的波纹,搅动了不知dào

多久没有变化过的空间。

两岸猿声狂啼,惊鸟乱飞,一时间鸡飞狗跳。

众人只是在一旁看着,都恨不得能够到水中搏击一番,以显示自身峥嵘。

许久之后,两只蠃鱼才算是玩腻了,潜入了江水之中,消失不见。

“能够见证这种盛事,真是生平幸事啊。”许久许久,迟烟白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叹了一口气。

他这句话,可以说代表了所有人的心情,就算是子柏风,也心中激荡,难以自已。

“真想泛舟其上,从西京到蒙城,或者从蒙城到西京,走这么一趟。”邢曲浪道,“那定然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我倒是宁愿乘坐锦鲤云舟。”迟烟白想了想,非常煞风景地说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

贯通整个死亡沙漠的运河虽然已经完工了大部分,但后续还有许多的修缮和维护工作要做,这些工作必须慢慢来,也就需yào

其他的官员去协调了。

子柏风这个临沙州知州,现在基本上就是甩手掌柜,反正他也不怕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搞鬼,临沙州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谁也别想出幺蛾子。

而现在的临沙州,就算是没有他在,也一样可以运转,子柏风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离开希望沙漠,前往天朝上国了。

但是真zhèng

出发之前,还有许多事情需yào

准bèi



子柏风打算把自家老爹老娘和小石头等人都带走,其他人估计也会带走不少。

反正应龙宗也有三个长老当做内应,届时估计也不用担心家人的危险。

众人在临沙州停留了一番,燕老五老爷子说什么都要去见见世面,把手中的活丢给别人,就上了船。

老爷子去了,柱子则说要考lǜ

考lǜ

,他担心这边离不开他,他离开了,会造成临沙城的工程停滞。

青石上的其他人终究不像是老爷子这般豁达,听说是去万里之遥之外的地方,参加什么还有危险性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敢去。

青石上基本上都是最早的九燕乡的人,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修为在身,不敢去冒险。

但是对修士们来说,能够参加面仙大会,那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子柏风的入场名额就只有十个,没有多余的分给别人,但是一百个外场外围名额,却是完全用不了的。

让谁去不让谁去,却是一个大问题。

子柏风留了三十个名额给蒙城的一些重yào

人物,剩下的干脆公开招募或者征集。

但是,要怎么征集呢?

回到了鸟鼠观,和前后脚赶回来的非间子一个商议,得,机会难得,既然有这么一个噱头,干脆大开山门,招收门徒吧。

但凡是蒙城地界的修士,都可以报名参加竞争,最终选出来的七十个人,将会成为鸟鼠观的外门弟子,同时也会得到这些名额。

反正来蒙城的修士,也大多只是散修,也有很多人早就想要加入鸟鼠观了。

此消息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不知dào

多少之前还在蒙城之外观望的修士哭瞎了眼,只恨自己之前猪油蒙了心,竟然还想看看情况,没有当断则断。

而曾经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则是一个个喜笑颜开,不管是什么方式选拔,他们总有加分吧。

子柏风的告示刚刚张贴出来,就引来了疯狂的追捧,汹涌的报名狂潮,却是比当初寄剑林开张的时候还要热闹百倍,子柏风自己都惊呆了。

看那么多人,子柏风一拍手:“得,海选吧!”

“海选,那是什么?”众人都疑惑。

子柏风把海选解释了一番,众人就都同意,就海选了。

如何海选,却也是一个大问题,招收门徒,实力、天赋、悟性、机缘缺一不可,想要选拔出人才来,绝对是非常困难的事,这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办法。

第一步,先来一轮笔试,说是笔试,其实更像是心理测试题,先把人刷走了一部分。

再然后又设下了“坐而论道”,“擂台比武”等等关卡,最终选出了七十个人,也花了足足三天的时间,这还是他们尽量简化过程的结果。

这般折腾了三四天,鸟鼠观时隔许多年,重新开香堂,召开入门大典。

鸟鼠观现在辈分最高的三个人,非间子,非红子和完全是凑数的子柏风三个人端坐中央,子柏风身为宗主,自然是坐在了上首。

非间子和非红子现在的身份是子柏风的师弟,同时也是两大长老。

是日,鸟鼠观终于告别了多年的寂静,彩旗飘飘,锣鼓喧天,不论是有没有选上的,但凡是蒙城地界的修士,都跑来观礼。

良辰吉日,一声炮响,入门大典就要开始,天边飞来了一艘大船,高仙人站在船头,大声喊道:“慢来,慢来,我们来恭贺观礼来了!”

第386章 :一路东上天门山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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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而国,西京。

一艘巨大的云舰穿过了西京的天空,驶向了皇宫的方向,巨大的阴影划过地面,引起了无数正在劳作的人抬头张望。

天空之中,一艘长达百米的巨大云舰正在缓缓降落,木质的船身闪烁着清亮的光芒。

“好大的云舰。”西京的居民们都张大嘴巴,抬头看着。

西京这种地方,也偶有云舟云舰到来,不过绝大多数都非常小,像这么巨大的云舰,许多人活了一辈子,也只是第一次见。

禹将军站在后花园的后湖旁边,挥舞着两只小旗,指挥着那云舰慢慢降了下来,颛王也站在一侧,看着那云舰慢慢降落在后湖里,后湖的水涨起,淹没了湖边的奇石和石桌,好在众人早有预料,预先把后湖的水排出去了一部分。

云舰放下舷梯,一名官员匆匆走下来,对颛王行了一礼,笑道:“启禀陛下,臣幸不辱使命,终究把这云舰租下来了。”

颛王微笑着勉励了那官员几句,心中却是在滴血,你是把这云舰租下来了,不过却是花了老子三倍的钱!

不过这确实不能怪这位官员,盖因为现在全天下都在向应龙宗的方向赶去。

大宗派、大势力固然有自己的云舰,但是一些小势力就必须依靠租用或者乘坐客船了。

颛而国虽然是八个属国之一,却是压根就没有自己的大型云舰,而从这里到应龙宗,路途极为遥远,若是没有云舰,用其他方式去应龙宗,等他们到了怕是面仙大会也已经结束了。

所以,颛王早早就派出官员,去租用了一艘云舰。

仅仅是租用这艘云舰,颛而国今年的税收就少了一大半,而他们前往天朝上国,势必不能仅仅是去应龙宗,需yào

他们到处打点、经营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各种礼物、特产、珍宝都要带上,去参加一次面仙大会,若是捞不到什么好处,怕是颛王要血本无归。

想到这里,颛王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真羡慕说走就走的子柏风他们。

而这种烦恼,对依偎在颛王身边的小公主来说,也是完全不存zài

的。

她只知dào

,他们要乘坐云舰出行,这一出去说不定就要出去一年多,要在云舰之上见识壮阔的河山,经lì

很多之前连想也想不到的奇遇。

“父皇,父皇,子柏风是不是也要去参加?”小公主问道。

听到小公主又提起子柏风,禹将军只觉得自己的菊花一紧,有一种蛋疼的感觉。

小公主是颛王最宠爱的女儿,也是整个颛而国皇室里最具天赋的,说不定再过几十几百年,颛而国会诞生一位女王,但是现在的小公主,却只是一个让人头痛的,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叛逆少女。

“上次我去见他,他都不见我,哼,这次我可要看看,他往哪里逃!”小公主捧着脸,一脸向往的模样。

禹将军无语,子柏风躲着你?他是压根就不知dào

你是谁吧。

看着自己的小女儿,颛王又是无奈又是期待,如果能够把子柏风变成自己的驸马……可是,可能吗?

感受到颛王的目光扫了过来,禹将军连忙亲自带着一众禁卫军登上了云舰,把整艘云舰检查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指挥着侍卫们向云舰上搬东西。

金银财宝、玉石和各色贵重物品一箱箱的向船上搬,珍禽异兽,难以言述的各色珍宝,统统向船上丢。

一队队的禁卫军如同蚂蚁搬家一般排成队,沿着舷梯上去,然后再排着队下来,各种各样的物资渐渐塞满整个云舰。

各色物质的搬运,足足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待到了第二天上午时,禹将军来报,准bèi

的全部物资都已经搬到了云舰之上,可以登船了。

优秀皇室子弟、高官、大家族的成员,早就已经在云舰外列队,因为实在是名额有限,所以随行的每个人都不是闲人,这既是参加面仙大会的队伍,更是一个功能完整的使团。

很多的皇室子弟、大家族子弟到了船上之后,都要充当普通船员,或者承担警卫、搬运、保养等工作,但即便是如此,依然有无数的人挤破头也抢不到名额。

颛王率先登船,禹将军等一众重臣紧随其后,紧接着其他人也登船而上,很快就进入了船舱之中,开始寻找自己的位置。

上了船,颛王就发xiàn

,这艘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的光鲜,很多地方漆皮都已经剥落,船舱里非常狭窄,内部还一股霉味。

“委屈陛下了。”禹将军苦笑道,这种船还是他们抢破头抢来的。

“无妨,辛苦各位了。”颛王对身边重臣们道,然后他转过身去,看向了船下。

船下,留守的重臣们都来送行。

府君站在众人之前,遥遥拱手。

“家里就交给你了。”

“陛下就交给你了。”

禹将军和府君大人这一对老朋友互相嘱托了一句,有船员吹响了牛角号,随着号声响起,庞大的阵法运转起来,一道道云气不知dào

从何而来,托起了巨大的云舰,慢慢升空而起。

后湖的水再次震荡起来,久久不能平复,残留在船底和穿上各处的水胡乱地洒下,宛若下起了暴雨。

府君看着云舰渐渐飞远,心中默默祈祷着:“一定要平安啊……”

此去应龙宗,一去经年,旅途数十万里,不知dào

会经lì

多少事。

此等盛会,他也很想去参加,只是颛王离去,西京必须有一个能够主事之人留下,他曾经是蒙城的府君,是子柏风的导师,是先生的弟子,更是豪门子弟,这些优势让他成为最合适的人选,不论是死亡沙漠里数量庞大的妖怪,还是蛮牛王都会给他这个面子。

“等你们回来,我会让你们看到一个完全修复了的西京。”府君也给自己打气。

云舰起飞之后,颛王几乎就一直在船头呆着,即便是颛王,也极少有机会从这个角度看看自己的江山。

云舰在空中调整了方向,沿着地面上的涂水一路向东飞行,涂水悠悠,两岸遍布村庄和城市,每经过一处城市,颛王都要仔细看看。

禹将军一直陪在颛王的身边,直到太阳西斜时。

小公主一开始也陪在一旁,后来就腻了走掉,再出现时,她指着下方道:“咦,父王您看!”

顺着小公主指的方向看过去,颛王就看到了涂水之上,一艘巨轮正逆流疾驰,十来只巨大的乌龟摇头摆尾地在前方游动着,拖着巨轮行驶。

“那是什么人?”颛王问道。

“启禀陛下,从旗帜上来看,应该是虎踞宗。”

“虎踞宗?”颛王皱眉,“他们也接到了邀请了?”

虎踞宗并非是大宗派,在颛而国的东部极远处,算算日期,应该是从面仙大会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他们就乘船出发了。

“理应是没有,虎踞宗虽然人数众多,却并无太高深的修为法门,我记得被邀请的名单里并无他们。”

“没有受邀他们要去做什么?”小公主瞪大眼睛。

“他们不见得一定是去参加面仙大会,就算是去参加面仙大会,也不一定非要受到邀请,去见识一番,或者碰碰运气总也是好的。”颛王笑着解释道。

像虎踞宗这样的,估计还不在少数。

云舰很快就甩下了虎踞宗的巨舰,继xù

向东方飞行。

而到了两江交汇之处,虎踞宗的巨舰慢慢停了下来。

船首之上,虎踞宗宗主看着那骑着一只大鳄的弟子在水中浮浮沉沉,那弟子大声汇报道:“其禀宗主,弟子探到了最新消息,小侯爷子大人施展大神通,在死亡沙漠里开了一条大河,渔民们都说,现在可以直接从河道里穿过整个死亡沙漠。”

“真的?”虎踞宗主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那可是什么样的大神通啊!”

“渔民和来往的客商都这么说,是否需yào

属下向前方勘探?”那弟子询问道。

“牵我的座驾来,我自己去查看一番!”虎踞宗主大声道,立kè

有人牵来了一只巨鹰,虎踞宗主翻身跃上巨鹰,巨鹰冲天而起,向前方飞去。

向前飞了三百余里,虎踞宗主就看到了那被整个掏空了的“天门山”。

“怎么可能……”虎踞宗主先是震惊,然后是狂喜:“哈哈,太棒了,我们可以赶上了,可以赶上了!”

实话说,他们虽然在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向应龙宗的方向赶,但是一旦等他们走水路辗转到达,怕是面仙大会都结束半年了,当然,重头戏是归仙大典,在归仙大典正式开始之前,会有很多修士留在应龙宗及左近。可是归仙大典什么时候举行?一年?两年?十年?他们等得起吗?

虎踞宗主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一心想要在自己的手中将虎踞宗发扬光大,而面仙大会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所以他不管不顾地上路了,颇有孤注一掷的架势。

而此时,突然贯穿的河流,却是让他喜出望外。

天门山下,水流滔滔,河流宽广,那硬生生从山体中开凿出来的水道,足以让他们的巨舰轻松穿行。

此时此刻,颛王也瞪大了眼睛:“这是……这到底是什么……”

“小侯爷……好大的手笔……”禹将军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

第387章 :一座大坝新落成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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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过去看看。”一路前行,还真没什么能够让他们驻足停留,但眼前这个绝对是其中一个,颛王立kè

让云舰转向考过去。

云舰的机舱发出了一阵轰鸣,在空中笨拙地转向,向天门山的方向飞了过去。

看着凭空化作了巨大山门的山峰,颛王有一种命令云舰从天门山中飞过去的冲动,还是硬生生忍住了,这才作罢。

云舰刚刚到了天门山一旁,就看到一道金光从一侧射出,一名金衣人站在空中,大声喝道:“天门山峡谷尚在休整,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颛王陛下在此,不得无礼!”禹将军连忙大喝一声,颛王却是摆摆手,和声道:“你是柏风留在这里的守卫?”

那金衣人他倒是知dào

,是子柏风麾下的金剑妖。

“正是。”金剑妖依然坚持道:“前方危险,请绕行。”

“绕行吧。”颛王命令道,他并不是非要从附近走过不可,而且他也不觉得这金剑妖会给他面子。

云舰再绕了半圈,从镜湖之上绕行过去,飞到一侧,就看到天门山的背后,后续的工程还在继xù

,一道道金芒激发,轮番轰击天门山,对天门山的山体进行细致的休整,减少碎石崩裂的风险,各色的妖怪、修士正在水道附近忙碌,把切削下来的山石运走,堆砌起来,加固两河交汇之处的堰堤。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水下,其实还有很多的水中的妖怪正在施工,一些官员打扮的人证指挥这些妖怪在水中忙来忙去。

在这里,颛王还看到了子柏风在涂水上曾经用到过的断水大阵,庞大的阵法力量把水流截断,从清河而来的水流在这里分成两股,一侧是死亡沙漠内的另外一条水脉,另外一侧则是刚刚开通的涂水。

现在两条水道皆未通航,水流被无形的墙壁拦截起来,比下游的水位高出了数米。

现在正在施工的是涂水航段,水流好像是被无形的两块玻璃截成了三段,水位依次略低。“好,现在测试1号闸,放水!”有一名老知正大声指挥着,上游的阵法渐渐停止运转,水流向前涌动,把前方的水位抬起。

“好,关闭1号闸,试验2号闸!”老知正大声指挥着,负责操纵阵法的一名修士双手打出了简单的指令,阵法立kè

如斯响应,1号闸关闭,阵法恢复运转,无形的力量把水流重新隔断,然后2号闸打开,2号闸的阵法停止运转,中间段的水位开始下降,和下游平齐。

“这是完全不用建设堤坝了?”禹将军瞪大眼睛,他虽然不懂水利,但是简单的还是看得懂的,顿时道:“这么一来,想要利用水利,可简单多了。”

不用建设庞大的堤坝,只需yào

一座设计复杂但是可靠的阵法就可以运转,这确实是大大简化了整个工程,这也是子柏风能够联通多条不论水位还是地势都完全不同的河流,挖通整个死亡沙漠的核心所在,如果不是有这套小盘设计出来的阵法,工程会再复杂好几倍。

“这办法也就柏风这个土豪能用,我们可没有足够的玉石和灵力。”颛王苦笑道,他现在的玉石,用来修复西京都不太够。

“陛下,若是每次通行都收取一定的通行费用的话,并不需yào

太多的成本。”旁边,一名工部的官员道,“倒是这阵法,怕是子侯爷的不传之秘。”

“待得回来,倒是要向他问问看。”颛王道,众人都点头。

颛王等人在旁边看了一阵子,啧啧称奇了一阵子,这才让云舰离开。

颛王等人走了之后不久,虎踞宗的巨舰到来,在这里交涉了一番,倒是成了第一个测试这阵法堤坝,并安全通航的船只。

这艘船一路向东,一路穿过了数个堤坝,尽皆安全通过,成了不请自来的测试员,这是后话。

颛王所乘坐的“金和号”云舰离开了天门山大坝之后不久,后方就又飞来了一艘云舰,这艘云舰比金和号稍小,上面漆着“巡查廿七”的字样,却是巡察司所属的云舰。

这云舰虽然稍小,却是比颛王的云舰要快,不多时就已经追了上来。

禹将军的眉头皱起,虽然现在依然是在颛而国境内,但是在死亡沙漠里,谁知dào

会发生什么事?而属于巡察司的云舰,也不知dào

考过来是所为何事。

金和号这边刚刚用旗语打出请保持安全距离的信号,那边就有一个黑点冲天而起,飞了过来,却是一名巡查仙人。

“颛王陛下。”高仙人落在船头,微微一拱手,笑道:“颛王陛下这也是刚刚出发?”

“没错,你们这是?”颛王看向了后方的那云舰。

“这是我从巡察司调来的云舰,专门运送我颛而国地界的宗派前往应龙宗,免除各大宗派的鞍马劳顿,也更便于大家统一行动。”高仙人意气风发,他的麾下出了更强dà

的修士,自然在巡察司内部也抬得起头来,就连云舰都能调来。

“颛王陛下这个飞行方向,莫非也是去参加鸟鼠观的入门大典?”高仙人问道。

“鸟鼠观的入门大典?”颛王愣了一下,“这倒未曾听说。”

“哈哈,那倒是我的消息更灵通一些。”高仙人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道:“柏风和我是故交,鸟鼠观更是咱们颛而国地界的第一宗派,大家都嚷嚷着要去参加大典,送上一份贺礼,沾染几分喜气,我也就从善如流,一起过去贺喜一番。”

“原来如此,那我们也要前往才是。”颛王闻言一愣,心中却是计较起来,到底要送些什么东西给子柏风当做贺礼,不能轻了,轻了丢人丢份,也不能太重,他出行需yào

打点的人太多了些,若是这里送出去了厚礼,后面就不够用了。

看颛王皱眉思索,高仙人哈哈一笑,抱拳告辞,巡查廿七号云舰在一侧和金和号并排飞行了一阵子,就加速离去。

云舰一路东行,路过临沙城时,看着这从死亡沙漠中硬生生建立起来的人间仙境,颛王等人忍不住又驻足停留,看了好一阵子,这才恋恋不舍地继xù

前行。

“这个柏风,真的是神鬼莫测之能啊!”颛王情不自禁地称赞,若是这里还有什么不足,那就只有一个,就是人口太少了。

想到这点,颛王顿时有了一个计较,不如贺礼就送这个?

……

蒙城,鸟鼠山下,下燕村。

下燕村的人有一大半都去了临沙州帮忙子柏风建设临沙城去了,下燕村只剩下小半人留守,而且还大多是老人和小孩。

而随着临沙城建设的渐渐完成,这些人也都慢慢回到了下燕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愿意定居在临沙城的外来人口。

此外,下燕村是子柏风发迹的原点,也是整个死亡沙漠里灵气最充裕的地方之一,背靠鸟鼠观,前院就是丹木神树,有一些修士想尽了办法,在这里租住一两间房屋,努力修行。

青石依然在临沙城,好在子家的老屋还在,子柏风忙完了之后,会回到老屋来居住,子坚和子吴氏此时也都在房里。

“师父!师父!”一个黑壮的青年狂奔着跑进了老屋,一头扎进了卧房。

“二黑?你怎么回来了?”子坚看到二黑,顿时喜出望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二黑嘿嘿傻笑了笑,又对子吴氏憨憨叫了一声:“师娘。”

二黑其实早就已经出师了,子坚等人离开之后,二黑因为还有老娘在,所以留在了蒙城,临沙城建设的时候,他去了一阵子,等到那边的建设告一段落,就提前回来了。

这两年,二黑也没怎么闲着,不但已经是蒙城修造司的一个小官,而且还相了一门亲事,似乎双方都很满yì

,考lǜ

要完婚了。

“二黑,你媳妇呢?怎么不带来让师父看看?”看到二黑打扮的很精神,一张黑脸也洗的干干净净的,子坚忍不住打趣他。

二黑嘿嘿傻笑了两声,黑脸变得通红:“还……还不是俺媳妇呢。”

然后他又瘪了瘪嘴:“师父,俺……俺不想结婚。”

“傻孩子,说啥呢?”子吴氏瞪大眼睛,“那姑娘我见过,多好的人啊,虽然算是个大户人家出身,但是咱家可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如果是有什么小姐脾气,你也让着她点,女孩子嘛,都是这样子。”

那姑娘算是一个蒙城的世家小姐,但是子吴氏哪里在乎这个?若论出身,他们家谁比不过?

“不……不是。”二黑苦着脸,“俺娘逼着俺娶亲,抱孙子,还要抱三四个,俺不想那么早要……师父,俺知dào

你们要去外面,带俺去好不好?俺就出去见见世面。”

现在蒙城正在流行晚婚潮,盖因为大量修士的涌入,以及灵气的充裕导致的衰老大幅度减慢,使得许多人观念渐渐改变,想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的抱负与理想。

其实子坚和子吴氏倒是能够理解这种想法,他们不也是如此,子吴氏现在也有了自己的产业,有了桂墨轩了。西京已经开了四家桂墨轩,蒙城也开了一家了,更有向外扩散的趋势。

子吴氏自己都不用太多的打理,只要把最高端的墨的来源和数量控zhì

好,其他都很简单。

这次打算去载天州,子吴氏还打算在载天州也开上一家分店。

第388章 :一具机关木头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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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二黑的央求,子坚沉吟了一下,道:“倒不是不可以带你去,不过这一去可就不知dào

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娘那里……”

“师父,俺做了一件对不起俺爹的事……”二黑抓着脑袋嘿嘿一笑,“俺……俺帮俺自己找了个新爹……”

子坚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忍不住失笑,道:“是谁?”

“就是俺村子里的登喜叔……”二黑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其实他们的感情,也和子坚与子吴氏一样,都是失去了另一半的人,之前迫于压力不敢在一起,现在二黑也支持,风气也渐渐开放起来,再加上二黑一脑门的撮合,自然顺理成章地走在了一起。

“你啊……”子坚哈哈大笑,“你终究算是做了件好事……”

二黑摸着脑袋嘿嘿笑。

“行啊,这么久不见,长心眼了。”子坚忍不住摸了摸二黑的脑袋,道:“行啊,只要你娘同意,我们就带你去,到了外面可不能惹事,出门在外,不比在咱们自家的地盘上,知dào

不?”

二黑顿时大喜。

“还有,那姑娘那里,去跟人家好好说说,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可不能辜负人家。”子吴氏又叮嘱道。

二黑应了一声是,脚打屁股蛋地跑走了。

这边二黑刚走,又有人登门而来。

红鼓娘一只手牵着惠儿,一只手还拽着一个汉子的袖子,拉拉扯扯地走了过来。

“你这人,快进来,别在外面磨蹭,我哥可是忙人,哪有时间等你磨蹭。”红鼓娘走南闯北,是个心直口快的人儿。

“妹妹,惠儿!”子吴氏连忙上去招呼,现在红鼓娘就住在子吴氏原来和小石头的居所,虽然她邀请红鼓娘和他们居住在一个院子里,但是红鼓娘不愿意打扰哥嫂一家,一直独居在对面。

在此地定居之后,红鼓娘继xù

发展自己的文化事业,带着一帮班子到处起大戏,现在整个蒙城的生活水平比之前高了很多,大家手里都有余钱,你方起罢我方起,有什么大事的时候,还会拉着这套班子去助兴,大户人家娶亲嫁女,大商家开业,都会来一台戏。

而红鼓娘确实是人才,不愧是子柏风的姑姑,子坚的妹妹,这兄妹俩一个是手工技能满点,一个是娱乐技能满点,红鼓娘还把子柏风手书的那些白蛇传之类的小册子改编成了戏曲,现在满城传唱,可说是新一代的风云人物,头号名角,据说现在名头已经传到了外地去了,很多地方都慕名来请。

看到红鼓娘拉着一个男人,子吴氏就抿嘴一笑,把惠儿拉过去,带着他去找糖果吃去了。

“嫂嫂,先别走,我给你介shào

。”红鼓娘大方地拉过忸怩的男人,那男人渔家汉子打扮,粗手粗脚,满脸憨厚,若是子柏风在这里,或许还会有所印象,正是曾经帮zhù

过红鼓娘的渔家汉子丁贵。

“哥哥,嫂嫂,这是我的男人,丁贵。”红鼓娘大大方方道。

然后她轻轻踢了丁贵一下:“快叫啊……”

“大哥……大嫂……”丁贵扭捏着,声音比个蚊子还小,五大三粗的汉子,神态倒像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哥哥,嫂嫂,丁贵是个好男人,俺中意他。”红鼓娘拉着自己哥哥的手,在蒙城这些年,她的满面风霜早就已经褪去,一双眼睛藏情含俏,便是万古深潭,也没她的眼神那边变幻莫测,这也是蒙城乃至整个颛而国的一代名角,此时却是宛若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般,哪里看的出来是一个小女孩的母亲?她撒娇一般道,“哥,俺想嫁给丁贵。”

子坚怜惜地揉了揉红鼓娘的脑袋,道:“你看好了,哥就支持你,哥给你操办婚礼,让你风风光光嫁出去。”

“不用!”红鼓娘摇摇头,“俺们都老大不小了,也不用这些虚名,哥你同意,我就去入了籍,做他丁家的人。”

这是个女强人,结婚也尽显女强人本色,然后她又瞪大眼睛看着自家哥哥:“哥,你要去天朝上国不是?我也想要去,哥你能不能带我们一家三口去?”

“去倒是可以……”既然要去那么多人,倒是不差这两三个,“只是此去不知dào

多久,也不知dào

安不安全。”

红鼓娘一晃脑袋,颠沛流离的生活,她早就习惯了,而且若说不安全,那么多年她一个人流浪,不也是这样过来了?

一面鼓,两个槌,一副沙哑中带着动听的好嗓子,背着女儿走天下,这样的红鼓娘,满是激荡着侠士的风骨。

子家,何尝有哪个人是简单的?

丁贵嗫嚅着,想要说什么,没敢说。

在家里,他没啥发言权的,属于气管炎的类型。

“咚咚”一阵轻响,却是惠儿在一旁敲打着小鼓,稚嫩的声音唱起了花鼓,声音清脆中带着软糯,依稀又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红鼓娘。

子坚失笑,看来自己这个妹妹是打算把花鼓发扬光大了。

妹妹有了一个好的归宿,子坚极为欣慰,看丁贵的样子,也算是老实憨厚,虽然不知dào

妹妹喜欢他哪一点,但能被妹妹喜欢,总不会是没有原因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去做点酒菜。”子吴氏抿嘴一笑,道。

“我去帮下手。”红鼓娘卷起袖子,把丁贵丢给了子坚,道:“丁贵,你陪咱大哥聊聊天。”

丁贵局促地坐下来,有些手脚不知dào

向哪里放。

这虽然也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但是眼前这个人是什么人?那可是府君的父亲啊。

“来,我带你看看我的好东西。”子坚打开了柴房,丁贵探头一看,冷不丁吓了一跳,里面却是一个木头做的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五官栩栩如生,俨然有子坚的影子,似乎有自己的反应能力一般,子坚一打开门,它就扎扎地响着,把脖子转了过来。

“这……这……”丁贵吓了一跳。

“这是我自己琢磨的机关人。”子坚嘿嘿一笑。

之前,他的理想是把其他的子氏族人都寻回来,但是找了一阵子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些人定然已经在某些地方定居下来,都有了自己的生活,即便是找回来,怕是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想通了这点之后,他就把自己的心思,转移到了其他的方面。

就连子吴氏都有自己的理想,更何况子坚?

子坚是个手工技能满点的大牛,他喜欢一些奇淫技巧的东西,子柏风曾经给他提起过可以自己行动的机器人,激发了他的灵感,他打算自己做个机关人。

在子坚看来,这些是上不了太大台面的小小爱好,他有闲时才琢磨一阵子,现在就做出来一个简单的机关人。

子柏风看到的时候,也啧啧称奇,说不知dào

自己老爹哪里点错了技能点,竟然有这种黑科技,他能够感受到那机关人的身上有一种特殊的灵力,它不是妖怪,却有自己的反应能力。

但是子柏风倒是也可以理解,既然他有养妖诀,那么别人有自己独特的技能也并不奇怪。

为了这个机关人,子坚还坚持向小盘学习阵法的知识,了解灵气运转的规律,这个世界没有电,灵力就是代替电力的东西。

“你嫂子看到他便害pà

,我就只好把他关在这里了。”子坚伸手帮机关人抹去了身上的灰尘,机关人咔嚓一声站了起来,站立不稳,摇晃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说实话丁贵也有点害pà

,这东西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看起来有点诡异。

不过子坚带他来看,就说明已经接纳了他,把他当做了自己人了。

“这是大哥你自己做的?”两个人就借着这个话题,聊得热火朝天。

厨房里,子吴氏对红鼓娘抱怨道:“你看你大哥,做了个甚是吓人的木头人,这不,又开始显摆去了。”

“我哥从小就手巧,喜欢做这些东西,嫂子你就随他去吧。”红鼓娘笑道。

“可不是?手可巧!”子吴氏喜滋滋地说道,也说不上是埋怨,就是随便唠叨,子坚不论做什么,她都是支持的。

……

刀刘村,寄剑林,柱子坐在亭子里,和人喝酒聊天。

陪着柱子喝酒的是刘大刀,他突然一指前方,道:“看,你徒弟出来了!”

柱子转过头去,就看到郭大力喜滋滋地从寄剑林里面跑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师父!师父!我找到了!”

他的手中捧着一把猎刀,那猎刀通体乌黑,看起来其貌不扬,刘大刀却是嚯了一声,道:“这小子,眼光不错啊,竟然把刀王给收来了。”

这寄剑林里当然不只是有剑,刀刘村出产的兵器,各种各样,不少是铁匠自己奇思妙想的奇怪兵器。

这刀王却是出自刀刘村一名经验老道的师傅之手,恰好是在淬火完成的一瞬间成妖,算是寄剑林的刀妖里最强的一个,郭大力竟然收服了它,把它捧出来,倒是让刘大刀惊讶不已。

“那是,不看看是谁的徒弟。”柱子得yì

洋洋,他和刘大刀也是老朋友了。

就在此时,一艘云舰从天空飞过去,飞向了鸟鼠观的方向。

“今天是鸟鼠观的大日子。”柱子突然想起来,“我倒也要去看看。”

他还在鸟鼠观挂了一个名呢,既然郭大力出来了,那定然要去看看的。

第389章 :一声炮响新征程 ****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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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炮响,鸟鼠观的入门大典就要开始,天空中却先后飞来了两只云舰。

当柱子和郭大力从大门走进来时,这些人正在赠送礼物。

当年宛若天堑的鸟鼠山,柱子一只手驾着郭大力,纵跃如飞,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完了全程。

“观日宗赠玉璧一对,珍禽十只……”

有的是一些珍稀却没啥用的东西,有的就是象征性的,当然也有的宗派献上了重礼。

不论他们有什么礼物,子柏风这边一概微笑表示感谢。

若说礼物里,也就高仙人送的比较重一些。

等到这些人送完了礼物,颛王的云舰也姗姗来迟,禹将军的声音远远传来,传遍了整个鸟鼠山:“颛王赐镇国侯子不语子民十万,封地万里!”

颛王驾临,众人纷纷上前迎接不说,柱子和郭大力站在广场一角,看着广场上或站或坐的人。

在上首,坐着子柏风、非间子、非红子,旁边还有一个四狗,正在打着哈欠,现在四狗也正式列入了鸟鼠观的门墙,不过四狗不穿道袍,不设道号,依然是俗家修行,位列鸟鼠观的长老。

而下方,则是七十名将要列入门墙的弟子,这些弟子中,有六十九个穿的都是灰色的外门弟子袍服,就只有一人,穿了一件白色的内门弟子的衣服,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虽然尽量保持严肃,却依然忍不住眉开眼笑。

郭小鱼。

今日起,他就正式加入了鸟鼠观,成为非间子的亲传大弟子,道号曲鱼子。

看到郭小鱼意气风发的样子,郭大力心中有些复杂难言,柱子倒是知dào

他的想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不知dào

何时,柱子发xiàn

自己身后多了一人,柱子转过头去,却是看到先生站在鸟鼠观的山门之外,凝视着山门内的大典。

柱子无意中眨了一下眼睛,却发xiàn

先生已经飘然远去,似乎从未出现过。

来了这么多人,禹将军和高仙人等人自发开始帮忙组织,把观礼人员都安排好了,高仙人当了司仪,帮忙主持大典,顿时整个大典显得隆重了许多。

大典隆重而庄严,在颛王和全部颛而国同道的见证下,七十名弟子跪拜祖师和师门长辈,由郭小鱼代表众多的弟子给坐在上首的众人一一敬茶。

仪式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结束,子柏风等人忙着招待同道和颛王,柱子拍了拍郭大力的肩膀,道:“热闹看完了,我们走吧。”

此时羡慕嫉妒恨的,却远不止是郭大力一个人,没有被选上的修士们也都在一侧观礼,有些还忙来忙去地帮忙。

就算是暂时入不了内门,但现在搞好关系,总也要的。

大典结束之后,又用了一天的时间准bèi

,子柏风也用这一天时间,带着众人好生参观了一下蒙城和死亡沙漠,众人都啧啧称奇,赞叹不已。

特别是颛王和西京的众多高官们,他们比之那些宗派的人更能了解子柏风所做到的一切是多么难得。

一天之后,众人准bèi

好了,登船准bèi

出发。

“都到齐了吗?”子柏风非间子。

“宗派里的人都到齐了。”非间子道,他此去应龙宗是以巡察司的身份去的,并不占用鸟鼠观的名额,但是前往时,却是和子柏风一起。

“五爷还没来。”柱子却道。

“这个老爷子,干什么去了?”子柏风有些纳闷。

正说着,却看到一辆云车歪歪斜斜地飞过来,三只小鹤在前方扑闪着翅膀,拉着云气蒸腾的云车,胡乱地飞着,还听到燕老五中气十足的喊声:“孩子们,加油!飞到了船上,爷爷我就带你们去看外面的世界,加油!加油!”

众人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终于让他得逞了。”子柏风失笑,他可以想象现在大鹤红羽的嘴脸,红羽现在是妖神了,却是不能离开自己的领地,别想去应龙宗参加面仙大会,想来燕老五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优势,把三只小鹤骗来了。

“咚”一声,云车几乎是坠落在了云舟的甲板上,燕老五从云车上跳下来,抱着三个小鹤一阵猛亲,连连夸奖好孩子。

“都到齐了。”柱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人都到了。

“出发!”子柏风意气风发一挥手。

“出发!”燕老五中气十足的声音,老爷子非常自觉地就把自己当成了船长了,站在船头,一声大喝。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把指挥权交给这爱现的老头子。

两只锦鲤在前方牟足了劲儿拉着云舟向前,云舟自己也开始缓缓加速。

三只小鹤挣脱了云车的缰绳,在空中绕着云舟飞行。

金和号和巡查廿七也从两侧靠了过来,三艘船组成一队,向东北方向飞去。

出发,目标载天州,载天府!

……

诸犍妖国腹地,碧日悬空,妖云飘荡。

诸犍妖国多风少雨,气候诡异而多变,时而酷热,时而严寒。

在此地,有数个妖城,无数妖乡,这些妖城里,妖怪是主人,人类是苦力,妖乡之中,人类被迫日夜劳作,向贫瘠的土地求生存。

小狐狸凭借自己的本命法术“风云际会”,一路拖着追兵到处逃跑。

在这里,她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能依靠自己。

特别是在把非红子和郭大力送走之后。

一路奔逃,所见皆为满目荒凉,恍惚之间,小狐狸似乎又记起了曾经的蒙城,曾经天地失去生气的样子。

那样的情景,多久不曾见到过了?

而在这里的妖怪,也和她所认识的那些妖怪有所不同。这里的妖怪,野蛮、凶残,虽然已经成妖了,但是某种程度上,还保持着兽类的习性,甚至很多的妖怪还无法克服自己的本性,甚至日夜以人类为食。

蒙城的妖怪和它们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现代文明人之于非洲食人部落。

这里的人类,也宛若行尸走肉,鲜少见到老人,四十余岁就已经苍老的厉害,好像是被吸走了所有的灵气。

不知dào

多少次,小狐狸都以为自己已经到了世界的尽头,不论是时间上,还是空间上。

似乎下一秒,世界就要整个崩塌了。

又或者,她已经在不知dào

什么时候,堕入了地狱之中。

人类的世界,人类是主宰,妖怪是被压迫和猎捕的对象,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妖怪的世界,妖怪是主角,人类只是食物,是放牧的牲畜。

唯有一处,才是天堂。

他所在的地方,就是天堂。

越是在孤寂而危险的境地,小狐狸就发xiàn

自己越来越想他,越来越无法忘记他。

身后追着小狐狸的人叫做山膏,是一只长的像是猪一样的妖怪,大部分时间,它都保持着本体,极少化成人形。而它乘坐着妖云一路追着小狐狸,若不是小狐狸可以招来云彩掩盖自己的身形,多次借着大雾脱身,怕是小狐狸早就被抓去了。

但是无论如何,小狐狸都无法脱身,山膏长得像是猪,也拥有猪的好嗅觉。

最让小狐狸恼怒的是,这只猪总是喜欢骂人,一路上口中就没断过脏字,好几次小狐狸都忍不住想要冲出去,一口把这混蛋的鼻子咬下来。

小狐狸在一处山脚下停下来,距离上次路过妖乡已经是两天之前的事了,不知不觉之间,小狐狸发xiàn

自己进入了一个异常荒凉的地界,四周不但妖类变得极端稀少,甚至都没有人类在活动,地面渐渐变得泥泞了起来,踩在上面,一不留神就会陷入进去。

“小荡妇,快滚出来,再向前走就死定了。”碧绿色的妖云在空中飘来飘去,山膏的声音传来,“小心你那身骚皮,被人扒了做裘皮,你家山爷爷可是为你好,你再逃,你山爷爷可不再追了。”

小狐狸蹲坐在一棵树下,身后的三条尾巴轻轻摆动着,“风云”变幻,一道道雾气飘荡着,清风吹拂,把小狐狸留下的气味吹得七零八落。

连续对峙多日,小狐狸能够从山膏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忌惮,小狐狸就意识到,自己应该是跑到了什么禁地了。

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就只能继xù

深入进去了,反正出去就是死路一条,山膏虽然嘴巴臭,却是正儿八经的领兵使,不说他自身,就算是他麾下的那只妖龙,就是小狐狸难以对付的。

小狐狸并不擅长正面战斗,她只能选择逃离。

她回头看了一眼远方盘旋着的妖云,山膏很明显是在某个无形的分界线之外徘徊,不敢进入,小狐狸不知dào

山膏是伪装还是真的不敢接近,这家伙实在是太狡猾,太诡诈。

犹豫了片刻,小狐狸转过身,向着那沼泽的深处走去。

山膏的声音渐渐远了,最后听到了山膏的一声尖声怒骂,就再也听不到山膏的声音。

走走停停,脚下的泥土越来越软,小狐狸化成了本体,体型变得纤小了许多,风从四面八方吹拂过来,拖着她的身躯,让她比一片羽毛还轻一点,一路走过去,甚至连个脚印都不会留下。

第390章 :一路远行载天州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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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植物渐渐变得怪异了起来,从乔木到蕨类过渡,四周也变得阴暗潮湿,枯败倒伏的树干上生出了各色的蘑菇与蠕动着的奇特菌类,脚下变得更加细软,甚至连小动物都变得少了起来。

小狐狸停下了脚步,她不敢向前走了。

心中有一种难言的不安感,她觉得自己似乎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掉头回去?转过身去,身后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

抬头向前看,前方也是无尽的黑暗,明明刚刚还是中午,现在却好像是变成了夜晚。不,比夜晚更黑暗,似乎是黑雾笼罩了一切。

死气。

小狐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子柏风曾经讲过的阴森恐怖的故事,她只觉得似乎有一只冰冷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背脊,让她全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小女娃,怎么不走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小狐狸嗷一声大叫,跳起数丈高,落在了一只枯败的大树上,转头看过去。

一个笼罩在说不清是黑袍还是黑雾的佝偻身影站在她原来的位置,正抬头看着她。

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孔,只有一只眼睛发着幽幽的光芒。

“啧,小女娃还真有精神。”那黑影伸出了一只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抓住了小狐狸,拽着她向黑影飞了过去,小狐狸拼命挣扎着,却是脱不开那一只枯瘦的爪子。

“别乱动,我带你出去。”黑影说了一声,小狐狸觉得自己的身躯就像是不受控zhì

地低垂下来,然后黑影飞掠而起,眼前景色飞速变幻。

突然一道光芒照射而来,眼前的景色完全变了,刚刚那枯败与灰暗的景色消失不见,身后只是一片普通的沼泽湿地,眼前则是一处沼泽中的小树林,一座低矮的小屋就在树林的中央。

“到了。”那黑影放下了小狐狸,小狐狸一个后跳,转身警惕地看着黑衣人,俯身发出了呜呜的警告声。

“小姑娘,别怕,我不会伤害你。”那黑袍之下,露出了一张恐怖而诡异的面孔。

一半是美丽的妇人,一半是干尸一般的丑陋面孔,看到那面容,小狐狸吓得向后连连退却。

“别怕,别怕。”那黑影把黑袍又罩了起来,伏地身子的小狐狸突然发xiàn

,在那黑袍之下,几只蓬松的尾巴伸了出来,在地上扫来扫去。

“你是……”小狐狸抽动鼻子,就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没错,我也是狐狸。”黑袍下的身影苦笑着,“曾经是。”

这气味总是做不了假的。

小狐狸这样想着,心中终于稍稍安下来。

“小姑娘,你告sù

我,你从何而来,为什么来到这里?”那黑影柔声道,“你放心,诸犍老妖和他的爪牙不敢来这里,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你饿了吧,来,吃点东西吧,我已经很多年不吃生食了,这里吃的东西可能不太合你胃口……”黑影向林间的小屋走去。

虽然黑影长的极为恐怖,本身也只是一直妖狐,但是却一直以人形行动,而且一举一动,姿态优美,和诸犍妖王那些野蛮的麾下完全不同,小狐狸也化身成了俏生生的白衣女子,跟在了内黑影的身后。

“前辈……”小狐狸犹豫着该怎么称呼她。

“叫我丑婆婆吧。”黑影自嘲地笑了笑,“他们都这样叫我。”

“婆婆,您一点也不丑。”小狐狸道。

“小姑娘嘴真甜。”丑婆婆自嘲地笑了笑,道:“刚才追你的是山膏?哼,他没敢踏入沼泽半步,也算他命大,不然你就有猪肉吃了。”

她顿了顿,从小屋的墙上取下了一些干掉的苔藓一样的东西递给小狐狸:“现在就只有这些可以吃了。”

小狐狸小心翼翼嗅了嗅,没想到丑陋的苔藓却有一股干脆的清香,小狐狸吃了一片,顿时觉得肚子里饱了许多。

小狐狸渐渐放松了戒心,一路逃跑,逃到这里她早就已经筋疲力尽,吃完之后,就化成狐狸,蜷缩起来趴在地上,昏昏睡去。

丑婆婆看着趴在地上睡着的小狐狸,一动不动地坐着,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许久之后,小狐狸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丑婆婆道:“小姑娘,你醒了,来,给我说说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外面现在什么样子了,我可是有几千年没有出去了。”

几千年?小狐狸心中咋舌,问道:“婆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丑婆婆却沉默了下来,半晌之后,才说道:“还是先说说你吧。”

狐狸生性多疑,小狐狸心中戒心依旧,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丑婆婆自己也是一只狐狸,对小狐狸的心思也心知肚明,不过来日方长,她也不在乎,交代了小狐狸几句,就自己离开了。

小狐狸悄悄跟在丑婆婆身后,却发xiàn

自己一旦走出这片小树林,眼前顿时就是一片漆黑,好在闭上眼睛连退几步,这才回到了小树林里。

“难道这是……阵法?”小狐狸心中吃惊,她似乎被困在什么不得了的地方了。

那丑婆婆,到底是善是恶?是好是坏?她带小狐狸来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但是既然已经被困在了这里,暂时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小狐狸回到了小屋前,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趴在地上,默默修liàn

,静待时机。

……

三艘云舰彼此作伴,从鸟鼠山出发,向东北方向飞行,进入了天朝上国的地界。

和巡察司的高仙人和颛而国的颛王一起同行,一路上省了子柏风许多事,一切自然有高仙人和颛王打点。

乘坐云舟出行,实在是算不上有什么辛苦之处,一路上风景变幻,让子柏风重新领略了天朝上国的不同风光。

一路关山千重,江河万道。

路上七八次遇到其他的云舰,高仙人提醒他们小心遇到海盗,但是对方见他们有三艘云舰,基本上都是远远交换一个旗号,或加速或减速,彼此错开,默契地不去考验对方的忍耐力。

一路行来,子柏风看遍了各色的景色,有的地方,宛若最初的鸟鼠观那般穷山恶水,死气堆积,也有的地方钟天地灵秀,灵气四溢,有的地方修仙门派坐落在高山之巅,宛若天空之城,遇到有过往的同道,热情地邀请前往做客,送上慰问薄礼,也有的地方刚刚靠近,就被巡逻的仙人赶开,恶声恶气,不给丝毫面子。

“刚才那是星月宗,星月宗最是小气,咱们若是去了,定然要被挖下一块肉来,还是远离他们比较好。”高仙人常年巡查各地,对天朝上国西南方向的许多宗派,也是耳熟能详,说的头头是道,一路上因为有高仙人在,避免了许多的麻烦,一路所走路线,更是简单直接,七八天的时间,就来到了载天州的地界。

成都载天山就在载天州的西北部,载天府则在中部,到了载天州,三艘云舰就要分别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中旬,距离载天州乡试报名的八月就只剩下两个月时间,距离面仙大会正式开始,却还有三个月时间。

此时就去应龙宗还太早,颛而国的诸多宗派一致认为,难得的机会能够乘坐云舰出来,不如先去游历一番,而颛王则要去载天州和官方接触,他毕竟是属国之君,来到载天州也需yào

符合外交礼仪。

至于子柏风他们,定然也要先去载天府,大上科虽然还没开始,但是前期的打点,却是一样也不能少。

“柏风和我们一起去,到了载天州,若是想要和我们一起,便随我去见载天州的官员,若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便自己逛逛。”颛王对子柏风道。

子柏风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参加大上科,不过他懒得去游历,在云舰之上走马观花,能有什么看头?加上家人们都想去载天府看看,便点头应允。

巡查廿七号云舰转道正北,而金和号和锦鲤云舟两艘云舰继xù

向东北飞行。

载天州地广人稀,占地几乎可比整个颛而国,又飞行了一天,这才看到了前方的载天府的轮廓。

刚刚靠近载天府,就有小型云舟迎上来,云舟之上是载天府的官员,核对身份,引领降落,这一切自然也有禹将军等人去应付,子柏风直管跟在后面。

早在来到载天州之后,子柏风就在了高仙人的好意提醒之下,让两只锦鲤化成人形,回到云舟之上。

云舟也收敛了气息,宛若一直真zhèng

的云舰,仅仅凭借自身飞行。

反正锦鲤云舟的速度再快,也要和金和号一起慢慢飞。

到了这里,也没人注意锦鲤云舟的特意之处,和子柏风一起来的诸多小妖们也都运起隐灵诀,隐藏起自己身为妖怪的气息,伪装成了普通的修士。

两艘云舰在载天州的官员引导之下,来到载天府的北方空港处。

按照高仙人的说法,载天州在天朝上国也是荒郊野岭,穷乡僻壤,不过载天府看上去却比西京还要大上三分之一,但是和西京的八卦形状规划的井井有条相比,西京就显得混乱了许多。

并不是所有的城市都有先生那种大能规划的。

第391章 :一宅三进九间院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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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舰飞过载天府上空时,子柏风等人都趴在栏杆上向下望去,相比秩序井井有条的西京,载天府无疑多了更多的生活气息,也更热闹一些。

两艘云舰依次停下,颛王毕竟身份特殊,来了一名官员负责引领交接,子柏风他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不过他也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柏风,你们若是无处可去,可以和我们一起到驿馆暂居。”颛王邀请道。

子柏风其实也早有准bèi

,婉拒了颛王的好意。

“你们几个是跟我们一起来,还是……”禹将军问跟在子柏风身边的丹桂盟几人。

迟烟白连忙道:“我们和柏风一起。”

禹将军摇摇头,转脸一看,这几位的父辈们早就都各忙各的去了,显然早就知dào

自家的孩子大了不中留。

“欧耶,终于自由了!”等到禹将军等人走远了,迟烟白欢呼一声,一蹦三尺高。

“自由?”子柏风窃笑,迟烟白这家伙想得太简单了。

果然,还没欢呼完,他就被迟烟紫扭住了耳朵,在他家老姐出嫁之前,他估计别想有真zhèng

的自由。

“子兄,接下来你有何打算?”齐寒山问道。

“先找个地方暂居下来。”子柏风道,“我有个朋友应该已经给我们准bèi

了居所。”

子柏风口中的朋友,其实就是龙爪长老等人,应龙宗在载天州是最大的势力,子柏风来到了的消息,定然瞒不过他们,果然,不到一刻钟,就有一名身穿普通道袍的修士来到了云舟之下,子柏风低头一看,不是向岸白是谁?

“准bèi

走了。”子柏风打了一声招呼,早就准bèi

好了的众人立kè

肩扛手提,带着各自的行李下船。

初到陌生的地方,大家都很拘谨紧张,就连小石头和三只小鹤都老实巴交地跟着。

“大人!”见到了子柏风之后,向岸白面上喜色一闪而逝,上前一步,一躬到地,道:“马车已经准bèi

好了,还请诸位大人移步上车,有什么需yào

搬的,只要交代给属下就好。”

向岸白虽然没穿应龙宗的道袍,但是修为气度都是上上之选,他现在是内门弟子,而且是亲传弟子,手边归他指挥的外门弟子总有几十个的,向岸白向前一挥手,这些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帮忙搬运行李,子柏风搭眼一看,嚯,这些人大多有一面之缘,他们也知dào

子柏风是谁,子柏风看过去,便一个个躬身问好。

柱子等人也是知dào

这些人的,大大咧咧把手中的东西都交给了他们,自己空着两手向前走,齐寒山等人却是有些局促。

这次出来,子柏风把燕小磊也带来了,他身边围着三个小家伙,小石头、小盘、燕小磊,身后跟着的是子坚夫妇,再后面,则是红鼓娘一家三口,惠儿到了陌生的地方,紧紧抓着自家老妈的手,一双眼睛咕噜噜转个不停。

二黑和踏雪跟在后面,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

“嚯,真是好地方啊!”燕老五跟在一家子后面,身边也围着三个长的几乎一样,胖头胖脑的小娃儿,他不敢在这里显摆自己的仙鹤云车,让三小化成人形带在身边。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这还在空港呢,就看出来是个好地方了?果然国外的月亮比较圆。

后面跟着的是柱子和他的徒弟郭大力,两个人也是一脸土包子进城的模样,东张西望的。

再后面,则是非间子等人,然后就是众多的鸟鼠观弟子,他们一个个和应龙宗的外门弟子倒也不是完全陌生,其中也不乏不打不相识的人,一起搬着行李,彼此寒暄着,不多时就熟悉起来。

走了足足十分钟,这才走出了占地广阔的空港,外面停了一溜的马车,众人上了马车,浩浩荡荡的车队就直接驶向了载天府内部。

初到贵地,众人包括子柏风在内,都满心的激动好奇,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恐与不安,那是对陌生环境的本能排斥与恐惧。

子柏风一家人乘坐一辆较大的马车,子柏风掀起门帘,向外看去,虽然人来人往,穿梭如织,但是不论是语言还是衣着,此地和蒙城,和西京都有所不同。

“这可真是到了万里之外咯……”燕老五其实一辈子也没来过这么远的地方,微微嘟囔着,语气略有些叹息与感慨,也说不清是不是后悔当初一拍脑门,就来到这么远的地方。

“五老爷,您说的不对,这里是到了十万里之外了。”小石头大着胆子纠正他,燕老五伸手打了他的脑门一下:“就你知dào

,机灵鬼!”

“我去过西京!”小石头一挺胸膛,表明自己见多识广,眼界宽阔,不是燕老五这等小民能比拟的。

“这里可比西京远多了。”燕小磊看不过,嘟囔了他一句,他老人家可也没去过西京呢。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心中难言的感觉冲散了许多。

“不管到了哪里,不还是一张鼻子两只眼。”红鼓娘道,“我看这里的人除了穿的衣服有点不一样,别的也没啥,他们说话也能听懂不是?”

没错,虽然相隔十万里,但是都在天朝上国麾下,这个世界并不是封闭而不沟通的,一样有可以在瞬息之间跨越几十万里的交通工具,不同的地方,虽然语调有着略微的不同,用的却都还是同样的语言。

“待会儿安顿下来,我就背着鼓去走一圈。”红鼓娘是个喜欢冒险喜欢新奇的性子,若是普通的妇女,就算是被生计所迫,也不会选择这样子走南闯北的。

“我也要去!”小石头连忙举手报名,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燕小磊撇撇嘴,很不愿意理他们,他之前还是小石头的小跟班呢,过了这一两年的时间,他就看不上小石头了,也难怪,小石头还是个整天调皮捣蛋的小捣蛋鬼,他却早就已经是众多人的父母官,主管一方了。

“小磊也去跟着玩玩。”子柏风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便低下头去,红了脸,小声应了一声:“嗯,是的,先生……”

他其实也很想去,想去的要疯了。

抬眼偷看了一眼小石头,小石头正在对他做鬼脸呢。

小盘晃了晃身子,他早就想要出去亲眼看一下这个城市,他手中的笔刚才就在本子上刷刷刷的记个不停。

“我也要出去逛一逛,找找有没有合适的店面。”子吴氏笑着道,子坚神情沉稳语气坚定:“嗯。”

那边燕老五正在琢磨着什么,突然笑了起来,道:“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也到过比这远得多的地方呢,我们可是在天上飞行过好几天的,柏风说的什么来着,坐地日行九万里,我们到过的地方,可不比这里远多了。”

想通了这层,他嘿嘿笑了起来,似乎刚刚的不安已经一扫而空。

一眨眼,众人就都有了打算和目标,子柏风左看看右看看,轻轻笑了起来,他身边的人依然如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和希望,有自己的打算和目标,永远都不会被泯灭,被无视。

到了哪里都是如此。

“有人欺负我们怎么办?”惠儿突然问道。

“那我就努力继xù

成为大家的靠山。”子柏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成为到了哪里,都让人不敢欺负自己家人的强dà

靠山。

“哥哥最厉害!”惠儿睁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她现在依然记得,这个哥哥最厉害,坏人都被赶跑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

向岸白坐在前面的御者旁边,听着车厢里的说笑声,顿时心中有些微微的感慨。

他一心求道,为此通过重重竞争,杀入了应龙宗的外门弟子之中,又历尽艰辛,现在终于成了应龙宗的内门弟子,只是其中的过程和他想象的却完全不同。

这其中曲折,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求道。

而他的家人,他的过往,他的其他微不足道的梦想,早就已经都被他所抛弃。

求道的最初是为了什么?为什么牺牲那么多?

他却已经记不起来了。

何必想那么多?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无忧无虑地活着。

正如子柏风所说的,他来当这些人的靠山。

而他向岸白,并没有这足以让他无忧无虑的靠山,这让他只能拼尽全力,在这世界上挣扎求存。

一辆辆马车穿行在载天府的街头。

载天府就像是一屉大小不一的馒头,缺少规划与干预,根据民族、功能、地形等等,发展出了不同的聚集区,走在路上,行人忽而密集,忽而稀少,环境忽而嘈杂,忽而宁静,让习惯了井井有条,一切按照规划来的子柏风很是不习惯。

“这城市,啧啧,若说城市规划,连我们蒙城都比不上。”蒙城是老城,依然能看出来规划的影子。

“载天州地处边陲,民族众多,在载天州的南方还有山地蛮民,北方还有游牧的牧民,就算是载天府内,都有数种不同的民族,他们喜欢抱团生活,不愿意被束缚,载天州在天朝上国都也只是不怎么重yào

的城市,来这里当官的,都一门心思早点调走,对治理城市并不怎么上心在意,所以现在这般混乱,也没什么奇怪的,到了四百年前,载天州被封给了武运侯,这才变得好了些,不过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太多,难以解决,也只能这样了。”向岸白前面解释道,“据说武运侯的年龄也大了,天朝上国的封地都是不能传给后代的,届时会怎么样也没人知dào

,所以现在的官员又都开始摸鱼了。”

子柏风听他解释,有些讶然,道:“岸白,没想到你对此如此有见地。”

修士们大多对政治不是特别感兴趣,毕竟他们大多在山上生活,凡俗如何,很难影响到他们。

向岸白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载天州出身,修仙之前,还考过秀才,后来却是都荒废了。”

“难怪。”子柏风点点头,“若是有闲,我倒是要向你好好讨教一番。”

“大人言重了。”向岸白可不敢当子柏风的讨教,“不过在载天州,我确实颇为熟悉,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一路走走行行,马车全是角马所拉,道路好时,会放开速度疾驰片刻,可毕竟载天府太大了,一路行来,也足足走了接近一个时辰,向岸白才道:“到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这处院子是我选的,虽然距离空港远些,但是在靠近中心的位置,东方不远处就是贡院所在,西边就是载天府的各种zf机构所在,包括知州府都在,所以就选在了此处。”

“不错。”子柏风点点头,“看得出来,你花了许多的心思,多谢。”

“为大人服wù

是我的荣幸。”向岸白道,“大人,府里的一些仆人我也简单配置过了,若是您不满yì

的话,我就再换。”

“这样就可以。”子柏风点点头,一切安置下来再说,就算是仆人里有一些人有什么不轨的图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到时候再换就是。

说着话,马车终于停了下来,众人向窗外看去,一间占地不小,却颇为朴素的院子就在眼前,青砖红瓦白墙朱门,门上悬挂的牌匾还空着,没有字迹。

子柏风发xiàn

,这位向岸白真的是比他想象中还要细心。

听到门外有声音响起,大门打开,一名老管家打开门来,露出了笑容。

子柏风从车上下来,老管家立kè

上前两步,躬身道:“老爷,夫人,几位少爷小姐,欢迎回来,一路旅途辛苦了,小老儿是管家,老爷叫我阿福就好。”

又是福伯……子柏风想起了西京那位唠叨的福伯,顿时心中翻了个白眼。

“福伯,谢谢你。”子坚笑着点点头,和福伯说了几句,小石头却已经哇哇叫着,冲进了院子里去了。

一行人既然下来了,也就不再上车了,直接从正门跟着福伯走进去,由福伯一路介shào

着。

这处院子比子柏风在西京的还要大上一倍,不过并没有活水流过,只有院子里挖了一个潭子,种了些莲藕,养了些锦鲤。

载天州比较偏北,气候比之蒙城和西京都要更加寒冷,一年之中有四个月是冬季,现在正是载天州难得的好时光,各色花朵争奇斗艳,扑鼻清香。

这院子足有三进九院,除了正门之外,还有数个侧门,足有数百座建筑,在载天府里有这么一进院子,也可以跨入富豪之列了。

当然,想要买下这进院子,定然也是向岸白或者龙爪长老等人动用了应龙宗的关系,否则绝对买不下来这等好地段,好院子。

子家人都爱清静,住在最安静的后院,三进的中院,后方是一条静僻小路,能容车马并行,却并没有多少行人,正是闹中取静的意思。

燕老五、柱子、燕小磊等人和他们一起住,这些年来,大家亲如一家人,子柏风带燕小磊来的时候,子吴氏可是拍胸膛保证了,把燕小磊当自家的孩子看待,绝不丝毫怠慢的。

非间子、非红子和丹桂盟其他人住在左院,其他人把剩下的地方瓜分一番,百多人竟然住下还挺宽松。

当日众人安顿一番,收拾停当就早早睡下了,刚刚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虽然身体上并不累,但是心理上却有一种难言的疲惫,很难消除。

当然,在睡下之前,子柏风到了大门之前,大笔一挥,子府两字跃然匾上。

第二天一早,子柏风还没起床,就听到了禹将军的声音:“好啊,柏风这小子,竟然准bèi

了这么宽敞的院子!大叔我昨天晚上都和别人挤一张床呢!”

载天府的驿馆可没怎么接受过国宾级别的人,除了皇室的人安排的稍好之外,其他人都要和别人挤着睡,虽然身为修士,不在乎这种环境上的小问题,但是人比人气死人,看着子柏风他们享shòu

这般待遇,禹将军哪里能不嫉妒,他拍着大腿道:“不行,我也要住到这里来!”

子坚正在陪禹将军说话,子柏风出来,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招呼,道:“我若是你,现在就去寻摸一处院落先买下来,再过几日,载天府的房价定然暴涨,先买上一套,不论是自用还是出租,都能一本万利。”

一场盛会能够带来多少政治和经济上的利益,子柏风前世可是非常了解的,子柏风他们距离比较远,出发比较早,反而是早到的,再加上子柏风早就安排好了,所以才有这等院落居住,再过上一段时间,就算是应龙宗的招牌拿出来,怕是都不好使了。

这个世界的资本不如上个世界的资本敏感,现在还没来炒,但是当等有了苗头时,商人们绝对会一拥而上,到时候等闲人等,怕是买不起房屋了。

子柏风说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禹将军一拍大腿,道:“正是,我怎么没想到,在驿馆里挤着算个什么?你倒是提醒了我。”

“子兄果然有见地。”齐寒山等人也在座,闻言顿时恍然,“我们也要去逛逛看看。”

“真能赚钱?”燕老五刚好从门外经过,闻言顿时走进来,一脸财迷样。

第392章 :一串骗局道心热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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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一句话激起千层浪,早饭刚过,一群人就跑了个没影,都跑出去看房子去了。

子吴氏要自己寻摸一处店面——或者寻摸几处店面,其他人手头有点余钱的,都去打算买点自己的产业,子柏风一说,他们都觉得很有可能。

特别是丹桂盟几人,想到自家老爹还在驿馆挤着,若是自己先买了产业,到时候把自家老爹接过来,定然羡煞旁人,也能得到老爹一顿夸奖不是?那可是大大露脸啊。

当然,这样想的主要是迟烟白……

非间子也觉得应该以鸟鼠观的名义置办一些产业,他一早就带着几个外门弟子和自己的亲传弟子曲鱼子出去了,非红子却是和郭大力更熟悉,他和柱子叔、郭大力一起组队出发了。

其他人也都散开去,不论是应龙宗的外门弟子还是鸟鼠观的弟子,也都成群结队出发了,他们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是鸟鼠观制度并不严格,反而算是很宽松,他们也想要有自己的宅邸,住起来更舒服,也不必和别人挤在一处。

这么多人散出去,对庞大如载天府这般巨大的城市来说,连水花都不曾溅起几个。

子柏风在自己的书房里耽搁了一会儿,处理了点事务,出来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见了,整个院子里都静悄悄的,就剩下老管家坐在庭院里坐着,和向岸白对弈。

“人呢?”子柏风瞪大眼睛,茫然四顾。

“少爷,老爷他们都出去买房子去了。”老管家道。

子柏风顿时无语,这群财迷……

“我还打算和他们商量一下真zhèng

赚钱的计划呢。”子柏风瞪大眼睛,“这些人,一个个只顾小利,肯定发不了大财!”

“少爷,老爷和夫人可也出去了。”向岸白小声提醒道,他也从善如流,如此称呼子柏风,免得太过突兀。

子柏风伸伸舌头,对向岸白道:“你怎么没去?”

“实不相瞒……”向岸白对子柏风的脾气也有了了解,知dào

他不是太在乎虚礼,和子柏风相处起来,就自然了许多,“少爷当初让我在载天府买产业的时候,我就为自己置办了许多。”

“那件事没跟人说吧。”子柏风又到。

“那是自然的,少爷没有吩咐,在下怎么敢乱说?”向岸白道。

子柏风点点头,道:“看来要等他们回来,再和他们商量了……岸白,你也陪我去转转去。”

子柏风叫了两声:“踏雪,踏雪?”

却是不见踏雪回应,顿时瞪大眼睛:“踏雪也去了!”

向岸白点着头。

“这头贪财的坏驴!”子柏风顿时目瞪口呆,这都跟谁学的啊。

……

载天府也分为五亭,东西南北加上中亭,五个行政区。

子柏风他们所在的位置就在中亭,算是整个载天府最繁华最中心的位置,而其他的四亭则差了许多。

其中南亭算是比较偏重商业的区域,算是四亭里比较富裕的,来往的行人也多一些。

周星急匆匆走在人群之中,一脸的着急神色,还不时用带着浓重外地口音的语调高声喊着:“让让,让让,抱歉,赶时间,让让……”

四周的人都有些茫然的让开,有许多人被推搡了,非常不爽。

人群中,有一个面黄肌瘦,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汉子眼睛一亮,从人群中凑了过来,周星伸手推了他一下,他顿时顺势倒了下去,口中还哇哇叫着:“你干啥?你干啥?干啥推人,哎呦……啪叽,咣当!”

被推倒在地上的汉子怀中有什么东西咣当一声碎裂了,散落开来。

汉子一把拽住了周星的衣襟,大声喊叫起来:“你打人,你陪我的花瓶,陪我花瓶!”

四周的人都露出了不同的神色,有的幸灾乐祸,有的充满同情,有的嘴含冷笑,都看着周星和那面黄肌瘦的汉子。

“真倒霉,这小伙子太倒霉了。”

“可不是,遇到碰瓷的了。”

“也不能怪人家讹他,这是他自己推人家的。”

“这小伙子乱推人,刚才推了我一下,肩膀好疼,我就该讹他一下的。”

“大哥,我……我不是……我没有……”周星似乎一下子就乱了手脚,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dào

该怎么办。

“陪我的花瓶,这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我还想卖个好价钱治病呢,都是你,你害死了我,你赔,你赔!”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这位碰瓷的老兄真的是极为敬业,在地上撒泼打滚,一张本来就面黄肌瘦的脸,顿时变得黑一道紫一道,好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这汉子,看着煞是可怜,不会是真的吧……”人群中有人站出来指责周星:“小伙子,你这人太莽撞,碰了人了,可怎么办吧,别人的花瓶也被打碎了,这可怎么办吧,唉……”

周星茫然道:“我……我打碎了?这,这怎么办?”

“怎么办,赔啊,那汉子,我问你,这花瓶你打算卖多少钱?”那“好心人”问道。

“我这花瓶,隔壁的教书先生说是一千年前的,值五百两银子……”那面黄肌瘦的人在地上嗷嗷嚷叫。

听到那花瓶值五百两,周星顿时吓得手足乱颤,不知dào

该怎么办为好。

周星看起来也就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顶多二十岁,脑袋上头发乱哄哄的,也不知dào

是束发还是没束发,一根草绳绑在腰上,还挂着一个羊皮水袋,上面还俩脏手印子,一看就是出苦力的,别说五百两了,就是五十两银子怕是都拿不出来。

“你这贪心的汉子,五百两?我看你那花瓶顶多值五十两,还一千年的花瓶,一千年三个字咋写你知dào

不?能有二百年就不错了,不值钱的。”

“五十两不是钱啊,你给我啊!”那面黄肌瘦的汉子倒是惫懒光棍,立kè

见风使舵。

周星面色稍稍好了一点,五十两虽然是个大数目,但是周星找人凑凑,未尝不能把这些凑出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厉害,耳边听到的都是自己心跳的扑通扑通声。

“这可咋整,可咋整……”周星一着急,外地口音就又冒了出来。

“小伙子,虽说五十两也不是小数目,可是欠债还钱,你撞了人家还推了人家,这可是真的啊,得,就当花个小钱,买个教xùn

吧。”那好心人也不管了,四周看惹恼的人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周星站在那里,举目四望,找不到一个能帮忙的,病弱的汉子还抱着他的大腿,嗷嗷大叫,似乎还打算哭上几嗓子。

“我……我身上没钱……”周星弱弱道,抽了几下脚,却是抽不开。

“你不能走啊,你撞了我,怎么能转身就走啊。”那面黄肌瘦的汉子连声大叫。

“我……我不是想要走,我要回去拿钱啊……”周星弱弱道,他倒是想要跑,可是又不敢跑,他四周瞥着,看不到有人来帮他。

“我跟你一起去拿钱!”那面黄肌瘦的汉子顿时一咕噜爬起来,却还是拽着周星的衣服不放手。

“我……我的钱都在东家那里,你不能跟我去啊。”周星顿时瞪大眼睛。

“我不跟你去,你跑了怎么办?”面黄肌瘦的汉子道。

“我不会跑的,我绝对不会跑。”周星似乎快要哭出来了,四下里转着脑袋,似乎想要找个人来帮自己作证,证明自己的人品,但是这事情哪里有人肯站出来,周星的目光扫过去,都只是幸灾乐祸或者同情地看着他。

这些日子,载天府的外地人渐渐变多了,往日里载天府也是别人所不愿意来的地方,本地人也没啥优越性,但是这些天来的外地人太多了,本地人和外地人的冲突也时有发生,大多是外地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息事宁人,却也让本地人的心态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部分人产生了优越感,觉得外地人好欺负,对外地人的态度更恶,一部分人却是把外地人当傻帽看,有一种人傻速的感觉。

周星虽然只是普通人的打扮,不过他那一口浓重的口音,实在是太明显了,绝对是外地人,而那碰瓷的汉子却是一水儿地道的本地方言,帮亲不帮理不是?所以四周压根就没人出来帮周星,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走,你要拿钱就带我一起去,你要跑了我也活不了!”那枯瘦汉子还在嚷嚷着。

“我东家很凶的,我要是带你回去拿钱,我东家会打死我……”周星几乎要哭出来了,本地的老板对外地的工人,最近也越来越苛刻了,周星显然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不管,我不跟你去,我也没钱治病,也死定了!”那面黄肌瘦的汉子也是一脸的流氓相,我就是赖着你了,怎么着吧。

周星挣扎了半天,终于还是磨磨蹭蹭地带着那汉子走了,他眼泪都下来了,一边走一边抹眼泪,口中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十三岁出来扛工,好不容易攒了点钱,都在东家那里存着,一下子全没了。什么家里的老娘和弟弟都还盼着那点钱回去可还债,一下子都没了什么的。

看着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走了,围观的人跟了几步,又都散了,口中还在聊着。

“听那孩子的口音,是兴窑那边的。兴窑那边苦啊,这都几十年了,年年减产,最近都颗粒无收了,能逃出来的都逃出来了。”

“可不是,兴窑那边可真穷,他们说是仙人把灵气都吸走了……”

“嘘,闭嘴,你不想活了?什么话都干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

众人立kè

都噤若寒蝉,互相对望几眼,轰一声散去,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大哥,我跟你商量个事行不?”周星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心脏跳得厉害,他对碰瓷的男人道:“我东家很凶,今年东家的钱也紧,我就这样去要工钱,东家肯定不给我,你要是跟我去,就装是我病的快死了的表哥成不?”

别说是装快死了的表哥了,能要到钱,就算是装已经死了的表哥也没问题,那碰瓷的汉子当然是满口应承下来。

“到时候你就装听不懂这里的话,装的可怜点,不然我也要不到钱……”周星道。

那碰瓷汉子自然是满口答yīng



周星带着碰瓷汉子在路上绕了一圈,来到了一座高墙之外,走到一处后门处,伸手敲了敲,顿时后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探出来一个身穿仆人衣服的干瘦汉子,看到周星,顿时叫道:“你这家伙总算是来了……大管家……”

“我就是来找大管家要钱的,大哥,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

那仆人打量了一下碰瓷汉子,点点头打开门道:“快进来吧,大管家在后面,你自己带人去找大管家。”

碰瓷汉子显然也没来过这进大院,看里面人行色匆匆,忙忙碌碌的,不知dào

在做什么,周星显然对这里很熟悉,熟门熟路地低头就向后面钻,也没人管他们。

穿过一进院子,周星就带着汉子来到了一个正在指挥人搬东西的老管家面前,周星大声道:“东家,我来找您要我的钱来了。”

那管家转头看过来,周星道:“这是我表哥,病的快死了,你看能把钱给我不?”

管家打量着碰瓷的汉子,半晌皱了皱眉,道:“年岁倒是还行,洗干净脸也还好,也就他吧,时间紧,再好的怕是寻摸不到了。”

管家挥了挥手,旁边有人奉上了一封银子,管家转手递给了周星,周星伸手掂了掂,顿时眉开眼笑,道:“多谢东家,那我就把钱拿走了。”

说着,转身就走,那碰瓷汉子也要跟上去,周星立kè

叫了起来:“你跟着我干啥?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能反悔啊,东家,您看这……”

碰瓷的汉子顿时感觉不妙,自己这是……被人给骗了?

他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却被雁儿啄了眼睛。

他张口想要喊,却觉得胸口一麻,突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四肢发软,一点力qì

也使不出来,那管家叫来三四个汉子,把碰瓷汉子按住绑了,四马攒蹄抬走了。

“把这小子带回去,洗干净换上新衣服,老爷快不行了,先让他去给老爷暖暖……”老管家道。

那碰瓷汉子一听,顿时急了,拼命挣扎,感情他是被人卖了当陪葬的了,不,不能说是叫陪葬的,应该是鬼仆,给死人当仆人,在墓下面活着,据说有人能活三四年……

“东家……”周星可怜兮兮地看着那管家,管家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吧!”

却是对这连自家表哥都卖的人心生厌恶,懒得多说。

周星欢天喜地地去了,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脏拼命跳动着,一股股的力量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这热流持续了许久许久,直到他离开了这大院,热流还没退却。

周星也不在南亭停留了,转身就向中亭的方向走,他脚下极快,不多时就走出了十多里远,就算是有人要追上来,怕是也追不上了。

“这次,算是骗了一、二、三……”周星眉开眼笑地数着自己骗到的人数,从道心提供的热流来看,这次算是骗到了不少人,果然,要骗人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众人看着的地方,连带着看热闹的人一起骗进去,那样道心才会很满yì



热流持续许久,似乎把内心深处某个地方给填满了,等到热流停下来时,周星觉得自己的胸口已经填满了九成七八,马上就要完全满了。

“这难伺候的道心,竟然还没满?”周星顿时苦了脸,他连环骗了碰瓷的,把碰瓷的骗去给大户人家陪葬,这是双方都骗了,再加上围观群众,大户人家的家丁,这么多人竟然还不行?

“还要来点什么收收尾。”周星掂量着自己手中的银子,抬头一看,发xiàn

旁边一间房屋刚刚挂出了“租赁”的牌子,周星目光一转,靠了上去,三言两语,就把那房子租了下来。

周星租房子的时候,把那人的情况摸了个透,知dào

这家人是长期闲置一套房子,现在房子的东家和儿女一起住在东亭,房子的上个租户不租了,这才过来看一下。

周星用从大户人家那里得来的银子租了三个月的,那东家心满yì

足地走了。

周星又等了一阵子,把东家刚刚租房子的牌子拿来改了改,“吉房出租”改成了“吉房出售”,直接挂了出去,自己洗了把脸,把头扎起来,顿时变成了干练的青年模样,在门口打扫卫生。

胡同旁边,燕老五怀揣着一大堆银子,左顾右盼地走了过来,看到这房子,顿时眼前一亮,道:“这里不错,交通也方便,四周也热闹,想来是个好地方,小哥,我且问你,你这房子是打算出售?”

“没错,老人家,你打算买房子?”周星立kè

笑脸相迎,笑容之中还含着一丝悲戚,“我这房子急着出手,我老娘病得厉害,等着这笔钱救命呢。”

这小伙子,怎么这么实在?这别人怎么还会给好价?

第393章 :一个发财大计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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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老五到了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子府,眉开眼笑的样子。

“买着了?”子柏风问他。

“可不是,买着了。”燕老五眉开眼笑地挥舞着手中的地契,买了一套顶好的房子,地方也很不错,就在南边二里地,才不到三百两银子,等我转脸就搬过去。”

在载天府的中亭,却也是

子柏风伸手道:“我看看。”

燕老五啪一声把手中的地契拍到了他的手中,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也不管是谁的,先咕嘟咕嘟喝了两口。

子柏风拿起那地契,搭眼一看,却是面色古怪,问燕老五道:“老爷子,卖给你这房子的,该不会是一个叫周星的吧。”

“你咋知dào

?那小伙子人不错……”燕老五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才发xiàn

气氛不对,旁边坐着的非间子面色也有点不太好,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子柏风哭笑不得,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他摇头道:“唉,老爷子啊老爷子,喏,这是我的地契,这是你的地契,你看看有什么地方不同?”

他把手中的两张地契摆在桌子上,老爷子瞪大眼睛看了半天,茫然道:“哪里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老人家斗大的字就认识二十二个,每一个都是堂堂正正的,那上面弯弯扭扭的字,我老人家才不认识……”

子柏风翻了个白眼,你老人家竟然也有进步?子柏风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燕老五曾经说过,他斗大的字只认识十七个,这竟然变成二十二个了?是老爷子进步了,还是老爷子在吹牛?吹牛的成分该是更大一些。

子柏风也就不费心教他分辨地契的真假了,摇头叹气道:“老爷子,你这地契是假的……”

“假的?不可能!白纸黑字的写着呢,怎么能有假?”燕老五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子柏风无奈,得,这老爷子不识字,被骗其实也正常,倒是自己这边,这位世间罕见的绝世奇才,被寄予厚望的鸟鼠观传人,巡察司年轻的巡查仙人非间子也会被骗,这才是怪事。

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骗。

“骗子?我不信,你们是在骗我老人家,拿我老人家开玩笑吧!”燕老五顿时气得跳脚。

“五爷爷,先生没骗你,那地契是假的。”燕小磊一直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此时才帮腔帮自家先生说话:“上国的地契和咱们蒙城的不大一样,咱们那里有五方大印,他们只有四方,这四方印都是伪造的。”

听到燕小磊也这么说,老爷子终于是相信了,燕小磊生性沉稳,不会说假话。

子柏风那边很是无语,我的可信度竟然连这个小家伙都比不上?我可是只说真话子柏风啊!你们还我的名誉来!

“我不信,我去找他!”老爷子是个火爆脾气,一把抓起了地契,就冲了出去,过了许久,老爷子才蔫蔫的回来了,他哪里还可能找到人?周星早就已经骗完人走了。

“下次若是再见到这混蛋,我定然将他斩于剑下!”非间子咬牙切齿,可见被骗之惨。

满屋子的人都在捂嘴偷笑,却是不敢真个笑出声来,子柏风道:“大家都警醒点,交钱之前,先带着那人到这里,让我或者让小磊帮忙辨别一下地契的真假,别再被人骗了,似乎是有骗子瞄准了外地来买地的人,大家都警醒着点。”

非间子和燕老五被骗了大概千两银子,这笔钱现在的子柏风当然不在乎,但是被骗的感觉,却是非常不爽。

“这个周星似乎很会乔装打扮,不过不怎么喜欢改名字,大家日后遇到叫周星的都注意点。”子柏风吩咐道。

众人都应下了,这些人都是买了房子的,子柏风把他们都叫来,帮他们分辨地契的真伪,倒是大多都没有被骗。鸟鼠观的这些外门弟子要么有应龙宗的弟子们作伴,要么自己曾经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反而不那么容易被骗,反而是非间子,虽然曾经在外游历,经验依然比较少,而燕老五则是一直没怎么去过大城市,对人戒心不足,上当受骗了。

子柏风叫住了打算一块离开的非间子和燕老五,两个人精神都不怎么高,无精打采的,被叫住之后,燕老五还瞪了子柏风半天。

“小磊,你去帮我把我爹我娘叫来,咱们商量点别的事。”子柏风道,这些都是小打小闹,该来点真zhèng

能赚钱还能有实惠的东西了。

对子柏风来说,所谓的实惠,就是能够扩展他的地盘的事了。

不一会儿,子坚夫妇都过来了,子柏风又派人把齐寒山几个叫了过来,等人都到齐了,子柏风道:“下面我给大家商量一下我的赚钱计划,你们有谁要投资,有谁要参股的,今天算是最后的机会,就算是你们不参股不投资,也别想跑了,都来给我当苦力。”

听到子柏风这般说,众人都瞪大眼睛,他们知dào

子柏风向来不无的放矢,而且向来有奇思妙想。

“我们来参加面仙大会,都是打算得到一些实惠的,不过面仙大会僧多肉少,能够帮我们得到多少,也很难说,有一个故事,不知dào

大家听没听过,据说有一个地方发xiàn

了金矿,大家都蜂拥而去挖金子,但是有一个小农夫觉得自己又没有别人身强体壮,也没有别人吃苦耐劳,于是他专门卖水给挖金矿的人……后来很多人都两手空空的离开,小农夫却挖到了属于自己的金矿。”

“咳咳。”众人都有些不耐烦,子柏风有些无语,你们这些家伙,我给家里的小妖们讲故事时,他们明明很爱听,今天我老人家好不容易说点有深度的,你们给点面子好不好?

他翻了个白眼,道:“面仙大会固然重yào

,可是能够得到多少利益却很难说。而对我们鸟鼠观来说,灵气咱们不缺,修仙的环境咱们也不缺,玉石什么的,咱们更不缺,大家跟我们来,基本上都是想要见见世面,寻找个机会,不过那虚无缥缈的仙灵之气嘛,咱们也不一定弄得到。与其等到面仙大会开始再去寻找属于我们自己的利益,不如先把我们的利益拿到手里,谁也不嫌好事多不是?到了自己手里的才最实在。”

子柏风的话,让许多人都点头,不过说了这么半天,到底是什么打算?

看众人都瞪着眼睛等着他宣bù

,子柏风就不再卖关子,道:“其实还是老办法,搞房地产。”

“嗨!”燕老五露出不屑的神色,一副我老人家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表情,不过他虽然表示了不屑,却是绝对不肯离开的,有便宜不占绝对是王八蛋。

“我和小盘对整个载天府进行了简单的测绘,结合现在的情况,分析了一下未来可能的收益,觉得在载天州做地产生意,还是大有可为的。”

“这个地产生意,到底指的是什么?我们白天做的这些不也是地产生意?”迟烟白举手提问。

“问得好,地产生意嘛,当然有买有卖,不过买卖无论如何,利益也赶不上开发,这次我们不小打小闹了,我们要搞,就搞点大的。”子柏风道。

“开发?”听到这个词,众人还是不太明白,毕竟这个世界很少用这个词。

“其实就是做我们最近做的很顺手的工作。”子柏风笑了,“咱们自己买地,盖房子,然后卖出去。”

“这个利益,似乎也不会太多,而且周期太长,面仙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能赚到很多钱吗?”齐寒山问道。

“问得好。”子柏风道,“面仙大会是快要开始了,可是不到归仙大典,这些人是不会离开的。修士们,特别是来参加面仙大会的都是比较高端的修士们,他们是要修liàn

的,这么多人修liàn

所消耗的灵气绝对不是小数目,我觉得应龙宗不会留他们在自己宗派里,自然会把他们赶出去。他们自然会到处寻找能够让他们容身的地方……”

绝大多数的宗派,不会像子柏风他们这般能够乘坐自己的云舰飞来飞去,而绝大多数的宗派,其实也不会在面仙大会结束之后,离开应龙宗太远,谁都不知dào

归仙大典什么时候举行,一旦没办法赶回来,难道还让日蚀真仙等他们?那才是做梦。

到时候应龙宗不留人,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附近寻找一些灵气充裕的地方。

“来的时候,我们路过载天府上空,我就发xiàn

了,这是一个灵气匮乏的城市。”子柏风道,“它并没有类似西京的那种有效利用灵气的机制,整个城市不但没有太庞大的灵气,反而比之我们路上经过的许多地方,都有所不如。”子柏风和小盘一起,把一张大地图在客厅里挂了起来,上面已经描绘了密密麻麻的线,那是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共同完成的载天府的草图。

“在这里,这里和这里,有几个比较大的聚灵阵,只是最简单的聚灵阵,和普通宗派的聚灵阵没什么不同,把四周的灵气都吸取过来,勉强维持了一定的灵气浓度。”子柏风伸手指了指标红的几个地方,那里分别是载天府的知州官邸知州府,武运侯的府邸武运府以及众多载天州头面人物聚集的一个贵族区,俗称武运亭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还有零零散散的聚灵阵。

传统的聚灵阵有一个缺点,就是越大的聚灵阵,效果越好,所以这些聚灵阵的效果也只是聊胜于无。

第394章 :一举买下载天府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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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来,载天府其实不是一个非常适合修liàn

的地方,现在的载天州生存的少量修士,大多都是依靠大阵来维持自己的修liàn

,效果也低的可怜。”说到这里,众人都觉得很是可怜,还天朝上国呢?也不过如此罢了。载天府大是大了,但也只是“傻大黑粗”,一点没有西京的精确大气,乱糟糟像是一个大农村。

“等到大量的修士涌入之后,这片土地压根就承shòu不了那么多的修士修liàn

,就算是有聚灵大阵,怕是也没戏。”子柏风道,“如果这个时候,我们给他们提供灵气堪比咱们蒙城的修liàn

之所,你说他们会付出多少代价?谁会觉得这种生意利润很低?”

齐寒山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刚刚的话。

笑话,灵气浓度堪比蒙城?蒙城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仙灵之地,神仙洞府好吧!

在座的都是修士,或者说修liàn

了练气之术,离开蒙城之后,在云舟之上还没啥感觉,云舟自带灵气,大家活得很滋润。但是到了这里,众人都感觉就像是被丢在了沙滩上的鱼,几乎喘不过气来,活得格外痛苦。

“别说是灵气浓度堪比蒙城,就算是灵气浓度堪比西京,也绝对会有很多人趋之若鹜。”非间子断言道。

至于能不能做到,怎么做,在座的大家都不是外人,毫无疑问,养妖怪啊!

圈地盘,养妖怪,这不就是子柏风一贯的方式吗?

压根就不用多问一句的。

“我觉得可行,绝对能有利可图。”齐寒山点头,“不过咱们怎么操作?”

“我们来的时候在空中看了,载天府的空地还非常多,我估计,现在就算是有嗅觉敏锐的商人,也只是在买房囤房,估计没几个会想到要拿地自己建设的,我们的竞争应该不会太激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买地。”

“买什么样的地?”非间子问道,“有什么标准吗?”

“有。”子柏风道:“只要是空地,我们就买。”

众人都无语。

“为了执行方便,我们还需yào

分成三个部分。”子柏风道,“第一个,就是设计规划与建设,设计和规划由老爹、我和小盘三个人来,当然,具体的施工都要靠你了,老爹。”

这些天来,子坚可不是闲着的,子家的三个人,都是技能点点爆的家伙,老爹的各色手工艺,子柏风的文才,红鼓娘的娱乐技能,都点到满点。在蒙城的建设、临沙州的建设里,老爹绝对是功臣,而且还锻炼了大规模工程的设计、规划与指挥能力。

子坚点点头,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就是把临沙州的事情重新做一遍罢了。

找工人,招人手,盖房子,这种事情做起来子坚是熟门熟路的。

“第二个,是公关,想要买地,必须打理好和载天州特别是和武运侯的关系。”子柏风道,“这个,主要是咱们丹桂盟的几人,还有非间子。”

齐寒山等人都点头,他们都是大家子弟出身,自然知dào

这个“公关”的含义,想要做大生意,必须走好上层路线。

非间子也点点头,子柏风点名要他,要的就是他巡察司的人脉,巡察司虽然不受大门派的待见,但是毕竟也是个金字招牌。

“第三个,就是经营了,咱们鸟鼠观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撒出去,不论价格,不论大小,买地。日后还要咱们鸟鼠观的人去把我们的房子推销出去……嗯,就当做是咱们鸟鼠观的入世修行的一部分吧。”

非间子有点无语,这似乎和他心目中壮大鸟鼠观的计划有点不一样?

不过子柏风入世之后,才真zhèng

感受到了入世的好处,自然也不会反对,点头应允。

“暂时就是这样安排,面仙大会有十万个人,但是来面仙大会的,说不定会有百万人,百万个修士,所需yào

消耗的资源比亿万个普通民众消耗的还要多,到时候,这百万个人都要跪着求我们给他们点容身之地。”子柏风给大家描绘了一下这个伟大的前景,众人想了想,就都热血沸腾起来,战斗欲望爆棚。

“我……还有一个问题……”迟烟白是个喜欢问问题的问题少年,又举手要问。

“说吧。”子柏风笑。

“咱们有多少钱?”这可是最重yào

的问题啊。

子柏风笑了。

有多少钱?

这个世界上的硬通货就是玉石,子柏风的玉石已经多得可以随便让蒙城的民众在大街上拣了,你说子柏风有多少钱?

这段时间,子柏风努力发展蒙城和临沙城,让他的财富以惊人的速度累计起来。

说富可敌国,或许有些矫情,不过子柏风的钱,绝对不比颛而国的国库少就是了。

不治国的人不知dào

,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州的财富加起来,是远超个人所能理解的庞大数字。

而别的人,就算是颛王,也不敢说整个颛而国的钱财都是属于他的。

但是子柏风敢。

整个临沙州的财富,十有八九还真是他创造出来的,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齐寒山在蒙城呆过,大略知dào

蒙城的情况,“说买下整个载天州太夸张,不过把载天府买下来,那是绰绰有余了。”

子柏风略略有些脸红,心说买下载天府,可能也有些夸张,但是买下一半,那是没问题的。

毕竟子柏风经营蒙城时日还短,而且他的计划又太大,需yào

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所以子柏风才对攫取利益那么感兴趣,来到载天府之后就开始布局。

子柏风这般说完,众人都激动地嗷嗷直叫,虽然已经到晚上了,还是一批批跑出去看地去了,也都不睡觉。

子柏风叫住了齐寒山几个人,道:“寒山,买地和公关固然重yào

,但是你们别忘记了你们本来的目的。”

“我晓得。”齐寒山笑着点点头,迟烟白等人也都让子柏风放心。

他们都是大家子弟,知dào

轻重,分得清主次。再怎么公关别人,也比不上自己掌权来的有用,他们是来参加大上科的,如果他们能够在科举中得到好成绩,得到一官半职,剩下的事情就好说多了。

“倒是你,柏风。”齐寒山道,“为了我们的共同利益,你也要来参加大上科。”

子柏风点头:“我会考lǜ

的。”

其实子柏风也有些心动了。

身在蒙城时,和身在载天府,所处位置变化了,所想所思又有所不同。

再则,子柏风也没忘记他来应龙宗的最根本目的,就是把束月救出来。

救出束月,定然要得罪应龙宗,到时候应龙宗的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仅仅是龙爪长老三个卧底,也不足以影响到整个应龙宗,子柏风买地,也是为了给自己经营一片领地,只要他在自己的领地里,就不怕任何人。

而想要拥有领地,买地还是笨方法,考官才是上上之道。

子柏风瓷片的特性决定了,他这辈子都必须和科举联系起来了。

若是哪天他成了整个天朝上国的宰相,怕是整个天朝上国都是他的领地了,就连皇帝估计都没啥可怕的了。

当然,此时的子柏风也只能想想。

众人出去发了一番疯,就又都陆陆续续回来了,当夜到底有几个人睡着了,却是难说,第二天一早,子柏风还没起来,就又听到了禹将军的大嗓门。

“哈哈哈哈,子老弟,你这可太见外了,我和柏风可是一见如故,亲如一家,这点小小的礼物您就笑纳了吧,哈哈哈哈……”

听见他打哈哈,子柏风就知dào

,定然是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了,其实也正常,这么大的事,齐寒山等人不会不向自家老头汇报,他们家老头知dào

了,颛王也就知dào

了。

这不,颛王的使者已经来了,想来颛王是觉得禹将军和他比较熟悉,所以才会派禹将军来。

“你这老匹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子柏风和禹将军也是混熟了,批了衣服就冲出去,还没到大厅就开骂了。

“咳咳!”子坚咳嗽提醒自家儿子,可已经晚了,子柏风进去一看,嚯,这是三堂会审的驾驶?

说话的就只有禹将军这个大嗓门,不过坐在上首的却不是他,而是颛王,子坚有些局促地坐在一侧陪着颛王喝茶,下首坐着齐大人、迟大人、邢大人,正是丹桂盟的父亲军团,就连已经失势的何大人都来了,何大人之所以还能够来参加面仙大会,其实也是何须卧用生命为他挣来的,在何大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少年,眉目之间和何须卧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应该就是何须卧的弟弟何须醉了。

丹桂盟的几个家伙此时也当了叛徒,一个个站在自家的老爹身边,挤眉弄眼。

这说客团堪称华丽啊。

子柏风失笑。

“柏风。”看到子柏风进来,颛王起身站起相迎,颛王一起身,众人也都呼啦啦起身,很是隆重。

“颛王陛下。”子柏风拱了拱手,看子坚正在瞪自己,连忙手忙脚乱把身上的衣服穿好,干笑道:“各位伯伯,大家都在啊。”

这些人子柏风都要称呼伯伯,他家老爹子坚才三十多点,这些人哪个都是年过半百了。

第395章 :一个神秘大主顾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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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颛王这是来逼宫了,他了解子柏风的脾性,直接开门见山,道:“柏风,明人不做暗事,我这次来,就是来求合zuò

来了。”

自然,子柏风知dào

来者不善,他也不含糊,直接就道:“我不缺钱。”

“但是我有比你的钱更好的东西,你不是想要公关吗?公关的事,我包了,如何?”颛王道。

他毕竟是颛王,是属国之王,拥有官方身份,到了哪里都不能被忽略,由他出面,确实比小辈们出面的效果好多了。

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相对苛刻的条件达成了协议。

颛王出三成投资,收益却只占两成,而且还要帮忙搞好各种公关,即便是如此,颛王也知dào

,自己是大赚特赚了,乐滋滋地走了。

送走了颛王,却有两个人留了下来了,就是何须卧的父亲何大人和他的弟弟何须醉,何大人虽然失势,但是在工部任职那么长时间,对大型工程的立项管理等方面,极有心得,确实是现在最适合的联系人。而何须卧去世之后,何家新的接班人,就是何须醉了,定然要好生培养。

相比何须卧的放浪形骸,何须醉却是腼腆了许多,看到子柏风,有些局促地叫了一声:“小侯爷。”

“叫我柏风就好,我和你哥是结拜兄弟,你哥也是为了我才……”子柏风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何大人父子两人,心中复杂难言。

中山派的反叛,其实怪不到何大人的头上,但同时他也难辞其咎,但是何须卧却是无辜的。

“多谢小侯爷对我何家的回护。”何大人是知dào

的,在中山派大劫之后,他们何家虽然失势,却依然没有受到太多的惩罚,确实是子柏风在中间做了很多工作。

子柏风摇头,不知dào

说什么好。

丹桂盟几个过来拉了何须醉到一边叽叽咕咕说话,子柏风和何大人商量起了具体的合zuò

事宜,三言两语之间,子柏风就感受到了何大人的不凡,何大人干了一辈子的工部工作,经验哪里是子柏风所能比拟的?

子柏风和何大人商议的时候,子坚也收拾停当了,准bèi

出门。

把变回本体的斧锯刨凿四个小妖装进工具箱里,换了一身粗布的短打装扮,子坚低调的像个普通的工匠,临出门小石头跟上来,想要跟着一起去,却被子坚赶回来,他这次出去是干正事的,没时间照顾小石头。

踏雪正在门口百无聊赖地坐着,看到子坚出门,就颠颠跟上去,化成本体,顶了顶子坚的后腰,那意思是载他去。

今天子坚确实是要多跑几个地方,所以就翻身骑上踏雪,踏雪小跑着去了。

小石头在家里无聊得紧,同来的几乎没有同龄人,小盘和燕小磊都不跟他一起胡闹,他自己闷得慌,看到红鼓娘一家三口背着红鼓要出门,连忙凑上去,说了几句,就凑在了红鼓娘身边,伸手领着惠儿,跟着一起走了。

然后一大堆人陆陆续续出门,开始执行子柏风的赚钱大计。

子坚出门之后,找几个人打问了一下,就直奔最近的劳动力市场。

盖房子首先需yào

的自然是木工和泥瓦工,而想要雇到足够的木工和泥瓦工,自然要先把整个城市的市场摸清楚。

骑着踏雪一路嘚嘚的走过石板铺就的大街,绕过了两处小巷,就来到了一处空场,空场大概有三五亩大小,聚集着许多人,穿着粘着泥灰的衣服,或站或蹲。

看到子坚过来,几个靠的近的就把目光扫过来,看到子坚手边的工具箱,就又把目光别开了,继xù

聊天。

“你说的那个大主顾怎么还不来?”一个木工问身旁的泥瓦匠。

“就你还想去?别想了。”那泥瓦匠对木工呲之以鼻,“昨天连戴头儿都勉强混了个小工干干,晚上就结了账让他走人了。这不,戴头儿就在那里蹲着呢,今天可是憋足了劲儿,无论如何都要当个大工。”

“戴头儿那手艺,还只能当小工?小工多少钱?”木匠问道。

“才说是大主顾啊,小工的价钱比别家大工还高,小工400文,大工足足一两银子呢,就连杂工都有100文。”

“一天?一两银子?嚯,干上一年,我就能在南亭买套房子了。”

“可不是?我昨天也就混了个杂工干干,活不多,也有100文,算是赚了。你小子那手艺,连你老头子的半成都没有,也就是一天三十文,当个搬运工。”

子坚听着他们的对话,转头看向了他们所说的戴头儿的方向。

戴头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材壮实,一双手粗大且骨节突出,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工具箱,工具箱很老旧了,但是保养得很好,没有上漆,却有一层浓浓的包浆,油光发亮,不知dào

用了多少年了。

工具箱半开着,露出里面的工具,每一个工具的手柄都是如此,偷着一股油亮的黄色,显然这工具都是他每日摩挲的。

他的手中捏着一杆旱烟,里面已经塞上了烟草,却没点着。

子坚拎着自己的工具箱走了过去,在一旁蹲了下来,摸了摸身上,却是摸出了一个精致的木盒,从里面取出了一根烟卷来,凑在鼻子上嗅了嗅。

刚刚打开盒子,一股烟草的辛辣香味就飘散而出,不少的工匠都是老烟枪了,嗅到这完全不同的烟草味道,顿时就像是被人拽着脖子一般凑过脑袋来,戴头儿也不例外,脑袋转了半圈,瞪着子坚手中的烟草,问道:“这是……啥烟?”

“我自己种的烟草,我儿子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辣仙君,有点冲。”

“是很冲……”戴头儿伸着脖子,就嗅着这味道,然后目光落到了子坚手中的烟盒上,却又有点转不开眼睛了。

他的目光不是看那烟,而是看那烟盒。

烟盒扣上之后,不用封胶,不用镶皮,就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一丝烟味也飘不出来,这么冲的烟味,他这老烟枪刚才愣是没有嗅到。

烟盒是黑檀木的,雕刻了山水云霞,寥寥几笔,却是极有神韵。光这盒子就价格不菲,甚至想要买也买不到。

“我自己雕的。”子坚笑了笑,把手中的烟卷丢给了戴头儿,自己又从盒子里取了一根,戴头儿拿出火折子,帮两人点了烟,一起吞云吐雾起来。

四周的工匠们就伸着脖子在旁边吸二手烟,吸的是如痴如醉,欲仙欲死。

一根烟,一个烟盒,两个人的距离就拉近了许多,戴头儿是识货的人,看看子坚的工具箱,他的烟盒,再看看他的手,就知dào

这人的手艺定然不凡。

“兄弟怎么称呼?”戴头儿问道。

“姓子,别人都叫我大坚。”子坚道,他这个姓比较麻烦,别人既不能称呼他老子,也不能称呼他小子,所以就只能称呼他名字了,戴头儿却有自己的称呼方式,点点头道:“子老弟,你是冲着那个大主顾来的?”

子坚点点头,他之前当然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主顾来的,但是此时却定然要摸个透彻不可。子坚道:“戴大哥你昨天跟着去干了活?”

“是,去帮他们做了点小工的工作,活不多,要求却很高,东家很懂行,一直在一旁盯着,这400文赚得不易。”戴头儿道。

“戴大哥你都只能当小工?”子坚问道,“这要求可真不低,我听说大工有一两银子一天?”

“是,除了大工,还有精工,一天十两银子,不过我看没一个达标的,昨天也就城南的三个老木匠拿了一两银子的工钱。”说着,戴头儿还有些不甘,其实大工和小工干的活差不多,不过要求更高一些,他估摸着道,“我昨天一开始没当回事,早知dào

就多露一手了……”

子坚听了,心中更加惊讶,这么高的要求,到底是要做什么?合着这是大工当小工,小工当杂工,杂工只能当搬运工了。

劳动力市场,也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一般来说,是有大工、小工,快出师的学徒当小工,刚收的学徒是杂工,完全没技术的,就只能出出苦力,当搬运工了。各个档次都有自己的价钱,通常是约定俗成的,不需yào

议价,只要说需yào

多少大工多少小工就是了,若是出工不出力,或者干的活不满yì

,东家有权力降档的,这都是双向选择的过程,那些没手艺的人别想鱼目混珠,但有手艺的人也埋没不了,没有那金刚钻,也不敢揽瓷器活。

几个人正说着,外面已经骚动了起来,一个个大叫着:“来了,来了,又来了!”站了起来。

戴头儿恋恋不舍地掐灭了手中的烟卷,收进了工具箱里,也站了起来,道:“大主顾来了,子兄弟你跟我来。”

子坚跟在戴头儿向前走去,看得出来,戴头儿很有威望,向前走的时候,别人也都让开了路,大声道:“让让,让让,让戴头儿先过去!”

看得出,戴头儿就是这个市场的大拿。这种地位其实很稳固,一个老木匠有了徒弟,徒弟再带徒弟,这样一个个带出去,就有了非常清晰的上下尊卑关系,戴头儿带出来的徒弟个顶个的厉害,在这里自然也威望很高。

子坚倒是沾了光,很快就到了人群前面,后面人一圈圈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第396章 :一扇长窗展手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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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眼前是一老两少三个人,看到那几个人的穿着,子坚却是愣了一下,这些人都穿着道袍,左胸上一个工字尺的标志,看得出来,应该是某个宗派的修士。

“十个大工,一百个小工,一百个杂工,一百个搬运工。”老道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他身边的年轻道士却是向前一步,道。

他声音不大,也不见大声喊,声音却平平稳稳地传了出去,瞬间就压下了各种各样的喧哗和嘈杂,让众人都静了下来。

但是静也只是一瞬间,眨眼之间,又嗡一声议论起来。

那年轻道士扫视了一眼众人,又道:“价码还是和昨天一样,大工一两银子,小工400文,杂工100文,搬运工50文。”

这个价码一出,众人又都嗡一声议论起来,葛头儿向前一步,道:“道长,我要做大工。”

“你?”那道士似乎还记得他,看着他,皱了皱眉,和身边的老道无声地交流了一下,片刻之后,才道:“好,你就算是大工,不过你若是表现不好,就只能再回来做小工。”

葛头儿点点头,那道士指了指身后,道:“大工站这边。”

“道长,我也要做大工!”顿时又有人站了出来,这些人大多是慕名从其他的劳动市场过来的,既然喊着要做大工,自然对自己的手艺极有信心。

年轻道士一双眼睛似乎是火眼金睛,目光扫过了几个人,就从里面点出来俩,道:“你俩做大工,另外两个只能做小工。”

那两个人还有些不乐意,年轻道士懒得和他们纠缠,直接道:“要么做小工,要么不做。”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还是乖乖走到了另外一边,小工的位置。

年轻道士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把人一一点出,他的目光扫过子坚的刹那,子坚却是觉得那一瞬间,宛若被人看透了的一般,似乎这年轻的道人,真的有火眼金睛。

“你,做大工。”他指着子坚道。

众人的目光都凑了过来,子坚想要说话,那中间的老道人却张口说了一句什么,年轻道士又看向了子坚,皱起眉头:“你……”

子坚也是修liàn

了练气之术的,不过他主要的修liàn

方式,还是和妖怪的共生。

子柏风的隐灵诀就只有各种小妖和他自己能用,但这世界上却不是只有这一种隐藏自身灵气的法门,先生门下一脉相传一种特别有效的法门,府君和先生就是依靠这种法门,瞒过了当初的非阳子和非间子,让两人看起来完全像是普通人。

这次来应龙宗,非间子特别请示了先生,然后把这门法诀作为鸟鼠观的法门传下来的,子坚也有修习,此时他宛若普通人,普通人休想看穿他的伪装。

似乎老道人觉得子坚有些不同,却也不敢肯定,年轻道士也就有些犹豫起来,是不是要留下他。

“我听说你们还有精工?我要做精工。”子坚笑了笑,道。

“做精工?”年轻道士愣了愣,“精工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做的,你有什么资格做精工?”

子坚笑道:“凭的就是我的手艺。”

“口说无凭。”年轻道士上下打量着子坚,“想要做精工,需yào

拿出来点真本事。”

子坚摸出了怀里的那黑檀木烟盒,直接丢了过去,道:“这个够不够?”

青年道人把烟盒接在手中,上下摩挲打量了一下,顿时皱起眉头,老道人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那烟盒,没有打开,又珍而重之地双手递给了子坚,道:“成,你能做精工。”

其他人一看子坚这样做,顿时就开始从身上找能表明自己手艺的东西,却被年轻道士呵斥住,年轻道士继xù

一个个点,最后点了三百一十人,却是只花了不到一刻钟。

他一边点,子坚也一边看着,默默点头。

他也是手艺人中的大拿了,在他看来,是不是有手艺,手艺如何,在很多动作中都能看出来,在他看来,这个青年道士真的是没有一个看走眼的。

子坚在打量青年道士,而旁边的老道士却在打量他,一边看,还一边默默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齐了,青年道士带着众人向工作的地方走去,老道人却是落后几步,走在了子坚的身边,问道:“小伙子,你贵庚啊?”

子坚已经好多年没被人称呼过小伙子了,他为人父都快二十年了,还被人称呼小伙子,不由有些窘,子坚按照习俗蓄了胡须,但是他面容却像是二十出头的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大小伙子。

“老仙长,我今年三十又六了。”子坚道。

“不像,不像,我看你小伙子顶多二十七八,你结婚了没有?”

“我儿子今年就要二十岁了。”

当然,子坚说的自己的年龄和子柏风的年龄,都是虚岁。

“你给我老人家开玩笑呢?”老道士有些不喜,道:“小伙子,我这双眼可不是吃素的,你可别骗我老人家。”

子坚无奈,他说真话别人都不信,有什么办法?

老道士很是生气,闭嘴不说话了,子坚也乐得清闲,跟在后面边走边看,把路途记下来了。

一路走了两刻钟,前方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已经有人在忙碌了,空地的一角,已经起了宅基。

子坚一眼看过去,大略数了个数,空地上有二三十个身穿道袍的人,还有二三百个工人。

看得出,这是一个大工程,子坚心中隐约有一个预感,子柏风说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会想到做房地产开发,很显然,他低估了其他人。

这些人的架势,显然是在盖一座宅院。

“老人家,我们这是在盖宅院?”子坚问身边的老道士。

老道士哼了一声,不理他,显然还在生他的气。

走在前面的青年道士转头看了他一眼,道:“没错,这是一处宅院,若是你们谁干得好,我们也可以长期用工……”

青年道士没说完,老道士已经咳嗽了一声打断他,意思是让他少说点话。

长期用工?

子坚愣了一下,长期,有多长期?以目前的人数来看,起个院子顶多十来天,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是长期用工吧。

“大工这边来,小工跟他走,其他人跟着那个人……”青年道士转脸安排好了众人,把他们分配给了几个道士,然后转身对子坚道:“精工跟我来。”

子坚迈步打算跟上,老道士伸手拦住他,道:“慢着,年轻人,口说无凭,你说那烟盒是你做的,可不见得真是你做的。”

显然,老道人对子坚不喜起来,所以连带着也开始怀疑子坚的人品了:“我老人家要考考你的手艺,看看你的手艺是不是真能做精工,若是你不能做精工,我老人家可要把你打一顿赶出去。”

子坚倒是不怕,笑道:“好,老仙长您出题。”

老道士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丢给子坚,道:“这是图纸,你按图索骥,做个长窗出来。”

子坚展开图纸,微微皱了下眉头。

那长窗形制复杂,装饰有大量的花纹,极为复杂,难怪需yào

精工来做,难怪要给一天十两银子的高价,这样一个长窗做出来,拿出去卖,也要卖几十两银子不止。

不过这可难不倒子坚,他今天来是来探听情况的,自然不能就这样被赶走了。

“师伯……”青年道士有些犹豫,张口想要说什么,被老道士摆手阻止了。

子坚看着手中的图纸,老道士已经命人抱了材料来,道:“若是需yào

有人帮忙也可以说,我允许你带俩小工。”

“不用。”用不顺手的小工,还不如不用,再说了,这东西也没麻烦到需yào

人帮忙的程度。

这长窗用的木料也是上好的材料,拿来做长窗实在是浪费,如此不顾一切的堆料,这些道士到底想要建设什么样的东西?子坚倒是疑惑了。

虽然心中疑惑,手上却不慢,子坚伸手拿了一块木板,拿手指掂量了一下,不用尺子不用墨线,直接拿了一根炭笔,在木板上画起了线来,一条条线横平竖直,精准异常。

看着子坚的手法,青年道士有些惊讶,没想到凡俗之中,竟然也有这种手艺出神入化的匠人。

老道士却是皱眉,不知dào

在想着什么。

眨眼之间,子坚已经画完了线,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锯子,三两下就把木板分割开来。

然后刨光,凿孔,抹胶,上钉,打磨,雕花,一气呵成,让人应接不暇,手下从未停顿。

青年修士的嘴巴越张越大,他的目光看着那长窗,普普通通的一扇长窗,在子坚的手中,竟然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做完之后,尚未上漆的长窗,放在地上,就像是在呼吸一般,灵气四溢。

子坚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天来,他手里做出来的东西,都别有一番奇特的韵味。

“你到底是谁?你师父是谁?”老道士突然伸手抓住了子坚的手臂。

“我师父?我没有师父啊……我的手艺是我爹传下来的,我爹已经去世多年了。”子坚茫然。

第397章 :一心福祸难预料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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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小伙子,你莫不是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老道士很是不爽地瞪着子坚,“小伙子,这世上也就三种功法可能产生你那颗七窍玲珑的道心,还需yào

莫大的机缘,其中一个正是我派的‘百巧经’,其他两个也都在我的几位老友之手,快说,你到底是哪个老家伙派来寻我老人家开心的?”

子坚茫然道:“什么道心?”

“你真的不知dào

?”老道看着子坚,如果不是子坚太会伪装,那就只能说是真的不知dào

什么“七窍玲珑道心”了。

子坚摇头,他倒是听说过道心这个词,不过他可不觉得能够把道心和自己联系起来。

老道猛然向前,一把抓住了子坚的手腕,伸出三指,把在了他的脉门,然后,老道的面色剧变:“这……这不是七窍玲珑道心,这是……这是百灵之心……”

子坚完全不懂,什么七窍玲珑道心,怎么又突然变成了百灵之心。

“小伙子,我问你,你真没有师父?”老道道,看子坚张口欲答,他沉声道:“此事极为重yào

,你想要了再回答!”

“没有。”子坚摇头。

“那你修liàn

过什么功法?”老道道,又瞪了子坚一眼,“别对我老道撒谎,你是不是修士,我看不出来,还摸不出来么?”

伸手一搭子坚的脉门,一切伪装自然不攻自破,子坚的脉象绝非凡人,定然是有修为在身的。

子坚极为不解,但看这老道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脉门,实力比自己高了不知dào

多少,看神色却不像是对自己有什么坏处,于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修liàn

过一种叫做‘海川’的吐纳术。”

“海川只是最普通的入门吐纳功法,流传极广,绝对不可能产生这般的道心。”老道瞪大眼睛,一开始还是在说话,后来就是谁都听不清的呢喃了:“难道……这小伙子是个千百年难寻的绝世奇才?难道……天佑我宗?”

不论子坚到底是何来路,他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子坚,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话一说完,他面色突然又变了,他的手一直搭在子坚的手臂上,自然对他的脉象了如指掌,这一会儿,他又从脉象中看出了新的问题来。

不等子坚回答,他就问道:“小伙子,我问你,你这段时间做手工活时,是不是会有些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手下做出来的东西,会有生命一般?”

“老人家你怎么知dào

?”子坚瞪大眼睛,这是他的秘密,他谁都没告sù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最近才开始做机关人的。

“果然……”老道皱眉,子坚的百灵之心不但已经产生,稳固,甚至已经成熟,偏偏现在的子坚压根就不知dào

怎么使用和控zhì



道心并不是人天生就有的,而是后天修liàn

来的,对人体来说,它就像是发生异变的器官,带来的并不一定是好的结果,若是控zhì

不住,反而会造成危害。

子坚的道心再自己发展下去,就要失控了。

“小伙子,我想要收你为徒,你可愿意?”老道突然瞪大眼睛,看着子坚。

“老人家,这也太唐突了吧。”子坚想要把手拽回来,老道的手却好像是铁钳一样,纹丝不动。

看来他直接拒绝的话,是别想走了,子坚只能道:“我考lǜ

一下吧。”

“小子,你不知dào

我师伯是什么人吗?”旁边的青年道士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他这位师伯想要收徒,竟然还有人不情不愿的?如果是他,早就跪趴在地上高呼师父了,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子而已,并非是亲传弟子。

老道皱眉挥手打断他,转脸看向子坚,却又和颜悦色了。

“好,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好好考lǜ

。”

“这个……我要回去了……”子坚真有点被这个热情的老道士吓住了。

“好吧……你回去考lǜ

清楚了,立kè

来找我,你住什么地方?我派人送你回去。”老道犹豫了好久,才松开了子坚的手,道。他实在是见猎心喜,不忍心放开这么好的浑金璞玉。

子坚天赋异禀并不奇怪,子柏风那般天资卓越,子柏风的父亲,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子是上古贤王的姓氏,或许他们真的是遗传了上古皇族的血脉,拥有惊人的天赋。

“我自己回去就好。”子坚连忙收拾工具,转身逃跑一般跑掉了,踏雪刚才也跟着过来,就在附近逛游,子坚呼哨一声,踏雪就奔过来,载着子坚落荒而逃。

“师伯……”青年道士转头看向了老道士,老道士拿下巴指了指前方,道:“还不跟上去?给我弄清楚他住在哪里!”

那青年道士连忙追了上去。

踏雪的速度何其快?就算是在地面奔行,也不是普通人所能追的上的,眨眼之间,就消失了影踪。

看着空空如也的路口,青年道士傻在了那里。

……

北亭是载天州最贫穷,也最混乱的区域,这里聚居着大量的贫民、失去牲畜不再放牧的牧民,流窜的惯犯和贫穷的外来者。

在北亭的一处普通的房屋里,周星趴在床上,全身汗出如浆,身上红的好像能滴出血来,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脏处传来,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脏都挖出来。

有很多次,他都恨不得把手伸进胸膛,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他的求生意志,却一次又一次阻止了他。

一名老者手中端着一盆水想要靠近,周星猛然一挥手,怒吼道:“别过来!”

他担心自己会伤到现在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这位从他小时候就一直跟着他的老仆。

自从那个夜晚他被掠走,那个疯狂的干瘦老头把一颗心脏放进他的胸膛开始,他就承shòu着之前绝对无法想象的痛苦。

生不得,死不得。

那老头告sù

他,这一颗奇特的心脏,就是道心,许多修士修liàn

一辈子都不可得的,一颗道心,一旦这颗道心植入他的体内,他就会成为仙人,拥有强dà

的力量,报仇什么的只是等闲,只要他骗几个人让这颗心脏得到满足,一切都不是问题。

没错,当他骗了几个外地人之后,道心涌出来的热流让他拥有了难以想象的力量,等闲二三十个武师甚至进不了他的身,他轻而易举就杀死了害死自己父母的仇人。

那之后大概一两年的时间,他沉迷在了这种拥有力量的快感之中,只要骗人,不断骗人,就能够让心得到满足,然后他的力量就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但是心脏的渴求却是无尽的,从一开始骗三五个人,到后来必须骗几十个人,甚至到了现在,就算是骗一百个人,都不见得能够满足心脏贪婪的需求。

而这道心并不是完美无瑕的,道心植入的第四个月,他再一次满足了道心的需求,等待强dà

的力量涌遍全身时,迎来的不是力量,而是剧痛,生不如死的剧痛。

被欺骗的人愤nù

地对他拳打脚踢时,他甚至感觉不到身上的痛,因为他的心脏实在是太痛了,痛到完全无法感受到其他的一切。

当他终于从剧痛中挣扎出来时,他发xiàn

自己躺在客栈的床上,身边是那位从他小时候就跟着他的老仆,而他也终于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在剧痛之后,力量回来了。

最开始心脏开始剧痛的时候,他会要求老仆把他绑起来,但自从两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找不到能绑住他手脚的东西了。绳子不行,铁链不行,精钢也不行。道心毕竟还在改造他的身躯,让他拥有了更强dà

的力量——这点上来说,那老头说的没错。

从那之后,他尝试过不去骗人,他的道心就像是失去了力量的挂钟一般,渐渐变得慢了起来,甚至到了后来,他连动都没办法动。

他沦落到什么地步?甚至沦落到去骗一个小孩子的棒棒糖,这才勉强活了下来。

不得不欺骗,不得不生活在别人为自己设定好的轨道里,这种痛苦是难以言喻的,周星并不是一个愿意随波逐流的人,他在努力通过各种办法解决自己道心带来的副作用,当他的道心全盛时,他可以发挥出强dà

的战斗力,他就利用这种战斗力,去挑zhàn

、去劫掠,去搜寻,他曾经绑架过各种凡俗名医,修士中的名宿,逼迫这些人帮他解决道心问题,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道心是修士们修liàn

的核心,是一个修士最根本的根基,把道心植入一个人的体内,别说见了,连听都没有听过。

更不要说,是一个如此强dà

的道心。

现在的周星,也早就不是当初初出茅庐的小毛头,他甚至已经博得了一个年青一代第一高手的名号,被人送了一个名号,叫做“南天一星”,但是这一切,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意义。

然后,他就来到了这里,他听说这里有面仙大会,而面仙大会时,会汇聚全天下最厉害的高手,甚至还有真仙到来。他相信,如果这里没有人能够解决自己的问题,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摆脱这邪恶的道心。

所以他来了。

第398章 :一争胜负机巧宗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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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还不敢直接闯入应龙宗,去寻找应龙宗医术第一的需神君。

这唯一的希望支撑着他,让他又熬过了一次生不如死的剧痛。

床早就已经倒塌在地,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他的双手死死抠在一块床板里,床板早就被他捏的全是窟窿。

终于,剧痛像是潮水一般褪去,他慢慢擦去脸上的鼻涕与泪水,挣扎着爬了起来,瘫倒在唯一完好的椅子上。

老仆人冲过来,帮他抹去身上的污物,又给他准bèi

了吃食,一整天的痛苦终于过去,接下来将会有小半个月的时间,他将会迎来全盛期——当然,这是在不需yào

战斗,消耗不大的情况下,而一场激烈而持久的战斗,会迅速耗光他的道心所积攒的力量。

“莱伯,接下来几天,你去城外躲一躲吧。”周星道,“我可能又要和人打架了。”

老仆人不知dào

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收拾着混乱的房间。

“上次我们去机巧宗找人,他们却已经集体离开宗派,这两日我终于打探清楚了,机巧宗的平指长老是在这里没错。”周星对莱伯解释道。

“少爷啊……”莱伯心中叹息着,却是什么也没说,他知dào

,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为少爷打气了。

机巧宗是一个不大的宗派,他们的修liàn

方式与重点和其他的宗派有所不同,他们的修liàn

偏于杂学,分为丹门、匠门、奇门、杂门,分别对应丹药医术、奇技淫巧、奇门遁甲、杂学等各个方面,而丹门长老平指,虽然本身的修为不高,却被称为丹王,乃是全天下一等一的炼丹大师和医道大师。

机巧宗与世无争,恪守中立,也极少有人会去惹他们,盖因为你不知dào

什么时候就会求到他们头上。

而周星的目标,就是这位丹王平指,如果他也不能帮zhù

周星,那周星的希望就更加渺小了。

周星从别人那里得知丹王平指的存zài

之后,就直奔机巧宗宗派所在,谁想机巧宗已经人去楼空,封山闭派,只留下几个守山弟子告知来访宾客,宗派全部弟子都去参加面仙大会去了,如有要事,请留下口信。

机巧宗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宗派,山门之严密却是直逼四大宗派,周星不懂阵法,自然不敢擅闯,只得怏怏而回,又各方求证之后,才确定他们真的全离开了,而且离开了两个月之久。

他们那么早就来,来了之后,却是不去应龙宗,反而在载天府呆着,是为了什么呢?

……

子府,子柏风和小盘正在研究图纸,就听到外面嘈杂起来,鸟鼠观的外门弟子在外议论纷纷,不知dào

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这些人怎么那么早就来了?”子柏风皱眉道,刚想出去问问看,就见非间子敲门走了进来,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怎么了?”子柏风问道。

“柏风,有人先我们一步,把我们看下的几个地块都买下来了。”非间子道。

“什么?”子柏风瞪大眼睛,嘴巴张的老大,之前他还夸下海口,觉得不会有人和他竞争呢。

“你划下的一定要拿下的那几个地块,都已经在两个月前易主了,还有一块地已经开工了,我虽然不太懂建筑,不过看得出来,应该是在盖一处宅子。”非间子道。

“怎么可能?是什么人?”子柏风愣了一下。

“是一些修士,我远远看了一眼,应该是机巧宗的人。”

“机巧宗?”子柏风瞪大眼睛,从怀里翻出了他的那本巡查簿,翻了几页就找到了机巧宗的介shào

,看完介shào

之后,子柏风瞪大眼睛:“还有这种宗派?”

这是专点生活技能的修士啊,子柏风可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种门派。

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机巧宗的杂门长老平商极擅长生意,几百年前开始,机巧宗就是巡察司的专门供应商,巡察司的云舰都是机巧宗生产的,颛王他们乘坐的金和号似乎也是机巧宗出品,不过是很老的型号了。”非间子道,“他们定然也是看准了这里有利可图,所以就来了。”

子柏风的计划和打算,一下子全被打乱了,这下子可麻烦了。

“你去试试加价买,这几块地总要有一块拿下来。”子柏风道。

“这几块地那么重yào

吗?旁边不是还有其他的地块吗?”非间子问道。

“你有所不知,这几块地恰好都在云舰入城的航线之上,只要是从南方来载天州,就必须经过这几块地,四周都是灵气贫瘠之处,到了这几块地的上空,突然灵气充裕起来,你说这些人会怎么着?”子柏风道,“其他的地自然是要拿到手的,但是这几块地尤其重yào

……”

“好,我再去问问看。”非间子转身走了。

房间里,子柏风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不多时,子坚也回来了,他怕家里人担心,并没有多说,只说自己潜入看了一看,似乎是什么宗派在和子柏风做同样的事。

经过了子坚的佐证,子柏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子坚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拿下这几块空地,那就……”子坚抬头看向了地图,“两手准bèi

,一边和他们联系,能不能加价收购他们的地块,如果可以的话自然最好,如果不可以的话……”子柏风的手指在地图上游走着,最终在一块范围上画了一圈,“我们就去买其他地方的地块,这里虽然没有比较大的地块,但是如果能够把这些住户的房子都买下来,也是可以连成一块大的地块的。”

“这可不容易。”子坚皱眉道。子柏风何尝不知dào

?正所谓故土难离,他前世科技发达到了那种程度,都有人不愿意离开自己的故居,何况这观念更加传统的地方?

“让颛王出面去疏通关系,给的条件优厚一些,总能买到地的。”子柏风道。

子坚想了想,觉得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无论如何,这几个航线上的地块,总是要拿下来的,这是一个日进斗金的活广告。

子柏风目光又回到了地图上,然后目光落在了一处湖泊上。

载天府的空港就在北方,这湖泊又在空港的北方,当初刚刚从天上降下来时,子柏风就看到这处大湖波光粼粼,有两条不大的河流穿过载天府,和湖泊相连,不过这湖泊是载天府的下游,并不能算是整个载天府的水源命脉,也正因为如此,载天府或许不会太在意这湖泊,故而子柏风把目光转到了这湖泊上。

“载天府内部,可用的地块毕竟太少,这里倒也是一处好地块……”子柏风道,修士亲水,因为水是灵气最好的载体,这处湖泊附近,可以拿水做文章,开发出大规模的修士聚居区。其实是否在市区,对修士们来说,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灵气。

有灵气的地方,就是好地块。

“何大人还在外面?”子柏风问一侧立着的一名修士,那修士连忙回报道:“禀宗主,何大人还在大厅。”

“你把他叫进来。”子柏风转头一看,子坚似乎有些魂不守舍,道:“爹,你忙了一上午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好,你也别累到了,生意只是锦上添花,现在咱们也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子坚道,转身去了。

出了房门,子坚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他在考lǜ

是否告sù

子柏风关于那老道的话,但转念他又想,双方此时已经是竞争对手了,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他势必不能去当那老道的弟子,其实就算双方不是竞争对手,他也没有加入某个门派,一心修道的打算,柏风还有太多伟大的目标没有完成,而若是连他都不站在柏风的身边,又有谁会跟他到最后呢?

这样一想,子坚就坚定了信心,转身走掉了。

目送子坚离开,子柏风又转回头来,看向了那挂在墙上的地图。

是呀,现在已经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了,就算是拿不到这几块地块,也不过是暂缓自己的计划而已。

只是子柏风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这种兴奋感在最初的疑惑与不安之后涌了起来。

有一个和他想法一致的对手,让他有了一种和人竞争的兴奋感。

“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吧。”子柏风咧嘴一笑,喃喃自语。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且看看谁笑到最后吧。

到了傍晚时,众人都陆续回来了,非间子带回来一个子柏风意料之中的坏消息,机巧宗的人并不同意出售地块,显然他们对这地块的认识和子柏风相同,认为这是必争的地块。

而何大人回来时,又给了子柏风一个不知dào

是好是坏的消息,颛王同意帮他做公关工作,帮他拿下地块,不过时间上可能会比较久。而子柏风看中的那座湖,却是更麻烦。

“湖边的地块是属于武运侯的私地,并不是载天府的地块,如果想要购买那块地,需yào

向武运侯府购买。”何大人向子柏风汇报道。

第399章 :一曲红颜皆祸水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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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听了之后,顿时眉头皱起,事实证明,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若是在颛而国,他子柏风看中的地方,不论是谁的都要给他这个面子,但是现在是在天朝上国载天府,他子柏风的名号,怕就是不那么好用了。

“明天晚上,武运侯府设宴款待颛王,陛下让我邀请您同去。”何大人道。

若是平日,子柏风不定会参加这种官方的会晤,但是此时此刻,子柏风却点点头,道:“好,帮我告知颛王,我会去参加这次夜宴。”

到了晚饭时,小石头等人才回来,几个人还热烈讨论着什么,兴高采烈的。

和整个屋子里说不上愁云惨雾,可也略显沉闷的气氛比起来,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小石头可不是那种会察言观色的人,他进门就扯着子柏风的手,叫道:“哥,我们今天去了好多地方,姑姑可厉害了,唱了一会儿,就引了那么多人来……”

他两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表示人非常多。

“后来来了一个老爷爷,说让我们去酒楼里唱,我们就去了,我还吃了很好吃的东西……”

听着小石头叽叽咕咕说个不停,子柏风不由莞尔摇头,这个小石头,什么时候都这般开心,让人羡慕。

子柏风看向了小鼓红鼓娘,只见她面带微笑,显然对今日还算是满yì

,对红鼓娘来说,能够有更多的人听到她的唱词,本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而如果能够和同道们交流交流,那就更好了。

“小石头,快洗洗手吃饭吧。”子吴氏看小石头还要说,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扯着他走了。

第二日,子柏风还在昏昏沉沉,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小石头的声音:“哥,哥,你醒了没有?”

“嗯?”子柏风翻了个身还想睡,就听到卧室门被人打开了,却是惠儿蹬蹬蹬跑了进来,一双小手拍着子柏风的脸:“哥哥,哥哥,娘让我来叫你一起出去吃早餐!”

“嗯?”子柏风还在迷糊,小石头却进来了,道:“哥,一起出去吃早饭,大家都准bèi

好了,就等你了。”

“柏风,一起出去吃个早饭散散心,别一直在家里憋着。”子坚的声音也从门外传来,子柏风这才迷迷糊糊爬起来,出门一看,嚯,果然都在了。

老爹老娘,小姑姑父加上小石头、惠儿和子柏风,一家七口一起出门吃早饭,其他人非常识趣地没有跟着,走之前,子柏风扯上了小盘和燕小磊,又带了不请自来的踏雪,一行浩浩荡荡十个人结伴出发。

晨光明媚,微风吹来,让人脑袋一清,子柏风一夜都没有睡好,睡梦中还在思考地块的事,此时被晨风一吹,心情舒畅,似乎那些恼人的事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沿着长街前行,走过了两个路口,众人一路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哥,就是那里。”距离还有五六十米,小石头就指着前方一座酒楼叫了起来。

子柏风抬头看去,牌匾之上,五云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显然题字的人也是书法大家,顿时来了兴趣,道:“不错,不错。”

“嗯,不错。”子坚也用自己专业的眼光看过去,这酒楼设计合理,建筑也很扎实,装潢低调精细却不奢靡,显得极有格调,显然并不是普通人可以进去消费的地方。

“这里的生煎和小菜都非常不错。”走到那酒楼门口,红鼓娘道,“和咱们那里的风味又别有不同,哥哥嫂嫂,你们可要好好尝尝。”

“红鼓大娘,您来了!”门口站着两名小厮,看到红鼓娘,立kè

迎上前来,点头哈腰的样子,“里面请,里面请!”

大娘却是对红鼓娘的尊称,倒不是真的成了大妈了。

众人进了酒楼之后,就看到这酒楼大厅中央一方天井,贯穿一二楼,中央有一个类似戏台的台子,四周摆着花梨木方桌,用料非常考究,装饰也极为典雅,在戏台之上,有一个女子正弹着琵琶,叮叮咚咚,煞是好听。

四周用餐的人却不多,显然这里的消费水平非常高,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来的。

子柏风的目光却是被那一对楹联所吸引了:竹雨松风琴韵,茶烟梧月书声。很是风雅,而且题字的显然和门外牌匾是同一人,子柏风随手运笔比划了两下,但觉若有所得,不虚此行。

“水晶生煎先来五笼,小菜来个七八个。”在戏台之旁坐下来,红鼓娘就招呼小二点菜,子柏风连忙举手道:“我饿坏了,生煎多来几个。”

“那就先来六笼。”红鼓娘有些怜惜地帮子柏风理了理头发,道:“除了生煎之外,这里的点心也很不错,一会也吃点别的。”

有句话叫做姑表亲才是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身为姑姑,看自己的侄子,红鼓娘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亲,百看不厌。

很快,晶莹剔透的水晶生煎上来,扑鼻香,众人狼吞虎咽吃了起来,子柏风边吃还连连点头,道:“果然别有风味,和咱们那里的很是不同。”

“红鼓大娘,你今天果然又来了。”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走过来,道:“昨日你回去那么早,有好几个慕名而来的贵人还连叹可惜呢,今天可一定要多唱几段。”

说完,他又对子坚几人道:“几位慢用,这顿我请。”

“多谢掌柜。”子坚也不推辞,一顿饭当的什么?

二楼之上,也有人在用餐,其中有一老两少三名道士,老道向下看了一眼,愣道:“是他?”

这老道却是机巧宗的那老道士,而他身边的两个小道士,也正是他的师侄。

其中一名小道士站起来想要说话,老道士却伸手按住他,对他摇摇头。

这种情况下,正好悄悄观察一下子坚。

掌柜退到了一边,看着一家人和和乐乐,打打闹闹吃早饭,嘴角也勾起了笑容,片刻之后,却又微微皱眉。

子柏风这家人,子坚还是一身粗布短打,干活时穿的衣服。子吴氏略施粉黛,小家碧玉一般,这两人看起来年岁都不大,听起来却早就已经为人父母。这两人的气度,也极为不凡,显然不是普通人。

子柏风、小盘和燕小磊却都是青衿在身,显然是读书人,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也都别有章法。

旁边的踏雪穿着打扮有点像是仆从亲随,却是和主人坐在一起吃饭,丝毫不显拘束,一双眼睛滚来滚去,不知dào

在打量什么,灵动异常。

昨日红鼓娘一家四口来时,掌柜只当他们是普通的卖艺人,想来却是看走眼了。

待会儿,若是那位爷过来,可别出了什么乱子……

想到这里,掌柜又无奈起来,那位爷来了之后,就算是不想出乱子都不可能了。

希望别闹太大才好。

掌柜的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提醒红鼓娘早点离开了,但是身在载天府,就算是想要离开,又能到哪里去?这里可是那位爷的天下。

这般想着,掌柜也只能摇头。

这边红鼓娘等人正吃着,戏台上弹琵琶的女子一曲弹完,起身福了一福,转身走了下去略作休息,有食客立kè

提高声音,道:“红鼓大娘,请唱上一曲!”

一声既出,立kè

就有很多人开始附和,这些人不少都是昨天的老客,对红鼓娘的唱词念念不忘,红鼓娘笑了笑,道:“那我就唱上一段。”

说完,落落大方地上了台,支起了小鼓,又捧起了铁板琵琶,叮叮咚咚拨了两下,敲了一下小鼓,轻启樱唇,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问春何苦匆匆?带风伴雨如驰骤。

幽葩细萼,小园低槛,壅培未就。

吹尽繁红,占春长久,不如垂柳。

算春常不老,人愁春老,愁只是,人间有。

春恨十常八九,忍轻辜、芳醪经口。

那知自是,桃花结子,不因春瘦。

世上功名,老来风味,春归时候。

纵樽前痛饮,狂歌似旧,情难依旧。”

一曲怨春念春恋春的水龙吟,浅斟低唱,偶有鼓点伴随,却是唱的整个酒楼里寂静无声。

子柏风也瞪大眼睛看着自家老姑,这水龙吟其实是他闲着无事的时候,曾经念诵过,却不想红鼓娘竟然重新谱曲,将之以这种形式唱了出来。

水龙吟的曲调如何,子柏风也不知dào

,但是此时听来,却真的是听的如痴如醉。

台上,红鼓娘浅斟低唱之时,五云楼的大门打开,走进来几个人来。

最前面一人是一个英俊的青年,他一双眼睛略带邪气,进了门,眼睛在大厅中一扫,目光就落在了中央的红鼓娘身上。

而他的身后,有两名是扈从打扮,又有两名看起来也是哪家的公子,不过在他面前,却是点头哈腰,低眉顺目,显然地位相差甚远。

“二少,就是她,她就是红鼓娘,昨天一首小曲,唱得我骨头都酥了。”旁边的一名公子压低了声音,道。

恰巧红鼓娘唱到了“春恨十常八九”,眼神中似爱似恨,一双眼睛瞟了过来,让被称为二少的青年心脏猛然一跳,只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在锅里煮了三天三夜一般,酥到几乎站不住了。

武二少自命阅女无数,却还从来没见过像红鼓娘这般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把人魂魄都勾了去的。

掌柜的一直关注着大门口,看到这位二少进来,顿时心中咯噔一声,再看看他的表情,就知dào

今天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掌柜的对旁边的一名伙计示意了一下,指了指子柏风他们那桌人,那伙计会意,立kè

走了过去,而掌柜却迎向了二少的方向。

“几位客人,赶快带着红鼓大娘走吧。”那伙计假装是在收拾盘碟,却压低了声音对子坚等人道。

“为什么?我们还没吃完呢。”子柏风正咬着一只生煎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竖起大拇指:“你们这里的生煎真不错,我要打包十笼带回去……”

“唉,客人啊,武二少来了,你们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伙计那个着急啊,这几个拎不清的,好心好意提醒他们,他们倒是拿捏起来了。

子柏风顺着伙计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掌柜正站在武二少身边,向他问好,引导着他向一处座椅走过去,一边走,还一边用目光向子柏风这边示意,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子柏风搭眼一看,就看出来这五个人修为都只是平平,武二少修为还算不错,他身后两名扈从也算是高手,但是另外两人,就稀松平常了。

从两名扈从的实力来看,这位武二少的出身应当极好,否则也不会让两名高手甘心作为仆从跟随左右。

不过子柏风何曾惧怕过什么人来,他只是对那伙计摆摆手,道:“不必担心,没事的。”

“客人你们有所不知,武二少是武运侯府的二少爷,是在载天府一手遮天的人物,实在是惹不得啊。”那伙计急忙提醒道。

“武运侯府?”子柏风皱起了眉头。

二楼的一老两少三名道士也都在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伙计的声音虽低,却也没逃过老道士的耳朵,他听到武运侯府四个字时,寿眉一蹙,显然也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这人。

“柏风,咱们走吧,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子坚道,他伸手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道:“多谢小哥,这是饭资。”

“这餐掌柜请了,您把钱收回去,速速离开吧。”伙计看这些人还不慌不忙的,都替他们着急。

红鼓娘也看到这边有什么变化,她唱完最后一句,便看到子坚对她招手,于是对台下福了福,就要下来。

谁想下方突然爆fā

出一声大喝:“好,好啊!太好了!红鼓大家,请再来一曲!”

却是武二少带着几个狗腿子,正在大声叫好。

听到武二少叫好,四周不少附和起哄的声音,显然都知dào

这位武二少的身份。

“抱歉,奴家今日还有别事,暂且就到此处。”红鼓娘落落大方道,收拾了红鼓就要下台,那武二少却道:“别,今天吗我武二少专程来此就是来听你唱曲的,你这样就走,可是觉得我武二少不配听你的曲儿吗?”

“奴家唱曲,唱的是一个缘分,有缘无缘,皆看造化,强求不得的,公子还请海涵,明日赶早。”红鼓娘走向台阶,还没下台,却看武二少拦住了她的去路,伸手就想要抓她的手臂。

红鼓娘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道:“公子自重,奴家还有要事要办,还请公子让行。”

武二少哪里肯依?刚才红鼓娘一个眼神,就已经把他的魂都勾飞了。

红鼓娘曾经lì

经风霜,当时的红鼓娘宛若中年妇女,在蒙城的这两年,宛若时光回朔,让红鼓娘有了岁月的风韵和年轻的外表,这种完全矛盾的结合体,武二少哪里见识过?自然是死死赖住,不肯让路。

“爹……”子柏风无语,“我小姑这是……被人调戏了?”

丁贵面色铁青,捏着拳头坐在一侧,刚才他差点就要站起来冲上去,却是又忍住了,红鼓娘曾经说过,她从事的职业便是如此,经常会被人缠住,只要不动手动脚,那就不用他出面,所以丁贵也在忍。

“娘。”丁贵忍得住,惠儿却是忍不住了,她喊了一声,小脸涨得通红:“你不准欺负我娘!”

武二少愣愣转过头来,看向了惠儿,再看看红鼓娘,红鼓娘微笑道:“公子自重,奴家是有夫家的人。”

“夫家……夫家也没关系。”武二少却是在载天府横行霸道惯了,再不要脸的事情都做过,何尝在乎红鼓娘有没有夫家,他笑道:“只要你点头,我自然帮你处理好一切,保证让你的夫家不敢来找你的麻烦,从了我,保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放心吧,你的女儿我也会帮你照顾好的,不会委屈了她。”

听到武二少这么说,红鼓娘却是知dào

,今天怕是没办法善了了。

这两年,她还真是罕少遇到这种情况了,在蒙城地界时,谁不知dào

她红鼓大娘是子柏风的小姑,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给她脸色看。

红鼓娘也是子家人,改不了的豪侠本色,闻言顿时再不与之虚与委蛇,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还跟老娘说荣华富贵?给老娘滚开,否则老娘一脚废了你!”

一眨眼,奴家变老娘,温婉少妇变彪悍女汉子,红鼓娘她说得出,也做得到,飞起一脚,就踢向了武二少的胯下。

这招夺命(根)连环脚,当的是家学渊源,不但子柏风会使,红鼓娘使的更是出神入化,不知dào

踹过多少有非分之想的登徒子,战果辉煌。

不过武二少也是身经百战之辈,红鼓娘踢过多少人,他就曾经被多少人踢过,所以早就有了丰富的经验,身体轻轻一晃,就要向后飘出,这一手又飘逸又有型,实在是潇洒之极。

第400章 :一号妖仙子柏风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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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想今天向后一退,却不知dào

为什么,退之不动,身后好像是多了一堵墙,好像是铜墙铁壁一般。

武二少“嗷”一声,叫了起来,其实他并不怎么痛,修士们的防御力比普通人要强得多,不过这种心理上的阴影,让围观众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小腹,不论是下体还是幻肢,都觉得猛然一痛。

“是谁?”武二少猛然回头,却发xiàn

身后无人,就只有两个随从茫然地看着他。

“混账,竟然敢暗算我?”武二少哪管到底是不是身后的随从,直接一巴掌打了过去,啪一声,把那随从打得一个趔趄,后退几步才站稳,嘴里血液涌了出来,半边脸肿起很高。

“噗……”红鼓娘却是笑了,她看的清楚,刚刚武二少的身后压根就没有人,那被他误伤的随从更不会对他做什么,她知dào

,定然是子柏风在捣鬼,至于怎么捣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红鼓娘也不愿意多做纠缠,她直接绕过了武二少,向子坚等人的桌子走过去。

刚才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整个五云楼里的人,都在面面相觑,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只有坐在二楼的老道士皱起眉头,目光在子坚那一群人身上逡巡着。

从外表上来看,这一桌子人里,就没一个像是修士的,一水儿的普通人。

但是正因为看起来是一水儿的普通人,那才奇怪。

至少子坚绝对不是普通人。

到底是谁做的?

“小姑,我们走吧。”看红鼓娘也算是安全回来了,子柏风也不打算多事,这人既然是武运侯的二儿子,他又要和武运侯谈笔生意,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过,武二少如果那么容易就放他们走,也就不会是载天府一霸了。

“站住,我还没说让和你们走呢!”武二少虽然觉得刚才的事情有点蹊跷,但是他仗着是在自家的地盘上,哪里肯放红鼓娘离开?他这次不再自己动手了,一挥手,道:“你们上,给我抓回去,谁敢反抗,格杀勿论!”

两个随从应了一声是,肿着脸就扑了上来。

子柏风的眉头皱起,一道金光从子柏风的手中射出,化作了一名金衣人,挡在了两名随从面前,和两名随从战在一处。

……

五云楼外,周星打扮成了一个小厮的模样,在门前转悠来转悠去,他已经在这里瞪了小半个时辰。

这些天来,他算是摸透了平指长老的行动规律,每天早上,平指长老都会来五云楼用餐,这个时候,他身边只有两个师门晚辈随行,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而今天,正是他打算下手的时候,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就立kè

动手,掠走平指长老。

原本计划的好好的,谁想到里面却突然乱了套,争吵起来。

又等了一小会,争吵继xù

升级,竟然变成了战斗。

“我们走。”留下了金剑妖断后,子柏风带着家人就打算离开,谁想到武二少还不罢休,他怒喝道:“你们若是敢走出大门一步,我武普坤定然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我说到做到!”

子柏风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去,眼中杀意隐现,如果说他最讨厌什么,那就是别人拿他的家人威胁他。

当初非间子拿他的父亲威胁他,最终怎么着?整个鸟鼠观都被他灭了。

而如今,武二少如此不知好歹,真的惹怒了他。

武二少如何?别说武二少,就算是武运侯,又能怎么样?

虽然说这个世界上,官修不分家,武运侯定然也是一名实力惊人的修士,但是真要战斗起来,谁怕谁?大不了灭了你们!

灭人宗派子柏风,说不定马上就升级成灭人满门子柏风了。

子柏风抬起手,伸手按向了眉心,那里“束月”卡牌已经久候多时。

持剑在手,像武二少这种战斗力只有2的废渣,在他手下撑不过一招。

二楼,老道士一直在皱眉沉思,看到子柏风放出了金剑妖时,老道人却是一呆。

别人都只看到一道金光化作了金衣人,但是他的眼力何等犀利?那一瞬间,却是看到一把剑从子柏风的袍袖飞出,然后化作了一名金衣人。

“金剑成妖……”老道皱眉,又想到了子坚的名字:“子坚,子坚……子……金剑……妖……”

老道猛然睁大眼睛,道:“原来是他!”

“谁?”老道突然出声,却是让旁边正在全神贯注观看事态发展的年轻道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老道却是没在意他的无礼,压低了声音,凝重道:“妖仙子柏风。”

“妖仙……子柏风?”那两名年轻弟子,却是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

到了一定境界之后,妖是妖神,人是人仙,那妖仙是什么东西?

“他应当已经踏入了人仙境界,只是他的风格极为诡异,身边又总是有妖怪追随左右,所以被称为妖仙。”老道苦笑道,“老道我大宗师榜也只排在二百名,而这位妖仙子柏风,据传至少是大宗师榜前百,甚至有可能直入地榜。”

“大宗师榜的排名,根本就做不得准。”旁边那年轻道士撇撇嘴,“师伯您若是把您的成果展现出来,直入天榜都有可能。”

“休要乱说,天榜岂是能开玩笑的。”老道连忙制止他,“世间奇人异士不知凡几,很多人都不会抛头露面,用排行来评断一个人未免肤浅,但是传闻这子柏风还未到二十岁,以少年之龄直入大宗师榜,难道能是等闲之辈?”

听到老道说子柏风年龄还不到二十,年轻道士顿时瞪大眼睛,他虽然看着年轻,可修道也有四五十年了。

这何止是不凡,简直就是妖孽。

难怪人称妖仙。

被人称为“妖仙”的子柏风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变成了别人讨论的焦点,他更不知dào

“妖仙”这两个字就是他的名号了,如果他知dào

的话,定然会摇头晃脑评判一番。

人的名号,是人难以自己控zhì

的,不过妖仙二字,对子柏风还算是贴切。

就在此时,老道看到了子柏风眼中杀意弥漫,知dào

他真的是动了杀机,连忙站起来,大声道:“请住手!”

老道知dào

用个敬语,盖因为少年成名大多心高气傲,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不在少数,如果他言辞太不客气,怕是激怒了子柏风,只会让武二少死得更快。

老道其实也不愿意站出来,不过他和武运侯有一些交情,若是让武运侯知dào

自己的儿子在他面前被人杀死,他恐怕难辞其咎。

老道从二楼飘飞而下,挡在了武二少的面前,道:“还不速速退下,难不成让我把你押去见你父亲不成!”

武二少看到老道,却是依然梗着脖子,道:“老杂毛,你……”

“掌嘴!”老道颇有一种言出法随的意思,他一声怒喝,武二少身随声动,猛然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像武二少这种弱小的修士,在子柏风、老道这种级别,已经跨入人仙境界的人面前,让他们动手的资格都没有,刚才子柏风也只是略微发散了一下自己的领域,就让武二少动弹不得,却误认为身后有人。

而现在老道一声怒喝,就已经让武二少自己掌嘴了。

“贼道……”武二少却还在嘴硬,老道不说话,武二少自己的巴掌,就把自己打了回去。

“子……”老道这边挡住了武二少,转头刚打算和子柏风说话,却看到自家一家人竟然已经出门去了。

却是子坚在老道下来之后,立kè

拉着一家人离开了。

双方本是竞争对手,子坚就不愿意再多事,先行离开,免得尴尬。

“这一家子……”老道目瞪口呆,他老人家出面了,结果这群人却跑了。

这下可好了,武二少的怒火全发在了老道的身上,虽然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却还在怒骂不停,从这方面来说,武二少也算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你们两个混蛋,还不上来帮忙!”子柏风等人走出了门,金剑妖也化作金光追了上去,两个被金剑妖缠住了的随从顿时空了下来,武二少立kè

呼喊他们前来帮忙。

两个人刚刚冲上来,就僵住不动,却是老道微微释fàng

出一丝气息,就已经让两人难以动弹。

忙中不乱,武二少还不忘看到刚才和他一起进来的俩狐朋狗友此时正贴着墙根,打算从后门偷溜。

“还有你们两个蠢货,难道想要让我灭你们满门!”

“动不动就灭人满门,难道武运侯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老道却是生气了。

武运侯虽然是载天府地位最高的人,但是和他比起来,也说不上谁高谁低,他生气了,自然也不会给武运侯留情面。

“你既然知dào

我父亲是武运侯,还不赶快放开我,赶快跪下磕头求饶。”武二少是个真憨货,这种时候还毫不嘴软。

老道摇头,今天他就要好生教xùn

这家伙一番,这家伙在载天府坐地霸王当惯了,却不知dào

等日后众多的大人物到来之后,别人会不会给武运侯面子。

整个天朝上国,被封侯的没有三百也有二百,一个小小的外姓候,还真不在某些人的眼里。

这边老道操纵着武二少自己反反正正打了自己几十个耳光,武二少终于服软了,或者说终于骂不出来了,坐倒在地上,拼命喘粗气。

老道却是很气愤,他本事出于好意,出手救了武二少,谁想到这憨货压根就不知好歹,反而把他骂了一顿。

“今天晚上,我若是去武运侯府赴宴,定然要和武运侯这个老匹夫理论一番,他教出来的什么儿子!”老道气哼哼地指着武二少,“把这个憨货带走,否则我老人家也要忍不住取他性命了!”

两个随从立kè

上前拖住武二少,带着武二少狼狈离开了。

“哼,走!”老道也不吃饭了,转身就走,出门就冲天而起,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天边。

周星张口结舌,他等了一早上,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结果,他现在想要追上去,却已经来不及,只能作罢,恨恨地一跺脚,瞪了武二少一眼,转身消失了。

武二少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得罪了三名大高手,在后面哼哼哈哈骂骂咧咧地治伤呢。

……

且说子柏风等人离开了五云楼,红鼓娘有些歉意,道:“原本想要咱们全家一起吃顿饭的,没想到竟然会这样,真是抱歉。”

“是那个武二少混蛋。”子坚道,他伸手摸摸红鼓娘的头发,道:“这里不是咱们家,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些。”

“放心啦,哥!”也就在子坚面前,红鼓娘还会露出小女儿态,“我不会有什么事的,那个武二少,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屁孩。”

在红鼓娘看来,什么武二少,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子弟罢了。

“那也要小心。”子坚道,“你不知dào

我们刚才多担心。”

“我知dào

了,哥,今天我就不去酒楼驻场了,正巧我昨天找到了一个戏班,今天去和他们交流交流。”

子坚就觉得有些头痛,面对红鼓娘,真像是面对自家那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

“大哥,你就别担心了,红她有分寸的。”子吴氏转身扯过了子柏风,从他袖子里掏出一把金剑来,递给了红鼓娘,道:“毕竟要当心,带着金剑妖,免得遇到危险。”

看到老娘慷自己之慨,子柏风只能无奈地摊摊手,不过他袖子里金剑妖着实有好几把,不差这一把。

其实红鼓娘等人身上都有子柏风手书的“龙书”,堪称护体逃命的奇物,轻易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红鼓娘毕竟拗不过哥嫂,带了金剑妖,想让丁贵留下,丁贵死活不答yīng

,却是好说歹说,把小石头和惠儿留下了。

看着妹妹夫妇俩走远,子坚无奈摇头,感慨当哥真不容易。

……

眨眼之间,已经到了傍晚,在驿馆回合了颛王,和颛王一起前往武运侯府。

禹将军亲自驾车,子柏风上了车之后,颛王牵着他的手,叮嘱他到了武运侯府不要太张扬,武运侯毕竟是天朝上国的外姓候,在天朝上国也算是地位很高的人了。

子柏风撇撇嘴:“我还是镇国侯呢!”

颛王就只能无奈摇头,他这个颛王的含金量,比之武运侯都高不了多少,更何况子柏风这个镇国侯?

镇国侯府其实距离子府并不远,距离驿馆更近,上了车,不到十分钟,马车就停了下来,就听到前方禹将军大声通报:“颛而国国王陛下携大臣、随从等人前来赴宴!”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之内传来了一阵响亮的笑声,武运侯哈哈大笑着迎了出来。

“颛王陛下,久仰久仰,颛王陛下驾临载天府时,老夫就想要宴请颛王陛下,想到颛王陛下旅途劳顿,没敢唐突,今日才设宴款待,有失礼数,恕罪恕罪!”

“哪里,武侯爷威名远播,我在颛而国都曾多次听说武侯爷的大名,我该提前来拜会才是,哈哈哈哈……”

这边两人打着哈哈,子柏风跟在后面,无聊地打着哈欠,目光扫来扫去。

武运侯府年岁有些久了。

虽然武运侯并不是可以继承的称号,但是此地封给武运侯,也已经超过了一百年,子柏风抬头看去,“武运侯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

子柏风却是咦了一声。

不为其他,而是子柏风记得这几个字。

五云楼的牌匾和楹联,都是同样的字迹。

不过五云楼的并无落款,此地却在左下角有细小落款,上书“武运”二字。

武运侯的名字,就是武运,天朝上国外姓候极多,再多的威武称号也不够分,所以大多数的外姓候,只是以自己的名字当封号,后面加侯字。

“武运侯,五云楼……想来五云楼其实是武运侯府的产业。”子柏风转头打量着武运侯,他身材不高,却极为壮实,甚至显得有些矮墩,虽然是在自家,却是一身戎装,身边跟着的也都是武将打扮。

这是一个武将出身的武侯,此时他正扯着颛王,给他介shào

自己身边的将士们。

“这是犬子,武普乾、武普坤。”此时他正介shào

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子柏风从颛王伸手侧头看过去。

武普乾估计是武运侯的大儿子,他长的和乃父很像,矮墩墩的身材,极为壮实,干练爽朗,不卑不亢地对颛王行礼,口称颛王陛下。

武普坤的脸已经消肿了,装的也很乖,完全没有白天那跋扈的样子。

子柏风明明就在他面前,他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完全没看到的样子。

“颛王陛下,这些都是贵属?”介shào

完自己的属下,武运侯似乎打算让颛王也介shào

介shào

自己的随从。

颛王便侧身让开,他身后第一个,就是子柏风。

“这是我颛而国镇国侯子不语。”颛王介shào

道。

还没介shào

其他人,就听到后面又传来辚辚马车声,一个大嗓门通报道:“机巧宗长老平棋到!”

子柏风转脸看过去,白天看到过的老道正从马车上下来。

子柏风张口结舌,这个人就是机巧宗的长老?

若是早知dào

,早上他就不会走那么早了。

没想到,这下子都聚齐了,倒是有趣。

第401章 :一赌输赢皆旷世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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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光龙耀火燑燑,夜接朝云宴渚宫。

夜晚的武运侯府,灯火通明,往来的仆人急匆匆的来来回回,把美酒佳肴轮番端上。

坊间传言说武运侯是非常好客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颛王和武运侯推杯就盏,时而低声谈话,时而大声欢笑,平棋长老也坐在一侧,他比较沉默寡言,并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插上两句,目光倒是有大半都落在了子柏风的身上。

子柏风却是坐了下首,他的身侧是作为陪客的武普乾,武普乾时而低声和子柏风说两句,子柏风也礼貌回应。

对面,老道人身边坐着的就是武普坤了,他正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子柏风,不时对子柏风做出威胁的表情,子柏风权当看不到。

为了助兴,武运侯还请来了梨园高手前来助兴,轮番表演之际,子柏风却看到了红鼓娘的身影,却没想到,武运侯请来的就是红鼓娘前去拜访的那个班子,而红鼓娘干脆也在武运侯华丽亮相。

此时,红鼓娘沙哑的声音正在低唱着一首《道情》:

“浮生扰扰红尘,名利君休问。闲人,贫,富贵浮云。乐林泉远害全身。将军,举鼎拔山,只落得自刎。学范蠡归湖,张翰思莼,田园富子孙。玉帛萦方寸,争如醉里乾坤?曾与高人论,不羡元戎印。浣花村,掩柴门,倒大无忧闷。共开樽,细论文,快活清闲道本。”

正在谈话的颛王和武运侯渐渐停了下来,武运侯点着脑袋,看着红鼓娘,随着她的歌声音调转折而摇头晃脑,颛王也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好曲,赐酒看赏!”一曲终了,武运侯大声道,立kè

就有人端上了美酒和银两,红鼓娘也就落落大方地饮酒受赏,对武运侯福了一福,就要下去。

“姑娘稍待,本侯有问题要问,姑娘如何称呼?是哪里人士?听姑娘并不是我载天府人,这曲又是谁人所作?本侯从未听别人唱过。”听完了之后,武运侯却是叫住了红鼓娘问道。

红鼓娘笑了笑,又行了一礼,声音虽然沙哑,却别有一番异样的风情:“启禀侯爷,奴家名人称红鼓娘,本是颛而国人士,前几日刚刚来到载天府,实不相瞒,这曲儿的词作,就在席间。”

红鼓娘看向了自家的大侄子子柏风,微微一笑,有些得yì

的样子,似乎是在说:“没想到吧,我也来参加宴会了。”

红鼓娘性子和子坚完全不同,子坚沉稳厚重,红鼓娘这些日子却越来越越想是一个小孩子,时而会捉弄子柏风一下,子柏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不是多了一个小姑,而是多了一个很让人头痛的姐姐。

此时,子柏风就有些头痛,你来参加就来参加吧,该说不敢说的,咱都别说好不好?

看到众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子柏风硬着头皮,道:“红鼓娘是我小姑,是随我一起来载天府的。”

“那词作也是你?”武运侯轻轻扬了扬眉毛,道:“你是颛而国的外姓候……镇国侯?”

武运侯其实并没有怎么把子柏风放在眼里,一则是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年轻,二则,不过是一个属国的外姓候而已,和他这个天朝上国的外姓候相比,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他也确实有轻视子柏风的资格。

“柏风是我颛而国的第一才子,在我颛而国参加科举,连中三元。”颛王笑着介shào

道,他刚才就发愁怎么把话题引到子柏风身上去,这会儿就顺理成章了。

一言既出,武运侯看子柏风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他拱了拱手,道:“失敬失敬,我老武生平最羡慕读书人,哪像我,斗大的字认不了一箩筐。”

他却是夸张了,子柏风看得清楚,这武运侯虽然算不上是大高手,但是实力也绝对不弱,身为修士,说不识字几乎是不可能的,既然武运侯释fàng

出了善意,子柏风当然要抓住,连忙道:“武侯爷您言重了,小子这些只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若是这也只是雕虫小技的话,那其他人谁敢自称才子?”武运侯以长辈的口吻道:“年轻人,谦逊是好的,但是过于谦逊,就是虚伪了。”

子柏风笑了笑,没有反驳,他其实只是想要说,他之所以谦逊,是因为这首曲子其实是他抄来的,不用说,要么是他给小家伙们讲课时,红鼓娘听了去,要么是红鼓娘翻看了他书房里的那些书籍,就此记住了。

“若是和子侯爷其他方面的成就相比,这确实只算是雕虫小技。”一直在肚子斟酒的平棋长老突然开口,然后他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你或许还不知dào

,这位镇国侯子不语道号非柏子,乃是鸟鼠观的宗主,其实还有一个称呼,叫做妖仙子柏风。”

平棋长老看子柏风装的人畜无害的样子,在那边装低调,实在是看不过眼,于是出声拆穿他,同时也是给自己的老友提个醒,别轻易小看别人,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非柏子?鸟鼠观?妖仙子柏风……子柏风……妖仙?”听到平棋长老的话,武运侯的眼睛瞪得溜圆。

颛王也有些怔住了,妖仙什么的,是从何而来?他怎么不知dào



其实这都是巡察司的功劳,子柏风他们乘船飞来载天州的这段时间,关于子柏风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过传的大多是另外一个名字“非柏子”,子柏风的道号。

而非柏子本名子柏风,字不语,号怀素上人这类的消息,就只有认真研究和了解过子柏风的人才能知dào

了。

像平棋长老,就是阴错阳差之下,了解过一些,才能把子柏风何其联系在一起,盖因为子柏风实在是太没有高手的风范了,看起来就宛若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子柏风的名号传出来时,他们还在路上,到了载天州之后,也并没有和修行界多做接触,所以不知dào

也没什么奇怪的。

至于武运侯,他虽然也是修士,但是他所接触的都是官场的人,和宗派们接触比较少,不知dào

却也正常。

但即便是不怎么接触这些的武运侯,这些天也听过妖仙的名字。

“妖仙子柏风,非柏子……”武运侯像是第一次看到子柏风一样,认真上下打量着子柏风——事实上,他确实是第一次认真打量子柏风,又道:“失敬失敬,实在是太怠慢了,来人啊,把子侯爷的座位移到上面来,子侯爷,不知者不罪,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连喝三杯,子柏风也没阻止,只是跟着喝了三杯。

琼浆玉液,入口一线热气,贯穿全身,这酒是难得的好酒,但是劲头也足,好在众人都是修士,倒不怕就此醉倒。

这么一个插曲之后,气氛就热烈了许多,因为子柏风的缘故,就连红鼓娘都成了座上宾,坐到了子柏风刚才的位置。

坐在一侧的武普坤目光狐疑地看着子柏风,似乎是在疑惑,这家伙真的那么厉害?完全看不出来啊,妖仙什么的,骗人的吧。

子柏风却是没想到,他的竞争对手平棋长老就帮他证明了身份,倒是让事情变得简单了许多。

“平棋长老,没想到您也在这里。”子柏风拱拱手,“上次只有一面之缘,我还不曾谢过平棋长老。”

平棋长老微笑,道:“好说,好说。”

他上次明着是帮子柏风拦下了武普坤,实jì

上是保护了武普坤的安全,这事他并未告sù

武运侯,此时子柏风提起来,却是让武运侯疑惑:“你们原来也见过面?”

子柏风微微一笑,没有多说,他今天是有求于人而来的,自然不愿意帮平棋长老刷声望,帮自己拉仇恨。

“奴家再去唱一曲为诸位大人助兴。”看气氛略有些诡异,红鼓娘当然也知dào

为什么,她轻笑起身,又走回了台上,咚咚几声鼓响,轻启朱唇,又唱了起来,这次却是一个欢快的曲子,红鼓娘在台上轻轻扭动腰肢,却是媚而不艳,美而不俗,把众人的目光都勾了过去,别说那些站在一侧的侍卫仆人,正血气方刚的武普乾武普坤兄弟俩,就连武运侯等人的目光都有些挪不开。

等到红鼓娘一曲终了,子柏风这才道:“武侯爷,其实这次我随同颛王陛下前来赴宴,是另有要事。”

“哦?有事但请讲,如果我能办到,定然照办。”武侯爷的姿态放得很低,对子柏风表现出了足够的友善。

子柏风把自己来意说了一遍,武运侯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面有难色,道:“其他的倒是好说,但是此事却是难办,平棋兄……”

武运侯看向了平棋,若是不知dào

子柏风是谁也就罢了,知dào

了子柏风的身份之后,武运侯其实心中也在打鼓,子柏风既然被称为妖仙,而且据传可以直入地榜,至少也是大宗师榜,单论地位,怕是比他还要高,更不要说修为了,若是惹怒了子柏风,却不知dào

会怎么样。但是平棋长老当然也不是好对付的,先不说他们两个人几十年的交情,单说平棋长老本身,或者说机巧宗本身就很难对付,机巧宗虽然不大,地位却极为特殊,和大宗派、巡察司乃至天朝上国的皇室子弟都有着联系,虽然现在平棋长老是有求于他,但更多的时候,是他有求于平棋长老。

特别是载天府作为他的封地,却并不能够传给自己的子孙后代,他之所以卖掉自己所有的土地,交由机巧宗去开发,也是为了攫取更多的利益,为自己的后代留下一条退路。

别看现在武运侯府风光无限,但是等他一死,他的儿子们就会被扫地出门,什么也不会给他们。

好在这些年来,他也做了多番经营,把很多地方都变成了自己的私地,这才能够出售给机巧宗。

“原来是你!”平棋愣了一下,他只知dào

有人在和他洽谈购买土地的事,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当一回事,再加上他们人手不够,大多人都在赶工,所以也没有多做调查,此时却是惊讶万分,原来来买地的人,就是子柏风。

难怪,子坚是子柏风的父亲,他来找自己的时候,其实是来探查情况,而并非是无意相见,之后他不肯答yīng

当自己徒弟,想来也是因为和自己是竞争对手。

但是这个子柏风,他竟然也会想到买地?

难道这位年轻妖仙的背后,还有什么高人指点?

文才好是一回事,实力高深是一回事,有商业头脑却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有人占据了这三项,那上天未免对其太过厚爱。

“我也没想到,原来我的对手是平棋长老您,我曾经派人和机巧宗谈过,不过并没有如愿以偿。”子柏风道,他转身又对武运侯道:“武侯爷,不知dào

机巧宗是以什么样的条件得到了您的允诺?在下愿意拿出更好的条件换来武侯爷的友谊。”

“这,其实并非是因为条件……”武运侯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机巧宗是专业人士,这点毋庸置疑,子柏风虽然号称妖仙,但是毕竟太年轻了,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此事关系到他的子孙后代,他不敢轻易托付给子柏风。

“武侯爷,有一句老话说得好,生意归生意,友谊归友谊,武侯爷您重情重义,这点在下非常钦佩,不过做生意时,在下一贯认为,不需yào

太多的感情因素……”他转头看向了平棋长老,道:“平棋长老想来也并没有这种意思,但是在下认为,武侯爷您因为和平棋长老交好,而拒绝给我一个机会,实在是让人难过……”

他顿了一顿,道:“武侯爷,我也知dào

您的顾虑,不如这样,您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平棋长老同台竞技,比一比哪个能够给武侯爷带来最大的利益,如何?”

子柏风知dào

,武运侯虽然说是把地块卖给了机巧宗,事实上绝对不会如此简单,想来武运侯是以地块入股,最终分成,子柏风试探了一下,果不其然,不论是武运侯还是平棋长老,都没有反驳这点。

既然如此,子柏风就放心了,他有信心能够让武运侯得到更多的利益。

“这……”武运侯实在是不能轻易答yīng

,那样他就得罪了平棋长老,被夹在中央的武运侯也有些抓狂,他有点后悔自己干嘛要宴请颛王。

一时间,四周静了下来,众人都不说话,都看着武运侯,等他决定。

武运侯极为作难,看看子柏风,又看了看平棋长老,却是不知dào

该如何是好。

“我早就听闻机巧宗奇技淫巧天下无双,不知dào

平棋长老愿不愿意跟我赌一赌?”子柏风这是激将法了。

平棋长老虽然年龄大了,却是受不得激,而且他对自己机巧宗有着绝对的自信,不论是建筑、设计、还是阵法,他们绝对都不弱,他不觉得自己会比不过子柏风。

心中斗争了一会,平棋长老却是答yīng

了下来,道:“好,既然妖仙阁下已经这么说了,咱们就赌一赌,不知dào

赌注是什么?”

“赢者全赢,输者皆输,谁输了就退出竞争,把地块拱手相让,如何?”子柏风道。

“不公平。”平棋长老却是摇了摇头,道:“如果我机巧宗赢了,妖仙阁下你全无损失,而若是你妖仙阁下赢了,我们却是满盘皆输。”

“那我再加些筹码如何?”子柏风寻思了一下,道:“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份阵图简本。”

子柏风随手一掏,从怀里取出一份阵图,丢给了平棋长老,道:“若是输了,我便把这阵图的全本交给机巧宗,如何?”

平棋长老虽然是匠门的长老,并非奇门长老,但是他对阵法也颇为精通,至少看阵图的眼力还是有的,他搭眼一看那阵图,顿时瞪大了眼睛,如痴如醉地低头看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把阵图丢给了子柏风,却是又摇摇头,道:“还是不够……还要再加筹码。”

子柏风想了想,道:“那这样吧,在我的领地蒙城,有一处名为寄剑林的地方,寄剑林里有灵剑万千,若是我输了,就再为机巧宗十名弟子奉上上品灵剑十把,如何?”

平棋是见过子柏风的金剑妖的,他不知dào

哪些灵剑和金剑妖相比如何,但是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不过平棋长老还是不肯答yīng

,他摇头道:“还不够,你们可有面仙大会的入场名额,我们各拿出来三个名额对赌,如何?”

“三个名额?”子柏风想了想,道:“三个就三个。”

看来机巧宗也极为缺少入场名额,所以才会这般要求。

不过既然这样,他们就更不能输了。

平棋长老也不认为自己会输。

子柏风和平棋长老两个人在武运侯和颛王的见证之下签字画押,立下了字据,就此赌约生效。

赢者全赢,输者皆输,加上十把灵剑和三个面仙大会入场名额,以及后续难以估量的庞大收益,这是一场旷世豪赌。

听到双方的赌约,颛王但觉得心惊肉跳,好几次才忍住了没有出声,他可是在子柏风那里也有股份的,如果子柏风输了,让他也出名额该怎么办,他现在可也不够分的。

第402章 :一颗道心名欺诈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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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夜宴,到了后来就完全变了味道,变得火药味极其浓烈。

作为主人的武运侯被夹在中间,极为无奈,但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话语权了。

好在席间还有红鼓娘,红鼓娘又上台唱了一曲,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这才避免了事情向更尴尬的方向发展。

到了二更时分,颛王终于向武运侯告辞,武运侯松了一口气,把颛王和子柏风送出大门,目送他们离开之后,平棋长老也宣告告辞,乘上马车,向另外一个方向驶去。

武运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府。

马车之上,颛王正在问子柏风:“柏风,你可有完全的把握?若是真的输了,不说别的,单是这三个名额,就不是容易拿出来的……”

“陛下放心。”子柏风道,“别的方面或许还有悬念,但是这次赌约,我绝对有信心。”

对修士们来说,住的舒不舒服其实还是等闲,最重yào

的是灵气。

阵法方面,子柏风已经试探出来了,小盘随手绘制出来的一个阵图,就能让平棋长老视若珍宝,他们的阵法造诣,怕是并不如子柏风所想象的那般高深,毕竟小盘得到的是先生的阵法传承,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子柏风已经不打算再去追究了,但是先生的阵法造诣,绝非等闲。

不说其他,单说西京的大阵,就已经旷古绝今的杰作了,那还是先生几百年前所设计建设的。

更不要说,子柏风所依靠的却并非是阵法,而是他真zhèng

的杀手锏,妖怪。

在临走之前,子柏风已经拿到了一张土地的地契,子柏风所看中的一处空地,已经是子柏风的囊中之物。

而除了灵气之外,其他的譬如建筑风格、舒适度方面,子柏风也自有打算,若说居住舒适度,什么能比得上前世的现代家居?把那些现代家居的概念和设计照搬一些过来,再进行简单修改,绝对能够让他赢得这场赌约。

那边子柏风自信满满,这边平棋老道也是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输,他伸手抚摸着自己中指上的扳指,笑道:“早就听闻妖仙子柏风对阵法一道造诣惊人,不过若是他觉得我们机巧宗所依仗的只是阵法,那就大错特错了,无论如何,这次我们赢定了,若是多出来三个名额,宗派里就好分配多了。”

旁边的两名修士也都赔笑,他们并没有平棋长老这般信心十足,不过也不觉得自己宗派会输,在建设这一道上,还没有哪个宗派比他们更强。

平棋老道正在浮想联翩,突然马车一顿,前面御者怒喝一声:“什么人?为何挡住去路?”

“是谁?”平棋长老感应出去,前方空无一人,似乎一无所有,这种感觉,和子柏风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

“莫非是子柏风?他都走了,又来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有什么阴谋?”平棋长老虽然这样寻思着,却也不怕子柏风,他撩起窗帘,探出头去,问道:“何人?何事?”

“启禀师叔祖,有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充当御者的也是一个修士,不过只是外门弟子,辈分更低,他转首回答了平棋长老的问题以后,转首又要呵斥前方的少年。

平棋长老抬头一看,却是一愣,他所想的没错,那人不是子柏风又是谁?

子柏风站在黑暗之中,一身白衣飘飘,飘然出尘,平棋长老疑惑道:“子侯爷,你拦住老道的马车,又为何事?若是想要反悔的话,现在却已经晚了。”

“师伯?”一旁的青年修士却是一愣,眼前的哪里是子柏风?分明就是另外一个少年,只是为什么师伯却说是子柏风呢?不过他一眨眼,却也发xiàn

,站在面前的确实是子柏风,难道刚才是看花眼了?

周星微笑着看着平棋长老,他的胸膛热的厉害,无形的灵力发散出去,四周都笼罩在一种奇特的波动之中,这就是他的道心“欺诈道心”所产生的变异的灵力,这灵气所笼罩的地方,虽然还没完全变成“领域”,却也已经离此不远,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他就会真zhèng

晋级成为“人仙”级别的存zài

,但那也要他有命成长到那个程度才行,说不定还没到“人仙”,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周星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平棋长老却似乎是在和周星一问一答一般说着话,平棋长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周星的“欺诈道心”所营造的特殊幻境之中,而且陷入这种幻境的不只是平棋长老,还有马车上的其他人,他们各自都有不同的表现,却都无法识破周星的“欺诈”。

周星的道心,威力极强,只要运用得当,几乎是无dí

的,而平棋长老哪里见过他这样的道心,在没见到他之前,就先入为主地怀疑是子柏风,而真zhèng

看到周星之后,立kè

被周星所“欺诈”。

周星对平棋长老招了招手,平棋长老就走了过来,虽然略有防备,却没太过在意,他自认为对子柏风有所了解,子柏风应当不会做太过分的事。

周星也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他本以为仅仅凭借道心,不可能让平棋长老乖乖就范,谁想到平棋长老竟然毫无防备就走了过来。

周星闪电一般伸出手,抓住了平棋长老的脉门,平棋长老栗然一惊,想要挣扎,却已经晚了,周星的灵力涌入了他的脉门,封住了他的灵气运转。

刹那间,眼前的景色完全变化,刚才还是子柏风在和他说话,眨眼之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少年,平棋长老大吃一惊,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不是说我是什么妖仙子柏风吗?”周星哈哈一笑,道:“走吧,到了地方我定然会告sù

你我是什么人。”

说着,周星一闪身,拽着平棋长老消失不见。

这时,车内的其他弟子才大吃一惊,追了过来,可哪里还追的及,周星和平棋长老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不好,子柏风把师伯掠走了!”其中一个弟子大叫。

“难怪他敢和师伯打赌,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这个子柏风实在是太奸诈了!”另外一人大怒。

“师兄,现在该怎么办?”两个人把自家师伯弄丢了,不由面面相觑,不知dào

该怎么办。

“现在也只能先回去,找师门长辈来帮忙了。”两个人能有什么办法?他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弟子罢了,就算是追上去,也打不过子柏风啊。

他们匆匆赶回去了宗派之后,把事情向师门长辈一汇报,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整个机巧宗都乱了起来,立kè

就有人说要去找子柏风的麻烦。

倒是还有人比较冷静,正是杂门的平商长老,平棋长老负责建设,而他则是负责商业上的运作,他平素就是心细如发,足智多谋,听到两个人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遍,觉得其中还有蹊跷,连忙道:“你们先说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两个人把当时情况说了一番,平商顿时把眉头皱了起来,道:“你们说一开始看着是另外一个人,并不是子柏风?后来才突然变成了子柏风?”

这中间定然有蹊跷,但是到底是什么蹊跷,却让平商百思不得其解。

这世界上有很多种的幻术,想要骗过这两名弟子并不难,但是平棋何等修为?一般的幻术不可能骗过他。

“无论如何,刚刚约定了赌约,就发生这种事,子柏风也脱不了干系……”平商沉吟了一下,立kè

开始分派任务,直接上去要人,或者逼迫子柏风承认,子柏风绝对会否决,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先调查一下。

无论如何,平商觉得一时半会,平棋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那人也就不是掠走平棋,而是直接杀了他了。

有平商作为主心骨,众人都又稍稍放下心来,有条不紊地去忙碌去了。

“平棋师兄虽然不在,但是赌约肯定还要继xù

,这边也要继xù

赶工,不能拉下。”平商道,“关键时刻,我们不能自乱阵脚。”

来载天府做房地产生意,是他的主意,平棋只是执行者之一,而武运侯也只是恰逢其会,就算不是武运侯,而是其他马运侯牛运侯,他们也一样要和其打好关系,赚取利益。

面仙大会开始在即,应龙宗也是在光明正大敛财,说明有一定的席位是要竞拍的,机巧宗虽然是很会赚钱的宗派,但是和其他的大宗派比起来,财力还是不够雄厚,想要尽可能拿到更多的席位,就必须拥有更雄厚的财力。

对颛而国的那些修士们来说,去参加面仙大会,只是求一个机缘,但是对机巧宗这种规模的宗派来说,每多一个名额,都是多一个实实在在的实惠,这也是大宗派都在努力用各种办法得到更多名额的原因。

和子柏风的赌约,能够得到三个名额,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输。

……

这边鸡飞狗跳的时候,子柏风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颛王把他送到了子府,他也没有休息,连夜就去找子坚商量去了,机巧宗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双方以二十天为期,二十天之后,就要由双方和武运侯来评判到底哪个更强,能得到更多的利益了。

二十天对普通人来说,工期自然是不够的,但是不论是机巧宗还是子柏风,他们都是修士,都有别人所没有的手段,所以二十天的时间,其实已经足够宽裕。

不论是机巧宗还是子柏风都陷入了忙碌之中,忙的不可开交,颛王也派了人来帮忙,不论是调查、寻人还是策划建筑方案,双方都马不停蹄地运转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周星抓到了平棋,一路飞掠,很快就把他带到了城外的一处破旧的院落里,这里也是周星半边半买弄来的,四周都是破旧混乱的房屋,半夜早就寂静如死,只有偶尔几声鼾声从附近的窗户里飘出来。

不过,这也只是房屋的外面看起来如此,周星推开房门,把被封住了灵力运转的平棋长老拽了进去,自己也转身走了进去。

房屋的内里,却又完全不同,竟然是一个宽敞而且灯火通明的大厅,每一处都极具匠心,显然出自大师之手。

周星转身把门关上,对平棋长老道:“抱歉,多有得罪,您可以在这里稍微休息一下,这是我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法宝房屋,只要进了这房屋,除非有我的允许,否则你不可能出去的。”

平棋长老早就已经镇静下来,神色平淡,看着周星,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掠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老头子可不是什么香饽饽。”

“实不相瞒,我对您有一事相求。”周星苦笑道,他话音未落,就感觉全身上下一阵剧痛袭来,道心一片麻木。

这是使用道心的后遗症,不论道心里的力量有没有用光,只要他使用道心的力量,就会让道心产生这种悸动,引起全身的疼痛,而这个过程又长又短,长的好几个时辰,短的就只有几秒钟。

即便是几秒钟的痛苦,也让周星面色变得格外狰狞,他整个人突然垮了下来,从刚才自信而且强势的少年高手,变成了蜷缩在地上的可怜病人。

他猛然弯下腰去,身体却无法掌握平衡,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平棋脉门被封,现在还是不能运功,不过他倒是能动,他想要伸手扶起周星,周星却猛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平指长老……请……帮帮我……”

平棋长老张口结舌目瞪口呆:“你叫我什么?”

但是没人回答他,周星已经昏了过去。

平棋长老挣扎了一下,周星虽然昏迷了,手掌却依然死死抓着他的脚踝,死活不放开。

平棋长老皱起眉头,伸手按住了周星的脉门,感受着他的脉搏,片刻之后,他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奇怪……怎么会如此?”

他现在修为被封,只能依靠简单的望闻问切去诊断周星的症状,而这一切反馈回来,却是让他震惊不已,怎么这世界上,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过了大概一刻钟,周星才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继xù

大叫:“平指长老,求您帮帮我!”

“我刚才就想说,小伙子,你打算找人帮你治病?”平棋长老苦笑道:“小伙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平指长老,我是平棋长老,你认错人了。”

“什么?”周星猛然坐起,瞪大眼睛看着平棋长老。

平棋长老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道:“我是平棋,匠门平棋,并不是丹门平指,丹门平指是我的师兄。”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到你给一名修士治病,他练功岔了气,你药到病除……”

“只是简单的医术而已。”平棋长老道,“我们机巧宗虽然分丹匠奇杂四门,但其中也有共通之处,一些医术上的小手段,我还是会的。”

“怎么这样?”周星张口结舌,他没想到会搞这样一个乌龙。

“那平指长老在哪里?”周星问道。

“平指师兄到上京去访友去了,并没有来载天府,他大概会在几个月后直接到应龙宗参加面仙大会。”平棋苦笑道,“小伙子,现在你知dào

认错人了,该放我走了吧。”

“不行……”周星却是不肯罢休,他道:“我不相信你是平棋,你一定是在骗我……除非你治好我,否则我绝对不会放你出去。”

对周星的固执,又或者说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肯放手的表现,平棋也很无奈,他现在修为被封,完全不是周星的对手,只能道:“既然如此,小伙子,把你的病情说一说吧,我的医术虽然没有我师兄那般高明,可也算是有些造诣,你放心,医者父母心,若是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你的。”

周星瞪着平棋,道:“你必须发誓,不把你今天听到的事情说出去。”

“好吧,我发誓……”平棋长老耸耸肩,“我现在修为被封,没办法发道心之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周星已经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把自己的遭遇和苦恼说了一遍,平棋长老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说……有人在你的胸膛里放了一颗道心?”片刻之后,平棋长老忍不住哈哈大笑:“你这是在寻我开心吧,我活了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道心能够放到别人胸膛里去的,你确定自己不是在说胡话?”

周星苦笑,却也有些失望。

这些年来,他也找了许多的人,但是每一个人都像平棋长老的态度一般,对他所说的话,完全无法相信。

正所谓久病成良医,周星病了这么多年了,对道心的了解,也已经很深入,他也知dào

,他所说的一切,确实非常无稽,但这是事实,如果不是事实的话,他胸膛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他曾以为若是丹王平指的话,定然能够有不同的见解。

现在却是完全失望了。

第403章 :一颗水晶碧玉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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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棋长老失踪,对机巧宗的影响非常大。

每个宗派都有其行事风格,就像是印记一般,影响了每一个宗派中的人。

若是应龙宗,怕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管他是不是子柏风,先打上门去要人再说。

不过机巧宗这个宗派里,更多的却是思维缜密的技术宅,盘桓利弊的商人,他们第一个反应,不是直接找子柏风要人,而是下意识地去想办法调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连夜,就有人到了子府之外监控,并把监控到的情况汇报给平商长老。

“子柏风昨晚回家之后,一直在后院,子府灯火彻夜未息,没有见到平棋师伯的影子。”

平商长老指示:“继xù

监视。”

而后,到了白天,又汇报:“子柏风的父亲子坚前往了人力市场,或许是打算雇佣工人。”

平商长老指示:“把合用的人都雇光,提高价格签长期合同,别给他们机会。”

和他们的收益比起来,普通工人的工资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加上十倍的工资也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要把这些人绑住,不能够让他们到子柏风的手下去干活。

于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子坚一脸疲惫的回来了,身边却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跟着回来。

“市场上一个合用的人都没有了,都是些歪瓜裂枣的,做的东西还不如小石头做的好……”子坚对子柏风道。

“这个机巧宗,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子柏风道,“不过还好,我还有备用方案……老爹,没办法的话,就用那个吧。”

子坚点了点头,子柏风所说的那个,其实他一直随身带着呢,不过这里是载天府,子坚一直没有拿出来,免得太碍眼,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

子坚走出了房间,打开了自己的工具箱,把工具箱向外一丢。

和子柏风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却不只是斧锯刨凿四个小妖成妖了,子柏风他们身边的东西,其实大多都已经成妖了,不过这些本体为非生物的妖类受制于本性,大多数情况下,更喜欢保持原来的形态。

譬如青石叔,譬如金剑妖、束月等,就喜欢一直以本体的形式存zài

着,极少化成人形。

而子坚,也有这么一群小妖在身边。

子坚丢出去的工具箱,在空中一个翻转,射出了四道白光,斧锯刨凿四个身穿银光闪闪的衣服的小童就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

然后又是一阵叮叮当当,却是几十上百道金色光芒射出,落在地上,化作了一个个豆丁大小的小人。

子坚的手艺惊人,他不用尺子,不用墨线,也能把家具做的规整无比,各类工具在他的手中,已经化繁为简,基本上只有斧锯刨凿四个不同用处的工具在。

但还有一样东西,他是必须要用到的,那就是钉子。

除了钉子,还有螺丝——事实上,这个世界的螺丝是子柏风发明的,之前因为受限于铸造工艺,精确的螺丝根本就没办法铸造出来,后来刀刘村的技术突飞猛进之后,才有了一批铸造合格的螺丝,但是价格非常昂贵,堪称和黄金等价,老爹实在是不舍得用,这么一包螺丝,老爹也放在了自己的工具箱里,没想到久而久之,也成妖了。

这些钉子和螺丝,化作了一个个不到一米高的小人,有的直发有的卷发,看起来就像是一群吃得太好的小胖子。

这些小人出现之后,子坚的那工具箱在地上滚了一滚,也化作了一个身高四尺,腰围也是四尺,横着差点比站着宽的四四方方的矮胖子。

子坚的工具箱也早就已经成妖了,而那些螺丝钉子妖严格来说,也是它的附属妖类,和它的关系近似于金剑妖之于青石叔。

斧锯刨凿、箱子加上一群更矮小的螺丝钉子妖,便是现在子坚手边的所有人手了。

子柏风唤来了鸟鼠观的那些外门弟子们,给他们分配了任务,每个人配合一个钉子妖,全部到街上去采购材料去,而子柏风自己,则和子坚一起前往他们所得到的地块去实jì

勘察。

机巧宗监视者汇报:“子府突然出来了一群矮胖子,和鸟鼠观的弟子一起到各处买材料去了。”

平商长老立kè

指示:“立kè

和各大材料供应商联系,抬价购买,让他们买不到材料!”

不过这次,子柏风也在不惜一切砸钱,两边互相抬价,却是肥了载天府的供应商,一时间,整个载天府物价飞涨,连带着生活水平也搞了好几分。

这是后话。

且说子柏风和子坚等人来到了从武运侯那里得到的地块处。

这处地块是子柏风最早看中的几块地块之一,距离子府并不远,直线距离顶多两三公里。

看着这块几乎是突然从繁华城市变成了空场的地块,子柏风微微摇头,这载天府压根就没有什么规划,若是有规划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地块都没有利用起来?

不过也正因为载天府的利用率不高,这才肥了子柏风啊。

子柏风一踏入那块空场,就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这是踏入一块全新的,已经成为他的领地的感受,似乎整个土地,都在呼吸,在呐喊,在为他欢呼。

但同样的,子柏风也能感受到这片地之下所传来的虚弱、无力,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死气。

因为四周没有人类活动,没有建筑,甚至连草木都很少,所以这里算是整个载天府的灵气最稀薄之处。

子柏风也大略知dào

了为什么这地方没有人活动,因为这里恰好是载天府三个大型的聚灵阵外围交汇之地,这里就像是一个灵气真空井,灵气已经完全被抽空了,留在这里的就只是死气了。

就算是曾经有人在这里定居,也会因为受不了死气的浸染生病或者离开。

这也是平棋长老答yīng

把这块地给他,并且愿意和他打赌的原因,盖因为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想要改造的成本实在是太高。

但是,这只是相对来说。

子柏风既然敢接下这里,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子柏风的养妖诀既然进阶到了第六阶若织网,有了编制法则的能力,但同样的,子柏风的法则并不完善,在第六阶不断向第七阶进阶的路上,子柏风的法则也在不断完善。

现在子柏风对自己的法则,也是在进行摸索,他发xiàn

这法则也有着限制,并不是万能的。

譬如子柏风的卡片,理论上来说,应该是所有曾经都被他变成了妖怪的都应当留下一个镜像卡片。

但事实上,并非是所有的妖怪都留下来,子柏风现在还没有发xiàn

其规律,但是他所拥有的卡片,必定是对他来说非常重yào

的生物、工具或者同伴。

目前,子柏风的卡片分为了技能卡、随从卡、武器卡三种,技能卡就是万剑雨,天火坠日箭这类;随从卡又分为镜像卡和生物卡,镜像卡就是小狐狸的镜像,而生物卡就是被网捕捉来的各种生物;武器卡就是束月和金剑这种武器。

而这几天,子柏风在洗牌时,又洗出来了另外一种卡片,这种卡片子柏风称之为:资源卡。

这种卡牌没有攻防,一旦使用了就会产生固定的“资源”给子柏风。

譬如这张卡片:丹木神树的恩赐。

丹木神树的恩赐,速度50,每日产生五十单位灵气,五十单位木火双属性玉石。

这张卡片,子柏风从来没有机会用过,子柏风还是在某一日洗牌的时候,发xiàn

有一张卡牌生长的特别慢,都半天了也没长出半片叶子,才意识到这张卡牌的不同。

子柏风发xiàn

,自己的卡牌是一种高度概念化的存zài

,它并不仅仅是对现实的简单复制与模拟,其中很多存zài

,都被拆分成了不同的卡片。

譬如青石叔,他留下了一个镜像卡,可以每秒召唤一个拥有一点攻击力的金剑妖,还可以化身流星,使用“天火坠日箭”。

而同时,他还产生了“万剑雨”和“天火坠日箭”两个技能卡。

子柏风同时也在怀疑,青石叔是不是也会产生资源卡,每日给他贡献灵气、玉石什么的。

迄今为止,子柏风还没看到,也只能期待一下了。

相比其他的卡片,资源卡刷出来的几率非常低,子柏风洗了无数次,也没有洗出来另外一张资源卡,所以这张“丹木神树的恩赐”子柏风就一直留在那里,没有舍得用。

现在,却是用的时候了。

子柏风移步走到了那片贫瘠土地的中心,伸出手去,轻轻从眉心摘下了那片叶片形状的卡片。

然后,他向外一甩手,“丹木神树的恩赐”飞了出去,化作了一道流光地面。

“轰”一声响,大地似乎都为之震动,一道炫目的光芒亮起,一个透明的,宛若水晶雕刻,却又比水晶更晶莹剔透的虚影从地面上拔地而起,从幼苗,到参天大树,眨眼之间,水晶的树干就笼罩了整个空场。

一道道灵气缓缓逸散开来,滋养着四周的土地,此时已经是盛夏了,地上的草木却好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由黄病,变得碧绿而生机勃勃起来。

子柏风吸了一口气,空气里似乎也有着丹木神树那特有的温暖而清香的味道。

子柏风抬头看着那虚影,阳光透过虚影照射下来,投射在地上一个淡淡的影子,一道道绚丽的光彩在虚影内部流动,那是丹木神树体内的脉管,输送着不知dào

是养料还是灵气的什么东西。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树枝都是那么精致,就像完全是真的一般,但是它们都是透明的,别有一番韵味。

子柏风还好,跟在他身边的子坚已经完全呆住了,张大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一只透明的毛毛虫垂下丝线,差点落在他口中,他才反应过来,慌忙后退。

“丹木神树的恩赐”并没有真zhèng

的丹木神树大,这整块土地,都容不下丹木神树的树干,它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丹木神树,而丹木神树有的东西,不论是树上的鸟巢,还是虫子,都一一映照了出来。

子柏风突然觉得,或许它只是一条联通丹木神树的通道,又或者只是丹木神树的一个真实的虚影——它归根结底,还是一个镜像。

子柏风突然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顶自己的脚,他蹲下身去,就看到了地面上正在长出一根火红和青色混杂的水晶,那就是卡牌的说明之上所说的玉石了。

随着子柏风的养妖诀不断提升,由第六阶若织网的初级向更高的层次迈进,他的卡牌也越来越完善,会自己附带说明,再不像最早的时候,需yào

子柏风自己去猜测了。

子柏风很期待,若是到了第七阶孕性灵,那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想想,就让人万分期待啊。

地面上,一根根木火双属性玉石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出来,而灵气更是迅速逸散出去,如同不断涌出的泉水,淹没了四周的土地,直到这片土地的边缘,这才停住。

子柏风的养妖诀所产生的灵气,完全被他所控zhì

,被限制在这片区域之中,不论是四周的聚灵阵,还是其他什么,都别想从他的领地上,把这些灵气吸走。

“我要修改一下设计,在这里设计一个巨大的花坛,或者是喷泉。”子坚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那粗大的水晶树,手却穿过了虚影,摸到了空处,他叹了一口气,道。

子柏风抬起头,看着阳光下绚丽的水晶树,幻想着如果这里有了巨大的喷泉,水珠在水晶树的虚影里喷射,飞溅,化作一道道彩虹,不由痴了。

许久之后,两个人才反应过来,围着水晶树开始实地勘探,子坚和子柏风对这种工程都不算是陌生,他们造了好多城镇了,甚至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子坚点头道:“我们之前的图纸,基本上不用修改,等材料采购来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等到子柏风他们把这里完全勘测完,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了,这片土地已经和最初完全变了样子,变得生机勃勃起来,吸一口气,虽然距离蒙城还很遥远,但是却已经和最初不可同日而语,基本上达到了武运侯府的水平。

这个五十单位的灵气,不知dào

如何计算,但是不到半天时间,就有如此神效,让子柏风对此更加期待。

这边子柏风等人正在勘探,那边负责监控他们的人,也在拼命向机巧宗发讯息,汇报这边的动向。

“子柏风和子坚到了他们的地块,子柏风做了什么,地块里突然多了一棵树。”

“那棵树长大了,看起来像是装饰的障眼法。”

“奇怪,那块地的植物开始长起来了,是否入内探查一下?”

平商长老接到这个讯息的时候,皱眉沉思了一会儿。

一颗水晶树什么的,其实并没什么稀奇的,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办到,不过是障眼法而已,又或者只是一种什么特殊的喜好,并无意义。

但是地面上的植物开始生长,所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同了,那代表灵气变得充裕了。

“那水晶树或许是什么可以储存灵气的法宝,寻机查探一番。”平商长老道,这世间法宝万万千,虽然威力大的法宝绝大多数都已经随着仙人们离去而消失,可省下的法宝里,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存zài

,其中有能够储存和产生灵气的,也并不奇怪,像传说中的镇元宝珠,就是一种内部储存着极其庞大数量灵气的存zài



子柏风他们到了日头偏西时,才离开了这地块,等到子柏风等人一走,那负责监视子柏风等人的机巧宗弟子立kè

悄悄进入了地块之中。

此时的地块灵气还没有浓郁到子柏风完全掌控天地的地步,子柏风也不能控zhì

是否让机巧宗弟子感受到灵气,所以他一进去,就感受到了浓郁的灵气浸染全身。

这种浓厚灵气,他到了载天府之后,就再没感受过了。

机巧宗弟子站在那里呆呆愣愣的,不知dào

说什么好,仅仅是这种手段,就已经超过了他们机巧宗。

“来了个小老鼠。”子柏风对子坚说道,子坚有些疑惑:“什么?”

子柏风笑着解释了一下,子坚点头,道:“不用管他。”

其实他们也派了人探查机巧宗的进度和各种活动,明争暗斗早就已经开始。

“子柏风地块的灵气,完全被束缚在一块土地之中,几乎不向外散失,水晶树疑为某种高深的阵法,可以聚集和束缚灵气,效果极好。”这位机巧宗弟子发出讯息。

这消息终于让平商长老坐不住了,几分钟之后,他就已经亲自赶到了这里。

只是第一眼看到那水晶树,平商长老就知dào

自己之前的猜测,都是无稽之谈,这水晶树绝非是什么法宝,更像是阵法纠结灵气所产生的效果。

不同的阵法,会有不同的外观,甚至一些庞大的复杂的阵法,可以形成有自己的智力的“活”的阵法。

之前曾经出现过的丹木宗的阵法就是这种。

“这个子柏风,到底做了什么?”平商长老立kè

上前查看,却是什么也看不出,他虽然是杂门的长老,但是对阵法也有一定的造诣,此时竟然看不出这里是怎么运转的。

“莫非,这位妖仙子柏风,真的已经到了可以言出法随,凭空造物的程度?”他内心震惊。

第404章 :一叶障目术法道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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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出法随,已经不是一般的人仙所能做到的了,能够做到这点的人,早就已经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定然早就已经飞升仙界了。

人世间,有无数种道理与规则,人老了会死是一种规则,人肚子饿了要吃饭也是一种规则。

平商精于杂学,在修行一道上并不算强,他距离人仙还有一段很远的距离,但是他曾经见到过的人仙,却多不胜数。

世间有五仙之说,鬼仙、人仙、地仙、天仙、大罗真仙。

其中鬼仙最为特异,乃是死去的精灵未灭,成为鬼仙,这是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经典有云:“人仙者,五仙之下二也。修真之士,不悟大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八邪之疫不能为害,多安少病,乃曰人仙。”

这里面说的清清楚楚,人仙,就是在大道之中得到了一法,法中得到一点雕虫小技的术,而掌握了这一点点的术,就是人仙。

法与术,或许看起来低端末微,但事实上,这里的法与术,与平日里使用的“法术”,却又有不同。

这里的术,是一个大规则里一个分支中更小的分支。

所以,道又分了三个阶层:大道,法道,术道,换言之,就是大科目,小分类,小分支而已。

整个世界是运行在一个规则树上的,中国的哲学里认为世界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现代科学则在追求一个“大统一理论”,将强相互作用和弱相互作用统一起来,最终找到一个可以解释整个宇宙中一切的唯一理论。

不论这棵树是正着的还是反着的,又或者,这个世界就像是一棵树,上面是枝杈,下面是树根,当找到了那个唯一的理论之后,却又会无尽地发散出去。又或者,子柏风之前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就是这颗规则树上的树根与树枝——或者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仅仅是不同的树枝的区别。

但无论如何,所谓修道,所谓求长生,不过是在这颗无尽伟大的规则之树面前,虔诚地取下一片叶子,便以为自己得到了整个世界。

一叶障目而已。

人仙所能掌握的,就只是这样一片小小的树叶,譬如周星,他的道心全盛时,就能够掌控一个小小的术,当别人先入为主时,就会被他的幻象所迷惑,不管是谁,都不能免俗,除非可以在术道之上,比他有更高的成就。

但是想要言出法随,至少要达到“法道”的程度,正所谓言出法随,就是如此。

这个时候,已经掌握了一完整的法则了。

平商长老在那里浮想联翩,却慢慢觉得,或许子柏风真的有其妖孽之处?即便不是言出法随,却也定然强悍万分,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让平棋长老毫无反抗地被掠走?

人总是更容易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之前平商不觉得子柏风会是掠走平棋的人,但是此时,他却又觉得,或许子柏风真的就是掠走平棋的人。

这中间微妙的变化,如何言述都只会让人觉得荒诞,但是身在其中的平商长老,却觉得这种想法理所当然,他站在水晶碧玉一般的树下,抬头看着那大树,皱起了眉头。

子柏风并不知dào

平商长老的想法改变,他只是和子坚来回忙碌着,马不停蹄。

平商长老回去之后,却是越想越觉得自己现在的判断才是正确的,他叫来了自己的徒弟井信,这井信,就是经常跟在平棋长老身边的一人,也是目睹了周薪抓走了平棋的一人,他询问了一番当时的具体情况,皱眉沉思了片刻,对井信道:“既然如此,你就去见见子柏风。”

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平商生性谨慎,宁愿循序渐进,也不愿意直接就产生冲突,所以让自己的弟子先去,做个缓冲。

平商的弟子井信虽然是他的弟子,性格上却不是太讨他喜欢,在师门长辈之中,井信反而和平棋的关系更近一些。

听到平商允许自己去找子柏风要人,井信顿时面上一喜:“真的?”

他早就想要去找子柏风要人了,不论子柏风在哪里,他都是最担心平棋的安危的人。

……

水晶树下,子柏风和子坚父子俩都在忙碌着,一辆辆马车从远处驶来,拉来了一车的物料,然后众多修士就上前卸下,把建筑材料搬到子柏风指定的地方。

这些修士们虽然不怎么擅长木匠的工作,但是干些粗活之类却没问题,此时他们也一个个换上短打装扮,挖坑夯地,忙的不亦乐乎。

子坚到底还是雇佣来了一部分人,再加上他的那些螺丝工匠,忙着对各种材料进行预处理,把这片空地,化身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二黑指挥着几个修士把地面上挖出了深深的沟渠,一转头,看到郭大力正蹲在地上,把一块木料利落地分割开来,刨光。

“干得不错啊。”二黑夸奖了一句。

“在老家经常干。”郭大力抹了一把汗,连忙叫住旁边的郭小鱼:“那样不行,会伤了手……歇歇吧,我来。”

“哥,我不累。”郭小鱼抹一把汗,“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哥!”

郭大力就笑了笑。

最初的心理落差之后,郭大力和郭小鱼这兄弟俩的感情并没有受影响,他们没有忘记,他们已经是整个村子最后的希望,村子里的人和小狐狸,都等着他们去救。

“去,一边玩去!”燕老五把一把大锤从小石头手中夺过来,然后又扯过一旁撅着屁股正在帮忙的燕小磊,“去边上看着,这里不用你们干活。”

“小盘都在帮忙!”小石头不服气。

燕小磊虽然不说话,可也一样的表情。

“去吧,帮忙去送送水什么的。”燕老五伸出大脑袋摸了摸这俩小家伙的脑袋,这也是他们燕家最有出息的后人了,他老人家不回护,谁来回护?

小石头梗着脑袋,不高兴地走了。

燕小磊却是跑过去,转脸捧着水给燕老五送了过来,乐得燕老五哈哈大笑。

“这个地方继xù

向前挖三米。”子柏风正指挥着几只金剑妖挖地。

“哥!”小盘突然叫了起来,子柏风猛然转过头去,就看到小盘扶着子坚,正慢慢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子柏风连忙奔了过去,就看到子坚面色煞白,一只手捧着胸口,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老爹说他心绞痛……”小盘道,“刚才就痛的说不出话来。”

“没……没事……扶我坐会……”子坚坐在大石上,身体拼命蜷缩起来。

“爹,爹……”子柏风吓坏了,恍惚之中,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爹把好东西给自己吃了,自己却只吃了一些发霉的东西,那一场大病,子坚差点死了。

不论子柏风再强dà

,他的领地再广阔,他的内心,最重yào

的人依然是子坚。

“怎么回事?”这时候子柏风乱了方寸,非间子却飞奔了过来,伸手抓住了子坚的脉门,一股柔和的力量输入了进去,却被一股无形却强dà

的力量顶开了。

“这……这是……”非间子大惊,“柏风,你看看子叔的胸口!”

“看?怎么看?”

子柏风心中乱糟糟的,一时间什么也想不出来,非间子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冷静点!”

子柏风终于略微冷静下来,他的灵力视野之中,子坚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释fàng

出庞大而性质奇特的灵气。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子柏风问道。

“子叔,你这样多久了?”非间子问道。

“有两三个月了……不过这次格外厉害……”子坚咬着牙道,看得出,他的疼痛在慢慢缓解,或者他适应了这种疼痛,变得不那么痛苦起来。

“呼吸放平缓,尽量减少活动,别激动……”这种时候,一个人的底蕴就表现出来了,非间子毕竟在山上修liàn

了三十多年,所涉的杂学比之子柏风却要多得多,这些却并不是子柏风这种只看各种典籍的人所能了解的。

许久之后,子坚猛然长出一口气,面色渐渐变得不那么苍白了,似乎是疼痛终于缓解。

就在此时,有人来报:“宗主,机巧宗派人来了,说有要事询问。”

这里连个遮挡休息的地方也没有,子柏风想要说不见,井信却已经来了。

“……我师伯是不是被你抓走的……”井信说了什么,子柏风压根就没在意听,只是听到了这么一句,立kè

就否认。

“我亲眼看到你抓走了我师伯,刚刚约定了赌约,我师伯就失踪了,你说,如果不是你,那又是什么人?”井信怒喝道。

“滚开,我现在没时间理你!我管你去死!”子柏风不耐烦地挥手:“滚,或者死!”

井信终于看出了子柏风的表情不对,他目光扫了一下,就看到了子坚坐在大石上,靠在子吴氏的身上,双手捧心,面色煞白。

“还以为妖仙子柏风有多了不起,原来你什么都不知dào

。”井信冷笑道:“把我师伯交出来,说不定能救你父亲一命……”

“你说什么?”听到井信这么说,子柏风身边的空气,似乎瞬间就凝固了,他一把抓住了井信的领子,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井信在子柏风的手中,宛若小孩子一般,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快说清楚,否则我杀了你!”

第405章 :一旦碎心是死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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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柏风真想杀人,现在别说是杀一个井信,就算是把整个机巧宗全杀了,他也干得出来。

井信真的被子柏风的杀气吓住了,整个人都僵了,一动也动不了。

“说!”子柏风怒吼,“我爹到底怎么回事!”

“是……平棋师伯……平棋师伯看出来子坚他道心已经膨胀到了极限……他想要收子坚为徒,不过子坚拒绝了……”

“什么叫做道心膨胀!”子柏风怒吼,“快说,说!”

现在的子柏风,比一只疯狗还要狼狈。

“柏风,你放开他吧……”非间子苦笑,“这种事情,其实我也经lì

过……”

道心破碎,道心膨胀,都是一般的痛苦,到了极点,都会导致道心毁灭。

非间子握住了子坚的手,输送进去了一道柔和的灵气,帮他疏通身上的经脉,让那从道心中释fàng

出来的庞大灵气,有一个可以暂时缓冲的地方,不至于立kè

就爆掉。

“道心膨胀,就是道心不受控zhì

地发展,超出控zhì

,最终会……”非间子顿住没说,他看着子坚,道:“当初我道心破碎时,也是如此,差一点就会死掉,好在我还是撑过来了,重新凝聚了道心。”

非间子的道心和别人的都有所不同,他所拥有的是一颗破碎的道心,打碎了,又重新生长起来,这种破而后立,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对很多人来说,道心破碎,就意味着身死道消。

每个人都有一颗心,每个修士都有一颗道心,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的道心,都是凝聚成功了的。

道心是每一个修道者的发动机,但同时它又是如此精致易碎的存zài



仙路漫漫,上下求索。

在这个过程中,稍有不慎,都会导致道心破碎。

走火入魔会,练错功法会,悟性跟不上也会。

这一切,其实别人都做不了什么。

一切都要靠自己,每走一步,都要如履薄冰。

有时候,非间子格外羡慕子柏风,他似乎根本就不需yào

修liàn

,就可以轻易越过一道道障碍,达到别人永远也达不到的程度。

但是,这个世界上,如此幸运的,也就只有子柏风一人而已。

其他人,不论和子柏风的关系再亲密,也脱离不了这天地的法则。

“你刚才说,平棋长老被人掠走了?平棋长老能够救我父亲?”子柏风问井信。

“是……是的,师伯就是这么说的……”井信道,“他说,子坚是道心超出了自身的控zhì

,这种时候,需yào

有适合的功法修liàn

,收拢和控zhì

住道心。他还说,子坚的道心是百灵之心,最适合修liàn

我们机巧宗匠门的七巧功,绝对会有事半功倍之效,不过子坚拒绝了。”

“爹……你……”子柏风不知dào

说什么好,他当然知dào

子坚为什么会拒绝,因为他们和机巧宗是站在不同的力场上的。

但是,那又怎么样?什么利益能比得上老爹的性命?而这个世界上,竟然能竞争,那就能合zuò

,就算是和机巧宗合zuò

,那又能怎么样?

爹啊,难道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dào

什么最重yào

吗?

这天下,这世界,再广阔又能怎么样?若是没有了可以陪你一起去发xiàn

,去探索的人,又有什么意义?

子柏风心中,家人永远是摆在第一位的,其他的一切,都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子,已经习惯了把对方看的比自己重,那么多年了,两个人内心最深的记忆,却还是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

子柏风放下了井信,问道:“平棋长老到底去什么地方了?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一点细节也不能漏掉!”

井信真的是被吓坏了,而且看情况,似乎子柏风真的没有见到平棋,如若不然,这个子柏风就太可怕了,竟然可以置自己父亲入危险而不顾。

就算是如此,看着现在冷静下来的子柏风,他也觉得这个少年真可怕。

不愧是被称为妖仙的人物。

他当然不知dào

,此时的子柏风,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子坚被非间子挟持的那次,中毒的那次,还有他自己被抓走,被毒蛛王注入毒素时,他都是如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

他所经lì

的一切,是井信所不敢想象的。

如果他不能冷静下来,怕是早就死了好多次了。

“你说一开始你看到的是另外一个人?”子柏风皱起眉头,“你记得那个人是什么样子吗?”

“是……很年轻,有点胡茬,面色不是特别好……”井信努力回忆着,想要用语言形容出来。

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被带到沟里,陷入了周星的幻境里了,一时半会,怎么能说得清楚?

“拿纸来。”子柏风伸手出去,旁边燕小磊立kè

把自己的纸笔递了过来。

子柏风刷刷刷在纸上画了几笔,问井信道:“很年轻,脸型是什么样的?这样、这样、还是这样?鼻子呢?”

随着井信的描述,子柏风的手妙笔生花,渐渐涂出来了一副非常近似的画像。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井信揉了揉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子柏风。

他当然不知dào

,子柏风这是借鉴了前世刑侦常用的人像师技巧。

“这个人……我见过!”燕老五突然叫了起来,“是他,没错,就是这个混蛋骗了我的银子!周星!是他,周星!”

“周星?”子柏风手中的笔啪一声化成了碎粉。

“啊,我的笔!”燕小磊瞪着两只眼睛,快要哭出来了,这笔还是子柏风送给他的,他很珍惜。

“抱歉,我……抱歉……”子柏风连忙道歉,燕小磊就是瘪了瘪嘴,挥舞着拳头,道:“先生,去抓住他,抓他!”

“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子柏风深吸一口气,咽了口吐沫。

虽然他心中万分激动,但是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一把抓住了井信,“周星是在什么地方把你师伯掠走的?带我去看看!”

“走。”柱子叔把手头的活丢了,背上了自己的弓箭,走了过来,郭大力一看,也连忙跟上。

两个小童从后面狂奔过来,化成了一黑一白两只小狗,在柱子的脚边转悠。

子柏风一家子经常来回奔波,大山小山却是柱子叔帮忙照顾的多些。

“这画像……能不能给我一份?我带回师门去。”井信弱弱道,他要回去发动师门的力量,寻找平棋长老。

“爹,您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把平棋长老找回来的。”子柏风对子坚道,子坚摇了摇头,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子柏风等人急匆匆去了,非间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巡查簿,刷刷刷写了几笔。

万一子柏风找不到平棋长老怎么办?或者平棋长老已经遇害了怎么办?必须做好两手准bèi



非间子此时能想到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他现在的师父先生,不过先生远在几十万里之外,也不可能赶过来。

另外一个就是他现在的上司高仙人了,高仙人见多识广,或许能够找到什么办法。

不过高仙人现在不知dào

在哪里,也不知能不能赶过来。

“跟随船只来的,有颛而国的御医,我去求颛王。”何大人也在现场指挥,此时他也挺身而出,匆匆去了。

这种时候若是不出力,日后子柏风怪罪起来,他们可吃不了兜着走了。再则,他也希望能够为子柏风出份力。

不多时,御医就赶到了,颛王甚至带着众多大臣一起赶过来,御医诊断一番,得出的结论,却是也和非间子相同。

“真是天妒良才。”颛王苦笑道,就算是他,现在都没能做到道心完全凝聚,而听闻子坚的道心竟然已经显现出了特殊的一面,被称为百灵之心,不由感叹。

从年龄上来说,子坚不过是三十多岁,这也堪称是天才了。

……

平棋长老被劫走的地方,本就是繁华的街道,连续的人来人往,早就让气味变得混杂,大山小山绕着四周嗅了一圈又一圈,也没找到可疑的味道。

“若是细腿在就好了。”柱子叹了一口气,却又摇了摇头,住口不说。

郭大力看了一眼柱子,心中疑惑,这个细腿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柱子叔每次提到她都唉声叹气?莫非是师娘?

听名字可不像。

柱子把心中涌起的难言情绪压下,继xù

查看着地上的蛛丝马迹。

在下燕村,柱子是首屈一指的猎手,在九燕乡,柱子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捕快,单说刑侦方面的经验并不弱,不过这次对手是一个能够掠走人榜高手的存zài

,想要发xiàn

蛛丝马迹,又谈何容易。

子柏风也在来回走动着,他的灵力视野的敏感度放到最大,仔细看着四周的一切。

“从这里,到这里……”他在井信所说的马车停下的位置和被掠走的位置徘徊着,渐渐地,他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灵气。

那灵气就像是笼罩在空间中的一层极其淡的紫色薄沙,若隐若现,几乎难以发xiàn



“似乎……有一种特殊的灵气。”子柏风不敢确定,他眯起眼睛,来回走着,探查着边界,等找到边界之后,他又开始寻找那灵气的痕迹。

“似乎……到这边去了……”

第406章 :一向英才遭天妒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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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星坐在椅子上,平棋伸手把脉,却是又摇摇头,道:“不行,这个办法恐怕不可行……”

平棋长老是一个技术型的修士,他和别的修士最大的差别就是他追求的是解决不可能解决的问题,而非是提升自身的实力。

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的科学家,而不是格斗家或者是思想家。

即便他所擅长的不是医学,但是面对这样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难题,他也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他竭尽所能地回忆自己的医术学习过程中所积累的一切经验与知识,想要把这些知识串起来,形成一个可以解决问题的理论。

当然,这并不那么容易。

周星沉默而期待着,说实话,他对平棋有一种莫名的信任,这种信任来源于平棋的态度,之前他所见过的那些人,或许在医术的造诣上比之平棋要高,但是他们却没有平棋的态度,那种不论摆在眼前的是什么,都要去解决的态度。

突然,周星神色一动,看向了门口的那只风铃。

窗户没有开,房间内也没有风,风铃却响了。

“看来你有客人。”平棋看了眼那风铃,道。

这风铃的作用,其实是预警。

这种法宝所化的房屋,其阵法自成体系,能够为修士提供一切生活、修liàn

所需,如果一个修士携带者这样一个法宝房屋前往凶险之地,他修liàn

之时,敏锐性降低,这个时候,房屋就可以提前对进入警戒线的生物做出预警,让他早做准bèi



而预警的级别,也可以做出设定,普通人通常不会激活这种预警机制。

很明显,周星来客人了,而且不是好打发的客人。

周星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反手把门掩上,听到咔嚓一声锁上,这才放心。

抬头看去,一个人正站在院子里,站的如同一把利剑,出鞘的利剑。

“周星?”那人问道。

“我是,你是谁?”周星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论到哪里,都是以周星这个名字示人,这是他的习惯,但同时也是因为他的道心,他必须让别人知dào

是谁骗了他们,这才能够让他的道心满yì



周星对这个流程并不陌生,被他骗了的人,或许会找到他,让他付出代价,或者别的什么。

但不论是什么,周星都没有时间去满足,他如果心情好了,或许会耗费点时间,再去骗他一骗,给自己的道心积累点能量,如果心情不好,则会直接打发了,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体味道心所带来的痛苦。

“血杀楼,詹顺。”

“血杀楼……好直白的名字。”

“做我们这一行,就要简单直白。”

“詹顺这个名字,却不太像杀手。”周星笑了。

詹顺没有回答,他上下打量着周星。

“南天一星,果然名不虚传。”詹顺看着周星,“你并不好找。”

他顿了顿,看着周星:“我的雇主九个月前向我们血杀楼买你脑袋,一年为期。”

“我的脑袋值多少?”周星笑了笑。

“不太多。”詹顺道,“所以,我有点亏了,九个月的时间,你在我杀的人里面可以排到第二。”

“或许我不会进入排名。”周星又笑,他其实见过很多杀手,但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血杀楼的杀手,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话多的杀手。

“你似乎应该刚才就闯进去杀了我,而不是现在在这里和我说话。”

“我是杀手,不是刺客。”詹顺道,“你或许不太理解,但是我有一个规矩,我喜欢让死在我手下的每个人,都死的明明白白……顺便看看他们临死前的挣扎,他们为了翻盘所做的一切挣扎,都让我欲罢不能。”

两个人在对话,却都已经提高了警惕,周星甚至感受到了四周弥漫的丝丝杀气,詹顺和他说话,自然不是无聊,或者给他机会,又或者是像他自己所说的,看他挣扎。

他只是在布局,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正如同周星道心的特殊要求。

“我从上京开始一路跟踪你,寻找你的踪迹,从上京到了南荒,然后又从南荒到了机巧宗,你在机巧宗附近住了两个月,再然后,我找到了这里。”他顿了一顿,“十天前。”

“你在这里做了不少事,我猜你的爱好很特殊。”詹顺眯起了眼睛,看着周星,“你在这里到处留下了很多踪迹,但是因为整个城市都是你的踪迹,反而让你变得更难找,我用了三天的时间,锁定了你的三个行动中心,然后又在这里找到了你。”

“你的效率可有点慢,做杀手这行,定然会很辛苦。”周星惋惜地摇摇头,一副很可惜的样子。

“如果是别人,或许真的会让你逃了去,但是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能用九个月追踪你,就绝对不会让你逃走。”詹顺瞪大眼睛,看着周星:“现在你应当知dào

,你是逃不出我的追踪的,安心受死吧。”

“不,我能逃得掉。”周星笑了,如果他的道心教会了他什么,除了如何忍受和适应痛苦之外,就是有些时候,语言是很强dà

的力量,你不能轻易顺着别人说,一旦你落入了别人的语言陷阱,说不定你的小命也不保了。

周星自己就是这样的力量,所以他不会轻易让别人套住自己。

詹顺笑了,周星很机智,不过这只是让他多费一点功夫。

“受死吧!”詹顺伸手,一把长剑在手,剑很细,细得像是一片针叶,没有丝毫的重量,上面那碧绿色的,自然不会是叶绿素,而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他是杀手,不是刺客,可谁也没说,杀手不能用毒。

“周星!”突然之间,又有一个人的声音从围墙上传来,周星抬头看去,就看到了子柏风。

子柏风站在围墙上,冷冷地看着庭院里的两个人,目光很快就落在了周星的面上。

没错,是周星。

“好热闹啊。”周星笑了,“你是谁?你又找了我多久?”

“四十三分钟。”子柏风回答道,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像是一天那么长,“你很难找。”

周星对子柏风摊摊手:“你也是来取我性命的?不好意思,你可能要排队,这里这位也要取我性命。”

“不,我可能会取点你的银子,还要一个人。”子柏风道。

“银子我有,人……我不好那口。”周星笑了,“你要找的是平棋长老?我可以把他给你,不过如果我死了,就没办法把人给你了。”

“我不急,我可以等你要到了你要的东西再动手。”詹顺道。

“呃……”看子柏风又看了过来,周星有些无奈,道:“如果我明知必死,我就不会把人交给你了。”

子柏风打量了一下周星身后的房屋,这法宝房屋隔绝灵气和绝大部分的探测手段,其中也包括子柏风的灵气视野,从外面看来,这房屋就是一座普通的房屋,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简单家具。

“换个条件如何?”周星指向了詹顺,“你帮我解决这个麻烦,我就帮你解决你的麻烦。”

“鉴于你的名声,我本不该相信你。”子柏风道,“不过我现在没时间多说废话,所以我接受你的条件。”

子柏风看向了詹顺,他两只中夹着一张叶片一样的卡牌,周星和詹顺两个人的目力都非常好,他们都看到了那卡牌上流转的金色光芒,和在卡牌内部如同活着一般流动的剑光。

“抱歉,我赶时间。”子柏风詹顺道,然后他抬起手来,手中的卡牌化作了一道金色的流光:“万剑雨。”

刹那间,天地变色,天边不知dào

从哪里飘来了一朵金色的云,金色的雨滴从天而降,每一滴都像是刀子一般锋利。

不,那本就是剑的雨。

万剑雨,每一把剑攻击力1。

而詹顺的生命只有10。

周星看着被钉在地上的詹顺,看着他的血宛若小溪一般流出来,看着天空中暴雨一般降下的万剑雨,面色完全变了。

这个詹顺,简直就是猴子请来的逗逼,但是他……在子柏风的眼中,似乎也只是一个逗比而已。

“万剑雨……妖仙子柏风?”周星看着地上的詹顺,摇头叹息,道:“你不该杀了他的,他是血杀楼的杀手,血杀楼会找你麻烦的。”

“我的麻烦已经很多了,不差这一个。”子柏风看着眼前的周星,这位传说中的少年高手,也曾经会成为他的麻烦。

“好吧,你赢了。”周星转身指了指身后的房屋,“我去叫平棋长老出来,说实话,我本意不是想要抓平棋长老,我只是找错人了。”

说着,他转身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平棋长老抬头看了他一眼,周星对他微微一笑,转首对外叫了一声,道:“平棋长老这就出来了,稍等。”

然后,他整了整衣服,转身又走了出去。

无形的力量已经笼罩出去,他走到门口,反手把门关上,抬头看着门外的子柏风,声音放缓,道:“你找我做什么?”

其实他并不在乎自己所说的是什么,因为他确信子柏风会听到他自己想要说的话。

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是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不管那是不是事实,他的道心,就是这样一颗顺理成章地欺骗别人的道心,那甚至不叫欺骗。

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我找的不是你。”子柏风一脸你是猴子请来的逗逼的表情,然后他恍然大悟,显然周星要用他的特殊的法门来欺骗他。

那一瞬间,子柏风的眼中寒光闪烁,杀意凌然:“平棋长老到底在哪里?”

“不灵了?”周星栗然一惊,他没想到子柏风竟然那么强。

他的道心是一种规则,是术道。

而如果别人也拥有自己的规则,自己的术道,那么两者碰撞,定然有一个会失效。

毫无疑问,子柏风的术道比之他的强,让他的规则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

“战?逃?”一个念头闪过了周星的脑海,然后他转身就跑。

他自问,就算是他全盛时期,也不可能一瞬间秒杀詹顺这种级别的人,但是子柏风做到了。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在全盛时期,他的道心力量已经消耗了不少,他也刚刚才从道心的剧痛中摆脱出来,所以他只能逃。

他化身成了一道流光,转身飞射而去,身后一道剑光闪过,天空中还有几道万剑雨凝而不发,此时已经追了过来。

“呃……”一道剑光从他的背后射入,从身前穿出,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谁想到却只是一阵剧痛而已。

这种疼痛和他所经lì

的痛苦比起来,屁都算不上,他的动作都没变慢,反而跑得更快了。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第十二道时,子柏风犹豫了一些哇。

周星只有十二点生命值,他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高手,他的真zhèng

实力比之仙君这一级别还相差很远,顶多算是破元长老那个级别的。

如果就此杀了周星——彼此并无仇怨。

但是周星逃跑的速度,实在是超出他的想象。

这些年,周星一直在过打了就跑的生活,在逃命之道上,自然造诣非凡。

“他是你的了。”子柏风转头对倒在血泊中的詹顺道。

金色的光芒渐渐消失,詹顺惊讶的发xiàn

他身上的伤口也在消失,除了他确实失去了很多血之外。

刚才那一瞬间,他被剧烈的疼痛所折磨,几乎无法动弹,无法反应,而此时,他终于清醒了过来。

却发xiàn

自己没死。

“多谢阁下不杀之恩,来日必有所报。”詹顺这句话,不知dào

是威胁还是真心实意,但是子柏风不在乎。

他的眼中就只有一个人,平棋长老。

刚才周星打开房门的时候,内外的隔绝就已经被切断,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平棋长老的气息,他就在这房子里。

飞奔中的周星停了下来,他看到,刚刚追杀他的那些金剑,在大概百米之外,就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停了下来,他又向前狂奔了几百米,这才停下来回头看去。

“平棋长老是我的。”周星嘿嘿一笑,伸手一招。

那房屋是他的法宝房屋,在这个距离,他依然可以操控。

“咦?”法宝房屋纹丝不动,他愣了一下,又招了招手,那房屋还是丝毫不动。

“怎么会这样?”周星愣了一下,却看到一个人追了过来,他也无暇看到底是谁,转身就跑。

什么都比不过自己的小命。

“平棋长老。”子柏风看着平棋。

平棋长老看着子柏风,摇摇头,“我却没想到,竟然是你来救我,想来是我的那些笨蛋同门,把我失踪归结到了你头上?”

“对了,你怎么不问我怎么逃出来的?”看子柏风沉默不语,平棋长老又问。

“你怎么逃出来的?”子柏风无奈,问道。

“哈哈,这个笨蛋小子,还南天一星呢,他连着房屋到底是谁炼制的都不知dào

。”平棋长老一招手,那房屋化作了一道光芒,落入了平棋长老的手中,他随手就收入了怀里。

“市面上八成的这种随身宅邸,都是我机巧宗的产品,而这其中八成,都经过老夫我的手,这小子竟然想用我炼制的法宝来关我?啧啧。”

这老道士兴奋地摇晃着脑袋,似乎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挺值得炫耀的。

子柏风哪里管他这个,他一把扣住了平棋长老的脉门,道:“快跟我走,我父亲的道心失控了!”

“什么?”平棋长老愣了一下,然后面色一变,道:“快走!”

……

子府,子坚躺在床上,旁边是子吴氏和红鼓娘,两个人都曾经哭过,两眼已经有些红肿。

子坚躺在床上,却还在安慰两个人:“不要哭,我没事,很快柏风就把人带回来了……”

“爹,我回来了!我把平棋长老带来了!”子柏风旋风一般冲了进来,子坚看了子吴氏一眼,那意思是,看吧,咱们的儿子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从子柏风决定去找平棋长老,到真zhèng

找到他,却不过是多半个时辰而已,这个效率极为惊人。

子柏风已经拼命了,自然很快。

“道长,请您救救我父亲。”子柏风转身让开路,他极少对人服软,此时却是完全放低了姿态,“赌约一事,我可以认输。”

“一码归一码,你看不起老道我怎的?”平棋长老走到窗前,按住想要坐起的子坚,皱眉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快?我上次见你时,却还没有这么快……你修liàn

了多久了?”

“两年多。”子坚回答道。

平棋长老顿时瞪大眼睛,两年多?两年多就能够道心凝聚,这是什么样的妖孽啊,这位妖仙子柏风的父亲,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啊。

可是……只有两年多,难怪道心膨胀那么快,却是平棋长老估计错了时间。

他伸手搭上了子坚的脉门,面色突变,然后他趴在了子坚的胸口,听了听子坚的心跳声,一张老脸顿时变得煞白。

“长老?”子柏风小心翼翼问道。

“我……”平棋长老露出了一抹难言的惋惜,“晚了……如果再早一天,如果那天我坚持不让你离开……对不起,我……无能为力……”

他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你们……好好说说话吧。”

第407章 :一如死去死又生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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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则两日,少则一日,最后的时间就只剩下这些。赌约的胜负,可以等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再比,你好自为之。”老道已经不打算再在这里掺合了,这最后的时间,还是留给子坚和他的家人吧。

走到门口,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法宝房屋,放在桌上,道:“这个便作为你救我出来的报酬,也让你看看,为何我自信定然能胜过你。”

子柏风那里还来得及管听那些?他整个人都已经懵在了那里,任由平棋长老飘然而去。

“柏风,柏风,这老道长他怎么走了……他……他……”子吴氏还有些难以置信,轻轻推着子柏风,兀自不肯接受子坚竟然已经没有了希望的现实。

却只有子坚比较平静,他躺在床上,轻轻抚摸着红鼓娘的脑袋,红鼓娘却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他低声劝道:“别哭,别哭……”

期间,高仙人拍打着双翼匆匆赶到,却是得出了和平棋长老同样的结论。

子坚召集了很多人过去,对他们殷殷叮嘱,显然是在和他们告别。

其实,有时候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dào

自己什么时候死,怎么死,却无能为力。

那种内心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柱子、燕老五……村子里的人一个个聊过,叮嘱过,所有的人,都已经退了出去,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这一家子。

就连红鼓娘都强忍着眼泪离开了,子坚一手握着子柏风的手,一手扯着小石头,子吴氏趴在他的胸口,叮嘱了很多。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子坚躺在床上,喘息着,胸膛上下起伏,却一时间发xiàn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了。

就这样默默等着死亡降临?

这却不是子坚的风格。

他有着满心的不甘心,也依然有着想要做,却没有完成的事。

看着天花板上细微的蛛丝,一只小小的蜘蛛正在无休止地编织着似乎永远也织不完的网。

“柏风。”子坚突然伸出一只手:“扶我起来。”

“大哥?”子吴氏伸手想要按住挣扎着的子坚,子柏风却是压根连问都没有问一句,伸手就把子坚扶了起来。

子吴氏,毕竟还是不如子柏风了解子坚。

子坚就算是死,他也不会这样什么也不做地去等待着,安心接受命运。

“我想要做点木工活。”子坚喘息着被子柏风扶起身子,子柏风把他的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背上,扶着他站了起来,道:“爹,我带你去做木工活。”

子家的男人,就是如此,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不论是在什么样的绝境,不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

有这样的子柏风,自然也有这样的老爹,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

“师父?”二黑正蹲在院子里默默垂泪,看到子柏风扶着子坚从屋里走出来,顿时瞪大眼睛。

“二黑,给师父打个下手。”子坚笑了笑,放开了子柏风,自己站直了,走进了隔壁小屋里去。

一个真人大小木头人正坐在那小屋里,他的下半身还没完全成型,若是有闲的时候,子坚会来到这里,做些精细的雕琢工作。

那酷似子坚的五官转过来,看着子柏风,有些诡异,也有些怕人。

子吴氏不怎么喜欢来这个房间,她总觉得那个机关人有些可怕,但是子柏风却对他很是好奇,经常过来敲敲它的脑袋,逗逗他。

“柏风,咱爷俩好久没一起做木工活了吧。”子坚招招手,“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看我做木工活了,不知dào

什么时候,你就有了自己的事,再不愿意蹲在我面前,看我锯木头,拼板子了。”

“我还是喜欢看,爹。”子柏风带着点哭腔,看着那酷似子坚的面孔,子柏风总有一种奇特的错觉,子坚是想要在最后的时刻,把自己的精气神,都传递到这个机关人的身上,让他代替自己,继xù

活下去。

但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代替子坚,过去没有,现在不会有,未来也不可能有。

但是子柏风能说什么?

“你啊,不知不觉都这么大了,弹指一挥间啊,二十年前你就这么大,就在襁褓里……我的儿子,我子坚的儿子,哈哈……”子坚伸手摸了摸子柏风,然后一指旁边的一块木板,道:“让我看看你的手艺,我教过你的,不知dào

生疏了没有,把那个给我锯开,我要给他做大腿骨。”

“知dào

了,爹。”子柏风忍着哭,走过去,开始加工那块木板。

“二黑,你拜我为师,我其实也没教你什么,不过你现在也出息了……”子坚又对二黑道:“把你的手艺拿出来,让我看看,我也好跟你父亲说。”

提到自己早逝的父亲,二黑不由又悲从心来,那段艰苦难熬的日子,若不是有子坚,如师如父,他又怎么能够熬过去?

想想往昔的一切,不知不觉已经过了那么多年。

“师父,您教了我已经很多了……”二黑嘴笨,就低着脑袋,咔嚓咔嚓地锯木头。

“木头啊木头,我也不知dào

你是否真的懂得我的话,若是懂得的话,就一定要记得,以后,一定要帮我照顾好他们,别让他们任何人受伤害……”子坚抚摸着木头人的脑袋,然后对子吴氏笑了笑,道:“他娘,我做活儿的时候,你若是想要看着,就帮我递递家伙什吧,若是害pà

的话,就去做点饭,我有点饿了。”

“我去做饭,就做大哥你最爱吃的扣肉,肥肥的肉,香香的肉……”子吴氏不敢再说下去了,她怕自己哭出来。

“爹,我给你递家伙什。”小石头道。

“好,小石头也中用了。”子坚笑。

小屋的门敞开着,对面就是厨房,子坚、子柏风和二黑三个人忙忙碌碌,小石头在旁边偶尔帮点倒忙。

若是没有笼罩在头顶上的死亡阴云,这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个场景,如果可以的话,子吴氏真想付出一切换来这个场景的延续。

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什么都可以换的来的。

子吴氏强迫自己不去瞎想,手中切菜的手却一直在颤抖,好几次都差点切了手。

那边的子坚、子柏风和二黑,却渐渐变得越来越认真,越来越投入,俨然忘记了一切。

他们在做一个伟大却精细的工程。

人类的身上每一个骨头,都被细致地模拟了出来,然后再用牛筋、滚轮和各种传动装置连接起来,模拟出人类的筋肉。

子坚的胸口依然传来一阵阵的剧痛,甚至更痛了,但是这种痛却已经无法再让他去分心。

一股股的热力从他的心脏中传递出来,传到了他的手中,让他做出来的一切,都拥有了一种特殊的灵性,宛若有了生命一般。

人体有206快骨头,最复杂的莫过于手脚。

一边做,子坚心中一般感叹着,造物主的神奇。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无所不能的造物之主,不论是什么,是女娲,是上帝还是什么,他制造人类的时候,绝对不会像传说中的那么容易。

而现在的子坚,就像是在重复那造人的过程,他灵巧的双手做出了前人从未做出过,或许也不会有后人能做到的奇迹。

生命。

由无到有,由简单到复杂,又呆笨到灵异的生命诞生的过程。

终于,最后一块骨头被摆放到了它应该呆的位置,和其他的地方连接在一起。

木头人“木头”活动着自己的手脚,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啪一声摔趴在地上,就像是蹒跚学步,第一次摔倒在地的小孩子一般,发出了啼哭一样的声音。

片刻之后,他却又高兴起来,如同游泳一般在地上滑动着,不亦乐乎。

他并不知dào

怎么样才是真zhèng

的人应该有的姿态,他只是一个初生的婴孩,脑海中没有该有的知识。

“木头啊木头,我可以造出你来,我可以让你活动,却不可以给你一颗真zhèng

的心,你必须自己去学习,自己去寻找。”子坚抚摸着木头光溜溜的脑袋,叹了一口气,道:“木头啊木头,抱歉,造出了你,却就要离你而去……我快死了……”

子坚看着身前的几个人。

子柏风是他生命的延续,他的血脉。

二黑是他技艺的延续,他的木工技巧都已经传授给他。

小石头是他最爱的延续,那是子吴氏的孩子。

而木头,则是他的梦想的延续。

一个从小时候就有的,荒诞不经的梦想,总是迷迷糊糊,抓也抓不足,却总是不小心冒出来的梦想,而三十多年之后,他终于实现了这个梦想。

死而无憾了吧。

子坚伸手摸向了胸口,那胀痛的感觉被压抑久了,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剧痛就像是胡乱打下的大棒,打在他的胸口。

“呃……”子坚突然捧住了自己的胸口,蹲了下来。

“大哥,我把饭做好了……”子吴氏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却看到子坚猛然倒了下去,她几乎是把手中的菜丢了出去,直接扑了上来:“大哥!”

“爹!”子柏风也扑上来,扶住了子坚。

“柏风……”子坚伸出手去,想要再摸摸子柏风的脸,眼前却已经陷入了黑暗之中。

“爹……爹!”子柏风嚎哭的声音,穿透了载天府的夜色,也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无数人惊疑不定地从家中走出来,抬头看着天空,惊恐无比。

子柏风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之前所追求的一切,突然没有了意义。

有些时候,人会为了很多的东西而努力。

追求、梦想、力量、领地、权力、金钱,一切的一切。

但只有在失去真zhèng

最重yào

的东西的时候,才会突然惊觉,原来以前所追求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意义。

那一切,和子坚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可以,他可以放qì

一切,和子坚依旧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在不知dào

哪个小山村里挣扎求存。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

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机巧宗的驻地,平棋长老低下头,轻声叹了一口气。

其实他见到子坚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子坚的天赋太好了,但也正是那优秀的天赋害了他。

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他。

这一刻,死亡沙漠,蒙城,子柏风所有的领地,突然黑云压境,电闪雷鸣,如同子柏风失控的心情。

这一刻,子柏风忘记了一切,他紧紧抱着子坚,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人夺走,就像是疯了一般,拼命大叫着,就连小石头和子吴氏,都不能从他手中夺走子坚。

任何人都不能。

没有经lì

过那样的颠沛流离,没有经lì

过那样的相依为命,就不可能了解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

没有经lì

过子柏风的穿越,没有经lì

过子柏风的彷徨,就不会知dào

,其实子坚是子柏风和这个世界之间唯一的联系纽带。

没有了子坚,就没有了这个世界的子柏风,他下意识地就开始否定一切。

天下如何?民生如何?仙人如何?地脉如何?

与我何干?

我不过是遥远的另外一个时空的小小大学生一个而已,只有子坚在,这一切才有意义,没有了子坚,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再逼真,也只是一场漫长而虚无的梦而已。

而现在,梦该醒了。

子柏风把脑袋埋进了子坚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大喊:“爹!”

子坚的身体猛然一颤。

子柏风猛然一愣,他惊喜地叫起来:“爹,爹,你没事?你没事?”

“柏风,你别这样,大哥他已经去了……”子吴氏哭着道,她知dào

,就算是她再爱子坚,也比不上子柏风和子坚之间的感情。他真担心子坚去了,子柏风也垮了。

“不……爹他没有……他没有……”子柏风把耳朵贴在了子坚的胸膛,听着他胸膛里的声音。

声音似乎已经超出了人耳的极限,却依旧能够听到那声音。

就像是次声波,振幅极大,却频率极低,让子坚的身体都在颤抖。

那声音,就像是巨龙的心脏在跳动,如同地震一般雄浑。

“哥……哥……”小石头吓的哭叫起来。

“小石头,别哭,别哭……”子柏风渐渐冷静下来,理智也慢慢回来了,当一切已经绝望,希望却突然而来的时候,子柏风不敢让他溜掉,一点大意也不敢有。

“嘘,嘘,别动,别出声,听。”子柏风伸手阻止别人出声。

他现在满脸鼻涕泪水,表情还带着悲痛,却又带着惊喜,说不出的诡异。

“柏风,你爹他已经去了,他……”子吴氏哭道,“那只是你的错觉。”

“嘘,别说话。”子柏风道,“我知dào

悲痛的几个阶段,我也知dào

这个时候我会否决我爹已经死了,但这不是……不是……”

从极端的悲伤到极端的冷静,那一瞬的子柏风,冷静的可怕,可怕到了极点,似乎现在在他的躯壳里,是另外一个人。

子柏风本来就是两个人。

一个已经超出了承shòu极限,崩断了理智之弦,另外一个就浮出了水面。

“娘,你准bèi

点水,二黑,你帮我扶着点我爹。”子柏风把子坚打横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了床上,然后他再让众人静下来?“你们听。”

但是,除了子柏风,依然没有人能听到什么声音。

只有木头,他挣扎着爬起来,以可笑的姿势走到了子坚的身边,靠在床边,似乎在倾听着什么,然后对子柏风胡乱点头。

“看,木头都听到了。”子柏风道,“真的,真的有声音。”

众人都静下来,仔细听着,除了偶尔的抽泣声,整个房间里静悄悄的。

渐渐地,似乎真的有了声音,轻微的,每隔十多秒才有那么一下,低沉的,如同远方有巨人在踩踏地面。

“有,我听到了!”小石头尖叫起来。

“嘘!”众人都把手指凑到了嘴边,让他闭嘴。

子吴氏向前两部,凑到了子坚的胸口。

“咚”猛然一声响,吓了她一大跳,然后她后退了两步,差点倒在地上。

“爹,醒醒,该醒醒了,爹。”子柏风轻轻推了推子坚。

子坚的手动了动。

“该吃饭了,晚上了,爹。”子柏风道,声音中还带着几丝悲伤,却也有了一些希望。

其实,子柏风并不敢保证自己是不是真的听到了这声音,他真担心这只是他的幻觉,来自他对子柏风死讯的下意识否定。

悲伤的第一个阶段,不就是这样的否认吗?不肯承认亲人去世的事实,总觉得是在骗他。

“啊?”一个声音传来,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肯定,这是不是子坚发出的声音。

“吃晚饭了,娘做了扣肉。”子柏风道。

“娘打翻了。”小石头纠正。

“锅里还有。”子吴氏道。

“扣肉?我想要吃扣肉。”

“啊?”众人又在面面相觑,他们确实看到子坚的嘴巴动了,但是,谁都不敢相信。

“那爹你起来啊,我们快去吃饭。”

“啊……吃饭……”子坚一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

“诈尸啦!”小石头尖叫起来,却被子柏风一记敲在脑袋上,顿时抱着脑袋委屈地蹲到一边去了。

“呼……”就像是一场大梦初醒,子坚渐渐睁开眼睛。

双眼之中,奇特的光晕流转。

他看着站在面前的泪痕满面的子柏风等人,问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好像是睡了一觉……”

爹,你死了,又活了。

子柏风心说。

第408章 :一列人仙八方贺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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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死了。”子坚摸着自己的胸口,似乎能够感受到那里的不同,刚才他确实是死了,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的波动与情绪,和睡着完全不同,就像是被埋在了最深的土地里,一片死寂。

“但我还活着。”子坚活动了一下手掌,他确实还活着。

子坚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柏风?”外面传来了高仙人的声音,“柏风,别太悲痛了,我们……准bèi

一下后事吧,让子坚他放心的去……”

“我现在出去会不会吓到人。”子坚问子柏风。

子柏风摊摊手,那意思是老爹你惹出来的麻烦,你去搞定。

子吴氏背过身去,默默擦去了眼界的泪,心中默默感谢诸天神佛,不管是存zài

的还是不存zài

的,都感谢了一个遍。

“爹,哥打我。”小石头蹲到了子坚的膝下,开始每日日常,告黑状。

“高巡查,老爷子,你们进来吧。”子柏风对外面道。

众人就都走了进来,很多人其实一直都等在外面,哪里都没去。

就等着最后的消息传来。

此时众人的脸上,都也难掩悲伤,子坚为人忠厚,待人和善,乐于助人,不知dào

帮zhù

过多少人。

燕老五走在最前面,下燕村的各种丧事,都是他负责的。

“柏风,节哀……”进来之后,他先说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子坚坐在那里,正看着他,顿时整个人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燕老五都不会走路了。

高巡查抢上一步,一手摸住了子坚的脉门,面色瞬息万变,最后张大嘴巴呆在那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片刻之后,他才叹了一口气,道:“恭喜,恭喜子坚道友道心永固,位列人仙。”

那一刻,他心中真有一种一头撞死的冲动。

他本以为非间子是他所见过的修士所最具有天赋的人,非间子已经在“道心凝聚”的后期,所差的只是寻找到自己的道。

而他修liàn

几百年了,还在道心凝聚的门槛,他私底下对非间子不无嫉妒。

但是现在,他才知dào

,他还是别嫉妒了,他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

子柏风年纪轻轻位列天地人榜也就罢了,这家伙本来就是妖孽,诸般手段没有一个是别人能看懂的,自成一道,只能说是名不虚传。

但是……这事怎么回事?人家这位,修liàn

了两年多,就已经道心永固了。

道心凝聚到道心永固,是量变引起质变,到了道心永固的阶段,就代表已经真zhèng

是人仙了。

境界之上,甚至已经超越了子柏风。

天地人榜里,已经可以进入地榜,毫无争议。

“道心永固?位列人仙?”子柏风还有些茫然不解。

非间子却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我爹现在是人仙了?”子柏风向非间子求证。

“嗯。”

“嗯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啊。”

“你别理我,我现在不想说话。”

何止是非间子不想说话。

颛王不想说话,其他的那些官员们也都不想说话,看子柏风想要过来,一个个转过脸去,不想理会他。

“我颛而国和子家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没天理,太没天理了!”就算是大家都是合zuò

伙伴,此时此刻,众人也都实在是忍不住要怒骂几句。

友尽了!

可恶,绝对友尽了!

打脸不带这样打的!

可惜房子只有四个角,不然大家都要各自寻一个角去画圈圈了。

“道心永固?”子坚自己也愣住了,他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子柏风都不太懂,他自己更不太懂。

“咚”一声,他胸腔之中的那颗心脏,似乎也有自己的意识,此时猛然跳了一下。

像是在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无形的波动扩散出去,如同天人敲响了仙鼓,震慑整个载天府。

“咦?”刚刚还在扼腕叹息的平棋长老愣住了。

已经是夜晚,天空之中,却突然有了一道道的光芒。

宛若天空垂下了七彩的幕布,又像是仙女撩起了七彩的长裙。

极光?

子柏风知dào

这种现象,是高空中的粒子被激发,发出了光线,和荧光灯一样的原理。

激发了这高空粒子的,又是什么?

子柏风抬头看去,他的灵力视野之下,看到子坚的身上,一道浓郁到极点的灵气冲天而起,气冲斗牛。

“万剑宗无妄仙君恭贺道友道心永固,位列人仙。”东方,一个声音隆隆传来。

“东皇宗大过仙君恭贺道友道心永固,位列人仙。”南方,也有一个声音隆隆作响。

“应龙宗需仙君恭贺道友道心永固,位列人仙。”西方,却是应龙宗的需仙君。

“天朝巡抚旅仙君共和导游道心永固,位列人仙。”这位也是从西方传来的。

在载天府西方不远处,需仙君和旅仙君正在一艘巨大的云舰之上把酒言欢,旅仙君是天朝上国皇族子弟,同时也是六十四仙君中的一员,他提前来到应龙宗是来为天朝上国的皇帝出行打前站的,需仙君前来迎接,两人恰好刚刚路过载天府不久,却看到了气冲斗牛。

“这几日,位列人仙的人已经有好多个了。”旅仙君道。

“面仙大会临近,许多修士都借机突pò

,出山求缘了。”需仙君道,“想来六十四仙君的位置,又会有许多易主了。”

他们两个都是资深的仙君了,并不担心有人来挑zhàn

他们,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子坚抬头看去,他头顶上定然是天花板,但他却好像是看到了天空之上的无尽极光。

“蒙城散人子坚,见过诸位仙君。”子坚道。

他的声音隆隆传出去,传到了无尽远方,向整个世界宣告自己的到来。

修道,修的是道心,只要道心已经达到了这个级别,其他的法术之类的,都只是末节,道法运用,存乎一心。

子坚不用学习,自然而然就会了很多东西。

这本就是道心之中的规则。

也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关于资质,这个世界有一种说法。

下等修术,上等修法,特上修心。

资质只是下等的,只能从微末之术开始修liàn

,由术修法,由法修心,慢慢由外及内。

非间子的资质就是特上,所以他早早就开始修道心,他的师兄非阳子也不过是修法而已。

平棋长老又等待了一会儿,没再有其他的仙君再向子坚道贺,这才提气开声:“机巧宗平棋,恭贺道兄道心永固,位列人仙。”

仙君们可以称呼子坚为道友,他却只能称呼子坚为道兄了。

想之前,他还想要收子坚为徒。

“机巧宗平商……”

“武运侯武运……”

“应龙宗银翼……”

确认没有仙君恭贺之后,四面八方才响起了其他的声音。

子柏风等人一边听着,一边感慨,原来载天府及载天府附近,有这么多的修士在。

而够格发声的人,至少也是各大宗派长老这一级别的。

声音时多时少,有的时候两三个人同时发声,有时候又片刻没人说话。

等到众人差不多了,颛王也提气开声,恭贺一番。

子柏风觉得这就像是子坚发了一个微博,众人纷纷转载,留下爪印。

“马克!”

“转发!”

“存!”

这样子。

直到最后,子柏风听众人不说话了,他也吐气开声,道:“蒙城子柏风,恭贺老爹道心永固,位列人仙!”

子柏风那个得yì

啊,他转脸又看了一遍四周,大家都一副友尽的样子,不愿意理他。

不过也仅仅是对子柏风而已,大家都知dào

子柏风不拘小节,对子坚,却是一个个笑脸相迎,颛王最先上前,一抱拳,道:“子坚兄,恭喜,恭喜啊!”

“同喜,同喜。”或许是心理上的变化,又或者是实力上的变化,子坚在颛王的面前,也没有了丝毫局促,他笑着对颛王拱拱手,不卑不亢。

恭贺之后,众人就退了出去,让这一家子再说句话。

大喜之后的大悲固然伤身,大悲之后的大喜,却更让人疲惫。

一家人今天哭过,叫过,痛苦过,也狂喜过,此时却是觉得疲惫不堪,众人走了之后,就都一个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只有子坚,他却是精神奕奕。

几个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子坚看到了平棋长老留在桌子上的那件法宝房屋,伸手拿了起来,道:“趁时间还早,我们研究一下这法宝房屋,赌约……”

他说着,转过头去,就看到子柏风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石头歪在子吴氏的身上也睡着了,子吴氏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得出来,早就已经神游天外了。

子坚心中,就觉得暖暖的,像是整个都要化了。

什么百灵之心,什么道心永固,都比不上这浓烈的感情,即便是百炼精钢,也能化成绕指柔。

管他呢,现在要做的,就是睡觉。

一家四口躺在一张大床上,月光肉肉洒下,洒在法宝房屋之上。

那房屋就像是一座格外逼真的模型,四四方方的小小庭院,院子里应有尽有,窗户却完全封着,不论从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丝缝隙。

像极了死亡沙漠中的鸟鼠观南院。

第409章 :一间房屋蕴神奇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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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清脆的鸟鸣声在窗外的树枝上响成一团,院子里,非间子正在教授曲鱼子剑法,几个外门弟子也在旁边观摩,而子柏风的房间里,却是一片严肃甚至压抑。

子坚、子柏风、小盘三个人趴在桌子上,正在研究着那法宝房屋。

三个人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修liàn

之中,元素很多,子柏风现在所接触过的就只有修liàn

和阵法,对法宝,却是一窍不通。

而眼前这个法宝房屋,他们甚至怎么用都不知dào



“非间子。”子柏风打开窗户叫了一声,非间子走了进来,子柏风指着那法宝房屋,道:“你看,这像不像我们看到的鸟鼠南院。”

非间子拿起那法宝房屋仔细端详着。

不过是巴掌大的小小东西,装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庭院之中,一草一木都精致无比,门窗都有,却完全看不到内部。

“没错,确实是和鸟鼠南院一般。”非间子道,“所不同的是,鸟鼠南院比之大上无数倍。”

“果然,鸟鼠南院应该也是一种类似的法宝房屋,我们之所以进不去,是因为我们不知dào

打开的方法。”作证了子柏风的想法,子柏风又是喜悦,又是无奈。

他们忙活了一上午,连个小小的法宝房屋都打不开,更不要说鸟鼠南院了。

这种空有宝山而不可得的感觉,却是让人不爽。

非间子看几个人拿着那法宝房屋无处下手的样子,转身又去叫来了高仙人。

“这种法宝房屋,也有地方叫它随身宅邸,可是修行界的高端货,咱们巡察司这种穷衙门,至少我们颛而国分部是没有的。”高仙人拿起那法宝房屋端详着,“据说它集合了法宝、阵法、防御、收纳和隐蔽于一体,乃是机巧宗所发明的一种量产型法宝。虽然是量产的,但是现存数量不超过二百个,所拥有者非富即贵,或者一方霸主。当初机巧宗大肆贩卖的时候,宣传的就是,只需yào

一个法宝房屋,就可以满足一名修士一切日常所需,不论到哪里,都能够拥有和在山门中一样的生活方式。修liàn

,房屋自带聚灵阵,效果超卓;躲避强敌,法宝房屋本身强度极高,可以暂避危险;内部空间很大,可以把任何东西装在里面,随身携带;一旦放出来,外观看起来就是一座普通的房屋,关键时刻能够骗过强敌。”

这一连串的好处说出来,子柏风都愣了,他道:“机巧宗给了你多少广告费?”

“实不相瞒,我很多次想要出钱订做一个,却一直都没凑够钱,研究了也不知dào

多少次了……”高仙人苦笑,别看他是风光的巡察司的一个地区的总巡察,事实上,他不过是个穷逼……

“那你可知dào

这东西如何打开?”子柏风问道,现在连打开都没办法打开,更别说去研究了。

“每个法宝房屋的打开方式都不同,是由定做人指定的,不过通常有三种打开方式,一种是密语,一种是密钥,一种是灵力激发。”高仙人一边解释,一边拿起来端详着,半天之后,才道:“我没有看到有插入密钥的地方,也不像是密语的,或许是灵力激发的。”

“灵力激发的最难打开,比之密语的还要麻烦,这个恐怕是打不开了,或者去问问平棋长老。”

子柏风才不是那么轻易服输的人,他和小盘嘀嘀咕咕了半晌,又和子坚商量了一下,就开始了破解工作。

所谓灵力激发,就是一种灵力的密码,通过输入不同强度的灵力来激发内置的阵法,启动法宝房屋。

子柏风取出了一块玉石,将其切片,然后以刀子在桌子上划出了一道复杂的阵图,法宝房屋放置在中央,把切片之后的玉石,放入那阵图的节点之中,然后倒入了茶水,作为灵气的通路。

以玉为节,以水做媒,然后一片片向上增加玉石,然后调节灵气的强弱。

子柏风张大双眼,看着那房屋,在房屋被放入阵图中时,子柏风就看到房屋之中逸散出了一道灵气,灵气盘绕成了特殊的形状,就像是一个缺了齿的齿轮。

“简单……”子柏风和小盘两个人细致调节了片刻,模拟出了那缺少的“齿”,将里面那团灵气包裹起来,顿时就是咔嚓一声,法宝房屋瞬间胀大。

“小心……”子柏风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这茬,他们几个人狂冲出去,逃离了房屋。

但是想象中的坍塌并未出现,

子柏风回头看去,房屋还是那个房屋,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是子柏风伸出手去,打开房门时,发xiàn

房屋内的格局已经变了。

“好神奇……”子柏风只觉得,这压根不科学嘛,这法宝房屋竟然还可以判断是不是在其他房屋内,如果是的话,就取代原来的房屋,就像是在原来的房门上附加了一个通往法宝房屋内部的任意门。

“难怪平棋长老那般自信。”非间子叹息道。

术法道三个层次,这位平棋长老怕是已经掌握了某种特殊的精髓,至少掌握了一术,并懂得了如何将其使用在法宝之中。

他只是道心并未突pò

,所以才无法位列人仙,而其他方面,说不定比普通的人仙要强得多。

子柏风等人进去探寻了一番,仔细研究了一上午,出来时都面如死灰。

如果这就是机巧宗,是平棋长老的真zhèng

实力,而机巧宗只要能把房子建成这法宝房屋的十分支持,他们这赌约,怕是就输定了。

法宝房屋之内,灵气充裕而浓厚,虽然比不上蒙城,却也相差不多。单论阵法,小盘的阵法别具一格,或许不会输,但是综合起来,却是差了机巧宗几十里远。

机巧宗无数代人的心血,岂是等闲?

修士们需yào

的一应所需,子柏风只能提供灵气,而这法宝房屋里,有丹房,有药圃,有炼器室,有修liàn

室,其他地方的灵气或许稍弱,但是修liàn

室的灵气,却是极为充沛。

子柏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塞满了灵气再说。

但是机巧宗,却是把灵气合理分配,不同的地方不同浓度,满足日常所需,实jì

使用时,其实完全没差别,灵气的需求却降低了好几十倍。

更不要说每个修士都需yào

安全性,隔绝灵气,隔绝别人的探查,拥有卓越的防御性等等。

这些子柏风都只能通过阵法来做到,可是机巧宗却直接融入了材料之中,墙壁的特殊构造,就不是子柏风所能模仿的。

难怪机巧宗对工匠的要求那么高,普通的大工只能当小工用,对各种加工精度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不能输,不能输。”子柏风神经质地唠叨着,“必须想个办法,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但是一时半会,他怎么能够想到呢?

“先不要着急,我们先按照原来的计划来,至少灵气这一块我们是完全胜出的。”子坚道,“其他的东西,我们慢慢琢磨。”

子柏风心知子坚只是在安慰他,却也暂时只能如此了。

同样的科技树,人家机巧宗已经点了几百点的技能点了,他们这边,却只点了一个灵气树,虽然点的更多,但是其他方面差的一塌糊涂,又有什么用?

子柏风苦思冥想,却毫无思路,这本就是从来没接触过的领域,现在想也没用了。

不过,子柏风向来有个好习惯,那就是不懂就要问,而不懂就要问的对象,就是他心目中无所不知的先生了。

子柏风心意一动,蒙城书院之中,立kè

凝聚了一个灵力分身,去找先生去了。

先生听到子柏风的询问,却是哭笑不得,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无所不知的人吗?我也只是在阵法一道上有所造诣,这些建筑杂学,别说是我,除了机巧宗,这世界上懂得如许多的宗派都没第二个了,或许那些大宗派里有些积淀,但也不能和机巧宗相比,你可知dào

,许多宗派的宗门,都是机巧宗帮建的。”

子柏风无奈回来了,理智上其实他也知dào

,他对先生“无所不知”的印象,只是一种美好的愿望,正如燕小磊对他,也存有类似的崇拜与幻想。

先生这边断了门路,却也给子柏风指了一条可能的门路,先生说大宗派或许有积淀,而所谓的大宗派,现在和子柏风有联系的,就只有一个。

应龙宗。

龙爪长老等人作为他的内应,就在应龙宗呢。

“爹,看来我要去应龙宗走一趟了。”子柏风道。

“去应龙宗?”子坚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子柏风和应龙宗的恩恩怨怨,却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揭过的,现在面仙大会还没开始,众多宾客都还没到来,这个时候去应龙宗,应龙宗会不会暗中下黑手?

“我陪你一起去。”子坚道,现在他是子柏风阵营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虽然刚刚晋升,还没出过手。

“不用,我乔装打扮一番,自己去。”子柏风道。

子柏风谢绝了众人的好意,找了向岸白,让他寻了一个和子柏风身形近似的应龙宗弟子,伪装成那弟子,和向岸白一起,乘上了云舟,向应龙宗飞去。

第410章 :一路所见皆荒凉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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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岸白的云舟是应龙宗的制式云舟,应龙宗的云舰技术算是独步天下的,其他宗派的云舰多是机巧宗所产,只有应龙宗的云舰是他们自己制造的。

子柏风和向岸白两个人登上云舟,一路向西方飞驰而去。

“大人,您现在的名字叫做墨光,是龙爪长老座下的入门弟子,入门才刚刚三个月,所以其他人都不太认识你,您可记好了。”向岸白一边操作着云舟,一边对子柏风叮嘱道,子柏风现在去应龙宗,还是太危险了,若是别人识破了他的身份,他就有危险了。

就算是他再强dà

,也是双拳难第四手,在应龙宗里,若是遇到了危险,怕是连逃都来不及逃。

“我晓得。”子柏风默默念诵了“墨光”两字几遍。

应龙宗的云舟速度极快,眨眼之间就飞出了载天府之外。

“大人,我们现在已经飞出了载天府,载天府地处天朝上国的西方边陲,越向西就越加荒凉,城市也就越来越少,从这里向西,直线飞行的话,路上会经过三个城市,分别是长留、定水和望东三城,这三个城市,因为在载天府到应龙宗的必经之路上,所以还算是繁华,不过和天朝上国其他地方的城市比起来,却还是小得多,民众的生活,也颇为辛苦。”

向岸白是个合格的向导,他把路上经过的一些地点都一一告知了子柏风,他知dào

子柏风并不是一个普通的修士,他同时还是一名地方官,执掌一方,他对这些修士们不屑一顾的城市,也有着好奇之心。

从载天府飞出来,飞了大概三个时辰,就遇到了第一个城市,长留。

“从长留开始,再向西就没有官道了,这个城市叫做长留,就是奉劝往来的商人,不要再向西去了,因为再向西就荒无人烟了。”向岸白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总是有人不信邪,他们前仆后继,用自己的身体铺就了一条在荒漠中延伸的道路……”

子柏风顺着向岸白的手指看过去,长留是一个很荒凉的小城市,它延续了载天府的风格,占地庞大,房屋杂乱,城市之中有大量的空间留白,像是被人胡乱泼在地上的灰褐色颜料。

云舟很快就越过了长留,向岸白对子柏风道:“大人,到下个城市,肯定是到了晚上了,您先休息一下,若是等我们到了,我会叫醒您。”

子柏风点点头,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这即便是在应龙宗内部,也算是稀有品的小云舟内部布置非常舒适,有点像是子柏风前世所坐的高档轿车,虽然没办法躺下,但是座椅却极其舒适,躺在上面,子柏风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这几日,他真的是累坏了,他不像是其他的修士,早就已经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他却依然要睡觉,要吃喝拉撒,除了更强dà

之外,他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迷迷糊糊之中,子柏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前方的向岸白正在专心驾驶云舟,尽量让云舟避开气流,让子柏风睡得安稳一些,子柏风突然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他皱了皱眉头,对向岸白道:“你有没有发xiàn

,灵气比之之前稀薄了?”

“灵气?”向岸白愣了愣,摇头道:“大人,或许只是因为我们飞的太高了。”

子柏风摇摇头,他从侧面的舷窗里看了出去。

窗外,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月光洒在云层上,如梦似幻。

云层在月光下翻腾,像是无声的海,涌动的浪。

“到云层下去。”子柏风道,向岸白没有说话,只是操纵着云舟降低高度,穿过了厚厚的云层,子柏风运气灵气视野,向下看去。

“这是……”他看到天地间的灵气,正在向西方流动,就像是被无形而庞大的力量牵引着。

他皱起眉头,灵力视野更努力地看向地下,他隐约能够看到,地下有一道粗大的地脉,地脉之中,灵气如同水流一般涌动着,向西方奔流。

而大地之上,土地干裂,江河断流,万物枯萎,看不到一丝生机。

“这……我来的时候还不是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向岸白吃惊不已,他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回去应龙宗了,这还是最近几个月第一次回应龙宗,眼前的景象,和之前所见的完全不同。

“我上次来时,这里虽然也很荒凉,却也有很多的草木。”向岸白道,他皱眉思索了片刻,猛然道:“是了,是应龙宗全面开启了聚灵大阵。”

“面仙大会……”子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应龙宗要招待那么多的修士聚集在一处,对灵气的消耗是极其庞大的,所以他们已经开始提前开启大阵,聚集灵气了。

当初鸟鼠观全力开启聚灵大阵,就让整个鸟鼠山附近民不聊生,更何况这应龙宗了,此时看来,应龙宗的聚灵大阵,甚至会影响整个载天州,乃至附近的几个州。

这里距离应龙宗还有一大半的路程,数万里之遥,就已经受到了影响了。

“大人,前方就是定水城了。”向岸白向前眺望着,片刻之后,对子柏风道。

“定水城是附近游牧民族们聚集的城市,这个城市不大,附近生活着很多大的游牧部落,他们自称应定族,据说有应龙的血统,极为好斗。”向岸白又为子柏风解释道,“应定族有一个大统领,也称为可汗,他比较有远见,几百年前就在定水城这里建了城,和往来的客商交换一些商品。”

说起来,虽然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事,但听他的口气,这位有远见的可汗现在还活着,显然也是修士。

“定水城之所以叫定水,是因为有一条大河到了这里就流入了地下,看起来就像是河水被定住了一般……那条就是定水河……咦?”说到这里,向岸白猛然顿住了,他所指的地方,确实有一条河道,但是河道漆黑一片,没有丝毫波光,显然河流已经干枯了。

“怎么回事……前方就是定水城了,希望定水城没有什么变故。”

果然,云舟又向前飞了片刻,就看到了地面上大大小小的帐篷。

“奇怪……”向岸白却是愣了一下,“他们在杀马?”

子柏风顺着向岸白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也是有些疑惑。

虽然在高空飞行,速度也快,又是在夜色中,但是他们还是看得清楚,几个牧人点起了篝火,正在杀马,一只只马匹挣扎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应定族的马是应马,据说也有应龙的血统,他们对马匹以兄弟相待,就算是马死了,也会厚葬掉,怎么会……”

子柏风的目光逡巡着,却看到这并不是特殊的孤立事件,肉眼可见,地上点满了篝火,宛若点点繁星,每一处篝火处,都有人在屠宰马匹。

这些牧人泪流满面,念念有词,似乎不是在杀马,而是在祈祷。

“速度慢点。”子柏风道,子柏风的灵力视野之下,很容易就看到了一个穿着毛皮大衣的大汉站在一个巨大的帐篷外,满脸悲悯地看着帐外,一名青年正含泪杀死一匹神骏的战马。

“这是……”向岸白的速度又放慢了,云舟带起的厉啸声惊动了地上的人,那杀马的青年抬起头来,满脸愤nù

与憎恨地对着天空挥舞着武器,跳着脚,似乎在骂着什么。

那穿着皮毛的大汉面色一变,立kè

拉住他,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云舟在大帐之旁停下来,那大汉面带讪笑,高声道:“应定可汗胡扎尔不知dào

贵使经过,有失远迎,请贵使入内歇息,由胡扎尔好生招待一番。”

会经过这里,又有这种高速云舟的,就只有应龙宗的高级人士了,他可不敢得罪应龙宗。

“他就是那位有远见的可汗?”子柏风问道。

“是的,他就是。”向岸白叹了一口气,从云舟中探出头来,道:“胡老,是我,小白。”

“小白,是你?”胡扎尔嘘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道:“还好是你……哈森,快过来,是小白来了。”

“大人……”向岸白转头看向了子柏风,子柏风点头,道:“可以稍微歇息一会。”

他也想要知dào

,这里到底在做什么。

“谢大人。”向岸白转身从船舱里搬出来一个大桶,对子柏风羞赧一笑。

子柏风摇头莞尔,原来向岸白早就打算在这里停一下了。

“我是你师弟。”子柏风提醒他,不要轻易透露他的身份。

“是,大人。”向岸白点点头,从云舟上跃了下去。

“胡老。”向岸白对胡扎尔打招呼,胡扎尔看到向岸白身边还跟着其他人,面色一变,刚才胡汉森骂的可是很难听,若是这人和向岸白不是一条心,回去嚼舌根的话,不但会给他们带来大灾难,还会影响向岸白。

看胡扎尔的表情,向岸白连忙又介shào

身后的子柏风,道:“这是我师弟墨光,放心,自己人。”

“那就好,那就好。”胡扎尔哈哈笑道,向岸白把怀中的大木桶递过去,道:“胡老,载天府带来的好酒,云舟太小,带不了太多,就只有这些了。”

“哈哈,有心了,有这些就好。”胡扎尔哈哈笑道,可他虽然在笑,眼中的忧色却没有被驱散,反而衬托的更加忧郁。

“白兄弟!”被称为哈森的青年丢下了手中的刀,冲了过来,对向岸白一个熊抱。

向岸白身材纤瘦,身高中等,哈森却是一个粗壮的汉子,这一抱,差点把向岸白抱没了。

“墨光兄弟。”哈森又上来抱了一下子柏风,子柏风连忙大呼受不了,这大汉身上一股血腥混杂汗臭,不知dào

多久没有洗澡了。

“胡老,我刚才经过天上,看到定水干枯了,还有……这事怎么回事……”

“是的,定水河干了……”胡扎尔摇头一叹,“我们在祭祀应龙神……”

应龙是龙类,龙类掌管雨水,传说中向来如此,应龙也不例外。

“从上次你走了开始,就再也没下过雨,定水河的水也越来越少,一个月前定水河的水也干枯了,我们的水井也都没水了……”胡扎尔语气低沉。

应定族是信奉应龙神的,此时此刻,他们只能以他们的方式来祭祀应龙神,希望应龙神能够眷顾他们。

其实在子柏风看来,更像是他们已经无力再养活这些马匹,只能以祭祀的名义,把这些牲畜杀死,至于牛羊之类的,估计早就已经杀了。

“怎么会这样?”向岸白大惊,然后他看着胡扎尔和胡汉森的眼神,顿时明白了:“是应龙宗?”

“我……我不知dào

会是这样……我……”向岸白下意识地开始自责,胡扎尔摇头道:“不关你事,你虽然现在也是应龙宗弟子,但是这种决策,却不是你能决定的。”

胡扎尔没有胡乱怨怼别人,子柏风对这个粗豪的可汗心生好感。

“来,难得今天有好酒,我命人准bèi

一些酒菜,今天不醉不归。”胡扎尔收起了忧色,哈哈大笑道,即便是面对这样的困境,他依然不改本色。

“不,不用了,胡老你知dào

我不怎么吃喝的,你们把更多的东西留给族人吧。”向岸白曾经游历过很多年,见多识广,自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修士,他知dào

现在每一分食物对整个定水城都是非常宝贵的,自然不可能再去吃喝。

“我们这里还有些食物,还有最后一口水井。”汉森道,“西边的望东城才艰难,望东城的那个老顽固都低头来求我们了,反正我们也养不过那些牲畜,就让他们拉走了一些……”

“望东城的那个子老头?”向岸白大惊,“他竟然会向胡老低头?”

“望东城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啊……那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了,仔细算算,现在那些食物早就已经吃光了,不知dào

现在的望东城还有几个活人。”胡扎尔苦笑着摇摇头,他和那子老头斗了一辈子,本是敌人,此时却不知dào

为什么,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此地已经不宜久留了。”向岸白对胡扎尔道:“胡老,带着他们向东迁徙吧,我路上看到其他地方还有一些水……”

“迁徙?能迁到哪里去?”胡扎尔笑得更苦了,“现在马匹大多已经饿死了,就算是没饿死的,也几乎都走不动了,我们不得不杀了它们。你们乘坐云舟,瞬息之间就能越过数千里,可是对我们现在来说,怕是一个月也走不过一千里地。

向岸白看向了大帐之外,在大帐守卫的都是可汗麾下最勇猛的猛士,可是这些猛士,现在也都两颊深陷,面黄肌瘦。

“我早该想到……”子柏风心中也很不是滋味,自从死亡沙漠被治理好之后,他本以为这世界上再不会出现这种景象,谁想到竟然在天朝上国,又见到了这民不聊生,饿殍遍地的情景。

面仙大会是应龙宗的盛会,是整个修仙界的盛会,但是对普通的民众来说,却是一场巨大的浩劫。

子柏风单纯想到了数量庞大的修士对灵气的消耗,是一个可以赚钱的良机,却从未想过,这种所谓的大会,会给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普通民众们带来什么。

什么时候,这么重yào

的事情,竟然都会被我忽略了呢?

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功利,竟然会为了那些钱财和身外之物而劳心劳力,却把真zhèng

重yào

的事情置之脑后,不管不顾呢?

子柏风陷入了自责之中,直到向岸白推推他,道:“墨……师弟,我们走吧。”

“小白,你若是路过望东城的话,去帮我看看望东城的情况吧,我想知dào

那个姓子的老顽固是不是还活着……”

“你说什么?”子柏风猛然一惊,从自责之中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胡扎尔。

“什么什么?”胡扎尔被他吓了一跳,一惊一乍的,做啥?

“你刚才说,姓子?”子柏风抓住了胡扎尔的手。

“是的,姓子。”胡扎尔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小兄弟你认识那个子老顽固?”

“大……师弟……”向岸白看子柏风那激动的神色,猛然醒悟过来,那老头姓子,而子柏风,也姓子。

“师弟,望东城的城主姓子,没人知dào

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子老头,望东城有大概三四百人姓子,子在望东城也算是大姓。”向岸白对子柏风道。

“你怎么不告sù

我!”子柏风心中大惊,他从小的时候,经常会在家祠里玩耍,村子里的老人就会给他唠叨,他们子氏祖先的伟大事迹。

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那时候他毕竟实在太小,但是其中有些却记得清楚,譬如他们子是上古君王的后裔,后来流落天下,他们是从东北方向迁徙过来的,迁徙过来才不过十多代,现在在其他地方还有他们的同族。

“天下无二子,只要是姓子的人,便是我们的族人,柏风,你可记住了。”他依稀记得当初那老人,这么对他说。

天下无二子。

那些人,是我的族人!

子柏风心中回荡着这个想法。

其实子柏风对宗族的认识并不深刻,也不是特别在意,但是子坚却不同,他从很多年之前,就很想要找到其他的族人,他的这种执着也影响了子柏风。

而子柏风心中更多的是愧疚,蠃鱼淹没了子村,是因他而起,他的心中,也一直想要补偿一些什么。

“小兄弟,你……”胡扎尔看子柏风激动的样子,有些疑惑。

“墨光是我的道号,我本名姓子。”子柏风道。

“原来如此……那你们可要快点去看看!”一句话,胡扎尔就明白了前因后果,连忙道。

“走,立kè

去望东城!”子柏风大叫。

第411章 :一骑跑马圈土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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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子柏风转身就要走,向岸白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低声哀求。

“呼……”子柏风嘘了一口气,转身看过去。

向岸白面上有犹豫,有挣扎,但是更多的却是坚决,他的意思很明显,希望子柏风能救救这些人。

胡扎尔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他几乎从来不会去求别人,即便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且他也不知dào

,眼前的人就是他的大救星——这世界上,除了子柏风,谁也救不了他。

只有子柏风,错过了这个机会,这个帐篷组成的城市,这个游牧的民族,这些让人打心眼里喜欢的汉子,就会永远消失在这片土地上了。

应龙宗不会在乎,也从来未在乎过,所以这片土地如此荒凉。

而这片土地,将会更加荒凉下去,直到寸草不生。

聚灵阵对四周土地的劫掠能力有多强?别人或许不知dào

,但是向岸白亲眼看到过,他看到过那浩瀚无垠的死亡沙漠,看到过那只要踏入其中就会死去的恐怖绝境。

“大人……”看子柏风还在犹豫,向岸白又叫了一声。

“好吧……”子柏风叹气,他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如果他今天真的就这样转身就走了,日后怕是真的不会原谅自己。

“胡老。”子柏风突然问胡老道:“这片土地,可是你们的?”

“这个……”子柏风突然发问,胡扎尔有些不太明白,不过还是回答道:“定水城及附近数千里的土地,都是属于我们应定族的。”

“我想买写土地,你们可有地契?”子柏风又问。

“购买土地?”胡扎尔不知dào

子柏风问这个是何意,但是向岸白却对他连连点头,让他千万一定要答yīng

,不要拒绝。

“我们应定族没有官家的那套地契,不过我们有地牌。”胡扎尔道。

“地牌?”子柏风没听说过。

向岸白连忙帮他解释,地牌就是一种特殊的土地购买方式。

应定族地广人稀,又生活在贫瘠的荒野之上,土地极为不值钱,普通的购买方式却是不合适,所谓地盘,也是胡扎尔所定下的一种规矩。

一块地牌卖万金,一名骑士骑上快马,在马背上挂上一个装满了胡荆种子的袋子,用刀子在袋子上扎一个孔,然后打马快跑,在这个袋子里的胡荆漏完之前,画一个尽可能大的圈子,这个圈子就是这人的土地了。

到了开春的时候,胡荆生长出来,会开满黄色的花朵,就会成为天然的分界线,胡荆的生长速度和蔓延速度极慢,牲畜又不会去吃,所以这种分界线能够存zài

几十乃至上百年。

这种跑马圈地的方式,极为有趣,如果子柏风没事的话,定然会好好体验一把,尝试自己圈上一圈地,但是此时却是没有时间,他道:“万金即可?我想买一块地。”

胡扎尔想要说什么,向岸白却让他不要多话,赶快去准bèi



胡汉森转脸入帐,拿了一袋胡荆种子出来,几个人乘上了云舟,带子柏风飞出了城,到了一处无主之地,子柏风随手一指,在袋子上写了一个飞字,然后一指头在上面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那袋子刷一声飞了出去。

胡汉森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胡扎尔瞪了他一眼,止住了他的话,那袋子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圆弧,就此圈了一块十里方圆的土地,子柏风并不贪心,他若是想要的话,日后有的是机会。

“再大些就好了……”向岸白有些惋惜,胡扎尔也道:“太小了些!”

技艺精湛的骑士,可以控zhì

马匹的颠簸、速度,尽量把这个圈子画大一些,子柏风戳那么大的洞,本身就漏的很快,这么画了一圈,确实没占到便宜。

“不必。”子柏风也没这个时间和他们多说,胡扎尔仔细看了看那区域,用应定族的文字在一块木牌上刻下了什么,然后递给了子柏风。

子柏风把木牌放在手心,顿时被吸入了手心中去,这块土地,也变得有所不同,成为了他的领土。

既然地牌也有效果,子柏风就放了心,他一抬手,一张卡牌丢了出去。

这些天来,子柏风经常会洗牌,不过现在洗牌,子柏风洗牌的重点有些不同,除了保留基本的三张能够战斗的卡牌之外,剩下的一张,他会洗出资源卡为止。

既然“丹木神树的恩赐”可以成为资源卡,那么应该还有第二张。

经过了几天的洗牌,子柏风终于洗出来第二章资源卡。

“青石神君的启示。”子柏风手中的卡牌,就是这一张。

“速度60,每日产生40单位灵气,每日产生30单位全属性晶石,每日产生两名金剑妖,特殊属性:镇守地脉,日月灵气冲击。”

前面的属性一目了然,每日产生两名金剑妖,子柏风也不是太了解会是什么样的形态,是永久的,还是卡牌取消了就会消失,而特殊的属性镇守地脉,具体效果如何也犹未可知。灵气冲击是什么,他也不知dào



子柏风抬起手来,使用了卡牌。

一道流光从子柏风的手中逆天而起,这道光芒并没有直接射向子柏风所希望的位置,而是直射天空。

一轮圆月正悬挂在空中,那道光芒如同逆天而上的流星,携着惊人的威势冲向了月亮。

厉啸之中,夜色下正在杀戮马匹的应定族人几乎全部匍匐在地,对着天空祈祷,就连胡扎尔都面色苍白,两股战战。

这一道逆天金芒的威势实在是太强了,青石神君的启示虽然只是一张卡牌,却是青石的投影,它逆天而上,虽然远不如真zhèng

的青石神君巡行九天那般霸气绝伦,但是这些人哪里见过?

而子柏风看着它直接飞向了月亮,顿时也明白,所谓的“日月灵气冲击”是什么了。

单论产生灵气的速度,“青石神君的启示”不如“丹木神树的恩赐”那般迅速,但是它所带来的特殊效果,却是立竿见影的。

所谓“日月灵气冲击”,就是从天空直接扯下“灵气”来!

青石神君曾经这样做过两次,第一次是扯下月华灵气,直接把子柏风的领土填满了灵气,第二次是扯下了至阳灵气,直接把中山撞断了,还催生了一个仙君级别的高手出现。

而现在,显然扯下的还是月华灵气。

眨眼之间,那光芒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回转而来,射向了子柏风本来瞄准的地方。

在金芒之后,一道银亮的光柱直通天地。

金芒威势惊人,落地却宛若羽毛飘落,点尘不惊,那毕竟只是一道虚影,但是之后,大地却猛然一震,无尽的月华从天空射下,直入大地,灌入了地脉之中,把地脉中淤积的死气一冲而散,直到冲到了这片土地的边缘,这才停了下来,然后月华的灵气在地脉之中自成循环,开始慢慢循环,这就是所谓的“镇守地脉”了。

而剩下的月华,宛若在地脉上炸开的银霜炸弹,瞬间炸出一地烂银,似乎地面瞬间化作了镜子。

而那银光过处,枯木逢春,荒草生芽,无数的植物争先恐后地从大地之中生长出来。

虽然“请示神君的启示”每日产生的灵气和玉石不如“丹木神树的恩赐”多,但是现在看来,单单只是这一次“灵气冲击”,就已经效果超群。

“这……这……”胡汉森几乎是扑倒在地,把脸埋在了那茂密的草地之中,大声呼叫道:“应龙神显灵了,应龙神显灵了!”

“前辈!”胡扎尔却是推金山倒玉柱地跪倒在地,扑在子柏风的脚下,行五体投地的大礼:“多谢前辈施展大神通,救我定水城于水火之中,救我万千子民于将亡之时,多谢前辈,多谢前辈!”

他咚咚咚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他现在知dào

,子柏风定然是一名隐姓埋名的前辈高人,至于他什么身份,则不需yào

他去问,他也不敢去问。

“我今日所能做的,也只有如此,对外不要宣称我来过,这片土地应该能够保你们种族繁衍,但是我不敢保证我能让它留在这里多久。”子柏风指向了那巨大的青石虚影。

“地牌,地牌。”向岸白小声提醒胡扎尔,胡扎尔福至心灵,从腰间摸出了一串地牌,毫不犹豫地全交给了子柏风,道:“前辈,胡扎尔愿献出大量土地……”

“不必了……”子柏风刚说了一句,向岸白已经接过了那一大堆的地牌,从中间翻找出了两块,递给了子柏风。

这几块地牌,却是和子柏风的这块土地所接壤的。

“你倒是聪明。”子柏风哭笑不得,向岸白竟然也了解了他的领地运行机制,也可能只是猜测,又或者是误打误撞,不过确实做对了。

子柏风看了看,却不认识应定族的文字,他随手把那些地牌收入了手心之中,这片土地顿时扩大到了百里方圆。

凝而不散的月华顿时蔓延了出去,就像是荒原之中结了一层银霜。

银霜之中,青色的巨石虚影巍峨,宛若一座小山,虚影之上,明月当空,映照在青石之上,格外美丽而神mì



“这样应该够你们应定族繁衍生息了,你一定要派人守好中央的那块巨石,不要让人轻易接近。”子柏风叮嘱道。

“是,前辈,日后前辈若有所命,无一不从,我们也将会为前辈立上牌位,供奉前辈为万家生佛。”胡扎尔大声道。

“这倒不必。”子柏风摇头。

胡扎尔活了几百年,更是统领一方,心思活络,大声道:“前辈此去望东城,若有所需,只需一封书信,胡扎尔愿肝脑涂地!”

有了这片土地,把现在还活着的一些牲畜集中起来,牧民们就能够繁衍生息,只要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够恢复之前的几分人气,牲畜繁衍的速度极快,只要十年,就可以完全恢复如初。

而子柏风可以把这巨大的青石虚影放在这里,自然也可以拿走,应龙宗的聚灵大阵不可能停下,他们的种族想要繁衍,就必须依仗子柏风。

这个时候,胡扎尔自然要表忠心了。

子柏风对胡扎尔的知情知趣也感到满yì

,他也不推辞,只是点头,道:“他日你记得你的承诺就好。”

他这次,怕是真的需yào

胡扎尔的承诺了,现在的望东城,不知dào

情况如何,如果真的已经饿殍遍地,那他真的需yào

胡扎尔的援助,至少现在胡扎尔还有大量的牲畜,也有大量的人力。

办完了这件事,子柏风再不耽搁,上了云舟,疾飞西方。

在云舟之上,子柏风就开始洗牌,如果他的资源卡牌里面有“丹木神树的恩赐”和“请示神君的启示”,那会不会还有其他的?

资源卡的立竿见影,比战斗用的卡牌更加有效,更让子柏风喜欢。

只是资源卡的洗出概率实在是太低,子柏风一路抽,一路丢弃,体内灵力快速消耗,却总也洗不出来其他的资源卡。

难道,没有其他的资源卡了?

子柏风总觉得不会那么可怜,只是越着急,却越是洗不出来。

实在是不行,就只好把载天府的丹木神树暂时取回来了。

又或者……还有其他的办法?

“大人,距离望东城还有两个时辰,您稍微歇息一下,现在就算是着急也没有用。”看子柏风急得团团转,向岸白低声道。

子柏风嗯了一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突然意识到,他光顾着自己着急了,竟然都忘记了告sù

老爹。

现在想要告sù

老爹,却也简单,只要是在他的土地内,他都可以用灵力分身。

载天府,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大多人都已经入睡或者打坐修liàn

,子坚的房屋里,却还亮着灯。

子坚和小盘还在研究那法宝房屋,机关人木头在旁边坐着,酷似子坚的面孔也露出了近似思索的神色。

子柏风感应到了他们的所在,便立kè

催动灵力,化成了自己的灵力分身。

“咦……奇怪……”子柏风睁开眼睛,却发xiàn

自己眼前的一切都非常巨大。

摆在桌子上的法宝房屋,看起来却像是一个真zhèng

的房屋一般,子坚和小盘都宛若举人。

“咔嚓!”看到子柏风出现,木头站了起来,伸手就抓了过来,子柏风连忙跳开,道:“别乱抓,是我!”

“柏风?你怎么……”子坚吓了一跳。

子柏风苦笑道:“大概是这里的灵气总量太小,所以没办法形成完整的灵力分身。”

子府不过是一个占地百米方圆的院落罢了,这么小的土地,当然不可能产生太多的灵气。

“爹,我刚才听到了一个消息。”子柏风也来不及寒暄,就把自己所知dào

的一切都说了。

“什么?你说……子氏族人?”子坚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让趴在那里研究小个子子柏风的木头吓得一个踉跄,差点坐倒在地。

“现在我还没有看到望东城的情况,不敢下定论,不过我觉得应当不会有错,就是不知dào

现在的望东城情况如何,还有多少人……”

“那快点赶过去。”子坚也是当机立断的人物:“我这边立kè

派人去准bèi

一些物资,装上云舟,直接载过去。”

“好。”子柏风点了点头,这事情交给子坚,他很是放心。

事有轻重缓急,和望东城比起来,载天府这边的事情,却是可以放一放。

子柏风消失之后,子坚也不停留,直接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二黑,这边的建设就暂时交给你,小盘,你也在这里帮忙监督,这法宝房屋我会随身带着,如果有什么进展,就立kè

通过柏风通知你们。”子坚交代二黑道,然后又对子吴氏道:“孩他娘,你暂时先留下来,这里必须要有人。”

“大哥你放心吧。”子吴氏点头,关键时刻,这个女子也是极其靠得住的。

“坚哥,我跟你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柱子叔自告奋勇。

“哥!”红鼓娘抓住了子坚的手,她是一定要去的。

如此这般,众人都动员起来,天还未亮,就散出去,到处寻找早市,大肆采购,不知dào

多少还没开门的商行被人敲破了门,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只要能买到的东西,一概挥舞着银票买来。

消息传到了机巧宗的耳中时,平棋长老皱起眉头,道:“这个子坚,到底在做什么?采购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

他的想法,却是还停留在赌约之上。

“莫非这家伙放qì

了赌约,打算落跑了?”有弟子道,平棋长老摇头,道:“堂堂人仙,怎么会做这种事。”

他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并没有松懈,继xù

忙碌去了。

这边子坚忙着采购物资时,那边子柏风终于赶到了望东城。

当向岸白对子柏风说:“大人,望东城马上就到了”时。子柏风依然没有洗出资源卡牌来,他也就死了心,决定如果需yào

,就直接把“丹木神树的恩赐”抽来了。

顺着向岸白所指的方向,子柏风低头看去,在远方的山坡上,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隐约可见。

这座城市,是子柏风来到天朝上国地界之后,所看到的难得的精巧之城。

“那座山叫做白石山,山上的石头雪白而且纹理细腻,就连应龙宗都会从这里采掘石块,建设宫殿。”向岸白介shào

道。

“望东城是天朝上国最西部的城市之一,据说它是天朝上国的商人们所能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到了望东城,就再也不能向西走了,商人们到了这里,就必须返回,所以叫做望东城。”

“相传望东城是一批逃难的难民所建立,他们在此定居之后,渐渐又有一些客商加入其中,这才有了现在的望东城。”

听着向岸白的介shào

,子柏风沉默不语,他站在船头,运起了灵力视野,向望东城的方向看去。

那在山上鳞次栉比的建筑,一片灰暗沉默,几乎看不到丝毫人影,看起来就像是一座空城。

难道……

子柏风心中,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就算是普通人会死,那“子老头”显然也是一名修士,不会就此死在这里的。

距离更近一些,向岸白也发觉不对了,这城市实在是太寂静了。

“或许是他们已经迁徙了。”向岸白道,“子城主是附近最难对付的人物之一,就连胡老都对其佩服不已。”

西方荒芜之地,到处都是彪悍的游牧民族,又有彪悍的客商和各种逃犯流窜,这样的地方镇守一方的城主,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依山而建的城市大概有五六里方圆,在中央位置,有一个在山上开凿出来的平台,看起来像是城市的中心广场。

云舟在广场上落下,子柏风左右看去。

没有想象中的饿殍遍地,也没有衣衫褴褛的行人,或者面黄肌瘦的孩子,躺在地上等死的汉子。

这一切并不是子柏风凭空想象出来的,子柏风幼时和子坚一起流浪时,满目所见,就为这种景象,他对这一切实在是太熟悉,也太害pà

了,生怕这里也变成那个样子。

但是眼下这种空荡荡的景象,显然也不正常。

“分头找找。”子柏风一抬手,袖子里飞出了两道金芒,分别飞向了两个方向,而向岸白也应了一声,认准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子柏风却是看向了空场旁边的一座房屋。

看那建筑的位置,应该是城主府,城主府的大门紧闭,看起来并不像是被人遗弃了的。

子柏风从围墙上飞进去,里面却有些凌乱,看到这种凌乱,子柏风却放下心来,这代表着这些人其实是离去了,而非死亡。

子柏风又仔细搜索了一遍,吃穿用品几乎都没有,显然他们撤离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但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望东城不大,不多时,两只金剑妖和向岸白都回来了,向子柏风汇报道,没有发xiàn

任何人的踪迹。

他们回来时,子柏风正站在大厅的中央,抬头看着一幅画像。

那画像之上,是一位上古的帝王,扮相古朴庄严,面容严肃。

而这画像,子柏风曾经在家祠里见到过。

所不同的是,那一双眼睛,格外有神,似乎正在盯着他。

第412章 :一处山腹藏身处 (文字)

子纪庭一路狂奔,在漆黑的通道里狂奔着。

咚咚的脚步声在通道中传得很远,回声传回来,就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逐着他一般。

通道的尽头,一盏灯忽明忽灭,这通道中的灵气渐渐稀薄,驱动灯的玉石几乎全被取出来,补充到维生系统里去了,仅剩的这颗玉石,还是维生系统里替换下来的。

转过了狭长的通道,子纪庭就看到了集中在洞穴中的密密麻麻的人群们,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一个个面黄肌瘦,仅剩的食物被留给了孩子和婴儿。

空气不流通的臭气,悲伤的哭声,恐惧的抽泣,无力的安慰,低声的祈祷……

这是一个充满了绝望的空间,死亡与恐惧统治着这片空间。

但是,却有一个人,凭借自己的脊梁,支撑着这里,不让所有人垮掉。

一位头发全白的老人就在人群中,伸手抚摸着一个婴儿的脑袋,听到脚步声,立kè

转过头来,探究的目光看过来。

“爷爷,有人来了!”子纪庭也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看到爷爷手中的一小块面饼,顿时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声音,道。

“有人来了?”子华隐眉头微微一皱:“是什么人?往来的客商,还是其他什么人?”

“没见过的人,有好几个,看起来像是修士,其中有两个还穿着应龙宗的衣服。”少年喘了一口气,回答道。

“应龙宗?”听到这三个字,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波动,还有低声的咒骂声。

声音低并不是在压抑自己的感情,而是实在已经没有力qì



“我去看看。”子华隐把手中的面饼递给那正在喂食孩子的妇女,转身走向了黑色的通道。

“城主,我们跟您一起去。”几个汉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跟在了子华隐的身后,子纪庭看了看那面饼,又舔了舔嘴唇,转身也跟了上去。

走进通道之前,子华隐转身看了一眼,洞穴中地面上的玉石闪烁着,正在渐渐熄灭,外圈的人一阵骚动,又向里挤的更紧了一些。

对他们修士来说,这种灵气完全匮乏的情况下,还能够凭借体内的灵气支撑,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办法控zhì

体内灵气的他们,一旦长时间暴露在灵气匮乏的环境下,身体就会迅速虚弱下来,再加上长时间没有东西可以吃,迎接他们的就是死亡。

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为了最大限度地延长生命,他们已经做了一切努力。

在那阵法之外,黑色的死气弥漫,如同浓重的黑雾,翻滚着,好像就要吞噬他们。

子华隐抹了抹眼,转身走进了通道。

这是一条深入山腹之中的藏身之所,曾经东躲西藏,逃避追杀的子氏族人不论到什么地方,都会有这样一个藏身之所,几百年的经营,这藏身所里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和玉石,但是谁也没想到困难来的这么汹涌这么快。

当灵气开始大量流失时,子华隐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骄傲,向自己多年的老对手胡扎尔求助,即便是如此,也没有能够对他们有太大的帮zhù



关键时刻,子华隐当机立断,开放了子氏的避难所,让所有望东城的子民都进入避难。

望东城的常住人口只有数千人,但这个数字也是十倍于子氏族人的人口,粮食和玉石都很快就耗光了。

望东城本来就是物资极端匮乏的地方,子氏的族人中有一半左右是修士,此时都已经散出去寻找物资去了,载天州的荒野,并不是安宁祥和之地,特别是在形势格外严峻的时刻,每时每刻都会有很多争斗。

有人带回了少量的物资,但也有人就永远留在了荒原之中。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就只有几个格外有天赋的少年,他们是整个子氏未来的希望,最后的火种,到了最后关头,子华隐就只能带着他们离开望东城,浪迹天涯。

这是凝聚了子华隐几百年心血之地,也是子华隐最后的栖息之地,离开了这里,子华隐不知dào

自己还能到什么地方去。

“啪”一声,角落里的玉石灯完全熄灭了,整个通道里顿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子纪庭惊叫一声,慌张地抓住了子华隐的手。

“慌慌张张的,什么样子!”子华隐呵斥了一声,却还是抓住了子纪庭的手,子纪庭的修为还浅,还不能完全在黑暗中视物,慌张在所难免。

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两道隐约的光线照射而来。

其实,在原来的设计中,只要在避难所里面,就可以通过投影的方式查看外界的情况,但是现在那些玉石也早就已经投入最后的聚灵阵里了。

子华隐悄悄凑了上去,入目就是一双金色的眼睛,他吓了一跳,向后一退,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了声音:“公子,来人了!”

子柏风正在四处检查着,却是没找到有什么地方有机关,听到金剑妖的汇报声,立kè

走到了那画像之前。

子柏风没有找到机关,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是因为为了保证避难所的安全,通道必须从内部打开和关闭,每时每刻,子氏族人都会在里面轮流值守,看守避难所。

“里面的人,我知dào

你们在里面,请开门,我是来帮你们的。”子柏风道。

这墙壁不知dào

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完全隔绝子柏风的灵气视野,还是子柏风张开了领域,感应到后面有通道,这才确认后面别有洞天,于是他就让金剑妖在这里守着,而金剑妖领命之后,就一眨也不眨地盯着这里,刚才子华隐只是晃了一下,就被他发xiàn

了。

“爷爷?”子纪庭瞪着眼睛,小声问道。

子纪庭皱眉,眼前这堵墙是单向隔音,而且隔绝灵气探查的,对方怎么知dào

里面有人的?

“如果你们不出来,我就要直接破开墙壁,强行进入了。”子柏风道。

“骗鬼,你才破不开。”子纪庭小声道。

“我破不开?”子柏风笑了,“那你倒是可以试试。”

他声音一出,子纪庭的脸都吓白了,子柏风怎么能够听到他说话?

他自然不知dào

,在百米范围之内,子柏风的领域能够感知到四周的一切,对子柏风来说,他们就像是站在子柏风面前一样清晰。

“老爷子,你可是望东城城主子华隐老爷子?”子柏风又问道,听到他这样问,子华隐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到底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看得到墙壁后面?

“他在诈我们。”一名壮汉道,他也是子氏族人中的一名重yào

成员,子纪庭的三叔子尘嚣。

“看来我一定要破开墙壁了。”子柏风无奈摇头,道:“得罪了。”

一路洗牌,子柏风手中恰好有一把金剑。

在他的领域里,一切都有一个虚拟的数据,譬如那墙壁,本身虽然坚硬,却也有生命值,30点生命值,堪比大宗师榜修士,防御力不可谓不强。

但是对子柏风来说,也只是多砍上几剑而已。

一剑,两剑,每一剑下去,都有石块纷飞,子华隐终于忍不住,他叫了一声:“请住手!”

子柏风停下来,抬头看去,画像向里缩去,然后露出了一个石门,石门打开,头发全白的子华隐就站在门后。

“我们出来了,不知dào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意欲何为?”子华隐拱了拱手,问道。

通道打开,就有一股恶臭飘了出来,子柏风向后退了两步,苦笑道:“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糟糕。”

他站定,拱手,道:“子氏后人子柏风见过老爷子。”

“子氏后人?”听到子柏风这么说,子华隐顿时愣了,“子氏?哪里的子氏后人?难道子氏在其他地方,还有后人?”

“颛而国临沙州蒙城洋水子村。”子柏风道。

子华隐皱眉,显然他完全不知dào

那是什么地方。

子柏风也觉得望东城这种地方,不会是消息灵通的地方,他正愁苦该怎么表明自己的身份,却发xiàn

子华隐瞪着他,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像……太像了……”子华隐喃喃低语。

“爷爷?”子纪庭碰了碰子华隐。

“不可能……”子华隐摇头,把脑海中那个荒诞不羁的想法甩出去,对子柏风道:“阁下自称自己是子氏后人,我子氏已经没有其他后人了,阁下到底是何人?有何图谋?”

“信或不信,都无所谓。”子柏风道,“至于我有何图谋,我看不出现在的望东城有让我图谋的价值。”

来的路上,向岸白也对子柏风说了他所了解的望东城的情况,子柏风第一感觉,就是子华隐在躲避什么,才会躲在这种鸟不拉屎的荒芜之地。

所以子华隐信或者不信,他都不在意,反正认祖归宗什么的,等老爹来了,让老爹自己处理,他的任务就是救下这些人的性命,其他的由老爹自己来解释,所以他只是伸出手,道;“子城主,请问附近的土地可是属于望东城的?”

“根据载天府的拓荒律典,附近七百里方圆,皆属于望东城。”子华隐道。

“那好,我要向子城主买块地。”子柏风道,“地契,地牌,或者其他什么都可以。”

第413章 :一座青石飞来峰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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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子柏风,是走到哪里,就买地到哪里,反正地不嫌多,买了有百利而无一害。

子华隐更觉得诡异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张口就要向他买地,是何用意?

先不说这种不毛之地,地里连庄稼都种不出来,好在本地有一种特殊的蜥蜴,算是比较珍贵的药材,有药材商人千里迢迢来收购,让他们可以挣扎求存。就算是这里是肥沃良田,好像也不值得一位修士千里迢迢来买土地吧。

更不要说,这里马上就要连草都长不出来了。

“这里的地不值一文,阁下如果要用,城外荒地多得是,只要去用就好。”子华隐道。

“不好,我这人天生喜欢守规矩,没有地契,用的心难安。”子柏风道。

子华隐觉得这少年长的唇红齿白的,看起来还算是个人,怎么那么傻?

“你滚开,我们不和应龙宗的人做生意!”子华隐还没说话,子纪庭已经叫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大汉也向前一步。

子柏风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应龙宗道袍,却是苦笑了。

他是关心则乱,却是忘记了自己身上还穿着应龙宗的道袍。

“却是忘记了身上还有这身衣服。”子柏风可以理解他们对应龙宗的反感,这一切都是应龙宗导致的,他一把撕下了身上的应龙宗道袍,露出了下方的一袭青衿,想要解释一下,看子纪庭仇恨的目光,却是无奈摇头,现在怕是百口莫辩了。

算了,这种难题,也交给老爹去办吧。

子柏风打得一手好太极。

“子城主,你不听听我的价码?”子柏风问道。

“我们不要你们应龙宗的臭钱!”子纪庭大叫。

“足够让你们活下来的粮食也不行?”子柏风问。

“不要!不要!”子纪庭只是在大叫。

子柏风不理他,只是看着子华隐。

气节固然重yào

,但是生命更可贵。

“只是粮食,不能让我们活下来……”子华隐艰难摇头。

“再加上足够维持你们生存的灵气呢?”子柏风又问。

“你到底有何图谋?”子柏风的连续加码,却让子华隐产生了戒心,他一生都保守者一个重yào

的秘密,这个秘密对任何人来说,都值得付出一切去追寻,即便是应龙宗这种大宗派也是如此。

但是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几个人还知dào

这个秘密,更不会有人因为这个秘密而向他施压才对。

看子华隐在低头沉思,子柏风却是有些疑惑,如果是他的话,这种时候当然以保住众人性命为第一要务,还需yào

犹豫什么?

看来这位城主大人,还有很多的秘密啊。

子柏风也留上了心,对方虽然是自己的同族,却知人知面不知心,防人之心不可无。亲兄弟都有反目成仇的时候,更何况只是同族而已。

“我若是对你们有所图谋,也无需动什么心思。”子柏风身上气势突然爆fā

,领域的力量提起,子华隐骇然变色,踉跄后退了两步,他身边的两名壮汉立kè

上前,拦在了他的面前。

子华隐的修为也并不低,但是在子柏风的领域之中,那种近乎绝对的排他性,让他几乎无法喘息。子华隐这才发xiàn

,眼前这位看似普通人的少年,修为竟然深不可测。

“你望东城子民的生命,换你百里方圆土地,是或者否,你来决定。”子柏风道。

子华隐终于屈服了,他苦笑道:“你随我来。”

“爷爷……”看子华隐抬脚向大厅外走去,子纪庭连忙抬脚跟上,子华隐却拦住他们,道:“你们回去,我自己去就好。”

子华隐对子尘嚣摇摇头,子尘嚣咬了咬牙,伸手拽住了子纪庭,退回了通道之中,把通道重新封闭了起来。

“我的书房在这边,请阁下到这边来。”

“阁下刚才承诺说足够的食物和足够的灵气?”到了书房里,从书写一张地契,从怀中取出城主印端端正正印上,子华隐双手捧起,打算交给子柏风,却是又顿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子柏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子柏风道,他接过了那地契,握在手中,感觉到它融入了体内,这才松了一口气,抬头道:“其实已经在路上了。”

应龙宗,大有仙君抬头夜观天象,突然发xiàn

一颗流星逆天飞过,他眉头一皱,掐指计算起来,却发xiàn

一切都被蒙蔽在迷蒙之中,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压力碾过心头,似乎有什么巨大的危机接近了。

这一刻流星,将会完全改变整个载天府的格局,将会对面仙大会造成巨大的影响,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人意识到这点。

大有仙君摇摇头,没有再去注意这颗由西而东逆行星河的流星,更不会注意到它刚刚飞过连绵不绝的成都载天山,就已经急速下坠,向一座白石山附近落去。

大有仙君盘膝打算入定,就在此时,大地突然一震。

大有仙君睁开眼睛,提高了声音,道:“来人!”

“仙君!”门外传来了值守弟子的声音。

“刚才有天外流星降世,着人去查看一番,若有天外陨铁,尽皆取来。”大有仙君吩咐道。

他是大有,个性使然,不会放过任何的资源。

“是,仙君!”值守弟子领命而去。

……

望东城,城主府的书房中,子柏风抬头看向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天际,眨眼之间,就变成了耀眼的巨大火球,从天空降下。

“那……那是什么?”子华隐看着窗外的巨大火球,完全震惊了。

“那就是食物和灵气。”子柏风道。

他总是洗牌,却洗不出其他的资源卡牌,却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

青石叔镇守临沙城已经许久了,是时候让他也活动一下了。

如果说什么比资源卡更强dà

,那定然就是本体了。

在地契和资源卡的加成之下,子柏风的领土遍地开花,而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子柏风估计都会在载天州呆着,这种时候,把青石带过来,也是不错的想法。

“咚”一声巨响,天摇地动,青石叔直接落在了白石城之外不到十里的地方,这次青石叔只是简单的巡行九天,而不是施展“天火坠日箭”,也不曾刻意携带什么月华,不过它所携带的庞大灵气,却瞬间弥散开去,子柏风刻意放松了对灵气的控zhì

,那狂暴的气流夹杂着清新的灵气,让子华隐下意识地抽动了两下鼻子,顿时变得晕乎乎的,有些醉灵气了。

“城主大人,让他们出来吧。”子柏风伸手指向了青石的方向。

青石刚刚挺稳,就有很多人呐喊着,从青石上向下搬食物,装上大大小小的车子,向望东城的方向赶过来。

指挥着众人装载物资的是卢通判,他骑了一只黑色的豹子,那豹子踏空而行,眨眼之间就飞到了望东城外,子柏风走出门去,招了招手,道:“卢通判,这边!”

“大人!”卢通判立kè

让豹子降下来,翻身下来,对子柏风抱拳道:“大人,您所要求的物资都已经齐全,幸不辱使命。”

“好,把那些物资都转交给子城主。”子柏风道。

“子城主,这是清单,请查收。其他人都在那里?”卢通判不知dào

这边的具体情况,子柏风怎么说,他就怎么做,他双手递上一叠厚厚的清单,子城主扫了一眼第一页,就整个人斯巴达了。

“这……”

“我说过我是子氏族人。”子柏风道,“子城主,把他们叫出来吧,你应当相信,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如若不然,刚才青石就不会落在那里了。”

一番忙碌,等到把所有人都从避难所里转移到青石附近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青石之上,之前下燕村的人已经习惯了到处乱飞的生活,很快就进入角色,不论是人是妖,是老是少,都加入了帮忙的行列之中。

子华隐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一切如梦似幻,让他不敢想象。

“你真的是子氏后人?”他拽住了子柏风,“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家大人是颛而国镇国侯,鸟鼠观宗主,姓子讳柏风,字不语,号怀素上人。”旁边站着的卢通判听到了,很是不满,这人竟然敢怀疑自家大人的身份?

这一连串的头衔,让子华隐更加难以置信了。

“我是谁不重yào

,先把这些人安置好再说其他吧。”子柏风道。

他觉得子华隐实在是有些拎不清,身为一地父母官,自然要以子民为重,这个时候不去帮忙安置子民,在这里猜疑来猜疑去的,太不智。

当然,子华隐实jì

上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父母官,和他这种从官场中历练出来的还有所不同,望东城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家族,而子华隐也不过是一个大家长而已。

到了傍晚时,一顶顶帐篷已经扎起,经过充分的进食与休息,这临时的营地里顿时热闹起来,就在此时,天边也有一艘船飞了过来。

子坚到了。

云舰还在天边,子华隐就已经震惊地抬头。

和子柏风的深沉内敛不同,子坚刚刚晋身人仙,气息完全不懂得收敛,距离如此远的距离,就能够感受到磅礴的压力。

“人仙?”子华隐抓住了子柏风求证。

“我爹到了,你跟他说。”子柏风懒得理这老家伙。

第414章 :一脉相承杰克苏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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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来子柏风的不耐烦,子华隐讪讪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你把青石兄也拽来了?”云舰直接从青石上停下来,下了船,子坚就直接拽了子柏风,问道。

子柏风摊手,指着下方的子华隐道:“老顽固一个,死活不信我是子氏后人,老爹,交给你了。”

“别这么说老人家。”先不论辈分如何,单说这么老的老人,定然是家族长辈,就一定要尊重的,这些宗族观念,子坚比较重视。

子坚下去之后,不知dào

和子华隐说了些什么,两个人就开始趴地上互相跪拜起来。

“这是干啥?”子柏风连忙躲远一点,其实子坚跪拜子华隐不奇怪,子华隐是修士,至少也要几百岁了,按照备份来说,算是长辈,第一次见面行个跪拜礼也没啥。

但是这子华隐跪拜子坚做什么?

子柏风竖起了耳朵打算偷听,那边子坚已经向他招手了。

子柏风可不想跑去跪拜一个陌生人,假装没看到,转身就想走,却不想耳朵突然一痛,却是被子坚一把扭住了耳朵。

“啊……”子柏风惨叫一声,他怎么忘记了现在老爹实力大增,想要在老爹面前耍滑头,那是比登天还难。

“你小子别跑,过来见过老祖。”子坚扯着子柏风过来,对子华隐道:“柏风他顽劣惯了,冒犯了老祖,还请老祖体谅。”

“不用,不用,惭愧,惭愧啊……”子华隐拉住了子柏风的手,左看看右看看,眼中露出了慈爱之色。

“柏风,给老祖磕头。”子坚道,子柏风那边正在算这辈分呢,生己者为父母,父之父为祖,祖父之父为曾祖,曾祖之父为高祖,高祖之父为天祖,天祖之父为烈祖,烈祖之父为太祖,太祖之父为远祖,远祖之父为鼻祖。这就是九代了……再向上,这才能称呼为老祖,怎么论都论不过来了。

这认祖归宗,是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祖宗啊。

“不是这样算的。”子华隐连连摇头,扶住了子柏风,道:“不敢当,不敢当啊,子氏一脉,您二位是嫡系正宗,我们只是子氏分支,上天可怜见,我们子氏正宗竟然还留下了一系血脉……”

说着,子华隐就老泪纵横,哽咽起来,仰首望天,半晌不能语。

子柏风疑惑的目光看向了子坚,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子村毁灭之时,你年龄还太小,所以村里的秘辛你所知不多……”子坚苦笑,“我们子氏,曾经是上古帝王之后,上古之时,子氏本姓好……”

子坚把自己子氏的来源,对子柏风详细道来。

子氏本是好氏,那时还是上古的母系氏族,后来变成父系氏族之后,好氏就变成了子氏,后来子氏成为天下共主,上古贤王,统领天下,又演变出了几个分支,如华氏、殷氏、孔氏、墨夷氏、问氏等,其实若是论起来,全天下怕是没有人和子氏全无关系。

“子氏正宗,向来人丁凋零,大多时候都是一脉单传,许多次都差点断绝……”子坚看着自家儿子,他们家族的卓越天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这种卓越的天赋,同样来自上古的血脉,而每一代似乎都是如此,但这种天赋,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那就是极低的生育率,特别是生男性后代的几率极低。

估计是Y染色体的原因?子柏风下意识地给这找了个科学的解释,带给子氏族人卓越天赋的基因,同时会影响Y染色体的稳定性?估计也只有如此解释了。

他子柏风竟然还有这么高贵显赫的出身的?

等等,这不科学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什么无名草民来着。

这也太玛丽苏了吧,不对,这好像叫做杰克苏。

子柏风很想留点眼泪看看是不是七彩色的,这么高贵的身体,也没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同嘛。

“村里的其他人……”子柏风一想,不对啊,什么单传啊,村里的子氏人多的是好吧。

“村里的其他人多是通婚招赘而来,还有一部分是当初护着我们祖上逃难到了颛而国境内的华氏分支。”子坚道,“这些都在族谱上记载着,我本是当故事看,谁想到……”

谁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这些看起来都像是远古传说的故事,竟然又都一一印证了。

“老夫本以为子氏正宗已经断绝,这才斗胆用子这一字作为姓氏,还请家主治罪。”子华隐又对子坚躬身道。

子柏风这才恍然,原来刚才子华隐是为了这事在跪拜子柏风来着。

其实子华隐其实是姓“子华”,而他的这些后代,是因为子华隐误认为子氏已经完全凋零,这才让他们改姓子,他们的全名,应该是“子华”什么,譬如子华纪庭。

这个世界的格外重视宗族观念,上下有序,老幼尊卑,特别是在这些比较大、比较古老的家族里。不过子柏风却是对这东西无所谓,不怎么看在眼里。

不过还好……似乎这样论的话,也不用称呼那些家伙们当祖宗了……

大家按年龄来论好了……

这般安慰着自己,子柏风嘘了一口气。

谁也不会想要一大堆祖宗的。

“老夫刚刚得罪了少主,还请……”

“叫我柏风就好。”子柏风最受不了这个,连忙摆摆手,后退几步。

“家主……”

“老祖你叫我阿坚就好。”子坚连连摆手:“我不是什么家主。”

他不过是一个木匠罢了,哪里有什么家主。

“咱们一个家族,自然要有一个家主。您是子氏正宗……”

子柏风听他们又要争论个没完了,悄悄向后退,却被子坚一把拉住,不让他偷溜。

“老爹你就别推了。”子柏风转脸就报复了回去,“这不就是一个名分吗?”

“少主说得好。”

“老祖,叫我柏风。”

“称呼我一声华隐就好,老祖二字实在是不敢当。”

“无论正宗分支,辈分总不会变……”

一番争论,子柏风深觉宗族观念害人不浅,这一个称呼,就争论了小半个时辰,等到子柏风都打哈欠了,也没争个所以然。

子柏风真想大声唱一曲时间都去哪儿了,这时间不都浪费了吗?

“坚哥儿。”子华隐终于找到了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夸张的称呼,问子坚道:“今年你贵庚了?”

“我今年三十有六了。”子坚道。

“三十六……”子华隐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向了子柏风,“那风小哥儿……”

“柏风今年也要二十了。”子坚拍了拍子柏风的肩膀,颇有些感慨。

几年时间,一晃而过,这几年的时间,回忆起来,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子华隐震惊的却不是这个,即便是子氏血脉,这也太夸张了谢。

三十六岁的人仙,还有二十岁的大宗师,子华隐喃喃祷告起来:“祖宗有灵!”

第二日,子华隐就张罗着开始什么归宗大典,子坚和子柏风拗不过他,几个人进入了白石山的腹地,进行了盛大的仪式,这里的归宗大典,并不是子坚父子归宗,而是子华氏归宗,证明他们找到了正宗嫡系,得到了承认。

仪式完毕之后,子华隐一手牵着子坚,一手牵着子柏风,看着两个人,激动地老泪纵横,说不出话来。

子柏风对宗族的认识不深,只是觉得心里有点感动,子坚却也激动的两眼泪花。

参加典礼的就只有子氏族人,不得不说,典礼之后,子柏风再看这些人,顿时也觉得亲近了许多。

“有生之年,我定要去洋河之畔拜祭一番。”子华隐对子坚道。

一句话又勾起了子坚的心绪,他叹了一口气,久久不语。

子柏风的目光却早就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这白石山中的子氏避难之所,让子柏风想起了前世所见的那种山体内的军工建筑。

在青石叔提供了海量的玉石,把整个避难所的玉石补充起来之后,避难所的各种阵法机关都恢复了运转,数百人在山腹里半天时间,竟然感觉不到丝毫气闷。

四周的玉石灯也都亮起,入目所见,掩体之上雕刻着花鸟虫鱼,山水人像,竟然没有裸露的地方。

子柏风终于确认,子氏一脉手工技能树点满果然是遗传,这雕刻拿出去,都堪称大家之作,更不要说这避难所本身,其实比那些雕刻装饰的技术含量高百倍。

“这处庇护所我们经营了三百余年,没想到派上用场时,竟然还是不够用。”子华隐道。

子华氏是子氏分支,子华氏人数约有四百余人,而其他的望东城子民,却都是子华氏的分支,他们不能舍弃了望东城的人,只是自己藏起来。

“放心,我保证从今天开始,子氏族人就再也用不到避难所。”子柏风道,他有这个自信。

听着子柏风自信的话语,子华隐欣慰地笑了。

“华爷,我有个问题,这避难所的外墙壁是什么材料制成?为什么可以隔绝灵气?”看了半天这庇护所,子柏风又问子华隐。

“风小哥儿对这些雕虫小技感兴趣?”子华隐听到子柏风询问,笑道。

“雕虫小技?”子柏风道,“华爷,你不知dào

,我可快被这问题难死了。”

子柏风把自己和机巧宗的赌约一说,子华隐的眼睛眯了起来:“你说平棋那老小子?现在那老小子也是长老了?”

第415章 :一族皆为手工帝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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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爷您认识他?”子柏风有些惊讶,听子华隐的话,他似乎和平棋还是熟识。

“年轻时,曾经和他交流过一二。”子华隐道,“一晃,已经有一二百年不曾见了。”

“想我当年,在宗师榜上也有一席之地,只是这么多年不曾出山,怕是宗师榜上早就已经没有了我的名字。”

他一伸手,道:“把那法宝房屋拿来让我看看。”

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子华隐显现出了不同的风貌,不再是望东城主的警醒谨慎,也不是子氏旁支的小心翼翼,依稀之间,似乎看到了子华隐当初闯荡江湖的峥嵘岁月。

拿到了那法宝房屋,子华隐三下五除二,就把法宝房屋解开,激发开来,子柏风和子坚对望一眼,心中道,果然姜是老的辣!

当初他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若是仅仅如此,那也没什么可怕的。”子华隐进去看了片刻,道:“这些年,我也琢磨了不少法门,不过此地太过贫瘠,没有材料让我试验,如果我有足够的材料,这白石山也能收起来,做成随身法宝。”

“真的?”子柏风极为吃惊。

“那是当然,当初南平北华,鬼斧神工的名号能是假的?”子华隐拍拍自己的胸口,“这次赌约,我老人家若是加入其中,咱们就赢定了!嘿,时隔几百年,再赢他一次,怎一个爽快了得!”

听着子华隐那里倚老卖老,子柏风却觉得这样的子华隐亲切多了,很是对脾气。

他本是打算去应龙宗碰碰运气的,谁想到意wài

之喜,竟然在这里就解决了所有的难题。

“走,走,华爷你跟我一起回去载天府。”子柏风拉住了子华隐。

子华隐却是摇头道:“载天府我是去不了了,我当年树敌太多,若是我露面的消息传出去,怕是会引来很多麻烦。不过我这里有一本书册,记载了我这些年的一些心得体会,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只是学了个皮毛,一个能够继承我衣钵的都没有。”子华隐从怀中取出了一本书,珍而重之地交给了子坚,子坚双手接过,翻了一翻,眼睛就挪不开了。

“载天府那边都是小事……”子华隐伸手招来一名壮汉,道:“这是我三子子尘嚣,我让他带上几十名族人,百名工匠一起去载天府,我们望东城的工匠,拿出去就是个顶个的,绝对不会比机巧宗的差就是了。”

子尘嚣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两声。

介shào

完了子尘嚣,子华隐又问子尘嚣道:“我刚才看纪庭在那边,他有什么事?”

“是二哥。”子尘嚣眼中露出了一丝忧色,“二哥出去寻求援助,现在还没有回来。”

“尘堂实力仅次于我,应当不会遇到危险。”子华隐道,虽然如此说,他眼中还是露出了忧色。

若是往日的望东城,附近定然不会有太多的危险,但是现在灵气匮乏,消耗了灵气之后得不到补充,而且每日往来附近,前往应龙宗的高手实在是太多。

“我想……带一些族人出去寻找。”子尘嚣道。

子华隐还在沉吟,子柏风已经道:“三叔,此事交给我吧,你们可有二叔的画像?给我一份。”

“这……可以吗?”其实子尘嚣看似年轻,也是修行了百年的修士,子柏风这声三叔,却是随便叫的。

“那有什么不可?”子柏风笑道,“只要二叔还在千里之内,保证一日之内寻回来。”

子尘嚣转身跑了,不多时就拿了一张画像回来,握住了子柏风的手,道:“风小哥儿,我……”

他想说些感激的话,却不知dào

该如何说起。

子柏风笑了笑,展开画像看了一眼,那画像极工,看起来简直就是前世的照片,一名和子华隐有几分相似,却年轻很多,体型削瘦的中年人跃然纸上,子柏风一抬手,画像飞出,不多时,青石之上万道金光射出,飞散而去。

……

子尘堂靠在一颗大石之上,藏在大石的阴影里,拿起了腰间的水袋,晃了一晃,却又放回了腰间。

对修士来说,食水都不是必须的,但是在这等灵气匮乏的地方,灵气用来维持身体的消耗实在是太快,他不得不通过补充水分和食物来延长这个时间。

而刚才的一场大战,更是让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饥渴感。

他的左胸上中了一剑,鲜血染红了半边衣襟,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怀中的那一小袋上好的玉石,这些玉石应当能够让避难所多运行上几天。

若是往日,他绝对不会选择对应龙宗的执事下手,如果引来了应龙宗的报复,望东城将会万劫不复,但是现在他已经别无选择。

更不要说,他天亮之前,还曾经亲眼目睹一颗巨大的火球从天空降下,看那方位,正是望东城的方向,现在的望东城不知dào

处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

子尘堂是望东城除了子华隐之外实力最强的,所以他搜寻的方向,也是最危险,灵气最匮乏的西方——应龙宗的方向。

越靠近应龙宗,灵气越加匮乏,一路上几乎毫无所获,甚至连个活人都没见过,就当他绝望时,看到了那巨大的火球,于是他当机立断,立kè

赶回,却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御剑飞行的应龙宗执事。

能够御剑飞行,本身实力就不容小觑,子尘堂暗中偷袭得手,却依然被那执事的拼死反击,伤了胸口。

略微包扎了一番,子尘堂喘了一口气,挣扎了一下,就要站起来。

突然,一股强dà

无比的威势从天空压下,私有惊人的杀气从天空袭来,子尘堂下意识地一个翻滚,躲开了那杀气,身上染血的地方沾染了沙尘,变得格外狼狈,可想象中的攻击并未到来。

子尘堂抬头看去,天空中,一名身穿白袍,皮肤其白如雪,双眼却呈现出淡淡金芒的男子从天而降,他的身边环绕着无形的剑qì

,而他双眼看过来时,子尘堂就感受到一股惊人的杀意扑面而来,刚才那让他难以抵御的,竟然只是一道视线。

子尘堂又是一个翻滚,地上依然点尘不惊,子尘堂的后背却已经湿了。

那是一道视线,也是一道剑芒,如果他没躲开,恐怕现在就已经被那剑芒钉在地上,死无葬身之地了。

强!

好强!

金色的眸子,如同非人类一般的恐怖威压,只是用眼神,就把子尘堂逼得像是猴子一般,在地上乱窜,甚至不敢停下来。

“千……千剑长老?”看到那白袍与金色的眸子,以及胸口的应龙宗的标志,子尘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的名字,岂是你等蝼蚁可以称呼的?”千剑长老冷冷道,“杀死了我应龙宗执事的人,就是你?”

糟糕!

子尘堂心中暗惊,恐怕这下子没办法善了了。

就算是他想要否认,也不可能骗过千剑长老这等高手。

早就听闻,千剑长老堪称长老中攻击力最强的,但是却不曾听说,他竟然强到了这么离谱的程度,子尘堂之前甚至自信能够在千剑长老的手中逃得性命。

但是现在,他竟然连让千剑长老动手的资格都没有?

“看剑!”逃不了,那就只好拼命了!子尘堂怒喝一声,手中的长剑化作一道剑芒,直射千剑长老。

“剑是好剑,可惜人太弱了。”千剑长老伸出了一根手指,捏住了那射来的飞剑,轻轻摇了摇头,他一抬手,那飞剑就被无数道剑qì

缠绕住,开始了炼化,同时一道剑qì

脱离了千剑长老的身边,****子尘堂的背后。

飞剑被夺,子尘堂的胸口如受重击,脚下一个踉跄,那一道剑qì

却是再也躲不过,只能闭目受死。

“叮!”一声悠扬的响声,子尘堂发xiàn

自己竟然没死,再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不知何时,一名金衣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的身边也缭绕着惊人的剑qì

,正在和千剑长老针锋相对。

“阁下何人?”千剑长老微微皱眉,眼前的人给了他一种讨厌的熟悉感,一句话刚刚问出,他就突然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人。

金剑妖!

金剑妖不理他,只是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子尘堂,道:“子尘堂?”

那金色的眸子,毫无感情。

“是我……你是……”子尘堂挣扎着站了起来。

“逃!”金剑妖道。

“什么?”子尘堂愣了。

“我只能挡住他三剑,如果他用剑qì

炼化我,只需yào

十息的时间,我就会被他控zhì

。”金剑妖道,“我只能为你争取十二息的时间,你需yào

逃二十息,才能有其他人来救你。”

冷静的语调,似乎在说别人的事。

他一抬手,挡下了千剑的一道剑qì

,道:“逃,我还能挡下十一息。”

“我……”子尘堂咬牙,“我岂能……”

“逃。”金剑妖一翻手,一只手化作了金色利剑,指在子尘堂的咽喉。

“金剑妖!”千剑长老金色的眼睛里,突然蒙上了一层红色,“子柏风……他竟然来了这里?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子柏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咚!”他的胸口,剑心剧烈跳动了一下,似乎在回应他的杀意。

第416章 :一刀飞舞起红云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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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龙宗,成都载天山连绵数千里,无数座高山探入云海,若是有人从九天之上俯瞰而下,露出云海之外的一座座山峰,就像是一座座浮岛。

云海之下,山峰保持着完全的原生态,似乎从未有人烟,但是云海之上的山峰,却早就已经被改造成了各色各样的功能区域。

其中一座山峰,山顶整个被削去,上方泾渭分明,宛若棋盘,化成了一个个方形的格子,每一个格子,都是一块方圆百米的演武场,每一个演武场中,都有一个人影正在上下翻腾。

应龙宗并不是一个只懂得打坐修liàn

的宗派,这里是应龙宗弟子修liàn

御使飞剑的方法的地方。

四大宗派之中,应龙宗单论飞剑,仅仅排在“万剑宗”之下,门下的弟子若是不能掌握一门剑法秘术,都不好意思在外面自称自己是应龙宗的人。

但是,在这数之不尽的演武场之中,有一人不是在御使飞剑,而是在挥舞战刀。

而他所在的那演武场四周,还围了许多人,都在大声欢呼叫好。

演武场上,四个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身影,正在围攻中央的一人。

他们四个人手捏剑诀,御使飞剑的同时,还催发各色符咒与法术,发起轰击。

看得出来,这四个人都拥有极深刻的战斗经验,远不是那种只知dào

站在原地御使飞剑的菜鸟可比。

中央的身影显得有些狼狈,他的肩头已经中了一剑,鲜血淋漓,却依然在咬牙强撑。

“要败了。”围在外围观看的人道。

“不见得。”

“可这都已经是四位教头师兄在围攻他了,他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能有多厉害?”

“前天三位师兄围攻他的时候,别人也是这么说的。”

“可那毕竟是四位师兄……”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据说是龙爪师伯的弟子,不过好像是有师祖打算收他为传人……这可是一步登天了……”

传人不见得是弟子,但是能够入了应龙宗最顶级的几位大能的法眼,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众人商议之中,战斗突然激烈了起来,一直被压在场中的血红色身影突然开始反击,他手中的战刀化作了一团血云,席卷笼罩整个演武场。

“师伯们来了……”场下呐喊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几个应龙宗的长老出现在演武场的一角,最中央的一身,身穿黑袍,左胸处绣着的应龙也和别人有所不同,应龙的龙首宛若在发光。

应龙宗的七大实职长老以龙首长老为尊,同时龙首长老,也是掌管整个应龙宗日常运营的长老,同时他还担负着一个重任,就是总管这次面仙大会,一切流程都由他亲自过问,在这点上,一些太上长老的权力都还不如他。

似乎感受到了长老们充满压迫性的目光,演武场上的战斗突然激化,红色身影最先爆fā

,然后四名教头师兄一起联手施压,又将其压了下去。

“红云师弟还是太着急了,怕是不能翻盘了。”看着中央的红色身影被压得渐渐挣扎不得,众人又议论纷纷。

“不见得。”经常看他战斗的人,却都知dào

,这人有着远超常人的韧性,或许一开始双方势均力敌,或者他完全站着下风,只要不能把他直接击败,慢慢拖下去,就会被拖入他的节奏,他就像是一枚钢钉,不论怎么砸,都只会让他钻得更深,而别想砸弯他。

“疾!”突然,一名教头师兄飞剑突然光芒大涨。

“来了,狄师兄的滴露剑法!”绚丽的剑法突然笼罩了中央的红色身影,红色身影长刀格挡,三五下之后,长刀突然脱手飞出。

“着!”另一名修士大喜,立kè

趁虚而入,却不想胸口猛然如受重击,整个人被撞出了演武场之外,他低头一看,胸口的衣服已经裂了一条大缝,若不是实现在胸前挂了护心镜,怕是已经死了。

而再抬头看去,就见红色刀芒宛若血色的闪电,爆射而出,其他三人几乎不分先后,直接撞飞了出来。

“这……”众人大哗,眨眼之间,变故来得太快。

中央,红色身影峙如山岳,红色长刀蜿蜒着落回了他的手中。

“多谢各位师兄赐教!”红色身影在中央一个罗圈躬,一名教头师兄气急败坏,道:“你耍诈!”

众人从未见过他以御使飞剑的法门使刀,本以为他其实并不擅长御使武器攻击,谁想到他只是藏拙,突然施展出来,顿时起到奇效。

“我可从未说过我不会御剑。”红色身影微笑,此时一切静止,站在中央的红色身影,不是落千山又是谁?

“啪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来,众人转头看去,就看到龙首长老缓步上前,踏空而行。

“红云刀法,果然名不虚传。”龙首长老点头道:“我早就听闻新入门的弟子之中,有一人刀法如神,果然不是虚言。”

“长老!”在场的众位弟子立kè

齐齐躬身行礼。

“无需多礼。”龙首长老权柄在握,却是最不在意虚礼的人,平日里见到低级的弟子,也是微笑相待,最受人尊敬。

此时,他看着中央的落千山,道:“再过月余,参加面仙大会的人就要陆续到来,我应龙宗拿出多个名额,设立关卡,由人挑zhàn

夺取,其中乙等关卡,你可愿镇守一关?”

“弟子愿意。”听到龙首长老这样说,众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而落千山面上也是一喜,连忙躬身答yīng



“好,乙等关卡虽然较之甲等关卡稍低,但青年俊彦也数之不尽,千万不要大意。”龙首长老勉励他一番,转身离开了。

面仙大会之中,应龙宗拿出了部分的名额,由人挑zhàn

或者竞标。

竞标者是用来敛财的,挑zhàn

者,却是为了查缺补漏,毕竟这世间还有很多散修,或者有不被师门待见的优秀弟子,既然是面仙大会这等绝世盛会,那自然要广聚天下贤才,少一个都不行。

而挑zhàn

这一关,关卡分为甲等和乙等两种。

甲等对应二百岁以上的,乙等对应二百岁以内的,对这些修士们来说,二百岁以内,就已经算是青年俊彦了,而把守关卡的,选的也是类似的人选。

这关卡设立的意义,其实还有甄选高手,同时磨练自己的弟子的想法,若是往日,可没有那么多的高手上杆子来轮流等着和他们对战。

龙首长老离开,落千山整理了一下衣服,大声道:“今天就到这里了,我要去喝酒了,有谁要和我同来?”

“我去,我去!”顿时,人群里出来几个人,簇拥着落千山离去。

几个教头师兄看着落千山在众人簇拥下离开,露出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演武场之外,有一个小小的酒馆,应龙宗不忌酒肉,不过这小酒馆平日里的生意不怎么样,极少有人,修士们极少贪杯者,大多是埋头苦练。

也只有这位红云师弟来了之后,经常纠集一大堆人来喝酒,渐渐这小酒铺就变成了小酒馆,每日里热热闹闹的,很多人都会过来一起喝酒。

当然,这里卖的酒也不是普通的酒,而是可以疏通经脉,祛除体内杂质的仙酿。

“今天,我千剑师叔出关了。”几杯酒下肚,其中一名圆脸的修士哈了一口酒气,笑道。

“出关?”落千山手中的酒荡起了一圈波纹,“千剑长老前些日子是闭关了?我还以为他除去了。”

“是闭关了,此次出来之后,我远远看了一眼,眼睛都差点被剑qì

刺瞎了……”那圆脸修士又喝了一口酒,“我也是学剑的,什么时候能有千剑师叔那般离开,一睁眼就是一道剑光……”

“你啊,别做梦了,你能有红云师兄这般牛都要谢天谢地了!”另外一名修士大笑。

“总要幻想一下嘛……”那圆脸修士讪讪道。

“哦,我听闻千剑长老剑法如神,不知dào

千剑长老使的是什么剑?”落千山不动声色,问道。

他来到应龙宗,也有一个多月了,最初的几天,他在熟悉环境,后来就开始到处打探千剑长老的消息。

不过千剑长老回来之后,就闭关不出,大有仙君这等仙君级别的人行事,门下弟子又怎么知dào

?别说门下弟子了,就连龙爪长老出面打探,都找不到丝毫有用的消息。

大有仙君对自己门下的这位弟子,实在是非常重视,再加上这段时间,又是千剑长老的重yào

时期,他自然对其保护的非常严密,不让任何人打扰他,让他一心修liàn

剑心。

所以,这一个月来,落千山几乎完全找不到机会接近千剑长老,他想起自己的承诺,想起自己说过要把束月救出来,就心烦意乱,就只能通过练刀来稳定自己的情绪。

应龙宗这种地方,和落千山之前所生活得地方,有着完全的不同。

这等天下一等一的大宗派,各种低级的修liàn

法门是公开借阅的,但是这些低级法门,对落千山来说,却都已经是高深莫测了。

第417章 :一道裂痕惊破胆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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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千山本身也属于天才级别,当初的霸刀前辈虽然本身修为不高,眼光却是一流,为了他曾经在辕门外等了数年。这一入应龙宗,就像是把一只饿疯了的老鼠丢进厨房里,有几天,落千山甚至忘记了去寻找束月,沉迷在无尽的法门之中。

不论是刀法还是剑法,或者其他的什么,只要是能看的,他都看。

但是对不喜欢看书的落千山来说,看秘笈其实是一件苦差事,他喜欢的不是看秘笈,而是看刀剑本身。

一把刀,一把剑,都有其灵性。从霸刀前辈,到刀痴,再到千剑长老,这些人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对落千山来说,是挑zhàn

,也是灯塔,指给了他一条文盲也能成才的道路。

他喜欢刀和剑,是每个人都知dào

的,听到他问千剑长老的剑,那圆脸修士也丝毫不觉得奇怪,如实回答道:

“不曾看到,之前千剑长老出现的时候,身边总有飞剑隐现,现在就是一团剑光,浑然一体,怕是修为更深了。”

“真想亲眼看到啊……”落千山道。

“怕是不行,千剑长老今早已经出山了。”

落千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兴致也变得不怎么高昂起来。

别人知dào

他武痴的习性,也不扫兴,各自又闹了一会,陆续离开。

落千山却是留了下来,那酒馆的老板走了过来,又帮他续了一杯酒,压低了声音,道:“我今天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千剑长老确实是下山去了。”

这酒馆本来的主人并不是眼前这位,这位小酒馆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桎师妹,不得不说,在修士之中,性别和美貌也一样是非常重yào

的武器,桎师妹经lì

过诸般历练,她犹如带刺玫瑰的性格和低沉的嗓音,如同致命的毒药,不知dào

让多少修士彻夜难眠。

“束月她不会……”落千山摇头,把那个丧气的想法甩出去,束月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绝对不会。

“不会。”桎师妹也道。

“另外我还得到了一个消息,为了面仙大会,刑堂正在扩充招新人手,若是入了刑堂,就可以到各处巡视,可以入大有峰。”

大有峰,就是大有仙君所居住的山峰,他的门人弟子,包括千剑都居住在大有峰,而其他的弟子,除了有巡视职责的刑堂弟子之外,没人能随意进入。

“刑堂……”落千山沉吟。

“刑堂是龙须长老直接管辖的,刑堂的弟子都是最优秀的弟子,加入刑堂的话,将会有更多的信息来源,不过也会增加你暴露的危险。”桎师妹又帮落千山倒了一杯酒,道。

桎师妹本来觉得,向岸白就算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年轻修士了,直到她又遇到了落千山和子柏风,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看到落千山皱着眉头,不知dào

为什么,她觉得有些心痛,真想帮他抚平皱纹。

刑堂便如凡间的刑部,做的是刑侦捉拿,得罪人的活儿,刑堂的人疑心更重,落千山如果贸贸然加入,很可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最重yào

的几点无法改变,千剑长老见过他的真面目,其他的应龙宗弟子也难保都会向子柏风忠诚。

来这里之前,落千山曾经幻想过要如何做。

悄悄潜入千剑长老的居所,把束月偷出来这种不靠谱的桥段,他都曾经想过。

而后来,他就发xiàn

,这种想法太异想天开了,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就只能留在这里,寻找机会,但是越寻找,就发xiàn

机会越渺小。

“不对……”落千山猛然想起,“千剑长老他出山了……那就是说……”

子柏风完全可以在应龙宗之外的地方,将他截杀!

“我去见龙爪长老。”落千山在这里没办法联系子柏风,他必须通过龙爪长老想想办法。

他丢下酒杯,转身冲出去,桎师妹目送他离开,接住了他丢下的酒杯,把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刚才还喧嚣无比的小酒馆,顷刻之间就已经沉寂下来。

落千山转身飞奔,却突然听到天空传来厉啸之声,如同有什么带着寒意的光芒从天空降下,他抬起头来,就看到千剑长老急急如丧家之犬,狂飞而回。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之前,千剑长老仰天大吼:“子柏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然后他一伸手,一道磅礴的吸力传来,金剑妖不受控zhì

地被吸向了他的方向。

“快跑!”金剑妖再对丁尘堂吼了一声。

“杀子柏风之前,先拿你祭剑!”千剑长老冷哼一声,“哪里逃!”

他一挥手,一道剑光射出,丁尘堂一个翻滚,却发xiàn

那剑qì

,在空中就溃散开来。

“咦……”千剑长老身边的剑qì

宛若冰雪消融一般消散,他的胸口一阵颤动,一阵剧痛传来。

“我……”千剑长老内视之下,发xiàn

剑心竟然缓缓裂开了一道裂纹。

剑心就是他的道心,道心碎裂,会危及性命。

那一刻,他吓得魂飞天外,一动不敢动,生怕裂纹再次加大。

他自然不知dào

,他的剑心并不是真zhèng

的剑心,而是束月的剑胎,此时剑胎渐渐成形,也要渐渐裂开了。

这只是第一道裂纹。

“那家伙傻了,快逃!”丁尘堂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突然停止了动作,丁尘堂哪里会放qì

这个机会,他一转脸,就拉住了金剑妖的手,转身狂奔而去。

狂奔出去了数里路,就看到又有一道金芒从天边射来,丁尘堂本以为是千剑长老追了上来,谁想到金光落下,又是一个金剑妖,和他身边的那个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咻”一声,他们的身后传来一声厉啸,丁尘堂转头看去,就看到金剑长老疾飞而出,向应龙宗的方向飞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丁尘堂百思不得其解,自然不知dào

现在的千剑长老吓得魂飞天外,再也不敢动手,赶快回去找大有仙君去了。

他的剑心毕竟不是正常得来,如果有什么后遗症,那就麻烦。

千剑长老一路疾飞,飞回了大有仙君处,大有仙君不敢怠慢,立kè

叫来了需仙君。

需仙君把脉之后,却是皱起眉头。

“师兄,我这徒儿到底如何?”大有仙君问道。

“千剑师侄的道心裂开……”需仙君皱眉,“却不见丝毫的异常,似乎是正常现象……”

“正常现象?可正常现象,怎么回事道心裂开?”大有仙君问道。

“道心开裂只是表象,道心有千万种,有什么样的表象都不奇怪。”需仙君道,听到这样解释,大有仙君倒是点点头,觉得有些道理。道心不能以常理计,什么样的道心都不奇怪。

“我应龙宗,走剑心之路的,就只有千剑师侄一个,并无前例可循,再过几日,万剑宗的无妄仙君到来,却是可以向之询问一下,在这之前,千剑师侄最好不要动用剑心。”虽然应龙宗和万剑宗的关系并不好,需仙君身为医术惊人的仙君,却是和各大宗派大的重yào

人物都交好,无妄仙君也欠他一个人情,问点小问题并不难。

“暂且也只能如此了。”大有仙君点点头。

这边千剑长老逃到了大有峰不出来,落千山却是下定了决心,回到了小酒馆,对桎师妹道:“我决定去加入刑堂了。”

加入刑堂,才能知dào

千剑长老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完,他转身就走。

桎师妹看着落千山的背影,心中道:“他加入刑堂,为什么回来转成对我说?是了,一定是因为我告sù

了他这个消息……可是,他为什么会回来告sù

我?莫非……他也在乎我?”

桎师妹想着想着,竟然痴了。

……

丁尘堂回到望东城时,下巴都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丁尘堂问身边的金剑妖们。

这一路上,他所见的怪事实在是太多,这些金剑妖们,每隔几十秒就多出来一个,起初见到的基本上都长的一个模样,后来就有了不同的高矮胖瘦,但是表情都是冷冷淡淡的。

一开始两只金剑妖驾着他飞掠,到了后来,这些金剑妖化成飞剑,拖着他飞行,他之前走了几日的路程,在两个时辰内就被丢在身后,眼前出现了望东城。

以及……望东城旁边,那比白石山还高的青色石山。

“那是青石神君。”他身边的一名金剑妖道,“我们的主人。”

“你们的主人?”在回到白石山之前,他心中想过很多。

这些看似冷漠青年的人,毫无疑问都是飞剑,可是谁的飞剑能够化成人形?而且还有那么多?那一定是他不曾想过的大神通的存zài



他曾经幻想过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白胡子,仙风道骨,一睁眼,比千剑长老还厉害百倍,偷偷看一眼就会死……

但是他没想过,这金剑妖的主人,竟然是一座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一座山确实是比一个人更牛逼不错,可是这设定怎么那么奇怪?

“到了。”金剑妖指向了前方,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年并肩而立。

那老人,就是他的父亲子华隐。

而那少年又是谁?

“那是我的主人的主人。”金剑妖道,然后他化作了金剑,再不说话。

第418章 :一朝诗文才子会 (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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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一切的来龙去脉,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子柏风猛然一拍桌子:“可惜,若是早知dào

千剑长老到来,我便去杀他了。”

然后他又埋怨青石叔道:“你为何不通知我?”

身为这些金剑妖的主人,青石君和他们之间有着深层的联系,他们所见到的一切,青石君都能够感觉到。

此时的青石叔,又化成了那岩石一般的男子,他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机,束月正在他体内,束月在成长。”

“什么?”听到青石叔那般说,子柏风愣了,抓住了青石叔的手腕,连连晃动道:“青石叔,你说什么?束月已经被他炼化了吗?”

“束月在他体内,却并没有被炼化。”青石叔低头,却又摇摇头:“她在吸收剑qì

成长,我只能感受到这么多。”

青石叔拥有万千金剑妖,本身对剑的秉性就非常了解,而在子柏风的所有妖怪中,青石叔是享shòu

瞎婆婆一行人为首的信众香火祭祀的,是最具有“神性”的一个,有时候说话也有些云里雾里——一半是因为青石叔不喜说话,不愿多做解释,另外一半,则是因为他会有某种奇特的启示。

这就像是他的“法则”一般。

青石叔,也在向“妖神”的境界迈进。

青石叔,才是最像神的妖。

子柏风摇头,咬着嘴唇,皱眉沉思。

是了,丁尘堂之所以能够逃出生天,怕就是束月不想让千剑长老杀死他,从这方面来说,似乎不是千剑长老炼化了束月,反而像是束月支配了千剑。

“束月没事就好……”子柏风嘘了一口气,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千剑长老,我总会杀了他,将束月取出来。”

“束月的事不能操之过急。”子坚道,“千剑急匆匆逃回了应龙宗,下次再出来就不知dào

什么时候了……”

是呀,子柏风的法则再厉害,也不可能凭借百米半径的领域和一套卡牌,就直接杀进应龙宗去,他还只能等。

“我通知千山,让他想办法弄清楚束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子柏风却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他转身出去了。

子坚目送子柏风离去,苦笑着道:“想要说服柏风,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子华隐点头应是,笑道:“那有何必要说服他?随他心意即可。”

子坚也笑。

以前的他,不能帮子柏风太多的忙,但是现在,他却是有了足够的力量,或许还不足以做子柏风的靠山,却已经可以和他并肩作战,再不会像往昔一样,成为他的软肋。

“尘堂,事情你也清楚了,我想让你和尘嚣一起到载天府去,帮坚哥儿赢下那场赌约。”子华隐转身看向了站在身旁的二儿子。

他本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因为一场变故死去,二儿子和三儿子都留在他身边,是他的左膀右臂。

子尘堂点了点头,道:“好!”

他并不是喜欢多话的人,但答yīng

的事情,就绝对会全心全意去做。

“坚哥儿,你跟我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子尘堂去准bèi

了,子华隐犹豫了好久,这才拽住了子坚,让他跟自己走。

即便是已经承认了子坚的身份,可他心中还是有着许多的疑虑,此时此刻,子坚又把子尘堂救回,他心中也终于放下了全部的心防,全心全意接受了子坚和子柏风这对父子。

他带着子坚来到了避难所之中。

避难所现在已经空无一人,这里的灵气远没有附近青石所在的地方灵气充裕,自然不会有人喜欢呆在这里。

站在一堵美轮美奂的照壁之前,子华隐痴迷地抬头看着。

那照壁上雕刻着上古时代的盛景,一名面色严肃的男子居中而坐在云端之上,各色人、妖、仙,均在跪拜,似乎口中还在高呼着什么。

站在这里,似乎都能够看到往昔子氏祖先君临天下,万物臣服的盛况。

子华隐对着照壁拜了拜,然后走到照壁之下,不知dào

按了一下什么,照壁之下,又缓缓开启了一扇小门。

“来。”子华隐对子坚招招手,转身走了进去。

走进那狭长的通道,子坚却是有些愣神,他没想到竟然在避难所之下,还有避难所。

或许,这里才是子氏最终的庇护所。

两侧荧光闪烁,是渐近熄灭的玉石灯,而尽头却依旧有着亮光,子坚快走几步,跟上了子华隐的脚步,到了通道尽头时,发xiàn

这里只是一个方圆不过数丈的斗室。

里面摆放着金银珠宝、玉石、奇珍,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

“这里是我子氏最终的宝藏。”子华隐环视着这里,“我一手开凿和建立,就算是尘堂和尘嚣他们都不知dào

有它。这里的一切,大多是我毕生积蓄,辛苦忙碌一生,也不过是这一间小小的斗室……只是盼望着,如果有一天,我子氏的后人走投无路,至少还有一丝最后的希望。”

子华隐看着这些微的财富,有些伤感,他看到子柏风那数之不尽的玉石,听到了子柏风和机巧宗那惊天豪赌,每一笔都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子坚却是肃然起敬,望东城是一个何其贫瘠的城市,困守在此的子华隐,把一点一滴的财富积攒下来,放到了这里,为的就是给子孙后代一个希望。

这是何其伟大的行为。

但仔细想来,却又觉得非常正常。

不说子华隐这等修士,就算是下燕村那种小村落,都会留下一笔财富留给后人。

并不是他们高瞻远瞩,实在是这个世界太没有安全感,让他们不敢挥霍无度的生活。

“但这里,也有价值连城的绝世奇珍。”子华隐目光转到了那小书架上,十来本薄薄的册子,就是这书架上的全部。

“这是我子氏全部残存的传承,历代族人拼尽性命保护、延续、传承下来的,也是我子氏之所以是子氏的根本……”子华隐转身看着子坚,道:“从现在开始,这些就是你的了。”

“我……”

子坚想要说话,子华隐却挥手制止他,他从书架上双手捧起一本白色的书册,交给了子坚,低声道:“这是我子氏传承的核心,只有纯正的子氏血脉能够修liàn

。”

《子》。

简简单单一个字,这本书的名字极其简单。

“柏风那孩子,他似乎不是修liàn

的普通练气之术。”子华隐问子坚。

“是的,柏风自成一道,我也看不懂。”子坚摇头,其实何止他看不懂,这世间除了子柏风,其他人恐怕都看不懂,他是在坚定地走他的道路。

“那么你就是唯一能够修liàn

这部子经的人,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它重见天日的哪天了。”子华隐紧紧抓住了子坚的手。

子坚到底还是没有带走那些书,他选择了把那些书留在这里,或许白石山、望东城是最适合zuò

为这最终的避难所的地方。

而那本《子》,他用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若是论天赋,他的天赋不在文字之上,没有子柏风的过目不忘的本领,但是他毕竟是子氏的后裔,是天赋异禀的先王后代,背下来这本书,却还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柏风看到了这些书,定然很喜欢。”离开之前,子坚笑道,“不过还是暂时不给那小子看了,儿子太厉害了,老子就会很无奈,他定然比我领悟的快。”

子华隐只是笑,通道封闭而起,或许在他的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有人进来。

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经过了小半天的准bèi

,子尘堂、子尘嚣两兄弟带了百名子氏的族人和五百名望东城的巧匠,把云舟塞得满满的。

子华隐看着旁边堆得如同小山高的各种物资,有点无语,人都装满了,这些物资怎么办?

而且子柏风让人把这些物资聚集起来有什么意义?载天府并不缺少这种物资吧。

子柏风一招手,手中的云舟卡牌飞出,化作了另外一只云舟。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子柏风命人将物资搬上了云舟,子柏风招了向岸白,一起登上了云舟。

向岸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激动了起来。

看着两艘云舟飞离,子华隐终于明白了子坚所说的子柏风自成一道,别人完全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这种挥手之间,就招出云舟的能耐,传说中的大能也不过如此。

可子柏风单纯从境界上来看,还没到人仙的境界。

两家云舟一路东行,路过定水城时,子柏风驾着云舟降了下来,还没落地,胡扎尔就迎了出来,见到子柏风就趴在地上大礼参拜,子柏风的恩情实在是太重了。

子坚站在云舟本体之上,低头看着地上的巨大青石虚影,心中了然。

不论什么时候,子柏风都是那个怜悯众生的子柏风,不论民族,不论亲疏,若不是这样的子柏风,怎么会得到那么多人的真心爱戴?

子柏风一挥手,云舟倏然消失,无数的物资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子柏风并没有多停留,转身登上了另一艘云舟,云舟起飞之前,他看到应定族的族人跪趴了一地,胡扎尔的声音远远传来:“前辈但有所命,只需一封手书,应定族全族上下,愿为前辈流干鲜血!”

子柏风回头,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胡扎尔抽出佩刀,将小指斩下,以此立誓。

子柏风所求,并非回报,但是这次的行程,却让他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之前的打算,也有了许多的改变。

“爹,我之前还在犹豫,是否要去参加大上科。”子柏风道。

子坚也转头看着他,静静听着。

已经位列大宗师榜,甚至快要位列人仙了,其实即便是载天州知州,见到他之后都要以礼相待。参加大上科这种考试,对子柏风来说,早就没有了太多的吸引力。

所以当初齐寒山等人邀请他去参加大上科时,他表示自己会考lǜ

一下,实jì

上,他对此并不是特别热心。

而且,他也找到了其他的替代方案。

他现在的钱财,可以买到大片的土地,然后赚更多的钱,再买更多的土地。

但是再怎么买,也不可能买下整个州的土地,想要最快的改变这里的景象,最快的方式就是像官员那样,直接主政一方,或者被封地一方。

望东城、定水城,只是他们从载天府前往应龙宗的这条直线上所分布的三个城市,而在这三个城市之外的地方,还有很多的城市星罗棋布。

随着应龙宗的聚灵大阵运转,会有越来越多的城市受到影响,或者已经受到了影响。

到了最后,怕是就连载天府都难以幸免。

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们是何其无辜,谁能拯救他们?

唯有他,子柏风。

载天州已经封给了武运侯,他所能选择的,就是为官。

别人为官,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而他为官,是为官一任,泽被苍生。

他不为官,谁为官?

回到载天府之后,子柏风回到了自己书房里,梳妆打扮一番。

把小冠摘下,束上一条青色发带。

把道袍褪下,换上一身青衿。

洗把脸,提上书箱,踢开云靴,蹬上方口布鞋,再走出门来时。

意气风发,叱咤风云的妖仙子柏风已经消失不见,眼前的是一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目若星辰的小书生。

就像是几年前的那个小书生一样。

“寒山?寒山呢?”子柏风大叫道,“走了,咱们去行卷去了!”

“行卷?”齐寒山抬头看看天,道:“这还太早吧。”

乡试是九月,现在才七月,通常来说,八月才是行卷的好时机。

现在去行卷,到了九月人家主考官早就忘了你是谁了。

“不早了。”子柏风笑,“咱们丹桂五虎总要去打出名号来。”

“没错,丹桂五虎!”迟烟白嗷了一嗓子,然后被迟烟紫一拳打得缩了下来。

几个人意气风发,嗷嗷叫着打算出门,燕小磊看的眼热,连忙道:“先生,先生,我也要去!”

说着,拎着小书箱就跟上去。

子柏风、齐寒山、邢曲浪、迟烟紫、迟烟白,再加上一个小坨子燕小磊,一行六个人,端的是士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好少年……

谁想到还没走到门口,却看到子吴氏推门而入,看到他们,大喜过望道:“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去?打算去踏青吗?”

子柏风翻白眼,老娘啊老娘,谁家六月去踏青?我们这是打算征服载天府的文坛去呢!

子吴氏哪里管他,直接拽住他们,道:“正好,今天我的桂墨轩分号开业,你们几个来的正好,都去给我镇场子去!”

“镇场子?怎么镇场子?”子柏风愣了。

“去了就知dào

了。”子吴氏不由分说,把几个人抓了壮丁。

得,天大地大,老娘最大,子柏风对几个人一个罗圈躬:“哥几个,对不起了。”

“镇场子这事我也喜欢!”迟烟白一撸袖子,“是要打架还是杀人?婶婶您说!”

“啊……”不用说,迟烟紫一把扭住了他的耳朵,转了好几个圈,然后走到子吴氏身边,扯住她的袖子,道:“婶婶,您到底是用了那个方法?”

“小紫儿的好主意,婶婶当然要用了。”子吴氏和迟烟紫两个人笑成一团,让子柏风等人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子柏风突然发xiàn

,他都不知dào

子吴氏什么时候把房屋装修好,什么时候就要让桂墨轩的分号开业了的,这期间老爹差点挂掉,自己找到子氏族人,然后到处奔波半晌,都没影响到老娘的事业。

果然老娘骨子里也是一个事业型的女人,什么温柔娴淑,温婉可人之类的,都是假象,用来骗老爹的假象!

反正老爹已经陷入粉红陷阱,这辈子怕是都挣脱不了了,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也就这么认命吧……

“喂,有没有人告sù

我,到底镇什么场子啊。”到底还是齐寒山忍不住,闷闷道。

迟烟紫一阵娇笑,这才把事情解释给他们听。

桂墨轩为了打响名头,悬赏重金举办诗文大会,广邀载天府各地名人前来,以诗文会友。

这种诗文会友的把戏,他们在颛而国的时候也不知dào

参加过多少了,自然是轻车熟路,而且这又是在大上科乡试前夕,各大士子就发愁没有地方可以展示自己的才情呢,有这种盛会,能露脸还有钱拿,是又有名也有实惠的好事,绝对是一个营销的好手段和好时机。

载天府虽然荒凉,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占地堪比颛而国的庞大州的首府,这里的文人士子也很多,再加上今年又是大上科,更是有面仙大会,像齐寒山他们是来参加面仙大会同时也去参加大上科的文人士子不知dào

有多少。

这么一场盛会,怕是堪称文人界的面仙大会了。

听到这么解释,子柏风不得不对自家老娘竖起大拇指:“老娘,你真行,你是这个!”

子吴氏抿嘴一笑,有些矜持,也有些得yì

,那当然,也不看她是谁的妻子,谁的老娘。

“刚才还说要行卷呢,现在机会就来了,咱们来个软行卷,有什么能比自己的诗文被人传颂更好呢?”

第419章 :一座高台赛诗文

载天府,东亭,文香街。

不知dào

是否约定俗成,各大城市的贡院、书院大多都在东亭,蒙城如此,西京如此,载天府也是如此。

东亭因为贡院的存zài

,也是整个载天府的文化中心,其中最繁华的区域,就是文香街附近的几条街道,而就在文香街主干的一个十字路口,此时已经挤得水泄不通。

不知dào

哪里的富豪,投资买下了这十字路口四角的四座房屋,在四座建筑之间搭建了四座浮桥,十数个高低不等的平台,从下方看过去,就像是一座镂空的高大宝塔,一层层错落有致,在浮桥的最上方,还漂浮着一艘花团锦簇的云舟,云舟之中仙乐阵阵,不停向下飘洒薄雾一般的花瓣,那花瓣宛若冰雪凝结而成,落到人身上,似乎就要融化掉一般。

而此时,整个载天府今年最大的诗文盛会,正在此举行。

“桂墨轩诗文会”的巨大条幅从云舟之上垂下来,在半空之中飘飘荡荡,四面八方都能看到,旁边还有几行条幅:“求文若渴,视墨如命。”“千金寻妙文,万两不足贵。”“千金易得,一字难求。”等迎风招展。

每一层高台之上,都堆放着金银珠宝,极具视觉冲击力,第一个平台堆放的只是小小的银锭,再向上就是银元宝,金锭、金元宝、玉石……

到了五层以上,就不是金银珠宝了,而是一个个锦盒,锦盒之中装的是什么,却是谁也看不到,引起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几辆马车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在这十字路口停住,几个在前面开路的士兵挥舞着鞭子,就想要上前赶人,却被马车中人的拦住了。

“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此地到贡院,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平日里这里都很畅通……”马车一侧,负责护卫的一名官员很是惶恐,这位大人突然说想要到贡院视察一番,还不想要让大张旗鼓,仓促出行之下,没有规划好线路。这位大人可是知州大人的贵客,若是让他不高兴了,自己的乌纱帽难保。

“无妨。”马车中,是一名长眉细目的中年人,他面白长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眼前拥挤的人群,道:“这是在做什么?”

那负责护卫的官员跑出去,扯住一名在旁边的士子问了一句什么,转身跑回来,回报道:“启禀大人,这里在举办诗文会。”

“诗文会?这诗文会又怎么会搭起高台,上面的金银珠宝又是什么?”这大人又问,那负责护卫的官员只能转脸又回去问,片刻之后,他怏怏而回,道:“大人,下官问了许多的人,他们也都不知,诗文会还没开始。”

车上除了这名中年人,还坐着另外一名体态略胖的中年人,此时他笑道:“我载天府虽然地处偏远,可也经常会有文人士子自动自发组织的诗文会,今日这次的诗文会,却是格外新奇,这形式我也不曾见到过。齐大人,不如我们在此稍等片刻,观摩一番?”

“正有此意!”被称为齐大人的细目中年人哈哈一笑,道:“我倒是也要看看,载天府的诗文会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位齐大人,其实正是此次从上京而来载天府,专门负责载天州乡试的一名礼部官员,官拜礼部郎中,正职乃是礼部仪制清吏司司正,礼部仪制清吏司就是主管科举的部门。本来载天府这种偏远的小地方,压根就不可能请到一位正管的司正,不过恰巧今年应龙宗面仙大会,来载天州参加大上科的人远超往年,上京就派了一名郎中前来,以示重视。

而陪着他的体态略胖的中年人,就是载天府监礼司的司监宋辉大人。

若论品级,两个人之间差了半级,但是若论实权,宋辉拍马也赶不上齐大人齐庐思,所以对齐庐思更是客客气气。

好在这位齐大人似乎脾气极好,很好相处,让宋辉松了一口气。

人群之中,很多刚刚接到消息的文人士子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这些文人士子大多三四人,五六人成团,算是一个个的小团体、小圈子。

此时,正有一个团体从马车一旁走过,这个小团体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身穿薄衫,手中折扇轻摇,端的是风流倜傥,卓尔不群,而最后却还跟着一个身穿朴素衣衫,身上背着书箱,拎着两个包裹的书生,他在人群中艰难穿行,走过了马车旁时,放下手中的两个包裹,伸手抹了一把汗,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对熟悉的三角眼来。

扈才俊。

若是子柏风在这里,定然要叫出声来。

扈才俊看前方四个人走得远了,连忙又拎起了书箱,快走几步,赶上前面的人的脚步。

他只是普通人,拎着的东西又极为沉重,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却被人一把扶住。

扈才俊低头谢过,甚至没看那人一眼,转身又向前跑去。

柱子转头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奇怪,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几个修士和他的徒弟郭大力都跟在他的身边,郭大力闻言问道:“柱子叔你认识他?”

“倒是像我一个旧相识,不过……他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柱子摇摇头,道:“定然只是想像而已。”

从蒙城到载天府,相聚十万里,若是凡人走陆路,怕是走上十年也走不到这里。而要乘坐云舰,所需花费更不是普通人能够承担,扈家或许曾经是蒙城首富,但是出了蒙城,他们却什么都不是。

柱子把那个想法甩出了脑海,继xù

带着众人在人群中巡逻,柱子的火眼金睛,是早就练出来了,不多时就抓到了几个打算趁人多偷鸡摸狗的小偷,乱棍打了出去。

柱子今天也是被请来镇场子的,不过用的是他的专业技能,让他当保安来了,不得不说,柱子很敬业,而且也很专业。

不多时,咚咚咚几声鼓响,一个身穿布衣的汉子敲响了大鼓,然后大声道:“各位,桂墨轩诗文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今日的规则很简单,就是赛。赛诗,赛字,赛文章。今次诗文大会,不设评委,咱们在场的所有才子都是评委,各位请向上面看!”

众人都抬头看去,齐庐思、宋辉两个人也都从马车里走出来,抬头看去。

层层叠叠的高台,就像是一只只奇特的蘑菇,螺旋上升,极富韵律和层次感。

“设计和建设这高台的人,不简单。”齐庐思道。

“原来大人还精通建筑之道,佩服佩服。”宋辉小小一个马屁送上。

废话,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不简单啊。

其实这设计,是出自子柏风的创意,小盘的设计,子坚的图纸,子氏族人的工艺,虽然只有四个柱子支撑,但是整个建筑却是稳若泰山,绝对不会坍塌下来。

“每一个平台,都有一个题目,悬挂在平台之下,大家请看左手第一个平台。”

众人顺着这大汉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平台之下,悬着一个条幅:“作五绝一首,必须包含墨字。”

“各位请看,这就是这个平台的题目,若是有人想要挑zhàn

这题目,请到我这里取一个号牌,然后破解题目。”大汉顿了一顿道,“各位或许会疑惑了,既然是个赛字,那赛又在哪里呢?”

“咱们的规则很简单,任意两位才子,同时作诗,赛诗,由在场的所有才子们一起评判,由大家来决定谁能上台。”大汉咚一声敲响大鼓,又道:“大家请看平台之前,平台前有一个木箱。但凡挑zhàn

者,可以选择把自己的号牌写下,置入木箱中等人挑zhàn

,也可以选择抓取其他人的号牌挑zhàn

别人,胜利者登上平台,失败者失去机会。而第一个平台之上,放着一些薄礼,再破解下一个题目,胜利者继xù

向上一个平台前进,失败者领取银两下台,若是想要再次挑zhàn

,可以重新领号,重新来过,上面的平台都以此类推。”

“这倒是有些意思。”齐庐思哈哈一笑,道:“这不就是打擂吗?原来诗文会也能打擂。”

齐庐思觉得新鲜,其他人自然更是觉得新奇不已。

“大家觉得这个规则,可还算清晰明了?”那大汉又敲了一下鼓,大声问道。

“明了,明了!”众多文人士子大喊,喊声震天。

大家都是文化人,理解力都没问题。

有好事者,立kè

就挤到了前面领了号牌,然后挥舞着号牌道:“鄙人先献丑了,有谁愿意来挑zhàn

?”

又有人站出来,打算上前挑zhàn



平台之旁还站着一名大汉,他和刚才那大汉一样,中气十足,声音震天,大声喊道:“好,1号牌的金福平公子和2号牌的使东深公子,请金福平公子先来!”

金福平公子略一沉吟,就吟哦了一首诗出来,2号牌的使东深也毫不相让,大声将自己的诗作念出来,齐庐思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摇头道:“这两人的文才,都太也一般。”

第420章 :一首诗句传文名

“总归是1号稍好一些。”宋辉品品两首诗,道。

“好也有限……”齐庐思道。

他们既然这般想,其他人也各有评判,很多人都在大喊一号,就此一号金福平公子晋级,2号怏怏而回。

估计是有人觉得有趣,也有人好胜心强,又有几个人上前去,那负责的大汉也不着急,有条不紊地大声主持着,总是能很好地调动众人的情绪,大家参与的热情都很高。

又有人从另外一处的平台大声道:“一级的赛场有四个,若是想要挑zhàn

的,可以到这边来……”

顿时,人群分成了四堆,不多时就有人上了二级平台,一时间,整个赛场到处都是吟哦诗句的声音,众人应接不暇,若是听到妙句,就一起大声呐喊欢呼。

齐庐思站在人群中听着,偶尔摇头,偶尔点头,片刻之后,对宋辉道:“应天府果然才子众多,这里的许多诗句,都别有妙句,让人印象深刻啊。”

“哪里,齐大人谬赞了。”宋辉也不知dào

自己在谦虚什么,反正总是要谦虚两句。

扈才俊亦步亦趋地跟在四个士子的身后,听着他们正在商量着如何作诗,如何上台。

这十来个高台,题目都是公开的,最先上台的,若不是对自己极度自信,就是非常清高,不屑和人讨论的,台下的大多人,都在和自己的同伴商议讨论。

诗文会本就是讨论交流的地方,主办方的人也不禁止这种讨论,齐庐思等人发xiàn

,后面的诗文质量越来越高,不断有妙句涌现。

第二关的要求,还是有墨字,不过体裁就不限了,绝句、律诗皆可,长短句也行,看起来更容易一些,但正因为自由度高了,反而变得更难了一些,如何出彩,如何压过对手,都需yào

绞尽脑汁。

登上高台的人,不但是参赛者,也是裁判和观众,他们也可以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决定别人的胜负,一时间气氛极为热烈。

“阿俊,你留在这里看着行李,我们四个分头去参加比赛去,待会儿你可要大声帮我们呐喊助威!”

扈才俊的目光并不在此处,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子柏风!

“阿俊,阿俊?你听到了没有?你傻了啊!”五人中穿着最华丽的那位青年士子,使劲拍了拍扈才俊的肩膀,道:“喂,扈才俊!”

“龚少,你这个书童傻了。”旁边一个士子哈哈笑了起来。

“我不是书童。”扈才俊转脸看过去,冷冷道。

“哈哈,你不是书童?那你是什么?就你这样的,不是书童,难道还能是少爷?龚少,你这书童是怎么回事?”

被称为龚少的青年也有些恼羞成怒,道:“阿俊,你真是傻了吗?难道你想要被踢下船吗?”

扈才俊深吸了一口气。

当初他从蒙城离开,很是狼狈。

在蒙城,他和子柏风之间的距离已经大到了让他喘不过气来。他曾经把自己的宝压在夏俊国之上,也让他几乎无法在蒙城容身,更不能在颛而国发展,所以他才会离开蒙城,去向他方。

他最初从蒙城沿河南下,到了夏俊国的境内。

他虽然不是修士,但毕竟和众多的修士接触过,对外界的一切,也并非一无所知,他知dào

想要前往天朝上国,凭借他的双腿,走到老恐怕都走不到,他必须要乘坐云舰才能到达天朝上国。

但是云舰的船资,却绝对不是他能负担得起的。

好在,就算是修士,也并不擅长计算,也需yào

账房,他因缘巧合之下,上了一艘小型货运云舰,成了云舰上的一名账房先生,而这云舰,就是龚少的父亲龚老板所经营的。

扈才俊是极为擅长抓住机会的人,他对这个机会极为珍惜。

在云舰之上,扈才俊任劳任怨,甚至可以说是忍辱负重,能够拥有云舰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人,龚老板看他真的非常认真,打算长期留用他,所以教了他最粗浅的练气之术。这么好的际遇,扈才俊怎么可能放qì

?这粗浅的练气之术,也比当初他的家族视之为神仙的扈天赐所学的外门练气之术要强得多,扈才俊日夜修liàn

,不肯有丝毫放松,奈何他的天赋并不好,现在也只是渐渐入门。

龚老板的儿子龚少随船一起来到载天府,为的也是参加载天府的乡试,龚老板无意间发xiàn

扈才俊的文采不错,这才让他暂时挂了账房的职位,成为了龚少的伴读。

龚老板为人不错,可他的这个儿子实在是纨绔儿一个,扈才俊心中并不怎么瞧得起他,扈才俊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也是经过了先生教导的,论文才其实远在这几个人之上,只是扈才俊懂得藏拙,上次故yì

将自己的文才透露给龚老板,也是为了能够有更多的时间去复习经典。随船的还有几个龚少的朋友,都是纨绔子弟,整日在他们身边,扈才俊早就已经不耐烦了,不过扈才俊极为擅长隐忍,从未表露过。

但刚才,他看到了子柏风的背影,不知dào

为什么,却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法忍受了。

为什么能够在这里看到子柏风?

用屁股想也知dào

,子柏风也是来参加大上科的。

从院试开始,他就一直被子柏风压了一头,就是这一头的差距,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远到了几乎无法触摸的距离。

而此时此刻,扈才俊突然发xiàn

,他和子柏风竟然又处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不知dào

为什么,一贯冷静的扈才俊,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龚少,我很感激龚老板的收留,不过我虽然是船上的雇工,却不是你的仆人,这些天来,你动辄对我又打又骂,我都看在龚老板的恩情上忍了,但是我的忍让是有限的。”

龚少哈哈笑了起来:“你还真以为你是一个人物?你就是我们龚家的一条狗还以,还真把自己当人了?现在给我跪下认错,我说不定能原谅你,如若不然,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形势比人强,若是往日的扈才俊,怕是早就低头了。

但是此时此刻,不知dào

为什么,扈才俊却失去了当初左右逢源的那份心,他挺直了背脊,梗起了脖子,冷冷道:“那你就试试看?”

“找死!”龚少一掌拍了过来,直拍扈才俊的脑门。

扈才俊面色一变,这一下若是拍实了,怕是会脑浆迸裂。

谁想到,旁边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龚少的手掌。

“少年,如此耿直,怕是会吃亏的。”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

“吃亏?”扈才俊笑了,笑得很苦,他这辈子其实吃的最大的亏,就是太没有原则,而现在,他好不容易有了一次原则,却又被人告sù

他,太耿直会吃亏?

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老东西……”龚少挣扎了一下,却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顿时口中不干不净起来,张口就骂。

但是医生骂还没出口,他就觉得一股阴冷之极的力量从手心传到了心口,顿时心脏都要被冰住了,打了一个寒战,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少年,有缘再见。”那老人对扈才俊笑了笑,转身走了,扈才俊目送着他,却眨眼之间,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你……你……”龚少伸手指着扈才俊,想要再说句什么,却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连忙扶住了身边的另外一名青年,道:“快……扶我……扶我找个地方坐坐。”

刚刚接触到那人,那青年也打了一个寒颤,道:“你……好冷……”

扈才俊却是不管他们,他把手中的行李和背后的书箱一丢,转身就向领号牌的地方走去,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扈才俊!”

拿了号牌,扈才俊转头就向最近的一处平台走了过去。

子柏风几个人,肩负压场子的重任,他们丹桂五虎加上一个燕小磊,分成了四个方向,错开位置,正在努力向上攀登。

此时的子柏风已经开始破解第二题。

他压根就不用费心去想,实在是有太多的诗句等着他念出来。

此时一首西江月刚刚念出来,就赢得了满堂彩。

“月仄金盆堕水,雁回醉墨书空。君诗秀绝雨园葱,想见衲衣寒拥。蚁穴梦魂人世,杨花踪迹风中。莫将社燕笑秋鸿,处处春山翠重。”

和他一起比赛的那文人听完之后,苦笑一声,抱拳对子柏风行了一礼,也没取银两,转身下台去了。

“这人是谁?”人群之中,齐庐思瞪大了眼睛,问身边的宋辉道。

“这人我还真不知dào

。”宋辉也是皱眉。

“这等文才,应该早就传出文名才是。”

“从他的口音听来,似乎并非是载天府本地之人,待我打听打听。”宋辉转身去了。

齐庐思抬头看着子柏风,此时的子柏风已经上了第三个平台,也是所有人里最早上去的,实在是他之前的诗句太过无可争议。

“这等文才,倒是难得,看来果然有贤才在野。”齐庐思心想,大上科虽然麻烦,但是却可以为天朝上国聚拢许多的贤才,长此以往,天朝上国才能愈来愈强。

人群中,扈才俊皱眉听着子柏风的诗句,心中开始苦思,这次,他的对手只有一个,他一定要把子柏风比下来。

第421章 :一桶井中月光明

宋辉走到一旁,拉了一个士兵,压低了声音,道:“去,马上快马加鞭赶去贡院,让在哪里组织诗文会的公子们立kè

到这边来参加桂墨轩的诗文会,就说齐庐思大人也在这里。”

那士兵转身要走,宋辉想了一想,立kè

又道:“把那题目记住几个,回去告sù

他们,让他们先商量一番,别来了这边反而丢了人。”

那士兵毕竟也是礼部的,虽然不是秀才,可也不会目不识丁,转身默念了几遍题目,连忙跳上马背,狂奔而去。

宋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齐庐思还在抬着头,听着众人的诗文,似乎没有注意他这边,他才放下心来,拉住了其他几个士兵,又吩咐起来。

宋辉这一去,去了足有一刻钟,才摸着脑袋回来了。

“齐大人,我前后问了足有三四十人,竟然没有一人知dào

这少年是谁。”宋辉对齐庐思道。

“哦?”齐庐思扬了扬眉毛。

“我已经吩咐下属去调查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有结果……”宋辉顿了一顿,道:“齐大人,我们今日……”

“暂且看下去。”齐庐思觉得这里可比去贡院看更能了解现在整个载天府的情况,他的任务,就是为天朝上国招纳更多的贤才,而他也有权力和义务根据载天府的形式,调整考试的形式和规模,以让更多达到标准的人才被纳入天朝上国的体系之中。

而这次诗文会,毫无疑问给他提供了一个这样的机会。

在场的人,几乎都要参加这次的大上科,他们都不知dào

自己未来的主考官就在现场,如果知dào

的话,他们定然要疯狂。

而知dào

这一点的人,此时正从贡院赶来。

昨日宋辉得知齐大人今天打算去视察贡院时,就悄然通知了载天府的几位公子。

天朝上国律法严格,除了极少数拥有世袭权力的达官贵人,即便是比较高级的官员,他们的子嗣想要进入官途,也必须通过科举,虽然他们本身的权力可以为后代提供很多的便利,但入门这一步,却必须要迈入进去。

载天府的众多官员们,对齐庐思的到来是又爱又恨,爱的是若是他们的子弟表现较好,可以直接上达天听,对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恨的是因为齐庐思的到来,他们可供操作的空间就小了不少,对他们的子弟们本身的才学要求就更高了。

而宋辉作为监礼司的负责人,自然承担了许多的重任,他也不敢怠慢,毕竟众多的同僚都眼巴巴看着他呢,昨天他就让这些子弟们连夜准bèi

了一场诗文会,以期齐庐思路过时,顺路看上一眼,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而此时此刻,他的计划全部打乱了,但想来,能露个脸总比没有办法露脸比较好。

他让士兵把题目告知那些公子们,自然就是让他们先准bèi

好再过来,这些公子们哪个没有几个文采了得的幕僚,却是比这边的野路子出身的人占了许多便宜。

桂墨轩诗文会从早上开始,一个时辰之后,人就越积越多,不管是打算参加大上科的,还是来凑热闹的,都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而很多的小贩,也都嗅到了味道,四周突然多了许多卖吃卖喝卖水果的,很是热闹了起来。

一个卷着裤腿的老汉挑着担子路过,看到这里人多热闹,把自己的担子放下,不过他是卖菜的,卷心菜、花椰菜、空心菜,也就几个胡萝卜勉强能当水果吃,可也沾着泥巴,没人去买。他在旁边抬头看着,吧嗒着旱烟袋,心中犹豫不定,是该走还是留下。

担子一边的竹筐里,突然动了一动,一个小脑袋从里面冒了出来,却是他的小孙子,在竹筐里睡着了,此时才醒了过来。

小孙子也就是三四岁的模样,扎着一个小冲天辫,冲天辫上还系着一根红绳,一张小脸红扑扑的,还沾了点泥。

“醒了?”老汉慈爱地伸手抹去了小孙子脸上的泥,小孙子瞪着两只大眼睛,咕噜噜看着,“爷爷,这是哪里?好多人!”

“他们在赛诗文哦……”老汉摸着孙子的脑袋,“小宝乖,爷爷我使劲挣钱,让小宝大了也能读书,也能来赛诗文……”

小宝哪里管自家爷爷的宏愿?他的注意力已经被旁边摇着拨浪鼓,挑着一杆糖葫芦的小贩引走了。

“小宝馋了?”老汉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他早上也没吃饭,独自也咕噜噜叫着,他摸摸口袋,一个铜板也没有……

“爷爷?”小宝转过头来,两只大眼镜期盼地看着自家爷爷,老汉的手慢慢从怀里收回来,小宝似乎知dào

爷爷没钱,笑着摇脑袋:“不馋,小宝不馋,糖葫芦不好吃。”

老汉眼睛突然有些热,他看看那些正在饮酒作对念诗文的文人士子们,再看看那堆积成山的银裸子,突然有了一个莫名的冲动。

“小宝乖,在这里待着别乱跑,知dào

吗?”老汉转头吩咐了担子上坐着的小孙子一句,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站起来之后他又犹豫了,但是回头看了一眼小孙子的口水,又鼓起了勇气,走到了那领号的地方,闭着眼,扯着嗓子喊了一句:“俺也要个号,俺叫提二柱。”

提算是载天府的一个常见的姓氏,是汉民和少数族裔通婚所产生的一个姓,这老汉一看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贩,他这么一喊,四周都侧目看了过来,有人嫌弃道:“怎么什么人都来?去去,卖你的菜去!”

那老汉也不敢回答,就是陪着笑:“俺就想试试,能不能赚个银裸子给俺小孙子买糖葫芦吃。”

“就你?别在这里讨人嫌!”那士子伸手就来推搡,老汉也不敢反抗,被推着向后退去。

“老爷子,您的号牌,收好了!”负责发放号牌的大汉却是毫无偏见,伸手拦住那士子,递过来一个号牌来,这老爷子欢天喜地接了,向最近的一个平台走了过去。

“老爷子,老爷子!”上面突然传来叫声,老汉疑惑地抬头看去,发xiàn

果然是在叫他。

“这边,这边的比较简单。”子柏风指着自己登上来的平台道。

“真的假的?这位公子你可别骗我。”老汉将信将疑。

这位公子刚才做的诗他也听到了,那是一句也没听懂,那文才是极高的,在他看来,只要是听不懂的,自然是好的。

“当然不骗你,我刚才听到他们念了……”子柏风嘿嘿一笑,他现在修为高深,再则领域一旦展开,整个诗文会什么能逃过他的耳目?这些人上台之前,都会把自己的诗句找亲友念叨几遍,征求点意见,子柏风一一都听在耳中,自然知dào

哪边的人最弱。

其实不论是齐庐思还是老汉和孙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

听到老汉和孙子的对话,子柏风却是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初和子坚的流浪岁月。

现在那些日子早就已经远去,但他却依然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看到眼眶就要红。

和老汉一道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脸上坑坑洼洼的士子,他看了一眼老汉,有些不满道:“这种人也能参加?”

“圣人说有教无类,诗文会也对所有人开放。”主持的大汉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却其实也是子氏族人,哪里是省油的灯?他微微一笑,道:“公子大才,对手是什么人,对公子并无影响,不是吗?”

那士子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略一沉吟,念出了一首诗来,然后对老汉道:“到你了。”

老汉有些局促,他身旁这士子念的诗句,他自然也是一句也听不懂的,他低下头去,就看到小孙子正站在担子上,踮起脚尖看着自己。

他突然有些后悔了,平日里出丑真的没什么,但是在小孙子的面前出丑,他不愿意。

不过已经站在了这里,他也没什么退路了。

“好深一口井,挂着俩木桶,井里漆墨黑,月照一桶明。”老汉磕磕绊绊念了一句打油诗来。

这粗粗鄙不堪的诗句刚刚念出来,顿时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齐庐思也笑了,笑着摇头。

“这老汉还真有意思。”宋辉也在笑。

“好!”上方却传来了响亮的叫好声,子柏风两手拍着巴掌,正在大声叫好。

丹桂五虎的其他几个人,也都上了平台之上,齐寒山和邢曲浪两个人错开了一些,在下面的层级,而迟烟白、迟烟紫、燕小磊三个人已经上了第三层了,和子柏风同处一个层级,此时听到子柏风叫好,那也自然跟着叫好。

几个在上层的人叫好,下面的许多士子也迷惑了,难道这诗句还有什么高深的地方不成?

“好一个月照一桶明。”子柏风大声道,“深夜打水,打的不是水,而是一桶月光啊,好意境,好领悟,这位老爷子好文采,老爷子,您该去参加大上科啊!”

这么一说,众人又开始品品,果然觉得也是挺有点诗意的。

不过旁边那人顿时不干了,大声道:“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诗。”

“真zhèng

的好诗句,都是雅俗共赏的,用点高深的字眼谁不会?有共鸣才行。老爷子,我打过水,您这么一首诗,我今天回去可要再半夜打桶水试试才行!”子柏风道。

“雅俗共赏?这能叫雅俗共赏?”那士子很不服气。

“怎么不能叫雅俗共赏?我这儿有一首诗,你听好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简单直白的诗句,却传颂了几千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这儿还有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俗不俗?雅不雅?”子柏风又问道。

那士子张口结舌,半晌才道:“这位公子你文采了得,你这几句自然都是大俗大雅,不过公子你是什么人,这老……”

“此言差矣,谁也没说,只有文人才能作诗啊。”子柏风道,“我觉得这位老爷子的诗句好,不过这位公子的诗也不错,一起晋级如何?”

下面闹哄哄的争成一团,老汉嗫嚅着道:“老汉我不用晋级……我就想要个银裸子,给我孙儿买糖葫芦吃……”

人群之中,齐庐思轻轻捋须,点头。

这位老爷子的诗句,前三句都是粗鄙不堪,这最后一句月照一桶明,却是格外有意境,被子柏风那般一说,他都想要在夜半去打桶水去试试了。

漆黑的深井,月亮也照不到底,但是那一桶水从井中拎起来时,却渐渐照到了月光,可不正是一桶月光?

齐庐思不由聊发少年狂,大声道:“这老爷子的诗句更好,我觉得他该晋级!”

不过这里可没人听他的,他也只是大喊一句,发泄一下心中的想法,叫喊完之后,看到身边宋辉的表情,顿时摇头失笑。

宋辉是多么八面玲珑的人物?他看齐庐思有些尴尬,连忙大声道:“老爷子晋级!老爷子晋级!”

他这么一喊,身边的几个士兵都大声喊了起来,渐渐成了一个浪潮。

这边子柏风既然发话了,负责主持的人自然把老汉和士子都请上了台子,老汉站在台子上,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小宝在扁担上又叫又跳:“那是我爷爷,我爷爷!”

他虽然人小身轻,可扁担也经不住他这样跳,哎呦一声从扁担上掉下来,却被人稳稳接住了。

柱子两手把他抱起来,架到脖子上,回头对老汉笑了笑,老汉感激地笑了笑,两眼却不敢离开,生怕是什么坏人。

“叔叔,叔叔,那是我爷爷!”小宝挥舞着双手,对柱子道,他倒是不怕生。

“老爷子,下面请你和这位士子再赛一场,若是胜了,就能上二层了。”那边主持的人对老汉道。

“我老汉就会这一首,多了也不会念啦。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啦,让您跟着受累啦。”老汉抬头看看,上面的是银锭,下面的是银裸子,自然是不一样的,老汉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不过也不敢多贪心,抓着脑袋道:“俺就是……就是想赚个银裸子,给俺孙子卖糖葫芦。”

“老爷子,您收好。”那主持的人把一颗银裸子交给他,道。

老汉千恩万谢,转身就打算下去。

“老爷子!”子柏风在上边叫道:“这个也接着!”

他伸手从身边的一堆银锭中拿了一个,丢给了老汉。

老汉下意识接住,瞪大眼睛,道:“这位公子,你……”

“我的奖励。”子柏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局我弃权,领了号牌再赛一次就是,给你孙子多买几串,再买俩大肉包子。”

老汉嗫嚅着,不知dào

说什么好,差点老泪纵横,抹着眼睛下台了。

“这少年,好才情,好心性啊。”齐庐思叹息道。

“是呀。”宋辉道,不过他心中所想的,却是这少年不会是故yì

安排的这出戏,打算在众人面前露脸吧。

但是他没敢表露出来。

老爷子咧着嘴,回到了自己的菜摊子旁边,对柱子谢了又谢。

不多时,子吴氏拿着几锭银两走了出来,走到了那老爷子的面前,道:“老爷子,我看你这菜不错,恰好我们中午要做饭,还缺少几样菜品,这卷心菜怎么卖?”

三言两语,把老爷子的菜全买了,就剩下俩胡萝卜,给老人压筐底。

老爷子挑起担子,小宝站在筐子里,一只手举着一串糖葫芦,高高兴兴去了。

子吴氏看着他们爷孙俩渐渐走远,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缅怀的微笑。

往日的辛苦时光,早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的她,可以开这样一家桂墨轩,可以举办这样的诗文会,可是最让她珍惜的,却永远是心中那曾经苦难的日子。

回不去也好,但愿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只能在回忆里回味苦难。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应龙宗的聚灵大阵就会影响到载天府,到时候希望这对爷孙不要受到太多的影响。

“娘。”子柏风走到了子吴氏的身边,低声叫了一声。

子柏风已经没有自家亲娘的记忆了,在他看来,子吴氏就是他的亲娘,子吴氏微微笑了笑,抓住了子柏风宽厚的手掌。

这父子俩,都是这般可靠,这般善良,这般让人信服。

也不枉她成了子家的人。

“你怎么随便就下来了?”子吴氏这般想着,却是伸手敲了子柏风的脑袋一下,“还不赶快再上去?若是上不去了,看我怎么惩罚你。”

子柏风伸伸舌头,转身又跑去取号了。

“走吧。”齐庐思站了一会儿,心中回味的,却是刚才子柏风的那一番雅俗共赏的话,以及子柏风念诵的几首诗,突然觉得今日所得比想象中还要多。

再在这里呆下去,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就走?我看那边还有一个才子,很有文采。”宋辉当然不希望现在就离开,他的那些公子们还没到呢。

他伸手一指,指的正是扈才俊的方向。

“面向来看,这士子偏于刻薄。”齐庐思道。

“齐大人,可不要以貌取人啊。”宋辉笑道。

第422章 :一分贤才与庸才

齐庐思打算离开时,却已经是诗文会结束时了。

中午时,桂墨轩的人从附近的店家定了酒菜,免费供应,宋辉让士兵去领了几份,几个人就在马车里吃了,接着看。

中午不久,就有人上到了第六层,第六层就不是金银珠宝了,而是不知dào

装着什么的锦盒。

而题目也已经从诗句、楹联、文章、变成了书法、作画。

锦盒中的宝物也显示出来,正是桂墨轩的墨。

而此时此刻,诗文会终于进阶成了桂墨轩的专门展示平台。

子吴氏拿出了自家的上等好墨,书画之时,那些参加诗文会的士子们自己亲自接触自然不用说,就算是在下面的人,也能嗅到淡淡的桂花香味。

“此墨为桂墨,乃是我桂墨轩最常见的一款墨,待会各位可以到我桂墨轩里选购一二,自用赠友都是佳品。”那负责磨墨的红衣女子只是简单介shào

了一下,并未多说,墨的好坏,在场的都是行家,自然可以自己分辨。

“这桂墨轩的东家好手段。”齐辉道,“这东家也是个人才啊。”

他刚才看到几个主要的士子都已经上去了第三层了,怎么也露了脸了,心中就放松了不少。

“是呀,今日之后,怕是记不住他们的墨的真不多……这墨……”齐庐思摇头,不知dào

该怎么形容,“待会儿人少时,我也去选购两块。”

齐辉是多么活络的人,闻言对身边的士兵使个眼色,那士兵就跑去排队去了。

送点小礼物,算得了什么?等到那士兵苦着脸回来时,齐辉这才知dào

,这墨是好,但也真是贵……

“难怪这桂墨轩竟然把墨放在黄金之上,真的是价比黄金啊……”齐辉咋舌。

桂墨轩的定位本就是奢侈品,而不是普极品,面对的也不是普通的文人士子,买得起的自然买得起,买不起的人……现在都撸着袖子,打算再去赛一场,看看能不能得到一款墨了。

这高端的定价现在还显现不出来威力,这个时候大部分会因为面仙大会的关系来载天府参加大上科的属于各大势力不差钱的主儿还没来,不过现在就必须把这墨的名气打出去了。

官员的俸禄并不多,送点小礼物无伤大雅,这种贵重的送出去,那可是行贿了,齐辉现在还不知dào

这位齐庐思大人的秉性如何,贸然送礼,怕是事与愿违。

“这上面还有三层,莫非上面还有更好的墨?”看着上面的锦盒越来越少,到了最上面,就只有一个锦盒了,齐庐思也咋舌。

“那少年……”宋辉突然失语。

却是子柏风已经写完了一副字,此时正悬挂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文人士子里面近视眼不少,展示是拿到下面来展示的,然后交由众人评判。

齐庐思自然不是近视眼,那字刚刚悬挂起来,他就看到了。

看到子柏风的字,齐庐思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载天府我只见过一人有这等好字。”宋辉道。

“武运侯的字,即便是在上京,也是万金难求一字。”齐庐思道,他自然知dào

宋辉说的是谁。

接下来,基本上就是子柏风一路碾压登顶,不过后面也有一些真有才情的人陆陆续续登了顶,后来的规则就不那么严格了,经常有两人一起晋级的事情发生,而很多输了的人,也会再度挑zhàn



而桂墨之后,就是桂香墨,是子吴氏根据反馈,制作的另外一款墨,加强了桂花的香味,更加提神,适合喜欢更浓郁味道的人。

桂香墨之上,自然就是添加了月桂的桂清墨了。

而到了最顶端,主持人打开了锦盒,道:“最后这一墨叫做桂宝墨,乃是我桂墨轩镇店之宝,天下独此一块,不便展示。而这里有一盆墨,由上了最终一层的文人墨客挥毫泼墨,这盆墨用光,诗文会即止,机会难得,各位请把握好机会。”

桂宝墨,自然是小桂宝所产生的墨了,虽然要多少有多少,曾经把整个中山别院给涂成黑色的,但此时此刻却仅此一盆,更显珍贵。

“我都想上去试试看了……”齐庐思叹息,他也是文人,更是爱墨之人。

子柏风只是随意挥洒了一幅,略显画功,就没和其他人争那一盆墨,下面的文人士子纷纷叫着:“上面的兄台手下留情!”然后对顶层发起了冲击。

子柏风早早就上了顶层,虽然是后来,却又居上,盖因为所有题目他都信手拈来,应付的游刃有余。

现在他正趴在最上面的平台上,低头向下看。

迟烟白在倒数第二层惜败,载天府的才学之士果然很多。迟烟紫倒是上了顶层,她对那墨也不是特别在意,虽然是好墨,可若是想要用,直接找子柏风讨取就好了。

齐寒山还在倒数第二层厮杀,对手是燕小磊,两人必有一人失败了。邢曲浪的对手,却恰好是扈才俊,不过他们还在倒数第三层。

“邢曲浪公子胜。”最终,两个人决出了胜负。

败了?

那一刻,扈才俊有些迷茫。

他知dào

子柏风和桂墨轩的关系,却知dào

,对子柏风来说,这种地方根本就用不到作弊。

而他,和子柏风之间,还差了三层。

这就是差距吗?真实的,摒弃了一切之后的差距吗?

邢曲浪并不认识扈才俊,齐寒山却知dào

其人,扈才俊的三角眼太好认了,看到扈才俊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了,他摇了摇头,看了看燕小磊认真的小脸,道:“我认输。”

不过他并不是想让,这位子柏风一手调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学生,虽然年岁不大,才学却真的不凡,“小子柏风”的称呼,确实不是虚传。

燕小磊涨红了脸,兴奋地登上了最后一层,和子柏风并肩站在一起,扯着子柏风的衣角,轻轻叫了一声先生。

子柏风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拉他在自己身边向下看,帮别人呐喊加油,玩的很是开心。

“这小娃儿的文才也很不错,和那子不语似是认识的。”宋辉道。

齐庐思点点头,道:“这子不语和桂墨轩定然有关系。”

“齐大人的意思是,这子不语作弊?”

“文才是做不了假的,不论诗文、人品,字画,都是上上之选。”齐庐思道。他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虚此行啊。”

“这个扈才俊呢?似乎文才也不错。”能上得了五层以上的,都是极富才情的,齐庐思基本上都记住了,宋辉自然也是如此。

“不错而已。”齐庐思道,扈才俊并不特别的耀眼,有时候或许差别并不太大,但是因为有更强的在前面,就显得后面的人格外可怜,甚至得不到应该有的关注。

宋辉比较遗憾的是,他那几个公子,竟然没一个能上到第六层的,比之扈才俊还远远不如,更不要说得到齐庐思的另眼相看了。

不过也总算是有几个人赢得了齐庐思的几句夸奖,虽然不是特意点出,可也留下了印象。

“似乎没看到文公子来参加,若是文公子来了,不知dào

和这位子不语谁弱谁强。”宋辉道。

“文公子?”齐庐思侧首想了想,道:“依我看,诗书文章,文公子更胜一筹,但是字画这方面,却是子不语胜出。”

“文公子来参加这次的大上科,却是意wài

之喜。”宋辉道,“许久不曾有大门派的优秀弟子参加大上科了。”

“还是很多的,不过……”齐庐思住口不言。

不过在载天府这种地方,却是第一次。

这文公子文名远播,他乃是东皇宗的核心弟子之一,其人的修行就是文才之道,圣人之书,他也要来参加应龙宗的面仙大会,所以才会在这里参加大上科。

对东皇宗这种首屈一指的大宗派来说,行卷什么的压根就不需yào

,东皇宗距离上京最近,文公子的文名早就远播,齐庐思来这里,也肩负和文公子有关的任务,这种待遇,却是别人永远都无法得到的。

扈才俊低着头,从平台上一步一步走下。

他的怀里,抱着一盒桂香墨。

当他终于走下高台时,突然觉得一阵空虚。

他喜欢在高台上受人瞩目却又蕴含危机的感觉,但是此时从高台上下来,却又迷茫了。

他和龚少翻了脸,怕是也失去了糊口的职位,而现在他所得到的是什么呢?

竟然……只有这一块墨?

值得吗?为什么?怎么办?

几个问题缭绕在心中,有人走上来问:“兄台,你这墨卖吗?我高价买。”

他完全没有听到,低着头,直接顶开了那人,走出了人群。

等他完全走出人群之后,又回头看过去。

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再去试试,再试一次,不要轻易放qì

!”

但是他又知dào

,这只是他自己不甘心失败而已,事实上再试一次,也不可能比这次的成绩更好了。

在蒙城时,他或许是子柏风之下的第二人,但是放大到了全天下,子柏风或许依然能够第一,可他却已经不知dào

掉到了哪里去了。

这就是差距。

第423章 :一颗魔心植胸腔

一路走,一路想,四周的人声渐渐变小了,扈才俊毕竟也修liàn

了练气之术,脚程比之普通人快了许多,这小半个时辰,再抬头,就发xiàn

自己竟然无意间走回了空港处。

他所供职的那商船就停在空港里,而他此时,已经到了舷窗之外。

“才俊!”一个船工看到他到来,连忙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还敢回来,龚老板正在到处找你呢!”

“什么?”扈才俊有点发愣,他恍然想起,刚才他已经和龚少闹翻了,但是以他对龚老板的了解,他倒不是那么凉薄的人,不会因为和龚少闹翻了,就会被赶下船,至少,他总应该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只是回来收拾一下我的东西而已,我也没打算继xù

在船上工作下去。”

既然已经到了载天府了,他应该去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好好复习准bèi

参加大上科了。

“你还不快走?如果让人看到……”那船工看扈才俊竟然不听劝,还抬脚想要上船,顿时急了,连声道:“快走,快走……”

刚低声叫了几声,那船工就啊一声惊叫,却是被人一把拽开,他原来所在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大胡子的脸来,那人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大叫道:“好啊,你竟然敢回来,老板,扈才俊那狗杂种在这里!”

“凭什么骂人!”扈才俊勃然作色。

“凭什么骂人?我还杀人呢!受死!”那大汉一手拎着一把鬼头刀,就要冲下来。

“扈!才!俊!”龚老板的声音却抢先而至,他出现在舷梯口,怒色道:“枉我好心收留你,还教你练气之术,你竟然勾结奸人,谋害少东,你到底有何居心?”

“谋害少东?我只是……”扈才俊愣了,他什么时候谋害少东家了?

他还想辩解,龚老板却不想听,他一抬手,一道流光射出,直射扈才俊的面门。

“啊……”扈才俊惊叫一声,一个打滚,却觉得肩膀上一痛,那一剑到底还是没躲过,差点把他的手臂直接砍下来。

“你还想逃,受死!”龚老板面色狰狞,早就没有了当初那精明强干的影子,他手中的飞剑虽然已经生疏了,却还犀利,纵横之间,就要把扈才俊大卸八块。

其实就算是把扈才俊砍成肉泥,都难消他心头之恨,刚才他的儿子龚少和几个狐朋狗友彼此搀扶着回来,其中龚少面色已经发黑,几乎走不动路,回来之后,就昏死过去。

船上的医生为之诊断,却是发xiàn

,龚少是被一种极为歹毒的灵气侵入了体内,这种灵气不但歹毒,还会传染,他的几位狐朋狗友都已经被传染了。

医生只是接触了一下,就吃下了大量丹药,运功逼毒,还告知龚老板,他的儿子怕是不成了,还是赶快准bèi

后事吧。

龚老板就算是再宅心仁厚,此时也已经气得发狂了。

我命休矣!

此时此刻,就只有这句话能够形容扈才俊的心情。

他只觉得自己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他到底是装了哪门子邪神了?难道是因为看到了子柏风?

“少年,我说过了吧,你如此耿直,会吃亏的。”就在扈才俊闭目待死时,一个苍老却慈祥的声音传来,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扈才俊的身前出现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只是一挥手,那纵横交错的剑光就消失不见了,一把金剑被他抓在手中,啪一声裂成碎片。

“噗……”性命交修的飞剑被人一把破掉,龚老板噗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挣扎了一下,想要站起来,却一点也动不了,眼睁睁看着那老人夹起扈才俊,飞掠而去。

“多谢老丈救命之恩。”扈才俊挣扎了两下,却是动弹不得,他的肩膀痛得厉害,失血极为严重,不多时意识就有些模糊了。

“救命?”老人笑了,“现在还没到救命的时候,少年,你可知dào

,你再失血下去,就死定了。”

“还请老丈放我下来,让我包扎伤口。”扈才俊道。

“包扎伤口?你以为飞剑造成的爆zhà

性伤口,是包扎就可以解决的吗?若说缝补伤口,其实也简单,不过刚才那飞剑已经伤到了你的心脉,你若想要活下来,还要费一番功夫。”老人终于停下来,带着扈才俊已经到了荒郊野外,深山之中的一处洞穴里。

这洞穴不知dào

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而成,老人把扈才俊向地上一丢,慈祥微笑着,看着扈才俊道:“少年,你可希望我救你?”

扈才俊此时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只是本能的求生意志,拼命挣扎着,向老人伸出手,道:“救我……”

“救你不难,不过换个心而已……”老人蹲下来,低头看着扈才俊那因为而痛苦扭曲的脸,“少年,你这么耿直,定然吃了不少亏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只要我给你换了心,日后你只管耿直下去,越耿直,你就越强dà

……”他一抬手,一颗不停跳动,上面带有五色纹路的心脏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他低头看着扈才俊,道:“我可问你,你可愿意?”

扈才俊已经说不出话来,他只能低声嘟囔,老人慈祥微笑,道:“你就算是不愿意,那也没用……”

他伸手在扈才俊的胸口轻轻一划,竟然把扈才俊的胸口划开来,露出了扈才俊跳动着的心脏。

“你的心我就收下了,不知dào

能培育出一颗什么样的道心来呢……而这颗耿直之心,我就送给你了,可要好好利用它啊……”他一把探入了扈才俊的胸膛,竟然把扈才俊的心脏直接拽了下来。

扈才俊的身躯猛然挺直,那一瞬间,他已经死去了。

可下一秒,老人手中的五彩纹路的心脏竟然如同活了一般,如同一只丑陋的怪蜘蛛,以血管做足,自动钻入了扈才俊的胸腔之中,接驳上了扈才俊的血管,微微颤动了一下。

“啧啧……每次看都觉得很让人迷恋啊……”老人微笑着,慈爱地看着扈才俊,“好孩子,好好接受我的礼物吧,相信你会喜欢它的,第一次力量附送,不收费,好好享shòu

吧。”

说完,老人把手中血淋淋的心脏装入了一个瓶子里,转身消失不见,只留下胸口敞开,满身血污的扈才俊躺在阴森的石洞里,冰冷的地面上。

“对了。”老人突然又出现了,他伸出手在扈才俊的面上轻轻拍了拍,道:“我老人家人称魔医,是我老人家救了你,你记住了。”

扈才俊挣扎、呢喃、抽动、哭泣、怒吼、绝望……

不知dào

过了多久,那如同地狱一般的痛苦折磨渐渐消失了,他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低头看去,胸口光滑如昔,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痕迹留下,就连飞剑留下的伤口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胸腔里,一股澎湃的力量随着心脏的跳动传递出来,传导到了四肢百骸,他撑住地面,想要站起来,却一不小心,嘭一声撞在了洞顶上。

我的力量……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大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扈才俊花了好久,才学会了控zhì

自己突然大增的力量。

先是震惊,然后是疑惑,最后是狂喜。

他拥有力量了,他也有力量了。

而且,是强dà

到让他不知dào

该如何利用的力量。

那个老人,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给予自己这种强dà

的力量?

魔医?他自称魔医?

每一个得到力量的人,一开始都是狂喜的,正如当初的周星。

直到他的生活完全被这道心的力量所破坏,所摧毁,而道心的副作用完全显现出来时,一切却都已经晚了,早就已经自拔不能。

这其实不能算是道心,这只能算是魔心。

现在的扈才俊自然不会知dào

这点,他的心中,对魔医更多的是感激。

上天刚刚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然后眨眼之间,就把这种差距缩小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扈才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挺起了胸膛,面上的三角眼变得也不是那么阴险了。

子柏风,还有其他所有人,我回来了!

我扈才俊,会用自己的力量,将你们都打倒的!

我才是最优秀的!

扈才俊昂首阔步走出了石洞,然后傻眼了。

四周深山苍茫,这是什么地方?

扈才俊走了好久,才遇到了一位樵夫。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扈才俊问道。

“这里是浮居山,书生,你怎么一个人在深山里?你怎么受伤了?你遇到猛兽了?”

扈才俊想要淡淡地嗯上一声,他不想和这樵夫多说,谁想到,他胸口一阵剧痛,差点让他跪倒在地。

“书生,你没事吧?”樵夫连忙丢下了手中的干柴来扶他。

“我没……”扈才俊想要说自己没事,胸口却又以更加剧烈百倍的痛苦来回应他。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是怎么回事?

扈才俊发xiàn

,每当他打算说假话时,胸口都会回馈以恐怖的剧痛,他挣扎着道:“我……有事……”

樵夫有点愣住了,他只是随口关心一下而已,管你有没有事。

“我身上的血,不是被猛兽所伤,其实刚才我去参加了诗文会,少东家对我不满,有一个叫做魔医的人救了我……”扈才俊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

那樵夫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片刻之后,转身狂奔而去。

蛇精病啊!遇到了蛇精病啊!

人家才不关心你遇到了什么,这真的是蛇精病啊!

“喂,你听我说完,你别走,你别走啊……”看着樵夫离开,扈才俊发xiàn

自己的胸口又痛了起来,他发xiàn

,只要别人问话,他就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少年,太耿直了会吃大亏的。”他的耳边,似乎回荡着魔医的声音。

魔医,我操你十八代祖宗啊!

眨眼之间,扈才俊就体会到了副作用的恐怖之处……

第424章 :一朝提前分胜负

“嚯,今天是蟹黄包子?”子柏风从外面回来,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咬了一口,顿时叫了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么丰盛?哪里来的螃蟹?”

“老提头送过来了一筐螃蟹。”子吴氏微笑着看着子柏风狼吞虎咽吞下了一个,满yì

的笑了,“我做了很多,让他拿了几个回去给小宝。”

“唔,好吃,我可是有一阵子没吃过蟹黄包子了。”子柏风说话都说不清楚了,他上次吃到蟹黄包子,还是在西京,何须卧请客那次。

“老提头说这些天来,湖里的螃蟹少了不少,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他今年也不打算再捞螃蟹了。”子吴氏道,子柏风愣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包子。

“北面的那座湖?”子柏风问道,那湖正是他看准了的目标,他却没想到,现在就已经受到了影响。

“怕是不能等到赌约结束了。”子柏风喃喃低语,他抬头看了一眼子坚,子坚也正看过来。

“爹,咱们的工程如何了?”子柏风问道,这几日,子柏风的精力主要在忙乎赶考事宜上,工程这边却是不太顾的上了。

“已经基本上完工了。”子坚道,望东城来的那些子氏族人对他们的帮zhù

极大,子坚知dào

自家儿子在想什么,他道:“你若想要去,咱们一起去。”

子坚挺身站起,子吴氏板着脸道:“吃完饭再去!”

子坚就又一屁股坐下了。

……

“你说什么?灵气的浓度达不到?”平棋长老怒瞪着眼睛,“我的计算不可能出问题,怎么回事?是不是哪个混蛋施工的时候偷工减料了?”

“怎么回事?”平商长老也望了过来,这边的骚动自然瞒不住平商长老的耳目,他疑惑问道。

“灵气的浓度达不到,无法驱动阵法,我精心设计的恒春大阵就运转不起来了。”平棋长老恼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师……师伯……”井信压低声音道:“其实……灵气一直在下降,您是按照设计时的浓度计算的,但是……现在……”

“灵气浓度在下降?怎么会这样?”平棋皱眉,整个工地都笼罩在聚灵大阵之中,外界灵气的下降,对他们的影响并不明显,但是正所谓量变引起质变,现在已经影响到了这片区域内的一切。

“师伯……若是灵气再降下去,我们的聚灵大阵也运转不起来了。”井信小声道,这几日平棋一直不敢放松,在拼命画设计图,而井信他们就把平棋的各种设计转换成现实,平棋已经好几天不曾出书房门了,自然没怎么觉察到外界的变化。

“为什么不早告sù

我!”平棋怒吼,井信等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语。如果聚灵大阵不能运转,那么他们所设计的一切,所建设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没有灵气的地方,哪里会有修士愿意呆着?

“是应龙宗。”相比平棋,虽然平商在奇巧淫技上并不特别擅长,但是他却更擅长分析大环境的变化,略一沉思,平商突然道。

“什么?”平棋问道。

“应龙宗要举办面仙大会,要在短期内供应大量修士的灵气消耗,所以他们现在开始聚拢灵气,从四周抽取灵气……”平商简短解释道。

“这……”平棋咬牙,“这简直就是竭泽而渔!”

“面仙大会还只是等闲,归仙大典才会消耗大量的灵气……”平商长老面色也变了,在载天府做房地产,然后赚上一笔是他的主意,而机巧宗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在这方面,此时看来,这却并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如果灵气持续降低,就算是有聚灵阵也没有用,他们总不能建设一个堪比应龙宗总部的聚灵阵,那可是应龙宗无数年积累所建造,就算是倾尽机巧宗的全力也造不出来。

可是如果没有灵气,他们之前的努力,完全没有意义。

他们输不起。

“师伯,子柏风来了!”正在平棋和平商面面相觑的时候,一名弟子来报。

“他们来干什么?”平棋突然一拍巴掌:“原来如此,他们一定是也遇到了灵气的问题!”

他整了整衣服,对平商道:“无论如何,先赢了赌约再说,面仙大会的名额对我们来说非常重yào

。”

平商也知dào

轻重缓急,赢得赌约,是现在唯一能挽回部分损失的办法。

木头穿了一身袍子,走在子坚的身边,它木头的眼睛咕噜噜乱转,走路时,关节摩擦的声音咯吱作响。

子柏风走在最前面,他的目光扫过了眼前的建筑,灵力视野之下,眼前一片黯淡,大半个阵法都已经陷入了瘫痪。

子坚也在四下张望,一边看,他的面色就渐渐变了,此地设计之精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子华隐说有他帮忙定然能够赢平棋长老,或许真的如此,但是这园子不是平棋长老一个人在做,而是整个机巧宗都在努力去做。

“爹,我们赢定了。”子柏风道。

“柏风,我们可能会输。”子坚道。

两个人对望一眼,都对对方的看法表示不解,子柏风刚想问,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平棋长老快步走出来,拱手道:“不知dào

两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子柏风对老爹使了个眼色,意思是随机应变,不过子坚是个实诚人,这会儿心里有些惴惴了,就不怎么想要说话了。

子柏风当先迎上,拱手道:“平棋长老,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平棋长老打了一个哈哈,目光在木头的身上停留了半晌,啧啧称奇了一阵子,又对子柏风道:“不知dào

妖仙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赌约还有三天才到期。”

“赌约还有三天是不错,不过我们已经完工了,所以想要早点结束赌约,以免浪费时间。”子柏风道,“我看平棋长老这里也建设的差不多了,不如我们早点决定胜负如何?三天时间弥足珍贵,何必浪费在等待上?”

平棋长老心中一动,心想,是了,定然是他们的灵气也快撑不住了,所以想要早点完成赌约。

子柏风他们在阵法一道上颇有建树,自成一系,再加上那棵水晶碧玉树一直在不断地聚拢灵气,比之他们的效率高了很多,在灵气上,平棋长老自觉自己是比不过子柏风的。

不过看子柏风这么猴急的样子,怕是也是快要撑不住了。

这般想着,平棋长老道:“可是我们现在阵法还没有完成。”

“没有完成?”子柏风笑了,“平棋长老,你我都不是外行,你这所谓的没有完成,其实是无法运转吧。我猜猜,四周的灵气密度太低,你们聚无可聚,所以阵法运转不起来了?”

“你……胡说!”平棋长老怒瞪着双眼,“你这般信口开河,是何居心?”

“平棋长老,明人不说暗话,我看看你这阵法……”子柏风双目灿然若银,四下看去,顿时咋舌道:“原来是一个恒温恒湿的阵法,老爷子你这想法真是这个,我都没有实现呢,不过现在灵气密度低于临界点,运转不起来了,可惜,可惜啊。”

“明人不说暗话?”看子柏风一口点破,平棋长老内心大惊,他毕竟也不是那种擅长颠倒黑白的人,支吾了半晌,梗着脖子道:“你子柏风不也是如此?如若不然,你为什么这么急匆匆地来决定赌局的输赢?”

子柏风道:“三日之后,我怕你们的聚灵大阵都运转不起来了,我不想占你这般便宜,至于我们那里,灵气自然照常充足,你若是不信,可以去我处看看。”

平棋自然不信,不论子柏风怎么说,他就是不愿意现在就决定胜负。

子柏风无奈,道:“胜负另说,我处灵气是否充裕,你一看便知,两地相距不过数里,哪里还用太费神?”

子柏风好说歹说,平棋才答yīng

去子柏风那里看看,平商不放心,也一语不发跟在后面。

远远看到丹木神树的恩赐还在源源不断向外释fàng

灵气,平棋面色就变了,他死鸭子嘴硬,道:“从这里看起来,你们建的还不错。”

子柏风笑而不语,继xù

前行,平棋仔细看去,有震惊,也有鄙视,双方各有所长,平棋是此中行家,双方的差别一眼就能看清楚。

但是等他一脚踏入了子柏风的领地之中,面色就完全变了,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

“不可能!”

这里的灵气,何止是充裕,简直就是洞天福地。

这种地方,别说还有一座建筑,就算是荒郊野岭,平棋也愿意在这里呆着。

他只觉得,自己的周身毛孔瞬间散开,无尽的灵气从周身毛孔渗入体内,就像是给毛孔洗了个澡一般,通体说不出的舒服。

在载天府这灵气日渐稀薄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他几乎忘记了灵气充裕是什么样的感觉,脑袋都有些晕乎乎了。

“如何?”子柏风问平棋长老。

子坚只看到了平棋长老的设计与建设精巧的地方,他早就习惯了充裕的灵气,所以不曾注意到这等充裕的灵气整体加成多么大。

“我……你们赢了……不,不行……”平棋挣扎着,“赌约还有三天,不能算,就算是输了,土地可以让给你们,但是名额绝对不行……不对,不对……”

平棋已经语无伦次了。

“赌约还在其次。”子柏风道,“土地我们也可以共同开发,你觉得如何?”

“不好,不行,绝对不行……”平棋还在摇着脑袋,平商却立kè

抓住了机会,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平商是一名真zhèng

的商人,在确认他们输定了的时候,他就开始想如何止损了。

“你有什么阴谋?”平棋也意识到了子柏风说的什么,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问道。

“阴谋?”子柏风苦笑摇头,他问道:“我且问两位长老,你们既然听过我子柏风的名号,可曾听过我的所作所为?”

两个人对望一眼,道:“据说你擅长养妖,所以称为妖仙,其他的……”

“我问两位长老,你们可曾看过载天府之外的地方,可知dào

由载天府向西,现在是怎么一副光景?”

两人茫然不解。

子柏风一抬手,一道光芒射出,云舟卡牌打出,一只云舟出现在他们面前。

“来,我带你们去看看。”

云舟飞行速递极快,很快就飞出了载天府。

此时盛夏刚过,正是夏秋之交,本应该是收获的季节,但是入目所见,却是一片荒凉。

官道之上,三三两两的行人,衣衫褴褛,彼此搀扶着,正在向载天府的方向挪动。

“那些人,在做什么?”

“逃难。”子柏风深吸一口气,道。

如果他记忆中最不愿意触碰的部分,那定然是当初苦难的日子。

没逃过难的人,不知dào

这过程多么艰辛痛苦。

“再过不到一个月,逃难的人就会变成载天府的众人了。”子柏风道,“我曾经从载天府向西行,所经之处,饿殍遍地……”

“应龙宗……面仙大会……”平棋和平商都是聪明人,自然立kè

就想到了根结所在。

“对面仙大会,各位有什么看法?”子柏风问道。

子柏风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这俩人,如果这两人也是视人命如草芥,视平民如蝼蚁的人,那就没有合zuò

的必要了。

“没想到应龙宗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平棋道。

“应龙宗在四大宗派之中一直屈居三四,想来这次机会实在是太难得,所以他们必须做到最好。”平商道。

“可他们做得太过了。”子柏风道,“如此一来,定然会有人反对应龙宗举行面仙大会。”

子柏风想起了前世一些城市拒绝奥运会等盛会的做法,不顾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承载力,好大喜功,承载超过极限的盛会,最终却导致整个城市的严重投资,以及各种严重的后遗症。

“应龙宗所作所为确实太过了。”平商道,别的不说,现在他们已经影响到了机巧宗的投资了。

“我想要为这个城市,为这些平民们做些什么,但是我自己却不一定能够做得到,我需yào

你们的帮忙。”子柏风道,“不知dào

机巧宗愿不愿意和我合zuò

?”

平棋长老沉吟不语,平商长老则直白的多:“有什么好处?”

那一刻,子柏风有些鄙视平商,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克服了这种想法,平商的想法其实很正常。

“你们的好处就是,我的友谊,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气。”子柏风道。

把平棋和平商长老送回去,子柏风和子坚回去之后,子坚问子柏风道:“柏风……你打算怎么做?”

“面仙大会。”子柏风道。

知子莫若父,子柏风虽然只是说了四个字,子坚却是了解了。

“你想……阻止面仙大会?”

“我只能尽lì

而为,这里不是蒙城……”子柏风道,说白了他想要阻止面仙大会,但他的动力却不太足。

这里不是他的地界,不是他的家乡,他在乎的人,都已经在他的翼护之下,受到的波及已经降低到了最低,这种时候,他确实动力不足。

阻止面仙大会,就等于和全天下作对,正面对抗实在是太不智了。

但是不去做,子柏风心中却总是又疙疙瘩瘩的。

“现在就算是我打算做什么也做不到。”子柏风苦笑,“不过是想想罢了。”

子坚拍拍子柏风的肩膀,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面仙大会就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想要阻止面仙大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也不是一个子柏风能做到的。

“管好我们自己的事,做好我们能做的,其他的,听天由命吧。”子坚最后道。

第二日,平棋和平商长老到来,和子柏风会合了一处,前往武运侯府。

双方的赌约已经有了结果,胜者全胜,输者全输,平棋长老虽然很想赖账,却还是忍痛承认了失败。

但是,平商长老却是对接下来的合zuò

充满了兴趣,在武运侯的见证之下,机巧宗和子柏风结盟——官方上来说,是机巧宗和鸟鼠观结盟,共同开发武运侯所提供的土地。

在利益方面,最终决定了投资均分,利益子柏风占据五成,剩下的五成,由武运侯府和机巧宗均分。

虽然利益远不如之前独占来的丰厚,但是机巧宗也只能接受了。

双方约定之后,签约画押,饮下庆功水酒之后,彼此相视一笑。

没有什么比利益更牢固的盟约了,三方既然有了共同的利益,在这共同的利益被打破之前,结盟自然牢不可破。

“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放下酒杯,平棋长老看向子坚,道:“子坚兄弟,不知dào

我机巧宗有无荣幸,聘请您为我机巧宗的外门长老?”

“外门长老?”子坚愣了一下,“我?”

“是的,子坚兄弟身为人仙,在机关消息方面的造诣,更是只能让我等仰望。”平棋长老笑了笑,有点发苦,“想当初,我还不自量力想要收子坚兄弟为徒……希望子坚兄弟一定要答yīng

!”

平棋长老目光炯炯,他是真心希望子坚能够加入他机巧宗,不说别的,只是那一颗百灵之心,就值得他如此低声下气的祈求。

“我曾经问过,子坚兄弟你并不是鸟鼠观的弟子,现在无门无派,日后子坚兄弟若是有什么别的想法,随时可以加入任何门派,我机巧宗不会对子坚兄弟有任何的约束。”平棋长老诚心诚意道。

“能不能容我考lǜ

一下?”子坚完全懵了。

他位列人仙不久,还真经不起这种热情。

第425章 :七折大酬宾

一艘云舰破开南方的雾霾,在隐约朦胧的日光之下,横穿过了载天府的上空,直飞北部的空港。船首之上,一颗星辰闪耀,照亮了前方的天空。

这是东皇宗的标志“北极星”,代表了传说中的帝君东皇太一,而东皇宗也是四大宗派之中排名第一的宗派,某种程度上来说,东皇宗之于天朝上国,就像是中山派之于颛而国,甚至有人说,东皇宗就是天朝上国,天朝上国就是东皇宗。

而星辰之旁,还有着上下为虚,中四为实的六道横线,这就是下巽上兑的大过之卦,代表了这艘云舰是大过仙君的座驾。

“穷山恶水。”大过仙君皱起眉头,“上次我经过载天府时,还不是这个样子,不过十数天时间,为何会如此?”

十数天之前,他由载天府转道向南去访友,曾经路过载天府,也恰好赶上子坚道心永固,位列人仙,曾经出声庆贺,此时访友完毕,他转道载天府,打算去拜会一次那位新晋的人仙。天朝上国占地浩瀚,能够见证一名新晋人仙的诞生,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

仙君这一层次,既然本身位列仙君,则大多数对命理、缘分、气数等有所了解,心存敬畏,行事和普通人又有所不同。

更不要说,目前世间的人仙之数,不过百余,任何一个人仙,若是能够与之交好,都是莫大的善缘。

但是此次回来,眼前的景象却让大过仙君疑惑震惊。

“师父。”在大过仙君的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素袍的青年,他俯首看道:“灵气皆向西而去,许是应龙宗开启了聚灵大阵。”

对灵气的应用有上中下之分,上为洞天福地,中为宝地,下为人地。

地有地脉,天有天光,天地交汇,就为洞天福地。

高门大派利用灵气的方式和小门小派不同,他们大多占据地脉与天光交汇之处,不需yào

夺天地之造化,就能享有用之不尽的灵气,日常消耗不足为虑,这就是利用灵气的上道。

而中者,就是天光与地脉占据其一。

下,就是完全凭借大阵聚拢灵气了。

传至现代,天光断流,地脉堵塞,能够占据洞天福地的,也就只有四大宗派和极少数的势力了。

像应龙宗这种大门派,他们虽然也有聚灵大阵,但是平日里根本就不需yào

启动聚灵大阵,就可以直接抽取地脉之中流淌着的灵气,为自己所用。

所以现在大肆抽取四周灵气的做法,是极为反常的。

“应龙宗对这次的面仙大会看得太重,也太贪心了。”大过仙君叹息道,“楚儿,你有何看法?”

被称为楚儿的,正是那素袍的青年,他摇头道:“应龙宗此举太过,徒儿定然要竭力阻止。”

听到徒儿这般说,大过仙君心中颇为欣慰,道:“甚好,你要如何去做?”

“徒儿此次参加大上科,若是能有一官半职,自然要上书上官,分析利弊,竭力说服上官,为民请命。”

大过仙君微微点头,又微微摇头,自己这个徒弟,才名满天下,文怀楚的大名甚至比他大过仙君的名号还响亮,但是为人却略显迂腐。

不过这是缺点,也是优点,自己的徒儿厚重稳健,正是栋梁之才,心思活络之辈固然机巧百出,却不见得能够托付天下。

文怀楚文公子的大名确实是才名满天下,他的才名已经传出数年,不过他虽然是天朝上国的人士,早就可以参加“上科”,却依然选择九年一次的“大上科”,为的就是一个更好的机会。

文怀楚胸中有抱负,也为自己选择了稳妥的道路,九年一届的大上科,不论籍贯,不问出身,同时也有最好的待遇,一旦取得了好成绩,就可以直接平步青云。

天朝上国立国万年,绵延万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为了防止各大宗派干政,天朝上国对各宗派弟子进入官场管理极为严格。

像东皇宗主这等大宗主,或许是天朝皇帝的座上宾,也可以参与议事,但却永远也不可能有决定权,其他的宗派弟子也是如此。

这些大宗派的弟子,想要进入官场,唯一的机会也就是参加科举,而一旦进入官场,也必须将官职放在首位,门派弟子的身份则次之,无论何时都必须以官职职责为重。

这些年来,天朝上国的统治稳若磐石,这严格的科举制度功不可没。

文怀楚想要进入官场,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文怀楚算是东皇宗年青一代中极为优秀的天才之一,他早早就凝聚了自己的道心,拥有了自己的道,他的道,就是文才之道。古语有云,“文以载道”。“文”本身也是一种道,只是这种道在东皇宗并不是主流,继xù

在东皇宗发展,无人指点,怕是难以寸进,不能道心永固,位列人仙。

而“文道”在一处却是极盛,那就是天朝上国的官场。

天朝上国和其他的属国所不同的一点,就是一旦进入天朝上国的官场,那就算是加入了一个门派,天朝上国的官场有自己的修liàn

功法,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待遇与福利。

单反进入了官场之中,就可以学习对应的功法,这种功法有海纳百川之效,和其他的功法并不冲突,最是中正平和,正如同儒家的中庸之道,而他们所走的这条道,也确确实实称为中庸之术。

这功法的修liàn

方式,也极为特殊,要求的就是“勤政”。

这世间的无数功法,千奇百怪,无奇不有,大多数功法修的是灵气,而这中庸之道,修的却像是“执念”与“灵性”,称之为“官声”。

此外,整个天朝上国的官场之中,还有各种不同的派系,每个派系也有自己的特殊功法,都是从“中庸之道”发展而来,正所谓诸子百家,各有不同。

而文怀楚的“文以载道”,也和中庸之道有相通之处,所以不论是个人抱负,还是修liàn

所需,他都必须参加科举,晋身官场。

身在官场,一举一动都有章法可依,文怀楚的这种性格,却是最适合官场不过。

大过仙君和文怀楚两人一问一答,云舰已经飞到了中途,大过仙君和文公子突然同时面色一变。

就在刚才,四周那雾霾笼罩,天地深锁的感觉遽然消失,一道浓郁至极的灵气突然笼罩整个云舰,而天空之上,一道光芒洒下,竟然像是一道通天遁地的光柱,眼前一片光明。

云舰继xù

向前,眨眼之间,他们就出了那光芒笼罩的区域,他们回头看去,深锁的雾霾之中,竟然被破开了一条缝隙,阳光直直洒下,笼罩在地面之上,而那地面上有一处亭台楼阁,雕楼画栋的庭院,庭院之中,一棵巨大的透明树木正在源源不断地释fàng

出灵气。

“这是什么地方……”大过仙君咋舌,“竟然能够在这灵气稀薄之地聚集如此多的灵气……”

大过仙君微微一皱眉,然后就惊讶道:“那位位列人仙的道友也在此处。”

现在没有人能回答他,云舰一去不回头,很快就远离了那处通天的光柱,落到了雾霾笼罩的北方空港之中。

“楚儿,你可以不必急着下船,我可以等你科举结束再去应龙宗。”便如同父母关心儿女的高考一般,大过仙君对自己的这个爱徒也极为关切,“载天府现在灵气如此稀薄,想必不需太久就会有死气沉积,你还是不要下船比较好。”

大过仙君刚说完,就看到空港之中一个巨大无比的广告牌。

那是一块数丈高的木板,竖立在空港的一侧,上面绘制着乌云紧锁的载天府,一片灰黑色调,但在这灰黑色调之中,却有两道光芒,从天而降,在大地之上聚集了一处巨大的光斑。

不知dào

绘制这牌子的人使用了什么手法,那一道光芒亮得刺眼,距离再近了,才发xiàn

那牌子上埋了两列玉石,激发了一个发光阵法,简直闪瞎人眼。

“灵气无际,聚灵华府独立别墅、庭院、公寓式豪宅现房火爆出售中,适合单身、大小团体居住,价格面议,详询……”后面一个大大的箭头,直接指向了广告牌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小小的角楼,一个修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用一个小泥瓦炉煮茶。

“灵气无际……聚灵华府……”大过仙君喃喃重复了两句,“刚才我们路过的那地方?”

看到又有云舰落下,那正在喝茶的修士抬起头,看向了云舰的方向,对大过仙君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这位大人,现在我聚灵华府提供定制服wù

,每日前三单火爆大酬宾,七折优惠,机会不多,千万不要错过!”那修士也不知dào

大过仙君的身份,只看着他身穿华服,显然是个大人物,连忙站起来,大声喊道。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过了这个村,再无这个店,稀缺资源,先到先得……”看大过仙君有些意动的样子,他连忙吆喝起来。

“楚儿,你觉得如何?刚才那处,堪比我们东皇宗的腹地了,对你的复习备考也极有好处。”大过仙君道,宛若爱子的慈父。

文公子眨了眨眼,有点茫然了……

第426章 :一丈方圆六千玉

一名东皇宗的弟子满头大汗地回来了,这灵气稀薄的地方,想要尽可能地动用灵气,就只能依靠自身的两条腿了,就算是修士,也是辛苦不已,他对大过仙君行了一礼,道:“师祖,弟子刚刚打听过了,这几日那个聚灵华府已经卖疯了,如果想要买的话,还是要快点决定才好!“

“卖疯了?”文公子道,“我刚才看那人的身边门庭冷落,都无人问津。”

“文公子您有所不知,这里只是空港销售点,只有在新云舰来时才有生意,我打问过了空港的一些管理人员,他们都在商量凑钱买一处宅邸,让自家的孩子住进去,这天地灵气如此稀薄,再这么下去,就影响到孩子们发育了。”

“还有……”那弟子顿了顿,道:“他们那里生意之所以很少,是因为他们卖得太贵了,而且一天比一天贵,一般人都不会去自取自辱了。”

“很贵?”大过仙君问道,“能有多贵?”

“一丈方圆六千玉石起,以玉石结算,不打白条……只签署合同,不给地契。”那弟子道,大过仙君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是……抢钱吧……还不给地契……”文公子这么稳重的人物,此时都忍不住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一脸白痴像,“他们怎么不去抢?”

他出行前来,其实并不会带太多的东西,修士们其实需求很少,云舰之上最多的是玉石,给云舰作为动力使用的。

但是把他们云舰上的全部玉石都卖了,怕是也买不起一处中意的地方。

“那些空港的管理人员都说,他们这比抢钱快。”那弟子道,一边偷眼看这大过仙君的表情。

其实,身为一个普通弟子,极少有机会看到高高在上的仙君吃瘪的时候,所以那弟子心中有一种难言的幸灾乐祸的感觉——当然,这种感觉不敢有丝毫表现出来。

但是,大过仙君还是敏感地感受到了恶意。

他哼了一声,对文公子道:“楚儿,不如我们去看看,若是合适的话,就买下来。”

身为一名仙君,他的身家还是有的,身上的虽然不多……但大不了买一个小点的地方,让文怀楚自己住下,他们都住在船上。

“师父,这……”文怀楚也不是傻瓜,自然之道这代价太大了,恐怕要让自家师父大出血。

“无妨,去看看。”大过仙君对那弟子道:“你先去探明情况,我们即刻就去。”

那弟子连忙转身跑去和广告牌下的修士询问去了,那修士听说有大生意上门,顿时眼睛亮了起来,交给了那弟子一个号牌,然后又递上一张纸,这才点头哈腰地把那弟子送走了。

弟子回来之后,回报道:“那人说暂时离不开,请我们按图索骥,到这处去看现房,这是我们的号牌,有可能……要排队……”

这么一说,弟子抬起头来看大过仙君的表情,大过仙君那是什么身份,排队这种事情,估计他许久都没经lì

过了。

大过仙君眉头一皱,然后看了一眼文怀楚,又摇摇头,道:“带路!”

那弟子应了一声是,心中却叫苦不迭,他带路?他又不认识路,带什么路?

连忙快跑几步,拽住了一名在地上指挥云舰的空港管理人员,问了几句,这才嘘了一口气。

那人的说法很简单,到了路口有专门的带路党,只要几两银子雇一辆马车,就能带到聚灵华府的销售中心,若是不愿意花这笔钱的话,直接冲着最近的那道光柱走过去就能到。

仙君出行,自然不能那么简单,又跟了几人上来,一行七人脚下生风,很快就出了空港,果然看到了许多的马车停在路边,这些马车装修的都很是豪华,马匹毛色也亮,御者虽然老少不一,却也都穿着统一的光鲜制服,胸前都有一个小小的“子”字。

看到他们出来,距离最近的一个御者连忙挥舞了一下马鞭,赶着车来到了前方,赶车的是个老汉,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娃儿,乖乖坐在老汉的身边,一双大眼睛咕噜噜地看着一行七人。这不是老提头又是谁?

这些日子卖菜的营生也不好做了,子柏风就给他找了这个差使。

这些御者,都是子柏风雇佣而来,给他们提供马匹、马车,所赚取的金银归他们所有,要求就是按照子柏风的规矩来,不能有丝毫的逾越。

老提头深得子柏风的信任,现在是这些人的管事儿,负责分配马车,此时看到对方有七人,连忙又招呼了一辆马车来。

“各位老爷好!”老提头跳下车问了个好,小宝也乖乖问了一声好,却是引得大过仙君莞尔一笑。那弟子付了车资,又招了一架马车,七个人分头上了三驾马车,老提头一甩鞭子,马车平稳地向前行去。

“诸位老爷好,我给诸位老爷介shào

一下我们载天府的沿途景色……”老提头说了几句,文怀楚打断了他,道:“老人家,你也是这个聚灵华府的人?”

“回公子爷,小老儿等人都是子府雇佣的马夫,也算是聚灵华府的人。”

“子府?”大过仙君皱起眉头。

“回老爷,子府就是聚灵华府的建设者,子府和机巧宗联合兴建了聚灵华府的一期、二期工程,现在正在做第三期,就在空港北边的大湖旁边。若是您想要买的话,怕是要等到第三期了。”

“子府和机巧宗?”大过仙君点头,“难怪,原来是机巧宗在后面经营。”

机巧宗的平棋长老和平商长老都和他略有交情,想来他还是有些薄面可用的。

“回禀老爷,虽然机巧宗也有参与,不过只是辅助,聚灵华府主要还是我们子府在经营,机巧宗的平棋长老和平商长老,见到我们公子爷,也是毕恭毕敬的,小老儿亲眼看到过。”老提头略有些得yì

道。

他现在算是子府的雇工,对子柏风等人极为尊敬,也深以自己为子府一员为傲。

“你这公子爷到底是什么人?”大过仙君愣了一下。

“说起我们公子爷,那故事可就多了。”老提头得yì

洋洋,“我们公子爷,才冠天下,乃是载天府的第一才子……”

文公子下意识地撇了撇嘴,虽然不在乎虚名,可他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在自己面前嚣张。

第427章 :一根木挑两头鸭

老提头得yì

洋洋地吹嘘起来,子柏风的丰功伟绩,都被他夸大了好几倍,文公子越听越是觉得好笑,不由摇头。

老提头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出来,他正色道:“公子爷,您可不要不信,小老儿可是亲眼所见……”

老提头当日鼓起勇气参加诗文会的事迹,初时还羞于对人提起,后来却成了老爷子炫耀的谈资,对谁都要说一遍,特别是他做的诗,那可是公子爷都赞赏过的,现在自然又得yì

洋洋地说了出来。

文公子听的好笑,在他听来,这诗文确实粗鄙,不过听到老提头又说道:“公子爷就说;‘我这里有一首诗,你听听,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还有一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你说这是不是那啥雅俗啥赏……”

“雅俗共赏。”文公子面色凝重起来,和大过仙君对望一眼。

能有文公子这样的弟子,大过仙君自然也通晓诗文,子柏风所说的那番话,或许还有强词夺理之处,但是所念诵的几首诗句,却都是极简,却又极美,精准到让人发指。

特别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两句,极具画面感,让人简直难以想象,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怎么会有那么庞大的信息含量,只是那么念诵着,似乎就已经置身在大漠之中,望着孤烟、长河落日。

文公子念叨着两句话,一遍遍,一次次,竟然有些痴了,他的胸中,一颗道心在剧烈地跳动,似乎在汲取着这首诗的养分,飞速生长。

许久之后,文公子叹息道:“果然不能小看了天下人,之前的我还是太孤陋寡闻了。若是有机会,真想和这位子不语长谈一番。”

“我们公子爷的诗句,可远不止这些,现在整个载天府,都在传颂我们公子爷的诗句。”老提头与有荣焉的样子。

这种炫耀,文公子却不在意,他的诗句,其实也早就已经传遍天下了,不过这等西北苦寒之地,怕是还没传到罢了。

一路上,大过仙君和文公子两人倒是毫不觉得闷,老提头很健谈,他发xiàn

这两位修士老爷比较好说话,也愿意和他交谈,就把载天府的风土人情说给他们听。

许久之后,老提头笑道:“老爷,公子爷,到了。”

大过仙君微微皱眉,道:“就在此处?”

“是的,就在此处,您若是不愿意下车,可以在车上稍等,老汉我去帮您把号牌拿去排号。”老提头的服wù

很是到家,这也是子柏风的培训中专门提到的,要让这些人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只要他们肯掏钱,那定然是什么服wù

都可以享shòu

到。

大过仙君转头看过去,他的目光似乎越过了重重的墙壁阻隔,看到了那建筑的里面。

他能够感觉到,有一个熟悉的气息,正在其中。

之前那位刚刚道心永固,位列人仙的修士。

水晶碧玉树下,子坚果然如他所愿的造了一处喷泉,随着泉水喷起,水花四溅,潮湿的水汽溶解了灵气,飞溅四散而去,让喷泉附近弥漫着潮湿清新的气体。

这片宅院被命名为“聚灵华府”,分为数个区域,有大小十来个园子,在西南角还有三排独栋别墅。

水晶碧玉树所在的地方,单独划了出来,被围墙围起来,暂时还没有卖出去,子坚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在这里呆着,做些木工活之类的。

“借个地方躲躲。”平商长老突然推门走了进来,然后闪电一般关上了门,收敛了气息。

子坚刚刚道心永固,现在气息在逐渐收敛,却还没有完全收敛,那肆意张扬的气场,可以完美掩盖他们的气息,让那些在刻意寻找他们的人,找不到他们的方位。

这些日子,平商和平棋长老都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子柏风和子坚,都是修行界的新鲜人,听过他们名字的人都非常少,更不要说和他们有交情的了。

但是平商、平棋长老等人却不同,机巧宗生意遍天下,“朋友”自然也遍天下,这“聚灵华府”卖的那么贵,很多人打算来找关系,能便宜点就是一点。一开始遇到真的推不了的关系,他们还会给打个折扣,但是后来算算账,他们快心痛死了。

平棋还好,可以找个偏僻的地方躲起来绘图监工,平商长老却必须来回处理一些生意上的事务,突然有人找的话,就只能急忙找个地方临时躲躲。

而子坚就是一个天生的屏蔽器,可以把他完美的潜藏起来。

平商长老刚进来,就看到平棋长老竟然也在,他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毫无形象地摆弄着一个小东西。

“平棋师兄你……”平商长老张口结舌。

“我刚才过来拿些图纸,没想到差点被青玉宗的那个老杂毛堵住,还好我跑得快……”

“青玉宗那个老杂毛来了,你怎么不告sù

我一声,害我差点被逮住,那家伙简直是雁过拔毛,若说我实在是不想和谁做生意,那一定就是他了。”平商长老心有余悸,眨眼又疑惑道:“平棋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

平棋长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在……观摩……”

他的手中抓着一只小鸭子,鹅黄色的羽毛,扁扁的嘴巴,还在扑闪着翅膀挣扎着。

看平商长老一副看到了老变态的表情,平棋长老干脆把手中的小鸭子向他手中一塞,道:“你看!”

小鸭子入手,立kè

就觉得不对,平商长老拿在手中仔细打量一下,顿时讶然道:“这是……机关鸭子?”

“没错,有点像是我们机巧宗的不传之秘,傀儡术,但是……”平棋长老道,那鸭子在平商长老的手中伸头缩脑,完全是活灵活现一只小鸭子,哪里有丝毫扯线傀儡的那种呆滞感。

机关或者傀儡,都是同样的一种事情,通过复杂精巧的机械结构,使用发条或者灵气作为动力,这并不神奇玄奥。

但是在子坚手中诞生的这些小东西,却宛若活物。

“这里只有喷泉,太呆板了些,所以我就造了几只小鸭子……”子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造木头这个机关人可以说是让他耗尽心血,短时间内,他可不想再造另外一个机关人了,不过造一只鸭子,却要简单多了,他造了两只大鸭子,然后正在制造小鸭子,这些鸭子此时正在水中游来游去,一只母鸭不满地瞪着平棋长老,似乎在生他气,嫌他抓了自己的孩子。

平商长老有些说不出话来,据传子柏风擅长养妖,不论是什么,在他手中都会成妖,所以被称之为妖仙。而这位子坚所做的,却更是诡异,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几根木棍,几片羽毛,在他手中就化成了能动的生灵,这种感觉,就像是传说中造人的神人。

那一刻传说中的百灵之心,给这些木头的造物注入了不同的“道”,人有人道,鸭有鸭道,造成之后,就已经注入了类似灵魂的东西,让它可以在天地规律的驱动之下,自主行动。

这尼玛,开挂了吧!

平棋长老不得不在心中狠狠地吐槽。

还好老子有先见之明,邀请他做了我们的客座长老。

若是能够弄明白子坚的百灵之心如何得道,日后机巧宗就会变得更加强dà

,更加鬼斧神工了。

很多修liàn

功法,都是对一种道的解析与模拟,其实子坚也想弄懂自己的道心是怎么来的,他也问过子华隐,子氏的嫡系虽然天才迭出,但是他们每个人的道都有所不同,最终能够留下一些功法的,却也只是极少数。

子柏风对这一道并不精通,而非间子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子坚才会和平棋长老在这里研究,若是真的能够解析出来,他也不介yì

把自己的功法在机巧宗内留下一个传承。

就在平商长老震惊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东皇宗大过仙君前来拜见新晋人仙,不知可否惠赐一晤?”

“大过仙君?”子坚愣神,然后突然想起来,当初他刚刚位列人仙的时候,大过仙君曾经出声恭贺。

“大过仙君?他怎么来了?难道是他也打算来买房子?”平商长老面色变了,这些日子以来,来找他们的人确实很多,但是和大过仙君这般身份显赫的人,却是没有。

仙君这一级别的人,大多爱惜羽毛,不会轻易和人见面,未免太自贬身份。他们来了之后,也完全可以直接到应龙宗去居住,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是应龙宗的座上宾——当然,有些也是仇敌。

大过仙君若是没有文公子这个弟子必须参加大上科,自然也早就到应龙宗去了。

“仙君请进!”子坚看了他们两眼,然后扬声道。

大过仙君哈哈一笑,对文公子招招手,两个人迈步向前,眨眼之间,就越过了重重围墙,出现在了水晶碧玉树前。

然后大过仙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到子坚和平棋长老都半跪在地上,全身脏兮兮的,而平商长老还捧着一只鸭子,看到他们竟然这样就进来了,都有些愣神,平商长老连忙把手中的小鸭子一丢,拱手行礼,道:“见过仙君!”

平棋长老和平商长老两个人都只是人榜水平,距离人仙还有一段差距,不过这两人也都是名人,大过仙君也和他们两人有过交往,此时笑道:“原来两位也在。”

那小鸭子被平商长老随手一丢,在空中嘎嘎叫着,拼命扑腾着短小的翅膀,木头眼疾手快,一个翻身把小鸭子接在手中,木头眼睛瞪了平商长老一眼,然后小心翼翼把小鸭子放回水中,两只大鸭子和一群小鸭子立kè

围拢了起来,嘎嘎呱呱唧唧的叫着,簇拥着在水池里游了起来。

“见过仙君。”子坚也连忙站起来,一个拱手,笑道:“当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甚为遗憾,没想到今日有缘得见仙君,幸甚幸甚!”

“彼此,大过当日急着去南方访友,今日回到载天府,想到还有阁下这位神交的友人,所以特来拜会一番。”大过仙君转身指向了自己身后,介shào

到:“这是我的弟子,文怀楚。现在还不知dào

阁下该如何称呼?”

“在下子坚。”子坚连忙行礼,道。

大过仙君目光炯炯,上下打量着子坚,赞叹道:“子坚兄弟如此年轻,倒是让人羡慕,子坚兄弟修行了有多少年?我猜还不到三百年吧。”

平棋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心想就不说出来打击你了。

“尚不到三百年,一直在西南一隅,所以名声不曾显。”子坚笑道,这是他和平棋长老等人商量好的说辞,若说他现在才三十多岁,那也太夸张了。

“子坚兄弟是……以何入道?”大过仙君问道,大过仙君这样问其实不怎么有礼貌,不过他看着子坚身边的机关人,实在是太疑惑了些。

“实不相瞒,小弟以匠入道。”子坚道。

这就是子坚在修行界的第一次正式亮相。

子坚想要继xù

说什么,却看到大门打开,子柏风走了进来,却是子柏风发xiàn

有不速之客闯入,所以来看个究竟。

“正好,我给各位介shào

一下,这是我儿子柏风,子不语。”子坚介shào

到。

“子不语?”文公子瞪大眼睛,他已经听人唠叨了一路了,此时终于见到了真人。

“文公子,久仰大名。”子柏风微笑道。

其实这位文公子的到来,他也早就已经接到了消息。

“彼此,彼此。”文公子沉声道。

这就是整个载天府最杰出的两位人才,最宿命的相遇。

两个人是竞争对手,但同时却也有同样的目标,他们之间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现在他们还不知dào



也没人知dào



大过仙君和子坚寒暄了一番,并邀请子坚有空到他们东皇宗做客,平棋长老等人也不能太不上道了,主动提出了给大过仙君一个非常优惠的折扣,大过仙君就满yì

地去了。

“这位大过仙君,为人耿直,风评极佳,算是仙君之中少有的平易近人之辈。”送走大过仙君之后,平商长老道,“子坚兄弟,你若是有机会,不如多去拜访一下。”

“好。”子坚为人随和,从善如流。

“这位文公子,也是文名传世的人物,柏风你若是和他们多做交流,也大有好处。”平棋对子柏风道。

“切……”子柏风却不是那种太虚心的人物,听平棋长老这般夸赞文公子,他大为不服。

平棋长老摇头,和子氏一家相处久了,便发觉这父子俩人都是真性情的人,极为好相处,但是两个人也都是顺毛驴,你倒着抚,肯定会出反效果。

这日起,父辈的两人,子坚和大过仙君,经常彼此走动,子坚也见过数次,大过仙君津津有味地和子坚一起摆弄木板锤子,制作些小东西。

不过小辈的两人,却好像是磁铁的同极,总是捏不到一块去,就算是两个人碰上了,也总有一个人要绕行,彼此谁也不服谁。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在载天府的文坛各领风骚,各有拥趸,也都各自引领一股风潮,都是载天府的风云人物,但是两个人到底谁强谁弱,却是没人能说得清楚,断的明白。

两个人都憋着一股劲,非要证明自己的才能比对方更强不可。

“这俩孩子,为什么总是看不对眼?”大过仙君极为不解,文公子为人宽厚,和其他人都相处得来,即便是有什么得罪他的地方,揭过也就罢了。

“两个人都是骄傲的人,怎么会轻易服人?怕是真要等到乡试之后,才有人服软了。”子坚笑道,“倒是我,难得见到柏风如此认真,他很久没有遇到能够挑zhàn

他的人了。”

“我倒是希望,届时柏风能够大度一点,不要因为输给了楚儿就自暴自弃,两个人若是互相扶持,定然能够成就一段伟业。”大过仙君点头道。

“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柏风会输给你们文怀楚?我说老头,你年龄大了,眼睛不会也花了吧,我们柏风那般优秀,你都看不出来?”子坚立kè

就不干了。

“哎,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们楚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输过,我承认你们子柏风还算是优秀,但是和我们楚儿一比,那就差远了,我说子坚,你小子修liàn

年岁少,见得少,我也不怪你,不过你不虚心听取老人言,吃亏可就在眼前了!”

“好啊,我可是看错你了!亏我和你称兄道弟!”子坚把手中的木头一丢,一把扯住了大过仙君的胡子。

“我也是瞎了眼了!”

“你就是瞎眼了,才会觉得你们文怀楚比我们柏风好!”

“我懒得跟你说!”

“不能忍,友尽!”

“友尽!”

大过仙君丢下了手中的锤子,转身就走了。

子吴氏正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过来,里面有一壶小酒,几样好菜,笑道:“你们也歇息会,吃点酒菜……咦,大过老哥,你这是干什么去?”

“我们绝交了!哼!”大过仙君拂袖而去,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把那酒壶塞进怀里,气哼哼走了。

“你个老不修,你把我的好酒都吐出来,吐出来!”子坚气得跳脚。

“这俩人……又来了……”子吴氏叹气摇头。

老子和师父整天吵吵嚷嚷,两个小的又互相看不对眼,难得在载天府有个谈得来的朋友,忍让两步怎么了?承认不如我们柏风又不丢人?你说是不是?唵?

第428章 :一誓应龙不两立

应龙宗,唤龙台,唤龙小筑外,载天州知州高山安焦急地来回踱步,频频抬头向唤龙台上看去。

白雾迷茫,笼罩在山顶之上,下方翻腾的云海,宛若海浪却又寂静无声,如同此时高山安那翻腾却无处宣泄的心情。

“宗主大人出关没有?”看到一名修士从唤龙台上急匆匆走下来,高山安连忙迎上去。

“没有……”那修士乃是应龙宗的龙首长老,他叹了一口气,道:“宗主大人怕是要等到面仙大会开始才会出关了,现在谁也不敢去打扰他老人家。”

“那聚灵大阵……”高山安眉头紧皱,伸手抓住了龙首长老的一只袖子,殷切地问道。

“开启聚灵大阵是宗主大人亲自吩咐下来的,想要关闭聚灵大阵也需yào

宗主大人的手谕,我实在是没办法,现在也只能等了。”龙首长老道。

高山安几乎带上了哭腔,他提高了强调,大声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我载天州就要成为死地了!”

“唉……”龙首长老叹息道,“高兄,我也很想帮你,不过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高山安一把甩开了龙首长老的袖子,后退两步,昂起头,怒瞪着他。

高山安的鼻翼翕动着,从鼻子里喷出来的气体形成了一股粗重的白气,此时的高山安,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怒的公牛。

早就已经在胸中发酵的怒火再也无法压抑,一瞬间如同火山喷发,完全爆fā

了出来。

“你不用再假惺惺了,什么无能为力,什么宗主大人在闭关,你们压根就是在躲着我而已。”高山安怒声道,“你们在乎的只有你们自己而已,你们妄自尊大,其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我载天府的土地全变成荒漠你们不在乎,我载天府的子民全死光了你们也不在乎,是不是全天下,就只有面仙大会才会让你们在乎?”

龙首长老冷笑,后退,对高山安的失控,其实他也早就有预料。

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更何况他们断的不是高山安的财路,而是高山安的官途,乃至后半生。

“我高山安不过是载天州的知州,你们应龙宗或许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我高山安也有师长同窗,也有家族兄弟,也有同僚袍泽。你们应龙宗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以为就能无视天下人了?”高山安怒瞪着龙首长老,“你们做的天怒人怨,怨气冲天,你们以为日蚀真仙会喜欢?你们真以为归仙大典还会在你们应龙宗举行?你们如此倒行逆施,不顾平民百姓,毁坏我天朝上国的立国基石,我会上书上京,向陛下上奏,奏明你应龙宗诸般罪孽,届时天威震怒,降下罪责,我看你们如何自处!”

龙首长老只是冷笑,他知dào

高山安只是说说而已,高山安这样一个知州,在身份上,也就是勉强和他这位应龙宗的执行长老地位相当而已,整个天朝上国不知dào

有多少人的身份比他高,他所能发出的声音极其微弱,根本就没办法左右大局。

高山安说的不错,他们确实是在敷衍他,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那又如何?

应龙宗举行面仙大会的请柬已经发到了天朝上国的皇宫里,皇帝陛下届时也会驾临应龙宗,甚至亲自主持大典,这等大势,岂是一个小小的知州所能阻止的?

载天州地处偏远,土地贫瘠,高山安身为知州也不过是四品官员,应龙宗在朝堂的影响力堪比一品大员,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高山安一路奔走,许是接到了龙首长老的通知,本来无比热情的应龙宗弟子,此时却都对他不理不睬,他到了空港,问人却都没人回答他,他绕了许久,这才找到了自己来时乘坐的云舟,一个中年亲随正靠在云舟之前打瞌睡,看到他,连忙站起来,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

“走!回去!最快速度回载天府!”高山安怒喝一声,上了云舟,那亲随想要再多问两句,看到高山安的表情,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驾驭云舟,腾空而起,一路向东飞去了。

高山安一路飞过,看着那满目苍夷黯然伤神,面对霸道的应龙宗,他罕有的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无力感。

远远的,前方看到了白石山。

白石山下的望东城,曾经是他的一桩心事,望东城主子华隐几乎完全不听他的招呼,不纳贡也不交税,几番交锋之后,前代的知州也只能承认了子华隐望东城主的职位,算是把他招安了。

高山安不知dào

诅咒过多少次,让这个城市的赶快死绝好了,此时看到白石城,心中却有一种难言的悲伤。这城市,这个在荒原之上开拓出来的城市,怕是真的已经死绝了。

“咦……”高山安不忍去看,还在黯然伤神,却听到那亲随大叫起来。

飞过了白石山,原本一片荒原的地方,竟然又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青石山,青石山上郁郁葱葱,往来的人像是蚂蚁一般爬满,而青石山之外,原本的荒原之上,正有很多人正在开垦良田,播种庄稼,此时已经是初秋了,但是这里却依然是一片郁郁葱葱,勃勃生机。

沁人心脾的灵气取代了令人窒息的枯竭,就像是突然从沙漠来到了热带雨林。

“这是……这是……”高山安揉着眼,低头看着,地面上,子华隐也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云舟之上的知州标志,也认出了这座驾,远远拱了拱手,算是尽了下官对上官的礼数。

眨眼之间,云舟就飞过了白石山,高山安想要停下来一探究竟,但想起现在的载天府怕是也已经陷入了困境,却是一刻也不敢停留,只能对着后方眺望,直到那青石山远远消失在了天边。

一天的时间眨眼就过,偶尔能够看到一些被人遗弃了的马车,看起来很是可疑的,迁徙队伍残留下来的痕迹,甚至都没有乌鸦盘旋,没有秃鹫觊觎,有的只是一团死气。

入了夜,地面上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偶尔会有一盏跳动的灯火亮起,给高山安带来些许的安慰。

“大人,您看,您看啊……”亲随突然又叫了起来。

高山安转头一看,目瞪口呆:“见鬼了!”

又是一座青石山!

而这次的青石山,宛若是夜色下发光的碧玉,看起来比刚才的青石山小了许多,但形状却完全一样。

就像是一道虚影。

青石山下,一座座帐篷围着青石山搭建着,应定族的牧民们点燃了篝火,围着篝火举行着神mì

的庆典,不时会跪下,向东方的方向跪拜一番,应定族的小孩子们举着火把在草地上疯跑,划出一道道的痕迹。

“难道……难道事情没我想象中的那般严重?”高山安心中徒然燃起了希望。

从应龙宗到载天府的直线距离上,只有三座城市,望东、定水、长留。

望东、定水都一片生机盎然,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聚灵大阵的影响,那么长留呢……

其实,高山安心中最关注的,就是长留了。

长留是载天州排名前五的大城市,其他的两个城市,定水城是应定族的城市,望东城是子氏的城市,这两个城市都是不听调也不听宣的城市,但是长留与之不同,长留的人口足有十余万人,更多是汉民,更是汉民和其他少数民族重yào

的贸易城市,在整个载天州都居住轻重。

如果……如果长留也是如此……

但是,事实证明,高山安的希望,只是不该有的希望。

当天色又亮起时,他就看到了长留的影子,一片死寂的城市。

“停……停下……降……降下去……”高山安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看到长留府衙外的地上,趴着一个人,距离远了看不清楚,再近点,才发xiàn

,那是一具干尸,尸体已经死去了多时,几乎不曾腐烂,似乎就连那些让尸体腐烂的讨厌小玩意儿都不见了。

府衙的门半掩着,看门的老头就坐在门槛上,低着脑袋,似乎睡着了。

抓着一杆长矛,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水分和光泽的手,却暴露了一切。

这老头高山安还记得,他曾经来长留府视察过,甚至和看门的老头小聊过一阵子,这是一个固执的可爱的老头,他从年轻时就在这里看门,老了依然在这里看门,他曾经唠叨过,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在这里继xù

看着这大门。

他当时不懂这小人物的坚持。

现在,他似乎懂了。

“人呢,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人呢?快出来啊!”高山安拼命大叫起来,他的声音远远传出去,回答他的却只有回声。

这只是一处空城,一处死城。

“大人,很多屋子都空了,许是他们都迁移了……”亲随上前道。

高山安站在那里,深深喘息。

许久之后,才低声道:“走吧……回去……”

云舟刚刚飞出城,高山安的心就揪起来了。

马车、牛车、倒伏的尸体、鲜艳的彩衣……

“应龙宗……”高山安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再也不忍去看……

“我高山安和你们势不两立!”站在云舟之上,高山安指天立誓,“如若不能让你应龙宗付出代价,我高山安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他的毒誓声远远传出去,在空城,在尸骨,在天地之间回荡。

灵气尽去,死气弥漫,这片天地,已经被生生抽成了一片死域。

第429章 :一道半弧作屏障

“天有些冷了,请给城外帐篷里的孩子们捐些不需yào

的衣服吧,他们中很多还在饿着肚子,如果您有多余的食物……”几个文人打扮的人扯着一张横幅,沿街去敲隔壁的门,但是回应他们的,却大多是拒绝。

“姐,我们还要继xù

吗……”迟烟白也在这文士之中,再次吃了闭门羹的正是迟烟紫,“柏风说过,我们现在做的这些,其实压根就没什么用……”

“那也总比闲着什么也不干好!”迟烟紫哼了一声,道,“你若是不想干,自己回去就好了!”

“爹让我跟着你保护你,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干这无聊的事啊……”迟烟白翻了翻白眼,看迟烟紫要抓狂了,连忙把脖子缩了起来,不再说话。

子柏风说过,随着应龙宗聚灵大阵的持续抽取灵气,现在慷慨解囊,救助了别人的人,会最先陷入困境,然后自己也必须被救助才能生存。他不喜欢善良的人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受害,这是不公平的。

如果继xù

下去,早晚载天州会成为第二个死亡沙漠,这并不是一点小手段就可以阻止的。

想要阻止它继xù

下去,就只有两个办法,一个是釜底抽薪,一个是反客为主。

可这两个办法,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高山安所做的,就是釜底抽薪之计,可惜他没抽出来。

而现在子柏风所做的,就是反客为主。

既然你吸,那我也吸好了,看谁厉害!

载天府内,原本是一片片空地的地方,此时大多搭建起了帐篷,从各处逃难而来的难民有一部分觉得载天府也不安全,直接穿过了载天府,向东方逃去了。

还有一部分,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在载天府停留了下来。

载天府的公职人员们几乎全部出动,帮zhù

安排这些难民。

而难民实在是太多了,把整个城市里的空地全部填满之后,又开始向城外扩展。

载天府的城南,文公子正在指挥着几个修士搭建帐篷,把一家家一户户的难民安排进去。

文公子极有组织能力,几个官员们也都自动自发地听他的安排,让他把整个混乱的场面牢牢把控住,处理的井井有条。

外围不远处,子柏风带着几个人匆匆走过,正在丈量土地。

他的身边跟着一位户部的官员,在手边的纸张上记录着什么。

“从这里,到这里,再到这里,这块地我也买了,多少钱?”子柏风大手一挥,问道。

那户部官员大汗淋漓地计算着,半晌之后,才道:“九十万两银子……”

“是九十一万三千两……”子柏风撇撇嘴,道:“算了,算你九十二万两好了。”

“谢公子,谢公子……”那户部官员点头哈腰,连连赔笑,道:“公子,这边还有几块土地,咱们接着看?”

“这几块就算了,暂时还用不着……我看山坡上那片土地还没卖出去不是?咱们去那里看看。”子柏风道。

“好来,公子您请!”那户部官员也不顾自己跑断腿,转身就在前面引路,反正载天府已经有了公论,但凡是子柏风想要买的土地,只要是能卖的,都卖给他。

“哼,趁着现在低价便宜,拼命发国难财,亏你还和我齐名,我却是看错你了。”文公子听到了,冷哼道。

“难怪距离好远我就闻到了酸味,原来是咱们的文大公子在这里啊!”子柏风哪里肯吃亏,他立kè

反唇相讥,道:“明明有能力做更有用的事,却为了一些蝇营狗苟的小事在这里消磨精力,做些沽名钓誉的事,这般眼光,羞于与你为伍。”

“你说什么?”文公子瞪眼睛,旁边的几个修士和官员都无奈地摊手,这俩人见面就掐,谁都看不惯对方,“难道我还说错你了?你现在到处买地,不是趁人之危,又是什么?”

“切,你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大公子自然不知dào

,若不是有我不停买地,你们哪里有钱买帐篷,买粮食?难道帐篷和粮食都不需yào

花钱不成?小爷我现在是载天府的财神爷,没有小爷我,你们早就都饿死了。”子柏风反唇相讥,“当然了,文大公子才不关心这些,人家只要作作秀,露露脸,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就好了,其他的哪里需yào

管?反正人家是饿不死的。”

“公子,咱们去看地吧……”看两个人快要打起来了,那户部的官员连忙拉着子柏风就走,另外几个官员也连忙扯住文公子,道:“这边又来了一批难民……”

“切,你懂什么?百姓心中有杆秤,到底是发国难财还是真心为他们着想,他们自然清楚。”文公子唠唠叨叨。

“这混蛋,等我大事做成了,看我不吓死他,让他跪地求饶三呼大王请饶命!”子柏风也嘀嘀咕咕。

子柏风现在所做的就是反客为主之计,他正在大肆买地,却不是漫无目的买,他所买的地正在渐渐连接起来,变成一个圆环,把整个载天府围在其中,而当这个环闭合起来,子柏风就可以阻止载天府的灵气流失,等于是在没有掌控载天府的情况下,把它变成了自己的地盘。

而他的这个计划,暂时还算是顺利,就算是有些土地已经被人买去了,子柏风也通过各种方式,想方设法把这些土地都买回来。

而现在他在载天府,也是不折不扣的名人,现在的名声却已经不只是文才之名了,他现在已经被称为子财神了。

子柏风说的没错,现在载天府基本上都是在依靠他源源不断的资金来支撑的。

忙活到日头偏西时,子柏风才有时间稍微休息一下,那户部的官员虽然也是修士,可一整天下来,也累的一动不想动了,求饶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跟着他们,负责测量、书写文书的人更是已经换了好几拨了,此时都快累瘫了,一个个眼巴巴看着子柏风。

“好吧……”子柏风想了想,道。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现在他买到的土地已经绕着载天府的西边画了一个半圆,渐渐开始产生效果了。

子柏风抬手,卡牌云舟出现,载着众人到了载天府衙,子柏风收了云舟,和几个官员告辞,却看到载天府衙之外悬挂着一张告示,告示前面挤得水泄不通。

子柏风向前几步,仔细看过去。

“……载天府广纳贤才,但凡有有识之士能够出谋划策,解决眼下的困境,皆可得到重赏……”

落款是高山安,这位知州大人回来没多久,就开始真zhèng

想办法了。

“我该不该去呢?”子柏风摸着下巴,高山安回来之后,就闭门不出,据说在和上京联络,上书请愿,现在看来,似乎效果并不理想。

“就你?”文公子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

子柏风转头一看,文公子就站在不远处,连忙向旁边走了走,表示自己不认识他。

“两位公子!两位公子!”一名官员却是从府衙里冲出来,直冲两人而来,道:“原来二位都在这里,太好了,知州大人想要见你们!”

“我们不是一起的。”子柏风连忙道。

文公子想要说话,却被子柏风抢了先,只能点头。

“啊……”那官员显然也听说了这俩人互相看不对眼,正不知dào

怎么处理呢,子柏风已经走上一步,道:“知州大人召见,安敢不去?请大人带路。”

文公子想要说话,又晚了一步,只能捏着鼻子跟在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身边相距十尺远,子柏风跟着那官员进了侧门,守门的卫兵却把文公子拦了下来,那官员慌忙又回头去接。

文公子都快气炸了,这人,肯定是故yì

的!

太奸诈了!

事实证明,子柏风的奸诈无耻绝对超出文公子的想象。

他一个名门大派,含着金钥匙,生在温室中的风流倜傥佳公子,怎么能和子柏风这种滚摸爬打出来的人比?

“大人!”在知州的书房,子柏风第一次见到了知州高山安,他躬身行礼,丝毫不管身边的文公子,文公子连忙跟着行礼,完全没有了之前的从容不迫的范儿。

两个人比起来,子柏风就像是中专出身,混迹社会好多年的老油子;而安公子则是刚刚大学毕业,尚不知民间疾苦的新鲜人,待人处事方面,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当然,有人喜欢老油子的可堪使用,有人喜欢新鲜人的耿直可塑,谁高谁下,却是难说。

子柏风和文公子不对付,这几乎在整个载天府人尽皆知,不过高知州却没时间顾虑这个,他开门见山,道:“两位是我载天府的大才,我想聘请两位做我的幕僚,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这所谓的幕僚,其实就像是师爷了,幕僚本身是没有官职的,他们的权力依附在辅佐的人身上,算是一种非官职人员对官场施加影响的最简单的方式。

文公子还在犹豫,他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似乎不想用幕僚作为自己官场的开始。

至于子柏风……他的官场伊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村正而已,村正都当了,何况幕僚?

子柏风抱拳道:“大人有命,但敢不从?”

第430章 :一策绝地要反击

“不必如此……”高知州道,“以两位才情,日后成就自然不可限量,我这么做,确实是委屈了两位,不过现在我也别无他法了。”

高知州确实是有苦难言,他的手下,连个可堪大用的人都没有。

载天府这等偏远苦寒之地,但凡有点能力的人,都想办法调走了,现在留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老实本分,也意味着平庸无能之辈,就是仕途无望,安心养老的人了。

他们处理一下日常工作,维持整个载天府的正常运转还可以,但是遇到突发事件,特别是这种事件,就完全指望不上了。

这些日子,子柏风和文公子两个人一个身在幕后,一个身在幕前,所做的一切,高知州都看在眼里。

但是仅仅是这些却还不够。

“不知两位对应龙宗的所作所为有何看法?”高知州先问两人的看法。

文公子怕子柏风再抢先答了,立kè

道:“应龙宗所作所为,有失考lǜ

,实在欠妥,若是能够……”

“天理难容。”子柏风道。

他的话斩钉截铁,毫无疑义。

“好一个天理难容!”高知州对子柏风的看法顿时大好,这个少年他不迂腐,不吝于激烈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虚伪,难怪被人称为妖仙,确实是“妖”人一个。

在这冠冕堂皇的修行界里,子柏风这种人确实是异类,他是外圆内方。

相比之下,大宗派出身的文公子,看起来耿直可塑,实jì

上却早就被大宗派抹去了棱角,是外方内圆。

“既然应龙宗天理难容,那该怎么办?”高知州问道。

“若是我,谁让我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子柏风道,“既然他那么看重面仙大会,我就非要把面仙大会给他搅黄了,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惹得一身骚!”

文公子悄悄距离子柏风远了一点。

“说得好,不过这要如何做?”高知州问道。

“我这个办法,可是会得罪很多人。”子柏风道。

高知州苦笑,道:“如果怕得罪人,我何必和应龙宗作对?”

高知州反正是豁出去了。

就算自身要被千刀万剐,也要把血沾应龙宗一身。

“那就简单了,我这里有上中下三策,不知dào

大人你选哪一个?”子柏风一拍手,一脸这事情太简单了的样子。

“说说看。”高知州一脸好奇,这种让他痛苦了好几天的事情,竟然还有上中下三个解决方案?

“上策封城禁空,只需yào

下令封城,不让任何云舰从载天州境内通过,任何人胆敢通过,都是违反朝廷禁令,格杀勿论,让所有人都去不成应龙宗,自然开不了面仙大会!”

天朝上国也有自己的空军,高知州身为知州,同时也是军事长官,自然有权力调动军队。

载天州被封给武运侯,其实也只是给了武运侯一些小小的便利,武运侯在载天府真zhèng

的权力,只能说和这位高知州相似而已。

“这……”高知州苦笑了,“你这是把我向死里整吗?”

封城,说得轻巧,做起来太难了。

先不说调动军队有多难,单说要威胁各大宗派格杀勿论,这就是把人向死里得罪了,得罪的可不仅仅是应龙宗的人,而是整个修行界。

“中策,围困。”子柏风大概也知dào

,这上策虽然很“上”,但是高知州还没疯狂到这种程度,于是出了中策,“把应龙宗的人围困在里面,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一双杀一双,让他们连门都出不来,直到解除聚灵阵,如若不然,杀到他们连面仙大会都开不成。”

高知州张大嘴巴,半晌合不上,他苦笑道:“我倒想做这个,不过应龙宗高手众多,我手下军士可抵不住……”

境界上的差距,可不是数量能够弥补的,譬如像子柏风这种拥有领域的,眨眼之间就能杀死几百个修士。

“大人如果没有堪用之人,不语愿效犬马之劳。”子柏风跃跃欲试,他早就想要堵在应龙宗的大门口,杀的他们不敢露头了。

他身上杀气弥漫:“当初只杀了一个长老,不过瘾,实在是不过瘾!”

应龙宗开启聚灵大阵一事,确实让他心中充满了杀机。

“不成,不成……”高知州只是摇头,子柏风和应龙宗的公案,并不是所有人都知dào

,此时文公子才目瞪口呆地看着子柏风,他从没想过,子柏风竟然还杀过应龙宗的长老。

“那就只有下策了。”子柏风看了眼高知州,高知州明显有点被子柏风吓住了,他道:“这下策不会也是要杀人吧……”

“下策收税。”子柏风道,“但凡前往应龙宗参加面仙大会的人,一律课以重税。应龙宗的人但凡出来采买,也一律课以重税。既然应龙宗不顾子民性命,让整个载天州民不聊生,那自然要从面仙大会上找回来。总不能应龙宗一切好处都占了去,我们载天府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高知州觉得这还是有些严重。

“知州大人宅心仁厚,若是依着我的意思,上策或者中策哪个都好,这下策就太温柔了。”子柏风道。

温柔?你确定你知dào

温柔俩字怎么写吗?

虽然质疑你体育老师的寿命问题有点对不住你子大才子……

但你真的确定你知dào

温柔两字的意思?

看高知州还在犹豫,子柏风道:“大人,我这里还有上上之策。”

“上上之策?”高知州明显又对子柏风产生了期盼。

“咱们把应龙宗灭了,自然就一劳永逸,一了百了……”子柏风森然一笑,他早就想要这么干了,“只说真话子柏风”这个名号他已经直接丢给扈才俊了,现在他“灭人宗派子柏风”的名号,才算是名副其实。

“就下策吧!”高知州突然觉得,收税什么的,实在是太仁慈了。

收点税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而已。

你还该感谢知州大人不杀之恩呢!

“那好……”高知州深吸一口气,道:“我即刻起草命令,让载天府云军在边境巡逻,对所有进入载天州的各宗派人士课以重税,据不交税者驱逐出境。”

高知州又问道:“这税费,定在多少比较好?”

“我听说天朝上国的修士都比较富有,我看按照人头来算比较合适公平,一人一千块玉石就差不多了……”

“噗……”文公子明明没喝水,却喷出了一大口水来。

“一百玉石,我看一百玉石就挺好!”高知州连忙叫道,一个人收一千个玉石,和直接杀人有什么不同……

“大人您宅心仁厚。”子柏风惋惜地叹口气,对高知州竖了个大拇指。

高知州心说,奶奶的,我是打算和应龙宗不共戴天,可我还没活腻啊……

这小子,到底哪里蹦出来的,这么天不怕地不怕?

看高知州茫然的眼神看过来,文公子连忙离子柏风更远了一些,那意思是,我和他不熟。

“既然大人不愿意让同道为难,那就直接从应龙宗找回来吧,应龙宗出来采买的话,那就简单了,人头一视同仁,采买货物,百倍重税……”子柏风道。

高知州连忙摆手:“打住,打住,不如我们来谈谈灭掉应龙宗的事?”

高山安都快哭出来了,百倍重税,这干脆就直接封城不好吗?

“百倍重税有何不可?”子柏风正色道,“应龙宗这等宗派,经营数千年,家底不知dào

有多少,他们出来采买,也不过是买些生活物品,简单所需,能花几两银子?若不是百倍重税,能让他们心疼?怕是连他们的路费都比不上吧。”

子柏风道:“再说了,现在载天府物资紧缺,一切物资载天府都有权调用,不直接调用了他们的物资,那就是大人仁慈了。”

“收取些许税金,不过是让他们肉痛一下,咱们载天州死去的百姓,难道能拿钱再把命买回来吗?应龙宗既然做了初一,那我们自然就能做十五,总不能让我们载天府的老百姓一个个伸着脖子,等着铡刀落下,天下可没有这种道理!”子柏风慷慨激昂。

“说得好!”高知州猛然一拍巴掌,却是下定了决心。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猛虎固然可以掠食,但野兔也可以垂死抗争。

就连植物,都有进化出尖锐利刺,剧毒汁液来保护自己的权力。

凭什么他们就要逆来顺受,闭目待死?

必须做些什么,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能做到哪里?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做到什么时候?

高知州已经顾不上了。

高知州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坐在府衙门槛上的老守卫干枯的手,饿殍中那一抹鲜艳的彩衣。

这世界上,或许有良知的官员已经不多了。

但是高知州觉得,至少他还有。

而眼前的这个少年,他也有。

高知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些年来,他从不在激动中做决定。

片刻之后,他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文公子,问道:“文公子,你意下如何?”

文公子看了一眼子柏风,再看看高知州,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道:“我赞同子不语的意见。”

载天府的苦难,是他亲眼所见。

文公子虽然看不惯子柏风,却依然有一腔热血。

第431章 :一环闭合大功成

“公子爷,这里就是您要的最后一块土地了。”户部的官员抹了抹脸上的汗,喘口气,道。

子柏风点点头,检查了一下地契,签字,画押,表示地契交接完成,然后子柏风把地契收入袖中,眨眼之间,地契就已经融入了他的掌心之中。

他闭上眼睛,伸手点在眉心,眨眼之间,他就变成了俯瞰天地的神祗,载天府之外,有一个不怎么规则的圆环亮起,把整个载天府圈在其中,配合上载天府内的点点光芒,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盘子里装了几点芝麻。

这个圈子,北通北湖,南到南山,南北稍长,东西稍扁,边界距离载天府的城区还很远,算是给载天府留出了足够的缓冲空间,以防有更多的难民涌入这里。

子柏风并不避讳自己的想法,高山安也知dào

,子柏风之所以购买这一圈的土地,为的就是利用这一圈土地布置一处阵法,把整个载天府保护起来。高山安允诺说,可以把这一部分土地免费给子柏风用,不需yào

子柏风再花钱购买,不过子柏风还是拒绝了。

高山安的允诺,并不拥有足够的效力,让瓷片认定这里是他的地盘。

这是子柏风提出他的“下策”之后的第三天了,高山安已经起草了命令,并真zhèng

开始实施的第一天,在前两天,高山安的命令被送到了载天府各处的“云军”驻地,云军又用了一天的时间,把云舰派出去,到各地巡防,之后,命令才算是真zhèng

生效。

所谓云军,是天朝上国的一个军种,数量极少,百分之百由修士组成,驾驶制式的云舰战斗,也是天朝上国最强的一支军队,所有官员由皇帝陛下亲自任命,日常听从地方长官调度。

载天府的两大巨头就是知州高山安和武运侯,地位上来说,武运侯高于高山安,但实权上却是高山安高于武运侯,武运侯虽然可以在税收、各项政策上有发言权,却没有人事权,也没有军权,他所能调动的就只有自己麾下的一支亲军,以及少量武运侯系的官员。

这两位长期以来都是斗争并合zuò

的,而双方也知dào

,天朝上国的朝廷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彼此太和睦,所以很多时候,是故yì

发生一些摩擦。

但此时此刻,面对整个载天州的灾难,两大巨头第一次联合起来,有人出人,有力出力。

而对子柏风的收购计划,两者也是大开绿灯,不论这片土地是属于州府的,还是属于武运侯的,又或者其他什么第三人的,他们都着力帮子柏风收购来。

“不是最后一块。”子柏风抬头看看天色,日头已经越过了正中,开始向西方倾斜。

当然不是最后一块,子柏风还需yào

一条通道,把现在的聚灵华府和外面的这一个圈子连接起来。聚灵华府里有子柏风现在唯一能用的资源牌“丹木神树的恩赐”,如果没有水晶碧玉树源源不断产生灵气,他不可能完全掌握这片天地,而不能掌握这片天地,自然就无法阻止内部的灵气向外逸散。

“公子爷您还要哪些地?”那户部官员听到之后,只能挣扎着又凑过来,把地图摊开,给子柏风看。

“我需yào

一块地,从这里连到这里。”子柏风道,“中间可以略微曲折一些,最好不要绕行太多,我的时间不多了。”

子柏风的时间确实不多了,载天府边缘的土地已经呈现出了沙漠化的迹象,载天府里,身体弱一些的人,现在都已经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今天或许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不能买下足够的地块,子柏风只能把水晶碧玉树这张卡牌效果取消了,然后重新洗牌了。

资源牌洗出的极低概率,让子柏风不敢在洗出资源牌的概率上赌博,但若是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如此。

甚至要暂时收回其他的资源牌,以增强洗出来的几率。

资源牌每次使用之后,就不能再更改和挪动,必须取消再重新使用,而这个过程显然是漫长而痛苦的。

这就是资源牌存zài

的意义,以及和其他卡牌的不同。

“交给我。”那户部官员也知dào

这事情的重yào

,他转身吼叫着,让自己的副手们开始翻阅索引,查阅地契的登记情况了。

而这里找到索引之后,就会有人快马加鞭,把消息传回监户司,从堆积如山的地契存档里找出来相对应的那一个,在这个年代,这是一个非常繁杂而庞大的工程。

听着户部官员沙哑的声音,子柏风深吸一口气——他的手又凑到了眉心之上。

他一刻不停地在洗牌,已经持续了一天的时间了,他寄望于能够再有一张其他的资源牌。

如果说还有什么适合成为资源牌的话,子柏风觉得最可能的或许是真水妖。

可惜,直到太阳西下,子柏风都没有洗出这张牌来。

对子柏风来说,洗牌就是一个持续消耗灵力的过程,他本身的灵力虽然恢复速度极快,却也架不住一整天的高强度灵力消耗,更不要说洗牌的过程中还要消耗很多的心力,同时还要决断土地收购事宜,一天下来,子柏风的面色变得苍白不已。

“公子爷,您还是休息一会吧。”户部官员虽然自己也累得不轻,但是看子柏风面色更差,连忙道。

“柏风,你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我。”一个声音从一侧传来,却是非间子。

“你回来了。”子柏风道。

非间子也并没有闲着,这几日非间子每天都随着云舟在整个载天府里来回飞行,寻找幸存者,如果发xiàn

了,就把他们接上船,带他们回来。

整个载天府的人大多都没闲着,那些停在空港里的云舰,大多被征用了,一部分巡视载天州,寻找生还者,一部分向东方购买各种物资。

能够从这场劫难中逃生的人,十不存一,所过之处,都只是一片尸骨遍野罢了。

非间子也非常疲惫,不过他并不是身体或者什么地方累,而是心里累。

曾经鸟鼠观倾尽全力都是为了和死亡沙漠作斗争,不过他们确实也加重了蒙城百姓的痛苦。但那时的蒙城,还没有到现在山穷水尽的地步,依然有一线生机。

但是此刻……

非间子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死亡沙漠形成的过程。

应龙宗这样只顾一时之快,如果没人阻止他们,总有一天,他们也会后悔死。

他们会把自己困在一个如同死亡沙漠一般的恐怖荒漠里,而这荒漠还是他们自己一手造成的。

短视?可耻?非间子不知dào

怎么形容这种事情。

有时候,他还会想,既然已经没有了生还者,既然应龙宗想要作死,那就让他们作死去吧,等到他们把自己害死了,就知dào

后悔了。

可惜他们不能这么做。

有时候,当好人真是太讨人厌了,还是当坏人更爽一些。

有了非间子的帮忙,子柏风终于可以坐下来歇息一会了。

他随便找了一辆马车坐下,靠在了靠背之上,不多时就陷入了迷蒙之中。

直到他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非间子站在门外,手中抱着一叠地契。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星月无辉,天地之间一片灰蒙蒙,整个载天府好像被淹没在了黑色的雾气里,灯火摇曳着,黯淡而荒凉。

空气中的灵气更加稀薄了,只有远方一道光芒闪烁着无尽的辉光,给人以希望。

水晶碧玉树,丹木神树的恩赐。

“幸不辱使命。”非间子笑道,他的面上也满是疲惫,他第一次知dào

,原来只是买地,都能买到手软。

子柏风把那叠地契拿在手中,伸手一拍。

“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破裂了,或者阻塞了许久的东西突然打通了。

子柏风闭上眼睛,眉心里,外面的圆环已经和水晶碧玉树所在的地块连接起来,像是一个字母G。

聚灵华府里那浓郁到几乎要液化的灵气慢慢扩散出来,如同渐渐上涨的潮水,顺着看不到的通道向前蔓延。

马车前拉车的马匹突然打了一个响鼻——子柏风的这辆马车,就在他的地块之上,此时灵气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了过来,四周的空气突然清新起来。

“阿嚏,阿嚏,阿嚏……”户部官员连续打了三个喷嚏,然后惊讶地四下看着。

他也是修士,自然能够感觉到那灵气浓度的改变。

子柏风闭目,伸手在眉心。

瓷片之上,灰色的圆环以一点为中心,慢慢变得亮了起来。

积攒了许久的灵气,无声地奔腾着,而子柏风对这个圆环的掌控力,也开始慢慢变强。

渐渐地,子柏风感受到了那一股向外撕扯灵气的力量,他把手从眉心中挪开,在空中一甩,就像是扼断了什么东西的脖子。

“咔”的一声,马车下的一根草茎被压断了。

而那一瞬间,整个圆环倏然闭合。

“成了!”子柏风笑。

“成了?”户部官员不知dào

什么成了,却是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马车轮子上大口喘气。

连续四五天的忙碌,终于有了一个结果。

子柏风审视着圆环内的灵气浓度,稍稍放开了圆环内壁的控zhì

力,灵气宛若飞舞的小精灵,透过那无形的墙壁,向圆环内部扩散而去,夜空中,似乎亮起了点点的荧光,就像是萤火虫在飞舞。

本来几近枯竭的灵气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跳动的灯火,似乎也变得格外明亮起来。

载天府的夜,第一次如此宁静。

第432章 :一座大阵连环爆

后半夜,突然雷声阵阵,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们。

住在帐篷里的人提心吊胆地抬起头来,生怕这雨水带来更多的不变,却感受到一丝丝的雨水洒在面上,宛若母亲温柔的抚摸。

雨水并不是均匀的,在圆环的环带内,大雨磅礴,这片西北苦寒之地,极少有如此磅礴的大雨。而圆环之外,则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还没落地,似乎就已经蒸发了。

圆环之内,却是蒙蒙细雨,似雾,似纱,似滤网,滤去了空气中的死气,让整个天地为之一清。

高山安披衣而起,走到门外,抬头看去。

许久未见的一轮圆月当空,洒落满地银辉。

“这小子……怎么做到的,竟然真的成功了……”高山安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他吸一口气就能感觉到满胸腔的灵气充溢,竟然比应龙宗启动聚灵大阵之前还要浓郁。

他不由自主想到了从应龙宗到载天府时,所遇到的望东城和定水城那奇特的景象。

之前派出两处救援的云舰,返回时也回报说,这两处有神奇的力量庇护,并无危险,无需救援。

“莫非也是他?”高山安第一次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但是,为什么是望东城和定水城?高山安纳闷。

高山安一晃身,已经上了房顶,他抬头看去,远方似乎有一个朦胧的光带,绕着整个载天府转了一圈,可不正是子柏风买下的那片土地?

“载天府之幸啊!”高山安不得不这样感慨。

可一方的幸运,就是另外一方的不幸。

高山安上了房顶,站了片刻,就突然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地龙翻身了!”惊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知dào

多少人拎着裤子就从房间里逃了出来。

值守的守卫慌忙冲进来,大声叫道:“大人,大人……”

“我在这里,不要慌张!”高山安镇静地吩咐道,“嘱咐大家不要慌乱,都到房外来。”

他能够感觉到,这震动是从大地深处而来,似乎有什么在地下蠕动着,似乎地龙真的在翻身一般。

是地脉……地脉在震动!

聚灵大阵,抽取的不只是空气中、土地中、水中的灵气,更多的还是地脉中的灵气。

载天府建城之时,就曾经做过堪舆,在载天府地下,就有一条粗大的地脉通过,这条地脉,本来应该源源不断地带给载天府灵气,但是随着灵气的渐渐枯竭,这条地脉里的灵气也渐渐稀少,而现在,它却成了应龙宗抽取载天府灵气的管道。

而此时此刻,子柏风掌控了这片天地,地脉自然也被他掌控了,就像是在地脉之中,突然塞入了一个塞子,尽管只是控zhì

了一个横截面,整个管道都被阻塞住了。

载天府地下的这条地脉,是应龙宗向外延伸的四条主要地脉之一,这一阻塞,便如同阻塞在一条通道之中的杂物,再加上阻挡在同样方向上的望东城和定水城。

应龙宗外围,八个方向的八座大阵组成了应龙宗的聚灵大阵。

夜色之下,大阵却变得不稳定起来,那微微发亮的玉石如同呼吸一般起伏不定。

“师兄,大阵似乎有些不太正常。”一名值守的弟子发xiàn

大阵运转不规律,连忙跑回旁边的一座房屋里,大声汇报道。

“运转不正常?”这是一座守阵人所居住的小屋,除了值守的那弟子,还有三四个人在里面,正在玩牌九。

“斧头……”

“板凳!”你来我往,几个人玩的正开心,桌子上堆了一些玉石、金银等杂物。

听到那弟子的汇报,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修士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估计是地脉有些堵塞,没关系,加大点吸力就好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那值守的弟子,道:“加大阵法你总会吧,不要说这点小事还要麻烦我。”

这弟子是刚刚进入内门的弟子,怎么敢得罪这些老油子的师兄们,只能唯唯诺诺道:“我会……我会……”

他出去之后,从隔壁的库房里取了十来个玉石,在关键的节点上填充了几个小小的节点,顿时,大阵全速运转起来,明明灭灭的现象似乎也渐渐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还好。”那弟子嘘了一口气,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虽然早就应该换班了,但是他不敢去值守房里找师兄们,只能自己在这里看着。

眼看左右无事,他盘膝趺坐,气沉丹田,开始修liàn

起来。

直到天蒙蒙亮起,这名弟子突然被一阵密集的啪啪声惊醒了,他睁开眼,就看到眼前庞大无比的阵法里填充的无数玉石,正如同爆米花一般噼噼啪啪的爆响,整个大阵已经失控,一半在疯狂运转,一半却已经完全熄灭。

“不……不好……不好了……师兄,师兄!”这弟子顿时魂飞天外,连忙狂奔到值守房里,上气不接下气道:“大阵……大阵崩塌了……”

“什么?至尊宝,哈,我今天手气真好,我的,都是我的……”那为首的师兄还完全没意识到已经大难临头。

“师兄,师兄快来看!”这弟子都快哭出来了,拽着为首的师兄就向外跑,那为首的师兄搭眼一看,整个人完全傻了。

“快!快把大阵停下来!快!”他大吼一声,一把推开拽着他衣服的师弟,拎了一筐玉石,就狂奔而去。

这庞大的大阵,想要停下来,谈何容易?更不要说现在的大阵已经崩溃了一半,往日停止大阵的办法,早就已经不管用了,别说这一个小小的普通内门弟子,就算是小盘在这里,怕是都要思量一会儿。

他几个玉石放下去之后,非但没有让大阵停下来,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一般,大阵的爆响更密集起来。

“不……不好……大阵要爆zhà

了,快跑,快——”

“轰!”一个巨大的蘑菇云冲天而起,无数的玉石和巨大的石块被炸飞而起,不论是距离近的师弟,还是远处的值守房,都在顷刻之间,被庞大无比的爆zhà

之力掀翻,甚至大阵附近的那小山,都被掀翻了,抹平了。

八座大阵虽然看起来独立,却是彼此呼应的,一座大阵发生了爆zhà

,其他的大阵顿时也都变得不稳定起来,东南方也传来一阵爆响,一个蘑菇云冲天而起。

几道剑光从山上亮起,那是应龙宗的几名长老发xiàn

不对,立kè

下山查看情况。

他们在空中分成了六个方向,分别飞向了其他的六座大阵。

许久之后,六座大阵慢慢平息下来,虽然没有爆zhà

,但是大阵受损却极为严重,组成聚灵大阵的玉石几乎爆裂大半,大阵早就已经无法运转。

到了中午,聚灵大阵的损失终于清点出来,超过五百万块的玉石损失,让龙首长老的面色剧变。

“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龙首长老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猛兽,喘息着,来回踱步,“立kè

查,给我查清楚原因,我要追究所有责任人的责任!”

“爆zhà

……是从东边开始的。”一名修士弱弱道,“东边的大阵爆zhà

之后,值守的人都死光了。”

“死光了也要查,就算是死人,我也要从他们嘴里撬出东西来!立kè

派刑堂的人去东边,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那修士连忙应了一声,转身逃出了房屋。

龙首长老为人和善,只是表面上,他既然是龙首长老,权柄在身,生杀大权在手,平日里根本就不需yào

动怒,而能让他如此愤nù

,可见他真的气得半死了。

“宗主专门吩咐过,聚灵大阵不能停,我该如何向宗主交代……”龙首长老咬牙切齿,突然,他面色一变:“聚灵大阵……难道……”

他突然记起高山安当初愤nù

的样子,东边,确实是载天府的方向,莫非是高山安在作怪?

可高山安哪里有这种能耐?

“是派人进来搞破坏,还是利用阵法远程毁坏我应龙宗的聚灵大阵?”龙首长老皱眉思索,“可是,不可能啊……”

聚灵大阵重之又重,除了值守看守阵法的人之外,外围还有不同的人巡逻值守,真的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而利用阵法远程毁坏聚灵大阵,其规模至少也要和这聚灵大阵相当,可这等大阵,谁有足够的手笔布置的出来?除非是其他三个宗派暗中对付我应龙宗……

龙首长老陷入了各种猜测之中,他绝对想不到,做到这一切的,其实是子柏风,而子柏风所做的,就是在数万里之外的载天府买了一圈地。

不多时,一艘满载身穿铁灰色衣服的刑堂弟子的云舰从龙须峰出发,向东方飞去。

“此次任务极为重yào

,我们需yào

查出此次事故发生的原因,最好能够把这原因消弭于无形。”云舰的加班之上,此行的首领,龙须峰大师兄,刑堂副座铁峰面如寒霜,大声训话,“所有人都要给我打起精神来,绝对不允许有丝毫疏忽,否则别怪我剑下不留情!”

“是!”众弟子昂首挺胸,大声应是。

“红云师弟。”铁峰转头看向了左侧第二排的一人。

“有!”被叫到名字的正是落千山,他应声出列,目光炯炯地看着铁峰,任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的兴奋。

哈,能干这种事的,这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人,不用说,定然是子柏风了。

这家伙,真能干啊!

我也要加油啊!

“红云师弟,据说你曾经做过刑侦?”铁峰问道。

“是的,在凡俗之时,我曾经在六扇门任职。”落千山道。

“好,届时你负责带领一个小队。”铁峰道,他转脸又叫了几个人的名字,分派了任务。

刑堂弟子离开之后,又有一艘云舰出发,向东方飞去。

应龙宗这次损失了数百万颗玉石,想要修复大阵,需yào

大量的玉石,就算是应龙宗的玉石储备,也不见得能够,他们不得不派出云舰向外采购。

他们自然不知dào

,载天府正有一大堆的云舰,和高达百倍的赋税正等着他们。

……

载天州向东,在载天州的边缘,有一座山,叫做悔而山,悔而山极高、极险,如同一支利剑直插苍穹,这座山在凡俗之间并无名声,因为它实在是太高、太险,凡夫俗子根本就不可能爬上去。

但在这座山上,却有一个小宗派,这小宗派的名字都没多少人知dào

,但是他们却有一名太上长老,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这个小小宗派,却出了一位位列人榜,跻身仙君的人物。

他就是明夷仙君。

清晨,当整个大地还笼罩在黑暗中时,第一缕阳光已经笼罩在了悔而山的山顶。

悔而山山顶,有一处突出的断崖,断崖之上,有一间茅屋,茅草稀疏,似乎已经许久没有修缮过,茅屋之前,有简单的石桌和石凳,而石桌之上,摆了一壶酒,一位老人正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不,他其实并没有斟,他只是摆了一壶酒,然后端起杯子,举杯对着天边的朝阳。

那酒杯极薄,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而朝阳照射之下,酒杯里似乎溢满了灼热的日光,老人就这样端着一杯日光,凑到唇边,昂首一饮而尽。

“哈!”一道灼热的气体从他的口中哈出,山峰上笼罩的雾气被一口哈开,热气泛着隐隐的红色,在空中翻腾片刻,宛若一只火龙,上下飞舞,这才渐渐散去,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然后老人再举杯,再饮,如此反复。

这位老人,便是明夷仙君。

地火明夷,日入地中,他修liàn

的功法极为特殊,需yào

的是一种特殊的日光灵气,是火,却又不是凡火,是日光,却又不是纯正的日光,这种灵气极难寻找,直到他得到了这只九州地火盏。

九州地火盏是传说中的法宝,本是一套十件,一壶九盏,这只是其中一只。

但是仅仅这一只,就造就了位列地榜,六十四仙君之一的明夷仙君。

“谁?”老人突然转身,手中的酒杯收回,牢牢扣在手中,转身怒喝道。

没有人回答,但是雾气之中,却有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你是何人?”看到那个人,老人微微皱眉。

这也是一位老人,不过年龄显然比他要小一些,或者说外表上看起来更小。

他就像是一只刚刚从天边升起的太阳,全身上下散发着无尽的热力,却又被什么东西隐藏起来,含而不发。

只是一眼,老人就感受到了难言的威胁。

“我?我只是一位来取回属于我之物的人。”那身影渐渐走出薄雾,面上带着冰冷的笑意,“悔而子,你占据我的东西实在是太久了?”

悔而子下意识地看向了手中的酒杯,冷笑道:“原来是一个觊觎宝贝的宵小,你若是想要抢,那就来吧。”

他顿了顿,道:“还有,悔而子这个名号,我早就不用了,我是明夷仙君。”

“不,你误会了。”后来者的真容完全显露出来,“我所要的不是那小小的杯子,我要的是……明夷仙君的名号!”

“想要明夷仙君的名号?”悔而子却是笑了起来,“就凭你?不自量力!”

来人的嘴角勾起了意思冰冷的笑容:“不自量力的是你。”

刹那之间,太阳的光华大盛,天地之间,似乎突然出现了第二颗、第三颗太阳。

悔而山的雾气翻腾起来,宛若被什么庞大的力量剧烈搅动着,砰砰的碰撞声连绵不绝,两只骄阳在空中碰撞,交错,飞溅……

许久之后,声音渐渐停歇,雾气散开,悔而子趴伏在地上,生死不知,而另外一人负手站在他的面前,微笑道:“今日开始,明夷仙君的名号我就收下了。”

他顿了顿,伸手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九州地火盏,道:“既然你想要我收下,那我就却笑纳了。”

这九州地火盏对他所修liàn

的功法大有裨益。

悔而山之外不远处,一艘云舰悬停在空中,两个人站在船舷上,一前一后,都在张望着悔而山的方向。

“公子,长老他不会有事吧……”厉青田低声道,明夷长老去了太久,他们免不了要担心。

虽然对明夷长老的实力有信心,但是明夷长老所挑zhàn

的,也是另外一名仙君级别的人物,能够成为六十四仙君之一,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物。

“师父再次闭关之后,功力大进,对付一个小小的明夷仙君,应该不会有问题……”站在前面的自然就是关故日了,他虽然这样说,却也难掩面上的忧色。

就在此时,一道光芒突然亮起,从悔而山上直射云舰。

“是师父!师父回来了!”关故日大喜。

明夷长老落在船头,关故日立kè

迎上,问道:“师父,可是成了?”

明夷长老哈哈一笑,大声道:“今日起,我就是明夷仙君!”

“恭喜仙君,贺喜仙君!”厉青田是多么玲珑的人物,立kè

趴伏在地上恭贺不已。

“恭喜师父,贺喜师父!”关故日也为之高兴。

今日起,他再也不是那委委屈屈用着“明夷长老”名号的可怜人,今日起,他就是六十四仙君之一的明夷仙君,天下再也没有人胆敢轻视他!

此时此刻,明夷长老只觉得天下舍我其谁,老子天下第一!

“走,出发去应龙宗!”明夷长老,不,明夷仙君挥手一指西方,豪迈之极。

第433章 :一路强硬收赋税

从悔而山向东再飞行不到二百里,就到了载天州的地界。

明夷仙君站在船首,疾风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胸中的火热。

蛰伏数十载,终于在今年寻到了契机,成了一名真zhèng

的仙君,他也终于没有愧对师尊的教诲。从今天起,他就跻身这世界上最强的集团,成为真zhèng

受人尊敬的强者。

明夷仙君的身边,似金非金,似红非红,似黄非黄的特殊灵气涌动,那一瞬间,风似乎要静止,时间似乎都要停滞,吹在身上的风,定格在那里。

站在明夷仙君身边的关故日和厉青田两个人都定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前方。

对这两人来说,整个世界都停滞了,凝固了。

上次被子柏风一招击败之后,明夷仙君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但是他能够成为仙君,又何尝是普通人?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努力修liàn

,继xù

提升自己的实力。

当时他虽然神功大成,但道心却还没到永固的程度,此时他也已经道心永固,明夷诀的特殊功效,便变得更加强dà



刚才,在和悔而子战斗时,尽管之前两者旗鼓相当,但他的道心之术一出,就连悔而子都被定住,被他直接定住,一招制服。

同为人仙,同样是得到了道中一法,法中一术,但是术也有高低强弱之分。

前后两任明夷仙君,他们的道相同,法相近,术相似,但是这世界上没有相同的两个人,威力、用法、细节都有所不同。

毫无疑问,现在的这位明夷仙君,比之悔而子更强。

甚至,明夷仙君觉得自己现在是最强的,比任何的仙君都强。

可惜六十四仙君的排位是固定的,而他所修liàn

的功法,即便是再强,也不可能取代其他属性人的排位,否则他真想一个个挑zhàn

过去,把自己的排名提升到最前面。

明夷仙君吸一口气,身边溢出的灵气渐渐平息下来,关故日和厉青田都打了一个哆嗦,他们觉得自己只是恍惚了一下,却没意思到,自己其实已经被明夷仙君的力量所影响。

明夷仙君已经进入了他们所不能理解的范畴。

“师父,您看,那云舰,是不是来迎接您来了。”关故日伸手一指前方,一艘云舰正在疾驰而来。

此时此刻,膨胀的可不只是明夷仙君,关故日也同样膨胀起来,之前他是西皇宗明夷长老的弟子,而现在,他是明夷仙君的弟子,两者怎么可能同日而语?

明夷仙君觉得也有些像,他道:“早就听说巡察司的人,对仙君这一级别的人极为重视,长期有人驻守,只要稍有变动,立kè

就会觉察,却没想到他们这么快。”

说完,他也矜持地挺直胸膛。

他这般大高手,自然当得起高接远迎。

想到这里,他更是昂然看着远方渐渐逼近的云舰。

距离略微近了,明夷仙君却觉得有些不妙,因为他看到那云舰上的标志。

看起来并不是巡察司,而是云军的云舰。

“莫非是巡察司暂时赶不到,所以委托巡逻的云舰前来迎接?”关故日道。

人类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一旦认定了某种想法,就会变得格外偏执,其他的想法,就像是杂音一般,会被自动过滤掉,现在的关故日也是如此,他陷入了一种盲目的自我崇高之中,觉得自己地位高贵,至高无上,简直天地都该为了他而折腰。

“定然是如此的。”不论关故日说什么,厉青田自然都是盲目追捧的,两个人在后面东扯一句,西扯一句,让明夷仙君也心存侥幸起来:莫非……真的是如此?

不过,他的美梦立kè

就破灭了。

“前方云舰,立kè

停步,报上目的地,停船接受检查!”距离还有数里远,对方的通告就已经传了过来。

“阁下何人?此乃是明夷仙君座驾,速速放行!”关故日还是不肯认清现实,放声回应道。

“明夷仙君?”对方的口气恭敬了一些,“载天州云军云舰云顾号统领顾刚见过明夷仙君。”

“既然知dào

了我的身份,那就速速放行。”明夷仙君口气颇为不善,这样一位云舰统领,自然不被明夷仙君放在眼里。

“抱歉,云顾号奉知州大人之令,但凡入境者,皆需yào

停舰检查。”

“我们是去参加面仙大会的,你竟然敢耽误我们的行程?”关故日提气道。

两船近了,彼此都能看清对方的船,一名身穿盔甲的武将站在云顾号的船首,手按腰间,面色肃然,听到关故日的话,他只是笑了一笑。

或许他地位不如一名仙君,但也不是关故日这种年轻的修士所能比的。

看在明夷仙君的面子上,他回答道:“知州大人有命,但凡参加面仙大会者,入境必须交纳税金,否则一概不允许入境!”

他的身后,几名云舰上的武将也向前几步,面色肃然,显然,他们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bèi



云顾号冲破一团云朵,露出了斑驳的舰身,和明夷仙君所乘坐的云舰相比,云顾号显然经lì

过很多场战斗,不论是剿灭盗匪,还是追杀恶修,云军都是一支总是活跃在生死线上的一线战斗部队,所以他们无惧,无畏。

“如果仙君大人不愿意停船接受检查,那就只能请仙君大人掉头回转了。”顾刚道。

“放肆!”明夷仙君怒吼一声,“一个小小的云舰统领,竟然敢对我如此张狂,即便是你载天州知州,也不敢对我如此无礼!”

明夷仙君的怒火只是让顾刚微微皱眉,他道:“末将只是奉命行事,仙君莫要让末将为难!”

“如果再不让开,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明夷仙君正是自我膨胀的时候,哪里受得了这种不软不硬的钉子?怒火中烧。

“仙君真的打算动手?”顾刚一挥手,云舰上的几只弩炮就已经转过来,“末将死不足惜,为国尽忠而已,日后自然有同僚为末将报仇。”

他这是真打算动手了。

明夷仙君真有点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云军的人竟然宁愿身死,也不打算放他们通过,这等决心,何其坚决。

他自然不知dào

,高山安虽然只是一名知州,却有着浓厚的军方背景,对军队的控zhì

力也极强,他的命令,这些云军的人自然不打折扣的执行。再则,真要动起手来,双方谁输谁赢还真难说,仙君固然强dà

,可云军这些出生入死无数次,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可也不是吃素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双方顿时僵持住了,明夷仙君不愿意停,云顾号自然也不停,两艘云舰笔直对撞了过来。

明夷仙君的座驾只是一艘普通的军舰,云顾号却是一艘军舰,船首上一只巨大的龙首,两只龙角尖锐无比,若是撞上了,怕是能够直接把明夷仙君的座驾装散了。

就在此时,一艘小型的云舰从侧向急速飞来,一人站在云舰的船首,大声道:“仙君息怒,是在下来晚了!”说着,那人从云舰之上展翅飞来。

巡察司的人来了。

“请息怒,息怒!”巡察仙人在中间两方作揖,道:“这位将军,我乃是巡察此地的巡查仙人,奉命前来迎接明夷仙君,并登记造册,昭告天下,不知dào

仙君可否看在巡察司的薄面上,暂且放行?”

明夷仙君面色稍霁,心中对巡察司的及时赶到极为庆幸,若是真的冲突起来,不论是输是赢,最终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抱歉,末将在执行公务,请巡察司请勿插手。”顾刚道,他的意思非常明显,就算是巡察司的面子也不给。

那巡查仙人的面色也变了,他在载天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面色变了数变,终于还是决定息事宁人,道:“既然如此,不知dào

顾将军如何才能放行?”

这巡查仙人交游广阔,却是认识顾刚。

“停船检查,如数缴纳赋税。”顾刚回答的很是生硬。

“赋税?多少?”巡查仙人下意识地就伸手入怀,明夷仙君刚刚易主,他接到通知之后,立kè

急速赶来,好在他就在左近。这对整个修行界,都是一件大事,他丝毫不敢怠慢。

此时他想着,若是能够交好这位仙君,破费一点算什么?

“每人一百玉石。”顾刚回答。

巡查仙人的手就停了下来,僵在那里。

一百玉石不算多,但是一艘云舰想要正常运转,至少就要有几十人维持。有的大型云舰,像应龙宗的那种巨大的云舰,云舰之上塞进去一万个人都不成问题,那是要多少玉石?

就算是只有几十个人,那也是几千玉石,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堆在一起,也能堆一个小山,他身上难道像是带了几千玉石的样子?

“你……你怎么不去抢?”巡查仙人真想把这个大头兵直接杀了,免得看着碍眼。

顾刚微笑不语。

其实刚刚听到这个命令时,他也是这个反应,知州大人疯了,他怎么不去抢!

不过,收了几艘船的赋税之后,他就知dào

了。

知州大人之所以不去抢,是因为这比抢快。

之前的那几艘云舰,无一例外都捏着鼻子交了赋税,骂骂咧咧地前往应龙宗了,他相信,眼前这艘船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这……”巡查仙人转首看向了明夷仙君,露出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道:“仙君,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日后我会向知州抗议的,但是现在……”

也只能交了,总不能真的和云军为敌。

第434章 :一问阁下何许人

东亭,文香街,桂墨轩外。

此时桂墨轩外挤得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熙熙攘攘。

桂墨轩搭建的那些台子还没有拆除,此时俨然已经有了更好的用处,在最低的台子上,起了一台大戏,几个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唱个不停,下面时不时爆fā

出一阵阵叫好声。

子柏风坐在桂墨轩内,靠窗的位置,转头看着外面的大戏,不时摇头晃脑跟着打着拍子。

到了这个世界,娱乐活动实在是太少,子柏风也开始慢慢喜欢上戏文了。

而现在所表演的这出戏,却是他耳熟能详的,就是白蛇传。

一边听,子柏风一边感慨,自己子家人,还真没一个省油的。

老爹直接以匠入道,成了子家第一高手不说,老爹差点都死了,老妈依然没放下自己的事业,桂墨轩开到了载天府不说,现在子家的小姑也已经重新拉起了一个班子,把她的演艺事业发展到了载天府了。

而这个班子里,子柏风发xiàn

了好多个子家的族人,子家的族人似乎个个多才多艺,几个憨厚的汉子,此时换上了衣服,唱起了青衣,那身段,那眉眼,迷得下方的文士们一个个神魂颠倒。

子柏风这里是雅座,一般人是坐不到的,对面坐着的就是子坚,他也摇头晃脑地听着,不时地跟着哼唱几句。

桂墨轩的生意向来都是高端生意,之前的灵气危机都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灵气的危机此时似乎已经过去,随着更多参加赶考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入,桂墨轩的生意更上层楼,火爆的一塌糊涂。

虽然不做低端的生意,子吴氏却也不介yì

与民同乐,子柏风和小盘设计,子氏族人动手搭建的这处高台,被命名为“步步登高”,已经成为载天府内的重yào

一景,同时也成了载天府内的一个重yào

文化场所,子吴氏出钱,请了许多的戏班,隔三差五就来上一场,吸引许多人来看。

票友不分高低贵贱,人越多,越热闹,约有气氛,这种时候,很多的文人士子,平日里如何高贵,此时也挤在人群中,与泥腿子、难民们一起摇头晃脑,兴奋不已。

子柏风听了一会儿,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人,他起身走了出去。

子柏风刚走,他让开的位置就被人一屁股占掉了。

大过仙君毫无廉耻地拿起了子坚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伏流伏流地喝着,听着窗外的唱腔,很是陶醉。

子坚瞪了他一眼,拿这个不要脸的老家伙丝毫办法都没有。

“唉,我老人家可算是找到个歇脚的地方了。”人家不但不要脸,而且还明目张胆的唠叨,“有些人啊,不知dào

尊老让贤,都不知dào

刚我老人家占个地方……”

“为老不尊的人,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子坚白他一眼,旁边看着的子吴氏笑的合不拢嘴,这俩人天天斗嘴,颇有乐此不疲的架势。

大过仙君确实是仙君之中难得的亲和之辈,他和谁似乎都能聊到一块去,很对子家人的胃口。

虽然就是死都不肯承认文公子不如子柏风,这点很是让人讨厌。

“才俊!”子柏风走出去,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通道,直奔那人影而去。

数日不见,扈才俊比之当日诗文会时,更加憔悴了,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了,头发也有些散乱,但是子柏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当日子柏风忙着赛诗文,并没有和扈才俊说话。

今天又见到了扈才俊,却让子柏风油然生出了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如果扈才俊也是来参加大上科的,以扈才俊的才能,定然也能名列前茅,现在子柏风也确实需yào

帮手,如果扈才俊能够来帮他,那就更好了。

扈才俊看到子柏风过来,心中连叫不好。

正所谓他乡遇故知——仇人,子柏风对扈才俊,或许是三分欣赏,两分认同,五分无奈,但是扈才俊对子柏风,却是一百个不愿意再见。

子柏风这家伙,简直就是他命中的魔星,从他见到这家伙开始,就没啥好事。

而上次见到这家伙之后,愣是被人误会,被植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耿直道心,让他现在生活的苦不堪言。

扈才俊虽然背转身去,但是人实在是太多,他想要逃,却也来不及,只能在心中大声祈祷:“千万别问,千万别问,千万别问!”

如果子柏风一定要向他打招呼,他希望子柏风千万别用疑问句,渐渐单单说上一句:“你原来也在啊。”就好了,千万不要问——

“才俊,你怎么也在这?”子柏风问道。

扈才俊心中一凉,完了……

他很想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却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面对着子柏风,面色严肃,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道:“我上次离开这里之前,见到了一个老头……”

这一说,就是小半个时辰,直到扈才俊觉得自己口干舌燥,这才把整个来龙去脉说完。

子柏风张口结舌,已经听呆了,半晌之后,他才握住了扈才俊的手,流下了一滴同情的泪水,问道:“那你怎么来的载天府?”

扈才俊面色苍白,抖抖索索地从自己离开蒙城开始说,说完之后,他差点口吐白沫,几乎要失声痛哭。

他终于明白,这就是报应,报应啊,曾经的子柏风那么耿直,他“只说真话子柏风”的名号那么响亮,扈才俊把他当做傻瓜,甚至利用他的耿直,对他下药,夺去了本属于子柏风的职位。

而现在,只能说真话的可怜扈才俊,被子柏风玩的差点口吐白沫。

“才俊,真的是不论问你什么,你都会回答吗?”子柏风笑得像是一个小狐狸,他压低了声音,道:“那我问你,你的小……”

扈才俊真想转身就走,或者直接一脚踹死子柏风,可是道心的力量早就已经用完,现在的他,比之一个普通的凡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而子柏风的两只手,就像是一对铁钳,牢牢夹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开。

好在,在这关键的时刻,有一个人给他解了围,一名子氏族人挤开人群,道:“公子,高知州有要事要见您!”他压低了声音,道:“据说应龙宗来人了……”

“这个时候?”子柏风微微皱眉,然后他把手中的扈才俊交给了那子氏族人,道:“你先看住他,别让他跑了,如果他要跑,就问他点问题,对了别忘记给他点水喝……才俊,你先在我家住下来吧,我还有事要问你……”

说着,子柏风急匆匆走了。

子氏族人微笑着看着扈才俊,问道:“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来自何处?和我们家公子是好友吗?”

扈才俊都快疯了,问,问,问你妹啊!

子柏风,我恨你,我永远恨你!

第435章 :一分东西各设套

子柏风到了府衙,不用通报,直接进入。

现在的子柏风在整个载天府都是名人,载天府的守卫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

即便是如此,还有一名官员站在大门内,见到子柏风之后,立kè

道:“快,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子柏风进了高知州的书房,就发xiàn

文公子也已经在了。

“应龙宗的人来了?”子柏风进门就问道。

“我刚刚得到了消息,应龙宗已经派人出来,在来的路上了。”高知州道,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消息来源。

“哦?他们为何而来?”子柏风还不知dào

发生了何事。

“柏风,你不知dào

原因?”高知州似笑非笑看着子柏风,看子柏风确实是一脸茫然,这才正色道:“我得到的消息,说应龙宗的聚灵大阵不知dào

为什么发生了爆zhà

,导致整个大阵崩溃,他们来载天府,或许是为了采购玉石而来。”

“应龙宗的聚灵大阵崩溃了?”子柏风闭上眼睛,默默感应一番,点头道:“难怪今天几乎没有感觉到灵气散失,难怪。应龙宗的聚灵大阵八位一体,就算只是爆zhà

了一两个,其他的大阵,怕是也会毁坏严重,大概会有五六百万的玉石损失掉。面仙大会即将召开,他们这时候定然需yào

到外面来采购玉石……哈,知州大人,发财的时候到了。”

“五六百万块玉石?”高知州没喝水,都差点喷出半壶水来,“有那么多?”

“至少有五百万块。”子柏风道,他本身是阵法大家,之前也详细了解过应龙宗的聚灵大阵,所以这信息极为精准。

“五百万块玉石,已经远远超出载天府的极限了。”高知州道,“我命人去查查载天府现在市场上还有多少玉石。”

“现在载天府市场上还在流通的玉石大概是十万块,玉石的价格在一百两左右。”子柏风道,“总价在千万两左右。”

“你怎么这也知dào

?”高知州瞪大眼睛。

子柏风笑道:“我当然知dào

,因为现在载天府市面上的玉石基本上都是我放出去的,最近玉石的市价波动很大,前几天最高时已经炒到了五百两银子一颗,已经是十倍的价格,却依然有价无市,有些商人就去他处购买玉石,打算运过来卖,明日应该就到了。等他们来了,我也把玉石的价格打下来了,他们一个个怕是要血本无归了,哈哈,到时候我把这些玉石都吃下来,去为我们的北湖布置几个好的阵法……呃……”

子柏风发xiàn

自己太得yì

忘形了,竟然在高知州面前炫耀起来了。

高知州瞪着子柏风,他知dào

是个生意人,而且是个好生意人,却不知dào

这家伙这么会赚钱。

“其他的商人和你有仇吗?”文公子很是鄙视地看着子柏风。

“当然有仇!这群家伙,之前玉石那般紧缺,人命关天的时候,他们把玉石屯起来,哄抬玉价,这会儿我不让他们血本无归,怎么对的起死去的那些老百姓。”

子柏风正气凛然,文公子张口结舌,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你别忘了应龙宗的人,他们若是来收购玉石,怕是玉价又要飞涨了。”文公子道。

“这点倒不用担心,我听平商长老说过,天朝西部的玉石交yì

中心是大騩城,大騩城距离载天州不远,只需yào

两日就能到,那里市面上的玉石有数千万之多,应龙宗的人若是打算去买玉石,必定要去大騩城。”子柏风道。

大騩城的玉价,基本上就是统一玉价,各地的玉价,基本上就是大騩城的玉价加上到达各地的运输成本了。

“是了……”子柏风突然一拍手掌,“文公子你倒是提醒了我,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大好机会,我要赶快回去和平商长老商议一下。”子柏风猛然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等……”高山安有点无奈,这正经事还没说完呢,子柏风竟然转身就要走?这是什么情况?

“高大人,你可想要发一笔横财?”子柏风问道。

“发财?怎么发财?”高山安顿时两眼放光,他现在极端缺钱,现在可是想要发财都想疯了,整个载天府现在养活了之前一倍的人口,许多难民是只能嗷嗷待哺,丝毫不能创造利益,他的压力非常大。

“咱们在应龙宗的身上狠狠赚一笔。”子柏风磨拳搽掌道。

“赚一笔还用你?”文公子白眼,“不是说了,要收他们的赋税吗?百倍的赋税啊……”

“你还真敢想。”子柏风也以白眼还白眼,“百倍赋税,说的是采购一般物资,五百万块玉石的百倍赋税,那可是十倍于大騩城的玉石交yì

量,都能把整个载天州买下来了,你当应龙宗会乖乖交税?到时候他们大不了不进载天州境内,绕行成都载天山的另外一侧,我记得成都载天山另外一侧已经超出载天州的地界,进入泰丙国境内了。”

他的百倍赋税,确实只是针对较少的物资,若是五百万玉石的百倍,那可真的太夸张了,可以把整个载天州都买下来了,到时候怕是应龙宗宁愿杀出一条血路,也不会真的缴纳这笔税费。

“那你想要怎么赚?”高山安问道。

“大人你要做的,就是把应龙宗的人拦截在载天府,能拦多久就拦多久。”子柏风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到时赚的钱,算大人你两成。”

“两成?”高山安不满,“只有两成?”

“保守估计,两成就有几百万两银子了。”子柏风道。

“这么多?”高山安瞪大眼睛,现在别说几百万两银子,就算是几万两银子,都是救命用的啊。

“大人你把他们留下的时间越长,能赚到的就越多,如果大人能把他们留下五天以上,我就能给大人一千万两银子的红利。”

“五天,赚一千万两银子……”高山安的眼睛都直了。

他做梦也不敢想。

“你怎么做?”他一把拉住子柏风,“风险……”

“放心啦,风险我来担。”子柏风道,“这些许的风险,还难不住我。”

“那我就等你好消息了!”高山安磨拳搽掌,立kè

跑出去下令去了,“我立kè

命令云军的人去路线上集结,围堵检查他们!”

“我也赶快去布置了!”子柏风转身就跑。

这个消息,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转化成价值,否则等其他人得到了消息,他就要麻烦了。

子柏风一路狂奔回了桂墨轩,平棋长老和平商长老两个人也各自占了一个雅座,子柏风一把就抓住了平商长老,压低了声音,问道:“平商长老,万万银两的生意,做不做?”

“万万?”平棋长老旁边听到了,直了眼睛,掰着手指计算着。

“就是一亿。”子柏风道,“一万个一万两银子。”

“做!”平商长老不愧是最敏锐的商人,他反手一把就抓住了子柏风的手,问道,“怎么做?”

子柏风把应龙宗急需大量玉石的消息告sù

了平商长老,平商长老立kè

道:“你打算去低买高卖?这样做的话,风险很大啊。”

“我打算去操纵市场。”子柏风笑道。

他从平商长老这里知dào

,大騩城虽然是玉石交yì

中心,但是大騩城的玉石交yì

,却依然是现货交yì

,现货交yì

的话规模总是有限,子柏风想要搅动市场,呼风唤雨并不难,只要有一笔资金注入,就能短时间内把整个市场的价格拉起来,如果操作得当,想要赚一笔钱不难。

而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子柏风打算派些人在大騩城长期驻守,操纵玉价,大赚一笔。

前世各种商业手段玩的出神入化,子柏风虽然并不精通,却也有所耳闻。

“事不宜迟,我们走!”平商长老转身就要走。

子柏风摇头,道:“平商长老,这次我不能去,需yào

你自己去。”

“为什么?”平商长老瞪大眼睛,万万级别的生意,就算是他们机巧宗,也没做过几次,不说子柏风放不放心把这么多的钱交给他操作,单说他自己,宁愿倒贴也要去见识一下这般大手笔。

“这次最重yào

的,其实不是你在大騩城抬高玉价,而是能够为我们争取多长时间。”子柏风道,“我担心高知州留不住应龙宗。”

高山安再恨应龙宗,他本身也是朝廷命官,很多下作的手段不能用,想要留住应龙宗,手段有限,效果自然也有限。

“不过我也不会留在载天府。”子柏风道,他对高知州也留了个心眼,只说自己去大騩城,是让高山安全力以赴,不要存着侥幸心理。

而他,则会迎上应龙宗,想办法阻拦、狙击他们,让他们寸步难行。

“那好。”平商长老也是干脆的人物,一亿两银子的大生意却也吓不倒他。

“你坐我的云舟去。”子柏风道,他的云舟速度提到极限,比之普通的云舰要快得多,即便是和小型云舟比都要更快一些。

而他自己,则已经开始洗牌,相对资源牌,云舟却简单了许多,等到子柏风把其他事都准bèi

停当,一张卡牌也已经静静躺在他的手中。

子柏风先坐上了云舟,等到云舟出城飞了一阵,立kè

使用了卡牌,两艘云舟一东一西,背向驶去。

这次去,子柏风只带了一个人,就是踏雪,关键时刻,他需yào

踏雪的灵活机动。

而小盘则跟着平商长老去了大騩城,小盘恐怖的计算力是他们赚钱的最大秘密武器,这种感觉,就像是用超级计算机欺负智障一般,怎么看怎么不公平。

子柏风在云舟上,闭目,伸手在眉心,查看起了望东城和定水城的情况。

……

从应龙宗到载天府,望东城和定水城都是必经之路。

子柏风发xiàn

应龙宗的云舰还没到望东城。

成都载天山范围极广,从应龙宗的中心飞出成都载天山,都需yào

一天的时间。

而高山安的消息似乎极为灵通,似乎应龙宗的人刚刚出发,他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不过子柏风估计,顶多再过一两个时辰,应龙宗的云舰就会经过望东城。

子柏风人赶不到望东城,但是他还有另外一个手段,那就是灵气分身。

望东城,青石山顶,一团团灵气在疯狂聚集。

在青石上居住的那些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之前子柏风不止一次在死亡沙漠凝聚灵气分身,而且还经常用半透明的灵气分身到处乱跑乱晃,但是子氏族人却没见过,子华隐如临大敌,飞射山顶,大喝道:“什么人?”

“华爷,是我。”子柏风凝结了灵气分身之后,左右看了看,顿时叹了一口气。

和死亡沙漠比起来,望东城的这块地实在是太小了,多余的灵气也不多,所以凝聚的分身虽然不会像是在载天府子府那般只有指头大小,和小桂宝差不多大,却也只有三四岁孩童一般大小,看起来很是迷你可笑。

“风哥儿……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怎么那么小?”子华隐瞪大眼睛。

“事情有点复杂,我回头再跟你细说,我问你,今天有没有应龙宗的云舰飞过去?”

“应龙宗的云舰?”子华隐摇头道,“今天没有,倒是昨日有一艘小云舟飞过去,我不曾理会。”

子柏风点头,道:“我估计,最多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应龙宗的云舰飞过,你先找些人来,帮我布个阵。”

子柏风进了自己的书房,两手握着笔,站在桌子上,铺开宣纸,画了一个详细的阵图。

“一个时辰,够不够?”子柏风问道。

“位置呢?”子华隐点点头,问道。

子柏风伸手一指青石山之前的空地,道:“也就只能在这里了,这大阵节点之间的距离无所谓,面积却是越大越好。”

子柏风说完之后,子华隐立kè

转身去布置了。

子柏风也上前帮忙,他坐在子华隐的肩头,不顾子氏族人好奇的目光,指挥着子氏族人开始在地上画阵图,嵌入玉石。

……

成都载天山的山脉边缘,一艘银色的云舰碾碎云团,携着惊人的气势,向东方飞来。

数百万玉石,却也不是一般的云舰能够装下的,而且如此多的玉石,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怕是会被人抢了,所以应龙宗直接派了一艘“翼”级的云舰。

通常来说,物资采购、资源的分配等,在应龙宗都是大有仙君负责,这艘云舰,其实也是子柏风的老相识,大有仙君的座驾,金翼破云舰。

当然,大有仙君并不在云舰之上,他现在正在为面仙大会做最后的准bèi

,面仙大会之后,随时都可能召开归仙大典,他自然不可能浪费时间在购买玉石这种小事上。

金翼破云舰的舰长是金翼长老,在应龙宗内部,这几个长老都是“翼”,地位只是比龙首长老等实职长老稍差,却在那些没有什么实职的长老之上。

这样一艘云舰,就是一艘战斗堡垒,这种庞大的云舰,四大宗派之中,就只有应龙宗有建设的能力,就算是机巧宗,都不曾建设过如此巨大的云舰。

金翼破云舰建造而成已经近千年,千年之中,经lì

了无数次的休整,但却从未被任何人击落过,这样一艘云舰,就是无dí

的象徵,普通的云舰和它比,就像是小舢板和航母的差别。

金翼长老站在船头,意气风发,每次出行,他都习惯站在这个位置,这让他有一种俯瞰天下的感觉。

他丝毫没有感觉到,前方正有一个致命的陷阱正在等着他。

第436章 :一船破碎龙作骨

巨大的金翼破日舰从远方而来的时候,子柏风刚刚把那巨大的阵法布置完成。

阵法在地上,闪闪发光,却已经来不及掩盖起来。

若是往日,子柏风还会去赌应龙宗长期的无往不利,以及在自己地盘上的松懈,会让他们无视地上的阵法,但是在应龙宗的聚灵大阵爆zhà

之后,相信他们对各种阵法都会变得更敏感,而不会轻易进入地上的阵法之中。

子柏风看着地上的阵法,微微皱眉,然后灵机一动,搅动了灵气。

他犹记得上次死亡沙漠中的砂砾被他的灵气造成的风暴所扯走的事实,此时微微搅动的灵气,顿时也扬起了一阵沙尘,沙尘越来越大,渐渐笼罩了整个青石山和附近的空间。

沙尘在空中化作了薄薄的雾霾,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子柏风满yì

地点点头,雾霾这等大杀器,就连激光武器都能防御,更不要说目光了。

不论什么时候看,金翼破日舰都威势惊人,它从天空飞来时,子柏风总是会疑惑,自己到底是穿越到了一个仙侠世界,还是科幻世界。

这等能够飞行的巨大船舰,前世似乎也就只有齐柏林飞艇能与之相比了。

但是载重能力和战斗能力,却又不能与之相比。

但是齐柏林飞艇被飞机所取代的历史,或许也能说明一些什么。

载重和体积,并不是强dà

的战斗力所必须的条件,关键还取决于上面载了什么样的武器。

子柏风微微眯着眼睛,计算着金翼破日舰的速度。

同时,子柏风也控zhì

着望东城上空的灵气,让它们完全隔绝于应龙宗等人的感应能力之外。

“下方那是什么?”金翼破云舰上,金翼长老低头看去,金翼破云舰的飞行高度很高,速度也很快,对他们来说,笼罩了整个青石山的雾霾,不过是地上一团乌烟瘴气的烟尘。

“或许是荒漠中的风暴。”一名弟子道,附近本就是荒漠,到了风大的季节,经常会有飓风,但是对金翼破云舰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风暴也不过是微风而已。

“嗯……”金翼长老并没有多做关注,金翼破云舰继xù

前行,他虽然听说过曾经有一颗流星落在这个方向,但是现在他们却没时间去关注这个,他们的任务要为之重yào

很多倍,所以此时也不曾多想。

当金翼破云舰飞到了那阵法的正上空时,大阵轰然运行起来,天空的金翼破云舰猛然一个颠簸。

“竟然还有这么强dà

的气流。”金翼长老的想法还停留在刚才的“风暴”那里,并未多想。

“可惜!”看金翼破云舰似乎完好无损地飞离,子柏风顿时跺脚,大叫可惜。

“风哥儿,这阵法到底是做什么的?”子华隐疑惑道。

子柏风抬头看向了金翼破云舰的方向,抿嘴道:“理论上来说,这阵法可以影响金翼破云舰的阵法,让它的运转停滞……”

可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产生效果。

子柏风的思绪,又回到了载天府,出发之前。

“通常来说,云舰的运行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使用阵法,产生向上的推力,让云舰离开地面,漂浮在空中,再利用其他办法产生侧向的推力。另外一种,则是寻找一些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本身就会产生悬浮的力量,会自发地悬浮在空中,这时候只需yào

施加以横向的力量,就可以让云舰飞行。”

平棋长老和小盘都在,平棋长老正在讲解着云舰的运转规律。

平棋长老虽然不是奇门,但是对云舰的大阵却非常了解,讲解的非常清楚。

“通常来说,大型的云舰,都是通过阵法来运行的,因为极少有能够承载那么大的云舰的天材地宝,应龙宗也不应该例外。”平棋长老道,“而小型的云舰,最顶级的或许是后一种,寻找一些天生的灵物,将之制成云舰的核心,传说中大鹏鸟的骨头,凤凰的羽毛等等,都有可能产生这种效果,但是这种非常少,退而求其次的话,鸟类妖物的尸身,骨骼也能替代。”

“如果金翼破云舰是前一种的话,或许有办法让它坠落,如果是后一种,那就太难了。”平棋长老道。

然后,平棋长老画出了云舰基本的阵法图,对子柏风道:“这是最基本的阵法图,各家的云舰都有所不同,但是都是在这个的基础上改动而来,如果能够破坏它的阵法,就可以让它坠落。”

小盘看了一眼那阵法,立kè

在纸张上刷刷刷画了起来,这就是子柏风所画的那图纸的来历。

“不见得没有起效……”子华隐皱眉看着金翼破云舰,“速度似乎慢了一些,高度也低了一些。”

“果然……”子柏风瞪大眼睛看着,他转身向金翼破云舰的方向飞了过去,谁想到飞到了外围,却是碰到了无形的障壁。

“唉……”子柏风捏了捏鼻子,他差点忘记了,自己现在只是灵气分身。

云舰之上,金翼长老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问身边的人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云舰有点晃?”

“我下去看看!”他身边的另外一名弟子立kè

转身飞奔而去。

金翼破云舰的日常运转都是阵法自动运转,闲杂人等是绝对不准靠近核心区域的,为了不干扰到阵法的运转,底层通常没有人。

而等到那弟子打开了底层的门,向里看去时,就发xiàn

了不对。

遍布底层的阵法如同被一只巨大的手胡乱搅动了几下,玉石发生了强烈的位移,已经停止了运转。

只是金翼破云舰其实并不完全依靠阵法运转,而且之前的速度确实非常快,空气托举着它,让它继xù

向前滑行。

“阵法……被破坏了。”那弟子面色苍白如纸,转身回头看去,金翼长老也已经追了下来。

“怎么会……难道是刚才的风暴……”金翼长老已经来不及再思考下去,推开那弟子,直接跳进了阵法室,看着满眼的狼藉,大声叫起来:“阵法师,立kè

来维修阵法!快!”

大概一刻钟之后,子柏风感觉到一阵隐隐的震动声传来,他张口结舌:“难道是……金翼破云舰坠毁了?”

“是的,已经坠毁了。”一个声音响起,青石叔幻化的分身出现在了子柏风的身边。

刚刚子柏风派出了几名金剑妖追着金翼破云舰而去,此时他们已经到了坠毁的现场。

子柏风看不到,但是青石叔却可以通过金剑妖感知到。

金翼破云舰就像是一只搁浅在沙滩上的沉船,斜斜歪在望东城以东百里之外,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渠。

金翼破云舰也受到了一定的损坏,着陆的侧面外壳碎裂,露出了其下的骨架。

一股奇特的气息从云舰之中发散出来,让金剑妖几乎动弹不得。

庞大、恐怖、危险、高贵……

这金剑妖的瞳孔缩的如同针尖大小,死死盯着金翼破云舰之下的骨架。

似金非金,似木非木,却更像是干枯了的骨头。

金剑妖从怀中摸出了一面镜子,对着那金翼破云舰照了过去。

青石山上,子柏风、子华隐和青石叔三个人也正围着一面镜子,仔细看着那景象。

这两面镜子,本是子吴氏的一对梳妆镜,是子坚当初准bèi

的聘礼之一,不知dào

什么时候也成了妖。

两面镜子平日里总是摆在一起,互相衬映,成妖之后,也有了奇特的联系,一个镜子里映出的东西,就可以在另外一个显现出来。

不过这对镜子不怎么好调教,大部分时间,都会映出一些乱七八糟少儿不宜的东西,子吴氏气恼之下,就把它们丢在了青石山的家里。

此时,却派上了用场。

“好好映过去,如若不然,我把你砸成两半!”金剑妖看手中的镜子泛起了一圈圈的波纹,立kè

威胁道,那镜子妖就不敢作怪,乖乖把景象映衬过去。

“那是什么?”子柏风看到那类似某种大型生物的骨头的东西,顿时瞪大眼睛。

“那是龙骨……”子华隐道。

“我知dào

那是龙骨。”子柏风道,“但是看起来像是其他的东西……”

“龙骨,龙的骨头。”子华隐瞪了子柏风一眼。

龙骨,本就是因为船的支撑结构很像是传说中的龙的骨头而得名,但是真zhèng

拿龙骨当龙骨,这听起来怎么那么像绕口令?

“你的意思是说……是龙……的骨头?”子柏风张大嘴巴。

“难怪,难怪只有应龙宗可以把云舰做得那么大……”子华隐喃喃低语。

“传说中成都载天山是应龙杀夸父和蚩尤之所,这里曾经有几场大战,莫非他们找到了龙墓?”子柏风皱眉。

“龙墓?”子华隐疑惑道,“那是什么?”

“龙的坟墓啊。”子柏风道,“很多大型生物,不都有自己的牧场吗?有些是习性使然,像是大象,有些是因为群居,而遇到意wài

,像鲸鱼牧场和恐龙牧场……如果上古传说是真的,应龙和蚩尤大战,应龙也可能不会只有一条,或许也有战死的龙,龙很可能也会有自己的坟场,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龙骨?”

子柏风思维跳跃的速度太快,子华隐自觉有点跟不上,但是听子柏风这么说,他讶然道:“真的?风哥儿果然见多识广……”

四大宗派之中,应龙宗在云舰之上远超其他的三个宗派,自然需yào

有其原因的。

或许,这就是应龙宗一直隐藏的原因之一了。

子柏风本只想给他们制造点麻烦,他没想到小盘所绘制的阵法那么有效,竟然能够让金翼破云舰直接坠毁,甚至显露出应龙宗的真zhèng

底牌。

“只是我瞎猜的……”子柏风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不过他觉得,这很可能会是真相。

可惜子柏风现在不论发xiàn

了什么,都没办法做什么,他不能让子华隐出面,会给望东城带来麻烦,而他自己则困守在这片天地,本尊还在路上,没有赶过来。

“至少能让他们浪费几天的时间了吧。”子柏风这般想着。

子柏风所想的没错,尽管金翼长老带着大量人马修复云舰,却也在第二天早上时,才让云舰稍稍活动了一下,离开了地面,悬浮在空中。

然后金翼破云舰就开始修复外壁,外壁破损实在是太严重,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时,也才修复了三分之一。

按照这个进度,拖延四五天的时间绝对没问题。

而此时,子柏风也终于赶到了金翼破云舰坠毁之处。

只有近距离时,才能感受到那庞大而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

平日里,金翼破云舰定然是使用什么办法,把那恐怖的压力封闭在船体之内了。

难怪应龙宗的金翼破云舰所到之处,无往不利。

今日金翼破云舰吃一次亏,日后若是再想通过同样的办法破坏他们的阵法,那就难了。

想到日后要面对全状态的金翼破云舰,子柏风就有些头皮发麻。

子柏风和应龙宗的仇怨,已经越积越深了,怕是没有善了了。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这个时候不去冒险,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子柏风再不迟疑,他运起隐灵诀,收敛了一切气息,趁着夜色,悄然掩藏在黑暗之中,向金翼破云舰的方向前进。

到了距离金翼破云舰的百米范围之内,金翼破云舰已经在他的领域范围中时,他悄然开启了灵气,他要借用自己的领域的特殊作用,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应龙之胸骨残段,攻击0,生命100,特殊属性,攻击力100以下不可破坏。”子柏风的领域并没有让他失望,那应龙之胸骨的属性果然显现出来了。

“应龙的胸骨!”子柏风惊讶无比,他所想的果然没错,这竟然真的是应龙的胸骨。

如果一个胸骨残段就那般巨大的话,那应龙有多大?

想想应龙能够和传说中追日的巨人夸父战斗,并将其斩杀,就知dào

它绝对非常大了。

子柏风悄然接近,他的领域无声无息掌控了附近的一切,隔绝了他行动时的动作,加上黑夜的隔绝,他悄然前进,竟然没有一个人感觉到。

子柏风来到了一处缺口处,一路有惊无险。

突然,他听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靠近,连忙侧身钻进了云舰里面。

“云舰明日应该就能够修复了,云舰坠落的消息已经汇报给龙首长老,龙首长老请示了宗主之后,说会派人来查,让我们修好了云舰之后,立kè

前往大騩城,宗派里的玉石已经快入不敷出了。”两个人听起来似乎是高层人士,谈论的话题信息量也很大。

“龙首长老有没有说我什么?”另外一人问道。

“龙首长老很不高兴,不过现在还要仰仗金翼大人您,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说龙骨之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金翼长老道。

两个人说着,又走远了,子柏风悄然拿出了“网”卡牌,他打算试试能不能把这龙骨收下来。

但是网的暗光一闪,却又飞回了他的手中,砰然破碎。

“竟然无效!”子柏风心中无奈,其实他也只是碰碰运气,他的卡牌也并不是万能的。

卡牌不是万能的,但却有另外一样东西,几乎是万能的。

养妖诀。

子柏风之前曾经让大鹤的枯骨成妖,此时说不定也能让这应龙之骨成妖,如果能够把这应龙之骨搞定,日后再和应龙宗冲突时,就轻松了许多。

谁想到,子柏风这边还没尝试,就被人发xiàn

了。

“什么人!”子柏风这边的一道暗光,到底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子柏风暗骂一句,不敢迟疑,连忙转身就跑,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后方传来了厉啸声,有人御剑追来,好在子柏风带了踏雪,暗夜之中,一道绿色妖火燃起,载着子柏风向南方飞去。

那御剑飞行的人数从一人增加到三人,追着子柏风直飞出去了几百里,这才放qì



子柏风咧了咧嘴,幸好没被他们追上,不然可就惨了。

不过他的行踪也暴露了,之后应龙宗定然加倍防范,想要再接近应龙之骨,那可就麻烦了。

“绿色妖焰,似乎在哪里见过,又或者从哪里听过。”金翼长老皱眉,不过一时半会,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能怏怏而回。

回去的路上,他叮嘱左右道:“今日之事,绝对不能告sù

任何人。”

他的两位副手也不是傻子,金翼破云舰坠毁,已经让他们被宗主责骂了,若是龙骨也被人识破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两位副手道。

他们此时已经是真的在一条船上了,谁也别想撇清关系,彼此却是更信任了一些。

回去之后,三个人立kè

疯狂督促阵法师修理云舰,等到了天亮时,金翼破云舰终于完全修复。

只是破损之处刚刚修复的颜色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坠落的痕迹也掩盖不去,看起来格外丑陋。

“这下子可是要丢人丢到大騩城去了。”金翼长老苦笑。

自从当了金翼破云舰的首领,他向来是无往不利,这还是第一次失利。

第437章 :一支舰队舍身拦

拖延了三天左右的时间,虽然距离理想中的四五天的时间还有些差距,子柏风还是很满yì

的。

对金翼破云舰的了解,则是意wài

收获,现在子柏风还不知dào

该如何利用这个消息,不过看应龙宗的人那么在意这个秘密的样子,显然这是不能外传的秘密。

之后的几天,金翼破云舰小心谨慎了许多,遇到什么可疑的地方,都会小心翼翼地绕行,子柏风悄悄跟了一阵子,发xiàn

没有了机会,就放qì

了再生什么事端的想法。

不过金翼破云舰这些日子却并没有过的多舒心,等他们到了载天府,还会有高山安等着他们呢。

距离载天府还有大概半日的路程,高山安安排的人就已经调集了过来。

四艘云军的云舰组成了一个编队,远远开了过来,拉开了一字阵线,摆出了拦截的架势。

“这些人怎么回事?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金翼长老心情正不好,看到这些人竟然胆敢拦截金翼破云舰,顿时不爽起来,对身边的副手道:“鸣炮,让他们让行。”

“轰!轰!轰!”金翼破云舰侧舷上冒出了火光。

大概百里外,子柏风正站在云舰船首,他的身边还飞着一只巨大而丑陋的无尾蠃鱼。

卡牌“没有尾巴的鱼丸”,生命值20,攻击力5,水属性。特殊属性:在有水的环境下,攻击力翻倍。

蠃鱼是子柏风手中的卡牌之中,少数拥有五行属性的卡牌之一,这些卡牌子柏风还没详细测试过,所以不知dào

这属性是否也有生克。

子柏风记得,他的养妖诀进阶到了第六阶,制定了卡牌法则之后,所对付的第一个敌人是毒蛛王,毒蛛王的属性是攻击力9,生命值20。而在有水的情况下,“没有尾巴的鱼丸”的攻击力比毒蛛王稍强。

而且,这些卡牌除了特殊属性之外,还都带有本体的技能,譬如现在子柏风召唤出来这蠃鱼,为的就是它的控水能力。

在子柏风的面前,两团水在空中组成了两个透镜,构筑成了一个巨大的望远镜,让子柏风不用靠近,也能观察到金翼破云舰的一举一动。

看到了火光,过了许久,子柏风才隐约听到了炮火的声音。

“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火炮?”子柏风抓着脑袋,有些纳闷,他在颛而国可没见到过火炮,不论是城墙上,还是云舰上。

在声音传到子柏风的耳边之前,事情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金翼破云舰鸣炮本就是为了威慑,谁想到他的炮声未落,就看到对面的一排四艘云舰,同时伸出了黑黝黝的炮管,对准了金翼破云舰。

“这些人,他们疯了吗?”金翼长老的面色立kè

变了。

“前方的云舰,奉载天州知州高大人的命令,任何在载天州境内飞行的云舰都必须停船接受检查,否则格杀勿论!请你们速速停止挑衅行为,停船接受检查!”对面的云舰上,传来一个声音。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顾号的统领顾刚,他之前正在载天州的东部巡逻,接到了高山安的命令,立kè

带着自己的舰队前来拦截应龙宗的云舰。

其他的几艘云舰也都从四面八方欺上。

从子柏风这个角度看起来,这四艘云舰就像是四只草鱼正在向鲨鱼逼近,彼此之间的体型差距实在是太大,让子柏风情不自禁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金翼长老的面上青筋暴突,他们应龙宗在载天州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历届的知州都对他们应龙宗有求必应,礼敬三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在载天州里都寸步难行,会是那么难受。

金翼长老还不肯罢休,他对身边的副手命令道:“闯过去,我就不信他们敢拦!”

副手挥舞旗号,通知了云舰的操作人员,本来已经停下的云舰又开始加速了。

顾刚的面色变了:“他们竟然敢硬闯。”

“统领,我们该怎么办?”旁边,他的副手也很是担心,双方的体型实在是太悬殊了。

“不动。”顾刚深深呼了一口气,他在赌,赌应龙宗不想和云军撕破脸皮。

一方在加速向前冲,一方死命挡住去路,不肯离开,子柏风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跳起来。拦截金翼破云舰是他的计划,这些人也是因为他的缘故在以身犯险,子柏风怎么能置身事外?

他挥手向前一指,云舰加速向冲突的双方飞了过去,如果双方真的打起来,子柏风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横成一线的四艘云军的云舰调整了角度,摆出了迎接撞击的架势,船头上的撞角闪闪生辉。

而金翼破云舰也摆出了誓不罢休的态势,一边飞行,一边加速。

数百里外,子柏风无论如何赶都赶不到了。

五艘云舰之上,不论是金翼长老、顾刚、普通的船员,还是其他人,这一刻,心脏似乎都停跳了。

顾刚的面色不变,紧紧盯着前方的金翼破云舰,看起来面色刚毅,事实上他的双拳已经紧紧握起,双手都在抖。

而他身边的副手,更是紧紧握住了腰间的钢刀,似乎就要找人拼命一般。

直到顾刚看对方又挥动了旗帜,心中才放下心来。

金翼破云舰开始减速,顾刚深深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已经在他的胸中憋了有一分钟了,差点把他憋死。

他听到身边副手吞吐沫的声音。

金翼破云舰到底没有冲过来,金翼长老可以不在乎高山安,可以不在乎眼前的四艘云舰,但是他不能不在乎云军,不能不在乎天朝上国。

四大门派都只是门派而已天朝上国才是真zhèng

的庞然大物。

“我会将今日的事汇报给宗主,日后总要让云军给我们应龙宗一个交代。”当顾刚登上了金翼破云舰时,金翼长老怒瞪着顾刚,如是说。

“如果想要交代的话,先给生灵涂炭的载天州一个交代吧。”顾刚冷笑,看着眼前的金翼长老,毫不退缩。

一直在四处巡逻,没有人比顾刚更清楚现在整个载天州的状况。

载天州真的已经油尽灯枯,生机全无。

和别人不同,顾刚是土生土长的载天州的人,他对这片荒芜的土地,有着太深的感情,所以他对高山安的命令执行起来,最不打折扣,他打心眼里恨这些人。

虽然他也是修士,但是他却为这些人的行为所不齿。

“搜船,每人百枚玉石,一个不能少!”顾刚挥手,命令身边的副手,“给我慢慢的,仔细的,一点也不能放过!”

金翼长老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但是他也无可奈何,总不能已经停船了,再和顾刚等人冲突起来。

子柏风停了下来,按住了胸口,他的心脏跳得厉害。

“这位云军的将军真是厉害。”子柏风心说,“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好好结交一番。”

顾刚说慢慢搜,仔细搜,其他人自然心领神会,差点连墙板都撬下来。

而且这些人机灵得很,真zhèng

关键的地方,他们也不去折腾,毕竟金翼破云舰是应龙宗的门面,有着太多的机密,像下层的动力区,几乎没人过去看,他们就在住宿区折腾来折腾去,一会说看到有人逃跑了,一会说看到有人藏起来了,翻箱倒柜,差点把上半层折腾翻了。

眼睁睁看着天都黑了,顾刚终于把这赋税收了上来。

像金翼破云舰这样的巨型云舰,每日运转所需的玉石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既然是出去收购玉石,自然不会携带太多的玉石。

金翼长老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抠出来的玉石,把这所谓的“税费”缴纳了,然后副手就哭丧着脸来了:“长老,我们的玉石已经不够飞行岛大騩城了。”

“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赶到载天府。”金翼长老闭上眼,拼命喘息了几声,算是平息了自己的怒火,道:“现在就通知载天府驻守的人员,立kè

去市面上收购玉石,能收购多少就收购多少,等我们到了,就装上船。”

副手领命去了。

子柏风就看到,有一个人从云舰中飞出来,站在半空中,手中拿着一个青蚨子,对着青蚨子大吼大叫。

“这信号啊……”子柏风幸灾乐祸,那副手倒是也很小心,不断观察四周,奈何青蚨子这东西的信号实在是太差,他必须在空旷之地,四周都没有遮挡的地方,甚至换个角度都没信号,恰好只能对着子柏风这边。

子柏风那个得yì

啊,他趴在船舷上,透过巨大的透镜看着那人的口型,“要买玉石?咦……等等,应龙宗在载天府驻守的人员,不是向岸白他们吗?”

子柏风瞪大眼睛,顿时觉得……尼玛,这是上天都站在自己这边吧。

子柏风通过灵气分身去联络老爹,让老爹去跟进这事了。

不多时,就由机巧宗的人出面,把市面上的玉石吃了一干二净,向岸白故yì

磨蹭了一会儿,东奔西跑找了几家空空如也的玉行,搜刮了一点零星玉石,到时候勉强交差。

然后,向岸白就回去睡大觉去了。

这边子柏风也不急着追上去,他操纵着云舟,向那四艘云舰飞了过去。

这四艘云舰似乎也不打算就此离开,他们略微整顿了一下,也想载天府的方向飞了过去,算是远远缀在了金翼破云舰的后面。

子柏风刚刚靠近,云军的人就已经觉察,这些职业军人的职业素养还是非常不错的,警惕性非常高。

“什么人,云军舰队执行任务,无关人等立kè

离开,否则格杀勿论!”

子柏风连忙表明身份,站到船头,拱手道:“在下子不语,乃是……”

“你是子公子?”子柏风还没想到如何说明自己的身份,对方就已经问道。

子柏风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呃,……我应该是吧。”

那负责瞭望后方的瞭望手立kè

打起了旗号,不多时,顾刚就来到了船尾,仔细看了几眼,皱眉道:“阁下真的是子公子?”

“难道我还很有名,有人喜欢冒充我?”子柏风有些苦恼,“不知dào

我该如何证明自己的身份?”

“是子公子。”顾刚的身后,却转出来一名官员,却是一名高山安的亲信,子柏风认识的官员。

“我刚才看到了,你们真是这个!”子柏风比了一个大拇指,然后道:“我能上去吗?”

“当然,欢迎子公子!”顾刚侧身虚引,然后道:“子公子稍等,我这就派人搭个板桥。”

子柏风摇摇头,招手唤来大鱼丸,跳到了大鱼丸的身上,然后回手一招,那云舟就化成卡牌,回到了子柏风的手中。

“呃……我原本听闻子公子文采盖世,还以为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顾刚有些愕然,他可没听说子柏风竟然还是一名高手。

他这云舟,竟然也是一个法宝?这可是生平未见。

“我可没说过。”那亲信呵呵一笑,道:“顾将军,你先入为主了。”

子柏风上船之后,和顾将军把臂言欢,说了许多仰慕的话,让顾将军极为开心。

许是在军中呆的久了,顾将军虽然是修士,说话做事却都极为耿直,子柏风很是喜欢这种性格。

而那位高山安的亲信,子柏风也和其交好,他姓李,叫李察,子柏风称呼其李大人,他死活不答yīng

,非要让子柏风称呼他老李或者李哥。

这边顾将军也是如此。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高山安的性格就偏于耿直,他喜欢的人也是这般性格,三个人不多时就熟悉了起来。

“若不是正在执行任务,非要和子兄弟大醉一场不可。”顾刚很是遗憾,道。

“哈,顾大哥你不用着急,等到顾大哥有闲,到载天府去找我,我可有几坛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佳仙酿,到时候绝对让顾大哥你赞不绝口。”

“真的?”顾刚眼睛一瞪,很是开心,“那我一定去!”

不过,眨眼之间,他又叹了一口气,道:“不过,面仙大会之前,怕是没这个时间了。”

“没关系,待我回去,着人给顾大哥送两坛来,顾大哥闲时小酌几杯,岂不快哉。”

“喝酒,就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而且还要和对脾气的人一起喝,否则岂不无趣?”顾刚哈哈大笑。

众人也都大笑。

“等咱们忙完这一场,无论如何,都要让高大人摆一场庆功酒,到时候咱们一醉方休。”子柏风道。

“好。”顾刚不置可否,子柏风不知dào

他们云军的规矩,既然他当值,那就是绝对不能喝酒的。

别人或许不在乎,顾刚向来严于律己,不会轻易破戒。

众人寒暄着,大鱼丸就在窗外拍打着翅膀,像是一只超大号的苍蝇一般嗡嗡嗡地跟着云舰飞行,等到众人说笑完了,子柏风又让大鱼丸操纵水流形成了巨大的望远镜。

“老弟你这个可好。”顾刚是云军,对这种可以大幅度增加视野的东西极为感兴趣,连连追问。

“其实这个也简单,原理就是如此如此,顾大哥你麾下若是有擅长水法术的兄弟,可以自己试试。不过这个对精度的要求非常高,最好的办法,还是寻一个巨大的水晶,磨制出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刚心中连连点头,把子柏风的话记在心中。

日后顾刚真的寻到了巨大的水晶,在自己的云舰之上架上了一个巨大的望远镜,这是后话。

一路跟着应龙宗的金翼破云舰到了载天府,顾刚道:“可惜,不能再阻他们几日。”

子柏风微笑道:“那也不尽然。”

“你又有什么坏主意?”顾刚笑道,一天多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摸准了子柏风的脾气,说话也随便的很。

“坏主意?”子柏风神mì

地笑笑,“等着看就是了。”

“什么?”金翼破云舰上,金翼长老看到向岸白等人送来的玉石,整个都呆住了。

一共只有两个箱子,还不到五千块的玉石,这些玉石能管什么用?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飞到大騩城。

“只有这些?”金翼长老觉得这真是一个拙劣的玩笑,这个弟子真的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金翼长老,实不相瞒,不是弟子不想收,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载天府的灵气极端匮乏,各大玉行坐地起价,玉石的价格已经翻了十倍,即便是如此,依然是有价无市。”

“这……”金翼长老有些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不是应龙宗的聚灵大阵,也不会让载天府玉石稀缺。

对聚灵大阵,其实应龙宗内部也有不同的看法,不过这些声音都是底层的声音,高层是听不进去的。

此时,金翼长老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他刚刚看到那两箱子玉石的时候,还是愤nù

之极,此时却又突然心灰意冷起来。

一路上各种挫折,让心高气傲的金翼长老不知不觉中被磨去了很多的锐气,脾气也小了许多。

“市面上竟然一点玉石也没有了?”金翼长老问道。

“回禀长老,前些日子市面上倒还有货,不过都被机巧宗的人屯去了。弟子曾经前去购买,不过机巧宗说他们受载天府的委托,为载天府建设隔离阵法,所以不能向外出售。”

“机巧宗?”金翼长老皱眉。

向岸白悄悄看着金翼长老的神色,紧紧纠结在一起的心脏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他真怕金翼长老一怒之下,一掌把他拍死。

好在过关了。

“你先下去休息吧,玉石还要收,所以还需yào

仰仗你了。”金翼长老道,向岸白应了一声是,小心翼翼退下去了。

第438章 :一赚十日亿两银

金翼长老绝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载天府又耽搁了两天时间。

在向岸白的带领下,金翼长老亲自跑遍了整个载天府的玉行,竟然没找到一颗多余的玉石,到了后来,金翼长老不得不派人在大街上摆摊收购玉石。

“怎么样能击沉一艘金翼破云舰这样的云舰?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它飞不起来。柏风,你一个人就可以抵上半个云舰部队了。”高山安这样说,他这句话绝对是对子柏风的恭维,不过他不知dào

子柏风曾经真的击落过它,而现在金翼破云舰上已经重新刷了漆,正在渐渐风干的地方,正是子柏风留给它的伤痕。

子柏风不好意思地笑笑。

到了两日之后,金翼长老终于收购到了足够的玉石——其中有一部分是子柏风高价放出去的,十倍的价格,小赚一笔。

子柏风就像是一个心思沉稳的窃贼,小心观察着金翼破云舰的一切,感受着金翼长老的情绪,在他能够容忍的极限之前,放出了这批玉石。

但是这并不是金翼长老的苦难结束,在金翼长老拿到玉石之后,高山安派出的税吏已经在空港等着了,他们列出了一列长长的税单,税吏比云军们唯一好说话的地方,是他们接受银票。

如若不然,别说是刚刚收购来的玉石了,怕是之前金翼破云舰的玉石都会被全部瓜分光。

得到了第三日,金翼破云舰终于离地而起,飞向了大騩城,金翼长老以为这或许是苦难的终结,但事实上,却是更大悲剧的开始,在大騩城,他将会血本无归,而早就磨好了刀的平商长老,此时只需yào

等着他把脑袋伸过来,然后手起刀落就好了。

十日之后,金翼长老终于回到了应龙宗。

金翼破云舰刚刚降落,金翼长老觉得自己都快哭出来了,他终于明白了在外面寸步难行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载着价值数亿的玉石——当然,是在价格被炒上去之后的数亿价格的玉石——一路提心吊胆地从大騩城绕行南方,然后又从南方切入了成都载天山,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入了应龙宗的地界。

下了船之后,还有一个劫难等着金翼长老呢。

“什么?两亿五千两银子?”听到了金翼长老的汇报,龙首长老的面色都白了,“怎么会这么多?”

说到这里,金翼长老可是满肚子的苦水啊,他痛心疾首道:“还不都是那聚灵大阵,聚灵大阵把四周的灵气都聚集来了,导致整个载天州玉石极端紧缺,也就让整个大騩城的玉石价格飙升。”

“即便是玉石价格飙升,也不可能有五六倍的价格,定然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龙首长老连连摇头,“如果是自然的价格,不可能高到五倍。”

“我会让龙须长老去调查的,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龙首长老这般说着,让金翼长老离开了。

不多时,龙须长老匆匆赶到。

“龙须师弟,有件事要麻烦你亲自调查了。”龙首长老把事情这么一说,皱眉道:“我怀疑金翼长老和外人勾结,联手购入高家玉石,中饱私囊,是否确有此事,还需yào

龙须师弟你辛苦查证。”

“金翼长老是大有师叔的人,还是金翼破云舰的长老……”龙须长老有些顾虑。

“无需顾虑,金翼破云舰出行受损,我会暂时让金翼长老离开,表面上就是对金翼破云舰进行检修,这样更方便龙须师弟你进行调查。”

龙首长老这般安排,龙须长老再无异议,点头应允。

“龙须师弟,关于聚灵大阵的问题,调查的怎么样了?”龙首长老又问了另外一个重yào

的问题。

“目前有几处疑点,其中两个比较大的疑点就是望东城和定水城,这两处不知dào

为何,都出现了一些异象,我已经派人去仔细查探了。”

“好,还请加快速度。”龙首长老日理万机,问了两句这个,就又把问题转到了其他方面。

金翼长老完全不知dào

自己已经被人怀疑了,他离开了龙首长老处,就直接去了大有仙君处。

大有峰,千剑长老正在院落中练剑。

万剑宗的无妄仙君前些日子到了应龙宗,此时正在需仙君处暂居,无妄仙君曾经为千剑长老诊断,得出的结论和需仙君相同,千剑长老的道心并无问题,裂缝或许是正常的,毕竟他的这种修liàn

方式,前无古人,也没有规律可循。他建议千剑长老暂时忽略一切表象,努力掌控自己的道心,早点达到道心永固的程度,只要道心永固,其他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这些日子,千剑长老的感觉确实印证了无妄仙君的话,那道裂缝完全没有影响他的道心的坚固,随着日子的增长,他的剑法威力越来越强,似乎距离道心永固越来越近了。

金翼长老来求见大有仙君,却被告知大有仙君又已经闭关了,暂时不能见人。

这些日子以来,整个应龙宗的高端战力基本上都在闭关,剩下的主事人,就是以龙首长老等人为首的一群各种长老了。

面仙大会和归仙大典,对那些仙君们来说,是最大的机遇,他们自然不会任由这个机会悄悄溜走,再怎么准bèi

也不为过。

金翼长老没见到大有仙君,心中惴惴不安,他也知dào

自己花了那么多钱,肯定会引起龙首长老的不满,打算来找大有仙君撑腰,当然,他却没想到,龙首长老竟然对他怀疑到了派龙须长老亲自调查他的程度。

金翼长老从后院走回来,千剑长老收了剑qì

,微笑道:“金翼师兄,你来见师父?”

“是的,仙君还在闭关。”金翼长老的眉头紧皱,这些日子以来,往日那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已经离他远去,他独自呆着的时候,会下意识地唉声叹气一番。

“金翼师兄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如对小弟说说?”千剑长老笑道。

“这次出去,确实遇到了一件离奇的事……”金翼长老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隐去了被子柏风发xiàn

了龙骨一事不说,只说看到了绿色的光芒一闪。

“绿色的光芒?可是像是火焰一般?”千剑长老顿时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

“怎么,千剑师弟你知dào

什么?”金翼长老讶然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定然是子柏风在捣鬼。”

“子柏风?”金翼长老张口结舌,“就是那个龙爪师弟他们也吃了亏,甚至还折损了破元师弟,都没对付得了的那个子柏风?”

“正是他。”千剑长老眼中寒芒闪烁,他永远也忘不了他差点被子柏风消磨光道心的悲惨来,“我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上次发xiàn

他的踪迹,却恰巧我道心出了点小问题,让他跑了,这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逃掉!”

他顿了一顿,道:“这个子柏风,最擅长各种阴谋诡计,还精通阵法杂学,再加上对我们应龙宗心怀仇恨,金翼师兄你这几日的遭遇,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我看我们应龙宗的聚灵大阵,定然也是他捣的鬼。”

“他有那么厉害?我听闻他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虽然号称是少年第一高手,修行日短,强也总有个限度。”金翼长老道。

“这个子柏风本身并不难对付,他最难对付的,是他麾下有一群强dà

的妖怪,这群妖怪有些已经成了妖神,我上次在他的手中吃了大亏,定然就是因为那片土地乃是某个妖神的地盘,占了先天上的便宜。这次他来到了我应龙宗的地界,身边怕是不会再有妖神傍身,比之前好对付多了。”千剑长老咧嘴一笑,他抬手,放出了一道剑光,剑光宛若神龙,在空中夭矫转折,他道:“我的游龙剑法即将大成,等到我的游龙剑法大成,道心也将永固,届时我会去找这个子柏风,将之斩于剑下,一雪前耻。”

“带我一个!”金翼长老义愤填膺道。

他心中其实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记得子柏风是发xiàn

了龙骨的秘密的,于公于私,都不能让这个子柏风活下去。

“距离我剑法大成还有二三十日,届时我们一起下山。”千剑长老道。

金翼长老和千剑长老约好届时一起下山,这才离开了大有峰,千剑长老看着金翼长老的背后,露出了一丝冷笑:“子柏风,我就再让你多活三十天,我看你这次要怎么跑!”

……

三十日的时间,对千剑长老来说,只是一瞬间而已。

但是对子柏风来说,三十日的时间,却是极为宝贵的,一刻也不能浪费。

十日时间,千剑长老回到应龙宗时,平商长老也回到了载天府。

“幸不辱使命!”刚刚进了子府,平商长老就情不自禁开怀大笑。

这次去大騩城,他可是好生玩了一票大的,这一票,若是论规模,可算是他生命中的数一数二的大手笔,但若是论赚钱速度之快,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和这个一比,之前他想出来的那些赚钱手段,都弱爆了。

“欢迎归来!”子柏风早就等在门口了,看到平商长老回来,立kè

大声鼓掌,旁边的人不明所以,不过也跟着鼓掌,倒是让平商长老享shòu

了一把夹道欢迎的明星待遇。

“现在你可是我们的财神爷了。”平棋长老也在,他可是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投了进去了,张开手道:“我们的钱呢?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就算不是财迷,听到一亿两银子的收益,平棋长老也有些目眩神迷。

“这个……”平商长老听到平棋长老这么说,顿时期期艾艾起来,转脸又向子柏风求助道:“这个……我回来了,但是钱还没拿回来,我过会儿还要赶回大騩城去。”

“你这家伙,难道把你师兄我的血汗钱给赔了?”平棋长老顿时瞪眼,一边瞪眼,还一边看旁边的大过仙君。

这次的行动,子柏风也没瞒着大过仙君,而是给了他一个投资的机会,算是把大过仙君也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别人怕应龙宗,大过仙君可不怕,而且他们东皇宗和应龙宗本来就不是太和睦,有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赚的还是应龙宗的钱,傻子才不干,大过仙君把自己的私房钱也拿出来,交给了平商长老,让其经营。

实话说,这段时间在载天府生活,大过仙君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堂堂一个仙君,说没钱,说出去都丢人,可再不开源,怕是他们真的无法维持这种生活了。

而害他到如此境地的,就是眼前这几个人,若不是为了买房子,他哪里会如此倾家荡产?

现在大过仙君把那房屋让给文公子了,自己就整天在子府“蹭居”。

平棋长老自然之道这点,所以他抢先发难,让大过仙君不至于生气。

“怎么可能赔钱?”平商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算是不相信我的专业素养,也应该相信柏风的眼光吧。”

“你的专业素养……就算了,不过我相信柏风。”平棋长老看看子柏风,又损了自家师弟一句。

“看来你是体会到兴风作浪,当大鳄的甜头了。”子柏风笑道。

平商长老伸出一根大拇指,道:“就知dào

瞒不过你,我这次回来先带回来了一部分钱,把高知州的钱先还给他,不然他怕是没钱开锅了。其他的钱我们再投入市场里一段时间,我看还有赚头。”

“日后利益不见得太大,不过在市场里也好,总比砸在手里更有用。”子柏风点头,他看向大过仙君,道:“仙君投资的收益,我先垫付给你好了。”

“不必,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继xù

入股。”大过仙君也是聪明人,反正他们也不担心子柏风骗他们——为了些许银子去骗仙君,这种人还没生出来呢——当然,除了周星之外。

子柏风对大过仙君竖了个大拇指,别人之所以成为仙君,不是没有道理的。

即便是一千万两银子,也已经是庞大无比的数目,子柏风直接用云舟装了,飞向了知州府。

让云舟在知州府后院的空地里停下,子柏风跳下云舟,前去找高山安。

现在的子柏风在知州府里面算是畅通无阻,一路也不用通报,子柏风直接就来到了知州的书房外。

“大人呢?”子柏风问道。

“大人在里面和京中来的大人议事。”看到子柏风,一名文书连忙迎上来,小声道,“子公子,不如您先在侧房稍等一会?”

文书声音很小,但是里面的高知州却是听到了,他提高了声音,道:“柏风吗?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shào

一个人。”

文书立kè

让开,侧身引路。

看着子柏风的眼神,却是格外羡慕嫉妒恨,高知州果真是非常信任子柏风,就连会见京官都不避讳他。

“来来,柏风,我给你介shào

一下。”看到子柏风,高知州立kè

招呼道:“这位是京中来的齐大人,是礼部仪制清吏司的郎中齐庐思齐大人。”

他又对齐庐思道:“这个就是我之前提起来的那位子不语了。”

“齐大人。”子柏风微笑道,“久仰。”

“久仰。”齐庐思也对子柏风回了一礼,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看清子柏风,他微笑着看着子柏风,道:“我只知dào

子公子文才冠绝天下,却不知dào

子公子智计也是绝世无双。”

“大人谬赞了。”子柏风汗颜,他可不想被别人当成那种智计无双的角色,处处被人提防,却不是好事。

“文才、智计其实都是末节,柏风为人耿直磊落,才是我最欣赏的。”高山安道。

看得出来,高山安和齐庐思的私交不错。

“两位大人既然在议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子柏风看他们几个人摊开各种书卷,似乎在办公,便打算离开。

“唉,其实也不是什么重yào

的事……”高山安叹口气,“再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乡试就要正式开始了,我正和齐大人商量,是否要向参加大上科的学子们缴费。”

“缴费?”子柏风有些纳闷,“难道大上科还需yào

缴费?不是一应花费由天朝承担吗?”

“话是如此没错,事实上也是我们知州府承担,若是往年……”高知州苦笑,子柏风顿时笑了,这是缺钱了。

“虽然这不合规矩,但是今年载天府确实情况特殊,一是人员比之往年多了数倍,贡院需yào

翻修加盖,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再则就是载天府现在财政上确实有困难,我正在考lǜ

向礼部上书,求一笔拨款,不过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拨款下来,怕是也已经来不及了……”齐庐思解释道。

“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子柏风笑道,他一拱手,道:“知州大人,我是来给您送钱来了。”

“哦?多少?”现在的高山安,那是绝对的财迷。

“不多。”子柏风竖起了一根手指:“一个数。”

“一百万两?虽然不多,可也足够返修贡院了……”高知州大喜。

“啧啧。”子柏风摇头,笑道:“高大人您也太小瞧我子柏风了,当初我承诺的是一千万,自然就是一千万。”

他顿了顿,道:“而且这还只是一部分,我们还有一部分钱在大騩城没有撤出来,未来的几个月,每月至少还能有一百万的收益。”

“柏风!”高山安一把抓住了子柏风的手,“我该怎么谢你?”

第439章 :一借人头有妙用

应龙宗,大有峰,一道夭矫游龙在半山坡上蜿蜒飞行,所过之处,开山裂石,普通的弟子只是看上一眼,就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只觉得双眼都要被刺瞎了。

“哈哈,哈哈,成了,我终于练成了!”半山腰上,响起了嚣张的大笑声,千剑长老站在一块巨石之上,仰天大笑。

惊人的气势冲天而起,搅动了天空的云霞和高层的粒子,虽然是白天,可一道道的光芒却四下散去。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就是万道之中得一法,万法之中得一术的感觉……”千剑长老抬头看着自己头顶盘旋飞舞的那只夭矫神龙,他的所有剑qì

,都已经汇聚成了这一条神龙,这条神龙就是他的剑,也就是他。

而这条剑qì

组成的神龙,锋锐无比,似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它,没有任何规则可以束缚它,它唯一的特性就是破,不论是什么,法则也好,道法也好,都一剑破之。

这一切,都要感谢无妄仙君。

无妄仙君来了之后,不但诊断了他的道心,还给他指点了一条明路。

他的千剑之道,虽然吸收了千柄仙剑,也汇聚了千种剑法,但终究只是“千种”,拼在一起,就算是再怎么强dà

,也只是东拼西凑而来的,他现在所需yào

的,是一条真zhèng

的,属于他自己的道。

而他选择了这条正确的道之后,才能从万千之道中选一法,从万千之法中选以术,才能道心永固,位列人仙。

“恭喜千剑小友位列人仙。”无妄仙君指点了千剑长老,此时也是第一个感应到那惊天剑qì

,第一个出声贺喜千剑长老的人。

之后,才有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恭喜千剑师兄……”

“恭喜千剑师弟……”

大有峰顶,正在闭关中的大有仙君也被惊动,他微微睁开眼睛,笑了笑,又闭目重新闭关去了。

不多时,金翼长老就匆匆赶来,拱手道:“恭喜千剑师弟神功大成,位列人仙。”

“多谢金翼师兄。”千剑长老无心寒暄,面色一冷,道:“不知dào

金翼师兄有没有准bèi

好,我就要下山了。”

此时的他,实在是前所未有的巅峰,他的道心上曾经的那道裂缝,都被他重新弥补了起来,道心永固,可不是说假的。

这个时候,道心就是坚不可摧的了。

“就等千剑师弟了。”金翼长老道,“这些日子我也查探了许多,最可疑的地方,莫过于望东城,我们先去望东城,如何?”

“正合我意。”千剑长老道。

……

“当春人尽归,我独无归计……吟君别我诗,怅望水烟际。”扈兄,你这首诗很是悲情啊。

子府的后院里,迟烟白念诵着手中的一本书册,道。

旁边的扈才俊面色有些红,想要谦虚两句,说出口的却是大言不惭的话:“这是我的得yì

之作。”

“哈哈,我就喜欢扈兄你的耿直。”迟烟白哈哈大笑,他摇头道,“我的诗句和扈兄比起来,就差了许多了。”

“离别就要悲伤,哪有你那种欢天喜地的离别的?”迟烟紫白他一眼,却看到子柏风从门外进来,顿时站起来,道:“子兄你回来了,快坐下歇歇,我给你倒些水。”

“无事献殷勤……哎哟!”迟烟白又被迟烟紫狠狠打了脑袋一下,缩起脑袋,无辜地看着子柏风。

子柏风搭眼看过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真羡慕这些人无忧无虑的样子,哪里像他,忙得像条狗一样。

扈才俊这些日子都住在子柏风这里,倒是暂时告别了之前颠沛流离的生活,除了偶尔要被迟烟白捉弄一下之外,日子过得还算是舒心。

时间过得很快,这段时间,子柏风基本上都在忙着贡院的工程。

翻修贡院的工程,因为时间紧迫,工程量大,所以最终还是由机巧宗联合子府一起接下了这个任务。

高山安的要求很高,既然是翻修扩张,那就要设计的更加合理一些,光设计图,平棋长老就拿出了三份,平棋长老都有些烦躁了,说如果不是高山安要,早就甩手不干了,子柏风好说歹说,这才让高山安同意了其中一份方案。

因为大上科参加乡试的修士比例太高,这些贡院,还必须有隔绝各种感官和外界灵气的作用,就像是信号屏蔽,是为了防止作弊。

小盘又被临时叫去,修改了方案,最终定下来,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施工。

子柏风这般忙碌,每天也只有回来之后,才有时间静下心来,看看书籍,和迟烟白他们交流一番心得体会。

眨眼之间,距离乡试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连高山安都不忍心让子柏风忙里忙外了,他把子柏风赶了回来,让子柏风好生复习。

从忙碌之中,突然闲下来,子柏风还有些不习惯,他刚刚和众人一起读了一会儿书,就又开始聊天打屁起来。

一艘云舟从门外飞进来,降落到了后院里,不多时,子坚带着子华隐走了过来,道:“柏风,老爷子过来看你了。”

“华爷!”子柏风站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看到子华隐了,又惊又喜,道:“您怎么来了?”

“风哥儿要参加大上科,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子华隐走过来,伸出两手,握住了子柏风的手掌,上下打量着子柏风,有些心疼,道:“怎么又廋了?”

“哪有……呵呵……”子柏风傻笑,实在是不知dào

说什么好,但是子华隐溢于言表的关心,却让他很是受用。

“华爷,您坐。”子柏风带着子华隐到了桌子前,把自己的朋友一一介shào

给子华隐。

“早就听柏风说过你们,现在见了,果然都是一表人才。”子华隐目光扫过众人,落在扈才俊面上时,顿了一下,子柏风顿时觉得子华隐的这个“一表人才”有点违心。

“我们回房去读书吧。”迟烟紫道,众人都纷纷点头离开,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子柏风和子华隐。

“望东城大家都还好吧。”子柏风道,他已经有许多日没有时间去看看望东城的情况了,虽然他知dào

若是有什么情况,瓷片定然会示警,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废话。

“大家都很好。”子华隐拉着子柏风的手,眼神复杂,有些欲言又止。

“华爷,你有什么话,说就是了。”

“那我就说了。”子华隐道,“风哥儿,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你去考这个大上科。”

“为什么?”子柏风有些愣神。

“我们子氏是上古帝王之后,这些年我们子氏隐姓埋名,是因为我们子氏有许多强dà

的敌人。我们子氏史上的数次浩劫,都和这些人有关,但凡我子氏将要中兴,就会迎来一场新的劫难。”子华隐低声道,这些话他已经憋在心中很久了。

“什么敌人?”子柏风纳闷。

“我也不知dào

,这些话都是祖辈口口相传传下来的,不过我只知dào

一点。”子华隐道,“天朝上国的皇室家族,就是我们子氏敌人中的一员。”

子柏风张口结舌。

若是想想,倒是也正常。

如果子氏是上古帝王之后,而现在的帝王肯定不姓子,那么所谓的上古帝王,就是前朝帝王,而现在这任的帝王,怕是就是推翻前朝的人。

“我不知dào

现在的皇室,到底还有没有相关的记载,之前我们子氏隐姓埋名,低调求生,尚未有什么危险,但是现在……”子华隐看着子柏风,“若是风哥儿你考中了大上科,定然会进入天朝上国皇室的视野,届时……”

子华隐闭口不言,却是又摇头笑道:“这些古老相传的东西,谁也不知dào

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年龄大了,越年龄大,越是胆小。这些日子,我们子氏的生活比之前好了那么多,可越是如此,越容易患得患失……”

他握紧了子柏风的手,道:“风哥儿,我知dào

你是有主见的人,也是有前途的人,你认定了的东西,想来我一个老头子,也没办法让你改变心意。”

他顿了顿,道:“我告sù

你这些,也是希望风哥儿你能够小心,凡事不要张扬,对其他人多留个心眼,不要吃了亏,被人背后……”

“华爷,你放心吧。”子柏风道,“我省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看我,尽说丧气话,我们子氏说不定该当中兴呢,日后风哥儿说不定能够重新成为……”子华隐没说下去,子柏风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那两个字子华隐不说,他也知dào

,皇帝。

不过,仔细想想,子柏风就无奈苦笑了。

如果他真的想要把整个世界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把瓷片整个点亮,说不定还真必须是那个位置才行。

不过这种事情太久远了,子柏风心中隐约觉得,这世界似乎没那么简单,而帝王也远远不是这个世界最高的存zài



“风哥儿,我这次来,带了许多的特产。”子华隐转身提过一个提篮,“都是大家让我带来的,生怕风哥儿你太忙,吃不好,睡不好……”

子华隐絮絮叨叨,从篮子里拿出许多的东西来,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当初那叱咤风云的望东城城主,反而像是一位慈祥却平凡的祖父。

子柏风没有祖父,他心中的祖父的地位,更像是由先生代替,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子柏风觉得自己和先生渐渐有了隔阂,心中那丝丝的空隙,此时却被子华隐填补了起来,心中暖暖的。

“华爷,你不用这般费心,乡试不算什么,对我来说手到擒来啦!”子柏风受宠若惊。

“那是当然,风哥儿怎么会怕乡试?不过……”子华隐很是固执,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这才起身。

“看了风哥儿,我也就放心了,我这就回去望东城了。”子华隐道。

“这就回去?”子柏风惊讶。

“望东城现在百废待兴,难得有这么好的发展机遇,我们怎么能够不好好利用?”子华隐道,“风哥儿记得我的话,日后一定要留个心眼,不要对谁都那般推心置腹。”

他笑了笑:“等风哥儿高中解元时,我再来道贺。”

子柏风送子华隐到了后院,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子华隐笑着上了云舰,挥手告别。

子坚父子站在那里目送子华隐所乘的云舟离开,不知dào

为什么,他非常想要伸手拉住子华隐,不想让他走,但他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是挥手。

等到云舟去了很远了,子柏风和子坚才对望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温暖。

能够找到子氏族人,能够再次拥有更多的家人,这种感觉,真好。

“不要辜负华爷的期待,华爷可是很期待你取得好成绩的。”子坚道。

子柏风心说,老爹你肯定没认真听华爷说话。

子柏风也不确定子华隐对自己到底是期待多些,还是劝阻多些,他只知dào

,不论他选择什么,子华隐都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他。

同他们一起送行的,还有子尘嚣,他嘟囔着抱怨道:“爹真是的,自己的亲孙子都没那么关心过,真偏心。”

子坚和子柏风都只是对望莞尔。

子华隐离开了载天府,乘坐云舟一路飞回望东城,云舟上还有一些子坚给他带上的礼物。

转头看着云舟下面的载天府渐渐变小,子华隐忽然叹了一口气,不知dào

为什么,心中变得特别平静。

关于子氏,关于子氏族人,他已经背负了太久。

现在,子氏的传承他交给了子坚,子氏的秘辛他告sù

了子柏风,身上背负的担子,一下子就轻松了起来。

“为了儿孙们,我可要继xù

努力啊。”他对自己说,他突然非常想要回到望东城,回到那他经营了许多年的地方,亲眼看看自己这些年的成就,好好幻想一下,日后的望东城,会是什么样的规模。

真希望能再活上几百年,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孙们都子孙满堂,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建造起来的城市,变成屹立在荒原上的明珠。

真想啊。

……

九月十五,正是钦定的大上科开考的日子。

大上科的乡试考试定为三日,所考的也不过是一篇文章,数篇诗文而已,给予考生们足够的时间去思考、修改,时间上绝对充裕。

这天早上,子坚、非间子、子氏族人、机巧宗众人,都起了一个大早,一起送子柏风入场。

“且看我把解元拿下!”子柏风信心满满。

另外一边,大过仙君正送文公子来入场,两个人对望一眼,眼神之中噼里啪啦放了半天的火花。

另外一边,大过仙君面对的是子柏风庞大的亲友团,虽然他修为高深,却终归双眼难敌四目,很快就败下阵来,一拂袖,冷哼道:“光会瞪人有什么用?”

傲娇非常。

“给他们点厉害尝尝!”子坚怎么肯罢休?

子柏风亮了亮自己的肱二头肌,表示看我的,转身昂首阔步走进了考场。

此时丹桂盟的其他人也都到了,扈才俊也跟在后面,子柏风和他们打了几声招呼,一起前往排队。

经过验明正身,查验随身物品,子柏风等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考场里。

“走,我们回去吧。”子坚笑道,“小魔星走了,这下子,我们可以清净三天了。”

“哪有你这样说自家儿子的。”子吴氏瞪了子坚一眼,知dào

他也只是刻意活跃一下气氛,转身就离开。

“我便在这里等柏风出来吧。”非间子却是站在那里,不曾打算离开。

子柏风曾经说过,他当初参加会试的时候,曾经遇到过刺客,非间子心细如发,却是担心子柏风会遇到危险。

另外一边,大过仙君也是站在外面,一动不动,似乎也打算在此等上三天了。

子坚等人再看,似乎这样做的人还不少,对这些修士们来说,不睡不吃不喝不动的呆上三天并不是什么难事。

“我们回去吧,对柏风来说,这都是些许小事,而且现在的柏风,也不是谁想伤就能伤的了的了。”

当初在西京,子柏风遇到危险时,还几乎没什么近身战斗能力。

而现在,子柏风的养妖诀已经到了第六阶,自己的法则也已经成型,等闲人等,别想悄无声息地接近他身边。

考题发下,子柏风看了几眼,顿时就胸有成竹,提笔刷刷刷写了起来,下笔如有神,丝毫不停歇。

经过了两天多的赶路,子华隐终于赶到了望东城。

远远看到前方出现的青白二色的两座山峰,他露出了一丝笑容。

虽然驾驶云舟赶路,并不怎么疲惫,但是能够回到家,心中还是很高兴。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前方云舟请留步。”

声音平和,传到耳朵里,却如同金铁交鸣,满含杀伐之气。

子华隐抬头看去,不知dào

何时,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金衣,背后有一对金色羽翼的中年人。

他微笑着看着子华隐,问道:“阁下可是望东城主子华隐?“

“正是,阁下何人?”

“是就好,我正好想要借阁下人头一用。”金衣人道。

第440章 :一日将落心泣血

“啪!”一滴浓墨从笔尖滴下,已经写到最后几个字的一篇锦绣文章,顿时多出了一个墨点。

子柏风顿时纠结了,放下笔,低头看着那个墨点。

以子柏风的书法造诣,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罕见的失误,别说墨点了,就算是偶有笔画没写好,对子柏风来说,都算是失误。

之前子柏风写的很顺,一路写下来,一气呵成,不论是气势还是想法,都如此的连贯。

但是就在刚才,他突然手抖了一下,心中突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

然后那一滴墨就滴落下来,化成了纸张上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这些日子以来,子柏风呼风唤雨,藏在应龙宗所无法顾及的角落里呼风唤雨,一切似乎都顺心顺意,他的实力也一直在增长,但是不论他再厉害,再强dà

,此时也都无法把这滴墨水从纸张上褪去。

是接着写,还是重新来过?

子柏风纠结了。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完美主义者,但很多时候,完美主义者也必须向现实妥协。

是妥协,还是不妥协?

终于,他决定继xù

自己的文章,他抬起手来,一把扯去了那张纸,在手中团了团,反手丢在了角落里,又拿出了一张纸,提起笔来,刚刚在上面写了一个横。

一股难言的恐惧,突然紧紧摄住了他的心,似乎有什么重yào

的东西,就要失去了。

子柏风猛然回头,看向了遥远的西方,那是应龙宗的方向,也是望东城的方向。

“不!”子柏风猛然跃起,冲破了号舍顶上的房瓦,一道绿色的光芒一闪,卡牌:“燃烧妖焰的踏雪”在空中闪现,子柏风跃到了它的背上,一道绿色的光芒,向西方****而去。

“怎么回事!”亲自坐镇贡院的高山安正在和齐庐思在明远楼喝茶,两个人突然看到子柏风破空而去,都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面面相觑。

“西方……”高山安面色一变:“莫非是应龙宗那边有什么变故?”

他来不及和齐庐思多说,匆匆离开,不多时,恰巧在载天府休整的云顾号破空而起,遥遥追着子柏风离去的绿色尾迹,匆匆追赶而去。

“柏风!”守在门外的非间子面色一变,展翼飞起,直追西方,大过仙君皱眉看着子柏风离去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追过去,不过他看到子府的方向几道人影冲天而起,又回头看看贡院的方向,微微摇头,到底还是停了下来。

不论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遥远的西方发生的事,不论和子柏风有什么关系,却都和他无关。而现在对他来说最重yào

的,却是自己最喜爱的徒儿的前途。

“柏风,柏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停靠在载天府北侧的云舟也离地而起,直飞而去,不多时就追上了后面的几人。

这几人飞行的方式都各有不同,子坚靠的是一对机关翼。它微微拍动,却凭借巨大的翼展,产生了极快的速度。

而子坚身边的,平棋长老则是普通的御剑飞行,不多时就被甩下来,恰好kàn

到后面云舟飞来,连忙跳上云舟,又把子坚唤了上来。

但是子柏风却已经放出了数张卡牌,速度一再飙升,不多时,就把他们甩的影子也不见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孩子……”子坚心中焦急,催促这云舟快点加速,两只锦鲤也从云舟里飞出来,摇头摆尾,拖拽着云舟向前加速,但是前方一片茫茫,子柏风早就不见了,若不是还有云舟飞行留下的些微痕迹,他们都担心自己追错方向了。

……

望东城外,一道金色的影子突然出现,他身穿金衣,背生一对金色羽翼,羽翼每一根羽毛,都宛若是一把金色的小剑,锐气惊人。

他的出现,立kè

引起了四周人的注意,那些人立kè

就看到,在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人,四肢低垂,满身血污,不知dào

是生还是死。

“子柏风在哪里?”这金衣人,不是千剑长老又是谁?虽然身穿金衣,背生双翼,听起来像是金翼长老,但事实上,金翼长老金衣,也没有金翼,在临下山之前,金翼长老被龙须长老派人拦下,正式告知他,他已经被下达了禁足令,在他的调查完成之前,他不准离开应龙宗半步。

最终,就只剩下了千剑长老一个人来,不过千剑长老也并不在意,刚刚神功大成的他,自信心爆棚,其实并不觉得多一个金翼长老会有什么用处。

面对下面疑惑和惊慌的众人,千剑长老把手中的人提了起来,那人微微抽动了以下,露出了一张苍老的脸来。

“父亲!”赢了和机巧宗的赌约之后,子尘嚣留在载天府,继xù

帮zhù

子坚,而子尘堂则回来,辅助子华隐管理望东城,此时子华隐前往载天府,他也就是现在望东城地位最高的人。

千剑长老刚刚接近,守土有责的子尘堂就已经飞掠过来,看到千剑长老拎着的人的衣服,心中就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此时看到那张脸,顿时惊叫出声。

被千剑长老抓在手中的,不是子华隐又是谁?

子华隐也曾经纵横天下,快意恩仇,这些年的修为更加精进,但是他若是单论战斗力,有怎么比得上本身就是修liàn

剑法,更刚刚道心永固,凝结成了真zhèng

的“剑心”的千剑长老的对手?

只是一招,千剑长老就已经破开了云舟,又是一剑,就已经刺穿了子华隐的身躯,完全瓦解了子华隐的防御,把子华隐拎在手中。

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千剑长老以攻击杀伐之术入道,虽然是初列人仙,但是实力已经有了仙君的级别,虽然还比不上自己的师父大有仙君,指点他剑道的无妄仙君等人,但像是前任的明夷仙君这种,却是可以妥妥地斩于马下。

和他相比,子华隐足足有两个数量级的实力差距,能逃跑才怪。

而此时,他拎着子华隐来到了望东城外,他隐隐觉察到了望东城外所笼罩的那特殊的灵气,他也早就知dào

子柏风擅长阵法,所以并不靠近。

“你是子华隐的儿子?”千剑长老森然一笑,“那就再好不过。”

他一抬手,生生用肉掌把一只手臂从子华隐的身上撕下来,甩手丢给了子尘堂,道:“去通知子柏风,让他……”千剑长老抬头看看天日,已经快到中午,道:“让他四个时辰之内来见我,若是太阳下山之前我看不到他的身影,下一个掉下来的,就是子华隐的脑袋。”

说完,千剑长老转身就走,子尘堂疯狂追了上去,拼命大吼着:“我给你拼了!”

几道金色的光芒射出,拦住了他的去路,金色的眸子似乎全无感情,子尘堂怒吼道:“你们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不攻击他?”

“非是不干,而是不能。”青石叔的身影出现在子尘堂的面前,道:“我不擅战斗,而我麾下的这些金剑妖对付别人或许尚可,但是对付千剑长老……”

千剑长老,千剑之心,一切剑在他的面前,都会被压制威力,一切剑在他的面前,都会被控zhì

,青石叔麾下的这些金剑妖,对付别人或许可以无往不利,但是对千剑长老,只是给千剑长老送菜,反而会被控zhì

了,反过来对付他们。

“你不要着急,柏风已经从载天府向这边赶来了。”青石叔道,他的声音平和,面色沉静,很自然地就让子尘堂下意识地停止了挣扎。

但眨眼之间,他有怒吼起来:“可是他说了,四个时辰,那可是从载天府到望东城,四个时辰,怎么可能!”

“放心,相信柏风。”青石叔道,“为了不让其他人遇到危险,现在让所有人都到我身上来,如果有什么不对,我立kè

带大家离开。”

青石叔的“天火坠日箭”威力无穷,可惜是战略性武器,拿来对付战略级的目标还好,对付单人,却像是高射炮打蚊子,不但浪费,而且无用。

如果是子尘嚣在这里,青石叔或许还会浪费很多的唇舌,但是现在在青石叔面前的是子尘堂,子尘堂本就比自己的弟弟更加冷静,最初的愤nù

和惊恐过去之后,子尘堂渐渐冷静下了,下了一连串的命令,让族人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来到青石之上。

“爹!爹!”子纪庭狂奔而来,一把抓住了子尘堂,道:“爹,爷爷他……”

“爷爷不会有事的,纪庭,你去把所有人都集中起来。”子尘堂现在哪里有时间理会子纪庭,把他打发走了,站在那里,深深吸了两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突然意识到了一点,道:“今日是大上科,风哥儿他正在参加大上科!”

“是。”青石叔道。

“那他……”

“已经赶来了。”青石叔回答的毋庸置疑。

“风哥儿不是有什么灵气分身。”子尘堂来回焦急踱了两步,转身又问。

“柏风现在已经使出全身解数拼命赶来,实在是不能分心凝聚灵气分身。”青石叔道,他和子柏风之间有着微妙的心灵联系——事实上,子柏风养妖诀养成的那些妖怪,和他都有微妙的心灵联系,但却没有哪一个像青石叔这般和他那么紧密。

有些时候,不需yào

语言,不需yào

交流,青石叔就可以知dào

关于子柏风的所作所为。

“四个时辰。”子尘堂深吸一口气,还是纠结于这个时间。

“时间并无意义。”青石叔道,“而且柏风定然能够在四个时辰内赶到。”

子柏风一直在洗牌,任何一张牌,只要他觉得可能让速度变得更快,他都会使用。

小狐狸拼命向船后吹风,蠃鱼向后喷射水流,锦鲤尾巴摆的如同风车……

而子柏风自己,也把灵气深深灌注到云舟里,让云舟的速度一升再升。

四个时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时间。

每一分,每一秒,子柏风都在承shòu难以忍受的煎熬。

他甚至没有时间去看一眼望东城的情况,更没有时间去回头想想自己的大上科,自己的前途。

和子华隐相比,其他的一切,又都算得了什么?

子华隐是为了他去载天府的,子华隐的谆谆嘱咐还在耳边,眨眼之间,他却已经落入了敌人之手。

而且仔细算来,千剑长老应该是现在还活着的人中,和子柏风仇怨最深的一个。

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子柏风却是硬生生废了他的修为的人物,而他也抢走了束月,两人之间,绝对是不死不休。

“不要死,华爷,千万不要死啊。”子柏风心中拼命念叨着。

“啪。”一滴眼泪滴落在甲板之上,慢慢晕开,就像是滴落在子柏风的试卷上的那点墨点。

……

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照射到盘坐在半空的千剑长老身上,把他的身躯映照的宛若神佛。

子尘堂紧张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等到太阳下山,若是子柏风还不到,子华隐的脑袋就要离体而去了。

说起来如此的轻巧,可那是他的父亲。

子华隐已经全副武装,他的身边还有四五个人,都是一样的打扮,这几个人里,有子氏族人,也有随同青石而来的其他地方的修士。

等到太阳下山之时,不论子柏风倒还是没到,他们都要冲出去,哪怕是飞蛾扑火……

太阳的光辉投射在白石山和青石山之上,在两座山峰之间,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光带,照射在半空中的千剑长老身上。

他的身边,子华隐生死不知,面朝下悬浮在空中,一头白发蓬散开了,在风中飘荡着。

天边突然响起了一声厉啸,一艘云舰以惊人的速度赶了过来。

“来了!”子尘堂又惊又喜。

子柏风赶到了,他竟然真的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

从载天府到望东城,正常的路程,至少要两日两夜的时间,而他用了四个时辰就赶到了。

“住手!”子柏风看到千剑长老身边悬浮的只剩下一臂的子华隐,面色焦急,他人还没到,就先喊了一声。

“哈哈!子柏风,你终于来了!”看到子柏风,千剑长老一把抓住了子华隐,长身站起,看着云舰飞来的方向。

子柏风站在云舰的船首,劲风狂吹,他的发髻已经铺散开来,在身后散落成狂放的黑色匹练,他的袍服甚至已经被狂风撕裂,边缘破碎成一条条,他的双眼圆瞪,面色狰狞,口中就只有一个词:住手!住手!住手!

千剑长老却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他道:“我等了你半天时间,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抬起手,抓住了子华隐的脑袋,然后轻轻一拧。

“不!”子柏风一抬手,一道紫色的光芒射出。

子柏风所有的卡牌中速度最快的一张。

痛!

但是,紫色的光芒射出了百米之外,顿时消散无形。

太阳终于落到了地平线之下,最后一道光芒聚集在千剑长老手中的那颗头颅之上。

苍老、平静,眼睛却睁着。

似乎还带着微笑。

不,是慢慢弯起嘴角,对子柏风微微笑了笑。

那眼神,慈祥而担忧,似乎在对子柏风说。

傻孩子,你不该来的。

“爹!”子尘堂狂吼一声,飞扑而出。

“嗖!”几道金色的光芒射出,紧紧抱住了他,再次把他压了下来。

“不要去。”青石叔沉重而缓慢地摇头,如果子柏风没来,子尘堂去或许还是争取一下时间,但是子柏风来了,子华隐死了——千剑长老限时让子柏风赶来,为的就是这一刻。

亲手在子柏风的面前杀死对他来说极为重yào

的人。

“真可惜,这次只是一个老头子……我倒没想到他对你那么重yào

。”千剑长老看着飞射而来的子柏风,看着子柏风那愤nù

到极点而扭曲变形的脸,“不过你放心,我会把你重yào

的人一个个杀死……非如此,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子柏风已经说不出话来。

他的心似乎都要裂开了。

在所有子氏族人的面前,在他子柏风的面前,在子尘嚣和子纪庭的面前,那个人,千剑长老杀死了子华隐。

此时的子柏风到底是什么心情?

愧疚?对子华隐?对子尘堂?还是对所有的子氏族人?又或者……是对自己?

愤nù

?对千剑长老?对自己?还是对全世界?

憎恨?

疯狂?

“上一次,你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而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和我斗!”千剑长老双目猛然睁大,“这一次,我会先杀了你!”

他抬手,背后的千柄长剑组成的金色羽翼,瞬间在空中化成了一道夭矫长龙。

子柏风伸手在眉心,距离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二百米……

千剑长老突然退了。

宛若风吹柳絮,在子柏风的一百米范围之外,瞬间飘飞后退。

他在后退,但是他身边的那条夭矫长龙,却直射子柏风。

这就是他的千剑?

子柏风不知dào

现在的千剑长老到底实力如何?但就算千剑长老是真仙下凡,他也要将其斩于眼前!

“万剑雨!”抬手,子柏风就是最狂暴的大招。

夭矫的神龙终于完全进入了子柏风的领域之中。

一直以来,子柏风已经习惯了所有进入他领域的东西,都有一个属性。

但是这一刻,他发xiàn



这万剑组成的神龙,没有。

第441章 :一米距离生与死

子柏风第一次发xiàn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存zài

都受到他的法则所制约。

养妖诀本身都有其限制,瓷片也并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养妖诀所衍生出来的卡牌?

如果说卡牌是他的法则,那么那千剑所组成的神龙,就是千剑长老的法则。

这世间的法则有万万千千,除了属性不同,也有其他不同的参数。

譬如法则覆盖的范围,通常称之为领域,子柏风的领域就只有一百米的直径。

曾经和他交过手的高手之中,明夷仙君的法则覆盖的范围广,所以强度就不怎么高,对子柏风没有起效果,反而被子柏风所克制,所以在子柏风的手下,连一招都没有走过。

而眼前的千剑长老,道心永固,产生了自己的法则,万道之中取一法,万法之中取一术,走的却是和明夷长老截然不同的路线,他的法则几乎没有覆盖范围,而是寄居在他的剑qì

之上,剑qì

所到之处,才是他的法则能够生效的范围。

而因为他的法则极为凝炼,如同他的剑一般,所以可以劈开别人的领域,几乎不受别人领域的影响。

只是一瞬间,那道剑光就已经到了子柏风的面前。

平日里无往不利的万剑雨,就像是真的只是一道光雨,在千剑长老的身边瞬间化成了碎片,消散在空中。

事实上,并不是千剑长老不畏惧子柏风的万剑雨,而是那万剑雨已经超出了他的领域范围,自动消失了。

而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却没有丝毫消失的迹象,一路横冲直撞,似乎要直接把子柏风撕成碎片。

好在子柏风经lì

的战斗也不少了,他猛然翻身,让过了这一击,恐怖的剑qì

几乎紧贴着他的身躯擦过,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一击不中,千剑长老整个人向外飞退,与子柏风重新拉开了距离,那夭矫的金色神龙,也在空中一个翻滚,回到了千剑长老的身边。

一个回合,子柏风就落了下风,远方观战的人,面色就都变了。

子柏风的心中,有熊熊的怒火在燃烧,但是子柏风却有一个极其强dà

的特点,那就是越愤nù

,越冷静。

心中明明已经愤nù

到了要爆zhà

了,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告sù

他,冷静下来,不要冲动,要用脑子去战斗。

子柏风的体内,本就是两个人格,不论是此子柏风,还是彼子柏风,总有一个里人格,一个表人格,当真zhèng

遇到了危机时,一个人格已经无法支撑子柏风取得胜利时,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格出现。

不得不说,子柏风的战斗风格,要求他必须冷静。

一击不中,没有效果,子柏风深吸一口气,身边已经召唤出来的卡牌,首先上场。

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根本上还是剑,是飞剑,总是有一个收与放的动作,两只锦鲤迎头撞上去,啪一声在空中炸成了满地的碎粉,子柏风翻身骑上了“燃烧妖焰的踏雪”,身下的云舟也直接舍弃,又挡住了千剑长老的第二击。

“果然心狠手辣,竟然让自己的妖怪挡刀!”千剑长老咧嘴笑。

子柏风不语,千剑长老的话,不过是扰乱他的心罢了,甚至包括之前在他面前杀死子华隐,也是为了扰乱他的心。

为什么?因为他没有万全的把握可以对付自己。

因为他怕自己。

他怕我!

而且,千剑长老也一直非常小心,不进入子柏风的领域之中。

子柏风深吸一口气,身边有小狐狸和大鱼丸,子柏风暂时想不到该如何才能够对付千剑长老,所以他打算躲。

小狐狸蹲坐在虚空之中,尾巴轻轻拂动,一朵云从不知dào

哪里飘来,包裹住了子柏风,把他的身影隐藏了起来。

“你以为这样就我就攻击不到你了吗?”千剑长老嗤笑,他伸手一指,剑qì

神龙冲入了云气之中,看起来,真的像是神龙在行云布雨。

子柏风的领域可以随心所欲隔绝灵气,又有云气阻挡视线,千剑长老搅得云气翻腾,却是找不到子柏风的身影。

突然之间,一道紫电从云气之中射出,千剑长老猛然侧身让过,那道紫电消失在了身边不远处。

千剑长老急速飞退,剑qì

神龙也猛然撤回,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进入了子柏风的领域之内。

“原来如此,你的这条小豆虫也只能在身边活动,多少米?我猜是三十多丈,嗯,三十二丈,还是三十三丈?是了,三十三丈,是还是不是?”子柏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子柏风的领域是一百米,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却是三十三丈的距离。

三是一个很神奇的数字。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个世界的一丈也是三米,千剑长老的游龙剑法是他自己结合之前所学过的所有剑法所创,是剑法也是练气之术,他现在只是练成了游龙剑法的第一层,极限就是三十三丈。

等到他的剑法精进,自然可以重新化成三百三、三千三,乃至千里之外。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依然拥有一个领域,他的领域比之子柏风的更小,三十三丈,九十九米,和子柏风的百米,差了一米。

九是数之极,是这个世界一个非常重yào

的法则,很多的法则都是“三”、“九”,但是子柏风却不同,他来自另外一个什么都追求极致的世界,他本身又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所以他的领域是一百米。

一米的差距,就是子柏风和千剑长老之间的差距。

也是子柏风反击的唯一机会。

“谁说我不能超越三十三丈的距离!”千剑长老怒喝一声,伸手一引,剑qì

神龙发出了一声金铁交鸣一般的怒吼,向前飞扑而出,然后瞬间化成了无数道金色的光芒。

“万剑雨!”子柏风心中惊呼。

千剑长老的这一招,和他的万剑雨何其相像。

一条剑qì

神龙,化成了无数道剑光,如同暴雨一般席卷云雾,就连云气都被这恐怖的剑雨所席卷,吹散。

金光散去,子柏风、小狐狸、大鱼丸藏身在“盘子里的猫”,蹲坐在石盘上的巨虎王身后,巨虎王回头看了子柏风一眼,发出了一声低沉的虎吼,躯体渐渐裂开,然后啪一声碎裂。

子柏风心有余悸。

刚才,若不是巨虎王用身下的阵盘挡下了大部分的攻击,恐怕他就已经没命了。

“呜……”子柏风身边的小狐狸也发出了一声轻鸣,似是有些痛苦,子柏风转头看去,小狐狸的一边身子上,裂开了一个巨大的伤口,露出了半透明的身躯内部。

“呜呜。”小狐狸在子柏风的膝头轻轻蹭了蹭,然后啪一声碎裂。

刚才巨虎王也没有挡下所有的剑qì

,小狐狸帮子柏风挡了一击。

“小狐狸……”子柏风心中叹息,小狐狸是他最忠实的战斗伙伴之一,虽然她本体远在万里之外,但几乎每次子柏风召唤卡牌,总是有小狐狸在身边。

小狐狸的战斗力并不强,但是子柏风总是喜欢召唤她。

“我看你还能找到多少替死鬼!”千剑长老哈哈大笑。

子柏风也笑了:“我所猜的果然没错,你的那条小豆虫不能离开你九十九米之外,也只能爆zhà

成碎片,才能离开你身边那么远吧。”

“杀你足够了!”千剑长老暂时放qì

了剑qì

神龙,那飞散的无尽剑qì

四散爆射之后,他的身后,慢慢又形成了一条新的剑qì

神龙,由小到大,由半透明到凝实。

这条剑qì

神龙根本上还是他的灵气,只要他还有灵气,剑qì

神龙就可以不断重生。

刚才那一招,是千剑长老观摩无妄仙君使用万剑宗的招牌绝技“万剑归宗”之后所创,是为了弥补剑qì

神龙的杀伤距离不足而创造出来的,不过他可没想到,这招都使出来了,却依然没有杀的了子柏风。

他的战斗方式,诡异而且奇特,是千剑长老从未见到过的。

与子柏风的战斗,或许会比他想象的还要艰难。

但有一点自始自终都没有改变,那就是他一直占据着主动权,子柏风根本就没有反击的能力。

子柏风的心中也在暗暗焦急,现在的千剑长老,和他之前所战斗过的那些对手完全不同,他的反应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就连“盘子里的猫”里的紫电他都能躲过去,子柏风手中的卡牌中,就只有一张“痛”是最快的,比紫电还快,但是“痛”却已经让他用掉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这世界上,可不只是你有剑。”子柏风一抬手,大杀招使出。

“咚”一声,一只青色的巨石凭空出现,落在子柏风的身下,巨大的身躯,几乎占去了子柏风小半个领域,然后一道金色的光芒射出,在子柏风的身边盘绕,两道、三道……

子柏风的卡牌之中,青石叔自己就占据了四个。

第一个是镜像卡的青石叔,攻击力为零,每秒钟产生一把攻击力为1的金剑。

第二个是技能卡的天火坠日箭。

第三个是技能卡的万剑雨。

第四个是资源卡的青石仙君的启示。

而不论什么时候,青石叔都是子柏风的压轴之力。

“这是……”看到子柏风召唤出了一颗和青石山一模一样,只是小了很多的青石,正在观战的子氏族人都有些愣神,这是什么?

“这又能如何?”千剑长老冷笑一声:“给我破!”

卡牌所化的“青石叔”,不能移动,不能攻击,只能不断放出金剑妖,只是一个活靶子罢了。

夭矫的金色长龙在空中一个翻滚,俯冲而下,正面碰撞在青石之上。

“嗷!”剑qì

神龙竟然惟妙惟肖地一声惨叫,横向翻滚出去,青石巍然不动,连个皮都没被碰掉。

千剑长老的面色变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那么硬?竟然连一点伤都没受?

他自然不知dào

,子柏风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的视线之中,青石叔的生命值只剩下了1点。

但是它毕竟只是子柏风的卡牌所化,并不是真zhèng

的青石,所以只要没有击毁它,它就不会改变、碎裂。

这一下子,却把千剑长老唬住了,连忙收拢剑qì

神龙。

青石叔的生命值是30,子柏风终于换算出了剑qì

长龙的攻击力,是29!

足以一击秒杀子柏风所见过的绝大多数对手的恐怖攻击力。

……

距离望东城大概三十里外的地方,一艘云舰正在急速飞行。

云舰之上,正是应龙宗刑堂的弟子们,他们从聚灵大阵开始查探,一路追寻蛛丝马迹,扩大寻找范围,打算到望东城来看看情况。

他们刚刚到了附近,就感觉到了远方一阵惊天的剑qì



“这是千剑长老的剑qì

!”在应龙宗,千剑长老也是一个旗帜级别的人物了,他的修liàn

方式独树一帜,整个应龙宗,估计也就是他自己是专修剑的。

而前段时间他苦练剑术,大有峰上整天剑qì

弥漫,也是应龙宗的一桩谈资。

“千剑长老在和人战斗,我们快点去!”为首一人道,他站在船头,眯起眼睛看过去,“对方似乎是一个少年……这少年是谁,好生厉害!”

“少年?”正在擦拭自己长刀的落千山猛然抬起头来,若说“少年”两字,而且还是如此厉害,这世界上,或许就只有一个人。

子柏风。

“似乎千剑长老并未占据上风……”一名刑堂弟子道:“我们快去帮忙……”

“噗……”他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心口一痛,低下头去,就发xiàn

一把刀从胸口透出。

血红色的刀,就像是染满了鲜血一般。

他的血。

“红云师弟……你……”为首一人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他刚想说什么,却发xiàn

,身边的另外一名师弟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剑尖,竟然也被人偷袭了。

“抱歉。”落千山苦笑着说了一声抱歉,“如果你们不是应龙宗的人,我们还可能是朋友。”

“杀了所有人,我们去帮柏风。”落千山一抬手,他身边三名刑堂弟子齐声应是。

这些人都是曾经被子柏风所俘虏,被龙爪长老等人带回来的那些弟子,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这三个人修为突飞猛进,和落千山一起加入了刑堂。

好在这一次落千山出来,恰好和他们同行,如若不然,落千山自己怕是还对付不了这些人。

甲板上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快太突然,还有其他的修士正在船下,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艘云舰,只是一艘小型云舰,速度快而且灵活,同时也不需yào

多少人操纵,落千山四个人分头到甲板之下,杀了一个来回,两名修士到下面操纵云舰转头,向战斗的地方飞去。

而落千山自己则站在船头,抱着肩膀,看着前方的子柏风和千剑长老。

此时,青石君已经放出了大概数百只金剑,这些金剑在空中分分合合,和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斗在一起,千剑长老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攻击,他的剑qì

神龙就像是置身亚马逊食人鱼中的鲨鱼,被无数的小剑啃噬,虽然那些小剑的攻击微乎其微,但是架不住实在是太多。

而地下的青石,还在源源不断的放出飞剑。

这样下去不行!

千剑长老猛然后退,和子柏风拉开了安全的距离,站在空中,手捏剑诀,凝神聚气。

子柏风知dào

,他又要使用“万剑诀”一样的剑招了,子柏风手中捏了一张卡牌,如果那些剑挡不住千剑长老的攻击,他就必须把手中的这张牌也打出去了。

大鱼丸侥幸生存,在子柏风的身边扑闪着翅膀,一双怪眼也紧紧盯着千剑长老。

千剑长老终于聚气完成,体内的灵气全部灌注到了剑qì

神龙之中,那金色的神龙瞬间又大了一圈,而他的面色也有些苍白,他猛然向前一指:“去!”

无数的金剑在子柏风的面前汇聚,挡在他的身前,那神龙摇头摆尾,发出了一声怒吼,直冲子柏风而来,但在半途,却猛然一个转向。

“不好!”子柏风一惊,千剑长老的目标,却不是他!

剑qì

神龙在半空中,突然爆射成了剑qì

洪流,目标,青石君!

“啪!”只剩下一点生命的青石君瞬间炸裂,化成了一道青色的光芒。

而与之同时,漫天的金剑,也同时炸裂,就像是天空中炸开了无数的焰火。

“哈哈哈哈!子柏风,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千剑长老大喝。

子柏风一咬牙,手中的一张卡牌就要出手。

一边和千剑长老战斗,他也一边在拼命洗牌,不论是痛,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凡是有用的卡牌,洗出来一张也好。

但是战斗到现在,已经破碎的那些卡牌,不论是小狐狸、盘子里的猫、锦鲤、云舟还是其他,竟然没有一个再洗出来。

子柏风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想法,莫非这些卡牌碎裂了,就不能再洗出来了?

之前的时候,子柏风只是把这些卡牌用掉和取消了,但是他的卡牌却从来没有破碎过。

如果那些卡牌都洗不出来……他现在能用的卡牌,已经屈指可数。

子柏风还是第一次陷入这种困境之中,就算是他再冷静,心中也不由开始乱了。

“千剑长老,我们来助你!”一声大吼,从侧面传来。

第442章 :一剑三字语还休

“不必。”千剑长老哈哈一笑,“你们帮我掠阵,看我取子柏风的性命!”

不过他已经说晚了,云舰之上,已经竖起了两门火炮,轰一声爆响,两发炮弹就射了过来。

“你们……”千剑长老突然发xiàn

不对,那两发炮弹并不是射向了子柏风,而是射向了他的方向,他下意识地控zhì

剑qì

神龙来挡,但是他的剑qì

神龙已经化成万剑诀,射了出去,此时他的身边,无剑可用。

拼尽全力,凝聚出来了两道剑光,飞射两发炮弹,但是应龙宗的云舰的舰载火炮,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挡住的。

“轰!”千剑长老直接被炸飞了出去,他此时还没意识到,这云舰之上的人其实是敌非友,还以为他们是失误了,怒喝道:“你们在做什么?速速瞄准子柏风!”

“是,千剑长老!”那人答yīng

着,轰,轰,又是两发炮弹飞射而来。

这次,千剑长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了,这两发炮弹再次在他的身边炸开,他的半边身子都变得麻木不堪,他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身边终于重新聚集起来一对羽翼,让他稳住了身形,闪过了又飞过来的两发炮弹。

“竟然是你!”千剑长老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当然是我!”落千山怒喝一声,手中的血刀爆射出了耀眼的光芒,“千剑长老,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

千剑长老冷哼道:“原来你还活着,很好,今天把你和子柏风一起杀了!”

他犹记得当初阻挠他的落千山,却没想到这些天来,落千山就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落千山毫无疑问也是他想要报复的对象。

今天正好一起端了。

“受死!”落千山此时已经飞到了千剑长老的面前,他手中的血刀散出一团红云,覆盖了千剑长老的周身。

“要死的是你。”千剑长老冷喝一声,他完全没把落千山放在眼里。

他一抬手,背后尚未完全恢复的羽翼,化作了一条稍小的剑qì

神龙,和红云对轰在一起。

就像是两只旋转着的圆锯碰在了一起,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来,终究是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技高一筹,冲破了红云,直扑落千山的面门。

“轰!轰!”又是两声响,两颗炮弹飞射过来,正面命中了剑qì

神龙,把剑qì

神龙的龙首炸成了一团金色的光芒,落千山趁此机会,险而又险地躲过了剑qì

神龙的甩尾,他心有余悸地调整姿势,在空中重整旗鼓,又冲向了千剑长老。

落千山的刀法也已经登堂入室,此时他也开始步入了凝聚道心的阶段,落千山本就是刀法的天才,所经lì

的战斗不知dào

有多少,在应龙宗落了个刀痴的名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龙爪长老是负责搜寻战利品的,而借着他的名头,落千山所观摩过的各种刀,数也数不尽有多少,他所走的路子,倒是和千剑长老有些相似,不过一个是刀,一个是剑。

但对落千山来说,刀或者剑,其实都无所谓,只要能够提升战斗力,就算是绣花针,他都愿意去学。

而他一直想要亲眼看到千剑长老的剑法,为的就是学习千剑长老的剑法。

此时,终于如愿以偿,而且是以身试险,绝对近距离的接触千剑长老。

“看懂了吗?”落千山问。

“看懂了。”一个声音道。

“既然看懂了,那就别偷懒!”落千山怒喝一声,一个翻身,又冲了过来,“这次给我争气点,别再被别人控zhì

了去!”

“用你说!”那声音也是愤恨非常,“此乃我今生的奇耻大辱!”

落千山一个翻身,红云再布,千剑长老冷哼道:“没用的!同样的招式,不要对我使用第二次!”

“正好,这也是我的台词!”落千山冷冷一笑,红云瞬间变成了红色的风暴,风暴之中,一道白色的光芒一闪即逝。

红色的风暴瞬间束缚住了剑qì

神龙,而那在红色风暴之中闪过的白色光芒突pò

了剑qì

神龙的防御,直射千剑长老。

小小的,白色的光芒,却和千剑长老的剑qì

神龙别无二致,只是迷你了许多,那蜿蜒的神龙快的像是一道光,瞬间就到了千剑长老的面门上。

“中!”落千山大喝。

“太天真了!”就在此时,千剑长老的手中一团朦胧如同月光的光芒亮起,挡在了他的面前。

“束月!”看到那月光,****的白色剑芒瞬间变回了原形,不是落千山的剑妖二愣又是什么?

而那被千剑长老持在手中的月光,正是束月!

“该死,他竟然已经把束月炼化了!”看到千剑长老使用束月剑,落千山顿时心中一沉,这是最坏的结果!

“这不是束月,这是我的剑心。”千剑长老冷冷一笑,道:“看来必须动真格了。”

他一抬手,月光顿时幻化,化成了一条如同月光所组成的神龙。

但是这朦胧的剑qì

神龙,却比刚刚那金光耀眼的剑qì

神龙恐怖万倍,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神震颤。

“多谢你们让我得到这把绝世神剑,若非是你们,我也不会神功大成。”千剑长老哈哈大笑,“今日,我就用这把剑把你们送上西天!”

“呃。”落千山挥手指了指他的身后,“似乎有人生气了。”

“你骗……”千剑长老本想说:“你骗鬼啊!”

但是那一瞬间,他就被一股从内心深处蔓延而来的剧痛所淹没。

一道剑光,从他的身后射来,朦胧如同月光的剑,束月剑!

在子柏风的手中。

武器卡:束月剑!

子柏风所能洗出来的可堪大用的卡,就只剩下了这两张。

一张痛已经丢出去,手中就只剩下一张武器卡。

束月对束月,一个是束月的真身,一个是束月的镜像。

到底哪个会赢?

“你要和我比剑?”看着子柏风手持长剑,千剑长老却情不自禁笑了。

他似乎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可笑的事。

单论剑法,他自觉自己可以排在全天下前五,其他四名无一例外,都在万剑宗。

而眼前这个少年,这个一直不敢和自己近身战的少年,竟然握着一把剑,就这么冲了上来。

尽管来自内心深处的虚弱感折磨着他,他却依然不愿意退缩。

子柏风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的眼中似乎已经没有了理智。

面对子华隐的死,子柏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去战斗。

但是千剑长老压倒性的力量实在是太强dà

了,他已经无计可施。

这种时候,似乎冷静也没什么用了。

那就让理智之弦崩断吧。

其实这已经不是子柏风所能控zhì

的,不论是此子柏风还是彼子柏风,都已经失去了理智。

一个子柏风是在子华隐死去的时候崩溃的。

一个子柏风是在发xiàn

束月被千剑长老持在手中的时候崩溃的。

现在的子柏风,已经没有了理智,完全被愤nù

和疯狂所驱使。

他竟然疯狂到去和千剑长老比剑。

“一,把束月还给我。”

“二,去死。”

千剑长老想要说什么,子柏风却突然欺身而上。

一把剑,一个人,没有丝毫的花巧,只是那么笔直地冲上来。

“来了,柏风的剑!”落千山想要出手,和子柏风一起夹击,但是那一瞬间,他却发xiàn

,自己完全无法插入进去。

子柏风的精气神已经集中在了一起,一剑出,石破天惊。

子柏风出过几次剑?

真zhèng

的出剑,就只有那么一次。

或者说,不是出剑,而是出刀。

不过对子柏风来说,刀和剑,都是如此,没有什么差别。

和刀痴,那是文人的刀,笔如锋,字若刀!一笔出,惊天地!一刀出,泣鬼神!

而现在,这是文人的剑,笔如锋,字若剑!一笔出,惊天地!一剑出,泣鬼神!

这一刻,子柏风恍惚之间,忘记了自己在什么地方。

一切突然就那么发生了,就像是突然从笔尖上滴落的墨点,破坏了之前的一切,所有的祥和,所有的顺畅,所有的平静,所有顺理成章的东西。

是重新开始,还是勇敢地继xù

下去?

在看考场上,子柏风选择了重新开始,他把那张试卷团了,丢在了一边。

但是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可以重新开始的地方?

子华隐已经死了,就再也活不过来。

束月或许也回不来了。

但是他不愿意放qì

,不愿意放qì

一线的希望,不论是什么,他都要牢牢抓住。

这一剑,直直地刺出,这是一个点。

这一点,一把束月剑,点在了束月剑所形成的神龙之首上,然后子柏风再一剑,两剑,三剑,三剑横斩,这是三个横。

子柏风的眼前,似乎是那张滴落了墨点的纸张,那一点墨点滴落的地方,子柏风轻轻一点,一个墨点就跃然纸上。

再三横,然后剑横折回转,三两下之间,剑qì

神龙已经被子柏风连续攻击了数剑。

“这……”千剑长老下意识地就想和子柏风见招拆招。

这世间,所有的剑法,对他来说都没有秘密可言,剑,不过就是剑而已。

任何剑法,他只要看一个开头,就猜到了结尾,这已经是一种本能,他就是剑,剑就是他,他就是剑道的法则,他就是剑的心。

只要是剑,就没有能逃出他的剑心掌控的。

就算是束月也不例外。

但是这时候,他却发xiàn

,剑qì

神龙似乎变成了一个瞎子、聋子,在他的操纵之下,跌跌撞撞,四处受制,只能站在那里呆呆地任由子柏风攻击。

一点,三横,一口,是个言字。

然后是横竖横折横。

千剑长老看清楚了,这是一个语字。

其实不用他去看,那一个巨大的字,就那么横亘在天空之中。

似乎子柏风手中拿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杆毛笔,而天空也不是天空,而是一块画布。

而剑qì

神龙……就不过是画在画布上的呆傻蠢龙罢了,被笔画拨弄来拨弄去。

落千山站在一旁,张口结舌。

他是刀道的天才,他可以通过观看别人的招式,甚至只是看看别人的武器,就能够看出别人的刀法、剑法。

就连千剑长老也不例外。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绝对例外的。

子柏风的剑法,那不是剑法的剑法。

他用的是剑,但是他的意却不是剑意,那是笔,是文,是风,是骨,是悟。

就是不是剑。

没有子柏风的学识,没有子柏风的经lì

,没有子柏风的感悟,就绝对无法领悟子柏风的剑。

本应该写在卷纸上的最后三个字,最终却写在了这里。

“语还休。”

三个黑色的字,每一个都有三四丈方圆大小,就那么悬浮在空中。

正如同千剑长老让自己的剑qì

化作了神龙,子柏风的剑qì

,就化作了这三个字,固锁在空中,风吹不散。

而剑qì

神龙就被卡在这三个字的笔画之中,如同被锁住了一般,它摇头挣扎着,摇摆着,想要挣脱出来。

“束月,回来。”子柏风盯着这剑qì

神龙,道。

剑qì

的神龙呆滞了,千剑长老惊恐地发xiàn

,那剑qì

神龙竟然有挣脱他的控zhì

的迹象。

而更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他发xiàn

自己的剑心开始发出咔咔的异响,一道裂痕渐渐出现,然后蔓延开来。

束月的剑胎,就在他的道心里,之前束月的一次挣扎,让他的道心开裂,而之后他通过了无妄仙君的相助,重新稳固了道心,达到了道心永固的层次。

道心永固,就是道心再也不会被破坏。

那么……

“不……不……”千剑长老拼命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想要阻止道心开裂,“我已经道心永固,你不能裂开,不能!”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了一声轻咦。

一个老人突然出现在了千剑长老的面前。

“师父,救我!”千剑长老猛然叫了起来。

初时,子柏风并未看清那人是谁,此时千剑长老叫了一声,子柏风才看出来,那老人不是大有仙君又是谁?

“站住!”子柏风怒吼,他绝对不能让千剑长老就这样走了。

但是那人却只是晃了晃身体,就消失不见。

子柏风向前追出去,但是天地茫茫,哪里还有大有仙君的影子?

大有仙君……竟然如此强dà



落千山大惊,他看子柏风状若疯魔,连忙飞扑上去,抱住了子柏风,道:“柏风,你冷静点,冷静点!”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子柏风怒吼着,在落千山的怀中拼命挣扎着,落千山苦笑着,忍着子柏风的拳打脚踢,当这家伙的朋友还真不容易啊。

就在此时,天边又有一个人影飞了过来,那人的速度极快,原本他的方向并不是这边,但是他远远扫到了一眼子柏风,顿时轻咦一声,在空中顿了一顿,顿时飞了过来,问道:“你们看到魔医没有?”

这人身穿黑袍,看起来年岁不大,身上的气息隐而不露,但是落千山却认识他。

日蚀真仙。

只是被他问了一句,落千山就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不由自主回答他道:“刚才看到一个人,不过是大有仙君。”

“大有仙君?”日蚀真仙问道,“去哪个方向了?”

“不知dào

,突然消失了。”落千山道。

“算了,你们不可能发xiàn

他的踪迹。”日蚀真仙又看了一眼子柏风,摇摇头,不知dào

嘀咕了一句什么,转身飞走了。

子柏风正在那里发疯呢,哪有时间理会他?

看日蚀真仙走远了,子柏风还在发疯,落千山不得不给了子柏风一拳。

“冷静点,这可不像你。”落千山苦笑道,“你到底怎么了。”

“华爷……千山……华爷死了……华爷死了!”子柏风哇一声哭了出来。

“华爷?”落千山并不知dào

华爷是谁,他一直呆在应龙宗,并不知dào

外面的细节。

子柏风只是摇头,他只想要找个地方哭一场,他已经忍不住了。

落千山无奈,拍着子柏风的肩膀,道:“好吧,好吧,哭吧,哭吧。唉……哭吧……”

恍惚之间,他有些疑惑,他和子柏风已经认识多久了?上次听到子柏风哭,又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那次,他带着自己的亲兵去刺杀非间子,最终只有自己一个人活着回来的那次。

好吧,谁让自己是子柏风的好基友呢?这种时候,是好基友就借他个肩膀吧。

子柏风看着下面的众人,还有云舰上的众人都看着他,只能无奈地摊摊手。

子柏风一哭,下面的子氏族人也都哭了起来,顿时哭声一片。

子尘堂上前,把子华隐的尸身和头部收拢在一起,想要说什么,却是说不出话来,泪水滚滚而落,滴落尘埃。

天边又响起了一声厉啸,又是一艘云舟飞来,子坚他们终于到了。

“柏风,华爷他……”子坚人还在半空,刚刚问了半句,就愣住了。

“爹!”子柏风转身扑到了子坚的怀里,更是失声痛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更不要说子柏风的心中,除了哀伤痛苦,还有内疚。

华爷是因为他才死了的。

“柏风……”

子坚想要安慰子柏风一句,子柏风却渐渐收敛了哭声,直起身来。

“柏风?”子坚有些愣神。

子柏风看着应龙宗的方向,双目红肿,却目光坚定,杀意凛然。

第443章 :一双世界瓷片中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爷爷才会死!你滚开!滚开!”灵堂里,子纪庭突然跳起来,指着子柏风的鼻子,大声叫了起来。

“纪庭!”子尘堂抬起头来,怒喝道,“住口!”

子柏风没有说话,默默起身,慢慢走了出去。

两侧跪灵的子氏族人抬起头来看着他,目送着他离开。

哀乐声声,子华隐的葬礼还在继xù

,子华隐不但是望东城的城主,还是子氏族人的大家长,他的去世,让整个望东城都淹没在了一片哀伤之中。

子柏风不知dào

自己走了多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原来你在这里。”不多时,落千山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子柏风回头看去,落千山也穿了一身素服,衬得他的脸越发黝黑了。

“别放在心上,他们是太伤心了。”落千山拍拍子柏风的肩膀道。

“其实他说的没错,都是因为我,华爷才会死。”子柏风埋首两手之中,声音有些发闷。

“如果不是你,他们早就都已经死了。”落千山道,“他们心中清楚这点。”

子柏风没说话,其实这个世界上,能看清自己的人很少,子柏风依然记得当初刚刚当村正时,也曾经被人无理由地排斥,这世界上,没有哪怕两个人会有同样的想法。

其实,他们怎么想,子柏风并不在乎,民心这东西,从来都是可顺可逆,关键是,子柏风他自己也是这么想。

“我要为华爷报仇。”子柏风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非常平静。

“好。”落千山回答的时候,也非常平静,他这声好,很简单。

上刀山,下火海,跟定你了。

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两人第一次并肩作战时,又或者是更早的时候,两个人就彼此如此的信任了。

“不过千剑长老并没有回去应龙宗。”落千山道,他其实已经回去了应龙宗一次,和他同船的人都已经死了,千剑长老也没有回去,他回去打探了一下情况,发xiàn

情况确实是如此,那天之后,千剑长老神mì

消失了。

“那个人,不是大有仙君。”子柏风道。

“不是大有仙君是谁?”落千山愣了一下。

“魔医。”子柏风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曾经见到过周星的“欺骗”道心,他也不会想到那个人,而后来日蚀真仙的到来,又印证了这点。

子柏风把情况说了,落千山也皱起眉头,道:“这么说来,日蚀真仙来人间,为的是追捕魔医?”

“极有可能。”子柏风道,“魔医把千剑长老抓走了,我想他为的就是千剑长老的道心。”

“千剑长老的道心是束月。”

“嗯,而且束月还活着,她好像在沉睡。”子柏风道。

“你怎么知dào

?”落千山讶然。

“我能够感觉到。”子柏风道,他的卡牌“束月剑”是束月的镜像,手握“束月剑”,他似乎能够和束月心灵相通。

这是他最近刚刚才发xiàn

的,似乎他的“卡牌”也在逐渐进化,渐渐完善。

说到卡牌,子柏风便又下意识地伸手在眉心,又摘下来一片叶子。

不是,不是,还是不是。

那些卡牌,似乎真的是洗不出来了。

子柏风的卡牌,之前也曾经破碎过,“囊肿的空蝉”曾经自爆,对毒蛛王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之后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洗出来了。

但是这次又有不同。

如果是这之间的不同,囊肿的空蝉是一个随从卡,是通过网把他们捕捉而来的。而这些,却是镜像卡。

“如果你要报仇,那我去寻找魔医。”落千山道。

“魔医神出鬼没,而且太过危险。”子柏风道,“寻找魔医,我会去找另外一个人。”子柏风看着落千山,“你还是回去应龙宗去,这对你也是一段机缘。”

落千山点头,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段机缘,这段时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战斗力也变得惊人,他能够和千剑长老正面战斗数招而不落下风,本身就已经足以骄傲了。

千剑长老修liàn

了数百年,才不过如此。

“需yào

我时,我随时回来。”落千山道。

“会需yào

你的。”子柏风笑了,他的眼眶还有些红肿,笑容却极为冷冽,“我会让千剑也尝尝失去重yào

人的滋味。”

“柏风……”看着子柏风那冰冷的笑容,落千山有些吃惊,“你打算……做什么?”

“我听说仙君是可以挑zhàn

的。”子柏风垂下眼睑,道:“恰好我对大有仙君的名号很感兴趣。”

“挑zhàn

?大有仙君?我倒不是觉得你打不过他,不过好像挑zhàn

仙君,也必须有理由吧。”落千山睁大眼睛。

同样是仙君,却也有高低强弱之分,大有仙君的赫赫威名完全是征战而来,挑zhàn

大有仙君,可不是随便就能的。

“大有,元亨。德应于天而行不失时矣。”子柏风道,“大有仙君本是顺应上天,时行无晦,现在的应龙宗倒行逆施,他们不配拥有大有仙君这个名号。”

落千山眨巴着眼睛,半晌道:“没听懂。”

“你只要知dào

,我不但要挑zhàn

大有仙君,而且要杀掉他就是了。”子柏风站起来。

落千山看着子柏风的背影。

这个少年,他宽厚,大度,胸怀天下。

只有一个时候,他会变成杀人的狂魔,灭宗的恶人。

他的家人被威胁的时候。

第一次,他杀上了鸟鼠山,灭了鸟鼠观。

第二次,他杀上了崦嵫山,灭了丹木宗。

第三次,他杀上了中山,灭了中山派。

这次,他又要杀上应龙宗,于敌营之中,杀掉对方的仙君?

若是其他人,一定会大叫疯了。

但是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有落千山这般了解子柏风,了解他的力量,和他的行动力。

落千山有一个预感,去杀死大有仙君绝对不会是终结,而只是一个开始。

子柏风他已经做好了准bèi

,从今天开始,他们和应龙宗正式开战了。

你死,我活,再无第三种可能。

不知dào

为何,落千山觉得自己的血液就要沸腾起来,他笑道:“柏风,到时候若是再分家的话,应龙宗的武器库归我。”

“藏经阁归我。”子柏风笑道。

两个人对望一眼,相视一笑,又想起了两人瓜分鸟鼠观的武器库和藏经阁的场景来。

然后两个人一起向西方看去,从这里,隐约能看到西方连绵的群山,那就是成都载天山。

“那我可要赶快练好我的刀法才行!”落千山挥了挥手,大步向前走去:“时间无多,我先走了!”

他头也不回,上了停在一侧的应龙宗的云舰,直飞应龙宗的方向而去。

目送落千山离开,子柏风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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