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枭 - xp1024.com
《元枭》


正文卷 序章

“毛子,行了,别看你的书了。收拾收拾,咱们该走了。”

“唉,好,我知道了。”

因为和伟人一个姓,所以就被自家表哥起外号叫做“毛子”的毛正良这时忙也就应了声。

不过在这时,毛正良他一边答应,一边却还是将他那本酷爱的《元史》放进了包里。

所以见此,一直喜欢吐槽的表哥也就不禁开口道:“毛子,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和老头一样。整天看这种历史书,现在除了老头,谁还喜欢看这种东西?”

“我的天。老哥,你那来的偏见。谁告诉你喜欢历史的就非的是老头,年轻人里也有很多喜欢历史的好吧。

就比如某点,听说里面写历史小说的作家很多都年入百万呢。”

“年入百万!”大表哥惊了下。

可接着,这个拿车钥匙打开车门的大表哥也就做了副死鱼眼对他道:“呵呵,那和你又有个毛线关系。”

“……”

‘扎心了,老哥。你是不吐槽会死星人吗?’

心中暗自腹诽了声,毛正良也就故意扯开话题道:“喜欢历史只是我的爱好,又不是为了钱。毕竟,中华上下五千年,历史很迷人的好吧。”

“迷人?呵。”

“真的,就比如元末。一般人说起元末就只知道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这些。但他们却不知道,真正将元朝搞得四分五裂的却是从白莲教演化来的红巾军。

而且,早在朱元璋发起北伐之前,红巾军就曾发起过一次北伐。在这一次的北伐中,红巾军的东路军主帅毛贵可是一直打到了元大都四十里外的柳林,差一点点就把元朝给提前灭亡了。

而最后之所以会失败,也只是因为他被一个叫赵君用的家伙给刺杀了。死在了自己的人手上,而不是战死疆场。

要不然他真有可能成就一番大事,要知道,即便是后来的《明史》对他的评价也很高。说他设屯田,降税赋,设宾兴院选拔人才,多有规画。实为北国反元群雄中第一智者。”

“哦,”大表哥反应平平。

“哦!你就这个反应?”

“额,那我该有什么反应,在车上跳舞吗?”

“我的天。老哥,难道你不觉得这事情很奇妙吗?

六百年前,我们姓毛的本家在北方吸引火力,然后成功的让南方姓朱的做了皇帝。

而差不多六百年后,有这同样姓氏两位伟人则再一次联起了手。

难道你不觉得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吗?”

“呵呵,得了吧你,搞什么封建迷信。这样都能让你扯上,你都快赶上那些诈骗的神棍了。”

向来不信这个的大表哥吐槽了声。

可接着,昨天熬夜熬到很晚的大表哥却也就不由大大的打了个哈欠。

“唉,老哥,你用不用休息会啊。咱们现在可开着车呢,你千万别疲劳驾驶。”

“哈~没事,放心吧!”

“嗯,卧槽,刹车。闯红灯,够鈤小电驴闯红灯!”

“艹!该死的家伙,赶着投胎啊!”

眼见路口猛地冲过了一个骑着电动车的男人,大表哥却也不禁一个激灵,吓得猛踩刹车。

但不成,他们虽说成功刹住了车,可跟在他后面的那辆suv却是没能及时刹住。

然后只听到“嗙”的一声,两辆车也就不由来了个亲密接触。

而在这时没有绑安全带的毛正良,一下也就冲了出去,“pang”的一下脑袋也就撞在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而后,方才还在侃侃而谈的毛正良,两眼一番也就昏了过去。

正文卷 第一章 魂降

“吓!”

醒开的毛正良记忆依旧停留在了车祸时的那一幕,因此当他醒来后,一下也就打了个激灵。

不过等他睁开自己的眼睛后,一股强烈痛楚也就在他的脑中炸开。

以至他还没来及打量周遭环境呢,就不由捂着脑袋痛呼起来。

‘头,头快炸了!’

在这个时候,他的脑袋真的也就像是被人劈开一样。

只觉得好多东西在这个时候被人强行灌进了脑子,然后眼前更是像播幻灯片一样,闪过了一副接一副稀奇古怪的画面。

‘至正十九年,毛正梁,益都行省平章毛贵之子。我,我现在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随着一幅幅幻灯片越闪越多,毛正良却也不由发现,他脑中出现的竟是另一个人的记忆。

‘他,他穿越了。现在,他叫毛正梁!’

刷的一下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毛正良,不,应该说是毛正梁。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军阀之子,此时却也不由迎来了一次诡异的新生。

所以,当他看到方才因他痛呼而被招来的护卫亲兵周折,他却也不禁有了种既熟悉又陌生之感。

“这,少主。您,您没事吧?”

毛正梁这时可谓大汗淋漓。所以见他这副模样,亲兵护卫周折也不禁显得有些担心。

“没,没事。只有突然有点头痛。”毛正梁摆了摆手,“对了周折。我问你,现在是几月几号?”

“今天,今天是四月初二。”

“什么!四月初二!你说今天时候是四月初二,是至正十九年四月初二!”

“嗯,对啊。少主,难道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这当然有问题。

‘至正十九年四月初二,这一天乃是当今元帝的生日,却同样也是他如今的老爸毛贵被人杀死的忌日。’

所以当反应过来以后,十分恐惧这段历史会再度上演呢毛正梁便也就忙不迭的问道:“父亲呢,我父亲他去哪了?”

“主公?主公一早便就去城外赴宴了,永义王说猎到了难得的山珍,所以主公一早就出城了。”

“什么,父亲已经出城了!”毛正梁闻言顿不禁一惊。

“该死。周折,快带我去城中军营召集兵马,我方才梦遇神人,赵君用这狗贼要害我父亲。”

“这,什么!”

“什么什么,此事关系重大,难道我还能诓你!莫要忘了,濠州城就是赵君用这狗贼在投奔郭子兴后从郭子兴的手中夺来的。

后鲁淮王老彭之子彭早住也是死于这狗贼之手。这狗贼,背信弃义的事情都已不知做了多少,怎还能信他!”

“这,是,属下明白了。属下现在就去召集府中兄弟,营救主公。”

听到赵君用的这些黑历史,亲兵护卫周折这时也就再无犹疑了。

因而在应了一声后,转头也就跑了出去。

而见此,毛正梁也是忙不由从床上爬了起来。

抄起挂在墙上的宝剑,披上甲胄。自十三岁便和父亲毛贵征战沙场的毛正梁这时也就杀气腾腾的冲出了房间。

“少主,府中尚有四百五十名护卫兵丁,如今已然到齐。还请少主吩咐!”

“很好,”毛正梁终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众将士听令,带好弓矢刀剑,随我出发,前往城南大营调兵!”

“是!”

众将赶忙应命。

故而片刻之后,整整四百余全副武装的兵丁甲士,也就在毛正梁的统帅之下冲出了府邸,直奔城南大营而去。

因而见此,城中百姓便不禁展开了好一阵议论。

“这,突然调动这么多兵马,难道是又要打仗了吗?”

“打仗,不能吧。今天一大早我还见到毛老爷他带着几十号人出城了呢?”

“那突然调这么多兵马干啥。不行,我觉得估计要出事,我得回去给我家里的说声,让她就在城里好好待着吧。”

时逢乱世,百姓的谨慎程度较之以往却也是提高了数个档次。

因此,城中百姓看到毛正梁突然率领四百余兵马呼啸而过后,大多数百姓也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回家躲避。

可对比,此时的毛正梁却毫不在乎。

在如今时候,他却只知一点,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此时的父亲死在城外。否则,一切皆休!

“闪开,都闪开。我乃毛正梁,有十万火急之要事,速速闪开,速速闪开!”

带人策马来到城南大营之外,看着把守辕门的兵丁甲士,一马当先的毛正梁这时也就不由得高吼下令。

而听到毛正梁自报家门,守门的兵丁甲士果然也认出了他。

因而看到毛正梁如今果然没有减速的势头时,守门的百户官立即也就让麾下守门的将士闪开了道路。

所以也根本没有任何停留,毛正梁他们便也就在营中兵丁的惊疑目光下,冲进了这处大营。

然后,不管其他,在这时可谓一马当先的毛正梁也就第一时间来到了济南路上万户刘珪所在的中军大帐。

“少主,您,您这是做什么?”

动静闹得这么大,作为这上万兵马的主将,刘珪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在这营帐之中安坐。因此也就早早的就带着人来到了营帐门口。

是以一见到一马当先而来的毛正梁,他也就主动询问起来。

“我有确凿消息,我父此番赴的乃是一个鸿门宴。狗贼赵君用打算趁此时机谋害我父,我现命你立即召集城中突骑,随我出城救援!”

“什么!”听到这话,刘珪他也不禁为之一惊。

可接着,或许是出于谨慎,刘珪却还是不由问道:“少主,此事事关重大。敢问少主,您是从何人口中知晓的这一消息呢?”

“少主他梦遇神人,故知此消息。”

却是不等毛正梁回答呢,一旁的愣头青周折却是先开了口。

所以听到他这话后,毛正梁的心中立马也就“咯噔”一下。

毕竟有点理智的就都能知道,这话完全就是他瞎编出来糊弄人的。你周折这二愣子信这鬼神之说,可统兵过万又以谨慎闻名的大将刘珪又岂会轻信此言。

正文卷 第二章 调兵

“什么,梦遇神人!少主,鬼神之说未免有些太过虚无缥缈了吧。”

其后果不出毛正梁所预料,以谨慎而闻名的了刘珪在听到周折的话后,立马也就皱起了眉。

而后更是不禁道:“少主,调兵之事关乎重大。您若无有确凿消息,还能您拿出虎符,如此,臣方敢调集兵马。”

“你玛丽隔壁!”事关身价身家,都已经火烧眉毛的毛正梁听到这话后自然也急了,“虎符,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了,我踏马那给你弄虎符去。

刘珪,你现在就不能用你的脑子想象,我是我父的独苗长子,我在这件事上我岂能诓你!”

“这,少主。那少主可否准许末将前往城北大营,请示陈元帅后,在做行动?”

“城北大营,城北大营在小清河呢,距城足有十里,等你请示完,早踏马晚了!”

“可少主,若不如此,末将实不敢调动兵马。请少主见……噗~啊!~”

伴着鲜血喷溅之声,一声惨叫也随即响起。

却不成想在此之时,早已恼怒至极的毛正梁竟直接动了手。挥出宝剑,一剑竟也就砍下了刘珪的半边脖颈。

因此刘珪的话都还没能说完呢,人却也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挡我救父,该死!”对于这个身体中的灵魂,这也算是他第一次杀人。

所以在杀掉谨慎胆小不敢担责的刘珪之后,红着眼睛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盯着刘珪身后那一众面露惊惧的将佐怒吼道:“刘珪勾结外贼,挡我救父,如今已被我正法。尔等,还有谁敢如此!”

“……”

“末将,末将不敢。”

“末将等,谨遵少主调遣!”

刘珪的尸体还没凉呢,而毛正梁的身后则还跟着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兵丁甲士。如此,在场的这些个将佐们又哪里还敢触他毛正梁的霉头。自是乖乖跪地,不敢造次。

因而见此,红着眼睛的毛正梁方才不由点了点头,“很好。那从现在开始,杨定你,你便就是新任的军中万户。

我命你立即召集军中突骑,随我出城救父。”

“是,末将遵命!”听到竟因此升官,原先的副万户杨定面上一喜,接着自也是乖乖领命。

所以不过片刻功夫,营中三千突骑便也就被杨定召集了起来。

而到这里,毛正梁也是再等不了。因此对着杨定吩咐了声,让他立即带领军中步卒跟上后,毛正梁他呼啸一声,也就带着这集结起来的三千突骑杀出了大营。

从城池南门,直取赵君用在城南十里外的大营。

可毛正梁却不知道,即便如此,他还是晚了一步。

卑鄙的赵君用在这时还是动了手。但因为一个意外,那出手偷袭的弓弩手却没能直接杀掉毛贵,而是射杀了毛贵身旁一名形影不离的护卫。

但即便是这样,身旁只带了五十名护卫的毛贵,却还是不由被成百上千赵军重重包围了起来。

局面,依旧是危在旦夕。

……

“快,再快些,再快些!!!”

从城南出了城门,毛正梁他们渐渐也就不由将胯下战马的速度提升到了最快。

所以也就仅仅只需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毛正梁他们也就足以赶到赵军所在的营垒。

不过即便是这样,毛正梁却也不禁觉得时间过得有些太慢太慢。

因为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如今的父亲毛贵,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命悬一线。

因此,现在的毛正梁也是猛抽胯下战马,现在恨不能带人一下就传送道毛贵的身边才好。

而至于毛贵,这时的他也就果然像毛正梁所预料的一般,身上已经多数受伤,血流不止。可即便是这样,还是多亏了毛贵身旁那些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悍不畏死的他们在被包围后,就带着毛贵且战且退,夺下了一处赵军的营帐。

但也因此,毛贵身旁原本的那五十名护卫,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区区二十一人。

所以躲在营帐中的毛贵捂着自己腹部那血流不止的伤口,而后看着身旁这些个人人带伤的护卫,自觉难以幸免的他也就不禁厉喝道:“赵君用,你这狗贼。我毛贵视你如兄,在你走投无路之时收留你。

我对你不薄,你为何害我!?”

“对我不薄?”营帐之外,脸上有一道刀疤,整个人看上去就给人一种阴狠毒辣之感的赵君用听到这话也就不禁不屑的哼了声。

“姓毛的,当年要不是我提携你,你焉能有今日。如今,我不过就是将我给你的那些取回来罢了。”

“你,无耻狗贼!狗贼,你必不得好死,必不得好死!!!”

听到赵君用此时竟说出这样一番恬不知耻之言,怒极的毛贵便也不禁破口大骂。

但不成想,赵君用听到这话,反却不由冷笑了声,“不得好死,我现在倒要看看,咱们那个不得好死。

来人,给我放火烧帐,我就不信他不出来。”

“是!”

赵君用身旁爪牙兵丁闻言应了声,接着却也取来了各种易燃物,并点燃了火把。

可也就在这兵丁准备引燃这些易燃物,好烧死毛贵他们时,辕门方向,却隐隐传来了一阵雷鸣声。好似,万马奔腾。

“杀贼!!!”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计,毛正梁带着麾下的三千突骑终于是杀来了。

在这个时候,正处在高速冲锋中的他们却也根本没有做任何停留,而是直接对赵军大营便发起了进攻。

所以,在绝大多数的赵军士卒没有丝毫防备的情况下。足足三千余毛军骑士,这时也就不由如热刀切牛油一般,一下也就将混乱无序的赵军营垒彻底撕开。

然后,在他们的少主毛正梁的亲自率领下,这数千铁骑也就不由化为了一枚利箭。直对着营地的最中央,也就是毛贵他们所在的位置,便就冲杀了过去。

“杀,挡我者死!”

虽说前世根本就是以战力不足五的弱鸡。可如今,有了毛正梁这一个十三岁就沙场征伐的身体,和无与伦比的肌肉本能。

因此这时的毛正梁对于马战冲杀之事真的也是得心应手。

正文卷 第三章 重伤

所以当毛正梁冲击赵军营垒后,眨眼功夫,便也就借助着胯下战马,一口气砍下了三个人的脑袋。

如此一来,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骑士们也是备受鼓舞。

因而即便身处敌营,可这数百骑的速度却也丝毫未减。不过盏茶时间,毛正梁等也就冲到了毛贵他们被包围的那处营帐,看到了打算放火烧帐的赵君用等。

“狗贼,敢害我父。死!!!”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即便这个身体之中已然换了灵魂,可这个身体中所蕴含的本能仇恨,却还是不禁让毛正梁在一瞬间红了眼。

因此,他也不管赵君用的身旁足足有着几十名护卫。而是直接催马,便就对着赵君用等冲杀了过去。

“不,挡住他,挡住他!”

到了这时,赵君用却也再无方才的嚣张了。

看着毛正梁率领数百骑向他席卷而来,色厉内荏的赵君用也是被彻底吓破了胆。因而也是不分方向,闷头就跑。

可也正因如此,跑着跑着,赵君用也就不禁觉得一阵心悸。

所以等他抬起头时,却也就不由看到了一张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的脸。

“毛贵……”

“噗呲~”

话还没说出来呢,喉咙也就不禁被一柄利剑直接刺穿。

“还记得吗,我说了,你不得好死!”恨极的毛贵咬牙切齿的说着。而后手中利刃一转,赵君用那面带惊惧的头颅,也就不由被毛贵直接割了下来。

如此,周遭的赵军士卒自也是再无半点斗志可言。在毛军的一阵冲杀下,这些人也就不由四散而逃。

“父亲,您没事吧,您没事吧?”

等杀散了周遭的赵军士卒,作为儿子的毛正梁在这时自然也就在第一时间来到了毛贵的身旁。

而毛贵,他在强撑着身上的伤势杀掉赵君用后,原本就十分严重的伤势,却也就不禁变得更加严重了。

因此,他看着浑身染血的儿子,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因为失血过多,却还是不禁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而见此,作为儿子的毛正梁也就不禁被吓白了脸,“父亲,父亲!来人,救人,救人!”

……

“到了吗,到了吗?”

“老爷,快了,就快了。”

“那就赶快,再赶快!”作为宣慰司同知见济南路总管,在毛正梁他带兵出城大半个时辰后,姬宗周在这时却终也不由知道了赵君用暗害毛贵不成被反杀,而毛贵也因此重伤的事情。

因此,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姬宗周却也不由被吓的满头大汗。

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消息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了。

要知道,如今时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乱世,人命在这时简直廉价的如同草芥。

所以,如果毛贵在这个时候死掉,那么他们辛辛苦苦所建立起的一切秩序,都将会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让姬宗周为之恐惧的了。因此等马车行进到毛贵府邸的大门时,想来讲究礼节的姬宗周也就不由直接跳下了马车。

“姬同知,您来了。太好了,少主、韩先生和陈元帅,如今都在府中等着呢。您快请,快请。”

姬宗周跳下马车,在门前把守的周折也就不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

而见此,可谓心急如焚的姬宗周也就不禁忙不迭的问道:“主公,主公他现在如何了?”

“这,姬同知,这话小人如今不方便说,您还是先进府吧。”

“好好,”姬宗周忙点了点头,不敢耽误,提腿就往府中走。

可一等他走进府中,姬宗周的心头也就不禁咯噔一下。却是较之以往,如今的府中气氛却显得有些太过肃杀了。

府中原本的那些个侍女下人这时却是一个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群身上还沾染着血迹的甲士。

这些人一个持刀挟矛,杀气腾腾的模样让姬宗周都不禁为之一寒。

因此,姬宗周也就不由让自己的脚步又加快了一分。穿堂过院,简直如同小跑一般就来到了后宅。

“恩,姬总管。”

“陈元帅,韩先生。”见到院中的立着的这两个人,姬宗周也就不由唤了声。

却是这两人都是能在这时左右时局的重要人物。

陈元帅唤作陈猱头,乃是济南泰安道统兵大元帅,执掌济南泰安等地兵马。属于毛贵的绝对心腹,毛贵未出事前,领兵三万驻扎与城北大营的就是此人。

而韩先生,则名唤韩熙,一直都是毛贵的军事之囊。毛贵未出事前,曾数劝毛贵驱逐赵君用,以防被其所害。

如今见到这二人都在,姬宗周也就不禁松了口气。

因为他先前时候十分担心这二人会在此时生出异心,可如今见他们都在,也就暂时放下了这抹担忧,忙不迭问道:“主公,主公现在如何了?”

“这,郎中如今正在救治。主公福大命大,当无大碍,当无大碍。”

陈猱头闻言不由望着毛贵此时所在的房间握拳回了话,不过心中显然也是没底。

因而见此,姬宗周也就又忙不由问出了一个他现在无比关系的问题,“少主,少主在哪?我听说是少主亲自带兵救的主公,那少主可安然无恙。”

“姬先生,我无事。”

“少主!”姬宗周闻言不禁一喜。

却是毛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在此事中表现出过人胆气的毛正梁,无疑就是他们新的希望。

所以在听到毛正梁的声音后,姬宗周一个箭步也就不由冲到了毛正梁的面前。

先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身上染血的毛正梁,后等确定这血并不是毛正梁的时,也就不由一把握住了毛正梁的手,“上天保佑,上天保佑。幸有少主,幸有少主。”

这时的姬宗周倒也真是打心眼里感谢毛正梁,因为要不是毛正梁,济南城现在很有可能就被赵君用那狗贼领兵攻克了。

不过看着毛贵所在的房间,此时的毛正梁却实在难以欢喜。

因为只有他清楚,他如今的父亲毛贵,到底伤的多重。

腹部受创,有一个六七公分的伤口不说,小腿、肩膀还有手掌,也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身上大小伤口加起来,足有近十处,被毛正梁送到府中时,已经完全成了一个血人。

因此毛正梁也是真不知毛贵此番到底能不能挺过去。

正文卷 第四章 坎坷难安

但不管怎样,毛正梁也是打心底盼望毛贵能够平安无事。

因为相比起白手起家夺取了山东千里之地的毛贵,毛正梁在军中的威望实在是有些太薄弱了。

这点,从刘珪的变现也能看的出。

这家伙在出了事情后,宁愿跑去请示陈猱头,也不愿意遵从他这个少主的命令。

所以,如果毛贵死掉,毛正梁很有可能就会成为这些个骄兵悍将手中的傀儡。

毕竟如今的他才不过十七岁,即便在这件事情中表现出了过人的胆气。可在那些手握雄兵的骄兵悍将看来,他毛正梁也依旧只是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孩子。

因此,下意识的,毛正梁他也就不由频频望向了毛贵的房间。接着更是不禁紧张的踱起步来。

但不成想,毛正梁的这一举动落入姬宗周的眼中后,姬宗周却是不由轻皱了下眉头。

却是在姬宗周看来,既然是上位者,就应该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魄。

城府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品质对于上位者来说都应是必须的。

因为在这个危难关头,毛正梁应先是一个能够让他们信服的接班人,然后才是一个担忧自己父亲的儿子。

这点很重要。

所以在毛正梁忍不住踱步后,姬宗周也就不由开口道:“少主,城外一战难以掩饰。如今城中已然是人心惶惶,为了不让有心之人趁机生乱,还请少主以主公印信,下安抚之令,以定人心。”

“这?”

忽的听到这话,毛正梁不禁一愣。

但紧接着,两世为人有酷爱读史的他,也就明白了姬宗周的意思。因而看着身前的姬宗周和一旁站着的韩熙及陈猱头,他也就不由点了点头。

“姬先生所言甚是。我现在就让人发布安民告示,并让甲士与城中巡查,以防小人趁机生乱。”

“少主英明。”

这乃是如今时候最合情理,同样也是最为稳妥的命令,姬宗周对此自是没有不捧的道理。所以忙也就应了下来。

不过姬宗周这一举动,倒也就提醒了一旁的韩熙。

因此,作为毛贵军师智囊的韩熙也就不由道:“城外尚有二万五千余赵军降卒。虽说以被杨定领兵看住,可杨定手中到底只有兵丁八千人。

若这些降卒中有人贼心不死打算生乱,便不免是个麻烦。因此不如让杜许杜万户,再领本部兵马,前往城南看守降卒,稳定局面。”

“这,好。就依先生所言。”

杜许,这个人乃是陈猱头的妹夫,有本部兵马七千余,乃是陈猱头的心腹。如今将此人调往城外,的确更好。

不过在这时,陈猱头或许也猜出了毛正梁和韩熙就是在防备他。

可他对此却也并未反对,只是道:“等杜许领兵赶往城南后,当将赵君用等恶贼首级悬于城门,以儆效尤。”然后也就没有再说其他。

因此,这一连三道命令,也就不由被府中的兵丁甲士传达了下去。

而后,府中也就恢复了安静。毛正梁、姬宗周、韩熙及陈猱头四人,也就强忍焦急,等待起了结果。

……

“吱呀~”

就这样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房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所以当见到为毛贵治伤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时,院子中的毛正梁等,也就不由统统站了起来。

“于先生,如何了?”

于柯,这人应该济南城中最好的外伤郎中了。因而对他,毛正梁也不禁用上了敬词。

可即便这样,身上同样沾染了不少血迹的于柯模样也并不轻松,“虽说这一次平章老爷受的伤大都是皮外伤,不过这些伤口却让平章老爷流了太多血了。

小人此番虽为老爷他止住了血,不过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尤其是小腿的箭伤,箭头很有可能淬过毒。

对此,虽然我也用了药,可如果今天晚上平章老爷不能醒来的话,很有可能……”

于柯没有将话说完,但对于毛正梁等人来讲,话中的意思却也是再明白不过了。

因此,当毛正梁他等到这样一番话后,也不由捂住了头,有种天旋地转之感。

“艹!苟鈤的赵君用,劳资现在真恨不能将这狗贼碎尸万段!”

在这时,原本一直安静的陈猱头也不禁为之破口大骂。

实在是着消息有些过于让人不能安心了。因而在这个时候,就连韩熙都不禁闭上了眼睛,暗自求神祷告起来。

不过到底还有一线希望在,毕竟郎中在这时也并未宣判死刑。

故而院中的四人在发泄过后,也就不由在紧挨着毛贵房间的偏堂中,再度等待起来。

可这一次,他们四个却显得更加焦急不安。

毛正梁在这时不禁频频望向毛贵的房间,而姬宗周和韩熙则是一言不发,不过眼神却是不由在毛贵的房间和毛正梁的身上来回交换。

最后,至于陈猱头。这时的他则是不由在房间中踱起步来。不时唉声叹气,乃至于低声谩骂。

但在这时,不管是姬宗周、韩熙还是陈猱头,他们都没有提出要出府。

不过在他们四人之中,除了毛正梁外,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三人却还是以如厕或透气的名义,先后走出了这间偏堂。

其中,陈猱头就走出去了两次,且有一次,还是喝姬宗周一同出去的。

但三人还是很快就又回来了,并没有那个一去不回。

所以即便气氛压抑,可局面倒也依旧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因此也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天色也就完全的暗了下来。

渐渐夜幕笼罩,时间也就到了戌时初刻(晚上七点)。看在这时,隔壁房间中的毛贵却也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因而到了这时,就连韩熙和姬宗周都开始变得坐立不安了。

而毛正梁,作为人子和毛贵完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他,在这时更是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不舒服起来。

却是如今的气氛对于他们任何人而来,都显得有些太过压抑了。

但万幸,就在时间到了戌时末刻。陈猱头开始站不住脚,韩熙和姬宗周开始坐不下的时候,隔壁房间中的那名侍女,终不由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醒了!”

正文卷 第五章 危机暂解

“呼!苍天保佑,呵呵,苍天保佑!”

猛地听到这个消息,韩熙一下瘫在了座位上,姬宗周依着墙壁更是激动的有些不会说话了。

而至于毛正梁,这时更是不由一个箭步就冲出来房间,撒腿便就跑进了毛贵所在的房间。

“父亲,父亲。您没事吧?”

疾步来到了毛贵的房间,见到刚刚清醒过来的毛贵,毛正梁却也不禁为之长舒了一口气。

不过在这时,近乎浑身绑满了绷带的毛贵却只是道:“水,为我拿些水来。”

“好,好。”

毛正梁对此自是连连点头,忙为其倒了杯水。

而后,作为儿子的他在这时也就亲自伺候着毛贵喝下了这杯水。

“呼~”毛贵在这时也不禁舒了口气。

然后,觉得好受不少的他这时在看着已经走进房间的姬宗周、韩熙和陈猱头,也就对其点了点头。

而之后看着一旁韩熙,则不免道:“我真是悔不停先生之言,否则,断也不会有今日之下场。”

说着,毛贵便不禁咳了两声。

如此,韩熙自然也就只是道:“主公还是勿要在多想了。此事既然已经过去了,主公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其他吧。”

“恩,”毛贵也点了点头。接着,他再看向姬宗周等人时,也就不由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所以,告知城中文武,让他们一切如常即可,不要因此为我担心,明白吗?”

“是,我等遵命!”

稳定住人心,这绝对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姬宗周三人在听到这话后,自也是第一时间便答应了下来。

故而见此,毛贵也就不由继续道:“后日,不,三日后辰时。让城中众文武来我府中,我好交代一些事情。”

说白了,他还是要亲自见一见帐下的这些文武官,好让他们真正放下心。

因而对此,姬宗周等也就再度点了点头。

所以到了这时,毛贵也就没有再说其他了。只是在儿子毛正梁的伺候下,服用起了早就准备多时的汤药。

然后,等用完药。看着可以说救了自己性命的儿子,毛贵这个做父亲的,也就不由欣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很好,吾儿真的是长大了。”

这般道了声,依旧觉得十分困倦的毛贵躺回床上摆了摆手,便也就让房间中的毛正梁和姬宗周等退了下去。

从头到尾,都显得十分沉着冷静。

因此,等毛正梁等人出去之后,方才还为之焦急不安的他们,此时也就不禁松了口气。

至少从目前来看,毛贵应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故而在走出房间,让侍女丫鬟们好生照看后。一整天都是水米未进的毛正梁舔了舔嘴唇,也就不由对姬宗周等人道:“辛苦了,实在是辛苦两位先生和陈叔了。

府中的厨房现在还生着火,不如先吃些东西?”

“哈哈,好。吃些东西,老陈我现在也是真饿了。”

作为武夫的陈猱头也并未推辞,心情因此觉得好了很多的他,却也是当下便就答应了下来。

因而这般一来,本想要推辞的姬宗周和韩熙,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所以四人接着也就再度回到了方才的偏堂中,喝起了哪壶早就凉了的茶,并毫无形象的吃起了房间中放着的那些糕点。

这般磨蹭下来,也是一直等到亥时五刻(晚上十点)。姬、韩、陈三人,方才离开了这戒备森严的平章府。

而等目送他们离去,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的毛正梁也就不由长舒了口气。

然后回到那处紧挨着他老爸毛贵房间的偏堂,可谓疲惫不堪的毛正梁,便也就直接睡下了。连梦都没有做。

因此等到第二天,得到了充足睡眠的毛正梁也就不由起了一个大早。

而后,睁开眼睛看到和昨夜一般的房间布置,毛正梁终也就放下了心。

却是在挺过昨夜的危急之后,毛正梁现在反而开始害怕自己又会因什么稀奇古怪的原因回到未来。

毕竟,相比起他那显得十分无趣的前世,如今他可是一位正儿八经的军阀之子。生活比之以往,简直不知精彩刺激了多少。

故而只觉得有无数事情要做的他这时也根本没有懒床,而是在眼睛睁开后,便就直接从床上起了身。

“少爷,您醒了。”

府中的侍女倒也真是人人都长了个好耳朵,毛正梁这时才不过刚刚从床上爬起来,门外的侍女丫鬟竟也就听到了动静。

所以,还不等毛正梁吩咐什么呢,两个毛正梁也不知名字的侍女丫鬟也就主动为毛正梁准备好了洗漱用品。

而对此,毛正梁自也没有客气。匆忙洗漱了一番,便也就迈步走进了隔壁房间,看望自己如今的父亲毛贵去了。

可等走进屋后才发现,相比起自家老爸,他显然起的有些太早了。

因为此时的毛贵依旧还在床上睡着觉,并在哪里有节奏的打着鼾。

“能睡得这么好,这显然是好事。”毛正梁松了口气,“去,通知厨子,让他们准备好早饭。另外,再按于先生留的方子把药煎好。”

“是,”一旁的侍女丫鬟闻言也忙答应了声。

然后等目送侍女离去。心情较之昨日不知轻松了多少的毛正梁,这时也就不由拎这个凳子,坐在了毛贵的床边,就这样静静等待起来。

“咳咳~”

也没过多久,有规律的呼噜声忽的变成了一声轻咳。

而听到动静,毛正梁一下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父亲,您醒了。”他忙不由轻唤了声。

“恩,”听到他的声音,此番醒来的毛贵倒是不由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将毛贵他轻轻扶起,让他半靠在了床榻上。

“父亲,您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恩,好多了。”毛贵面色苍白的再度点了点头。而后,就这样半躺在床榻上的他,再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儿子,却是不由忽的问道:“正梁,昨日我就想要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赵君用那狗贼,要向我下手的?”

“额……”

正文卷 第六章 为父分忧

又被问道这个最为关键的问题,即便先前时候毛正梁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可在回答时却还是不禁愣了下。

不过随即,熟能生巧的他也就将那套“梦遇神人”的谎话再度搬了出来。

所以在听到毛正梁的这样一番话后,半躺在床榻上的毛贵先是愣了下,接着却也就不由噗嗤一声笑道:“梦遇神人。没想到,没想到我毛贵竟然还能有这份天眷。”

说着,这个在年前的北伐中功败垂成的男人,也就不禁显得有几分自嘲。

可后来一想,自己这条命还的确是靠了这位“神人”才得以保全。

故而毛贵也就不由继续追问道:“正梁,那你现在还记得这神人的相貌吗?救命之恩,即便那神人不在意,可咱们也总要立祠建庙,表示表示。”

“啊,这。不瞒父亲,当醒来之后,我就已经记不清那神人的相貌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那神人就是一道白光,不可直视。”

“白光,难道真是白莲明王?”

元末红巾就是白莲教演变而来的,而作为红巾军的一方军阀。对于白莲教那些个“明王降世、弥勒重生”的谶言自然也是最为了解。

因而下意识的,毛贵也就不由将这个毛正梁他瞎编出的神人,扯到了他最熟悉的“白莲明王”身上。

并不由自顾自的喃喃道:“举头三尺有神明。看来以后,还真应该为明王和无生老母他们多上几炷香了。”

“呵呵,是啊。多上几炷香,总是好的。”谎都已经说出去了,不管情不情愿,毛正梁自然也就只好顺着毛贵的意思硬着头皮往下圆。

不过幸好,对鬼神之说向来都是敬而远之的毛贵,也并未在此事上太过纠结。

只是喃喃一声后,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道:“不过正梁,这一次为父之所能险死还生,还真是全靠你了。

率骑突营,不知不觉,吾儿真的是长大了。”

说着,毛贵笑着拍了拍自家儿子的手,倒也真是显得十分欣慰。

因而见此,作为儿子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笑着摸了摸脑袋,表情不免显得有些骄傲。

“哈哈,小子,还是这个习惯。”见到这令他十分熟悉的举止,毛贵也不禁咧嘴一笑,“来,趁这个功夫,现在你给为父讲讲,你昨天到底是怎么做的?”

“恩,”毛正梁在此时自是点头答应。

故而接下来的两刻钟时间,他也就如实的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毛贵。当然,这之中也包括了他因怒杀掉了万户管刘珪的事情。

所以在说完这一切后,毛正梁的心中便不免有些坎坷。

因为现在回想起来,刘珪其实罪不至死。

在毛正梁拿不出任何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刘珪也不过就是出于谨慎而做了那样的一番选择。

因此在言罢之后,毛正梁便不禁道:“我听说刘将军尚有妻儿家眷在城,儿子想来,或可将其送往登州荣养。”

人都已经杀了,再将这些等同于定时炸弹的亲人留在济南城,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将人远远送走,不让他们有机会搞风搞雨,平平静静的过一辈子,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可不成想,在听到毛正梁这话后,躺在床榻上的毛贵看着他,却是不由摇了摇头,“梁儿,记住,你在此事并未做错什么。

错的是刘珪。他既然都已经从你的口中知道为父可能有难,却还不敢担责,这就是最大的错。你杀的好,他就是该死!

再说,当初你杀他时已经为他扣下了通敌之罪,那现在有岂能赦免他的家人?斩草除根,刘珪既然死了,那也就让他的家眷下去陪他吧。

这样,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到底是能在乱世之中割据一方的枭雄,较之心狠手辣,毛正梁显然差的太远了。

所以在听到毛贵平淡无波说出这样一番话后,对于如今的世道,毛正梁也就不禁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印象。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这话,果然不虚。’

“行了,别多想了。”不想让儿子在这上面太过纠结的毛贵不由直接摆手打断了毛正梁的思绪。然后便不由道:“来,扶我起来,为父好上个茅房。”

“啊!”毛正梁一愣,“父亲,于先生说了,您这两天最好别下床,省的伤口裂开。您干脆就直接在床上方便吧,我给您去拿夜壶。”

“这,行吧。没想到劳资这么快就轮到让儿子为自己端shi倒尿了。”

年仅四十的毛贵不禁自嘲一笑,不过对于自家儿子的这份孝心,却还是感到十分欣慰。

所以,也就在毛正梁这样亲力亲为的伺候了他两天后。在四月初四的这天晚上,毛贵却也就不由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正梁,看来为父以前的确是有些忽视你了。

你长大了,不在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也能够为我分忧了。而如今的山东西道,正好还缺个元帅。

我想让你补这个空缺,去益都,帮为父分担一些军务,你觉得如何?”

“去益都?”毛正梁闻言没有欢喜,反却不由皱起了眉,“可父亲您的身体?”

“行了,为父还用不着你担心。区区一些皮外伤,死不了。倒是你,去益都后,可要用心做事,别把事情搞砸后再让我给你擦屁股。明白吗?”

“哎,是。孩儿明白了。”

山东西道元帅,这担子可着实不轻。

因为按照行政区的划分,山东西道足有一路八州二十七城,人丁过百万。因而毛军在这里的兵力,也足有四万人。

仅从兵力上看,山东西道元帅所统帅的兵力甚至超过了陈猱头。

所以当毛正梁从毛贵的房间中走出后,前世时不过就因上学做班长而管了些人的毛正梁,也不禁是即欣喜又紧张。

毕竟这可是管理足足四万兵马的大官。说不激动,那显然是假的。

因此,当他躺在床上时,整个人也就不禁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直到很晚,方才睡去。

正文卷 第七章 上任 投资

翌日清晨,济南城中这些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毛贵的文武官们,也就都起了一个大早。

却是按照毛贵先前的吩咐,他们终于可以见到毛贵了。

因此,还都不到辰时呢,济南城中这些个四品以上的武将和五品以上的文官,也就不由相继来到了这平章府上。

不过因为毛贵此番的伤势有些过于严重,所以为了避免伤势恶化,文武官们和毛贵见面的地点也就从原先的前堂正厅,换到了如今毛贵所在的房间。

而也幸好毛贵的这件卧室比较大,要不然还真站不下这二十多号人。

但不管如何,等人来齐之后,看着躺在病榻却虎威犹在的毛贵,众文武也就不由齐齐行礼。

“臣等拜见主公!”

“免礼。”

“谢主公!”

毛贵如今只不过是一方军阀,尚到不了三跪九叩的地步。是以在这般见礼后,众文武,也就相继站了起来。

所以直到这时,毛贵也方才不由开口道:“诸君,我知道这些天来,你们对我不免多有担心。

不过且安心好了,本平章虽不能说福大命大,但也万不会死于小人之手。尔等安心下来,如常做好分内之事即可。”

“天佑主公,臣等遵命。”

“天佑主公,臣等遵命!”有了韩熙的带头,几十号人也就不由再度齐齐拜了声。

是以见此,半躺在床榻上的毛贵也就不禁点头笑了笑。

“那这些日子来,尔等可有什么事,需要禀报?”

“臣,有事启奏。”

偌大的山东,众文武又两三天没见毛贵的面,自不可能无事。

因此听到毛贵这话,作为毛贵军师智囊的韩熙,则就又不由第一个站了出来。

“启禀主公,如今城外尚有赵贼兵俘二万五千余。若不近早安排处置,恐生祸患,故请教主公,此时该如何处置彼辈?”

“赵贼兵俘?”听到这话,毛贵念叨了声却是不由看了眼立在床旁的毛正梁。

可以说,能顺利控制住这些人,也是全靠了毛正梁当时的果决。因此,毛贵在此时便也就不由看着自家儿子道:“粱儿,此番降服赵军之事,你当居首功。

那么,便就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该如何处置这些兵俘才好?”

“这,”毛正梁闻言不由一愣。

他事先并未想到毛贵会问他这个问题,因此根本就没有准备。

所以,立在哪里默然沉默了好一会后,毛正梁方才不由道:“赵君用此贼虽该死,可其麾下将卒却不乏无辜。

故而孩儿觉得,除赵君用之亲信及赵军之中百户以上职位者。余下之人,可网开一面。”

不得不说,在和毛贵相处了几日后,毛正梁也不禁有了几分枭雄气魄了。

因为他这一番话,其实就相当于将赵军之中所有的中高层军官全判了死刑。如此一来,再加上那些被牵连者,起码也要从这些俘虏中砍掉上千个脑袋不可。

因此,在毛正梁言罢后,毛贵也就点了点头。

毕竟,在怎么心狠手辣,也不至于一下就坑杀二万人。何况这二万人还都是会打仗且打了好几年仗的悍卒。

如此一来,杀光他们的中高层,保留那些基层骨干为自己所用。倒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是以,在毛正梁言罢后,毛贵便也就直接点头道:“很好,那就如此吧。”

“是,臣遵命!”

韩熙等点了点头,上千人的生死便也就这样被敲定了。

所以在这时,毛正梁却也不禁注意到,房中的这些个文武官,不由下意识的便将自己的头又往下低了低。

显然,这种轻描淡写间就判定了上千人生死的权势,的确让在场的这些人受到了极大震撼。

他们因此而感到畏惧,这就是权势带来的力量了。

因此在这时,毛贵方才不由开口道:“此番我之所以能化险为夷,最主要的,还是我儿正梁当机立断。

此大功不得不赏,所以我准备任命我儿正梁为我山东西道都元帅。尔等对此,以为如何?”

“山东西道元帅?”众人听到这话倒是不由一愣。

却是没有想到毛贵在此时竟会下达这样的任命。

不过一想到毛正梁的身份,和这一次的表现。这房中众人却也不禁觉得,的确没有什么理由反对。

毕竟这山东千里之地名义上还是毛家的,任命虽显突然,可却也合情合理。

是以在愣了一下后,姬宗周、韩熙以及陈猱头,也就相继表示赞同。而如此一来,换来的回答自然也就是一阵“主公英明”之声。

所以在这时,立在毛贵床旁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施大礼跪在了地上,高声表态拜呼道:“儿臣谢过大人。还请大人放心,儿臣定全力以赴,兢兢业业,不让大人失望。”

“很好,我希望你能像你说的这样。”

点点头,又摆了摆手,毛贵便也就让毛正梁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这,也算是一种最简洁的权力交接方式了。

因而等毛正梁从地上站起来后,房中的这一众文武,看向毛正梁的眼神也就变得有些不同了。

因为这代表着,从今天开始毛正梁这个“少主”就不在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了。

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有能力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成年人。

那么,除了毛贵给他的少主身份外。他们也必须要对毛正梁“这个人”,给予尊重。

也因此,像韩熙和姬宗周这样的聪明人,也就不禁在心中暗自想到:‘是时候展开对这位少主的进一步投资了。毕竟一朝君主一朝臣,可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

至少,要为自家子嗣铺好路。’

心头这般暗想着,这些聪明人的心中也就有了打算。

所以等三日后,毛正梁他离开济南城上任的那天,他那三百多人的队伍中,也就出现了不少的新秀。

如韩熙之子韩明宇,姬宗周之子姬啓,陈猱头之甥杜馗等。

总之,这些个年龄与毛正梁相仿的膏粱子弟,也就挂着百户或副千户的官职,成了毛正梁的亲兵。

正文卷 第八章 立威之策

而对此,两世为人明白其中道理的毛正梁自也并未排斥。

因为年龄相仿,这些人早就与他相识相知,彼此间并不陌生。

再说,能够接纳这些人,某种程度就等同于接纳了他们背后力量。这对于毛正梁而言,自也是件好事。

不过心中虽明白这个道理,可在他们离开济南城前往益都的路上。和他交流最多的,却还是他老爹毛贵特意给他准备的帮手,新任的山东西道元帅府四品经历官张思德。

“此人乃是一个聪明人,有远见,懂权谋。你刚上任益都,威信不足。此人,可为你助臂。”

回想起出发前的那一夜毛贵对他的嘱咐。

所以在离开济南后,对于这个年不过三十,蓄着短须,手持折扇显得一表人才的男人,毛正梁也就不禁认真向起讨教起来。

当然,一开始为了弄清张思德这人是不是真的像老爹毛贵说的那样有能力。他也是按自己的办法对此测试了一番的。

而后来的结果,倒也的确没有让毛正梁失望。

张思德这人显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至少在天下大势上,他有着一定见解。至少正确的分析出,“因北伐失败,不久后,元蒙朝廷一定会对河南地区的刘福通和韩林儿等展开围剿。”

因此,毛正梁方才不由向其讨教道:“我年级尚轻,而益都孙、钱等人,皆为宿将。却不知在上任后,又该如何在彼辈面前,树信立威?”

却是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的确乃是他最为关心的问题了。

毕竟在这乱世之中,相比起官职等虚的,拳头和实力才是一切。

这点,看如今的大宋天子韩林儿也就知道。

名义上,作为红巾军的最高领袖,山东毛贵和江南朱元璋等都是他的臣子下属。可实际上呢,别说远在江南的朱元璋了,就连毛贵都没有见过这个所谓的天子。

如此,“效忠”二字,自也就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虚言假话。

所以,毛正梁也绝不会天真的以为,如今就因为他担任着这个山东西道大元帅的官职,如孙维杰、钱万等军中宿将,就会对他言听计从。

不过对此,素有智谋的张思德自然也是早就为毛正梁想到了。

故而在毛正梁发问后,早就准备好的张思德也就不由对答如流道:“少主您若想在此时树信立威,最好的办法,便莫过于明辨赏罚。

只要能明军法,正军规。做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则威信自立。”

“明军法,正军规,威信自立?”听到这话,毛正梁摸着下巴,也就不由陷入深思。

“哈哈,”片刻后,毛正梁不由笑了,“我想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先生果真大才啊!”

他老爹这一次的确是没坑他,张思德这人的确是个人才。

他一下就位毛正梁找到了一个夺权立威的最佳切入点,“立军规”。

却是因为相比起济南,早早就推行了减税屯田之策的山东西道,无疑属于大后方。在这里,士卒无需每日紧张戒备不说,更是近一年时间也未经历过什么大战。

如此一来,这些缺乏外部压力的兵丁,自也就不免懈怠。

毕竟,经过长达一年时间的休养生息,山东西道境内的益都等地,绝对算是整个北国江山最后一处桃园净土了。

可又有道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越安逸的地方,腐化一个人的程度自然依旧越快。

所以若是论军纪,山东西道这边的兵马,军纪的确也是整个山东最差的。

这样一来,“立军规”这件事,自然也就成了毛正梁最光明正大的夺权借口。

故而一边往益都方向走,毛正梁一边也就不由在心中暗自揣摩起来。

而这,也就不由使的毛正梁这一路上完全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直到一连赶了四天路,来到济南城三百余里外的益都附近,毛正梁方才恢复正常。

……

“梁哥儿,你看。益都城的文武官果然都已经迎出来了。”

等一行人接近益都城西的十里长亭,可以说是光着屁股和毛正梁一起长大,但自己却长个如同牛犊子一般的杜馗,这时也就不由舞着手中马鞭招呼了一声。

而听到这话,将心头思绪暂且压下的毛正梁,果也就不由看到在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聚集了数百人。

“呵,动作倒是不慢。”似笑非笑的这般道了声。接着一招手,毛正梁却也就不由下令道:“来,跟着我,别让人家继续这样等着了。”

说着,一挥手中马鞭,胯下战马也就不由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而见此,紧跟在他身后的杜馗、韩明宇以及张思德、姬啓等,自也就不由呼啸着扬鞭跟上。

如此,在十里长亭处等候的文武官员及乡绅富户,也就不由见到打着“毛”字大旗的三百余骑,呼啸着对他们冲了过来。

而且还越冲越近,即便冲到三百步时,也都未有减速的迹象。

因而见此,一些没有上过疆场的文官和乡绅富户,也就不禁下意识的露出了惧色,呼吸更是因此变得有些急促。

但相比起这些文官和乡绅富户,孙维杰、钱万和公绪坤,这个三个久经战场沙场的万户管,就显得淡然多了。

毕竟,他们三个当年都是跟着毛贵经历过北伐大战的宿将。

换句话说,各个都是曾跟着毛贵他一路杀到了大都城外四十里的狠人。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又怎可能会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倒。

所以,即便毛正梁都已经率领麾下亲卫冲到了百步之内,可这三人却也依旧是有说有笑,浑没将其放在眼中。

如此一来,自觉无趣的毛正梁自然也就只好招呼一声,勒住胯下战马。

“哈哈哈,许久不见,少主骑术见涨啊!”

资历最老的孙维杰这时第一个开了口。看着已经带人来到几十步外的毛正梁,虽是称赞,可却依旧是一副长辈姿态。

根本就听不出对毛正梁这个新任的元帅上司,有何敬畏可言。

…………

正文卷 第九章 初接触

不过对此,毛正梁却也并未发作。而是面带微笑的带着麾下亲卫催马向前走去。

这般,看着越走越近的毛正梁,那些一同前来的文官乡绅们,却是扛不住了。

“下官(小人)拜见元帅!”

刷的一下,一大半人便跪倒在了地上。

如此一来,尚乘在马上的孙、钱、公三人也就不禁显得越发突兀。因而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顿了片刻,却也就只好翻身下马,抱拳行礼。

“末将,拜见少主。”

三人齐道了声,可却未曾有一人膝盖触地。

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禁皱了皱眉。显然,他来前一直担心的问题到底还是发生了。却是孙、钱、公自持功勋,根本就不将他这个所谓的元帅放在眼中。

可在这时,毛正梁又偏不能因此而发作。所以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道了声“免礼”。

“谢少主(元帅)。”

孙、钱、公三人完全也是走程序般的道了声谢。

而后,这隐隐为三人之首的孙维杰则也就不由抬头看着毛正梁道:“少主,城中已然为少主备好了接风宴。望少主赏脸,移步城中,也好让我等做臣属的可略表心意。”

“好,有劳了。”

接风赴宴,这本就是题中应有之意。

毛正梁此时虽厌恶孙维杰他们居功自傲,可对此却也并不会拒绝。

所以但听得一阵招呼,候在十里长亭处的这些人,便也就簇拥着毛正梁等回了益都。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毛正梁他看着道路两旁那一望无际的绿色麦田,却也就不禁微微一笑,“我这一路行来,不禁发现益都境内真可谓是野无闲田。

放眼望去,处处皆是男耕女织之景。作为益都的掌民官,赵知府你果然有一手啊!”

“哈哈,谬赞了,谬赞了。”听到毛正梁未提军务,反而突然说起了益都的民生,也迎出城来的益都知府的赵泽溪不由一愣。

可接着,这个年过四十,胡须稀疏,长相也十分平凡的家伙,也就谦虚道:“下官不过仅做了些分内之事,益都之地能有今日,全赖主公恩泽才是。

自年前时候,主公执政山东,便设屯田,减税赋。境内官民田,皆十取其二,从而使我山东百姓免去了元蒙苛政之苦。

如此,境内百姓方才得以过上这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的好日子啊。”

赵泽溪说着,而后环顾四野,也就不禁有些情真意切的感慨道:“亚圣曾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主公恩泽广布四野,他日,必能建立一番霸业!”

言辞中,却是对于毛贵政权的明天充满了信心。

毕竟放眼天下反元群雄,毛贵绝对算是第一个重视民生生产的。这点,就连江南的朱元璋也是远远不如。

因为即便在如今时候,朱元璋也依旧在用强征“寨粮”的办法,维持自己的军队。

两相比较,赵泽溪他们自然是信心满满。

不过话题既然被打开,接下来自然也就必不可免的提到了赵君用。

这么大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隐瞒的了,所以即便在益都这边,赵泽溪和孙维杰等也是知道了赵君用欲刺杀毛贵,结果因此被杀的事情。

而一说到这件事,迎来的自然也就是好一阵群情激奋。不管是赵泽溪还是孙维杰,对已经死掉的赵君用,无不是破口大骂。

却是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在如今时候早就和毛贵牢牢的绑在了一起。这般一来,他们自是恨不能将欲要夺走他们一切的赵君用碎尸万段。

而也因此,在关键时刻当机立断及时挽救了毛贵性命的毛正梁,自然也就又迎来了好一阵的赞叹和吹捧。

毕竟从另一个方面看,毛正梁的当机立断也算是间接救了他们的命。

所以就在毛正梁有心引导下,等益都的一众文武簇拥着他来到城中。这些人对空降而来的毛正梁下意识中所产生的排斥,无形间也就消散了大半。

……

“少主,请,请上座。”

来到举办宴会的元帅府,赵泽溪这时也就不由亲自引着毛正梁来到了上座。

而对此,毛正梁自也是当仁不让的点了点头,“好,诸位也都坐吧。”

这般挥手道了声,却也代表着宴会正是开始了。

因此,也就在益都的一众文武将屁股放在座位上后,府中早就准备的多时的仆人,自也就忙呈上了一道道佳肴和一坛坛美酒。

所以在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后,近乎被众人吹捧了一路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端着酒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来,诸位,今日乃是欢乐之时。本帅我先干为敬,尔等,也无需拘束。”

说着,举起酒杯,毛正梁便也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此,场上的气氛自然也是一下就被调动起来了。还不待吃菜呢,众人便忙开始推杯换盏,一时显得好不热闹。

不过渐渐的,身份最尊贵官职同样也最高的毛正梁也就成为了众人敬酒的主角。

反正在这个房间中只要是有这个资格的,此时便无不端起酒杯,相继来到了毛正梁的身前敬酒。

而对此,却不成想,年级轻轻的毛正梁竟也是来者不拒。不但没有让人为他挡酒,反而是一杯接一杯的与众人对饮起来。

所以当宴会进行了有近一个时辰后,同样也已经喝得面庞通红的万户孙维杰,这时也就一步三摇的迈步来打了毛正梁的身前。

“哈哈哈,少主,怎滴,现在还能喝吗?若能喝,俺老孙也敬少主一杯。”

说着,这个比毛正梁足足大出二十岁的家伙,也就不由习惯般的摸了一下自己的络腮胡子,一副豪爽模样。

因而见此,毛正梁便不禁笑道:“既然孙将军这么说了,这杯酒又哪有不喝的道理。”

言罢,也就端起了酒杯和孙维杰他碰了个杯。

可这一次,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二人碰杯之时,孙维杰手一抖却是一下抬高了自己的酒杯,让毛正梁的杯口撞了他的杯底。

“哈哈哈,喝。”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现,孙维杰一仰头,也就饮尽了杯中酒。

正文卷 第十章 嚣张 切磋

见此,端着酒杯的毛正梁挑了挑眉,却也未说其他,只是端起了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额,哈哈哈哈哈~”

孙维杰不禁开心的笑了。连络腮胡上都沾染了不少酒水的他此时不禁显得十分得以。

“好,好样的。这才像是主公的儿子,才像我们的少主。”

拍了拍毛正梁的肩膀,孙维杰这时手持一个空酒杯,却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道:“少主,老孙我这个人虽没什么文化,不像他老赵满肚子墨水。

不过打了这么多年仗,风里来雨里去,该有的经验却还是有的。所以,少主你就放心吧。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就“安安稳稳”的在这府中待着,其他的事情自有俺老孙为少主效劳。”

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孙维杰却也不由哈哈大笑着转身离去。

因此他也未曾注意到,毛正梁那紧握的拳头,在这时都已然青筋外露。

‘王八蛋,且等着,他日我必要让你后悔今日之所作所为!’受到了这种近乎被当面打脸的侮辱,作为新任元帅的毛正梁,也真不禁生出了杀心。

……

“哈~~”

伸了个懒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益都城外军营,难得起了一个大早的百户郑三,也就不由习惯性的在营帐前扭腰甩腿活动起来。

不过活动时,看到才刚刚从东边冒出头的太阳,郑三也就不禁自顾自的嘀咕道:“哎,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少主也是,才刚来到益都没两天,不好好在城里歇歇脚,非要在今天搞什么视察。这不是折腾人吗。”

却是在这大半年来已经懒散惯了的郑三,现在早就没了当初跟着毛贵北伐时的状态了。

因而对于这个突然就空降来的毛正梁,如郑三这样的,便不禁显得不习惯。

毕竟,“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在怎么精锐善战的兵马,扔到夜夜笙歌的温柔乡中泡上两个月,照样会堕落成一帮不能弯弓策马的软脚虾。

而益都这边,虽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

可因为是大后方,在加之年前北伐功败垂成后就未有什么大战。八九个月都没有上过战场的他们,精气神较之以往,自是差了一大截。

所以,就在这天的清晨,下定决心要尽快树信立威的毛正梁带着自己的帐下的亲卫和张思德等来到这处大营后。

看着这些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缺少精气神的兵丁,毛正梁他也就不由当着孙、钱、公三人的面,故意皱起了眉。

“这就是咱们益都的兵马?”

他明知故问,语气中更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少主,怎么。难道这些善战儿郎,入不了少主的眼?”

被公然嫌弃的感觉可不好受。更可况还是被毛正梁这个年不满二十的小儿辈嫌弃,自然也就更不好受了。

因而看着毛正梁,显得有些不快的孙维杰也就不禁道:“少主,这些可都是我山东久经沙场的精锐老卒。

个个都为主公立下了汗马功劳。少主可不要因此,寒了将士们的心。”

“寒了将士们的心?呵,呵呵。那我倒是想要问问,营中的这些兵丁,他们几日一操?”

“这……”孙维杰不禁一愣。

却是因为按照毛贵曾制定的军规,即便无有战事,军中士卒也必须要做到三日一操,一月十操。

以此让士兵们熟悉战阵,保证他们的战斗力。

而孙维杰他们,一开始他们的确也是这样做的。可后来因为缺乏监督,这群家伙耐着性子按规定执行了两三个月后,便也就将这规定给抛之脑后。

如今,营中的这些人不要说什么三日一操了。这两个月,能做到一月三操就不错了。

是以被毛正梁这么一问,因为心虚的原因,孙维杰下意识的就结巴了。

但没奈何,这货却也是个死鸭子嘴硬的主。因而在结巴了一下后,便就不由梗着脖子最硬道:“这自是按军规,每三日一操。”

“哦,好啊。”对于死鸭子嘴硬的做法,毛正梁却也不禁被气笑了,“那好,那就让我看看,咱们益都将士的本领。”

言罢,毛正梁在这时却也不由忽的转身道:“杜馗,带着你那一百人出来。”

“遵命!”杜馗闻言,自是立马高声领命。

因而见此,立在看台上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对面的孙维杰道:“孙将军,既然你对帐下的兵丁如此的有信心。

那就请你也从你的本部兵马中选出一百人。然后让他们切磋较量一番,如何?”

“这,”孙维杰一愣,“那好,那末将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不答应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这般道了声后,孙维杰便也就让自己帐下的一员千户官,特意为他挑选出了他帐下极为精锐的一部兵马。

显然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在众人面前露一手,赢得这一次比试。

可对此,毛正梁却也丝毫不在意。

却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有着十二分把握的。

毕竟他老爹毛贵可就他这个一个儿子,那么为了保护他的安全,毛贵所给他安排的这些亲卫除了忠心耿耿外,实力自然也都是最一流的。

甚至可以说,这些人完全就相当于是后世的特种部队,平日里近乎没有一日不进行操练。

这样的一群悍勇,要是连眼前这群在和平中安逸了大半年的家伙都打不过。那毛贵及毛正梁,也真的可以找块豆腐撞死自己了。

是以等到两方人马都持着特制的木制兵器下场后,看台上的毛正梁也依旧只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因此,一旁看热闹的钱万这时也就站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看看你们手上的这些木刀木棒,上面都是沾了石灰的。

所以,等下切磋之后当记得“点到为止”。只要是四肢以外的身体被击中,粘了石灰,便给劳资自动出局,别耍花样。明白了吗?”

“明白!!!”

双方将士皆高呼了一声。

“很好,那么,比试开始!”

“……”

“杀啊!!!”

先是宛若低压般的片刻宁静。接着,从双发士卒身上便也就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然后,就在场上众人的紧张注视之下,这整整二百名高大威猛的汉子,便也就撞在了一起。

正文卷 第十一章 立威

“砰,嘭,嗙!!!”

虽说是切磋,可双方士卒在各自上司的暗示之下,却根本也未曾有丝毫留手。

手中的木棒木刀在这时依旧是挥的虎虎生风,完全就是一副要将对面打残见血的势头。

因此,双方交手还不过片刻,一些个倒霉的家伙竟也就被木棒打断了手脚和骨头。

而这些人所发出的哀嚎惨叫之声,那真的也是一点都不下于两军厮杀的动静了。

所以到了这时,本应算是同袍的两只队伍也是完全的杀红眼了。

那手中的木棒不是打脑袋就是打脖子,一点留手的意思都没有。

“这,这他娘下手也忒狠了吧。”

见本是切磋的两支兵马,却在“切磋”的时候生生用木棒打断了对方的骨头。让对方的手臂或小腿弯曲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

人群中旁观的百户官郑三,在这时都不禁吞了口吐沫。

“这,这他娘那是切磋啊,这完全就是在下死手啊!”

在场的士卒又不是傻瓜,尤其是像郑三这样的老兵油子,切磋和玩命他们比谁都分的清楚。

因而到了这时,周遭那些个原本还在起哄的老兵油子们也就不禁闭上了嘴巴。一个个屏息凝神的看起了这场注定要让他们记忆深刻的“切磋”。

“完了,完了,要输了。”

“哎,疏于训练,变阵的速度太慢了。”

“防线都给人撕穿了,这还打个屁啊!”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结果自然也就逐渐变得分明。

而最后的结果也不过不出毛正梁的预料。因疏于训练,益都的兵马相比起他帐下的亲卫,配合明显显得迟钝。

是以双方交手不过一刻钟,益都兵这边最能打的十几号人也就被配合默契的亲兵军给放翻在地。

而没了这些人,接下来的结果自然也就是一场一面倒了。

“嘭,砰!”

一棍子打翻了最后一个,乱战中嘴角都打冒血的杜馗用舌头舔了舔伤口,却也终也不由舒了口气。

“奶奶的,快看看,咱们伤了几个。”

这些个益都兵到底也都是经历过场场血战的悍族,想要毫无损伤的摆平这些人,自然不可能。

所以在摆平了对手之后,杜馗他们也就不由扶起了躺在地上的那十几个伤员。强咬着牙,再度列好了队列。

“哈哈哈,孙将军,看来军中儿郎平日的操练,依旧存在很大问题啊!”

“哼……”

军队其实比其他地方要直白的多。

因为相比起其他领域,军队更加崇尚丛林法则。强者为尊,这四个字无疑就是军中最好的观念体现。

因而当孙维杰他选出的那些兵丁都躺在地上后。那么在这一段时间,他的一切语言无疑都是苍白的。

所以无可奈何,孙维杰自然也就只好冷哼一声。

但不管孙维杰心情如何,毛正梁却绝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

是以看着列队而站的杜馗等人,毛正梁也就不禁扯着嗓子高吼道:“汝等想必也都知道,自年前北伐失利之后,我山东周遭,便依旧是虎狼环饲。

而如李察罕、孛罗等,更是狼子野心。无有一日,不在图谋我大宋江山。因而在此之时,我父最担忧的事情,便就是军中将士会因眼前这短暂的和平而松懈。

从而致使山东这千里江山,再度落入元蒙之手;致使我山东万千百姓,再度沦为鞑子马牛。

所以,我父如今才会让我做这个都元帅。因为我是他的儿子,他相信我,相信我能维持军中纪律,不至于等鞑子打来山东的时候,让你们掉了链子!

因此,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可从今天开始。所有人,你们所有人都必须要按照军规和军纪行事。

不得奸**女,不得践踏田地。不得传播谣言,不得偷窃利己。不得欺辱上官,不得不修军械。不得推脱卸责,不得外泄军机。不得操练不至,更不得不听号令!

这些,尔等记清楚了。给我记到脑子里,记到骨子里。如有违背,斩!”

“……”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好像是被吓住了一样。

因而在这时,毛正梁这就没有再说其他。而是转而看向了一旁的孙、钱、公等人,对他们道。

“从今日起,本元帅在便留于军营。军中之事若有不能裁决的,可来寻我。”

“是,遵命!”

万户公绪坤闻言,不由第一个抱拳低下了头。

而见此,另一旁的钱万也同样微微弯下了腰。

三个万户官,如今却只剩下了孙维杰一个,在这时故意将头扭到了一旁,不去看他。

不过对此,毛正梁却也根本没有理会。只是对着左右亲卫招了招手,然后便就带人下了开台。

而目送毛正梁在这时带人离去走远,看着其背影,近乎在所有人面前被当众折了面子的孙维杰,一个人在看台上沉默了良久。可最后却还是不由恨恨的骂了声“小儿”。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安敢如此辱我。等着吧,我必给你点颜色瞧瞧。’

心中暗暗发狠了一番,孙维杰在这时却时看也未看那些在方才的“切磋”中受伤的下属,转头便也就离开了这里。

因此也并不知道,看上去严肃无比的毛正梁在离开后,便就不由笑着锤了一下身后的杜馗。

“哈哈,阿馗这一次你干的不错,可算是为我压住孙维杰那老东西。要不然,还得让着老孙子倚老卖老。”

“哈哈哈,应该的,我也早看那孙子不顺眼了。不过我的元帅,你方才那一下可差点没把我打出内伤。”

“你小子,去你的。”笑骂了声。而后毛正梁转头看向身后那些挂了彩受了伤的亲卫们,心情欢喜的他也就不由道:“辛苦诸位了。受了伤挂了彩的,汤药费我毛正梁全包。另外,今天上了场的,每人再赏两贯钱。受了伤的,加倍。”

“谢少主!”

听到这话,这些受了伤挂了彩的亲卫们都不禁为之高兴起来了。

却是毛正梁此番的赏赐,都快顶他们半年的军饷了。

正文卷 第十二章 正中下怀

人都是要脸的,而越是有地位的,便就越看重颜面。

所以当被毛正梁他近乎当着全军将士的面给折辱了后,向来将自己当做益都第一人的孙维杰,也就因此红了眼。

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给毛正梁这个毛头小子一点颜色。

故而等回去之后,他便也就召集起了麾下所有的幕僚,对这些人道:“我为主公征战沙场时,少主还不过就是一骑羊小儿。

可如今,他却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这样折辱我,我咽不下这口气!”他恨恨的拍了拍大腿,“你们且为我出个主意,好让他知道知道,我等军中宿将,需要的乃是尊敬而非折辱!”

说白了,就是要在这个时候给毛正梁他一点颜色看看。

因此,当孙维杰他言罢之后,一个从前朝时家族便世代为吏,可谓精于此道的中年书佐,这时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将军,”他笑着抱了抱拳,“若是如此,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哦,”孙维杰闻言不禁一喜,“快讲。”

“是,”点了点头,那书佐便也就道:“少主他说破了,不过就是一个十七岁的娃娃。虽然在主公身边学习了多年,可到底疏于实务。在此之前,也从未有过掌兵的经验。

因而在属下看来,只要将军您能说动钱将军和公将军,让两位将军和您一同称病。从而把军中的大事小情全部压在少主的身上。

如此,疏于实务的少主定会因此焦头烂额。到了那时,难道还怕少主他不来求将军吗?”

“额,哈哈哈哈。好啊,妙计,果然是妙计。”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孙维杰顿也不禁为之喜笑颜开。

‘这个办法太好了。避免了以下犯上不说,更是能够杀人于无影无形。’

所以,他当下也就不由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就按你这个办法,现在就去给我联络老钱和公绪坤,让他们明日和我一同称病。”

“恩……”中年书佐听到这话却是不禁一愣。

‘这样的事情难道孙维杰他不应该亲自上门吗?钱万和公绪坤又不是你的下属,这样没有诚意,他们又岂愿和你共进退。’

因此,看着在这时喜笑颜开的孙维杰,这书佐便不禁动了动嘴唇。

可接着,当书佐刚想将心中的这番话道出来时。心中极为了解孙维杰性格的他,一想到这种当面指错的后果,也就压下了这话,点头道了声“是”。

所以,两名只是带着孙维杰口信的下属,这时也就离开了孙维杰的营帐,前往了钱、公两位万户的营帐。

然后……

“老孙真是疯了,他当自己是什么!”摆手打发了孙维杰派来的佐吏,对孙维杰这种态度十分不满的钱万,果也不由冷哼了声,没了共进退的心思。

而至于公绪坤,在知道孙维杰让麾下佐吏给他带话时。更是让帐下亲兵将那佐吏赶走了,人都没有见。

故而到了第二天,已经拉不下脸的孙维杰,也就只好独自一人向毛正梁称病告假,撂挑子不干了。

因此称病告假的孙维杰这一次也是万没想到,他的做法却正中了毛正梁的下怀。

孙维杰的那个书佐的确为孙维杰分析的很对,毛正梁现在就是有些疏于军务。

可那书佐却忘了一件事,毛正梁他虽疏于军务,可却不代表他帐下没有精于此道之人。

譬如被毛贵安排给他做经历官的张思德。

却是在给毛正梁做经历官之前,张思德以前的官职乃是照磨兼管勾。即负责管理大军粮草和军械的出纳官。

所以,对曾在北伐时负责过十万大军粮草和军械出纳的张思德而言。涉及军队钱粮开支的事情,他完全就是了若指掌。

这般一来,那书佐以为能让毛正梁为之焦头烂额的军务,却根本就未能对毛正梁造成什么影响。

反而还让毛正梁他借助这个机会,进一步加深了对军中具体事务的了解。

故而,就在孙维杰称病后的第二天,毛正梁却也不由召集起了孙维杰军中所有的千户官。直接和这些人谈起了话。

“你们都是军中的老人了。所以不管在什么时候,我希望你们都能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集体的利益高于一切!’

我这也不是教训你们什么,只是希望你们在没事的时候,能够给我好好想想这句话。想想你们能有今天,到底是靠了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样简单的道理,我想你们也不会不明白。所以,都好好想想,想明白了,把公的私的,分清楚些。”

看着帐中的这整十号人,义正言辞的说了这样一番话后。毛正梁摆了摆手,则也就让这些低着头各怀心思者退了下去。

而等这些人都相继退下,毛正梁再看着一旁帮了他大忙的张思德,也就不禁笑道:“张先生,你说,孙维杰这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坐不住?”

“哈哈哈,少主。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最多三五日功夫,孙将军的病一定就该好了。”

“三五天,我看不见得。不如先生和我打个赌?”却是心情大好之下,也就生出了别样的兴致。

所以见此,张思德便也就笑道:“那不知少主要赌些什么?”

“就赌顿晚饭吧。”毛正梁道:“看看吧,最多等到后天,孙维杰他一定坐不住。”

“哦,少主这么有信心?那看来少主也是胸有成竹喽。”

“哈哈哈,”毛正梁不由点头一笑,“孙维杰,这蠢物。等着吧,最多十日功夫,我定要让着蠢物翻不了身!”

却是像孙维杰这样的人在政治斗争方面显得也有些太幼稚了。

明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任何扳倒毛正梁的把握,却偏偏还要倚老卖老居功自傲的模样。

弄得提前让毛正梁对他生出警惕不说,更是因自大,把本应是他盟友的钱、公二人,也闹得不欢而散。

这样,毛正梁要是还收拾不了他,那他这两辈子可就真是白活了。

正文卷 第十三章 内部生乱

“什么,你说什么,刘老二今天一早就跑去见那小子去了!”

益都城中,万户管孙维杰的府邸之内,原本正半躺在床榻上听歌姬唱曲的孙维杰忽然听到心腹下属带来的消息,整个人蹭的一下也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却是再也没了继续品茶听曲的心思了。

“刘老二,这王八蛋,他竟然敢背叛我!”

孙维杰不禁破口大骂。

却是他口中的刘老二刘伟,如今担任的官职就是他帐下的副万户。

而按照军规,万户如果因伤病不能履职,副万户便就可暂代万户的职位,替万户履职。

因此,孙维杰在称病告假的同时,这些日子来对他一直都是言听计从的副万户刘伟也是称病告了假的。

可现在,没他吩咐,作为副万户的刘伟却是主动前往军营见了毛正梁。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就是不言自明了。

因而看着孙维杰,作为他族兄弟,同样也是他军中心腹的孙习在这时也就不由道:“刘伟根本也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他在今日去见少主,分明就是觊觎万户之位,想要取您而代之啊!

将军,不能在这样下去了,您还是回去吧。要不然等时间长了,这后果真就不堪设想啊!”

“不堪设想,”听到这四个字,本就暴躁易怒的孙维杰更是红了眼。

“啪,他敢!”一下摔了手中拿精美的白玉杯,此时的孙维杰却也就不禁红着眼睛骂道:“刘老二这狗东西,既然敢背叛我,看我这次不要了他的命!”

红巾军中依旧实行元制。故而在军中,上官对下属近乎有生杀予夺之权。

因此,如今孙维杰红着眼睛吼出的这话,也不单只是生气,而是真的动了杀心。

所以看着红着眼睛怒吼的孙维杰,就连站在那里的孙习都不禁吓了一跳。

“去,现在就给我去备马,然后跟着我去军营。我倒要看看,等我到了军营,刘老二还有没有这份取我而代之的胆量。”

“是,是,属下明白,属下现在就去。”

听到孙维杰吩咐,如今的孙习自也是不敢耽误,忙答应了两声,小跑着就出了房间。

而见此,怒极的孙维杰在这时便也就直接抄起了挂在一旁的宝剑,穿着一身锦衣便服就冲了出去。

不过却也就在孙习他来到孙维杰这时,在城外军营,野心勃勃主动联系了毛正梁的副万户刘伟。为了能让毛正梁信任他,却也主动将孙维杰等人的黑料,全部向毛正梁爆了出来。

“少主,您是不知道,孙维杰这狗贼自从坐镇益都后,便就变得越发腐败贪婪。不但用隐瞒兵员的办法喝兵血,更可气的是,他还用欺上瞒下的办法从中克扣了士卒粮饷。

除此外,还有什么以次充好,欺压良善,任人唯亲之类,更是不知做了多少。少主,此贼这番真的也是成了我军之中最大的祸患了。

不得不除啊,少主!”

几天前还在孙维杰的面前一副忠心耿耿模样的刘伟,这时却也不由变成了一个毛军之中最一身正气的汉子。

一番话在这时被其说的满面通红不说,之后更是不禁啪啪的拍起了自己的大腿。那模样,好像就恨不能将自己的一颗红心掏出了一般。

因而见此,城府还是有些不够深的毛正梁,也就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当然,末将手中都有证据,千真万确啊少主。”

“哦,那既然如此,你为何早不将孙维杰举报,非要等到现在?”

“少主,您是不知道,孙维杰此贼手辣心黑。当初在北伐时,就因为军中有一员千户言辞间冒犯了他,便就被他残忍杀害。

最后,甚至就连那千户的家眷,孙维杰他都没有放过啊。如此,末将又哪里敢说啊。”

“那这么说,孙维杰此贼,还真的是罪大恶极了。”

毛正梁在这时终也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好,那你现在就将你搜集到的证据都拿出来。然后再给本少主做个人证,和孙维杰他当面对峙,如何?”

“啊,这……”

听到毛正梁竟然要他和孙维杰当面对峙,方才还一副义正言辞模样的刘伟,却也一下怂了。

支支吾吾的,竟说不出一句利落的话了。

因而见此,毛正梁心中也不禁冷笑了声,‘还本以为这家伙也是个有野心识时务的俊杰,却不成想骨子还是一个有贼心却没贼胆的家伙。’

所以看着在哪里支支吾吾的刘伟,毛正梁这时也就不禁故作愤怒的拍了桌子,“怎么,怂了,没胆了。

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可没什么回头路了。就在方才,孙维杰的那个族兄弟孙习可都已经将你来我这的事情告诉孙维杰了。

你要是在这时缩了卵子,难道你觉得你那个孙将军,就那么宽宏大量?”

“啊……”刘伟的脑袋上终于开始冒汗了。

却是作为孙维杰的副手,对于孙维杰这人是怎样的性格,刘伟自是无比了解。因此他比谁都清楚,孙维杰绝对不会宽宏大量的放过他,尤其是他们间对话的内容泄露出去之后。

因而到了这时,刘伟倒也是激发出了血性,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少主,只要能扳倒孙维杰这狗贼,末将愿听少主吩咐。”

“哈哈,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毛正梁这时终不禁笑了。

然后,当着刘伟的面,毛正梁便也不由吩咐道:“姬啓,明宇。你们现在立即给我带人去辕门。如果孙维杰带人赶来,就在第一时间将他给我拿下,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终于有事情做的两人高呼一声,忙也就快步退去。

而见此,毛正梁便也就看着刘伟道:“至于你,现在回营去,用你副万户的身份给我控制住局面。别让人在这时闹事。”

“是,末将明白,末将明白。”

连连点了点头,刘伟也是不敢耽误,快步退下。

所以在这时,毛正梁的脸上方才不由露出了抹由衷微笑,“进不了军营,身旁无兵无卒,能拿下你后,我看你还怎么给我翻浪花!”

正文卷 第十四章 大局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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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十五章 威名自立

不过在这时,一旁站着的刘伟却也没工夫在乎这个了。

听到孙维杰这时非要拖他一起下水,胆战心惊的刘伟也就不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元帅,冤枉啊元帅。这狗贼血口喷人,元帅明鉴,元帅明鉴啊!”

说罢,嘭嘭也就扣起了头。

因此见此,年仅十七岁,论年纪比他要下二十多的毛正梁,也就走到了他的身前,亲手将整个长着一张大圆脸,嘴巴上还留着两撇胡子的家伙,从地上扶了起来。

“刘将军,用不这样,本帅还是信你的。毕竟,这一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所以,好好干,别让本帅失望。”

说着,也就不由拍了拍刘伟的肩膀。

“是,”刘伟竟不禁打了个哆嗦,“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听从元帅吩咐,唯元帅马首是瞻。”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即便在这时,说话也能说到点上。

所以在听到这话后,毛正梁也就不禁哈哈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从现在开始,孙维杰此獠我就交给你了。给我看好他,等我休书一封请示父帅后,在做论处。”

“这,”听到毛正梁还要请示毛贵,而不是现在就杀掉孙维杰,刘伟不禁显得有些失望。可紧接着,他忙也就点头道:“元帅放心,末将一定将人看好。”

“恩,那就好。”

无悲无喜的点了点头,却是对于刘伟方才露出的那抹失望,毛正梁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不过他刘伟是个聪明人,毛正梁自然也不傻。

他虽说身为从二品元帅且是毛贵的儿子,可除非十万火急,否则毛正梁根本没有处决一个正三品上万户的资格。

这一点,是尤为重要的。

毕竟,即便是父子,权力上也是要分清楚些的。因为没有那个做劳资的,愿意落个赵武灵王和唐太祖的下场。

但不管怎样,被扣上了通敌的帽子,孙维杰这次百分百也是死定了。

因此刘伟也就只是失望些,并未担心孙维杰还会搞什么逆袭翻盘。现实又不是封神演义,哪有这些。

所以在领命之后,刘伟便也就将孙维杰押了下去。

可说来也巧,却是就在刘伟刚把孙维杰押下去后。在这件事上好像一直都处在透明状态的钱、公两人,便也就及时的找上了门。

“末将,拜见元帅。”

不知不觉中,这二人却是连称呼都变了。

是以听到二人这话,毛正梁在这时也就不由明知故问的笑道:“两位将军此时前来,是否是为了孙维杰的事情啊?”

“将军英明。”二人略显紧张的捧了声。

而后则也就不禁抱拳道:“我等此番前来,的确是为了孙将军的事情。却是不知,孙将军他到底做错了何事。以至元帅您要如此,兴师动众?”

“哎!却是在今日清晨,副万户刘伟,冒死前来我这举报了孙维杰。说此獠在任上不但贪赃枉法,更曾外通鞑虏。

一桩桩一件件,皆证据确凿。所以,为了明正典刑,不使罪人继续逍遥法外,我也就只好下令,将其逮捕。

不过说实话,发生这样的事情,本帅也是十分痛心。堂堂大宋上万户,竟堕落至此,可悲可叹。”

说着,毛正梁假惺惺的叹了口气,可接着话风一转,却也就不由道:“所以,在此之时,倒还希望两位将军能够协助本帅安抚一下军中情绪。

毕竟,堂堂一个上万户堕落至此。传播出去,影响终归不好。”

“是,元帅放心。末将比尽心竭力,辅助将军。”

都做到万户这个位子了,两人自然也不是傻瓜。

因而在听到毛正梁这话之后,他们便也就明白,‘这件事情并不会因此牵连到他们。毛正梁只是针对孙维杰一个人。’

因此,再知道孙维杰被毛正梁控制后,就一直悬着一颗心的二人,便也就长舒了一口气。

心中更是不禁暗道:‘万幸,这件事总算不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不过紧接着,为了能让孙维杰这家伙尽快闭上嘴巴,从而不让这个走投无路的家伙趁机将他们拉下水。二人之中的钱万却也就不禁落井下石道:“孙维杰贪赃枉法外通鞑虏,可谓罪大恶极。在此之时,末将以为除了要逮捕孙维杰这恶首之外。

更是要严惩其军中党羽家眷,以防这些人狗急跳墙,坐下恶事。”

“哈哈哈,孙将军放心好了。这件事,我已吩咐刘伟去做了。相信,这些藏匿在我军之中的叛徒,绝不会继续逍遥法外的。”

“元帅英明!”

钱万在这时忙也就赞了声。却是一番话下来,益都内部总算是对孙维杰的事情给盖棺定论了。

所以,再看着年纪轻轻下巴上甚至没有胡须的毛正梁,钱万和公绪坤这两个万户管的眼神也就彻底不一样了。

毕竟,这一次的毛正梁完全就是以一种雷厉风行的姿态收拾了孙维杰。

而且收拾孙维杰的借口还是那样光明正大,让人挑不出毛病。

在这时,钱万与公绪坤二人的心中,自也就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敬畏之心。

故而在和毛正梁交谈完毕退出营帐时。不管是钱万还是公绪坤,两人都是低着头,倒着退出了营帐。

而见此,坐在主坐目送他们离去的毛正梁,却也终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

“集合,集合。所有人,立即集合!”

七日之后,黎明。

太阳都还没有露头呢,曾一直不想早起的百户官郑三,却也不禁起了个大早。然后不管其他,扯着嗓子就吆喝起来。

而之所以会如此,却是因为就在昨天晌午,正式请示并得到了毛贵批准的毛正梁,当着全军将士的面让军中刽子手砍下了万户官孙维杰和整整五名违反了军法和军规的千户官脑袋。

并因此连带处死了近三十个百户官和数百名兵丁党羽。

因此,昨天晌午单是行刑,就行了小半个时辰。而这些人脖颈中所喷洒出的鲜血,则更是将行刑台的地面都给染成了红色。

所以在看完行刑之后,算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郑三,也就被彻底吓怕了。

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说,心中更是对毛正梁这个小元帅和军规产生了无与伦比的恐惧。

正文卷 第十六章 阅兵

人有了压力和恐惧,自然也就有了动力。

因此,短短不过半刻钟功夫,百户郑三帐下所有的兵丁也就集合完毕。

故而看着这些人,郑三也就不由高吼道:“都给我听好了。元帅有令,今日要检阅三军。所以,不管怎样,在今天你们都必须要给我打起精神。

像个男人那样,都给我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和精神头,要是有那个敢在今天给我掉链子,你们就不要怪我不念旧情!明白吗!?”

“明白!!!”

在此之时,这些个兵丁将士自也是个个凛然应命。

是以见此,百户官郑三方才不由点了点头,“很好,那现在立即给我埋锅造饭。半个时辰之后,还在这集合。时辰到而人不至者,军法从事!”

“是!”

众将士们又高呼一声。接着队伍中的那些个火头军自也是不敢耽误,小跑着也就准备朝食去了。

因此,当等到辰时初刻,吃完了早饭的毛正梁披甲持剑从营帐中走出时。三军兵马,共计两万四千余兵丁甲士,也就在校场上集合了有近一刻钟了。

所以,当毛正梁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来到那高高耸立的看台后,看着台下显得森严了许多的军中士卒,终也不由点了点头。

“到底是曾跟着父帅他北伐过的精锐,虽稍有懈怠可底子犹在。相信只要严格管理,那么不出一月功夫,定就又是一支敢战精锐。”

这样嘀咕了声,接下来毛正梁也就没说任何废话。只是举起手中佩剑,高喝了声“开始阅兵”,这整整两万四千余兵丁甲士,便也就在令旗挥舞帐下,随令而动。

因而高声下令的毛正梁便就不禁见到,随着他一声令下,三军将士之中,那些个持刀携盾的数千刀盾手在这时便也就率先列阵而出。

而作为军队的排头兵,这些刀盾手绝对属于军中最强硬的攻坚部队,因此占比很大。

两万四千余兵丁甲士,刀盾手占了整整四分之一,足有六千多人。

因此,立在高台上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看到。在一面面令旗和挥舞下,这些个身穿甲衣,头绑红巾,持铁制或钢制长刀,并携包铁硬盾的六千余兵马。

也就不由踩着鼓点,迈着密集而紧凑的步子,向着另一边作为假想敌的稻草人压去。

数千人,在这时简直就像是熊熊燃烧的烈焰赤潮。

然后旗令变动,数千人又近乎在同一时间举起盾牌。在这时,只见的他们半弯下腰,而后用手中长刀拍打盾牌,一时间宛若千万面战鼓同时响起,声震四野!

“杀,杀,杀!!!”

伴着敲击声,数千人又开始齐声高吼。

虽说在一开始时因为疏于训练声音不禁显得有些杂乱,可后来,等士卒们统一步调后。那响亮的敲击声和喊杀声,便就如同平地惊雷了。

所以等他们在五十步开始加速,然后将作为假想敌的前排稻草人瞬间撕的七零八落时,倒也的确给毛正梁带去了很大的震撼。

毕竟相比起后世的阅兵,眼前的这种检阅方式无疑要更加富有杀气且更加野蛮。

因此在不知不觉中,毛正梁便也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其中。

甚至不禁从一名旗令手那接过了一面令旗,开始亲自挥舞令旗,用旗语指挥三军。

“长矛手,进!”

“哈!!!”

一声震天高呼,在队列中紧跟刀盾手的长矛手也就动了起来。

不过作为辅助刀盾手抵挡骑兵的兵种,相比起既能野战又能攻城的刀盾手,长矛手在军中的占比便就显得有些低了。

两万四千余大军中,长矛手就仅仅只有四千五百人。

毕竟在这个热武器尚未普及开来的年代,手持丈许长矛的长矛手,除了辅助刀盾手对抗骑兵外,他们在战场上所发挥的攻坚作用真的很低。

不说别的,同等兵力的刀盾手,就足以将同等兵力的长矛手吃的死死的。

而至于同等兵力的骑兵?呵,如果没有刀盾手和弓弩手的配合,那么面对来去如风的骑兵,长矛手顶多就是个不会动的刺猬。

骑兵依靠自己的机动性,遛也能遛死他们。

因此,长矛手在如今时候所存在的唯一作用,便也就是让步卒通力合作之下有能力抵挡骑兵而已。

如此一来,他们在军中的占比自然不高。

也正因这样,相比起方才那些衣甲鲜亮的刀盾手,仅仅就是穿了件皮甲或是布甲的长矛手,便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不过,再怎样单薄,他们好歹也有四千多人。因此军队在行进起来时,长枪如林,同样也显得十分震撼。

所以在长矛手们走过时,毛正梁的兴奋之意依旧未减。

手中令旗继续挥舞,接着处在军中最后一列同样也是占比最大的弓弩手和火铳手,便也就动了。

因而,挥舞着手中令旗的毛正梁也就得以见到。足足九千名持弓弩和火铳(注1)的士卒迈步向前,然后齐齐射击的景象。

“嘭!嘭!嘭!”

先是在如今时候被当做奇兵来使用的火铳手首先点燃了火药,开始了射击。

故而只听得一阵如鞭炮般的响声,这整整一千名被毛正梁最为关心的火铳军,也就噼里啪啦的射出了铳中弹药。

因此只见的一阵硝烟弥漫,放在五十步外的那些稻草人靶子,也就被打了稀碎。

“哈哈哈,好!”

检阅三军到如今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毛正梁可算是赞了声。

所以当听到毛正梁这时赞时,护在毛正梁身旁的杜馗等便不禁显得很惊讶。

却是万没想到,毛正梁竟会在这时称赞。

毕竟在如今时候,相比起体系早已无比成熟的弓弩手,火铳军不过就是因为攻击方式新颖,而被当成了一支用来给敌人造成意想不到效果的奇兵。

因此,火铳军可以说是辅助中的辅助。

所以在如今时候,军队对火铳军的重视程度普遍都很低。

毕竟铜制火铳造价高昂不说,操作还很复杂,在军中士卒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文盲的情况下,实在不利于普及这种需要精心保养的兵器。

正文卷 第十七章 元末火铳

不过相比起军中的其他将领,作为一名穿越者的毛正梁,在这方面无疑有着更加深刻见解。

因为在如今时候,他比谁都清楚,这类武器所蕴含的巨大潜能。

因此,即便后来整整七千名弓弩手的齐射箭雨为旁人带来了极大震撼。可在毛正梁的眼中,这些在未来几百年中注定成为兵器之王的火铳,才是真正能给他带来胜利的东西。

是以看着这些火铳,一个毋庸置疑的想法便也就浮现在了毛正梁的心中。

‘我必须要尽快将火铳改良,它才是未来决胜的关键!’

毛正梁在心中这般想着。只等自己回过神来,作为元帅的他方才不由继续舞起了手中的令旗,让一直等待着的四千五百余骑兵,也开进了校场。

而作为最后上场的一支部队,这些骑兵无疑是被当成了压箱底的宝贝。

因而,哪怕毛正梁在这时显得有些分心。可等这些骑士们入场,校场上的鼓声却还是显得响亮了许多。

所以,就伴着这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战鼓声,这些在冷兵器时代处于王者地位的兵种,便也就开始在偌大的校场上环绕奔驰起来。

“杀!!!”

伴着如同闷雷的马蹄声,这些骑士们怒声喊杀的声音,真的也就如同山崩地裂般。

虽说人数还不到五千,可不得不说,他们在这时所给人带来的震撼,却着实超越了其他一切步卒兵种。

因而,当骑兵们呼啸着杀过去后,毛正梁都不禁点了点头,叫了声好。

“不错,的确不错,这才是当兵的该有的样子。”

“哈哈哈,谢元帅夸奖。”

万户钱万等人对此,倒也是笑着应下。

是以见此,毛正梁便也就看着他们道:“记住我说的话:‘既然是当兵打仗,那么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要做到时刻准备着。’

这一次你们虽然做的不错,可我希望你们不要只满足于眼前。做事一定要有野心,要争取做到明天比今天更好。这点,你们明白吗?”

“是,属下等明白。”

“且请元帅放心,属下等一定尽心竭力,不让元帅失望。”

一连砍下数百颗脑袋,毛正梁如今在军中,倒也颇有几分如日中天之感。

所以听到他这话,钱万、刘伟等忙不迭的也就答应了下来。

因此,心中依旧十分关心火铳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一旁的公绪坤道:“公将军,你帐下的那支火铳军,方才表现的的确十分优异。

而对于这样的一支兵马,本帅心中着实也想进一步了解一番。却是因为本帅有种预感,火铳这东西,日后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

说着,毛正梁他招了招手,一行人便也就走下了高台,直接向着那千名火铳军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

不过等钱万、公绪坤和刘伟他们簇拥着毛正梁来到那千名火铳军所在的位置时,作为统帅这千名火铳军的千户官,张浩脑袋却是不禁有些发蒙。

因为张浩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像他们这种在军中的话语权极弱的兵种,在这时竟然会受到毛正梁的特殊对待。

是以看着比自己足足小了十岁的毛正梁,千户官张浩立在哪里,也不禁觉得一阵紧张。

“呵呵,放松些。方才你们表现的很好,用不着这般拘束。”

见张浩在这时额头冒汗,脸都变得通红,毛正梁也就不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作安慰。

因此,回过神来的张浩便也就忙不迭的抱拳行礼道:“谢,谢元帅。”

“哈哈哈,方才不是给你说了吗,用不着这般拘束。”又笑着拍了拍张浩的肩膀。接着,毛正梁也就不由道:“来,让我看看你们的火铳。

说实话,如今对这类兵器,本帅心中着实也是好奇的很。”

“是,末将明白。”

张浩闻言点了点头。而后二话不说,便也就从亲兵手中接过了一柄火铳,然后将其双手递给了毛正梁。

所以直到这时,穿越重生的毛正梁方才得以细细把玩起了这柄长度在四十五六厘米,口径在四十毫米左右的铜铸盏口铳。

“啧啧。别说,这火铳的模样和我以前想象的,还真有些不一样。”

手中把玩着这柄由元蒙朝廷统一铸造的火铳,穿越重生的毛正梁轻轻念叨了声,却是不由发现。在如今时候所普遍流行的火铳和后人印象中的火铳相比,的确是存在这莫大差距。

这点,就拿外形上来说吧。和后世的火铳兵器相比,如今所流行的铜铸盏口铳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一个怪模怪样的喇叭。

这种火铳的口径足有四十多毫米,可铳身的直径却还不到三十毫米。以至于火铳的上半部分简直就像是一个茶杯。

而也正因如此,这种铜铸盏口铳在战场上也经常会被人叫做“茶杯口”或是“小喇叭”。

除此之外,如今的火铳构造也显得十分简陋。虽说在外形上已能明显区分出铳膛、药室和尾銎三个部分。

不过火铳外部却没有准星照门,内部也没有膛线。

因此相比起早已发展完善的弩弓,如今火铳的精准度简直低的可怜。以至于在如今时候,即便是熟练的火铳手,也只能做到在四十步内保证射击的准度。

所以看着手中的这柄设计粗糙的可怜的火铳,各种改良的点子也就不由如雨后春笋般从毛正梁的脑中冒了出来。

是以把玩了一番这火铳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千户官张浩道:“本帅方才看你们演练射击,却是不禁想出了一个改良的法子。”

这般说着,毛正梁也就不由直接将日后注定会被发扬光大的“三段击法”,教授给了张浩他们。

而后顺带着,毛正梁则还不由将填装药子的流程给改良了一番。

却是在如今时候,火铳手填装药子的流程乃是用一个装满火药的瓷瓶往火铳中倾倒火药。这样的办法,以至火药计量难以把控不说,操作还十分麻烦。

故而毛正梁便就建议。‘让火铳手们像大夫抓药那样,将固定计量的火药在战前时候就用小纸片包好,然后等需要时便直接打开使用。’

如此,填装药子的时间自然就能节约大半。

正文卷 第十八章 改良 新奇

“将士卒分成三组,然后依次进行射击。提前将火铳所需的药子包好,战时直接打开使用。”

听到毛正梁说出的这样一番话,原本还显得十分拘束的张浩,眼睛一下也就亮了起来。

“元帅英明,元帅真英明神武。有了您这样的两个办法,火铳军的战力起码翻了一倍。这太,太厉害了!”

张浩搓手说着,整个人却都已经有些激动的难以自持了。

所以见他这幅模样,毛正梁也不禁自得一笑。然后道:“领兵做事,最忌讳的事情就是思维僵化。

这两个小点子,按道理,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能想到才是。因此,日后也不要只顾埋头苦干。打开自己的思路,凡事多想一想,这样才最好。”

“是是,末将明白了。此事,的确是末将的失职。”

张浩这时说着,脸上因此也不乏羞愧。

毕竟相比毛正梁,作为火铳军千户官的张浩才应是军中最熟悉火铳的人。可作为军中最熟悉火铳的人,这样两个简单的小点子,他张浩偏偏就没有想到。

这样一比较,他这个千户官显然也是失职了。

所以在认识到这点后,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张浩顿时也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因而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开口道:“能认识到这点就好,这一次就算了,不过下不为例。本帅可不希望你们都只是一群应声虫,上面要求什么就只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

“是,是。”

“元帅一番话真若当头棒喝,末将等羞愧。”

跟在毛正梁的身旁,听到毛正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除张浩外,钱万和公绪坤他们在这时自也是连连点头。

因此,心中还惦记着火铳的毛正梁,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迈步去了其他兵种哪里,相继勉励了一番。

然后,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毛正梁便也就解散了三军兵马,将主管军中军械铸造的镇抚官唤到了帐下。

是以,也就仅仅只过了两刻钟。年以三十的镇抚官王振才,便也就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毛正梁的营帐。

“末将王振才,拜见元帅!”

迈步进帐,正值壮年的王振才高呼一声,接着也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因而见此,毛正梁便也就笑着摆了摆手,让其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元帅!”对此,王振才不免又高呼了一声。

而后接着,不等毛正梁开口,这个喜欢直来直去的汉子也就不由直接问道:“元帅,不知元帅唤末将前来,又何吩咐?”

毛正梁:“今日叫你了,只是想要问你件事。”

“恩,元帅请讲。末将只要知道,必定知无不言。”

“行了,你用不着这样。我今天就是想要问问你,咱们军中是否有能力铸造火铳?”

“火铳?”

猛地听到毛正梁特意叫他来为的却是这个,王振才这汉子却也不禁一愣。

“额,回元帅。我军之中的工匠都是祖辈从事此业的巧手,这火铳与他们而言,自也是可以铸造的。不过火铳操作复杂,且杀伤力不是很强。

因而军中将士并不是很喜欢这种兵器,这几个月中,也一直未有铸造。”

“哦,原来是这样。”毛正梁闻言点了点头,倒也并不奇怪。

因为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赋予的局限性。

作为一名来自后世的穿越者,毛正梁虽然明白火铳这样的热武器才是日后兵器发展的主流方向。可这却并不代表如今的士兵就愿意使用这种尚未成熟完善的鸡肋武器。

毕竟在如今时候,就连“一硝二硫三木炭”这样的最优火药质量比,都还没有研究出来呢。

如此,士兵们自然不愿意使用火铳这种操作复杂且威力还不是很强的兵器。

不过这对于没有受到时代局限的毛正梁而言,显然都不是问题。

所以在点了点头后,毛正梁看着王振才也就直接道:“我曾读过一本绿眼回回写的书,在这本书中,却是写了些比较新鲜的东西。”

说着,毛正梁在接下来也就不由假托这绿眼回回的名义,将领先于这个时代一百多年的最优火药质量比告诉了王振才。

即“一硝二硫三木炭”。说白了也就是一斤硝石,二两硫磺,三两木炭,比例为16:2:3。

但听到毛正梁这话,王振才一愣,却是显得有些难以想象。

因为在如今时候,火药的配比乃是6:2:2,和毛正梁这个简直差了太多。

如此一来,受自身经验的局限,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自然就有些难以相信毛正梁如今所说的这一番话。

可对此,毛正梁却是有持无恐了。

毕竟历史早已经证明了,他这个火药质量比就是最好的。

因此,看着显得有些不相信的王振才,毛正梁也就不由直接道:“这些我早就已经让人实验过了,按照这个办法配置出的火药,威力的确要比按照老办法配置的火药威力大很多。

所以,你放心好了,本帅如今可没有诓你。”

“元帅您别,末将没这个意思,没这个意思。”

心中虽依旧有些不相信,看王振才自然也不会蠢到承认这点。故而听到毛正梁这样的一番话,他忙也就摆手否认起来。

但对此,毛正梁却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咱们先说正事。却是在那本回回书上,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火铳设计图。

那图很有意思,据说做出来后,比咱们现在的火铳威力能强出一倍。所以,我今日叫你来除了火药之外,就是想要让你将这幅图上的火铳给我做出来。”

这般说着,曾读过明赵士桢所著《神器谱》的毛正梁,也就凭着自己的记忆,将鸟铳这个同样领先于时代一百多年的火药兵器的基本结构,给用炭笔画了出来。

“那本书上的火铳设计图,大概就是这样的。不过可惜,原书我已经找不到了。所以你们就按照我画的这个设计图做吧,应该也能做出来吧?”

“这……”双手接过毛正梁递来的设计图,王振才立在哪里看了好一会,最终方才不由道:“回元帅,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这种设计图末将也是第一次见,因此需要好好揣摩一番才可以。所以不知,元帅可否给末将一个月的时间,让末将准备?”

正文卷 第十九章 火药 神威

“一个月的时间,你就能将东西造出来?”

听到这话,毛正梁着实不由一喜。可接下来显然也要让毛正梁失望了。对此,王振才在愣了一下后,却只是道:“不敢隐瞒将军,此事,末将实无把握。

毕竟在铸造一事上,末将并不精通。可不管如何,一月之后,末将都会给您一个答复,您看如何?”

“这,好吧。”这火铳本身就是超越时代的作品,需要时间自然也是情有可原。

因此对于王振才这样的一番回答,毛正梁也就只好道:“那我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希望到时你能为本帅带来一个好消息。”

“是,末将必定尽心竭力。”

拍着胸脯对毛正梁保证了一番。见毛正梁也没有其他吩咐,王振才也就拿着毛正梁给他的图纸迈步退下。

是以见此,目送王振才离去的毛正梁也就不禁轻叹了口气:“哎,希望他们能尽快将东西造出来。”

却是在如今时候,熟悉未来兵器发展的过程,才是毛正梁在元末乱世中立足的最大底气。

因而,毛正梁在如今时候真的也是将自己的大半希望都寄托在了此事上面。

毕竟作为一名穿越者,这可以说是他最大的优势之一。

如此,毛正梁自然希望能够将这个优势发挥出来。因为据他所知,应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以察罕帖木儿为首的秦晋元军就会展开对汴梁刘福通和韩林儿等人的围剿。

而到那时,整个北方的格局定也会因此重新洗牌。

所以在如今时候,留给毛正梁的时间真的也是越来越少了。危急迫在眉睫,他自然不可能不争分夺秒。

因此看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副中书省地图,毛正梁也就不禁喃喃自语道:“不管如何,等到今年年底,自己必须要建立一支足以逆转时局的力量。

至少,必须要在元蒙朝廷发起的大反攻中活下来!”

他下定决心般的这样自语了一声,因而却也并不知道,当镇抚官王振才从他这里离开后。这个负责军中军械制造的家伙,再回到自家营房的第一时间,却也就不由让麾下工匠试验起了毛正梁交给他的新火药配方。

……

“行了行了,别废话,现在就给我按照这个新配方配。一斤硝石,二两硫磺,三两木炭。配完之后,立马就给我试验一下,别踏马那么多废话!”

在毛正梁面前唯唯诺诺不假,可等回到营中,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却显然也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因而在他的催促命令下,这些个心中尚有疑虑的工匠,却也就只好强压下心头的好奇和疑虑,乖乖的按照这个新配方配制起火药来。

不过看着这个由镇抚官带来的新配方,其中一个世代都是搞火药的工匠也就不禁喃喃道:“一下子放这么硝石,这配出的火药能有用吗?

我搞火药也是搞了大半辈子,还真是第一次见有这也配火药的。”

“行了老吴,你那这么多废话。既然镇抚将军这样说了,咱们按照命令做就行了呗,管这么多干啥。”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这才是他们在工作中的真实写照。

因此哪怕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这些匠人在这时却也是懒得弄清楚其中缘由。

所以,作为一群合格执行者的他们,仅仅也就只是用了区区半个时辰,便也就配制出了近五斤这种新型火药。

“好了,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有五斤了,咱们可以试验试验这新火药的威力了。”领头那个老匠人喊了声。

接着却就不由对着方才喃喃自语的老吴吩咐道:“老吴,去。你再从库房中取出五斤以前配的火药,做个比较,看他们那个威力大。”

“哎,好咧。”

点头答应了声,家中世代都是搞火药的老吴也就从库房中又取出了五斤旧火药。

因而,这些个专门为大军配制火药的匠人师父,也就不由带着这十斤新旧火药,来到了一处他们专门用来试验的空地上。

“来,挖个小坑,将火药埋进地里,等下看看那个炸出的坑大。”

这可谓是最简单明了的比较办法,程序一点都不复杂。

因此也就片刻功夫,两个五斤装的大炸药包,也就被半埋在了地下。

“很好,按惯例,先点咱们的。”

“哎,好咧。”

一个年轻匠人在这时赶忙答应了一声。而后掏出火折子,便也就直接将那个装着旧火药的炸药包点燃了。

所以没过多上时间,一声令匠人们无比熟悉的巨响,便也就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轰!!!”

这声音的确是大的惊人,因而哪怕早就熟悉这声音了。可当火药包爆炸的时候,这些匠人们却还是不由蹲在了地上并死死护住了耳朵,以免自己被波及。

“哈哈哈,他娘的,还是那个劲,真一点都没变。”

一会儿,等爆炸结束,领头的老匠人大喊了声从地上站起来。然后甩了甩头发上的泥土,接着也就不由对他们中最年轻的那个小伙子吩咐道:“去,再把咱们新配出的那炸药包给点着,看看这配出来的东西,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哎,好咧。”

年轻小伙子再度答应了一声。接着拿着那火折子,也就点燃了另外一个炸药包的引线。

“呲~~”

一米多长的引线被引燃后,也就迅速带着火光向那被半埋在底下的炸药包袭去。

而见此,他们中那个家中世代都是搞火药的老吴在这时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却也就不禁好奇道:“我今天倒是要看看,这玩意有多大……”

“轰!!!!!!”

刹那间,简直就像是地震了一样,张着嘴的老吴还没说完话呢。那剧烈爆炸所掀起的泥土,也就直接就他的嘴巴给堵上了。

因此,这老吴一边捂着耳朵,一边也就不由用力的向地面吐起了吐沫。显得无比滑稽。

不过幸好,这滑稽的一幕在如今时候却根本没人理会。

因为在如今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以被方才的爆炸声,彻底给吓住了。

正文卷 第二十章 保密 重视

“这,这是你们用火药炸出来的!?”

不多时,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却也是被这轰轰隆隆的爆炸声给吸引了过来。

不过等他见到地面上的那个大坑时,这个负责军中军械制造的实权官,却也不禁被骇的目瞪口呆。

所以在确定地面的这大坑就是被五斤装的新式火药给炸出来的候,王振才也就不禁颇显震撼的道:“啧啧,这威力,还真他娘厉害!”

却是作为专门负责军中军械的镇抚官,王振才对于军中原有火药的威力自然也是了若指掌。

因此单从地面上的这两个坑,他也就精准的判断出,这按毛正梁给的配方配出的新式火药,相比起老式火药,威力最起码提升了五成。

故而在这般感叹了一声后,作为军中镇抚官的王振才看着周遭的这些匠人下属,也就不由瞪着他们厉声道:“都给我听清楚了,今天的事情没有我的亲口命令,绝对不能外传,就连亲娘劳资也不能告诉。否则,你们知道下场是什么!”

既然担任了专门负责军械制造的镇抚官,王振才自然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所以在反应过来后,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对这些匠人下了封口令。

而听到这封口令,周遭的这些个匠人们自然也是忙道:“是,是。将军您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往外说。”

在如今时候,泄露军机并私通外敌的罪过简直不亚于造反。

这点,看看孙维杰也就知道了。堂堂一个正三品的上万户,可就因为被毛正梁他扣上了一顶私通外敌的帽子,便就被满门抄斩。

这样可怕的下场,在场的这些个有家有业的匠人自然不敢犯。

因而在这个时候,这十几个匠人一个个点头点的也就如小鸡吃米般。

所以到这时,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方才不由点了点头。

不过接着,等王振才想到那副已经被他交给麾下铳匠的新式火铳设计图,才刚刚放松下来的他,却又顿不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嘴上更是不禁喃喃道:“他娘的,这样一看,那本回回书上说的还真不错。那火铳要是被造出来后,估计还真的有那么大威力。

不行不行不行,那可就万不能这样疏忽了,我必须要亲自盯着去才好。”

这般说着,王振才转而又对着身旁的这些火药匠人嘱咐了遍。然后对此事重视无比的他,当也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了麾下铳匠哪里。

而等给军中的那些铳匠也下了封口令,自觉这事太过重要,还是要和毛正梁正式商议一番的他。

却也就不由在这天的傍晚时分,再一次主动找到了毛正梁。

“元帅,末将参见元帅!”

经过帐前亲兵的通禀,到这时依旧激动不已的王振才,便也就快步走进了毛正梁的营帐,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因而见此,在察言观色上面还是有些造诣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笑道:“怎么,看你这幅样子,总算是真正相信本帅的话了?”

“末将愚钝,有眼不识金镶玉。元帅恕罪,元帅恕罪。”

这一次倒是没有和毛正梁狡辩,而是直接磕了两个响头承认了。

是以见此,毛正梁也就懒得和他计较了。摆手让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便也就不由看着他道:“那到这时,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了。

所以,给本帅我听好了,这保密工作,你无论如何也要给我做好。”

“是,末将明白。元帅放心,末将在方才时候,就已经下了封口令了。”

“封口令,单一个封口令可还不保险。”毛正梁是个理智远大于感性的人,因此他最不相信的就是“人性”。

毕竟争权夺利,父子兄弟间依旧都会反目成仇,一个小小的封口令有能封住几个人的心。

故而在顿了片刻后,毛正梁便也就一脸严肃的看着立在对面的王振才道:“给我听好,你麾下凡是接触到火药配方和鸟铳设计图的工匠,他们的家眷必须统一看管。

而且他们内部之间,也必须要施行连坐制。一个人大嘴巴暴露机密,那和他连坐的所有工匠,就都要处死。

最后,这些工匠也必须要让自己的一个儿子或兄弟从军。以此来确保这些人的忠诚,这些,你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

同样明白此事重要程度的王振才闻言,自也是忙高呼了声。

是以见此,毛正梁他方才道:“那你就说说吧,你现在需要些什么,才能为本帅尽快将那鸟铳制造出来。

这点上,你可用不着和本帅客气,有要求尽管提。”

“是,”听到毛正梁这话,王振才倒也真的是答应了一声,并道:“末将斗胆,却是在如今时候,想请元帅您再拨付一些欠款。

却是军中的那些铳匠们说了,若想要成功制造出元帅您设计的那‘鸟铳’。起码需要白银千两,好用于研究。”

“哈哈,就这么点要求?”毛正梁笑了,“那本帅现在就给你拨付白银两千两。但你要给本帅我记住,这两千两白银既然给到了你手上,那么等到一个月后,本帅一定要见到实物。这点,你明白吗?”

“是,末将明白。请元帅放心,末将一定全力以赴!”

毛正梁这个做元帅的此时都已经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了,王振才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不明白啊。

但该说不说,见他答应的这样痛快,倒也的确让毛正梁十分满意。

所以就在王振才他言罢之后,毛正梁他也就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那么从今日开始,无论何时何地,你王振才皆可持次令牌面见本帅。”

“是,末将谢元帅提携!”

却是论官职,王振才这个镇抚官才不过正五品,官职等级与副千户相同。如此,毛正梁给他开出这样的待遇,对他而言自然就是莫大提携。

毕竟在如今时候,就连千户官这样的从四品,想要见毛正梁,那也不是说见就可以见的。

正文卷 第二十一章 天下大局

能够随时随地的面见毛正梁,这自是得到了毛正梁的重视。

因此,自觉前途是一片光明的王振才,便也就满怀壮志的离开了毛正梁这。

故而他也并不知道,就在他王振才离开毛正梁这时,作为元帅的毛正梁却也就不由将从小就和他一起长大的杜馗招到了眼前,对其吩咐道:“你现在就派几个聪明伶俐的,让他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看好王振才的家眷。

如果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就立即向我禀报。”

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到底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王振才如今所掌握的秘密实在是太重要了,足以扭转整个天下大局。如此,毛正梁他又岂能不小心谨慎。

不过话说回来,“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鸟铳兵器和最优火药在军中被大规模普及,那泄密一事也不过就是一个早晚的问题。

因为不管是鸟铳兵器还是毛正梁的最优火药,他们的技术壁垒都是很薄弱的。只要能被敌人搞到实物,那相信他们就总有办法能将这些东西仿造出来。

毕竟这种所谓的领先一百年,更多的乃是思维上的领先,而非技术。

是思维上的误区,才使得东方的火药兵器走了很多弯路,而并非什么技术上的桎梏。

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应该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高粱酒白酒“二锅头”了。

在这个酒出现以前,高粱酒其实是一种很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人喝。

因为高粱酒第一次蒸馏时蒸出的“酒头”和第三次蒸馏时蒸出的“酒尾”富含很多杂质。而当时的酿酒师父,却偏偏会像酿其他粮食酒那样,将三次蒸馏出的酒混在一起卖。

因此,高粱酒在喝下去后,就会给人一种拉嗓子的感觉。

所以当时的很多人就以为,高粱这种东西不适合酿酒。

可后来,北京城一位酿酒师父却突发奇想,将第一次蒸馏出的“酒头”和第三次蒸馏出的“酒尾”令做他用,不再将三次蒸馏出的酒混在一起,独独售卖第二次蒸馏出的酒。

结果,这种取名为“二锅头”的高粱酒,便就因此大受欢迎。

因而从这个例子上也就能看出,新鲜事物的最大桎梏,根本就不是什么技术上的壁垒,而是思维上的误区。

这点,火铳兵器也是一样。

东方的火药兵器之所以在日后比不过西方,根本原因还是因为思维误区和制度腐败,而不是因为东方人没有西方人聪明。

所以毛正梁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手下工匠能造出的兵器,敌人的工匠早晚也能造的出。而他现在所做的这些,不过就是为了尽可能延缓这个结果的出现而已。

因为在战争时期,每个集团的学习能力都是惊人的。

除非你能做到不断进步,否则那些善于学习的对手,一定会想出各种办法追上你。

正因如此,毛正梁虽然对这最优火药和鸟铳抱了很大希望,可却也没有天真的以为,仅仅依靠着两样东西,就真的可以轻而易举的统一中华。

故而,虽说他对正在研制中的鸟铳很关心,可毛正梁却也没有到一天一问的地步。

绝大多数时间,毛正梁依旧将工作的重心放在了对军务已经天下大局的熟悉上。

是以在这两天里,作为他帐下经历官的张思德,的确也就成为了他的良师益友。

……

“却是自至正十一年南北白莲起义一来,天下大局,便可谓是一日三变。而在如今时候,随着我朝三路北伐的相继失利,我朝与元蒙之间的攻守形式,也就彻底发生了逆转。”

四月底的这日晌午,指着挂在墙壁上的那副巨大地图,早已被毛正梁当做了自己军师智囊的张思德,便也就不禁再度为毛正梁分析起了如今的天下大局。

所以在这时,显得极为认真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听张思德侃侃而谈道:“在此之前,我大宋处于攻方,而元蒙处于守势。

因而在当时,我大宋也真可谓是声威无双。西路军破商州,进甘陕;中路军攻晋冀,克大同;东路军夺沧州,占蓟州。真的也是差点就灭亡了元蒙。

可奈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兴兵百万北伐,可元蒙到底还是挺了过来。西路军李喜喜惨败凤翔,退入巴蜀;中路军关先生围追堵截,远遁辽东。

他们的惨败,也致使我东路军独木难支,惜败柳林,最后不得不回师山东。

所以在如今时候,我朝在甘陕和晋冀之地的力量,也可以说被元蒙一扫而空。以至如今北国,我朝所掌控之地,也就只剩了河南、山东以及与我山东隔海而望的苦寒辽东。

如此一来,元蒙朝廷在北国的力量,便已经压过了我朝。因此,属下推测,不久之后,以李察罕为首的元军一定会对我朝河南地发起进攻。

毕竟在如今时候,察罕帖木儿不但是陕西行省平章,他还兼任着河南行枢密院事。加之当今元帝对他依重无比,除陕西、河南外,甚至就连晋冀之地的河北兵马,察罕帖木儿都有权调动。

这般,手中握有数十万精锐的察罕帖木儿自不可能无所作为。兴兵攻打我朝河南地,从而一举掌控陕西、河南两省,一定就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了。”

“啪啪啪~”

听到张思德把话说到这,作为听众的毛正梁在这时,终也就不禁鼓起了掌。

“先生方才的一番话,说的果然也是鞭辟入里。而听完先生的这一番话,也真的给了我一种醍醐灌顶之感啊!”

毛正梁一边鼓掌一边这样赞叹着,此时此刻,倒也真是真情实意。

却是在如今,毛正梁虽是一个熟悉历史的穿越者。可说实话,这些天他却也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这只本不该出现的蝴蝶,将原本发生的一切全部扰乱。’

可现在,有了张思德这样的一番分析,毛正梁便也就明白。接下来要发生的,乃是一件大势所趋的事情,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带动的惯性事件。

从目前来看,是不可能因他而改变的。

正文卷 第二十二章 巡视各州

得出了这样的一个结论,毛正梁暂时也就放下了心。

‘至少在短时间内,元蒙朝廷现在不会见他们进攻的矛头对准山东。’

想明白这点,毛正梁他这时再看着坐在对面的张思德,则也就不禁开口道:“先生,等到后日,我准备率部巡视各州。先生对此,以为如何?”

“率部巡视各州?”

猛地听到毛正梁这么说,张思德他摸着胡子想了想,而后却也就不由笑道:“如今时候,少主您大权在握,的确应该率部巡视境中,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先前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山东西道出益都之外,还有潍、胶、密、莒、沂、峄、滕、博兴等八州。

这八州各有辖区,境内或两城或三城,他们和下辖六城的益都路一起,组成了偌大的山东西道。

如此,若毛正梁想要真正掌控山东西道的数万兵马,他自然也就不能只是守在益都路这一个地方。

毕竟除益都之外,各州为保境内治安,也是有着一定数量的守备兵丁的。

其中尤其是滕州。坐镇滕县拥兵近万的万户官王信,直到去年八月份,才因独木难支而舍弃了元蒙朝廷,投降了毛贵。

所以在如今时候,哪怕仅仅只是为了这个滕州王信,毛正梁都应该巡视一下各州,展现一下他们的肌肉。

如此,也好在这个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震慑一下地方那些个心怀鬼胎之辈。

故而在对毛正梁要率部巡视各州的想法表示赞同后,张思德也就不由道:“此番巡视,元帅您正好还可以将其当做一次拉练。

将益都的这些兵马全部带上,先去一趟最北边的博兴州。然后沿着官道,将潍、胶、密、莒等境内七州挨个巡视一遍。这般一来,山东西道的那些个宵小之辈,定也不敢再有作乱之心。”

不得不说,聪明人到底就是聪明人。

即便是巡视路线,仓促间的规划却也和毛正梁想到一起去了。

因为按照这样的巡视路线走,距离最短不说,他们还不会漏掉其中的任何一州。

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按照这样的巡视路线走,降官万户王信如今所在的滕州,便也就成为了他们巡视路上的最后一站。

如此一来,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王信自也就不会有太强的过激反应。

毕竟王信和毛贵二人间到底打过仗。即便现在投降过来了,可在其心中,王信对毛贵肯定也是有提防的。

如此一来,为了避免其多想,毛正梁自然也是要给他一个心理准备的。

因为王信到底不是孙维杰。孙维杰他再怎么跋扈,可对毛贵以及毛正梁而言,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一家将。就算想要造反,手下人都不会听他的。

可坐镇滕州的王信,他的性质却是等同于依附毛贵的一方诸侯。

虽然投降了,可依旧有着完全属于自己的兵马和地盘。属于那种想造反,手下人就会跟着他一起造反的危险人物。

这样的一个人物,毛正梁自也就不可能像处置孙维杰那样处置他。

所以,不管毛正梁心中情不情愿。可在面上,他都必须要给王信一定的尊重。

否则逼反了王信,不但会让毛正梁落一个苛责降人的坏名声,还会在其他类似于王信的降将心中埋下一根刺。

如棣州余宝、济宁元帅田丰。

和王信一样,他们可都是从元蒙朝廷那边投降过来的,且各个也都是拥兵过万。

这之中,尤其是济宁元帅田丰。如今时候不但占据了东昌路、东平路、济宁路和顺德路,更是夺取了冠州和高唐州等地区,拥兵近十万。

可以说在地盘面积上,也真的只是比毛贵他稍稍逊色一些而已。

如此,毛正梁在对待这些人时,自然就要小心些。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连锁反应。

但不管怎么说,等到后日一早,毛正梁却还是带着整整两万名兵丁将士出了益都城,一路向北去了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博兴州。

……

“博兴此地,据说是董永故乡。而且这个地方的厨子,也是天下闻名。所以境内美食颇多,元帅此番来到博兴,倒是可以好好的享一享口福了。”

在前往博兴州的路上,作为他帐下亲兵护卫的姬啓,却也就不由这般兴致勃勃的为毛正梁介绍起博兴来。

对姬啓而言,博兴州也算他半个老家了。他的母亲庞氏,便就出身博兴。

所以为了尽可能的了解一下博兴州,毛正梁这一路上也就找来了姬啓和他聊天。

而别说,作为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姬啓他胆子大,有冲劲不说,见识和口才的确也不是杜馗和毛正梁这样的暴发户能比的。

这一路行来,对各地景色典故都可以说上一番的姬啓,也就不禁为毛正梁留下了个博闻强记的印象。

也正因如此,两人间的关系也就显得亲切了很多。

是以在听到姬啓这话后,被大军簇拥着的毛正梁也就不禁哈哈一笑道:“若真是如此,那等咱们从这里走后,军中估计就要多上好些厨子了。”

“哈哈哈,元帅这倒是不算什么。多一些厨子,士卒指不定还能改善改善伙食,定也是没意见。可若您看上了博兴的姑娘,有的看没得吃的将士们,心头估计可就要憋火了。”

“额,哈哈哈哈,你小子!”

听到姬啓竟拿荤段子来打趣他,毛正梁却也就不禁指着他笑骂道:“怎滴,听你这话,你难道还想与我呼称“姨父”?”

却是在如今时候,共狎一妓之两男互称“姨夫”。

而方才姬啓说:‘有的看没的吃,心头憋火’,所以毛正梁也就不禁有了这声笑骂。

可万不成想,姬啓这家伙却也是一个顺杆爬的。

因而当他听到毛正梁这话时,竟是不由一脸认真的道:“若元帅有命,属下自是不敢不从。”

“我去你的。你这家伙,还真是伶牙俐齿。”

抬腿对着他的屁股轻轻踹了一脚,这般说着笑着,毛正梁他们却也就来到了博兴州。

正文卷 第二十三章 巡视 震慑

“末将(下官)拜见元帅!”

博兴州,博兴城,十里长亭之外。当早早等候在这里的博兴州千户官王团和博兴州知州苏长云,见到被整整二万大军簇拥而来的毛正梁。

这两人便也就在第一时间,带着博兴州的一众文武官和乡绅富户,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好了,免礼平身。”见此,被众人簇拥着的毛正梁则是无悲无喜的摆了摆手。

等他们从地上站起,则方才不由开口道:“将士们的饭菜可曾准备妥当?”

“回元帅的话,将士们的饭菜早已经准备妥当。且城中乡绅也自愿出资,置办好了酒席,还望元帅及诸位将军,可赏脸赴宴。”

“恩,有心了。”点了点头,毛正梁也并未拒绝。

却是在如今时候,他也需要从这些个乡绅百姓的口中详细了解一下博兴州的情况。

因而就这般,除大队兵马留在城外,毛正梁则也就带着数百亲卫和军中的一种高官将佐,策马进了博兴城。

不过等进了博兴城,赴宴并见到那些乡绅富户后,这些个被选出来的乡绅富户,自然也都是捡好的说。

所以在这些人的口中,如今的博兴也真的是一处歌舞升平之地。

弄得毛正梁和他们交谈不久,便也就懒得和这些喜欢说套话的家伙多言了。

因而在上午赴宴完后,下午时候毛正梁便就带着人出了城,在博兴城周遭的乡村中转了转。

“不错,你们弄得不错。看来,你们的确是将父帅的政令认真推行下去了。”

周遭的乡村,虽说大都是土坯房、泥泞路,比之后世最贫困的贫困山村还不如。可难得的是,在这乡村之中毛正梁不但听到鸡犬之声,更是见到家家户户都有顽童小儿。

如此,毛正梁方才点了点头。

却是在如今时候,能蓄养鸡犬养活孩子,就是家中尚有存粮的最好表现。

而在乱世中能做到这点,‘让境内百姓吃饱穿暖,且没有大规模盗贼’也着实是了不得的政绩了。

所以对博兴州的千户官王团以及知州苏长云,毛正梁还是基本满意的。

但该有的震慑,自然也不能少。

在来到博兴州的第二日清晨,毛正梁还是让知州苏长云及千户官王团将城中的富户乡绅给召集了起来。

然后看着这些人,也就不禁开口道:“平日中,除了听曲外,想必诸位也没有多少游戏。因此,本帅为了答谢诸位昨日的宴请,便请诸位看场好戏。”

言罢,毛正梁招了招手,则也就将这些人带到了博兴城的城墙之上。

而等登上城墙,这些乡绅富户们你看我我看你,却也就不禁暗暗嘀咕起来。

“这,这时要做什么?”

“谁知道,这小元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在这时候,这一众身着锦衣的富户乡绅,着实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在这时,毛正梁却也并未让他们疑惑太长时间。也就只是片刻功夫,一声响亮无比的鼓声,也就猛地在墙头响起。

“咚,咚,咚,咚!”

这猛然间响起的鼓声,可谓一声赛过一声响亮。

而猛地听到这鼓声,城墙之上的一些个富户,也就不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蝉。

却是在乱世中的灵敏直觉,让他们隐隐感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了。

“嗒嗒嗒!~~”

“杀啊!!!!”

轰的一声,就像是晴天霹雳。在城墙上的这些个富户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阵马蹄奔腾之声响起。

数千铁骑,竟是直接从远处冲了过来。

而猛地的见此,城墙上的这些乡绅富户,也就不禁愣住了。

“这,这到底要做甚?”

富户们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见喊杀声开始变得越发响亮,而从远处奔腾而来的那些骑士甚至都还亮出了自己那明晃晃的兵刃。

城墙上这些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富户乡绅,却也不禁变得两股颤颤。

即便他们的脚下就是五米多高的城墙,可看着数千铁骑越冲越近,并且还亮出了一柄柄明晃晃的利刃,富户乡绅还是被吓到了。

“杀!!!!”

“吓!!”

一声喊啥如若奔雷,看着骑士们都已经冲到百步之内,城墙上的这些富户乡绅却也不禁直接被吓到叫出来声。其中一些,甚至都还不禁直接抱头蹲在了地上。

因而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至于城外的那数千铁骑,在这时则也勒住了胯下战马,齐声高呼“万胜,万胜,万胜!!!”

声音响亮无比,宛若惊雷炸响。

所以即便从地上站起,那些个乡绅富户却还是浑身发抖,一个个软成了面条。

“哈哈哈哈,诸位,怎样。我山东男儿的英雄气,比歌女们的那些靡靡之音要好的多吧?”

“是,是。我等大开眼界,大开眼界。”

见此一幕,乡绅富户们都被吓破了胆,哪里还敢再言其他。

一个个在这时自是忙不迭的点头,宛如小鸡吃米。

是以见此,本就喜笑颜开的毛正梁其笑声也就不禁变得越发响亮了。

也正因如此,等到这日下午,毛正梁要大队兵马离开博兴州前往下一站时,城中的这些个乡绅富户们也就自发的为毛正梁送起了行。

却是今日上午发生的那件事,让他们彻底明白了,他们在强大的毛军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如果想要在这个时代保住自己的富贵,就只有和毛军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

所以一个个在这时也都是恭敬的不得了,弄得千户官王团和博兴知州苏长云在这时都不禁为之喜笑颜开。

却是有了毛正梁这样的一番震慑,接下来他们在处理州中事物时,无疑也要方便很多。

毕竟在这乱世中,也少有记吃不记打的蠢货。这样吓他们一番,对于他们这样的地方官而言,自是件能够趁机增强自己权威的好事。

故而在送别时,这些人也就一直送了毛正梁他们十多里,方才停下。

正文卷 第二十四章 山东面貌

博兴一行,可谓圆满。

虽说毛正梁他在博兴待的时间不长,可目的也都达到了。

所以在巡视起接下来的潍、胶、密、莒等州时,毛正梁也都采用了同样的办法。

可也正因如此,毛正梁也就不禁发现,如今的山东被他老爹毛贵治理的,是真的很不错。

这点上,看莒州、沂州和峄州也就能知道。这三州境内可都不乏山区,蒙山、抱犊崮、焦原山之类的,自古便就是山贼盗匪云集之地。

在往常时候,这三州的治安也真的是整个山东最差的。

那些个山贼盗匪们在最为猖獗的时候,甚至都敢聚众下山,围攻县城。

可在如今时候,这类情况却不禁因毛贵的仁政,而得到了极大改善。

我们前面便就说到过,毛贵他在入主山东之后,为了能让久经战乱的山东尽快恢复生产,便就在山东各处广设屯田。

并且规定,山东之田,无论公私,皆十征其二,以充军需。

这样的一个政策,自是极大缓解了平民百姓所承担的压力。

毕竟在元蒙时代,层层剥削之下,平民百姓所承担田税早已经到了十取六七乃是十取八九的地步。

所以在毛正的政策颁布并推行开来以后,平民百姓中那些个铤而走险者自然也就越来越少。而有了田地可以耕种,且耕种田地足以让他们养活家人,那些在群山之中与野兽为伴的山贼盗匪,自然也就大批次的选择了弃恶从善。

说到底,绝大多数山贼过得日子可没有后世影视剧中演的那么好。

还什么“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秤分金银”。文学作品中的东西,可当不得真。

毕竟在如今时候,穷苦人可没有影视作品中那样软弱可欺。相反,真实的情况是,却是穷苦人就越不怕死。

因为除了自己的这条命外,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这般一来,绝大多数的山贼盗匪过得日子如何,也就可想而知。

富户人家在乱世中结寨自保,有人有粮,有刀有枪,山贼们打不过;穷苦百姓贱命一条,根本不怕死,山贼们不愿惹。

因此,即便是靠劫掠为生。可绝大多数时候,山贼盗匪们过得日子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即便下山劫掠,那也是因为山上没了粮食,山贼没办法了。

所以除了那些属于既得利益的山贼领导者,普通山贼其实是巴不得能下山从良的。

也正因如此,当毛贵推行“十征其二”仁政有近半年后,一些小山头的山贼便就跑了个干净。而那些大山头的,当坐镇各州的毛军摆出一副准备征讨他们的姿态后,那些不想要继续做山贼的底层山贼,也就立即造了反,捉了首领下山投降去了。

是以在巡视完莒、沂、峄这三州之后,毛正梁便也不禁明白了一个道理。

“很多治安问题其实往往就是民生问题的延伸。相比起派兵围剿,恢复生产稳定民生,才是从根上解决这一问题的最好办法。”

手持毛笔,毛正梁却也不由默然将这句话写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

“好了,出发,继续前进。”

随手合上这本记了他许多心得的小册子,毛正梁遥望西方喊了声。在原地休息了半个时辰的两万大军,也就继续簇拥着他,赶往了他们的最后一站——滕州。

……

“滕州,即便放在山东西道,这却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地方。

虽然降将万户王信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大本营,可滕州这个地方加上自己的治所藤县,境内却也就仅仅只有两座县城。

不过对于我军而来,滕州的地理位置却是很妙。它的东面和北面与田丰的济宁路接壤,而南边则紧挨着徐州两淮,可以说是一处屏障所在。

也正因如此,主公也方才会对王信这员降将听之任之。”

去往滕州治所藤县城的路上,作为经历官的张思德便也就简单为毛正梁介绍了一下滕州。

所以在张思德这样的一番话言罢之后,毛正梁便也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暂时明白了。

而后大军驱马向前,没用多长时间,整整二万兵马便也就簇拥着毛正梁他们来到了藤县城西十里之外。

“末将王信,见过元帅。”

城西十里外长亭,作为降将万户官的王信这时自然也迎了出来。

毕竟再怎么说,毛正梁也是他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而如今时候有带着足足二万兵马前来,王信自然不敢不前来迎接。

但作为实际上的一方诸侯,王信此时出迎的排场倒也真的是八州之中最大的。

却是在其他各州的将官都带着下属乡绅前来迎接时,降将万户王信却是带着整整三千名武装的甲士来到了十里长亭。

因此即便见到毛正梁被大军簇拥而来,手握雄兵的王信在这时也只是弯着腰对着毛正梁他抱了抱拳。

“哈哈,王将军免礼。”

王信不向他下跪,这对于任何人来讲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是以见此,有些城府的毛正梁自也就是笑着摆了摆手,让其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将军”毛正梁闻言,不重不轻的道了声谢。

然后完全直起腰来的他,在这时也就不禁平视着毛正梁道:“元帅,末将已然让人为大军备好了饭食。

而城中,也已经备好了酒席。元帅及诸位将军长途跋涉辛苦,此时也好让末将尽一尽地主之谊。”

作为大吃货帝国,不管是官场还是民间,只要是谈事便就离不开酒宴。

所以这一路行来,毛正梁却也是顿顿吃席了。

但即便如此,等他等到王信这样的一番话时,被一众将佐簇拥着的毛正梁,却还是不禁皱了皱眉头。

‘尽一尽地主之谊。哼,看来这王信还真是打心眼里将滕州当成他的地盘了。’

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即便毛正梁在此之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等他在一路受人尊崇后,再听到这样的话,自是不免心中不喜。

因而在这时他也就不禁收起了笑容,只是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二十五章 滕州王信

可不管心中喜不喜欢王信这个人,但在面上,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无疑都不能将这些表露出来。

所以等他和帐下的一众亲卫跟着王信走进藤县城后,毛正梁便也就不禁看着王信违心称赞道:“王将军坐镇滕州,为我朝抵御两淮鞑虏,真可谓劳苦功高啊!”

“哈哈哈,元帅谬赞了,谬赞了。”

“哎,可不是什么谬赞,我说的这些,可都是实话。”毛正梁笑着摸了摸下巴,接着却是不由道:“不过我听说,这些天来将军境内有不少的流贼盗匪。

怎么,若是将军因抵御鞑虏无暇他顾,本帅如今倒是可从帐下选出一支精锐,帮一帮将军?”

“哈哈哈哈,”王信闻言不禁笑了,“元帅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可既然平章让末将坐镇滕州,滕州的事情,就还是由末将来解决吧。”

王信说着这话,摆明也是不想让毛正梁插手他滕州的事务。

因此,毛正梁也就只好笑了笑,“如此,倒是本帅多虑了。也是,将军本就是滕州人,相信将军也是不会让父帅他失望的。”

各怀心思的二人这般说着,没用多长时间,便也就到了王信在城中的万户府,这一处用来赴宴之地。

因而在这时,王信便也就笑道:“诸位请。在此时,还请诸位万勿拘束。”

脸上无比亲切的说着,也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

但不管真假,毛正梁、张思德等自也是相继入了席。然后,作为山东西道元帅的毛正梁在这时,则也是当仁不让的坐了主坐。

“哈哈,来人,上酒。”

将滕州当做自家地盘的王信对此好像也是混没在意,此时依旧是笑着招呼了声,让府中下人搬上了一坛接一坛美酒。

而后,还不等开席,王信也就直接打开了一坛酒倒满了两个大碗,开始举着碗对毛正梁道:“元帅远道而来实在辛苦。请容末将,敬元帅一杯。”

说着,却是不由拿着一个碗,直接递给了毛正梁。

是以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禁笑道:“将军果然豪气。那好,那也就让我们共饮此杯。”

言罢,毛正梁和王信他虚碰了一下,便也就“咚咚咚”一口气将碗中就一饮而尽。

“哈哈哈,元帅也是豪情丈夫啊!”见此,王信方才不由赞了声。

可不成想,在接下来王信却是不由继续为自己倒起了酒,一副还要和毛正梁继续痛饮的模样。

所以等他和毛正梁一连干了两碗酒,却还是显得有些不罢休时,一旁坐着的万户刘伟也就不禁开口了。

“我说王将军,你酒瘾再怎么大,也总要让人吃饭吧。远道而来,我老刘可还饿着肚子呢。酒这东西,管渴可不管饱。”

即是铁了心的投靠毛正梁,刘伟的这一番自是不怎么好听。

不过闻言,表面上看上去显得十分豪气的王信却只是哈哈一笑,“对对对,刘将军说的对。那咱们就先开席,然后再说喝酒的事。”

说着,王信摆手招呼一声,一道道佳肴方也被他府中的侍女呈了上来。

“来来来,诸位无需拘束,无需拘束。”

就像是东道主一般,王信在这时大声招呼着。接着又对那些身材窈窕模样清秀的侍女们摆了摆手,这些看上去温柔可人的女孩,也就不禁依偎在了毛正梁和刘伟等人的身旁。

而对此,年级轻轻的毛正梁在这时却也并未推辞,也未展露出什么所谓的精神洁癖。

当那身材窈窕的侍女依偎在他的身旁,毛正梁却也就一把将那可人儿揽在了怀中。然后二话不说,便上下齐手了番。

是以见此,席上的气氛终也就放开了。

有了毛正梁这个做元帅的带头,这些个好酒好色的将佐军官,便也就毫不客气的对身旁美人探求摸索起来。

不过接着,也就在席上众人即将进入气氛时。原本正在对身旁美人上下齐手的毛正梁,却是不由哈哈笑了,“王将军,好东西可不能只留着自己一个用。”

说罢这意味深长的话,毛正梁的眼神却是不由放在了王信身旁的那个女子身上。

而看到这个女子,则也就不得不让人赞一声,“美艳绝伦”。

皮肤如雪,眉目如画,生的五官精致不说,更难得有一席齐腰青丝。整个人虽穿着一身显得比较宽大的天青色襦裙,可那雄伟的双峰,却依旧能显露出其身材的婀娜妖娆。

何况相比起普通妇人那严丝合缝的打扮,眼前女子的上衣却是半臂断襦,露着双如牛乳般的藕臂。

所以单从外貌上来看,眼前这女子,倒的确也是艳压群雌。

因此,好似一好色之徒的毛正梁,一双眼睛也就不禁沾在了这女子的身上,难以动摇。

是以见此,王信的兄弟王任也就不禁道:“元帅,这位乃是我家兄长的妾室,并非府中侍女!”

语气冷硬的很,显然也是不满毛正梁这种轻薄举动了。

但谁成想,毛正梁在闻言后却是道:“妾室,即是妾室不就没什么问题了。想唐宋时,如白居易和苏轼这样的大才子,也不曾与友人互赠小妾,传为美谈。”

“你……”

听到这不依不饶之言,作为王信的兄弟,王任在这时不禁有些怒了。

可接着,却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呢,一旁王信却是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元帅说的对,一个美妾而已,算不得什么。

既然元帅看上了,也是她的福分。”说着,一旁立着的美人摆了摆手,“去,为我招呼好元帅。”

说着,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就将这如花似玉的爱妾,拱手送给了毛正梁。

因而见其如此,毛正梁眉头一挑,而后方才不由笑道:“如此,那边也就多谢王将军了。”

言罢,做戏做全套的毛正梁也就拉住那美人的手,直接将其揽入怀中,并让其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然后,就当着王信的面,毛正梁也就不由将手放在了那女子可堪一握的腰肢上。并笑道:“来来来,诸位,且让我们再饮一杯。”

正文卷 第二十六章 检阅滕州

二话不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而后毛正梁在看着已经面色发红的怀中美人,则也就不由轻吻了下美人那如玉一般的耳垂,俯在其耳边道:“娘子,我还不知你的姓名呢?”

“回,回元帅,奴家姓‘向’,单名一个‘柔’字。”

“向?那是项羽的‘项’,还是曲项向天歌的‘向’?”

“是,是向天歌的‘向’。”

向柔轻轻的做了回答。在毛正梁怀中的她,如今显然十分紧张。

因而见此,毛正梁一边嗅着这怀中美人的发香,一边也就不由将大手上移,暗暗抚摸起了这美人的那傲人双峰。

毕竟他到底也是一个热血方刚的年轻人,如今怀中有这样一个可以任君采撷的美人,自不免会假戏真做。

但在如今时候,却也根本没人注意他。

男人到底是男人,从未有好德如好色者。

所以在如今时候,就连张思德他也都不禁陷入了温柔乡中难以自拔。如此,自不会有人管毛正梁怎么做。

因此一场酒席渐渐也就变了味道,本该在酒桌上吃饭的一众人,最后却也就都跑到了床上。就连假戏真做的毛正梁,这时也成为了其中之一。

故而在一番荒唐过后,毛正梁看着陷入熟睡的美人向柔,也就不禁皱起了眉。

心中则更是不禁暗道:‘王信的志向,果然不只是一个万户啊!’

如果王信仅仅想做一个万户,保住眼前的富贵。说实话,他根本用不着这样。

因为即便拒绝了毛正梁,毛正梁也不可能因一个女人对他如何如何。否则,毛正梁也就真成了天下人口中的笑柄了。

但即使是这样,王信却偏偏还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便同意了。

由此也可见,王信他所有求一定远超他如今所拥有的。

否则,没有那个男人会这样做。

所以在这时,毛正梁对王信的警惕之心,也就不禁一连生了升个档次。

因他心中知道:‘不久之后,元军定会与北方红巾大规模开战。而到了那时,他的父亲毛贵,也一定不会准许滕州王信和棣州余宝继续这样听调不听宣。

毕竟一支不受控制的己方兵马,所带来的危害甚至会超过一支敌方兵马。自家老爹白手起家建立了这么大的一片家业,自也是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由此可知,一旦等到元军大规模进兵河南。那么为了整合内部力量,抵挡元军。自家老爹一定就会选一个时机,向王信和余宝他们动手。’

这都是可以预见的事情,到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向王信和余宝这样的人开刀动手,不过也就是或早或晚的问题罢了。

也正因如此,当看到王信有如此深沉的城府时,毛正梁心中也就必不可免的有些担心了。

因而想着想着,毛正梁便不禁叹道:“可惜,天下的事情不能只用一柄钢刀处理。要不然可就方便太多了。”

言罢,看着身旁这个在睡梦中眼角尤挂着泪珠的女子。毛正梁轻叹了声,便也就轻轻为其擦去了眼角泪痕。躺回床榻,进入了梦乡。

……

“哈哈,元帅倒是起的好早。”

翌日清晨,当毛正梁在那个名为“向柔”的美人服侍下穿好衣裳。然后在一众形影不离的亲兵护卫下走出院门,却也正好就碰到了立在大院之中的王信。

所以在听到这王信的招呼声后,毛正梁便也就笑道:“昨日放浪形骸,已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今天,总不能再耽误了。

滕州到底不同于其他各州,检阅兵马,可不是件小事啊!”

却是此番带着足足两万人来到滕州,除了展示自己的肌肉之外,毛正梁自然也想要摸清楚王信的底细。

故而早在巡视沂州时,毛正梁便也就以自己这个元帅的名义,打出了检阅各州兵马以防懈怠的旗号。

这般说起来,倒也是光明正大。

是以在毛正梁言罢后,王信便也就笑道:“元帅说的有理。既是如此,早饭之后,末将便就召集城中兵马,好让元帅检阅。”

也不知是不是同样抱着“展现肌肉”的心思。反正在这时,王信也是二话不说便就答应了。

因此,也就在毛正梁他们用罢早饭后,作为滕州土皇帝的王信也就不由带着毛正梁他们,来到了城外军营,擂响了他专门用来召集兵马的战鼓。

所以只听得一阵吆喝和疾步快趋之声,营中听到鼓声的那些兵丁将士,便也就以百人为组,相继来到了战鼓声响起的校场之上。

可也正因如此,军中水平参差不齐的毛病也就暴露出了一些。

有的百人组短短盏茶时间便就集合完毕,有的却是鼓声响起两刻钟了,方才拖拖拉拉的来到了校场。

但不管如何,这营中的五千兵马在鼓声响起两刻钟功夫后,还是尽数集合了起来。

若以现在的平均水平来看,这样的集合速度,倒也是能算中上了。

是以在看到这一幕时,王信也就不禁暗自点了点头。倒是显得颇为满意了。

因为据他所知,毛军的集结速度也不过如此。‘自己帐下的这些兵丁如今表现的虽不是最好的,可至少不比毛军这边的差。’

王信心中这般‘自得’想着。却是不知,这样的表现被毛正梁看到眼里后,反倒不由让他松了口气。

‘王信在和孙维杰相比?’毛正梁暗道:‘那究其根本,此人的本领不过也就与孙维杰这等二流人物相仿罢了。真可谓是空有野心,却无见识。

再说,益都兵马以前也是这样的集合速度不假。可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集合速度,却是因为益都将领多在安逸中腐化,致使军中没了以前那股精气神。

可如今自己已经执掌大权,那么在自己的亲自领导下,益都兵马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

心中这般暗想着,毛正梁看轻了王信的同时,却又为自己树立了信心。

因为他要让自己帐下的兵丁成为世间最精锐的兵马。而不是像他王信这样,只知和周遭的二流人物相比,而不知放眼天下。

所以当发现王信帐下的这些兵丁,论能力水平只是和曾经的益都兵马相仿时。毛正梁对王信的忌惮,顿也就没那么强了。

毕竟这支兵马可一直都是王信亲自统帅的。可结果,野心看似颇大的他却只会跟在别人后面亦步亦趋而不知超越。

以至练出的兵仅仅只能和孙维杰这桀骜莽夫用十日一操所练出的兵马相提并论,甚至还略有不如。

单此一点,也就可见此人志大才疏。

正文卷 第二十七章 西僧 起蝗

因而看着校场上这数千滕州兵,毛正梁也就不禁暗道:‘王信此人能隐忍,有城府不假。可除此之外,王信的处理实务的能力却着实平平。其人空有隐忍野心,但操练出的兵马甲士,也只能说不过如此。’

却是随着对王信这人的深入了解,毛正梁对于王信这人,终于也就有了一个更加深刻的认识。

所以在检阅结束之后,毛正梁便也就假模假样的称赞了王信一番。

然后,他又让那些个随自己一同前来的兵马意思性的展示了一下也就算是达到目的的他,也就未有久留。

只是意思性的待满了这一天,等到第二日一早,毛正梁却也就带着王信赠给他的美人“向柔”,领大队兵马离开了滕州。

也唯到这时,十里长亭处,目送毛正梁一行领大队人马离去的王信。方才不由握着拳头,狠狠骂道:“小子,等着。今日之辱,我必百倍偿还!”

却是将赠送毛正梁美人的事情,当做了激励自己的动力。俨然一副深仇大恨的受害者模样。

可对此毛正梁却是一无所知。

已经离开益都大半个月了,因而在如今时候,他的心思也大都放在了赶路上。

因为隐隐有种感觉,好像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

“呸呸,这苟鈤的骑兵就不能跑慢点,呛劳资一嘴土!”

返回益都的官道上,一队斥候呼啸而过。

所以等他们策马过后,官道旁的一些步卒也就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哎,行了。也不能怪他们,好几个月都没有下雨了,地面实在太干!”

“这,也是。想一想,上次下雨,好像还是二月份。”

抬头看着依旧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方才还在破口大骂的步卒,眉头也就不禁皱了起来。

却是因为他虽是个当兵吃粮的,可家中却依旧有着几十亩田。

而如今水利有不比后世,百姓依旧不免要靠天吃饭。如此一来,这毛军步卒自不免担心起家中麦田。

“哎,如今也幸好是大帅执掌山东。田税十取二,田地减产些,也不至于活不下去。否则,这日子才叫难过呢。”

“可不是,”听到是称赞毛贵的,旁人闻言也不禁附和声,“想想那群狗鞑子。他娘的,他们什么时候管过咱们老百姓的死活。

前些年,为了给鞑子那个狗屁寺庙弄香油钱。把咱益都一半以上的田土,都给变成那鞑子寺庙的永业田了。

苟鈤的,地明明是劳资家的,到头来却给那鞑子和尚做了佃户!”

这件事显然也是最让这兵丁恨的。因此哪怕过去很多年了,可一等提到这件事,这兵丁也就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却是在元蒙一朝,被繁华的中原迷花了眼的元蒙人,很快也就抛弃了那无法让他们心安理得享受胜利果实的“长生天”。

开始近乎变态般的痴迷起了藏传佛教。

所以在元蒙一朝,西僧的地位真的也是达到了历史顶峰。

不但被元蒙人尊为“帝师”,可以随意出入禁中。更是享有近乎一切特权。

其中负责掌释教僧徒及吐蕃之境的大元宣政院便有明文规定,“凡民殴西僧者,截其手;骂之者,断其舌”。

因此在元蒙一朝时,这些个外来和尚真的也是嚣张跋扈到了极点,无恶不作到了极点。

这点,就比如忽必烈时期的元江南释教都总统——杨琏真迦。

这王八蛋真的也是什么操蛋事都干了。

“劫掠财物,强夺田亩,使江南五十万口有田之民沦为佃户;盗掘南宋诸皇帝、皇后陵寝、公侯卿相坟墓,窃取陵中珍宝,弃尸骨于草莽之间。

最后更是残暴变态到,凡发冢一百有一所,即要杀害四条人命祭天。”

所以在有元一代,“西僧”这两个字在民间,真的也是臭不可闻。

但作为高高在上的统治者,元蒙人显然也不会在乎这个。

故而就在至正七年十一月时,大方无比的元天子为了礼佛,求佛祖保佑。也就毅然从益都、般阳、宁海等地,强拨农田十六万两千顷(差不多就是一千六百多万亩),做大承天护圣寺的私产。

也正如此,益都路过半百姓和自耕农也就沦为了大承天护圣寺的佃户。缴纳起了一点都不亚于周扒皮的租子。

是以在毛贵入住山东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夺境内僧侣产业,将土地重新分发百姓。

毕竟除大承天护圣寺外,山东境内还有很多其他寺院。它们相加,单是田产便就占据了山东耕地面积的一半以上。

如此大的一块肥肉,毛贵自不可能放过。

而后来也多亏这些僧人们的“无私奉献”,将他们几十年来所积累的巨额财富都还之于民,用之于民。否则,毛贵在山东推行的种种政策,也不可能如此顺利。

不过这之中所发生的种种龌龊,自也不是如今赶路的两个小卒所能知晓的。

作为毛军之中的底层兵丁,到了最后,他们也就不过只是一番唉声叹气。希望老天爷能够尽快下雨,不至山东大旱而已。

但这显然并无用处。两天之后,偌大的山东依旧是滴雨未下。

长久的干旱,弄得益都牧民官赵泽溪为之焦头烂额不说。就连毛正梁这个掌兵元帅,在这等气氛下,也都不禁为之心烦意乱了。

“久旱必蝗。好几个月不下去,这要是在起了蝗灾,可真就麻烦了。”

益都城外,看着道路两旁硬的是邦邦响的麦田,刚刚才回到益都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皱起了眉头。

“额,等等,那是?”一阵嗡嗡的振翅声忽的从西方响起,乘骑在战马上的毛正梁转目望去。面色却也顿不由沉了下来。

“他娘的,劳资这乌鸦嘴!”

愤愤的骂了声,却是视线所能达到的地方,果然来一群飞蝗。

而这次蝗灾所波及的范围之大,却也是远超了所有人的想象。

山东、河东、河南、关中等处蝗飞蔽天,人马不能行,所落沟堑尽平,农田十损八九。

正文卷 第二十八章 人祸 天灾

大元至正十九年,大宋龙凤五年。

因北国数省久旱无雨,一场足以让史学家记载至史书上的大规模蝗灾,便也就突入其来的爆发了。

也直到这时,作为一名穿越者的毛正梁,方才真正认识到了大自然的可怕力量。

那密集无比的飞蝗在这时简直就像是能遮蔽苍穹的幕布,所过之处,几近于寸草不生。

因此,毛正梁也是顾不得关心火铳进度了。而是赶忙联系了牧民官赵泽溪,对其道:“灾情如火,绝对不能在这样耽误下去。咱们必须立即组织起所有百姓,兵丁,捕杀蝗虫。能保住多少粮食,就争取保住多少粮食!”

“是是,”赵泽溪在这时也慌了神了。因为在来到毛正梁这里前,他也已经在蝗神庙里求蝗神息怒了半天了。

不过作为这个时代的知识分子,赵泽溪倒也清楚,求蝗神息怒的做法无非就是求一个心理安慰。对于化解灾情,却是半点作用都没有。

所以在有了毛正梁这个主心骨后,赵泽溪也是忙不迭的便道:“元帅说的是,下官现在便去组织城中百姓,配合大军,协力抗灾。”

“很好,”听到这话,毛正梁终也不禁点了点头,“那本帅现在便拨给你兵马五百,协助你组织城中百姓。

而如果在组织百姓的过程中,发现趁机蛊惑人心,假以鬼神之说阻挠救灾者,严惩不贷!”

“是,下官遵命!”

忙不迭的应了声,赵泽溪掉头也就跑了出去。

因而不管是毛正梁还是赵泽溪,他们都没有想到,就在这蝗灾肆虐北国之时。同样深受蝗灾影响的察罕帖木儿,竟选择在这时打响对河南红巾的反攻战。

……

“红巾妖人刘福通,为一己私欲起兵造反,致使天下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天灾人祸频发。

此贼之罪孽,真可谓是罄竹难书。而今,北国又起蝗灾,更是说明此贼以受天厌,不得不除!

故,为顺天意,合民心。本平章特命秦晋诸军,屯集洛阳。待大军云集,便并立东进。光复汴梁,诛杀逆贼!”

“光复汴梁,诛杀逆贼!”

“光复汴梁,诛杀逆贼!!”

“光复汴梁,诛杀逆贼!!!”

洛阳城,这处千年帝都的城东大营。一名身着甲胄并留着蒙人发饰的魁梧男子,这时手握佩剑,立在高高的点将台上看着台下校场上望之不尽的十万雄兵。

眉毛修长长过双目,左边脸颊上还长着三根奇特毫毛的他,此时却也不禁撒发出了种难以言喻的自信。

而这个人,则便也就是元蒙进士出身,最后却成为元末第一名将的察罕帖木儿了。

这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即便日后一统天下的朱元璋,对他也是推崇无比。称赞他为“忠心昭如五曜,号令严若冰霜”的大元第一将。

因为从至正十二年投军报国以来,这个崇尚汉学,甚至还给自己起汉名为“李廷瑞”的男人。便就没有打过一场败仗。

且一连串的辉煌大胜中,更是不乏以少胜多。

先是至正十五年,他仅用四万兵马就杀得赵君用三十万大军丢盔弃甲,一蹶不振;而后至正十六年,他便又杀的红巾西路军抱头鼠窜,惨败凤翔,退入巴蜀。

最后他回师晋冀,就又逼得中路北伐军的关先生等惨败连连,最后不得不远走辽东。

因而可以说,百万红巾三路北伐,两路都是被他一手扑灭。

所以放眼元末,相比起脱脱那个任人唯亲,并亲手毁了元蒙百万精锐的所谓名臣。察罕帖木儿,这个《倚天屠龙记》中敏敏郡主的老爸原型,无疑才是那个唯一有希望中兴元蒙的人。

毕竟,出身进士的察罕帖木儿,自幼便酷爱儒家经典。

相比起靠“大义灭亲”,杀了自己伯父而上位的脱脱。察罕帖木儿对于时下汉人的了解和认识无疑要更加深刻。

且更重要的是,相比起脱脱的任人唯亲,察罕帖木儿却十分喜欢任用汉人。

如董克昌、关保、刘尚质、陈秉直、阎思孝、李克彝、吕文、贺宗哲、孙翥等,皆在他帐下身居高位,并得以独当一面。

也正因如此,察罕帖木儿在甘陕、晋冀及河南地区,都有着非常高的威望。

因为能够保护汉人地主的利益,并愿意重用汉人,所以这些地区汉民对他十分拥护。比如他帐下的毛葫芦军,就完全是由河南汉人组成的精锐部队。

所以,当察罕帖木儿一声令下,甘陕、晋冀及河南地区的汉人、蒙人、色目人,便也就不由被其聚集在了一个大旗之下。

然后,这足足二十余万来自于不同地区和民族的精锐士兵,也就如洪流般,直接扑向了如今的大宋都城——汴梁城。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此时的毛正梁对这一切却是丝毫不知。

在这时,因为蝗灾的问题,毛正梁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抗灾。

这不,就在察罕帖木儿向天下发布讨贼檄文的第二日清晨,毛正梁却是不由将益都的乡绅富户以及有威望的老者,全部召集到了一起,请他们吃起了饭。

因而,距离毛正梁所说的时间还足有一个时辰呢,这些人也就不由聚集到了毛正梁府中。

“诶,老李。你说,小元帅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怎么会在这时请咱们吃饭。”

“谁知道。但无事献殷勤,总不会是好事。”

来的太早,还没开席呢,这一群人聚在一起小声说着。别说,其中倒也真不乏有聪明人。

但面对能要人性命的强权,这些聪明人即便知道毛正梁此番必有所求,可却也不敢与毛正梁掰腕子。

所以等聚在一起暗自交谈了一段时间后,这些人最后也就乖乖闭上了嘴,耐心等待起了毛正梁的召见。

……

“诸位,我家元帅有请。还请诸位移步,随我前往别院。”

不久,等前来赴宴的人到齐之后,倒也就并未让他们久等。因此不过片刻,一员甲士也就出现在了这些人的眼前。

然后这般对着这些人道了声,也就引着这些人来到了别院。

正文卷 第二十九章 宴请 食蝗

“诸位,我家元帅随后就到,诸位请先坐落。”

这甲士面无表情的对着这些人摆了摆手,接着却也就闭上了嘴巴立在了一旁,完全一副惜字如金的模样。

见此,被毛正梁邀请来的这些个富户乡绅们也就不好多问什么了。

只是乖乖点了点头,便也就按照年龄长幼,相继落座。

然后,因毛军甲士在侧而不好商谈什么的众人,此时也就只好闲聊起了家常。

如你家铺子今年收成怎样?后辈读书是否有了长进?诸如此类并无营养的话题。

因此,时间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流逝。

只等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在这里闲聊家常的富户乡绅们都变得有些不耐烦时。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方也才在益都路牧民官赵泽溪和杜馗等一众亲兵下属的簇拥下,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元帅驾到,知府驾到!”

在此之时,前方引路的亲兵甲士自不忘高声传呼一声。

所以也就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方才还在座位上安坐的这些个富户乡绅,此时也就不由全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草民等,叩见元帅,知府!”

他们在这时齐呼一声。接着,这些在益都都可以算是十分有威望的人,便也就相继跪在了地上。

见此,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则无悲无喜的轻咳了声。先是对着一旁的赵泽溪点了点头,而后方才摆了摆手,道了声“免礼”。

“谢元帅!”

富户乡绅们在这时自是又忙道了声谢。

“好了。都是山东乡亲,用不着行这么多的虚礼。都坐下,坐下说话。”

“哎,是。”

见毛正梁和赵泽溪此时也都撩袍坐下,富户乡绅答应着,也就相继落了座。

因而见此,毛正梁笑着点了点头,也就不由道:“这些日子来的救灾之事,也多亏诸位的协助了。

所以在好不容易得空时,本帅和赵知府,便就打算请诸位吃顿饭,聊表一下心意。”

“元帅、知府,您客气了,客气了。”

“是啊,是啊。要是没有毛大帅和元帅、知府的照护,我们又哪里能有今日。如此,我们为元帅知府做些事,那还不都是应该的。”

“对对对,应该的,应该的。”

从古到今,自是那都不乏这种懂得见风使舵的俊杰。

是以在毛正梁话音落下后,一时倒也不免马屁如潮。

但对于此,毛正梁这些日子却也早就听惯了。故而只是默然笑看着这些人拍完马屁,然后便就道:“方才不都说了吗,用不着如此。

再说,今日的饭菜也都是这些天来最为“常见”之物,着实算不得什么。”

说着招了招手,方也就让府中仆役下人,呈上那一盘盘的“常见”菜肴。

“这,这……”

看到那一盘盘被呈上来的菜肴,方才还笑语晏晏的富户乡绅们,此时却是目瞪口呆。

‘蝗虫,这玩意也能吃。难道这位小元帅是将我等当做家禽了吗?’

一个个身穿绫罗、娇生惯养的富户乡绅们心中暗自腹诽着。然后看着那一盘盘炸熟或烤熟的蝗虫,腹内却也不禁有种翻江倒海之感。

却是自古以来,北方便少有吃此物的。

而且因为山东地区的蝗灾较之它地更为频繁,因而此地的蝗神信仰,相比起其他地方来无疑也要更加深厚。

不说别的,就单说前两日赵泽溪组织城中百姓捕杀蝗虫一事吧。

迷信之下,便出现了很多反对者。

说什么捕杀蝗虫,不但不会削弱蝗灾,反而会使的来年蝗灾变得更加猛烈。最后他们甚至还劝告周围人,不要做这种无用功之事。

并说“要想赶走蝗虫,去庙中求蝗神保佑才是正途。”

以至于此事被毛正梁知晓后,怒极的毛正梁不但砍了那几个叫嚣的最凶之人的脑袋。随后更是亲率兵马,移平了城中所有的蝗神庙。

并在那时指着一个蝗神塑像对益都城的百姓道:“这狗东西害民无数,致使人间百姓折骨为炊易子相食,哪里配享用人间供奉。

像这种害民邪神,本帅真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说着,毛正梁抽出腰刀,一刀也就不由砍下了那蝗神塑像的脑袋。而后更是直接踩着那蝗神雕塑的脑袋对周遭百姓道:“像这种害民邪神,本帅非要将其赶尽杀绝。

所以,尔等听好,从今日起若再有塑像立庙,信奉此邪神者,杀无赦!”

却是对子虚乌有的害民之物,展现出了绝对的强硬。

因此,也正是在那天起,益都及其周遭百姓也就再不敢言什么蝗神了。而是统一在赵泽溪这个牧民官的指挥之下,用扫把等物全力扑杀起了田野飞蝗。

可即便如此,几十年固有思维的影响下,这些富户乡绅们自也是没有胆子吃这些所谓的蝗神子孙。

故而看着桌案上这一盘盘被热油炸至金黄的蝗虫,富户乡绅们却是一个个往后躲。如见蝎蛇,避之不及。

是以见此,毛正梁一边用筷子夹起一只蝗虫,一边也就不由看着这些人道:“诸位,你们也都知道,这蝗灾一起,田中粮食便就减产的厉害。

却是因为农夫辛辛苦苦种出的粮食,都被这些该死的东西吃下了肚。所以在这时,咱们必须也要团结一致,齐心协力。

争取做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如此,也好渡过这个难关。

而今天之所以请大家食蝗,则也是为了表明这个决心。毕竟,它们既然敢抢夺咱们的粮,那咱们自然也就能吃它们。”

说罢,毛正梁也就直接将那油炸蝗虫送入了嘴中,嘎嘣脆般吃了起来。

以至周遭那些个眼睛都看直的富户乡绅,不禁暗自腹诽道:‘这,这位爷上辈子是昴日星君吗?怎么偏生和这东西过不去。’

昴日星君,乃是天宫中负责司晨啼晓的大公鸡,自是专门吃虫子的。

所以在见到毛正梁当众食蝗后,一些个迷信的,也就不免有了这样的想法。

…………

正文卷 第三十章 敲打 问策

但还是那句话。这之中,到底还是有聪明人。

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毛正梁每天不知有多少事情需要处理,哪里又有这个闲工夫请他们吃饭。

所以回想着毛正梁方才所言的那一番话,这些聪明人也就知晓了毛正梁的意思。

‘所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想来这位小元帅之所以请我等吃饭,无非也就是为了让我等出些钱粮,好渡过眼前这个难关罢了。’

这些聪明人心中暗自想着,虽然明白了,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却依旧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

毕竟谁家的钱粮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这种事情,又哪里会有上赶着开口的。

因而在此时,在坐的这些个富户乡绅要么是面露苦色,要么就是低头不语。总之,就没有一个主动开口说话的。

是以见此,在咽下了那只蝗虫后,毛正梁也就不由道:“怎么,诸位都吃不下这东西?”

“……”

依旧是一片安静。却是没有想在这个时候,沦为毛正梁眼中的出头鸟。

是以看着这些人,毛正梁便不禁沉下了脸,“怎么,一个个在这时都变成塑像?哑巴了!?”

说着,这个执掌雄兵数万的年轻人,也就不由嘭的一声拍响了桌子。

猛然见此,在场的这些人自也就不禁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元帅息怒,草民等,草民等……”

一个个结结巴巴的,却是说不出话来。

所以想要尽快料理了此事的毛正梁,其脸色也就不禁变得越发阴沉。

因而他索性便不由撂下了碗筷,从座位上站起了身。

“行了,本帅如今也懒得和你们说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了。今日便与你们言明,之所以宴请你们,就是想要让你们这些个家产丰厚的富户人家出钱出力,协助官府一同度过这个难关。

而至于为何要这么做?诸位,尔等却要记得一句话,‘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你们都是聪明人,这其中的道理,自是无需本帅多言。不说别的,就单想想曾在山东的那些寺庙僧侣。想想他们曾经的辉煌和如今的模样。”

说着,拍了拍其中两人的肩膀。毛正梁却也就不由俯在他们的身旁,对这两个身体都僵直了的人道:“人要懂得感恩,要想的明白。别总以为,自己口袋的东西就是自己应得的。”

言罢,重重的又在这二人的肩膀上拍了拍,毛正梁便也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处房间。

“哦,对了。蝗虫这东西不错,高蛋白,都吃了,别浪费!”

生杀予夺之权皆在他手,这些如若肥猪般的富户们又能如何。

从一开始他们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下场。不过可笑,这群蠢货却是迟迟认识不到这点。还天真的以为他们真的有和毛正梁讨价还价的余地。

却是不知,毛正梁今日将他们召集来,为的不过就是看看之中是否有识时务的俊杰,可以拔擢一用。

可如今,毛正梁失望之下。早已和毛正梁他商量好的赵泽溪,此番却也少不了要让这些人扒层皮了。

所以等到翌日清早,大批的粮食便也就从这些富户们的庄园中,车载斗量的运往了益都粮仓。

短短三日功夫,益都粮仓中便就多出了近十万石米粮。

但在如今时候,暗中一直关心着自家儿子所作所为的山东平章毛贵,却是顾不得挂念益都之事了。

因为就在近日,河南方面终于是送来了加急战报。

“李察罕发秦晋诸军三十余万,西犯汜水,兵锋直抵汴梁。大军铺天盖地,短短一日功夫,汜水重镇竟就宣告沦陷。

如此雷厉风行,却也不禁致使接下来的荥阳及管城守军,皆不占而逃。

在如今时候,李察罕的主力兵马以逼近中牟,其偏师兵马也以逼近延津渡口。这样一西一北两路大军,已随时准备将我朝都城团团包围。”

说到这,毛贵也就不禁叹了口气,“诸君,十万火急啊。刘丞相和陛下,如今也都向我发了求援信和诏书。

所以在此时,还望诸君能够广献谋略,助我一臂之力!”

看着堂下被自己依仗为左膀右臂的韩熙、姬宗周和陈猱头等。作为主公的毛贵,最终还是这般道了声。

毕竟在如今时候,作为领导者和决策者的他,必须要做到博采众长。如此,才好集众人之力,携手渡过这个难关。

否则这一步走错,山东恐将就有灭顶之灾。

因而也就在毛贵他言罢后,主持山东民政的姬宗周也就不由主动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主公,我山东与陛下之河南,二者之间,可谓唇亡齿寒。

李察罕此番若陷汴梁,那不难料想,其人之下一步就必是我山东无疑。如此,仅凭我山东一地,又如何阻挡元蒙举江山半壁之力?

所以臣私以为,此番一战,我山东不得不援!”

一番话到着实是有理有据。

故而在听到这样一番话后,毛贵便也就点了点,道:“为人臣者,出兵救主自是分内应当。不过此番李察罕大发精锐三十万,我山东又该出兵几何?”

“这……”

姬宗周暂时无言以对了,却是毛贵这问题一下就问道点上了。

却是在如今时候,毛贵治下满打满算也才不过就十五万人。单以兵力论,甚至都还不足李察罕的一半。

这样一比较,援军自然是多多益善。

可话又说回来,到底屁股决定脑袋。既然做到了这个座位,毛贵他自就不可能全无私心。

让他抛家舍业的掏出全部家底前往河南救援,那显然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山东也不是没外敌,且不说元大都便尚有兵马数万。就单说如今盘踞在山西之地的另一大将孛罗帖木儿吧,此人便就手握精锐十数万。对山东这块肥肉,那也算是虎视眈眈。

如此,毛贵自不可能做那种“倾囊相授”的事情。

而这也才是麻烦的地方。

因为这一战,山东这边必须要支援,而且还不能支援太少。

否则没了韩林儿这个吸引火力的靶子,毛贵日后恐将是独木难支。

正文卷 第三十一章 两全其美增援计

所以毛贵如今所面对的问题,便就是“如何在保全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对河南地区进行合理有效的支援。”

可在此时看来,这个问题却是一个显得有些两相矛盾的问题。

也正因如此,被毛贵依为左右手的姬宗周方才会无言以对。

因为他一时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能够帮助他们解决这个问题。

故而到了这时,作为领导者和决策者的毛贵,也就只好将目光转到了一旁韩熙的身上。希望自己的这位军事智囊,在这个时候能够帮自己解惑。

“这,主公。对此,臣有一策,或许可行。”

感受到毛贵的目光,韩熙自是开了口。

不过面对着凶名在外,从投军一来便未尝一败的李察罕,韩熙此时却也没了以前的那种斩钉截铁。

但即便是如此,他的一番话也依旧让毛贵感觉十分欣喜了。

所以等韩熙言罢后,毛贵便也就忙不迭的开口道:“先生,还请先生速速道来。”

“是,”韩熙闻言点了点头,“主公,却就像您方才所说的那般。此番一战,我山东是一定要派兵支援的。

可话说回来,主公如今虽是山东平章。但偌大山东,却也并非只有我毛军这一支善战兵马。济宁那边,不还有一个田丰了吗?”

“田丰?”此言一出,毛贵等不禁一愣。

但紧接着,反应过来的毛贵等,便也就不禁为之喜笑颜开了。

‘对啊,此时怎滴就将田丰那老小子给忘了。这老小子坐拥江山八百里,帐下有战卒十万。如今时候,不正是一直可以用来驱使的力量吗?’

脑子里想到这,毛贵等人的思维一下也就打开了。

所以还不等韩熙将话说完呢,毛贵便就不由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幸有韩先生,本平章却也想出了一条妙计。

倒是除我山东之外,我朝手中尚有辽东。而在如今时候,不就正是将辽东兵马召回的最好时机吗?”

“这,主公。您是说要召回王、续二位元帅?”

话都说到这了,一旁的陈猱头终也就不由开了口。

却是早在去年三月,因中路北伐军局面一直打不开。毛贵便就派遣了帐下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各领兵马三万前往晋冀之地支援中路北伐军的关先生去了。

因而随着中路军北伐的节节失利,前往支援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在无有退路的情况下,也就被迫退到了辽东。

可也正因如此,从晋冀之地一直杀到辽东苦寒地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反倒重新收获了一条退路。

即辽东半岛和山东半岛之间那条不算是多么宽广的海路。

所以早在数月之前,毛贵也就重新和王、续二人取得了联系。并且知晓到,即便是战事不顺,聪明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却依旧各保留下了二万兵马。

因此,早在今年三月,毛贵也就有了将二人从辽东召回的想法。

而这样的想法之所以未能成行,不过因为关先生等刚破辽东,局面未定。念在同属一方的份上,不好做这种薄情寡义之事。

可在如今时候,毛贵他显然就不需要在有这样的顾虑了。

毕竟在如今时候,作为红巾军名义上的最高领袖,韩林儿他早就已经在刘福通的授意之下,向四方所有的红巾军下达了勤王诏书。

如此,打着勤王的名义将远在辽东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召回,自然便是一件再名正言顺不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若再加上棣州的余宝和滕州的王信,以及前不久招降的两万余赵军降卒。一支八万人规模的勤王援军,便也就可打着毛贵的旗号从山东出发了。

而若将济宁田丰也算上,毛贵甚至都觉得,此时他们完全可以凑出一支十万人规模的援军来。

所以在想到这些之后,先前的那些苦闷和烦恼顿时也就从毛贵的脑中消散了。

毕竟就算察罕帖木儿咋如何能打,一支十万人规模的援军,也足以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了。

是以看着堂下的陈猱头等,毛贵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按摩了一下到现在还隐隐发痛的左小腿,便也就对着堂下的陈猱头等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

“主公之计甚妙,臣赞服!”

作为军师智囊,韩熙此时道是第一个站出表了态。

而且听这语气,这话倒果是真情实意。

因为按照毛贵的意思,这十万援军中,除了远在辽东的王士诚和续继祖算是毛军自己人外。余下的滕州王信、棣州余宝、济宁田丰以及那些个赵军降卒,都可算削弱潜在威胁的一石二鸟之计。

所以毛贵这样的一个方案,的确也是将毛军此番所要付出的代价降到了最低。

故而在韩熙他言罢之后,余下的姬宗周和陈猱头等,便也就相继表示赞同。

是以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笑道:“那好,既是如此,那本平章现在便就下令。召回辽东的王士诚和续继祖,并让滕州王信和棣州余宝各率本部兵马前来。”

“是,主公英明!”

众人闻言皆凛然应命。

却是经过这漫长的商议,毛贵他们终于是敲定了这件事情。

因此,也就在蝗灾风波刚刚平息下来时,一场新的风波便就在山东大地再度翻腾而起。

所以当远在益都的毛正梁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后,深知天下大局就要因此而变的他,便也就找到了镇抚官王振才,对其问起了那鸟铳的事情。

……

“王镇抚,如今距离咱们约定的那一月时间,可就只剩下短短三五日了。因而本帅便想问问你,我要你们做的那鸟铳如今可有什么结果了吗?”

“这,回元帅的话。却是经过军中工匠的一番摸索,我们已经有了研制这类兵器的办法。不过因为您所说的这柄鸟铳乃是铁制而非铜制,对于工艺要求更为复杂。故而还需十天时间,才能造出实物来。”

王振才此时跪在堂下,细声细语的说着,却是生怕自己的这一番话,将会引来毛正梁的不快。

毕竟要是再加十天,那这个时间可就远超他们先前所约定的时间了。

正文卷 第三十二章 辽东风云

因为在如今时代,上官对于下属近乎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

如此,未能按约完成上官吩咐的王振才心中自是坎坷难安。

毕竟毛正梁若以此来治他得罪,也是完全能够将他革职下狱了。

所以跪在地上,王振才这时真的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等着毛正梁他开口发落。

“行了,先站起来说话吧。”堂上这二人沉默了良久,终于,毛正梁还是决定再给王振才这个镇抚官一次机会。

故而摆手让其从地上站起来后,看着这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的王振才,毛正梁便也就道:“我知道想要做出我想要的兵器有一定难度,因此,本帅倒也可以再给你们十天时间。”

“这,多谢元帅,多谢元帅!”

忽闻此言,心中坎坷不已的王振才顿也就如大石落地,忙不迭的叩首起来。

可对此,毛正梁却是皱了皱眉,轻咳了声道:“先不忙谢,听我说完。本帅虽然可以再给你们十天时间,不过本帅的耐心却也是有限度的。

如果十天之后,你这个做镇抚官的还不能让本帅见到我想要见到的东西。那你这个做镇抚官的,可就不要怪本帅执法无情。”

“是,是。且请元帅放心,末将一定不会再让元帅失望,一定不会!”

幸免于难。因而在这时,王振才便也就对着毛正梁好生赌咒发誓了番。

是以见此,作为元帅毛正梁便也就对其摆了摆手道:“好了,你用不着如此。只要你能将这件事情做好,就算你对我最好的回报了。

下去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挥挥手,让依旧显得紧张不已的王振才退下。而后毛正梁再看着悬挂在身后的那副地图,却也就不禁为之长叹了口气。

‘计划到底赶不上变化,本以为能在李察罕兵犯河南的这段时间大规模普及火铳。可谁知到,如今却连火铳的实物都未能见到!’

这般说着,毛正梁却也就不禁长叹了口气。

可接着,当其想到毛贵在前不久下达的那一连串军令。毛正梁的脸上倒还是不免露出了一抹笑意,‘天下到底因自己这只蝴蝶而变得不同了!’

却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因毛贵遇刺身亡,偌大山东很快便也就乱成了一锅粥。

那背信弃义的赵君用虽说占据了济南,可他这种忘恩负义的品信却根本无法服众。以至在毛贵死后两月,赵君用便就被从辽东归来的王士诚和续继祖杀死。

也因此,见有机可乘的济宁田丰,便也就和王士诚等毛军老将展开了漫长争斗。

以至于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山东,再度变为‘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废墟。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毛正梁他真的也是拯救了千万人的性命。

并且在如今时候,更是间接促成了“毛贵援韩林儿”,这在原本的历史上根本就未曾发生过的事。

而这些事情,不管放在何时无疑都是一件好事。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因外无援军,韩林儿和刘福通他们在李察罕的大军围攻之下败亡的速度实在是有些太快了。

以至短短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开封及其周遭的千里江山,就都沦为了李察罕的囊中物。致使北国再无一人能够与其抗衡。

可在如今时候,突然有了这十万兵马,想来韩林儿和刘福通他们所能坚持的时间,也一定会比历史上的更长一些。

如此,对于盘踞在山东之地的毛军而言,自然就是一件好事。

因为趁着这段时间,盘踞在山东之地的毛军完全可以迎来更好的发展。

毕竟山东地区所积累的时间越长,爆发时的力量自然也就会越大。

所以在想到这点后,毛正梁他也就暂时的松了口气。心中的那股焦急情绪,也就为之消散了不少。

故而再强让自己静下心来后,毛正梁便也就再度处理起了军中那些繁杂军务。

因此他并不知道,随着毛贵的一张军令传到辽东,辽东那变得越发复杂的情况。

……

“为人臣者,岂能见君主有难而不救?”

大元辽东行省治所东宁府城(今辽阳),当韩林儿的勤王诏书和毛贵的军令传达到这里之后。辽东红巾如今的掌权者,关先生关泽,破头潘潘喜,冯长舅冯勇以及沙刘二刘国山,却也就不禁为之吵破了头。

所以就在冯勇这个面貌俊朗的国舅爷这般大喝了一声后,一旁坐着宛若土匪头子的潘喜也就不禁道:“陛下有难,我等当然要救。不过即便要救,总也不能鲁莽行事吧。难道我等在这时全都要渡海而去,舍下辽东这千里江山!?”

冯勇:“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姓潘的还想要保存实力,弃陛下安危于不顾。”

“我呸,”潘喜闻言直接往地上吐了口浓痰,“你丫别血口喷人。俺老潘对陛下忠心耿耿,何时说过这话。”

“少他娘装。别人不知你潘喜是个什么东西,劳资还是不知道。你这贼子,你狼子野心。”

“我,我鈤你姥姥。姓冯的,你别以为你和陛下沾亲带故,就能高人一等。你这样污蔑俺老潘,劳资弄死你!”

骂着,潘喜却是直接抄起了手中的茶杯。到了这时,这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却也真的是撕破脸了。

因而一个个咬牙切齿喝骂着,都恨不能给对方来一个白进红出。

是以见此,一旁高坐主坐,着一身紫袍玉带,留五缕长髯,面容不怒自威宛若天官的辽东平章关泽,终也就不由拍着桌子开了口,“都给我闭嘴!”

作为行省平章的关泽这时怒吼一时,接着便也就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看你们现在这幅样子,简直就像是市井泼妇。

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个行省右丞,一个行省参政。都是从二品的大员,就不嫌丢人!?”

权利最大兵马最多的关泽怒吼着发了话。

因而被他这般劈头盖脸的骂了一番后,潘喜和冯勇两人冷哼了声,却也就只好重新坐回了座位。

所以直到这时,作为行省6平章的关泽方才不由看着他左下手那其貌不扬,宛如田间老农的行省左丞沙刘二刘国山道:“国山,咱们现在就心平气和的商量一下。如今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正文卷 第三十三章 辽东诸事

沙刘二刘国山,作为辽东行省左丞,手下拥兵七万余。

算是除去平章关泽外,辽东行省实力最强的一人。

故而在潘、冯等人中,辽东平章关泽最看重的便也就是这沙刘二。

且不同于野心勃勃,时刻都想着要谋求独立的关泽。其家世代白莲的沙刘二,对于刘福通却是忠心耿耿。

因而在如今的辽东行省,最大的分歧其实不是潘喜和冯勇,而是笑面虎关泽和闷葫芦沙刘二之间的分歧。

也正因如此,当关泽开口后,沙刘二也只是冷冷道:“陛下和丞相危在旦夕。所以不管如何,我和冯参政都是要领本部兵马渡海勤王的。

这是我的底线,没法讨价还价!”

“你,好啊。你刘国山要做忠臣,那王士诚和续继祖也要做忠臣。你们直接拍拍屁股带走辽东一半兵马,这将士们豁出性命才打下的千里江山,难道就这样白送鞑子!”

独木难支,到底是独木难支。

如今的辽东虽说在地理位置上俯视元大都,有着无与伦比的战略优势。可也正因如此,辽东却也成了元大都方面的眼中钉肉中刺,完全就是欲先除之而后快。

若因勤王一事直接被抽走过半兵马,那么元大都方面以及坐镇大同的孛罗帖木儿又岂能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辽东这边的红巾军,当初可是一把火烧了元蒙朝廷的上都城,让元帝至此无北游。

这样的奇耻大辱深仇大恨,元蒙朝廷自不可能遗忘。

所以听到刘国山他还是不愿让步,作为行省右丞的潘喜顿时也就急了。

“你们一个个的不能只顾你们自己的名声。但将士们的血,可不能白流!”

“够了,姓潘的,你莫要蹬鼻子上脸。本相已经说过了,这是本相的底线,本相就只要带走本部兵马!”

潘喜急眼,刘国山自然也急了眼。

却是在他看来,那几万兵马本来就是他的。这般,带不带走这些兵马,自是他刘国山自己的事情,和关泽他们又有个什么关系。

是以,就在两人即将要因此而大吵大闹时,一旁的关泽终也就不由再度发了话。

“诸位,都是同殿为臣。凡事都可以好好商量,无需这般!”

依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威望,关泽直接将那不好的苗头强压下去后,便也就不由看着刘国山道:“国山,想必你也明白。我之所以不答应你的方案,并不是故意刁难你,实在是如今的条件不允许。

自从年初入主辽东一来,鞑子那边就一直将我们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所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在这时抽调如此之多的兵马。

这都是摆在我们面前最现实的事情,我们在这个时候,总不能将其无视吧?”

“这……”

刘国山不说话了。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作为平章的关泽,一下也就把握住了与刘国山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的谈判技巧。

所以在刘国山为之沉默以对时,关泽便也就趁热打铁道:“而至于国山你的紧迫心情,作为大宋的臣子,我心中自也是明白的很。

说实话,在如今时候,我真的也是恨不能肋生双翅。然后直接飞到汴梁城去,与李察罕这狗鞑子决一死战。

可没办法,我们到底不是神仙,做不到这样。”

冯勇:“哼,听平章这话。难道在这个时候,我们就傻愣着无所作为?”

这种形式的空话套话,即便说的再怎么好听。可到底还是缺乏些力度,没办法真正将人打动。

因而一旁的冯勇在这时便不禁显得有些不屑。

但对此,作为平章的关泽却也是丝毫没有在意。在此之时,他却依旧只是看着左手旁的刘国山道:“国山,我的兄弟,你且老哥一言。

关于勤王救驾,我们这些个做臣子的,不管有再大的困难,肯定是都要做的。可这样的事情,咱们也不能总是直来直去的用蛮力,咱们也要懂得曲线救国的道理。

却是在如今时候,除去这辽阳路外,广宁和大宁两地也在咱们的手中。而这两地,距离那鞑子的都城不过也就五百余里。

如此一来,咱们自然能用围魏救赵的办法曲线救国。

鞑子在这时攻我朝都城汴梁,那咱们自然也就能在这个时候兴兵南下,去攻打他鞑子的都城。如此一来,鞑子首尾不能兼顾,汴梁之危不久不战自解了吗?”

“这……”

刘国山摸着下巴上的胡子沉默了。

不得不说,当听到关泽这样一番有理有据的话之后,刘国山的确是被关泽给说动了。

因为他很清楚,要是继续和关泽这样闹下去,实力远不如关泽的他绝对是占不了便宜的。

毕竟不同于王士诚和续继祖,海峡对面就是自家靠山,关泽不敢寻借口扣留人家。

可对于他,手中掌握着辽东海船的关泽,却完全能找出一百个借口拖延他的时间。

所以在这一次的谈判上,刘国山可谓开局便处在了下风。

故而在心底里,刘国山自己都清楚,关泽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随他的意的。

因而有了这样一个曲线救国,看上去也是十分可行的方案之后,刘国山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利弊,也就只好点了点头。

“哈哈哈,好啊,好啊。你看,这矛盾不就解决了吗。”

见刘国山在这个时候无言点头,作为平章的关泽终也就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心中更是不禁喜道:‘太好了,刘国山这个榆木脑袋可算是答应了。那这般一来,有他刘国山为我看守辽东西大门,我终于也能腾出手来去做一些其他事了。’

却是对于关泽而言,他早就已经对这个所谓的龙凤朝廷不抱任何希望了。

毕竟百万大军三路北伐最后都是惨败收场。如此,关泽心中自是必不可免的生出了些小心思。

比如割据辽东而后攻略高丽。像三国时期的公孙度那样做一个乱世小霸,坐北朝南,称孤道寡。

又岂不比做他人之鹰犬,要快意的多(注1)?

正文卷 第三十四章 鸟铳终现世

有数日后,六月初的这天清晨。

天都还没亮呢,仅仅才睡了不过三个时辰的王振才也就不由起了个大早。然后,就只见的这位身材高大的镇抚老爷随便垫补了两口点心。

接着,好几日都没有正儿八经休息的王振才也就披上了外袍,大踏步的向着铳匠们铸铳的工坊走了过去。

因而一路走来,路上那些早起的匠人和巡逻的兵丁,也就纷纷向其打起了招呼。

不过对此,素来豪爽的王振才此番却是无心理会,

只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铳匠们铸铳的工坊闷头走去,端的是没心情理会其他事情。

见此,一些明白王振才如今处境的路人也就只是摇头叹了口气。道了声:“如今这世道,着实也是做什么都不容易啊!”

以己度人之下,却也没有怪罪王振才此时的这种视而不见。

而王振才呢,如今满脑子都是火铳和期限的他,对此自也是毫不在乎。

只是紧赶慢赶的来到制铳的工坊,张嘴就对着坊中一名匠人道:“老张呢,老张现在在哪?那鸟铳快做出来了吗?”

“这,镇抚。我师父现在就在里面,这问题您还是亲自问他老人家吧。”

这黑面无须的小徒弟也是少有知晓内情之人,明白鸟铳的事情乃是由元帅毛正梁亲自吩咐下来的。

关系重大,故而也就不敢随便答话。只是这般道了声,便就主动带路,将王振才给引到了那热火朝天的工坊内部。

“师父,您看,王镇抚来了。”

“呦,王镇抚,你来的挺早啊!”

到底是坊中经验最为丰富的铸铳老匠,因而见到一身朱衣官袍的王振才,这一天一夜没合眼的老匠人也就只是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

而对此,性格豪爽的王振才自也不会因此就怪罪什么,只是忙不迭开口道:“老张,怎样了,那鸟铳做出来了吗?”

“哈哈,你这次来的倒是刚刚好。小元帅他要的那鸟铳,老头我拼了老命,总算是给他做出来了。”

说着,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这位张姓老匠也就不由对着那黑脸小徒弟吩咐了声。让其将那柄不知废了多少力气的鸟铳取了过来。

“这,哈哈哈。好,好啊,还真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一把从黑脸小徒弟那接过鸟铳,王振才反复把玩着这柄足有四尺余长的鸟铳,嘴巴却也不禁咧到了后脑勺。

“老张,要是这火铳没问题。那这次你可就真的是立了大功了,升官发财可少不了你的。”

“哈哈哈,行了行了。我的王镇抚啊,你这话都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升官发财的事情咱们还是先往后放放,您还是先试试这火铳吧。”

言罢,也就不由向王振才挥了挥手。

毕竟在这个铸造火铳的工坊中,是绝不可能存在火药这种易燃易爆的危险物品的。

所以满心欢喜的王振才在点了点头后,也就紧握着那柄火铳和这张姓老匠一同出了工坊。

然后,不消半个时辰,满心欢喜的王振才却也就不由紧抱着这火铳,带着那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张姓老匠,来到了毛正梁的府上。

因而尚在睡梦之中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听到房外传来了一阵呼喊,“少主,镇抚官王振才求见,说有要事,要向您禀报。”

“要事?他娘的,这么一大早就来烦人,可真没眼力劲。”

从熟睡中醒来,看着上身不着片缕,如小猫般躺在自己怀中的向柔。脑子依旧昏沉的毛正梁下意识的也就不禁骂了声。

不过当他把大手从怀中美人的那对丰盈上移开后,清早时阳峰顶立的毛正梁却也就回过了神。

“王振才,看来定时鸟铳一事有眉目了。”毛正梁面上一喜,接着便也就忙声吩咐道:“好了,我知道了。你让他们稍后片刻,本帅马上就到。”

说着,同样是上身赤裸,只着了一件织锦短裤也就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

因此,也不待毛正梁他吩咐什么,那懂事温顺的向柔便也就赤裸着上身从床榻上坐起。而后只是为自己套上了件外袍,便就伺候着毛正梁穿上了那他件天青色的锦衣便装。并略微洗漱了番。

“好了,时间尚早,柔儿你就再多休息会吧。我先去了。”

“恩,官人慢走。”

美人温柔的道了声,宛若居家妻子。

故而毛正梁哈哈笑着,便也就迈步出了房间,直接去了府中的前堂正厅。

“元帅,末将(老朽)拜见元帅!”

那边,等王振才和那张姓老匠见到被护卫们簇拥着走来的毛正梁。这二人高呼一声,接着,自也就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

因而见此,此刻心情大好的毛正梁便也就笑着摆了摆手,让其二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王振才,今日一大早就跑来找本帅。那鸟铳的事情,是不是终有了眉目啊?”

“哈哈哈,元帅英明,元帅英明。末将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倒是终为元帅做出了此物。”

说着,这满面欢喜的王振才便也就从怀中,为毛正梁他取出了那柄应当算是世间第一的鸟铳。

所以在见到这一幕时,毛正梁也不禁惊喜的从座位上战了起来。

然后也不等护卫们帮他呈上那柄火铳,自己也就直接迈步走到了王振才的身前,一把抄起了那柄鸟铳。

“这,这。好啊,好啊。果真是一模一样,果真是巧夺天工!”

见到这种可谓是跨时代的兵器就这样赤裸裸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如今的毛正梁真的也不禁有种后世人近距离见到核武器般的感觉。

领先于这个时代整整一百年之久,如今的这柄鸟铳,绝对就算是这个时代当之无愧的核武器。

故而在这时,毛正梁真的也是激动到了情难自禁的地步。

双手不停把玩,简直就像是见到了绝世美人,以至呼吸都不禁为之加速了几分。

所以在好一段时间过后,他方才冷静了下来。而后,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他,也不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王振才和那张姓老匠的身上。

正文卷 第三十五章 试用 重赏

“来,那咱们现在就试试这鸟铳的威力,看看此物到底如何。”

毛正梁迫不及待的道了声。因为此物到底是用来杀人的兵器,不亲手试一试,终究还是不放心。

而对于此,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满怀信心之下,自然也是半点异议也无。

所以一行人当下也就簇拥着毛正梁来到了府中的演武场上,竖起靶子,取来药子,让毛正梁亲手试用起了这柄世间独一无二的鸟铳。

装药,瞄准,点火,“呲,嘭!!!”

随着毛正梁那堪称熟练的一番操作,响声伴着硝烟也就不由升腾而起。

因而在这时,所有人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五十步外的那靶子上。想要亲眼看看,被毛正梁寄托了如此期望的兵器,到底会有怎样的杀伤。

故而在这时,每个人都是屏息凝神,一个个显得认真到了极点。

是以待硝烟散去,那靶子的全貌与人前展露后,毛正梁身旁的亲兵统领杜馗也就不禁高呼了声:“破甲了,破甲了。”

却是在这一铳之下,那竖在五十步外,身上套了件硬皮甲的靶子,竟直接被鸟铳打出了个大洞。

因而当亲眼见到这一幕后,周遭的那些个亲卫兵丁也就不禁满脸震惊的感叹道:“这鸟铳的确是厉害啊,威力相比起那老式的铜制盏口铳来,简直强了一倍不止啊!”

“可不是。看看那木靶子,简直就要被打穿了。这要是打在人身上,穿身铁甲估计都不一定能挡住。”

“铁甲?恩,我看也是。而且这鸟铳真的也是准的可以,五十步外的靶子,竟然一下就打中了。厉害,厉害啊!”

一时间,周遭的惊叹声也不禁是此起彼伏。

是以在听到这样一阵阵的惊叹后,心中同样是满意不已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摆手道:“去,再给我换一个套铁甲的靶子,也放在五十步外。

本帅这回倒要看看,这鸟铳在五十步外能不能将铁甲也打穿。”

这般说着,毛正梁用裹了棉花的小木棒清理了番铳膛。然后便也就将药子倒入了铳内,并熟练的加了根火绳。

因此,亲卫们也就没让毛正梁久等。也就是在他重新装上药子之时,一副套了铁甲的靶子,也就被亲卫抬到了五十步外。

“好了,都闪开些,本帅要点火了。”

见此,毛正梁扯着嗓子摆手招呼了声。接着,迫不及待的他也就直接点燃了火绳,手持火铳再度射出了一发弹药。

“嘭!!!”

又是一声伴着硝烟的脆响。不过此番还不等硝烟散去,毛正梁也就直接挥手走向了那靶子。想要近距离的见识一下这鸟铳的威力到底如何。

“哈哈,”等迈步走近,毛正梁不由笑了。

“厉害,果然厉害。此物果真是神器啊,果真是神器啊!”

毛正梁整个人在这时竟不由直接欢呼了起来。

却是在这一铳之下,那坚固的铁甲在这时竟也直接被打出了个洞。

所以看着手中这柄鸟铳,毛正梁真的也是对其爱到了不行。

故而在小心翼翼的将这柄鸟铳擦拭干净后,欣喜无比的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身后的王振才和那面容黝黑的老匠人道:“你们这一次做的的确很好。

不过就是不知,如今这鸟铳的产量如何?”

“产量如何?”忽的听到毛正梁问这个问题,作为镇抚官的王振才却是不禁愣了下。

实在是因为过于激动,也忘了询问这个问题了。因而在这个时候,王振才也就只好将目光转到了那张姓老匠的身上。希望它能说出一个让毛正梁觉得满意的答案。

但在这时,因生性耿直,这老匠却是直接皱眉回道:“恩,小元帅,您或许也知道。这铁制的铳管制作起来远比铜制的铳管要更加复杂。

所以,若以咱们工坊现在的规模来看。造这样的铁制鸟铳,一个月最多也就出产一百柄。若是再多,质量什么的都无法保障了。”

“这,是吗。”毛正梁闻言点了点头。可接着,也就不禁皱眉道:“但一个月只能出产一百柄的话,这产量未免也太低了吧。

实话告诉你们,本帅却是打算在今年年末,便在我们益都组建三千火铳军。这个事情迫在眉睫,不能耽误。

你们给我想想办法,看咱们该怎么将这产量提上来。”

“这,半年之内要三千火铳,那一个月就是五百柄。要是按这样算,工坊的规模就得是现在的五倍。

可咱们益都全部加起来,估计也没有这么多熟练的造铳工匠啊!”

到底缺的都是技术工种,不是壮丁。如此一来,人力的匮乏的问题自然也就成了现在最大的问题。

所以当老匠人这般皱眉道了声后,毛正梁也就不禁沉默了下来,良久后才不由道:“这,办法总比困难多。你们多想想办法,这件事到底耽误不得。

等到明天,你们给我拿出一个方案,看看如何将产量提升到每月五百柄。恩,最少也不能低于每月四百柄,这是底线。这点,你们能明白吗?”

“这……”

老匠人闻言还是不禁有些为难。

可在这时,却还不等他说话呢,一旁的镇抚官却就忙不迭的道:“末将明白。且请元帅放心,末将等定全力以赴,不让元帅失望!”

“哈哈哈,好样的。要的就是你们这句话。”

作为一名执掌数万兵马的决策者,毛正梁自不可能凡事都做到亲力亲为,那不现实。如此,王振才这样一番能为上分忧的话,便也就让毛正梁觉得十分满意。

所以在赞了声后,毛正梁也就不由对着他们二人道:“这一次,你们着实是立了大功了。故而除去三千两的赏银外,我也会亲自向父帅表彰你二人的功绩。

到那时,咱们不说别的。除钱粮田宅外,我保你们二人一个世袭千户,一个世袭百户!”

“嘶~”

“世袭千户,世袭百户!!!”忽的听到毛正梁这话,却是就连那个张姓老匠此番都不禁为之涨红了脸。

正文卷 第三十六章 问策

二人却是万没想到毛正梁与此时竟开出了这样的价码。

毕竟鸟铳此物并非是由他们发明设计的,他们所做的只不过是按毛正梁所设计的图纸,将武器打造出来而已。

如此,毛正梁这样的赏赐着实是丰厚到极点了。

所以在毛正梁他言罢后,王振才和那张姓老匠也就不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拜呼道:“末将(老朽)谢元帅提携赏赐,谢元帅提携赏赐!”

那声音之嘹亮,简直可谓撕心裂肺。

因而见此,毛正梁便也就笑着将二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并拍着他们的肩膀道:“好好做,对于有功之臣,我毛家可从不会吝啬。”

“是是,末将(老朽)明白。此番还请元帅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绝对不让元帅您失望。”

却是对于他们这些个远离战场,不能用攻城略地来彰显自己功业的人,这绝对属于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故而也无需毛正梁多说什么了,在重赏之下,心中也早就下定了十成决心。

是以见此,毛正梁也就未再多言其他,只是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就让这两个心情激动不已的家伙退了下去。

而等目送两人离去,毛正梁再看着手中这柄崭新的鸟铳,则也就不禁笑着叹道:“一切至此,终于算是走上正轨了!”

言罢,心情同样是开心不已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将这鸟铳递给了一旁的亲卫统领杜馗。

至于他自己,在这时则是直接迈步进了书房,写了封亲笔书信向他的那位父帅禀报起了鸟铳一事。

毕竟,要想尽可能的提高鸟铳的产量,使山东毛军在武器上占据优势。那这一切显然需要毛贵这个山东平章的鼎力支持,否则鸟铳在军中的普及速度,一定会受到极大桎梏。

这般想着,毛正梁便也就将鸟铳一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毛贵。

但不成想,这边,毛正梁才刚把手中这封有关鸟铳的书信送出。都还没过去十二时辰呢,就在当天傍晚,他竟就收到了封来自于济南的书信。

因而在这时,毛正梁他一边吃着冰镇西瓜,一边也就不由让人为他读起了这封书信。

“恩,王士诚和续继祖已经渡海而来,父帅让我去登州迎接!”

听到书信中的内容,毛正梁却也就放下了手中那啃到一半的冰镇西瓜。

“速度倒是挺快的,看来辽东那边的局势,一时倒还能稳得住。”

王士诚和续继祖帐下有四万善战精锐,关泽等怎么轻易的便放他们走,手头上显然也不差这四万兵马,愿意以此和山东的毛贵结一个善缘。

故而在这般道了声后,用毛巾擦了擦嘴的毛正梁也就不禁道:“看来在以前时候,还是有些过于忽视辽东红巾了。

这也是一支足以在关键时刻扭转时局的力量,理应更加关心些才好啊!”

说着,毛正梁他放下毛巾,招了招手,也就对着身旁那名亲卫甲士吩咐道:“去,你现在立即给我将张先生和刘伟、钱万、公绪坤这三位万户寻来。

这件事,本帅也要和他们商议一番才好。”

“是,属下遵命!”

亲卫对此自是忙应了声。

因而不过片刻功夫,刚刚收到了消息的张思德和刘伟、钱万等,也就相继来到了毛正梁的府上。

所以看着这些人,毛正梁也就直接开门见山道:“辽东,王、续二位元帅已经渡海而来。故而用不了多久,两位元帅也就会率本部兵马在登州上岸。

正因如此,为了能让这两位劳苦功高的元帅有归家之感,父帅便命我亲自带兵前往登州迎接。

而你们,等下回去后也就加紧准备一下。等到明日中午,咱们拔营出发,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

对此,刘伟等自是高声齐应。

都是身居高位的人精,他们自然也明白为何要亲自带兵迎接。

只因王、续二人都是手握雄兵的大将,而且接下来山东方面还需要他们。如此,迎接他们的排场自然就要摆的大大的。

这般,即显得气氛隆重,又能在无形中展现山东毛军的军威。也好让王、续二人,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生出什么居功自傲的想法来。

所以在答应了一声后,刘伟、钱万和公绪坤这三个万户官,便也就相继离开了此处,赶往了城外的军营。

以至在这时,这元帅府的堂中便也就只剩下毛正梁和张思德。

因此,毛正梁他摆了摆手让人为张思德奉上了杯饮料后,也就不禁看着张思德道:“先生,您也知道。在如今时候,察罕帖木儿已经率领兵马攻破了中牟。

我朝都城汴梁,如今却也被三十余万元军精锐给重重包围了起来。不过所幸汴梁城高大坚固,城中十余万军民又上下一心。且除汴梁之外,我山东和辽东,也都相继伸出了援手。

因而短时间内,汴梁城倒也不会有倾灭之危。不过这察罕帖木儿到底不是简单人物,这时间若一日日拖下去,这中原大战又会是谁胜谁负呢?”

言罢,毛正梁却也就不禁皱起了眉。

毕竟,因他这只本不该出现的蝴蝶,如今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所以即便是毛正梁,也难以判断这一战到底是谁胜谁负。因此,看着被自己依为智囊的张思德,毛正梁便不由这般问了声。

不过,却没想到,听到毛正梁这样的一声,对面的张思德却是不由轻叹了口气道:“不瞒元帅,却是在如今时候,属下也看不出此战结果如何。

因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我朝与鞑虏之间勉强还算势均力敌。所以在这个关头,属下也无百分百的把握预判此战的胜负。

但元帅您既然问了,属下却也就只能道:‘若从大局分析,我朝比之鞑虏,胜率却终究还是要小一些。’

毕竟在此时,相比起察罕帖木儿,我朝出兵实在显得有些过于杂乱。诸部之间并不熟悉,若统一作战,怕是困难不小!”

…………

正文卷 第三十七章 王续归来

显然,相比起北伐失败后而四散各地的红巾军,张思德还是更加看好以察罕帖木儿为首的元军。

所以在张思德言罢后,毛正梁便不禁闭上了眼睛,轻叹口气。

“若从现在来看,中原一战,双方所直接投入的兵力便达到了五十余万。如此规模的一场大战,即便我朝稍占劣势,却也必定旷日持久。

双方真要这般厮杀起来,莫说三五个月,就算争斗个一年半载也大有可能。

因此,就算此战我朝不敌元蒙,可只要此战一起,却也足为我山东争取足够长久的一段时间。到那时,本帅相信,本帅也一定能够组建出一支能够扭转战局的必胜之师。”

却是在鸟铳被研发出来后,毛正梁终也就有了立足乱世的最大底气。

因而目望远方,负手而立的毛正梁也就不禁道出了这样一番自信满满的话。

……

“元帅,您看,是大谢戍岛,看来我们就快要到登州了!”

数日后,汪洋大海上。一杆随风飘摇的“王”字大旗下,可谓心潮澎湃的王士诚正在甲板透气呢,这样一声高呼却也就不禁猛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所以在听到这声呼喊后,王士诚忙也就冲到了海船舰首,垫着脚向远方望去。

“哈哈哈,果真如此。看来用不了几个时辰,我们就能再登州上岸了。”心中极为思念家乡的王士诚这般念叨了声。

接着,却也就不由见他摆臂高呼道:“快,传我军令与续元帅。让三军兵马加速前进,今早在登州上岸!”

“是!”

听闻此言,旗令手自是高呼一声。

故而伴着王士诚一声令下,船队的速度顿也就不禁提了数个档次。足足近百艘体积庞大的海船,此时却也就如离弦之箭般,飞速向着登州方向赶去。

因而在数个时辰后,正在登州水师驻地休息的毛正梁,也就不禁听到了一连串的高声通禀。

“报~,启禀少主,王元帅和续元帅的海船即将靠岸,还请少主示下。”

“哦,来了吗!”毛正梁闻言一喜,“那好,传我传令,营中将士立即随本帅前往迎接。庆贺王续二外元帅,此番平安归来。”

“是!”

传令兵对此又是高声领命。

是以不过片刻,此处军营便就响起了阵阵锣鼓之声。

而在此时,也就伴着这一阵阵的锣鼓声。王士诚和续继祖这二人便也就在一众亲兵甲士的簇拥下下一步下了船,迈大步走向了那同样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年轻人。

“末将王士诚(续继祖),见过少主!”

虽说已经好久未曾与毛正梁相见,可在旁人的衬托之下,眼如铜铃的王士诚和蓄着山羊长须的续继祖,自也是在第一时间便就认出了这一银甲小将。

因而还不待毛正梁说什么呢,两人便也就先一步施了礼,态度上显得十分恭敬。

所以等二人施礼后,论官职与他们二人仅仅只是平级的毛正梁,同样也就笑着还了二人一礼,并不由道:“二位元帅折煞了。

这一年来,二位元帅受父帅之命,跟随辽东关平章转战了大半北国。一路上破晋冀、克大同、焚上都,使元蒙皇帝不北游。

这般功勋卓著,令人神往。我这后辈晚生,今可当不得两位元帅之礼。”

“额,哈哈哈哈。”听到毛正梁赞的都是他们最为得以之事,而且还当着三军将士的面。王士诚还好,一旁续继祖却是不禁直接抚须大笑。

“哪里哪里,少主言重了。区区微末小功,实在是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嘴上这般说着,这蓄着山羊长须的续继祖脸上反却不禁笑的更加开心了。

显然,相比起王士诚来,续继祖在城府上无疑还是有些欠缺。

因此,等他假惺惺的谦虚了番后,毛正梁也就不由再度出言,追捧了他番。从而使续继祖不禁为之心情大好。

所以在接下来,毛正梁也就直接引着这二人入了席。

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同他们谈论起了如今的中原乱局。

“二位元帅有所不知,却是在如今时候,那李察罕已然将汴梁城重重包围。足足三十万元军,李察罕此时亲领精锐十万,驻于汴梁城西十里外杏花营。

而其余那二十万兵马,则是五万布于城北,五万布于城南。最后十万,则以其姊夫赛因赤答忽为主帅,关保、完哲为副帅,率部驻守在了长垣一带。目的,便就是阻挡我山东援军。

故而在此之时,我山东若想要解救汴梁之危,这第一个拦路虎则依旧是驻守与长垣的赛因赤答忽了。”

“赛因赤答忽,关保,这……”

喝着酒,忽然听到这几个名字。即便是城府深沉的王士诚,却也不禁脸色凝重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实是因为这些人都绝非简单角色。

不管是作为主将的赛因赤答忽,还是作为副将的关保、完哲,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宿将。

所以当知晓自己未来所面对的对手乃是这些人后,王士诚和续继祖也就不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而其中的续继祖则更是不禁愤愤骂道:“他娘的,看来真的是有场硬仗要打了。

赛因赤答忽、关保、完哲,这王八蛋可是杀了我大宋不少兄弟。这一次,劳资一定要与他们一决雌雄不可!”

这话说着,续继祖的眼神却是显得有些飘忽不定。

显然,嘴上叫嚣凶狠的续继祖,心中却也根本没有必胜把握。

故而在接下来,酒席上的气氛也就有些大不如前了。

因而见此,心中略感失望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皱眉轻叹了声。

心中更是不禁暗道:‘自北伐之后,一连串的挫败显然也是将红巾军的大多数人打的没了胆气。未战先怯,统兵过万的大将尚且如此,这一战又能有几分胜算?’

却是只从己方如今的情形来看,毛正梁他对于中原一战的结局,也就有了个八九不离十的判断。

那便是‘中原一战,红巾军怕是胜少败多’。

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万军勤王

不过局面发展到如今地步,对于山东一方的毛军而言,那显然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所以在王士诚和续继祖带着本部兵马返回山东之后,在登州不过休息了一日时间的他们,立即也就随着毛正梁返回了益都。

然后四万大军便就从益都城,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数百里外的济南城。

因为在如今时候,远在济南城的毛贵早也就准备好了一切。

不管是滕州王信还是棣州余宝,他们在强权和大义双重压迫下,早也就各率本部兵马来到了济南。

因此,只要王士诚和续继祖在这时能率部赶往济南。

那么顷刻间,毛贵便就能组建出八万勤王援军。

如此一来,王士诚和续继祖自然不敢耽误。

四万兵马也不过就在益都修整了一夜,等到翌日一早,便也就继续踏上了旅途。

这般马不停蹄,却是到六月十四日这天,济南方面八万即将出发的勤王大军便也就集结完毕。

所以在六月十五日的这天清晨,作为行省平章的毛贵也就不由举着酒杯,看着即将出发的王、续等人道:“此番一战,事关天下万民。

诸君在汇合了田丰田丞相帐下的二万兵马后,就勿要迟疑。找准时机兵发归德,以此解我汴梁之危。

毕竟功高莫过救主。想田丰田丞相,不过就因出兵二万便被陛下拔擢为了行省左丞。有这样一个“榜样”在,诸君此番可要多加努力!”

言罢,也不理面色稍显奇怪的王士诚等,毛贵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以见此,即将出发的王士诚等人也就只好举杯,陪着毛贵一起将杯中酒饮尽。

“哈哈哈哈,好好好。果然都是我山东的大丈夫!”面上好似欢喜的赞了声。接着,这作为行省平章的毛贵则也就不由看着王士诚等人道:“救人如救火,时间耽搁不得了,你们便就立即出发吧。”

“是,末将等遵命!”

对此,众人自是齐齐答应了声。

因而伴着这声高呼,城外这数以万计的兵马甲士也就不由各举旗帜,锣鼓喧天的沿着官道向着东南方向行去。

却是直到此时,一场前后投入了五十万兵马的大战,终就要彻底打响了。

……

“杀,杀,杀!!!”

伴着响亮的战鼓声,校场上的喊杀声可谓是惊天动地。

却是在王士诚等率领兵马离开济南后,只觉时间越发紧迫的毛正梁,也就不禁将原本的三日一操直接改为了两日一操。

所以就在这偌大的校场上,也是每天都能看到一群群挥汗如雨的士卒在玩命操练(士卒们却是被分成了两批,一批操练一批休息,不间断)。

故而每当毛正梁策马进入军营时,营中这热火朝天的气氛,都能让毛正梁为之一笑。

“好样的,这才像自己手下的兵!”

看着这些比自己刚来时不知进步了多少的兵马,他笑着赞了声,也就将马鞭交给了身旁亲卫,然后迈步走进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哦对了,今天已经是王士诚他们离开济南的第三天了。情况怎么样了,有消息了吗?”

即便在心中并不是那么看好王士诚他们,可只要胜负未能分明,毛正梁自也就不可能不关系。

因而等走进营帐时,他第一时间也就这般问了声。

不过很可惜,被他问道的姬啓对此,却只能报以苦笑:“元帅,咱们到底和济南城差了四百多里路呢。

这么远的路途,一人双马快马加鞭也要走一天。如此,这消息那有可能这么快就传到我益都来。属下估计,这最早也要等到明天清晨了。”

“明天清晨?哎,好吧。”

点点头将这件事压下心头,接着,毛正梁便也就不由翻阅起来这两天的军务奏本和军中的开销账薄。

“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不过就是将三日一操改成了两日一操。这军中的开销,怎么就一下多出了这么老些!”

却是相比起以前时候,如今的日常开销竟一下多出了三成。

所以看着那一笔笔需要拨款的地方,毛正梁都不禁觉得有些牙疼。

“哎,要是在这样下去,估计到不了十月,今年的钱款就要被咱们花干净了。”毛正梁皱着眉头道了声,而后便不禁一声长叹。

“全都是这场大战闹的,也不知道现在,父帅他到底看没看我送上的那有关鸟铳的奏报已经我送去的那柄鸟铳。”

说着,因这大笔开销而牙疼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稍显烦躁的合上了这开销账薄。

可有时,却也正是说曹操曹操到。

这不,就在毛正梁正因此而烦恼的时候,他帐下的另一员亲卫统领韩明宇,却也就不由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

“哈哈哈,元帅,好消息,好消息。就在刚才,从济南来了个人,说是带来了平章大人的指令,要表彰您。”

“什么,表彰我?”毛正梁一愣。

可接着,反应过来的他也就一下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哈哈哈,太好了。看来我前不久写的那奏报,父帅他还是看了。

这般看来,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山东就能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压箱底王牌了。”

“属下为元帅贺,为山东贺!”

姬啓等也是知道内情的。

是以见毛正梁这般高兴,姬啓忙也就贺了声喜。

所以伴着阵爽朗笑声,毛正梁便也就迈步走出了营帐,前往辕门处迎接那使者去了。

……

“贵使,臣毛正梁,拜见贵使!”

在使者还没有代替毛贵宣告命令前,这使者所代表的其实就是毛贵本人。

因此,哪怕这使者长得白白胖胖的,可毛正梁却还是十分认真的对其施了一礼,单膝跪地。

而对此,这生的白白胖胖的使者方也就点了点头。展开帛书,当众宣读起了对毛正梁的表彰和命令。

不过先说表彰,倒也真的都是一些在意料之中的话。

却是在此时,毛贵他同意了自家儿子的推举,让镇抚官王振才和那张姓老匠成为了世袭的千户和百户。并除此外,又赏给了毛正梁一大笔钱粮。

倒是一些弥补了这些天来的巨大开支。

正文卷 第三十九章 鸟铳分配

而至于命令,则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却是在了解到火铳的威力后,毛贵竟还是将这件事全权交由了毛正梁负责。

但为了协助自己的儿子,毛贵下令,将整个山东所有的制铳工匠举家搬迁到了益都。

现在这些人就再路上呢。

所以便可这么说,最多再过一个月功夫,毛正梁这里就将会多出几百名优秀的制铳工匠。从而将益都这般的制铳效率,在翻上一番。

听到这样的一个命令,跪在地上的毛正梁自也就不禁为之喜笑颜开。

不过毛贵的这一番话在宣读前,显然也经过了文人润色的。因而听起来是无比的昂长,以至于很简单的一件事,弄得毛正梁腿都跪麻了。

所以当听到“接旨”二字时,毛正梁忙也就举起了双手,高呼道:“臣接旨!”

“恩”杨胖子闻言点了点头。却是在听到毛正梁的这一声高呼后,作为使者的杨胖子杨四,便也就将那锦帛交到了毛正梁的手上。

因此,也就在锦帛易手的那一刻,原本一副不怒自威模样的杨胖子,顿时也就变了个人。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立下这等奇功,下官真的也是打心眼里为您高兴。您慢起,下官给您见礼了。”

说着,已经宣读完毛贵命令的他,便也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并二话不说“嘭,嘭,嘭”连叩了三次。

以至见此,刚刚从地上站起了的毛正梁都不禁笑了。

“行了老杨,都是熟人,用不着这样。给本帅麻溜从地上爬起来吧。”言罢,毛正梁还不禁笑着往他屁股上轻踹了脚。

故而在这时,这情商颇高的杨胖子也就一边捂着屁股,一边笑嘻嘻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谢少主,谢少主您赏脚。”

“我去你的,看你意思,还想要多来几下啊!?”

“这,不敢不敢。您要是想打,下官自己来都行,那还用劳烦您呢。”

“自己来?”毛正梁不禁笑了,“老杨,说实话。自己抽自己嘴巴的我不见过不少,能自己踹自己屁股的,我可还一个没见呢。”

“呦,是吗。那好,那俺老杨今日就为少主您,自罚两脚。”

说着,杨胖子纵身一跃,竟是不由拿脚后跟往自己屁股踹了两脚。

见此,莫说是毛正梁了,就连周遭的韩明宇、姬啓等,都不禁为之笑了个前仰后合。

“哈哈哈,好啊好啊,还是你老杨有办法啊。”

“哪里哪里,”杨胖子杨四对此却是混不在意,并自嘲道:“人都常说‘忙得脚打后脑勺’。下官的腿短些,这本事却是没有,最多也就是一脚踢腚了。”

“哈哈哈,有你的。行了,既然都忙得脚踢腚了,那也就别再外面吹风了。来,咱们进帐,一边喝茶一边聊。”

“哎,好咧。谢少主赏。”

作为毛贵帐下的右司郎中官,虽不像行省的左司郎中那样管理财政,大权在握。可杨胖子杨四显然也属于毛贵的心腹亲信,位高权重的那种。

对他,作为“少主”的毛正梁虽能开一些小玩笑,可却不能真的将其当成用来取乐的戏子。

所以在和杨四他一同走进营帐后,毛正梁便也就让其坐在了左手旁,并让人为其倒上了杯好茶。

而对此,杨四他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也就不禁笑着赞道:“恩,香气清高,滋味浓厚。这信阳毛尖,果然是一等一的好茶。”

“哈哈,看来你老杨在此道上,还真是一等一的行家。”见其一口就品出了茶叶的品类,毛正梁也就不禁赞了声。

而后看着他,则就不由道:“若是喜欢这茶,那此番带二斤回去。这东西我这里多得是,自己这嘴又喝不出个好坏。”

“呦,既是如此。下官便谢过少主赏赐了。”

“行了,两斤茶叶,算个什么。”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毛正梁又轻抿了口茶。而后再看着杨胖子杨四,也就不由道:“那咱们接下来就先说正事。”

这般道了声,二人接下来的话题自然也就重新回到了鸟铳上。

却是作为当之无愧的军国利器,鸟铳的生产和制造虽由毛正梁全权负责。

不过生产出的那些鸟铳,显然不可能被全部用来装备益都兵马。

毕竟和济南等地的兵马相比,处在后方的益都兵马不过就是一群二线部队。而天底下又哪里有优先装备二线部队,却不理会一线部队的道理?

所以即便锦帛上没写,毛正梁却也能料到,那些被他生产出的鸟铳,肯定有一大半都要被运往济南。

因为只有一线部队的力量始终保持在山东最强水平,毛贵在山东地区的威望才不会受到影响。

这是关乎根本的问题,显然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

哪怕毛正梁是他的儿子,可最后关于鸟铳的分配,却还是被划到了七三。即生产出的火铳毛贵占七,而毛正梁占三。

这般一来,益都这边虽说多出了很多铳匠,可最后所能得到的鸟铳,却和以前并无区别。

如此,为了不让毛正梁的内心不平衡。作为父亲的毛贵,自然也就给了自家儿子一些甜枣。

比如生产和制造鸟铳的所有费用都会有济南方面统一拨款,并在之后,将益都兵马的待遇也逐步提升到一线兵马的待遇水平。

使毛正梁无需因操练兵马,而担心钱粮消耗。

这种待遇上的提升,绝对算是一颗不小的甜枣了。

正因如此,对于那种七三分配的要求,毛正梁点点头也就同意了下来。

毕竟,作为毛贵嫡长子及山东政权未来的继承人。毛正梁自然也希望,能看到山东毛军整体上变得强大,而非仅仅局限于益都一地。

不过有关火铳军的组建和操练,毛正梁却还是希望毛贵能选用自己的办法。

因此,他也就不由在杨胖子杨四返回济南前,交给了杨胖子一个记录了火铳军操练方法的小册子。册子上详细记录了三段击等先进的火铳战术。

正因如此,当这本小册子被杨胖子带到济南,并亲手交给毛贵后。

毛贵看着小册子上所写的内容,也就不禁抚须笑道:“吾儿忠孝,他日可继我衣钵。”

…………

正文卷 第四十章 各怀心思之联军

时间这玩意,过得速度永远都是最快的。

因为它总是在你不知不觉中,便就悄然流逝了个干净。

所以,等到山东各地的铳匠相继来到益都的时候,远在数百里外的曹州,山东方面的十万勤王军,终于也集结在了此地。

因此,就在这天晚上,这十万勤王军中万户以上职位的将领。也就不由被王士诚、续继祖以及田丰帐下元帅高义寿召集到了一起,一同商议起了接下来的战术方案。

故而,只见的在曹州城内的一处宽大屋堂中,眼如铜铃的王士诚、留着山羊长须的续继祖以及面色黝黑如碳的高义寿,也就不禁并列坐在了坐北朝南的主坐。

王士诚居中,续继祖居左,高义寿居右。

虽是并列而坐,可从这坐次上到还是分出了个一二三(却是按照元蒙规矩,居中者最大,左者其次,右者最小)。

所以等一众万户官相继落座后。王士诚他轻咳了声,便也就开口道:“诸位,汴梁的局面如今已经是危在旦夕。

李察罕自包围汴梁后一日三攻,留给我们的时间,着实是不多了。因而在这个关头,我们必须尽快击破在长垣盘踞的元军,以此解除汴梁的危难。

而这,乃是需要我们齐心协力才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尔等有什么想法,现在还请畅所欲言。”

到底是乱世留名的人杰。不管心中是怎么想的,可在面上,王士诚这一番话倒也说的十分得体。

因此,也就在王士诚这样的一番话言罢后,堂下坐着的这一众万户官也就相继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救人如救火。我觉得,咱们应该马上发兵攻打长垣。一鼓作气,结果了那个劳什子赛因赤答忽。”

“对对对,时间不等人。咱们现在的确应该立即发兵,攻打长垣城。”

“哎,欲速则不达。那赛因赤答忽和关保可都是个难缠角色,从长计议为好,从长计议为好。”

“狗屁。你丫倒是能从长计议,可陛下和刘丞相又该怎么办?他们岂能等咱们从长计议。”

“嘿,你才狗屁。难道不知道兵法上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吗?咱们从长计议,乃是为了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懂个卵子。”

“你丫说什么。我看你丫就是怕了,存心保留实力。”

“呸,你莫要血口喷人。否则,劳资让你血溅三尺!”

“你他娘,谁怕谁!”

一群人到底不是同属一个阵营的。

所以才刚坐下商议,可就因三五句口角,堂上的气氛顿时也就变得有些剑拔弩张了。

出身山东毛军的这七八个万户官,一个个皆将手放在了佩剑上,拿眼死死的盯住了对面那三个来自于田军的万户。

是以见此,作为田军元帅的高义寿,在局面看上去有些一面倒的情况下,也就只好先一步拍了桌子。

“他娘的,怎的,想要造反啊!一群糊涂蛋,还不给劳资把兵器收起来!”

王士诚:“对对对,将兵器都收起来。咱们现在是聚在一起商量的,不是打架,一个个混蛋东西。”

两个人都这般假惺惺的骂着,所以双方这群万户在冷哼了声后,也就收起了佩剑,重新坐回了座位上。

王士诚:“额,老高。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兔崽子没什么见识。今天,也就别让他们吵吵了。干脆,就咱们三个,你我还有老续,咱们三个一起商量表决一下如何?”

“咱们三个?”高义寿闻言不禁犹豫了一下。

可接着,到底还是底气不如人的他,也就只好点了点头,“那好,那不知王元帅和续元帅对此,到底有什么看法?”

“我,我肯定是要想尽早出兵的。毕竟救人如救火。老续,你以为呢?”

“俺以为,俺以为当然是要今早出兵,到底时间不等人。”

显然,这两个家伙在此前早也就商量好了。因而两个人的意见完全就是一模一样。

所以听到这样的一番话,高义寿也就只好道:“尽早出兵,我倒也不反对。不过咱们这一次的对手,到底也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角色。

不管是赛因赤答忽还是那关保,都是元蒙久经沙场的宿将。那却是不知,这样的狠角色此番又该以怎样的办法应对?”

“哈哈哈,这个事情,我倒也的确想到了一个应对的好主意。”

王士诚却也早就料到高义寿会这样问了。因而在高义寿问出这样的一番话后,王士诚便也就道:“兵法上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所以在两军交战前,往往就会派出精锐兵马做先锋斥候,以此达到‘了解敌人深浅’的目的。故而,若高兄弟有心,此番便请高兄弟亲率本部兵马,为我大军先锋,可好?”

“这……”作大军的先锋,被一群随时都可能将自己抛弃的人护着,去和凶恶的敌人交战摸底。呵,高义寿又不是傻瓜。

因此,高义寿在眼珠一转后,忙也就摆手道:“这办法不妥。话说在前头,倒不是我没有这个勇气,而是因为靠这样的办法作战,我们根本就不能速胜。

王元帅,你方才也说了,救人如救火。既是如此,出奇制胜方才是良策。故而在俺老高看来,如今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由两位率本部兵马为正,领大军直接压上。

而俺老高为奇兵,领本部兵马绕道北面滑州,以此偷袭长垣兵马。这样一来,长垣元军一定料不到,我们也一定能够出奇制胜!”

你有张良计,人有过墙梯。

别说,这高义寿倒还真是一个急智之人,一下也就想出了这样一个让人看上去没把发挑错的说辞。

所以,为了能给己方争取最大利益,让别人最流血牺牲的蠢事。双发便也就为此开始扯皮了。

反正说出去的话难以实践,这一时间自然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哪怕每一次的结局都是双发为之吵得急头白脸,可在私心作祟之下,双发却还是没办法拿出一个能领所有人都为之满意的方案。

如此一来,时间自然也就耽搁下了。

正文卷 第四十一章 趁乱称王

而当这样的一个消息传到益都,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自也就不禁为之长叹了口气。

“张思德先前所料真的是半点不差,各怀私心之下,毛军与田军果然是无法合作!”

双方都希望对方去和敌人死拼,而自己躲在后面捡便宜。

一个个抱着这样的想法,双方要是还能合作成功,那真的是见鬼了。

因而尴尬的事情也就发生了。

黄河之南的汴梁城在这个时候是一日三告急,可就在黄河之北不远的十万勤王军,却到现在都未能商议出一个行动方案。

以至于困守汴梁的刘福通在知晓此事后,不禁愤怒的将自己的书房砸了个稀巴烂。并将毛贵与田丰这个两个各怀心思的家伙,各自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这种行为,显然也只能用来出出闷气。

毕竟以现在的局势来看,有求于人的到底还是他刘福通,而不是毛贵和田丰。

所以在发了一通火后,一手掀起红巾起义并亲自策划了红巾军北伐之战的刘福通,也就只好低声下气的对裹足不前的王士诚等写了封亲笔信。

以许诺高官厚爵的办法,恳请他们发兵。

然可惜,刘福通这次到底是急昏了脑袋。竟认为王士诚和高义寿是可以当家做主的。

以至亲笔信才送到王士诚和高义寿的手上,转而就成了他们表忠心的工具。被二人屁颠屁颠的送到了毛贵和田丰处。

也因此,援兵不但没能求来,反而还将毛贵和田丰得罪了。

弄得十万勤王军宁肯闲在曹州无所事事,也不东进南下半步。

所以为了取得毛贵和田丰的谅解,刘福通也就只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让汴梁城中的傀儡皇帝韩林儿以龙凤天子的身份,将毛贵册封为了齐王,将田丰册封为了济宁王。

不过因为汴梁城被李察罕重重包围的关系,这种册封也就仅仅局限于口头。

因此,就连专属于王者的冠冕服和王之九锡,都只能让毛贵和田丰他们自己花钱做。

可即便是这样,毛贵和田丰也依旧觉得很满意了。

毕竟身处乱世,那个男人不渴望坐北面南称孤道寡。如今有了这样一个名正言顺的好机会,二人自也是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也因此,远在益都的毛正梁还不知怎的呢。稀里糊涂的也就成为了齐王世子,弄得少主、元帅这两个称呼外,还冒出了个殿下。

而这,也就不禁使的原本就无比迫切的求援之事,又一下被耽搁了大半个月。

所以,当王士诚等十万勤王军终于离开曹州时,汴梁城那边就连妇女都被驱赶上了城头。

当局势逐渐演变到这一步时,明眼人也就都能看得出,红巾军此番显然是难有胜算了。

因而就在双方依旧处于鏖战阶段时,作为大宋齐王的毛贵却也就不禁穿着他的冠冕王服,来到了济南城外校场。

却是经过如此之长的时间,他的儿子毛正梁总算是为他送来了八百柄鸟铳。让他得以在济南组建出了一支新式的鸟铳军。

是以,就在元天子命令国王囊加歹、中书平章政事佛家奴、也先不花、知枢密院事黑驴等进攻辽东红巾时,毛贵便也就带着济南城的那些下属,一同检阅起了那支新式的鸟铳军。

……

“大王驾到!”

随着毛贵在山东正式称了王,曾经不曾有的那些排场,现在自然也就被摆了出来。

所以当毛贵坐着四匹马拉乘的王车来到城外校场时,那些个随行而来的宦官,便也就立即扯着嗓子为毛贵他高呼起来。

因此,当身着一身冠冕服的毛贵从王车中走出时,四周也就不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拜呼:“臣等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咳咳,众卿免礼,平身!”

登基为王了,却是无需旁人多言,毛贵自己就摆出了一副王者威仪。

所以他那因受伤而略有些行动不便的双腿在这时根本也就没挨地,而是直接乘上了八人抬的步辇。被这些个身强力壮的甲士给抬上了高高的观礼台。

故而在一众文武的簇拥下,高坐的毛贵俯视着台下的八百鸟铳军,也就不由摆摆手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开始吧。”

“遵旨!”

身份不同了,传令兵也先是单膝跪地这般道了声。而后方才挥舞起了手中的令旗,让台下那些个早已等候多时的鸟铳军,开始了演武。

是以,只听得一阵响亮的金鼓之声,台下那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八百鸟铳军,终也就开始了行动。

“自由射击法!”

统领他们的千户官高举令旗开始下令。

因而,也就只听得一声令下,这数百名鸟铳军便也就开始依令而行。

“砰,砰砰,砰!”

就像是大年三十晚上的爆竹,一时间,校场上简直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

所以,就伴着这样的响声,毛贵及济南城的一众文武也就不由将他们的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那些稻草人靶子上。

“哈哈,不错,不错。”

见那一架架稻草人靶子在这时被打的稀碎,毛贵也不禁满意的大笑起来。

不过,或许是出于炫耀吧,自由射击不过才刚过去一轮,毛贵也就不由摆手道:“来,再让大家看一看,你们拿手的那三段射击。

听你们说,这可是能以一当十的办法。今天,正好让大家看一看。”

“是,末将遵旨。”

既然下达这样的命令了,自然不能不答应。

因而在高声应下后,令旗紧接着也就发生了改变。所以,原本还在自由射击的这八百名鸟铳军,顿时也就改变了他们的阵型。分成了三组,依次站好。

“好了,给我将那些靶子赶到场上来。”

却是为了能更加直观的展现这鸟铳的威力,原本的稻草人靶子在这个环节却也被换成了活物。所以,但听得一声令下,足足几百头活羊,便也就被驱赶到了校场上。

“现在,全军听令,射击!!!”

“砰砰砰!!!”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汴梁终陷

随着一阵枪响,足足几百头羊瞬间也就变为了死物。

以至原本尚算干净的校场,一时间死羊遍地,鲜血横路,好似化为了一处屠宰场。

见此,看台上的一众文武也就不禁被吓愣了。

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鸟铳的威力竟然会有如此之大。

所以等看台上的一众文武们反应过来后,这些人也就不禁满脸震惊的赞道:“这,此物之杀伤简直闻所未闻。这简直就是疆场之上所向披靡的神器啊!”

“是啊,是啊。瞬间便灭杀数百生灵,真可谓是神器,真可谓是神器啊!”

“哈哈哈,说得对。有了这等利器,日后我军再与元军决战疆场,定能够所向披靡。”

一时间,却是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因而听着这一连串的夸赞声,刚刚称王正是意气风发的毛贵也就不久哈哈大笑。

“诸位,这是天意。是天意护佑,让我本王躲过刺杀,得此神器,为王称霸。诸君如若不信,便且看将来。

他日,本王必要在举山东之兵,北伐元都,定鼎天下!”

屁股决定脑袋,这句话应该算是至理名言了。

却是随着身份的变幻和实力的增强,毛贵却也不禁生出了曾经本不敢有的想法。

所以看着仰天大笑,显得意气风发的毛贵,周遭文武如韩熙、姬宗周等也不禁是或喜或忧。

喜,他们的主公毛贵有了这等雄心壮志;忧,毛贵很可能因他的野心而变得举目皆敌。

故而就在文武官们忙着适应这等转变的时候,一则绝对算不上好的消息,便也就从曹州那边传入了山东。

……

“勤王援军因诸部配合陌生又兼之各怀心思,致使在东明地区中伏大败。大军一连溃散了数十里,十万大兵,折损三万有余。并且包括棣州余宝在内的两员万户官,皆死于乱军之中。

逢此大败,援军士气跌入谷底,只能据守曹州,以无有再战之力!”

看着信上所写的这内容,毛正梁却也不禁长叹了声。

说实话,他虽料到这各有私心的勤王军难以是元军的对手。可却不成想,他们败亡的竟然会有如此迅速。

面对着能打善战的李察罕部,山东兵马这边简直就是一触即溃。

所以看着这军报,毛正梁也就不禁长叹了声,道:“守城之战若要取胜,最大的依仗便就是军心士气。

外有必救之援,城中军民便能有必死之心、必胜之志。可如今必救之援以溃,仅凭汴梁一座孤城,又能坚持几日?”

“这,哎。元帅说的是!”听到毛正梁这样的一番话,张思德也不禁是一声长叹,“不同于那些王子公孙,李察罕乃是发于行伍的猛将。

此人用兵,最善攻心。料想此番勤王援军大败,他一定会以此大做文章。然后密布火炮,轰击城池!

因而若以现在局面来看,汴梁那边估计坚持不了一个月了。”

这倒也完全是根据事实分析所得出的结论。

毕竟山东方面的勤王军,折损比例已经达到了三成。仗都打成这样了,再想指望这些以保卫实力为座右铭的勤王军,显然也是不可能了。

而除此,至于辽东。

呵,辽东平章关泽那一番“围魏救赵”的话听起来好听。可这战术,却根本没有任何实施的可能性。

因为相比起山东来,辽东完全就是举目皆敌。

北面是岭北大草原,西面是大元中书省,东面则是大元附属国高丽及女真各部。任何一边都能拉出十万兵马来,在这样一个倒霉催的地方,关泽他们能自保就不错了,何谈什么“围魏救赵”。

所以单从现在的局面来看,北国的反元力量真的也是被元军打的抬不起头。

如此一来,只有山东有而其他地方都没有的最优火药和鸟铳,自然也就成了毛家父子最大的依仗和底气。

因而等王士诚他们战败的消息传到山东后,毛贵也就为自家儿子再度拨付了大笔钱粮。

要求毛正梁无论如何也要将鸟铳的产量给提上去。

也因此,制铳工坊的规模便也就一天大过一天。到最后,这甚至弄得其他所有工坊全部加起来,规模也远不如制铳工坊的大。

然后,又经毛正梁的建议。在一天十二时辰的流水线模式生产下,益都这边的鸟铳生产效率,终也就维持在了每月一千三至一千五百柄的规模。

但也就在这时,被围攻了数月之久的汴梁城,与今年秋九月,终也是再难支撑了。

……

大元至正十九年,大宋龙凤五年秋九月初三,汴梁城西部外城在察罕帖木儿的猛攻之下终全线沦陷。

无奈之下,大宋丞相刘福通只好率数百骑护送宋主韩林儿自东门夺围而遁,逃往大宋龙兴旧地安丰。元军因此俘获宋政权的“皇后”及起义军家属数万,宋政权官员五千余人,军民因此死伤无数。

所以,也就在汴梁城沦陷后不久,汴梁路全境随宣告沦陷。

而后,归德府、汝宁府、南阳府等地多数义军也随之宣告投降。

以至曾纵横中原的刘福通,手中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小小的安丰路及数万残军。

故而便可这么说,自此战后,大宋龙凤朝廷在河南地区的力量已然被元蒙一扫而空。

所以就在九月初八那天,被吓破了胆的勤王军也就主动放弃了曹州城,重新退守到了济宁及济南二地。

不过在退兵途中,滕州王信因勾结外敌欲行不轨,而被元帅续继祖军法从事,斩首于途中。续继祖因此得以驻守德州,而王士诚则驻兵与泰安州。

故还不等援军返回呢,一封密令也就提前送到了益都。

“滕州王氏兄弟,勾结鞑虏,证据确凿。特命吾儿立即率部南下,前往滕州,诛杀逆贼!”

这密令一看就是毛贵亲笔所写,简单明了,并无甚辞藻文采。

故而等毛正梁看到这密令时,便也就明白了毛贵的想法。

显然,‘他的父帅毛贵,已经不能准许自己的地盘上还有王信这样的土皇帝存在了。’

脑中想明白了这点,作为山东西道元帅的毛正梁便也就立即下令道:“去,召集诸部兵马,本帅要亲自领兵,前往滕州讨伐逆贼!”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攘外安内

滕州,因奉命勤王的关系。滕州万户王信早就带走了滕州的大半兵马。

留下的,不过就是千余兵丁和一些老弱病残而已。

所以,当毛正梁亲自率领着包括一千鸟铳军在内的上万精锐南下而来时。对于留守滕州的王任而言,真的也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

以至毛正梁才刚刚率部走到莒州,知晓了毛正梁此番是来讨伐他们的滕州兵马,就爆发了内乱。

弄得毛正梁连王任的面都还没见到呢,邹城千户李少游便就以拨乱反正为口号,杀掉了滕州副万户王任。举滕州二城投降。

因此,毛正梁第一次率兵出战便就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

统帅着上万精锐完全就像是旅游一样,腰间的佩剑都没有拔出。

故而等毛正梁率兵来到滕州后,看着跪在地上显得恭敬不已的邹城千户李少游,也就不禁摇头轻叹了口气。

‘还本以为能趁着这个实战机会试验一下军中鸟铳的威力呢,却不成想等待自己的压根就是一次受降仪式。’

以至于在这个时候,打赢了胜仗的毛正梁心情反倒有些复杂了。

而也因此,赤膊跪地还举着两颗官印的李少游,心情也就变得有些坎坷难安了。

‘少主在此时轻叹,难道是对我斩杀王任不满?若是如此,为之奈何!’

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全都在眼前这年轻人一念之间,李少游在这个时候若一点都不担心,那显然是彻头彻尾的假话。

所以跪在地上的李少游如今真的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额头冒汗,整个人简直紧张到了极点。

不过万幸,毛正梁他到底不是日后的正德天子。做不出那种‘因自己装b不成,让已经战败的敌人再重新造反一次’的事情。

故而在回过神来后,毛正梁还是一把将李少游从地上扶了起来。

“能弃暗投明,及时拨乱反正,让滕州军民免受刀兵之苦,李将军着实是立下了大功了。”

“元帅言重了,言重了。臣既为汉儿宋臣,诛杀这等勾结鞑虏的奸佞,自是当仁不让的分内之事。万万不敢言功。”

“诶,将军说的哪里话。功劳就是功劳,而立下功劳,自然就应当受到奖赏。”

这般说着,毛正梁看着自己手中拿两颗滕州官印,便也就笑着拍了拍李少游的肩膀道:“李将军,你且听好。从今日起,你便就是滕州千户官。

如其他各州千户一般,执掌滕州军务,你明白了吗?”

“是,末将明白。末将谢元帅提携奖赏,末将必为元帅赴汤蹈火,死而后已!”

保住了自己的官职和富贵,李少游自也就忙不迭的道起了谢。

所以接下来上演的自然便就是皆大欢喜的戏码。双方在热烈友好的气氛之下,一同享用了丰盛的酒宴。

然后就这样在滕州待了两天时间,算是顺利完成任务的毛正梁,便也就率领着麾下的大军在李少游的送别下,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滕州,返回了益都城。

可好巧不巧的是,也就在这个时候,攻陷汴梁城取得了辉煌大胜的察罕帖木儿,却是也不由带着他的那些俘虏和精挑细选的战利品,耀武扬威的跑去元大都献俘去了。

因此,察罕帖木儿得以受赐御衣、七宝腰带。并且除去陕西行省平章的官职外,元帝还准他担任河南行省平章政事,兼理河南行枢密院的事务。

统帅关陕、晋冀、荆襄、河洛、江淮等诸地兵马。使其论地盘之大,兵马之多,俨然成为了元末第一人。

所以为了限制他的权力,却是在察罕帖木儿离开大都后,元帝便立即任命中书平章政事帖里帖木儿为陕西行省左丞相,便宜行事。

以此达到中央制衡地方的目的。

但,这显然并无什么作用。

却是随着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察罕帖木儿在关陕、河洛、晋冀等地的威望早已达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出身高门的帖里帖木儿虽说被任命为了陕西行省左丞相(相当于陕西政务的一把手),可因手中无兵,却也根本不被那些骄兵悍将放在眼中。

以至其上任的当天,就被桀骜不驯的地方将佐来了个下马威。

炮轰野地,令其坐骑受惊,滚鞍落马,惶惶不敢出府。

这般一来,察罕帖木儿的政令在关陕、河洛、晋冀等地也是再无阻挠。

所以在政令能够顺利推行时,察罕帖木儿便也就号令士卒,让部队每日修缮车船、兵甲,令军士务农囤积粮食,训练士卒,谋划着大举收复山东。

但即便如此,这一年中,察罕帖木儿显然也不可能大举用兵了。

毕竟这一次,察罕帖木儿完全就是顶着蝗灾调动了三十万大军。天灾人祸之下,他先前所积攒的那些家底,早就被消耗干净了。

而又有道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如今手里没了粮食,察罕帖木儿就算再怎么觊觎山东,自然也是有心无力。

故而等到时节入冬,元大都一方面从早已降元的张士诚那筹措粮草,一方面却也不由加固起了城池。在元大都十一门,皆修建起了瓮城。

如此一来,远在益都路的毛正梁一边加急铸造鸟铳,一边却也不禁想出了个绝户计。

所以就在十月初十这天,毛正梁也就不禁对着他的军师智囊张思德道:“先生,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早在张士诚占领高邮,逼死大元丞相脱脱后,大运河上的漕运便就彻底断绝了。

因而,为了能给人口密集的元大都筹措粮草。元帝就只好让降元太尉张士诚从江浙走海路,往元大都运输米粮。

元帝以御酒和龙衣换粮,每年都要从张士诚哪里换取粮草几十万石。

啧啧,几十万石啊。每年都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这……”张思德闻言一愣,“少主,您的意思,加强登州水师,让他们截获这批粮草?”

“先生精明,我正是此意!”

正文卷 第四十四章 父欲守土,子欲争雄

作为一名穿越者,有着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知识这这样的起点,毛正梁自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

如此,毛正梁对于这些如肥肉般漂泊在海上的粮草,自是垂涎不已。

但可惜的是,毛正梁虽这么想,然作为他帐下智囊的张思德在闻言后,却不禁摇了摇头。

“少主,恕臣直言,您这个办法在主公那边估计行不通。”

两人相识久了,张思德在这个时候也根本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这样道了句。

因而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毛正梁顿就不禁皱起了眉,“为何?掠夺元蒙海粮,可是一石二鸟的良计。

采用这个办法,既能让我山东有大批粮草备荒,还能直接削弱元蒙的实力。我父亲为何就不会同意?”

“哎,”张思德闻言却是不禁长叹了声,“少主,那您可曾想过。如果我军真的这样做了,元蒙一方必回将我山东当成眼中钉肉中刺啊!”

“眼中钉,肉中刺。呵,难道现在就不是吗?”毛正梁自嘲一笑。

“难道在如今时候,元蒙那边就不将我山东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难道他们就不想除我山东而后快?

张先生,你要知道,河南的刘福通已经不能作为我山东的屏障了。因而不难推测,元军下一步所要对付的,一定就是我山东无疑。

如此,我山东不管做任何时期,都不能削减元蒙对我山东的敌意。所以,这才是我建议截取元蒙海粮的原因啊!

因为只有在这个节骨眼,我山东方才能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

“这,哎!少主,您虽然这么想,可就怕主公他不是这样看啊!”

张思德他长叹一声,到底还是一句就道出了根本。

却是相比起他毛正梁,作为山东平章的毛贵无疑才是山东真正的掌权人。

所以,只要毛贵不同意这个方案,那毛正梁他真的也是说破大天都没用。

而这,也才是张思德不看好这个方案的真正原因。

因为据张思德对毛贵的了解,毛贵在如今时候并不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毕竟,阻断海粮食的做法可是直接向元帝的命根子下手。毛贵若是能有这样的胆魄,就不会眼睁睁看着汴梁沦陷了。

说到底,人都是会变得。

在繁花似锦的温柔乡中过了这么久,再怎么顶天立地的英雄,也难有往日那般能为一事而不顾一切的胆气了。

而毛贵,自也难逃这个定数。

所以,三天后的济南城,当毛贵收到自家儿子关于此事所写的亲笔信后,果也就不由摇了摇头,道:“吾儿果还是有些太过急躁了。

元军现在刚刚攻陷汴梁,其势不可挡。在这样的关头,与无声无息中休养生息,其实才是最好的办法。到底是年轻人,过于冲动!”

一番话,却是直接否定了毛正梁的方案。

而在之后,作为山东毛军领导者的毛贵,更是不禁直接告诫毛正梁道:“汝在此时,勿要多想其他。安心操练益都兵马,打造鸟铳,足以!”

显然,到了如今时候,毛贵也不希望自己这个儿子再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在这个时候,他所求的则不过就是安心发展而已。

而从这点,我们便也就能看得出,毛贵的野心显然还没有那么大。

相比起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如今的毛贵更希望能够守住山东,守住他这千里江山。却是相比起攻城略地,毛贵的守土据敌之心无疑要更加强烈。

等心中明白这点,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也就只好长叹一声,将注意力暂且放到了其他地方。

……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要想争夺天下,仅仅只是依靠鸟铳,显然不会那么顺利。所以,不管自己那父帅是怎么想的,自己却必须要趁这段时间,组建起一个完全听命与自己的情报网。”

至正十九年,冬十月十三,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这般念叨着,脑中便也就想到了一个人。

“这人博闻强记,能言善辩。年级虽轻,可聪慧却远超常人。让他担任我情报部门的领头人,无疑时最好的。”

坐在书房,毛正梁这般念叨了声,接着却也就不由高声下令道:“传我军令,让姬啓他马上过来,本帅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是了,毛正梁此番所相中的人选便就是姬宗周之子姬啓了。

却是作为毛正梁帐下亲兵百户官,长时间的相处下,出身官宦世家的姬啓便也不禁给毛正梁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等毛正梁脑子里过了遍人选后,最满意的便也就是这姬啓了。

毕竟,作为毛正梁帐下亲卫,姬啓的身上早就深深烙下了毛正梁的符号。他们之间完全可以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姬啓的忠诚自也是完全能保证的。

而忠诚上能保证,为人还比较有能力,那剩下的年级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

毛正梁这一次要建立的到底是一个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情报网,这样的隐秘事情,当然不会有论资排辈那套。

故而等姬啓他来到后,毛正梁看着面貌英俊的姬啓,便也就不由道:“文开(姬啓的字),我素你博闻强记。

因而便想要问问你,你知道唐之内卫吗?”

唐之内卫,据说是由武则天一手建立的情报机构。论资排辈,到可以算明代锦衣卫的祖师爷。

所以,当忽然听到毛正梁这么问时,原本面带微笑的姬啓也就不由愣了。

‘唐之内卫,为武则天刺探情报的组织?元帅他突然问我这个,是想干嘛?’

聪明人到底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往往无需多言,一句话便够。

故而看着若有所思的姬啓,毛正梁便不由道:“兵书上说的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到唐朝有唐之内卫,宋朝有宋之职方馆。

他们遍布朝廷及天下,就像是君王的耳目,使君王足不出户便能了解到天下的事情。这的确才是知己知彼最好的办法,让人叹服!”

正文卷 第四十五章 秘议暗卫

点头这般赞了声,毛正梁再看着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姬啓,便也就道:“文开,你是聪明人。博闻强记不多,为人更是大胆心细。

对你,本帅真的也是十分欣赏。因而此番,我也就不与你说那些弯弯绕绕的了。没错,我现在想要组建一支类似于唐之内卫和宋之职方馆的暗卫。

让其为我耳目,负责为我探查敌情,收集情报。文开你是一个人才,所以我想让你帮我组建并统帅这支‘暗卫’。不知文开你,意下如何?”

“这……”

姬啓皱眉愣住了。

作为出身官宦世家的聪明公子,姬啓自是一下便明白了毛正梁的意思。

‘暗卫,暗卫。想来,关键就是这个‘暗’字了。这显然是一支见不得光的力量,只是作为小元帅的耳目眼线,受其驱使。’

心中这般转了遍,姬啓抬头,再看着一脸期待之色的毛正梁。便也就施大礼,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元帅这般看重臣,授臣此等机密之事,臣岂敢不尽心竭力。”

下位者的权力来自于何处,姬啓心中比谁都清楚。

让他来组建并执掌暗卫,便就是将他姬啓当做了绝对心腹。这般一来,他姬啓日后在毛正梁身边的地位,自是水涨船高。

这样的一个好机会,姬啓自是不会错过。

毕竟,这也算是有了个独当一面的机会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两个时辰里,毛正梁也就和姬啓仔细商讨起了这件事。

“文开,此事实施起来,一定要以保密为上。”毛正梁这时可谓一脸严肃的道了声。

而听到这样一番话,姬啓便也就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且请元帅放心,属下明白。”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姬啓他也算是个饱读诗书之人,这样简单的道理,心中自是明白的。

是以见此,毛正梁方才看着他道:“我们这一次所建立的暗卫,说白了就是一个情报组织。因此,暗卫在日后的主要任务便是刺探情报,并在敌人内部安插间谍充当耳目。

故而在我看来,这个组织如今时候并不需要太多人手。从目前的形式看,有一百人便就足够了。人太多了,反倒会走漏风声。

所以在选取人手的过程中,文开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只选那些精明强干的。记住,在这方面,我们宁缺毋滥!”

“是,臣明白。元帅您就放心吧,在选人方面,臣一定会亲自过目,优中选优。”

“恩,”毛正梁闻言点了点头,“没错,咱们这一次要的就是优中选优。不过出优中选优外,更重要的其实还是保密。

因此,暗卫内部除了要等级森严外,最好也采用单线联络的办法,一级联系一级。做到使上级知晓下级,而下级却不知上级及其同级。

如此,就算有人走漏风声,不小心被敌人捕获。我们也完全可以将危害控制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不回波及整个暗卫组织。

这点,文开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自是明白!”姬啓在这时也不禁忙点了点头,“元帅您真是足智多谋。您考虑的这般周全,臣的心中,真的也是胸有成竹了。”

“哈哈,行了,你就不用给我拍马屁了。”毛正梁笑着拍了拍姬啓的肩膀。

而后默然看着墙壁上悬挂着的山东及河南行省图,也就不由道:“这种事情,宜早不宜迟。文开,你现在便就拿个这个条子,去府库中去三千两白银,作为这一次的行动经费。

用这一笔钱款,从市井江湖中招募得力人手。稍加训练后,就让他们去济宁及汴梁等地,为我耳目,为我打探消息。”

“是,臣遵命!”

两人间话都已经说到这了,姬啓自也是凌然领命。

是以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笑道:“很好。只要此事成功,本帅保证,定少不了你的赏赐。”

“谢元帅!”

对于毛正梁此时所画出的大饼,姬啓倒也是二话不说便接下了。

毕竟从古至今,向来就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忠诚。作为官宦子弟,高门公子,姬啓此番之所以愿意不辞辛劳的为毛正梁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有所图谋的。

此乃是人之常情,毛正梁也是明白的很。

所以见姬啓毫不推辞的便应下这大饼,毛正梁也就不禁点头一笑。

因此,十分欣赏姬啓的毛正梁对着他又勉励了一番后,方才摆了摆手,让姬啓退了下去。

然后,时间也就这样一分一秒的从指间划过。

以至在不知不觉中,那越发呼啸的北风便也就为人间大地,带来了今年初冬的第一场雪。

也正因此,当毛正梁穿着一身皮裘和加绒披风在后花园赏雪时,看到园中那几枝傲立雪中的寒梅,不知因何起了骚人心性的他,便不由自主的吟诵道:“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言罢,看着这雪和梅,也就不禁笑了。

所以等房中小娘向柔为他送暖手炉时,他一边接过那小巧精致的暖手炉,一边也就不由看着向柔道:“柔儿,你也是官宦人家出身的大家闺秀。

看得出,也是饱读诗书的才情女子。不知在此时,你可有何应景诗句?”

却是如今并非后世满清,到处是些假清高的卫道士。不知为民为国,却整日舔着脸说一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鬼话。

在如今时候,但凡官宦人家出来的姑娘,就没有不能识文断字的。

否则,这管家的女眷又如何能做到相夫教子?

向柔,这个被毛正梁从王信手中抢来的女子。出身看似卑贱,可在被迫嫁与王信做妾前,其家却也是滕州有名的官宦高门。

因而除了插花、茶道外,也是正儿八经上了多年私塾的。

不说别的,单那一手好字,便时常让毛正梁自愧不如。

但或许是这些年的坎坷遭遇让这年芳十九的姑娘变得有些谨小慎微。所以在毛正梁问时,她便只是道:“奴不过只是识的几个字罢了,哪里能做什么诗文。

若官人想听,奴只好为官人背诵一首前人诗文。”

正文卷 第四十六章 冬日事

“左右无事,不妨诵来。”

雪景之中看美人,便越发觉得美人多娇。

故明知有意藏拙,毛正梁却也并未在意。只是手捧暖炉立在廊下,看美人轻启朱唇诵读道:“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这等情形下,向柔却是诵了首气氛伤感的离别诗。

所以见其这幅模样,毛正梁也不禁皱了皱眉,轻叹了声。

纵然只是一大老粗,没甚才情。可向柔话中之意,毛正梁又岂能听不出。

她曾也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啊。且不比他毛正梁,这向柔乃是从小就锦衣玉食生养起来的姑娘。

时局动荡之下,这曾被父母家人百般宠爱的心头肉,却沦为他人玩物,身不由己。如此,这也曾少女怀春的姑娘,又岂能不为之伤感。

毕竟,若以曾经的观念来看,半路发家粗鄙而不知礼的毛正梁,可算不得高门大户的良配。

因此,毛正梁便不禁有了声轻叹。

轻叹中,七分叹其身世可怜,三分却是叹其不知趣。

呵,虽相处数月,可他两人间又哪里谈的上什么感情。

于毛正梁而言,被他用权势抢来的向柔,左右不过是一能让他赏心悦目的“美人”;于向柔而言,用权势将她强抢来的毛正梁,也不过就是一能在乱世中让她安身立命的保护伞。

如此,自谈不上什么相敬如宾如胶似漆之类。

因为双方在一开始就是不平等的。这种不平等下,何来什么“爱情”,左右不过施舍交易罢了。

因此,毛正梁哪怕只是一声轻叹,向柔顿也就不禁为之一惊。

不等毛正梁说什么,便忙不迭的道:“官人,奴、奴扰了官人雅兴了。”

“哈哈,无事。只是你日后还是叫我少君吧,这样听起来比较舒服。”

有人虽天生得一副好皮囊,可却注定做不来以色娱人的事。而若不能以色娱人,这种本就无甚感情的关系,自不免又寡淡了。

而原本打算在府中赏雪的毛正梁,没了这骚情雅兴下,便也就回了书房。在暖和的房间中看起兵书来打发时间了。

而后等初雪消弭,作为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便也就习惯性的去了军营。与军中那群男儿们策马射铳,做起了游戏。

……

“来来来,都过来都过来。听说你们一个个本领不凡,那今日可愿在本帅面前展示一番拳脚,比一比摔跤啊。

咱们还是老规矩,最终取胜的那些,本帅有赏。”

为了激励军中士卒,毛正梁也就不由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个习惯。

那就是每过十天半月,他便会随即从军中抽取百人,然后让他们比试本领。

最后在这一对一的比试中胜利的,毛正梁便会赏其一月军饷,以资鼓励。

所以当他随便对着一名百户及其帐下兵丁这般道了声后,这帐下全是刀盾手的百户官及其兵丁,便也不禁是喜笑颜开。

毕竟,这可是露脸的大好机会。

因此,就在毛正梁言罢后,那百户便也就扯着嗓子喊道:“都过来都过来,尔等露脸的机会到了。”

这般喊着,百十个兵丁汉子也就不禁欢天喜地的跑了过来。

“参见元帅!”他们齐齐高呼一声。

如今军中军机军法森严,这些人虽说心中兴奋,却也不敢有何失礼之处。

是以见此,毛正梁方也才摆了摆手让他们从地上站了起来,“好了,无需多礼。今日还是老规矩,尔等一对一比试摔跤,胜者有赏。

若你们中有能一连击败三人还不败的,本帅也会将其提携为帐下亲卫,军饷翻倍!这些,你们明白吗?”

“是,明白!”

听到除有钱拿外,还有机会成为毛正梁帐下亲兵,进而一步高升。

眼前的这些兵丁汉子,一个个也是激动的涨红了脸。

见此,毛正梁一边笑着点头,一边也就将他们分成了两组。而后高喝了声“开始”,校场上便也就上演了场大戏。

以至立在看台上的毛正梁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兴致勃勃的他也就不禁为之品头论足起来。

“呦,好。你们看看那个,竟一下便将自己的对手扔飞了出去,这一膀子力气,估计这小子有机会作为亲卫啊!”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而像军队这种地方,自是不乏奇人异士。

哪怕这样的事情毛正梁在如今时候已经做过很多次了,可每一次观看这种比赛的时候,也都不禁让毛正梁有眼前一亮之感。

所以等一连三场比赛结束,看到依旧傲立在场那十个汉子,毛正梁也就不禁拍掌大笑,“精彩精彩,着实不愧为我帐下勇士。

来来来,一共五十名胜者来此领赏。而你们十人,立马回去准备一下,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本帅帐下亲兵了。”

在战场上,亲卫就是护卫主将生死的勇士。

而对于这样的勇士,毛正梁自也是礼遇非常。

毕竟,若毛正梁不幸在战场上遭遇生死危难,那这些亲卫便就是他身旁的最后一道防线。对于他们,毛正梁自不可能无视。

所以将十人挨个询问了姓名,并依次夸奖了一番后,毛正梁方才带着人返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不过在这时,一等他返回中军大帐,作为毛正梁帐下经历官的张思德,却也就不由为毛正梁送上了份元蒙朝廷的邸报。

“元帅您看,元蒙在江南方面果然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了。”

将邸报双手呈给毛正梁,张思德也就不禁这般道了声。

因而等接过邸报,看到上面的内容后,毛正梁也就不由笑吗道:“他娘的,这方国珍还真是用实际行动验证了一句话。‘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

说着,毛正梁再看着邸报上那将方国珍任命为江浙行省平章政事的消息,也就不禁笑了。

随着朱元璋在江南的一步步做大,元蒙朝廷显然是半点办法都没了。到头来竟将方国珍这个‘把造反视为升官手段’的海盗头子,给任命为了行省最高军事长官。

正文卷 第四十七章 南国 狩猎

若是造反界也论资排辈,那方国珍绝对属于元末造反界当之无愧的老前辈。

这个海盗兼私盐贩子,早在至正八年,朱元璋还在庙里当和尚时,便就和兄弟方国璋、方国瑛、方国珉逃亡海上,一同造起了反。

以至放眼元末,相比起旋生旋灭的各路起义军。一路行来是越过越滋润的方国珍,真的也就成了造反界的常青树,不老松。

而他之所以能做到这点,真的也是全靠了他那见风使舵的本领。

却是从至正八年到至正十八年这十年中,方国珍是屡次反复。一会儿是大元的忠臣,协助大元运送粮草镇压义军;一会儿又成了反抗大元的急先锋,生生坑死了个大元状元。

以至在如今时候,这货也是两边下注。

除了元蒙给他的江浙行省平章政事外,他还担任着朱元璋给他的福建行省平章政事。

可以说,这货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墙头草。

元蒙提拔这个家伙做江浙行省最高军事长官,也可见元蒙在江南的影响力早已几近于无。

所以在看罢这封邸报后,毛正梁也就不禁轻叹了声,“哎,到底还是江南好。相比近乎每年都会爆发大规模战役的北国,在江南开局立业,还真的是嫂以贼。”

毛正梁这般轻叹了声,心中倒也着实羡慕起了远在江南的朱元璋他们。

毕竟,相比起南方来,元蒙朝廷对北方反元势力的打压程度,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

自至正十一年以来,可谓动不动就是几十万乃至上百万兵马的围剿。

弄得但凡能在北方站稳脚跟反元群雄,手上都有着100000的战绩。

这点上,再看南方。两淮的确倒还好说,可在长江以南,元蒙朝廷的中枢兵马却是从未过去过。

以至在长江以北混的并不怎么好的张、朱、陈等,跑到南方后就立马风生水起了。

而后,等到北方因连年战乱被打成千里赤地。日后的天下共主,稀里糊涂的也就成了从这三位中选一个人了。

所以,根据地的选择对于一个政权来讲真的也是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金角银边草肚皮,古人诚不欺我!”

嘴上这般感叹了声,毛正梁放下邸报,便也就和张思德聊起了近日军务。

因而毛正梁却是万没想到,就在此时,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事,却是好巧不巧的发生了。

……

济南城,大宋齐王兼行省平章毛贵的府邸中。

因腿上有伤而一直都行动不便的毛贵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看着房间外那因一场初雪而变得洁白无瑕的大地,如今身为齐王的毛贵却是不禁有了种纵马驰骋的冲动。

所以,颇想再度体验纵马驰骋感觉的毛贵,却也就不由看着左右下令道:“现在雪已经停了,地面积雪也不是很深,倒正好出去狩猎。

这样,你们准备准备,然后将我的战马牵来,咱们一同出去狩猎。趁着今日无事,好好的玩乐一番。”

身为一方人王地主,如果不能好好享受享受生活,那这‘王’做的也就有些太无趣了。

毛贵这人虽说有远见,白手起家打下了这千里江山,可他也不是无欲无求的木偶。

恰恰相反,能建立如此功业,就已经说明毛贵有着远超常人的野心和欲望。

因而当毛贵下定了这样的决心后,周遭这些个素知他脾气秉性的亲近人自也就不敢再多劝什么。

只是点头答应一声,便也就相继退下,为毛贵他准备去了。

所以等到半个时辰后,毛贵便也就带着几十骑出了城,在一片苍茫中驰骋游猎去了。

……

“哈哈,纵马驰骋与苍茫间,弯弓射虎,这才是大丈夫该有的生活!”

从赵君用帐下一员不起眼的战将,毛贵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由此便知,其人骨子里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

勇于冒险的基因,一直都在毛贵的血液中流淌。让他渴望改变,让他渴望见到那从未出现过的新鲜事物。

因此,当他骑上胯下这匹好久都不曾骑过的战马,那熟悉的感觉便也就重新回到了毛贵的身上。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望着远方那无尽的苍茫辽阔,久违的自由感,竟不禁让毛贵为之沉醉。

他终究是一头老虎啊!

或许在漫长的征战厮杀中,毛贵也曾厌倦过杀戮。但就像是大器晚成的刘备晚年时感叹自己髀肉复生一般,他们终究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啊!

所以策马奔驰了好一会,稍稍尽了几分兴的毛贵方才不由扬起手中马鞭,仰天长啸。

“哈哈哈,快哉,快哉。真的是好久不曾如此了!”

笑着,转身再看着身后急忙跟上的那些亲兵随从,毛正梁也就不由招呼了声道:“走,准备好,看看今日咱们能打到什么猎物。”

说着,毛正梁他一催胯下战马,这个人也就如箭一般冲入了不远处的山林。

而见此,一直紧跟着他的那些个亲兵随从,自也是忙不迭的驱马跟上。

故而就在这山林中,一场规模不大的冬日狩猎便也就拉开了帷幕。

所以,就只见的那几十名亲兵随从散出了大半。然后形成半圆,便就为兴致勃勃的毛贵他驱赶起了山间猎物。

“呦,大王您看,这竟还有鹿!”

或是因为这场初雪的关系,才不过搜寻了一次,这些亲兵随从竟就从山林中驱赶出了一头麋鹿。

因而就只听得一声轻呼,兴致勃勃的毛贵也就不由弯弓引弦,追杀起了那头麋鹿。

“嗖~”

毛贵引弦射出了一箭,一阵箭矢的破空声随之响起。

然后,紧接着一声悲鸣,众人却也就不由见到,那慌不择路的麋鹿直接被毛贵射穿了后腿。

以至等众人反应过来,响亮的欢呼声也就不由随之响起。

“大王好箭术,好箭术。”

“大王箭无虚发,真乃神人也!”

“真神人也,真神人也!”

作为下属人臣,‘捧君主臭脚’的技能,这些人自是不学就会。

所以伴着这阵阵欢呼,毛贵哈哈一笑,狩猎的兴致也就不由变得更高了。

正文卷 第四十八章 在“劫”难逃

骑士们一声声的呼喊追逐,各种的走兽飞禽被从山林中驱赶出来。

原本僻静的山林,也不禁变得喧闹异常。

因此,一头本在山林中自在觅食的野彘,便也就受了惊。还不待骑士们策马追逐它呢,就哼哼叫着从山林中冲了出来。

见此,周遭的骑士们也就不由发出了一连串的呼和。逐着这野彘,来到了已经拉满弓弦的毛贵面前。

“哈哈,这倒是一头好猎物!”毛贵不禁笑了。

所以在将箭矢瞄准这野彘后,只听“嗖”的一声响,那寒光闪闪的箭矢便也就带着强有力的力道对着那野彘冲了过去。

“哼!!!”

因为是打猎,故而箭矢的箭镞乃是专门用来放血的。

以至当箭矢射在那野彘的身上时,那皮糙肉厚的野彘顿也就不由发出了声痛呼。

是以见此,毛贵也就不禁笑了,“端是皮糙肉厚,这都不死。那我倒要看看,你还受得了几箭?”

说着,毛贵伸手从箭囊中取出了枝箭,弯弓引弦便要再射。

可万不成想,身上的创伤却是彻底激发了那野彘的凶性。以至弯弓引弦的毛贵还没射出手中箭矢呢,那只哼哼惨叫的野彘便就对着毛贵冲了过来。

“这,不好!”

“大王小心!!!”

周遭众人见此顿时惊了。

要知这野彘足有数百斤,又兼得两只獠牙锋利无比。这发起怒来,真的也是猛虎都不敢招惹。

所以就在野彘发怒的那一刻,周遭亲卫立马也就冲了过去,想要将其驱赶。

不过,这显然有些来不及了……

“唏律律!!!”

一声长嘶,却是毛贵胯下那匹温养了大半年时间的战马直接惊了。

弄得弯弓引弦的毛贵还未能反应过来,整个人也就被战马直接掀翻在地。

然后战马受惊逃窜,左腿却被马镫缠住的毛贵,竟也就不由被直接拖了出去。

“大王,大王!!!”

周遭亲卫见此,魂都吓没了。

一个个惊呼怒吼,玩命抽打胯下战马。在毛贵被马匹一连拖出十余丈后,可算将那受了惊的马给拦了下来。

“大王,大王!!!”

马匹被拦下,看着躺在雪地中好似已昏迷不醒的毛贵,周折这个亲兵统领也就直接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跌跌撞撞的扑到了毛贵的身边。

“该死,这,这。”周折彻底慌了神,感觉就好像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脑袋。

以至看着昏迷不醒的毛贵,周折硬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救人,快救人。现在立即回城,立即回城!!!”

一把将昏倒在地的毛贵抱起,周折这般怒吼着,一路之上真的也是求遍了满天神佛。

但,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因而就在一日后,一封加急密报也就不由从济南一路送到了益都城。

故而就在毛正梁受到这密报片刻后,作为毛正梁军师智囊的张思德便也就急急忙忙的来到了毛正梁的府上。

……

“少主,发生什么事情了,您竟要在这个时候返回济南?”

张思德如今时候还不知内情,因而见到精神惊慌的毛正梁后,也不禁满脸不解。

是以见此,在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毛正梁也就不由开口道:“是,是父帅。父帅他受伤昏迷,生死难料。”

“什么!!!”

张思德吓得直接惊呼起来。

“主公,主公他……”这个向来足智多谋的男人在猛地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后,竟也是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了。

“这,这可该如何是好,这可该如何是好!”张思德只觉自己被人突然打了拳,以至脑袋都是浑浑噩噩的。

所以再让自己强坐到一旁的座位上后,张思德也就不由扶着胸口,结结实实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

“这,若是如此。少主,您现在必须尽快返回济南。”张思德一下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道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主公他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少主,您必须要坐镇济南,代替主公他执掌中枢。如此,我山东各地方才不会生乱。”

到底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智谋之士,等到回过神来后,张思德倒也立即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因而立在堂下的他,这时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道:“不过此事为我山东绝密,在情况未能明朗前,还望少主勿要再告知任何人。

此番返回济南,对外就只说是主公有紧急军务。否则,一旦消息传开,我山东必定人人自危。”

还是那句话,毛贵在山东的威望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对于山东的大多数毛军而言,毛贵便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如果毛贵病危的消息被不小心泄露出去,那这些掌兵将领们在六神无主下,定就会生出一连串的祸事来。

毕竟,就在一个多月以前,河南地区才刚刚沦陷。

故而对张思德的这番话,心中同样不乏慌乱的毛正梁也就急忙点了点。

“对对对,先生说的有理。既如此,我现在就让人唤来刘伟、钱万等,说:‘父帅有紧要命令,让我立刻返回济南’。”

言罢,毛正梁摆手招呼一声,便也就召来了一名亲卫士卒,对他仔仔细细的吩咐了一番。

因而也就在两刻钟后,收到消息的刘伟、钱万和公绪坤三人,也就不由相继来到了毛正梁的府上。

……

“元帅,您收到了主公军令,要立即返回济南。那却是不知,主公让您回去是所谓何事呢?”

“这……”毛正梁一愣,“此乃绝密军务,尔等现在还没有问询的资格。不过尔等且放心,此事若无意外,三五日后便也就见分晓了。

所以在这段时间,尔等就如往常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就可以了,明白了吗?”

“是,末将遵命。且请元帅放心,末将一定尽心竭力做好分内该做之事。”

往日的积威如今倒是起了作用。

因而见到毛正梁板起脸后,向来以毛正梁帐下忠犬自居的万户刘伟忙不迭的也就点头应下。故而在他的表率下,钱万和公绪坤这两个万户官,也就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

正文卷 第四十九章 行路途中梦噩兆

也因此,作为毛贵独子兼山东西道都元帅的毛正梁,当天下午也就带着自己帐下的数百亲卫,策马前往了数百里外的济南城。

“快,你们都给我将速度提上来。如今情况紧急,马歇人不歇,咱们务必要在明天傍晚前赶到济南城!”

此番前往济南,为了提升速度,包括毛正梁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人双马。

因而在益都通往济南的官道上,毛正梁一行真的也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速度快到了难以想象。

可即便如此,身为毛贵之子的毛正梁如今真的也是恨不能肋生双翅,直接飞到毛贵的眼前。

毕竟,毛贵除了是他的父亲之外,还是山东毛军的最高统帅。

如果毛贵在这个时候撒手人寰,那对于年龄尚浅威望不足的毛正梁而言,无疑是个灾难。

山东地方千里,内部事情实在过于纷扰复杂。

扪心自问,毛正梁现在根本没有把握,能够在毛贵去世的情况下,顺利接手整个山东。

所以他一边猛催胯下战马,一边也就不由乞求起了满天神佛。

希望这些个无所不能的神通广大者,能够保佑保佑他的那位父亲。

……

“正梁,天色已晚了,咱们还是休息休息吧。”

等到太阳落山,在凛冽寒风中一连赶了数个时辰路的亲兵随从们也就都些熬不住了。

因而紧跟在毛正梁身旁的杜馗这时也就高呼了声,道:“现在太阳落山,道路实在难走。倒不如让弟兄们先吃些东西,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

正梁你放心,咱们现在已经走了小二百里了。等到明天傍晚前,咱们一定能赶到济南城,绝不会耽误事情。”

“这,好吧。那咱们现在便就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赶路。”

如今的道路可不是后世的柏油路,即便是官道,同样也崎岖难走的很。以至晚上赶路不但危险,还走不了多远。

所以见这些亲卫随从们此时的确是面露倦色,毛正梁他也就只好点了点头。

故而等毛正梁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很快便随毛正梁找到一避风处的亲卫随从们也就高声招呼着,用随身兵刃砍了些柴,升起了火。

“正梁来,想必你也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将随身携带的干粮往火上烤了烤,等变的热气腾腾后,杜馗也就将那干粮递给了毛正梁。等毛正梁接过,知道内情的他便就又从包裹中取出了一份。一边烤,一边小声安慰起了毛正梁都:“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

平章大人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人王地主,正儿八经的天佑之人。想来,此番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必定是逢凶化吉,化险为夷。”

说着,便就又从一旁取了壶烧热的水,给毛正梁亲手倒了些。

“恩,你说的对,定不会有什么大碍,定不会有什么大碍!”

虽说心中也是慌乱的很,可在面上,毛正梁显然不能将其展露出来。

所以在故作轻松的这般道了声后,坐在火堆旁的他一边啃着干粮,一边喝着热水,也就再没说其他话。

见此,一旁杜馗也就只好闭上了嘴巴。

故就在一片沉默中,毛正梁默默吃完了那硬邦邦的干粮。然后拿起一条毯子裹在身上,心思早已飞到济南的他便也就在这火堆旁睡下了。

……

“鞑子,鞑子兵临城下了。鞑子兵临城下了!”

熟悉的济南城,原本是绿意盎然的城外农田,此时却也不由铺满了元军的帐篷。

所以伴着一声声惊慌失措的喊叫,城外那数也数不清的元军兵丁也就不由如浪潮般对着济南城涌了过来。

“开炮!!!”

蒙人攻城善使火炮。因而伴着那数也数不清的元军兵丁,城外元军的那数百门火炮也就不禁发出了齐声怒吼。

因此,一枚枚成人拳头般大小的实心铁球,也就不由如流星般对着城墙砸来。

“不好。正梁,快闪开!”

身着一身鳞甲的杜馗在这个时候不由得高呼一声,一把将毛正梁推到了一旁。

以至毛正梁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而等抬起头时,却是除了残肢断臂外,再看不到他发小杜馗的身影。

“不,不,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被眼前一幕骇的几欲发狂的毛正梁,不禁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凄厉怒吼。可悲哀的是,却没任何人回答他。

随着元军攻势的开展,他周遭的所有人早就杀红了眼。城墙鲜血喷溅,残肢乱舞,让这四周简直化为了一处修罗地狱。

所以,也就在这一片混乱中,几个留个蒙人发饰,长得满面狰狞的鞑子也就不由挥舞着滴血钢刀冲到了他的近前。

“山东小毛,杀掉他,赏银万两!”

那些人这般吼叫着,看到他时一下就红了眼。直接如恶鬼般扑了过来。

以至在求生的本能下,毛正梁也就不禁怒吼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和这些人展开了搏斗。

“死!!!”

他持着宝剑,一下刺穿了一人的喉咙。那人脖颈中鲜血喷溅,一下也不由泚了他一脸。

弄得他想要擦掉已经蒙了眼睛的血迹时,一只手,也就不由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正梁,你,你没事吧。做恶梦了吗,这般大喊大叫?”

这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让在睡梦中捂脸的毛正梁一下回过了神。

“呼~”他不禁深吸了口气,然后放下手,看着一旁面露担忧之色的杜馗、韩明宇及一众亲兵随从,惊魂稍定的他方才不由摆了摆手,“无事,无事。只是做一场噩梦罢了。”

“那,那边好。”

杜馗等闻言也不禁松了口气。

“正梁,那你还是继续睡会吧。如今才不过寅时,时间尚早。冬日,还要再过两个时辰,才会天亮呢。”

“恩,好。我知道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摆了摆手,将佩剑枕在头下,毛正梁又紧了紧身上毯子,方也就再度闭上了眼睛。

不过这一次,思绪纷杂的毛正梁,却是久久难眠。

正文卷 第五十章 伏击

济南城东六十里,靠近龙山镇的地方,有一处被当地人唤作“南岗”的小山丘。

这山丘很小,才不过几十米高。因它的位置正好处在官道的南侧,故被当地人唤为“南岗”。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尽是平原的此地,这个地方倒也能算是方圆十里的制高点了。

因而只要登上这处名为南岗的小山丘,方圆数里的官道景象,就可一览无余。

所以就在这日黎明,有近五十名青壮汉子,便不由悄悄的登上了这小山丘。

然后,在做了一番布置之后,其中一个包着头巾,留着长髯,好似头领的人物,也就不由看着其他人道:“你们都听好了,咱们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因此,一定要做到一击毙命。否则,咱们死了也都只是白死,你们明白吗!?”

“是,明白!”

几十名汉子听闻此言,顿也就神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见此,那好似头领的长髯汉子方才不由舒了口气,“很好。只要你们心里明白这点,那这一次的行动就成功一半了。

这一次咱们可是带了足足三十张蹶张弩。此物威力巨大,百步之外亦能取人性命。这等利器,就算比起那被吹的神乎其神的新式火铳,想来也是不逞多让。

所以,只要咱们能把握好这个机会,就一定能杀掉老贼毛贵的独子毛正梁。让那毛贵老贼也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这话说着,这包着头巾的长髯汉子,眼中也就不禁露出了抹难掩的仇恨。

却是自毛贵入主山东以来,‘取寺庙之田分于百姓,而后官民田皆十取其二’实在是让毛贵得罪了太多太多人了。

以至不管怎么剿讨,都存留了大量的漏网之鱼。

而别看这些人在平常时候都是一副夹紧尾巴做人的模样,可只要让他们寻到机会,就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跳出来复仇。

就比如这一次,不知因何,他们竟知晓了毛贵出事病危的消息。

所以还不待毛正梁返回济南呢,各路的牛舌鬼神,便也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

这些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毛氏父子的恨,以至毛正梁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便就领着麾下亲卫,一步步的走进了这个陷阱。

……

“快,快,再快些,再快些!!!”

自从昨夜做了那噩梦,原本就心急如焚的毛正梁,便也就越发着急了。

因此在匆匆吃罢朝食后,毛正梁当下也就带着一众亲兵随从,迎着朝阳,玩了命的向着济南城方向赶去。

故而在午时末刻左右,毛正梁一行数百人也就策马过了龙山镇。沿着官道,向着那小山丘方向便赶了过去。

因而,就在那山丘之上,那脑袋上帮了头巾的长髯汉子也就不由见到一阵烟尘扬起。足足数百名龙精虎猛的骑士正拼了命的往这边赶。

见此一幕,这对毛氏父子恨意满满的长髯汉子顿也就不由扯着嗓子下令道:“快,将檑木滚石都准备好。

等到那队骑兵从这里经过时,便掷下山丘。而后趁此机会,将那毛氏小贼一举射杀。”

“是!”

山丘上的众汉子忙也就答应了声。

以至看着越冲越近的毛正梁等,山丘之上的这五十名汉子也就不由紧咬牙关,蓄势待发。

“来了,他们来了。趁现在,给我砸!!!!”

伴着山丘下如雷鸣般的马蹄声,那绑着头巾的长髯汉子忽的一声怒吼,早已准备好的那些个檑木滚石,也就不由噼里啪啦的砸向了毛正梁及其帐下的亲卫兵丁们。

以至走在队伍前方,为毛正梁开道的那些兵丁甲士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呢,当下也就被突然出现的檑木滚石砸了个脑浆迸裂。

因此,也就只听得一阵人吼马嘶之声。意识到已经中伏的毛正梁等,也就不由拼了命的勒住了胯下战马。

弄得原本尚算整齐的队伍,一下也就乱成了一锅粥。

“很好,趁现在,给我射杀了那旗帜之下的毛氏小贼!!!”

良机不可失。因而又是一声高喊,足足三十张蹶张弩便也就齐齐发动了。

因而也就只听得一阵箭矢破空声,身披甲胄的毛正梁惨呼一声,便也就跌下了战马。

“正梁!!!”

“少主!!!”

见此一幕,紧跟在他身旁的杜馗及一众亲卫彻底慌了神。

故而只听得一阵吼叫,这些人便也就滚鞍下马,将毛正梁给死死的护在了身下。

“正梁,正梁您没事吧!?”

看着身上不止挂了一支箭矢的毛正梁,杜馗的脑袋都蒙了。整个人跪在地上护着毛正梁的身体,就像是被大铁锤砸中了脑袋。

不过万幸,在经过他一连串的呼喊后,躺在地上的毛正梁咳了两声,到底是缓缓的睁开了眼。

“他娘的,幸好里面还穿了身锁子甲。否则,真他娘就没命了!”

一把拔下那些挂在身上的箭矢,毛正梁却也不禁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见此,一旁的杜馗也就不禁长舒了口气。

“正梁,那你肩膀上这个。”

“肩膀?肩膀上这个先别拔,这个是真伤到了。”

被一众亲卫下属紧紧护着,毛正梁在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站起来后。满脸怒意的他看着杜馗,也就不由杀气腾腾的对其道:“去,现在你就不要管我了,这里有明宇呢。

你现在给我带着两队人马杀上去,然后留下两个口活。苟鈤的,这一次我倒要看看,这些贼子究竟是哪个派来的!”

这般杀气腾腾的道了声。

所以在听得毛正梁这话的第一时间,杜馗立马也就应了声。

因而只见其抽出佩刀,当下也就怒吼着,带着足足两百名全副武装的亲卫甲士向着山丘方向冲了过去。

“杀,给劳资杀!!!”

杜馗他们是真怒了,再加之毛正梁这一次也带了队鸟铳军。故即便是仰攻,杜馗等人的火力也是牢牢占据了上风。

就只听得一阵炒豆子般的齐射,山丘上那些前来伏击毛正梁的死士,便也就被打倒了一半。

所以也没费什么功夫,杜馗也就亲自带人将包括长髯汉子在内的十余名死士全部拿下了。

正文卷 第五十一章 审问

“他娘的,给劳资跪下!”

因兵力上占了巨大优势,且手中还有鸟铳这样的利器。

故杜馗他们根本没有付出任何伤亡代价,便就将剩下的那十余个伏击之人擒下。然后扭着他们,将其强拖到了毛正梁面前。

所以就只听得一声怒骂,包括那长髯汉子在内的十余死士,也就被摁倒在了毛正梁的面前。

因而看着这些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伙,眼中满含杀气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冷声问道:“说,你们到底是谁派来的?

说了,我还能饶你们一命。否则,我必要让尔等受尽酷刑而死!”

“受尽酷刑?”忽的听到毛正梁这话,身上挨了一刀,现在还在流血不止的长髯汉子不禁笑了。

“哈哈哈,受尽酷刑。你们姓毛的,也就只会这般威逼了吧。若是如此,那便来啊!爷爷若是皱的一下眉头,爷爷便跟你姓!”

“狗东西,死到临头还敢犬吠!”

听到这样的叫骂,莫说毛正梁了。就连立在一旁的杜馗、韩明宇等都不禁是怒火中烧。

以至这长髯汉子刚叫骂完,韩明宇也就不由拿刀背在其人脸上狠狠的来一下。

弄得本就狼狈的长髯汉子变得更加不堪,满口牙齿都被打落的大半。

所以在这时,毛正梁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向了跪在地上的其他人。露出了副‘若而等不说,便死无葬身之地’的模样。

然这些人到底是群死士。

故而在感受到毛正梁的目光后,其中六七个,竟是当场便叫骂起来。

“毛氏狗贼,你们必不得好死!”

“灭佛毁寺,欺压良善,必定要堕入畜生道,永世不得超生!”

“我们就算做鬼,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他们扯着嗓子怒骂着,声音倒是一个比一个响亮。

不过听到这样的一番怒骂,毛正梁反倒不由笑了,“呵,我当你们是什么东西。原来是那群僧贼余孽,不安分的爬虫!”

早就说过,毛贵在入主山东后,为了能够坐稳位子,便向山东势力最大的寺庙僧侣下了手。抄没这些寺院的田宅铺子,并将绝大多数的僧侣变为了苦劳力。

毕竟,当时山东的僧侣实在是有些太多了。

整个山东加起来,光是僧侣就有十几万人。而已当时的山东而言,又哪里能养的了这么多不事生产只知坐收地利的寄生虫。

因而随着毛贵的一声令下,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家伙,不但没了富贵。甚至还没了自由,没了生命。

所以放眼山东,这些个因毛贵而失去一切的家伙,绝对算是最为痛恨毛贵的一批人了。

偷袭毛正梁的是这群人,倒也一点都不稀奇。

但在此时,相比起这些人的身份,毛正梁无疑更加关心这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故而让帐下士卒将那些个叫骂的家伙一一斩杀后,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剩下的人道:“现在你们还有一次机会。

说,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如果你们能坦白这一切,我,我毛正梁保证不会亲手杀掉你们!而如果你们还不说。

哼,那等我数到十时,我便就会杀掉你们其中的一个。”

这般说着,毛正梁也就不由当众数起了数,“一,二,三,四……八,九,十!”

“狗贼,你们必不得好死!”

“杀!”

“噗~~”

一腔热血喷溅而起,而伴着那颗大好头颅落地,却也不禁一下溅了周遭那几个死士一身血。

以至这些个早已心存死志的,见此都不禁吓了一跳。

所以,就趁着这个功夫,毛正梁也就不由再度数起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他这次稍稍停顿了下。

可看着这次还是没有一人开口,毛正梁终也就不由皱起了眉。

“十!”他喊道。然后摆了摆手,却是不由叫了两名侍卫出来。而后,侍卫们高举手中钢刀,“噗噗~~”

伴着一阵鲜血喷溅之声,两颗大好头颅,却也不由的冲天而起。

故而转眼间,那十余名被擒下的死士也就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被掌了嘴而无法说话的长髯汉子,一个是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起的年轻小子。

正因此,毛正梁也就不由看着那年轻小子道:“小兄弟,这可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要是再不珍惜,可就只能变成具无头尸,永世不得超生了。”

这般说着,毛正梁冷哼了声,便就继续数起了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等等,”终于,在死亡的巨大压力下,这年轻小子还是奔溃了。

“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别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说着,这已经被折磨到崩溃的年轻小子,也就不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所以见到这一幕时,一旁无法说话的长髯汉子也就不禁怒声吼叫起来。

但他这样的举动,除了为自己换了结结实实的两拳外,却并无任何作用。

因此,包括毛正梁在内的所有人,便也就见那年轻小子一边跪地嚎哭,一边招供道:“我们以前的确都是寺院中的武僧。

这一次之所以会在这里伏击,乃是听了智明师兄的命令。全是智明师兄将我们组织在一起的,甚至就连那些蹶张弩,也都是智明师兄搞来的。

我们所有人都是遵循着智明师兄的命令行事,至于其他,真的是一概不知。”

说着,这个已经完全奔溃了的年轻小子也就不由拼命求起饶来。

弄得毛正梁也不禁轻叹了口气,摆手让侍卫直接用剑刺穿了他的心脏,给了他一个痛快。

“我先前时候就向你们保证了,不会亲手杀掉你们。所以,我并没有违背诺言。”

看着那死不瞑目的尸体这般道了声,而后再看着在哪里咬牙切齿的长髯汉子,也就是所谓的智明师兄。

毛正梁也就不禁冷笑了声,“现在先将他押下去,看好了。咱们现在没有时间,以后在慢慢跟他耗。我还不信,三木之下,能撬不开一个活人的口!”

正文卷 第五十二章 英雄弥留际

因为没时间和那个叫做智明的长髯汉子耗。

所以在留下两什兵马看守他后,毛正梁等便也就马不停蹄的赶往了济南城。

故就在一个时辰后,被一众亲卫簇拥着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来到了济南城东门。

正因此,策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杜馗,便也就扯着嗓子高呼道:“少主奉命而回,速速让开放行,速速让开放行!!!”

“少主,少主他回来啊。太好了,快快,赶快放行,赶快放行!”

作为少有的知情者,且是毛贵的心腹。

故周折也是早早便来到了城门处,等待起了从益都返回的毛正梁。

这般,当他听到一马当先的杜馗这样一声喊,自然忙让守门兵丁放开了限制。立在城门处,迎接起了毛正梁。

故只听得一阵勒马之声,铠甲外罩着一件宽大披风的毛正梁,便也就停在了周折的面前。

“少主,您,你可算回来了。主公他,他……”

“父亲,父亲他怎么了?”

“主公,主公他一直盼着您来呢。您现在就和末将回府吧,时间耽搁不起。”

或许是人多眼杂不便说,故周折只是这般模棱两可的道了声。

所以就只听得一阵奔马声,周折护着毛正梁也就在第一时间赶回了如今的王府。

“啊~”

来到王府门前,毛正梁翻身下马。可因动作过大,扯动了左肩的伤口,致使披着件披风的毛正梁也不由痛呼了声。

“少主您……”

一旁,眼尖手快的周折不由发现了这点。

所以,只见他一边将毛正梁扶住,一边也就不由满面担忧的打算询问。

但这次,还不等周折将心中担忧道出,毛正梁便就对其摆了摆手,道:“你无需担忧,我无事,无事。”

这般言罢,也就不理周折,三步并作两步的便走进了戒备森严的王府。

所以等穿过一进院,来到正殿所在的二进院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的姬宗周、韩熙和陈猱头等,也就不由主动迎了上来。

“少主,您回来了。太好了,我们现在也可算有一个主心骨了。”

等三人迈步走进,作为山东境内第一牧民官的姬宗周,也就不由这般对毛正梁道了声。

因而再其这般道了声后,毛正梁也就忙不由问道:“诸位,我父亲他没事吧?昏迷到如今,父亲他可曾清醒过来?”

“这,哎!”

听到毛正梁这么问,姬宗周和韩熙等也就不禁长叹了声。

韩熙:“在昨日傍晚和今日清早,主公到的确清醒了一段时间,不过很快便就又陷入了昏迷。为此,我们将济南城中的名医郎中全都请来了王府,可他们对此,却也皆是束手无策。

不过主公在清醒时,第一个问的便就是少主您。所以,少主您最好还是在后宅守着,也好让主公他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听到这话,毛正梁顿不禁愣住了。

却是不成想,毛正梁的情况竟然真的严重到了这等地步。

因为从韩熙话中的意思来看,毛贵显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所以,不知为何,毛正梁只觉鼻头一酸,眼泪也就从眼眶中不自禁的留了下来。

“父亲,父亲。”他身体不禁摇晃了下。可接着,却也不等姬宗周等人搀扶,毛正梁也就不由快步跑向了后宅。

“父亲,你可别死。你儿子我不争气很,可不愿那么辛苦的去扛大旗争天下。山东的万千百姓和儿子还要靠你保护的,你可别出事,别出事。”

一路上,眼泪纵横的毛正梁这般念叨着。就连脑子里也都不禁像是过幻灯片一样。以至长途跋涉四百余里,路上还中了伏击的他水都没顾上喝。

便就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后宅,来到了毛贵如今所在的那处房间。

……

“父亲,父亲!!”

快步走到房间门口,心中焦急不安的毛正梁便不由大声呼喊起来。

也因此,正在房间中伺候毛贵的一个妇人便也就一下转过了头,“梁哥儿,你回来了!”

妇人的脸上不禁显得有些欢喜。

她名盛兰儿,乃是毛贵如今时候的爱妾。不过因未能给毛贵生下一儿半女,故毛贵昏迷后,她便觉得惶恐不安。

所以在猛地见到毛正梁时,便也就不禁有了种见到主心骨的欣喜感。

“梁哥儿,主君他,主君他方才还在念叨你的名字。你现在回来,可真的是太好了。距上次清醒已经过去数个时辰了,估计主君马上就要醒了。”

“是吗,父亲他方才还念叨了我的名字?”

或许是身为人子的缘故,毛正梁此时关注的点却已经完全不同了。

当见到他今生的父亲那个曾叱咤风云的男人,如今竟这样无助的躺在病榻上,头发花白,形容枯槁。毛正梁真的也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胸口憋闷,说不出的难受。

所以在走到毛贵病榻前时,他便不由跪在了地上,握紧了手,双目含泪的望向了他的父亲。

“咳,正梁,梁儿~~”

冥冥中或许真的有那种感应。

却就在毛正梁跪坐在地,握住毛贵手掌的那一刻,躺在病榻上的毛贵,竟就不由轻声唤了下。

以至在听到这声呼喊后,跪坐在地的毛正梁便不禁一边留着泪,一边道:“父亲,我在,我在。”

这样的回答,不奢求毛贵此时能够听到并醒来。但却是真情流露下的不自禁之举。

也因此,毛正梁便就以这种姿态,在病榻旁足足守了半个时辰。然后,又是一声轻咳,榻上躺着的毛贵方才不由缓缓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父亲,您,您醒了。”

毛正梁精神一震,顿不禁为之喜上眉梢。

所以在听得毛正梁的话后,毛贵也就不禁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握住了毛正梁的手。

“梁儿,你,你总算是回来了。”

“恩,回来了,孩儿回来了。”

“哈哈,太好了。看来老天对我不薄,让我毛贵在死前,还能见自家儿子最后一面。”

“父亲,您,您别这么说。您是一代人王地主,自有天佑。孩儿相信,您一定能平安无事,化险为夷。”

正文卷 第五十三章 传承

“哈哈,人王地主。”毛贵闻言不禁笑了,“吾儿啊,这些人在此时,可从不得什么天佑。这些年中,死的最多的,也便就是这所谓的人王地主了。”

确实,赵君用不还自称什么永义王吗。

可结果呢,不还是被毛贵亲手杀了。甚至死无全尸,连个为其送终的都没有。

所以毛贵并不信这个,他心中清楚,这一次,便就是他的大限了。

因此,他也就不由摆了摆手,让毛正梁将他从榻上半扶了起来。

然后,就这样半躺在床榻上的他,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对其轻声吩咐道:“去,你现在给我将宗周,韩先生还有老陈他们都喊来。

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能交代的交代清楚为好。”

“这,是。孩儿明白了,孩儿明白了。”

还能说些什么呢?对此,毛正梁就只好点了点头。

所以他先是对一旁的美妇人盛兰儿点头示意了下,让其好好照护毛贵。然后便也就退出了房间,遣人将在前院等候着的姬宗周等喊了过来。

故就只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却是不过片刻时间,姬宗周、韩熙以及陈猱头,便就快步来到了后宅。

“主公,臣等叩见主公!”

老称呼比之新称呼,无疑显得更亲切些。

因此,即便毛贵如今也称了王。可在此时,姬宗周等却还是按以前的老叫法叫的。

所以听得他们的一声拜呼,毛贵也就不禁点头一笑,道:“好了,都免礼吧。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你们再行这些个虚礼作甚。

来,给他们三个每人搬把凳子,让他们先坐下。”

“是,”毛正梁闻言自是点了点头。

故就在一连三声道谢后,姬宗周等方也就坐在了座位上。

因而直到这时,半躺在床榻上的毛贵方才不由看着他们道:“我知道,我的大限以至。”

开口第一句,却竟这般道了声。也不由弄得刚刚才坐在座位的姬宗周等,一下又都跪倒在地。

“主公,您千万别这般说。您吉人天相,此番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对对对,您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一定能够平安无事的。”

“主公,您可别这么想。山东不能没有您啊,我们不能没有您啊!”

姬宗周、韩熙、陈猱头,不管是真情假意。可在如今时候,跪在地上的他们却是一个赛过一个伤心。

以至见此,半躺在床榻上的毛贵便不由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没有你们,就没有如今的山东。

对你们,说句心里话,我素来最信任且最器重的。而如今我落得这幅模样,也都命中注定,不怪任何人。

所以,我现在只是希望,等到我死后,你们都能像效忠我一样,效忠正梁。甚至比现在时候做的更好。

正梁他到底年轻了些,经历的风浪太小了。若想要坐稳我如今的位置,就离不开你们的鼎力支持啊!当然,有句话也要说在前头。

如果正梁,如果正梁他不争气,像是一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你们,你们也就用不着辅佐他了。为了山东军民将士,你们三人任何一个,皆可将其取而代之。”

“主公,您……”

忽的听到毛贵竟这么说,陈猱头不禁为之哽咽了。

所以在毛贵言罢后,他便不由留着眼泪,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两个响头。

“主公,您放心。日后,正梁他就是我老陈的新主子。为了正梁,就算是拼了这条性命,俺老陈也绝无二话!”

说着,陈猱头便就又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也正因此,一旁的姬宗周和韩熙便也就跪地道:“且请主公放心,日后我们也必尽心竭力辅佐少主,忠心耿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好,咳咳,那就好。如今有了你们这句话,我便也就也就放心了!”

这般一声长叹,面貌显得无比枯槁的毛贵,也就对着他们摆了摆手,道:“好了,那你们就先退下吧。

趁着这个功夫,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想和正梁他,说上两句体己的话。”

“是,臣等告退!”

三人闻言,哭着点了点头,相继告退不提。

如今,只说眼前。却是在房间中的其他人都退出房间后,毛贵这个做父亲的半躺在床榻上再看着自家儿子,便也就不由摆手道:“吾儿,来,过来些。”

“是,”毛正梁这个做儿子的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也就迈步向前,跪坐在了毛贵的床榻旁。

所以在这时,只听得毛贵他轻咳一声,而后也就不由道:“我儿,且记好了。从现在开始,咳咳咳,你便就是这偌大山东的主人了。

日后做事,也就不可再像如今这般了。作为山东之主,你万不能将目光仅局限于眼前,局限于山东。

你要学会放眼天下,进而明白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而除了这些道理外,在你坐上我现在的位置时,你更要有一个提前的心理准备。

逐鹿天下,注定是一条孤独而难走的路。因此,你也要有忍受孤独忍受寂寞的能力。要做到能将一些话永远的埋在心里,不与任何人言。

还有,在我死后,你也一定要小心谨慎。要多加注意那些看似忠厚的身旁人,更加要小心那个与咱们为邻的田丰。

这人无信无义,完全是一个贪心不足的豺狼。我在,他因惧我而不敢轻举妄动。可若我死,他必会生出不臣之心。

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他。当然,还有驻守在泰安州的王士诚和驻守在德州的续继祖。对于这两个人,也定要多留个心眼。

毕竟人心隔肚皮。到时,谁也不知他们会有怎样的想法。

呵,不过你也不要怕。为父相信你,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要慢慢来,你也一定能做好。

最后,还有一言事关日后战略的,你也记好。等我死后,你定要先稳住山东内部。然后让田丰做你的屏障,让他来帮你抵挡李察罕,而你则趁机攻打两淮。

如此,我山东的这盘大棋,方才能越走越活!这些,你明白吗?”

正文卷 第五十四章 英雄命陨 风暴再起

却是随着李察罕的实力暴增,毛贵也不觉得仅凭山东一地便能抵挡他。

所以在毛贵定下的战略中,短时间内是不会直接和李察罕爆发冲突的。

不过说实话,这显然有些想当然了。

毕竟在汴梁沦陷后,山东地区便就成为了李察罕争霸路上的最后一块绊脚石。

如此,这一切又岂是‘你不愿爆发冲突便就能不爆发冲突’的。

山东与李察罕,早晚必有一战。这一战,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了的。

但既以到了这个关头,对毛正梁而言,自是毛贵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所以在毛贵他言罢之后,毛正梁便也就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孩儿明白了,孩儿到时一定会带着山东走出一条活路,好将山东这盘棋越下越大。”

“恩,这便好,这便好。”

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毛贵这时拿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屋外,却也未再说其他。

直到良久后,他忽的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了毛正梁的手。双目就像老虎般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近乎高昂的道:“记住,你的祖父和祖母,他们都死于鞑子之手。

这是不共戴天之仇,日后即便乘浮于海,也决不可降鞑!你,明白吗?”

“孩儿,孩儿明白!孩儿纵死,绝不降鞑!”

为人不能像张士诚和方国珍那般,这同样也是毛正梁给自己设下的底线。

所以毛正梁毫不犹豫的便做出了回答,声音严肃而坚定。

也正因此,毛贵的脸上方才不由露出了一抹微笑,好似欣慰的道:“很好。如此,你便不愧是我毛贵的儿子啊!”

他这般道了声,原本紧握着毛正梁的手,却也不禁渐渐失去了力气。

因此,也就在毛正梁的注视下,这个白手起家打下山东千里江山,北伐元蒙进而被元蒙视为心腹大患的男人,便也就缓缓的闭上了他的眼睛。

一个时代,自此终结了!

……

“驾,驾驾~~”

济南城通往济宁的小道上,天还没亮呢,一名身着黑衣的骑士便也就狠狠的抽打起了胯下那曾被其视为宝贝的战马。

故就只听得一阵密集而紧凑的马蹄声,这心急如焚的骑士便也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济宁方向冲了过去。

‘毛贵死了,山东要变天了。’

这种浅显的道理,就连山东的小孩子都明白,所以这骑士方才会这般心急如焚。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知自己的主公田丰,好让主公做好准备’。

而至于是怎样的准备?传递消息的骑士就不清楚了。

作为一名传递消息的情报者,这些并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问题。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出去’。如此,也就够了。

故这骑士也没能想到,就在他玩命般的往济宁方向赶的时候,还有许许多多如他一般的人,也将这个消息从济南带往了各地。

所以,就在毛贵将要举行葬礼的那天。整个北国,便近乎都知晓了毛贵命丧的消息。

因此,一副人生百态便也就上演了。

……

“呵呵,堂堂大宋齐王,没死在和鞑子鏖战的疆场上,最终竟是落了一个这样的死法。哈哈,还真的可笑,可笑的很。”

济宁路,巨野城。当济宁王田丰知晓了毛贵命丧的消息,因常年位在毛贵之下,田丰在知晓消息后,便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到底一山不容二虎,占据了济宁路、东昌路、东平路及高唐州、冠州等数百里江山,帐下拥兵十万。田丰对于富饶山东半岛若无任何觊觎之心,显然是假话。

故在知晓毛贵命丧的消息后,田丰反倒是觉得心头一松。

并不禁喃喃自语道:“李察罕如今占据了河南、甘陕、晋冀等地。其势,以宛若战国中的强秦,让人难以匹敌。

如果在休养生息后,他发大兵攻打山东,仅凭我治下这三路两州,我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人贵有自知之明。田丰不傻,自己有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

毕竟,不管是疆域、人口还是兵马,察罕帖木儿那样都比他多出数倍。

这般一来,如果察罕帖木儿发大兵攻打山东,那他田丰就算侥幸赢上一两次。可只要有一次输了,最后的结果就一定是满盘皆输。

这是综合势力上的差距,不是战术上的胜利可轻易弥补的。

故对田丰而言,毛贵此时的命丧真的也是一个再好不好的消息了。

“趁着毛贵命丧,毛军那边主少国疑。我发兵奇袭济南,进而一举拿下山东。那样就算李察罕来了,我也不惧!”

天底下没人会选择坐以待毙。

毛贵终究还是有些小看田丰,这终究不是那种能为他人做嫁衣的人啊!

因此,便也就在毛贵下葬的这日,一封接着一封的军令,便也就被田丰传达到了帐下各部。

以至不得不说,在识人方面,毛贵终究要比远在汴梁的察罕帖木儿差些了。

却是就在察罕帖木儿知晓这个消息后,这个元蒙帝国的第一战将便就断言道:“毛贵一死,田丰就一定不会再坐等下去了。

与他而言,这就是他最好的机会。我敢保证,最多不出三日,田丰必要与那山东小毛挑起战事。而到了那时,则也就是我们的机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逐鹿途中,本就是相互算计,相互利用的。这种关系,显然没有任何一人能逃得过。

故如今看的,便也就是谁能在这复杂的漩涡中技高一筹,并于最后脱颖而出了。

所以,当身着麻衣丧服毛正梁亲眼看着毛贵棺椁入土后,流着眼泪的他也就暗暗发了誓,‘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争抢一番。

即便不能一统天下称孤道寡,也定要不枉此生才好。’

也正因此,便就在毛贵棺椁入土的当天,王府之中的那些个下人仆役,便就被彻头彻尾的大清洗了番。

他被那些贼僧余孽伏击,除了姬宗周、韩熙和陈猱头外,最有可能传递消息的,自便就是这王府中人。

如此,当那个名为智明的长髯汉子竟真的是宁死也不开口后。这种一网打尽的办法,自也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了……

正文卷 第五十五章 烽烟起

东昌路,茌平县。

这日傍晚,就在县城以东临近毛军泰安州的一处村庄。

农夫百姓在经历白天的一日操劳后,便也就于傍晚时分返回了家。准备享用家中妇人准备好的晚饭,日落而息。

因此,村庄中那条本就不是多么宽广的乡间小道上,除了些玩疯了而不知归家的孩童外,便也就再无他人踪迹。

而孩童们,他们之间追逐打闹,依旧是一副精力旺盛的模样。

显然,除非家中父母主动出门来叫,否则这群小皮猴子般的家伙,是不准备在饭点时候主动归家了。

故也就在这时,一阵若隐若现的马蹄踏地之声,也就不由传入了这群孩童的耳中。

“这,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谁家在打鼓啊?”

村庄中不过就百十户人家,还尽是依靠农耕过活的庄稼人。讲究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童生在这个环境中,平日中所能见得的最大牲口,便就是村头李二麻子家养的驴及社长里正家养的牛。

几十里外的县城都未曾去过,何曾见过战马?

如此,这战马奔腾之声在他们听来,可不就是如敲锣打鼓一般吗。

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两个身手最灵敏的,便也就攀爬到了村头的树杈上。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量起来。

“那是,是大牲口,好多大牲口啊!”

却是在这傍晚时段,直接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来了队衣甲鲜亮并高举着“毛”字大旗的骑士。

不过因为这些村庄之中的孩童并不识字不认识马,且没有那么强的戒备之心。故就只是在那扯着嗓子高喊“有大牲口,有人”后,全然没有认识到危险的来临。

也正因此,看着这对在树杈上大呼小叫的孩童。这队从东面而来的“毛军”骑士,也就不由在狞笑中拉开了弓弦。

“嗖嗖~~”

随着弓弦震动,两声箭矢的破空声便也就随之响起。

“嘭,嘭!!”

不过两个孩童,面对这样的狠辣进攻,却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故就只听得两声重物落地之声,原本还在欢呼雀跃的两个孩童,便也就化为了死尸一具。

“啊!!!!”

余下的孩童见此一幕,完全被吓呆了。他们下意识的扯着嗓子发出惊呼,一个个却瘫倒在地不能行动。

故见此,为首的那个刀疤脸也就不由举刀狞笑起来。那模样,完全就像是嗜血的野兽扑进了羊群。

“杀。村庄之中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作为久经沙场的百战悍卒,他们全都是最为无情的杀戮机器。

因此,就只听得一阵马蹄踏地之声,这群龙精虎猛般的沙场悍卒,便也就如风一般冲进了这处完全不设防的村庄。

然后,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便也就在这处小小的村庄中爆发了。

“噗,噗,噗~~~”

随着阵阵刀光闪光,一时间鲜血喷溅如雨。不过片刻时间,原本祥和宁静的村庄,便也就化为了一处修罗地狱,到处都是鲜血和尸体。

……

“启禀将军,村中所有活物以被尽数铲除。还请将军示下。”提着一柄滴血的战刀,一员浑身浴血的骑士也就不由向那刀疤脸这般道了声。

故因为,那作为头领的刀疤脸也就不由道:“既如此,就一把火烧到这里吧。不过临行前,将这杆大旗留下。如此,才算是达成了目的。”

“是,属下明白了。”

骑士闻言点了点头,当下也就扯着嗓子高声招呼,让人放起了火。而他自己,则在这时手持那杆“毛”字大旗。

将旗帜竖在了村头,距离那孩童尸首的不远处。

然后,伴着烈焰升腾,这些丢下了旗帜的悍卒便也就如风一般,策马去往了西方。

故也就在此事发生一个时辰后,济宁方面便也就传出了一道檄文。

“山东小毛倒行逆施,无故害我子民,戮我百姓。持强凌弱,残杀孩童妇人及老弱。其人之恶,令人发指;其人之罪,罄竹难书!

故为还被害百姓一公道,本王不得不发兵除恶,为我山东除一‘秦二世’。发此檄文,晓喻各方英雄豪杰。

望各方仁人志士,共襄义举,为我山东除一恶主,还我山东一朗朗乾坤!”

到底是手握雄兵十万的一地英豪,知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的道理。

在发兵进攻济南之前,倒还不忘颁布一道檄文。

不过可笑的是,田丰的这道檄文却是随着他大军开拔出征的军令一同颁布的。

显然,这檄文上所写的一切,不过就是一个看上去光明正大些的借口。

所以,当身在济南的毛正梁知晓田丰领兵十万。大军走东昌官道,由博平、茌平直扑济南而来的消息后,愤怒的他也就不由将这檄文撕的粉碎。

“狗贼,田丰这狗贼。父帅他才不过刚刚下葬,尸骨未寒,这狗贼便就发兵犯我疆土。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好贼子。等着吧,此番定要让你有来无回!”

这般愤愤的骂了声,身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向了殿下的文武。将立在殿下的姬宗周、韩熙、陈猱头、张思德、杨胖子等,皆扫视了遍。

而后,也就不由怒声下令道:“立即召集益都、泰安及德州等地兵马前来勤王。在从济南城调兵马一万前往齐河支援。

到时咱们三面合围,必让田丰他有来无回不可!”

“这,少,主公。”听到毛正梁这番怒气冲天的话,殿下立着的韩熙皱了皱眉。却是不由站了出来,抱拳作揖道:“田丰此番倾巢而出,可见其早有准备。

我们现在从泰安及德州两地调兵,恐怕会正中下怀。被其用各个击破的办法,将泰安及德州二地兵马击溃于途中。

故依臣之见,倒不如让德州兵马趁此机会进攻高唐州,让泰安州兵马趁此机会进攻济宁路,使田丰首尾不能兼顾。

如此一来,田丰必定会不战而走。到那时,您在乘胜追击,集结大军三路进攻。兵多将广下,难道还怕战胜不了一个田丰吗?”

正文卷 第五十六章 各有算计

却是相比起毛正梁的法子,韩熙此时的献策无疑更加老成谋国些。

可也正因此,毛正梁方才不由轻皱了下眉头,道:“想那田丰,不过就是一见风使舵的背主贼。说破了大天,也不过就是一个因人成事之辈。

此番虽号领兵十万,但料其真正兵马,不过也就只有七八万人。论兵力,德州、泰安、益都还有这济南,四地相加所能调动的兵马足是他的两倍。

如此,又何必与他使这些心眼手段。此番灭敌与一役,调动大军将他围歼在城下。然后尽收他治下三路两州,七百余里的锦绣江山,岂不更好。”

却说实话,毛正梁是打骨子里就看不起田丰的。

毕竟,比起朱元璋、张士诚、陈友谅这些人,号称为济宁王的田丰,在后世真的也就是无名小卒般的人物。

而毛正梁呢,他拥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识和知识,帐下更有了支成规模的鸟铳军。占据这样巨大优势,毛正梁怎么可能会害怕田丰。

在他看来,田丰今日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狗急跳墙。如输急眼的赌徒般,想用赌命的办法博一把罢了。

因从地理位置上看,察罕帖木儿如果要攻打山东,那占据了济宁路、东昌路及东平路等地的田丰,便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人。

这般一来,田丰有今日的举动,自也就不足为奇了。

东、西都是实力远超自己的强雄,为谋生机,自然就想用这样的办法来搏一搏。

也正因如此,毛正梁便不禁觉得田丰此番便就是主动前来找死来了。

毕竟,除了兵强马壮之外,毛正梁手中可还握有鸟铳超越时代的大杀器。且在数个月的积攒下,单单是济南一地,鸟铳军便有了三千余人的规模。

如此比较,毛正梁实在不认为这一战自己有输掉的可能。

故在此时,他也就不由自信满满的道:“此时山东不稳,正是需要这样的雷霆手段来震慑那些个心怀不轨之辈。

看吧,等此番我剿灭田丰,而后尽收其麾下疆域。就算是那李察罕,短时间内定也不敢向我山东伸手!”

到底是刚刚坐上这个平章的位子,而且靠的还是长辈恩泽。

作为一个满怀雄心壮志的人,毛正梁自也是一心想着证明自己。

说白了,这时他的根本就听不进韩熙和姬宗周的建言。因他现在满心想的都是要凭借自己的本领,乾坤独断的打赢这场战争。

也因此,韩熙在轻叹了口气后,也就只好点了点头,道:“即主公已下定决心,臣也就不好在劝什么了。

不过兵者凶器,疆场之上更是立尸之地。事关重大,日后还请主公三思为上,谨慎为妥。”

“哈哈,先生老成谋国,令人敬佩。不过先生且放心吧,左右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田丰而已。这等见有机可乘便铤而走险之辈,着实算不得什么。

先生就且看吧,这一次,孤如何让其一败涂地!”

如今拥地千里,手握雄兵十数万,毛正梁心中自是信心满满。

故在敲定了这个‘围歼田丰’的策略后,毛正梁也就以平章的身份,向德州续继祖、泰安王士诚、益都钱万、刘伟等下达了军令。

命他们立即率领本部兵马,前来济南地区开展对田丰的围剿。务必要做到毕功与一役。

故也因此,原本便就风起云涌的山东地区,顿也就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弄得整个北国的诸路英豪,一时都不由将目光放在了山东。

每个人都在关心着,这一场战争会将本就复杂的北国局势演变到何等情况。而自己,又能从这样的变化中捞取怎样的好处。

也真因此,当来势汹汹的田丰从斥候密探的那知晓了‘毛正梁调德州及泰安州兵马南下北上而来’的消息时,他的脸上也就不禁露出了抹笑意。

……

“诸君且看,此番我果然没有料错啊!”

将从斥候密探那得来的消息告知了自己麾下的文武将官,一心想要独霸山东的田丰也就不禁一脸自得的道:“这毛正梁,到底还是个年轻小子,沉不住气。

我领兵来到茌平,摆出一副直取济南的模样,他便就忍不住倾巢而出。打算在济南那边,和我一决生死。

呵,虽颇有几分胆气,可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些。殊不知这样做,就正中我各个击破之计。呵呵,这岂不是将济南,主动让给了我。”

这般说着,田丰也就不禁抚着下巴上的胡须,露出了一副自得的表情。

故见此,他帐下的东昌元帅陈冉也就不由拍马道:“大王自是神机妙算。比起大王来,那毛正梁不过就是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哪里会是大王您的对手。

还请大王准许,让臣率部南取长清,好为大王歼灭泰安之敌。”

“不不不,泰安之敌我要亲自歼灭。”田丰面容一下变得严肃了起来,道:“莫要忘了,除去咱们之外,河南那边可还有李察罕在虎视眈眈。

都已经道这个时候了,咱们可不能让李察罕那家伙做了黄雀。必须要施展雷霆的手段,在一个月内攻克济南,三个月内扫平山东。

如此,我们方才不用惧怕那李察罕!”

察罕帖木儿,这个占据了甘陕、晋冀及中原地区的北国霸主,的确也是整个北方的反元军所最忌惮的人物。

不管是毛正梁还是田丰,他们如今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抵挡察罕帖木儿在日后发起的进攻,进而保全自己。

所以,他们都希望这场战争能够做到速战速决。

故也就在田丰得到消息的当天,他便就让麾下将士赶制了许多旗帜。然后便就将帐下的八万大军,分为了虚实两部。

一部为虚,有近五万人。他们打着双倍的旗帜,尽力摆出了一副十万大军的样子,依旧是直扑济南。

另一部则为实,三万余人,皆是久战精锐。由田丰亲自统领,不打任何旗帜,昼伏夜出,南下直取长清。准备在这里,一举歼灭北上支援的王士诚。

正文卷 第五十七章 伏击惨败

故也因此,前往打探消息的斥候所得到的便就只是“田军直扑济南而来,一路未有停留”这样的虚假情报。

所以没过多长时间,一场预料之外的大战,便也就在长清城南二十里爆发了。

……

“将士们,随我杀,一个不留!”

“杀啊!!!”

“咚咚咚咚!!!!”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伴着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一场足以称得上惨烈的大战,也就在此时出乎意料的上演了。

以至看着道路两旁山呼海啸般冲来敌军,从奉符城(后世泰安)领兵而来的王士诚,也就不禁愣住了。

“该死,不是说田军正直取济南吗。那他们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满怀不解的恨恨骂了声,环顾左右,意识到自己已经中伏。王士诚的脸色顿也就变得有些难看了。

田丰亲自选的伏击地点真的是太好了,道路两旁全都是一些低矮山丘。不禁使的伏兵出现的刹那,王士诚帐下的数千先锋军便乱成了一团,毫无战意可言。

故在此时,被亲卫护着的王士诚也就只好高扯着嗓子下令道:“传我军令,各部各军立即向来时方向突围,立即向来时方向突围!”

说着,他这个做元帅的便也就调转了马头,抽出佩剑高吼一声,带着亲卫向着南方冲去。

久经沙场。所以王士诚现在比谁都清楚,被敌人这般突如其来的伏击了一场,早也就没任何胜算可言了。

与其在这里等死,突围而出保存实力方才是最好的办法。

因此,王士诚也是毫不犹豫的便舍弃了那以乱做一团的数千先头部队,只是带着身旁的兵马没命的向后逃。

是以见此,亲自领兵伏击的田丰也就不禁恨声一笑,道:“这姓王的倒是个聪明人,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气魄。

算了,今日就放你一马吧。折算兵马近三成,谅你也没有北上的胆气了。”

这般道了声,田丰对一旁令旗手挥了挥手,田军的令旗也就不由随之变动了番。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中,三万余田军兵马也就不由对已经陷入包围圈中的毛军展开了全力围攻。

弄得一场残战下来,陷入伏击圈内逃脱不得的上万毛军,便也就被绞杀殆尽,未曾留下一个。

故看着道路上那近乎一望无际的毛军尸首,田丰也就不由咧嘴大笑起来。

“哈哈哈,做得好。现在在跟着本王回攻长清,而后驻兵三千于此。我保证,这泰安州的王士诚,就再也没有胆气北上了。”

言罢,大军打扫战场并稍稍休息了番,果也就夺取了不战而降的长清城。然后田丰也就领着这三万精锐北上,汇合了那吸引眼球的五万兵马,一东一南直接扑向了济南城的东大门——齐河城。

因而没过多上时间,这些消息便也就被斥候们马不停蹄的送往了济南城,送到了如今的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手中。

故看着这些消息,原本还自信满满的毛正梁,面色也就不禁变得阴沉如水。

“呵,倒是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

咬牙切齿的恨恨道了声,再看着齐河那边送来的求援信,毛正梁也就为之一声长叹。

“我本占尽优势,那道就不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赢得这一战?”

突如其来的一场大败不禁使他有些动摇。

可紧接着,他便也就变得坚定起来,开始自信满满的安慰自己道:“想那田丰放在后世,不过也就是一个无名小卒。

若是朱元璋、陈友谅也就罢了。这样的一个无名小卒,我怎可能不是其对手!”

这般安慰着自己,毛正梁再将桌案之上的地图铺开,则也就不由自顾自的分析道:“齐河城乃是济南城的东大门,如果齐河沦陷,田丰军便就能够直扑济南。

显然,齐河这里时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的。而如今齐河有兵一万五千人,济南有兵三万人。齐河现在告急求援,便到不如再拨兵马五千,前往齐河救援。

如此一来,齐河定也能够更加稳妥些。而齐河不失,济南安稳。那只要等到益都的两万四千余兵马来到,田丰也就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了。

到了那时,我再反攻田丰,也就一定能够将他一举击溃!”

毛正梁这般喃喃自语着,对于战争的胜利到依旧是充满信心。

故为了证明自己能稳得住局面,乃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也就没有询问韩熙和姬宗周这些个老臣的意见,而是直接往军中下了道命令。

令杜馗之父,万户官杜许立即率兵马五千,前往齐河城支援。

故也因此,就在毛正梁下达命令半个时辰后,没得到毛正梁召见的韩熙也就不由急匆匆来到了毛正梁的王府上。

……

韩熙:“主公,是您下令,让杜许他领兵支援齐河的?”

“没错,”面对韩熙的询问,毛正梁点了点头,“是我下达的命令。田军那边有兵十万,而齐河却不过一万五,两者相差太过悬殊。

故我就支援了齐河兵马五千。毕竟齐河乃是咱济南城的东大门,不容有失。”

“这,主公。齐河那边的确是不容有失。可难道您就不怕,田丰他会借此机会给咱们来一次围点打援?”

“围点打援?”听到这话,毛正梁不禁一愣。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上,他方才的确是有些疏忽了。

不过等他想了想后,也就不由道:“杜许将军乃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这方面自是会小心谨慎的。再说,齐河距我济南不过也就四五十里。不比泰安,没有那山高路远,可不好打伏击。我觉得这围点打援,实在没有太大可能。”

韩熙:“哎!主公,您这样想,可就是糊涂了。济南通往齐河的这段路上虽无什么高山密林,可田丰却有着十万兵马啊!

以他手中的兵力,他完全能做到看住齐河守军的同时,为出城的杜许他们设张大网。区区五千兵马,真要是在荒野中撞上包围,绝对难有幸存之理。

毕竟,杜许帐下的这五千兵马,大半还都是步卒。如今时候冒这个风险,划不来啊!”

正文卷 第五十八章 老成谋国

“那若是让杜许将军他?率五千精骑出城呢。骑兵来气如风,这样一来,就算田丰想要包围杜将军他们,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到底是第一次打仗,毛正梁的心中终究是漏了怯。

一看到齐河城那边送上来的求援信,便就总想要支援一些兵马过去,方才觉得稳妥。

也因此,韩熙便不禁轻叹了声,道:“主公,山东不比元蒙,背靠着偌大的岭北草场,不缺良驹战马。

我们这济南城,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就只有骑卒五千而已。您要是在此时就将这些骑卒全派出去,若形式进一步恶化,又当如何?岂不连突围出城的力量都没有了。”

“这……”毛正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故而房中踱步了好一会后,他方才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韩熙,“那先生之意呢,先生以为如何?”

毛正梁倒不是知错不改的,发现自己战术上的确存在巨大失误,倒也有了改正之心。

所以看着立在殿下的韩熙,毛正梁终也就端正了态度,面对韩熙深深做了一揖,并道:“先生有大才,如今山东危难,还请先生教我。”

“主公,主公无需如此。”韩熙见此,却是不由一把跪倒在地,道:“为君上分忧解难,本就是做臣子的本分。

君上即有问,臣必定是知无不言。”

说着,韩熙从地上站起。然后指着毛正梁桌案上的地图,便不由道:“就像主公您方才所说的那般,齐河距离我济南不过也就四五十里路。

这么短的路程,就算是步卒,早上出发,晌午便也就能到了。如此,主公您又何必着急支援齐河?此城到底是我山东的东大门,城池修的高大而坚固。

足足一万五千名善战精锐,再加上城中一两万的青壮。就算有十万敌军,也足以守上十天半月。而益都那边的援军,则是两三日就可抵达济南。

而等到益都的援军抵达济南,手中有了更加雄厚的力量。我们再拿出一副倾巢而出前往齐河支援的模样,并让驻守于禹城的德州援军也做出一副配合的姿态。

到那时,田丰难道还敢全力攻打齐河?那时候可就是八万大军了,顶着这样的压力,我料他绝不敢全力攻城。

如此,你就可下令王士诚,让他再度修整兵马支援,将功补过。这王士诚是个聪明人,只要齐河门户不失,济南这边没有陷落的危险,他就一定还是主公的忠臣。

就算不敢再与田丰正面对垒,可要是跑去防守空虚的济宁路那捅刀子,他定乐的做。

这般一来,田丰便会陷入后宅起火进退不得的困境中。如此,您就只需固守城池拖延时间,拖得下雪,拖得来年开春,拖得他军心动摇。

然后再发兵进攻,便就一定能将那些无有战意的田军一举击溃!”

不同于毛正梁,只是单纯的比较兵马地盘,再加上些穿越者的傲人心理便就一拍脑门决定的战术。

此时韩熙所制定的战术却是鞭辟入里、有理有据。将双方的实力比较,乃至于心理,都分析了个明明白白。

故听到韩熙这样的一番话,毛正梁便不禁有了种醍醐灌顶之感。

所以看着韩熙,毛正梁便不禁赞道:“果真还是先生想的周到,想的齐全。我现在便就下令,让杜将军他们回城。再让齐河城的杨定等人坚守城池。

这一次,一定要将田丰他们撞个头破血流不可。”

此番有了韩熙这样的献策,毛正梁的心中也是再无犹疑。

第一时间将命令下达下去之后,接着便就不由将韩熙留在了王府之中。却是经过了这件事,毛正梁也不禁认识到了,想要治理好山东,他就离不开如韩熙这等人的鼎力支持。

因此,他便就不由主动拉着韩熙交谈了良久,并向其请教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方才放韩熙离去。

以至在韩熙离开王府不久,数十里外的齐河便就收到了毛正梁的命令和知会。

故在看罢锦书诏命的内容后,如今的齐河守将杨定便就不由苦笑了声,对副将万胜道:“没有援兵了,主公只是让咱们打开武库,然后发动城中青壮,以此来抵挡城外敌军的进攻。

显然,主公是想让咱们做饵,去化解田军的进攻了。”

“啊!那如果是这样,可该如何是好。”作为副将,万胜不免显得有些慌神,“田丰这一次可是带来了十万兵马,还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

城外的田军,如今简直可以说是士气如虹。紧凭咱们手中的这点兵马,能是田丰对手吗?”

杨定:“行了,你他娘也少在这自己吓唬自己了。也不想想,那田丰的地盘才多大,左右不过就是三路两州。一次拉出十万兵马,他老家不想要了?

依我看,田丰这一次也是在虚张声势。这一次他带出的兵,顶天也不过就七八万。

七八万敌人,咱们据城坚守,然后在将城中的青壮全都发动起来,最起码也能坚持个十天半月。时间上,咱们比田丰耗得起。

毕竟,大冬天越境出战城外安营的是他田丰,又不是咱们。”

“是,是。将军说的有道理,有道理。”副将万胜听到这话,不禁忙点了点头。

可接着,等他想到杨定先前的所作所为,眉头一皱便不禁道:“那将军,既是如此,您又要向主公那边求援呢?”

“求援。你个傻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道理都不懂。再说,如果我不这样求援,又怎么能凸显出此战的不易呢。

呵,这一次你便就看看吧。等击败了田丰,我一定要立一个头功。到时,一朝天子一朝臣下,还愁没有出头之日?”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油子了。论起心眼来,当真也是一个赛过一个精明。

不过毛军这边虽说已经有了应对的法子,可早已磨刀霍霍多时的田丰,又岂能没有化解的办法?

这不,就在齐河城外,田丰坐在椅子后,看着对面立着那个身着黑衣并头绑黑色头巾的汉子,脸上便不禁露出了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奸细 城破

“只要大王您说话算话,为我等重修庙宇,为佛祖再塑金身,并将我等供奉佛祖的产业归还。我等便就能为大王您夺下齐河、夺下济南,夺下整个山东!”

田丰的中军大帐之内,这个身穿黑衣并头绑黑色头巾的汉子看着田丰,便也就不由缓缓道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故而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后,田丰便也不由笑了,“你们知道,我田丰向来便就是说话算话的人。只要你们能完成你们所许诺的事情,协助本王拿下山东。

该有的东西,本王自不会少你们一分一毫。

毕竟,本王可不同那毛氏父子,逆天灭佛,毁寺戮僧。对于西方的那位如来尊者,本王向来都是尊敬有加的。

这点,你们看本王境内的那些僧侣寺庙,便就可知。本王是从未做过什么灭佛戮僧的事情。所以,本王也愿再向你们保证一次,只要你们能协助本王拿下山东,本王就给你们想要的,应得的。

如此,你们心中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犹疑了吧?”

“恩……”黑衣汉子闻言不禁顿了片刻。

可很快,他便也就点了点头,“大王的人品,我们还是信得过的。大王您便也就瞧好吧,明日寅时初刻(凌晨三点),只要大王您布下五百刀斧手悄悄埋伏在西城门。那齐河城,便也就是大王您的了。”

一番话,说的倒真也是自信十足。

故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后,田丰也就不由得抚须大笑。

“很好,很好。今日有你这句话,本王便也就放心了。”这般说着,便就对着帐中一员亲卫摆了摆手,便让亲卫将其礼送了出去。

然后,等其离去,一旁的亲卫统领吴伟进,便就不由看着田丰道:“大王,等到咱们夺下齐河及济南,并顺势拿下山东后。

难道您真的要将这些家伙所说的那些个寺庙产业,全都还给他们?”

“恩,怎么。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

吴伟进:“这,末将只是觉得,这些家伙实在是有些过于嚣张了。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丧家犬一般的家伙,竟然还跟大王您这般讨价还价!”

“哈哈,你啊,就是这样沉不住气。如今齐河城都还没有攻克呢,你想他们这些作甚。等到咱们真的拿下了山东,杀掉了那小毛。

和他们算账的事情,再说不迟。现在,他们还有用。有用,就自是要客气一些。”

这般说着,田丰笑了笑,也就不由转身回到了帐后,胸有成竹的休息去了。

然后,数个时辰的时间自也就悄然而过。

故在临近寅时初刻,这个常人最为困乏的时段时,一群穿着黑衣的汉子,便也就不由在临近东城门的一个大院中悄然聚集了起来。

因此,便就借着月光。几个时辰前去见田丰的那汉子,也就不由立在台阶上,看着院中的这上百号人道:“诸位师兄弟,这么久了,咱们报仇雪恨的机会终于到了。

只需再过一刻钟,城中埋伏着的所有师兄弟便就会一同动手。打开东城门,放城外的田军进城。所以,用不了多上时间,田军也就可长驱直入,直取济南。

再之后,等到我们和田军联手一同拿下济南。那我们曾经所失去的一切,便也就都回来了,都回来了!”

这汉子在这时忍不住低吼了声,显然也是激动到了极点。

故在这汉子言语的调动下,院中的其他人,一个个也就都不禁握紧了兵刃,瞪大了眼睛。每个人都显得激动到了极点。

毕竟,对于院子之中的这些人而言,他们所失去的实在是太多了。

想一想,毛贵入主山东的时间还不满两年。而这也就是说,就在两年前,他们还都是山东最有权势的一群人。

在那时,整个山东也没有任何人胆敢招惹他们。

甚至就连元蒙在山东王公子弟,见到他们时也都要礼让三分,客客气气。

可结果,这一切的一切却全都被毛贵这个泥腿子出身的腌臜泼才给毁了。

他们一下子便失去了一切。

田地,店铺,金银,房屋,寺院,女人……一瞬间,他们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从人人‘敬仰’,便成了人人喊打。

如此,他们又岂能甘心。

‘一定要夺回自己失去的这一切,一定要夺回自己失去的这一切!!!’

这些人于心中这般怒吼着。

故就只听得为首的那人一声令下,这些早已就按捺不住心头怒火的复仇者们,便就不由嘶吼着冲出了院门,展开了他们的复仇。

……

“杀啊!!!”

寂静的深夜,忽然响起的喊杀声简直可以说是惊天动地。

故还不知怎地呢,原本秩序井然的齐河城也就不由乱了起来。

然后放火的,杀人的,趁机打家劫舍的,顿也就将齐河城给搅的乌烟瘴气,弄得如同鬼蜮一般。

以至于原本还在安睡万户官杨定,也就不由被这叫喊声给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这,到底怎么了。城中为何会乱成这样!?”

只是披着件外袍,光着脚的杨定便也就提着佩剑跑了出来,开始大声询问院中的护卫。

可因事情实在有些过于突然,所以院中的护卫们一个个也都是蒙蒙愣愣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见此,心急如焚的杨定也就只好下令道:“那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给我打探消息!”

“是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

护卫们闻言自是忙不迭的答应。

可在这时,却还不等这些护卫们出院呢,作为杨定副将的万胜便就不由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万胜这时也是神情慌张,衣衫不整。

所以等他见到杨定后,也就不由扯着嗓子嚎哭道:“将军完了完了,城中有奸细,他们在城中四处纵火,然后趁乱打开了东城门。

如今城外的田军,已然杀进城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田军杀进城来了!!!”

忽的听到这话,杨定只觉脑袋一蒙,整个人便也不由瘫倒在地。

正文卷 第六十章 噩耗接连

“将军,城门失守,大势已去。还是趁着这段时间立即突围吧,否则想走也走脱不得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作为杨定的副将,万胜倒是很明白这个道理。

以至将杨定从地上一把扶起后,万胜便不由抓着他的手,对他这般劝告起来。

不过相比起副将万胜,作为主将且是主要负责人的杨定无疑就不那么想了。

故一把甩开万胜的手后,杨定便不由道:“逃走?这齐河城乃是济南的东大门,守卫济南城的最后一道屏障。我身为守城主将,丢掉了城池,就算逃回去,主公他能放过我吗!?

哼,与其被论罪问斩,连累家族,倒不如死在此城。如此,也好为家人博一份前程!”

身为主将,杨定在这方面倒是看的及明白。

这般决然的道了声后,杨定再看着副将万胜,也就不由道:“本将已经决定了,要与此城共存亡。不过万胜你,你却用不着如此。

城池沦陷,死我这一个主将也就够了。而你,你则必须要突围而出,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带到济南。好让主公那边做好准备,不至于重蹈覆辙。你明白吗?”

“这,将军。您若不走,末将,末将岂能苟活!”

万胜怕死吗?自然也是怕的。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人又岂能不好生恶死。

不过怕死归怕死,可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万胜却还是有几分底线的。

‘杨将军是主将,我是副将。古往今来,那有主将战死殉国副将却苟且偷生的道理!’

心中这般想着,对于杨定的要求,万胜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拒绝。

可不成想,听到万胜这样的一番话,作为万户的杨定却是不由沉下了脸,并怒气冲冲的破口大骂,“你个蠢货,齐河城现在缺你一个陪葬的!?

到现在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齐河城咱们丢了,可济南城却是绝对不能丢。所以你必须要给我突围而出,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主公。好让主公他们不会重蹈覆辙,能够守住济南城!

这才是如今最为要紧的事情,其意义是远胜我殉城而死的!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个蠢货!?”

“我……”万胜闻言不禁愣在了哪里,沉默了好一会。

最终他看着满脸尽是决然之色的杨定,方也就咬牙道:“是,属下明白了。还请将军放心,属下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也一定将消息带去济南,告知主公!”

言罢,万胜对着杨定深深做了一揖,然后望了杨定一眼,也就没有再言其他。而是直接转身,握着腰间的佩剑离开了这处院落。

故就在一刻钟后,万胜也就不由在上百精骑的护送之下策马冲出了齐河城的西城门,开始向着济南城的方向没命赶去。

因而就在一个时辰后,在床榻上安睡的毛正梁也就被帐下亲卫喊醒了。

“怎么了,到底出了何事?”

现在也才不过卯时,距离天亮尚且还有一个多时辰呢,睡了才不过两三个时辰的毛正梁在这时自是困倦不堪。

所以等他披着外袍从床榻上坐起来时,语气上便不禁有些不耐烦。

可紧接着,当从亲卫的口中知晓齐河城已经沦陷的消息时。毛正梁便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的浇了桶冷水,一瞬间什么睡意就都没有了。

甚至不要说睡意了,毛正梁在这个时候直接就被惊得跳了脚,眼睛圆瞪,满脸惨白。

“齐河,齐河城沦陷了。一天时间,才不过一天时间你竟然告诉我齐河城沦陷了!!!”

回过神来,身为齐王的他却也不禁为之大喊了声。双手在这时一把抓住了那亲卫的脖领儿,眼睛通红,简直恨不能择人而噬。

以至见此,那前来禀报的亲卫也不禁被吓了一大跳。跪在那里哆哆嗦嗦了好久,方才不由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回,回禀主公。

这个,这个消息乃是由齐河城守城副将万胜万将军亲自带来的。万将军如今就在外面候着,您若不信,可以亲自询问万将军。”

“万胜,你是说万胜来了?”

猛地听到这话,毛正梁自也清楚,这个消息定然是千真万确的了。

故再看着那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亲卫,毛正梁也不禁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齐河城,齐河城丢了。济南城的最有一道屏障也没了,田丰就要兵临城下,田丰就要兵临城下!’

脑中这般想着,毛正梁不由的痛呼一声,一下便也就栽倒在了床榻上。

“这,主公,主公!!!”

见此,周遭的人全都惊了。

却是在如今时候,毛正梁就是他们最后的依靠和主心骨啊。

故只听得一阵阵惊呼大喊,周遭护卫也就不用冲到了毛正梁的榻前,一把将毛正梁扶了起来。

“主公,您,您没事吧?”

亲卫们声音颤抖的发了问,每个人都显得担心到了极点。

所以看着身旁的这些亲卫,毛正梁也就只好咬了下嘴唇,让自己感受到那伴着剧痛而来的血腥味后,方才不由强打着精神道:“去,立即去将韩先生、姬总管和陈元帅他们请来。去,快去!!!”

“是,属下遵命,属下遵命!”

局势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亲卫们自也是半点都不敢耽误。

故随着毛正梁的一声令下,这些人也就不由如风一般的跑出了房间,为他们的大王主公请人去了。

所以再看着房间中伺候着的那些阉人仆役,毛正梁也就不由声音颤抖的吩咐道:“来,咱们现在去正殿。

跟着本王一起,去见见那丢了我齐河城的败军之将!”

这般说着,怒极的他也就不由提着佩剑走出了房间。然后也不乘步辇,便就提着剑在一众仆役们的簇拥下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向了正殿。

……

“主公,罪将拜见主公!!!”

正殿之上,从齐河城突围而出的万胜见到毛正梁。披头散发,完全就是一副狼狈模样的他,也就不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正文卷 第六十一章 决心

而这一个响头,万胜磕的真的也是响亮极了。

不说别的,真的也是一下就将额头给磕肿了。

但仅仅是如此,又哪里能化解的了毛正梁心中的怒气。

所以在其扣完响头后,毛正梁一脚也就踹在了他的身上,直教其变成了一个滚地葫芦。

“废物,你这废物。我让你们镇守齐河城,镇守这济南的东大门。这般信重你们,可你们呢?才不过一天功夫,你们竟然就将齐河城给我丢了。你这该死的废物!”

说着,只听仓啷一声,毛正梁却也不由抽出了那明晃晃的宝剑。

但不成想,面对着怒极的毛正梁,万胜这时反倒没有露出什么畏惧之色。只是重新跪在地上,看着毛正梁道:“主公,罪将深知罪该万死,也不奢望主公还能赦免罪将。

可罪将既然冒死突围,舍下性命和颜面来到主公的面前。便望主公开恩,让我将齐河丢失的前后经过道出。如此,也好让主公您不会重蹈覆辙。”

“你,那为何又是你万胜。杨定,他才是守城的主将,如今时候,他为何不来?”

万胜:“主公,杨将军他,将军他说要与城池共存亡,宁死不走。如今,如今想必已经遇害了。”

“什么!”毛正梁不禁一惊,“杨定,杨定他死了!”

“是,将军,将军他的确是殉国了。”

“……,好吧。既是如此,那本王便给你些时间。”说着,毛正梁也就不由收起了自己的佩剑。然后转身坐下,看着跪再殿下的万胜便道:“说吧,齐河城到底是怎么丢的。

区区一日功夫,齐河城这样的坚城为何会沦陷?”

……

“什么,你方才说什么。齐河城,齐河城失守了!?”

与此同时,济南城中,便就在枢密判官韩熙的府邸上。作为山东毛军中的第一智谋之士,韩熙在忽的知晓这个消息后,面上却也不禁露出了难掩的惊容。

“这,这不可能。济宁城墙高城坚,就算田丰调用火炮轰城,没有半月功夫,也绝不可能攻克齐河城的城墙。齐河城,齐河城怎么可能一日功夫便失守!?

除非……”韩熙顿了顿,接着也就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了声:“不好!这定然是城中出了内奸,而且八成就是那些路上设伏,想要杀害少主的那些僧贼余孽。

一定是他们了,一定是他们了。快快,咱们现在速去王府,城内必须戒严,城墙百步之内的一切建筑院落,必须全部夷平。”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却是相比起辅佐毛贵,白手起家打下了山东千里江山的韩熙。毛正梁在遭遇大事时的反应和素养就要差太多了。

譬如现在,即便是到了这样的关头,韩熙却也依旧能够理智的分析利害,而不是像毛正梁那边不加掩饰的惊怒。

故见到韩熙做出这样的一副反应后,不知怎的,前来请人的那两人亲卫也就不禁长舒了口气。甚至感觉自己一直悬着的心,在这时都稍稍放了下来。

所以等他们听到韩熙的吩咐,当下便也就答应了声,将自己的战马让给了韩熙。好让这位智谋之士,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毛正梁的面前。

不过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即便韩熙骑着马,却还是没能第一个赶到毛正梁那。

这不,却是就在韩熙来到毛正梁的王府时,也就不禁听到先他一步来到王府的姬宗周对毛正梁劝道:“主公,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主公您贵为齐王,在如今时候就更加不应犯险了。毕竟齐河已经沦陷了,最迟不过晌午,田丰的十万大军便就会兵临城下。

到了那时,济南便就会沦为一个孤城。而您,真的也是想走都走不掉了。故臣以为,如今最好的办法便就是退往般阳,让陈元帅领兵留守济南,抵挡田丰大军。

而主公您,您则坐镇后方,召集四方的精兵强将,然后将他们源源不断的送往济南。如此,方才是上上之法,稳妥之策啊!”

姬宗周说着,一番话倒也显得是情真意切。

不过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打心眼里边抗拒这种懦弱行为的毛正梁,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不成想,接着来还不待皱着眉头的毛正梁说话呢,迈大步走进正殿的韩熙,便就不禁大喝了声,“一派胡言!

什么‘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姓姬你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先王一刀一枪血战疆场,又焉有你我的今日。

大丈夫生逢乱世,就应当去争去抢;就应持三尺青锋,建那不世之功。安能做一个缩头乌龟,见敌人便躲,见危险便避。如此,岂不连那鞑子皇帝都不如了!?”

鞑子皇帝,即当今元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

却是就在至正十八年时,毛贵曾领兵十五万击破蓟州,兵犯柳林(元大都远郊,距离元大都不过几十里)。

那日的局面,真的也是像极了今天。

所以在那天,元蒙帝国的很多王公大臣便就劝元帝离京北上,以此来躲避毛军那势不可挡的兵锋。

可万不成想,素来只知淫乐享受的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却是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离京北上的建议。并派出大将刘哈刺不花与毛军决战柳林。

结果那一战中,毛军因缺少后勤补给而大败亏输,一口气退了数百里,将原本得到手的河间路都丢了。

而元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则也得以将元帝国灭亡的时间,又往后拖了十几年。

这件事成了毛贵生平最大的遗憾,毛正梁对此也是一清二楚。

故在听得韩熙这样的一番话后,受到鼓舞的毛正梁也就不禁叫了声“好”,并不由语气坚定的道:“韩先生说的对,我如今好歹也是一方人王地主。

堂堂汉家男儿,论胆气,难道还能不如那蛮夷皇帝吗!?

我一定要留在济南,我还就不信了,田丰此獠能有那么大本事,还能砍下我的项上人头!”

正文卷 第六十二章 兵临城下

毛正梁这一番话说的真可谓是斩钉截铁。

故就在毛正梁言罢后,一声高赞也就不由从房间外传了过来。

“哈哈哈,说的好!”这声音气若洪钟,听声音便知来人乃是一粗犷武夫。

显然,作为济南路元帅这些天一直在城中军营住着的陈猱头,此时终也是到了。

所以等殿中的三人将目光齐齐转向殿门外时,也就不由见到身着甲胄的陈猱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进来。

且一边走,一边道:“哈哈哈,主公这话说的好。这才是像我山东的人王地主该有的做派。哼,还请主公放心,左右不过就是一个田丰罢了。

只要主公您能有这个决心志气,那臣便向主公保证,一定为主公您守好了济南城,让那田丰插翅也飞不进城中来!”

这一番话,说的倒也同样是斩钉截铁。

以至毛正梁在听到陈猱头这样的一番话后,便不禁露出了抹微笑,并不由道:“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如今的济南城尚有兵马三万,鸟铳军三千。只要固守城池,加强戒备排查,不让城中隐藏的奸佞小人有可乘之机,济南城难道还能坚守不住吗。

我现在满怀信心,坚信取得最后胜利的一定还是我们。”

毛正梁这般说,自也是彻底敲定了这最后的战术方案。

即固守城池,并等待益都方面的援军。

也正因此,先前劝毛正梁撤退不成的姬宗周也就只好轻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只求援军那边能够一切顺利。

若是援军那边再出现什么意外,便就真的是回天乏力了。”

毕竟毛军这边已经连续遭遇了两场惨败,前后折损的兵马超过了两万人。即便这两万人对于整个山东毛军而言尚算可以承受,可却也极大的打击了毛军的士气。

所以,单从现在的形式来看,毛军这边真的也是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了。

老话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连着在同一个对手身上失败三次,那毛军在见到田军,估计真的就要望风而逃了。

故在如今时候,毛正梁都不禁连夜为前来支援的益都援军写了封亲笔信。信中让他们务必小心谨慎,绝对不可再中田军的围点打援之计。

也因此,前来支援的益都援军也就不禁派出了数以百计的斥候来为大军侦查打探。

以至援军为中心的三十里范围,完全便就是一副地毯式搜索的架势。

而城外还有一百多里路才能赶到济南城的益都援军是这样,济南城中为了避免重蹈齐河覆辙,谨慎小心的程度自然也就更高了。

这不,就在陈猱头来到王府后还没半个时辰呢。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便就不由在韩熙等人的建议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首先,为了避免在接下来的攻防战中连累平民百姓并给奸细以可乘之机,故靠近城墙百步之内的所有居民必须离开,一切建筑必须拆除。

其次,攻防战开始之后,除城中城防营外。巳时(早上九点)以前,酉时(下午五点)以后,所有百姓皆不可随意上街走动。

再次,即便是青天白日,百姓依旧不可随意交谈。五人相聚而密语者,即视为通敌奸细,城中城防营见此便可先斩后奏。

这样的一连三道命令,虽不能从根源上直接解决问题。但命令下达后,却也足以让城中宵小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等田丰领军杀到济南城下时,面对的便就是戒备森严,宛若铁通一般的济南城了。

也因此,看着济南城上那高高耸立的“毛”字大旗,被数百甲士簇拥着的田丰便不由摆手招来了一员嗓门颇大的亲卫,让那人为自己喊起了话。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大王此番发兵。为的,只是驱逐无端害民的暴主,针对的就只有毛正梁一个。故只要你们能及时的弃暗投明,打开城门放我王师进城。对于而等,我家大王必也是既往不咎。甚至还会重重赏赐这等义举。

可若你们依旧要负隅顽抗,那齐河这些守城兵丁的今日,则便就是你们的明日!”

这般说着,田军那边却也不由一下推出了上千俘虏。然后便就在大军阵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些个耀武扬威的田军士卒,竟也就不由公然杀俘。

故就只见的一阵鲜血喷溅,数万田军的阵前便也就多出了近千毛军将士的尸首。

以至见此,来到城墙上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红了眼,骂道:“田丰老贼,你这唯利是图的小人,焉敢如此嚣张!”

骂着,再看了看不远处的田军,一身甲胄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怒声下令道:“去,让炮手们给我瞄准开炮,轰他娘的!”

作为山东的治所都城,山东最大也是最为繁华的一座城池。

济南这边自也是囤积了一定规模的火炮的。

虽说都还是青铜质地的老实火炮,数量也仅仅只有三十余门。可配上毛正梁早就发明出的新书火药,这些火炮的威力却也就提升了一大截。

故就只听得一陈惊天动地的炮响,四百步外,那还以为己方一定不会被火炮打中的田丰。便就不由见到足足三十枚如流星般的炮弹,直接砸入了自己的中军之中。

“砰砰砰!!!!”

如今的炮弹虽说都是一些拳头大小的实心铁球,杀伤力并不强。

可作为如今时候的大型火药武器,他们所能发出的动静却着实大的很。

故就只听得一阵惊雷之声,毛军那边也就不由被打杀了数十人,各个尸骨无存。

以至于动静过后,就连田丰都不禁被吓了一跳。因为打的最远的那枚炮弹,距他也就仅仅只有二三十步远。

所以在一阵炮击后,田丰也是不敢在继续这样大摇大摆的耀武耀威了。而是赶忙下令,让麾下将士又向后撤了百步,方才罢休。

但即便如此,遥望着数百步外的济南城,田丰还是不禁皱起了眉头。

并不由喃喃道:“却不成想传言竟是真的,毛军竟是真的配置出了更加厉害的火药,让火器威力大增!”

正文卷 第六十三章 自有算计

因为技术方面的桎梏,却是在如今时候,火炮却并非是用来野战的。

因它的体积实在太大且重量也实在过重。

故在如今时候,不管是北国还是江南,不管是义军还是元军。巨大、沉重还偏偏没有什么准头的火炮,就只出现于攻防战中。

毕竟在争夺城池的攻防战中,火炮才无需被频繁移动,准确方面也才能有一些保证。

至少在数十门的火炮齐射下,如巢车、撞车、临冲车这样的大型攻城器械,是很难靠近城墙的。

射程可谓达到了这个时代巅峰的火炮,其威力完全可以在远处就将这样木制的攻城兵器彻底摧毁。

所以,当田丰发现济南城的城墙上有几十门火炮,且这火炮的威力还远超一般火炮。田丰便也就明白,“这一场攻城之战不好打了”。

……

“济南城的城墙上足足摆着几十门火炮,咱们费尽力气打造出的那些攻城器械估计连济南城的墙砖都摸不到,就会被砸成碎片。

而要是用云梯蚁附攻城,让咱们麾下的儿郎用人命来填,这个伤亡也就太大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时间上咱们也拖不起。

大王,如今时候看来,咱们是不能一味强攻了。咱们必须要想一个法子,智取济南城,这样方才是上策啊!”

一个半时辰以后,就在田丰的中军大帐中,田丰帐下元帅高义寿看着田丰及其他人,也就不由的这般道了声。

故在其言罢之后,他帐下的一些个万户官也就不禁点起了头,附和道:“高元帅所言甚是,济南城城墙高大坚固加之守城兵马甚众,若是一味强攻,代价未免太大。”

陈冉:“对,老高这一番话说得的确在理。大王,济南城可是一块硬骨头,若求速胜,正面强攻绝不是一个好办法。”

一时间,倒是帐下仅有的了两个元帅统统不建议强攻济南城。

毕竟自家有多少家底,他们自己最是清楚的很。

如今田军虽说号称十万,可随着他们对占领区的不断分派和留守。以至来到这济南城下后,所能战斗的兵马也就仅仅只剩下了七万人。

区区七万人以强攻的办法攻打一座有三万精锐固守的坚城,其间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一个弄不好,三两个月也不能建功,绝不稀奇。

更何况如今的济南城也并非是孤城一座。别的不说,益都方面的两万多援军如今距离济南,也不过就只有不到百里的路程了。

这么点路程,益都方面的援军再怎么小心谨慎,最多两天时间,他们也就一定能来到战场。

而若等到益都兵马来到,济南城他们能不能拿下,估计都是两说的事情了。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后,田丰也就不由点头道:“你们说的对,强攻城池,的确不是办法。若想要速速攻克济南,最好的办法还是攻心。

兵书上说的好,‘外有必救之军,方有必胜之城’。如今这济南守军与我军对垒的最大底气,不是那摆在城头的几十门火炮,而是益都方面的援军。

正是因为有这些援军,他们方才有勇气坚守城池,和我们对垒。故而,只要我们能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在济南通往益都的这条路上击溃前来支援的益都兵马,再想攻克济南,便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般说着,田丰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到了帐下,朗声道:“出其不意,围点打援,这便就是我的计策了。

你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如今时候,不知谁愿意去做这围点打援之事?”

“末将愿往!”

一等田丰话音落下,高义寿和陈冉两个自是齐齐站了出来。

毕竟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田军还是占着上风的。且在接连两次取得了辉煌大胜后,田军将士的士气在这时也是无比高昂。

如果在这个时候绕过济南城去做围点打援的事情,成功的把握无疑是很大的。

所以不管是高义寿还是陈冉,都希望自己能够出战,好在这个时候再立一功。

故也因此,看着齐齐站出的高义寿和陈冉,田丰也就不禁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好。不愧是我田丰帐下的左膀右臂,一个个都是勇气十足啊!”

这般对两人赞了声,然后田丰将眼睛转了转,也就不由道:“义寿,昨晚攻打齐河城的时候,是你第一个带兵攻进的城池。这一次,你还是让一让,给老陈一个露脸的机会吧。”

这般说,显然是打算让陈冉领兵出战了。

所以不管情不情愿,高义寿也就只好退了半步,道了声“遵命”。

见此,一旁立着的陈冉自也就不由笑着跪地作揖道:“多谢大王。还请大王放心,此番臣必为大王一举击溃益都毛军,好让大王您兵不血刃的拿下济南城。”

“好,我要的也就是你这句话!”

田丰闻言不由的一赞,而后也就不由下令道:“传我军令,加急打造攻城器械,并给我看好了济南城困守的这些个毛军。等到益都兵马溃败,便就立即攻城。如此,也好一鼓作气攻克济南。”

“是,末将等遵命!”

对于此,田丰帐下众将自是赶忙应了声。

故就在田丰将军令下达后不久,这处田军大营也就不由响起了好一阵的人喊马嘶之声。然后等到子时深夜,作为田丰帐下元帅的陈冉也就不由带着自己麾下的本部兵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绕过了济南城,向着益都的方向直扑过去了。

可陈冉和田丰等人却不成想,就在陈冉他率领着本部兵马悄悄的绕过济南城时,于济南城外的一处山林中,几个被毛正梁排出来的斥候却时不由将这一幕给瞧了一个真真切切。

……

“哈哈,你们看,咱们家大王说的果然不错。今天晚上,这些个苟鈤的田军果然是绕过了咱们的城池,跑去偷袭咱们的援军去了。

哼,不过这一次,谁打谁可就不一定了!”

同样的招数自不可能一直管用,毛正梁却就等他们这一招呢……

正文卷 第六十四章 对垒

“报~~”济南城通往益都城的官道上,只听得一阵惊呼喊叫。一员从济南城策马而来的骑士,也就不由的穿过了大队兵马,直直的来到了前往支援济南城的益都路三大万户官刘伟、钱万及公绪坤三人的面前。

然后,便不等这三人发问,这斥候也就不由的单膝跪地,拜呼道:“此乃为主公诏令,还请三位将军一览。”

刘伟:“哦,主公诏令!拿来我看。”

听到竟是毛正梁亲自下达的命令,因最早投奔毛正梁,且自居为其帐下忠犬,得以为之水涨船高的刘伟便也不由得精神一振。

这般吩咐一声,顿也就从这斥候手中接过了这密诏。

而后,便就只见他一目十行的将上面内容看完,这位上万户将军,也就不禁为之哈哈大笑。

“主公果然是真机妙算,可笑那田军小儿,自投罗网尚且不知啊!”

“这,老刘,主公到底说什么了?”

见他这般,钱万和公绪坤相视一顾,自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故这般问了声后,就不由从刘伟的手中接过了那封密诏,细细研读起来。

“呵,果然,果然又是这围点打援的法子!”

钱、公二人也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田军的这种围点打援之法,自是见怪不怪。

故在看罢信上的内容后,那钱万也就不由道:“这领兵而来的陈冉我知道,这家伙乃是田丰的内弟小舅子。

田丰他没有兄弟,所以便让这个陈冉做了自己帐下唯二的一名元帅,并让其管辖东昌路。不过相比那东平元帅高义寿,此人却不过靠了其姐的裙带关系。

这些年与鞑子的交战中,也不过就只有一二场小胜,并无立下什么大功可以夸耀。可因其姐美艳,那田丰对此人却是抱了极大期望。

如今叫此人领兵前来,倒也不足为奇。”

“哈哈哈,老钱说的对!”刘伟这时倒又不禁笑着点了点头,“想这陈冉,不过就是一个靠了裙带关系才得以身居高位的家伙。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额一个,一个‘玩裤’子弟。这种人,多数没什么本事。何况这一次咱们还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让斥候们布满了这周遭三十里,一草一木的风吹草动,根本就瞒不过咱们。这样一来,左右不过就是这小贼打一场野战。而且,还是一场以逸待劳的野战。

而以逸待劳不说,咱们的手中还有鸟铳这样的利器。这一战,咱们必胜无疑!”

刘伟这时可谓是信心十足。

本来嘛,自从李察罕和刘福通之间的中原大战开始后不久,益都路的兵马便就再毛正梁的组织下达到了两日一操的地步。

进而使得益都兵马的操练力度,几乎超越了这个时代的一切其他部队。

而且,因毛正梁又极为重视军规军纪。故几个月的操练打磨下来,弄得益都兵马也完全达到了一种如臂指使的地步。

除此外,在加上整整三个千户,共计三千人的鸟铳军。同等兵力的情况下,论野战,益都兵马绝不可能会失败!

这样的想法,不单单是刘伟有,钱万和公绪坤他们都有。

故就在刘伟言罢后,一旁的公绪坤也就不由点了点头道:“距斥候先前所报,前方二十里便就有一处地形开阔之地。

我们可以先赶到那里,然后让士卒原地等待。毕竟以现在的局势来看,田军一方肯定是希望能够速战速决的。

所以等发现我们的踪迹后,他们就一定会过来攻打我们。而到那时,我们再列阵反击,我想咱们一定可以取胜!”

心中早早的有了准备,说起话来便就是底气十足。

因在古代的战场上,双方的军队在相遇以前,其实都像是两个瞎子。

指挥作战的将领们也只能依靠斥候所给出的那些碎片化的信息,来模棱两可的推测敌军的规模和所在位置。

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如果你知晓了敌人的兵力,且准确判断出了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那对于敌人的恐惧自就会大大削减。

毕竟,这样你就能先敌人一步做出准备,并且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进而彻底掌控战争的主动权。

也正因此,即便毛军在先前时候已经失败了两次,刘伟等却也依旧是信心十足。

因为除去本身那过硬的实力外,他们在战术上也取得了领先的优势。他们已经成功的做到了‘料敌于先’。

但对于此,率本部兵马二万余人前来坐那围点打援之事的陈冉自是一无所知。

在这个时候,他只是派出了帐下大量斥候,一心寻找起了刘伟等益都兵马的踪迹。

然后准备再找一个利于伏击的必经之地,埋伏刘伟他们。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派出去的那些斥候,也就不由陆续给他带来了一件接一件的坏消息。

先是毛军斥候众多,让他帐下斥候损失惨重。接着便就是来自益都的两万余毛军已经在三十里外停下了脚步,摆出了一副安营扎寨的模样。

前一个消息还好,不过就是阵亡了几十人,倒不打紧。

可后一个消息却就有些不妙了。说明这些个来自于益都的毛军兵马已经知道了田军这边使用了围点打援的计策,故而便想要以这种办法以逸待劳和田军来一场野战。也或是打算用这样的办法,来和他陈冉耗下去。

而在这样一个田军渴望速胜的情况下,益都毛军的目的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故在知晓这个信息后,陈冉也就不由召集起了帐下的将官,和他们商议起来。

……

“在如今这个时候,益都那边的毛军显然已经知晓了我们的踪迹。再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埋伏他们,显然是不可能了。

所以在如今时候,我想了想,留给我们的路也就只有两条了。一个是主动进攻,以堂堂之旗、正正之阵将这些益都毛军击溃。

令一个便就是安营扎寨,堵住他们支援济南的道路,和他们耗下去。这是我们此时唯二的两个办法,不知你们以为那个更可行呢?”

正文卷 第六十五章 对垒(二)

作为田军方面的元帅,为田丰独当一面的大将。

这件事,陈冉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

而他现在之所以会这么问,并不是指望这些下属来帮助他选择,而只是想要看看下属们如今都有着怎样的看法。

毕竟,只有所有人的想法都往一处想,他们的力气才能往一处使。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知道下属们的想法。如此,他这个做统帅的方才能让这些人发挥出他们的全部能力。

故也就在言罢后,陈冉便就不由以鼓励的目光看向了自己帐下的每一个将官。

也正因此,他帐下一个名为聂庄达的万户官也就不由第一个站出来道:“如今我们取得了两场辉煌大胜,军队之中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

而士气这东西,向来又是可鼓不可泄的。故末将以为,我们如今就应该一鼓作气,攻打那些益都毛军,在战场堂堂正正的解决了他们!”

“恩,”陈冉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可对于此,陈冉却并没有做什么评价,只是摆手让其坐下后,就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想看看他们会说什么。

“将军,末将如今也是这样想的。末将也觉得,咱们现在就应该主动进攻,堂堂正正的击败那些毛军,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

“对,一鼓作气击垮他们。这样也好让余下那些个负隅顽抗的毛军知道,咱们山东到变天的时候了!”

接连取得了两场辉煌大胜,如今的毛军自是每个人心中都憋着股劲。

渴望着在这个时候建功立业取得更多的功勋,从而也好在日后的山东取得更高的地位。

也正因此,局面简直就是一边倒。真的是几乎每个人都赞成乘胜追击,好一鼓作气的将敌人击垮。

以至在见到这一幕时,弄得早有打算的陈冉都不禁为之心潮澎湃。

所以在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后,他便就不由站起来道:“很好,方才这番话说的好,不亏是我帐下的勇士!

你们说的没错,来自益都的那些软弱毛军,不过就是一群好久就没上过战场的屯田兵,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畏惧的。

到时只需一鼓作气,我们就能够将他们彻底击溃。然后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所以,传我军令,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就出发,一鼓作气,将敌人杀的片甲不留。”

“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听到这样鼓舞人心的一番话,田军的这些高级将官都不禁欢呼起来。

故就在陈冉下达军令半个时辰后,这数以万计的田军将士也就不由如潮水般对着三十里外的刘伟等益都兵马扑杀了过去。

且在如今时候,他们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信心十足,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凶猛的如同老虎一般。

因而他们也并不曾想到,接下来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

“报~~”不久后,领兵前来支援济南的刘伟等人的马前,不禁再度响起了一声高声通禀。

不过这一次,却还不等斥候开口呢,刘伟就不由笑着道:“怎么,那些田军杀来了?”

“将军料事如神。那些田军在知晓了我军的踪迹之后,果然倾巢而出。就在如今时候,他们已经杀来了。”

“哈哈哈,好。”听到这样的一番话,刘伟终也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

“很好,劳资等的就是他们。就趁现在,立即传我军令下去,让全军将士列阵,有场硬仗要打了!”

“是,属下遵命!”

对此,斥候闻言自是急忙答应了声。

故就只听得一阵呼喊,那斥候便也就通过这种办法将刘伟他们的命令第一时间传到了下去。

因此,也就不过片刻功夫。在这里修整的数以万计的毛军将士,便也就在各自将佐们的带领之下列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战阵,以逸待劳,气势威武到了极点。

所以看着列阵完毕的兵马将士,刘伟等也就不禁笑道:“那些苟鈤的田军也嚣张了有些时日了,今日便正好让他们尝尝咱们的厉害。

倒要看看,等到这些田军被咱们杀的落花流水,那田丰老贼有该是何等脸色。”

这般言罢,刘伟和钱万等相视一顾,也就不由的拔出佩剑高吼道:“威武!”

“威武,威武,威武!!!”

将士们受到鼓舞,一时间倒也真是声若雷霆。

以至于十余里外正在行军的一众田军兵马,都不禁隐约听到了这喊杀声。

但对于此,正被一众亲卫簇拥着的陈冉却是不由笑道:“可笑毛军这些蠢货,都已经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给我虚张声势。

看看吧,此番我也非要将这些不识时务的蠢材赶尽杀绝不可。”

说着,也就不由摆手下令道:“传令,加速行进,一鼓作气击溃毛军!”

“是,”听到这话,传令兵自也是赶忙答应一声。

故接下来也就不由听到传令兵扯着嗓子高吼道:“将军有令,全军加速前进,不得有误!”

“加速前进,不得有误!”

“加速前进,不得有误!!!”

就伴着这样一声声的大呼高喊,这数以万计的田军将士也就不由迈开了大步,极快速向着十余里外那正在以逸待劳的毛军杀了过去。

也因此,才不过两三刻钟的功夫,快步赶路的田军也就不由撞上了以逸待劳等候他们多时的毛军。

……

“娘的,可算是来了!”

见到数以万计的田军将士在这个时候打着各色旗帜,呜呜泱泱的向着这边行来。刘伟这个益都路的上万户,也就不禁为之深吸了口气。

没奈何,别看先前的时候他、钱万还有公绪坤,他们每一个都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可等真的见到这数以万计且杀气腾腾的对手时,刘伟便还是不禁有了三分紧张。

毕竟,他们这一次所面对的对手可是刚刚击败过他们毛军两次,而且还杀掉了他们毛军的一个万户官。

如今时候,可以说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

即便认为自己把握很大,可真的面对时,心中自也不可能不紧张。

正文卷 第六十六章 激战

但说到底,刘伟也是毛军之中的一员上万户了。一路行来,所见过的世面及经历过的战事,自也是不少的。

故只是深吸了口气,将心有的那些紧张情绪强压下后,他也就不由的举起佩剑高吼道:“将士们,你们也都看到了。

就是对面的那群宵小,我们无故犯我山东,杀我兄弟,戮我老幼。一心想要将我山东变成荒无人烟的鬼蜮,还想要侵占我们的田产,掠夺我们的钱粮,奸淫我们的妻女!

将士们,这能忍吗!?”

“不能,不能,不能!!!”

“那该如何!?”

“杀,杀,杀,杀!!!!”

“很好,那就杀光他们!”

一声令下,随之令旗舞动,队伍中那些个早已准备好的弓弩手便不由的列阵而出,拉弓引弦。

故见此,迎面而来的陈冉也就不由亮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直直不远处的毛军大旗,怒吼了声“杀!”

以至在接下来,就只听得一阵战鼓及喊杀声,那数以万计的田军士卒,也就不由按左中右三军,如潮水般涌向了他们的敌人。

而见此,毛军前方那些指挥弓弩手的将佐也就不由高举起了手中令旗,开始高声下令道:“一百三十步,准备;七十步,放箭!”

“嗖,嗖,嗖!!!”

一阵箭矢破空声随之响起。那些行走在队伍最前端的田军刀盾手这时只觉得天空一暗,那能取人性命的箭矢也就不由如雨一般劈头盖脸的对着他们砸了过来。

下一刻,箭矢敲打盾牌及甲胄的声音也就不由响成了一片。

不过伴着这声音,田军这边的惨叫声也是屡屡不绝。

但因前方的这些个刀盾手们大都手持硬盾且身披甲胄,以至箭矢虽猛,可田军一边的伤亡却并不大。

所以便就顶着这箭雨,这群凶悍无比的田军将士,竟也就如猛兽般对几十步外的毛军扑了上去。

然后,一场惨烈无比的白刃战,顿也就爆发了。

“杀,必胜!!!”

一员身披重甲的田军刀盾手在这时怒吼着,仗着自己身上甲胄坚固,也就不由如熊罴般对着不远处的毛军将士冲了过去。

故就只见的一阵刀光闪过,然后鲜血喷溅,这名田军悍卒便也就直接砍下了对手的脑袋。

“狗屁毛军,不过……啊!~~”

还不等他将口中之言炫耀完呢,一杆不知从那冒出的长枪,却也不由直接刺入了他的身体。

故就只听得一声惨叫,方才还凶猛如虎的田军悍卒,便也就倒在血泊中变成了一具死尸。

而后就这般,两军间便也就展开了近乎无休息般的厮杀。

以至不过片刻功夫,两军之间便就有数百人殒命。

见此,刘伟都不禁屏住了呼吸,并不由将目光放在了那支早已然是整装待发的鸟铳军上。

然后再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将士,作为上万户的刘伟也就不由在自己的心中一遍遍的道:‘再等等,还需再等等。

鸟铳军乃是自己取胜的最大底牌,所以这支军队最好要出其不意,如此,方才能打这群狗娘养的一个措手不及。’

刘伟在心中这般一遍遍的告诫这自己,好让自己沉得住气。

所以在面上,不管前方厮杀的如何惨烈,刘伟本人却都是一副面无表情平静如水的模样。只有那死死握住,以至指头都发白的手指,方才暴露了他心底的紧张。

而刘伟这边是如此,陈冉那边自也是不逞多让。

因为益都兵马这个时候所展现出的顽强意志,着实超越了陈冉本人的预料。

原本在陈冉想来,益都兵马不过就是一群许久没有上过战场的屯田兵。而自己这边,大军连战连胜,部队时期高昂,这一场仗应该会很好打才对。

可不成想,益都这些个所谓的屯田兵,他们的抵抗决心竟然会如此的顽强。以至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军中那些重甲悍卒都死了数百人了,可竟愣是没能撕破敌人的防线。

所以看着前线那好似要变成焦灼起来的局面,作为田丰帐下东昌路元帅的陈冉,便也不禁有些坐不住了。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却连毛军那边的第一道防线都没能撕开。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一仗可就打不赢了。”

这般念叨了声,作为田丰帐下东昌路元帅的陈冉也就不禁对身旁传令兵高声下令道:“传我军令,将军中所有重甲悍卒全部压上。

让他们给我一鼓作气,将对面的那些个该死毛军给我撕成碎片!”

“是,属下遵命!”

听到陈冉这样杀气腾腾的话,传令兵自是不敢耽误。

故就只见的一阵令旗舞动,阵后那同样是整装待发的上千田军的重甲悍卒,便也就被投放到了最前线。

也因此,已完全抵挡了半个时辰的毛军一线,也就不由被杀的后退连连。

田军那些个刚刚被投入到最前线的重甲悍卒在这时完全就像是一群杀人机器,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钢刀,简直就像是收割生命的死神。

以至见此,立在中军阵后督战指挥的刘伟终也就不由道:“时间到了,让军中所有鸟铳军全部集结在第二道防线。然后,让第一道防线上的弟兄们撤下来!”

“是,遵命!”

毛军的传令兵在这时也是忙答应了声。

故就只见那传令兵狠狠挥舞着手中令旗,刘伟这个战场指挥者的命令,也就不由在第一时间被传达了下去。

也正因如此,毛军之中的那足足三千名鸟铳军,第一次上战场便也就遭遇了一群最为凶悍的对手。

故等他们分成三组列阵完毕时,手握鸟铳的他们看着从前方不断撤下的同袍以及那些个紧随其后如猛兽般扑上的敌人。

这些看上去显得有些势单力孤的鸟铳手,他们的呼吸,也就不禁在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很多。

甚至于一些个紧张者,更是不禁在这大冬天中额头冒汗,面色发白。

………………

正文卷 第六十七章 最后一搏

不过既然能成为鸟铳军的一员,这些兵员的素质自也都是合格且有保证的。

紧张归紧张,但面对如潮水一般用来的敌军,倒也还能保持镇定。

可看着这些已经列阵完毕的毛军鸟铳手,那些一鼓作气冲杀而来的田军悍卒的脸上,却不禁露出了一抹狰狞笑意。

‘对面的毛军莫不是被大傻了,竟以为这群拿着烧火棍的家伙能够抵挡他们!’

却是因为火药和质地问题,如今的火铳实在是一个很鸡肋的兵器。

一般就只能被当做是弓弩的辅助,用来惊吓战马和敌人,以此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也正因此,冲锋而来的这群田军士卒根本就没有丝毫惧怕。

故看着带着狰狞笑意冲来的敌人,亲自指挥这群鸟铳军的刘伟也就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那杆令旗,开始扯着嗓子怒声下令:“八十步,准备!”

他怒声下令,那立在第一排的鸟铳手也就闻声做好了准备。

然后,等到刘伟已经能隐约看清敌人那满脸狰狞的面容时,他也就不由猛地挥下了手中令旗,怒吼道:“六十步,射击!”

“砰砰砰砰~~”

便就随着刘伟的一声令下,第一排那足足一千名鸟铳军终也就展开了他们在战场上的第一次齐射。

因而就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鲜血伴着惨叫,也就不由从田军那边弥漫开来。

却是在毫无防备只知追杀敌人的情况下,仅这一次齐射,田军那边便就倒下了数百名悍卒。

然后,就还不等余下那些惯性般冲来的田军士卒反应过来呢,如泼雨般的铳子,也就不由打在了他们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

甲胄破裂,鲜血喷溅,面对着铅丸制成的铳子,对面这些身披甲胄的田军士卒简直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本觉得自己能够一鼓作气将对面那群可笑的对手冲散,可万不成想,迎接他们的却唯有死亡。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上那自诩结实的甲胄放在眼下却就如同纸糊一般。面对着他们平日中素来看不起的鸟铳,却是被一捅及破。

所以看着前方不断倒下的同袍,一些重甲悍卒便就想要停下脚步,以此保命。

但在这时,他们却根本做不到。

后方那不知情况且依旧在不断涌来的田军将士在这时简直就像是一堵墙。一堵不停地推着他们的同袍去送死的墙。

弄得那些宝贵无比的重甲悍卒就是想停都不停下脚步。

也因此,短短不过片刻功夫,毛军这边的鸟铳军便就齐射了两轮,带走了千余条性命。

“停下,停下。让刀盾手带他们的硬盾上来,别再过去送死了!”

上千名善战精锐就将这样白白死掉,田军那边自然也就停下了脚步。

毕竟,己方上千名善战精锐的生命已经足以化为一盆冷水,让这些人冷静下来。

故再看着前方那冒着硝烟的鸟铳枪口,手中没有持盾因而跑的很快的田军士卒便也就下意识的选择了后退。

打算让那些个手持硬盾的刀盾手在这时顶上,以此来击溃这些鸟铳军的防线。

不过毛军这边显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将士们,该咱们了,一鼓作气,给我将这些田军杀光!!!”

痛打落水头。这样简单的道理刘伟要是都不懂,他这个万户官真的也就白做了。

故就只听得一声令下,这数以万计的毛军将士,也就不由簇拥着那三千鸟铳军展开了全线反击。

“砰砰砰砰~~”

因为改良了火药,故五十步内,毛军鸟铳手所使用的鸟铳在这个时简直就是无敌的代名词。

面对它,就算是再如何坚固的铠甲也如同纸糊的一般,根本就不堪一击。

以至于打着打着,连鸟铳手三十步都冲不到的田军将士便也就失去了与之对垒的勇气。完全想是被赶鸭子般,杀的后退连连。

“该死,该死,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阵后,督战指挥的田军元帅陈冉亲眼见到这样一幕,原本还满心欢喜的心情,就不禁像是被人来了一次过山车,弄得一下从峰头跌入了谷底。

并不由咬牙切齿的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方才我明明就要赢了,我明明就要赢了!!!”

说起这话的时候还不由狠狠跺起了脚,显然也是咬牙切齿到了极点。

也因次,看着已经全线反击的毛军,陈冉也就不由红着眼睛道:“都怪那些该死的火铳军,是他们夺走了这唾手可得的胜利。

去,给我调集军中所有骑士,让他们舍弃两翼直接从中军突袭。我非要彻底击溃这些该死的鸟铳军,夺回胜利!”

“什么!”他帐下的中军万户官聂庄达闻言不禁一愣。接着就不禁扯着嗓子道:“将军,不可啊!若在这个时候将左右翼的马军调来中军,那毛军左右翼的马军又该如何牵制。

毛军马军如果没了牵制,我军岂不要三面皆溃!?”

“蠢货,难道中军溃败后,左右两翼还能独自保全吗?”陈冉闻言不禁恨恨的骂了声。

“趁着现在还占着些许上风,集结所能集结的马军往毛军中军方向冲一次,或许还有机会反败为胜。否则,一切皆休!”

眼睁睁看着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从自己的指尖溜走,陈冉也不禁变得有些不顾一切了。

所以他这般大吼了声后,还是毅然的下达了这近乎癫狂的命令。

故随着命令传达,就只听得一身战马奔腾,田军此时所能集结起来的三千马军骑士,也就不由被调到了中军。

而后看着他手中这仅剩的最后力量,陈冉也就不由指着中军万户聂庄达道:“去,这是咱们最后机会。给我带着这些骑士,击溃那些火铳军,将咱们的胜利夺回来。”

聂庄达:“将军……”

陈冉:“给我去!”

陈冉不禁目露凶光。显然,他根本容不得聂庄达反驳了。

是以见此,聂庄达也就只好咬着牙关点了点头。翻身上马,然后举着兵器高吼道:“全军听令,随我冲!”

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血战

“将士们,杀啊!”

“杀啊!!!”

一声怒吼从口中发出,只见数千田军猛催跨下战马,整支队伍顿也就不由如离弦之箭般,向着正在收割生命的毛军鸟铳手们冲了过去。

一路上,倒真的如猛虎下山般不可阻挡。

以至亲自指挥鸟铳军的刘伟也不禁皱眉一惊,忙不迭的下令道:“快,长矛手准备,鸟铳手列阵。快,快!”

却是自从马镫和马鞍被发明出来,使的骑士们在高速奔腾的马背上也能做到持矛弯弓后。骑兵,这个拥有着强大机动力和破坏力的兵种,也就真正成为了冷兵器时代的王者部队。

甚至于在机械运输还未曾全面普及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骑兵,这个听上去有些落后的部队,亦曾为之大放异彩。

故当指挥作战的刘伟见到数千田军骑士竟不顾一切的向他冲来时,他胸膛之中的那颗心脏,也就不由为之加快了许多。

因在这时,他就不禁举剑高吼道:“列阵,挡住他们,一定要给我挡住他们!这已是田军小贼的负隅顽抗,只要能挡下这一波我们就赢了。速速列阵,速速列阵!”

面对着来去如风人借马力的骑兵,步卒唯有结成刺猬般的战阵,方才有抵挡对手的可能。

否则就是待宰羔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这点,刘伟这个做将领的深知,而刘伟帐下的这些将士们自也是一清二楚。

故伴着刘伟的一声声高喝,队伍中的刀盾手、长矛手和鸟铳手,也就主动停下了进攻脚步,开始以刘伟为中心靠拢。

不过田军那边即是最后一搏,又岂会这么轻易便让刘伟等人如愿。

看着即将就要结成战阵的摩毛军,便就听得一阵催促奔腾之声,这数以千计的沙场悍卒,便也就玩命般催起了胯下战马。

“不成功,便成仁。弟兄们,杀啊!!!”

战到这时,聂庄达也心知一切早已是有进无退了。

所以在这时候,他也不由怒声高吼,带着麾下亲兵冲锋在了最前方。

“杀,杀!!!”

距离敌人越来越近,两军相距甚至都以不足百步。

可于这时再看那些毛军士卒,他们的战阵却依旧没能稳定。后方的那些鸟铳军虽因刘伟一直亲自指挥的原因抢先一步列好了战阵,分为了三列。

但他们前面那些负责保护他们的刀盾手和长矛手却依旧是稀稀拉拉,看上去就像是纸糊的窗户,一捅就破。

见此,聂庄达那决然的脸上终也不禁露出了抹轻松。

‘敌人战阵未成,我军必胜!’

他心中这般想着,倒不禁有些佩服陈冉了。因陈冉这种几乎疯狂的命令,在此时反倒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所以看着距他们越来越近的毛军士卒,聂庄达也就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马刀,准备借助马力一鼓作气的将前方敌人一斩而断。

可不成想,就在聂庄达认为胜券在握之时,前方那些先一步结阵的鸟铳手,却也就齐齐点燃了铳上的火绳。

“射击!”

“砰砰砰~~”

只听得一阵炸响,上千发统子便也就不由在火药的巨大推动下,带着近乎不可阻挡的力量向着迎面冲来的田军骑士飞了过去。

而再看那些田军骑士,他们虽在听到响声的第一时间便举起了左臂上的小盾。可在火铳的巨大威力下,他们身上的甲胄和手臂上的小盾却如纸糊一般。

“噗!~”

只听得一声轻响,手臂上的那面小盾破裂。田军骑士中一名不知经历了多少场惨烈战事的悍卒便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后眼前一黑,也就失去了意识。

却是在一发小小的弹丸下,这名平日中素能以一当十的悍卒,就这样失去了性命。

个人的勇武在此时真的也是再渺小不过了。

不管是以一当十的悍卒,还是那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猛士。

面对着这样一枚枚小小弹丸,却都如同待宰羔羊般。往往还没反应过来呢,便就被人打下战马,化为了死尸一具。

但即便是如此,这些田军骑士的冲锋却已然在继续。

因他们深知,他们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以至毛军火铳手的进攻越猛烈,他们冲锋的速度便就越快。一群人在这时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眼中只有敌人而无其他。

“杀,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亲眼见此,刘伟却也不禁有些慌了。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大智大勇的人,虽然被毛正梁提拔为了万户,并让他暂时指挥益都兵马。

可归根结底,刘伟也不过是个中人之姿。

如此,当他见到对手竟这般悍不畏死,自不免会变得慌乱。

不过万幸,他的这种慌乱暂时无人注意。因在这时,毛军士卒也是杀红眼了。

前排的刀盾手和长矛手一个个拼了命的要阻挡田军骑士前进的脚步,而后排的鸟铳军更是一刻不停的向那些田军骑士倾泻手中弹丸。

“杀,杀,杀!!!”

双方都在这时厉声嘶吼着,一个个浑身浴血,宛若人间恶鬼。

而这之中,则尤其是那个田军之中的聂庄达。这时的他满脸是血,手持马刀一马当先,却也不由一连砍下了三个长矛手的脑袋。

“弟兄们,冲啊。我军必胜!!!”

刀盾手和长矛手所组成的阵线已经要被杀穿了。

就在如今时候,这些疯狂如虎的骑士距离后排的鸟铳军甚至还不到二十步。

以至一些骑士的短矛飞斧,也对鸟铳军造成了数十人的伤亡。故从如今时候看,他们距离取胜,真的也就只差最后一搏。

因而聂庄达不由怒声高吼着,双腿用力,再度催起了胯下战马。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这些近在咫尺的该死杂碎一扫而空,尤其是那个近在咫尺的毛军千户。

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在他身旁那一直保护着他的几十名亲卫,都已倒在了血泊中。如今时候,他周遭三步,其实就只剩他一人了。

故看着这个已然近乎疯魔的男人,鸟铳军的最前排,那做千户官打扮的张浩也就不由点燃了鸟铳的火绳。

“噗~”

一声脆响。一切,终也就在十步外画上了句号。

正文卷 第六十九章 告一段落

统领马军的聂庄达战死在了毛军阵前,失去了他,接下来自然就是兵败如山倒。

折损近五成的田军骑士在这个时候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不等毛军将士驱赶追逐呢,自己便就四散而逃了。

这样一来,如多诺米骨牌似的连锁反应便也就产生了。

在田军马军的带动下,中军的那些步卒也开始丢盔弃甲。然后,左右两翼紧接着也就开始了溃败。

一时间,田军这边简直兵败如山倒,数万兵马在这时彻底化为了一盘散沙。

见此,一直紧跟在陈冉身旁的亲卫也就只好护着陈冉与乱军中开始突围。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亲卫们这般叫喊着,让陈冉乘上了他的那匹战马。

然后就这样护着陈冉,足足三百骑也就不由玩命般的向着西方逃去。

也正因此,原本高高耸立的田军帅旗也就不由轰然倒地。弄得那些原本还有心抵抗的田军将领也没了作战的心思,一个个丢盔弃甲只顾逃命。

见此,第一次取得如此辉煌大胜的刘伟也就不禁兴奋大吼了声。

不由的举着自己的佩剑吼道:“传我军令,围剿,让两翼马军围剿他们。这一次不要放走一个,要将他们全歼于此,全歼于此!”

这样一声命令下达,原本的激战自然也就成为了一场大型狩猎。

只顾逃命的田军在这时简直就像是一群待宰羔羊。以至十余名毛军士卒,就能追的上百名田军溃卒不敢后顾。

如此一来,田军自然就蛋糕般被刘伟他们肆意分割包围。

等一连追出三十里后,两万余前来伏击的田军,便就被歼灭俘虏了近八成。而若在加上一成因逃命而不知所踪的,两万余人的田军,也就只剩下千余残兵捡回了性命。

所以等陈冉一连逃出五十里后,原本三百人的队伍也就变成了五百人。

但即便如此,陈冉等也不敢休息回头。而是马不停蹄,一口气逃到了济南城外的田军大营方才罢休。

也因此,田丰哪倒也是当日便收到了大军溃败的消息。

故看着跪再地上,披头散发狼狈宛若乞丐的陈冉,怒极了的田丰也就不由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废物,你这废物!”

田丰不禁指着陈冉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将两万精锐交给了你,甚至还将帐下的重甲卒给了一半。你呢,你就拿着个来回报我。你这废物,我真恨不得杀了你!”

说着,就又不由抬脚踹在了陈冉的身上,并对其一阵打骂。

却是有此一败,田丰攻占济南一事显然也就化为泡影了。

毕竟在如今时候,他书中能用的兵马甚至都不到六万人。六万人,去攻打一座有五万精锐防守的坚城,这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田丰便不禁越想越气,直教跪在地上的陈冉打的口鼻冒血,方才罢休。

也因此,只等田丰打完停手,他帐下的那些将佐方才敢鼓起胆子问道:“大王,事到如今,我军又该如何?”

“又该如何,还能如何,当然是撤兵!”田丰不由得怒吼了声,骂道:“这蠢物将仗给打成了这样,再想攻克济南,根本也就不可能了。

而要是一味的拖延下去,使的德州及泰安毛军将我们包围,那真的就是想走都走不得了。传我军令,将全军将士现在就做好准备。等到今天晚上,咱们就趁夜撤回齐河!”

这般吩咐了声,再看着口鼻冒血整个人已经晕厥过去的陈冉,田丰也就不由满脸厌恶的摆手道:“来人,将这个废物给我抬下去,我现在再不想在看到他这张脸了。”

说着,田丰一甩袖子,也就离开这里。

见此,田军之中的那些将佐齐齐跪地道了声“恭送”,便也就各自回营准备去了。

不过这一切,济南城中的毛正梁却并不知晓。

因时间上的延误,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却才刚刚知晓田军大败,两万余兵马近乎全军覆没的消息。

故等他将这个好消息告知韩熙、姬宗周以及陈猱头等人后,满脸笑意的他也就不由赞道:“刘伟他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一战就将咱们先前的损失全补回来了。

两万精锐全军覆没。哈哈,我现在倒要看看,这田丰还怎么跟咱们打!”

说着,依旧难掩兴奋的毛正梁也就不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带笑意的走下了他那王位台阶。

然后,就只见他遥望西方,夸耀道:“田丰小儿不自量力,有今日之败实在是咎由自取。不过仅仅这样却还是不够,咱们还得让他有一个深刻入骨的教训不可。

所以我打算现在就向续继祖和王士诚下令,让续继祖明日发兵,切断田丰的退路;而王士诚,则让他领兵攻打济宁,让其后院起火的同时还无兵可援。

而我们济南,则就等到明日,刘伟他们率领援军来到之后,再主动向城外的田丰他们发起进攻。韩先生,姬总管,陈将军,你们我的肱股之臣。对此,你们以为如何?”

韩熙:“恩,主公此法稳妥,可行。”

陈猱头:“没错,老韩他说的对。主公这法子的确不错,用这个办法,或许还能将田丰那老贼也留下呢。”

姬宗周:“臣也没有异议。”

毛正梁这个办法倒也算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属于比较稳妥的办法。所以韩熙等人也就没有发对,点了点头也就同意了。

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哈哈一笑。然后随手招来亲卫,将这样的命令传达了了下去。

可不成想,等到明日一早,刘伟他们压着那些俘虏还没来到济南城呢,济南城外的田军却就不由在田丰的率领下逃了个干净。只是留给了毛正梁一个空荡荡的大营。

也因此,行动慢了一步的续继祖也根本没能切断田丰他们的退路。

经过这样的一番激战,田丰还是顺利的撤回了东昌路。

不过既然他主动进攻未成,那接下来所留给他的,自也就只是毛军的疯狂报复和其他势力的不怀好心了。

正文卷 第七十章 天下格局

十一月中旬,田丰攻打济南不成,在损兵折将二万余后狼狈撤退。

至此,田丰与毛正梁之间的田毛之战便不由告一段落。

在这个时候,毛正梁虽有心将田丰彻底铲除,可因天气越来越冷,又加之天降大雪道路不通,也就只好作罢。

故等益都兵马来到济南后,就只是奖赏了番立下大功的益都兵将。并且将刘伟、钱万和公绪坤他们的官职提了提。

让刘伟暂代了益都路元帅的职务,而钱万和公绪坤则挂上了副元帅的头衔。

然后钱粮珠宝等各类战利品,也都是大手一挥,全都分给了益都的兵将们。

且为了树立典型,就又赏赐了他们一笔钱粮。不禁使的每一个益都兵丁都得以满载而归。

故等赏赐过后,益都兵将一个个也都是喜笑颜开,心满意足。

也因此,毛正梁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在这一战中立下大功的鸟铳军整个打包留在了济南。

却是经过刘伟等人的讲述,毛正梁也明白了,就是因为有这些鸟铳军,刘伟他们方才取得了这场辉煌无比的大胜。

这样一来,毛正梁自就不舍得再将这些王牌部队留在益都了。

所以他便就打着“组建一支鸟铳万户府”的旗号,将这三千鸟铳军全都留在了济南。并在这之后,还专门派出了心腹人手去益都那边监督鸟铳生产。以防因自己不在,益都那边就降低鸟铳质量,乃至于泄露机密。

也因此,济南一地的鸟铳军一下也就激增到了六千人。

然后,毛正梁真的也就将鸟铳军单独画了一个万户,即“铳军万户府”。

而在这个万户府中,担任万户的那人则就是毛贵生前的亲兵统领周折,副万户则是打死了田军万户官聂庄达的铳军千户张浩。

这两个人,一个是毛家老臣,一个是毛正梁亲手提拔起来的新贵,都属于值得信任的。

毛正梁将这支部队交给他们,并让他们直接对自己负责,也就足以看出毛正梁对鸟铳军的重视程度。

不过也就在毛正梁忙这些的时候,千里之外,可谓遥远的江南却也同样是风云变幻。

就在这年的十一月中旬,经过长时间的鏖战,朱元璋帐下大将胡大海终于为他拿下了江浙之地的处州路。

连带着,江浙最后一位尚算能打的元将石抹宜孙也因此死于乱军之手。

故偌大江浙,除去福建陈友定等还在苦苦支撑。元蒙朝廷在江浙行省的其他地区,竟也再无半支兵马可言。

也因此,一切简单的就像武装游行般,江左浙右的众多城池,便皆是兵至即克。

所以朱元璋很快就占领了包括处州路在内的大片土地,而也正是在这一个月,朱元璋与陈友谅之间的地盘也就再无半点缓冲可言。

这也就是说,占据了大半个江浙之地的朱元璋,以正式成为了江南霸主陈友谅的下一个目标。

而如今的陈友谅,他如今在南方的地位便就相当于察罕帖木儿在北方的地位。

湖广行省,江西行省,襄阳地区及江浙部分地区,如今时候皆在陈友谅的手中。以至若是单以地盘面积做比较,如今陈友谅所占据的领土,甚至比朱元璋大四倍都多。

有了这样一个兵强马壮的强邻在侧,朱元璋自然也就生出了种时不待我的心思。

故等朱元璋攻克处州路后,他一方面让部将广设屯田打造兵甲,另一方面也就不由向全江浙发布了求贤令。

希望能在这个时候,找到一些帮助他破局的人才。

毕竟,他的东面是张士诚,西边是陈友谅。其现在的处境,简直就像是济宁的田丰(不过朱元璋论实力可比张士诚强大的多,单放眼江浙一省的话,朱元璋才是真正的江浙霸主)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也因此,若单从现在的天下格局看,这一南一北,倒颇有“两超多强”的意思。

北方,察罕帖木儿是一超。他傲视群雄,占领了中原及甘陕等地。比起他来,山东的毛正梁、济宁的田丰、大同的孛罗帖木儿、辽东的关泽破头潘等,不过就是占据了些许边角之地割据势力。

若是从地盘面积看,真的是全部加起来才能与察罕帖木儿一较高下。

北国这边是这样,好巧不巧,南国那边竟也是这样。

南方,如今的陈友谅自然就是另外一超。

此时的他同样也是傲视南方群雄,占领湖广及江西等地。和他所占据的地盘相比,不管是应天府的朱元璋,还是隆平府的张士诚,亦或是台州的方国珍、福建的陈友定、巴蜀的明玉珍。

他们这些人比起陈友谅来,真的也都是不值一提。也是属于那种全部加起来,方才能在地盘上和其一较高下的。

故在当今天下,很多自以为有远见的读书人,便就将北国的察罕帖木儿和南国的陈友谅,视为了真龙天子的候选人。

认为日后能统一天下的,一定是他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而在这二人中,察罕帖木儿的呼声无疑还要高些。

因古往今来,真龙天子都是起于北国,然后以北伐南进而统一天下,无一例外。

所以在当今世人的普遍印象中,身量高大而雄壮的北国丈夫,往往要比生于水乡的南国儿郎更加善战也更加勇猛。

且该说不说的是,如今的大元依旧是正统王朝。不论北国还是南国,依旧不乏有人以元人自居。察罕帖木儿作为正儿八经的元蒙大将,这方面自是占了不少优势。

除此外,名义上的优劣倒也是极关键的一点。

察罕帖木儿还有陈友谅,他们两个一个是大元的臣子,一个是天完的臣子。不过相比起察罕帖木儿,以下克上杀了倪文俊而坐下弑主之事的陈友谅,名声上无疑就有些臭了。

因此,在如今的北国,读书人往往更愿意投奔察罕帖木儿。

至于毛正梁,却是除去山东当地的读书人外,北国的那群所谓青年才俊,还没有一人愿意将宝压在他的身上。

即便谈论到了,也就只是唤一声“山东小毛”。无甚敬畏。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证据确凿

时间一日日的过,不过眨眼间,却也就到了十一月十八。

也直到这天,关于伤亡抚恤的问题,济南方面方才处理完毕。

因此,毛正梁终也就松了口气。

不过等处理了手头上这件要紧事,再看着桌案上堆积着的那些文案,毛正梁却也不禁长叹了声。

“娘的,这得何年何月才能看完!”

看着那些东西,毛正梁不禁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管理山东这千里江山,所需要花费的心力的确是远超他曾在益都做元帅的时所付出的心力。

在益都做元帅的时,他需要负责的就仅是益都一地的军务。比如军中士卒的操练,以及军械的制造储备和钱粮走账等。

可猛地成为齐王兼行省平章后,除了山东的十几万大军要管,各地的政务以及官吏们的考核升迁也就都压在了毛正梁的身上。

因此,毛正梁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山东的具体情况。

如各地的税收多寡;各地官吏的品性做派;各地在册兵将的具体数字及各地金银铁矿的具体产出和各州府每年的进项开支等。

这些杂七杂八的时候,都是毛正梁这个做领导的所必须要了解的事情。

故关于这类事情的资料和文书也就在毛正梁的桌案上摞了两尺多高,数目之庞大简直让毛正梁有种望而却步之感。

所以在长叹了声后,毛正梁也就不由揉着额头道:“这么多东西,不知要看多久才能记下。劳资要是也有古人那种过目不忘走马观碑的本领可就好喽。至少也不会这么辛苦。”

嘴上这般说着,他却还是拿起了那些资料文书一样一样阅读起来。

毕竟,这是他坐在这个位置上逃不掉的责任。再说,毛正梁可也不想被人当做傻瓜糊弄。

可不成想,他才刚刚拿起这桌案上的这些资料文书不久,忽的一声通禀,便也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启禀大王,小姬千户求见!”

“姬啓?”毛正梁闻言不禁一愣。可接着便也就摆手道:“快,让他进来。”

“是!”进来通禀的亲卫忙点了点头。接着招呼一声,面容上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姬啓,便也就笑着走进了毛正梁的书房。

“大王,末将拜见大王!”

姬啓不由的双手抱拳,深深向毛正梁做了一揖。

故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笑着摆了摆手,道:“行了,那来的这么多虚礼。我问问你,关于那些僧贼奸细的事情,是不是都已经查出来了?”

“哈哈哈,大王英明,此事的确是查出眉目了。”

“哦,”毛正梁闻言不由一笑,“若是如此,那可就太好了。这些个僧贼奸细害了我一员大将及上万儿郎的性命,让我如鲠在喉,早就恨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话说着,毛正梁再看着立在堂下的姬啓,忙就不由吩咐道:“快,快说,你查了这么多天,到底查到什么了?”

“是,”姬啓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准备了一下措辞,则也就抱拳道:“大王,前段时间经过我们的排查和暗访,我们在城防营的协助下,顺利的从济南城中揪出了几十号僧贼奸细。

然后经过连夜审问,便不禁从这些僧贼奸细的口中得知,‘他们之所以能混进济南并搞到兵器,乃是借助了一个姓白的粮商的帮助’。

据那些被捕且知晓内情的僧贼奸细们说,全靠了这粮商的帮助,他们才得以假扮仆役混入城池,也全靠了这粮商的掩护,他们才能将刀枪等兵刃送入城中。

故在知晓了这个消息后,我们便在第一时间对这白姓粮商发起了追捕。可不成想,这人却是狡猾的很,察觉到有僧贼奸细失踪,竟先一步逃出了城。

但万幸,这家伙却是个贪财的,即便是逃走也不忘带金银细软。因而被我们堵在了城东的一处庄子内,顺利的将人生擒了。”

这般说着,姬啓也就不由取出了一份奏表,一边递给毛正梁,一边道:“大王您看,这就是那个粮商的口供了。

这上面不仅有僧贼奸细的一众同犯,关于蹶张弩这等军中利器的来龙去脉,上面也都有写。”

“哦,”毛正梁闻言不禁坐直了身体。前不久他差点就死在了蹶张弩的箭下,对于这个消息自是极为关心。

故听得姬啓这么说,毛正梁便不由一把接过了姬啓双手递来的这奏表。

“这,这些都是真的?”

仔仔细细的看完奏表上所写的内容,毛正梁却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丁应勤,真的是他将蹶张弩这等军中利器卖给那粮商的!?”

毛正梁不禁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这丁应勤可是济南城中正儿八经的万户官。而且丁应勤这个万户官,还是毛贵生前所一手提拔起来的。

却是在毛军北伐元大都时,丁应勤不过就只是个小小千户。

可因作战勇猛如虎,初次先登破城。而后柳林一战更是身受十余创,犹大呼“杀鞑”死战不退,保的上万毛军将士平安撤离,方才被毛贵亲手提拔为了军中上万户。

这个人,可以说是毛军中一个实打实的起于行伍的猛将。

对他,毛军将士甚至唤其为“丁老虎”,平日中推崇无比。

这样一个猛将,毛正梁还打算不久后就将其拔擢重用,在明年的攻田之战中让其做先锋呢。哪里又能想到,僧贼奸细所使用的那些差点就能要他性命的蹶张弩,竟然是丁应勤卖出去的。

故而拿着这奏表,毛正梁也就不由一脸严肃的道:“丁将军勇冠三军,于军中素有威望。这件事,你可万万不能马虎!”

“大王!”姬啓一个响头跪在了地上,“您就算给末将一百个胆子,末将也不敢在此时上造假啊。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末将实万不敢这么说的。

这里有粮商购买蹶张弩的账簿,以及和丁将军府中管事的联络书信。姓白的粮商留了个心眼没将这些东西烧毁,这些可都是确凿的证据啊!”

…………

正文卷 第七十二章 求情

“确凿的证据……”毛正梁闻言后无言了。

只是看着那账簿书信,将拳头握的死死的。

“大,大王……”

见毛正梁在这时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心头同样是倍感压力的姬啓,脑袋上也不禁冒了汗。

因毛正梁一言不发,他便难以预料毛正梁的想法。心中未知之下,自然不免觉得恐惧。

不过万幸,等盏茶功夫过后,一言不发的毛正梁终也就不禁轻叹了声,摆摆手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就先退下吧,退下吧。”

“这,是。末将遵命!”

本来还打算询问该如何处置丁应勤,可见毛正梁这幅模样,姬啓哪里还有胆子询问。

这般乖乖应了声后,自是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而也只等姬啓离去,坐在书桌后面的毛正梁方才不由抄起了桌案上的茶盏,将其狠狠的掷在了地上。

……

“什么,你这蠢物竟私卖了蹶张弩和甲胄!”

与此同时,却就在济南元帅陈猱头的府上。作为山东军务第一人的陈大帅,此时看着跪再地上的求他帮忙的丁应勤,却也不禁狠狠的骂了声。

“你这蠢物,你这蠢物到底是有多缺钱!记得当初,先王他光是田地一项,林林总总的就赏赐了你上百顷,加起来足有十几处庄子。

每年这么多的进项,你他娘竟然还私卖军械,你他娘是不是猪油蒙了脑子!”

这般骂着,陈猱头还不禁一脚踹在了丁应勤的身上,直教其在地上翻了好几个滚。

所以等丁应勤从地上爬起来后,自知就要东窗事发的他也就不由跪在地上叩首道:“元帅,末将,末将的确是猪油蒙了心了。末将不该与人攀比,更加不该私卖军械。

末将,末将知错了。末将愿意将家中财帛产业全部献出充公,只求元帅您能在这时拉末将一把,别让大王,别让大王砍了末将的脑袋。”

“你,你他娘还知道这是掉脑袋的大罪。现在明白了,那你当初干嘛去了?你这蠢物,我都快让你气死了!”

陈猱头为人鲁直。三位顾命大臣中,唯有他城府最浅,平日中不愿施展那些阴谋诡异。

而今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除了是毛贵共患难的生死之交,就是因为他做人做事公正而有气节。即便身居高位,也少有徇私枉法。

所以,当他知晓手下万户竟然私卖军械,并且酿成了大祸。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怒火自也是难以言表。

故看着跪地不起的丁应勤,陈猱头也就不由骂道:“都快东窗事发了你才来,那就算过来了又能有个鬼用!

大王现在刚刚继位,一心想着立威,我就算抛下这张老脸去为你求情,你觉得大王就会放过你吗!?”

“这,元帅。那,那该如何是好,该如何是好?”

“如何,还能如何?自是趁着大王还没传唤你之前,主动前去自首,将事情的始末为大王解释清楚。这样,念在你往日立下的功绩,大王还有可能饶你一命。”

“自,自首……”听到陈猱头这么说,跪在地上的丁应勤也就不禁愣在了哪里,脑子里做起了天人交战。

因而在好一会后,这位生的一副国字脸,模样也是浓眉大眼的万户官方才下了决心。

“是,元帅说的对。那末将现在就去自首,末将现在就去自首。”

“等下,到那之后别说来过我这。否则,大王怕是更加饶不了你!”

“是是,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点了点头,丁应勤自也就忙不迭的跑出了陈猱头的府邸。

也因此,王府之中,就在毛正梁冷静下来准备下令将丁应勤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捉拿归案时,一名亲卫也就不由通禀了声。

“启禀大王,丁应勤丁万户负荆求见,说是来请罪来了。”

“恩,这家伙竟然主动跑来了!”

毛正梁闻言不禁一愣。可接着,他也就不由的冷哼了声,道:“现在才来,这蠢物早干嘛去了。走,跟我看看,这家伙还有什么话说!”

言罢,一甩袖子,毛正梁也就不由迈大步走向了大殿。

……

“大王,臣,臣是猪油蒙了心了。臣愿意将家中的一切产业全部充公,只求大王您再念往日的情分上,法外开恩饶臣一次吧。

臣知错了,臣真的知错了啊大王!”

片刻后,作为万户官的丁应勤跪在地上,整个人哭的真的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但他哪里知道,就因为他的贪财,他却是差点要了毛正梁的命。

故而看着跪再地上的丁应勤,毛正梁便不由怒气冲冲的道:“丁应勤,我看你是将律法当儿戏了是吧。你犯下这样的大错,难道还以为就这样留下些眼泪,我便就放过你。

那你想的未免也太美了吧!”

这般骂了声,再看着殿上立着的左右亲卫,毛正梁也就不由得怒声下令道:“来人,给我将他压下去。审清他所犯下的罪行后,再行处置!”

“是!”

左右亲卫听闻此言,自是高声领命。

因而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丁应勤在这时如何求饶,毛正梁帐下的那些亲卫们还是不由将他强拖了下去。

可也正因如此,不久后,丁应勤这件事便也就传遍了济南城。

所以在第二天一早,毛正梁召集帐下文武议事时,作为济南路元帅的陈猱头也就不由主动站出来道:“大王,听闻丁应勤私卖军械。对此,不知大王要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军法军纪上不是写的清清楚楚吗?”

毛正梁在这个时候却是不由不冷不热的反问了声。

显然,因为丁应勤这件事,毛正梁对于陈猱头这个元帅,也不禁有了几分不满。

再怎么说丁应勤都是他陈猱头的下属,而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陈猱头自也是有责任的。

所以听得毛正梁这一声反问,陈猱头的脸上顿也就不禁变得有些难看。

也因此,作为陈猱头小舅子同样也是万户官的杜许,这时也就只好硬着头皮代陈猱头求情道:“大王,我听说这一次的事情丁将军是主动自首的。

他既能主动自首,显然也是知错了。而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故还请大王能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法外开恩,饶他一命!”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盖棺定论

“是啊,大王。丁将军虽有罪,可念在丁将军为我山东立下诸多战功的份上,还望大王您能法外开恩,从轻发落。”

作为军中的上万户,正三品的大员,丁应勤在山东显然还是有些人缘的。

故有了杜许这样一个带头人后,陆陆续续的也就又站出了数人,来为其求情。

在这些人中,不出所料,清一色的都是军中将佐。往日中和丁应勤走的比较近,或是在战场上受到过丁应勤的恩惠。

所以等这些人陆陆续续的站出来后,一时间倒也颇有几分声势。

以至见此,高坐王位的毛正梁都不由被这些人气笑了。

“哈哈,好啊,你们到都是讲义气的。即便到现在了,也都不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官同袍死于刑法。一个个的,都来让本王‘从轻发落’来了。

可现在,我却也要告诉你们,丁应勤之事,绝无有从轻发落的可能!”

毛正梁忽的瞪着眼睛吼了声,“我要杀他,不但是因为他贪婪好财,间接使的齐河上万军民死于非命。更是因为他丁应勤,差点因为他的贪婪而要了我的性命!”

说着,毛正梁猛地扯开衣袍,便也不由将肩膀上的箭伤向殿下众人露出。

然后再看着面楼惊讶之色的殿下众人,毛正梁一边将衣袍合起,一边也就将他当日中伏被袭之事娓娓道出。

故等毛正梁言罢后,殿下包括杜许在内的所有人也就都低下了头。

显然,丁应勤再无幸理可言。

而至于从轻发落?呵,闹出这样的事情,毛正梁不将他满门抄斩,就已经算是从轻发落了。

更何况,毛正梁被伏击的事情也不禁间接为这些人敲响了警钟。

试想,这些个僧贼余孽都已经疯狂到了毛正梁都敢伏击的地步,那伏击猎杀他们这个高层将领,自然就更不在话下。

而这样看,丁应勤自然就更加该死了。

因为若没有这‘杀一儆百’,日后那些僧贼余孽,指不定要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要是放过丁应勤,让类似丁应勤的人生出侥幸心理,进而被僧贼奸细搞到鸟铳这样的杀人利器。那他们这些个高层将领,每日出门岂不都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所以在轻叹了声后,陈猱头也就没再说什么求情的话,只是道:“既是如此,还请大王择一忠义勤勉之士,取代丁应勤。如此,也不至军中生乱。”

“这个我早就想过了。延君,”毛正梁唤了声:“你是丁应勤的副手,正儿八经的副万户。从今天开始,你便就暂时替代丁应勤主持军中事物吧。”

“这……是,属下遵命!”

副万户周延君忽的听到这话本还有些迟疑,可等反应过来后,却也就立马点头答应了声。

却是对于周延君而言,这本就是他一直渴望的事情。丁应勤如今已经必死无疑,作为丁应勤的副手,周延君自就没有推辞的道理。

而也因此,这件事到这里便也就算是正是的盖棺定论了。

作为上万户的丁应勤因此被抄没了家产,而他本人,则也被论了一个秋后问斩。

堂堂一头战场的猛虎,最终却是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真的也是即可悲又可怜。而这,倒也的确对毛正梁治下的这些高官将佐,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至少他们想要再做类似事情的时候,免不了就要想一想日后会落得怎样的下场了。

不过对于山东的百姓而言,丁应勤的事情却不过就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三品大员被抄家问罪,这种事情初听起来显得有些震撼,可细论起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对于这些每日忙于生计的普通百姓来讲,实在还是太远了些。

因此,这件事在济南城谈论了没几天,也就逐渐谈了。

尤其等到腊月初,又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后,更是弄得酒馆茶馆中都没什么人了。

可谁成想,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北国这边却又发生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

“元帝为了制衡地方,在上个月月底,便让亲信知枢密院事兀良哈台,统领太不花和刘哈刺不花执掌过的那支中央禁军。

也正因此,兀良哈台帐下的汉军元帅方脱脱,便在兀良哈台的授意下,驻兵辽州(今陕西左权)并与李察罕部将八不沙爆发了冲突。双方为了夺权而大打出手,上千人死于非命。

可不成想,等双方将事情都闹大以后,作为中书省知枢密院事的兀良哈台却根本扛不住李察罕的巨大压力。

以至李察罕要问罪方脱脱时,兀良哈台竟只能默许。故为求自保,方脱脱也就直接带着帐下的数万精锐投靠了驻兵大同的孛罗。

弄得元大都那本就不多的精锐兵马因此丢了小半不说,孛罗和李察罕之间的矛盾,也变得越发尖锐了。甚至于李察罕上表元帝,要求元帝处死方脱脱并严惩孛罗。

呵,当真也是狗咬狗一嘴毛。”

立在毛正梁的面前,姬啓这一番话较之以往,说的倒也的确轻松。

却是对于他们这等反元势力而言,元军内部若能因争权夺利而自相残杀,那对他们无疑是最好的事情。

所以在姬啓言罢后,毛正梁都不禁哈哈一笑,并不禁道:“看罢,这件事绝对没有这么容易罢休的。李察罕,他可是一手挫败我朝两路北伐大军,并光复了元蒙朝廷三千里锦绣江山的人物。

功劳彰显于天下,被心向元蒙者视为元蒙中兴之臣。这样的人物,平日自是心高气傲到了骨子里。而那孛罗,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的功绩虽远不如李察罕,可他的老爹答失八都鲁却是李察罕的旧主,对李察罕有提携之恩。

据说在李察罕尚未发迹时,见到孛罗都要跪地行礼,拜呼一声‘小大人’。

也因此,孛罗一边看不起李察罕,一边对他却又嫉且妒。尤其是他河南行省平章政事的官职被李察罕取代后,孛罗就将出身远不如他的李察罕视为了最大仇寇。

满心想的都是要将其重新踩在脚下。”

正文卷 第七十四章 内乱矛盾

“如今,汉将方脱脱带着数万精锐投靠了他。使得孛罗在平添一股助臂的同时,还能狠狠的往李察罕脸上打一巴掌。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孛罗自是乐的做。

所以,就算李察罕上表元帝,孛罗也不会因此退让的。毕竟在如今时候,元帝手中也没多少可用的筹码了。孛罗敢得罪元帝,那元帝却不敢得罪孛罗。

故这上表之事,最后一定是不了了之。

这样一来,统帅甘陕、晋冀及河洛等地兵马的李察罕为了找回场子,不让跟着他的部下们受委屈,一定就会攻打孛罗,给他一个教训。

到了那时,就且看着两个人如何厮杀纠缠吧。”

作为一名熟知历史的穿越者,孛罗帖木儿和察罕帖木儿之间的矛盾冲突,毛正梁自也清楚的很。

毕竟元朝的灭亡,两人间的冲突内斗也是一个极大因素。

故毛正梁很清楚,两人间的冲突矛盾其实就是刚开了个头,日后的争斗还早呢。

却是在原本的历史上,察罕帖木儿挥兵攻打山东以前,两人间的矛盾就已经激化到了‘元帝数次下诏调解,尤不能止’的地步。

而后察罕帖木儿遇刺身亡,与其同殿为臣的孛罗帖木儿,做的第一件事便就是挥兵偷袭察罕的地盘。

结果弄得北国乌烟瘴气、赤地千里,活活变成了一处人间鬼蜮。

所以眼前的这种冲突,顶多也就是小打小闹,他们日后的矛盾可还长着呢。

故毛正梁这带着上帝视角所说出的一番话,便显得十分有理有据。

以至毛正梁言罢后,作为毛正梁帐下暗卫统领(情报头子)的姬啓,也就不禁赞叹道:“大王果然是一叶知秋,目光之长远,真令臣五体投地。”

“哈哈,行了,这些好话你还是先留着吧。趁着他们狗咬狗,咱们明年开春正好挥师向东消灭田丰。而等到那时,你这番话再说不迟。”

却是对于趁火打劫的田丰,毛正梁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因此,毛贵临终前所交待他的战略,早也就被毛正梁推翻了。

因为毛正梁看出来了,白手起家打下山东千里之地的毛贵,他的威望根本就不是现在的毛正梁所能企及的。

所以毛贵能做的事情,毛正梁是做不来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田丰。这家伙对毛正梁根本就没有半点敬畏可言。如果李察罕发兵数十万攻打山东,田丰这货很可能就会做个张士诚式的人物,做一些所谓“识时务”的事情。

这绝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上,田丰就这样做了。虽说后来田丰又后悔了,并让刺客刺杀了察罕帖木儿。但由此可知,此人全完就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利己主义者,全完半点信义可言。

故在毛正梁看来,只有先将田丰这家伙解决了,他才有发展壮大的可能。否则,他早晚还会再在田丰的手中吃闷亏。

所以在这般道了声后,毛正梁看着姬啓也就不由吩咐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现在来看,三个月,我给文开你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后,我希望文开你能将田丰在东昌、济宁及东平等地的军力布防打探清楚。因为这对我们很重要,事关成败。”

“是,臣明白。还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听到毛正梁的这一番话,殿下离着的姬啓自是毫不犹豫的便点了点头。

故见此,毛正梁方也就摆了摆手,让姬啓他退了下去。

也因此,就在之后不久,一些个平日中最不引人注意的行商便也就悄然潜入了济宁、东平和东昌三地。

而等这些经过精挑细选和精心训练的情报人员来到田丰的地盘上后,他们便也就运用起了自己所掌握的一切技能和毛军在背后提供的雄厚财力,通过各种渠道打探起了田军的消息。

然后,他们所打探到的一切有用的情报,便也就从特殊渠道,源源不断的送往了济南。而后经过进一步的分析汇总,最终送到了毛正梁的手中。

使得毛正梁即便没有离开过济南城半步,可对田军那边的消息,却也渐渐了然于胸了。

所以看着那些情报,立在地图前的毛正梁对于攻略田军的事情,也就又添了三分把握。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是没过多久,毛正梁便也就迎来了他在这个时代所过的第一个新年。

可因为毛贵去世还不足三月,这个本该欢庆的节日,在王府中自然也就变得低调了。

身为人子,毛正梁自是不可能让人去张灯结彩的。

也就只是给府中的下人仆役们换了新衣然后发了份红包,余下的,也就没有了。

故这第一个新年,毛正梁过得真的也是相当无趣。

即便他的那些臣子在这个时候都按礼仪跑来王府向他这个大王朝贺,可君臣之间的那种疏远感却是始终存在的。

以至朝贺结束,毛正梁乘着步辇返回略显冷清的王府后宅,脑中也就不免想到:‘自己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一个正房娘子了。

这样,王府内宅有个管事的不说,自己好歹也有个伴啊。’

虽说内宅之中有一个向柔,且这两天来,毛正梁又将两个模样俊俏的侍女收入了房中。

不过这些妾室到底上不得台面,礼法上也不被承认。如‘夫人外交’之类的,就与她们毫无关系。

因此,毛正梁是真的需要娶妻了。

毕竟,只有娶了妻,毛正梁才算是正式成家,也才能有一个合法的继承人。

这两点对如今毛正梁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所以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也就不禁摸着下巴上的胡茬考量起来。

‘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奢求能找一个所谓真爱。仅仅只是心仪且合适的,便就足够了。可现在的问题是,我在如今时候,该将这件事托付给谁呢?’

心中这般想着,我们的这位齐王殿下,却便就不禁轻叹了声。

‘算了,若是有机会,还是自己亲自相看吧。实在不行,就学学日后的大清,搞个秀女出来。’没有父母,族中也没什么直系亲属,弄得就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现在都要毛正梁自己费脑筋喽。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择妻

搞个秀女,这话也就只是说说。

让人家官宦之家的千金小姐入府为妾,给如今毛正梁当房中小娘子,这事听起来便就粗鲁野蛮,是万万行不通的。

毕竟他只是一个割据势力的首领,不是一统天下的帝王。真要这样做了,别的不说,一个好色之名至少是跑不了的。

再说,到了他这份上,娶谁家女儿为妻自也是有规矩的。

作为称霸山东的齐王,若无什么外交需求,毛正梁娶妻的范围肯定出不了山东。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那便是‘为了能让毛正梁的位子坐的更加稳当,这女子还必须出身于山东大族,娘家有一定势力。可这势力还不能过大,毛正梁毕竟没什么直系长辈,身旁又乏同族兄弟。若是妻子娘家势力过大,日后便不免会喧宾夺主’

而有这样的两点在,供毛正梁选择的亲家就不多了。

若是一一细数起来,够资格将女儿嫁给毛正梁为妻的,左右也不过就五六家。

故对毛正梁而言,他也就只需相看一下这五六家的姑娘。然后从中选一家合适的,使人下聘定亲而已。

也正因此,不日后,难得忙中偷闲的毛正梁便也就特意向这五六家发了帖子,邀请他们和他们的家中女眷,在元宵节那天入府赏灯。

所以等这消息传出去后,济南城中一些个心思灵泛之辈,便就不禁笑了,“元宵节,大王不邀请韩先生和姬总管他们,却邀请了左司郎中刘启付,这等平日中并不是很亲近的中上及中等人家。大王这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世上到处不乏聪明人,毛正梁在如今时候忽的做出这样一件事,他的居心目的自然也就被有心人猜到了。

弄得还都不到元宵节呢,一些个善于钻营的有心人也就不由在这五六家幸运儿的身上做起了投资下注的事情。

希望自己能提前押宝成功,然后借此机会一飞冲天。

而对此,有暗卫充当耳目的毛正梁自也是一清二楚。可这种事情,作为齐王兼当事人的他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这等投机取巧的事情哪里都有,堵是堵不住的。

再说,水至清则无鱼,毛正梁在这时也不能要求太多。

只要这些人家能够把握住一个底线,不至因此事做一些下作肮脏之事,也就够了。

可在此时,相比起毛正梁来,身为毛正梁侍妾的向柔和那两个被他收入房中的侍女,显得就不那样想了。

因这一次的选择,对于她们来讲,也是一件关乎日后命运的事情。

却是在这高墙大院的后宅之中,当家娘子对于这些侍妾其实是有着生杀予夺之权的。

毕竟从礼法上讲,侍妾什么的,不过就是一个高级仆人。没有自由和人权,完全相当于是主人和女主人的私有物。

即便生了孩子,生下的孩子也不能认她们为母,最多就只是叫一声小娘。

在这等情形下,向柔她们自是关心毛正梁日后会娶一个怎样的妻子。

可悲哀的是,在这件事情上,向柔她们偏偏又没有任何插手的资格。

这样一来,为了获取安全感,她们就只好想法设法的百般讨好毛正梁。

以至毛正梁只要回到后宅,向柔她们便会做尽逢迎讨好之事。

这不,就在临近元宵节的前一晚,年轻气盛的毛正梁便就不由做了件荒唐事。

却是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毛正梁直接将包括向柔在内的三名房里人全都传唤了来。

然后看着这三个各有千秋的美人,便不由来了次一雕扑三兔。在那好大一张床上,一直折腾到了深夜。

弄得第二日醒来,脑袋都是昏沉沉的。甚至走下床来,步子都有些发飘了。

故等到喝了杯浓茶提神后,再看着那三个衣衫已解春意融融的美人,也就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

“此事还是要节制,节制为好啊!”

如今年轻,尚能吃的消。可要是在这样下去,毛正梁怕也活不过五十。

且温柔乡自古是英雄冢,若是一味沉溺在温柔乡中没了斗志,那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在喝了杯浓茶提神后,毛正梁也就径直出了房间,去别处洗漱吃饭去了。

因而毛正梁也没能想到,就在这时,远在辽东,刘国山和元蒙之间的战事竟依旧是如火如荼。

却是自从沙刘二刘国山被关泽忽悠着去攻打元大都后,双方的之间的战事便就一直焦灼到了今日。

先是元蒙朝廷左丞相‘贺太平’,趁着察罕帖木儿大举围攻汴梁之时,让自己的儿子也先不花和中书平章政事佛家奴、知枢密院事黑驴统领探马赤军(各少数民族组成的精锐部队)主动进攻辽东。

而后就是刘国山他们在顶住进攻后的疯狂反击。

结果弄得双方一直打到现在,辽东大宁路也在这种割据战中屡次易手,近乎变成了一处废墟赤地。

这也就不由使的以汉人身份成为元帝国执政官的太平,日子变得越发难过。

却是在如今时候,这已经是太平担任元帝国左丞相的第三个年头了。

在这三年中,作为元帝国左丞相的太平虽然利用放权地方的办法,成功的挡住了百万红巾的北伐,并将曾强盛无比的北国红巾一点点的打压到了如今模样。

可也正因如此,元中枢的威望相比起三年前来却也是一落千丈。

在三年前,太平才刚刚担任帝国左丞相的时候,那时虽也是天下大乱,元中枢精锐损失殚尽。可凭借着大义的名分和脱脱任丞相时所积累的威势,元中枢至少还能制衡地方,并从地方抽调精锐部队充实禁军。

但在如今时候,北国看上去虽已经有了些兴复的征兆,可因不断的放权,中枢却也再无以前的威势。

现在,不要说从地方调集精锐充实禁军了,禁军将领在如今时候甚至都做起了墙头草,开始向地方靠拢。

这样一来,当今元帝对于太平这个帝国执政者,自也是变得越发不满。

正文卷 第七十六章 相亲

何况除了元帝之外,太平还得罪了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弄得亲信中书左丞成遵、参知政事赵中皆被皇太子设法杖杀。

故明眼人在这时也就都能看出,太平的政治生命已然走到了尽头。

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曾被他想方设法逐出朝廷的搠思监就会回来取代他的位置。

而到那时,太平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毕竟元蒙不是大宋,不讲究‘刑不上大夫’。相比起赵宋来,元蒙帝国的政治斗争可一直都凶残的很。

这点看权臣伯颜、权臣脱脱以及扳倒脱脱的哈麻,这三人的下场就能看得出。

试问,他们三个生前那个不是权倾天下?可等政治斗争失败后,又那个不是死于非命。

其中,尤其是权臣伯颜。

在政治斗争中扳倒他的脱脱可是他的亲侄子,且还是被他一手养大的亲侄子。伯颜无子,甚至将其视为己出,可结果呢,终于还不是惨死在了流放途中。

对于自家这个亲大伯,被世人赞为贤臣的脱脱可没有半点手下留情的意思。

所以,看着张灯结彩的元大都,虽是汉人却做一副元人打扮,可以说从里到外都完全蒙化了的太平也不禁是满脸落寞。

他心知自己已经再无什么翻盘的可能了,他完了,朝廷也完了。

没了他的钳制,不甘心做亡国太子的爱猷识理达腊一定会抢班夺权。

到了那时,少不了要上演一番父子反目的戏码。

真要是这样,元中枢对于地方的最后一点超然也会损失殆尽。而后,这元大都中当家做主的还不知会是谁人呢。

不过这些东西,贺太平实在也是管不了了。如今时候,他所想的仅仅也就只是自保而已。

是的,与其像脱脱那样被逼的殉国而死,倒不如今早脱身,求一善终。

他贺太平作为元帝国中唯一一个以汉人身份成为帝国左丞相的人精,自和‘纯臣’二字没有半点关系。到了如今,他所想的早已不是元帝国的安危了,而是想着该如何给自己设下一条后路。

这样,也省的步伯颜、脱脱还有哈麻他们的后尘。

故想着想着,作为元帝国左丞相的太平也就下定了决心,在元宵节这天向元帝写起了请辞的折子,打算要明哲保身。

不过,也就在贺太平将请辞的奏折交给当今元帝时,远在山东,那五六家特意被毛正梁抵了帖子的,也就不由携着家眷相继来到了毛正梁的王府上。

故在这时,早早便穿戴好的毛正梁也就下令,将这些人请进了王府后宅之中。

然后,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一边接待起了他治下这些早就认识的臣子,一边也不由暗自打量起了人家的女儿。看看其中那个是合适的。

当然,为了避免局面过于尴尬,毛正梁倒也不由将陈猱头的妻子乔氏请了过来,给自己当长辈。这样也好招待前来的女眷。

毕竟陈猱头和毛贵,两人自小就是乡亲故知。若没有这君臣的身份在,毛正梁对陈猱头也是合该叫一声叔父的。

且陈猱头生有三子,却是一个女儿也无。从来都没有过和毛正梁皆亲的想法。

所以在他们老毛家的亲戚差不多死绝的情况下,毛正梁也就只好将乔氏请来为自己相看。

这么一来,无形中也能避免许多尴尬。

不过话说回来,再怎样,这君臣的身份却是始终都在的。

毛正梁是君,刘启付、于国印等人是臣,何况这一次还明摆着视为相亲这事来的。这样,就算毛正梁给自己找了一个女性长辈来招待他们的女眷,可在这个场合见到毛正梁,刘启付和于国印他们,却依旧是尴尬的很。

而他们是如此,两世为人却还是第一次这样相亲的毛正梁自也是如此。

他们这些个做臣子的尴尬,毛正梁这个做君王的自然更加尴尬。

因此,等那些女眷都被领到后宅别院去以后,穿着一身纹龙金丝袍的毛正梁看着刘启付他们,也就不由略带尴尬哈哈笑了声,“额,诸位吃了吗?我这里有刚下锅的汤圆,要不,尝一尝?”

“这,是,谢大王!”

双方的这等对话,弄得一旁伺候的宦官仆役都忍俊不禁。

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双发完全就是在尬聊。

直到大半个时辰后,后宅别院的一个侍女低头来到他们这,对毛正梁禀报了声,才方将毛正梁从这种尴尬的气氛中拯救出来。

“大王,乔大娘子说有些事情要和大王商议。还请大王移步。”

这句话,在如今时候对毛正梁而言简直就是如闻仙音。

故在听到这话后,毛正梁忙也就点了点头,“好,好。我现在就去,别把事情耽误了。”

说着,放下手中的调羹和碗筷,毛正梁忙不迭的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呵呵,你们,你们就不用起来了。慢用,慢吃,继续聊,我先去后面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们继续,继续。”

这般说着,摆了摆手,他便也就一溜烟的走出了这处院子。

而见此,这院子中刚刚站起了刘启付和于国印等,相视一顾,也就只好坐回了座位。

然后,这些个可以算是竞争对手的一众“父亲”相互间沉默了好一会。那边,作为行省左司郎中,执掌行省财政大权的刘启付也就只好摸着下巴上的胡子,呵呵笑了声道:“诸位,今晚上的月亮可真圆。”

“是,是。这月亮,又大又圆。”

“恩。”

“……”

不知为何,气氛有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中。

所以刘启付和于国印等人相互看着,索性也就不说话了。‘就这样吧,再怎么沉默,也比这没话找话的聊天要强得多。’

心中这般想着,刘启付和于国印等人,也就不由对着手中碗和一旁摆着的点心用起了功。

弄得堂堂一众文武官,愣像是跑到毛正梁的王府里蹭吃蹭喝一般。

但面上是如此,可在他们的心中,心思却也早就随着毛正梁一起跑去了后宅。也是无不关心着,自家女儿到底有没有这个嫁入王府坐正牌大娘子的福气。

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形形色色 莺莺燕燕

而至于毛正梁,当他在侍女的引领之下来到后宅别院时,自也是在那位乔大娘子的有心安排下,见到了正在后宅解密、投壶做游戏玩乐的那些莺莺燕燕。

不过等见到他,府中的这些个千金小姐们却是不由被吓了一跳。

以至毛正梁还没说什么呢,这些姑娘便不由向毛正梁施了礼,相继道了声“拜见大王!”

“淑女们妆安。”对此,毛正梁自也是笑着回了一礼。

毕竟这些人中很可能就会出一个在日后与他白头偕老的发妻。如此,毛正梁自不会在这些姑娘家的面前摆什么齐王的架子。

也因此,等毛正梁他回了一礼后,一旁立着的乔大娘子也就不由点头一笑,道:“梁哥儿,我素只你投壶的本领,那可真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闲着无事,正好给我们露一手,可好?”

“哈哈,既然大娘子说了,自是好的。”

这时帮着自己牵线搭桥呢,毛正梁在闻言后自是忙不迭的就应了下来。

所以,在吩咐人为他取来一壶箭后,毛正梁弄好衣袖准备了一下,也就从箭壶中抽出了支箭,当着那些莺莺燕燕的面,往壶中掷去。

然后就只听“咚”的一声从脆响,毛正梁所掷出的那支箭,也就不由正中前方箭壶。

“好,一下就中,的确厉害!”

乔大娘子在这时不由带头捧起了场。

因而毛正梁笑了笑,也就不由继续投掷起来。然后就这样一连投掷了八次,每一次都是正中箭壶。

而等到了最后一次,想要在这些个淑女面前露一手的毛正梁,竟也就不由闭上了眼睛,然后全凭手感来了一次。

“咚~”

又是一声脆响,却是这全凭手感的一支箭,也正中了前方投壶。

以至这一次都无需乔大娘子为他捧哏了,周遭这些个立在一旁的姑娘们,便不由为他叫起来好。

然后,一旁立着,生着张鹅蛋脸的史家姑娘更是不由第一个开口道:“厉害,真的是太厉害了。大王您能再来一次吗,说实话,方才我都没看仔细。”

却说这史家姑娘,芳名唤作史淑莲,而他的父亲史俊,则是毛正梁帐下副万户。

因而这史家姑娘乃是将门之女,而且还是将门独女,所以性格豪爽开朗。

也正因如此,她方才会当着众人的面第一个开口。

且谈吐间显得十分大气,丝毫没有扭捏做作之态,倒颇有几分后世女子模样。

所以听他这么说,毛正梁也就不由笑着点了点,抽出支箭闭上眼睛又做了次示范。

可这一次显然没有方才的手感了,故而这箭矢也没能投中,而是一下掉到了箭壶外面。

以至那史家姑娘不由轻叹了声道:“哎,可惜了。不过也很厉害了,要是我,闭上眼睛投一百次估计都投不中呢。”

“对对对,史家姐姐说的对。这投壶我平日也是玩多了,可从来没有见到能闭着眼睛投中投壶的呢。大王,您能教教我吗?”

却是不等毛正梁开口呢,一旁生有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颇有几分妩媚之意的于家姑娘便紧接着开了口。

而且单是开口不说,更是不由拿着支箭凑到了毛正梁的身旁,要让毛正梁教他。

那等娇美可人的模样,倒也真不禁让人生出了三分心动。

以至毛正梁见此,都不禁笑着指点了两句。

可谁成想,毛正梁他越是指点,这位生的一双桃花眼的于家姑娘就越是出错,然后对毛正梁缠的也就越紧。

使的不知不觉中,光是指点这于家姑娘便就过去了整整一刻钟。

但之后,见这于家姑娘还没罢休的意思,却还不能毛正梁说什么呢,一旁的乔大娘子就不由开了口。

“算了,仅仅玩这投壶,也没什么意思。既然今日是元宵节,咱们倒不如猜一猜这灯上字谜。以此游戏取乐,然后赚一些彩头也是好的。”

“对对,大娘子说的是。投壶还是以后在玩吧,我早就准备好了彩头,咱们现在还是猜字谜吧。”听到乔大娘子这话,毛正梁自也附和了声。

他虽说年轻,可人又不傻。那位屡教不会的于家姑娘是个什么心思,他自然看得出。

因而也就顺坡下驴,让人取来了那早就准备好的彩头,然后挂起了那写有字谜的灯笼。

至于那于家姑娘,她见此轻哼了声,却也无可奈何。也只好顺着毛正梁和那乔大娘子的意思,猜起了灯笼上的字谜。

可在这点上,不管是这于家姑娘还是那位史家姑娘,却都不如那同知宋富学之女宋岚表现的好。

这位宋同知的千金,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模样生的俊美俏丽不说,气质更是知性。

毛正梁在这个时候所摆出的那些个字谜灯笼,在这位宋姑娘的面前却完全是信手拈来。

以至于家姑娘和史家姑娘加起来,都不如这位宋家姑娘在这时得的彩头多,破的字谜快。

然后,或是有心炫耀,这位宋家姑娘更是不由当众作了首诗。诗文高雅,毛正梁虽听得似懂非懂,可却也不由点头叫了声好。

但也就这样了,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毛正梁都和高雅二字没什么关系。

让他在这时吟诗作对,那真的也是难为他了。

故面对着宋家姑娘的目光,他眼睛一转,也只好拿出了如厕当借口。

所以便就在这写莺莺燕燕的注视之下,毛正梁也就不由迈步出了这别院。想要躲过这段,然后再回来。

可不成想,等他在外面耗了一炷香的时间回来后,竟却不由在临近别院的花园中遇到了一位姑娘。

这姑娘的身量不是很高,可模样俊美,眼若繁星。

因而毛正梁一眼就认了出来。

也因此,他也就不由走上了前,笑问道:“刘姑娘。不成想姑娘有如此雅兴,这是要在夜间赏花吗?”

“啊,”忽的被毛正梁发问,身旁只带着侍女的刘家姑娘却不禁被吓了一跳。

“我,我只是想来这边看看。没有别的意思,大王,还请大王勿要怪罪。”

正文卷 第七十八章 谁为良配

“怪罪,怎么会。本就是我请你们来的,何谈什么怪罪。若说怪罪,姑娘勿要怪我招待不周才好。”

“大王,大王言重了。”

这刘家姑娘闻言不禁低下了头。

也因此,两人间也就不禁陷入了稍显尴尬的沉默。

所以在低头顿了片刻功夫后,这位刘家姑娘也就不由看着毛正梁道:“大王,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若是再不回去,乔大娘子她们怕是要担心。便恕小女不能奉陪,告辞了。”

这般说着,对身后的那侍女招呼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而见此,毛正梁精神一震,却也不由下意识的将人叫住。

“姑娘留步。”毛正梁这般道了声。

然后借着天空中那明亮的月光,看着眼前这位生的婀娜美丽的姑娘,毛正梁便不禁好奇的问道:“姑娘,我见姑娘身上的耳坠、手镯还有玉佩,皆乃成色上等之物。

唯有头钗,竟是铜的。却是不知,姑娘为何要作此打扮?”

“啊……”

刘艳汝闻言一愣,却没想到毛正梁竟会这么问。因而下意识的摸了摸那铜制头钗后,便不由略带追思之意的对毛正梁回道:“让大王见笑了。今夜来此,本不该做此打扮。

不过这头钗乃是我阿娘留下的唯一遗物,故从及笄之后,便每日带着。”

“这,抱歉。却是提到姑娘的伤心事了,望姑娘恕罪。”

“无事,无事。已经过去多年,大王也不必为此道歉。”

这般说着,这位刘家姑娘便就又盈盈施了一礼。然后就带着侍女,转身出了花园。

而毛正梁呢,却是为了保全这位刘家姑娘的名节,不让旁人说闲话嚼舌根,便就独自在花园中等了半刻功夫,而后方才施施然的回到了那别院。

……

“诸位,诸位慢走。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勿怪。”

大约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不由亲自将这五六家人送出了后宅。

而对此,这五六家自也颇有几分诚惶诚恐。

所以毛正梁在这般道了声后,他们便也就忙不迭的拱手作揖。

连声道:“大王客气了,客气了。大王勿要送了,勿要送了。”

虽说是来带着女儿相亲的,可姿态却依旧是谦卑的很。

故等将这些人亲自送出后宅后,毛正梁也就没有再送。而是打发了一个府中内官,让他代替自己将这五六家礼送出府。

也因此,等毛正梁迈步返回后宅后,早就在后宅厅堂上等着他的那乔大娘子,也就不由笑着问道:“梁哥儿,这几位姑娘,你每个都见了,每个也都说话了。

觉得如何,可有看对眼的?”

“这,呵。不怕大娘子笑话,这事上,我一时间还真拿不定主意。大娘子您见多识广,不若您先说说您的看法,也好为我做个参谋。”

“你啊。那好,那老身我可就直言不讳了。”

“自是应该的,晚辈洗耳恭听。”这般说着,毛正梁却也不由亲手为其奉了杯茶。

然后坐回主座的左手旁,也就不由听这位乔大娘子为自己分析起来。

“梁哥儿,这有道是‘郎才女貌’。梁哥儿你如今贵为人王地主,即便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人能比梁哥儿你的身份还要尊贵。

有如此尊贵的身份,娶的妻子,自也要有可堪匹配的容貌。否则,又哪里配得上梁哥儿。毕竟这些个姑娘,可都没有无盐的贤良。

那这样一来,这些个姑娘中,也就唯有那史家姑娘、于家姑娘、宋家姑娘和刘家姑娘。容貌身段,可堪配备。

这是容貌,再说品性。先说那史家姑娘。她乃是将门独女,史俊史老三也是从小便对那姑娘百般宠爱。因而这史家姑娘性子豪爽可爱,喜怒皆形于色,是个真性情的。

而于家姑娘,她的生母原本只是一个小娘。后来因为于国印的原配夫人不幸病死,她的生母又生的美艳,方才成为了于家的正室大娘子。

所以她也算是于家的嫡出姑娘,容貌也是四个姑娘中最美艳的。

再说宋家姑娘。她的父亲宋富学是读书人,还是考中过元蒙进士。故宋家姑娘从小也是饱读诗书,知书达理。

最后,那刘家姑娘。这刘家姑娘早年丧母,偏偏,父亲刘启付还是个痴情种。这么多年,竟愣是未纳妾也未娶妻。

在这几年中,刘府后宅竟然都是由刘家姑娘一人操持。在这样一个世道,操持这样的一大家子,那刘家姑娘真的也是不容易啊!”

叹了声,将话说道这。

乔大娘子再看着毛正梁,也就不由问道:“梁哥儿,说实话。这些个姑娘中,你到底是看中了哪一个呢?

是史、于、宋、刘这四位姑娘,还是其他两位?”

“我……”毛正梁闻言顿了顿。可接着,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也就不由道:“史家姑娘真性情,向来不掩饰自己,的确可爱。

不过,若进了我这王府,她的这等性格,怕不是什么好事。”

自古便有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些个高墙大院中,女人们吃饱撑的没事做,不知能搞出怎样的腌臜事情。

若是没有心机城府,嫁入这样的高宅大院。便等同于猫儿被关进了笼子,还不知要受怎样的委屈。

所以那史家姑娘与毛正梁而言,算不得良配。

而后,至于那于家姑娘。想想,就连乔大娘子说她时都是直夸容貌不言品性,这女子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样的女子太媚,做情人是极好的,可若做正房娘子,怕是会家宅不宁。

故对于这于家姑娘,毛正梁甚至说都没说,而是直接便跳到了那宋家姑娘的身上。

“宋家姑娘饱读诗书,的确极好。可我,自小便随父亲离乡讨生活,十岁前连学塾都没入过。而后随父亲南征北战,于文章一道,真也就如那项羽一般,不过记名姓而已。

我若与这等饱读诗书,似有出尘之意的姑娘在一起。每日所能聊得,怕也就只有‘吃了没’。哈哈,还是勿寻那尴尬的好。”

正文卷 第七十九章 刘家姑娘

“哦,这么说。梁哥儿你,是看上那位刘家姑娘喽?”

这位乔大娘子也是人精。听到毛正梁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对于毛正梁的想法,倒也真猜出了七八成。

所以在毛正梁说罢那宋家姑娘后,她便不禁笑着问了声。

“这,”忽然被这样问,毛正梁竟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在顿了顿后,作为人王地主的他还是大方的道:“那刘家姑娘的确不错。试想,今夜来到我这的姑娘,那个不是将自己打扮的花枝招摇。

每一个都做了精心的准备,身上佩戴的首饰,用的香粉胭脂,也无不是优中选优。可在这样的情况下,那刘家姑娘竟依旧还戴着亡母遗留的铜制头钗。

单是这份孝心,便不禁让人敬佩。”

却是在这一世中,他毛正梁也是自幼丧母。

所以对刘家姑娘刘艳汝的那份思念亡母之心,便不禁有些感同身受。

而更让毛正梁觉得难得的是,那刘家姑娘竟然这么早就做起了管家的事情,并且在无人教授的情况下还将家宅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点可就尤为难得了。

毕竟‘男主外女主内’。毛正梁作为人王地主,府外的那些军政要务就已经够他操心的了。

说实话,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他是真的没精力来打理府中的事情。更加没有精力来打理府中那些只属于他这个齐王的私产。

这也就是说,那只属于他个人花销的上万顷良田以及挂在他名下,各种只赚不赔的商铺,毛正梁根本就没心思去管。

这些,他一股脑的全扔给了府中的内官长史,让他们帮自己打理。

可按礼法,这些属于内宅的产业全都应该由女主人操持才对。

作为家中的女主人,她们才最应该管理这些产业。

也因次,后世辫子朝所鼓吹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从头到尾就是在扯淡。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户人家的正房娘子,识文断字,看账管家,都该是必须要会的。而若不会,看红楼梦也就知道了,那管家的王熙凤就是字都不认得几个。

结果呢,满府上下的仆役婆子,都在做吃里扒外的事情,将偌大的贾府都给活活拖死了。

所以在辫子朝以前,大户人家的姑娘就没有不能识文断字的。试想,若是连识文断字都不会,谈何相夫教子。

故知晓那刘家姑娘善于管家后,毛正梁也是越想越觉得合适。

以至见毛正梁如此,那边乔大娘子也就不由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那便不如选个良辰吉日。我来帮梁哥儿你走一趟,咱们提前将这件事定下来。

这样,也省的夜长梦多不是。”

“这,不着急。这婚姻大事,到底关乎一生。还是再看看,若真的合适,再定下不迟。”

“恩,也好。反正那刘家姑娘年岁不大,也不会急着出嫁。还是多接触接触,再熟悉一下为好。”

毛正梁乃是齐地之王,山东千里江山的共主。在这件事上,自没有任何人有资格给他拿主意。

因而听得毛正梁这样的一番话后,乔大娘子也就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这位被毛正梁特意请来的乔大娘子也就没有多留,向毛正梁道了声告辞,便也就乘着马车离去了。

至此,毛正梁于此生所过的这第一个元宵节,便也就在此时画上了一个尚算圆满的句号。

……

“元帅,前面三十里便就是济南城了。您看,我们是在这里休息一下,还是一口气赶到济南城呢?”

又几日后,济南城南三十里的一处茶舍。亲兵卫士看着甲胄齐全的泰安元帅王士诚,也就不禁这般问了声。

却是自他们收到毛正梁的军令,从奉符城出发以来,到现在已经赶了一百多里的路了。

即便每个人都是一人双马,在如今时候却也是十分疲惫了。

然而对此,同样十分疲惫的王士诚竟依旧是摇了摇头,“还休息个什么,咱们越是早点赶到济南城,这诚意便就显得越足。

这样一来,大王那边也能看得到咱们的忠心。来,再坚持坚持,继续出发。”

没办法,到底是败军之将。

前不久的田毛之战,虽说吃了败仗的不单有他王士诚。可导致齐河城失守的万户官杨定到底已经战死殉国,人都死了,罪过自然也就一了百了。

这样一来,田毛一战中活着且打了败仗的也就只有他王士诚了。

如此,面对着毛正梁的召见,王士诚自然就不敢怠慢。

毕竟在如今时候,刚刚打赢了济南保卫战的毛正梁已经顺利掌控了济南及益都兵马,且麾下还有了火铳军这样的强军。

不管是大义还是实力,毛正梁都把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位置坐稳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是还打什么拥兵自重倚老卖老的算盘,那可就真的是不长脑子了。

因而强咬了咬牙,王士诚也就带着麾下亲卫马不停蹄的来到了济南城外。

然后,这一路行来可谓是风尘仆仆的他。也就不由在济南城的南大门,见到了在这里特意等候迎接他的行省枢密韩熙之子,铳军千户官韩明宇。

“末将韩明宇,参见元帅!”

虽然是韩熙的儿子,毛正梁信重的青年将领。

可品级到底在哪摆着呢。王士诚作为独当一面的毛军元帅,品级不知比韩明宇大了多少。

面对他,韩明宇这样一个后生晚辈自是高呼一声,行了单膝跪地之礼。

“哈哈,明宇啊。你这孩子,何需如此,快快起来吧。”

王士诚是山东老将,韩明宇这样一个后生晚辈的礼他自是受的。

故看着单膝跪地的韩明宇,王士诚也没有下马,只是在马背上挥了挥手,让其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王士诚再看着已经站起身来的韩明宇,方才问道:“我正准备入城,沐浴更衣面见大王。明宇你特意跑来迎接我,是不是也是为了此事啊?”

“没错,正是为了此事。”韩明宇闻言倒也点了点头,“却是大王说了,元帅长途跋涉辛苦。所以吩咐,让元帅您先休息一日,等到明日一早再说召见之事。”

正文卷 第八十章 攻田战术

“大王体恤老臣啊!”

甭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听到韩明宇这样的一番话后,王士诚倒也不由对着王府的方向遥遥抱拳,这般赞了声。

而后,再看着立在他马前的韩明宇,便也就点了点头,道了声有劳。

接着,却也就在韩明宇的引领下,策马走进了济南城,住进了城内驿馆。

也因此,却是等到傍晚时分,那位跟着他并肩作战了好长时间的老熟人,同样也就风尘仆仆的来到了驿馆。

“他娘的,赶了这么远的路,可累死劳资了。驿丞,别墨迹了,赶快给劳资我弄点吃的。”

这说话的语气,派头。让人不得不感叹,有些人还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故听得这样的一声高吼,驿馆之中歇着的王士诚也就不由笑了。

所以他一边迈步往外走,一边也不由道:“老续,没成想你小子来的也够快的。你德州比我泰安元这么多,不成想就比我慢半天时间。”

“呦,老王。哈哈哈,咱兄弟两个可是好久不见了,我真的是想死你了。”

见到迈步走来的王士诚,续继祖顿也不由的喜上眉梢。

然后,也不待说什么,性格耿直的续继祖也就不由结结实实的给了王士诚一个熊抱。

“哈哈哈,太好了。没想到才一进城,我就见到老王你了。正好,趁着这个功夫,咱兄弟两个先喝一场。等到明日,咱们在一起去拜见大王。”

“好,好,自是无有不可!”

王士诚二话不说,也是点了点头有。

故只听得一阵招呼,续继祖却也不让驿馆中的驿丞帮他们准备饭菜了。

而是直接给了手下人一锭银子,让手下人去外面的酒楼中买了酒菜回来。

然后,这两人便也就来到了王士诚先前歇脚的那屋子,一同吃起酒来。

……

“对了,这一次大王召见咱们,说是为了开春讨伐田丰的事情。对此,老续你可有什么看法?”

酒过三巡,这二人胡侃了一番后,自就不由说起了眼下的事情。

因此,作为泰安元帅的王士诚便就不由这般问了声。

可不成想,听到王士诚这样问,正在那里大口啃肘子的续继祖却是一愣,想也不想的便道:“这,能有什么看法。

那苟鈤的田丰无缘无故的打了咱们,咱们自然就要打回去。要不然,那苟鈤的田丰岂不还要蹬鼻子上脸!”

“打回去,没错,打回去自然是应该的。咱他娘又不是佛祖菩萨,自没有人家打咱左脸,咱还要让人家打右脸的道理。

不过那田丰到底也是个老奸巨猾之辈,就只怕这场仗不会太容易啊!”

续继祖:“打仗吗,不都这样。不说别人,就说咱们兄弟,经历了这么多战事,何曾有一次是容易的。

要我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比田丰的兵马多出这么多,我还不信会拿不下他。

哈哈,反正我觉得,这一次正好是咱们兄弟疆场立功的大好时机。尤其是你老王,你那泰安州正好就挨着济宁呢。指不定这一次,你老王还能立下了一个头功呢。”

“头功!”王士诚闻言也不禁笑了,“那好,那边就借你吉言。这一次立下个头功,也好一雪前耻!”

这般说着,王士诚和续继祖碰了个杯,二人也就直接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一夜无话,等到翌日一早,便就在毛正梁的王府之中,他治下的这些元帅和济南城的一众万户官,也就不由聚集一堂,听毛正梁布置起了即将爆发的攻田之战。

“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就在如今时候,那李察罕和孛罗为了争夺地盘,已然是大打出手。在如今时候,便就在那晋宁路中,双方所投入的兵力甚至接近了十万。

可见没有三五个月功夫,双方绝不会善罢甘休。故对我们而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便就是我们攻打田军的最好时机。

虽说,这样做会影响春耕。可相信只要速战速决,春耕方面的耽误,倒也不成问题。

而为了能速战速决,孤和韩先生他们便也定制了一个战术。即最大限度的发挥咱们毛军的兵力优势,从北、东、南三个方向围攻田丰。”

这般说着,毛正梁也就不由进一步解释道:续元帅,你及帐下本部兵马为一路,由德州南下进攻田丰之东昌路。王元帅,你及帐下本部兵马也为一路,从奉符城出发,进攻济宁境内兖州等地。骚扰牵制田丰兵马。

而后,本王亲领济南及益都兵马也为一路,由济南城出发,沿官道攻打茌平。在博平城和续元帅的兵马汇师后便就南下,占领东昌及东平路,进而共同攻打济宁。

这样一来,我们能充分的发挥出我们的兵力优势,做到以彼之长攻敌之短。当然,到底也是一人智短两人智长。

故不知你们对此,可有什么不同的见解吗?”

“这……”

忽的被毛正梁这么问,殿下的这一众将佐却也不由愣了下。

接着,坐在所有元帅最后面所有万户官最前面,暂代益都元帅一职的刘伟也就不由第一个站了出来,笑着附和道:“末将方才仔细的想了想,发现元帅的计策实在精妙。

末将以为没什么好说的了,这个办法甚好。”

“是吗。那王续二位元帅,你们对此以为如何啊?”

却是在这一次的战役中,王续他们都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此时见他们二人不开口,毛正梁也就不由亲自询问起来。

续继祖:“大王明见万里,末将没什么意见,任凭大王调遣。”

续继祖想了想了,发现自己所承担的压力其实并不大。而且等攻克博平城后,便就直接和毛正梁率领的主力部队汇合了,故也就点了点头。

最后,至于王士诚。他见殿上的一众人都相继表示赞同,作为泰安元帅的他想了想,却是不由道:“末将是有些想法,还请大王恕罪。”

“哈哈,没事。既然心中有顾虑,那便就直接讲出来,我心眼没这么小,不会因此怪罪什么的。”

正文卷 第八十一章 战术已定

“既是如此,臣也就直言了。”

点了点头,王士诚也就不由开口道:“田丰老奸巨猾,济宁又是他的大本营。而如今时候,臣手中可用之兵才不过二万人。

若独为一路攻打济宁,臣怕难以建功,进而坏了大王三路讨贼之策。此事,还望大王明鉴。”

王士诚的一番话说话,大殿中便不禁响起了一声声轻笑。

而诸如刘伟等,在这时看向王士诚的目光也就不禁添了些许鄙夷。

没错,王士诚的一番话其实是有道理的。济宁路到底是田丰经营了数年时间的大本营,田军在此地的力量定然是远超东昌及东平二地。

若是仅让王士诚率二万兵马攻打此地,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

但也莫要忘了,就在几个月前,王士诚刚刚败给了田丰。

即便他此时说的话有道理,可有这样一个污点在,王士诚这话便不禁带上了种畏敌如虎的感觉。

因此,殿上也不光刘伟一人在闻言后面露鄙夷,很多济南万户也都在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可谁成想,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在闻言后反却不由哈哈一笑,道:“王元帅今日能说出这话,果然也是一心为公。

王元帅也放心吧。开战前,孤也会再调一支兵马与你,作为你的副手从旁协助你的。且除此外,滕州及峄州等地的兵马也会归你调度,你无需因此担忧。”

“谢大王体谅。既是如此,臣再无顾虑。必也为大王赴汤蹈火,拼尽全力。”

见毛正梁不但答应了他的请求,而且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王士诚自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而见此,这个‘三路讨田’的战术方案自然也就正式确立下来。

然后自然也就是一番细节上的商讨。

故会议又一连进行了两个时辰,直到关乎此战的大小方案全被敲定下来。然后又将日子约定到了三月初一,这场会议方才宣告结束。

也正因此,王士诚、续继祖还有刘伟等,也并没有在济南城呆多长时间。

等来到济南城的第三日,也就是这个月的月底,这些个毛军之中个高级将领也就相继回到了自己的驻地。

至于济南城这边,却是等到二月初一,毛正梁先前所许诺给王士诚的增援兵马,方才在万户官杜许的统帅下,提前一月赶往了泰安。

不过毛正梁却是不知,也就在今天,执政时间近有三年的元蒙帝国左丞相太平,却是辞官未成。而是在罢相后,加了个太保虚衔,被贬为了上都留守。

这也就是说,不光山东这边风云变幻,并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时代。元蒙朝廷,还有整个北国,皆是如此。

……

“快快快,都给我操练起来。就快要打仗了,你们每个人都得给劳资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否则,劳资手中这皮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济南城北,挨着小清河的城外大营,新官上任没多久的万户官周延君,却也不由提着鞭子,亲自监督操练起了帐下士卒。

故在这时,校场之上也不禁是喊杀震天。

以至听到这一阵阵可谓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一旁巡营的毛正梁都不禁点了点头。

“看来周延君这家伙的确是卖力气了,如今这城北大营中,也就属他兵马,精气神十足。”

“周延君一直都是个勤快的,做事情喜欢亲力亲为。就连军中士卒操练,他都是每日督查。这帐下兵马练的,的确是不错。

比那丁应勤做万户官的时候,是强出不少。”

作为济南路元帅,毛正梁这个做平章的要巡营检阅,陈猱头这个做元帅的自然也形影不离的陪同着。

所以毛正梁赞了他帐下的周延君后,陈猱头也就不由附和了声。

然后一行人迈步向前,也就不由走进了周延君所在的这处营地。

也因此,作为营中主将的周延君也就在得到通禀后的第一时间迎了上来,而后就直接单膝跪地道:“不知大王和元帅前来,有失远迎,还望大王恕罪,元帅恕罪。”

“行了,起来吧。今日孤也就只是来看看,用不着如此。”说罢,再看着营中这些依旧处在操练状态中的毛军士卒,毛正梁也就再度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还有二十多天就到三月初一了。到了那时,孤期望你周延君也能成为一头猛虎,为孤疆场立功。”

“是,臣定全力以赴,不让主公失望!”

“好,那你就陪着我,咱们一起转转。”

摆手带着这个被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万户官,毛正梁也就继续在营中巡视起来。

毕竟马上就要开战了,而军中的一切又都关乎战争的胜负,毛正梁自要亲自过目一番才好。也因此,即便到了晚上,毛正梁也都没有回城,而是在这城北大营中住了一夜。

然后又在营中转了一日,直等到第二天傍晚,毛正梁方才离开了城北大营,返回了城中。

可与此同时,远在济宁,作为行省丞相兼济宁王的田丰,却也同样积极的做起了战备。并使人搜集起了战争所需的一切情报。

……

“主公,济南那边的情报,刚刚送过来。”

田丰所在的书房中,亲兵下属双手举着密信,将这样的一封未开封的信件递给了田丰。

所以等田丰接过信件后,先是摆手让亲卫退出了书房,接着方才用小刀裁开了这封迷信,细细研读起了上面所写的内容。

“呵,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样频繁的巡视检阅兵马,前不久还特意调了支兵马前往泰安。呵,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毛军就会对我发起进攻了吧。”

看着上面所写的内容,田丰却也不由这般喃喃了声。

而这也说明,毛军具体的进攻日子,以及会采用何种方式进攻,田丰其实并不清楚。

因此,他现在就只能通过这种碎片化的情报,来进行推测和预判。

但他到底是打了很多年仗的老将了。而且在没造反前,他家还是元蒙帝国中的将门之家。推测和预判敌人会在怎样的时间采取怎样的方式进攻,这对田丰而言并不陌生。

正文卷 第八十二章 大军终开拔

因而放下手中的密信后,田丰一边将地图铺在自己的桌案上,一边也就分析道:“山东小毛,他帐下的兵马比我多出数万。

而我治下的东昌、东平及济宁三地又都与小毛的地盘接壤。

如此一来,为了尽可能的发挥出兵力的优势,山东小毛就绝不可能像我攻打他那样,只出一路兵马。他一定会分兵的,而且最可能的便就是分兵三路。

提前约定好时间,让德州、济南还有泰安的兵马一起来攻打我,让我自顾不暇。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就必须要抢在毛军击溃我前,集中所有可以集中的力量,先将他的一路兵马击溃。

只有这样,我才能逼他和我决战。也直到那时,我方才有取胜的可能。”

田丰这般分析着,可却始终皱着眉头,完全就是一副皱眉不展的模样。

显然,这破局的方案实行起来并不容易,田丰也根本没有什么把握可言。

弄得在书桌前愣了良久后,田丰方才不由高呼了声,让门外一直守着的亲卫走进房间。

然后,便就只见他看着眼前的这亲卫吩咐道:“传我军令下去,让单州和曹州兵马立即前来巨野汇合。

马上就要打仗了,我们必须要做好一切准备。”

“是,属下遵命!”

亲卫听到这话自是忙不迭的答应了声。

也因此,等目送亲卫离去后,作为行省丞相兼济宁王的田丰再看着自己桌案上的那副地图,也就不由长叹了声。

“只期望这一战只有我与毛军,且能速战速决。否则……”

田丰没有将腹中之言说完,不过单看他此时的表情和语气,一切也就尽在不言中了。

……

“大王,益都路及其境内北部四州兵马的已经出发了。四天之后,您所需的三万大军便会抵达济南。”

济南城王府之内的书房中,邻近月底,亲卫统领杜馗看着正在书桌后面忙活的毛正梁,也就不由低着头这般禀报了声。

“嗯,我知道了。”听到这话,书桌后的毛正梁便也就点了点头。

然后再看着立在对面的杜馗,毛正梁也就对其招了招手,让他来到了自己书桌前。

而后,毛正梁也就不由指着桌案上的地图对他道:“你看,这是我们的兵力分布图。在如今时候,德州那边有我军三万人,泰安那边也有近三万人。滕州那边则有近五千人,而咱们济南,若加上益都的兵马,则就会有六万兵马。

这样算算,我们前前后后便就征调了十二万五千人。且其中还有九千多人是鸟铳军。

现在,除了莱州和宁海州的水师部队,以及般阳境内的巡防兵马,我已经调动了境内所能调动的一切力量。

而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所以,除了取胜外我们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这一战,我们必须要取得胜利,而且必须要在三个月内取得胜利。

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们也不清楚田军的具体布防,更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何等战术。但,我们的兵力一定多过他们,我们的武器也远要比他们更强大。

我们没有输的理由,我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攻克东昌路,攻克东平路,然后再扫平济宁,将田丰的头颅砍下告慰阵亡将士的在天之灵。这全都是我这些天做梦都想的事情。

所以,我们一定能取得胜利。我们一定能扫平田丰!”

毛正梁说着这话,却又好像在鼓舞自己。是以见此,一旁的杜馗也就不由道:“大王,我始终坚信您。我坚信您一定能带我们走向胜利。我们信任您,就如信任自己的眼睛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毛正梁不由笑了,“很好,那我也一定能带你们走向胜利。看吧,这山东,它一定是我们的!”

……

至正二十年,龙凤五年,西元一三六零年三月初一,在济南城东的一处高台上,身穿甲胄手握佩剑的毛正梁此时看着台下近乎一望无际的兵马甲士。

却也就不禁举着佩剑高呼道:“逆贼田丰,狼子野心。先是倚强凌弱,纵兵肆意屠杀境内百姓。后又趁我父撒手人寰之际,于年前无故犯我疆域,杀我子民,使我山东死伤以千万计。

此贼之暴虐,之凶残,骇人听闻。

若此贼不除,山东难安,社稷难安。故孤,不得不以陛下任命之平章权柄,发兵向东。讨伐逆贼,诛杀田丰,还无辜惨死之军民以公道,还山东以安宁,还天下一朗朗乾坤。以此告慰我父在天之灵,报效陛下茅土封疆之恩。

众将士,尔等皆是我山东勇士,国家英才,皆为齐鲁之地忠义果敢之辈。有道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诸君皆为我山东之英才勇士,大宋顶天立地之臣,吾之手足兄弟。此等奸贼如今依旧逍遥法外,想必诸君也莫不是激忿填膺。

故在今日,孤便割发立誓,诛杀田丰,兴复大宋!”

“诛杀田丰,兴复大宋!”

“诛杀田丰,兴复大宋!!”

“诛杀田丰,兴复大宋!!!”

一时间,可谓惊天动地的呼声也就不由从数以万计的毛军将士口中发出。

却是在如今时候,这些毛军士卒在毛正梁的引导之下,真也是恨不能将田丰碎尸万段。

所以这万千将士的吼声在此时简直宛若雷霆,而立在这万千将士身前,高举手中长剑的毛正梁,则也同样让人不敢直视。

“时辰已到,宰杀牲畜祭天!”

“大王有令,宰杀牲畜祭天!!”

“大王有令,宰杀牲畜祭天!!!”

一声声宛若雷霆的般的高吼。因而就当着这万千将士的面,早已准备好的耕牛也就不由给摁倒在祭坛上杀死。

然后随着主持仪式的礼祭之人一番祷告,大吉之象也就不由被昭告在了三军面前。

故见此,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再度高举佩剑怒吼道:“征讨田丰,此为天意。顺天意而讨逆贼,我军必胜!

全军听令,全军开拔!”

“大王有令,全军开拔!大王有令,全军开拔!!大王有令,全军开拔!!!”

也伴着传令兵们的一声声怒吼,在三月初一这天,毛正梁帐下济南加益都,这共计六万大军,终也就随着旗令,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向着东方杀了过去。

正文卷 第八十三章 兵不血刃

茌平,因县境处‘茌山之平陆’故名茌平。

而茌平此城,地处东昌路最东,境内有东西官道直通而过。因而就如齐河之与济南,此城同样也是毛正梁兵进东昌的一扇大门。

年前时候,攻打毛正梁的田丰也是由此发兵,进而攻克了齐河。

因此,就在大军行进四日后,毛正梁所亲率的六万兵马,便也就来到了茌平城西十里外。

可接着,令毛正梁没有想得是,本以为还需大战一场方能进城的他,此时才刚刚勒住胯下战马。茌平城的大门便就在数万人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我们愿意归降,将城池献给大王,只求大王怜悯,勿要妄加兵戈!”

茌平城中的县令和城中富户,在这个时皆光着膀子走出了城门。就在上万双眼睛的注视下,这赤膊上阵的县长一边走,一边还不由扯着嗓子高呼。

以至见此,毛正梁都不禁愣了。

所以被一众亲卫簇拥着的他,也就不由将不解的目光放在了身旁的韩熙和陈猱头的身上。

陈猱头:“大王,田军不战而降,怕是有诈。不如让臣去为大王看看?”

“好,”毛正梁点了点头,也是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发生眼前的一幕。

因此,作为元帅的陈猱头也就不由得招呼一声,带着十余骑对着那赤膊出城的众人跑了过去。

而军师韩熙,趁着这个功夫,他在略微思量了一番后,也就不禁开口道:“茌平虽是东昌路的西大门,可城池并不大。

就算设伏藏兵,也藏不下多少人。而且投降的如此爽快突然,平让事情添了许多反常。所以,我觉得他们很可能是真的投降。

这茌平城中,估计没有田军兵马了。”

“可,可不该是如此啊。东昌路,当初的田丰也是费了一番力气才夺取的。如今时候,他没有道理将境内城池拱手相让啊!

传我军令,让士卒打起精神,小心些,省的中计。”

毛正梁还是不相信田丰会真的将治下疆土拱手相让,他觉得眼前一幕一定不简单。

因此,当前去询问的陈猱头策马回来后,毛正梁便也就开口发问道:“如何,这些个赤膊上阵的家伙都说什么了?”

“大王,据那个投降的茌平县令说,城中兵马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撤走了。如今的茌平,根本就是一座空城,没有人守卫。”

“什么!”毛正梁闻言不禁一惊。

而后一个疑惑也就不由浮现在心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为何暗卫那边没有丝毫消息?’

暗卫就等同于后世的间谍机构,主要职责就是为他搜集情报。

可结果,不要说田军的兵力布防和战术方案了,他们竟然连田军何时撤走都一无所知。

想到这,毛正梁便不由皱起了眉,对于姬啓的办事能力也产生了不满。

但在这时,毛正梁倒还不至于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

所以在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后,毛正梁也就下令道:“既然是这样,那先不管田丰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让周延君领三千兵马进城,把茌平城先拿到手里再说。”

“臣遵命。”陈猱头闻言答应了声。

因而,就只见的一阵令旗挥舞,足足三千毛军兵马,也就不由浩浩荡荡的杀入了茌平城。将茌平城的县衙、库房和城门要地,全都控制了起来。

也因此,便就在周延君领兵进城半个时辰后,毛正梁及帐下一众高层将佐,便也就在护卫们的簇拥下开进了茌平城,兵不血刃的占领了这里。

……

“茌平城的守军三天前就离开了。就在方才,续继祖给我传来了消息,说博平那边也是如此。两座城池,在这个时竟然连一个守城的兵丁都没有,就这样被田丰拱手让给了我们。

诸君,你们说,这田丰老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入夜,当距离此地四十里的博平也传来了同样的消息,摸不清田丰下一步到底会怎么做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将万户以上职位的将佐召集了起来。

不过听到毛正梁这样的一番话,这些个将佐们你看我我看你,却大都是一副皱眉不解的模样。

“茌平和博平的守军都被撤走了,田丰莫不是打算将治下兵马全都集结在聊城,以此来与我们对抗?”

“不太可能。守城的要诀就是‘拒敌于外’。即依靠敌军必经之路上的一座座城池,来拖延敌军时间,消磨敌军锐气。以此达到以守代攻的目的。

可现在,我们通往聊城的路上已经没了任何阻碍,大军兵不血刃连占二城士气如虹。在这时,仅仅凭借聊城这样一座算不得多么高大坚固的孤城,如何能抵挡我军的兵锋。

田丰要是真的这么做了,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恩,这话说的在理。不过田丰撤兵却是事实,你说,这老贼会不会是怕了。所以不敢和我们交战。”

“这,不太可能吧。那田丰到底也是乱世之中的人王地主,还不至于连这点胆气都没有吧。”

“不一定,我觉得还真可能是这样。”

“得了吧你,怎么可能会如此!”

“……”

毛正梁这时没发话,底下人自然也就展开了乱七八糟的讨论。

不过见这些人现在是越讨论越不切实际,毛正梁也就不由皱眉道了声“闭嘴”。直接打断了这些人乱七八糟的发言。

然后,毛正梁再看着堂下坐着的一直默然不语的韩熙和陈猱头,也就不由对他们两人请教道:“韩先生,陈元帅。

你们一个是孤的智囊,一个是孤的臂膀,关于此事,不知二位有何高见?”

“这……”忽的听到毛正梁发问,作为元帅的陈猱头顿了顿。可接着,也就不由见他站起来道:“田丰不是个胆小的人,因惧怕而不敢交战一定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之所以会这么做,估计是在集结力量,在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将拳头握起来和咱们打。否则,田丰没道理这么做。”

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田军战术

“易守难攻之地?难道说,田丰准备在东平路和我军交战!?”

毛正梁说着这话,可却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这可是东昌路,占据了田丰三分之一的疆土,田丰难道就这样丢掉不要!’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毛正梁实在是越想越难以置信。

可也就在这时,一旁坐着的韩熙也不由发话了,“大王,若无意外,应该就是这样了。聊城虽有宽广的护城河,号称江北水城,可城墙却并不高大,算不得易守难攻。

若我是田丰,我是绝不会选这样一个地方囤积兵马与数倍于己的对手作战的。可比起聊城,东平路的交通要地寿张城可就不一样了。

这座城池不但把守漕运,境内有着一片方圆近百里的水泊。水泊中还有安山这种可为犄角依仗的山岭。即便放眼山东,这里也绝对属于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要地。

如果田丰将兵马集结在此地,就算我们有九万大军,一两个月的时间,估计都难以攻克。而田丰,则就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集结力量对阵王士诚和杜将军所率领的另一路军队。

呵,他这就是在和我们抢时间啊。按照这样的战术,只要田丰能抢在我们攻克东平路前将王士诚和杜将军所率领的另一路击溃。

那他就可以挟大胜之威北上。到了那时,我们再想战胜他,可就是一件希望渺茫的事了。”

“……”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毛正梁不禁愣在了哪。

然后回想着韩熙这样的一番话,心中便也不禁由衷的感叹道:‘天下果然处处都是英雄啊。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田丰,竟然就有这样的魄力!’

却是在毛正梁看看,田丰这就是在豪赌。

且为了能够赌赢,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将治下三分之一的疆土当成了诱饵,喂给了毛正梁。

‘这是何等的魄力啊!难道他就不怕自己吞下东昌路后就此停手,然后再用蚕食的办法让他自食其果?

呵,他既然这样做了,显然是不怕了。这老奸巨猾的家伙,他还真是算准了自己。’

没错,毛正梁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为了这场战争,他可是提前准备了小半年。且为了避免察罕帖木儿这样的外部势力插手,他不惜在春季发动战争,调集民夫,让春耕这种事关国本的大事都遭受影响。

付出了这么多,甚至在战前立下的那样的誓言,他怎么可能就此罢手。

所以,莫说前面是梁山水泊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前进。

作为一个刚刚继位,执掌疆域还不满一年时间的“少主”,早在他说要‘亲自领兵’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将这场战争推行下去,并且获得胜利。

因为这是他继位以来的第一战,而且还是他亲自领军的第一战。

这对于他意义重大,重大到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

所以在愣了好一会后,毛正梁方才不由深吸了口气,当着一种高层将佐的面哈哈大笑。

“田丰啊田丰,在孤看来,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此番却是自寻死路,自己将自己算进去了。夫战,勇气也。

这勇气何来,便就来自于两军对垒时那有进无退的气魄。而在如今,还未交战,田丰便就将兵马后撤数百里,将其帐下东昌兵将之家眷拱手相让。

他这样做,思家之下,其帐下兵勇还又何勇气可言。为卒者,心中若无必胜之勇,何来必死之心。而若无必死之心,还何以为卒?

故此战必胜,孤与诸君可无忧矣!”

“哈哈哈,大王所言甚是,这正是田丰老贼百密一疏之处。他凡事算尽,却唯独忽略了军心士气。只要抓住这点为突破口,我军必胜无疑!”

却在毛正梁一番鼓舞士气的话言罢后,作为军师智囊的韩熙也就立马做起了捧哏。

以至在他们二人一唱一和下,方才还觉得十分艰难的一战,顿又变得简单了。

所以堂下众将在相互看了看后,也就不由露出了个笑脸,举起拳头振臂高呼:“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战必胜!!!”

……

“大王,姬将军到了,如今正在帐外等候。”

不多时,毛正梁和帐下众将一同召开的军事会议结束了。故等目送所有人离开后,心中对暗卫尚怀不满的毛正梁,便也就直接传召了姬啓。

可等从杜馗的口中知晓姬啓已于帐外等待后,坐在桌案后面的毛正梁反却不由道:“行了,我知道了,那就先让他在外面等会。

让他在外面歇一歇,清醒清醒,然后再让他进来。”

“这,是。”

杜馗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毛正梁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尽职尽责的他还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多问。

也因此,听闻毛正梁召见便在第一时间赶来的姬啓便就不由一个人立在了帐外,被夜晚的冷风吹了半个时辰。

弄得手和脸都冻麻了不说,从帐外路过的那些兵丁看他的眼神都不禁有些奇怪。

但还好,也就只是站了半个时辰,小小的将姬啓难为了一下后,毛正梁还是让他走进了自己的营帐。

“臣,参见大王!”

等走进毛正梁的营帐,姬啓他看到坐在桌案后面的毛正梁,则也是二话不说,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

可这一次,看着跪倒在地的姬啓,毛正梁却是没让他起来,反而看着他,冷哼了声。然后道:“文开啊文开,是不是订了亲后就只顾那位娘子,连‘尽忠职守’这四个字,都忘了怎么写了。”

“臣,臣知罪。”

“知罪,什么罪?”

“臣身为暗卫统领,不但没能为大王打探到田军的兵力部署,甚至连东昌田军及时撤离都不知。臣失责,难辞其咎,愿认罪受罚。”

“哼,你还知道,那你以前干什么去了!提前三个月我就特意交代过你,让你打探消息,并从府库中给你拨了大笔钱粮。你呢,你就是这样给本王做事的!

你真的是让孤好失望!”

毛正梁说着,脸上的那种失望感真的也是不加掩饰。

正文卷 第八十五章 田大王主攻破局

而这,也不禁使的跪在地上的姬啓头都抬不起。

没错,这一次没能将事情办好,姬啓自也是有苦衷的。可没做好事就是没做好事,什么苦衷都一样。

所以跪在地上的他也不敢为自己辩驳什么,更不敢开脱什么。

只是跪在地上,将头深深的低下。

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轻叹了声,道:“你是我亲自选中的人,对与你的能力,我是相信的。所以,我也不介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你也要记住,这也是我所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日后,不管你有怎样的苦衷或是借口,我都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这点,你明白吗?”

“是,臣明白。也请大王放心,臣也一定不会再让大王失望的。”

说着,跪在地上的姬啓倒也不由重重的扣了个响头。

“行了,但愿如此吧。”对于此,毛正梁却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直接将人打法了出去。

可与此同时,远在济宁路的兖州治所滋阳。作为对手的田丰,此时却也随着情况的变化,进一步展开了自己的布局。

“大王,这是我军斥候刚刚带来的消息。如您所料,王士诚这家伙果然是在攻克了肥城后,才调兵南下。如今时候,他所率领的三万兵马却也已经出了泰安州了。”

田丰在滋阳城临时落脚的宅院书房中,他帐下的亲卫统领吴伟进,此时也不由低着头这般禀报了声。

故坐在书桌之后的田丰点头一笑,便不禁道:“呵,等了他这么长时间,这手下败将可算来了。不过这一次他再想走,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般自信满满的道了声,再看着自己帐下的亲卫统领,作为济宁王行省丞相的田丰便不由下令道:“传我军令,让城中兵马做好准备。除兖州一地的本部兵马留守城池,防止滕州兵马偷袭外。余下兵将皆在明日一早随本将出城。这一次,本王要用堂堂正正之法,一举将来犯敌之击溃。”

“是,臣遵命!”

听到这样的吩咐,堂下立着的吴伟进自是急忙答应。

也因此,就在毛正梁亲率帐下兵马离开茌平,前往博平和续继祖的兵马汇合时。遥在数百里外的田丰,同样也就率领着帐下的四万大军,浩浩荡荡的沿官道向王士诚他们杀了过去。

看这架势,却是要抢在毛正梁他们攻打东平路前,便与泰安州的王士诚等展开决战。

所以,当毛正梁和续继祖汇合,并沿官道南下,再度兵不血刃的占领聊城时。遥远的济宁兖州,毛军的偏师和田军的主力,便也就在官道上撞了个正着。

……

“元帅,田丰所亲率的兵马大军距离我军以不过仅剩二十里。而经过斥候的打探和估算,田丰所率兵马当在我军之上。”

至正二十年,龙凤六年三月初八。王士诚帐下的斥候跪在他的马前,不由这般做了声高声通禀。

而在这天,足以扭转北国战局的第二次毛田之战也已经进行了八天时间。

在这八天之中,毛军兵马在毛正梁及各路元帅的统领下,真的也是兵不血刃的先后攻克了茌平、博平、肥城及聊城等地。

甚至可以说,作为田丰治下三路之一的东昌路,此时已经完全沦陷。

不过在这时,毛军之中的将领们也都很清楚,这场战争不过才刚刚开始。他们不过是按部就班的拿下了田军不想要的,距离取得最后的胜利,依旧还差的远呢。

但话是这样说不错,可当统帅着三万大军的王士诚真正从斥候口中得到这样一个消息后,他的脸色却还是一下就阴沉了。

“狗贼田丰,这老贼是真把劳资当做软柿子了。上一次埋伏偷袭劳资不说,这一次竟还将劳资当突破口。是可忍,孰不可忍!”

年前的输给了田丰,致使本部兵马折损上万。如今二人在遇到,自就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故沉着脸狠狠的骂了声后,作为毛军偏师元帅的王士诚当下也就下令道:“全军听令,停下脚步,立即寻开阔之地结阵。

他田丰这一次竟然不用自己擅长的那些阴谋诡计,那便就是找死来了。且看吧,此番,我定也要堂堂正正的击败此獠!”

王士诚可是参加过北伐,并领军杀到了辽东的人物。

这样一个的将领,大小战争自是不知经历了多少。如今手握雄兵三万,堂堂正正对敌,自是不惧任何对手。

因此,就只见一道接着一道的军令从王士诚口中下达,他帐下这数以万计的兵马甲士,也就不由在旗令手的调动下,变化成了一个处在御敌状态中的庞大战阵。

再之后,队伍之中那些个被征调而来的随军民夫,也就按照王士诚命令,挥舞着手中的工具,在大军阵前布置起了拒马等路障。

俨然一副以守代攻,任你巨浪滔天,我自巍峨不动的顽石模样。

弄得田丰率领麾下大军,来到王士诚阵前三里时,所看到的便就是个如龟壳般的大阵。

拒马、刀盾手、长矛手、弓弩手,在这时完全就是一层接着一层,简直望不到尽头。

这样一个连骑兵强冲都冲不垮的战阵,就连田丰都不由皱起了眉头。

所以,环顾左右看了看,田丰也就没有直接下令进攻,而是派了一个嗓门颇大的将佐,骑着战马跑到了阵前喊话。

“我王此番领兵六万,若论兵力,不知比而等多出几何。故劝尔等还是早些投降为妙,否则大军碾压之下,必让尔等化为齑粉!”

一番话,喊得倒是声势十足。

可等毛军那边听得这话,作为元帅王士诚也就不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直娘贼,你吧劳资当成三岁孩童了吗。

田丰老贼,治下疆域不过三路两州,那里来的六万大军。若老贼帐下真有六万兵马,又哪里还需和劳资费这个口舌。

吹这样的牛皮,你们倒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快滚快滚,劳资可没工夫与你废话!”

正文卷 第八十六章 初交锋田军羞恼

一番话毫不留情的揭了田丰老底,所以听到这样一番话后,前去阵前喊话的那人叫骂了两声,则也就灰头土脸的返回了阵中。

不过等这人回去,王士诚还没说什么呢,田军之中就又策马跑来了一人。

而这一人,则也和方才在阵前喊话的大嗓门将领不同了。

他穿着一身上等的甲胄,提着一杆长槊,难得腰间还配着宝剑。宝剑的剑柄上都镶着宝石不说,甚至就连胯下的战马,都披着一身马甲。

所以当这人提着长槊策马过来时,真的也如神兵天降,颇有几分卖相。

故随着这员田将的移动,对面毛军的一众将士也就不由将目光放在了这人的身上,想看看田丰老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对面的人听着,吾乃是我家大王帐下亲卫副统领郭遂安。听说你们那位王士诚王元帅也是参加过北伐的勇士。倒是不知,可敢出来一战!?”

当着毛军一种将士的面,来人这般大吼一声,却是跑来挑战来了。

因而听得一声高喊,王士诚都不由笑了,“我当如何。却是黔驴技穷,要用这种小儿科的手段了。”

呵,用这样的办法激王士诚这种领兵元帅出战,除非王士诚疯了。否则断没有中计的可能。

但若因此就一直晾着这人,对大军的士气便免不了会产生些不利影响。

所以在环顾左右后,作为领军元帅的王士诚也就不由看着一人道:“老强子,今日就由你代我出战,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收拾了。”

“是,末将遵命!”

两军阵前的这种单打独斗虽听起来就像说书人口中不切实际的话本故事,可要真的参与其中并取得胜利,无疑也是件露脸的事情。

因而这姓王的汉子在答应一声后,也就不由提着杆马槊杀了出来。

并一边往前冲,一边高吼道:“杀鸡焉用牛刀。小贼,今日就让你千户爷爷结果了你的性命!”

这般说着,这两员披甲持坚的悍将也就冲到了一处。

不过这一次却不像话本中那般打斗几十个回合了,却完全是两个交错,这名打扮的卖相极佳的田将也就被挑落马下。

“威武,威武,威武!!!”

见此一幕,毛军一边的欢呼声自是不由惊天动地。

田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却鼓舞了毛军的士气。

因而见到这一幕时,田丰的脸一下也就阴沉了下来。

却也没想到,他帐下数一数二的战将郭遂安竟会如此不堪,毛军那边不过就随便派了一人,竟就将其挑落马下。

但田丰哪里能想到,这个名字叫做王强的千户官压根就不是山东人,而是生长于辽东苦寒地的汉子。尚是七八岁的孩童时,便就学蒙人孩童玩起了骑羊游戏。

几十年的打磨下来,一身骑术早已是出神入化。若是马战,自不是郭遂安这种十几岁才接触马驹的山东儿郎可比。

可眼见自己帐下的勇士就这样被人杀死,而且那王强那架势还有砍了郭遂安的脑袋当战利品。作为主帅,田丰的脸面自是有些挂不住。

因此他一下也就抽出了腰间佩剑,在那王强尚未返回阵中时便怒声下令道:“杀,给我砍下那贼子的首级!”

田丰从不是什么讲规矩的人。他是如此,他帐下的这群将士自也不逞多让。

故而就伴着田丰的一声令下,田军之中那数以百计的骑士也就不由呼啸着冲了出去。

“狗贼安敢!”

见此一幕,王士诚自也就不由破口大骂。然后,也就只见他猛挥了一下手中旗令,毛军的战阵之中也就同样冲出了数百骑。

而至于那辽东王强,他在这时焦点式的被夹在两军阵前,自然也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因而也就只好大吼一声,提着自己的马槊对着迎面而来的数百田军冲了过去。

“杀!”

“杀啊!!”

在此时,双方都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所以,也就伴着这喊杀声,双方的近千马军也就不由绞杀到了一起。

不过在这时,刚刚杀掉了田军将领的王强,却也就在一连击杀了两名敌人后被疯狂的敌人挑落马下化为尸体。

但他的死,反却也让毛军一方变得越发同仇敌忾。

以至在一连数次冲杀后,竟然兵力较多的田军吃了个小亏。

弄得立在阵前面色以阴沉如碳的田丰不得不下令收兵。

也因此,毛军那边欢呼声也就不由变得更加响亮。千万人怒声齐吼下,简直有了种震耳欲聋之感。

所以在这一次的小交锋后,原本自信满满的田丰也就不由将帐下兵马又往后撤了五里。然后修建起了营垒,没了一鼓作气将王士诚他们击溃的想法。

而王士诚,他本来的任务就是牵制田丰,而不是凭借一己之力将田丰击溃。

眼前田丰如此,自也是乐的。因而,他干脆也就在结阵的地方扎起了营。毕竟,这个地方地势平坦位置较高不说,而且几百步外就有一条河流。靠近水源,取水方便,倒正好是一处适合安营扎寨的地方。

也因此,这两支军队也就暂时性的陷入了僵持。

可因为距离的关系,在今天才刚刚夺取聊城的毛正梁却是并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一切。

所以在如今时候,刚刚领兵兵不血刃便夺下了聊城的他,也就不由将随军而来的韩熙,以及帐下的陈猱头、续继祖还有刘伟这个代理元帅召集了起来。

然后,就他们五个人,也就不由商议起了一下步的行动方案。

……

毛正梁:“咱们的最终目标乃是济宁路的治所巨鹿城,这是田丰老巢中的老巢。只要我们能够夺取这里,无疑等同砍下了田军的脑袋。

因此,为了阻止我们沿运河南下。距探子来报,作为东平元帅的高义寿,便就将帐下的所有兵马都集结在了寿张地区。

他在寿张城中布置了两万兵马,又在距离城池不过十五里的安山布置了一万兵马。两个地方互为犄角,简直将城池守得固若金汤!”

正文卷 第八十七章 南下寿张

战争,自古便是攻城为下。

论兵力,毛正梁所率领的兵马虽比高义寿多出三倍。可若高义寿就这样躲在他南下必经路的乌龟壳中,即便有着九万大军,却也依旧让毛正梁颇为头痛。

“寿张境内多山岭湖泊,向来就是易守难攻之地。高义寿三万大军堵在这里,若是不能将他引出城来与我们野战,那就算我们有鸟铳这样的利器,想要攻克这样的坚城,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偏生在这个时候,我们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和高义寿浪费。就在如今时候,田丰老贼说不定已经和王元帅他们展开了交锋。

所以,我们也必须要抢在田丰老贼前将这寿张城南下。进而再沿运河南下攻取任城,如此才好打赢这场战争。”

却是在如今时候,毛正梁还是将希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

至于‘王士诚逆境翻盘,以少胜多大败田丰’这种好事情毛正梁真的是想都没敢想。

因此,当他说完这样一番话后,他再看着帐下的陈猱头和续继祖等,也就不由斩钉截铁的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此番南下寿张,孤希望诸君都能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而等攻克寿张,对于诸君,孤定也不吝啬赏赐。”

这一路行来,他们虽势如破竹的攻克了数座城池,可说实话,得到的战利品却没有多少。

东昌路境内的钱粮物资,大都已经被田军在撤离时打包带走了。留给后面毛军的,不过就是些残羹冷炙。

故为了调动士气,毛正梁便也就发了这样的话,“不管寿张城中有多少战利品,孤皆分文不取。而那些斩首立功者,孤予双赏。”

双赏,便就是双倍赏赐。

以前斩首,赏钱五千,如今斩首,便赏钱一万。

这样的赏赐放在如今,绝对也算是丰厚至极。

毕竟以如今的物价看,一头成年山羊,也不过千余钱,一头能够耕地的黄牛,也不过五千钱。这万钱之赏放在现在,足以购买两头耕牛或一匹挽马了。

故等毛正梁将这样的命令传达下去后,军中的士气顿时也就提升了上来。

因为在如今时候,这些连大字也不识一个的军中士卒是没什么信仰可言的。

不同于后世,军人们将保家卫国视为天职,并以当兵为荣。

在如今时候,随着宋元两朝对士卒的苛责(元朝对汉军极为苛责,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甚至不准许汉军士卒在平常时期持有兵器),普遍都是好男不当兵。

保家卫国的军人在这两个朝代中,完全处在社会的最底层,甚至会被在脸上刺字,形同罪犯。

也因此,讲大道理放空话,对于调动军中的士气和士卒的积极性而言,显然没有任何效果。只有这样看得见摸得着的实质性好处,方才能让这些士卒有作战的勇气。

而士卒因看得见摸得着的赏赐有了勇气,作为领袖的毛正梁自然也就趁热打铁的带领着这些士卒浩荡南下。

然后乘骑在战马上的他,转头回望着身后完全是一望无际的大军,心中也就不禁暗下决心道:‘一个月之内,我定要攻克寿张。

到了那时,我看你田丰还拿什么与我斗!’

心中这般想着,年纪轻轻的毛正梁一催胯下战马,也就在数百名骑士的簇拥下,金鼓齐鸣的赶往了南方。

……

寿张,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这个地方都不是什么出名的地方。因而也少有人知,《水浒传》中的八百里水泊梁山,如今便在寿张境内。

不过‘八百里水泊’,则更多还是小说家的夸张之言。寿张境内虽有梁山也水泊,可这东平湖水泊不过才方圆百里。

而至于那梁山,则位于县城以南三十里,紧挨东平湖及运河。也算是一处众水环绕之地。

因此,除了确有其人的宋江曾占据梁山,做了那响当当的呼保义外。在元蒙统治中原的漫长时间中,也是出了很多占山为王,掠夺漕运的英雄豪杰。

可这些人终究是群占山为王的盗匪,不成气候,没那个长远目光,故大都难逃昙花一现的结局。

也因此,自从田丰占据了东昌路后,为了保证他境内的运河通畅,田丰也就通过招降和围剿的办法,将这些占山为王的收拾了个干净。

可出于控制运河水泊,避免贼人死灰复燃的目的,田丰在剿灭了县城以东十五里的安山贼后,却并没有将安山贼修建的营寨焚毁。

而是将其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哨所,在其上常驻了一千水师兵马。

然后,也就正是这样一个哨所,如今却也好巧不巧的成为了田军元帅高义寿抵挡毛正梁的最大依仗。

因为安山如梁山一般,都是被湖泊环绕的易守难攻之地。

所以,早在毛正梁领兵占领茌平时,高义寿便就在安山哨站中早早的布置了一万兵马,占据了安山群峰的所有有利地形。

故等毛正梁的大军开进东平路以后,便就经常能看到驻兵安山的田军水师从东平湖上观测毛军的动向。

不过因毛军人多势众的原因,这些个水师也就只敢远远观望,不敢上岸偷袭。

可即便是这样,这种时时刻刻都在人眼皮子底下的感觉,也弄的毛正梁烦不胜烦。

“一定要将这些该死的苍蝇拍死!”

见那些田军水师在湖上一直跟了他们几十里,毛正梁终也就忍受不住了。这般大骂了声后,便也就让帐下元帅续继祖征集船只,将那些田军眼线驱逐。

但令人郁闷的是,高义寿早也就将东平境内所能征集的船只带走了,而带不走的也都就地焚毁了。

续继祖他们沿着运河转了一天,也就只寻到了七八艘小渔船,根本派不上用场。

弄得自己明明有足够的兵力,却偏偏奈何不得这些田军。

而这一事件的发生,也才让毛正梁皱起了眉。显然,这一场仗中缺乏舟船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短板。如果不能抹除这个短板,接下来的战斗中,他很可能就会因此陷入被动。

正文卷 第八十八章 攻城

不过此时打造船只或从临清等地征调,前后所花费的时间显然就太长了。

打造船只不用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就单说从几百里外的临清征调,这前后所花费的时机估计就得半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毛正梁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傻等着这批船吧。

故在如今时候,毛正梁也就只好选择避开劣势。用陆上主攻的办法,来化解这种尴尬的局面。

因此,等毛正梁亲率帐下大军杀到寿张城北五里后,便也就在寿张城的北面和东面选了二处地势较高且便于取水的地方安营扎寨。

然后,等休息了一日,大军也就直扑寿张,在寿张城外向守城的高义寿叫起了阵。

“城里面的人听着,我主此番领兵十万而来,你们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今早打开城门投降,尚且可保性命富贵,可若顽抗到底,却唯有死路一条。”

“嚯,嚯,嚯!!!”

配合着这大嗓门的将领,毛军中也就响起了一阵高吼。

而这数万人的齐声怒吼,自然也是声势惊人。

以至看到这一幕,城墙上防守的田军也大都不由变了色。

因他们看得出,仅仅只是城外的这些毛军兵马,就已经超过了他们年前时候攻打济南的兵力总和。

所以,此番前来攻城的毛军,在兵力上足足是他们的三倍。

如此悬殊的兵力差距,城墙上的这些田军士卒又怎可能不担心。

不过相比起帐下的普通兵将,在如今时候,作为领军元帅的高义寿倒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甚至于在城外的毛军做示威怒吼后,他还不由握着拳头耻笑道:“山东小毛,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完全就是依仗自家老爹的恩泽,方才有了今日。

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本帅劝你还是赶快滚回济南娶妻生子的好。这疆场上,可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

说罢,他帐下亲卫也就不由随之吼道:“山东小毛,胯下无毛;乳臭小儿,妄学丈夫!”

“山东小毛,胯下无毛!!”

“山东小毛,胯下无毛!!!”

后面两句虽也是羞辱的,可听起来又哪里比得过前面两句。因而不由被城墙上的田军喊得震天响,直教城外的毛正梁恼红了眼。

不由扯着嗓子大骂道:“狗贼安敢如此辱我!我必破城,砍下你的首级悬于城门!”

这般红着眼睛怒吼了声,可谓怒极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抽出佩剑下令道:“全军听令,立即攻城。先登城墙者,赏银百两;擒杀高义寿着,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杀啊!!!”

忽的听到这样的话,毛军这边一时自也是人人奋勇争先。

故就只听得一阵惊天动地般的怒吼,寿张城外这数以万计的毛军将士,便也就抬着他们早早备好的攻城云梯,如潮水般向着寿张城涌去。

“炮手,给我开炮;弓弩手,放箭;别让他们靠近城墙!”

毛军这边发起了进攻,寿张城上的那些田军自然也不会客气。

所以,就只听得东平元帅高义寿的一声令下,寿张城上仅有的十门大炮也就不由响起了阵阵怒吼。

“砰砰砰砰!!!!”

火炮虽然不多,且火药威力也不大。

可到底是火炮,一阵齐射,听上去倒是声势十足。不过在如今时候,火炮的炮弹却都只是实心铁球,声势虽说不小,可杀伤却有限的很。

一番齐射下去,毛军中也不过死伤了十几人,根本就没有对大军造成什么影响。

这数以万计的毛军士卒,依旧如潮水般对着寿张城上的敌人涌了过去。

可接着,随着毛军兵马进入弓弩手的进攻范围。便伴着一声令下,如雨一般的箭矢也就不由铺天盖地的射向了城外的毛军。

“嗖嗖嗖嗖嗖~~”

箭矢的破空声在这时简直不绝于耳。

却是为了守住这座城池,作为东平路元帅的高义寿在城中足足备了上万柄弓弩。

如此多的弓弩一同齐射,那箭矢多的真的也就如下雨一般,直教人抬不起头。

但这种预料之中的进攻,毛军那边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先不说有用专门用来抵挡箭矢的木幔和皮帘,就直说毛军这边的随军鸟铳手,他们就不是吃素的。

等到进入射程后,也是立即就对己方同袍展开了火力掩护。这样一来,田军弓弩虽多,可对城下进攻的毛军却并未造成多大杀伤。

仅仅只是付出了二三百的伤亡,那些个冲在最前面的毛军士卒,也就抬着一架架高大的攻城云梯,来到了城墙脚下。

“听令,架云梯!”

梯子都已经抬到城墙脚下了,接下来的自然就是蚁附攻城了。

故伴着前方指挥官的阵阵高吼,一架架带着铁钩子的云梯,也就被架在了城墙之上。然后,攻城战中最为惨烈的蚁附攻城便也就开始了。

“先登城墙者赏银百两,杀啊!”

将佐在这时振臂高呼,以重赏来鼓舞勇气。

所以,一些个勇敢者在这时也就咬着战刀举着盾牌,快速向着城墙之上爬去。

可想要拿到这份赏赐,又哪里会有如此容易。城墙之上,高义寿早就准备好了无数的滚石和檑木,就等着毛军蚁附攻城呢。

便只听得田军之中一声令下,那无数的檑木和滚石顿也就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然后,那些鼓起勇气蚁附攻城的毛将士卒,便也如下饺子般从城墙上落下。一个个被砸的脑浆迸裂,筋断骨折,眼见是不活了。

见此,城外鸟铳军的火力掩护自然也就越发猛烈。一排排弹丸打过去,将寿张城的城垛打的乱石纷飞不说,也直教躲在城垛后的那些田军将士抬不起头。

所以,便就在后面将领一声声的催促下,最前方的那些毛军士卒也就硬着头皮,再一次爬上了云梯。

“不要怕,冲,给我冲。一鼓作气,将他们击垮!”

指挥作战的将领扯着嗓子这般怒声大吼。可在他们的吼声中,却又是近百名毛军士卒被檑木和滚石砸落,生死不知。

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不利

“很好,继续打,狠狠的打,将他们杀光,一个也不要放过!”

田军到底是居高临下的守城者。他们在这时占据着无与伦比的地形优势,就算毛正梁有鸟铳这样的武器,一时却也奈何他们不得。

以至两军交战半个时辰后,毛军这边的伤亡便直线上升。

短短不过半个时辰,上千条性命便折在了阵前。亲眼见此,弄得阵后督战的毛正梁都不禁皱起了眉,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但作为一个上位者,这距离毛正梁不能承受的底线自然还差了好远。

因而他不但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反倒让人将战鼓声擂的更加响亮更加密集,使的前方毛军进一步加大了他们的进攻力度。

然后,就在这一波接着一波,好似连绵不绝的进攻中,处在防守方的田军终也就出现了一丝纰漏。因为前方的几个田军士卒不幸被鸟铳杀死,而后方换防的田军士卒惧怕下没能及时顶上。

这便就给了城外蚁附攻城的毛军士卒一个好机会。

故就趁着这个空档,一个穿着铠甲的毛军刀盾手便就跳上了城墙,然后挥舞着手中利刃,一连砍倒了两个惊慌失措的敌人。

也正因此,越来越多的毛军士卒便冲上了城墙。

人数虽说只有五六个,可却都是甲胄齐全的精锐。他们站在城墙上,便就如同凶猛的老虎,相互间结成战阵,竟也杀到十余个田军士卒近不得身。

以至见此,就连阵后督战指挥的毛正梁都不由眼睛一亮。

赶忙下令,向那个进攻方向进一步加大了自己的进攻力度。

“该死,废物。快,给我将他们赶下去,赶下去!”

短短不过片刻功夫,登上城墙的毛军士卒竟就从五六人变成了十余人,守卫这段城墙的千户官也不由慌了。

这可是事关身家性命的事情,他自然不敢任由事态发展。

所以在他的怒吼声下,距离事发地最近的一个百户官也就不由提着战刀,带着十余人冲了过去。

却是要赶在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前,将这些侥幸登上城墙的毛军士卒赶下去。

故就伴着一阵阵厮杀怒吼,毛军和田军的交锋顿也就进入到了白热化阶段。

在这个时候,双方的将士都杀红了眼,完全就是一副野兽做派。

而士卒们是如此,作为领导者的毛正梁此时却也同样是难掩紧张。那十余个登上了城墙的毛军士卒也寄托了他的希望,他自然不想看到这些人失败。

但这一切显然不说他能做主的,即便他打骨子里不想看到这些人的失败。

可随着敌军进攻的力度越来越大,而友军后援却未能及时跟上,十余个侥幸登上城墙的毛军士卒自也就变得独木难支。

在咬牙坚持挣扎了半刻钟后,还是被无情的赶下了城墙,化为了一具具尸首。

以至见此一幕,毛正梁都不急恨恨的挥了下拳头,更是有了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不过还不等他破口大骂呢,一旁,和他在一处指挥督战的韩熙便不禁走了过来,低着头道:“大王,差不多了,收兵吧。

这样打下去伤亡太大,不如在等上两天功夫,将余下的攻城器械打造齐全后,再行进攻。”

“……”

毛正梁闻言没有说话。显然,他是不甘心的。

毕竟,都已经打到这个程度,且刚才差一点点就能拿下一段城墙,进而让毛军在城墙上站稳脚跟。现在再让毛正梁撤兵,毛正梁自然不甘心。

故对韩熙的话他便装作没有听到,只是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前线。

可接着,田军那边却又结结实实的给了毛正梁一个巴掌,让他不撤兵都不行了。

“大王不好了,东边,近万田军乘着舟船从东面的东平路上杀来了。看架势,却是要将我们两面夹击!”

“什么!”

这话,毛正梁显然不能装听不到了。所以在惊呼了声后,他环顾左右,也就只好对韩熙点了点头,下令道:“传我军令,鸣金收兵。别让东平湖上来的田军趁这机会钻了空子。”

“是,属下遵命!”

听到这样的话,他帐下的兵丁自是赶忙答应了声。

所以在接下来,就只听得一阵响亮的鸣金声,方才如潮水般涌来的毛军士卒,顿也就如退潮般撤了回去。

而城墙上,守卫在寿张城上的田军士卒看着城外毛军撤离后留下的那一地尸首,自就不由响起了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威武,威武,威武!!!”

这声音震耳欲聋,雄浑到了极点。可也因此,这声音在毛正梁听来便就化为了最辛辣的讽刺,甚至让他有了种抬不起头的感觉。

故在回到大营以后,怒气冲冲的毛正梁便不由破口大骂了好一阵,甚至连晚上的晚饭都没能吃下去。

但毛正梁也知道,自己决不能让情绪形象了战事。

所以,等他将这一肚子的火发泄出去以后。便也就在夜幕降临,所有人都用完晚饭的时候,将军师韩熙还有陈猱头、续继祖以及刘伟这几个军中元帅召集了过来。

五个人聚在一起,共同商议起了接下类的进攻方案。

……

毛正梁:“东平湖中的安山上,驻扎有上万田军。这些该死的家伙和寿张城中的守军护卫犄角。如果不解决他们,我军根本没办法全力攻城。

可要想解决他们,我军就需要大量的舟船,而这也正好是我们的软肋。所以,孤便想问问诸君,不知诸君对此,可有何化解之策?”

想了一想,此时的毛正梁却是没能想出什么应对的好办法。

那么,作为一个领导者,毛正梁自然就将这个问题下放给了他的这些下属。希望他们能为自己想出一个可行的对策。

不过,这显然也没那么容易。因而在毛正梁言罢后,韩熙和陈猱头也就沉默了下来。

然后,只等沉默了好一会,一旁的续继祖才不由道:“目前来看,咱们是没办法攻克安山的。那既然消灭不了他们,咱们也就只能分出一支兵马,用来防备了。”

正文卷 第九十章 对策

刘伟:“防备?这湖岸如此的宽广,咱们该怎么防备?”

陈猱头:“用骑兵防备。反正在攻城战上,咱们的骑兵也排不上用场。”

续继祖:“哈哈,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陈元帅和我,咱们两个还真的想到一块去了。骑兵们来去如风,让他们来巡视湖岸,防备安山田军的偷袭,无疑是最好的。”

“续元帅的意思是,让咱们的骑兵去巡视湖岸。”毛正梁听到这话不由点了点头。可接着,他也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韩熙的身上,对其问道:“韩先生,对此,先生以为如何?”

“用骑兵巡视湖岸,这办法的确可行。不过,除了让骑兵巡视湖岸外,我们更应该想办法守好自己的粮道。

因为,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也会让安山守军借助舟船,前去偷袭我们的粮道的。而有道是‘军无粮比散’,粮道的安全对于我军而言实在是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我建议,除了分出一部马军巡视营地周遭的湖岸外,更要分出一部精锐,去守卫我们的粮道,保证了我军粮道的通畅。”

“那,便让三千马军巡视湖岸。再让两千马军,两千鸟铳军,两千长矛手及一千刀盾手守备粮道及运粮队伍,以此保证粮道通畅。

对此,诸君以为如何?”

却是按毛正梁的意思,这一下也就整整分出了一万人来防备安山田军。且这一万人中,五千人都是马军骑士,二千还是鸟铳军。这也的确属于精锐中的精锐了。

故在毛正梁言罢后,韩熙等也就点了点头,齐齐道了声:“大王英明!”

“那好,”毛正梁见此也不由笑着点了点头,“那咱们接下来就继续说一说攻城的事情。诸君也都知道,除了咱们以外,那李察罕对于济宁的田丰也一直都是虎视眈眈。

这一战咱们必须要速战速决。因此,打造攻城器械的事情也一定要快。人手和工匠在这时你们可以随意调动,但最迟等到明日晌午,该有的攻城器械,如撞车投石车等,必须要打造完毕。

不能再给城中的田军机会了,一鼓作气,拿下他们!”

不管能不能做到,可毛正梁在说这话时,气势却是十足。故听得毛正梁这话,帐下的陈猱头、续继祖和刘伟,顿也就点了点头,大吼道:“是,臣等明白!”

“很好,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日诸君也都操劳了一天了,便早些下去休息去吧。”

说着,摆了摆手,毛正梁也就让亲卫统领杜馗将他们四人送出了自己的大帐。

可等将韩熙四个送出大帐之后,也该休息的毛正梁反却不由套上了自己的披风,并看着亲卫统领杜馗道:“阿馗,走,咱们出去转转,然后在回来休息。”

“是”杜馗听到这话自是二话不说的点了点头。

虽说不明白毛正梁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毛正梁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杜馗自也就按照吩咐办事。

而这,则也是毛正梁喜欢杜馗的一点,‘没这么多心机,且足够忠心’。

所以,在他和姬啓、韩明宇三人中,毛正梁才唯独留下了他。让姬啓去做了情报头子,而韩明宇则打发做了鸟铳军的千户官。

对此,杜馗也是明白的。因而在毛正梁的身旁,他也就越发的谨言慎行。主动改变了自己对毛正梁的称呼不说,更是犹如一个没嘴的瓶子,不将毛正梁的事向外界透漏半句。

而有这样一个身边人在,毛正梁自是满意的。

因此,准备出去巡视的他连披风都取了两件,一件自己穿,另一件则递给了杜馗。

而杜馗对此,则也只是笑了笑,道了声“谢大王”。也就没有推辞,直接双手接过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们两人也就走出了营帐,在这个大多数人都准备休息的时候,巡视起了营垒。

“大王,大王……”

巡视途中,遇到毛正梁并认识他的那些将领和士卒自也是忙不迭的拜倒行礼。

可在这时,毛正梁却也没摆什么齐王的架子。对于跪倒行礼的这些人,他都是笑着让其免礼。然后便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对他们道:“我就是出来看看,你们用不着行如此大礼。你们都是我山东的勇士,辛苦了,天色已晚,都好生休息吧。”

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可在面上,毛正梁的语气和神态却都让人觉得亲切。

故等毛正梁言罢后,这些人也就不由挺起了胸膛,看向毛正梁的目光,也不禁显得亲切了许多。

也因此,毛正梁也就一直转了下去。一路上嘘寒问暖,并为已经睡着的士卒盖被。足足忙了一个时辰,方才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睡下。

而后,就等到翌日一早,毛军士卒和军中工匠的工作热情,便也就显得高涨了许多。

毛正梁用他亲力亲为礼贤下士的办法赢得了军中将士的心。所以,这些个感觉受到了尊重的男子汉便慷慨的给予了毛正梁所希望看到的回报。

但这一切对于寿张城中的田军而言无疑是个坏消息。

说实话,即便有安山这样一处互为犄角之地,他们守城也依旧守的十分艰难。

实在是毛军的兵力比他们多出太多了,弄得他们根本没有出城野战的勇气,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脚下高大的城墙,和南方正在与毛军另一路兵马鏖战的田丰。

希望在脚下的城墙还没有被毛军攻克前,他们的大王,那正在南方鏖战的田丰便就能挟大胜之威北上,帮助他们赢得这场胜利。

而从目前来看,这的确也是他们取胜的唯一希望。

所以,看着城外正在热火朝天打造工程器械的毛军,守卫城墙的东平路元帅高义寿也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不能只等着毛军来攻打我,必须要主动出击,想办法掌控局面才是正道。”

他这般喃喃了声。然后,也就不由将自己的目光转向了城池的东方,那十五里外的安山方向。

正文卷 第九十一章 安山军议

“将军,召属下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半个时辰后,寿张城东十五里,被群水环绕的安山大营。驻守此地的一众千户看着安坐与此的万户安恩辉,也就不由抱拳作揖,这般问了声。

“是元帅,元帅方才给咱们下了一道军令。”

摆摆手示意下属们坐下,扬了扬手中帛书军令的安恩辉也就开口道:“元帅说了,让我们借舟船之利,尽可能的偷袭毛军的粮道。让城外的毛军缺粮少补,进而战胜他们,使他们不占自退。

因而召你们前来便是想要问问,你们那个愿意主动请缨去偷袭毛军的粮道?”

“……”

“末将愿往!”“末将也是!”

忽的听闻此言,帐下的这些个千户不由下意识的愣了下。

可接着,其中两人便也就果然的开了口,直接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以至坐在座位上的安恩辉猛然见此,便也不禁笑了:“好,很好。到底是打虎亲兄弟,大冯小冯,你们两兄弟果然有胆气啊!”

却是站出来的两个千户,一个名为冯正伟,一个名为冯正仲,还正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且除此外,两人都是田军的老人,也皆以勇武闻名。

现在见到他们二人站出,作为万户官的安恩辉也就不由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在高赞了一声后,不由吩咐道:“那偷袭毛军粮道一事,我就交给你们两兄弟了。

但本将也事先给你们提个醒,这件事,你们一定要谨慎小心。山东小毛虽说年轻,可他帐下的陈猱头、续继祖却都是久经沙场的军中宿将。

帐下的兵马,也大都是跟着毛老爷北伐过的精锐。你们万不可轻敌大意,若是因此中了毛军的计,损兵折将,可就划不来了。”

“是,末将等明白!”

虽说田丰帐下的这些将佐普遍看不起毛正梁,觉得他就是一个靠了父辈恩泽才有了今日地位的幸运儿,纨绔子。

可对白手起家,一举攻克山东千里江山的毛贵。像安恩辉这样的山东将领,心中倒也不乏尊敬。

所以,哪怕毛贵已经去世。可只要提到他,这些人也大都称一声“毛老爷”以示尊敬。

而这冯氏兄弟,他们当年也曾亲眼见证过毛军在毛贵的率领下势如破如,北伐时杀的元军溃不成军望风而逃的一幕。

故等安恩辉言罢,两人顿也就神情凝重的应了声。

然后,他们就又对着安恩辉抱拳做了一揖,兄弟二人方才退了下去。

至于安恩辉,高坐主位的他此时目送着两兄弟离去,拿眼遥望着南方方向,也就不由轻叹了声。

却是在如今时候,作为万户官安恩辉其实也是将全部的希望都压在了济宁路的田丰身上。满心期盼着他们的这位大王能够早些取胜,进而帮他们化解眼前的危局。

不过,这边发生的一切莫说远在济宁的田丰了,安山大营的这场会议,甚至就连二十余里外的毛正梁都一无所知。

故在如今时候,在军中工匠和士卒都忙着打造工程器械的情况下,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便不由来到了军中的伤兵营。

伤兵营,顾名思义,这的确也是一处被单独划分出来的营盘。

这样做,一是为了更好的照看军中伤员,二便是为了不让这些受了伤的伤员影响军中的士气。

但在如今时候,受技术水平和生产力的限制,伤病营中的情况自然和“卫生、良好”这些字眼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当毛正梁在杜馗等亲卫的簇拥下走进伤病营后,那四处可见的鲜血杂物,充耳可闻的呻吟哀嚎,以及能灌满鼻腔的刺鼻药味,也就不由深深的刺激了毛正梁的神经。

让毛正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伤兵营的环境也是在太差了吧,在这样的地方,不要说伤员了,就算没受伤的正常人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估计都受不了。’

心中这般想着,再看了看跟在他身旁,身上的袍子还染着血迹没有收拾的伤兵营负责人——军医田和忠,毛正梁也就不由对其道:“走,陪着孤,咱们去看看营中的伤员。”

“这,大王,这些个伤员一个个都皮开肉绽,模样可不好看。您……”

“行了,有什么不好看的。他们都是为了我山东百姓,为了孤,才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孤的眼里,他们就是天底下最可爱的,每个人都是孤最喜欢的勇士!”

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严肃无比。

听得毛正梁这话,军医田和忠便也就点了点头,没再相劝。只是伸手道了声“请”,便也就引着毛正梁走进了这伤兵营的一处大帐。

“呜~”

猛地走进这处军帐,那刺鼻的药味、血腥味还有分不清是什么的恶臭味道,顿也不由迎面扑来。闻惯了这种味道的田和忠此时虽然面不改色。

可跟在毛正梁身旁的亲兵统领杜馗,却是不由皱起了眉,下意识的捏住了鼻子。

也因此,在这时同样是面不改色的毛正梁便显得有些难能可贵了。

在这个时候,作为高高在上的齐王,毛正梁不但没有露出什么厌恶之色,反而以一副关切模样看向了帐中的伤员。

这幅样子,弄得见惯了生死和鲜血的军医田和忠都不禁为之一奇。却是万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竟有这等表现。

但谁成想,这却也只是一个开始。

身处常人一刻也待不下去的营帐,时时刻刻都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的毛正梁,反却不由走到了这些伤病的床榻旁,亲手做起了照料的事情。

看着一个伤兵满脸都是血污,肩膀上的伤口甚至还往外渗着鲜血,毛正梁便不由低头找了条尚算干净的毛巾。

然后拿着毛巾便对一旁的杜馗吩咐:“去,打两盆干净的清水来。”

“哎,是。”

杜馗闻言自是忙答应了声,第一时间为毛正梁打了两盆清水。而后,手拿毛巾的毛正梁便也就将毛巾在清水中洗了洗,要给伤员擦洗脸上和手上的血污。

正文卷 第九十二章 照看伤员

“大王,这使不得使不得。别脏了您的手,还是让臣来吧。”

忽的见到毛正梁要这么做,一旁立着的田和忠终也就反应过来。

因此,他也就撸起了自己的袖子,想要从毛正梁的手中接过那毛巾。

可对此,毛正梁却直接摆了摆手,道:“用不着,你要真想帮忙,那不是还有条毛巾吗。”

“这,哎。”

没办法,只能点头答应声,拿起另一条毛巾清洗起来。

“大王,这,您您……”

躺在床榻上的那伤病也是愣了,方才还是在呻吟的他也是万没想到毛正梁竟会这么做。弄得好大一条汉子,看着毛正梁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没事,别你我的了。你们都是我山东的勇士,孤还是指望你们保家卫国驱逐鞑虏呢。来,现在就让孤为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吧。”

说着,便也就拿那毛巾小心仔细的为躺在床榻上这汉子擦起了脸。且一边擦,一边还不禁问道:“叫什么名字,家乡在哪,今年多大?”

“小人,小人名叫马二,济阳人,今年二十三了。”

“济阳,那可是好地方。你们那的大蒜,可是咱山东一绝。”

“呵呵,是。俺们那,的确有不少种大蒜的。”

“哈哈,马二,你今年二十三,年级也不小了,可曾娶妻了?”

“娶,娶了。年前时候刚娶得媳妇,比我,比我小五岁。”

“那挺好,那既然是这样,就为你刚过门的这妻子,你可也要好起来才是。不过马二,你名字却是不怎么好听。孤来帮你取一个,你觉得如何?”

“这,大大王取名,自是好的。”

“哈哈,那好,那孤就帮你取一个。你是我山东的男儿,而我山东的男儿无不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作为一个大丈夫,来世上走一遭,便就要行的正,坐得直,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所以,孤便给你取名正直,如何?”

“马正直……”躺在床榻上的这汉子轻声念叨了一下这名字。然后看着就这么坐在他身旁的毛正梁,也就不禁红着眼睛点了点头,“谢,谢大王赐名。”

“恩,好好养伤,别忘了家中的亲人,他们可都在盼着你回去呢。”

拍了拍这人的肩膀,毛正梁也就拿着毛巾走向了下一个。然后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短短不过一刻多钟,他和田和忠也就不由为营帐中的这些伤员挨个清洗了番。

所以,等毛正梁放下手中那被他洗了好些遍的毛巾时,他的手上、袖子上、衣服上也就都沾染了伤员身上的血迹。

也因此,等毛正梁和田和忠他们要离开这处营帐,去别的营帐的时候,营帐中的这些个伤员也就不由红着眼睛,相继喊道:“马正直,恭送大王;杨忠义,恭送大王;牛卫国,恭送大王……”

一声声高呼,到了最后也就都变成了四个字“恭送大王!”

却是只用了短短的一刻钟功夫,毛正梁便就赢得了这些伤员的心。

毕竟,在如今这个无比讲究上下尊卑的时代,有几个领兵打仗的将军能做到毛正梁这样?

这样亲手照看伤员,为伤员起名字,不管如何,也都能当一声“爱兵如子”了。

所以,等毛正梁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在伤兵营中转了转后,这些伤病营中的伤病们也就不由死死记下了毛正梁的模样,并成为了最为拥护毛正梁的一批人。

这绝非夸张。

因为,不要说被毛正梁亲手照护过的这些伤病,就连田和忠这个负责照料伤兵营的军医在和毛正梁转了这一大圈后,看向毛正梁的目光,也都变得由衷不同了。

“大王,您忙了这么久,定也累了。不如就先到臣的营帐中,休息一下。”

如果以前是迫于权势,田和忠不得不遵从毛正梁的命令。可在如今时候,田和忠中毛正梁的敬佩便就是由心而发了。

只因为在毛正梁的身上,田和忠看到自己所希望看到的,‘一个君王的仁慈’。

不管这种仁慈是出于真情还是假意,可毛正梁既然能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乱世中这么做,就已经让田和忠无比敬佩了。

也因此,浑身上下都显得脏乱的毛正梁再看着立在一旁的田和忠,便也就摆了摆手,开始面色严正的对他道:“和忠,孤知道伤兵营中人手不足,你忙不过来。

所以这营地中便显得有些脏乱,无序。”

“大王,臣……”

“等等,你先听孤讲。”毛正梁一下板起了脸,那年少威严的模样也不禁骇的田和忠大气也不敢喘。只是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因此,看着他,毛正梁便也就继续道:“人手的事情,孤会想办法的,争取再给你调来一百人,供你驱使。

然后,就说着营地。等有了人手之后,你这个负责人一定要把这营地收拾的干干净净。当然,孤也不要求你做到一尘不染,可那些不该出现的杂物垃圾,也一定不能再出现。这点,你明白吗?”

“是是,臣明白,臣明白。”

“那好,那咱们就继续说伤员的事。我看了,这营中的伤员大都是皮外伤,只要伤口不溃烂发炎,用不了多久,他们就又是条生龙活虎的汉子。

所以,平时照料伤员一定要精心,要将他们当成你的手足兄弟来照看。而给他们包扎伤口的布条,也最好都用白布,并在使用之前用热水煮一遍。”

“白布,还要用水煮一遍?”

如今这个时代可还没有什么细菌说呢,故听到毛正梁这话,作为军医的田和忠也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对此,毛正梁却也没解释这么多,只是摆手道:“这都是我从一个道人那听来的。那道人是个修炼之士,据说曾从师张三丰张真人,在武当山修行过。

这法子,乃是张真人传给他的,有奇效。”

“哦,原来时武当张真人的法子。臣明白了,臣一定照做。”

张三丰,这个在以后自称“大元遗老”的老道,如今可是鼎鼎大名的得道真人。在民间的流传程度甚至和江南沈万三一般,都是家喻户晓的。

毛正梁假托他的名字,田和忠顿就没什么疑问了。

正文卷 第九十三章 攻城器械

也因此,毛正梁也就对田和忠继续吩咐了番。比如‘伤员住的帐篷要勤通风,保证帐篷中的卫生,并定期为伤员擦洗身体等’,反正都是后世的一些基本常识。

可即便是这样,等毛正梁嘱咐完这番话,田和忠的脸上还是不禁露出了一副受益匪浅的模样。并不禁充满感叹的道:“有大王您这样体恤军民的君王,这真的我等做臣子的幸运。”

“哈哈,行了。你就用不着说这样的话了。你要是真的想拍我马屁,那便就代我好好的招呼这些伤员,他们都是我山东的勇士,孤的宝贝。

我现在将他们托付给你了,你也别让我失望。”

“是,还请大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从今日起,这些伤员便就是臣的手足兄弟。臣对他们,定无微不至。”

“嗯,很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多了。好好做事,孤也绝对不会亏待好好做事的人的。”

“谢大王,臣明白。”

“嗯,去忙吧。孤还有别的事情,也就不去你的营帐歇脚了。”

“恭送大王,恭送大王!”

听到毛正梁这话,田和忠自也是忙不迭的做了个揖。然后,他也就将毛正梁一路送出了这伤兵营,直到再也看不见毛正梁的背影,方才甩了甩袖子,返回了营中。

而毛正梁,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则是在离开伤兵营后,便去了营垒的西边,那处被用来打造攻城器械的空地上。

毕竟,这些个攻城器械可关系到毛正梁能否攻克寿张城。这样的一件要事,毛正梁这个做统帅的自然也十分关心。

所以,当他在杜馗等一众亲卫的簇拥下来到营垒的西侧时,看着那些正忙得满头大汗的工匠和军中士卒,也就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王,不知大王前来,有失远迎,望大王恕罪。”

今日,这攻城器械的打造主要还是刘伟这个代理元帅负责。

如此,等他见到毛正梁时,自也就第一时间跑了过来,然后向毛正梁深深的做了一揖。

“行了,免礼吧。”对此,毛正梁则是直接摆了摆让刘伟直起了腰。

而后,他打量了番这热火朝天的工作景象,也就不由笑道:“行,做的不错。看你们这速度,明天上午就应该能将咱们所需的那些攻城器械打造出来了吧?”

“大王您放心,绝对不会误了时间。为了这些攻城器械,咱们光兵力就抽调了一个万户府。这么多的人力,等到今天晚上,这些个攻城器械就能被打造个七七八八。”

说着,作为益都路代理元帅的杜馗倒是十分自信。

却是被毛正梁提拔为代理元帅后,杜馗无时无刻都想将“代理”这个两个字去掉,好让自己变成一个正儿八经的元帅。

所以,只要他能抓到表现的机会,杜馗一定就会用尽浑身解数,好好的在毛正梁面前表现一番。

也因此,他也就不由将毛正梁引到了那几架高大的投石车面前。然后指着这十架投石车,便对毛正梁道:“主公您看,正儿八经的回回炮。

这东西威力大得很,上百斤的巨石,都能被它抛出二百多步,威力比起咱们的火炮,也不逞多让了。元蒙当年攻打前朝时,就连守了六年的襄阳城,都扛不住这东西。”

说着,便不禁露出了一副献宝模样。

而毛正梁,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看着刘伟这幅献宝模样,再看着眼前的回回炮,却也不由微微一笑。

这回回炮,其实就是配重式投石机。南宋大将吕文焕在元宋之战中坚守襄阳六年,最后就是因为这回回炮才选择了投降。

所以在回回炮也叫襄阳炮,在元蒙一朝,名声叫的无比响亮。

可熟悉历史的毛正梁却很清楚,守城六年的吕文焕最后之所以会献城投降,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在长达六年的攻防战中襄阳已经彻底变为了一座孤城。

张世杰、夏贵、范文虎还有后来的张氏兄弟,他们所率领的援军全都被元蒙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击溃。致使守城大将吕文焕都只能撤屋为薪,缉麻为衣。

城中缺乏物资,城中军民甚至连煮饭用的木头都找不到,这才是吕文焕投降的真正原因。

否则像吕文焕那样的英雄人物,又岂能被眼前这笨重不堪的回回炮吓倒。

不过见刘伟一副献宝模样,毛正梁也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所以也就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不错”。

但听刘伟方才说起火炮,作为一个穿越者,拥有着后世见解的毛正梁便忍不住道:“可惜,咱们济南的哪几门火炮都铸造的太过笨重,行军途中根本就难以移动。

如果能铸造的轻便些,再将火炮的材质和细节方面改进一番,咱们也就再也用不着在战前打造这些个攻城器械喽。”

“这,呵呵,大王说的是,说的是。”

这话刘伟就插不上嘴了,因为他在这方面完全就是一门外汉。

但他知道,鸟铳却是毛正梁一手发明出来的。所以对毛正梁这话也是见怪不怪,反而是很有信心的道:“大王您学通古今。以您的本领,相信改良火炮也定不是什么难事。”

“哈哈哈,我倒也是这么想的。”对于这个马屁,毛正梁此时倒是直接笑纳了。

却是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穿越者,并且成功的研制除了鸟铳,那对于改进火炮,毛正梁自也有着充足的信心。

可这时显然也不是说火炮的时候,那都是后话了。

在眼前,最关键的还是攻克寿张城。

因而指着这些回回炮,毛正梁也就不由对代理元帅刘伟吩咐道:“这些东西也能排上大用场,你再多打造一些。

寿张城的城墙上毕竟也是有火炮的,打造的少了,不顶什么用处。”

“是,臣明白。大王放心吧,臣会加紧督办,再多打造一些的。”

“恩,那这件事我也就交给你了。好好做。”说着,毛正梁也就不由习惯性的拍了拍刘伟的肩膀。

然后,算作巡视完的他,便也就在刘伟的恭送声中离开了此处,返回了自己的中军大帐。

………………

正文卷 第九十四章 无胆偷袭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就在毛正梁返回自己的中军大帐时,驻守安山大营的冯氏兄弟,却也就带领着帐下的两千兵马乘着舟船离开了安山,直接向东平湖的北方行驶过去。

然后,待向北一连行进了五十余里后。便在这宽广的湖面之上,作为冯家老二的冯正仲看着自家这身量不高身材却十分魁梧的兄长,也就不禁道:“大哥,咱们手中可以驱使的兵马不多,若是在这青天白日中向那些毛军动手,怕是会得不偿失。

不若就先寻一处避风之地,等到晚上在行动手。”

“恩,你倒是和我想到一处了。”冯正伟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就先寻一处避风之地,等到了晚上,押运粮草的毛军缺乏防备,我们再偷袭他们。”

“是,属下明白了。”

听到这话,传令兵也是忙点了点头。

故只听得一阵招呼大喊,这数十艘舟船上的两千兵丁将士,便也就向着他们经常拿来歇脚的芦苇丛中驶去。

然后这数十艘船只,整整两千兵丁,便也就消失在了这芦苇从中,根本看不出丝毫异样。

不过为了搜集情报,冯氏兄弟却还是派出了一艘艘不起眼的小船。让这些作为耳目的小船沿湖岸巡视,以此来为他们确定袭击目标。

但接下来,令冯氏兄弟万没想到的是,这些个作为耳目的斥候在临近傍晚时为他们带来的消息,却不禁让他们瞠目结舌。

……

“你说什么,为毛军押运粮草的运粮队足有过万人,兵马好几千!”

看着那几个乘小船回来的斥候,就连素来沉稳的冯正伟都不禁吓了一跳。甚至不禁一再追问道:“你们确定你们没有看错,毛军真的布置了这么多兵马?”

“将军,千真万确。毛军的那运粮队伍简直一眼望不到头,而在这运粮队中,马军、刀盾手、枪矛手、弓弩手甚至火铳军都是应有尽有。

小人粗略估计了一下,其中的战卒足有近三千人。且除此外,那些个押运粮草的民夫也都持有枪矛等简单兵刃,看上去声势十足!”

“这……”

确认之后再听到这话,冯正伟看着自家兄弟,也就不禁沉默了下来。

却是万没想到,毛军那边竟如此舍得本钱,将自己的粮道都保护的这般好。

弄得他们这些个袭击者在这时根本就无从下嘴,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偷袭了。

所以,看着自家兄弟,冯正伟也就只好道:“毛军在粮道上抽调这么多的兵马,显然也是早有准备。我们若现在跑去偷袭,估计偷袭不成,反会中毛军的奸计。”

“大哥,那咱们该怎么办。这任务可是元帅安排下来的,军令难违啊!?”

“是啊,军令难违!”

自古以来军中便是军法如山,可没有遇到困难就摆手不做的道理。故在仔细想了想后,作为兄长的冯正伟也就只好道:“现在看来,咱们就只能向将军他们求援了。

毛军对自家粮道下了这么大本钱,这根本不是咱们兄弟能吃下的。要想完成元帅的命令,咱们就只有求援,让安将军为咱们增添兵马。

否则,就算是硬着头皮上了,估计也是送死!”

“是,大哥说的是。那我现在就派人前往安山大营求援,让安将军给咱们增添兵马。”

“别,别派人去。正仲,这事还是你亲自去方才最好。事情到底是安将军交代下来的,不管如何,咱们两个的确没能将这件事情完成。

所以,还是你亲自去吧。这样,安将军那边也好交代。”

“对对对,还是大哥想的周到。那好,那兄弟现在就去,大哥您多保重。”

这冯家老二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这般对自家兄弟抱了抱拳,竟也就乘着自己的舟船,直接掉头回了安山大营。

而见此,等目送自家兄弟离去后,这留在芦苇丛中独掌大局的冯家老大也就不由对那些个斥候吩咐道:“去,继续沿湖岸巡视,将眼睛睁大了。

毛军这么多兵马,每日人吃马嚼不知要消耗多少粮草。这么大的消耗,他们肯定不止这一支运粮队,定然还有其他的运粮队伍。

你们睁大眼睛瞧好了,看看这些运粮队那些布置的比较薄弱。发现后,立即回来禀报。”

“是,属下明白。”

听到这话,这斥候下属倒也是赶忙答应了声。

而后,这些人便也就携带者干粮和清水再一次离开了这芦苇丛,打探情报去了。

但等他们离开后,作为千户官的冯正伟却不禁长叹了口气,却是打到现在,冯正伟不禁是越打越没底。

毕竟,毛军所展现出的力量实是有些太过雄厚。一比三的巨大比例下,像冯正伟这样的中层军官着实没什么必胜的把握和信心。

如今所做的这些,也不过就是因为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没的选择。所以就只好尽一尽自己的责任,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且田军之中,此时有这样想法的倒也着实不在少数。

田丰此时的地盘到底太小了,要是按面积算,甚至不到毛正梁所拥有土地的三分之一。就连境内人口,全部加起来也才不过百十万。

这么点土地人口,却养了十万大军,田丰财政上的吃紧可想而知。

就光说税收吧。当毛贵在山东广设屯田后,老奸巨猾的田丰虽在第一时间便做起了有样学样的事。可为了蓄养帐下的兵马,田丰却将境内的田税提到了四成。

所征收的税额足足比毛氏父子多出了一倍。

因而,早在毛贵时期,田丰治下的百姓便成群结队的往东跑,每个人都希望做毛贵治下的臣民。

同样,也是早在那时起,田丰就对在此事上一直持默许态度的毛贵生出了不满。觉得毛贵是在用这样的办法,故意削弱他的实力。

可因毛贵在山东的威望是在太大。所以,即便心有不满,田丰却也只能忍着,不敢向毛贵动手。但再怎样的忍耐也都是有尽头的,随着毛贵的去世,田丰先前的那些不满自也就如火山爆发般涌去。

因此,也就有了年前的第一次田毛之战,也进而有了如今的这第二次田毛之战。

正文卷 第九十五章 再攻城

“你们说,那些田军真的回来偷袭咱们吗?”

沿运河通往寿张城的道路上,在距离寿张还有一百多里的不知名之地,一员全副武装的鸟铳手一边擦拭着手中的鸟铳,一边也不禁对左右同袍这般问了声。

却是这种时时刻刻都要紧绷精神,防范敌人袭击的日子实在有些不好过。

也因此,在这人言罢后,他身旁一位同样在擦拭手中鸟铳的鸟铳手便不由道:“我倒是希望这群杂碎能早点来。

让咱们将他们早些解决了,也省的咱们每天这样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哈哈,说得对。与其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倒还不如直接与他们打一仗来的痛快。”

有千日做贼的,可却没有千日防贼的。

故等那人言罢后,周遭的一众鸟铳手也就不由附和起来。

但或许是附和声吵得太过响亮了,所以还不等这些保养武器的鸟铳手们继续胡侃呢,一声训斥也就不由传入了他们的耳中。

“让你们保养武器,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还踏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杨老二,这话你他娘也有脸说。你这老小子晚上打呼噜打的比谁都响亮,劳资可没见你提心吊胆过。”

“额,哈哈哈~”

听到这种半是打趣半是训斥的话,周遭人顿也不由笑成了一团。

而那杨老二,他在这时也不禁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咧嘴看着训斥他们的年轻将军笑道:“千户,俺就是顺着这群小子的话胡侃。

俺老杨久经沙场,可不会像这群小子一样,这么没出息。不过,俺现在真的也是恨那群田军不来。想想,这些田军,一颗脑袋就是一万钱。俺砍上两颗,就能给家里添头黄牛,置办上十几亩好田了。要说提心吊胆,却是怕他们不来才提心吊胆。”

“嘘~”

“杨老二啊杨老二,你这家伙,别的本事不见长,你吹牛的本领倒是涨了不少啊!”

“去,去你的。谁吹牛了。不信你们就看看,这一次,俺非要砍下田军三两颗脑袋,给家里人带回几万赏钱不可。”

韩明宇:“行了你,还几万赏钱。打完这场仗,你老小子囫囵个的回去就好。”

这般骂了声,韩明宇这个做铳军千户的也就直接坐在了火堆旁,那袖子仔细擦拭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鸟铳。

没有理会周遭那些胡侃的下属们。

而作为行省枢密韩熙之子,在山东的公子哥里韩明宇的名头自也是响当当的。

所以在毛正梁的身旁当了一段时间的亲兵百户后,也就直接官升数级,被任命为了铳军千户。年级不过二十四五,却也成了正儿八经的从四品。

这种升官的势头,只要不出什么大错,俨然就又是一个军中新贵。

可也正因如此,韩明宇在刚入军中时,日子过的便不怎么舒服。

毕竟正逢乱世,军中最是讲究强者为尊。如此一来,韩明宇这个空降来的实打实的关系户,在军中自然不受欢迎。

不管是下属,还是同僚。都认为他韩明宇不过是来镀金的,在军中待上段时间,立马就要高升到别处的那种。

所以,和他品级相等的那些同僚内心不忿之下,对他的态度便就十分疏远。而下属们,对这个空降来的公子哥面上虽然不显,可心中却也多有不服。

如此,为了能够融入其中,不让别人看轻自己。韩明宇便也就下了好一番力气。

他以身作则,事必争先,体恤士卒,然后才让下属们认可了他这个千户。

但因出身的关系,军中的那些同僚们却依旧看不起他,也依旧将他当成了个运气好的关系户。

也正因此,等他坐在火堆旁擦拭自己的鸟铳时,心中却也不禁暗道:“劳资何尝不希望那些田军来,让我能直接料理了他们!”

心中这般想着,看着这手中这能瞬间取人性命的鸟铳,韩明宇的眼中也就不由露出了抹对军功的渴望。

……

“咚咚咚咚~~”

翌日晌午,寿张城外,那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却是不由再度响起。

然后,立在寿张城上的那些个田军士卒也就不由见到,城外那数以万计的毛军兵马在战鼓声中组成了一个个庞大的方阵。

显然,经过一天半时间的全力赶制,来势汹汹的毛军兵马已然得到了他们所需的攻城器械。

因此,他们便也就大摇大摆的展开了又一次的攻城。

而这一次,田军中的普通小卒都明白,这场仗不好打了。

当田军士卒立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城外毛军打造的那一架架同样高大且崭新的攻城器械,咽了口吐沫的同时,也就不禁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利刃。

却是在如今时候,他们手中所握着的锋利兵器,已是唯一一个能为他们带来安全感的东西了。

所以,田军上下在这时都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器。那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

但从下一刻开始,他们的生命也就不属于他们掌控了。

“全军听令,进攻!!!”

“进攻!!!!!”

数万兵马的齐齐怒吼,声音响亮的简直如若雷霆。

然后,便就伴着这雷霆之音,城墙外那数以万计的毛军士卒也就不由如灭世之潮般向他们压来。

且因为毛军也是红巾军,所以城外便就是一片赤色浪潮,仿佛灭世之火。

“啊,啊!!!!”

立在城墙上,作为东平路元帅的高义寿见此。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他却也不由一把抽出了自己的佩剑,想疯了一样扯着嗓子怒吼了声。

而后,终于让自己变得理智的他,方才不由瞪着眼睛对左右下令道:“传令,让炮手们瞄准毛军的回回炮。然后将这些个回回炮都给我砸了!”

作为投石机的巅峰之作,回回炮的攻城威力却也是有目共睹。

因此,高义寿所下达的第一个命令便是摧毁这些回回炮。因为只有在第一时间将这些震慑效果最强的回回炮摧毁了,他才能将帐下儿郎的士气提起来。

正文卷 第九十六章 血战

故只听他的一声令下,那时刻处在待命状态的炮手们也就在第一时间将火炮吊装完毕。

然后,这整整十门火炮也就瞄准了城外那足足十五架高大的回回炮。

接着,等那些回回炮在城外毛军士卒的拉扯下进入射程后,指挥这些炮手的一员千户官,也就猛地挥动了手中令旗,让炮手们引燃了火炮的火绳。

“砰砰砰砰!!!!”

同样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整整十门火炮在田军炮手的操控下狠狠的射出了那铁制的实心弹丸。

而后,也就只听得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十发弹丸也就如流星般重重的砸进了毛军的军阵。

但可笑的是,这样声势十足的攻击除了砸死了十多个倒霉蛋外,那十五架高大的回回炮却依旧是毫发无损。

在毛军士卒的拖拽之下,他们依旧缓慢而有效的前进着。

见此,作为东平路元帅的高义寿却也只好下令,让炮手们继续射击。

却是在如今时候,因铸造工艺的原因,火炮本就是个完全没有准头的东西。

它的内部没有膛线,外部没有照门和准星。瞄准的时候自然也就只能凭借炮手的感觉。

这样的武器,指望它百发百中那显然是痴人说梦。

在如今时候,像火炮和投石车这样的武器,十发炮弹能有三发击中目标,那就已经很不错了。

作为元帅,高义寿自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没生气,只是扯着嗓子下令继续进攻。

不过因毛军兵马过多,却是在回回炮距离城池还有三百步时,那些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的先头部队,便就已经进入到了田军的弓弩射程。

所以,就只听得一身箭矢破空之声,那数以千计密密麻麻的箭雨,便也就再次将城外的毛军覆盖。

但和上一次一样,这种箭矢的覆盖式进攻对于城外的毛军却并未能造成多大的杀伤。

也就是付出了二三百的伤亡,城外的毛军便也就在响亮的战鼓声中接近了寿张城的城墙。

“架云梯,攻城!”

蚁附攻城,这是最简单同样也是最有效的攻城办法。

故等毛军接近城墙之后,大量的云梯还是被结结实实勾在了城墙上。

然后,便就再身后鸟铳手和还没有被毛军完全淘汰的弓弩手的掩护下,数以千计的毛军士卒也就再次攀上了云梯,展开了不计代价的疯狂进攻。

这样一来,寿张城上那些守军自也就发起了同样猛烈的反攻。

檑木滚石,这些东西完全也都像是不要钱一般,被守城的田军疯狂的从城头掷下。然后阵阵惨叫响起,数十上百的毛军士卒也就被砸的头破血流,如下饺子般从云梯跌下。

“杀,杀,别让他们登上城墙,别让他们登上城墙。”

鲜血惨叫,还有那残肢断臂、炮火滚石,这一切的一切,早也就让此事化为了一处修罗地狱。

双方的兵马在这时都杀红了眼。一个个都是模样狰狞,挥舞着手中的兵器,简直宛若野兽。

所以在局面没能被彻底打开的情况下,仅仅只是依靠蚁附攻城,实在也是难以拿下寿张城这座防守森严的城池。

故伴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叫,有了实用攻城器械的毛军也就不由推着他们那沉重的攻城锤进阶了寿张城的城门。

“快,放箭,别让他们靠近,别让他们靠近!”

攻城锤所用的破城锤,都是直径半米的包铁巨木,重达千斤。

这样沉重的武器若是砸在城门上,即便城门在关键处都镶了不上钢铁,估计也抵挡不住。

因而,如雨一般的箭矢也就不由向推拉攻城车的毛军士卒射去。希望能用这样的办法阻挡毛军进攻的脚步。

可对此,处在进攻放的毛军又岂能没有准备。

他们早也就料到了城上的田军会用箭矢攒射,所以他们每个人都举着坚固的盾牌,那箭矢一下下的射在那包铁硬盾上,声势虽大,却根本造不成任何杀伤。

在毛军士卒的拉扯和拖拽下,那沉重的攻城车还是缓慢的靠近了寿张城的城门。

“撞,狠狠的撞,给我将这该死的城门撞开!”

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让自家的破城锤靠近了寿张城的城门,那些在前方指挥作战的毛军将领自也都恨不能在下一秒便将敌人的城门砸碎。

故伴着这一声声怒吼,那重达千斤的巨大破城锤,便也就狠狠的砸在了这城门上。

“砰,砰,砰!!!”

这声音,真的也就如同地震一般。直教靠近城门的田军士卒,都不禁觉得脚下一阵晃动。

“该死的,投火油,给我烧了他们的攻城车!”

箭矢不能阻挡毛军的进攻,那自然就只能用烈火了。

故伴着一声令下,好几坛早就准备好的火油也就被田军掷在了那攻城车上。然后,那装着火油的探子破碎,大量火油便也就这样流了出来。

“这,不好,快撤,快撤!”

自古水火无情。包铁的硬盾可以抵挡田军的箭矢,但要想抵挡这火油,无疑就是找死了。

所以前方指挥的那毛军将领,顿也不由扯着嗓子高呼起来,希望自己的下属们能立即撤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不过相比起城墙上的田军,城外的毛军反应就显得有些慢了。

这不,便就在那毛军将领扯着嗓子高呼的时候,数杆熊熊燃烧的火把也就被城上的田军扔了下来。

“呼~~”

火把遇到火油,熊熊烈焰顿也就升腾开了。

然后,那些个没来及撤退的毛军士卒,顿也就被烈焰所吞噬。

“啊!!!!”

烈火焚身,这些个勇敢的汉子也不禁发出了一阵非人的惨叫。却是不同于刀伤箭伤,实在是没人能忍受这种深入灵魂的痛苦。

见此,知道这些人已经必死无疑的毛军将领也就只好强咬着牙关道:“放箭,给他们一个痛快!”

与其看着自己的下属被活活烧死,倒不如直接被弓弩射死来的舒服。

所以伴着这将领的一声令下,毛军中的部分弓弩手也就将箭矢对准了这些同袍。用手中的箭矢,咬着牙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正文卷 第九十七章 血战(二)

“该死的,用回回炮还击,孤还就不信,打不下这寿张城!”

见前线将士的死伤人数越来越多,可局面没有被打开分毫,毛正梁也不禁怒火冲天。

故扯着嗓子这般怒吼了声后。那顶着敌人的火炮,损毁了两架后才终于被拖拽到城外二百余步的十三架回回炮,便也就在众多士卒的操纵下,将十三枚重达百斤的巨石,狠狠的射向了寿张城的城头。

“嘭,嘭,嘭!!!”

巨石和城墙的猛烈撞击声简直响亮的惊人。

在这个时候,即便只有五枚巨石顺利击中了寿张城的城墙,可那巨大的威力,却依旧让守城田军为之侧目。

仅仅只是这一次齐射,他们便感到脚下城池出现了轻微晃动。

而原本用来保护他们,通体都是用青砖垒成的城垛,则更是如纸糊一般,不堪一击。

甚至就连那纷飞出去的巨石碎片,在这时都化为了能夺人性命的利器,使守城田军碰到即死擦到便伤。

以至五枚巨石下来,竟就有十余名守城精锐惨死。

且死相凄惨,让人不忍直视。

见此,在城墙上指挥督战的高义寿也就不由扯着嗓子怒吼道:“炮手,炮手呢。你们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给我将那些回回炮都毁了!”

这种攻击造成的伤亡虽不大,可起到的震慑效果却太强了。

如果放任不管,对于守城军队而言,士气上无疑会受到极大打击。

这点高义寿很清楚。所以在他的催促下,城墙上的炮手也是不敢耽误。

便伴着一声令下,他们也就在第一时间调整了火炮的角度。用肉眼和经验确定好目标,紧接着装弹点火,一枚枚沉重的实心铁球,也就如陨星般向着城外那十余架回回炮砸去。

“不好,小心!”

指挥作战的一员千户见此不由下意识的大吼了声。

可这吼声却起不了任何作用,炮弹还是如陨星般砸来。然后,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技术好,十发炮弹竟奇迹般的打中了三发,两架高大的回回炮竟因此轰然倒地。

“威武,威武,威武!!!”

见此,城墙上也不由响起了好一阵欢呼雀跃之声。

实在是方才的一幕太过震撼。在火炮的面前,那看上去高大无比的回回炮却像是纸糊一般。亲眼见到这样一幕,守城一方自是不禁勇气暴涨。

连带着,方才操纵火炮的那些炮手都不禁人人振奋。不等上面催促,自己也就主动清理起了火炮,在最快的时间将又一发炮弹放入了炮膛。

不过城外的毛军自然也不是挨了打不还手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那些操纵回回炮的毛军士卒自然也是鼓起了劲。在上官的指挥下,他们喊着号子咬着牙,纷纷将一枚枚重达百斤巨石放大了抛物器中。

却是成功抢在城上田军再一次开火前,将十一发巨石对着田军火炮的方向砸了过去。

“小心,小心!!!”

这一次却是风水轮流转,扯着嗓子喊“小心”变成了田军将领。

但这一次好像是老天都不看好毛军,整整十一枚巨石,八枚砸在了城墙上,三枚砸在了城墙里,可却是一枚都没能砸中田军的火炮。

以至城墙上毛军不由狞笑着,再一次点燃了火炮上的引线。

“嘭嘭嘭,轰!!!”

一轮齐射,却是忽的传来了声无比突兀的巨响。

上天还真的公平的,它让毛军的巨石未能击中田军的火炮,可却又让田军的一门火炮在反击时自己炸了膛。

所以,一声突兀巨响一下便响彻战场。就在两军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那门由青铜铸造的沉重火炮一下就变成了敌人的帮凶,瞬间便将它周遭的田军将士都送下了地狱。

整整二十名田军精锐,没死在敌人的手上,反却稀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家火炮的手中。

这一幕,让守城田军对身旁的其他火炮一下变得畏之如虎不说,更是给了蚁附攻城的毛军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使的处在那一区域的毛军,轻而易举的便就登上了城墙。

“杀,杀!!!”

顺利登上城墙的毛军悍卒怒吼着,也是挥舞着手中钢刀第一时间对敌人冲了过去。

却是在两军厮杀交战的时候登上依旧被敌人控制的城墙,便就没有任何退路可言了。

故对这些个登上城墙的毛军悍勇而言,今日一战,不胜即死。

这样一来,他们冲杀时自就有了种不要命的狠劲。

一个个挥舞着钢刀,简直如同凶猛的老虎。与敌厮杀,完全也是一副不要命的模样。

也因此,便伴着他们这样的搏杀,城墙上毛军所能控制的区域也就变得越来越大。而得以顺利登上城墙的毛军,也变得越来越多。

十个,二十个,三十个……短短片刻功夫,竟就有五十余名毛军悍勇登上了寿张城的城墙。牢牢占据了一段宽达三丈的区域,和城墙上的田军部队展开了无比血腥的搏杀。

“噗,噗~~”

鲜血喷溅声在这时简直成了最普通的声音。

而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和依旧火热的尸体,更是进一步将这段区域衬托的宛若修罗地狱。在这个时候,为了能活下去,然后取得胜利,双方的士卒也全都变成了只会杀人的恶鬼。

红着眼睛,扯着嗓子,将手中锋利的兵器刺进敌人的胸膛或重重的劈进敌人的脑袋。

看着敌人的鲜血喷溅而出,残白的脑浆随之四溢,他们也就不禁发出了一声声如野兽般的低吼。却在这时,人和野兽真的没有半分区别。

或许相比起眼前的这些人,野兽对同类还会更加温柔些。

但在这时,谁会在乎这个,在乎所谓的文明人道?

有功夫思考这个,想一想该如何将敌人松下地狱,才是正经事。所以毛正梁疯狂的加强了对这段区域的兵力投入,而高义寿,也在这时迫不得已的拿出了自己一直都舍不得用的底牌。

“重甲卒,将他们给我赶下去!”

………………

正文卷 第九十八章 夜袭

重甲卒,顾名思义,就是一群身披重甲,将自己武装的犹如铁罐头般的步卒。

他们穿着重达五十斤的沉重铠甲,持着杀伤力及强的厚背钢刀或战斧。在这热武器尚未完全普及的战场上,他们便等同于收割生命的死神。

无所畏惧,也无可抵挡。

甚至在一些推崇重甲的将领看来,战场上能够阻挡并限制重甲步卒不是敌人,而是体力。

“如果不是因为装备过重,致使这些重甲卒在战场上只能持续作战一刻多钟,他们就足以横扫疆场,击败任何对手。”

推崇重甲作战的将领们如是道。

所以,当整整二百名身披重甲的悍卒出现城墙上时。城墙上顿就像多出了道由钢铁组成的城墙,森严威武,不可阻挡。

然后,面对城墙上牢牢占据了很大一段区域的近百名毛军,这些人也就采取了平日中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进攻方法。

即提着手中那沉重的兵器,直接如一堵墙般对那些毛军碾压过去。

而后,厮杀……不,应该说是一场近乎一面倒的屠杀,也就这样发生了。

面对着这种武装到牙齿的铁皮罐头,城墙上的那些毛军根本就无从抵挡。

他们手中的兵器除非击中没有铠甲保护的关节部分,否则就造不成丝毫伤害。而敌人,因为持有厚背钢刀和战斧,他们反却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毛军砍倒。

就这样手起刀落,简单的简直就像是在杀鸡宰羊。

所以,两军交战不过片刻功夫,毛军那边也就彻底丧失了作战意志。

他们下意识的选择退缩,将好不容易占据的区域让了出来。然后,在敌人的步步紧逼下,奔溃的局面也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毛军的将士在这个时候简直就像是割韭菜般被人砍倒,以至厮杀到最后,一些吓破胆的宁肯从城墙上跳下去,也不愿再面对这些如死神般的重甲悍卒。

也因此,在付出了上千的伤亡后,毛军在今日的进攻便就由化为了一场泡影。

而作为军队的最高领导者,看着远处日落西斜,不管心中再怎么不甘,毛正梁却也只好鸣金收兵。在田军的一片欢呼声中,再次将帐下兵马撤回。

但此时所发生的这一切,远在几十里外的运粮队自是一无所知。

在这个时候,他们也就只是按照先前所计划的那般,在军队的保护下,将大量的粮草通过人力和畜力沿运河向着南方远去。

然后,看着太阳即将落山,铳军千户陈明宇所在的这支运粮队,也就在一片招呼声中寻了一处开阔之地安营扎寨,准备翌日一早再行出发。

……

“将军,照咱们这个速度,后天中午也就能到大营了。然后休息半日,又该返程,继续为大营运粮。哎,这一趟一趟的,也不知要运到什么时候。”

将运粮的大车放在外面,简单的搭好帐篷,陈明宇帐下的一员渴望建功立业的百户,也就不由向陈明宇诉起了苦。

却是对这些个铳军将领而言,他们迫切渴望能在疆场一展身手。

且他们的这种渴望,也是远超毛军其他兵种。

因为相比起毛军的其他兵种而言,作为新兴部队的铳军更希望在战场上证明自己,进而扭住世人对铳军的看法,不再将他们视为一支可有可无的鸡肋部队。

说白了,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新玩具的小孩子,总会有种在玩伴面前炫耀的想法。

作为基层将领的百户官们是这样想,作为中层军官的韩明宇,这样的想法自然更加强烈。毕竟,韩明宇除了是铳军千户外,他还是行省枢密韩熙之子。

有这样一个出身,他想要证明自己能力的想法自然也就尤为强烈。

不过韩明宇更清楚,表现自己之前,一定要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所以在百户官言罢后,韩明宇也就不由看着那人道:“我知道,你们都希望能在疆场上一展身手。说实话,这样的心情我也有,我很理解你们。

但你们也莫要忘了,我们同样也是一个兵卒。而作为一个兵卒,我们就必须要服从命令。大王命令我们运输粮草,将这种关乎成败的重要事情托付给我们,我们自然就要对得起大王委托。

全心全意的为大王做好这件事情,将心力都放到这上面,而不是整日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这样的一场大战,总会有我们大展身手的机会的。

但在那之前,我们更应做好自己的事情,做好危急来临前的准备。只有这样,咱们才不会让机会从眼前白白溜走。明白了吗?”

“是,将军教训的是,属下等明白了。”

听到韩明宇这样的一番话,一众百户自是连连点头。

韩明宇说的对,如果连自己分内的事情都做不好,大展身手什么的就更是子虚乌。

也因此,百户官们也就没再发什么牢骚,而是在吃完饭后便做起了自己的事情。巡视营防,保养武器。很快,也是操劳了一整天的他们,便也就回营帐睡下了。

直到两个多时辰后,到了常人最困乏的丑时初刻。却就在这个本该是万籁无声一片寂静的时候,数里开外的东平湖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船只在湖面行驶的水波声。

然后,借天上那不算明朗的月光定睛一看,便也不由发现,就在这宽广的东平湖上,不知怎地就冒出了近百艘舟船。

而就在这舟船上,更是载着足足五千名全副武装的兵马甲士。

在夜色的掩护下,这些人手持钢刀长矛、劲弩强弓,一个个屏息凝神面色凶悍,显然是群打算发起夜袭的悍勇。

这样的一群人忽的出现在湖岸处,所谓何事,自然不言可知。

没错,他们便就是来搞偷袭的。

却是在有了冯氏兄弟的准确情报后,为了确保事情成功,作为万户官的安恩辉便就又增援了三千兵马。

这些人由副万户卢伟统领,从冯氏兄弟手中接过了此事的指挥权。然后,便就在今天晚上,月亮即将被乌云笼罩的时刻,他们果断的发起了夜袭。

正文卷 第九十九章 夜袭(二)

“记住,这一次定要速战速决。在最快的时间内将他们收拾了,免得夜长梦多。”

一艘舟船上,作为此次行动指挥官的副万户卢伟看着帐下的一众千户,便也不由这般嘱咐了声。

“是,属下等明白!”

听到他的这声嘱咐,千户如冯氏兄弟等,自也是忙点了点头。

而见此,作为副万户的卢伟也就不由点头道:“很好,那现在便按计划行动。让军中的神射手先清理掉那些巡逻的毛军眼线,然后大军压上,一鼓作气将他们冲垮。”

这可谓简单的计划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被交代下去。

故等副万户卢伟言罢,这数千田军也就立即展开了行动。

他们借助着舟船,陆陆续续的登上了湖岸。然后,其中那些个早就准备好的神射手也就持着一柄柄强弓劲弩,借助着夜色的掩护悄悄的靠近了不远处毛军那简陋的营垒。

“……”

这些人相互间都十分有默契,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在行动时他们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相互间打了几个手势,这几十名箭无虚发的神射手也就分成了数组,悄悄靠近了那些守在火堆旁,可谓无精打采的哨兵。

“嗖嗖嗖~~”

就是一阵不算响亮的箭矢破空声传出,这些个守在火堆旁的毛军哨兵竟也就直接握着脖颈倒在了血泊中。

三十多名在外围守夜的毛军精锐,竟然这样不明不白的便死掉了。

田军神射手们的狠辣与果决,也不禁令人心惊胆寒。

也因此,这些狠辣果决的田军神射手也就如夜间行走的死神般,悄无声息便清理掉了那些零零散散在外围守夜的毛军,轻松的便靠近了毛军营垒。

但等他们接近道营地一百步时,这些聪明的家伙也就立马停下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这终究是个现实世界,他们虽然久经沙场经历过无数次搏斗,可他们到底是一个‘人’。作为一个人,他们可没有那种千军万马前还能几进几出的‘无双’能力。

所以他们聪明的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然后便让自己的两个同伴原路返回,好使他们带着大部队趁机压上。

夜袭本就是如此,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发起进攻。

而意想不到,却并不等同于不被发现。因没有人能不被发现。尤其在近百杆火把上百双眼睛下,更是不可能不被发现。

因此,他们聪明的选择在隐蔽地等待。等待他们的大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杀来。

而大部队,他们自然也并不需要非得摸到营地百步开外。二百步,如果他们的先头部队来到营地二百步时营垒中的巡逻放哨的毛军还不能发现他们,那他们便能发起突袭了。

因为二百步的距离,营垒中被惊醒的毛军是不足以穿好铠甲并拿起兵器的。

所以这些田军士卒在此时一个个也都屏息凝神,猫着腰垫着脚走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闹出动静引来几百步外的毛军注意。

也正因此,事情对田军而言也是十分顺利。

在冯氏兄弟这个两个田军千户官的率领下,整整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先头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很顺利的便就来到了毛军营地二百步外。

到了这时,作为兄长的冯正伟终就不由抽出了自己那柄闪亮的百炼钢刀。开始将刀锋直指二百步外的毛军营地,并怒吼了声“杀!”

“杀啊!!!”

忽的一阵高吼传来,原本宁静的夜色顿被打破。

而猛地听到这声高吼,在营地中放哨巡逻的毛军士卒也不禁打了个激灵。

然后,终于发现有人夜袭的他们便不由在第一时间扯着嗓子高呼起来,“夜……啊!”

奈何话还没能彻底喊出口,田军神射手的箭矢便要了他们的性命。

但也多亏了这几声惨叫,营垒中的毛军得以从睡梦中惊醒。故等营外的田军冲到百步时,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和撕心裂肺的大喊也就响成了一片。

“不好,田军夜袭,田军夜袭!!!”

被惊醒的毛军一边从黑暗中抄起兵器,一边便不由扯着嗓子怒声嘶吼,将这消息在最短的时间传到了营垒中的每一个角落。

不过……

“现在才反应过来,可太晚了!”冲锋在前的冯氏兄弟高吼一声。

帐下兵马也是轻松的便撕破了毛军用运粮大车组成的第一道外部防线,直接和营地中因巡逻而没休息的数百毛军展开了血腥白刃战。

然后,这仅仅只有二三百人的巡逻队伍自也是被迎面冲来的田军打的抬不起头。

看那架势,顶多坚持一刻钟功夫,便就会被彻底击溃。至此,混乱也就在毛军的营地中传遍开来。

……

“将军,田军夜袭,田军夜袭!!!”

与此同时,处在营地最内围的铳军兵马也反应了过来。可在这时,面对着这种混乱不堪的局面,惊醒来的几个百户官却是没了主意。

所以他们便在第一时间来到了韩明宇所在的营帐,一个个高声喊着,希望韩明宇能帮他们拿个主意。

“行了,我知道了,不就是田军夜袭。看你们这幅慌张模样,成何体统!”

营帐中的韩明宇怒吼了声。此时,完全来不及穿戴甲胄的他,只好穿着一身内衬长袍,持着鸟铳配着钢剑从营帐中快步走出。

然后,这位出身高门的千户也不等手下人开口,便扯着嗓子下令道:“我知道发生了什么,用不着这样慌慌张张的。

现在,你们立即回营,将本部兵马集结与此。咱们现在这里构筑一道新的防线,至于外围如何,无需理会!”

到底是行省枢密韩熙的儿子,见多识广的高门子弟。在这个危难关头,韩明宇倒是难得做到了临危不乱。

故伴着他声声令下,在场的这几个铳军百户终也是找到了主心骨。忙不迭高声领命的同时,也就迈开了步子跑回来本部兵马所在的营区,扯着嗓子召集起了帐下儿郎。

“快快快,所有人,带上武器,立即在劳资这里就集合。快,赶快!”

时间紧急,不得不争分夺秒。

正文卷 第一百章 绝地反击

“蠢货,不要恋战,不要恋战。先将局面搞乱,咱们有的是时间收拾他们!”

在冯氏兄弟带领着帐下兵马为先头部队压上去后,作为指挥官的卢伟自也就率领着余下三千兵马跟了过去。

但等他领兵来到毛军的外围营地,发现冯氏兄弟竟依旧紧咬着营地中那些巡逻的毛军兵丁不放时,顿也不由破口大骂。

“一群没脑子的家伙,分出一部分人手缠住他们就行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制造混乱,打散毛巾建制,让他们人人自危,你们有必要跟一群巡逻的死磕吗!?”

言罢,作为田军副万户的卢伟猛地挥了挥手,帐下的三千兵马也就按他先前所吩咐的那样分成了三组。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在营地中制造混乱,并将成建制的小股毛军打散。

这样一来,偌大的毛军营地自是乱成了一锅粥。

放眼望去,简直到处都是田军兵马。至于处在最外围的那些毛军士卒,在这时则完全没了抵抗能力,只能被敌人一遍遍的分割包围。

见此,营地内围韩明宇也不由心有余悸的舒了口气。

且一边舒气,一边不由暗道:‘幸好没有直接让帐下兵马去外围救援。否则,我手中的这七百鸟铳军,非要被敌人彻底打散不可。’

毕竟,鸟铳军也不是无敌的。

现在局面如此混乱,四处都有敌人,四处也都是被打散的毛军兵马。这样的一锅乱粥,区区七百鸟铳军,陷进去也就出不来了。

却是局面混乱的时候,自己人造成的破坏往往比敌人造成的破坏更强。

在敌人的分割包围下,这些人现在就只会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跑。进而成为传播恐惧的媒介,将原本成建制的毛军兵马也搞得乱七八糟。

而这,便也就是兵败如山倒的根本原因。

所以,看着那乱七八糟的外围营地,手下执掌着最后一支有希望用来翻盘的兵马的韩明宇,也就不由扯着嗓子怒吼道:“咱们的身后,存放有此次运输的七成粮草。

这是咱们必须要保护好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所以,但凡有冲击军阵,妄图毁坏粮草者,杀无赦!”

说着,列在军阵之前的韩明宇也就不由举起了手中鸟铳,将一个迎面跑来却不知从两侧绕行的毛巾士卒,直接打死在了血泊中。

见此,列在队伍第一排的那些个毛军鸟铳手自也就纷纷举起了手中鸟铳,将黑黝黝的铳口对准了抛头鼠窜迎面重来的同袍将士。

“听着,不得冲击军阵,立即从两侧绕行。否则,杀无赦!”

“……”

忽的听到这样的一阵怒吼,那些个抱头鼠窜迎面冲来的毛军士卒自是不由放满了脚步。然后见一杆杆鸟铳真的已经瞄准了他们,自知这不是开玩笑的一众毛军溃卒,自是如水遇巨石般,乖乖的从两侧绕过,将后面追赶的一对田军兵马暴露了出来。

而那些田军兵马,自年前的一场遭遇战被毛军打的大败亏输,他们倒也从幸存者的口口相传中了解到了这鸟铳的恐怖威力。

如今见面前有数百名鸟铳军挡道,自然也就停下了脚步,等待起了正在身后围剿的大部队。打算等大部队来到后,在一鼓作气将这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毛军兵马击溃。

所以,便就再堆积如山的毛军粮草前,七百名毛军鸟铳手也就不由和一千名前来夜袭的毛军大眼瞪小眼的搞起了对峙。

就在这个时候,双方可以说是麻杆打狼两头怕,那个也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田军那边的兵力自也不由越来越多。

却是在这个时候,外围营地所有成建制的毛军部队都已经被杀散了。他们四散而逃,溃不成军。而至于余下的随军民夫?

呵,指望这些个从来没有摸过刀剑的平头百姓,那还不如指望落下颗陨星将这些田军砸死呢。

但因为这数千名随军民夫都住在营地的最中心,故在这时也没有遭受太大波及。在这个时候,他们只是瑟瑟发抖的躲在了韩明宇及铳军这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毛军武装身后。

期望着韩明宇他们能将来犯之敌击溃,好化险为夷。

当然,这之中自也不乏勇敢者。

他们虽然没有毛军制式甲胄,可却装备着简单的刀剑和长矛,算是民兵武装,有五六百人。

这些人现在也都和铳军兵马肩并肩的站在了一起,咬着牙关想要击退敌人,保住性命。

但这些人说白了就是个添头,根本就没有任何战斗力可言。

两军野战,田军那边一个冲锋,估计就能将这些人杀的抱头鼠窜。

所以韩明宇对他们也没抱什么指望,只是将这些人托付给了一个从外围战场上溃逃回来的千户官。让这些人有个约束,不至于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扯后腿。

这样一看,双方的兵力在这时真的也是悬殊无比。

五千比七百,田军一方的兵力却是足足被韩明宇他们多出了六倍。

故看着结成了三列战阵的鸟铳军,田军副万户卢伟的眼中也就不禁闪过了一抹残忍。

“今夜将你们全歼于此,便就算是杀鸡儆猴了。”这般狠狠的道了声,手中执掌五千雄兵,看似胜券在握的卢伟也就没有招降。

而是直接举着自己的佩剑下令道:“杀,一个不留!”

“杀啊!!!”

听到他这样的一声命令,早已是磨刀霍霍的一众田军兵马自也如潮水般对着那看似单薄无比的鸟铳军冲了过去。

打算将他们一举击溃,然后再将他们身后的那些粮草尽数焚毁。

故在此时,这群田军士卒也真的都是人人奋勇争先。那模样,生怕慢一步就会被自家同袍强了功劳一样。

而对面的毛军鸟铳手,在缺乏助力的情况下,他们看着这些个越冲越近的田军兵马,肉体凡胎的他们自然也是难掩坎坷。

但等他们想起平日中严苛的训练打靶,听到他们的千户官振臂怒吼的声音,他们心头的恐惧也就消散了很多。

所以,他们都稳稳的握住了手中的鸟铳,吹了吹本就在燃烧的火折子,只等一声令下,便要点火射击。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一章 绝地反击(二)

“八十步,点火,射击!”

作为千户,韩明宇倒也没有让手下人等太久。

待敌人进入鸟铳的射程范围时,韩明宇也就扯着嗓子怒吼了声,让第一列那早已蓄势待发的鸟铳手们引燃了铳上火绳。

然后,就只听一阵脆响,足足二百多杆鸟铳在这时也就不由发出了响亮的怒吼。就如过春节时点的鞭炮一般,浓密的硝烟伴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正如潮水般涌来的田军,便不由如割麦子般倒下一片。

“第二列,上前一步,继续射击,不要停!”

厮杀开始了,自就不可能有什么手下留情。

双方现在都恨不得将对方送下地狱,手段自是狠辣无情。

故就在第一列的鸟铳手射击完毕后,第二列的鸟铳手紧接着就点燃了火绳。

一发发铅弹就如泼雨般被打出去,迎面重来的田军自也就如割草般倒下。

“冲,冲!不要害怕,他们没多少人,只要咱们一鼓作气,胜利就是咱们的!”

“将士们,封妻荫子,便在今日啊!!!”

田军之中的将领们此时也是红了眼。一个个狂舞着手中兵器不说,更是扯着嗓子连胜怒吼。而在这样的怒吼声中,田军倒也真的展现出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狠辣。

即便在片刻功夫中,他们已经被杀死了数百人,可剩下的那些,却依旧发出了一阵阵如野生般的低吼。

“冲啊,杀啊!!!!”

一个百户官在这时一马当先,外号叫做“疯虎”的他,这时也是冲在了最前头。

显然,这位也是个不怕死的。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脚下那已经躺了一地的尸首,只是持着一面包铁硬盾,挥舞着手中钢刀,疯狂且近乎悍不畏死的向前冲去。

‘火铳,这等鸡肋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劳资还就不行这些狗屁火铳,能打穿劳资手中的硬度。哼,等劳资我冲到这些毛军小崽子阵前,非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大丈夫!’

心中这般想着,这田军百户也不由越冲越快。

且在冲锋的途中,他聪明的将大半部分身体都藏在了盾牌的后面。这样一来,那从六十步外射来的弹丸虽成功击中了他手中的包铁硬盾,却也没能将这外面包了层铁皮的木芯盾牌击穿。

用这样的办法,他竟成功的冲出了二十多步,一直来到了毛军阵前四十步内。

“哈哈,小崽子,这回你们……”

“嘭!!!”

一声夺命脆响传来,却是连口中之话还没说完呢。一发实心的弹丸,竟然也就打穿了他依仗的那面硬木盾牌。

并在打穿盾牌后,弹丸还趋势不减的撕开了他的甲胄,射入了他的心脏。

“额,额……”

他满嘴鲜血的想要在这时再发一些狠话,可随着身躯内鲜血上涌,却愣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来。然后,这个在方才时候一连杀了五名毛军士卒,勇猛的如同老虎一般的男子,便也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化为了一具尸体。

“这这……”

到了这时,田军终于开始恐惧了。

却是随着体内热血的消散,他们不由惊讶的发现,在方才短短的片刻功夫中,他们竟伤亡了五百多人。

短短才不过一刻钟时间,他们竟折损了一成兵马。

付出了这样巨大的代价,却才冲到毛军阵前四十步内,这样的结果,由不得他们不恐惧。

所以,还不待阵后督战的副万户卢伟说什么呢。在死亡的强烈威慑前,冲在队伍最前面,也在最短时间内就被打残了编制的千户军便就狼狈的逃了回来。

在这时候,上到他们的千户,下至普通小卒,都变成了懦夫。根本就没了方才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毕竟,恐惧死亡乃是一切生物的天性,这种天性甚至超过了繁殖和生育。

再如何勇敢的人,见到自己战友都在痛苦和哀嚎中死去,而敌人却毫发无伤,精神都会奔溃的。

说到底,这些人也不过就是为了吃粮才选择当兵的。

他们不像后世的军队,有民族自尊和爱国信仰为精神武装。

说句不好听的,像这种地方军阀建立起的武装,其实质和后世那种为钱卖命的雇佣兵没丝毫区别。都是将个人安危放在了第一位,将自身的利益得失放在了第一位。

这样的士兵,见到没办法捡便宜还很可能会死掉时,自然不会再傻傻的往前冲。

因为这样的行为本就违背了他们用几十年时间所养成的价值观。

所以,当见到那冲在最前面的千户带着手下的残兵败将狼狈不堪的逃回来时,作为副万户的卢伟也根本没说什么鼓励的话。

而是直接让亲兵活捉了那临阵脱逃的千户官,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下了这个倒霉家伙的脑袋。

“此一战,有进无退,不胜则死!”

如何使卒不畏死,使卒畏法甚于畏死,则卒不畏死!

这就是这个时代最简单同样也是最有效的御下手段。

对于士卒,将领们是不会和他们说什么信仰,谈什么理想,聊什么未来的。他们只会用战刀和钱粮,即所谓的赏罚。

用利益让这些人敢于冒险,用战刀让他们畏惧军法。

打起仗来,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士卒自就不敢撤退,也自就会勇往直前。

古往今来的封建史中,孙子尉缭子这等名将,也无不是这么总结的。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善于攻城掠地的兵家倒也认识到了“必死不如乐死,乐死不如甘死,甘死不如义死,义死不如视死如归”的道理。

可这样做,成本却太大太大了。

毕竟,此时不同后世。一不能讲‘民主’,调动底层士卒视国如家的积极性;二就是文化基础不够,士卒大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思想上也难以到达这个层面。

这样一来,将领自然也就只好用“赏罚”这种性价比最优的简单粗暴式方法。

因为即便是这种简单粗暴式方法,在如今这个家天下的时代也少有人能做到。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二章 绝地反击(三)

至于卢伟,作为副万户,此时的他表现的倒是不错。

前方战事受挫,作为军队的指挥者和决策者,他至少没有因此便变得气急败坏。

即便是当众杀掉了一个临阵脱逃的千户官,他也依旧将自己的情绪控制的很好。

因为他很明白,作为军队的指挥者和决策者,他决不能在下属的面前露出担忧和惊慌的神情。因为这样只会让下属们变得更加惊恐。

所以,三国中的曹孟德在赤壁一战中,即便被孙刘联军追杀的丢盔弃甲,也依旧会强装一副旁若无事的模样。

甚至在近乎绝境时哈哈大笑,嘲笑孙刘联军“不知设伏的无能”。

这就是一种大气魄了。即便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

作为副万户,卢伟虽说比不了曹孟德这份气魄,但倒也明白这个道理。

因此,再将那临阵脱逃的千户官斩首后,卢伟便不由看着自己的下属们道:“此战,斩杀一名毛军铳卒,受三赏。而若杀那铳军千户,则赏银百两,千户以下者,官加一级。

诸君,升官发财便在今日。此时不取,更待何时!”

这样高吼了一嗓子,卢伟在一挥手中宝剑,也就不由见他扯着嗓子怒吼道:“众将士,杀啊!”

“……”

“杀啊!!!”

惩罚也有了,赏赐也有了,原本稍显低迷的士气自然也就被调动起来了。

故等这些田军士卒扯着嗓子高喊了一番后,一群手持包铁硬盾的刀盾手也就再度冲在了最前面。想要以这种办法击溃毛军的阵线。

不过有了这样的一个时间空挡,毛军那边自也就有了一些新的准备和应对。

却是因为方才的一场小胜,倒也不由调动起了那几百民夫的勇气。

所以在韩明宇的授意下,近四百名手持长矛的民兵便就为鸟铳军组成了一道新的防线。

也到底是一寸长一寸强。这些个民兵初上战场,让他们用长矛这样的长兵器,无疑比用刀剑和敌人厮杀要保险的多。

再说,长矛也比刀剑这种兵器更加容易操作。

不用像刀剑那些学劈挑刺,只要会“捅”就足够了。

也因此,那侥幸从外围营地逃回来的郑千户持着杆长矛立在阵前时,也就不由见其扯着嗓子对左右民兵高吼道:“等下若田军杀上来,你们就给我狠狠的捅他们。

用不着使其他招数,就光是捅就够了!”

却是要‘一招鲜吃遍天’。但这也才是适合军队的办法。

毕竟,军队本就是一个大集体,而适用这种集体的,自然就是最简单实用的。

所以,像长戟这种可刺、可啄、可勾的全能型冷兵器,才会被军队淘汰。无他,就是因为这种兵器的功能太多,多到了士卒在面对敌人时都不知该用哪个好。

现在,这几百个民兵长矛手打算一招鲜吃遍天。而在他们身后,那些依旧紧握着手中鸟铳的精锐则就用不着在此时交代什么了。

因为在毛军之中,只要能被选为鸟铳手那便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卒。

这些人知道该怎么打仗,也足够狠辣无情。

说句不好听的,只要能够取得胜利,莫说敌人了。就算站在他们身前那些个手持长矛的自家“同袍”,若是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照样也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将其全部杀死。

故当敌人再一次压上来时,前方的那些民兵们一个个虽是口干舌燥。可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鸟铳手此时却是面无表情,眼神凌厉。

但不管这两者间的表现存在怎样的差距,只伴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那数以千计的田军士卒,却还是如潮水涌了过来。

……

“给我杀,升官发财就在眼前,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又是一刻多钟过去。或许是吸收了方才的经验教训,这一次,田军士卒的表现倒是好了很多。

在付出了近四百人的伤亡后,他们终也来到了毛军的军阵之前,和站在最前排的那些个民兵长矛手爆发了激烈战斗。

而到这时,阵后督战的副万户卢伟方也不由松了口气,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却是在他看来,仗打到这一步,基本上就是稳操胜券了。

那些民兵根本就没有上过战场,即便手中拿着杆长矛,身后还站着随时能取人性命的鸟铳军。可纸老虎终究是纸老虎,他对自己帐下的勇士有着十足信心。

可接下来,这些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民夫长矛手所展现出的战力,却也不禁让他大吃一惊。

“别害怕,就是捅!将这些该死的杂碎捅死,捅死他们!!!”

这位郑千户曾统帅的兵马便是枪矛手,对于手中的长矛,他自也是熟悉无比。

所以他很明白该怎么用长矛战斗。

因此他身先士卒的大吼了声,手中长矛也是如毒龙出洞,一下就刺穿了敌人的脖颈。而有了他这样的表率,这些个初上战场的民兵便也就怒吼了声,将恐惧转化为了勇气,对着迎面重来的敌人,奋进全力的刺出了他们手中的长矛。

长矛手向来是不受重视的。这锋利修长的武器看上去虽然吓人,可除了担任辅助外,一与一的正面战场上,刀盾手和骑兵都能轻而易举的击溃他们。

可即便如此,锋利的长矛依旧是能取人性命的利器。尤其是上百杆这样的锋利武器同时刺出时,就更是会成倍的增加它的杀伤。

所以,就在民兵们将手中长矛刺出的那一刹那,数十名来不及躲避的田军士卒也就倒在了血泊中。

那贯穿性的伤口刺破了他们的大动脉,使鲜血像不要钱一般喷溅而出。

受了这等重伤的士卒不停的哀嚎着挣扎着,惨烈模样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但这却也未能让余下的那些田军士卒露出恐惧之色,反倒使他们的面貌变得更加狰狞。却是按惯例来看,接下来便就该他们这些刀盾手切入缝隙,大肆反杀了。

因此,他们却是忘记了,立在民兵长矛手身后的那些毛军鸟铳手这时依旧能攻击他们。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三章 终传喜讯

“砰砰砰砰~~”

密集硝烟伴着鸟铳那独有的脆响再次于人群中升腾开来,伴着这样的响声,几十名名妄图反杀的田军士卒也就倒在了血泊中,一动不动。

却是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鸟铳射出的弹丸便彻底化为了死神的镰刀。

不但轻而易举的撕开了田军身上的甲胄,更是带着这个时代无可匹敌的力量,将他们的身躯彻底击穿,活生生的打出了一个透明的洞。

而那滚烫的鲜血在下一秒种便不要钱般的从中涌出,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们也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具依旧温热的尸体。

然后,便就像是歌曲循环般。

铳声,惨叫声,惨叫声,铳声……

以至于短短一个刻钟功夫,便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

在这段时间中,田军一方就好像是疯了的一样前来送死。毛军的长矛、弹丸,相互间配合下,简直就像割草般疯狂收割着田军士卒的生命。

而在这一刻,生命也真的变得无比廉价。甚至廉价到了一个在世间生活了二三十年的活生生的人,只等同于一个熟练工匠用一天时间,就能在工坊中生产一把的弹丸的其中一枚。

说句不好听的,对每个人都无比宝贵的生面在此时?呵,简直一文不值。

所以,等处在进攻方的田军认识到这点后,他们胸膛中那原本如烈火般的勇气,顿也就消散的干干净净。

再看着毛军那犹在滴血的锋利长矛,和那怪模怪样至今也是第一次见到的鸟铳,一些个田军士卒的意志终也就崩溃了。

他们扔掉了手中的兵器,直接掉头选择逃跑。再也不顾什么惩罚和赏赐。

却是在这短短的片刻功夫中,他们便死掉了近千人。那滚烫的鲜血在这个时候将土地都染红了不说,他们同袍的尸首甚至都开始在毛军的阵前堆积了。

面对这样的局势,谁还是在乎什么奖赏和惩罚?

在如今时候,他们只希望能远远的逃离这个地方,好让自己不变成那堆积的尸首的一员。

所以,当一个田军扔下手中兵器转身逃跑时,他周遭的十个同袍也就学着他做了同样的事情。然后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

短短盏茶功夫,竟也就有近千田军做了同样的事情。

在此之后,自就是兵败如山倒。

因韩明宇他们显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宝贵机会,所以他们马上就展开了追击。两军的局面因此来了个大反转,现在抱头鼠窜的反倒是田军了。

而见到这样一幕,在阵后督战且已经亲手杀掉了两个逃兵的副万户卢伟也不禁双目赤红的怒吼了声。

可还不等他做些什么呢,他身旁那些见势不妙的亲卫也就将他强拖了回去。

“将军,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撤吧,撤吧!!!”

这般高喊着,亲卫们便不由强扯着他,往他们停靠在岸边的舟船逃去。

然后,奇特的一幕也就发生了。

明明兵力上依旧占据着巨大优势,可在千余毛军兵马的追杀下,至今还剩三千余人的田军却愣是不敢回头。

简直就像是被狼群追赶的羔羊,宁肯在逃跑的过程中自相践踏,也没有勇气团结起来,回头反击。

在夜幕的笼罩下,每一个田军士卒都在争先恐后的逃跑。

而也正因夜幕的笼罩,如潮般的黑暗和背后同袍的惨叫,也不禁滋生了更多的恐惧。

到了这个时候,什么勇气、热血。这些词早就已经跟他们没丝毫关系了。

在如今时候,他们就是一群懦夫、胆小鬼。满脑子想的都只是在今天晚上保住自己的性命,而余下那所谓大局荣耀什么的,也跟他们没半分关系了。

所以,等这些田军成群结队的逃到岸边时,为了能够尽快上船逃离这里,这群人甚至开始自相残杀。

因恐惧是会传染的,几千人的恐惧情绪在这时弥漫开来。那种心脏好像被人捏着的感觉,自然尤为强烈。

也因此,这些只顾埋头逃命的田军也都忘记了,他们越是这样混乱无序,那被他们浪费的时间便就越多。

浪费的时间越多,他们能逃走的可能性也就越发渺茫。

等韩明宇他们成群结队的追上来时,一场近乎一面倒的屠杀,也就在这湖岸再次上演了。

……

“大王,好消息,好消息!”

翌日清晨,毛正梁所在的中军大帐。刚刚洗漱完毕的毛正梁此时正拿着碗筷准备吃早饭呢,作为亲兵统领的杜馗却也不由欢天喜地的走了进来。

而毛正梁呢,听到声音他抬头一看,便不禁发现杜馗的嘴角还残留着食物残渣。

但此时的他根本没在意,因为在这个时候,他都快将嘴巴咧到耳根子了。

故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摆了摆手笑道:“怎么了,竟让阿馗你嘴巴都不顾的擦。”

“额,”杜馗闻言不禁一愣,接着用手抹了一下嘴,然后也就拿袖子直接往嘴巴上擦了擦。

“呵呵,让大王见笑了。”

“没事,还是先说你的好消息吧。”毛正梁放下了手中碗筷。

“哎哎,”杜馗闻言忙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安坐在哪里,依旧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毛正梁,便也就不由开口道:“是这样,就在昨晚,田军他们偷袭了咱们的运粮队。”

“哦,这么说,那些偷袭的田军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咱们的运粮队杀了个大败!?”

“额,是,但也不全是。”

“恩,”毛正梁听到这话不禁轻皱了下眉头,却是不明白杜馗的意思了。

故见此,杜馗也就不由忙不迭的解释道:“启禀大王,事情是这样的。田军在偷袭时,一开始占了上风,杀了咱们上千人。

可后来,却是被明宇率领铳军兵马力挽狂澜。领区区七百铳军加几百民兵,硬生生击败了田军数千兵马。

这一战,斩首了田军两千一百三十,俘虏了八百零三,算是有惊无险的为大王您打了一个打胜仗!”

“恩,斩首两千一,俘虏八百多!”毛正梁闻言,终不禁一惊!

正文卷 第一百零四章 乘胜追击

“斩首了两千一,俘虏了八百多!”

猛地听到这句话,方才还喜怒不形于色的毛正梁此时却不由面带笑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哈哈,很好,很好。”

他不由笑着赞了声,也是没想到运粮队那边竟能给他带来这样的惊喜。

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小胜,而是一场难得的辉煌大胜。

毕竟,在东平路抵挡他们的田军兵马一共才三万人。而仅这一战,田军在东平路的兵马便就折损了一成。

一下听到这样的消息,毛正梁怎么可能不开心。

甚至在接下来,他都不由坦露自己的心声道:“阿馗你方才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仅仅只是斩首五六百的小胜。

却没想到,明宇他竟给了我这样大的惊喜。好啊,好啊,不愧是我山东的青年才俊,做的的确是好,的确是好!”

这样连连赞叹了一番,毛正梁再看着杜馗,也就不由下令道:“一下打了这样一个打胜仗,这正是我们打击寿张守军的最好机会。

所以,阿馗你现在便领三千兵马前往迎接,给我将那些个斩首和俘虏都提前运回来。当然,还有咱们的大功臣,让他也赶紧过来。

哈哈,这一次不单是咱们的粮道变得安稳了,很可能可以借此机会一举拿下寿张。这是关乎到此战成败的大事,那些个斩首和俘虏,你一定要将最短时间内将他们都运回来。这些,你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听到毛正梁在此时都这么说了,作为亲卫统领的杜馗,自也就忙点了点头。

故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由摆手吩咐道:“很好,那你现在便去做吧。那三千巡湖骑兵正好可以在此时调动,你便就持我诏令,率领他们前去接手那些斩首和俘虏吧。”

“是,属下遵命!”

听到毛正梁这样的一番话,自是扯着嗓子高声应下。

然后,抱拳弯腰向着毛正梁他做了一个深揖他,便也就退出了这中军大帐。

而毛正梁呢,只等目送杜馗离去,被欢喜充斥的胸膛的他自然就没心思吃饭了。也因此,他也就唤来了一名亲卫,对着那亲卫吩咐道:“先把早饭给孤撤下,今日不吃了。

另外,再以孤的名义,将军中万户及以上职位者尽数召集过来。孤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是,属下遵命!”

亲卫在这时倒也忙答应了声。

然后,这人也是二话不说,便先是按毛正梁的意思撤去了他的早饭,接着就敲响了毛正梁账外那面用来召集麾下大将的战鼓。

使的军中万户及以上职位的将领都在第一时间策马来到了毛正梁的军中大帐。

……

“大王,您召集臣等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不多时,等所有应该来到的将领都来到以后,看着高坐主位可谓是兴高采烈的毛正梁,作为元帅的陈猱头此时也就第一个站了出来,抱拳问了声。

而听得陈猱头这声带着疑惑和不解的询问,毛正梁先是笑了笑,而后也就不由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日我军的运粮对在我铳军千户韩明宇的统领下,成功的打了一个打胜仗。

让前来偷袭我军粮草的田军未能得手不说,更是取得了斩首两千一百三十,俘虏八百零三的辉煌战绩。

这也就是说,仅此一战,这东平路的田军便就折损了一成兵马。哈哈哈,这对田军一方的士气一定造成了莫大的打击。而这,同样也给了我们一个一举克敌的好机会啊!”

当着众多下属的面,毛正梁不禁显得十分兴奋。

这到底是他第一次统领大军作战,而今见到事情终于开始朝好的一面发展,毛正梁自是难掩心头喜悦。

而毛正梁此时是如此,帐下的将佐们在忽的听闻此言之后,一个个自也是喜笑颜开。

当然,之中也不免会有心生嫉妒的。觉得一个小辈运气好,平白捡了一个大功劳。

不过这等想法当着枢密韩熙这个做劳资的面,自不会表露出一丝一毫。

甚至因为韩熙威高权终的原因,他们反却不由吹捧道:“哈哈哈,小韩将军威武啊。的确是虎父无犬子,恭喜枢密,后继有人啊!”

“臣等也恭喜大王,帐下有添了一员良将啊!”

这般说着,一个个倒也都显得是真情实意。

然对于此,作为父亲的韩熙却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并抱拳道:“诸君言重。小儿辈年轻莽撞,当不得诸君这般夸奖。”

只听语气上,好似也并未对此有什么骄傲心态。

故看着韩熙,毛正梁便不由道:“先生这话说的就太谦虚了。明宇这一次可是立下了大功,是我们山东的大功臣。

夸奖之语,有什么当不得的。哈哈,莫要说几句夸奖了,等明宇他回来吼,孤还要重重的赏赐他呢。”

“这,使不得。”韩熙忽的听到毛正梁这话,脸上不但没有露出欢喜模样,反却是面色严正的推辞道:“大王,犬子年轻莽撞,不过就是一中人之姿,实在没甚才学可言。

您将他拔擢为帐下千户,就已经是恩荣了。至于赏赐,臣惶恐,实在是当不得。”

这话说着,到真的也是一脸的情真意切模样。

却是对韩熙而言,他是真不想看到自家儿子官升的太快。

因他已经是行省枢密,且还是毛贵留下来的顾命大臣,本就位高权重。如果他的儿子韩明宇也身居高位执掌大权,那韩家便就太扎眼了。

伴君如伴虎,毛正梁年轻气盛,如今时候一心想着立威拢权。在这个时候风头若是出的太多,反就不是好事了。

再说,年轻人也更应在底层历练历练。若是升官升的太快,就会根基不稳,这对于韩明宇而言,也并不是好事。

所以韩熙在此时也方才会这么说。

而对于韩熙这样的想法,毛正梁自也能猜到一些。可在此时他也不愿点破,故就笑着道:“先生,赏赐的事情等明宇回来后再说。

如今就先说眼见。如今时候,正是咱们趁胜追击的最好时刻。故等回营后,尔等便准备一下,等到那些田军首级和俘虏压来之后,咱们便再攻寿张!”

“是,臣等遵命!”

正文卷 第一百零五章 决胜(一)

因毛正梁下达了加急命令,所以在当天傍晚,杜馗和韩明宇带着敌军的首级和俘虏便返回了大营。

也因此,当着众将士的面,毛正梁也就不由表彰了韩明宇一番,并当众赏赐了他白银五百两。不过加官进爵的话却是没有提。

显然,毛正梁也清楚,对于韩明宇这样的青年才俊而言升官太快也并不是件好事。故就将韩明宇立下的功劳折了现,也算应了先前承诺。

可即便如此,立下了大功的韩明宇却依旧是欣喜异常。却是在他看来,出身不凡的他这一次终于是当着众人的面证明了自己。

证明了自己并不是一个只能依靠恩泽度日的纨绔子弟。

比起加官进爵和金银赏赐,这种能力上的证明对韩明宇这样的人而言无疑更重要。

而仅仅只是一员千户的韩明宇尚且如此,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就更是如此了。

想要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乱世中站稳脚跟,作为一方人王地主的毛正梁就更需要对下属和这片天下的其他诸侯证明自己的能力。

这样,一是为了让下属们对自己有信心,二就是为了不让天下群雄小视。

故等到翌日清早,早也就准备妥当的毛军在食罢早饭后,也就再度敲响了那听来使人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势浩大的展开了又一次攻城。

……

“城墙上的人听着,你们已无半分胜算。你们驻守于城外安山的兵马,已然被我军击溃,再也不能成为你们的助臂。

若你们还不投降,这些人的今日,也就是尔等的明日!”

城外,一名嗓门颇大的毛军将领这般高吼了一声,一下将城上田军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故等他言罢,一枚枚被斩获的田军首级也就不由被毛巾拎出。而那几百名田军俘虏,则也都是披头散发,五花大绑的便押了出来。

“这,这……”

见此,城墙的田军兵丁自是不由露出了抹惊惧之色。

却是因高义寿对战败消息的封锁,使的田军中只有千户及以上官职者,才知道安山兵马战败的事情。普通士卒对此都是一无所知,因将领们对他们向来就是报喜不报忧。

如此一来,当田军士卒猛然见到眼前一幕,心中毫无准备下自是不由惊惧异常。

趁着这个功夫,城外的毛军却也不由趁热打铁。将那几百名俘虏押出来后,便就直接举着刀,对城上的田军吼道:“尽早投降,尚能保住性命富贵。若仍要顽抗,那便就是死路一条!”

说着,城外的几百名毛军也就充当了刽子手。当着城上田军的面,直接砍下了这几百名田军俘虏的首级,顿时就杀的人头滚滚。

“该死狗贼,安敢杀俘!”

高义寿此时也是立在城墙上的。

作为东平路元帅的他亲眼见此,自就不禁破口大骂。

可在此时,比起他来,守在城上的田军士卒却大半露出了惊惧之色。因人大都是好生恶死,当他们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如城外同袍一般时,心中自就不由一阵惊惧。

故见此,作为领导者的高义寿也就只好握着拳头道:“小毛嗜血暴虐,残杀俘虏。若是让他领军攻进城池,汝等必难以幸免。

此时此刻,若想要活命,便唯有死守城池将城外毛军击溃。否则,汝等必为其刀下鬼!”

这样的一番话道出,显然是根本不打算投降。

见此,城外毛正梁也就没再说什么劝降的话了。而是大手一挥,直接让帐下士卒发起了进攻。

就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数以万计的毛军士卒再度对着寿张城涌去。

一场血腥无比的攻防战就这样再次上演,而这一战的惨烈程度,也是远远超乎了前面的几次战斗。

在毛军如疾风暴雨的进攻中,守城田军那本就不多的火炮不但被摧毁了三门,蚁附攻城的士卒更是一度占领城墙。

毛军将士的喊杀声惊天动地,使的高义寿手中仅有的五百重甲卒都开始变得疲于奔命。甚至出现了不小的伤亡,小半天的功夫下来,便有近四十人死在了混战中。

而除此外,浇上了水并铺上了土,以此防备敌人火攻的攻城车此番也是立下大功。

那重达千斤的攻城锤甚至砸破了寿张城的北城门,取得了无比辉煌的战果。

但可惜的是,铁下心要固守城池的高义寿竟提前一步便用土石封死了城门洞。使的毛军的破门行动变成了无用功。

可即便这样,毛军如疾风暴雨的攻击依旧由清晨打到了傍晚。

以至一场残战下来,处在守势的田军竟就折损了一千八百余,兵力的折损甚至接近了一成。

所以等毛军鸣金收兵后,一些守城的田军将士也就不禁瘫倒在地。一个个张大口喘着粗气,模样显得无比狰狞。

见此一幕,作为元帅的高义寿都不禁是面若寒霜。

却是再这样打下去,最多五天,城中守军的士气就要彻底奔溃了。

也因此,五名田军骑士也就在夜色的笼罩下,从寿张城的南城门悄悄的突围而去。然后这些人沿运河一路向南,却是直接跑到他们的大王田丰哪里求援去了。

不消说,高义寿现在是将满心希望都寄托在了田丰的身上,一心盼望这田丰能够早一日击败对手,尽快的回师北山。

故高义寿也并不清楚,田丰在此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田丰:“苟鈤的王士诚,这个无胆之辈,简直将营地守成了个乌龟壳!”

与此同时,便就在田丰的营帐之内,心中同样是焦急如焚的田丰回想起这两日和王士诚他们的战斗,也不禁破口大骂。

却是在这两日中,久经沙场的王士诚也是吃定了田丰急于求胜的心思。

故在这些天的战斗中,领兵三万的他是一门心思的固守营垒。挖壕沟,建营墙,修拒马,撒铁蒺藜,真的是各种各样的防御手段全用来了。

所以不管田丰在外如何叫阵激将,王士诚带兵守在营中,却是根本就不搭理。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六章 决胜(二)

如此一来,论兵力之比王士诚多出万余人的田丰也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嘴。

强攻吧,损失太大不说,且耗费时间过长,不划算;出奇吧,那王士诚偏又是个软硬不吃的。田丰就算是在他们的营地之外撒银子,王士诚这家伙都不出营。

简直就是王八吃秤锤,铁了心的要将这样的战术执行到底。

这样一来,田丰真的也是有气没处撒,有力没地使。

看这情形,不要说五天内田丰拿不下王士诚,就算再给田丰十日时间,他能不能打赢都不好说。

在这样的一个关头,高义寿偏生又送来了求援信。呵,作为一名领导者,田丰的心情如何,也就可想而知了。

故在受到那求援信的当天,田丰也就不由将军中千户及以上职位的将领全都召集了起来。

然后一身甲胄,并紧握着手中佩剑的他,也就狰狞而疯狂的看着这些人道:“东平告急,留给咱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果在三日内还不能取胜,孤与诸位,恐难逃灭顶之灾。”

这般说着,田丰也就不由抽出了腰间的佩剑,虎目圆睁的看着下属们道:“诸君,孤今与诸君立下血誓。

只要能于三日内斩杀王士诚者,赏千金,封元帅;而存心保全实力,惧敌不进者,孤也必诛其全族,灭其满门!”

这般说着,田丰竟也就直接用手中宝剑划破了自己左手的手掌,任由那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落在帐篷中的地毯上。

故见此,这些个被田丰召集来的将领也就不由陆陆续续的跪在地上道:“必为大王赴汤蹈火,必为大王赴汤蹈火,必为大王赴汤蹈火!!!”

田军的将领把声音吼的震天响。

如此,在一个时辰后的进攻,田丰一方自也就展现出了难以想象的疯狂。

在这个时候,他们简直就像是被逼近了绝路的野兽。拼尽了全力不说,甚至开始和王士诚他们一命换命。

这样疯狂的打法简直让王士诚目瞪口呆。

而他先前所设置的那些拒马和壕沟,在这时简直变成了一层层的窗户纸。在田军不计后果且不计死伤的进攻下,这些外围防线在第一天就被他们全部攻克。

虽说田军因此付出了四千多人的伤亡,可处在防守方的王士诚他们却同样是损失惨重。一日惨战下来,也同样死了三千多,且还战死了一个副万户。

战事之激烈,伤亡之惨重,简直让守在此地的毛军将领都为之心惊胆寒。

不过等晚上,他们召开军议时。当着众将的面,作为泰安元帅的王士诚反却不由哈哈大笑。

“三天前,我们的营垒还没修建的如此完善呢。可在那时,田丰老贼就不敢不计后果的强攻。而今天,我们的营垒修建的完善了,田丰老贼反却开始不计后果的进攻。

这说明什么?定是说明东平那边的田军马上就要支撑不住了。否则,田丰和其帐下将佐,绝不会如此不计后果。

诸君,他们取得胜利的日子,就要到了!”

话音落下,再看帐下坐着的一众毛军将佐,这些方才还忧心忡忡的人,此时顿也不由的喜笑颜开。

“对对对,定是如此,定是如此。怪不得今日的田军会变得如此疯狂,定然是因为东平路那边要支撑不住了,大王要将他们包饺子了。”

“没错,否则那老奸巨猾的田丰老贼,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啊,这样看来,咱们就更要坚持到底了。指不定在坚持上两三日,田军那边就要不战自溃了。”

一时间,营帐中也不禁变得兴高采烈。

而见这等模样,王士诚方也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开始扫视帐中众将道:“诸君,建功立业便在此时。只要我等坚持到底,取得胜利,也就是易如反掌了。

所以,不管田军接下来的攻势如何猛烈,你们也定要给我咬牙坚持住。切莫做那行百里半九十的事情,你们明白吗?”

“是,末将等明白!”

在此时听到王士诚这样的一番话,众将自是连忙点头应下。

却是在这个时候,毛军这边也都有了无穷的底气,不再惧怕那疯狂的田军了。

毕竟再怎么疯狂,此时也不过是困兽之斗。他们看明白了这点,自就不会觉得惧怕。甚至不要说惧怕了,在会议结束后,一些个毛军将领还不禁自信满满的想要给田军点颜色看看。

从而立下战功,受到毛正梁的赏识。

但这些个心理想法,除了他们本人之外显然没有人清楚。

所以,就在这些人返回各自的营帐休息,准备明日更要的作战时,远在东平,毛正梁所在的中军大帐。

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此时却依旧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却是在长达三天时间,且近乎无休止的攻战下。寿张城中的田军士卒,他们的精神和肉体都已经达到了奔溃的边缘。

毕竟在这三天时间中,寿张守军的累计伤亡已经达到了五千人。而这,对于总兵力不过二万人的寿张守军而言,真的也是痛到了刻骨铭心。

所以,便就在韩熙的建议下,一场夜袭也就在今天晚上展开了。

三千多名由毛正梁亲自选出的精锐,在今天晚上将会分成两组。一组五百人,他们会携带大量火药,在被田军用土石封死的城门洞展开爆破。

如果爆破能成功,寿张城的城墙因此塌陷,他们就会趁此此时掩杀进城。而毛正梁,也会再这个时候立即让后续部队支援他们。

而如果爆破不能成功,那这巨大的动静也足以引来守城田军的注意,从而给另外一组人马机会。好使另外一组人马,能够这个田军注意力被吸引的时候,从另外一侧的城墙上发起进攻,进而占领城墙。

所以,不管爆破能不能成功,毛军都有极大把握攻克寿张。

不过在城池没有真正被攻克前,毛正梁的心自都是处在悬着的状态。这种感觉也就好像是等待高考成绩,即便知道自己考的不错,可成绩还没有真正出来前,就总是不能安心。

正文卷 第一百零七章 城破

高义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亲卫:“启禀元帅,现在已经到亥时了。”

高义寿:“亥时,已经这么晚了吗!”

亲卫:“是啊元帅,时辰不早了,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看今日这架势,明日免不了还要有一场惨战,要是不养精蓄锐,撑不撑得过明天都还两说呢。’亲卫脑子里这样想着,话是没敢说出来。

只是看着高义寿道:“元帅,您现在就是军中将士的顶梁柱,将士们都离不开您。您还是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为好。”

“呵,顶梁柱?”

忽的听到下属这话,高义寿却是不禁摇头苦笑了声。

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这东平路的元帅,高义寿自然明白,城中守军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信了他七日内田丰必提兵北上的谣言。

否则在毛军如此凶猛的攻势下,田军的作战意志早就该奔溃了。

毕竟在这三天中,毛军的攻势每天都是从清早打到傍晚。依仗着自己兵多将广,用车轮战的办法不给守城田军丝毫喘息之机不说。

更是在昨天傍晚的时候玩了手围点打援,再度重创了与寿张城互为犄角的安山兵马。那一战,毛军用半渡而击的方法一下歼灭了千余安山水师不说,更是阵斩了领兵的副万户卢伟,射伤了万户官安恩辉。

将驻守在安山的水师彻底打没了胆,使其也不敢上岸进攻。

这样一来,寿张守军的士气也是遭了重创,使的高义寿直杀了三个千户官,才堪堪稳住局面和人心。

但这种武力威慑又能坚持几日,三日还是五日,高义寿对此实在没什么信心。

故在此时,他真的也是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田丰的身上。

希望田丰在收到他的求援后,能够尽快击溃对手,领兵北上前来支援。

‘却是在如今时候,也唯有大王击败强敌,而后携大胜之威北上,我们才有胜算可言啊!’

高义寿于脑子里这般想着,躺在床榻上的他在不知不觉中,也就不由进入了梦乡。

……

“元帅,大王的援军到了。大王已经率领帐下四万精锐杀来,这一次咱们赢定了,咱们赢定了!”

身披甲胄的高义寿此时立在寿张城的城墙上,正全心全意的指挥帐下兵马和来势汹汹的毛军作战呢。一声带着狂喜的欢呼,却也不由一下传入他的耳中。

以至听到这话,尚未有这个心理准备的高义寿不由愣了下。

但接下来,一杆高高耸立的“田”字大旗也就映入了他的眼帘。而随着这个大旗,还有那数以万计数都数不过来的如洪流一般的兵马。

这些人簇拥着那杆高高耸立的“田”字,沿着运河从南方呼啸杀来。

然后,就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水般,直接便对着正在攻城的毛军席卷而去。

“啊!!!”

毛军顿不禁发出了一阵鬼狐狼嚎的惨叫声,正在攻城的他们面对着这样的攻势根本没有丝毫抵抗的能力。

所以,一切顺利的简直就像是摧枯拉朽。在这样的攻势面前,曾经还不可一世的毛军现在却如今见到了烈日的白雪,顷刻间便消融干净。

“哈哈,元帅出城追击吧。咱们就要赢了,咱们就要赢了。”

“对对对,出城追击,里应外合的将这些该死毛军全部消灭。”

“请元帅下令追击,请元帅下令追击!”

原本愁眉苦脸的将领们此时却也都是喜笑颜开。他们在这个时候挥着自己的手,一个个都是如此的迫不及待。

见此,高义寿也就不由笑了,且还是摸着自己肚子仰天长笑。

“终于,终于叫咱们打赢了!”他不禁显得志得意满。可接着,当他打算下令,让将领们领兵出城时,方才猛地想到‘北城门和西城门已经被自己堵死了,他们现在出不去!’

“……”

“轰!!!!!”

一声巨响猛地从北城门那传来了,而正处在睡梦之中的高义寿,也一下便就清醒了过来。

直到这时,他方才发现刚才的那些竟都是一个梦,田丰依旧还在遥远的济宁路没能回来呢。

明白这点,高义寿也不禁长叹了口气,“原来一切都是一个梦,一个我恨不能现在就发生的美梦。”他说着,又叹了声,便打算重新躺下。

可这一次,却还不等脑袋碰到枕头呢,高义寿便就一下坐了起来,浑身打了个冷颤,“如果一切都是梦的话,方才的那声巨响又是怎么回事?”

却是在迷迷糊糊中,总算是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

所以原本躺在床上的高义寿顿时也就睡意全无。忙不迭的从床上起身不说,更是连忙穿戴起自己的衣袍,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因身旁一直都有亲卫在站岗巡逻,故高义寿刚穿戴好衣袍,他帐下的巡逻亲卫也就连滚带爬的跑进了这处屋堂。

“元帅,不好了,不好了。城门,城门被毛军用火药给炸塌了,现在毛军已经冲进来了!”

“你,你说什么!”

忽的听到这话,高义寿顿也不由觉得一阵地转天旋。然后,在听城中那已尽隐隐约约响起的喊杀声,高义寿便不禁觉得喉咙一甜。

“噗~”

大好一口鲜血一下被他喷了出来。而后,作为东平路元帅的高义寿再望了望屋外,顿也不由一下瘫倒在地。

“完了,大势已去,大势已去!”

城池都没了,最后的依仗都失去了,这场仗还怎么打?

所以在地上哀叹了好一会后,高义寿方才不由在亲卫的搀扶下从地上站起。

然后,他在看着此时护在他身旁的一众忠心耿耿的亲兵护卫,也就不由下令道:“城池保不住了,咱们立即突围。

从城东的水道走,直接去安山大营。毛军毕竟缺乏舟船,而安山四面环水易守难攻。咱们现在逃去安山,暂时还能保住性命。”

显然,在这个时候,作为东平路元帅的高义寿却是没有任何与城池共存亡的想法。

正文卷 第一百零八章 野心勃勃

寿张现在已经是注定沦陷了。

而一旦寿张沦陷,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可以统帅帐下大军,沿运河南下直扑济宁。

到了那时,在十数万兵马的围攻之下,田丰是绝不可能有什么反败为胜的希望的。

这样一来,高义寿自就不会向一个必死之人效忠。

毕竟,他高义寿也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儿的。且他的家眷现在也就都在东平路的治所须城住的好好的,并没有安置在寿张。

这等情形下,高义寿疯了才会与寿张城共存亡。

反正他已经尽力,接下来的一切也就只能听天由命,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心中这般想着,高义寿自也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突围逃生。

如此一来,高义寿帐下的这些个亲兵护卫,自也不由松了口气。

说实话,作为和高义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亲兵,他们倒还真怕高义寿做一个愚忠之人。而现在,高义寿既然愿意突围,事情自然也就好办了。

至少在如今时候,亲兵们也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逃命借口。

所以这数百名亲兵甲士当下也就护着高义寿冲出了府宅,然后不管不顾,闷头便逃往了城东方向。

使的毛正梁派出的后续部队才刚进城池,城中的田军也就失去了统一指挥。

而没了统一指挥,又正值深夜,这城中天的下场如何,也就可想而知。

……

“杀,给我狠狠的杀。城中敢有反抗者杀无赦,有地痞无赖趁火打劫摘咱们桃子的,也杀无赦!”

这些日子费了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攻进了城池,破城毛军的杀气之重,可想而知。

毕竟攻防战自古便是战场上最残酷且最血腥的战争模式,毛军即便成为了战场上的胜利者,可照样也是积累了一肚子戾气需要发泄的。

所以自毛贵起,毛军中就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凡抵挡毛军,而被后毛军破城的,破城后两个时辰,军中执法队不入城池。士卒在城中做了什么,一切皆于执法队无关。

两个时辰后,身着黑衣的执法队方才会进入城池。而到那时,若再发现士卒烧杀抢掠,行不义之事,则杀无赦!

这是毛贵在入主山东时,便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

因出身底层的毛贵很清楚士卒拼命搏杀后,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因此,军中就有了这样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而作为毛贵唯一的子嗣,如今山东的真正执掌者,毛正梁对于这个“野蛮”的规矩自也是一清二楚。

可在这个时候,他却也并不打算改变什么。

虽然自古便说:“秋毫无犯者,即为王师”有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可熟悉历史的毛正梁却也明白,这话在大多数时候,不过也就只是被拿来说说而已。想要做到,那可就太难太难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莫要说他毛正梁了,就连那位远在江南与他同殿为臣的朱平章。帐下兵将攻克城池后,也依旧会做烧杀抢掠之事。

甚至就连他自己,年前时候还从大户人家那敲诈“寨粮”来养兵买马呢。

说什么秋毫无犯,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后,至于那得民心者得天下。呵,金人得天下,得民心否?大元得天下,得民心否?

却是在争端天下的道路上,倒下的最快的便就是那一身浩然正气的君子。

宋襄公半渡不击,正人君子,反受天下耻笑;李世民弑兄逼父,无视人伦,却被赞为明君!

由此可见,私德之好坏本就不是衡量为王者的条件。

而真正衡量为王者优劣的,说到最后也就无非四字,“成王败寇”。

为了取得胜利,杀俘能如何?纵兵掠夺又能如何?上天既让他生于此世,他毛正梁就不能再让这一世的生命枉活。

就便如那东晋恒温所言:“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

如此也好过那些春生秋亡的蝼蚁促织,生不为人知,死不为人晓,活的那般寂寂无闻!

脑中这般想着,毛正梁在望向南方时,眼中便也不由露出了赤裸裸的贪婪和野心。

‘等着吧,待本王扫平济宁,尽收田丰治下七百里江山,本王便可发兵夺取两淮。到了那时,再引兵向东攻打察罕,便就是逐鹿中原之战了!’

毛正梁于心中不禁这般暗想了声。

却是野心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便就如同星火燎原,再也无法熄灭了。

因能勾起你野心的,本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渴望的。

而在如今时候,毛正梁已经彻底掌控了山东,那他如今所最渴望的事情,自然就是一统北国。

因为只有一统北国,毛正梁才能让他所掌控的政权避免旋起旋灭的结局。也只有到那时,毛正梁方才会有称帝建极的资本。

否则,他就是只是别人成功路上的垫脚石,历史课本上都不会提到名字的失败者。

所以,便就在这天深夜,混乱不堪的天下就又多出了一个欲要称帝建极的野心家。

不过这些心中所想,除了毛正梁本人外,尚还没有一人知晓。

且因为技术条件的过于落后,即便是田丰本人,此时也都不知寿张沦陷的消息。在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板上钉钉的末路枭雄,正处在睡梦中的他却还想着击败王士诚后携胜威北上呢。

因此他并不清除,便就再毛正梁占领寿张城后的第一个清晨,驻守在安山的残余部队,便就在高义寿的率领下逃回了须城。

打算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投降。

而毛军,在齐王兼行省平章毛正梁的亲口命令下,足足五千精锐骑卒,则也就在太阳刚刚从东方升起的时候,化为了大军先锋。

在德州元帅续继祖的亲自率领下,沿运河浩荡南下,直扑济宁重镇任城,要断田丰的后路。

然后不过两个时辰,毛正梁在搜集了一番高义寿未能带走的大量船只后,也就领着数万兵马沿运河浩荡南下,打算给这场战争,彻彻底底的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

正文卷 第一百零九章 势如破竹

“快,都给劳资我再快点。老王他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了,将速度都给我提上来!”

寿张通往济宁任城的官道上,作为德州元帅续继祖此时也不由猛抽胯下战马,并向下属们发出了这样一连串的呼喝。

他与王士诚,到底是相识多年的生死之交,在支援王士诚方面,续继祖倒也是不遗余力。

也因此,本就来如如风的骑卒这一次更是不由快到了极致。

寿张距离任城足足两百里路,可在续继祖的全力冲刺下,清晨出发的他们等到日落时分竟也就杀到了任城的北城门外。

然后,仅仅只有千余老弱防守,且还毫无准备的任城,自也就被续继祖轻而易举的拿下。

而守在城中的那些老弱病残们在知晓了寿张城沦陷的消息后,面对着杀气腾腾的续继祖等,自也是乖乖缴了械,做了俘虏,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

所以一连赶了两百里路的续继祖等,轻而易举的便就掌控了任城。

接着,为了封锁消息不使田丰有所防备,续继祖也就将任城的大小官员尽数压到了城中县衙。让士卒将这些瑟瑟发抖,宛若鹌鹑的家伙看守起来。

并在之后,又让帐下士卒接管了四座城门封锁了整个任城,不许任何人出入。

这般一来,距任城的直线距离仅仅只有八十余里的田丰,竟对后路任城的失守一无所知。甚至还天真的以为寿张仍在他的掌控中,丝毫不知死之将至。

也因此,为了“提醒”田丰,续继祖就只留下了三百兵马看守任城。

而自己则在翌日清早便带领着余下兵马,迎着那从地平线缓缓升起的太阳,径直向着东方的兖州治所“滋阳城”,杀了过去。

至于滋阳城,因为这座城池南方七十里,便就是滕州唯二的县城邹城。属于毛正梁治下的疆域。

因此,为了防备滕州千户李少游会趁着率领滕、莒、沂、峄四州共五千兵马偷袭他。田丰便就在滋阳城留下了五千守军,并让自己那个小舅子陈冉做了统领,帮他看守这座城池。

不过,随着他和王士诚之间的战事变得越发激烈,田丰也就在前天时候,冒险将滋阳城的兵马掉走了三千,仅仅只留下了两千兵马守城。

却是在他想来,有坚城作为依仗,且还能随时从城中调动那数以万计的青壮协助守城。那就算仅有两千兵马,也足以抵挡李少游那上不了台面的五千杂牌军了。

因此,田丰也没能想到,就是因为他这样的一个举动,现在却是白白的便宜了做先锋杀来的续继祖。

便就在这天晌午,陈冉满心盼着自家姐夫能够今早取胜的时候,一名守城兵丁也就不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然后还不等陈冉发问呢,那兵丁也就直接跪在地上道:“将军不好了,任城已经失守了。城外,毛军已经带着近万兵马杀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

猛地听到这话,陈冉顿也就愣住了,立在哪里瞪着眼睛像个傻子一样,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因为他很明白这代表了什么。毛军能夺取任城,并一路杀到这里,不用说,寿张那边一定也失守了。

故陈冉的脑袋在此时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或气或吓的浑身发抖的在那里站着,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接着,还不等陈冉冷静下来呢,为他把守府宅的一员亲卫便就不由满脸鲜血的冲了过来。

“将军,快逃!冯、杨两个贼子临阵倒戈打开城门反了,现在他们已经带着乱兵杀过来了!”浑身浴血的亲卫这般扯着嗓子大吼了声。

却是城中仅有的两个千户,在见势不妙下也果断做了识时务的俊杰。

不但主动为续继祖他们打开了城门,更是直接带兵杀到了陈冉这里,要活捉陈冉做他们的投名状。

猛地听到这话,陈冉自也就被惊得一佛出天,二佛出窍。

听到喊杀声已经是越来越近,也是顾不得其他,转身就要往外跑。

可不成想,就在此时,那第一个跑来向他禀报消息的兵丁却是一把抓住了他。却是小卒见势不妙下,也将陈冉当成了自己升官发财的宝贝。

故等冯、杨两个千户率领部下杀到陈冉这里时,竟就不由发现堂堂的东昌路元帅和一个小卒扭打在一起。

模样狼狈,使人哭笑不得。

可也因此,田丰帐下唯二的元帅陈冉,也就被当场活捉。

然后,从这些个降将的口中知晓田丰依旧在率兵和王士诚激战的续继祖也就没有耽误。让冯、杨二人当着自己的面,乱刀杀死陈冉后,他也就将这滋阳城丢给了他们。

而自己则是马不停蹄的率领着帐下数千精锐,直奔三十里外的田丰大军杀去!

……

“给我杀,杀!此一战,不成功便成仁!诸君,杀啊!!!”

滋阳城三十余里外,田丰和王士诚之间的战斗,却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在这个时候,为了能够取得战事的胜利,田丰也是豁出了自己能拿出的一切。在他的亲自指挥下,田军从清晨到傍晚对王士诚他们发起了无休止的进攻。

而王士诚呢,因兵力不足,且军中没有装备鸟铳这样的利器,在这个搏命的过程中,也就逐渐落入了下风。

眼前,就说他们在昨天晚上紧赶慢赶弄好的三道防线吧。在如今,距离太阳落山还有一个半时辰呢,这防线竟也就被田军撕开了两道。

使的王士诚只能依仗最后一道防线抵挡田丰不说,帐下所能指挥调动的兵马,在这时也就都被他投放到了前线。

故在如今时候,王士诚身旁也就只剩下了五百亲卫。而田军呢,不计死伤不计后果的进攻下,他们甚至将兵锋推到了王士诚帅旗所在地的百二十步外。

百二十步,放在后世才不过一百八十米宽。这样的距离对于数万大军而言,真的可以用近在咫尺形容。

因在这时,战场上的一些流矢,甚至都能射中那面迎风招展的帅旗。

故看着立在帅旗下督战的王士诚,他帐下的亲卫统领便不禁劝道:“元帅,不如将帅旗往后移上百步,以防意外!?”

却是生怕王士诚运气不好,好巧不巧的被战场上乱飞的流矢射中。

正文卷 上架感言

终于,这本元末小说也到了上架的时候了。不过这一次的心态比之以往,倒显得平和多了。

好似武林外传》中宁财神借吕秀才之口所言一般,“我写小说,不求名垂千古,不求大富大贵,唯求自得其乐。如此,足矣!”

是啊,我写小说的初衷本就是为了自得其乐。所以第一本就写了历史文中最冷僻的元末。那时,那里想过借此赚钱,又那里想过订阅数据。

是自己一点一点的变了。也正因这种心境上的变化,才致使自己上本书越写越艰难,乃至最后不了了之!

说起来,真的是很对不起那些看我书的朋友们。

但如今想捡,也是真的捡不起来了,抱歉!

所以在思来想去后,便决定重新写一次元末,重新写一次我无比喜欢的一段历史。

而这次,也希望我能在做什么自得其乐的同时,让一切变得更好,让更多人喜欢!

……

ps:日后每天两更,中午十二点和下午五点,万赏会加更,谢谢!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章 枭雄末路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上亡。

古往今来的名将猛臣,有太多太多都是因运气不好而冤死在了疆场上。

这点,就比如说“结草报恩”。

若把这个典故中的那些封建迷信抛去,秦军大将杜回这个赫赫有名的大力士,死的也是真冤枉。竟被一个老头用草绳子绊倒,进而被魏颗反杀。

所以,王士诚的亲兵统领此时也是真的担心。

生怕王士诚一个运气不好,进而被这乱飞的流矢射中要害,然后平白死掉。

可对此,王士诚却是想也不想的便道:“本帅说过了,今日便就立于此地,绝不会后退半步。我还就不相信,这狗急跳墙的田丰,真的能砍下我王士诚的首级!”

一番话说着,倒也真是斩钉截铁。

故听到王士诚这番话,那亲卫统领也就没有在劝。只是手持硬盾钢刀,挡在了王士诚身前,愿以身为盾来保护王士诚。

也因此,攻势猛烈的田军在此时竟始终难以寸进。被彻底打出了血性的毛军这时都拿出了自己搏命的本领,使田军伤亡直线上升。

如此一来,弄得阵后督战的田丰也不禁怒火中烧。在咬牙切齿的大骂了两声后,便打算亲自擂鼓,以此助威。

可在此时,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却不禁从滋阳方向传来。

“杀啊!!!”

“诛杀田军,一个不留!!!”

喊杀声由远而近,并逐渐变的越发响亮。

然后,就伴着这阵阵喊杀,数以千计的毛军骑士也就出现在了田丰的视野中。

在这个时候,他们呼啸着,如风一般对着正处激战状态中的田军冲了过出。而田军,他们对此则是毫无准备。

故看着这些如钢铁洪流般的毛军骑士,田丰的眼中终也不由露出了那难掩的恐惧。甚至就连手中用来擂鼓的鼓槌,都掉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

这个名震一方的枭雄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好似完全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嘴里不停的嘟囔着这些话。而后,便就像是受到刺激一般,哈哈大笑。笑的涕泪纵横,模样凄惨。

可不管他作何反应,毛军那已经吹响的毁灭号角,显然都不会停止。

那如狼似虎的毛军在续继祖的统帅下,依旧如利刃般,狠狠刺进了田军那毫无准备的军阵。

然后,方才还秩序井然的毛军军阵,顿就被搅了一个稀碎。

突然从后方杀出的毛军简直就像是羊群中的猛虎,左冲右突,根本就无法抵挡。

而田丰,作为济宁王且还是行省丞相的他,立在帅旗下默然看着眼前一幕,又看着一杆高高耸立的“续”字大旗下,一员蓄着络腮胡的大将已带着上千骑卒对他冲来。

他便不由抬首望天,悲呛一笑道:“却不成想,王侯霸业,今日成空。”

说罢,拔出腰间利刃,然后看了看左右亲卫,竟也就在这帅旗之下,直接横剑自刎。

“大王,大王!”

亲眼见此,周遭这些个忠心耿耿的亲卫顿也不禁是人人悲恸。

所以,便伴着田丰的横剑自刎,周遭竟也有数十名亲卫甲士自刎殉死。而剩下的那些,他们虽有心殉死以彰忠义,可却又狠不下心来自杀,便只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可在这些人中,倒也不乏忠勇机敏之人。他们看着田丰已死,不忍田丰要被毛军砍下首级死无全尸。便就上前拔去了田丰的甲胄,然后将田丰的尸首弃在了附近的壕沟之中。

也好让这个名震一方的枭雄,能落一个入土为安的结局。

但不管有没有得到田丰的首级,田军的败亡也都是成为了必然之事。

在续继祖率领骑卒的无情冲锋下,田军那高高耸立的帅旗很快也就被续继祖他们砍倒。而帅旗一倒,战场上这数万田军将士,自也就没了任何作战的心思。

在王士诚和续继祖的两面夹击之下,他们顿也就溃散为了一盘散沙。

被凶悍的毛军将士在战场上肆意的切割包围不说,更是有成片成片的田军像是,直接扔掉了手中兵器选择了投降。

却是对他们而言,这场胜负以分的仗实在也没什么好打的。

与其因自己的无谓抵抗送到自己宝贵的性命,倒不如及时投降,做一个识时务的俊杰。

抱着这样的想法,自也就出现了大批降卒。他们数以千百计的跪在地上,根本看不到任何勇气和信仰。

也正因此如此,受俘的工作便持续到了深夜。直到那明亮的天阳彻底从西方的天空落下,这场激烈无比的惨战,方才彻底画上了一个句号。

可在此时,率领主力大军的毛正梁距离任城也还有好几十里呢。

所以王士诚和续继祖二人,也就只好将这数以万计的俘虏押送到了滋阳城。收缴了他们的兵器,打散了他们的编制,每天只让这些俘虏吃一顿饭且还不让他们吃饱,以此来管理这些俘虏,不至生乱。

而俘虏们,刚刚经历了这样的一次惨败,他们的精气神却也被打没了。

因而在这段时间中,倒也是服服帖帖的,不敢逃跑作乱。

而后,在王士诚和续继祖的命令下,向毛正梁报捷的斥候骑士自就连夜出了滋阳城,策马赶往了任城方向。

却是要将田丰阵亡,田军三万兵马尽数归降的喜讯,第一时间告知毛正梁。

可令王士诚、续继祖还有毛正梁他们都不知晓的是。便就在田丰自刎而死的这天晚上,足足七千铁骑,竟也就从曹州杀去,直扑济宁治所巨野而去。

……

“驾,驾~~”

曹州通往巨野的官道上,夜幕笼罩下的马蹄踏地声时那样响亮。

即便除去这让人颇感震撼的马蹄声,这数千人所高举着的火把,在夜中也依旧组成了一道长长的火龙。

使的那明亮的火光不但照亮了队伍前进的道路,更是照料了队伍中高高耸立的旗帜。

然后,便可见旗帜上用斗大的字写着:“大元河北道元帅,奉国上将军——关。”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烽烟再起

到了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察罕却是果断插手,参与进了山东的争夺战中。

且一出招便是狠手,让麾下大将关保直接率领精锐部队直指济宁治所巨鹿城。

所以即便在夜中,关保率领着帐下数千兵马也没有休息,而是连夜赶路,沿官道一直杀向巨鹿。

却是对李察罕而言,毛正梁和田丰,他们这种反元政权内部的斗争,的确也是给了他一个掌控山东的好机会。

说实话,要不是和孛罗的争斗分散了李察罕的大部分精力,关保的兵马早在几天前就会出发。

‘不过在如今时候,应该也不会太迟。毛正梁和田丰之间的交战,到现在也都没过去一个月。在如今时候,毛正梁和田丰这两个反贼估计还在如火如荼的交战呢。

趁这个机会,正好就将这两个反贼一网打尽。如此,也好还北国一个朗朗乾坤!’

李察罕帐下大将关保一边率领帐下骑卒赶路,一边也不禁做了这等想法。

却是怎么也没料到,此时做渔翁的他们已经晚了一大步。

拥地七百里的田丰在此时早已喋血沙场,年纪轻轻的毛正梁已经有惊无险的成为了山东真正的主人。

可这个消息此时就算让人告知关保,关保估计都不会相信。

却是从三月初一发布檄文正式向田丰宣战的那天算起,这第二次田毛之战所经历的时间才不过二十日。

区区二十日时间,田丰这样枭雄人物便被一个小儿辈逼的喋血沙场。这话,说出去又能有几人相信?

也不说别人,就连毛正梁自己在开战前都没能想到战事竟会如此的顺利。

在他看来,就算一切顺利,这场仗最快也要打两三个月才行。

谁成想,田丰为了增加自己的胜算,竟能狠下心来主动放弃治下大半疆土,握紧拳头和毛正梁打这种“不胜则亡”的险仗。

使毛军在兵不血刃的情况下,便推进了数百里。

又有谁能想到,毛军新研制的鸟铳竟会如此犀利,生生将一场本该失败的粮草保卫战,直接打成了一场辉煌大胜。

进而使得田军士气一落千丈,最后方才一发不可收拾的有了今日。

可这就是战场,本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不确定因素。即便是孔明在世,也不可能准确判断出战场上的下一个时辰会发生什么。

这不,就像田军料不到毛正梁会将火铳改造的如此犀利一般,毛正梁也同样没能料到李察罕竟会在此时插手山东之战。

故等他率领帐下三万先头部队来到任城时,一好一坏的两个消息,也就相继送到了他的手中。

先是好消息,田丰亡于乱军中,尸骨无存,三万田军尽数归降。接着,巨野那边就传来了坏消息。李察罕帐下大将关保,于清晨时刻发动了对巨鹿城的奇袭,进而一举攻克了巨鹿城。

并在之后传令各州县,说‘察罕大人即将发兵山东,若不尽早归降,王师抵达,螳臂当车者必死无葬身之地!’

这样一来,竟也吓得运河以东的郓城和单州等地尽数归降。偌大济宁,竟大半成了元蒙朝廷的地盘。

这种赤裸裸的虎口夺食行径,自不由让毛正梁为之怒火中烧。

‘李察罕这个混蛋鞑子,竟在此时夺本该属于劳资的地盘,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心中暗骂了声,再看着麾下的一众将佐,毛正梁也就不由瞪着眼睛道:“李察罕欺我大宋,戮我大宋子民久矣。此番又使人犯我山东,简直罪不容诛。

孤必要领兵前往击之,给这鞑子一些颜色看看!”

这般道了声,带着三万先头部队赶到任城的毛正梁便打算发兵巨鹿,趁着李察罕后续部队未到,先吃下他这一支兵马。进而占领巨鹿,将济宁彻底的握在手中。

而这样的想法在此时,倒也得到了包括韩熙在内的普遍赞同。

毕竟,要是在此时都不敢和李察罕的兵马作战,便就显得太软弱了。

再说这三万先头部队中,光鸟铳军就有六千人,而骑兵也有三千规模。比起夺取巨鹿的元将先头部队,他们在势力上占了着绝对的优势。

更可况,他们在滋阳也有数万兵马,而任城北几十里外,近五万后续部队也都在路上。

单论兵力,他们占据着绝对优势,且更难得的是,刚刚在田毛之战中取胜的他们,还携有大胜之威。这样看来,眼前的这场仗他们没有理由不打。

但韩熙和陈猱头他们,却并不建议毛正梁在此时继续领兵。

作为山东军政的最高决策者和领导者,攻城略地这种事情,实在轮不着毛正梁负责。

攻打田丰,亲自领兵也就算了。因为田丰也是一代人王地主,毛正梁亲自领兵攻打田丰,两人地位相等不说,也正好可以用这一战为自己树立威望。

可现在田丰都已经是死了,毛正梁还继续领兵,冒风险攻打一个元将,那就不像那么回事了。

毕竟,战场本就是一个瞬息万变的地方,领兵在外,万一有什么闪失。像毛正梁这种连个子嗣都没有的,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故在韩熙及陈猱头他们的一再劝告下,毛正梁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亲自领兵。而是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陈猱头,然他代替自己做这件事。

而自己则坐镇任城,居中调度。

却是在这个时候,滋阳城的俘虏问题和东平路那率领六千残军龟缩在东平治所须城的高义寿问题,至今也没得到妥善处理。

如今时候,毛军也实在是需要一个居中调度的决策者。

这样既能妥善处理这些问题,又能让云集济宁的十数万毛军兵马得到统一指挥。

故在田丰死后的第二日清晨,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送走了前往巨鹿作战的陈猱头,及其所率领的三万兵马。

自己则暂时留在了任城城中,着手处理起了滋阳城那边的俘虏问题。

当然,毛正梁在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陈猱头和元军将领关保之间的战事。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巨野之战

随着北国反元势力的不断衰弱,李察罕也就成为了所有反元实力最不想也是最害怕遇到的对手。

这个身体中流着正儿八经元蒙血脉,却实打实在的生活在中原地区,受儒家文化熏陶而成长起来的元蒙汉子,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因为生在中原,且无比喜爱儒家文化的李察罕,对中原汉人的了解程度,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任何元蒙系将领。

他很清楚汉人是怎么想的,同时明白这些汉人地主需要什么。

所以,在红巾腹地起兵的他,便打着“还天下安定太平”的口号,很快的发展壮大。

并且通过自己出身元蒙,又无比了解儒家文化的优势。在生于中原的各民族中,为自己笼络了大批优秀人才。

元蒙人、色目人、汉人,他们都因此而团结到了一个旗帜下。而这点,也正是反元政权不可能拥有的优势。

也正是利用了这个巨大优势,李察罕方才得以顶着红巾军的巨大压力,将自己的势力一步步的发展到如此水平。

不同于那些庸人,李察罕不但知兵善战,且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优势所在。

‘各民族地主阶层的拥护’这便就是李察罕所拥有的最大优势。

所以,年前时候才攻克汴梁,李察罕便开始在中原地区恢复因战争而废止了多年的科举。

通过这种办法,将出身地主阶层的读书人全都拉拢到了他这边。

拥有如此深厚的政治资本和如此机敏的政治目光,李察罕真也不愧是元末时期,汉化蒙人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也幸好这等人物出身不高,其家在元蒙中并不显赫。否则,察罕帖木儿绝对是比脱脱更适合做宰相的人。

所以朱元璋方才会称赞他道:“忠心昭如五曜,号令严若冰霜,元末将中第一人”。

而今面对这样一个对手,毛正梁若说不在意,不紧张,显然也是假话。

在这个时候,毛正梁虽留守任城,但也是将自己八成心力都放在了即将爆发的巨鹿之战中。

故为了尽快稳定济宁等地局面,凡是主动投降的田系官员将领,毛正梁都许他们官复原职。而滋阳城的那三万俘虏也是一样。

为了收揽人心,稳定局势,毛正梁甚至没按以前的惯例从俘虏中选苦力。

而是下了道开恩令,道:“尔等皆为我大宋子民,并非罪大恶极之徒。之所以对抗王师,犯下罪孽,皆因受恶贼田丰之裹挟,不得已而为之。

而今为首恶贼已死,孤念在尔等本性本善的份上,便网开一面。不愿继续为卒者,皆可返回原籍,做一安乐农夫;愿继续为卒者,亦可在孤帐下效力,为驱逐鞑虏兴复中华而战!”

却是学了后世的法子,直接套用了过来。

故毛正梁的推恩令下达后,滋阳的那些田军俘虏顿也就放下了心。然后,除了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表示不愿继续为卒外,其他的便决定给毛正梁卖命。

毕竟身处乱世,那可能做什么安乐农夫。

‘放下手里的兵器,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是乱离人的普遍想法,毛正梁倒也不觉奇怪。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的恩令下达之后,领着数千残兵躲在须城不敢出来的高义寿,反却主动向他递了降表,竟愿无条件向毛正梁归降。

可这些也都是后话了。目前时候,却是随着三万大军的不断推进,山东毛军与大元李察罕的初次交锋,终也就在巨野城外轰轰烈烈的打响了。

巨野城,作为济宁路的治所,田丰生前的巢穴。在田丰那不遗余力的经营和加固下,如今的巨野城自是被修建的高大而坚固。

城池的四座城门都修建了瓮城不说,城墙每隔七十步的距离,更是修建有可让弓弩手和铳手形成交叉火力的马面。

使的守城的弓弩手可以最大限度的发挥火力优势不说,整个城池,更是没有一处进攻不到的死角。

可以说,论城池的坚固程度和防御力,巨野城远超寿张的。

即便没有寿张那种得天独厚的地利,可巨野城绝对也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城。

所以,若不是关保的进攻太过突然,巨野城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便沦陷敌手。

因此,看着数里外那高大的巨野城城墙,陈猱头也不禁皱了皱眉。

‘幸好攻克巨野城的鞑子都是骑兵。骑兵不善守城,且兵力还不满一万。论兵力,我比鞑子多出数倍,相信用围三厥一的法子发挥出兵力的优势。两三日内,当足以攻克此城!’

于心中这般默默的念叨了声,再看着身旁的一众兵丁,陈猱头也就不由摆了摆手,下令道:“看样子快要下雨了,便就在此安营扎寨,等到明日再行攻城。”

“是,属下遵命!”

传令兵闻言忙应了声。也就挥舞起了手中令旗,将陈猱头的军令的传到到了各营各部。

故就在巨野城东五里外,整整三万兵马也就在数千元军的眼皮子底下,安营扎寨。

可看着那密密麻麻,好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红色旗帜,作为领兵元帅的关保,他的脸色却依旧是十分淡然。

对于关保而言,毛军的胜利虽有些出乎意料。可他们至少还占了些便宜。当然,距离他们所计划的还差了太远。

原本他们计划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渔翁。可现在,鹬却变成了老虎,一嘴将田丰那老蚌吃下肚不说,还张牙舞爪的打算咬渔翁一口。

‘不过,再怎么张牙舞爪,也不过就是头野兽,又怎可能会让人惧怕。看着这天,原本半月不雨。而今,却是老天都要助我大元!’

却是不知从那来了片厚厚的云彩,遮蔽了太阳,并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了如丝如缕的雨。

身穿甲胄的关保此时立在城墙上,伸出手感受了下这清凉的雨滴,而后再看着城外那正忙着安营扎寨的数万毛军。

威武严肃的国字脸上,却也不由露出了抹狰狞的笑意。

“援兵来到前,倒是给我了一个立大功的机会。今日,天助我关保诛贼。天佑大元,天佑主公!”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巨野之战(二)

“快快,立即将营墙立起来。雨马上就要下大了,别耽误时间!”

巨野城外,原本只是淅淅沥沥如丝如缕的细雨,现在却变成了一颗接一颗的黄豆。

看着这雨是越来越密,作为元帅的陈猱头便不禁有些着急。

毕竟,赶了这么远的路了,他实在也想躺在舒服的床榻上歇一歇脚。所以在雨中立着的他便忙不迭的催促起来,希望下属们赶快将栅栏似的营墙立起,并布置好拒马,将营盘和帐篷都弄好。

正因如此,陈猱头便没注意到,就伴着这越来越大的春雨,巨野城那原本紧闭着的城门,竟也就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打开。

“吱~~”

木轴转动的摩擦声此时听来不禁显得有些刺耳。

可当这略显刺耳的声音停止后,数以千计的元军骑士便在春雨中露出了身影。

元蒙人、色目人、汉人,在关保这个大元元帅的旗帜下,各族骑士都聚集在了一起,蓄势待发。

所以,当巨野城的城门被完全打开后,城中这数以千计的元军骑士,顿也就如狼群般涌出。

“杀!大雨中,正是我等扬威之时!!!”

“杀,杀,杀!!!”

一瞬间,激起的喊杀声简直惊天动地。

上天给了关保一个最好的机会。雨中没办法使用鸟铳这样的火绳枪,同样也没办法使用弓弩。乘在奔腾战马上的骑士再也不用担心远处的攻击,他们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武艺。

因此,就伴着这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如狼群一般的元军骑士,便就在关保的率领着向着五里开外的毛军部队直直的冲了过去。

“不好,敌袭,敌袭!!!”

毛军,虽说在这个时候他们大半都帮着安营扎寨。可陈猱头毕竟不是初上疆场的新手,他让包括鸟铳军在内的两万人安营扎寨,可却专门留下了一万人,戒备元军在此时的突然袭击。

当五千元军骑士在关保的率领下冲出巨野时,正率兵马戒备的万户官李正辉自也就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告。

然后,穿着一身甲胄立在雨中的他,也就不由高举着自己的佩剑下令道:“刀盾手上前,枪矛手列后,骑兵于左后侧待命。步卒全军呈密集方阵,不得有误!”

却是早在一千多年前,匈奴人利用他们来去如风的骑兵不时南下劫掠时,汉人便在一次次的失败中,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完整的步兵对抗骑兵的战术方案。

而后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严重缺乏牧马地进而严重缺乏战马的赵宋王朝,也就将‘步对骑’的战术发展到了顶峰。

所以在宋朝的对外战争中,宋朝步卒面对契丹骑兵,其实一直都有着七成以上胜率。

但因步卒机动性太差,即便取胜也没办法扩大战果,更没办法追击敌人。骑兵方才得以在冷兵器时代的诸多兵种中,牢牢占据王者地位。契丹也才能在军事上,始终处于领先地位。

可在堂堂正正的对垒中,依靠巨盾、长矛、弩箭、火铳所组成的步兵战阵,并不惧怕骑兵的冲锋。

也正因此,关保才会在这个时候如此肆无忌惮的冲杀过来。

因为这时的毛军根本就没办法使用火铳和弩箭,在这个时候,他们丧失了一切远程打击的能力。

故看着那越冲越近的数千元军骑士,身材高有九尺的李正辉也就不由死死的握住了手中佩剑。

满心希望敌人能够骄傲自大到一头撞进来,而不是耍什么花招。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同样是久经沙场的关保也不是傻瓜,他很清楚的知道该如何使用骑兵,从而将骑兵的战斗力发挥到最大。

所以,看着那处在毛军军阵左后翼的三千骑兵,关保也就不由舞着手中马刀,高声下令道:“忽兰,带两千人,收拾了那红巾贼的骑兵。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马背上的男儿!”

“遵命。长生天的子民们,随我来。让我们杀光那群懦夫!”

随着关保的一声令下,一名元蒙汉子便在此时用蒙语高吼了声。

然后,就伴着他这声高吼,足足两千名做元蒙人打扮的骑士,便就从大部队中分流出来,如离弦之箭一般对着处在毛军军阵左右翼的三千毛军骑士便冲了过去。

见此,被针对上的毛军骑士自也就不能继续原地待命了。

故就在副万户史俊的一声怒吼下,三千毛军骑士也就毫不畏惧的迎了上去。

“杀,杀光这群狗鞑子!”

毛军骑士:“杀鞑,杀鞑,杀鞑!!!”

元蒙骑士:“杀贼,杀贼,杀贼!!!”

在这个时候双方一个吼汉语,一个叫蒙语。把那喊杀声吼叫的声若雷霆的同时,一场激烈无比的骑兵对垒,便也就在此时爆发了。

可在这时,不管是立于步卒之后的万户官李正辉,还是即将冲进毛军军阵的关保。他们都没有转过头看这场骑兵对决。

而这之中,前者不敢看,害怕分心;后者则是信心十足,觉得没必要去看。

但不管怎样,当两军的骑兵展开激烈对垒的时候,关保率领着余下三千人,终也就冲到了毛军军阵百步之内。

所以,即便下着雨,列在最前排的毛军和冲在最前排的元军,也都看到了对方那狰狞的面孔。

然后,便随着胯下战马的不断奔腾,双方的距离也就不由变得越来越近。

“投飞斧!!!”

再这个时候,立于阵后的李正辉都已经不敢去擦脸上的雨水了。他现在满心希望敌人能一头撞进来,好给他一个缠住对手的机会,进而和组织兵马准备支援陈猱头一同包围剿灭这些元军。

但在最后,传进他耳中的却是敌人这样的一声怒吼。

而后,便伴着这声怒吼,那数以千计的元军骑兵也就抄起了战马上那准备用来投掷的短柄飞斧。接着,数不清的飞斧短矛,也就如冰雹般砸进了毛军的军阵。

“噗~~”

“啊!!!~~”

鲜血喷溅之声和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仅这一下,列在阵前的毛军士卒便受到了沉重打击。却是元军投掷飞斧的距离是在太近,仅有三十余步。人借马力下,飞斧的威力可想而知。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巨野之战(三)

闪着寒光的短柄飞斧,在此时的威力甚至还要强于弓弩的攒射。

在这样的进攻下,列阵迎敌的毛军一下就伤亡了数百人。

可即便是这样,以关保为首的三千元军却也没有冲进毛军那密集的军阵。而是直接在阵前三十步至二十左右的距离绕了个弯,毫发无伤便从毛军的阵前划过。

“该死!”

阵后督战指挥的万户官李正辉见此不由大骂了声。

最让他恐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使用了鸟铳和弓弩的远程打击后,他们竟失去了制衡敌军骑兵的力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敌人在阵前耀武扬威!

“哈哈,再冲,送他们下地狱!”

相比起气急败坏的李正辉,在雨中乘骑战马,率领骑士驰骋疆场的关保此时却显得无比得意。

却是因为此时的他终于找到了几分以前的感觉。

在数年前,红巾军还没有发起北伐,天下尚还是群雄蜂拥而起的时候。那时的关保率领着骑兵部队对抗毫无头绪且毫无组织的反元义军时,真的也如砍瓜切菜般轻松。

一切就像眼前这样,敌人甚至连还手都做不到。

所以在高吼了一声后,关保也就抄起了马背上仅剩的那柄飞斧,再一次催动胯下战马,如离弦之箭般便对着不远处那“严阵以待”的毛军冲了过去。

而见此,阵后督战指挥的李正辉也就只好扯着嗓子道:“守住,别怕,他们不是咱们的对手!”

声音倒是响亮且中气十足。

可这样的一番话在此时显然也不能改变结局,元军还是故技重施的用了他们方才的把戏。

也因此,严密的毛军军阵中便就又倒下了数百人。

“我入你娘!”

督战指挥的李正辉终也没能压下心头怒火,看着敌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后竟有毫发无伤的离去,作为战场指挥官的他便不由破口大骂。

不过等大骂完后,再看着前方那已明显在脸上露出惧色的下属,脸色阴沉如碳的李正辉也就不由转过了头,向着元帅陈猱头的方向望了过去。

然后,他也就松了口气。

经过他的拖延,陈猱头在此时终于召集起了余下的尚能作战的万余兵马。现在,这些人已经组成了一个严密的阵型向他这边开来。

在兵力上,他们已经占据了十足的优势。就算元军再搞什么花招,他们也无需惧怕。兵力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他们纵然不能追上这些骑兵将他们消灭,却也足以坚持到乌云散去。

而到那时,可就又是他们的主场了。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李正辉也就强压下了心头的焦急与不安。只是下令让军队继续列阵迎敌,严阵以待。

见此,作为对手的关保,其脸上的笑意终也不由收敛了许多。

因他身后的骑士只有三千人,比起刨除鸟铳军和骑兵兵力也足有两万的毛军而言,他所掌握的兵力还是太少了。

仅靠这点兵马,在正面战场上强攻兵力比己方多出近六倍的敌人。即便敌人没办法使用鸟铳和弓弩,那也是找死的行为。

所以当他把胯下战马的速度放缓后,一双眼睛也就不由放到了那正在进行骑兵对冲的战场。

却是希望能在这里找一找突破,好抓住这个上天给的良机,一举打赢这场似乎不可能取胜的战争。

不过骑兵间的残酷战斗显然没这么快结束,两军见虽然已经展开了两个回合的对冲,可凭借兵力上的优势,由副万户史俊虽率领的毛军骑兵依旧还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见此,关保也就只好收回自己的目光,并再一次握紧了手中马刀。

“将士们,随我冲!”他高举着手中的手中的马刀比划了一下,那紧跟在他身旁的旗令手便也就立刻挥舞着手中令旗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故而,在关保的一声高呼下,骑兵也就再次将速度调动起来,开始如风般对着敌人席卷而去。

“准备迎敌!”

见到敌人这一次都亮出了那用来砍杀的骑枪和马刀,毛军一方的指挥官也是立即做出了应对。

刀盾手在此时举起了手中的盾牌,后排的长矛手也将那锋利的长矛杵在了地上,并用脚死死的踩住了矛杆尾部。

如刺猬御敌的阵型在此时完全张开,整个军阵简直化为了一片钢铁丛林。

然后听着那开始变得越发响亮的马蹄声,感受着地面那变得越来越强的震动感。列在军阵最前方的毛军将士也就不由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绷紧了全身的力量,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武器。

可在接下来,相似的一幕却再一次发生了。

元军的骑士还是虚晃一枪的从阵前绕过,根本就没有冲击军阵。他们再一次用自己精湛的演技戏耍了毛军,让这些正处在御敌状态中的毛军士卒,宛若一拳打在了不受力的棉花上。

见此,已带着余下部队赶来的陈猱头都不由皱起了眉。

‘鞑子摆明了要用战马消磨我们的精神,然后再发起进攻。这狗鞑子,倒是一副吃定了我们的模样!’

皱眉的陈猱头心中不由暗骂了声,可看着这些来去如风的元军骑士,暂时失去了远程力量的陈猱头,偏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抬头看看被云彩厚厚包裹住的田东,期盼这场该死的雨能够早一点停止。

可这样的期盼显然没什么用,密集的雨依旧再下,看样子,好像一两个时辰都不会停止了。

所以,严正以待的毛军士卒只能在雨中和乘骑着战马作战的元军对抗。然后再让来去如风的元军依仗着胯下战马,一次又一次的戏耍他们。

以至不过短短两刻功夫,立在雨中,踩在泥泞大地上的毛军便被弄得烦不胜烦,不由频频将目光转向正忙着追逐作战的史俊他们,希望他们能够凭着兵力上的优势战胜对手,从而给这场战场打开一个突破口。

而副万户史俊,在和元军交手数次后,以骑射而扬名山东的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鞑子骑兵的个人素质和配合水平,的确高于他们毛军。’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骑兵对垒

虽说那个叫忽兰的鞑子将军帐下仅有两千人,比史俊他们足足少了一千人。

可论骑术和相互间的配合程度,元军的骑兵却是远超毛军。

这个崇拜成吉思汗的民族,他们的男人骑在奔驰战马的马背上,简直就像坐在太师椅上一样平稳。

在马战冲锋的时候,元军中不少人甚至完全不需要紧握战马的缰绳。他们拿着两柄马刀,仅仅依靠双腿和腰部的力量便可以在战马上厮杀。

这样的骑术简直让毛军侧目。

所以,要不是兵力上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几个回合下,毛军这边早就该溃败了。

而现在,在占据着兵力优势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受。

精于骑战的元军在这个时候还是牢牢的把握住了战争的主动权。兵力上不占优势的他们,在这个时候反却处于更加强硬的攻势,而兵力上占据了优势的毛军,反却在战斗中处于弱势地位。

但一想到他们的胜负关乎着这场战胜的成败,史俊自就只能紧咬牙关。

因此,看着那再一次向着他们杀来的元军兵马,史俊也就只好握紧马槊,扯着嗓子吼道:“将士们,杀!”

“杀啊!!!”

狭路相逢勇者胜。毛军在骑术上虽比不过这些草原子民,可他们倒也不惧怕和敌人的正面对垒。

所以,两千余毛军骑士便就再一次催动胯下战马。打着显眼的红色旗帜的他们,此时也就如同凶猛的野兽一样,狠狠和对面的元军骑士绞杀在了一起。

“噗~~”

史俊挥舞着手中那锋利无比的马槊,一下也就刺穿了敌人的胸膛。

然后,那富有弹性的槊杆在遭受到压力后,便也就轻松的将那元军骑士的尸体弹飞了出去。滚烫的鲜血从那人的身体中喷溅而出,将史俊的甲胄都染成了红色。

不过这显眼的红色很快就被大雨洗刷,除了刺鼻的血腥闻依旧萦绕不去,倒也难以看出这个男人的可怕。

但作为他的对手,元军一方显然一直都在注意他。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不但是汉人明白,久经沙场的元蒙人也同样明白。

所以从史俊带人冲进元军中的那一刻开始,他也就成为了元军骑士的重点目标。

在他的四周,十多名骑术精湛的元军骑士在此时都挥舞着收中马刀向他杀来。即便身旁有亲卫的保护,可双方交手的每一个瞬间,也都惊现非常。

在这个时候,一柄柄马刀都是毫不留情的对着史俊的要害砍来。而史俊,手持一杆马槊的他自也来不及防御。

索性就以守代攻,在身旁亲卫的协助下,他手中的长槊简直像是能择人而噬的毒龙。

一连击杀了两名对手后,作为骑兵指挥官的他竟再一次毫发无伤的从元军的军阵中杀出。

但在这一次冲锋过后,却还是有近两百匹战马失去主人。

不过史俊在此时也没精力思考这个问题了,经历这样的高强度作战,即便是史俊都不禁觉得手臂发麻。

敌人的进攻简直太过疯狂了,当沾染着斑斑血迹的他带着手下骑士从敌群中杀出,史俊的胸膛都不禁像风箱一样起伏。

所以,他也没精力说什么鼓舞的话了,只是轻催着胯下战马,让它按惯性继续向前。

可就在此时,令史俊万万没想到的时,雨中竟再一次响起了马蹄奔腾声,且声音还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

以至史俊不由一下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转过头向着声音传来的侧翼望去。

“这,不好。迎敌,迎敌!!!”

有一支,有一支骑兵对着他们冲了过来。

虽然从规模上看他们仅有几百人,可这些元军在时间的把握上却太好了。

在这个时候,毛军才刚刚结束他们新一轮的对冲。然后不知从哪又冒出了三百骑卒,一个个神采奕奕的向着他们呼啸而来。

且不同于和他们交手的忽兰以及正在和毛军步卒纠缠的关保,这些人都用布帛裹着马蹄,冲锋的时候也都沉默无语。

所以,等史俊他反应过来时,这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骑兵部队就已经冲到了二百步内。一个毛军想要准备,却都来不及准备的距离。

因此,史俊只来得及振臂高呼一声,这三百名元军骑士也就像刀子一样,直接从薄弱的侧翼插入了毛军的骑兵军阵。

然后,骑兵所使用的最经典的分割包围战术也就再一次上演了。但这一次,却是毛军被敌人分割,被敌人包围。

“啊,狗鞑子,我与汝不共戴天!!!”

看着本能支撑的局面瞬间跌落谷底,史俊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他挥舞着手中马槊在这时简直像头饿狼,疯狂杀戮起了他视野内所能看到的一切敌人。

“死,给我死!”

长槊带着他全身的力量猛然刺出,敌人的胸膛在这时瞬间便被贯穿。而后,疯狂的史俊竟也就直接将那人的尸体从马背上挑起,使其重重的砸落在地。

“杀,给我杀!!!”

那个叫忽兰的元蒙将领此时也像问道血腥味的鲨鱼般带人扑了上来,毛军的队伍已经被他们分割成了数块,失败早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

可越是这样,史俊冲杀的便就越猛。他想要依仗自己的勇武扭转战局,可却不知,敌人早已盯上了他。

“给我杀,莫要放走了那贼将!”

见史俊在左突右冲中已经连杀数人,作为元军万户的忽兰就在怒吼中下达了绝杀的命令。

所以,便伴着他的这声怒吼,数十名骑术精湛的元军悍卒也就不拍着胯下战马,直直的向着史俊冲杀过去。

“贼子受死!”

这些骑士大吼了声。元军素来轻视红巾政权,称呼上也只是将其当做贼寇对待。也因此,完全已经杀红眼的史俊此时也是丝毫没有躲避。

在这时,作为毛军副万户的他,只是怒吼了声。然后就带着身旁的一众浴血亲卫,径直冲向了那些个元军悍勇。

“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诛鞑!!!”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生死对决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再一次从史俊等人的口中发出。

此时,也就伴着这样的一阵喊杀,史俊身旁仅有的十余名毛军骑士便也就猛催着胯下战马,和史俊一起向着元军将领忽兰所在的方位冲杀而去。

便在如今时候,作为元蒙万户的忽兰一心想要杀掉史俊不假,可作为毛军副万户的史俊又何尝不想杀掉忽兰而后力挽狂澜。

所以,这时的史俊也就报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手持染血马槊,对着忽兰所在的方向死命搏杀。

“滚开,挡着我者死!!!”

有道是‘一夫投命,千夫震恐’。一个处在密林中的人要是有了必死之心,那么就算让一千个人去密林中搜捕他,这些搜捕的人员在发现异常时,便不免会露出惊惧的神色。

千人遇心怀死志的亡命徒尚不免如此,就更不要说眼前这些个明知胜券在握的元军了。

他们知道己方马上就要在这一次的对决中取得胜利,自就不想在这时为一场‘看上去一定能取胜的战役’牺牲自己。

这是人将自己代入胜利者的角色后所拥有的最正常的想法。

所以,当他们见到史俊等人像疯了一样要用以命换命的手段和他们厮杀,自视为胜利者的他们自就在下意识中选择了退避。

而如此一来,‘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条理论,自也就要发挥作用了。

“鞑子死来!!!”

史俊等人怒吼着,生出了必死之心的他们在此时真的就像是不可阻挡的野兽。那些的迎面冲来的敌人面对他们,还来不及躲避或在意识到躲避根本行不通后打算反击呢,他们手中的兵刃也就狠狠刺进的敌人的身躯。

霎时间,鲜血喷溅,十余名骑术精湛的元军士卒竟也就重重的倒在了血泊中。

然后,以副万户史俊为首的这小股毛军,竟也就毫发无伤的奇迹般的从他们的对手中冲过。而后,便就像是一枚不可阻挡的箭矢一样,他们径直就冲向了元军旗帜下的将领忽兰。

“鞑子,受死!”

史俊在此时也是彻底陷入了癫狂之中。他的理智在这时早已经被激动和愤怒所取代,即便鏖战多时,竟依旧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哪怕他浑身上下都有着洗刷不掉的鲜血,可史俊在此时也一点都不在乎。

在这个时候,双目赤红的他所想的也就只有一个,那便就是‘彻底击溃对手,砍下敌军将领的首级’。

这看上去好似根本完不成的事情,在此时却因史俊和其帐下亲兵的疯狂,反倒有了些许成功的可能。

至少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被数十人簇拥着的元将忽兰,他们距离成功,也只剩下了最后一道阻碍。

所以,跟着史俊身旁的最后的十余名悍卒也就不由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兵刃。他们在这时屏住呼吸,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的就露出了那杀气腾腾的狰狞模样。

在配上他们身上那早已洗刷不掉的鲜血,他们就更像是黄泉地狱的恶鬼修罗,让人有种不敢与之直视的恐怖。

但忽兰他们显然也不是没经历过厮杀的庸才。

作为李察罕帐下的大将,跟着李察罕南征北战这么多年,从百户一步步升到了如今官职的忽兰早也是什么可怖场面都见过的。

在李察罕的统领下,以少胜多对他们而言实在不是稀奇事。

他们曾在中原用五万兵马杀退了两淮之地三十万大军,也曾用十万兵马杀的红巾百万北伐军丢盔弃甲。

这样一场接着一场的辉煌胜利,早已让他们有了无与伦比的信心和勇气。所以,毛军即便兵力众多且携灭田之后的大胜之威而来,他们依旧敢于毛军疆场野战。

如此有勇气的百战雄狮,又怎会惧怕走投无路的十余个敌人。

故就只听忽兰一声怒吼,作为元军万户官的他便也就带着身旁的数十亲卫,便毫不避让的迎向了史俊。

“来吧,一与一,让我看看你的勇气!!!”

“杀贼!!!”“杀鞑!!!”

双发近乎在同一时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而就伴着这样的一声怒吼,以史俊为首的十余毛军,终也就和以忽兰为首的数十元军绞杀在了一起。

“噗~~”

“呲~~”

滚烫的鲜血从大动脉中喷薄而出的喷溅声在此时听来是那样的响亮,甚至掩过了疆场上厮杀声和叫喊声。

而史俊,此时的他则更是进入了中好似无我的状态,猛催胯下战马的他这时只是死死的盯住了迎面而来的元将忽兰。

然后紧咬着牙关,奋力的刺出了自己手中的长槊。

“砰!!!”

兵器碰撞而产生的剧烈声响随之传来。史俊手中的马槊在这个时候,却是一下撞在了忽兰手中的钢刀上。

而后,这看上去势大力沉的马槊竟也就被忽兰用手中钢刀灵活挑开,竟没能伤到忽兰丝毫。

所以忽兰的脸上顿就露出了抹狰狞之色,手中那势大力沉的钢刀随即也就劈头盖脸的向着史俊斩去。

“嘭!!!”

史俊赶忙横槊挡下了这一击。可在忽兰那势大力沉的劈砍下,史俊还是不由觉得手臂发麻。但在此时明显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故等挡下忽兰的一击,史俊也就持着手中马槊狠狠扫向了忽兰,想要以这种方法将其击下战马。然不成想,这志在必得的一击竟是被元蒙大将忽兰灵活闪开。

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元蒙人,忽兰在此时真的也是大秀了一手骑术。史俊持马槊扫来时,他竟一下躲在了战马的侧面,待长槊扫过便重新翻身上马。

史俊没料到忽兰还有这一手,所以看着忽兰那越劈越近的钢刀,他竟以来不及抵挡。

“啊!!!”

史俊满心不甘的发出了一声怒吼,再一次舞起手中马槊想要击败对手,可早已来不及了。一寸短一寸险,在这种近距离的厮杀搏斗中,他的长槊本就不由忽兰的钢刀好使。

更可况,元将忽兰的骑术还要比他更加高明。因此,纵有满心不甘,可忽兰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还是狠狠的砍进了他的身体,为这一次的骑兵对垒画上了个句号……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巨野决战

毛军骑兵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整整三千人,除了不到六百人依仗胯下战马顺利逃生外,余下的那些便就都死在了元军的分割包围中。甚至包括副万户史俊,这个久经沙场的毛军老将。

所以,当陈猱头眼睁睁的看着骑兵的战争落下帷幕,作为毛军指挥官的他也就不由死死的握住了拳头。

以至指甲刺进掌心,鲜血从手中流出都未能让他放松。

可不管如何,骑兵还是输了。作为元帅虽恨不能现在就为史俊报仇,可看着阵前的元将骑兵以有四千余人,而从天而降的大雨却还没有削减的意思,他也就只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并于心中一遍遍的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冲动行事,现在元军就等着自己行事进而露出破绽呢。自己决不能做一个愚蠢的牵线木偶,一定要沉得住气,一定要沉得住气。’

心中一遍遍默念着,立在大雨之中的陈猱头也就不由盯死了对面的关保,简直像是一块大理石塑造的雕塑。

而大元元帅关保,看着毛军步卒在此时竟依旧没有轻举妄动,他内心便不免显得有些失望。可顺利解决对手骑兵的喜悦,却也足以将这抹微不足道的小小失望彻底冲散。

故等帐下大将忽兰带着剩下的一千六百名骑兵与他汇合后,看着已明显露出疲惫之色的毛军阵前兵丁,关保终也就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对着毛军步卒的方向,狠狠的劈了下去。

“杀,击溃他们!”

关保怒吼着下达了命令。

而伴着关保的这声怒吼,数以千计的元军骑士终也就迫不及待的向着毛军的军阵冲杀而去。

“掷飞斧!!!”

因忽兰的胜利,关保这边就又有了新的飞斧做为补充。

所以,便随着前线指挥官的声声怒吼,那数以百计的短柄飞斧也就被元军士卒劈头盖脸的砸了出去。

然后,这如冰雹一般的飞斧也就再一次砸进了毛军的军阵。而后,便就如前两次一样,数以百计的毛军士卒在哀嚎声倒进了血泊。

故趁着这个机会,这数以千计的毛军骑士也就狠狠冲进了毛军那看上去就如刺猬般的密集军阵。

一场激烈而又血腥的白刃战,此时终也就上演了。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在这个时候,前方的毛军将领都已经快将自己的喉咙吼破。可在元军那无与伦比的冲锋下,前方的毛军士卒却还是如割麦子般倒下一片。

却是相比起毛军步卒而言,乘骑着战马,并使用着丈许骑枪的元军,在冲锋时所能展现的战力实在有些太过强大了。

即便毛军的刀盾手和长矛手将军阵变得如同刺猬一般,可元军如滚落山头的巨石般狠狠碾来时,那看上去严密无比的军阵,还是被他们撕开了一道口子。

“不要惧怕,顶上去,顶上去。狭路相逢勇者胜!狭路相逢勇者胜!!!”

毛军的将领在此时一遍又一遍的怒吼着,让帐下那些同样是早已准备好的兵丁相继补位。

论兵力,毛军的兵力依旧比元军多出数倍。即便失去鸟铳这种远程压制并打击敌人的武器,可只要能拖出元军前进的脚步,和他们僵持下去,毛军便能发挥出他们的兵力优势,生生的耗死元军。

所以,毛军将领在此时完全将手下人的性命当成了阻挡元军前进的绊脚石。这种不计死伤的狠辣行为,真的也是将‘慈不掌兵’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因此,即便毛军已经如割麦子般倒下一片。可在将领们的催促和逼迫下,数以千计的毛军士卒还是举着大盾抬着长矛顶了上去。

“杀,杀,给我杀!!!”

毛军在此时展露出了不计后果的疯狂,比起他们,元军在此时自也不逞多让。

早已按捺多时的他们在这个时候简直就像是群饥饿的野狼。狠狠的冲进毛军的军阵后,便就借助着马力,像是疯了一样的向前冲杀。

“去死,去死,去死!!!”

他们在此时一声接一声的怒吼着,手中的特制骑枪折断后,顿也就抄起了战马上的马刀,狠狠劈砍起了欲要阻挡他们前进的毛军士卒。

然后,从一开始的势如破竹,再到接下来的互有伤亡,战局自就逐渐进入到一种焦灼状态。

而这样的焦灼状态自然也是元军这边最不想看到的。

却是对骑兵而言,若是失去了来去如风的速度,那么在步卒面前,他们不过就是一个大号靶子。

所以,于阵后督战指挥的关保在此时就又压上了一支生力军。这些个开始狠狠抽打胯下战马,就像是火箭升空时的第二推进器一样,再一次如锋利的钢刀般刺进了毛军的军阵。

然后,那血腥无比的厮杀也就再一次上演。

面对正处在高速冲锋中的元军骑士,失去火铳、弓弩,没办法远程打击敌人的毛军步卒实在是有些难以抵挡。

在元军那近乎能撼动山川的千军奔腾前,仅仅依靠巨盾和长矛的毛军军阵,自又被敌人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后,如潮水一般的敌人便从这个突破口中涌进,无比相似的一幕也就在毛军的阵前再一次上演。

“该死,让三千兵马压上去。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后退半步,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挡住他们。督战队,让督战队立即就位,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慈不掌兵。战场上从来就不是什么温情脉脉之地,更没有文人口中那所谓的“醉卧疆场”的浪漫。

鲜血、杀戮、疯狂、绝望,这些才是战场上永恒的主题。

而所谓的‘爱兵如子’,大多数时也只是希望士兵能更有勇气的为将领赴死而已。

所以,当发现元军的冲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猛烈时,陈猱头也就毫不犹豫的派出了那专门用来杀自己的人督战队。

这些人在此刻就像是二战时期的苏联政委,对毛军政权忠心耿耿的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杀掉每一个后退的胆怯同袍,绝对不会有丝毫留手。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巨野决战(二)

也因此,当上千名督战队被派往前线后,方才还显得有些不是十分稳定的前线局面,顿也就稳定下来。

再勇猛的士卒也是怕死的。所谓视死如归以战死为荣等,也只能说这个人不怕死在敌人手上。可要是死在军法中,那就又不一样了。

战死在敌人手上,好歹还算是壮烈牺牲,即便死掉也能等到一份抚恤。可要是死在军法中,死都白死不说,反而还会留下永远也无法洗刷的污名。

人生于世,没有人愿落得这样的下场。

当督战队上来的那一刻,毛军也被激发出了血性。开始更加疯狂且更加不计后果的攻击敌人。

如此一来,元军的伤亡也就直线上升,而他们前进的速度,自也就变得越来越缓慢。

“该死的,还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见此,阵后督战指挥的关保终也不由恨恨的骂了声。

却是说实话,经历过这么多战事的他,如今还真是第一次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

他已经投入了三分之二的兵马,却依旧未能将局面打开,这样结果不由让他变得有些焦急,甚至都没了方才那股自信。

但到底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在此时还不至于丧失理智。

所以在咬了咬牙后,关保也就不由扯着嗓子下令道:“全军压上,全军压上。我还就不信这些山东贼匪是铁打的!”

这般说着,令旗挥动。已经休息了一段时间的忽兰,自也就带着余下的一千六百名元军骑士压了上去。

也因此,让毛军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惧的马蹄声,便就再次响起。

“杀啊!!!”

第三梯队,仅剩的千余名元军骑士在元将忽兰的率领下又一次对着毛军呼啸杀去。喊杀声响亮无比,惊天动地。

面对着这样的疯狂进攻,不想失败的毛军自就只好紧咬牙关,在将领和督战队的催促与逼迫下团结一致,奋力抵挡。

如林般的锋利长矛再一次对准了这些呼啸而来的敌人。然后,那血肉横飞的一幕也就不禁再次于这片土地上上演。

“冲,为了帝国!长生天的子民,冲啊!!!”

元将忽兰此时扯着嗓子奋力高吼。而在他的声声怒吼下,这正面击败了毛军骑兵的千余元军也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就像是从山林中冲出的猛虎,他们奋力挥舞着爪牙,一个个杀气腾腾的模样,简直难以抵挡。

使的在两军刚交手的那一瞬间,就有几十名元军骑士惨死在了毛军的长矛下。可战马奔腾时所蕴含的巨大惯性力量,却还是前排抵挡的毛军士卒筋断骨折。

然后,就趁着这个机会,后排的元军骑士也就呼啸着杀入了毛军那再次出现缺口的军阵。

他们借助着战马冲锋时所蕴含的巨大惯性力量,轻而易举的便杀死了身旁的毛军将士。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手中的钢刀甚至都不需要挥舞,仅仅只需将钢刀握在手中,那高速奔腾时所蕴含的巨大力量就足以杀死他们的对手。

在这样疯狂的攻势前,毛军那因督战队才变得稳定的阵线,自不免再次出现动摇。

而那方才还略有好转的局面,好像也彻底成了过去式一样的东西。可面对这一幕,作为毛军指挥官的陈猱头却并未露出丝毫惧怕。

反而,作为毛军指挥官的他还不禁松了口气,甚至在脸上露出了抹胜券在握的表情。

因他还有一张王牌,现在还没打出呢。

这是他在暂时失去鸟铳这种远程打击力量后的最大底牌。所以,为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这张王牌的作用,他一直都在隐忍,默默等待着那再看他来最合适的机会。

现在,他觉得他终于等到这样的机会了。

此时元军已经倾巢而出,他们已经压上了自己的一切力量。因此,看着那如狼似虎般不断在毛军军阵中左突右冲的元军,陈猱头也就不由高高举起了自己手中的佩剑,扯着嗓子下令道:“铁甲军,上阵诛鞑!”

田军都有全副武装犹如铁罐头般的重甲步卒,论底蕴远比田军更加深厚的毛军,他们的军中自然也少不了这样的部队。

所以陈猱头的军中就有整整一千名重甲步卒,是他压箱底的宝贝。

而现在,终于也是这些被他用来压箱底的猛士们上阵的时候了。

故伴着他的一声令下,这整整一千名早已是磨刀霍霍到迫不及待毛军重甲兵也就持着他们手中锋利的战马刀加入了战场。

他们呈三列前进,在这时就像是一面厚实的钢铁城墙,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无与伦比的压迫力。

所以,当他们迈着大步来到与元军交锋的阵前时,这些铁罐头般的毛军士卒也根本没说什么豪言壮语。

只是两手持着那精钢铸造的厚实战马刀,狠狠劈向了他们的敌人。

“噗~~”

鲜血的喷溅声在这一刻是那样的响亮。

战马的马腿及乘骑在战马上的骑士被这群高大雄壮的毛军悍卒一刀两断不说,甚至就连十数匹战马都比这些大力士们一刀枭首。

所以,元军士卒的鲜血和他们胯下战马的鲜血在此时一下也就染红了土地。局面惨烈的,简直就像是地府中的屠宰场一般。

但元军也不是吃素的,受到毛军这样的攻击,他们自也就借助胯下战马展开了猛烈反击。

可尴尬的事情也因此发生了。

他们手中那轻便的马刀,在这时竟难以击破这些毛军重甲卒身上的甲胄。就算是借助战马冲锋的力量将这些人砍倒在地,可接着,他们也就若无其事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马刀根本就击不破他们身上那厚重的甲胄,只能用骑枪、大斧和铁锤,他们击穿他们身上的铠甲,杀死这些难缠的家伙。

也因此,刚刚在有所突破的局面,竟又陷入了僵持。

然后元军的伤亡也就又一次直线上升,直教后面督战的关保咬碎了牙齿。

“好贼子,倒是还给劳资留了手。可劳资今日便看看,咱们两个到底那个技高一筹!”

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奇制胜?

关保是个聪明人,同样也是一个合格的将领。

虽说因成王败寇只故,他在后世的名气远不如朱元璋手下的那群将领。可单从个人能力论,曾在红巾军最强盛的时候击败过红巾中路军的关保,绝对也是这个时代一流的将领。

否则,身为汉人的他也不会被察罕帖木儿提拔为帐下元军,并让他统帅这样一支精锐骑兵。

所以,关保还是给自己留了后手的。

他这一次带领七千骑兵占领了没有防备的巨野城,而加上方才偷袭毛军骑兵的三百人外,他其实只从城中带走了五千三百人。

这也就是说,依旧还有一千七百名元军骑兵守在城中,或是像偷袭毛军骑兵的那三百人一样,埋伏在其他地方。

而这,便就是关保留给自己最大的后手了。

因陈猱头此时也不清楚关保的手中到底有多少兵马,他只是从目前得到的信息作出的判断,以为关保已经将所有能上阵的兵马投入了战场。

也正是在这个判断的基础上,陈猱头方才投入了被他视为底牌的重甲步卒。想要给元军最后一击。

所以,当看到巨野城的城墙上,不知为何忽的升起滚滚浓烟时,陈猱头的心脏也就不由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元军还有可以投入战场的兵马!?’

陈猱头的脑子里不由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然后,再看着前方早已纠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的战局以及身旁仅剩的还不到两千人的护卫兵马,陈猱头心跳的速度一下也就加快了数分。

‘鞑子要玩斩首战术,他们还有兵马至今也没投入战场!’

脑子里想到这,陈猱头顿也不由扯着嗓子对身旁的亲兵统领喊道:“快传令,让营中的鸟铳军出来。不管使用什么兵器,哪怕把鸟铳当木棍,也让他们给我派出三千兵马来。快!!!”

陈猱头扯着嗓子吼着,脸上也没了方才的那种淡定。

以至他身旁的亲卫统领都不由被吓愣了,满脸迷茫的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下来的一切倒也用不着陈猱头解释了,因那熟练而又令人恐惧的马蹄声,再一次于陈猱头他们的耳边响起了。

“杀啊!!!”

整整一千名元军骑士,在这个时候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他们直接从南方向陈猱头杀来,可谓完美绕过了那正在激烈交战的战场。

在这个时候,最让陈猱头恐惧的事情果也就发生了。

元军在这时给他们玩了一手漂亮的声东击西的斩首战术,他们从一开始竟就打着‘以正合以奇胜’的目的。

所以,当那一千名元军骑士径直向陈猱头这边杀来时,陈猱头身旁的一千八百名护卫也就都愣住了。却是万没想到,敌人竟会从这个方位攻击他们。

“艹,都他娘的别慌!结阵,御敌!劳资还没死呢,你们怕个卵子!!!”陈猱头也顾不得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了。

这时的他满脸通红的发出了声声怒吼,那架势简直恨不能择人而噬。

但也多亏了这样的一阵怒吼,受陈猱头积威的影响,愣住的这千八百名护卫在此时终也是反应过来。忙不迭的便在陈猱头的怒吼声中结成了一个密集的战阵。

见此,满脸通红的陈猱头便不由松了口气。所以,他便不由看着身旁的一名传令兵道:“立即给我向前线兵马传令,让他们全力以赴击溃敌人,不用分心,更不用分兵。

劳资的帅旗现在就立在这,若是旗帜退了,那就让他们回来砍了劳资的脑袋。可要他们的旗帜退了,劳资活劈了他们!”

到底是从最底层一步步杀伤了的悍将,骨子里就有种狠劲。

故目送传来兵离去后,再看着那一千名越冲越近的元军骑士,陈猱头也就不由弃了手中那中看不中用的宝剑,换上了一柄结实的后背钢刀。

然后便提着手中钢刀,瞪着眼睛道:“小崽子们,扬名立万、升官发财的时候到了。现在,你个元军鞑子的脑袋劳资赏你们两万钱,杀的多,赏得多。

杀了他们百户的,劳资就让你们坐百户,杀了他们千户的,劳资就提拔你做千户!现在,就看你们敢不敢发这个财了!?”

亲兵统领:“血战到底,杀光鞑子!!!”

毛军:“血战到底,杀光鞑子;血战到底,杀光鞑子;血战到底,杀光鞑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陈猱头在此时开出的赏赐比之以往一下多出四倍,恐惧什么的自也就被抛之脑后。

因从现在的物价来看,只要他们能砍下一名元军骑兵的首级,就能买两个壮汉或美婢到家里当仆人了。有这样巨大的诱惑,这些生于底层的普通士卒哪里还会怕死?

毕竟,一名普通的毛军士卒一年的军饷也才不过六千钱。四万钱的首级赏赐,都够他们攒六七年了。

所以看着那些个越冲越近的元军骑兵,这些人便不由咬牙切齿的发出了一声声怒吼。

然后,也就如同火星撞地球般。一场无比惨烈的大战顿时也就爆发了。

“杀,杀光这群红巾贼!!!”

这只作为奇兵的元军部队也是吼声如雷。虽说兵力上他们仅有一千人,可冲锋起来便就像是海洋中掀起的滔天巨浪,带着近乎要毁灭一切的力量,便就撞在了守卫陈猱头的最后一道屏障上。

而后,鲜血和哀嚎,顿时也就沦为了这片大地上的唯一主题。

“噗~~”

一名骑术精湛的元军骑士将他手中的骑枪狠狠的刺进了一名毛军士卒的胸膛中。然后,滚烫的鲜血像不要钱一般从中喷溅而出。

一瞬间,那名毛军士卒便就失去了他年轻的生命。可还不等元军骑士为此欢喜呢,一杆不知从那冒出的长矛也就刺穿了他的大腿,使他从战马上跌落,生生被同袍的战马践踏而死,化为一滩血泥。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章 是胜是负

这种让人不忍直视的惨剧,此时此刻却是每分每秒都在发生

生命再一次成为了最廉价之物。往往爹生娘养二十余载,却是在几个呼吸间血肉彻底回归大地。战争的残酷,在这时被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谁会在乎这个?现在,他们只想要更有效的将他们的敌人送下地狱,其他的谁会在乎。

因此,不管是毛军还是元军,在这时都像是从地狱里跑出的恶鬼。

他们拼了命的将冰冷的兵器刺进敌人的身体,然后不断向前。

“杀贼,杀贼,杀贼!!!”

缺失了火铳和弓弩的远程打击,骑兵所拥有的优势在这时真也得到了完美的发挥。

在这个时候,他们简直就像是一柄锋利到无坚不摧的钢刀,周遭悍不畏死的毛军士卒一名皆一名的倒下,可却还是不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在一员千户的带领下,他们一边发出如雷霆的怒吼,一边又向陈猱头那高高耸立的帅旗杀去。

两军厮杀交锋还不到两刻钟,毛军这边竟就伤亡了四百多人。而那些元军骑士,他们依仗着胯下战马,在折损了两百人后,竟也将兵锋生生推进到了陈猱头百步外。

“哈哈,加把劲,封妻荫子,就在今日!”

那名统领兵马的元将千户官不禁兴奋的大吼。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能达成他的目的,在乱军中杀掉红巾军的一名元帅。对于一名千户而言,这时何等荣耀的事情啊!

所以,这千户在此时便不由一马当先的冲在了最前面,一双眼睛也死死盯住了百步外的陈猱头。想要杀掉他进而终结这场战争。

可不成想,在他的注视下,被亲卫簇拥着的陈猱头却是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战马。然后,他身旁一百名核心亲兵,也都翻身骑上了自己的战马。

‘难道这个贼军元帅打算逃跑?’

这元军千户脑中不禁有了这样的想法。

毕竟,官做的越大的人就越是惜命,这早已成为不可否认的真理了。也因此,这元军千户便不禁着急了。

‘要是不能杀掉这个红巾贼元军,自己的战功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这元军千户的脑子了不由生出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也就大吼了声,再一次带着身旁人向前做了次冲锋。

“杀,给我杀了那贼军元军,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逃?哼!”

翻身上马,乘骑在一匹千里宝马上的陈猱头闻言不由笑了。“劳资我这就取你项上首级!!!”

从最底层一步步坐上如今地位的陈猱头哪里打算逃跑,经历了不知多少场血战的他,摆明了是要亲自带兵作战,取那元军千户的首级。

所以提着柄后背钢刀的陈猱头这时也就不由怒吼了声,拍马挥刀便就带着身后的百名亲卫冲向了那元军千户。

“鞑子受死!!!”

和毛正梁这个骨子里的穿越者不一样。陈猱头这种生于这个时代的底层,亲身经历过黄河泛滥、税赋强征、宝钞滥发的汉人。他对元政权的恨意完全就是实质性的。

也因此,挥舞着钢刀的陈猱头也就不由带着自己那近乎实质性的恨意,将手中钢刀狠狠斩向了那元军千户的脖颈。

“吓!”

元军千户不由忙横起手中的马刀,挡下这一击。可不成想这一击的力量大的惊人,他的虎口因此震裂不说,马刀竟也一下脱手而出。

然后,那柄厚背钢刀也就在他的视野之中逐渐放大。最后,他眼前一黑,方才还想着升官发财立战功的元军千户,也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噗~~”

“杀!!!!”

元军千户脖颈中喷出的鲜血不由将陈猱头半边身子都染成了红色,可对于此,陈猱头却是一点都不在乎。

身披重甲的他在这个时候只是持着手中钢刀,如地狱中恶鬼般怒吼着。而后去势不减,就这样一连杀掉了五名元军骑士。

“威武,威武,威武!!!”

将为兵之胆。有了陈猱头这样的表率,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也就从正处在下风中的毛军士卒口中发出。所以,原本不利的战局竟也因此发生了扭转。

元军骑士失去了他们的千户,他们在战场上的后脑,反却不由被毛军逼得连连后退。然后,陈猱头方才所下令调集的三千鸟铳军这时倒也冲了出来。

且就如陈猱头方才所命令的那样,手中火铳不能失去的他们在这时拿着乱七八糟的兵器,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三步并作两步的便向着这边跑来。

显而易见,元军那胜券在握的奇袭,如今已然失败了。

“该死,该死!为何会如此,为何会如此!?”

元军阵后,督战指挥的关保在此时亲眼见到这一幕,原本还面带微笑的他此时终也不由破口大骂。

显而易见,他的计划在此时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然后,在抬头看了看那依旧阴沉的天空,感受着落在脸上的雨滴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稀,关保终也不由长叹了声:“鸣金,鸣金收兵吧。”

他们已经没必要继续打下去,再打下去,他们的结果可能就是全军覆没了。

关保没有被逼上绝路,巨野城还在他的手中,且曹州方面后续援军马上也要到了。按道理说,他也算打赢了这场巨野保卫战,也该及时收手了。

所以伴着阵阵鸣金,还没有被包围的元将骑士在付出了一些代价后,也就借助着胯下战马如潮般撤去。而后,看着如潮般撤回城中的元军,明明是前来攻城的毛军一方,反却不由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他们在没有鸟铳和弓弩的情况下成功的击退了战无不胜的察罕兵马,这难道还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吗?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数以千计的毛军士卒便就在雨中欢呼起来,真的也就像是打赢了一场打胜仗一样。

也因此,士卒们便没能注意到,元帅陈猱头的脸色在此时依旧是一片阴沉。

他们打赢了?陈猱头可不会这样想。陈猱头只知道,‘这一战他们最少伤亡了六千人,包括两千多名骑士和一名副万户。’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战事初结

“李察罕,这家伙还真是个强敌!”

任城,毛正梁看着陈猱头送来的军报,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便也不由长叹了声。

原本以为应该是一帆风顺的巨野之战,却差点就以失败收场。

毛正梁没能如愿的攻克巨野城不说,反而还折损了六千精锐。

然后,在雨中激战后的翌日晌午,李察罕派出的曹州援兵竟也就赶到了巨野城。使的巨野城的守军兵力一下猛增到了三万。

弄得奉命攻打巨野的陈猱头,即便加上续继祖带领的在同一天内赶到的两万援兵,也没了攻克巨野城的把握。

也因此,看着这奏报上的内容,毛正梁比便不由长叹了声。

然后再看着那平铺在桌案上的地图,负手而立的毛正梁也就不禁道:“李察罕此时往巨野增兵三万,显然是把此地当成了他日后进攻山东的一个桥头堡。

他此时敢这样做,说明他与孛罗之间的冲突暂时已被压制下去,或他已经在冲突中占了上风,孛罗没办法分散他在山东地区投入的精力了。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这场战争都已没办法继续下去。”

虽不至‘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可自己有几斤几两,毛正梁还是很清楚的。现在的他根本不可能是李察罕的对手。

这绝非妄自菲薄。因即便有火铳这样的利器在手,可山东的财政却也早已到枯竭的边缘了。

年前的第一次田毛之战和今年开春的第二次田毛之战,山东府库中的钱粮真的也如泼水般散去。要是和李察罕继续交战,将这场规模宏大的战争拖下去。

山东府库中所储备的军粮估计也就只能坚持一个月。

而区区一个月,还到不了夏季收税呢。打着打着仗,这手中要是突然没了钱粮,别说鸟铳了,就算拿着ak,又能有什么用!?

“军无粮比散”这是任何一个领兵的将领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沉默了片刻后,毛正梁也就只好下令,让陈猱头和续继祖带着余下的共计四万余兵马,暂时撤到了巨野城东七十里的嘉祥城。

如今田丰已死,山东的力量已被他整合起来。李察罕只要是个有理智的人,就绝不会在这时大规模进攻山东。

外部有孛罗这个所谓“同僚”的牵制,内部包括汴梁、汝宁、归德等新占领区又不安稳。这样的情形下,察罕帖木儿同样也没一口吃掉山东的底气。

因此,将陈猱头的兵力重新补充到三万后,毛正梁便也下令,让续继祖带着余下兵马,返回了任城。

至此,开春时节这场席卷山东的大战,终也就告一段落。

……

至正二十年,龙凤六年,夏四月初一,任城。

却是随着田丰的败亡,山东也就建立起了一种新秩序。作为大宋齐王的毛正梁成为了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赢家。在经历了二十余日的鏖战后,他顺利夺取了田丰治下的八成疆域,将自己原有的势力范围向西推进了三百余里。

以鲸吞之势将东昌路、东平路、冠州、兖州、济州等广大地区纳入了自己麾下。

使的毛正梁终也成为地盘实力仅次于李察罕的北国霸主。

故在四月初一这天,毛正梁终也不由在任城召开了论功行赏的庆功会。

在这天,随军而来的五品以上的文武官,便也就被毛正梁召集到了任城的府衙,呜呜泱泱的一同出席了这次规模浩大的庆功会。

故在论功行赏前,看着堂下站着的这上百名文武官,身着一身冠冕王服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握着腰间那镶了宝石和黄金的宝剑笑道:“短短不过二十日功夫,我军便连克三路,拔数十城,使奸贼田丰认罪伏法。

战绩如此辉煌,诸君功不可没。在此,孤也谢过诸君了。”

“大王言重了。大王之谢,臣等万不敢当。我等身为大王之臣,为君王效劳本就是我等应该做的,大王无需如此!”

作为行省枢密,在陈猱头驻守嘉祥城没有参与庆功会的情况下,韩熙自也就成了在场文武的第一人。因此,当毛正梁言罢后,他便也就主动站了出来,这般义正言辞的道了声。

故在他这样的表率之下,余下的那些文武官也就不由纷纷作揖行礼,一个个恭敬无比的附和道:“大王待臣等恩高义厚,臣等敢不尽心竭力为大王效死!?”

刘伟:“大王为臣之君父。为君父效命,实乃人臣本分!”

周延君:“此战之所以这般势如破竹,皆赖大王运筹帷幄。我等不过依命行事,微末小功,实在不值一提!”

却是随着第二次田毛之战的大获全胜,毛正梁终也在军中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他用了这样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彻底的证明了自己,让这些跟着他一同打天下的文武官也都看到了希望和未来。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们自是不吝于捧毛正梁的臭脚、拍毛正梁的马屁!

也因此,原本只是臣子们走走过场的谦虚之语,说着说着竟也变成了对毛正梁功业的吹捧。

好似这一场田毛之战之所以能取得胜利,全都因为毛正梁的英明神武,天命护佑。反正诸如此类的溢美之词,真的也是足足说了盏茶功夫。

所以看着堂下立着的这些个文武官,毛正梁方才明白为何古代的一些皇帝竟真的将自己当做了“真命天子”,并愚蠢的以为自己天生就是统治天下的共主。

无他?就是被臣子每日中的吹捧给洗脑了。

故看着堂下的这些文武官,毛正梁也就不由往下压了压手,使他们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诸君,诸君可勿要如此自谦。你们在这日子中为孤,为我大宋,立下的汗马功劳,孤又不是看不见。这些功劳苦劳,孤都为你们一笔笔的记在心里。

因此,故才会在此时将你们召集起来。无他,就是为了论功行赏,表彰你们为孤,为我大宋立下汗马功劳!”

韩熙:“大王英明,臣等感激不尽!”

众文武:“臣等,感激不尽!!!”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却是以现在的忠君报国之观来看,天下无不是的君王。哪怕是自己应得的赏赐,这时却也要首先感激毛正梁的恩赐。

故在毛正梁言罢后,在场的这些文武一个个也就不由露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好似受到了多大的恩典一般。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论“功”行赏

见此,毛正梁都不由笑了笑。

然后便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摆手让亲卫杜馗在此时携一卷锦帛迈步向前,当着众文武的面,高声宣读起了对在场有功之人赏赐。

也因此,在场的这一众文武也就不由听得杜馗用雄浑的声音道:“大王诏:山东东道大元帅府同知兼济南路总管姬,讨田之战中,镇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于国家有抚国之功。故赏白银千两,并擢其为行省参知政事、正奉大夫,总领民务。”

“……”

忽的听到杜馗这样的一句话,堂下立着的这一众文武却是不由愣了下。

却是万没想到,第一个受到毛正梁提拔赏赐的不是随军献计,有定策之功的韩熙。而是留守在济南的姬宗周。

可再一想,毛正梁这种不就是在学以前的刘邦吗?所以众文武们看了看立在堂下默然不语的韩熙,也就又低下了头,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除姬啓在这个时候主动站了出来,代他父亲谢了恩。

故在此时,作为亲卫统领的杜馗也就不由以自己雄浑的声音继续道:“枢密院断事官韩,运筹帷幄,献谋献策,于国家有定策之功。故赏白银千两,并擢其为行省枢密院枢密使、通奉大夫,参理军务。”

“臣谢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韩熙闻言倒也是马上跪在地上,叩首谢恩。

可对于此,台下的一众文武却也没有一个露出羡慕之色。

却是像韩熙这种,除了名义上的官职升了一级外,他的权力并未因此而扩大。他还是那个枢密。且从‘参理军务’这四个字就能看出。

他在此时扮演的依旧是军师的角色。毛正梁这个做行省平章的,压根就没将自己手中的军权分出去一星半点。

这也就是说,除了那一千两白银之外,韩熙并未落得太多实质性好处。对此,堂下的一众文武自就不会有什么艳羡之色。

在这个时候,他们只是全神贯注的继续竖起耳朵,都想看看毛正梁第三个会说谁。

前两个,一个姬宗周一个韩熙,他们一个是牧民官一个是军师,都不是征战沙场的将领。这样推测下来,为了权力的平衡,排第三位的一定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元帅。

可就是不知道,陈猱头、续继祖、王士诚这三个元帅中,毛正梁到底会让他们那个做第三位?

不过在杜馗还没有开口前,大多数人还是猜测第三个人应该是陈猱头。

因若是论资排辈的话,陈猱头无疑是这一众元帅中资历最老的。先不说他是和姬宗周和韩熙并列的顾命大臣。

就说毛正梁在元宵节时请他的夫人乔大娘子为自己张罗婚事一事,就足以看出陈猱头超然于山东众将的地位。

抱着这样的想法,堂下的这一众文武官也就不由听杜馗继续用那雄浑的声音讲道:“泰安州元帅王,忠勇果决,刚毅顽强。讨田之战中,不辞危险,亲冒矢石,力抗田丰,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故赏白银千两,擢其为东昌元帅、奉国上将军,兼东昌及泰安军务。”

“……”

‘恩,等等。不是陈猱头,是王士诚!’

堂下的一众文武忽的听到这话,先是不由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故在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他们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王士诚的身上。

可谁成想作为当事人的王士诚在此时竟也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也是万没想到毛正梁竟会绕过陈猱头,将他王士诚排在第三位嘉奖。

也因此,王士诚足足在原地愣了三五个呼吸,方才回过神来。

“臣谢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回过神来,面带喜色的王士诚也就不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却是毛正梁这种论功不论私的行径终于让他放下了心。

‘至少在此后,自己可以尽情展现自己的能力,而不用担心遭受不公平对待了。’

这是最让王士诚心中觉得欢喜的地方。因为比起陈猱头和续继祖,王士诚的关系其实是和毛正梁隔得最远的。

却是在陈、续、王三元帅中。陈猱头是毛贵的发小,续继祖是毛贵的老乡。唯有王士诚,是毛贵在山东打天下时才投靠毛贵的后来人。

所以平日和毛正梁的相处中,他才会显得格外小心谨慎。也正因此,毛正梁将他排在第三位的行径,方才会让他意想不到。

但对于此,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却觉得将王士诚排在第三位的做法,本就是合情合理的事。

因从客观来看,王士诚本就是诸多元帅功劳最大的。‘若不是王士诚拼了命的抵挡住田丰的进攻,这一战的结果还不知会怎样呢。’

心中抱着这样的想法,再看着跪倒在地的王士诚,毛正梁方也就不由笑着鼓励道:“讨田之战,王将军可谓知耻而后勇。以少战多,不退半步,为我军争的取胜良机,实为我山东诸将之楷模!

故也望将军能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是,谢大王。臣必尽心竭力,不让大王失望!”

平复了自己原本稍显激动的心情,王士诚便也就抱拳作揖,这样道了声。

而毛正梁,他再闻言后点了点头,也就给了一旁的杜馗一个眼色,让他继续往下念。因而在接下来,杜馗也就不由念道:“德州元帅续,刚猛勇敢,威武坚毅。讨田之战中,身先士卒,不辞辛劳,领兵连克任城、滋阳,而后阵斩田丰,有功于国家。

故赏白银千两,擢其为山东北道元帅、奉国上将军。除德州外,兼高唐州、恩州、临清、临邑等地军务。”

“谢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第四个还不是陈猱头,众将也就明白,毛正梁这一次是完全看功勋,根本就没管资历如何。

而续继祖,呵,为人鲁直的他也压根没想这么多。听到杜馗念到他,倒也直接笑呵呵的应下,并露出了一副骄傲模样。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商税制度

见此,杜馗也就不由继续念了下去。因他早早就知道,接下里的这第五人便也就是他的舅舅陈猱头了。

所以他便就道:“济南路元帅陈,勇猛刚强,直正贤良。巨野之战中,挫元将关保,扬我国威。故赏白银千两,擢其为济宁元帅,兼东平军务。”

言罢,堂下倒是没了谢恩之声。

却是在这个时候,陈猱头依旧领兵留守嘉祥,并没有返回任城。

而堂下立着的这些文武官听到杜馗的口中说出这样一番话,脸上倒也都是一副平静模样。

陈猱头以前的时候是济南路元帅,如今被拔擢为济宁路兼东平路元帅。看似受到了毛正梁的提拔,可若细论,被调离中枢的陈猱头反却没了以前的超然。

虽说在职权上,他依旧是众多元帅中职权最大的一位。可到底不能在像以前那样留在毛正梁的身旁,时刻对毛正梁施加影响了。

显然,毛正梁还是在尽可能为自己拢权,并增强自己在山东的权威。

而至于空出来的这个济南元帅,毛正梁也一定不会在将这个职位交给任何人,肯定是要自己兼任的。

对于此,在场文武中一些聪明人倒也都料到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毛正梁,终究不是他父亲毛贵。

毛贵白手起家打下了山东千里江山,并从混乱的山东建立了行之有效的新秩序。这样的开创者所拥有的权威和声望,自不是毛正梁这种后来的继承者可比的。

所以毛贵可以毫不在乎的将济南中枢的军务下放出去。

可毛正梁,至今也才不过十八岁,甚至还没娶妻。相比起他的父亲毛贵,他显然没有这样的底气。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这所谓的‘讨田之战’中,执意要亲自领兵。让自己直接承担战局不利所推卸不掉的责任时,也能直接享受战事胜利后那最甜美的胜利果实。

这样看,毛正梁也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想一想,若是战事不利,十几万大军在损兵折将后还无功而返,毛正梁那本就不多的权威,一定也会因此而折损殆尽。

到那时,他再想调动兵马发动如此规模的大战,所需要的时间就不是一两年了。

他冒了风险,然后取得了成功,那么享受成功所带来的回报,自也就是天底下最理所当然的事情。这就是战争。一个失败者失去一切,而胜利者得到一切的公平游戏。

所以当毛正梁的任命和奖赏被使者带去嘉祥城后,领兵三万镇守嘉祥的陈猱头也只是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道了声“遵旨领命!”

当然,这一幕尚还是十二个时辰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在如今时候,作为亲兵统领的杜馗依旧在代替毛正梁宣读那一道接一道的嘉奖。比如暂代益都路与元帅的刘伟在这时终于取代了“暂代”二字,成为了真正的益都路元帅。

而田丰帐下,那个原本的东平元帅高义寿,则因为投降过晚,被毛正梁降级使用。毛正梁让他做了陈猱头帐下的副元帅,担任陈猱头的副手。

再之后,便就是普通士卒的奖赏和抚恤问题了。

按照先前所许诺的赏赐,近乎海量的银钱被下发到各军各部。然后,这些银钱便会在军法官的监督下,下发给每一名立功的将士。

毛正梁对此事十分重视,所以在这件事上完全也是全程跟进。

因毛正梁在如今时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的军队堕落腐化,进而变成一处藏污纳垢之地。

这是毛正梁最无法容忍的。军队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足的根本。保证军队的纯洁,不让底层士卒流完血后还流泪,这是毛正梁的底线,也是最不容动摇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一直牵扯了毛正梁很大心力。弄得毛军直到四月初十,毛军方才在取胜后进行了下一步行动,即布防和换防。

为了守住这些已经得到的全新疆土,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先是在民政上废除了田丰时期的税收制度。

将东昌路、东平路、济宁路等地的田税有原来的十取四,降低为了十取二。

之后为了补充财政收入,毛正梁又效仿了他的父亲毛贵,对新占领地区的僧侣寺庙进行了打压。鼓励地方百姓举报僧侣寺庙,一经查实,地方军队就会直接抄没其财产及田土。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新占领地区的寺庙和僧侣也展开了激烈反抗。可连田丰这等拥兵十万的枭雄最后都难逃一死,这些寺庙僧侣们所谓的激烈反抗,自然也只是个笑话。

在毛正梁无与伦比的暴力铁拳下,他们所谓的反抗,到头来只是给了毛正梁一个更加光明正大的查抄他们的借口。

因此,才不过短短半月时间,东平、东昌和济宁三地的大小寺庙便被查抄了十余家。上千名参与反抗的武僧被投入大牢穿上囚衣,成为了毛正梁治下的一名光荣的劳动改造者。

不过更多的僧侣却是逃出了毛正梁的势力范围,向东,跑去了李察罕控制的区域。

也因此,毛正梁的灭佛之名便就传遍了北国,并成了无数僧侣口中妖魔的化身。

可也正因毛正梁的这种妖魔举动,新占领区的经济方才得以快速恢复。钱财不再被这些只入不出的僧侣把持,百姓手中也有了余钱,商业自然也就开始兴盛。

而商业的发展,也就让毛正梁有了更多的税收。

可说道这,则也就不得不提一下以毛正梁为首的山东政权,如今所推行的商税制度了。

众所周知,如今的山东毛军,也是红巾军的一部分。而红巾军的建立者韩山童,则自称是宋徽宗八世孙。所以红巾军所建立起的政权,国号便为“宋”。

但谁都知道,如今的大宋,也就是名义上以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为首的龙凤朝廷,与灭亡了近百年的赵宋朝廷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

不管是血缘还是制度,龙凤朝廷都和灭亡近百年的赵宋王朝没什么瓜葛。

也因此,山东所推行的商税制度,很大一部分就是照搬的元蒙朝廷的商税制度。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税额及南北差异

众所周知,元蒙帝国起于草原。

所以在帝国刚刚建立的时候,元蒙帝国的统治者对于商税的概念是极为模糊的。因此,当元蒙帝国灭亡女真所建立的金国后,他们也就直接将金人的那套税收体制搬了过来。

故在元初时候,元蒙帝国所制定的官方商税便是三十取一。

而后甚至因帝国初建,人口稀少,制度恶劣,商业难以发展的缘故。帝国统治者还一度将商税减为四十取一、六十取之。最夸张的时候甚至一百两取七钱半,商税还不到千分之八。

也因此,朱元璋在原本历史上所建立的大明朝,便是承袭了元帝国初期三十取一的商税制度。

不过相比起在读书人的忽悠下一直都没能将商税增加,且还将商税越收越少的大明朝,元蒙帝国商税却是随着实际情况不断波动增长。

比如在大元至元二十六年。那时南宋灭亡已近十年,得到充分休养生息的元帝国,便就在帝国宰相桑哥的建议下大增商税。

然后,元帝国的商税也就像是坐上火箭一样,开始了持续不断地走高增加。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朝廷增加商税的做法,也遭到了江南官员的反对。被抨击为与民争利。可江南官员在元蒙朝廷中显然没什么话语权,且元蒙帝国的统治者也不在乎与民争利,

在他们看来,全天下的百姓都是他们蓄养的牲畜。与民争利?不存在的。你们的命都是黄金家族的,收你们点税怎么了!?

所以在当今元帝登基的时候,商税就已经达到了十取二三的地步。也因此,仅江浙一省,便有商税一千三百五十余万贯。当然,这个数字是按照元蒙宝钞来计算的。

如果真正将其折合为白银,大体估算,金额也就在三百至四百万两间。

不过那是江浙行省,山东这边的商税显然是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的。根据以前遗留的账簿,山东经济最为繁荣的时候,全部的商税相加也就只有江浙那边一个零头。即三百万贯,七八十万两。

可现在正值乱世,且为了鼓励商业,早在毛贵时期,山东地区便将商税降低到了十取其一。也因此,去年一年毛正梁所收到的商税也不过就十三万两。

正好相当于是原本历史上明弘治年间全国上下一年的商税收入。

但就像明王朝从不依靠商税一样,仅仅十几万两的商税,也只不过是山东行省的部分收入。比例并不大,也就占不到税收总额的一成。

因为在如今时候,田税才是山东地区最重要的收入。

自从毛贵时期广设屯田,吸纳流民,并剥夺只进不出的寺院田地后,山东秋粮数额便进入了暴增模式。以至在去年时候,山东地区的秋粮税收数额便突破了一百五十百万石。

而已现在的粮价来看,一两银子正好可以购买两石粮食。所以,山东每年的田税如果折算为白银的话,便足有七十五万两之多。

然后,再加上其余杂税。如科差、岁课、盐引、茶税、酒醋专营收入等,山东地区每年的财政收入便有一百四十万至一百五十万两的水平。

也因此,每当毛正梁回想起前世看到的那些网文小说,一个江南花魁就身价几十万乃是上百万两时,便不禁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格老子的,要是开家妓院青楼就能赚这么多钱,劳资还做哪门子人王地主。直接做龟公老鸨多好。挣的不比现在多。’

不过从山东和江南的对比也能看得出,相比起富饶的江南,北国就显得太穷太穷了。

却是以江南地区的人口密度和商业水平来看,就算商税十取其一,江南地区的财税也能轻松破百万。而要是在进行海外贸易,将当地的潜力彻底开发出来,江南地区光商业收入估计就能甩山东地区好几条街。

而这,也是朱元璋日后能一统天下的根本原因。

却是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南方和北方的情况早也来了一个大调转。

遥想两汉三国时代,就连富饶江南都被世人视为化外之邦、穷乡僻壤。

后来随着五胡乱华,汉人南迁,东晋建立,江南地区的落后情况,终也才有了好转。于世人的眼中,也不在是那种地广人稀的穷乡僻壤。

可在之后的几百年中,北方依旧是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中心。不管是经济还是政治,北方都稳压南方一头。

甚至直到五代十国后的北宋时期都是如此。否则宋太祖赵匡胤也就不会说出“南人不得坐吾此堂”,这种带有浓厚地域歧视的话了。

可后来,随着金人南下,汉人再一次大量南迁。在气候和资源上本就先天不足的北方,也就彻底失去了和南方竞争的能力。

这点看元蒙帝国建立时所记载的典籍也就能知道。

太宗六年,灭金,得户八十七万三千七百八十一,口四百七十万四千九百七十五;世祖十三年,平宋,得户一千一百八十四万八百有奇,口当近有五千万。

然后为了比较出南北的差异,元帝国的统治者便就在平宋的当年,再次统计了一下北方的户口。

发现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生息,北方的户口由八十七万增长到了一百三十九万。

但即便如此,南方依旧被北方多出一千多万户,南北人口相差八倍还多。以至于县因户数多寡而分上中下三等时,都专门分出了南方和北方。

北方,六千户以上者便为上县;两千户以上,便为中县;不足两千户,为下县。可在南方,三万户以上的,才为上县;一万户以上,才为中县;一万户以下的,才为下县。

不说别的,就单从南北方的人口密度差异,也就足以看出南方经济水平之高。

也因此,毛正梁对未来其实一直都很担忧。

因为只要得到湖广、江西和江浙三省,就能统治这个天下近七成的人口,掌握天下近八成的财富。到那时,北方诸侯除了俯首称臣外,也就真的再无其他路可走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提亲

想不落在对手的后面,就必须要比你的对手跑的更快。

所以,再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对新占领区进行一番整治后,云集在济宁的各路兵马,也就按毛正梁全全新的布防方案,返回了各自的驻地。

其中,王士诚的驻地由泰安奉符换到了东昌聊城,治下三万兵额,也因此被扩充到了四万。陈猱头也是,日后他将统领大军驻守任城,管辖着济宁和东平路的他,兵额则是四万五。

除此外,还有续继祖和刘伟。他们的驻地此时虽未发生改变,不过因管辖区域的扩充,续继祖的兵额还是得到了提升,由三万便为了三万五。

这样一来,单是续继祖、王士诚和陈猱头,他们三人所统帅的兵马便激增到了十二万。要是在加上益都刘伟的,则就是十五万。

因此,先前被毛军俘虏而后又陆续投降毛军的四万多田军兵马也就被彻底打散。然后分别派遣到了续、王、陈三人的帐下,以此扩充他们的兵力。

可即便如此,这几个元帅的兵力也依旧存在很大缺额。

因为毛正梁为了确保自己对山东的掌控力,还从各军各部中抽掉了很多兵马,组成了一支四万五千人的直辖军。

这些精锐被毛正梁用来负责济南及般阳二地的防务,并直接向他负责。

这样一来,再加上莱州和宁海州等地的水师兵马,山东兵马便就是二十一万。

可在讨田之战前,山东兵马仅有一十五万,讨田之战中阵亡万余,俘虏招降四万余,便就产生了一个三万多的缺口。

而这三万多兵马,显然都需要从处在大后方的益都和新占领去招募。

这样看来,直到今年六月,山东所需的二十一万兵马方才会全员在册。

可对此,毛正梁倒也并不着急。

击败了田丰,拿下他那所谓七百里江山的八成,使的自己的疆土向西扩张了三百多里。围绕着毛正梁而建立的政治集团现在就像个刚刚吃饱的壮汉,正需要时间消化。

也因此,当他带领着帐下凯旋而归的四万五千人返回济南后,倒也不由分出了部分精力,忙起了自己的私事。

前文说过,毛正梁乃是至正二年生人,今年正好是十八岁。

这个年纪如果放在后世,要么是个忙着高考的青少年,要么就是个刚刚走进大学校园的稚嫩男孩。最是无需为“成家”而担忧的年华。

可在如今,在这个四十岁便可自称老朽,而平均寿命还不过五十岁的年代。十八岁,早也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

放眼望去,十八岁的男人,甚至很多有了下一代,成家立业了。

而毛正梁,作为山东的人王地主,这千里江山的统治者,在婚姻及子嗣这方面,他自然无法免俗。

因他没有兄弟,更没有叔伯,所以他就必须要有子嗣。说白了,就等同于给自己上了道保险,以免发生意外后,自己所做的一切不会是无用功。

如此,也能给毛正梁手下的那些臣子增加一些安全感。

所以在返回济南后,毛正梁便让姬啓送来了那有关刘家姑娘的资料。然后一个人在书房中待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竟也就委托陈猱头的夫人也就是先前的那位乔大娘子,以长辈兼媒人的身份,待他出面,提亲下聘。

是的,事关终身的大事就这样被简单的敲定了。

没有什么一波三折,更加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两人仅仅只是见了一次面,有一个比较良好的初印象,然后通过姬啓为他提供的资料,使毛正梁得出了这样一个较为理性的分析。

‘这是一个聪明的能治家的女人,重情重义不说,生的更是美丽。作为自己的妻子,这的确是极合适的。’

是的,经过各方面的理性分析,这便是毛正梁的想法了。

抛去那尚不存在的情爱而言,这刘家姑娘刘艳汝,她的确是山东这为数不多的有资格做他妻子的女人中最合适的那个。

所以,毛正梁没理由将这件事拖延下去,更没理由去抗拒这段婚姻。

他是个现实的人,骨子就是。所以他很清楚,他这种人是永不可能拥有琼瑶剧或小说中那令人死去活来的爱情的。

且作为一个合格的王者,那种令人死去活来,让旁人每时每刻也都提心吊胆的“爱情”,本就不是毛正梁所向往的。

甚至不要说向往了,反而还很无感。

却是在毛正梁这种理性大于感性的人看来,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主的,离开谁都能活。因此,对于一个正常人而言爱情应当是奢侈品而非必需品。

如果一个人将爱情当做必需品,这种人在毛正梁的眼中,反而显得即荒唐又恐怖。

将爱情当做必需品,为一个人不顾一切,乃至舍弃生命。这话听起来很美妙,可细细想来,这真的好吗?

如果为心爱之人不顾一切是好事,那为何很多帝王还会被骂做昏君?如果一方死去,另一方便如失去一切般跟着殉死,那真的是对方所希望看到的吗?

这个问题毛正梁不知别人会作何回答,可如今的他,却绝不会为一人而舍弃一切。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百分百都不会这么做。

有了这样的大前提,他找妻子自然就要找最合适他的那个。

也因此,便在他的委托下,翌日上午陈猱头的夫人乔大娘子也就不由以长辈兼媒人的身份,前往右司郎中刘启付家提亲去了。

可没想到,面对这样好似天下掉馅饼的大好消息,官职才不过正五品的刘启付竟未直接答应,反是当着那乔大娘子的面道:“此事还需问一问小女,如此才可。”

看意思,却是只有女儿答应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方才会答应。

这样的话说出口,乔大娘子自也就不满的皱起了眉,觉得这刘启付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可婚姻之事自古就是你情我愿才行,从未有强买强卖的说法。

乔大娘子也是聪明人,心中纵然不满,面上却也并未表露,只是点点头道:“既如此,便如此。”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刘家父女

刘家姑娘刘艳汝,因母亲早逝,父亲又忙于公务,她早早便代替母亲打理家宅。

所以,在潜移默化中,她便就养成了一种独立自主的性格。

而这种性格的养成,便使她在遇到事情后,更喜欢自己为自己决策,而非依靠他人。

作为父亲的刘启付知道自己女儿有这样的性格。因此,在愧疚的作用下,他便觉得事关终身的婚姻大事应当听女儿的,更应以女儿的意见为准。

即便这可能会为家族带来灾祸,可也好过自己愧疚一生,死后也无颜面对亡妻。

到底是个亡妻去世后便终生不愿续弦再娶的痴情男子,有此想法,实属情理之中。

故在这前堂之上,刘启付便不由对着家中仆役吩咐道:“去,给我将大姐儿请来,我有事要与她说。”

“哎,小人遵命!”

仆役下人闻言答应了声,而后也就转过头去,迈步走向了后宅。

然后不过片刻功夫,此事的主角那刘家姑娘刘艳汝,便也就带着两名从小便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女迈步来到了堂上。

因此,便就在这乔大娘子的注视下,刘家姑娘刘艳汝便就先对他的父亲刘启付行了一礼,而后也就对她盈盈拜道:“见过大娘子,大娘子淑安!”

“哈哈,好,好。”

作为媒人,见到姑娘前来,乔大娘子的脸上自是堆出了一副笑脸。

而后再看着模样生的可谓婀娜俊秀的刘艳汝,这位见多识广的乔大娘子也就不禁笑着夸奖道:“看看,咱姑娘可真是个天仙似的人物,让人见了便心生欢喜。也怪不得好事都会落在咱们姑娘身上,这定是上天都垂青喜爱!”

刘艳汝:“大娘子,大娘子言重了。小女不过蒲柳之姿,实在当不得娘子这样夸奖。”

“诶,当的当的。这济南城,谁不知咱们姑娘淑雅贤良,老妇人的几句实话,有什么当不得的。”

嘴上这样笑着说着,笑语盈盈的乔大娘子便也不由亲切的把住了刘家姑娘刘艳汝的手臂。然后不等一旁做父亲的刘启付开口呢,便就主动道:“刘右司,可否给老妇人一点时间,让我和咱家大姐儿单独聊聊?”

“这……”刘启付闻言不由愣了下。可向来就和自家女儿沟通不多的他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

却是因为他不由发现,身为一个父亲,这种事他竟不知该如何与自家女儿开口。

而见此,乔大娘子自就不由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就如母亲般亲戚把着刘家姑娘手臂的她,便也就直接看着姑娘道:“来,姐儿。咱们去后面聊聊,说一说姐儿的喜事。”

这样说着,眼前看上去如母女般的二人也就在刘启付的注视下离开了这前堂正厅,一同迈步去了后宅。

而身为一家之主的刘启付,此时则被晾在了这,一双眼睛看着后宅方向,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父亲,刘启付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虽然他深爱着自己的亡妻,可对亡妻的思念,却也让他在无形中忽视了自己的女儿。

因思念亡妻,他便就加倍工作。他用公务将自己每天的生活都塞的满满的,好使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追忆什么。而刘艳汝,作为一个体恤父亲的乖巧女儿,她却也从未向她的父亲索取过什么。

她失去了爱她的母亲,所以她能理解父亲那失去心爱的痛苦。

因此,每当她的父亲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时,她便总是笑脸相迎。她不想再让自己的父亲为自己担心,便总是一副很懂事的模样。

然后,她操持家宅,管理仆役,开始尽可能的模仿母亲生前的模样。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也遇到了各种各样的挫折和不顺心的事,如刁奴欺主,如时局变迁……

为此,她也曾彷徨过,痛哭过。可幸运的是,她有两个比她大两岁,如姐姐般待她好“姐妹”,也有一个在关键时刻总能被依靠的父亲。

所以她坚持下来了,和父亲以及那两位去姐妹般的侍女一直在乱世中支撑到了今日。而这之中的苦辣辛酸,早也不足为外人道。

可现在,他们又遇到了这样的事……

一时间,就连身为一家之主的刘启付,脑子却也不禁有些杂乱了。

说起来,嫁给毛正梁这样的人王地主做正妻,对于刘氏这样的门第而言,绝对是好事,是别人想要高攀都攀不到的大好事。

可又有道是“一入候门深似海”。作为还未娶妻便收了不少房里人的男人,毛正梁的这等行径绝对和痴情二字没什么关系。

这样的风流男子,偏偏还是拥地千里,帐下有带甲之卒数十万的枭雄。

这也就是说,如果毛正梁对刘家姑娘不好,那刘家姑娘除了默默忍受外,真的也是半点办法也无。毕竟,两家此时的门第相差太过悬殊,对于毛正梁,刘家本就没有丝毫制衡的手段。

且除此外,更让刘启付担心的是,毛正梁日后真的能从一头恶蛟蜕变为一条真龙吗?

要知道,逐鹿之事可真的是一条不归路。走上了这条路,除了建极称帝并一统天下外,便也就再无什么好结果可言!

这样困难又这样危险的事情,年纪轻轻的的毛正梁真的能做到吗?

说实话,刘启付对比并未有太大把握及信心。毕竟在如今时候,元蒙朝廷在北国的力量实在是太雄厚了。放眼北国江山,除了山东和辽东这两个边角之地,其他的疆土早也重新回到了元蒙治下。

不论是地盘、人口还是财力,元蒙朝廷都远远的将他们大宋甩在了后面。

在此时,心中没有十足底气,实属正常!

所以,在这时将女儿嫁给毛正梁,也绝非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这同样是需要承担极大风险的。在这样的综合考量下,刘启付也是真不知此事到底是好是坏,也不知自己那个聪明且富有主见的女儿,此时会作何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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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婚事思虑

作为当事人,刘艳汝在此时会作何选择?

身为一个聪明的且富有主见的女子,刘家姑娘在此时自是做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所以,当从乔大娘子的口中知晓她此番所来的目的后,刘家姑娘顿了顿,而后也就不由红着脸道:“婚姻大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若是家父觉得可以,小女自是没甚意见的。”

话中之意如何,自是再明白不过。

故在听到这话后,乔大娘子的脸上终也不由露出了抹发自肺腑的灿烂笑意。

显然,这事成了。

因此,就在这刘家又待了一个时辰的功夫,面带笑意的乔大娘子也就离开了这里。然后,等目送乔家大娘子离去,再看着自家女儿,刘启付也就不由不禁问道:“艳汝,这件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却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婚姻对于女性而言事关一生。实是属于重中之重的事情,所以看着自家女儿,刘启付便不禁有了此问。

而对于此,聪明且富有主见的刘家姑娘这时自也就不由笑着向父亲点了点头,然后道:“爹爹,您放心吧,这件事女儿自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莫要忘了,女儿也曾见过大王,并和他相处交谈过。现在,女儿觉得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所以才会应下这门婚事。”

“这,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自己的女儿当着自己的面亲口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刘启付终也不由笑着点了点头。女儿的这一番话让他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平日中很少陪伴女儿所产生的愧疚感,也不禁少了很多。

故笑着和自家女儿攀谈了一会儿后,此时尚有事情要做的刘启付也就离开了厅堂,迈着轻快的步子,转身前往了自家的书房。

而刘艳汝,此时的她目送着父亲的离去,脸上所露出的微笑却也不由逐渐收敛。

她真的以为毛正梁是一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吗?

呵,这句话,怕是撒了谎喽。

细想一想,两人间才不过交谈数言,见过一面而已。刘艳汝这个年芳二八的少女,怎能凭此断定毛正梁便是她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而今之所以会这么说,显然也只是让他的父亲能够安心罢了。

因刘艳汝看的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他们刘家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点,从毛正梁的所作所为也就能看得出。明明早在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毛正梁就在乔大娘子的撮合下,见过包括刘艳汝在内的一众适合做他妻子的女子。

可在那之后,毛正梁却偏偏要拖到讨田之战大胜而归,然后才主动上门提亲。

他这样的行为,侧面也就说明毛正梁乃是一个很重视颜面的人。年轻气盛的他有着属于年轻人独有的傲气,即便在婚姻上,也一定要先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而后再考虑婚姻大事。

这样的性格,若刘艳汝在此时选择拒绝,那岂不等同于刘艳汝在毛正梁最得意的时候,折了毛正梁的颜面。

到那时,难道毛正梁真的会丝毫不在意,会一笑而过?

呵,估计毛正梁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在此事上能有如此之大的胸怀。

因为在怎样,他也是个男人啊!而作为男人,他们天生便拥有着比女性更旺盛的征服欲。在这种本能欲望的影响下,若刘艳汝直接便拒绝毛正梁,毛正梁又怎可能会毫不在乎。

要知道,此时的他可是刚刚战胜了一个无比强大的对手,领导者军队一下征服了数百里土地的王。如今还正是沉迷于这种感觉无法自拔的时刻。要是刘家姑娘在此时拒绝他,毛正梁脑中所涌出的第一想法绝不会是‘任其去吧,强扭的瓜不甜’这种理解性的想法。

而是会觉得‘这女子为何如此不识抬举,她凭什么拒绝自己’。这才会是遭遇拒绝后,毛正梁心中所涌现的第一想法。

所以,在这等想法的影响下,即便毛正梁出于维护颜面的考虑不会直接报复刘家父女。但,作为一个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性,毛正梁也绝对会因此记恨他们、厌恶他们。

到那时,也根本就用不着毛正梁出手了。济南城中,那无数想拍毛正梁马屁文武官,便就会主动做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肮脏事,以此达到讨好毛正梁的目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

因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前途,绝对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能使的出。就算搭上刘氏父女的性命,他们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人心险恶啊!

正是明白这个道理,刘艳汝在此时才会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惧怕毛正梁此时所拥有的滔天权势,这才是这位刘家姑娘答应婚事的主要原因啊!

然后,剩下的那以小部分原因,才是因毛正梁这个人的缘故。

不同于一般的盲婚哑嫁,两人间到底是见过一面。刘艳汝清楚的知道毛正梁到底有怎样的样貌,所以她对毛正梁,还是存在一些好感的。

这种好感,先是因为毛正梁的容貌,其次就是因为毛正梁那日的行径了。

那一晚,元宵节,因为某些原因,刘家姑娘曾和毛正梁单独相处了片刻功夫。而也正是因为这片刻功夫的私处,刘家姑娘对毛正梁的好感便不禁又加了几分。

因他们在机缘巧合下,得以单独相处了片刻功夫后,毛正梁并未和刘家姑娘一同离开花园。而是让刘家姑娘先走,当做并未有私下相处之事,保全了刘家姑娘刘艳汝的名节。

这点,才不禁让刘艳汝对毛正梁有了更多好感。

实是因为这个世界对女性而言显得太过苛刻了。一个女性,名声上哪怕仅有一点点的污渍,都会被旁人放大百倍,然后身败名裂,一生都难以翻身。

因此,毛正梁这种能在细节处维护女性的做法,便显得尤为难得。

所以这件事便给了刘家姑娘刘艳汝很深的印象,也让她对毛正梁那种婚前纳妾的恶感,消散了很多。而后综合下,也才有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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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下聘

刘家父女同意了这次的婚事,接下来,毛正梁和即将成为新婚少妇的刘艳汝,自也就走进了男女大婚前的那一系列流程。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这是记于礼记》中最古老也是最正宗的婚姻六礼,每一步都有着独特的内涵和寓意在其中。

作为大宋齐王,山东千里江山的共主,这种最能体现王者尊贵的礼仪,自是马虎不得。

所以协助毛正梁操办这场婚礼的主持人便是一个精通礼仪的礼官学究,名字叫做纪铭。

这人的官职虽说不高,平日也没什么实权,可却精通各类礼仪。此时由他负责毛正梁的婚礼,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也因此,等到五月,毛正梁将要和刘家姑娘刘艳汝大婚的消息,便也就传遍了济南城。

然后,作为主角之一的刘家父女,一下就变的炙手可热。

无数想要攀附高枝的人在得到这个消息后纷纷涌到了刘家的大门前。而后,什么表哥的妹夫的外甥的侄子,等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便开始用各种方法和刘家父女套关系。

面对这等的局面,也幸好刘启付这个做父亲的提前就做了心理准备。对这些前来攀附之人,是能挡就挡,能不见就不见。要不然,刘家还不知要多出多少亲戚来。

所以,不过三五日功夫,那些攀附不得在刘家门前大吃闭门羹的,也就在自找无趣下逐渐散去。

不过攀附之人虽在自找无趣下自行散去,但那些只是纯看热闹的济南百姓,在此时反却是越聚越多,气氛也变得愈发火热。

毕竟,在这个娱乐条件匮乏的年代,看热闹本就是平民百姓的取乐方式。

毛正梁这个执掌山东的人王地主如今要大婚,城中的百姓自也就十分好奇,‘小大王和刘家姑娘的这场婚事,到底能搞出多大排场。’

百姓心中抱着这等想法,等到纳征也就是下聘那天,济南城中便近乎是万人空巷。

好奇的百姓都想看看,在这天,作为人王地主的毛正梁为了娶妻,到底会拿出怎样规格的聘礼。

所以就在王府大门外的那条街上,在数千双眼睛好奇的注视下,一支蔓延起来足有数里之长的下聘队伍,也就不由从王府中出发了。

故在此时,济南城中这些个好奇百姓也就不由见到那数也数不清的聘礼被王府中的仆役下人抬着抱着,锣鼓喧天的在城中环绕起来。

“金银、聘饼、海味、三牲、绫罗、珠宝、美酒、饴糖、茶叶、帖盒、香炮、喜镯……”

人群中一些略有见识的好事者想要数数今日这聘礼到底有多少种,价值几何?

可数着数着,却是将自己的眼睛都给数花了。

各种各样的聘礼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吃的、用的、穿的、玩的。相比起普通百姓用‘酒一埕、鹅二只、各布二匹、茶一盒’便为聘礼的做法,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也因此,反看到这下聘队伍的城中百姓,就没有不惊讶的倒吸冷气的。

“啧啧,到底是一代人王啊,就是不一样。如此之多的聘礼,这这,这得多少钱啊!”

多少钱?

折合为白银正好便是五万两,五千万钱。也正好就是王府私库一年的收入总和!

所以,毛正梁这次也是一下就将自己小金库里的钱拿出了大半,而至于国库钱粮,他则没有动用丝毫。

不过单是这样也足够了。

毕竟在如今时候,一匹能上战场的良驹战马也才不过十万钱,而一个健壮的成人仆役,则才不过两万钱。

五千万钱,战马都能买五百匹,仆役都能买两千人。这等规格的聘礼,即便毛正梁是人王地主,也足够了。

要是再多,婚礼显得过于奢靡铺张不说,刘启付的家宅也放不下。

是的,就是放不下。毕竟在这价值五万两的聘礼中,金银才不过占据聘礼总额的十分之一。而剩下的那十分之九,则都被折算为各类实物了。

比如美酒、茶叶、绸缎、绫罗、珠宝、玉器之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加起来,装满了刘启付家八间房不说,剩下的一些甚至都只能暂时放在走廊之中。

以至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聘礼时,就连刘家姑娘身旁的那两个情同姐妹的贴身侍卫都不禁咂舌道:“这么多好东西,就算老爷日后不做官,也足够吃用几辈子的吧。”

这话说的,倒还真不错。

因刘启付只不过就是一个五品官,明面上的各类俸禄相加,一年也才不过百十两银子。五万两的聘礼,真的也是够他不吃不喝攒五百年的。

当然,这也只是明面上的。刘启付虽说是五品官,可他的官职是右司郎中,行省参政姬宗周的副手之一,负责行省银钱开支、并参与行省官员考核,属于正儿八经的肥差,正是那种位低而权重的官职。

担任这样的官职,就算刘启付是个不怎么贪财的清官,也一定会得到数倍大于俸禄的灰色收入。

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后世的纯净水中都免不了有杂质,就更加不要说这些官员们了。

但不管怎样,五万两白银的聘礼也都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款了。

如今时候到底不是大航海之后的世界。大航海之后的世界因美洲白银的缘故,使的世界各国都发生了或大或小的通货膨胀,银价暴跌。

可在如今时候,华夏地区的白银却远没这么多。否则,原本历史上朱元璋统一天下后,也就不会将白银和黄金的兑换比例制定为七比一了。

如今白银的购买力是很强的。五万两白银放在这个时代,对于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而言,都是一笔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巨款。

也因此,看着这些聘礼,就连身为父亲的刘启付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当然,他此时倒不是为了这些钱而喜。他喜得是‘小大王愿在此时拿出这么多钱下聘,说明小大王还是很看重这婚事和自家女儿的’。

脑子里想到这,刘启付脸上的笑意便不禁更浓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南国之事

“大王,出事了,出事了!”

下达聘礼之后的第二日,这天本应是双方请期订婚的日子。

可偏在这天,主管情报部门的姬啓却不由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了王府,而后在护卫的引导下,径直来到了毛正梁的书房。

“大王,南国,南国那边出大事了!”

五月份,天气已经很热了,因而一路快步走来的姬啓不禁一脑袋汗。但此时他也不顾的擦,只是忙从怀中取出了一份密报,然后将密报双手递给了毛正梁。

见此,坐在桌案后面,穿着一身锦衣便袍的毛正梁先是接过了这密报,而后也就对着姬啓摆了摆手,让他先坐下。并在之后便对着一旁仆役吩咐道:“去,去条毛巾和冷饮来,让文开他凉快凉快。”

“谢大王!”

姬啓闻言不由抱拳作揖道了声谢。

而毛正梁,闻言后点了点头,便也就直接拆开了姬啓所呈上的这封密信。在本该订婚的这天,耐下了心,仔仔细细的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哼,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片刻后,看罢上面的内容,毛正梁冷哼了声,也就不由方下了手中密信。

“陈友谅此人,果然是个枭雄人物。先是杀了倪文俊,而今却又杀了徐寿辉。天完改头换面成了大汉,他陈友谅也成了皇帝了。”

是的,却是在这个月初,野心勃勃的陈友谅顺利攻克太平路斩杀朱元璋帐下大将华云后。志得意满的他,终再也容不下徐寿辉这个名义上的陛下了。

所以,便就在江浙行省太平路的一艘江船上,作为臣子的陈友谅,也就直接杀掉了徐寿辉这个所谓的天完皇帝,一手终结了自至正十一年便建立起的天完政权。

也因此,天完政权的内部终也迎来的早就该有的分裂。

占据了巴蜀之地的天完大将明玉珍听闻消息后便宣布独立。他将陈友谅斥为背主之贼,而他自己日后却在部下的拥护下自称陇蜀王,将素有天府之国之称的巴蜀之地化为了自己的私产。

至此,南国包括巴蜀之地在内的有资格与毛正梁匹敌的地方政权也就正式分为四支。

即巴蜀明玉珍、湖广江西陈友谅、江浙中西部的朱元璋以及江浙东部地区的张士诚。

这四支地方政权,张士诚是名义上的元蒙太尉,朱元璋是名义上的“大宋”行省平章,陈友谅是所谓的“大汉”天子,明玉珍是即将自封的陇蜀王。

可以说,张、朱、陈、明虽都是靠反元起家,可现在却都处于相互敌视状态。

其中明玉珍尚好,他困于巴蜀,难以出川,只是想做一个安乐王。可剩下的那三位,却都在渴望一统江南,而后问鼎天下。

也因此,朱元璋的日子便就有点不好过了。

太平路,是朱元璋抵挡陈友谅的最后屏障。攻克了太平,就只需沿河道北上,走二百里水路,便可直抵金陵城。

这也就是说,陈友谅现在已经将自己的宝剑抵在朱元璋的脖子上了。

只要再用一点点力量,攻克金陵城,整个江南也就再无一人可以阻挡他了。在如今时候,作为“大汉”皇帝的陈友谅,距离统一江南,真的也就只差半步了。

但可惜,他却亲手毁了这大好局面。

……

“想那陈友谅,其人本不过是一江南小吏。后见天下大乱,为求自保,方才趁势而起。可谁成想,从至正十五年起兵以来,才不过短短五载,其人便就攻克了三千里锦绣江山,发展壮大到了这等地步。这等人,若说无有天助,便定有超凡之术!

只可惜,那看似唾手可得的胜利,让其变得太过志得意满了。”

片刻之后,毛正梁的那间书房中,被毛氏父子依之为臂膀的姬宗周和韩熙也就不由结伴而来。然后,等看罢那密报上的内容,韩熙他叹了声后,便不由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而听得他这样的一番话,一旁作为行省参政的姬宗周也就不禁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这场仗,如果陈友谅不杀徐寿辉,他攻克金陵的胜算,当在七成以上。可现在,他再想攻克金陵,胜算就仅有不到三成了!”

徐寿辉再如何无能,可他也是天完政权在名义上所共同拥护的领导者。

自至正十一年,天完政权还处在彭莹玉时代时,徐寿辉便是天完皇帝。而后,彭莹玉不幸战死,天完政权迎来倪文俊时代,徐寿辉也依旧是天完皇帝。

然后一直到他死的这年,天完皇帝这个位子徐寿辉已经整整坐了九年了。

这九年中,徐寿辉可谓亲眼见证了天完政权的一系列兴衰。

也因此,对彭莹玉时代所遗留下的“普”字辈将领而言,徐寿辉这个没什么本事的傀儡皇帝,才是他们所能认同的共主。

毕竟对这些一手开创了天完政权的“彭党”而言,陈友谅不过就是一个后来居上的小辈。

也因此,如赵普胜、丁普郎、欧普祥等“彭党”出身的普字辈大将。他们对陈友谅这个侄子辈的也并没有什么敬畏,平日甚至还少不了要倚老卖老。

因从资历上看,是他们一手建立的天完政权,他们是开国大将。

也正因此,在不断的拢权中,陈友谅和“彭党”之间的矛盾也就变得越发尖锐。以至后来,恼怒的陈友谅直接以谋反的罪名,杀掉了“彭党”的军方代表人物——赵普胜。

用锋利的屠刀,暂时的震慑住了这些人。

但屠刀并不能化解矛盾,它仅仅只是将双方那越发尖锐强压了下来。

这也就是说,天完政权内部,以陈友谅为首的新集团和以彭党组成的老集团,他们的矛盾依旧存在,并已变得势如水火。

而现在,陈友谅杀死徐寿辉而后自立为帝的行为,便等于用火点燃了双方的引线。让原本便存在的尖锐矛盾,在陈友谅大功未成前,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因除去巴蜀明玉珍的独立外,镇守江西袁州路的天完左丞相兼大司徒兼袁国公的欧普祥,也在同一时间率帐下数万兵马宣布独立。

他斥陈友谅为反贼,不再接受陈友谅节制,并在原本历史上的之后两年,主动投降了朱元璋。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章 论局江南

如今时候的陈友谅看似强大。但实则,他以下犯上以臣弑君的鲁莽行径,却让他处在了外敌未平而内乱已生的尴尬局面。

不得不说,这几年中对外战争的一帆风顺,实在是让他变得太过自满了。

以至自满到生生忘了倪文俊的前车之鉴。

当年,天完政权的真正建立者彭莹玉不幸战死江西。强大无比,甚至曾攻克江南重镇杭州城的天完政权开始第一次由盛转衰。

而就在那个天完政权即将就要覆灭的关头,便是倪文俊站出了挑了大梁,攻克了武昌重镇,大败元蒙威顺王,使苟延残喘的天完政权得以焕发二次生机。

故在那时,倪文俊真的也就如现在的陈友谅一般,大权在握,战功赫赫,不可一世。

也因此,在下属的撺弄下,倪文俊也不禁有了弑主自立的想法。

但可惜的是,因以邹普胜为首的彭党的强硬干预,倪文俊并未成功。反而在乱战中被彭党赶出了帝都汉阳。而后在逃回老巢黄州时,方才被他的心腹部将陈友谅趁机杀死。

也正因此,陈友谅才走上了发迹之道。

在背叛并杀死了自己的第一任主公倪文俊后,他就打起了天完忠臣的大旗,在义兄弟张必先和张定边的协助下,收拢了倪文俊生前所拥有的一切政治资本和军事力量。

进而成功取代了倪文俊,在彭党也遭受重创的情况下,成为了天完政权真正的话事人和掌权者。

可现在,这个曾以天完忠臣自居的人,此时却亲手做了倪文俊当年想做但未能做到的事情。

无情的杀死了自己所效忠的第一任主公后,他竟又毫不留情的杀掉了自己所效忠的第二任主公。

但不幸的时,陈友谅这一次的弑主行径,却未能给他带来他想要的。

虽说在杀死徐寿辉并自立为帝的当天陈友谅便将彭党中最有威望的邹普胜任命为了太师,使其位在百官之上。

可政权内部的分裂,却依旧在所难免。

且他这种将主上当鸡宰的行为,也吓住了本打算与他合作,报兄弟被杀之仇的张士诚。

却是在陈友谅未曾与朱元璋交手前,同在江浙的张士诚便就是朱元璋最大的死敌。

为了争夺江浙霸权,二人间早就不知爆发了多少次大战。

但朱元璋到底是朱元璋。作为中华历史上唯二以布衣之身建极称帝的伟人,他所拥有的手段和本领也的确不是张士诚所能媲美的。

因此,自从至正十六年两人爆发冲突以来,曾生生逼死脱脱的张士诚竟就连一场胜仗都没能打赢。甚至在两军交手的第一战,他最器重的兄弟张士德便被徐达生擒活捉,并在之后因此而死。

故对朱元璋,张士诚真的也是恨到了骨子里。

所以当陈友谅约他一同夹击朱元璋时,张士诚其实是同意的。他也想要趁着这个机会捞点便宜,为自己报个仇。

可不成想,把他打的抬不起头的朱元璋对上陈友谅时,却是一败再败。

先是丢了池州,而后又丢了太平。养子朱文逊和枢密院判花云这样的大将全战死了。然后,作为元蒙太尉的张士诚正为陈友谅表现出的强大战力而心惊时。陈友谅弑杀主上自立为帝的消息也就传到了他这。

“天完皇帝徐寿辉被乱刀分杀,陈友谅以在部将拥护下自立为帝,建国大汉!”

从部下的口中忽的知晓这样一个消息,张士诚也是再无半点和陈友谅继续合作的想法。

‘这陈友谅,如今还没有杀掉朱元璋呢,竟然就先杀了自己的主公。这等桀骜不驯之辈,若我帮他杀掉朱元璋,下一个死在他刀下的估计就是我张士诚了!’

从一名贩卖私盐的盐丁布衣,一步步的走到今天。

统领江浙千里江山的张士诚自然不是傻瓜。

和陈友谅这样的人合作,摆明就是在与虎谋皮。毕竟在如今时候,他陈友谅就已经把天下视为自己的私产。

故在陈友谅称帝建极的消息传来的当天,张士诚也就不由对帐下大将吕珍和李伯升等下令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陈、朱之战,无需插手,尔等坐山观虎斗即可!”

这样一来,被夹在陈、张二人之间的朱元璋,此时的对手也就只剩下了这看似强大实则以陷入内忧外患的陈友谅。

所以,远在千里之外的毛正梁和被他依做臂膀的韩熙及姬宗周。他们根据目前所得到的情报仔细分析了一番后,便也就得出了一个共同的结论。

“这一战,陈友谅败多胜少。”

不过接下来,当毛正梁向他们两人问道:“诸君以为,江南三雄中那个能一统江南?”时。姬宗周和韩熙,两人间的看法却是不由出现了分歧。

却是在此时,韩熙依旧还是看好陈友谅,而姬宗周却更加看好朱元璋。

韩熙:“胜败乃兵家常事,友谅如今已尽占江西、湖广之地。此战纵不能胜,可只要其能吸取教训,耐下心思休养生息,清理内患。

不消半载,他就可恢复往日声势。故对友谅而言,一两次的失利,实在算不得什么。他的底蕴深厚,只要能报握住一次战机,他便足以战胜朱平章,继而一统江南。”

是的,却是相比起朱元璋来,陈友谅此时的底蕴要深厚的多得多。

地盘、人口、经济,乃至于地理位置,他都占着优势。失败个一次两次的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

所以,韩熙即便不看好陈友谅所发起的这一次战争,可对他日后的前景,却依旧比较看好。

不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见解,韩熙是这样看,姬宗周却就不一样了。

故在韩熙言罢后,姬宗周便不由道:“按友谅功业,已成犄角,几鼎峙矣。然其谋弑寿辉,是篡贼也。贼安能成大业乎?

再说,友谅地盘虽大、人口虽多、兵力虽众。然其除了发兵征战外,却未有什么治国善举。境内所行之政,比之元蒙,一般无二。

明知弊政,仍就行之。如此,友谅焉能长久?”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内政之优劣

孔子有句话说的好:“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名”,对于一个政权的领导者而言,实在是重中之重之物。

当年,陈友谅以下犯上杀死倪文俊,为自己打起了天完忠臣的大旗,并用这杆旗帜为自己招揽了大批的优秀人才。

可现在,以忠臣而自居的他却做出了弑君的事情。那些被他用忠义之名而招揽的人才,必也会与他离心离德。

而手下人一旦离心离德,就自不可能做到力往一处使。因陈友谅自己给自己定的人设崩了,下属们也都打起自己的小算盘了。

所以,这就是篡贼不能成大事!

然后再说内政。

内政就先说朱元璋。却是在至正十八年时,朱元璋便将康茂才任命为了营田使,命其在境内广设屯田。而后为了节约粮食,更是在境内下达了严苛的禁酒令。

明令禁止境内军民无事饮酒,大将胡大海之子胡三舍知法犯法,私自酿酒获利,亦被朱元璋明正典刑。

最后,为了招揽人才,朱元璋不但在金陵城中专门修建了礼贤馆,之后更是亲自拜访境内大儒名士,以此拉拢地方读书人。可以说,朱元璋将民生和民心,都考虑到了。

朱元璋是如此,另一边的张士诚做的却也不赖。

甚至比较起来,张士诚在内政上的举措比朱元璋都要早。却是早在至正十六年,张士诚率领兵马攻克平江,然后将平江府改为隆平府时,便设立了省、院、六部等行政机构。

然后,盐民出身可谓十分了解民间疾苦的他,便下令废除了元朝施加在农民和盐民头上的苛捐杂税。并颁布了《州县务农桑令》,废除了百姓先前所欠元蒙朝廷的一切税款。

之后的同一年,他所建立的政权便大兴屯田。不过好巧不巧的是,张士诚和毛贵都将寺庙僧侣当成了他们捞外快的地方。

毛贵夺寺庙僧侣之商铺田地,以寺庙僧侣积累的百年财富推行改革,远在江南的张士诚却也同样是这样做的。

在占领江浙重镇吴县,并将此县作为自己的治所后。张士诚便将此县最大,同样也是江浙境内最大的寺院——承天寺,充了公。

他把承天寺的寺庙改成了自己办公居住的王府不说,之后更是将承天寺的所有铜制佛像全都融了。将这数以万斤计的优质青铜全都熔炼成了“天佑通宝“式铜钱,取代了那早已通货膨胀到不能使用的元蒙宝钞。以此平衡了江浙地区的物价和市场。

并在之后大兴教育,颁布《州县兴学校令》,开办弘文馆,招纳“将吏子弟、民间俊秀“,以国家之财供其读书。

而后又设礼贤馆,广徕四方文士,使的施耐庵、罗贯中、陈基、陈维先等元末名士,纷纷来投。

也因此,除了在军事上比不过朱元璋之外,张士诚在民政上的举措是一点不比朱元璋差的,甚至还要更好一些。

可相比起他们来,陈友谅在内政方面的所作所为便就差太多了。

因为是弑主上位,所以为了拉拢那些骄兵悍将,陈友谅的治下便是一种军政府形态。

那些个领兵的将领既管辖军务同样还管理境内民生,可以说是‘上马治军下马管民’。

弄得境内官吏权责不分不说,更使这些将领在无形中形成了一个接一个的小山头。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称王做霸,俨然就是一副土皇帝做派。

这样一来,陈友谅所下达的政令,也根本就无法在地方上推行。因将领们都将辖区及辖区百姓视为自己的私产,故在辖区内便会肆意盘剥。

以至陈友谅的境内,经常会发生兵丁欺压良善,乃至奸淫烧杀之事。

而陈友谅呢,因弑主上位根基不稳,对此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进而使得境内百姓苦不堪言!

除此外,陈友谅在教化及对待读书人方面,手段也尤为恶劣。

不但没有设立专门招揽读书人和才学之士的机构,更是喜欢用武力胁迫的强征办法让湖广及江西二地的读书人为他效力。

这样一来,陈友谅在湖广及江西二地的士林中,名声也就变得臭不可闻。以至境内的很多读书人,经肯躲入山林之中做闲云野鹤,也不远被他征召,受其驱使。

也因此,姬宗周便一点都不看好陈友谅。

陈友谅的地盘虽大,兵马虽多,可在其眼中却是大而空。之所以能有这样的权势,不过就是因为军事上的节节胜利,使的境内军民有苦而不敢言罢了。

可只要这次看似十拿九稳的战事失利,陈友谅的境内就必回人心浮动。如此,朱元璋若能把握机会趁胜追击,人心散乱的陈军就必回一溃千里,进而一发不可收拾。

也正因此,姬宗周便尤为看好朱元璋。因朱元璋只要能击败陈友谅,独木难支的张士诚就不可能会是他的对手。

这是整体实力上的差距,不是计谋可以弥补的。

姬宗周是牧民官,搞内政的。所以他很明白,内政的好坏才是一个政权决胜的最基本条件。而战略和战术都只是辅助而已。

这点,也就是他和韩熙看问题时最大的不同。

所以,在听到姬宗周那样的一番话后,熟知历史的毛正梁着也不由眼前一亮,对姬宗周的观感更是高了数分。

扪心自问,如果毛正梁并不是一个穿越者,那在陈友谅和朱元璋及张士诚三人中,他还是更看好陈友谅的。

毕竟朱元璋此时的处境实在太过糟糕。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过独木桥时,恰巧被一头猛虎和一匹饿狼夹在了中间。

即便这个人手中拿着一柄利剑,也实在难有什么生还的希望。因只要他与猛虎厮杀或与饿狼搏斗时另一方生了杀心,就随时能从背后咬断他的脖颈。

‘处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中,还能安安稳稳的走过独木桥并将那拦路猛虎和狡猾饿狼全部诛杀,这需要怎样的勇气和毅力啊!’

毛正梁脑中想着,实在是打心底里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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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宾兴院

想着想着,毛正梁便不由看着堂下的韩熙和姬宗周道:“朱元璋,此人是真英雄。若他能渡过此劫,日后能一统江南者,舍他其谁?”

一番话,倒也是在韩熙和姬宗周的分歧中,直接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听到这话,韩熙也就没再说其他。

只是闭上了嘴巴,坐在椅子上,一副‘且看日后’的模样。

对此,毛正梁笑了笑也就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堂下的姬宗周道:“先生,孤听说咱们的宾兴院这两日来了不少曾下野元蒙故吏、有志之士。

而孤这两日事物繁忙,抽不得身,却是不知,这之中能入先生法眼的真才实学者?”

毛贵能在日后的《元史》中,被修编史书的宋濂单独从北国的反元群雄中提出来夸奖,在内政方面,自然做的一点都不差。

所以,除了广设屯田、降低税赋外,毛正梁在教化及选拔官吏上也是做了很多的。

故在毛贵占领山东的当年,便就在治所济南设立了“宾兴院”,以招揽曾经的元蒙官吏,和有才学愿意做一番事业的读书人。

也正因此,对于那些曾在元蒙朝廷做官的汉人,毛贵也采取了‘若能为我所用,则优待;不能为我所用,则任其下野安居’的态度。

使的占领山东后,很多曾在元蒙朝廷做官的汉人官吏便改变旗帜,投到了他的帐下。

比如现在的行省参政姬宗周及即将成为毛正梁岳父的刘启付。

他们都曾在元蒙朝廷做官,且还都曾中过元蒙朝廷的进士。属于这个时代极为宝贵的高级知识分子。

也正因此,在之后毛贵所推行的改革中,这些以姬宗周为首的元蒙降官,着实也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曾是宣慰司同知的姬宗周,如今也就被毛氏父子一步步提拔到了行省参政的位置。使其成为了毛氏父子善待降官的最典型例子。

然后,也或是出于这个原因。总之在毛正梁带领军队凯旋而归的回到济南后,曾不愿效忠毛氏父子的一些元蒙故吏,却也不由相继住进了毛贵时期便设立的宾兴院,而后就开始在其中三五成群大谈治国之道。

却是打算以这种办法吸引毛正梁的注意力,进而使自己得到毛正梁的重视,在毛正梁所建立的政权中获得一个不错的职位。

这种行径,看上去虽显得不甚光彩,可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故对于他们这种前倨后恭的行为,身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并未有什么歧视之意。

他现在需要人才。在如今时候就因为缺乏合适的人选,以至行省中枢的很多官员往往都是身兼数职。

中枢方面尚且是如此,地方上就更不用说了。

如州县主薄、推官、判官、知事等副职,都有着大片大片的空缺。人员上的不足,使得毛正梁的政令至今也只能推行到县一级,县以下的乡镇村社,全都是族长及乡绅自治。

这也不由使的济南方面下达的很多政令,往往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让县城以外的乡镇百姓知晓。

对于维护统治而言,这样的情况绝非好事。

所以,毛正梁在此时也是真希望能从如今的宾兴院中选出一些有才干的。这些人人品如何暂且不论,只要能帮助自己,在自己的手下发挥出足够的作用,毛正梁便就十分满意。

而毛正梁的这种想法,堂下立着的姬宗周自也是一清二楚。

故在毛正梁言罢后,他便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抱拳道:“受大王恩德感召,这些日子的确来了不少满腹才学的饱学之士。

比如莱州高登平、德州顾仲凯,都是扬名州府的青年才俊。如今在大王您的感召之下,他们也是满怀热血的前来相投,也实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哦,是吗。若是如此,看来孤也必须要亲自去一趟宾兴院,见一见这些个渴望报国的青年才俊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句话虽不是百分之百的真理,可能千古流传,显然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只是在不同的时间,“民心”二字的含义有所不同罢了。

如果是千百年之后的后世,“民心”二字代表的是天下普罗大众之心。可在如今时候,“民心”二字代表的却是天下读书士人之心。

毕竟,自古向来便是穷武富文。能在这个时代上的起私塾,买的了四书五经用的了笔墨纸砚的,那都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中产之家。

而这些中产之家,本也就是支撑封建政权的基石。如今又读了书,有了话语权,毛正梁这个做领导者的,自然就要给予他们充分的尊重。

也因此,择日不如撞日。“请期”一事反正也用不着他亲自和刘家人商议,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一趟宾兴院,见一见那些个饱学之士,青年才俊。

故在接下来,毛正梁也就很干脆的带着姬宗周和韩熙他们出了府。乘上了王车,在一众护卫的引导下径直去了距离王府不远的宾兴院。

……

“大王驾到!!!”

毛正梁如今身为人王地主,哪怕就只是为了安全考虑,离府出行时自都不免要带上上百全副武装的护卫随行。

现实毕竟不是电视剧,要是学电视剧里的鞭子爷没事就搞微服私访白龙鱼服,那毛正梁早就不知死多少次了。

所以,当他乘坐着那被四匹马拉乘的王车来到宾兴院时,宾兴院中所居住的那些士人自也就早早得到了消息。

故在侍卫的一声通报下,从宾兴院中迎出的几十名士子书生,自然也就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一个个高声道:“恭迎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哈哈,诸君,快快免礼!”

掀开王车的车帘,示意这些士子书生起身的毛正梁,也就迈步从王车上走下。

然后,再看着这些微微低头立在那里的士子书生,毛正梁也就不由一甩大袖,负手笑道:“今日之宾兴院,果然是人才济济。这两日事务繁多,孤迟迟未能前来,薄待了诸君,还望诸君勿要责怪啊!”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校考士子

“大王,大王言重了。大王为天子守土护疆,谁不知大王日理万机。今日大王能拨冗会见,以让我等欣喜万分。”

“是是是,高兄所言甚是,所言甚是。”

“大王是臣之君父,臣为大王子民。子民,焉有责怪君父的!?”

当一个貌美俊朗,下巴上蓄着漂亮短须的高姓男子在毛正梁言罢后第一个开了口,宾兴院前立着的这些个士子书生也就不由纷纷附和。

见此,毛正梁也就不禁豪爽一笑。然后看了眼那有着莱州口音的高姓男子,接着也就不由摆手道:“今日天气炎热,诸君怕也不想在烈日下晒着和孤聊天。

来,咱们现在便去院中。孤现在倒是有很多话,想要与诸君细谈。”

说着,身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在护卫的簇拥下,带着这些人走进了宾兴院那宽敞明亮的前堂正厅。

然后,便就随着众人的相继落座,身为人王地主的他高坐在坐北朝南的主位,也就不由看着堂上的这些人道:“诸君不远千里来此报国,真也令孤由衷欢喜。

可见,诸君都是心怀天下有济世之心的忠义之人。先王当年之所以设立宾兴院,为的也就是用宾兴院招揽诸君这样的人。

如今看来,先王当年的那份初衷苦心,倒也并未被孤辜负。”

这样说着,毛正梁再看着堂下一下穿着打扮显得十分朴素的士子书生,也就不由一脸关切模样的对其问道:“君等居于此,平日食用可有短缺?”

“谢大王关心体恤。院中一日三餐,餐餐不缺,晚餐时还可见荤。夜晚亦有灯烛可用,甚至就连笔墨纸砚,每日也都有所供应。我等家中贫寒者,亦能在此安心做学问。

食用方面,实是无甚短缺。大王对我辈之恩德,也实让我辈不胜感激!”

宾兴院既然是用来招揽士子选拔官吏的地方,那这种地方自然就不是普通书生想进就能进的。在如今时候,想要进宾兴院,要么有地方正印官所写的推荐信,那么就得是曾在元蒙朝廷中做过官如今下野的。

在如今时候,只有满足这两个条件其中之一的,方才有资格进入宾兴院。然后被吸纳进毛氏政权,成为政权统治阶层的一份子。

所以,这一下也就将九成的读书人挡在了外面。而能进来的,自大都是有一定才学、名望或势力的。

对于这些人,平日中那些微不足道的食用开销,毛正梁自然就不会小气。去做那种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蠢事。

现在之所以这样问,其实也就是想要看看,他拨下的那些钱款到底有没有被用到这些士子书生的身上。

毕竟,毛正梁可不想因为手下人贪污的原因,使的自己掏了钱还要挨骂。

故这样问了声后,再看着堂下的这些个士子书生和一些曾经在元蒙朝廷中做过官的士绅。身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正色道:“自至正十一年,先帝与刘丞相首倡起义以来,已经过去了九个年头了。

这九年中,我朝虽在驱逐鞑虏的事业中取得了节节胜利。可因北伐之事最终功败垂成,故在今日,天下也未能太平。

北国,李察罕、孛罗,这等戮民害民的恶贼依旧逍遥;南国,陈友谅这等弑主桀骜的篡贼也在称王做霸。天下依旧是一片阴暗,百姓则更是被置于水深火热之地难以安乐。

哎,天下如此混乱,如此民不聊生。至于孤每每想到此事时,往往都彻夜难眠,恨不能立即便扫平天下,还天下人一个朗朗乾坤。

诸君,你们都是满腹经纶才学之士。故不知,对此,诸君可又何见解?”

不出所料的,毛正梁在这个时候对这些人抛出了一个最是情理之中的问题。

即“该如何最快最有效的统一天下”。

所以在听到毛正梁这话时,堂下对此曾有所准备的士子书生顿也不由精神一振。那指点江山的慷慨之气被提上来后,一个个顿时便觉得自己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也因此,当毛正梁言罢后,在场的这些士子竟就一下站起了数人,每个人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

见此,毛正梁也都不禁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让这些准备指点江山的士子书生重新坐回了座位。

“诸君,比起口述,诸君倒不如将心中所想写下来。这样当比口述更好一些。”说着,毛正梁对着杜馗他们吩咐了声,便也就让他们为在场的这些个士子书生取来了笔墨纸砚。

然后,就像是参加科举一般,便就在毛正梁的眼皮子底下,一下个慷慨激昂的士子书生也就不由奋笔疾书起来。

所以,各种想法也就不由在他们的答卷上浮现。

如“洪范八政,重在食货……”

“国家大事,唯祀与戎……”

“得民心者得天下……”

“圣人曰:仁者无敌……”

总之,就随着毛正梁这个宽大无比的问题,这些个士子书生也就不由从各种各样的角度为毛正梁分析起来。

笔下,那一个个指点江山的气魄,当真也有几分粪土亦为万户侯的慷慨。

不过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悄然流逝,当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交上自己那无比慷慨的答卷时,毛正梁看着他们答卷上的内容,却是不由皱起了眉。

‘这些书生,倒真是将自己当成圣人了。一个个写的慷慨激昂不假,可全都是大而空。各种各样的大道理讲了一箩筐,可却没有一人写出切实可行的方案计划。

哎,一个个还真是浪漫色彩十足啊!’

看着那答卷上的内容,毛正梁也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到底缺乏底层历练,将事情都看的太简单了。按他们所写的,就好像毛正梁只要能按道德君子那样要求自己,很快就能一统天下一样。

所以越往下看,毛正梁翻卷的速度便越快,脸上的笑容也越淡,整个人也变得越发沉默。

………………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毛军战略

如今的宾兴院中,年龄大的年龄小的,做过官的没做过官的,大大小小加起来也足有四五十人。

可在这四五十份答卷中,能入的了毛正梁眼的,毛正梁连看了十几份,却还是一份都没有发现。

或许也是和如今的读书人平日所学有关,这些人中文章写得好的到是不少,可内容写得好的,却着实寥寥。

也正因此,看到三分之一时,毛正梁也就暂时放下了手中答卷。摆手吩咐人为他沏了杯浓茶,深深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方才能继续往下看。

可见,前面的那几位士子书生所写的内容,实在是太过乏味。以至阅卷的毛正梁都不禁困倦了。

但又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到底是从山东之地的上万读书人中优中选优选出的来精英,在这样的人口基数下,其中为数不多的几份答卷倒也的确让毛正梁有了种眼前一亮之感。

譬如那个莱州的高登平,他便就在自己的答卷中写到:“今北国群阀中,势最强者,莫过察罕。察罕坐拥甘陕河洛,有地三千里,帐下披甲执锐之卒近有五十万。

且因其人狡猾奸诈,使其兵马连战连捷不说,得陇望蜀下,更是对我山东虎视眈眈。故以臣之愚见,一二载内,大王与察罕必有一战。

而若战,以察罕之势其必倾巢而出,妄图毕功与一役。如此一来,仅凭我山东一地,恐难挡之。故以臣之见,大王宜在察罕攻我山东之前,使大军南下尽取两淮及徐州。

以两淮海盐养我精锐的同时,再取徐州,打通我山东于安丰之壁垒。使我朝在江北之势,可重现勾连。

如此,察罕攻我山东,便不得不防安丰。攻安丰,则又不得不防我山东。这般,山东与安丰,大王与陛下,一南一北则可互为犄角。君臣同心而后并立东向,席卷中原兴复汴梁,犹未可知也!”

却是从战略层面上,高登平切实的想处了一个可行之策。而这,其实也正是毛正梁在日后打算要做的一件事。

故可以说,高登平此时的想法,倒也的确暗合了毛正梁及山东之后的战略方向。

不过,比起毛正梁和韩熙及姬宗周他们所商议出的真正战略方案,高登平的此时见解还是显得片面了些。

‘天下的事情从来都不能单以一地做分析。高登平看到了的两淮,看到了困守安丰的韩林儿,这很好。可在这个过程中,他却不禁忽视了远在大同的孛罗及辽东的关先生和破头潘等。’

先说孛罗,作为正儿八经的元蒙贵族,却是从他的曾祖父也速答儿起,行省平章的官职在孛罗的家族中便没有断绝过。

而要是一直往上追溯,他的烈祖父孛罗带,便曾担任过铁木真的宿卫,跟随铁木真参与过灭金之战。

故对元蒙朝廷而言,孛罗一家绝对可以算是与国同戚的超级贵族。

出生在这样显赫的家族中,孛罗帖木儿在元蒙帝国中所拥有的人脉可想而知。话句话说,孛罗帖木儿便就相当于是东汉末年的袁绍,完全就是那种一出生就拥有了一切的天命主角。

也正因这个原因,孛罗帖木儿方才敢与如日中天的察罕帖木儿斗,并且在初次斗争的过程中没有吃亏。

毕竟他的家族所拥有的人脉实在是太恐怖了,恐怖到了就连察罕帖木儿以前都是在他家当差的。

所以,孛罗和察罕之间的争斗也还早呢,这一次的冀宁之争也不过是刚刚开始。他们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生贵族,一个是出身平凡全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今日的励志传奇。

孛罗和察罕,他们虽都是元蒙帝国的将领,可却代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主角模板。而这也就是说,他们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的天生便是南辕北辙的对立状态。

两人现在完全都是谁也看不起谁。

孛罗把察罕当做一个出身低价的家奴,而察罕觉得孛罗就是一个运气比较的好纨绔子。

这样的情况下,指望他们向对方低头妥协?呵,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否则就绝无可能。

原本的历史上也本是如此,孛罗和察罕之间的斗争甚至都延续到了察罕的下一代。

也因此,从对抗李察罕的角度上讲,孛罗和毛正梁的关系便就成了敌人的敌人。虽不是同盟,可却也相差不大。

因不管是孛罗还是毛正梁,他们都很清楚,仅靠他们自己的力量是打不赢李察罕的。所以,在李察罕这座大山倒下之前,孛罗和毛正梁他们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倒下的。

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毛正梁便将东昌路以西的广平路、顺德路还有真定路,也视为了自己进攻的目标。

因为这三路在如今时候尚在元蒙中枢的直辖下,并不是察罕和孛罗的势力范围。

毛正梁如果能发兵取下这三路,那么对孛罗和察罕间的争斗,便就能更快更有效的做出应对。进而让他和孛罗及察罕,形成一种微妙的近乎是三足鼎立的局面。

而如果可以形成这种局面,对想要攻略两淮及徐州的毛正梁而言,也无疑是件好事。

这是牵扯到孛罗,毛军日后战略上的变化。那么在牵扯到辽东的关先生关铎,破头潘潘诚,沙刘二刘国山等,变化自然也就更多了。

却是从毛正梁前些日子从辽东方面得来的情报看,经过长时间的对峙与厮杀,困守辽东的关铎、潘诚还有刘国山等,终也顶不住了。

在元军四面八方的围攻下,刘国山先前镇守的大宁路已经沦陷。辽东红巾的实力范围因此被进一步压缩,使的十几万红巾困守在了辽东半岛,也就是如今的广宁及辽阳地区。

所以,便就在去年年末的时候,被逼无奈的关铎便命令潘诚和帐下元帅毛居敬提前发动高丽攻势。

去年年末十一月,四万红巾精锐成为了辽东红巾的先头部队,在潘诚和毛居敬的率领下,浩浩荡荡的渡过了鸭绿江,发动了红巾军史上第一次高丽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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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辽东乱局

可这一次入侵战的结果并不好。在潘诚和毛居敬的统帅下,久经沙场的红巾军虽相继攻占了高丽国西北部的义州、麟州、宣州、定州及高丽国西京平壤。

但因为辽东红巾军纪不佳,而领军的潘诚又尤为弑杀,辽东红巾可谓是破一城便屠一城。以至很多高丽百姓在本国官兵节节败退的情况下,不得不为保家卫国而奋起反抗。

而高丽百姓这种自发式的抗争,虽不能从正面战场上击溃红巾军的精锐兵马。

可潘诚和毛居敬到底是孤军入异国。双方语言不通不说,二人又不熟悉地形,遭受高丽百姓这种如游击式的自发抗争,自也产生了不少的伤亡。

再之后,当他们好不容易攻克平壤,却又遭遇了比辽东更为恶劣的严寒天气。

本就是仓忙出兵的先锋军,自也就产生了极为严重的非战斗减员。以至他们只能放弃百姓逃亡严重无力供养大军的平壤,领兵后撤到了龙冈和咸从一代。

打算等到天气回暖或关铎带领后续部队杀来时,再发起他们对高丽国的进一步攻势。

但不成想,高丽国方面的反应速度却是远超辽东红巾。距高丽国仅有一江之隔的关铎和沙刘二还没能将帐下大军动员完毕呢,

高丽国上将李芳实便就和参政安佑统帅着高丽国南道的数万兵马杀来。

也因此,此时还仅仅只是高丽国双城府总管官的李成桂,便也就以双城府总管官兼高丽国东北面下万户的官职,率领着双城府的两千名府兵参与了这次的战斗。

战斗中,这位在原本的历史上开创了统一的朝鲜王朝的年轻人展现出了极为不凡的能力。

在一众高丽将领中,这个至今才不过二十六岁的年轻人率领着帐下两千兵马,顶着红巾军狂风暴雨式的进攻,抢在诸军之前一举攻克了城池的东城门。

年纪轻轻的李成桂因此得以扬名高丽,可红巾军防线却也因此大溃。足足四万兵马在这一战中近乎折损殆尽,而顺利逃回辽东的甚至不满一成。

余下的,要么成了高丽军的俘虏和刀下鬼,要么就是在冰天雪地中不知被冻死在了那个犄角旮旯。

总之,这一次的先锋试探,最终便以完败收场。

被攻克了西京平壤的高丽方面虽也损失惨重,可在最后取得胜利的他们,却是成功打出了举国上下同仇敌忾的气势。

也正因此,关铎在今年三月所发起的报复性海战最终也已失败收场。

高丽军虽说不能在海上与收集海船七十艘的辽东红巾一争长短,可在高丽大将李芳实的指挥下,高丽国却是采用了行之有效的坚壁清野之计。

使的关铎的兵马根本掳掠不到任何所需要的物资。接着,在上岸却又遭受了一次高丽官兵的伏击的他们,最终也只能无功而返。

所以,颇感独木难支关铎等人,在知晓毛正梁大胜田丰一统山东的消息后。就前不久正式的派遣了使者,前来毛正梁这里求援。

且根据毛军内部的飞鸽传书,便就在前天时候,关铎他们派遣的使团就已在登州码头登陆。用不了几天时间,他们便就会在毛军兵马的护送下,正式赶到济南城。

这样一来,毛军日后的战略,自然也就必须要将这些与他们处在同一阵营的辽东红巾计算进去。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关铎、潘诚还有沙刘二他们,现在虽然落魄不堪。可就在一年半前,他们也曾攻克上都,尽焚上都宫阙,使的元帝自此不北游。

这样的一群人,再加上他们手下剩余的那十数万善战精锐,用好了,也足以是一支可以扭转天下的力量。

不过比起攻略高丽,跑去和这些只打算关起门来玩泥巴的高丽棒子们死磕?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毛正梁显然更希望关铎还有沙刘二他们,能将自己的兵锋继续对准元军。

否则,没了这十几万辽东红巾的牵制,山东方面岂不凭空多出了十万敌手。

这绝不是毛正梁所希望看到的。

在如今时候,他毛正梁所承担的压力就已经够大的了。这个关头,要是再从辽东半岛那跑来群人,走海路偷袭他的登州和莱州,那毛正梁可就真是四面皆敌了。

故在知晓辽东使团已在登州码头登陆的那一刻起,毛正梁在辽东事情上就已经给自己定了个底线。

‘从府库中分出一部分兵粮支援辽东,可以。但以关铎还有沙刘二为首的辽东红巾,两年内绝不可以放弃他们对辽东半岛地区的控制。’

这也就是说,在毛正梁攻略两淮及徐州等地的这段时间中,他们必须要守住辽东,尽可能的牵扯住元军在辽阳行省的兵马,绝不可以让这些兵马有机会南下进攻山东。

也因此,毛军在日后的战略则就是“主力进攻两淮及徐州地区,偏师则以蚕食之法攻略山东以西的广平路及顺德路地区。且还要在亲自攻打这些地区的同时,分出兵粮以买卖或赠送的方式,支援辽东方面的十数万红巾,使的辽东红巾不至溃败。”

除此外,至于那更加偏远的江南地区,则就要视情况而定了。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毛正梁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顾及江南。

‘在如今时候,攻略两淮以及徐州地区,此时重中之重的事情。眼前的这些事情就已经够多了,江南那边就算有心,如今也是无力啊!’

一边拿着宾兴院中士子书生的答卷,一边在脑子里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不觉中,孤身坐在那里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愣神了好久。

然后,直到堂上刮起一阵清风,毛正梁才方摇了摇头,回过了神。

故在看着堂下这些坐着的并颇有几分翘首以盼模样的士子,毛正梁也就不禁笑了笑,开始面对面的策问起了其中那些答卷答的能让他眼前一亮的士子书生。

也因此,直到日落西山,毛正梁方才离开了这宾兴院,返回了自己的王府。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订婚有期

“大王,乔大娘子来了,如今正在里面等您呢。”

等毛正梁从宾兴院回到王府,立刻也就从下人仆役的口中知晓了乔大娘子为他张罗的订婚请期之事已成。

也因此,从王车上走下的毛正梁也就径直去了王府的偏殿,好去见为他张罗婚姻大事的乔大娘子。

故从王车下迈步走下后,毛正梁便也就三步并作两步,可谓是健步如飞的便就来到了那偏殿之中。

可等见到他,那乔大娘子却是不由轻叹了声,摇头道:“梁哥儿,不是我说你。今日正是你订婚请期的日子。婚姻大事,事关一生,就算有事,你也没必须非得在今日办吧?”

“这,哈哈,大娘子教训的是。今日之事,的确是我办的不够妥当。”

到底是为自己张罗婚事忙前忙后的长辈,对于她,毛正梁自不能摆什么“大王”的架子。

所以在乔大娘子言罢后,毛正梁当下也就点了点头,笑脸赔了个不是。

然后为表歉意的他,接着又为乔大娘子亲自倒了杯茶,撩袍坐在了乔大娘子的下手,方才不由笑着道:“今天,本也是想要将那些公务事放一放的。可不成想,江南那边事发突然。结果一忙起来,便不禁忘了时辰。”

“哎,也是。到底是这么大的江山,每日大小事务定然是多如牛毛。梁哥儿你贵为人王地主,国家的事情定然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倒也是老身错了,本不该埋怨你才是。”

“哈哈,大娘子,您可别这么说。您这些日子为了我的婚姻事忙前忙后的着实辛苦。您又是做长辈的,训示晚辈几句,也着实应该。”

华夏古国向来便是一个人情社会。

毛正梁即便贵为人王地主,可人情之事也不能抛开不讲。再说,乔大娘子此番本就是以长辈的身份帮毛正梁操办此事的。

如此,在乔大娘子的面前,毛正梁自当以晚辈居之才是。换句话说,这便就是人伦,在如今时候还是要大于法理的。

也因此,当听到毛正梁这样一番话后,乔大娘子的脸上便也不由露出了抹由衷微笑。所以在抿了口茶后,这乔大娘子便不由看着毛正梁道:“梁哥儿,却是从今日起,你与那刘家姑娘的婚事便被正式定下了。

按你的意思,你们两个的婚事被定在了来年的正月初八。那时也正是一个好日子,用来成婚倒也是极合适。”

山东政权如今时候是蒸蒸日上,故对以毛正梁为首的山东政权的未来,政权内部的士子书生乃至像乔大娘子这样的女眷,也都是普遍看好的。

在婚期上,双方便也就没有着急,而是将其拖到了大半年的来年正月,也算是给了双方一个足够长的适应期。

所以在听得乔大娘子这话后,毛正梁便不由叠声向乔大娘子道起了辛苦。并在接下来赶忙让人吩咐厨房备餐,以晚辈的身份亲自招待乔大娘子在他府上用了顿晚饭。

而后,一直等到皎月东升,毛正梁方才不由让人打开王府大门,亲自将乔大娘子送出了府。

“哎,婚姻之事,如今时候总算也是敲定了。”

府门前,毛正梁目送乔大娘子那由两匹马拉乘的马车离去,抬头再看着那东升皎月,心情却也不禁颇感复杂。

“万没想到,我毛正梁两世为人,到头来,婚姻是却是这般便订下了。哈,还真是……”毛正梁轻声喃喃一声,心中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毕竟,结婚对他而言那同样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而又有道是“那个少年多不情,那个少女不怀春”。作为一个生理和心理都属正常的男性,前世的毛正梁自也有着自己难以忘怀的梦中人。

但到底是屁股决定脑袋,当坐在了这个位子,便就不得不为之筹谋策划。

这样,在回过头来想想,当也不禁有种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之感。

所以,在立于府门前长叹了声后,毛正梁便也就转身回了王府,没有继续追忆往日之事。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已经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没有回头追寻的道理。’

所谓情怀,说白了不过就是对往日青春的追忆。真正还念的其实还是自己那逝去的青春,而非青春时生活的日子。

……

历史,因成王败寇的缘故。在元末时期真正将元蒙帝国搅的四分五裂的红巾军,在后世却并没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因造反初期,就有盛文郁和杜遵道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加入的缘故,红巾军一些口号即便放在后世却也是耳熟能详的。

譬如那“手持钢刀九十九”的杀鞑歌,还有那“三千虎贲直抵幽燕之地,龙飞九五重开大宋之天”的政治口号,以及“穷极江南,富夸塞北”的檄文内容。放在后世,却也都是耳熟能详的。

但说起“穷极江南,富夸塞北”这句,那却也是实打实的虚假宣传。

元蒙帝国的统治阶级虽起于塞北草原,可自从元人灭金灭宋进而一统天下。元帝最远,也就只是去趟上都,在哪里避暑并接见草原诸王,至于条件极差的塞北草原及辽东诸地,元蒙贵人早也就不去了。

毕竟,人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祖上冒死好不容易给他们打下了今日的一切,他们吃饱了撑的跑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受苦啊!

所以,塞北辽东绝对没有红巾军檄文上说的那样富足,反而是一处真真正正的冬长夏短的苦寒之地。

自然条件显得十分恶劣不说,又加上连年兵祸战乱,借曹孟德话来说,如今辽东真的也是一处“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的苦地方。

因此,当辽东使团在登州码头上岸登录,接着在地方兵马的护送下一路赶往济南时,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真也让他们大开眼界,情难自禁。

“恁看看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麦田,这山东日子过得可真好啊!”

辽东红巾大都是关铎从河南带出去的河南兵,故口音也大都是河南口音。听来,倒是觉得十分亲切。

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使者终抵达

辽东=苦寒之地。

在如今这个年代,这便就是绝大多数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当护送使团的毛军将士见到这些与他们同属同一阵营的辽东战友,露出这样一副好似乡巴佬的模样时,心中好奇下,便就不由谈到了辽东。

“听说辽东以前是金国女真的龙兴地,民风好客,又盛产奇珍,乃是块宝地。那样的地方比起我们山东来,应该也分毫不差吧?”

益都路境内一员奉命护送辽东使团的毛军百户,看着使团中这些个操着河南话的老卒,便不禁这般问了声。

可听他这样一声问,那河南老卒冷哼一声,却不禁是大吐苦水:“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狗屁宝地。一年十二个月,六个月都是冬天。种在地里的庄稼不长不说,一个弄不好还会冻死。

至于恁说的民风好客,奇珍异宝,则就更是胡说八道了。辽东那鬼地方穷的老百姓都吃不饱肚子,哪里还有闲余招待客人。而至于那劳什子山野奇珍,劳资我更是见都没见过。

不扒瞎的说,那整个就是一鸟不拉屎的穷地,没一点能显摆的地方!”

老卒瞪着眼睛说完,甚至还不由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可见这些日子来,他们在辽东没少受苦。

故见此,这随行的毛军百户也就不由暗自点了点头。

然后眼珠一转,却也不由接下了自己放在腰间的酒囊,先给自己大口灌了口后,也就不由笑着将这酒囊递给了那老卒。并道:“老哥,来,喝点酒润润嗓子。

说实话,兄弟俺是一辈子都没出过山东,心里最佩服的就是你们这种走南闯北有见识的。就劳您继续给俺聊点辽东的事,俺回去后也好给俺那群弟兄吹吹牛。”

“这……”见到满满递来的一囊酒,已经好几个月都没碰过酒的老卒眼睛顿也就直了。

所以在听到毛军百户这话后,忙也就接过了酒囊,然后一下将囊中美酒往嘴里灌,一边还不由道:“恩,好说好说。都是杀过鞑子的弟兄,这都不是事。”

言罢,顿也就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如竹筒倒豆子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和那毛军百户官讲了一路。

因此,使团才不过走到益都,远在济南的毛正梁却也就将辽东的局势摸了个一清二楚。

故当他习惯性的看着自己书房中挂着的那副珍贵的北国江山图时,便就不禁自信满满的笑道:“关铎啊关铎,这一次你可就别怪劳资狮子大开口,向你们伸手要钱了。

反正你们手里的那些钱都没地方花去,倒不如拿到我这换粮食,我也好给你们一个优惠价。”

说着,只觉海量的真金白银就要流进自己口袋的毛正梁,也就不由放声大笑。

却是经过他手下人的一路套话,使团中除了主使李清平依旧是将嘴巴闭的紧紧外。余下的包括副使陈虎在的内的一众武夫,却是几杯烈酒下肚后,便就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弄得主使李清平是想拦都拦不住。

也正因此,对于辽东局势如何,毛正梁终也就有了一个清晰的大体认识。

“原来,辽东的关铎他们是很有钱的!”

这是让毛正梁事先没想到的一点。

原本他以为关铎他们困在辽东那样的苦寒之地,早就应该穷的叮当响才是。可不成想,也正因辽东三面皆敌,背靠大海过于苦寒。反使关铎他们保住了他们掳掠大同及上都得来的海量财富。因关铎他们,如今是有钱都没地方花。

元蒙帝国还有高丽国都是他们的敌人,各个都盼着要将他们困死辽东,自然就不会和关铎搞什么通商。

这样一来,关铎手中那近乎海量的金银财宝也就被他们砸在了手里,根本就花不出去。也因此,缺什么都不缺钱的辽东如今也是物价飞涨。

以至一石粮食在辽东的市价竟能卖到五两银子,比山东的粮价是足足多出十倍不止。

故当知晓这样的一个消息时,毛正梁也是将眼睛都瞪圆了。

“对于山东而言,这就是最好的发财机会啊!”

虽说因战事的关系,山东这边也没多少存粮可以出售,可拥有着数百艘海船的毛正梁却随时能与江南的张士诚和台州的方国珍做生意。

毕竟,掌控着鱼米之乡的他们可是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粮食的主。

如此一来,毛正梁完全能做一个倒卖粮食的中间商,以二两五石的“高价”从江南购粮。然后自己再以两石五两或三石五两的“优惠价”,将这些粮食转卖给辽东的关铎。

这样,自己单是吃差价,就能赚到百分之几百的纯利润。

对毛正梁及整个山东而言,这无疑是天降馅饼的好事,毛正梁自不可能让其白白从眼前溜走。

也因此,毛正梁便也就遣人寻来了韩熙,然后将自己的打算和底线都告知了韩熙。命韩熙他代替自己出面,为自己全权处理此事。

而韩熙呢,他知晓毛正梁的打算后,自也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作为毛正梁的臣子,且是一名山东人,韩熙所看重的自然是山东的利益。而至于辽东那边?呵,只要在两年内他们不被元蒙朝廷消灭,对山东政权而言便就足够了。

也正因此,在使团离开益都的那天,韩熙便就遣人做好了应对及准备。所以,便就在四天后,使团终于来到济南城的那刻起,韩熙所布置的计划,便也就在悄然中推行开了。

……

“贵使,诸位贵使不远千里而来实在辛苦,韩某在此有礼了。”

李清平他们这次到底是代表关铎这个行省平章来山东求助的,有这样的一层关系在,韩熙这个行省枢密自然也就亲自迎出了城,而后笑着抱拳向他们做了一揖。

见此,作为使者且有求于人的李清平他们自先是抱拳回了一揖,然后方才客气道:“韩枢密言重了,我等一路行来都得到了无微不至的照料。“辛苦”二字,实在谈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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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使团

“我等一路行来,山东各地方对我等的照料可谓是无微不至。这等照料,实令我等心中感激非常!”

即是有求于人,李清平在此时自也就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底底的。故在交谈时,也就只捡好听的说。

故在李清平言罢后,迎出城来的韩熙也就不由笑道:“咱们都是大宋的臣子,今为实现驱逐鞑虏的大业而共同奋斗,相互关照,本就是应该的。”

“哈哈哈,枢密说的对,说对的。”李清平闻言连连点头。不过接下来再看着韩熙,他却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说来惭愧,我等直至行至莱州时,方才从贵属口中知晓了咱家齐王与那刘氏姑娘订婚的大喜消息。

因此,却是未来得及为咱齐王准备礼物。这等失礼,还望枢密能在齐王面前为我等多多美言,勿使齐王见怪才好。”

毛正梁如今是正儿八经的人王地主,拥地千余里不说,手下更是握有雄兵二十余万。

有这样的权势在身,辽东那边又正是有求于人的关键时期,于情于理,自都是要为毛正梁他准备一份庆贺大喜的礼物才是。

可辽东那边的情报部门几近瘫痪,远在辽东,与山东可谓隔海而望的关铎自不可能提前收到这样的消息。

故等使团在登州码头登陆,然后一直行进到莱州地区时,作为主使的李清平方才知道他们已在不知不觉中闹了个乌龙。

不过对毛正梁而言,只要这一次协商能顺利进行,区区一些礼物反倒不算什么了。

‘反正一切只要能按他们先前所制定的计划进行,他们便能在这件事上为山东赚取一年的税收。和这些相比,区区一份礼物那还不是九牛一毛。’

韩熙的脑中这般想着,便也就不禁对着满不在乎的对着李清平点点头笑道:“李君且安心,我家大王有鲲鹏般的志向,向来是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

我代君向我家大王解释解释,大王必也不会因此而怪罪的。”

“这,若是如此,那某也就谢过先生了!”

有求于人者,必礼于人下。因为缺粮,缺药,缺布匹,缺茶酒等各类生活物资,如今的辽东真的也是穷到近乎揭不开锅了。

在这样的情形下,为了能从山东这边得到援助,作为主使的李清平在出发前,关铎也是给他下了死命令。

“无论如何,就算你李清平带着使团的所有人跪在城门前求毛正梁,你也一定要从山东给我搞来粮食、布匹、药物。否则,你就死在山东,不用回来了!”

回想起来,已经急的两鬓斑白的辽东平章关铎,当时几乎是扯着嗓子对李清平吼出的这番话。

关铎,这样一个城府深沉向来都以喜怒不形于色而自居的人,如今都不免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可见辽东局势已经紧迫到了何等局面。

所以作为主使的李清平在面对韩熙这个“山东子房”时,真也就如同下官见到上司一样。只要抱拳作揖,那便就是一揖及地。

以至城门前一番交谈下来,韩熙都不禁一把扶住了他。

“李君,君无需如此客气。山东辽东两地虽相隔千里,但也都是为‘驱逐鞑虏兴复中华’而共同奋斗的兄弟。即是兄弟,如此多礼岂不见外。”

说着,韩熙再往四周看了看,也就不由继续道:“君等千里迢迢而来,总不能和某一直在这城门前谈事。我已经遣人为君等准备好了酒菜,就在君等落榻的驿馆。

君等可在驿馆之中先用些酒菜,而后好好休息一夜,等到明日我在领君等前往王府面见我家大王,君等以为如何?”

“那便拜托枢密了!”

对于这样的安排,李清平此时倒也没有任何意见。

赶了这么远的路,现在的他的确也需要好好准备准备,然后再去面见毛正梁。

也因此,使团中的这些人便也就在韩熙的引导下,从济南城的西门走进了这偌大的济南城,见到了辽东绝不曾有的繁华。

……

“西城这边多为集市,售卖有粮食、茶酒、布匹、古玩字画等各类商品。论商品之多寡,虽不能与鞑子当初的元大都相提并论,可该有的各类物品,倒也不缺。”

一行人入城后,见李清平他们在此时频频往街道两旁打量,在济南已经生活了有近两年时间的韩熙,此时也就不由做起了向导,为李清平他们介绍起了这座古城。

而李清平等,在此时倒也没有插话,只是安静的听韩熙对他们道:“过了这西城集市,只需再过一条街,便就是城西驿馆了。

驿馆虽说靠近集市,可却是一处僻静清幽之地,且距咱们济南有名的大明湖也并不远。若是办完正事后君等不着急返回辽东,倒是可以在大明湖及趵突泉那好好的游玩一番。

除此外,城北在小清河与大清河之间还有华不注山,城南则有千佛山。这两山虽不比东岳泰山巍峨庄严,可却也是风景秀美之地。

如今时候前往游玩,不冷不热,可谓正得时宜啊!”

文人自古好山水,韩熙在这方面自也不例外。

也因此,不管是大明湖还是城北的华不注山及城南的千佛山,韩熙也都是置了产业修了阁楼的。往年等到天气热的时候,也就都会去城南千佛山或城北华不注山那住些日子。

其实也不光是他们会这样,自毛贵的父亲毛正梁时期起,毛家也便就专门在这些地方修了避暑的院子。

论规模,那都也是足足制备了几十间房的大宅。其中亭台楼阁,水榭花草之类也是应有尽有,一概不缺。

毕竟,除去是山东这千里江山的统治者外,毛氏父子也本就是山东地区最大的地主。

家中有良田上万顷不说,济南及山东各地更是开了近百家只赚不赔的各类商铺,代为出售盐、酒、茶这种政府专卖的商品。

因此,毛正梁的私人钱包里,每年也都有着几万两银子的进账。如此一来,他家在享受上自不可能过分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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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使团(二)

不过这些都说远了,再说回眼前。

当韩熙的一番介绍言罢后,另一边,可谓见识到山东繁华一面的李清平等也就不禁感叹道“内有绿水,外有青山,此城果也是一处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宝地啊!”

到底是读书人,的确是比武夫会说话。嘴上说着是夸风景,可其中那人杰地灵一句,却也是捎带手的将居于此城的韩熙也夸进去了。

故在李清平言罢后,韩熙也不禁抚须大笑。

“好了好了,辽东诸君,这便就是招待诸君的驿馆了。诸君,请。”

李清平“枢密也请。”

两人在门口客套了番,却也就迈步走进了这处驿馆。

而等走进驿馆后,辽东使团中的一行人放眼打量了番驿馆的环境,脸上也就不禁露出了抹笑意。

陈虎“屋子宽大明亮,一应家具也都不缺,倒是极好。”

副使陈虎乃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夫,属于关铎的心腹,不过他的文化程度着实不高,勉强认识些常用字,能读会写罢了。

这样的武人,即便是夸耀某物,自也做不到李清平那般随手便招来一堆华丽辞藻。

因而在摸了一把那擦得十分干净的桌椅等物后,也就不禁咧着嘴这般道了声。

故见此,韩熙也就不由抚须笑道“驿馆只是简单布置了些,诸君不嫌简陋就好。至于为诸君准备的几桌酒菜,则在后堂。诸君可先填饱肚子,然后在沐浴休息。

除此外,如果需要什么,则尽可吩咐馆中驿丞。只要花费不超过一千两,驿丞皆可为诸君操办。”

“多谢了,多谢了。”

听到韩熙这样的一番话,李清平和陈虎也就同做了一个长揖,不禁觉得山东小毛此番待他们的确不错。

一千两白银放在山东这种物价稳定的地方绝不是个小数,只要不去淘换那些中看不中用的古玩玉器,这些钱也足够使团挥霍的了。

也因此,当二人做了一个长揖,作为副使的陈虎也就不由笑道“韩枢密,劳您亲自出城迎接俺们,一路又为俺们讲了这么多,也实在辛苦您了。

那既然后面已经备好了酒菜,那老陈俺索性也就做一次借花献佛的事,请您跟俺们一块喝顿酒,如何?”

“对对对,陈将军说的是。韩枢密您若无事,不若赏光,让我等招待招待枢密?”

辽东那边的情报再不灵通,李清平自也知道韩熙是什么人。

当初时候,毛贵在两淮惨败,被元蒙逼得山穷水尽。全靠韩熙献策,使毛贵出奇制胜从两淮之地走海路跑去了登州,进而攻克了登州码头,打下了这山东千里江山。

故在毛贵时代,被毛贵视为谋主军师的韩熙就已经扬名红巾。

而今,一朝天子一朝臣下,他的威风虽让执掌山东民政的姬宗周暂时压了半头。可身为顾命大臣又兼军师谋主的他,在如今的山东也依旧是能呼风唤雨式的人物。

也因此,对李清平等人而言,若能交好韩熙,那对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无疑也是大有益处的。

可令二人无奈的是,在他们言罢后,韩熙却是不由抱拳歉意道“二位千里迢迢而来,于情于理,韩某都不该驳了二位美意。

但大王那边还等着呢,实在耽误不得,所以韩某也就只好失陪了。”

“这,额,无事无事,为臣者自当将公事放在首位。即是如此,我等也就不留韩枢密了。但此番前来,我们却也从辽东带来了些辽东独有的土特产。”

说着,李清平却也不由让人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箱子,然后让陈虎亲自抬到了韩熙的面前。

“韩枢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枢密不要见外。”

“这……”韩熙不由愣了下。

说实话,韩熙虽然身为毛氏父子的谋主军师,可他却非是一个清廉的官员。恰恰相反,韩熙其实是一个挺懂得享受的人。

所以他家中美妾,便就有十几人。除此外,他每日穿衣还有配饰也都极为考究。不说别的,就单说他腰间的那块白玉,便就是上等的和田美玉,价值百金。

这样的人看到眼前这所谓的土特产,拿眼一扫,自也就明白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消说,看着模样,里面不是古玩,就应当是金器或玉器。总之,绝不会是什么便宜货。

也因此,韩熙在愣了下后,还是笑着让身旁侍从将这大箱子接了过来。

“诸君千里迢迢而来,还不忘给某带礼物,实在多谢。他日若有事,只要是韩某人力所能及的,韩某定也不遗余力。”

说着,韩熙对着二人抱了抱拳,便也就转身离去了。

而见此,目送韩熙离去的李清平也就不禁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韩熙是不是那种收了东西却不办事的没品家伙,可现在,他至少将东西收下了。对于李清平他们来讲,这便是好事。

也因此,等目送韩熙离去后,作为主使的李清平便也就对着陈虎他们道“走,去后堂,咱们先填饱肚子,然后在商议商议明天该怎么办。”

“哎,好。”

陈虎虽说粗鄙些,可却足够忠心也足够听话。来之前,关铎吩咐他要对李清平言听计从,所以对李清平的吩咐,他也是没有二话。

故就随着李清平的一声吩咐,这足有几十人的使团也就陆续走进了驿馆,安心在这里落了脚。

因此,他们也没能想到,当韩熙从驿馆这里离开后,却是翻身上马直接对着那两个抬着箱子的侍从吩咐道“箱子就不用打开了,把它装上车,咱们现在去王府。”

却是对韩熙而言,他很清楚什么东西该收,什么东西不该收。

在自己的地盘上贪污些也就罢了。到底‘水至清则无鱼’,毛正梁就算知道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要是收外人的礼物,那性质就又不一样了。韩熙是个聪明人,他当着李清平的面收下礼物是为了让他们放松警惕,使的计划能更好的开展。

但要真的把这些礼物拿到自己家?韩熙还不至于蠢到这份上。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章 面见

“先生,辽东这次还真是大方的很。这么好的礼物你要是不收,可就太可惜了。”

不多时,毛正梁王府内的书房中,立在桌案旁的毛正梁此时把玩着从那大箱子中取出的一件纹龙金器,而后看着一旁韩熙,便也不由笑着打趣了声。

“大王说笑了。”韩熙闻言却是面色严正的做了一揖,“臣为山东之臣,非辽东之臣。且不说此中器物皆非人臣所用之物,就算皆为普通金银器,又与臣何干?”

“哈哈,先生果是忠直之人!”听到韩熙这么说,手中把玩着金器的毛正梁自不由赞了声。

也因此,当他再看着这一箱子价值不菲且从样式看皆属元蒙宫室所用的金银器及玉器,便就不由从其中挑选出了一对纹龙玉璧,将其转递给了一旁侍卫。

等侍卫双手接过后,方就不由看着韩熙笑道“有道是君子如玉,先生可谓我山东君子。为先生,孤今日也就做一次借花献佛之事,将这对玉璧赠予先生。”

说着,对一旁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便也就双手捧着玉璧,将其恭恭敬敬的递到了韩熙面前。

“臣,谢大王。”

见此,韩熙也是先在深深做了一揖,而后便不乏恭敬的接过了这对玉璧。

故见此,毛正梁也就没有多言其他。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便也就摆了摆手,让韩熙他退了下去。

之后等韩熙离去,立在书房中的毛正梁再看着书房内摆着的这个大箱子,也就不由将先前把玩过的那金器随手丢进了箱子内。接着看也没看那箱子,就对一旁侍卫摆手吩咐道“去,将其抬去库房,别在这放着碍眼了。”

“是,属下遵命。”

侍卫闻言点了点头,也就招呼着将箱子抬了下去。

也因此,这书房之内也就只剩下了毛正梁一人。所以,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他,再看着一直悬在他书房中的那副北国江山图,嘴中念叨了些旁人根本听不清的词语,也就不禁愣了良久。

……

翌日,济南王府,王府正殿之后的后宅中。

便就在毛正梁日常休息的那件寝室,早早便就起了个大早的他也就不由在府中美妾向柔的伺候下,穿戴好了那他平常时候基本不穿的冠冕之服。

所以,当复杂的冠冕之服被极为细致的穿到毛正梁的身上后,时辰上,便也就到了毛正梁接见辽东使者的点了。

故等向柔将毛正梁冠冕服上的衣折又平了平后,便只听毛正梁的一声吩咐,一身庄严冠冕服的毛正梁便也就乘上了府中内监早就准备好的步辇。被内监们抬着,去往了平日用来集会的前厅正殿。

然后,随着毛正梁从步辇上迈步走下,礼仪中本该有的弦乐之声也就随之响起。而毛正梁,身着一身庄严却又沉重的冠冕服的他,这时也就迈步那不紧不慢的步子,缓步走向了自己所要坐的那坐北朝南的王位。

因而,便就在此时,一众文武的拜呼之声也就不由在殿上齐刷刷响起。

“臣等叩见大王,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文武们的拜呼之声响亮无比。却是打毛正梁的父亲毛贵从姬宗周的口中听得一句“无礼仪,则难分尊卑”后,山东这边的朝会便就被搞得像模像样了。

所以,当毛正梁迈步走到自己的御座前时并撩袍坐下后,他再看着殿下那跪成一片的一众文武,方才张开嘴巴发出了自己那洪亮的声音“诸君免礼,平身。”

“臣,谢大王!!!”

听到毛正梁的话,殿下众文武自是不免同声谢恩。然后,这些手持笏板的一众文武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只等他们从地上起身,也就只听得一声通禀,却是早就在殿外候着的辽东主使李清平及副使陈虎要求见上殿。

故刚从地上爬起了的一众山东文武,也就不禁听得殿上立着的那些内监们扯着尖锐的嗓子喊道“大王诏,传辽东使者李、陈上殿。”

“大王诏,传辽东使者李、陈上殿!~~”

殿外的内监闻言后也扯着嗓子叫喊起来。

所以,便就在这一声声的通禀声中,黎明时分便起,早也在殿外等候多时的李清平和陈虎二人,也就不由穿着他们那身前宋制式的官服,在山东一众文武的注视下,低头迈步走进了大殿。

“下官,辽东行省左右司郎中李清平,辽东行省辽阳万户陈虎,拜见大王。大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毛正梁虽说是刘福通假借韩林儿之名册封的大宋齐王,可他这个齐王却是管不到李清平和陈虎的头上的。

因此,二人见到毛正梁时也并未像山东文武这般俯首称“臣”,而是口称“下官”,拜倒在地。

故当二人跪倒在地后,毛正梁也是笑着虚抬了抬手,道了声“免礼”,让二人从地上站了起来。

然后,等二人从地上站起,毛正梁也不等他们开口,便也就直接开门见山道“两位不远千里而来,着实辛苦。

孤知晓两位此番是奉了辽东关平章之命,为求援而来。可却不知,两位可带有关平章的亲笔书信?”

“自是有的,请大王一览。”

听到毛正梁当着帐下的一众文武这么问了,作为主使的李清平自然不敢耽误。所以在毛正梁言罢后,他忙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书信,然后将其珍而重之的递给了前来代毛正梁取信的内监。

再之后,等那内监经过书信,并将那用蜡密封好的书信递给毛正梁。神色不变的毛正梁也就当众拆开书信,阅读起来。

“这,辽东需粮三十万石,金疮药三千斤!?”

细细的阅读着信上内容。而后,素有城府的毛正梁却就不由当着殿上文武的面,瞪着眼睛惊呼了声。

那副模样,好像根本就没能想到辽东方面会向他索要如此之多的物资。

故在毛正梁惊呼一声后,李清平的心脏顿就不由咯噔一下,生怕此事就要这样完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援助

三十万石粮食再加上金疮药三千斤,放在如今时候绝不是个小数目。

这点就拿张士诚这个元蒙太尉来说吧。他如今走海路往元大都运粮食,每次也不过送个十万石。可即便如此,当今元帝也都要送张士诚龙衣御袍做回礼才行。

现在关铎之所以会在书信中这么说,其实不过是为了方便李清平能坐地还钱。

却是在他想来,自己狮子大开口一下要粮三十万石,哪怕最后只能得到一半的粮食,那对他而言便是赚到了。

不过见毛正梁读罢书信后一下露出这个反应,生怕会把事情办砸的李清平在此时却是没能沉得出气,使的他抢在毛正梁前就先一步开了口。

“大王,辽东如今实在缺粮缺的厉害,将士们现在都饿着肚子打仗。大王,就请您念在与我家主公同殿为臣的份上,帮帮我家主公,帮帮辽东的十几万将士吧。”

说着,作为使者的他也就不由一揖及地。

然见此,毛正梁却并未说什么,反而是殿下那立在左手第一位的姬宗周于此时冷哼了声,道“使者说的轻巧。一张嘴便是三十万石,看着架势,当我山东粮食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再说饿着肚子与人打仗,那打的是高丽还是鞑子?”

起初关铎他们奉命北伐,讨伐的对象自然是元蒙帝国,而非八杆子打不着的高丽国。

所以姬宗周这一问其实挺诛心的。因关铎等人此时的所作所为,也已经违背了他们的初衷了。

不过即做了发兵攻打高丽的事,辽东方面对此自也有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故在姬宗周言罢后,李清平也就不由干笑了声道“高丽和元蒙乃是舅甥之国,当年脱脱南下高邮时,高丽王也曾派遣万余精锐助阵,与两淮之地多有杀戮。

他们与元蒙向来就是同气连枝。如今讨伐高丽,自然也是为了能更好的讨伐元蒙!”

“呵,这么说,那张士诚也是我大宋臣子了!?”

姬宗周今日就是来做白脸的。

所以在言辞上,便就显得有些不依不饶了。

毕竟李清平这听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实在是站不住跟脚。南下脱脱南下高邮,作为附属国的高丽的确派出了国内的万余兵马助阵不假,可这群高丽兵当时讨伐的对象却是占据了高邮的张士诚,和红巾军并没有多大关系。

即便有损失,当时的两淮红巾也不过是遭受了些鱼池之祸,并未因此伤及根本。

而至于高丽和元蒙间所谓的舅甥之国?因高丽国的王后皆为元蒙贵女,故高丽面对元蒙向来都以外甥自居这的确不假,可这种关系也只在元蒙强盛的时候存在。

当元蒙帝国内部随着农民起义而不断削弱,那位在至正十二年方才得以归国的高丽国国王王祺,也早就不将当今元帝视为自己的舅舅了。

所以,当他派出去支援脱脱的兵马回国,向他报告了元蒙帝国的虚实后。这位一心想要中兴高丽四百年江山的“有为君主”,也就不由以雷霆手段铲除了国内以元蒙帝国奇皇后之兄奇辙为首的亲元派。

并趁着元蒙帝国无暇他顾时,果断发兵攻克了本是元蒙帝国领土的双城总管府与合兰府。将自己的江山向东北方向扩充了二百多里。

但可笑的是,带着双城总管府投降他的那个元蒙帝国的千户官,名字叫李子春。而李子春的嫡长子,则正就是于原本历史上灭亡了王氏高丽,并开创了李氏朝鲜的开国之君——李成桂。

如今的高丽王王祺为了中兴国家,发动战争逼得本不愿做他臣子的李子春投了降。

可等到几十年后,本应算他征服之功的李子春之子李成桂,却又逼得他的儿子王禑退位,进而灭亡了他最想要中兴的高丽国。

这种风水轮流转式的变幻,也真有几分“冥冥中自有天意”的味道在其中。

但这些都是几十年后才会发生的后话了,如今在加上毛正梁这个本不该出现的蝴蝶,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等事情都是两说了。

故熟悉历史的毛正梁也只是在脑子中转了下,而后也就放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也因此,回过神来的他便也不由发现,在计划中为李清平他们唱红脸的韩熙,此时却也帮着李清平说起话来了。

“张士诚那反复小人虽不是我大宋之臣,但高丽当年杀我将士及子民,却也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事情。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关平章他们讨伐高丽,于情于理也是应当。

毕竟,讨伐高丽也是为了更好的讨伐元蒙。只要关平章他们不忘了这个初衷,讨伐高丽自就无甚不妥。”

李清平“讨伐元蒙之初衷,我家主公自不会忘。为人臣者,也不敢忘。可如今时候,辽东实在是却粮少药。还请大王等慷慨解囊,祝我辽东啊!”

说着说着,他们却又将话头扯到毛正梁这来了。

故在听到李清平这话后,毛正梁先是顿了顿,而后也就不由道“我与关平章都是大宋的臣子,如今也都是再为‘驱逐鞑虏,兴复中华’的大业而奋斗。

关平章有求于孤,于情于理,孤都当伸出援手,助关平章一臂之力。但实话实话,如今的山东实在也是没有多少余粮。

年初时候为了讨伐逆贼田丰,府库中所积攒的那些粮食,早也就被消耗了个干净。三十万石,孤实在也是有心无力。

可还是那句话,这忙孤不能不帮。”这样说着,面色上显得十分为难的毛正梁也就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韩熙,然后当着一众文武的面便对着韩熙吩咐道“韩先生,你回去后计算一下,看咱们山东能拿出多少粮食。

然后再和李、陈这二位贵使商议商议,想办法为辽东筹集一批足够使用的粮食出来。”

“是,臣遵命!”

听到毛正梁这早就安排下来的话,韩熙自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也因此,接下来不等李、陈二人开口,毛正梁也就直接拍板做主道“二位,那此事便就这样吧。韩先生在此事上可代表孤,你们接下来与先生商议,即可。”

说罢这话,这一次的朝会,却也就直接告一段落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拖字诀

清早时分的朝会告一段落了,毛正梁好像是答应了辽东方面的请求,又好像没答应?

故等朝会结束,李清平他们随着山东的一众文武迈步走出了王府正殿后,二人也就不由将满含期盼之色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的韩熙身上。

希望韩熙能给他们一个确切的答案,好让他们能今早带着粮食返回辽东。

因此,便就在迈步走下王府大殿的台阶后,心情已是迫不及待的李清平也就不由快步走到了韩熙的身旁,不禁看着韩熙低头作揖道“韩枢密,您看着粮食的事。辽东的十数万军民百姓如今可都嗷嗷待哺的等着呢,实在是耽误不得啊!”

“这,我明白,我明白。”

听到李清平这样的一番话,面上好似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韩熙满也就点了点头。而后也是不等李清平再说什么,便也就直接拍了拍李清平的肩膀,义正言辞的看着他们二人道“你们就放心好了,方才我家大王不也说了吗,要我们一定想法凑出一份足够辽东使用的粮食。

所以,粮食的事情乃至草药和其他物资的事情,本枢密也一定都会全力以赴的帮助你们的。但你们也知道,民政及仓储之事,向来是由姬宗周姬参政负责的。

可姬参政……哎不说了,今天在堂上你们也都看到了,他是向来不赞成我山东在此时支援辽东。因此,韩某也需要些时间筹备此事。

这样吧,二位贵使便就先回驿馆。我这边筹备妥当了,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二位,如何?”

“这……”

听到韩熙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李清平和陈虎的眉头却是不由皱的更深了。

却是从韩熙话中之意来看,几时拿出粮食,拿出多少粮食,还都是未知数。这样一来,心中焦急不已的李、陈二人又如何能心安啊!

故在韩熙言罢后,二人也就不由再次一揖及地道“韩枢密,韩大人,辽东如今可有着十几万嗷嗷待哺的军民。所以,我等也就代这些军民,拜托大人了。”

元不比清,“大人”这个称呼依旧是称呼自家长辈或长者的敬称。李清平他们如今以大人二字称呼韩熙,显然也是心急如焚了。

也因此,便就在二人言罢后,韩熙对着李清平也就不由还了一礼,口中更是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二位且放心啊,就算是为了辽东的那十数万军民百姓,韩某此番也定会全力以赴的。”

说着,却也及面色严正的向着李清平他们抱了抱拳。

见此,李清平和陈虎相视一顾,自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故二人点了点头,认真的道了声“拜托大人”后,方也就转过了身,返回了自己落脚的驿馆。

所以,只等目送这二人离去,一连严正的韩熙终也不由舒了口气。

“倒是挺能拉的下脸的,不过这天底下又哪有空手套白狼这样的便宜事?我山东又不是开善堂的,此番若不让你们出点血,我山东岂不要赔死。”

却是因为扩军的缘故,如今的山东日子同样过得紧巴巴的。

即便加上济宁等地后,山东每年的财政收入将有望突破两百四十万两白银乃至两百五十万两白银的水平。

可养着整整二十一万兵马,每年的财政支出却也同样大的惊人。

毕竟,一名士卒一年的吃穿用度就算仅按十两银子算,二十一万士卒一年便就需要二百一十万两白银。然后在加上将领和官员俸禄及地方府衙的必要开支,山东如今的支出却是大于收入的。

按后世的话说,那就是每年都存在财政赤字。

故为了节流,早在毛贵时期起,莱州及海州等处在大后方的兵马便转为了屯田兵。即农忙时务农,农闲时操练的半农半卒式部队。

除此外,甚至就连益都路境内的那些州县及曾驻守德州和泰安州的续、王等人,也都是一半的士卒为脱产兵,一般的士卒为屯田兵。

这个模式一直延续到了现在,且看如今的模样,估计还要一直延续下去。

也因此,钱粮等物对于山东而言真的也是多多益善。且用毛正梁玩笑时的一句话说,便是“一万两不嫌少,一百万两也不嫌多”。

总之,只要将银子存进山东的府库之中,毛正梁就总有法子将这些银子花掉。

这样一来,若因念什么“同僚情分”。便放过这等吃大户捞便宜的好机会,那毛正梁他们可就真是白活了。

抱着这个想法,等李清平他们返回自己落脚的驿馆后,政府部门间常用的那无所不能的“拖”字诀,自也就发挥了作用。

……

“该死的王八蛋,这姓韩的收了东西也不办事,苟鈤的龟孙,真不是个玩意!!!”

济南城西的驿馆中,便就当着主使李清平的面,作为副使的万户官陈虎此时也不禁气的破口大骂。

却是一连过去三日时光,韩熙那边就像是忘了他们一样。不但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消息,甚至连他们亲自往府上求见时,也都只会被韩熙府上的下人找各种理由搪塞推脱。

以至三天时间过去,他们竟连韩熙的面都没能见到。

到了这时,韩熙对辽东是好是坏,是尽心还是不尽心?李清平和陈虎又哪里能看不出。

故在韩熙的门子那又碰了一个软钉子后,终也压不住心头怒吼的陈虎在返回驿馆后,也就不由扯着嗓子破口大骂。

而李清平呢,比起陈虎城府要更加深沉些的他虽不至在此时像陈虎这样扯着嗓子大骂。可面色却也同样是阴沉如水,说不出的难看。

“不行,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劳资也看出来了,这韩熙也好,山东小毛也罢,摆明了是不想帮咱们的。入他娘的,与其在这里受这样的窝囊气,咱倒不如在小毛的那王府前闹他一次,然后再返回辽东。如此,这好让天下人看看这小毛到底是什么东西!”

被当从空气一样晾了三天,陈虎自是气的都快炸了。以至在破口大骂了番后,看着主使李清平,冲动过头的他竟不由说出了这样的一番话。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心急如焚

陈虎到底是快意恩仇的武夫,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

所以,看他现在这架势,却是一副要与毛正梁鱼死网破,然后破罐子破摔的模样。

故在听到陈虎这样的一番话后,一旁的李清平终也不由皱着眉头喝吗了声“胡闹!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当毛正梁是什么人?

这里是山东,那毛正梁是杀了田丰的狠人,不是咱们辽东的那个纨绔子弟。还去人家王府门前闹,笑话。你信不信,你要是敢这样做,你陈虎甚至连这条街都出不去!”

李清平如今虽也气的牙根痒痒,可他不是傻瓜,明白决不能与毛正梁脑掰的道理。

故在陈虎这不走脑子的一番话说出口后,找到宣泄口的李清平顿就不由指着陈虎的鼻子破口大骂。

“现如今的山东不是咱们能得罪起的。别忘了,咱们还要求着他们给咱们粮食呢。陈虎啊陈虎,你个蠢货也不想想,要是就因你的一时冲动,让咱辽东十几万军民断了最后的希望,那等回去之后,咱平章老爷还不得或撕了你!”

“这,我……”

被这样指着鼻子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遭,陈虎反却是冷静下来了。

却是对陈虎而言,被关铎一手提拔上来的他如今时候最害怕的也就是那个在人前向来都笑眯眯的关平章了。

因为那是位真正的杀人不眨眼的枭雄。即便统率着大军,下达屠城这样的命令时,脸上也都是笑眯眯的。

所以,当听到李清平提到关铎时,陈虎方才的那股子冲动顿也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也因此,等他冷静下来后,再看着立在自己对面的李清平,也就不由皱着眉头问道“那咱们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

咱如今在山东,倒是拖得起,可远在辽东的那些弟兄,他们却是等不得了啊!”

“我明白,”李清平还不禁有些余怒未消,“不过你也放心好了,那山东小毛绝对也不可能这样一直晾着我们的。

咱们辽东和他山东,看上去是不搭界。可实际上,辽东和山东中间也不过就隔了片海湾子。想想,要是咱们辽东完了,辽东的鞑子到时乘着海船南下,能够他山东的好!?

所以,或多或少,他一定会支援咱们一些粮食和药材的。因为咱们和他,如今便是是嘴唇和牙齿,谁也离不开谁。”

陈虎“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既然知道咱辽东完了,他也得不到好果子吃,那为何还给咱们拖延时间。入他娘的,早点将事情办了岂不更好。”

“笨蛋,他们不拖延时间,咱们心里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着急。咱们要是不着急,他们还怎么从咱们身上捞好处!”

“捞,捞好处?”副使陈虎听到这话又愣了。

却是在他想来,辽东如今都已经穷的解不开锅了,上到平章下到小卒,如今都是勒住裤腰带过日子。‘都他娘穷成这样来,山东就算想捞好处,他们又能捞什么?’

故在李清平言罢后,陈虎也就不由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一脸的不解模样。

而见他这幅样子,身为主使的李清平也就懒得与他解释什么。只是在房间中踱步转了圈,然后便就对着陈虎他摆手吩咐道“你这家伙的脾气太冲了,与其在外面坏事,倒不如在驿馆安心等着。我现在再去一趟韩熙那,今日也非要将此事办妥了不行。”

言罢,身为辽东主使的李清平招呼一声,也就带着几名机灵精明的随从,再一次离开了这处城西驿馆。

而驿馆之中的陈虎目送他们离去,心中不满的他嘟囔着嘴骂了声。可之后,却也只能按李清平吩咐的那般,安心待在了这驿馆中。

……

“老爷,您果然是神机妙算,那辽东来客在这个时果然又来了,您看?”

不多时,便就在韩熙府内的书房之中,他府上的一名管事的此时弯着腰看着安坐在书桌后面看书的韩熙,便也不由这般问了声。

然对此,安坐在书桌之后看书的韩熙却是头也没抬,只是轻轻的“恩”了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此,这收下李清平红包的管事之人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将腰又往下弯了弯,而后便就退出了这间书房。

所以,便就在韩熙府上的门房那,看着面色无波心里却早已是翻江倒海的李清平也就不由得到了这府上的管事之人的一句话。

“我家老爷如今正有要务,您要是着急,不若进府品茶,在正堂那等等我家老爷,如何?”

“哈哈。好的,自是好的。”

终于,一连三天来,在如今时候他李清平总算是能进韩府的大门了。故在管事的言罢后,李清平当下就答应了声。

不过等他迈步将要进府时,再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的管事之人,却也不由从怀中再度取出了枚银元宝。然后将这枚重达十两的银元宝,再一次不着痕迹的递到了那管事之人的手上。

见此,管事之人手一伸,同样将这银元宝不着痕迹的收下后,抬头再看着眼前的李清平,脸上的笑意也就不禁显得真诚许多。

“哈哈,爷,多谢爷了。您请,小心台阶。”

果然是钱能通神,这话真也是半点不假。足足二十两白银出手,方才还一脸疏远之色的管事下人,如今却连称呼都变了。

所以在见到这管事下人这幅前倨后恭的摸样事,作为辽东使者的李清平也不禁摇头一笑。心中暗道了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却也就二话不说,迈步进府。

“爷,您喝茶。”

待迈步走到韩府的前堂正厅上,李清平撩袍坐在左下手的座位,那名收了钱的管事下人顿也就殷勤的为他倒了杯茶。

然后,等李清平他道了声“谢”端起茶杯,则就不由听这管事下人对他笑道“这位大爷,您老现在就在此安心等着便可。

我想,等老爷忙完手中的事务后,应该会来见您的。”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讨价还价

“多谢了。”

这两日处处碰壁,李清平可算是明白了求人的滋味。

故听的韩府的管家下人这带着好意的一番话后,李清平也就面色严正的向着人家道了声谢。

而见此,这韩府的管家下人笑了笑,也就没说其他。只是将手中的茶壶放到了一旁,然后向着李清平他弯了弯腰,便也就退下了去。

因而这韩府的前堂正厅上,如今也就只剩下了李清平及他身后立着的两个魁梧高大的壮硕随从。

所以,便就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李清平也压耐下心来,开始像个没事人一样品起了韩府的管家下人为他沏的这壶茶。

就这样,时间便就在一分一秒中悄然流逝。

然后,等李清平已一连往肚子里灌了三五杯茶时,他抬起头来再往外一瞧,却也不由发现,那本悬在正午的太阳,此时已以坠到了西边的地平线上。

“爷,两个时辰了,咱还要等下去吗?”

立在他的身后,那两个身材生的魁梧高达的壮硕随从却早就等烦了。

所以趁着李清平抬头向外望的机会,便不由低着头询问起来。

“等,继续等。”听到身后的随从发问,李清平却是头都没回。这一次他也是王八吃秤锤——铁了心了。

‘韩熙这一次竟然在府上,那他就不可能不来见我。他在山东的权力再大,难道还能压的过毛正梁去。他一定会来见我的,一定。’

心里面这样想着,李清平深吸了口气,却也不由拿起茶壶递给了一旁的管家下人,对其道“劳烦在为我沏壶热茶来。

然后,在劳您为我向韩枢密他带个话。让韩枢密慢慢忙,用不着着急。某时间多的是,不介意再等两个时辰。”

“这,哎。”

听到李清平这么说,那下人接过茶壶后,便就点头答应了声。

但不成想,就在此时,厅堂之后的屏风那却突然传出了阵脚步声。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劳君久等了。”

却是到了此时,韩熙总算是从他的书房迈步来到了这前堂正厅。也因此,明明就是故意晾着李清平的韩熙,一边走一边还不由装出了副满含歉意的模样。

看上去,就好像完全不是有意晾李清平这么久一样。

而李清平呢,明明在心中窝了一肚子火,可在这时却好像信了韩熙的鬼话般。面色不但看不出丝毫着恼的模样,反而还笑呵呵的道“哪里哪里,枢密您日理万机。今日,是我打扰枢密才对。”

“哈哈,来来来,李君请坐,请坐。”

都是城府深沉息怒不形于色之人,故就像两个好友般相互道了声后,韩、李二人便也就重新坐回了座位。

“去,沏壶热茶了。”韩熙撩袍坐在主坐,然后向着立在那没走的管事下人挥了挥手,就打法他继续沏茶去了。

而后,等家中的管事下人离去,韩熙轻咳了声,再看着坐在那里的李清平,则也就直接开门见山道“说实话,这两日也是我对不住君。

本以为很快便能将事情解决,却不成想一直拖到现在粮食的事也没能有个具体着落。哎,真是无颜见君啊!”

“呵,”李清平听到韩熙这话,反不由轻笑了声。

“韩枢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就说吧,这粮食的事情,到底需要我辽东拿出些什么?”

“额,”忽的听到李清平这等直白之言,坐在那的韩熙不由一愣。可接着,他再看着脸上一副淡然模样的李清平,却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好吧,君既然是个爽快人,那咱们之间的确也省了那些弯弯绕的麻烦。这样吧,咱们索性就以辽东如今八成的市价来算,一石粮食四两银,君觉得如何?”

虽在毛正梁看来,即便是卖“三石粮食五两银”他们都是大赚的。可这层底价,哪有一开口便透漏出的道理。

因此,韩熙他敲了敲桌子,想也不想的便给了这样一个狮子大开口的价。

故在韩熙言罢后,看着韩熙,李清平终也不由皱着眉头道“韩枢密,辽东的十几万军民可不是鞑子,韩枢密就算要坑,也没必要如此吧。”

“哎,李君说的这是什么话,这怎么是坑。如今时候,那个不知粮食比黄金都要珍贵些。山东的粮食可也吃紧着呢,能折成白银出售给辽东,就已经是看着同殿为臣的情分上了。”

“呵,那这情分在枢密眼中就那么不值钱,才够折一两银子的。”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山东也不容易。”即便是狮子大开口,韩熙却也没那么容易就让步。反而在你来我往的废了好一番口舌后,方才伸出了三个手指头道“好吧,好吧。便就看在辽东十几万军民的份上,一石粮食三两银。

这已经是够低的价格了,可不能再低了。再低,我们山东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不能再低,日子过不下去?我信你个鬼。老东西,当我是傻子不成!’拿起茶杯,先是往自己嘴里灌了口茶。然后看着伸出三个手指的韩熙,李清平也就不由在心中暗骂了声。

所以当他放下手中的茶杯,一双眼睛终就不由盯着韩熙道“韩枢密,既然是明码标价的做生意,那谁都不是傻瓜。

你方才说山东如今也粮食吃紧,这个我信。可山东没粮食,难道江南也没粮食吗?我们辽东如今没那个能力去江南,难道咱山东的毛大王也没能力去江南?

当然,我也知道,这钱粮之物如今时放在那都不嫌多。可也总不能什么钱都想赚进自己的腰包吧。您再报一次价,这次,也希望您能诚信点。

毕竟,我们辽东要是完了,您山东也落不得好。”

“哈哈,哈哈哈~~”听到李清平总算是说出了这句话,此时高坐主坐的韩熙终也不由笑了。

“关平章的确会用人啊。让李君你来做使者,的确是为辽东省了大钱了。好,好,那就凭你这句话,我们山东也就再让五钱银子。

两石粮食,五两银。以辽东市价的五折,将粮食运往辽东。”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计长远

两石粮食,五两银。

韩熙还有李清平,两个人如今时候一个代表山东一个代表辽东。

便就像市场上那些个讨价还价的商贾一样,费了近一个时辰的口舌,中途太阳都落山了,房间中都被侍女掌起了灯。

到了这时,双方可算是商议出了一个山东觉得很满意辽东方面也是基本满意的价格。

所以当听到韩熙这样的一番话说出口时,李清平终也不由长舒了口气。

作为辽东行省的左右司郎中,监理辽东诸司事务,统筹辽东钱粮岁入。对于辽东行省如今的家底,李清平自是心知肚明。

因此他清楚,两石粮食五两银的价格,关铎虽说会肉痛一些,但依旧是可以接受的。

故在当着韩熙的面长舒了一口气后,觉得自己都要脱力的李清平便也不由在心中暗声道‘可算是将最要紧的粮食之事办好了。

现在就算返回辽东,也能向主公他交差了。’

心中这般念着,李清平却也不由情不自禁的夹住了腿。

却是在放松下来自后,那一连灌了数杯茶进肚的后遗症总算是浮现了。故再看着那高坐主坐的韩熙,李清平也是懒得再和他讨价还价了。

而是在顿了顿后,便直接看着他道“韩枢密,那此事便这样说定了。三十万石粮食,我辽东将会按五两银子两石的价格购买。

所以,还请韩枢密告知一下毛大王。咱们间,也好就此事签订契约。”

三十万石粮食,七十五万粮白银,这么多钱,自然是要白纸黑字的写下契约的。否则,要是山东这边直接返回,他们岂不连指责山东不讲诚信的证据都没有。

然不成想,便就在李清平这话言罢后,那高坐主坐的韩熙却是哈哈一笑道“上报我家大王然后签订契约,自是可以。

但在此前,我山东却还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要答应才行。”

“前提条件?”听到韩熙此时才说出这四个字,李清平顿就不由皱起了眉。接着,便就在尿急的双重作用下,他对韩熙的好感也是半点皆无,只觉韩熙此时才说出这话,简直是狡猾至极。

本来嘛,既然是前提条件,那早就应该讲出来才是。现在都费了如此之多的口舌了,韩熙才拿出这个所谓的‘前提条件’,这不是逼着李清平就范吗。

故等韩熙言罢,李清平咬着牙强忍下尿意后,方也就不由看着韩熙一字一句道“说吧,到底是什么前途条件?别是说,山东这边有嫌钱少吧。”

“哈哈,李君别急啊。我相信我们这所谓的前提条件,对于辽东的关平章而言不过就是个添头。想来,关平章那边一定会同意的。”

惬意的抿了口茶,卖了个关子,再看着脸色已经颇显阴沉的李清平,韩熙终也就不由道“是这样的,再次之后,辽东方面也依旧可以从我山东购买粮食。

但前提条件是,两年之内,关平章他们决不能舍弃辽东入高丽。否则,我们绝不会再给辽东半点支援!”

“这……”

忽的听到这话,李清平却是不由愣了。

或是受下半身的影响,此时的他却是没想到韩熙竟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故在韩熙言罢后,他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额,这样。此事事关重大,枢密先容我去趟茅房,等我从茅房方便完后,再与枢密说,如何?”

“啊,”忽的听到李清平这话韩熙也蒙了。也是没想到李清平憋半天最后竟是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故咧嘴笑了笑后,便也就点了点头,让人引着李清平去了茅厕。

不过等目送李清平离去,本端起茶杯打算喝水的他,此时却也不由默默的放下了手中茶杯。

韩熙是个好面的,可不想在与人谈事时,还抽空跑去厕所。

……

“呼,神清气爽!”

当憋了好一会的一泡尿方便完,李清平真的也是精神一振,有了种还能与韩熙他再战三百回合的感觉。

故等健步如飞的返回韩家的前堂正厅后,李清平撩袍入座在看着韩熙,方也就不由轻咳了声道“韩枢密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要想让我辽东答应这个前提条件,总也要给我辽东再让些利出来吧。”

“让利?”听到李清平此时也成了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韩熙看着他,却也不由咧嘴笑了。

“该让的我们是会让的,不过……”将话说到这,韩熙却是不由将目光转向了那一直立在李清平身后的那两个随从,却是露出了副接下来的话只要对他李清平一个人讲的模样。

见此,头脑重新恢复清明的李清平转了转眼睛,也就就不由道“有什么话,您直言就可。如今的堂上没有外人,您就放心好了。”

“哈,若是如此,那韩某便也就直言了。”这般点了点头,再看着李清平,韩熙终不由拿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对李清平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辽东方面之所以会落得今日这等窘迫局面,便就是因关平章他少了理政的远虑。

而今,李君你乘舟渡海来到山东,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或家族,计一计长远吗?”

“恩,你……”

忽的听到韩熙这样说,李清平的眼睛一下也就瞪大了。却是没想到前不久还收了他礼物的人,如今竟也打算收买他了。

所以在韩熙言罢后,李清平顿也就愣在了那。

他不是傻瓜,因此他很明白韩熙的意思,韩熙这是将本该给辽东方面的“让利”折给了他一个人。也就是说,只要李清平这边答应那看上去好似微不足道的前提条件,山东便能做李清平另一个东家。

若是李清平在辽东混不下去,或是辽东完蛋,李清平便可带着家族逃回山东,做一个富家翁。这便是给李清平开出条后路啊。

故在哪里愣了好一会后,刚刚方便完的李清平抿了口茶,然后再看着韩熙,面色无喜无悲的他,此时终也不由缓缓的点了点头。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契约签订

想在乱世中活下去,最好的办法便就是行那“狡兔三窟”之计。

将自己和家族的后路留的多多的。这样,不管哪一方笑道最后,都能保全自己或家族的性命。

因此,当韩熙以活命的后路为筹码时,李清平便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了。

毕竟,乱世中君择臣,可臣亦择君。辽东地区如今希望渺茫,这是明眼之人都能看出来的。如此,当面对山东这边伸过来的橄榄枝时,仅是为家族计,李清平也实在没办法拒绝。

所以,便就在李清平回去之后的第二日,作为辽东主使的李清平与副使陈虎,便也就相继来到了毛正梁的王府上,按李清平和韩熙昨日所商议的结果,共同签订了一份契约。

而这份契约,双方也都是以大宋行省平章的身份签订的。

契约中详细的说明了这一次的粮食交易程序及运输办法。

按双方共同商议后的共同意愿,辽东方面将会在未来三个月内分三次,以每石粮食二两五钱白银的价格,向山东这边购买共计三十万石米粮。

至于运输,辽东方面在出银购买后,山东方面则将会全权负责粮食的运输事宜。而至于运输所花费的时间,山东方面也做出了保证。

即只要辽东方面出了银子,山东便会在二十日内,将辽东所购之粮运往辽东。

而辽东方面在关于山东所提出的前提条件方面,则同样是白纸黑字的写道“若山东可如约将粮草运往辽东,辽东的大宋子民便会死守辽东,与鞑子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却是没有明确的提出两年这个期限。

但毛正梁也并未因此钻牛角尖,如今有辽东红巾的这句话,倒也是足够了。

不过在这一式两份的契约上,关于双方违约后的惩罚措施,契约书上却是写的模棱两可。只是写道,交易途中若有一方违约,另一方便可自行终止本协议,并对对方的违约行径予以谴责。

是的,落到真正违约惩罚举措上,双方却只是轻飘飘的写了一个“予以谴责”。

显然,在双方领地隔海而望,而所谓的大宋天子仅仅只是一个傀儡的情况下,即便双方中有一方在交易的途中违约,另一方其实也办法逼对方进行赔偿。

因不管是山东还是辽东,他们都有着属于各自的强大对手。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一方违约,另一方所能做的也就仅是终止交易而已。

也因此,这个所谓的契约对于双发而言便就没有太大的束缚力。

因双方执行并遵守契约的唯一束缚,便就是各自的利益。所以,一旦这份契约不能再为他们带来利益时,那不管是毛正梁还是关铎,便都会将这份契约当成废纸。

但那是在契约不能为双方带来利益的时候,从此时看,还早呢。

故当这份契约在毛正梁的王府中被双方正式拟定完毕时,双方都是在签字处郑重的写下了名字,并珍而重之按下了代表着山东红巾和辽东红巾的印信。

……

“哈哈哈,好。这援粮一事,如今可算有了一个皆大欢喜的收场。李先生、陈将军,这段时间来,也是辛苦二位了。

今日事毕,正好让孤做东,近一番地主之谊,好好招待招待二位。”

契约在韩熙、姬宗周还有刘启付、周延君、杜馗等一众文武的见证下被双方正式签订。作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伸手将属于山东的那份契约拿起,并交给姬宗周保留后,只觉为山东谈成了笔大生意的他,便也不由看着李、陈二人,这般道了声。

而二人听到这话,相互之间看了看,自也就笑着点了头。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有了个尚算圆满的结果,虽说付出了些代价,可他们却成功的用辽东不缺的金银,成功的搞到了辽东紧缺的粮食。

这样就算返回辽东,那当也是大功一件。

如此看来,他们忙了这么多天,的确也该好好放松放松了。

因此,便就随着毛正梁的一声令下,一行人也就从签订契约所在的王府偏殿,沿走廊去了另一处专门用来宴请宾客的大殿。

“哈哈,诸君请坐,勿要拘束。”

毛正梁头一个撩袍坐在了那坐北朝南的主坐,接着摆手招呼一声,众文武及李、陈二人相互招呼着,也就相继落座。

可这一次,李清平却是坐在了毛正梁左下手第一位,而韩熙则是坐在了毛正梁右下手第一位。

却是在此时,李清平的身份依旧代表这未能前来的辽东平章关铎。

这样,在位次上,他自就只比毛正梁一人低。而韩熙呢,因他一手促成的此事,为山东争取到了巨大利益。为了表彰他,此番在坐次上,韩熙的坐次自就高过了姬宗周。

故等众人相继落坐后,一些个有心人也就不由往韩熙与姬宗周的身上多看了两眼

但见姬宗周和韩熙在此时依旧是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如周延君、周折、张浩、刘启付、杨四、宋富学、于国印等,也就没再理会。只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身前的几案上。

然后,其中如周折、周延君等武将,便也就直接拿起了在如今时候常做开胃菜的瓜果点心,旁若无事的吃喝起来。

不过比起他们,如李清平、姬宗周、刘启付、宋富学等则便显得规矩多了。

见毛正梁在这个时候也没有动筷举杯,他们看着毛正梁,便也就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那意思,只要毛正梁不先动筷举杯,他们是绝不会碰几案上的那些事物的。

也因此,看着堂下举止截然不同的一众文武,毛正梁便也不由轻咳一声,而后端起了自己的酒杯。

“诸君,今日契约签订,山东辽东两全其美。便为此贺,让我们饮满此杯。”

“贺喜大王,贺喜辽东!!!”

众文武闻言,不管是干嘛的,在这个时候自就纷纷端起了酒杯。

而后也是二话不说,便就随着毛正梁一起,皆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宴会拼酒

“接着,这第二杯酒,便让我们为两地军民百姓贺。此番,辽东得粮,山东得银,两地军民百姓各得其利。此乃大喜,还请诸君与孤共饮。”

“贺百姓,贺社稷。”

殿上众人闻言,自是又举起了方才侍女为他们斟满的酒杯,而后接着这第二百酒便也是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毛正梁见此不由笑了。

然后,在此让一旁侍女将酒杯斟满的他,也就再次举起了酒杯,道“至于这第三杯酒,便让我们贺未来。如今两地互通有无,皆实力大增。

可反观元蒙,那察罕与孛罗,之间却依旧是龌龊不绝。此长彼消下,我朝必也能实现驱逐鞑虏兴复中华之伟业。

诸君,此酒焉能不饮!?”

“大王千岁,山东万胜!”

“大王千岁,山东万胜!!!”

众文武听得毛正梁这话,比之方才,气氛自又变得热烈许多。故伴着这声声高呼,本不为毛氏之臣的李、陈二人也只好随殿上的其他人一起,将这第三杯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好。不愧是是我大宋男儿,的确是有这份血性。”菜还一口没吃呢,就先往肚子里一连灌了三大杯酒,酒量只能说一般的毛正梁也就不禁有些微醺了。

故等放下酒杯,毛正梁也就拍拍手,让偏庭候着的乐人和舞女进殿来做起了歌舞。而后再看向殿下文武,他便也就豪气云干的摆手道“诸君,来此便如归家。无需拘束,开心便好。”

这般说着,那就拿起了桌案上的瓜果点心,大吃起来。

而见此,方还略显拘束的一众文臣终也就放开了,他们在此时一个个遥向敬酒,然后和李清平聊起了辽东那听来十分新鲜的风俗时。一时间,倒也好不热闹。

但喝着喝着,文官这边还没显得怎样,那便如周折、周延君等武夫,却都有些飘飘然了。

“娘的,要喝酒就一口闷。酒都不能喝,跟个娘们一样,还谈什么上阵杀敌!”

作为毛军之中的铳军万户,七八杯酒水下肚后,也就颇有了几分放开自我之感。故在此时,只见他一边端着酒杯,一边也不由扯着嗓子看向了那同样是武将出身的辽东副使陈虎。那模样,破有几分此酒不喝此时便没完的架势。

故见此,几杯酒下肚脾气同样暴躁的陈虎duang的一下也就拍了桌子。

“姥姥,论喝酒,俺老陈还没怕过谁。不过这酒杯太小,灌个满杯才不过二两,这酒喝起来有什么意思。要喝,咱就得拿大碗。”

周延君“额,哈哈哈。周哥,听见没,到底是去过辽东的汉子,您看看人家这气概。周哥,在这个时候,您可别怂。”

“怂,我呸。劳资就不知怂字怎么写。”喝到兴起时,拼酒、猜拳、夸功早已成了这些武将平日里的日常。

而毛氏父子历来又是体恤武将的,酒宴上的这等小事想来都是一笑而过。

所以周折当下也就吩咐一旁的侍女道“别愣着,给俺取两个大碗来。俺今日非要与这辽东来的爷们好好的拼一拼酒。”

“是,”侍女虽是王府中的,可听得三品大员周折这样吩咐,自然也不敢耽误。答应一声,便忙为他们取了两个大碗来。

因此,便就当着毛正梁的面,周折、陈虎两人一人一个海碗,也就拿起酒坛咚咚咚的往自己碗里倒起了酒。

而至于毛正梁,此时他看着这一幕,却是不由玩味的从腰间取出了柄镶着玛瑙的匕首。然后敲了敲桌子,在二人还未正式喝酒前,便拿着那匕首道“既然你们有这个兴致,孤也就拿出这小玩意当彩头。要是那个赢了,这匕首孤就赏给那个。”

说着,也就不由冲他们扬了扬手中那匕首。

那匕首的刀柄是金子做的,上面还镶嵌着宝石,乃是毛正梁击败田丰后从任城府库中得来的战利品。因意义特殊,毛正梁便一直带在了身上。

不过这匕首的确也是价值不菲,先不说刀刃的材质乃是从西域那边传来的大马士革钢,就单说上面镶嵌的珠宝和黄金,便值数百两。

所以,这匕首着实也是价值百金的好东西。

也因此,曾近距离看过冒毛正梁这匕首的周折也就不由眼前一亮,咧嘴笑道“大王,您既然这么说了,那可就不能反悔了。”

“哈哈,本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行了,你也别废话了,要拼酒就赶快。”

“哎,遵命!”打趣般的应了声,接着端起大碗,周折便不由看着那陈虎道“兄弟,干了。”

言罢,端起酒碗,也就直接往嘴中倒起了酒。

而见此,那陈虎自也是不甘示弱,端起海碗也是仰脖便往嘴里灌起了酒。

也幸的如今的酒度数普遍不高,否则像他们这种喝酒法,非要喝出事来不可。

但就算如今的酒不比后世的高度白酒,可到底是酒精饮料,度数比起后世的啤酒来,还是要高出很多的。

故看着他们这样拼酒,如刘启付这等文官便不禁皱起了眉,只觉得这些武夫是在粗鄙。

‘纵然要比,比吟诗作对不也可以吗?’

好吧,文人和武人,他们间果然是天生便隔着条鸿沟。也怪不得日后文武间割裂会变得越来越大,两者间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实在聊不到一起。

所以看着二人的拼酒,殿下如周延君、张浩等武夫便叫好不断。而文人,一个个则都是面带笑意,沉默不语。

周折“一碗了,来,继续。今日劳资非要和你一绝雌雄。”

陈虎“姥姥的,比就比,谁怕谁。”

相互间叫骂一声,便二话不说,各自便又是一大碗。

见此,就连喝得微醺的毛正梁也不由叫起了好。在这个时候,本就穿着一身便服的他,也是没了那所谓的王者威仪,反倒像是个看热闹的公子哥。

“额……”

再一大碗酒下肚,周折瞪着眼睛,却也不由重重的打了个嗝。

但比起他来,辽东的陈虎此时却要更不堪些。他这时紧闭着嘴巴,却是差点便要吐出来了。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酒宴

“哈哈哈,不行了吧。兄弟,你可别客气,俺们山东,缺什么也不缺酒。你要是还能喝,那咱们便继续喝。”

看着你陈虎如今已喝得是满脸通红,脸色同样红的如猴屁股般的周折反却不由嘲讽开了。

在这个时候,他摆手让一旁的侍女又为他开了一坛酒,然后使侍女将他的酒碗倒满。接着便也就端起了那酒碗,对着陈虎遥遥相敬。

“我……”陈虎在此时自也不愿服软。

他在这时用手捂着肚子,强打着精神想要继续来。可不成想,那逞强的话还没说完呢,陈虎眼睛一翻,却也不禁在众人的注视下,在这大殿之上呕吐起来。

“哈哈哈哈,跟劳资比!”

这次可算是干净利落的便将对手击败了。

故看着在那低头呕吐不止的陈虎,兴致一下变得高涨起来的周折竟也不由端着自己的酒碗,将这第三碗酒也“咚咚咚”的灌进了自己的肚子。

“好,周哥(周将军)海量!”

见到这一幕,堂上自是叫好声不绝。

却是在如今时候,一个男儿的酒量往往和胸怀还有豪气等词挂钩。也因此,话本小说中的那些个英雄好汉,便少有不能喝酒的。

这点看从施耐庵所写的《水浒传》也能看出,其中最有代表性的鲁智深和行者武松等英雄,个个都是千杯不倒的好酒男儿。

所以,当见到周折一连饮了三海碗,面上也未露出狼狈之色,作为人王地主的毛正梁在此时也不由笑着拍了拍手。

“哈哈,不愧是我山东男儿,就是豪气。”陈虎是关铎帐下的将领,不管是拼酒还是比其他,只要赢了毛正梁便觉得面上有光。

故在扯着嗓子赞了声后,毛正梁便就不由拿着那匕首招手道“来来来,孤的匕首从今日起便是你的了。”

“哈哈哈,谢大王!”

殿下的周折闻言不由抱拳做了一揖,然后也就没和毛正梁客气,直接大步向前便从毛正梁的手中接过了这匕首。

“噌~”

接过匕首后周折又不禁习惯性当着毛正梁将匕首从鞘中拔出,而后又拿大拇指试了试这匕首的刀刃,也就不由将匕首重新归鞘,哈哈笑着回了自己的座位。

但等回去后,周折这家伙明显也是喝多了,竟就在这大殿上,对着为他斟酒的那侍女上下齐手来,不由弄得那侍女面红耳赤。

“哈哈,诸君也无需拘束。今日之会,就是为了开心,纵情享受便好。”

当着刘启付,毛正梁是不好意思做这样的事的。可对属下的这等行径,他也并不在乎。圣人都说了,“食色性也”,身为一方人王地主,他又不是那种谈性便畏之如虎的假道学。

纵情声色享受,本就是人之常情,何苦做那一本正经的模样,扰了他人兴致。

也因此,在毛正梁言罢后,如万户官周延君和铳军副万户张浩等武将,也就第一时间做了那有样学样的事。

然后,如郎中李四和员外郎于国印,便也紧随其后的坐了同样的事。

以至这场宴会一下便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中间,如周折还有周延君等武夫,甚至还和他们怀中的俏丽侍女,在殿上消失了好一段时间。

见此,殿下的刘启付虽不由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太过。可见姬宗周、韩熙都没说什么,且那辽东主使李清平也是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他也就闭上了嘴巴,低着头哦,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酒菜。

直到月出东山,酒宴结束,这一众文武再加上辽东的那两位使臣,方才不由被滴酒未沾的亲卫统领杜馗从王府中送出。

“你们几个,带人送送。尤其是这二位使臣,一定要平安的送到城西驿馆。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

毛正梁帐下的一员亲兵百户闻言忙答应了声。

可见杜馗也是个心思缜密的,明白李清平还有陈虎等人的安全在如今时候乃是一等一的大事。毕竟,人若死在山东,那真就是黄泥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但在如今时候,济南一直都在实行宵禁制度。

也就是说,除了巡逻士卒和一些有要事在身的官员外,亥时至卯时(二十一点至凌晨五点)这段时间,街上是不准许出现行人和商贾的。

一经发现,这些违反宵禁制度的人不但会被罚银,还会被巡逻官兵押送到衙门,处三十挞。这是毛国时期便实行的制度,已经在济南城贯彻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因此,济南城晚上的治安还是不错的。虽说这使得济南一到晚上便就宛若无人般,可参加宴会的一众文武和李清平。陈虎这两个辽东使臣,却也都得以平安无事的回到了家宅和落脚居住之处。

可等到翌日清早,李清平和陈虎却还是特意来了王府,颇有些迫不及待的便向毛正梁他请辞来了。

“辽东之情况实在紧急,刻不容缓。山东虽是人杰地灵之宝地,然惦念之下,实是归心似箭。故特向大王请辞,我等今日晌午便要返回辽东,也好回禀我家主公,推行购粮之事。”

清早,便就当着济南城的一种文武,将自己整理的干净利落的李清平和陈虎,也就不由一揖及地,向高坐王位的毛正梁这般道了声。

“那好,既是如此,孤也就不留二位了。”在如今时候,毛正梁也是巴不得能尽快将辽东的银子赚到手。故在点了点头后,他便也就看着一旁姬宗周道“姬先生,你等下传令沿途各州府,让地方官尽可能为使团提供一切便利。

确保使团可以平平安安,一帆风顺的返回辽东。”

“是,臣遵命。”

听到这声吩咐,姬宗周忙就抱拳应了声。

而见此,殿下立着的李清平和陈虎,自也就不由叠声道谢。然后,两人对着毛正梁便有深深做了一揖,接着也就退了下去。

等他们退下,身为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扫视了一下殿下文武,接着轻咳一声,则也不由道“辽东购粮之事,不日便要正式推行。

故在如今时候,本王也需一人前往江南购粮。”



正文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江南购粮

李清平等人现在就要返回辽东,而以他们的效率看,最多半个月,第一批购粮队便就会从辽东出发,携带白银抵达登州。

所以,山东这边也必须派出自己的购粮队前往江南购粮了。否则,时间上便有些来不及了。

故在言罢后,毛正梁扫视一番殿上群臣。接着,也就不由将自己的目光定格在了左司郎中刘启付和右司郎中杨四的身上。

毛正梁此时虽还未成婚呢,可刘启付这个未来岳父,却早也在两家订婚的那一刻起,便就和毛正梁成了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自己人。

因此,在毛正梁看来,刘启付对他而言正是一个有能力且可以信任的帮手。再说,他左司郎中本就是协助姬宗周管理行省税务、府库、官员考评及钱粮开支的。让他去江南购买粮食,也算是专业对口。

但人无完人,在毛正梁看来,他的这位未来岳父虽有能力且可以信任。可为人上,却显得太实诚了。某些问题上,显得有些古板且不知变通。

而且对紧急事务的应变能力也比较差,缺乏那种‘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谈笑自若’的急智。

所以,毛正梁的目光在定格了刘启付的同时,也就不由看向了他身后的右司郎中杨四。

杨四倒是和韩熙一样,正儿八经的山东老人。也是在毛贵未入主山东时,便跟在他父亲身边打江山的故旧。

忠诚上不但可以保证,且身为右司郎中,在职责上协助行省参政姬宗周处理行省弭盗、诉讼、法令、屯田及水利等务的他,更是一个有口才知变通并富有急智的人。

这样看来,让杨四做自己那未来岳父的副手,倒正好能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

也因此,毛正梁也就不由轻咳了声道“刘公,此番前往江南购粮之事,便就交给你了。而杨四,这次你则做副手,协助刘公,争取以最优惠的价格从江南购得我们所需的粮食。”

“臣领命(臣遵命)!”

听到毛正梁这声吩咐,二人倒也直接应下。

不过在此时,刘启付却依旧是一副平淡模样。而杨四则是面露笑意,显得激动多了。

可在这之后,毛正梁顿了顿,接着却是不由继续点名道“周折。”

“臣在”听到毛正梁叫他,因昨日之事还有些宿醉的周折先是愣了下,接着忙也就站了出来。

“此番购粮,你带五百鸟铳手,做护卫随行。等到江南之后,一切行动便听刘公指挥。你明白吗?”

“额,啊!”

周折听到这话不由愣了。

他堂堂一个正三品大员,铳军万户府的上万户,此番竟被拿来充作护卫。且到江南后的一切行动还要听刘启付指挥?

周折闻言不禁皱起了眉,觉得毛正梁在此事上不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就是前往江南买粮食吗?随便从军中选一个千户随行,不就得了。’

脑中这样想着,周折低着头立在那,却是没有回应。

“怎么,你不愿意?”见到他这幅样子,毛正梁的脸上却也不由沉了下来。他是一个独权之人,涉及大事,可没就平常时候那样好说话了。

故看着周折,毛正梁也就不由沉着脸冷哼了声。

“臣,臣不敢!”

这些日子来,毛正梁是个什么性格周折还是很清楚的。别看平日不怎么摆架子,就是一副平易近人模样,可骨子里却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专断独权之主。

私下里,周折可以不拘小节的放肆些。可在这朝会之时,他却是不敢反驳毛正梁的。

故在毛正梁冷哼了声后,他顿也就一揖及地道“臣为鹰犬,自以大王马首是瞻。”

“恩,那等散朝后,你们便准备准备吧。明日一早,便走海路出发前往江南吧。”

“遵命!”

此时有了周折这个前车之鉴,包括刘启付在内的一行人,就更是没有二话了。所以在毛正梁言罢后,他们忙就答应下来。

也因此,今日之要事已经吩咐下去的毛正梁也就直接挥了挥手,结束了今日的这次朝会。

……

“刘大人、杨右司、周将军,留步,留步。”

片刻后,朝会结束,刘启付、杨四、周折他们三个此时都已经要走出王府的第二道门了。但不成想,便在此时,王府之中的一位内管却忙不迭的跑过来,将他们叫住。

“这,有事吗?”

周折不由皱起了眉。却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情并不好。

故见此,那生的瘦弱的内官也就先抱拳作揖,方才道“大王吩咐,有事要与三位单独聊。还请三位移步,随小人前往府上书房。”

“大王要单独召见我们三人?”听到王府内官的话,周折等人也不禁愣了下。

然后,其中反应最快的杨四眼珠一转,心中便不由暗想道‘此时召见我们,看此番前往江南购粮之事,并没有看上出那么简单。

怕是除了购粮之外,我等还有其他要务!’

脑袋里这样想着,生的身宽体胖的杨四也就忙点道“既是如此,还请内官引路,我等现在便去面见大王。”

“好咧,诸位请。”

内官闻言便不由笑着对杨四他们伸了伸手,而尚未反应过来的刘启付和周折见此,相视一顾后也就只好点点头,在这内官的引领下,迈步去往了王府的内宅书房。

“臣等拜见大王!”

不多时,杨四与刘启付他们也就在内官的引领下来到了毛正梁的书房内。

而后,等他们见到安坐在书桌之后的毛正梁,包括刘启付在内的三人,也就不由行大礼跪倒在地。

“行了,起来吧。”

毛正梁对着他们直接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书房两侧的桌凳,“做吧,咱们坐下再聊。”

“谢大王。”

三人又是不厌其烦的道了声谢。而后按此次出使江南的职位高低,也就相继落座。故在此时,刘启付便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左下手第一位,周折则坐在了右下手一位,最后的杨四则就坐在了左下手第二位。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章 结交士诚

济南,王府,书房。

刚刚上完早朝的毛正梁看着堂下的刘启付等人,先是习惯性的抿了口茶,然后也就不由看着他们道“诸君都是心思机敏的,孤将诸君单独召来,所为何事,诸君的心中想必也都有数?”

毛正梁在此刻这样问了声,然后也不等他们回答,却便就自顾自的道“没错,此行前往江南,并不是仅仅只是购粮这么简单。

当然,粮食还是要买的。但除了要以优惠的价格从江南购买到足够的粮食外,刘公、杨四还有周折,你们也同样是孤派往江南结交张士诚的使者。”

“结交张士诚,使者?”

忽的听到毛正梁口中说着这样的话,杨四尚好,一旁坐着的刘启付和周折却不禁明显变了颜色。

这二人却是万没想到,身为大宋齐王兼行省平章的毛正梁,此时竟会派人前往将军与那大元太尉张士诚结交。

可他们却不知,结交张士诚,早就是毛正梁召见辽东使团前便打好的主意。

毕竟,此番前往江南购粮所购之粮并非百石千石,而是三十万石。一下购买如此之多的粮食,不提前和张士诚这个元蒙太尉打好关系,又怎可能买得到。

结交张士诚,本就是购粮的前提。

至于大宋平章与元蒙太尉这种阵营上的对立,看似水火不容,可实际上,毛正梁和张士诚这两个军阀所看重的也不过就仅有自身的利益罢了。

否则,张士诚也就不会从一个反元急先锋变成元蒙太尉;毛正梁这个做行省平章的也就不会在未奏报大宋天子韩林儿前,便发兵济宁逼死田丰。

所以,别看他们一个打着大宋一个打着元蒙这种看上去好似是水火不容的旗号。可只要能为自己带来足够的利益,二人间称兄道弟也绝非不可能。

因毛正梁和张士诚并未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地盘相距千山万水的他们,属于正儿八经的远邻。相互之间的领土并不接壤,双方又从未爆发过战争,他们之间自就有了合作的基础。

而后,至于利益。坐拥天下膏腴之地,倚靠外贸和商税便能获利数百万的张士诚虽不一定能看上毛正梁购粮所费的这点银子。

但能与风头正盛的毛正梁结盟,从毛正梁这里打通他与北国乃至于大都地区的联络,对张士诚而言便就是件稳准不赔的事了。

毕竟,浙东地区的手工艺在如今时候最是发达。当地出产的布帛、丝绸、瓷器等商品,简直代表着这个时代的最高水准。

如果能加大两地贸易,将这些东西从山东售往北国各地,对张士诚来讲便完全是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且除此外,毛正梁手中更握有足以让张士诚为之疯狂的杀手锏——鸟铳。

所以,毛正梁很相信,只要他将手中这杀手锏祭出,张士诚便绝无不与他结盟的道理。

鸟铳,这可是超越了这个时代一百多年的超级武器!

在如今时候,简直最适合张士诚不过了。如今的他看似风光,在陈、朱相争的时候一副渔翁模样。可谁都知道,他这个渔翁压根就没有拿下那对“鹬蚌”的能力。

如果说的再直白些,此时的他更像是一个手持木棒,看着山中两虎相争却又无法离去的路人。

因手中的木棒威力有限,只能助他杀死一头老虎。所以看上去最悠闲的他,反却是最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个。

可不动就没事吗?呵,怎么可能。

两头猛虎早晚都有决出胜负的那天。等到“它们”决出胜负,这个手持木棒却以无法伤害到猛虎的路人,自然也就成了猛虎在艰难取胜后的最好食物。

这点,千里之外的毛正梁知道,身为当事人的张士诚难道还看不明白?

所以,如果能从毛正梁得到一件足以祝他扭转局面的利器,让他从待定的猎物顺利的蜕变城一个真正的猎人渔翁,手中不缺银钱的张士诚定也不会不惜代价的。

这样一来,毛正梁这个尚还拥有着垄断技术的人,自能从中得到他所需的足够利益。

也因此,再对刘启付他们详详细细的嘱咐了一番后,毛正梁也就不由面色严正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记好了,孤的底线是这样的。

如果张士诚在结交后想要从咱们这里购买鸟铳,那未来两年内的粮食,便就必须要以一两银子三石的优惠价出售给我们。并且要以每年五十万石的标准为额度。

说白了,只要我们每年购粮的额度不超过五十万石,粮食的价格便就不可以高过一两银子三石。这是出售鸟铳的前提条件,至于之后的鸟铳价格,则需另算。

一杆鸟铳的单价是二十五两,且一年中,我们最多出售给他三千杆。”

如今时候,技术还是比不得后世。

根据明代茅元仪的记载,万历年间,加上人工、材料还有火耗,一杆优势鸟铳的造价差不多是五两五钱。可在如今时候,毛军这边所生产一柄鸟铳,却是足需要七至八两。

这样算来,毛正梁以二十五两的单价,将成本价番三倍后售卖给张士诚。在如今的军火界,也绝对算的上良心了。

却是根据后世史料记载,郑成功当年从葡萄牙人那购买的红衣大炮。其价格足足被葡萄牙人翻了十五至十八倍。

郑成功从葡萄牙人手中进口一门红衣大炮,所花费的金额达到了一门炮两千两的高价。

可据葡萄牙人自己的史料记载,他们自行铸造一门红衣大炮式的火炮,所花费的成本价才不过百十两。

这也是为何自明末时代,葡萄牙人乐意做军火贩子,往华夏输送火炮的原因。其间的利润实在太大,已经不下于贩卖黑奴了。

而毛正梁呢,在如今时候,他虽然只将成本价翻了三倍,但其中的利润也足够惊人了。毕竟,相比起葡萄牙和大明的距离,山东和江南之间的距离完全就不叫事。

这样一来,毛正梁翻的倍数虽然少,可抛去时间成本,他赚的倒也不比那时的葡萄牙人少。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劝导 送行

但有道是‘一样米养百样人’。

因生长在不同的环境中,每个人的性格都可谓是千差万别。

所以,当见到毛正梁这两日就如同一个商贩,张口闭口都离不开钱时,堂下坐着的刘启付,其人的眉头也就不由深深皱起。

‘身为人王地主,平日当修身养德才是。焉能一股铜臭气,全无半点王者威仪!?’

心中想着,再看着坐在那里的毛正梁,刘启付也就不由暗暗叹了声。

但在此时,毛正梁却并未察觉到刘启付所展露出的这细微异样。

这个时候的他正是全神贯注之时,依旧坐在桌案后面对此事的紧要程度朗声讲了通。

最后轻咳了声,方才道“行了,孤的要求也就是这些。只要你们能拿准这个底线,其他的事情,你们皆可便宜行事。明白了吗?”

“是,臣等明白。”

听得毛正梁这话,杨四和周折他们自是第一时间便点头应下。

也因此,两相对比下,方才暗暗出神的刘启付在此时的回答便显得慢了拍。以至毛正梁看着他,不禁问道“刘公,怎么,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没,没什么不妥之处。”

却是当着众人的面,刘启付也不想在此时折了他这个女婿兼大王的面子。

“哈哈,那边好。那接下来的江南之行,也就要辛苦刘公及诸君了。”

杨四“大王言重了,为大王效劳,本就是臣等分内之举。”

周折“对对对,只是去趟江南,又不是打仗,没甚辛苦的。大王言重了,言重了。”

知晓了自己此番还兼这特殊任务,周折对去前往江南,便没什么不满了。这一次他的身份也是副使,事情办好了,那也是十分露脸的。

不过与他们二人相比,身为毛正梁未来岳父的刘启付自就不会显得如此献媚。

故在杨四与周折言罢后,他则只是点了点头,道“还请大王放心,江南之行,臣定也会为大王办好的。”

“哈哈哈,好,那便好。”听到刘启付的保证,毛正梁也就点了点头,“那孤也就不留诸位了。杜馗,来,你代我送送刘公,还有杨四周折。”

刘启付虽说是自己的未来岳父,可在毛正梁的眼中,自己的角色依旧是山东之主,而非刘启付的女婿。所以他也没有起身相送的想法。

而刘启付呢,按说他也应该明白才是。可不成想,在此时,已然从座位上起身的刘启付却是不由道“大王,能否容臣再说一句话?”

“额,”毛正梁闻言不由一愣。

但接着,毛正梁便对着一旁立着的周折和杨四摆了摆手,让他们二人先行退下。

“臣告退!”

两人也是有眼力劲的。见刘启付好像有话要单独与毛正梁说,二人心中虽说好奇,可在行了个礼,也就低头离开了书房。

“刘公,有话请讲。”

书房中如今就剩下了他,刘启付还有一旁如雕像般不言不语的杜馗。

故见此,刘启付轻咳了声,方也就道“大王,那臣也就直言了。您今身为人王地主,平日当修身养德,注重威仪才是。

可这些日来,您先是准国中武将于酒宴上放浪形骸,对他们白日宣淫荒唐行径熟视无睹,而今更是张口闭口便谈交易钱粮。这等行径,实在是有失国主威仪啊!”

说是直言,话还真是直白的很。以至听得他这一番话,毛正梁那面带笑意的脸庞,顿就沉了下来,半点笑意也无。

“圣人言‘食色,人之性也!’将士们又不懂吟风弄月,性子也直爽些,醉酒后做出那样的是也是人之常情,刘公也别太见怪。

至于交易钱粮。呵,这天下万民,谁能离得开这四个字?若能让百姓吃饱穿暖,使的天下歌舞升平,孤就是一身铜臭,又有何妨?

刘公实在多虑了。你明日就要出发,如今还是早些回府,准备准备吧。”

在这方面,毛正梁压根就不想与刘启付辩论。所以在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后,也就直接让杜馗将他送了出去。

然后,等目送其离去,毛正梁再看着刘启付的背影,便不由冷哼了声道“呵,没有王者威仪!待我借辽东之银,江南之粮,扫平淮泗,攻克广平。我倒也看看,你还会不会有今日之言!”

他是一自负之人,毕竟身怀远超这个时代的见解。

像今天这话,让曾在危难中助他一臂之力,且还是顾命大臣的韩熙及姬宗周说,毛正梁或许还会听一听。

刘启付,他虽是毛正梁未来的岳父。但教育毛正梁,却还没这个资格呢。

……

“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到了这十里长亭,枢密也无需再送。留步,留步。”

数个时辰后的晌午时分,曾亲自将辽东使团迎进济南的韩熙,在李清平和陈虎等人即将离去时,也就抱着有始有终的态度,一直将他们送到了济南城西的十里长亭。

故在此时,李清平二人看着韩熙,也就拱手抱拳,道起“留步”。

而韩熙呢,虽然对李清平等人也无甚好感。可自这送别只是,还是不由轻叹了声道“今日与君等一别,还不知何时方能相见。

在此,唯请诸君饮一杯践行酒,也好表我等离别之情。”

这样说着,便也就让随行之人用酒壶为他们倒了三杯清酒。

然后三人各举其杯,相对而敬,也就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果然是好酒,也多谢枢密了。”放下酒杯,李清平也就公式般的抱了抱拳。本想在之后就直接说告辞的话,但不成想,在抱拳之时,韩熙却不由直接把住了他的手臂。

“额”李清平不禁一愣。

韩熙“此行山高路远,一路上免不了要舟车劳顿,君定要照护好自己的身体。我与君相识虽短,却也将君当做了朋友,我家大王亦是如此。”

“呵,多谢,多谢。”握紧拳头,这样出神的道了声。李清平再看着韩熙,而后也就对身后陈虎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不过在转身离去时,手心中握着韩熙方才塞进他手掌的纸条,踏上前路的李清平,心情却不见丝毫轻松。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伯温初献妙计

不知不觉,又十数日后,江南。

当称帝建极,并以大汉皇帝的名字封赏了一大堆文臣武将后。当今的“大汉天子”陈友谅和大宋吴国公兼江南行省平章朱元璋之间的战事,终也到了烈火烹油的白热化阶段。

在这个时候,浙东的张士诚虽未亲口答应陈友谅左右夹击朱元璋,然后平分其领地的要求。可出于利益方面的考量,张士诚却也未明确拒绝。

甚至在陈友谅的使者离开浙东后,张士诚还往与朱元璋地盘相接壤的常熟及无锡等地增援了大量兵马。

这样的消息传到金陵城,金陵城中本就人心惶惶的一众文武,就更如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

也因此,为了稳定人心,朱元璋也就只好召集城中文武商议对策。

然在此时,诸将却是众说纷纭。

有强硬者,如朱元璋的侄、甥朱文正、朱文忠(本姓李)等,都表示要死守金陵城,与陈友谅血战到底。

然除此外,却也有建议朱元璋暂避锋芒者,如江南行省主政之官李善长、元降将康茂才、前谋主朱升等。

他们觉得如今的局面对朱元璋而言实在太过不利。

在这个时候,与其死守金陵城,倒不如弃金陵而南下,然后徐徐图之保留实力。

当然,除此外还有建议求和者。天真的希望在这时,双发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避免这次纷争。但箭在弦上,焉能不发?

这种求和根本就是百日做梦式的奢望,不说也罢。

但不管是强硬的表示要死战到底的亲友大将,还是那些希望能暂避锋芒的谋主文臣,他们的建议却统统不能让朱元璋满意。

也因此,在今年三月才投到他帐下的刘基刘伯温,这时也就不由走进了他的视线。

刘基刘伯温,这位在后世大名鼎鼎的智者,如今投靠朱元璋,前后时间相加却才不过三个多月。

所以,再以朱元璋为首的江南政权中,曾做过元蒙官吏,并以雷霆手段镇压过江南义军的刘伯温,在这个圈子里绝对是排在最外围的那种。

平常时候,不光是朱元璋帐下的将领们不愿理会这个曾效力元蒙,而今却又跑到反元政权中做官的智者。

就连朱元璋本人,这些日子来对刘伯温也是不甚关注。

却是说白了,朱元璋起初征召刘伯温、宋濂、章溢、叶琛等人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展现自己求贤若渴的姿态。以此拉拢那些曾效力元蒙帝国的知识分子。

而对于这些知识分子的能力,朱元璋却是抱着怀疑态度的。

故在征召刘伯温入府后,朱元璋也只是给了他一个参议行事时的官职。而这个官职,属于正四品,正好就是那种听着好听,看着清贵,实际上却连半点实权也没有的官职。

因此,这些日子除了在金陵城白领俸禄外,刘伯温真的也是一件事也没干过。但也正因如此,这位绝顶聪明的智谋之士,便也有了足够的时间来近距离观察朱元璋及其所建立的江南政权。

然后,朱元璋的表现,终也就在不知不觉中征服了刘伯温。

“勤政不好奢靡,爱民而又果决,坚韧且知晓变通并注重实际。”

朱元璋在不知不觉中所展现出的这些优点,正是刘伯温最看重的品质。他坚信,只要朱元璋能坚持保留这些优秀品质,那朱元璋就一定能够成就一番大事。

故在危难来临,金陵城的一众文武慌张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立在文武之中的刘伯温,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所以,高坐主位的朱元璋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了他。而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朱元璋终就不由当着一众文武的面,点名道姓的向刘伯温请教道“先生,众文武与此时众说纷纭,唯有先生波澜不惊。还未请教先生,可有何破敌良策?”

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了,对着刘伯温,朱元璋竟也不由道出了敬语,称其为“先生”。

因而,便就在金陵城文武的众目睽睽下,手持象笏也就不由从队伍中站出来道“为今之计,降、和、走皆不可,唯战而已!”

三个多月的相处,刘伯温对朱元璋的脾气秉性已摸清了六七分。

所以他很清楚,以朱元璋的性格他是绝不可能逃走或投降的。故一开口,刘伯温便定下了基调,使朱元璋有了继续听下去的兴趣。

然后刘伯温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也就以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侃侃谈道“不久前,友谅虽克吾太平,然太平路上游的池州路,却还有徐大将军、常将军及张将军镇守。

三位将军帐下兵马虽不过两万,可却都是以一当十的百战精锐。有三位将军在,陈友谅便无法从水路得到支援。

如此一来,他在南方信州路所部署的兵马,便显得尤为重要。一旦信州有失,陈友谅便是孤军深入。因此,只要我军攻打信州路的消息传入陈友谅的耳朵,慌张之下,陈友谅就定会亲率兵马领兵来攻。

现在正是他称帝之时,如今的他可谓目空一切不可一世。可天道后举者胜,我们以逸待劳,何患不克?

故臣以为,主公当倾尽府库,重赏士卒,稳固军中士气。然后诱敌深入,以伏兵伺隙击之,此乃取威制胜。主公成就王业,在此一举!”

没有什么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仙手段。刘伯温只是经过一番合理分析,然后为朱元璋制定了一个战术方案。

但在此时,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战术方案,却不禁让朱元璋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妙计,真妙计也,真妙计也!”

细想一番,刘伯温此时的话真的也是说道朱元璋心坎里了。其中尤其是派遣兵马奇袭信州路的方案,更是让朱元璋眼前一亮。

却是在如今时候,他正愁没有办法打乱陈友谅的部署,而后诱敌深入呢。可现在,刘伯温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了他这样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所以在接下来,一道加急军令也就不由从金陵送出,直接送到了正在南方领兵作战的胡大海的手上。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抵达江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就在朱元璋所下达的加急军令从金陵城发往处州时,便就在金陵之东数百里外的浙东地区,毛正梁所派出的使团,在经历了海陆数千里的长途跋涉后,却也终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浙东吴县。

也因此,从山东远道而来的刘启付等人,终也就见识到了江南水乡的繁华与富饶。

山东,因毛贵改革,并实行屯田之策于民休息的原因。如今的山东可以说是整个北国最富饶,最繁华的一处地方了。

可相比起江浙来,北国中最为繁华富饶的山东,竟给人一种乡下地方的感觉。

是的,便就是乡下地方。

却是在如今的济南城,城中的人口虽足有二十余万,冠绝山东。然和人口满三万户才有资格称为上县的江浙比起来,那真的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在江浙这边,当他们从松江府登岸以来,一路上所经过的城市,如华亭、吴江等,竟没有一个是人口低于十万的县城。

而张士诚的治所吴县,因是张士诚治所,且又是吴县、长洲两城相并。城中人口更是惊人的突破了七十万。然后据护送他们当地官员所言,‘包括吴县在内,仅仅只有六座县城的隆平府,府中人口百突破了两百万。’

两百万!!!这是什么概念?这也就是说,论面积仅仅只有济南路二分之一大小的隆平府,所拥有的人口却是济南路的三倍还多。

是的,如今的济南路,加上济南城人丁也才不过六十万。

至于山东行省,你别看他面积不小,可因战乱的缘故,山东行省的全部丁口加起来也才不过三百三十万。

这也是为何毛正梁自扩军后,便迫不及待的为自己设法开源的根本原因。

他这个齐鲁之王看上起很强大,可要是放在江浙,他治下所统治的百姓甚至连长江三角洲那巴掌大的地方都比不过。

也因此,当刘启付他们来到张士诚的治所吴县后,见到城中江南百姓的穿着打扮,真的也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在山东,能穿的起锦衣或是棉布的,要么是官员将领,要么就是大户人家。

故走在济南的街面上,放眼望去,很容易便能分清普通百姓和权贵人家的差别。可在这江南水乡,放眼望去,身着粗衣麻布者却是寥寥无几。

即便有,市民身上所穿的粗衣麻布往往都是整洁如新。根本就不像济南,衣服上打着满身补丁,宛若碎步拼凑起来的百家衣。

故在走进吴县城时,增自诩见多识广的周折都不由啧了啧嘴道“娘的,这江南可是真富。看看这些老百姓穿的衣服,简直比咱山东的地主老财穿的都好。”

作为这个时代绝对的经济中心,江南一地所展现出的富饶奢豪真的也是碾压了各省各州。

故当周折言罢后,一旁的刘启付都不由道“大王曾言,江南之中,陈友谅最桀而张士诚最富,如今看来,果不虚言!”

‘统治这样的地方,不说商税,明年就单是丁税和地税,估计都要甩山东几条街了。’

心中这样想着,杨四他们对素未谋面的张士诚,竟就不由生出了种无形的敬畏。

也因此,当他们这种宛若刘姥姥进大观园的表现被张士诚的女婿,这个在江南有着小潘安之称的潘元绍看进眼里后。

这个同样是出了名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也就不由沾沾自得道“诸位贵使,你们在北国可没见到过这等富饶繁华之地吧。

呵,也是。北国那等膻腥遍野的蛮夷之地,论富饶,焉能有我江南之万一!”

听这话里的意思,却是将刘启付他们也视为茹毛饮血的蛮夷了。

故在听到这话后,脾气暴躁的周折顿就不由瞪圆了眼睛,握紧了拳头。一副即将爆发,然后痛殴潘元绍的模样。

但在此时,还不等周折发作呢。方才一直不言不语的杨四,便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额,贵使为何发笑?”

见此,方才还自得不已的潘元绍也不由皱起了眉头。

杨四“只是想起了一句话,一时没能忍住。”

“恩,什么话?”

“温柔乡是英雄冢。”便就看着这个在施耐庵的书中,被其写作为潘金莲的男人,杨四也就不急不慢的这样道了声。

而潘元绍呢,这家伙的人品虽不怎么样,可倒也不是傻瓜。故在杨四言罢后,顿也不由眯着眼睛喝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说来也好玩。”杨四在此时却依旧是笑语晏晏的模样,“当年诚王还在江北高邮时,远无今日富贵,却生生挡住了脱脱百万大军。

可来到江南后,虽是富贵加身,但从曾经人王,变为了今日太尉。哎,倒也真要让人道一声可惜呦!”

嘴上说着可惜,偏生脸上露出的是一副玩味模样。

所以在见到杨四的这幅模样后,潘元绍顿就不由涨红了脸。

“你,你……”

就这样拿手指指着杨四,好似就要发作。可在此时,一旁作为隆平知府终也就看不下去。因而他一边往前迈了一步,一边也不由重重的咳了声。

“哼,你们,你们等着!”

年轻气势,还是没那个城府,明明知道这群山东来客也是有背景的,不可以随意得罪。可在周仁的提醒下竟然还是当着人家的面放起了狠话。

然后,这个模样俊美除此外却实在无甚可夸之处的年轻人,竟也就直接带着自己的下属甩袖离去,将隆平知府周仁和刘启付他们全都晾在了那。

以至周仁看着满色阴沉的刘启付等人,也就只好抱拳赔笑道“诸君,潘将军年轻气盛,实在是得罪了,还望诸君不要见怪。

额,驿馆也就在前面不远处,周某人也能领诸君前往,还望诸君移步。”

“哼!”

他们的任务还没办完呢,刘启付可不能像这潘元绍一样任性。心中虽然十分不快,可最后,还是只能冷哼一声,跟着周仁去往了驿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小人谗言

“额,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

片刻后,张士诚的太尉府内,今年以年过四十的张士诚看着女婿潘元绍,原本面带微笑的面孔,此时却也不由阴沉了许多。

却是潘元绍在和刘启付他们生出龌龊之后,忍不下心头恶气的潘元绍也就直接来到了他的岳父张士诚着。然后将杨四嘲讽他的一番话,添油加醋,可谓是七分真三分假的告知了张士诚。

所以,一下被戳到痛处的张士诚,眉头顿就皱起。

而见此,恨不能现在就狠狠报复这些北侉子的潘元绍自也就趁热打铁道“可不是。岳父,您是没见到这些北侉子有多嚣张。

其中尤其是那个姓杨的家伙,更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一张嘴就吹嘘他们山东如何如何,说他们北伐是怎样怎样。

可恨的是,这北侉子抬高自己还不算,话语间还处处贬低咱们江南还有岳父您。先是说咱们江南就是一处只知纸醉金迷温柔乡,而后更是说……”

“说什么?”

“说岳父您当年也是一代人王,而今却甘为元蒙、元蒙……”

张士诚“他们说我甘为元蒙走狗,骨头也在温柔乡里泡软了是吗!?”

“孩儿不敢,孩儿不敢。”

听到张士诚可谓咬牙切齿般的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心中暗喜的潘元绍这时反却不由面露惊恐的跪在地上,口称“不敢”。

可这样一来,张士诚对素未谋面的刘启付等人的恶感自就不由更深了。

以至愤怒的拍了下椅子扶手后,张士诚竟就不由直接对一旁护卫下令道“现在就给我去驿馆,将那些北侉子召来见我。

我倒要看看,在我张士诚面前,这些个北侉子还敢不敢这样口出狂言!”

说着,却是连休息都不打算让刘启付他们休息。显然,在自家女婿的一番添油加醋下,张士诚对刘启付等人真的也是生出了极大不满。

也因此,此刚刚将刘启付等人安置在驿馆的周仁刚从驿馆迈步走出,迎面便就转上了从太尉府而来的兵丁护卫。

“这,赵统领,您怎么过来了?”

领头的那个是张士诚的亲兵统领,属于张士诚的身边近人,所以周仁也是大老远的就一眼认出。

而这赵统领,看着担任隆平知府的周仁,他自也就抱了抱拳,然后道“周知府,那群从山东来的北侉子如今都在驿馆吧?”

“在呢,刚刚歇息了。您找他们?”

“主公要召见他们,让我来此传唤。”

“现在召见?”周仁闻言不禁愣了,如今时候可没这说法!

故看着这赵统领,周仁也就不由皱眉道“这,主公未免有些太着急了吧。人家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舟车劳顿,按规矩,理当休息一日后再行召见。

这样急忙召见,未免就有点不体恤使臣了。”

赵统领“这我就管不了了。反正主公现在就要召见他们,这是主公的意思。我们只是奉命办事。再说,现在就召见他们不让他们久等,难道不显得更郑重些吗。”

这样说着,这姓赵的亲兵统领抱了抱拳,也就没理周仁,直接迈步进了驿馆。

而周仁见此,眉头紧皱的他叹了一声,却还是迈步跟了过去。

然在此时,本以为能休息的刘启付三人,却正在驿馆中的一处房间内,一边休息一边商议着明天面见张士诚的事情。

刘启付“那潘元绍乃是张士诚的女婿,同样还是他的心腹爱将。我们今日得罪了他,明天的事情怕又要凭生许多波折了。

那人看上去可不像个宽宏大量的主,明日少不了要给咱们使绊子。”

作为此行主使的刘启付此时坐在主位上,先是抿了口茶,接着也就不由对周折和杨四二人这般道了声。

而杨四呢,他听的刘启付这话,自就不由一脸歉意的道“的确,倒是我太冲动了些。还没见到张士诚呢,便开罪了人家的女婿。”

“诶,老杨你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你冲动什么,你做的对。入他娘的,也不看看那姓潘的嘴脸。说实话,要不是有你,俺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家伙不可。”

“对,周将军说的对。杨四,你做的很好,为咱山东保了颜面。等回去后,我当向大王表彰你的功绩才是。

不过周将军,你可就不能在如此冲动了。要知道,这毕竟是那张士诚的地盘,要是动起手来,咱们可沾不到半点便宜。”

刘启付这个人在某些方面虽显得有些顽固迂腐,但还是一个知理的明白人。故一番话道出后,杨四和周折也都听进了耳朵,点了点头。

而见此,刘启付也就不由轻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打算商议明日的具体计划。

然就在此时,却还不等刘启付开口呢,门外守着的一名随性护卫也就不由走进了房门,“刘公,张士诚的太尉府来人了,如今正在前厅等着呢。”

“恩?”

听到这话的刘启付等人不由一愣。

也是没想到张士诚竟会在这个时候派人来。所以在愣了下后,一旁的周折也就不由最先开口问道“张士诚现在派人过来干啥,他总不会要现在见俺们吧?”

“额,回将军。来人傲的很,说是要见到刘公还有将军后,才能说该说的。说属下只是个下人,没资格知道这些。”

周折“他奶奶的,张士诚手底下的这群玩意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狂!”

不久前潘元绍惹出的一肚子火现在还没发泄出去呢,一下又遇到这事,周折也就不由破口大骂起来。

可相比起周折,一旁的刘启付和杨四便显得冷静多了。

故等两人相视一顾后,刘启付也就点了点头,道“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咱们自就要去见一见。”

嘴上这么说着,身为主使的刘启付带着杨四和周折,也就迈步走出了房间,迈步前往了这驿馆的前厅。

然后,便就在这前厅之内,他们也就一眼见到了那正坐着和方才离去的隆平府知府周仁,一起悠闲饮茶的武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见士诚

驿馆的前厅,当刘启付等人见到那赵统领时,坐在那品茶休息的赵统领自也看到了刘启付。

所以不等刘启付开口,便也就起身抱拳,开门见山道“诸位使臣,吾乃太尉府亲兵统领赵资,奉我家主公之命,召诸位贵使前往太尉府拜见。”

“太尉让我等此时前往拜见!?”

听到眼前这赵统领竟真的说出这样句话,刘启付眉头一皱,脸色也就显得有些不好看了。

毕竟,周仁刚刚才将他们领到驿馆让他们在此休息。

可如今倒好,他们这些人在驿馆里屁股都还没坐热呢,竟就要被拉着前往那太尉府了。

故看着这赵统领,就连脾气好的刘启付都不由沉着脸道“对我们,张太尉还真是关心的很啊。我们刚进驿馆,太尉那边就得到消息,迫不及待的要见我们了,是吧?”

“恩!”听到这讽刺意味及其浓郁的话,亲兵统领赵资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以至看着刘启付等人,这赵资便不由将手放在了自己腰间的佩剑上,冷冷的道“诸位,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难道,你们连客随主便的道理也都不明白吗?”

“客随主便,我呸。劳资看是仗势欺人才对!”脾气暴躁的周折见此终是没能压下心头怒气。

所以在这个时候,便不由见他指着那赵资的脸道“方才,就在一刻钟以前,你旁边那个周知府才说让我们在此休息。

可不成想,刚说出口的话,你们却翻脸就不认。难道我们赶了几千里来到你们浙东,就是为了来着受你们的气吗?”

“呵呵,我家主公可没让你们来。”赵资闻言却是一脸不屑,“你们要是不愿意去,现在就可以回你们的山东去。劳资也不拦着你们。”

“你……”

“够了,闭嘴!”

听到对面都把话说道这份上了,身为主使的刘启付自也不由怒吼了声。

然后,只见他上前一步看着那面露不屑之色的赵资,也就不由皱眉冷声道“若不是肩负着国家大事,我等今日就算血溅与此,定也要与你争上一争。

现在,头前带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连毛正梁难为辽东的李清平和陈虎一样,等毛正梁的使者来到江南之后,在没有展露自己的底牌之前,自然也是处处被人拿捏受气。

毕竟,比起对手的面子和尊严来,他们这些坐拥一地的军阀还是更加看重自己的利益。而在利益至上的情况下,外人的尊严是否受伤,他们自然也不在乎。

也因此,刘启付他们根本没的选。所以在一声“头前带路”言罢后,那统领赵资也就大袖一甩,直接带人离开了驿馆。

而刘启付等人见此,相互之间看了看,自也只好迈步跟上。

故而,也就在这不愉快的气氛下,初次来到江南的刘启付等人,终也就见到了在此时同样是名震天下的浙东之主——张士诚。

……

“大宋齐王帐下使臣刘启付(周折,杨四),拜见诚王!”

来到前身曾是寺庙的太尉府,在曾今的佛祖大殿中见到如今的元蒙太尉张士诚。心中怀着不满,刘启付自然只是保全作揖,这样道了声。

却是在曾经时候,张士诚还是一个反元急先锋的时候,他曾在部下的拥护下自称诚王,并建国大周。在那时,张士诚的实力虽远不如今日,可他的威名却比现在都要响亮。

那时的张士诚阻断了元蒙帝国赖以维持的漕运生命线,进而使得元蒙帝国发兵百万南下高邮。也正因此,方才日后的红巾北伐。

只因高邮一战,元蒙帝国将自己手中仅剩的精锐军团尽数折在了高邮城外。以至黄河以北,成建制的元蒙武装近乎被消耗一空。

所以中原地区的红巾军方才有了发展壮大的宝贵机会,并在之后的第二年便发起了红巾北伐。

故对张士诚而言,高邮之战绝对也是他这辈子最值得炫耀的一场战争,同样也是他戎马生涯中最大的亮点。

现在,刘启付他们这样称呼张士诚。除了这样的称呼能让山东与浙东的建交可以名正言顺些外,更是有几分投其所好的目的在其中。

但刘启付等人哪成想,因潘元绍不久前的谗言缘故,此时的话在张士诚听令,便不由觉得刘启付等人此时的话,就是在有意的讽刺他。

故在刘启付他们言罢后,张士诚也就不由阴沉着脸,冷哼了声。

“你们方来到我浙东时,不还说我张士诚乃是元蒙的鹰犬走狗。如今见到我,怎么又改了称呼了。”

刘启付“诚王殿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潘元绍“误会,哼。我亲耳听到,还能有假。且当时周仁周知府也在场,此事问一问周知府,亦可清楚。”

张士诚“周仁,那是不是这样啊?”

“我……”听到张士诚当众发问,殿上的周仁却也不由愣住了。

实话实话,杨四方才时候所道出的那一番话,倒也真有一些影射张士诚的意思。所以周仁十分清楚,如果杨四那一番话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事情就越发不好收场了。

故在此时,周仁一边支支吾吾的打太极,一边也不由将目光转到了那同样立在殿上的行省左丞徐义的身上。

徐义乃是张士诚的左右手及智囊,在如今的江浙便相当于是山东的韩熙和姬宗周相加,真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故在此时,周仁便希望徐义能站出来,帮忙解解围。

然后不成想,明明察觉到周仁的目光,立在哪里的徐义却依旧是一言不发,反而是微抬着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此,周仁眉头一皱,然后顶不住压力便打算实话实话时。然不成想,山东三人中那反应最为机敏的杨四在此时,却又不由抢先一步开了口。

杨四“诚王殿下所言不错,某在一个多时辰前,的确说过诚王殿下的意气,已大不如当初!”

“哈哈哈。那你可敢将此话,再说一遍!?”

眯着眼睛看着他,张士诚在此时,却也真的怒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化险为夷

毛正梁在如今时候占据了整个山东,帐下足有二十余万带甲持锐之卒。这等势力,放眼天下也都称得上一地之雄。

那么张士诚敢得罪他吗?呵,张士诚还真敢。

毕竟山东和浙东两地相隔数千里。毛正梁在山东再如何有势力,却也做不到让帐下兵马孤军深入数千里讨伐浙东。

所以,若张士诚因此震怒,将刘启付等人扣押在浙东,然后再让毛正梁拿钱赎人,那远在山东的毛正梁真的也是半点办法也无。

故张士诚面带杀气的放下话后,一旁的刘启付及周折都不禁面色一白。

而刘启付和周折尚且如此,作为当事人,杨四要说一点都不惧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在如今时候,他也害怕。可他却很明白,惧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故在面上,杨四也就强压下了心头的慌乱和紧张,争取让自己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后,方才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如常的对着张士诚道“大王当年高邮战脱脱,以一人之力抗元蒙举国之兵。这等英雄气概,可谓远迈古今。

然在今日,世人再言江南时,却只道那陈友谅和朱元璋。并说,两人今日之战便是江南归属之战,胜者必定一统江南!

言谈中,却是连大王名姓也未提及。仿佛比起陈、朱二人来,大王就只是一小小陪衬。而大王您,好像也是乐的如此。

竟在这两虎的最好机会按兵不动,仿佛就只是想做一游离世外的安乐翁。这等行径比之当年,难道不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

“你,你放肆!”张士诚的脸一下子红了,“你,你懂个屁。本王这样做,自有本王的计算筹谋。其中的利弊得失,岂是你这种无知小儿能明白的!”

一句话,却是直接说道张士诚如今最在乎的一件事上了。

因张士诚自己都很清楚,如果陈、朱之战的胜利者是陈友谅,那下一个被灭定就是他了;而如果胜利者是朱元璋,那以他和朱元璋之间的关系来看,他也落不到半点好。

而今,之所以不参与到这同样事关他张士诚生死危难的大战。除了实力不足,觉的‘参与进去只会令自己更早的灭亡’外,就是因为在温柔乡中待久了的张士诚没了以往的那种斗志,进而生出了‘让苍天为自己最决定’的逃避心理。

所以当杨四在此时再次为他直接点明这点后,一种久违的无力感与恐惧感,也就不由再次充斥了他的内心,从而让他便的恼羞成怒。

故在自我安慰般的怒骂了声后,张士诚再看着杨四,眼中的愤怒也就不由被厌恶与憎恨所取代。

片刻之前,他因杨四侮辱他而愤怒。可现在,他却因杨四把他此时最想逃避的现实,再度血淋淋摆在他面前而愤恨。

故在此时,张士诚的内心真也生出了种强烈的杀意。直到杨四毫不畏惧的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的说出那句话。

“我不知大王计算筹谋,但我山东有一利器,足使大王无惧陈朱,称霸江南!”

“无惧陈朱,称霸江南!”

与这个来自山东,名字就叫做杨四的家伙四目相对,然后忽的听其从口中说出这八个字。却就好像在三伏天中被泼了盆冰水,原本愤怒不已的张士诚一下也就变得清爽冷静了。

只因他实在是太渴望做到这八个字了。

所以,当山东杨四亲口说出这八个字的时候,原本还怒火中烧的张士诚便像被人打了镇定剂一样,一下便恢复了理智。

也因此,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作为浙东之主的张士诚便就不由看着杨四和刘启付等人的眼睛道“你们说的是真的,莫不是在戏耍我吧?”

看着样子,只要他们真的能拿出那利器,方才的一切不愉快,张士诚也就再不会介意了。

但他的这种变化,却让那边睚眦必报的潘元绍变得有些难以接受。故不等杨四和刘启付说什么呢,他便就抢先道“大人,您莫要信这些北侉子的鬼话。

他们定是心中惧怕,为了活命才这样蒙骗……”

“闭嘴,你个蠢货!”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张士诚现在那还有心思听潘元绍在这里讲那些挑拨离间的蠢话。

故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其呵斥了一番话,再看着殿下的杨四和刘启付,这在方才时候还恨不能将二人杀掉的张士诚竟在脸上挤出了抹笑意,“若你方才那番话所言属实,尔等先前之无力,孤倒也可既往不咎。

可若你们真的敢蒙骗孤,”张士诚的脸色又变了,“那孤倒也不介意让你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大王,自不敢蒙骗大王。”听到张士诚这么说,作为主使的刘启付在此时终也站了出来,“我山东的确有这样的利器,名为鸟铳。

此物可以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五十步内所向披靡。而我等此番之所以前来浙东,便是奉了我家大王之命,将此物货与诚王,以此结山东与浙东两地之好。”

“哦,鸟铳,五十步内所向披靡!这么说,你们山东造的这鸟铳,能够在五十步内破甲!?”

比起所谓的结好建交,这新颖的鸟铳武器的杀伤力,无疑才是如今的张士诚最关心的事情。

也因此,在听到张士诚发问后,立在殿下的刘启付等人也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我山东之鸟铳,即便是铁甲,五十步内依旧可以一击而破。”

“那你们可携带有这等利器,能否让孤看看?”

“我们落脚的驿馆中便存放有十余杆鸟铳,大王如果不信,自然可以试一试。”

“哈哈哈,好,好,好。”

听到这话,方才还沉着脸要杀人的张士诚却也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毕竟,身为一个军阀,且还是一个处在危难状态中的军阀,自然没有什么是比‘能极大增强自己军队战力’更让张士诚觉得开心的了。

故一连道了数声“好”后,张士诚便也不由直接摆手吩咐道“那你们现在就将鸟铳取来,孤就在府中等着你们!”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志在必得

沉寂了许久,张士诚在今日终于展现出了曾经那雷厉风行的模样。

所以,就伴着他的一声令下,那亲兵统领赵资也就带着几名下属,陪同着刘启付等再度返回了驿馆。

但这次,赵资的态度比之方才却要好上不少。

作为张士诚的亲兵统领,全权负责张士诚安危的亲近之人,对于自家主公是个怎样的性格,赵资自是再了解不过。

因此他很清楚,只要这群山东来客所拿出的鸟铳真的有他们形容的那种威力。那么,在顺利解决朱元璋和陈友谅的威胁前,能提供这等利器的毛正梁便就是张士诚最好的朋友。

如此一来,赵资自就不会像潘元绍那样不开眼,在这个时候强触张士诚的霉头。

可这等前倨后恭的行径,刘启付等人心中自也是不屑居多。

故一路行来,面带微笑的赵资虽不时会展开一些话题,希望借此拉近双方距离。然对此,刘启付等人却都是一言不发。

这般一来,在讨了两个没趣后,赵资自也成了没嘴的瓶子,不发一言。

然后一直等他们原路返回驿馆,这等尴尬情况终才有了些好转。

……

“去,将咱们鸟铳取出来。”等回到驿馆,看着留守在驿馆之中的下属,主使刘启付也就摆手吩咐了声。

而后,见驿馆中的下属们高声领命退下,刘启付方才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赵资,接着在脸上强挤出了一抹笑意“赵将军稍等片刻,鸟铳等下便会取来。”

“好,那就好。”

张士诚那边还等着呢,作为下属,若说不着急显然是不可能的。

但山东方面既然已经展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赵资也就没有催促,只是带人安坐在一旁,静静等待。

“刘公,鸟铳。”

毛军这边倒也没让他们久等。才不过片刻功夫,方才领命退下的一众毛军下属,也就带着驿馆之中的那十二杆鸟铳回到了厅堂。

故在此时,还不能刘启付说些什么呢,心中好奇不已的赵资便就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这,此物就是鸟铳?”

指着那三尺多长,体积和构造都与如今火铳大不相同的奇特武器,赵资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抹难掩的好奇之色。

所以待走进之后,他先近距离的观察了一番这从未见过的别致武器,然后下意识的便不禁以一种怀疑的口吻道“就此物,真的有贵使方才所言那般,五十步内所向披靡?”

“那是当然!”刘启付的回答自是斩钉截铁,“赵将军若是不相信,等回到太尉府后,一试便知。”

“这,也是,也是。”

赵资闻言点了点头,也就没再表露自己的那份好奇之心。

也因此,刚刚返回驿馆不过一刻功夫的刘启付和赵资等人,也就带着他们的鸟铳再度去了太尉府。

故而,心中好奇且有激动不已的张士诚怀着复杂的心情等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他的亲卫统领和那些山东来客,终也就为他带来了他在此刻最渴望见到的东西——鸟铳。

……

“快,点火。孤今日要好好看看,这东西究竟有多大威力。”

当亲眼见到这种名为鸟铳的兵器时,张士诚的反应和如今的绝大多数人相比,也并无多大差别。

双眸之中虽有兴奋与期待,可依旧不免怀疑。

正因此,当刘启付等人将鸟铳带上来后,张士诚也是立即要求试验。

故而,也就在这太尉府中的一处演武场内,手持毛军鸟铳的浙东士卒便被集结起来,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些个立在演武场上的浙东士卒,终也就在山东行省铳军万户周折的亲自指挥下,齐齐点燃了手中鸟铳的火绳,让手中的鸟铳在浙东大地上喷射出了有史以来的第一发弹丸。

“砰砰砰!!!”

同样,也是一阵脆响,然后硝烟伴着响声升腾而起。

便在此时,在这十余杆鸟铳的齐射下,远在八十步开外的那些木制靶子也就被打的木屑横飞。其中一些,甚至被打的四分五裂,露出了一个个透明的大洞。

亲眼见此,那作为浙东之主的张士诚则先是愣了下。接着,那灿烂宛若花般的笑容,也就在他的脸上绽放开来。

“哈哈哈,好,好,很好,很好!”

作为一个造反起家的军阀,他比谁都清楚,这武器如果大批量的出现在战场上,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优势。

所以在摸着下巴上的胡须仰天长笑了几声后,他便甩了甩袖子,继续吩咐道“传令,让他们继续向前,然后在五十步内试射。

给那些靶子也都套上铁甲,看看这鸟铳到底有没有这么大威力。”

“遵命!”

下属闻言自是第一时间便答应下来。

然后,当一切准备都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便又是一阵脆响。接着,新一轮射击也就在硝烟弥漫中完成。

“主公,您看这是套在靶子身上的铁甲!”

射击完毕后,侍卫们再度将靶子抬到张士诚的面前。因此,在近距离的观察下,张士诚也就直观感受到了这鸟铳的可怕威力。

那坚硬无比的铠甲,在这不起眼的鸟铳的铳口下竟然被一击击破。

虽说击破的缺口仅仅只有手指般大小,可这种威力,依旧让张士诚感觉无比震撼。

‘试想一下,如果我帐下士卒装备有上万杆鸟铳,他们结成战阵,那世间还有什么能组织他们。这样一来,不管是陆上野战还是水上攻伐,我都将所向无敌!’

是的,所向无敌。

却是在亲眼见识到鸟铳这匪夷所思的威力后,张士诚立马也就成了这鸟铳的狂热崇拜者。也因此,当从一名士卒的手中接过一杆鸟铳后,他便也像抚摸稀世珍宝般,抚摸起了那手中这杆毫不起眼的鸟铳。

“怪不得山东小毛能如此轻易的便战胜田丰,手中握有这样的利器,放眼天下,又有谁可以抵挡呢?”

嘴里这般喃喃着,作为浙东之主的张士诚便不由将目光转到了一旁刘启付的身上,露出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崩

张士诚“孤对你们的鸟铳兵器甚是喜爱。说吧,你们需要孤做什么,才会将这利器售与我浙东?”

作为天下最富饶地区的王者,在如今时候张士诚绝对算得上是财大气粗了。

因此,他也没讲那些弯弯绕绕的话,而是看着刘启付这个山东主使,直接道出了这样一番开门见山的话。

“这……”刘启付闻言后却是不禁一愣。然后他低着头思量了一番,方才不由一字一句的道“素闻江南乃是鱼米之乡,故此番南下,我们便想从江南购粮。”

“购粮?你们打算购买多少?”

“每年不超五十万石,最短持续两年。”

“每年不超五十万,持续两年。哈哈,那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按一两银子三石的价格来算。只要你们能将这鸟铳售与我浙东,你们购粮的事情不成问题。”

“多谢大王。”

听到张士诚这么说,一下便达成了一个目标的刘启付也不禁笑了。

然而见此,刘启付身后的杨四却是不禁皱了皱眉。

‘张士诚既然能毫不犹豫的便开出一两银子三石的价格,足以证明这个价格并非张士诚的底线。刘公他不该答应这么早,这价格分明还能再往下压一压啊!’

心中这般想着,身为杨四却以不好插嘴说什么。毕竟刘启付才是主使,也是与张士诚谈判的话事人和负责人。

因此,他的话便代表毛正梁。这样一来,众目睽睽之下将话说出来后,自就没有收回的可能。

也因此,作为副使的杨四也就只是皱眉轻叹了声。

反正毛正梁早就将自己的底线告知了他们,就算刘启付不是那种为了利益可以斤斤计较者,但有毛正梁立下的底线在,那谈判的结果对山东而言便是可以接受的。

如此一来,杨四也就没做其他动作,只是低着头立在了刘启付的身后。

而至于刘启付,此时还不等他开口呢,那对鸟铳心切无比的张士诚也就不由继续追问道“说吧,除了购粮之外,你们还有什么要求。

只要能够做到,孤都会尽力满足你们的。”

刘启付“除此之外,我们没什么其他要求了。若说有,也只有鸟铳的价格和数额了。”

“哈哈哈,很好,孤就喜欢和你们这些直爽的北方男儿说话。那你们现在就说一说,这鸟铳的价格是多少,数额又是多少?”

“鸟铳的价格为四十两银子一柄,数额则为每年不超过三千柄。”

“恩!?”忽的听到这话,张士诚不由皱起了没有,而一旁的杨四却也愣了。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这位刘公了,这位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可却并非是一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实诚人。

呵,看来这次出使江南的任务,我们倒也能超额完成了。’

心中这样想着,先前的担忧也就一扫而空了。

不过比起他来,张士诚此时的心情便就没这么好了。因不管是价格还是数额,刘启付所开出的价格都令他觉得不满意。

张士诚虽然有钱,可也不是那种“是钱财如粪土”的假道学。

在盐场做了小半辈子的穷苦盐丁,张士诚对于白银在民间的购买力自然一清二楚。四十两白银,即便用来打造精良铁甲,也足以打造三副了。

这就是说,从山东方面购买三千杆鸟铳的花费,已足以让浙东组建一支八千人左右的精锐重步卒军团。

但这还是次要的,更重要是的是,区区三千杆的数额根本就无法满足帐下拥有着二十余万兵马的张士诚。

二十五万比三千,这一年的装备比都不到八十分一。

区区三千杆鸟铳仍在张士诚的军中,平均下来,一个满额的百户编制才能分到一杆。

这样算下来,区区三千杆鸟铳对张士诚整体实力的提升并不大。如果将其投放在战场上,也只能被当做奇兵使用。

也因此,在皱眉沉默了片刻后,张士诚便不由看着刘启付道“三十两一杆的价格,孤勉强可以接受。但数额,则必须要翻上一番才行。”

“绝无可能!”刘启付想也没想的便选择了拒绝,“鸟铳的产量并不大,每年出售给浙东方面三千杆,已然是山东的极限。

而价格方面,我们倒是可以各退一步,做三十五两一杆的价格,我们倒也能同意。”

“三十五两一杆,行,这个没问题。”张士诚咬了咬牙,竟同意了“区区几两银子,孤也不在乎。但是数额,你们必须要翻一番。入他娘的,一年三千杆,劳资手下这么多兵马,买回来要怎么分!?”

看来对于财大气粗的张士诚而言,万余两白银的差价,他也并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还是鸟铳的数额,所以他一直都紧咬牙关不放。

然他是如此,一旁身为山东主使的刘启付自也是如此。

毕竟在出发现毛正梁就已经给他们定下了一个硬性指标,出售给浙东的鸟铳每年最多不能超过三千杆。

却是出于保密的需要,山东方面在如今时候每月所能生产的鸟铳也不过就两千五百杆左右。

故对毛军而言,鸟铳也属于刚刚普及到一线部队的稀罕物。

在这样的情形下,毛正梁拿出自己一个多月的产量,就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再多,毛正梁的实力便会受到极大影响。

也因此,再和刘启付争论了好一番后,刘启付也都是半步不让。

这等情形下,张士诚自然也就变得有些着恼了。

“总之是没的商量了是吧。那好,那既然如此,孤也就不做那好说话的烂好人了。”张士诚直接红了脸,“那方才孤所许诺的一切,孤也全部收回。

鸟铳的事情谈不好,粮食的事情也都免谈!”

“额,啊!”此言一出,刘启付也瞪着眼睛愣了。却是没想到张士诚身为一地人王,竟然还有这样出尔反尔的。

所以在反应过来后,刘启付也就不由看着张士诚道“诚王,您,您怎能如此不讲信用。您……”

张士诚“劳资就不讲了,你奈我何!”

骂了一声,却是直接甩袖走了。



正文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白脸

“这,这……”

立在哪里,刘启付却是彻底的愣住了。

说实话,作为一个心思缜密的知识分子,刘启付方才真的也是什么都想到了。但他万没想到,张士诚竟然还能像眼前这样,一点都不按套路出牌。

毕竟在如今时候,信用和诚信可是一个男人的立世之基。所以史书中方才会有“君无戏言”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样的话。

没有诚信,说出的话不算数,这对一个政权的领导者而言,绝对是大忌之事。

但张士诚?呵,做过私盐贩子且还是靠造反发家的他哪里会在乎这个。

要知道,在高邮之战前张士诚可就投降过元蒙,做过人家的万户官。可在之后,他还不是照样翻脸不认账,并因此杀掉了当时的高邮知府李齐。

这样的人,虽然成为了一地的人王地主,身份较之以往有了质般的飞跃。可在骨子里,他却依旧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指望他讲诚信,那还不如指望猫儿不偷腥呢。

所以看着呆立在哪里的刘启付等人,一旁的潘元绍也就不由幸灾乐祸的冷笑了声,“北侉子,就是不知好歹。”

言罢,也就同样甩袖离去。

然在此时,方才时候一直不言不语的浙东左丞徐义在张、潘二人相继甩袖离去后,反却不由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诸位贵使,呵,诸位贵使不要生气。我家主公并非是不讲诚信的食言而肥之人,方才这么说,也只是因为在气头上罢了。

毕竟,我家主公贵为江南之主,能亲自与诸位贵使商量谈判讨价还价,便已经是礼贤下士了。可诸位贵使却非要与我家主公斤斤计较,我家主公自然着恼。”

“呵,徐相公这番话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张士诚食言而肥后甩脸子走了,徐义这个做行省左丞的又跑来说这些绵里藏针的话。刘启付就算是泥人,也生出了三分火。

故看着徐义,刘启付便就毫不客气的怼道“如今明明是诚王不讲信用,说过的话不算数。可在相公口中,反却成我们的不是了。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徐相公你又何必假惺惺的在这里做好人!”

“额,哈哈哈哈~”

徐义闻言不禁笑了,“刘贵使这样说可就太冤枉人了,天地良心,本相可不是这个意思。本相如今只是觉得,诸位贵使不远千里而来着实辛苦,所以便不想让诸位贵使的辛苦白费。

当然,本相我也理解诸位贵使的苦衷。明白山东毛大王每年能从手下匀出三千鸟铳兵器已是极限。故在冥思苦想了一番后,我也想出了个折中的办法。想来,倒是能让双方都满意。”

“哦,什么办法?”

“哈哈,是这样的。既然山东方面产量有限,那诸位贵使何不将这生产鸟铳的技艺传授给我浙东。山东如今缺少钱粮,而我浙东倒也愿为此出银百万。

故不知诸位贵使,意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徐义,听到这图穷匕见的一番话,刘启付立在哪里,终也就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许相公是真把我们当成蠢货了吗?区区百万两银子,便想将这等利器彻底握在手中,想的未免有些太美了吧!”

刘启付虽说不是工匠,不明白这鸟铳存在怎样的技术壁垒,仿制起来困不困难。

可他却知道,毛正梁绝不会因一些钱粮便将这立世之基与张士诚分享。

当然,鸟铳外流之后,只要张士诚那边能组织足够的人手,耐下心来全力攻关。最后费个一两年功夫,肯定也是能仿制出相似产物的。

但那是以后,不是现在。

在现在,毛正梁在北国的实力依旧显得太过弱小。因此,一旦鸟铳的技艺在如今时候被张士诚这个所谓的元蒙太尉告知李察罕,那对毛正梁而言便无疑是灭顶之灾。

也因此,在未攻取淮泗进一步增强自己的实力前,鸟铳的秘密便是毛正梁安身立命的绝密之一。这样的一个绝密,毛正梁又怎么可能会为了银钱而透露出去。

故在这般喝骂了声后,作为主使的刘启付也就带着副使杨四和周折,直接甩袖离去。

……

“怎么,没谈拢?”

片刻后,还是张士诚的太尉府中。因说话不算是和刘启付他们正式谈崩了的张士诚此时看着立在堂下的徐义,也不禁是眉头紧皱。

“这,那群北侉子的确是冥顽不灵。不管臣怎么说,他们就是半步不让。看来,咱们也没办法从他们那搞来鸟铳的技艺或提高数额了。”

“哎!”

听到这话,张士诚他皱着眉头,终也不由长叹了声。

“这鸟铳的确是世间难得的利器,相信如果能将鸟铳在军中普及,我军定能弥补在野战上的劣势,进而将朱元璋那贼子一举击溃。

可现在,却只能被当做奇兵使用。这比起大规模成军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造反发家,张士诚并非是一个不知战事的人。

虽说对指挥战争并不精通,可基本常识张士诚还是明白的。如果不能将鸟铳在军中大规模的普及开来,而仅仅只是当做奇兵使用。

那就算取得一两场胜利,数量上的不足却也难以让张士诚将这胜利转化为压倒性的优势。

且这样一来,还会暴露鸟铳的秘密,让敌人也注意到它。如此,想要利用鸟铳在战场上取得优势,自然也就更加困难。

故长叹了声后,将目光望向窗外的张士诚也就只好自言自语道“现在看来,也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咱们的工匠身上了。

希望这鸟铳不难仿制,咱们拿到手后也能照猫画虎的尽快生产出来。否则,这必是一个巨大隐患。”

这般说着,在看向一旁徐义,也就不由吩咐道“至于那些个山东来使,该谈的则还是要谈的。粮食的事情可以答应,但鸟铳的价格则能降一两便降一两。

咱们浙东虽说不缺钱粮,但也不能乱花,明白吗?”

徐义“是,臣遵命!”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章 胜负已分

“咚咚咚咚咚~~”

宽阔的长江江面上,却是随着一员金甲男子的一声令下,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便不由传遍了江面。

却是在太平路与朱元璋遥遥对峙了数日后,随着朱元璋帐下大将胡大海奇袭上饶,身在太平的陈友谅终也坐不住了。

故在六月二十日的这日清晨,在太平路休整了月余时间的“汉军”,终在陈友谅这个皇帝的诏令下,尽数集结起来。

因而在此时,宽广的江面上也是战船密布。各营各部相加,云集与此的兵马近有二十万。

所以当陈友谅登上自己那艘长有三十余丈,宽有五丈,高有四层,足以承载上千兵马的巨无霸战船时,放眼望去,打着新换上的“汉军”旗帜的兵马,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也因此,当江面上那炎热的夏风吹得旗帜呼呼作响时,立在甲板上的陈友谅便就生出了种难掩的壮志豪情。

“这些年来,我攻安庆,灭余阙;破江西,诛道童及火你赤。数载来,可谓是攻无不可,战无不胜!此番东下,讨伐江南蟊贼朱元璋,定也能一鼓而平!”

一番话说道倒是自信满满。

而听得他这样的一番话,舰上如邹普胜、张必先等自也是高呼“万岁!”

然后,便就在这声声拜呼下,这支无比庞大的舰队终就顺流东下,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着百十里外的金陵城直扑而去。

……

“自今日起,此协议正式生效。山东方面每年可以以一两银子三石的价格从我浙东收购粮食,每年收购额不超五十万石。

而我浙东,则也可以以三十两银子一杆的价格从山东购买鸟铳,其数额每年不超三千杆。”

与此同时,浙东城西驿馆。却是经好一段时间的扯皮商议,双方意向终达成了初步统一。

浙东方面依旧愿将粮食卖往山东,而山东方面则也以一个比较“优惠”的价格,出售给浙东方面每年不超三千杆的鸟铳。

这是双方经过长时间的商议后方才得出的结论。所以,当徐义代表张士诚而刘启付代表毛正梁,一同在协议上签下自己名字并按下手印后,双方便都不禁松了口气。

‘可算是摆平了这件事了!’

心中长叹一声,刘启付简直有种如释重负之感。

以前在山东的时候,他虽身为山东的左司郎中,可平日里那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为了给己方争取最大的利益,谈判桌上,他们为了一两银子就能吵得急头白脸面红耳赤。

在这个时候,什么所谓的君子之风、好义轻利全都是扯淡。双方就是为了捞取利益来的,不谈利益难道还能谈理想。

也因此,真的也是经过无数次的博弈和妥协,双方方才在此事上得出了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故在当天下午,刘启付他们所带来的第一批一千杆鸟铳,也就正是交接给了张士诚。然后,张士诚则就按协议,为了一千杆的鸟铳付出了九万石粮食。

双方的第一笔交易就这样完成了。

所以在同一天的晚上,作为浙东左丞的徐义便就包下了城中最大的一栋酒楼,在其中召开了一场规模并不是很大的宴会。

而后等到第二日,刘启付他们方也就离开了这繁华富饶的吴县城。

但等他们从隆平府一路赶到松江府,然后坐船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数百里外的金陵城,陈友谅与朱元璋的那场大战,终也就发出了胜负。

……

“哎,历史的车轮果然是滚滚向前,某些事看似巧合,可细想一番,却也是命中注定之事啊!”

至正二十年六月末,当江南运来的粮食被转运到辽东,而从辽东运来的几十万两白银被存入府库。近乎是空手套白狼般便达成了这次交易的毛正梁,终也就放下了这些已然步入正轨的事,再次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天下的局势上。

然后,不得不说,比起年初时候,如今的天下真的有了近乎天差地别的变化。

先是在北国方面,拥兵十万的强雄田丰被毛正梁和李察罕瓜分。

作为最大胜利者的毛正梁因此取得了田丰近五分之四的地盘疆土,而另一部分,则就被李察罕趁势盗取。

不过比起毛正梁来,地盘广大的李察罕并未因此增强多少。

在如今时候,他只是将运河以东的巨野、郓城还有单州等地当做日后全面进军山东的一个据点,而后在这一地区驻守了三万多人。

这些兵马也依旧由关保统帅,其主要目的也是防备毛正梁反扑,而并非进攻。

其次,在江南。江南强雄陈友谅和朱元璋之间的战争,终也以朱元璋大胜而陈友谅惨败而告终。

且与原本的历史一般,骄傲自大的陈友谅依旧中了诱敌深入之计。

朱元璋使帐下大将康茂才写了一封诈降的书信,信中写道“朱元璋行事不公,只重用家乡的淮泗老人,而轻视他这样的元蒙降将。

所以他愿意带领部下归降,并做内应,协助陈友谅攻取金陵城。”

以己度人,桀骜不驯根本就不甘居于人下的陈友谅对此深信不疑。为利益两弑其主,他本就不相信所谓的忠诚。

故在收到康茂才诈降书信的当晚,他便就亲自给康茂才回了封信,并在信中许诺道“只要能攻取金陵城,他便让康茂才做江浙行省的行省平章,也就是朱元璋现在的官职。”

然后康茂才自然是“大喜过望”,所以双方便约定好了时间地点,进而一举攻克金陵城。

接着,丝毫没想到康茂才根本就是诈降的陈友谅自然结结实实的中了埋伏。

他们在信中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根本就是刘基亲自设计的一个圈套,地名叫做江东桥,乃是一处表面上看来没什么,可河底却满布暗礁之地。

陈友谅的那些大船巨舰进入此地,就等同于巨鲸搁浅。

因此,陈友谅的兵马在对上朱元璋时,根本就无丝毫还手之力。同样善使火药的朱元璋在此时甚至效仿了一次周瑜,来了此“火烧江东桥”。

陈友谅的兵马折损不是凡几,而陈友谅本人,也只好从北岸登陆,逃往了安丰。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新动向

因为这一战战争,天下的局势顿时发生了巨大改变。

陈友谅帐下最为精锐也最为忠诚的十余万兵马在后路被封死的情况下近乎折损殆尽,幸运保全性命然后和陈友谅一起逃到安丰的甚至不足三成。

“汉军”原本高昂的士气因此跌落到了谷底。

以至太平路被朱元璋轻而易举的收复不说,就连陈友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从元将余阙手中夺下的安庆重镇,也因此沦陷。

在这等局面几乎一面倒的情况下,陈友谅先前弑杀徐寿辉的弊端自然也就爆发出来。

本在江西通往江浙的长江要道上镇守的大将丁普郎及傅友德不战而降,整整三万精锐兵马不但没能起到半分作用,反而还成了朱元璋的助臂。

原本危在旦夕的朱元璋因此实力暴增,以至买下三千鸟铳傍身的张士诚反而变得更加恐惧,更没有主动进攻朱元璋的勇气。

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没有毛正梁独有的新式火药,鸟铳的威力也比他们在太尉府时试验时削减了近三成。

本能在五十步内击破铁甲的利器现在则需顶到三五十步至四十步的距离才可以。

鸟铳的威力一下变小了这么多,张士诚的底气自然也就没这么大了。

可令人着恼的是,被刘启付等人忽悠着吃了个亏的他偏偏还不能因此发作。

却是据山东方面的回应,“鸟铳是没问题的,只是你们浙东的火药实在太差。而协议中又没有涉及火药,因此,山东方面并不存在欺诈。”

这不禁让张士诚愤怒不已。

但在如今时候,他偏偏还不能发作。只因现在是卖方市场,除去山东外,天下根本没有任何一地可以制造鸟铳。

可粮食就不一样了。毕竟江南可不止有一个张士诚,台州那边还有方国珍呢。山东握有这样的利器就不缺生意伙伴,故张士诚也只能按协议所规定的内容继续履行协议。

不过这样一来,张士诚对研制鸟铳及火药的心情也就变得更加急迫了。

浙东是个富饶且人口稠密之地,故在浙东,火铳和火药乃是极为常见之物。因此,为了公关,张士诚便下令,从民间网罗了一大批制造火药者。

然后,将高官厚禄做诱饵,使这些人仿制鸟铳并研制威力更大的新式火药。

看着架势,估计也只需一年左右,浙东便应能仿制出一些山寨鸟铳。

然对于此,身处山东的毛正梁却并不在乎。鸟铳虽然能仿制并山寨,和在几百年固有思维的影响下,他的最优配比火药绝对没那么容易山寨出来。

“一硝二硫三木炭”这话听着简单,可却直到十六世纪才被火药师父们研制出来。

毕竟,没有系统的化学知识做指导,如今的火药师父就只能固有经验摸着石头过河。这样的情况下,不走弯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可话虽如此,毛正梁显然也不能将希望一直寄托在别人一直走弯路出错上。

所以,便在山东、辽东及浙东展开的第二次交易完毕后,一下从浙东购粮三十万石而后又以高昂的价格专卖给辽东十万石的山东。

也就以一种近乎是‘空手套白狼’的方式,在府库中积攒了大量的白银和粮食。

这样一来,荷包再一次边鼓的毛正梁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底气。

故在各地新兵招募完毕,并严格操练了一个多月后,野心勃勃的毛正梁终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野望。

因而在秋七月,元蒙在辽东的行省参政张居敬和韩宋朝廷在辽东的平章政事关铎再一次爆发大战之时,毛正梁便也将目光转向了紧挨着他的广平路与顺德路。

广平路、顺德路,因地理位置的关系,这两地包括更北的真定路,依旧在元蒙中枢的掌控之下。

也就是说,这处比东昌路和东平路加起来还要大些的地区,既不属于李察罕也不属于孛罗。而在如今时候,节制广平路及顺德路的将领名为刘起祖,乃是一名汉人枢密。

且这个人也并没有什么太过突出的能力,原本所节制的区域也只是顺德路一地。

后因元蒙枢密兀良哈台的帐下大将方脱脱兄弟与察罕帖木儿帐下大将八不沙交兵,而懦弱的兀良哈台害怕会引来察罕帖木儿的报复,便舍下广平路,带着禁军达达军逃回了元大都。

而没了靠山的方脱脱的兄弟也因此投靠了本就是他们老上司的孛罗,带着兵马投奔了冀宁路。使的广平路成了没人要的烂摊子,进而才被镇守顺德路的刘起祖接手。

也因此,在接手了广平路后,处在孛罗、察罕、毛正梁这北国三雄之间,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巨大压力的他,为自保,也就变得越发穷兵黩武了。

身处乱世,身为元蒙枢密的刘起祖军事能力和施政能力虽都不突出。但能以汉人的身份做到枢密这个位子,并节制两路兵马,刘起祖显然还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

比如,他那远超常人的冷血心黑。

却是在至正十八年,红巾北伐由盛转衰的那段时期,田丰也曾领兵攻打过顺德路。

而那时,镇守顺德路的也是刘起祖。

所以为了保住顺德路,刘起祖便和田丰打过一场极为惨烈的攻防战。

那是至正十八年的冬天,因兵力不足,刘起祖当时不敢与田丰野战,就只是死守城池。结果因城中屯粮不足,在死守城池半月后,城中便就粮尽。

可谁成想,丧心病狂的刘起祖在那时反让部下大掠民财。然后民强壮者令充军,弱者杀而食之。拿着百姓的尸体当军粮,继续和田丰对垒。

结果这种毫无人性的恶毒行径,反而激的田军同仇敌忾,以至刘起祖这个守城将领大肆屠城三日后,顺德便被攻克。

但色厉内荏刘起祖骨子里就是个胆小鬼,根本就没有与城池共存亡的勇气,在成破的前一夜便带兵逃走了,仅仅留给了田丰一个空城。

田丰无奈,在一无所获下只得收兵返回。而屠杀百姓然后逃走的刘起祖反因此保住了顺德路,得到了元蒙朝廷的嘉奖,进而有了今日。真可谓是莫大讽刺!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定战术

兵法上常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毛正梁在如今时候打算进攻广平路与顺德路,那对于刘起祖的品行、能力及广平顺德两地如今的状况,自然也展开了一番精心调查。

故在王府的书房之中,毛正梁看着姬宗周和韩熙,便也就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侃侃而谈道“刘起祖之辈,骨子里便是一色厉内荏之徒。

他如今虽节制广平,可其本人却依旧带着老营驻扎在顺德路的任县,根本就没有对外扩张的野心了毅力。如今所求的,也只是保全眼前富贵而已。

所以他便让他的兄弟刘兴祖镇守驻守在了广平路的邯郸城,然后大肆征调百姓入伍。说句不夸张的,在如今时候广平路及顺德路近乎是全民皆兵。

两路之中青壮男儿,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废,便都被刘氏兄弟编入了军籍。境内兵马之多,甚至不亚于田丰。

因此,广平及顺德两地赋税及重,刘起祖对境内百姓的搜刮几乎达到了十取其七的地步,境内百姓可谓苦不堪言。

故在孤看来,只要咱们进军广平的第一战能打的漂亮响亮,撕下刘起祖一直披在身上恐吓百姓的那层虎皮,那战胜了刘起祖便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大王所言甚是!”听到毛正梁这样一番话,韩熙也是复议的点了点头,“刘起祖倒行逆施已久,其人在境内搜刮甚重不说,更因御下不严,使其兵丁跋扈不已。

据臣所知,刘起祖帐下的将领们在手中缺少银钱时,甚至会让部下假扮盗匪,在城池四周的村庄及乡镇中大肆劫掠。百姓因此而死的不知凡几。

刘起祖明对此心知肚明,却始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加理会。致使军中将领为获银钱争相效仿,甚至将这等恶行戏称为‘打草’。

这等倒行逆施之贼,民怨早已沸腾,只是苦于实力不足,不敢起事而已。所以,只要大王兵进广平并取得小胜,广平及顺德各地响应大王之义举就定会蜂拥而起。

故在臣看来,刘起祖此人,着实不足为虑。只不过除刘起祖外,我们却不得不考虑元大都方面的鞑子兵。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元蒙朝廷如今虽不复以往,但也曾拥地万里。而今元帝虽只顾享乐,宛若市井纨绔,但到底是御极近三十载的正统君王。

虽说贪图享乐,可却不是蠢笨之主。也曾挫败先王北伐,手中握有十万精兵。这样一来,如果他在我军攻打广平及顺德时派兵支援,而后再以大义之名召集察罕及孛罗,那这一战可就棘手了。”

“哈哈,不会,不会。”

听到韩熙不免担忧的话,毛正梁却是直接摇了摇头。“今时不比往日。我父当初北伐之时,元蒙执政之人乃是那贺惟一贺太平。可在如今时候,元蒙执政之人却是东山再起的皇太子党搠思监。

和贺惟一这老贼不同,搠思监乃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子党。且据孤所知,早在脱脱倒台时,搠思监便投到了元蒙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帐下,而后,两人好的简直能穿一条裤子。

因此,当爱猷识理达腊顺利扳倒贺惟一,让搠思监重新东山再起后。爱猷识理达腊这个挂名的中书令,也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宰相。

元大都中的政敌近乎被他肃清干净,元蒙的朝堂上,也近乎成了他的一言堂。说句不好听的,要不当今元帝手中还握着一支兵马,这元蒙皇太子也早就要登基为帝,让他爹妥懽帖睦尔去后院当太上皇了。

所以,除非咱们再一次领兵打到元大都的城门底下。否则,当今元帝妥懽帖睦尔就绝不会将这支兵马派出去。

这是他的护身符,是守在他皇位前的最后一道屏障,他只会死死的握在手里,绝不会将这支并马交给任何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

故在后世,新华夏的开国伟人便讲了这样一句话“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

可见,不管是今时还是往日,任何一个国家和政权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因而,古往今来两千多年的封建史中,爱搞内斗的也绝不仅仅只有汉人。就比如眼前的元蒙,如此庞大的帝国之所以会败亡的如此迅速,百分之五十便是因为内斗。

比如脱脱的高邮之败;察罕和孛罗的晋冀之争;元帝和皇太子之间的父子相争。可以说,在长达二十年的王朝末世中,元蒙朝廷内部的争斗从未休止过。

故在毛正梁言罢后,一旁的姬宗周都不禁信心满满的道“大王说的对,对我们而言,这将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察罕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之间那愈演愈烈的矛盾使他们二人在现在根本无暇他顾,而元帝父子的内斗,更是断绝了广平及顺德两地得到支援的可能。

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甚至不需要从济南这边征调兵马,只需派遣东昌及德州一带的部队,便足以攻克广平及顺德。”

“对,便是如此!”

听到这话,毛正梁终于点了点头。

东昌路的兵马有四万人而德州一带的兵马则有三万五,两地兵力相加便有七万五千人。而这之中,上过战场的老卒更是占到五万。

因此,就算不装备鸟铳,山东部署在东昌及德州地区的战力便超过了顺德的刘起祖。

而要再加上毛正梁在前不久往东昌及德州两地各配备的五千杆鸟铳,在战力上,领兵的续继祖和王士诚便超了那刘起祖一大截。

故指着地图,毛正梁终也不由对着姬宗周和韩熙道“东昌路紧挨广平而德州一带则紧挨顺德。我准备让王士诚率本部兵马由东昌进攻广平,而续继祖则由德州走高唐州进攻顺德。

让他们一北一南两线进攻,争取秋收之前,便攻克广平及顺德。二位对此,以为如何?”

“大王英明!”

韩熙和姬宗周,闻言皆拜呼。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发兵

“元帅,济南那边来人了!”

德州,元帅续继祖的营帐之中,忽视了那两个如雕像般守在营帐之前的亲兵护卫。作为续继祖心腹下属的万户官伊宋杰看着桌案后面的续继祖,也就这般道了声。

而桌案后面的续继祖,他本人听到下属这样的话则先愣了片刻,然后方才不由面带喜色的笑道“哈哈,他好了。看来大王已经准备好,要和顺德一带的鞑子兵开战了。”

说着,忙也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摆手招呼着便带着下属走出了营帐,大咧咧的便向着营门方向赶去。

“续将军,好久不见。吾奉大王之命,特来向续将军传诏。”

营门前,从济南而来的传召之人续继祖却也相识,乃是济南方面的一名参议官,形同后世参谋。当初讨伐田丰的时候,续继祖曾与其一同吃过酒。

但在手持诏书的情况下,这参议官却代表着远在济南的毛正梁。

故续继祖也没打什么招呼,而是带着自己的下属们直接行大礼跪倒在地,口中拜呼道“臣续继祖在此,还请特使传诏。”

“续继祖听令,”见此,那参议官自也是面色严正的打开了自己手中那卷黄色帛书,开始一字一句的传令道“今时机以至,兵甲已足。

故命汝于七月初七,领本部兵马三万,走高唐州攻顺德。以扬我皇汉天威,讨伐鞑虏叛逆。”

“臣遵命。吾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听到这样的一番话,续继祖按下欣喜,再度拜呼。

因此,那参议也就面带微笑的将手中的帛书交到了续继祖的手上,接着上续继祖从地上扶起。

而站起身来的续继祖看着手中帛书,便就笑着将那参议请进了自己的大帐。

然后等到后日清早,东昌路的四万兵马及德州这边的三万兵马,也就在王士诚和续继祖的率领下呼啸西去。

却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在毛正梁战胜田丰才不过三个多月时,士气高昂的毛军便就再一次展开了他们的对外扩张。

大军兵分两路,就如势不可挡的洪流,浩浩荡荡的便就向着镇守顺德及广平两地的元蒙枢密刘起祖直扑而去。

……

“急报,急报!!!”

七月初八,顺德路境内的任县城。便在山东方面正式出兵十二个时辰后,刘起祖帐下的一名传令兵也就急急忙忙的策马开进了这座并不是顺德治所的小城。

却是在田丰未曾兵犯顺德,而刘起祖也未曾大肆屠城前,在顺德治所以北的任县城不过就是一微不足道的小城。

城中人口不多,城墙更不高大坚固。可在刘起祖大肆屠城,将原本的顺德治所邢台变成一处彻头彻尾的的人间鬼蜮后,刘起祖也就只好将自己的治所由邢台搬到了任城。并在之后靠屠城得来的民脂民膏,修葺加固了任县城的城墙,使其变成了一处戒备森严的战争堡垒。

所以,当传令兵急急忙忙的催着胯下战马进入这座小城后,也就直接去往了城北的枢密府。那里是刘起祖的府宅,也是刘起祖如今的办公地。

然后,再经过一系列的搜查通禀,这位猛催战马疾驰了数个时辰的传令兵,终也就见到了他此时目标人物,节制顺德及广平两地的元蒙枢密——刘起祖。

也因此,这名手持重要情报的传令兵也就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然后双手高举着一封用蜡密封着的厚实信封,朗声禀报道“太尉,这是我家将军呈上的军报迷信,还请太尉一览。”

虽说节制顺德及广平两地兵马,可因其人威望不足,因而在顺德及广平两地中,除其本部嫡系的三万人马外,驻守在各州的外系兵马是不会称其为“主公”的。

对于这些个有着自己的地盘和部队将领而言,他们之所以听命于刘起祖,不过是因为刘起祖乃是当今元帝亲自册封的中枢枢密。

所以在称呼上,这些外系部队便敬称其为“太尉”。

而刘起祖,此时的他对于这等称呼倒也不甚在意。故看着跪倒在地的传令兵,刘起祖只是一把接过了那密信,然后便摆了摆手让这传令兵站了起来。

接着,刘起祖自也就毫不避讳的撕开密信,一目十行的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而后,他那原本尚算平静的面色,自然也就随着这密信的内容变得越发阴沉。

“该死的,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将信上的内容读完,并看到附带着那毛军檄文后,刘起祖本就显得刻薄阴沉的面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所以看着那一旁候着的传令兵,刘起祖便也就直接对其吩咐道“辛苦你了,先下去休息吧。此事事关重大,我要好好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是,小人明白。”

知道这种事情急不得的传令兵也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传我军令,”直到这时,刘起祖才不由将目光转向了一旁护卫,“让城中四品以上文武立即来此集合,本枢密有要事,要与他们商议。”

“是,属下遵命。”

一旁护卫也忙答应了声。故过了差不多两刻钟功夫,这任县城内的一众文武也就全部集结起来。

然后,看着这皆可为心腹的几人,刘起祖也就长叹了口气,道“就在昨日,山东的红巾贼正式向我们宣战。

山东小毛让其帐下大将王士诚和续继祖各类兵马五万(虚张声势),向我顺德及广平进发。而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来看,再过五日,这两支兵马便会分别抵达我顺德的广宗城及广平的广平城。

也就是说,五日后,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所以本枢密便想问问你们,对此,你们有何看法?”

“这,主公。”一名谋臣闻言站了出来,“这山东小毛前不久刚刚剿灭田丰,帐下兵马可谓士气如虹。

因此,若仅凭主公一己之力,实在是胜算渺茫。故在属下看来,为今之计,唯有求援。”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求援

人贵有自知之明。

刘起祖虽说残暴不仁,却也不是傻瓜。

仅凭顺德和广平,对上气势如虹的山东兵马,他的胜算几乎为零。

因此,对于谋臣一张嘴便是求援的说法,刘起祖其实是赞同的。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刘起祖他并不知道该向谁求援罢了。

按说,作为中书省的行省枢密,刘起祖在此时最应该向元大都方面求援。可既然都做到行省枢密了,对于元大都方面的混乱局面,刘起祖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为了争夺权力,元帝父子在如今时候已然要彻底撕破脸了。甚至在不久前,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还亲自派人招揽了他。

然后还把行省丞相的位置许给了他,以期换取他的支持。

不过刘起祖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当然,这并不是因他忠于元帝。而是因为皇太子的实力实在太过弱小,他的许诺在刘起祖看来简直等同放屁。

毕竟,这又不是几十年前。如今可是一个单纯看拳头的世道,拳头不硬,你就算控制了那如空架子般的朝堂又能如何。

但也因此,刘起祖便也就在第一时间将元大都从他的求援目标中淘汰了。

故在此时,刘起祖纠结的其实是,‘他不知是向察罕帖木儿求援好,还是向孛罗帖木儿求援好?’

只因从地理位置上看,他所节制的顺德路和广平路,正处在察罕帖木儿和孛罗帖木儿的势力范围间。因此,不管是孛罗帖木儿还是察罕帖木儿都是可以派兵支援他的。

但孛罗与察罕之间的矛盾,去也是众所周知之事。所以,刘起祖向他们两人的求援便等同于是一次站队。

而这,也才是最让刘起祖为之纠结的事情。

察罕帖木儿的实力如今是北国第一,如果向察罕帖木儿求援,那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引虎驱狼。毕竟,比起察罕帖木儿而来,刘起祖这点兵马简直就像是个没断奶的娃娃。根本就没有与其抗衡的能力和资本。

可要是不想察罕帖木儿求援,而向孛罗求援。那么就算打退山东的毛军,也会因此与察罕交恶。到时刘起祖虽能保住一定的自主地位,可却也会因此树立一个无与伦比的可怕对手。

所以说,不管向察罕帖木儿求援还是向孛罗帖木儿求援,都是有利有弊的。

但刘起祖没想到的是,在如今这个时候向他们求援,难道孛罗和察罕真的就会毫不犹豫的排除援兵吗?

呵,不见得。

却是在如今时候,孛罗和察罕之间的矛盾正是愈演愈烈之时。就在上个月,为了调和两人的矛盾,当今元帝甚至亲自下了诏书,给他们在晋冀之地花了一道“三八线”。

白纸黑字的明文规定“今后察罕帖木儿与孛罗帖木儿部将,毋得互相越境,侵犯所守信地,因而仇杀,方脱脱不得出岚、兴州境界,察罕帖木儿亦不得侵其地。”

说白了就是岚、兴二州以北归孛罗,以南归察罕。

可这种和稀泥式的调和最终换来的结果却是双方都不满。

只因从官职上讲,孛罗乃是正儿八经的大同及关外诸地兵马大都督。按照元蒙惯例,黄河之北的晋冀之地,本就应受孛罗这个大都督节制。

至于察罕帖木儿,他的实力虽大,但他的官职依旧是甘陕行省平章政事兼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这样的官职,严格来说,不管是山东还是晋冀,都和察罕没半毛钱关系。

如此一来,孛罗自然觉得不公平。因为他觉得,皇帝这是把本属于他的地盘,划给了察罕。

而察罕呢?作为这场冲突的被动防御者,他的不满自然要比孛罗还多。

虽说从官职上讲,黄河之北的晋冀等地和他没有半毛钱关系。可从事实上讲,这些地方却都是他东征西讨,从红巾军手里抢回来的。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凭借自己的实力打下来的江山。

他凭什么给孛罗,他又没疯。

如此一来,孛罗让部将方脱脱主动进攻他帐下大将八不沙,并在他的地盘上大肆掠夺丁口及财富的行径,自然就成了对他的最大挑衅。

因为他什么都没做,而孛罗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元帝也应该站在他这边,严惩孛罗才是。

可现在,元帝却想凭借自己的天子大义,让二人强行搁置矛盾,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元帝虽说做了调解,可二人在晋冀之地的冲突反却是愈演愈烈。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起祖向他们求援?他们支援的可能,实在是寥寥无几。

毕竟在明面上,顺德和广平依旧归中枢管辖,是元帝的地盘。而孛罗和察罕又正出在迫切需要元帝大义支持,以此打击对手的关键时刻。

处在这样的一个时刻,他们又怎么会为顺德和广平这块鸡肋,去冒险得罪元帝。这不划算。

除此外,现在也正是临近秋收的重要时刻。

察罕和孛罗相互间纠缠了好几个月了,故对他们而言,秋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到影响的重要事情。

所以,毛正梁方才会选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因他看清楚了这两点。

因此,毛正梁敢保证,不管是察罕还是孛罗,他们都不会在此时趟这个浑水。相反,他们两个还巴不得毛正梁闹的。

只要毛正梁不侵犯到他们的切身利益,那毛正梁闹的越凶,元帝对他们也就越发依重。

不过在如今时候,刘起祖显然没能看清楚这点。因他们单是‘向谁求援’的问题,便就商议了一天。

然后,一直拖到第二天的中午,刘起祖方才下了决心,“向大同的孛罗求援。李察罕太强势了,如果向他求援,最后怕只是引虎驱狼。

我们只有向孛罗求援,方才能保全自己的自主性。”对于军阀刘起祖而言,保住自己的权势,这无疑比什么都重要。

故而在七月初八的下午,几匹快马也就离开了任城,去往了大同方向。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交战

大同的孛罗在此时会不会选择支援刘起祖,这点刘起祖本人都不能确定。

可从山东方面呼啸而来的兵马,显然不会因放慢自己的行军速度。

所以,便就在七月十三日这天,毛正梁帐下元帅续继祖,终也就率领着三万本部兵马,径直杀到了距离顺德路仅有五十里之遥的清河。

然后,仅有不足五千人镇守的广宗守将自然也就更加急迫的往任城方向递了求援信。

信中,这名守将可谓是声泪俱下的向刘起祖伸手要起了兵马。且在信的末尾,还不由暗暗威胁道“若援军三日内不至,属下恐难坚守。”

说的直白些,便是三天内还看不到援军的话,广宗守将便会带兵投降。

如此一来,刘起祖在接到这封求援信后,自也是勃然大怒。并因此破口大骂。

可骂归骂,已经被局势牵着鼻子走的刘起祖却又不能不支援。

故在十四日清晨,一支兵力在七千左右的部队便离开了任城,在刘起祖的外甥杨阔的率领下火速赶往了广宗。

可与此同时,便在二百余里外的清河,伴着元帅续继祖的一声令下,整整三万毛军兵马,却也早早的出发向着广宗方向直扑而去。

……

“威武,威武,威武!!!”

广宗城距离清河才不过六七十里,这么近的距离,续继祖带兵急行,清晨出发,傍晚时分也就抵达了广宗城下。

所以,便抵达广宗城的当天,续继祖先是吩咐帐下的两万兵马就地扎营,接着便就带着余下的万余精锐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广宗城外。

然后,抬头看着这个城墙高度甚至还不到两丈的小城,续继祖不屑的摆了摆手,一员膀大腰圆的骑士也就策马而出。

“城上的人听着,”骑士手中拿了一个用来扩音的铁喇叭,“我们乃是汉家王师,奉齐王的命令前来讨伐屠戮百姓并以人为食狗畜生刘起祖。

因此,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们都会攻克这里,继续向前。而你们,如果不愿继续助纣为虐并化为王师脚下的齑粉,便立即开城投降。

只有这样,你们方才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否则,王师破城后,定会尔等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且死不悔改的恶贼尽数诛杀!

这是我们对你们的最后警告,听清楚了,这是我们对你们的最后警告。是降是战,是生是死,也就在尔等的一念之间了!”

语气严厉态度强硬的方向了这样一番话,这出来喊话的骑士也就策马返回了阵中。

不过看着这骑士的背影及城外铺天盖地宛若焚天烈焰般的军队,广宗城的守城万户官丁文龙,还是不禁除了一头冷汗。

他知道山东毛军乃是一个极为强大且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可没想到毛军竟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看看城外站立着的如标枪般的军队吧,他们昂首挺胸时所展现出了那股自信,丁文龙简直前所未见。

所以,他一边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也不由暗骂刘起祖的援兵为何来的如此之慢。但在此时,丁文龙却依旧没有升起投降的心思。

毕竟他家世代都是元蒙官员,可山东毛军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元政权。这种阵营上的天生对立,便难以让他对毛军产生认同。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山东的毛氏父子对他们的这降将并不友好。

比如棣州余宝和滕州王信,他们都曾是身处元蒙而后倒戈的降将。可就因不愿放弃手中的地盘,他们最后便全因通敌之罪而死。

有这样两个前车之鉴在,投降山东对丁文龙而言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

故在心中惧怕的纠结了好一会后,丁文龙终就不由咬了咬牙,拔出佩剑高吼着做出了回应“吾乃大元将军,焉能降贼!”

虽说红巾军早在几年前便正式建国,韩山童之子韩林儿也在刘福通等人的拥护下作了一名傀儡皇帝。

可比起统治这片大地近百年的元蒙帝国,以韩林儿和刘福通为代表的龙凤朝廷,无疑是不合法的。

所以在称呼上,元蒙依旧以贼军或红巾贼称呼以韩林儿和刘福通为首的反元政权,而非宋军。

但这样的称呼被续继祖听到后,自然也令续继祖勃然大怒。

仓禀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最初的那两年,红巾军一穷二白,在广袤的中原大地上简直像被元军撵老鼠一样打。被元军称为贼军,也就称呼了。

可现在,他们所发起的三次北伐之战虽说都以失败告终,可失败的北伐之战却依旧将元蒙搅了一个天翻地覆。以至于元蒙的一些行省大员封疆大吏都在这个过程中投了降。

更别说在今日,他们已然彻底在山东站稳了脚跟,并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新制度,顺利成为了山东百姓口中的官老爷。

如此一来,元军在称他们为贼,自然也就犯了毛军的最大禁忌。

故看着城墙之上的丁文龙等,阴沉着脸的续继祖便也就对其生了必杀之心。不过做元帅这么就,续继祖倒也养了一定的城府。

所以他并未直接将心中的恨意表露出来,而是亲自接过了铁喇叭,学着曾经毛正梁提过的一句话,扯着嗓子大吼道“记住你此时之言。勿谓我山东言之不预也!”

说罢,招了招手,放狠话都显得十分有深度有内涵的续继祖也就带着兵马掉头离去。

但对此,丁文龙却还是不禁松了口气。

毛军至少没有在现在发起进攻,能将时间继续拖下去,这对丁文龙而言便是好事。

因他也清楚,对他们而言,他们是不可能仅靠自己的力量便战胜山东兵马的。因此,近可能的拖延时间便成了他们取胜的唯一希望。

故看着转身离去的毛军兵马,松了口气的丁文龙转身对着身旁下属吩咐了一通,也就迈步走下了城墙。

到底是在温柔乡中享受惯了,即便在如今时候,丁文龙也没有在城墙上过夜的想法。



正文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只争朝夕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可以说是家喻户晓了,哪怕续继祖本身并没有读过什么书,可对这句话却还是知晓的。

但话说回来,他到底不是君子,可做不到十年不晚。

对续继祖而言,‘劳资报仇,只争朝夕’。

因此,便就在文绉绉的放了声狠话后,回到大营之中的续继祖便立即召集起了一支特殊部队——爆破营。

自从毛正梁在讨田之战中利用火药爆破的办法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东平路的坚城寿张,进而一举击败了老奸巨猾的田丰。

爆破营这个专攻城池爆破的兵种也就在毛军中正式出现了。

且为了尽可能的提升爆破的杀伤力和成功率,毛军爆破营中的所有士卒几乎都是矿工出身。因相比起普通士卒,矿工出身的士卒接触火药的时间要更早,且纪律性也更强。

而今,续继祖突然将这样一支部队召集起来,他的目的如何,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便就在那顶刚刚支起的帐篷中,身为元帅的续继祖看着帐下的爆破营千户,也就不由语气严正的对其道“我们在炎热的天气下长途跋涉而来,正常都是要休息一夜恢复体力的。

因此,在今夜,敌人对我们的防备绝对是最低的。我们如果选在这个时间发起突袭,也一定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今天傍晚的时候,我也近距离的观察了他们的城墙。广宗城虽然是顺德边镇,但因刘起祖的盘剥和屠杀,广宗城的城墙修建的却并不高大。

至于城中的守军?我们长途跋涉而来,但他们却只敢龟缩在城中,连出城伏击的勇气也没有。可想而知,他们也绝不会用砂石封死城门,断绝自己突围的后路。

这实在是天赐的良机啊!你们只需带上足够多的火药,然后在偷偷的潜到广宗城的城门处,引爆火药炸开他们的城门,大军便可趁势杀入。

到那时,我们夺取广宗城,便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对此,你们能明白,并做到吗?”

“属下明白!”千户官毫不犹豫的便点了点头,“请元帅放心吧,我手下的儿郎都经过了长达两个月的特殊训练。百户官们也都掌握了定点爆破的技能。

只要我们能抵达广宗城的城门,那么像广宗城这样的小城,只需百十斤火药,我们便能将他们的城门炸碎,为大军创造出一条平坦的进城道路。”

“哈哈哈,好,很好!”听到千户这样自信满满的保证,续继祖的脸上终也就露出了一抹毫不掩饰的笑意。

“如果你们这一次能顺利完成任务,那本帅便代你们向大王报功,让大王重重的表彰你们。”

“谢元帅,属下必不让元帅失望!”

听到续继祖这样的许诺,这千户自然也是一个响头扣在了地上。然后,这千户从地上起身,便也就在续继祖的点头微笑下离开了营帐,并在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营地召集下属去了。

……

“时辰到了,行动!”

不多时,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干净。

然后,看着时间已经到了常人最为困乏的丑时五刻(凌晨两点),数十名千挑万选的精锐,便也就在那爆破营千户的一声令下和带领他们的千户官一起从隐蔽地起身。而后便就在这个月黑风高还是,如幽灵般悄悄的向着广宗城的城门摸了过去。

而广宗城呢?在如今时候的他们倒也的确完美的印证了续继祖先前的分析。习惯欺压境内百姓而后作威作福的他们根本就没想到毛军会在此时发起偷袭。

所以,不管是夜中巡逻的士卒,还是站岗放哨的兵丁,一个个都松懈到了极点。

这之中,尤其是城墙上那匹站岗放哨的更是如此。

因为立在城墙上缺乏遮蔽物,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他们便会习惯性的躲在城垛之后。这样不但能帮他们遮蔽夜间的凉风,还能让他们有一个比较舒服的依靠物。

也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很多站岗放哨的士卒便也就悄然睡着了。

而至于将领?呵,在万户丁文龙带头跑下城墙回家睡大觉的情况下,这些千户乃至百户一级的将领们自然也都是有样学样,一到入夜便纷纷躺回了舒服的床榻。

如此一来,这些在站岗期间睡觉的士卒自然也是毫无心里负担。一个个都睡得像死猪一般,丝毫不在意距离他们数里外便驻扎着三万多虎视眈眈的敌军。

故而,也就在不知不觉中,身着一身黑衣如幽灵般的一众毛军爆破手也就悄然摸到了广宗城的城门伏击。

然后,便见他们如往日训练般解下自己随身携带的各类工具,以最为轻柔的动作施起了工,并将一个接一个的炸药包,安置在了城门附近的各个点。

接着,这些个炸药包的引线便被熟练的汇聚成一股。而后,一名爆破营的百户官也就亲自拿着这引线,缓缓回退,将这引线顺着广宗城的墙根一直引了近三丈长。

“很好,撤。”

指挥行动的千户见此摆了摆手,招呼着余下的部下悄悄撤离,只留下了百户官一人负责引火。

而这百户官,一下变得孤身一人的他在此时自也不禁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的内心平复了下来。也因此,穿着一身夜行衣的百户官方才从衣服的内衬中取出了那用来引火的火折子。

千户“好了,给他发信号,让他点火。”

“是。”

一名爆破营的士卒闻言后,顿也就向天空射出了一枚响箭。

“吱~~”

在这寂静的深夜中,响箭的响亮声音简直能用刺耳形容。故在听得这样一声响后,不单是磨刀霍霍的毛军变得蓄势待发,就连广宗城城墙上的那些个守城兵丁,也纷纷惊醒。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难道红巾军攻城了!?”

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绝大多数的守城士卒脑子依旧是昏沉沉的。以至你看我我看你,根本就不知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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