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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偃者道途》 第1章 李尘 “偃师者，古之神匠造物者也，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问曰：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偃师曰：可！遂传道于世。” “后人感其恩德，故以匠中巧妙者名之，乃为百工之祖。” …… 东胜洲，庸国境内，名为白岩坊的修士聚散地中，一群少年正捧着书本齐声朗诵。 其中一名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少年被单独罚在堂外，正双目汍澜，作可怜兮兮状。 可堂上师匠模样的中年男子黑着脸，毫不理会，直到整个《偃师传》序篇诵毕，人声渐停，才开口训斥道：“你等为偃者学徒，自蒙学起便习祖师传记，修百工之术，岂敢忘本？” “师匠，小子知错了！”机灵少年泪目道，“我刚才也是无心之言，你就原谅我吧。” “是啊，师匠，你就原谅他吧。”其他少年纷纷求情。 中年男子瞪了少年几眼，终于松口：“回去抄写本传并序前十篇十遍！明日午时之前交给我！” 机灵少年闻言，顿时就如同焉了的茄子一般，头都耷拉下去，犹自小声讨价还价道：“这么多，可不可以少一点？” 中年男子怒道：“再废话，就给我抄一百遍！” 机灵少年吓得一抖：“师匠饶命！” “哼！”中年男子余怒未消，但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哇，你这次真的完了！” “祖师传纪本传并序前十篇，少说也得有三千文字，抄写十遍，就是三万字。” “哈哈哈哈……” 等到中年男子走后，之前还替他求情的少年们轰的一声散开，如同放羊般喧闹起来。 机灵少年颓然道：“我不就是抱怨了一下为匠艰辛，不如剑修术士潇洒出尘吗，何至于此？” “还何至于此？”有人吹着唿哨道，“你敢当师匠面多说一句试试？” “是呀，谁不知剑修术士虽有神通法术之奇，却无大道之妙，是谓有术无道？” “你这是身在东胜心在西贺，大大的奸人啊！” “不若我等去告发，让师匠罚他多抄几遍。” 机灵少年听到，顿时面色更苦了，连连作揖行礼，四处告饶。 这一派同窗玩闹的场景，让不远处踞坐而观的李尘倍感亲切，面上不禁也浮现出一丝会意的微笑。 他的思绪飘飞，如同回到了许多年前，犹自还在地球，为一莘莘学子的年月。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不但多年光阴过去，自身也再世为人，彻底成为这个修真世界中的孤独浪客…… “你笑什么，你也觉得他说的有理吗？”突然，一个声音在李尘旁边响起。 李尘吃了一惊，连忙起身相迎道：“见过师匠。” 他解释道：“师匠，我并无赞同之意，因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此为道术，我等偃者已得。” “剑修术士之流，表面看来踏莲曳波，凭虚御风，能吞吐水火，施行五气，更有大修士者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潇洒浪漫，实则如筏喻者，好比欲求超脱彼岸，却负舟而行。” “泛泛之流，有术无道，忘却借假修真之本意，更是如同猴戏一般博人笑耳，是以李尘并不羡慕其等，更看不上什么仙风侠骨。” 来人正是之前训斥少年们的中年男子，其名为赵斌，乃是这一白岩坊内天工学院的山长，在两世为人的李尘理解中，相当于小学或者初中校长一般的人物。 又或者……某某技工学校的老师？ 李尘心中闪过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礼节却一点儿都不含糊，因为他今生的身份只是一名凄苦伶仃的孤儿，和已经成为师匠，具有一定财富和身份地位的赵斌相比，简直有如云泥。 李尘此世由于家贫，又在幼时遭逢战乱流离，错过拜入造化宗，接受完备偃师传承的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和许多有志于踏上修行之路的草莽之辈一般，做了求道诸己的散修。 他如今所做的行为，是为旁听，实则与偷学技艺无异。 也就是经历许多年时代发展，修真界不再崇古和保守，这才允许如此行径。 但原则上，赵斌赵师匠，也是有资格随时把自己赶走，不允许旁听的。 再者，多年以来，李尘听其课程，感其恩德，早在内心里视之如师长，自有一种与别人不同的尊重。 见李尘态度恭敬，说出的话语也甚合自己心意，赵斌阴沉的面色这才稍缓，旋即却又多出几分与对待之前那些少年之时不同的意味。 “李尘，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见识，你真的和别人不一样！” 李尘道：“师匠谬赞。” 赵斌道：“你最近学业如何？”说着，目光却移到了李尘身后不远处，一个大小如碟盘，正发着轻微的嗡嗡之声，悬浮在树顶的机关器上。 以李尘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那只是他结合前世见识和今生修为所作的四旋翼飞行器，也就是大众认知中比较常见的那种“无人机”。 赵斌却对其中机械原理颇感兴趣，也因着几年前意外发现他造出此物而另眼相看，认为此子构思奇巧，颇具天赋，将来说不得要有一番成就。 李尘道：“托师匠的福，我已吃透此物技艺，正式将其作图存录，化作秘谱。” 赵斌道：“我这半年多不曾关注你进展，不想你竟然真的做到了这一步，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叫你吃透此物，化作图谱？” 李尘心中一动，依稀猜到了什么，但却还是故作疑惑，道：“这个……我不知道。” 赵斌正色道：“上交图谱，献于宗门，这是你获授身份，并得秘法传承的大好机会！” “散修不易。”他说到这里，不无遗憾，“可惜你当年没能拜入本宗，成为弟子，否则单凭这一图谱，都已经足够进入内门，甚至有望真传了。” 第2章 异乡异客 “上交图谱，献于宗门？”李尘却是终于确认了赵斌的心思。 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李尘心中并无排斥，因为他知道，赵斌所说的宗门，乃是东胜洲，或者说东胜大陆的真正霸主，造化宗。 生在此世，为其臣民，岂有不仰人鼻息之理？ 幼时因战乱流离，错过遴选弟子的考核倒也罢了，如今能有机会获得秘法，作为今后安身立命的根本，那是再好不过。 李尘也不是没有过敝帚自珍的念头，但他这一世生而知之，多出了一世为人的见识，早就明白，自己所拥有的东西，相较于掌握大道的造化宗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因为造化宗乃是器道正朔，一洲霸主，其所掌握的百工之术，那是可称神通的！本身也已经发展了悠长时间，断然不是前世区区几千年，刚刚踏上现代化进程，进入第四次工业革命水准的地球文明可比。 当然，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截然不同的自然环境，造就了大相径庭的发展方向，李尘也绝不会妄自菲薄，认为前世之人的探索一无是处。 事实也证明，他所表现出来的许多地球思维和理念，在这个世界如同萤火虫在夜空之中一般显眼，迟早要在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 这也是赵斌关注他的原因。 李尘非常清醒的认识到，这是自己独占的财富，也是打破门阀垄断，修炼上进的敲门砖。 “怎么，你不愿意？”见李尘思索，赵斌却误解了他的意思，面色微变。 李尘回过神，连忙道：“师匠误会，我只是震惊罢了，拙劣之作，如何能入得师匠法眼？” 说着，连忙把怀中一物取出，正是记录旋翼飞行器奥秘的设计图谱：“还请师匠成全！” 赵斌不接，反而面露愠色，声色俱厉：“收回去！记住，秘法不示外人！” 李尘故作惊疑，这才讪然收回。 “以后出去闯荡，可不要这么蠢。”赵斌虽然口中训斥，但却明显被他的“淳朴”打动，眼中多出几分柔和，“下个月初一来学院门口，我到时候要带学徒去郡府庸城考核，顺便把你带上。” 李尘面露喜色：“多谢师匠！” 赵斌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李尘目送他离去，许久之后，内心还带着些微激动。 十年，在这里旁听学艺，整整十年！ 从最开始的生疏冷漠，到慧眼识珠，再到青睐有加，到现在，年纪也算合适，可终于“攻略”面冷心热的赵师匠，得到这么一个获得秘法的机会。 当然，这事对赵师匠本人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李尘心中并无利用他的心虚，有的只是感慨。 “下个月初一吗？到时候想要得到偃者身份，还需好好准备才行……” 他口中低语着，转身往自己住所走去。 “忽！” 一道黑影掠过低空，紧跟着他飞了过去，正是他展示给赵斌看的四旋翼飞行器。 …… “吱呀……” 令人牙酸的机枢转动声传出，李尘推开自己的店铺大门，顺便看了一眼设在柜台边的竹篮，见里面并无便条，代表今日无人来找过自己之后，就走了进去，随意瘫坐里面一张竹椅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叮！” 一个清脆的铃声响过之后，合成人声响了起来：“欢迎主人回家。” 回家…… 是的，独在异乡为异客，这里就已经算是李尘的家了，而且还是住了十多年的老家。 李尘这一世的父母也是漂泊的散修，因为战乱流离，天人永隔之后，父亲带着当时只有三岁的自己来到白岩坊定居，并在自己十岁那年旧伤发作，一命呜呼。 幸亏白岩坊是大后方，造化宗的统治有力，这几年间，整个大陆的局势也还算和平，李尘才得以顺利继承父母遗产，生存下来。 李尘目前拥有的财富，正是这个前前后后花了上万符钱才开起来，并在坊间打出几分名气的维修小铺，以及父母以往漂泊期间，东拼西凑得来的一些百工之术和偃者基础。 父亲留下的符钱，早在几年前就已经彻底花光，灵材和机关器也几乎消耗殆尽，但李尘两世为人，还是靠着一手家传手艺和前世见识与今生阅历碰撞所迸发的“奇思妙想”闯出了属于自己的散修之路，甚至看起来还颇为滋润，至少在凡人的国度，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大概是不用愁了。 不过，有幸穿越重生的李尘，可没有兴趣跟一名普通的乡间少年那样，最大梦想就是继承一间铺子，终日劳碌做活，平庸无奇。 “打工这方面，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不可能打工的。宗门弟子又做不成，就是四处闯荡这种东西，才能维持的了生活这样子，进草莽江湖感觉像回家一样，闯荡江湖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里面的！” 李尘一边嘀咕着此世之人听不懂的神秘语言，一边看着旁边类似机械手臂的悬臂移了过来，麻利无比拧开热壶，取杯倒水，然后精准无比的送到自己嘴边。 李尘保持瘫坐，只是稍微转了转头，变得更加顺应喂水的姿势，舒舒服服的喝掉，这才推开悬臂，再次感慨起来。 “下个月初一啊，还真是有些舍不得，虽然说金窝银窝不如狗窝，可我李尘，不能真的陷在这里一辈子！” “这个世界，可比最开始想象的要宏大精彩多了，禁制，法阵，神通，大道，还有妖魔精怪，异大陆，不出去闯荡一番，怎么可能甘心？” “而且这东胜洲的局势也不见得能够一直安稳下去，万一以后再乱起来，底层蝼蚁还不一样得倒霉？” 不久之后，李尘鲤鱼打挺般起身，到柜台边翻箱倒柜，挑拣起自己想要打包带走的东西。 其实没有什么贵重之物，一些跟前世有关的东西也早处理干净，不会让人生疑，他这时候就像是正常的偃者学徒搬家，带走还算值几个钱儿的零碎物件和灵材，一些可能暴露个人技艺的图纸，书本，拆走埋藏在房里的晶核，防御机关等物。 第3章 闭门造车 三月初一，春寒料峭，李尘身着长衣，腰藏宝囊，站在天工学院的大门外。 一群整装待发学徒走了过来，见到他，不免颇感惊奇。 “尘哥，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我们这几天要去庸城赶考，特意来送我们吗？” 多年相见，不是同窗，胜似同窗，这些学徒和李尘自然是认识的。 李尘也不打算隐瞒，拱了拱手道：“诸位，我有事要去庸城一趟，得师匠允许，搭一趟顺风车。” “哎？我还以为你专门来给我们壮行的，原来是搭顺风车啊！”一名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少年说道，他叫赵鑫，正是当日说错了话，被师匠训斥的倒霉孩子。 李尘笑道：“当然，也祝各位大考顺利，旗开得胜。” 在他印象中，这个大考跟前世的高考差不多，可是决定着能否拜入内门的资格，对许多人来说，乃是命运的转折点。 “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这次只是小考，大考在年中，六月份呢！”赵鑫气呼呼道。 “哦，是吗？忘了。”李尘苦笑，心道，“原来只是模拟考试啊。” 大考重要归重要，但与李尘关联不大，还真没有用心去计较。 闲话中，赵鑫手放李尘肩膀上，勾肩搭背道：“你这家伙不老实啊，我听人说你最近把铺子都退租了，里面的灵材和机关零件也卖给前街的老商头，是不是在郡府勾搭上了哪家的大小姐，准备上门做赘婿去了？” “什么，尘哥你要去郡府倒插门了？” “哇，你要发达了。” “苟富贵无相忘。” 李尘按住赵鑫狗头一通猛揉：“鬼扯，滚！” 众人哄然大笑。 闹腾中，一辆长达三丈余的驰车沿着平坦的驰道碌碌驶来，在门口停下。 赵师匠坐在前排，从窗口探出头，对众人道：“人都来齐了没有？” 师匠来了，这些学徒可不敢再玩闹，一名面相稍显老成的学徒斋长出列，恭敬行礼道：“禀师匠，全班一十八人俱在。” “那就上车。”赵斌目光似乎在李尘身上停了一下，但没有多说什么，把头缩了回去。 “上车喽。”众人纷纷登了上去。 等众人上车之后，驰车在赵斌身边仆役模样的御者驾驶下开动，稳当而又快速的疾驰起来。 赵斌似乎有晕车的毛病，正闭目假寐，李尘也不好在这时候上前问他贡献秘法的事情，百无聊赖的四下打量起来。 在他看来，这辆驰车完全就是古代版本，木头版本的大巴，但在这个世界，却是实打实的机关造物，乃是造化宗祖师，偃者大宗师，偃师的发明。 两个截然不同的文明，大相径庭的能量利用方式，竟然发展出一些形似之物，这巧合实在足以令人称叹。 不过从穿越之初的大惊小怪过来之后，他也视之为平常了。 而且，自从踏上散修之路，并习得父母手录的偃者基础知识之后，他也明白，这个世界并不是想象之中那么简单。 如今自己所在的叫做东胜洲，又被称作东胜大陆，乃是古修真界末劫之后，首先踏上复兴和发展的一处地方。 因为此间崇尚百工之术和机关造物，竟然与前世地球的科技文明有几分相似，而且还是发展到了现代的奇特文明。 东胜人善假外物，虽然在一些地方，仍然保留着与古代相同的建筑和生活方式，但那却是因为神通法术带来许多便利的缘故。 比方说，制造这辆驰车，前世地球需要发展出工业文明，制造内燃机，拥有石油，钢材，塑料，玻璃等材料才能实现，此世却不必如此麻烦。 此世驰车，乃是器道之中百工之术的结晶，也是机关造物分支，舟车载具的一类。 首先是选材，此世有灵蕴铁木，与前世地球上的铁木相似，但却拥有着更为坚韧的特性，还能铭刻禁制，注入灵元和法力。 这就使得，光是用木头削成的板材，都已经胜过前世的钢铁。 禁制和法阵的运用，也远胜内燃机，燃油则被灵元动力彻底取代。 更有神通法术的运用，使得一名师匠就已经拥有生产和组装其全部机关部件和零件的能力。 什么工业协作，产业配合，统统都是多余，一人即是一厂，一门即是一国，各种秘法，奇巧技艺才是王道，工业化大生产，也可以凭着高阶偃者的一己之力来实现！ 这个世界也有“闭门造车”这个词语，但却并非贬义，而是类似闭关修炼的客观陈述！ 就连李尘自己，一名前世的单片机开发工程师，后因公司倒闭而被迫转行去搞游戏引擎的职业码农，借着手里掌握的“他山之石”和今生十多年的学习，竟然就徒手单撸无人机，硬生生的造就一件成品出来，还自觉吃透其中原理，设计图谱，以供他人炼制。 李尘曾作比较，偃者基础之中的炼体，炼气诸诀，使得学徒们个个耳聪目明，思维活跃，实操水平起码八级钳工起步，法力的传感，堪比量子纠缠，神识能人机交互，用作意念操控。 高明的顶尖偃者，甚至能够操作分子，原子层面的变化，乃至赋予机械生命活性，这一切都说明，百工之术乃是货真价实的超凡力量。 “师匠就已经闭门造车，厉害啊！再上面的大匠，大师，宗师，岂不等于神仙人物，百工之祖偃师，又是什么境界？” “有朝一日，我若有那能力，干脆撸个变形金刚或者歼星舰出来玩玩？” 李尘心绪又开始飘了。 就在这时，远方天空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啸，紧接着，一阵如雷的巨响在前面竹林炸开，声浪震撼，令得车内众人头皮发麻。 “不好，有敌袭！” 御者连忙急刹，把驰车停了下来。 一直在前排闭目假寐的赵斌也突然睁开眼睛。 咔嚓咔嚓…… 他肩胛背后衣服鼓起，大量巴掌大小，蜘蛛模样的机关器从中爬出，飞射至四方。 与此同时，赵斌掌蕴灵光，伸手一撒。 轻烟过后，两具身穿黑色斗篷，如同人立的战斗傀儡出现在了驰车旁。 第4章 剑修逃奴 “这是真正的战斗傀儡！” 李尘看着车边伫立的两个人影，不禁心驰神往。 他所作的四旋翼飞行器，也可说是小型傀儡，但论功能与复杂程度，远远无法和这种可堪用在实战的战斗傀儡相提并论。 它们是由万千机关器和零部件组合而成的器道杰作，偃者手中的征战利器！ 《偃者传》中所记载，“尝造机关甲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就是傀儡之中的顶尖造物！ 其物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乃是一种拥有人类外形，人类功能，人类智慧，甚至感情和生命的终极造物！ 这是偃者追求的大道，其中蕴含长生不朽手段，能与天地长存，与日月同在，经历万世而不朽。 当然，师匠赵斌也只不过是偃者多级之中，第二级别的小人物，他现在以“撒豆成兵”手法召唤出来的傀儡与之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以学徒们的眼光都可以轻易看出，它们只是利用部件组装而成的机关人，似是为了省材节用，整体如同被剥去外皮的怪人，并未在外蒙上画皮。 李尘目光在两具傀儡之间巡弋：“稍显臃肿的那具，是赵师匠自己采买部件，组装改造的傀儡‘甲士’吧，较为匀称的那具，应该是造化宗给任职山长者配发的‘锐士十型’。” “这种傀儡，才是师匠手里真正可靠的力量，战力堪比炼气十重修士！” 炼气十重是来自其他大陆的说法，也是李尘前世所熟悉的修士境界划分，在低端的超凡力量当中，应该算是处在比较顶尖的位置。 “锐士十型”拥有堪比炼气十重修士的战力，这是经历多年战争检验出来的结果，如同公理一般可信可靠，至于赵师匠自己组装改造的“甲士”拥有几重战力，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个时候，赵斌身上再生变化，却是身影如同闪烁，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他纵身跳下驰车，身形隐去，只留余声叮嘱众人：“都在车上坐好，不准乱走！” 李尘微怔：“这就是偃者匿息藏身的本领？利用珍贵的隐身法衣，施展匿息之术，尽力隐藏自己，而傀儡暴露在外，如此胜则可追，败则可遁，简直无往而不利……” 偃者战斗，可不会贸然亲自上阵，一般而言，都是潜隐在侧，伺机而动。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有妖魔来袭？” 学徒们有些慌乱。 斋长起身道：“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只是学徒，无法帮上师匠的忙，但也不应给师匠添乱。” 他的安抚稍稍起了作用，但李尘却无心听他说话，目光紧紧盯住爆炸声音传来的方向。 突然，春风吹过，竹枝飘摇，簌簌的声音中，似有利箭破空，一道快如猎豹的灰白身影急闪而出。 骤然见到这边有辆驰车，那身影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便毫不犹豫的扑了上来，速度更胜之前几分。 李尘眼睛微眯，在对方离开竹林的一刹那，也终于识破了他的身份。 剑修！ 其他人也惊呼起来：“是剑修！啊，脸上还有刺字，定是逃奴无疑！” “剑修逃奴？” “还真是剑修逃奴，这可真不多见啊。” 须臾之间，对方来到近处，终于看清车内的情况，车内众人也看清了他。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青年模样的剑修，身上穿着异大陆风格的玄青剑袍，左脸被人以墨刺字，一个寸许大小，如同铭印的“奴”字清楚分明。 他的袍子被刀剑撕开多道口子，早已血迹斑斑，其上还沾上许多泥土和灰尘，显得破旧而褴褛。 但是李尘看到，对方眼睛黑白分明，直勾勾的看着驰车这边，如有火芒，灼热人眼。 他虽然胸膛起伏，气息粗重，脚步却依然平稳，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现猎物的健豹，展露出了锐利的爪牙，气势令人敬畏。 惊呼的众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整辆驰车都仿佛被一层浓厚的阴影所笼罩，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喘不过气。 “这一定是顶尖的炼气境修士，真正的高手！” 李尘此世曾在襁褓之中就见识过战场和杀戮，但面对这般气度的顶尖高手，依然心弦牵动，不由自主的为之而紧绷。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忽然跃出，扑在那青年剑修面前。 有人低声惊呼道：“是师匠的傀儡！” 的确是“甲士”，藏在暗处的赵斌出手了。 “铮！” 李尘还未看清楚，就见一道炽白剑芒一闪而过。 那青年剑修食中二指并拢，手掐剑诀，隔空朝“甲士”直刺出手。 寒风把青年的发梢吹动起来，袍袖猎猎，宛如旌旗招展。 但他身躯定住，在这矫若惊龙的动静转换之中，凝若实质的罡锋化成虚影，如同真正宝剑刺入甲士身躯。 甲士胸前有一抹豪光迸射，旋即便是黑油若血，飙射而出，但是这里显然并非它的要害，动作依旧猛如饿虎，直扑青年。 青年变指为掌，罡风四溢之中，重重拍在甲士胸口，在甲士傀儡将要顺势抱住自己之前，忽又旋踵急闪，躲过后方而来的锐士十型偷袭。 众人这才看清楚，他的后背竟然一片血肉模糊！ 那是被雷火霹雳弹所射铁砂打出的伤口。 突然，青年剑修不顾身边还有两大傀儡纠缠，朝驰车车头扑了过来，面容狰狞：“哈哈哈哈，一起死吧！” 众学徒见状，不禁惊叫失措，如堕冰窟。 哗啦！ 风屏破碎，玻璃乱飞，这青年剑修竟然直接杀了进来！ 这是一个已经走到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决心就算要死，也得拉几个垫背的。 但青年剑修刚刚踏上车头，身躯就僵滞了一下，原本连贯的动作出现巨大破绽。 噗呲！ 锐士十型的腕刃从后穿插，破胸而出。 “贱奴，简直痴心妄想。” 赵斌冷冷的声音在他身后传了过来。 第5章 雷家的六星傀儡 “我们是郡府雷家的人，给诸位带来麻烦，实在抱歉。” “诸位损失，当由我雷家一力担之，赵师匠的驰车和傀儡也将由我家师匠亲自维修……” 不久之后，两名身穿青灰长袍，骑着机关兽的追捕者终于赶来，他们看到一脸阴沉，站在车边等候的赵斌，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上前赔礼和解释。 “原来是雷家的逃奴啊。” “听说雷师匠正在试图踏入造物领域，窥探生命之秘，这剑奴定是从异大陆的战俘里面挑选出来的材料。” “这下可真是弄巧成拙了，逃失奴隶，伤人损物，可是重罪啊。” “而且剑奴都被我们赵师匠打死了，最多就是废物利用，把尸体炼成人傀儡，嘿嘿，这种东西可是没法用作窥探生命之秘的……” 眼下自身安全无忧，众学徒们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气，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造化宗的理念中，万物皆为天生地养，无分贵贱，因此把奴隶，尤其还是异大陆来的邪魔外道当做材料来使用，并非匪夷所思之事。 百工之术当中也有一类，是专门研究活体兵器和血肉傀儡的，是以他们都不感到奇怪。 雷家追捕者当中较为年轻者听到众学徒议论，面现愠色，但年纪稍长者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猛蹬几眼，叫他冷静下来。 和李尘前世一样，莘莘学子是最不好招惹的一个群体，尤其现在大考临近，全洲瞩目，更加牵动舆论。 若是让剑奴打伤，甚至杀死那么几个赶考学徒…… 雷家会不会因此完蛋，两名追捕者不知道，但却可以非常肯定，自己必须完蛋。 年轻追捕者瞬间冷静下来，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看向赵斌的眼神多出几分感激。 虽然赵斌杀了他们家的剑奴，但这为事，就连雷家家主都不敢抱怨，反而还得亲自出面道谢。 这件事情真得好好收拾手尾才行，否则被人参上一本，舆情震动，还得被口诛笔伐，极其狼狈。 接下来，两名追捕者掏出布袋，把青年剑修的尸体装了进去，绑在机关兽背上，却不肯单独离开，坚持要护送众人一起前往郡府。 他们也很精明，单独回去，说不得要给家主办事不力的印象，但带着赵斌等人回去，说明事由，却可能是另外一种结果。 赵斌瞥了他们一眼，也没有拒绝，收起傀儡，重新坐回车上。 李尘这时才发现，他从原先青年剑修踏上车头的地方捡起了几个巴掌大小的机关蜘蛛。 “原来那剑修是中了剧毒啊。” 重新出发，一路无事，众人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郡府。 这一下耽搁的功夫不小，投宿怕是都来不及了，而且车前玻璃坏掉，一路灌风，众人都被吹得七荤八素，哪怕有着炼气锻体的增强，都仍然感觉很不好受，言语之间不免颇有几分怨气。 但两名追捕者却带着他们往雷家的地盘赶去，在一座宽敞无比，如同庄园的府邸前，中门大开，一名头发半白的中年男子已经带着雷家之人在那里等候。 “赵师匠，久闻赵师匠大名，育教白岩，如雷贯耳啊。” 等驰车停下，那中年男子就面带笑意，热情的迎了上来。 赵斌神色微动，下车拱手道：“雷师匠，赵某有礼。” “来来来，雷某已经备好盛宴，欢迎贵师生莅临我雷家。” 众人跟着下车，走了进去。 李尘混在白岩学徒中间打量四周，不禁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不过在其他学徒感叹于雷家的奢豪和富有，为亭台楼阁诸物而震惊时，李尘这个异世之客却把目光落到了充当侍卫的机关人等傀儡上。 尤其前庭正中，一尊人首象身，宛如巨型雕像的事物，更加夺人眼球。 它肩高足有近十丈，前后长七丈余，象身之上，是为人身，乃是半人半神，如同蒙昧异族所敬拜的神祇的形象。 此尊浑身呈现古铜之色，皮厚似甲，如同人类的手臂扶着一杆巨大的战戟，柱子般指天而立，自有金戈铁马的铁血煞气扑面而来。 李尘心中暗道：“那是什么，大型傀儡吗？” 赵斌似乎知道此物，不由仰起头，驻足凝望：“这就是雷家先祖倾尽毕生之力，呕心沥血，为后世子孙打造的那尊六星傀儡，雷神巨象吗？” 雷师匠闻言倍感荣幸，高兴说道：“原来赵师匠也听说过我雷家先祖的故事，不错，这就是我雷家的守护神，代表我雷家所承秘法，雷罡诸法的精品杰作，雷神巨象，乃是先祖率众所作！” “竟然是六星傀儡？”李尘听到他们的对话，颇为震动，其他学徒也纷纷惊叹起来。 机关器和傀儡以列星论品，按照炼制难度为主要依据，对应异大陆修士战力为次要依据的原则进行划分。 机关傀儡种类繁杂，具体的名目更是瀚如烟海，当然也不可能全部都有品级，一般得是符合“广为通用”，或者“精品杰作”的条件才行， 这个原则，似乎是多年战争实践的结果，李尘不甚了解其根源，但却知道东胜人都早已习惯，也就入乡随俗，记了下来。 “之前所见的驰车，甲士和锐士，都是属于二星级的机关器和傀儡。” “它们的炼制难度和战力水平偏向于对应一二星的炼气境，而非对应三四星的筑基境。” “但这尊傀儡直接就到对应五六星的结丹境去了，那得是大匠以上人物才能涉及的领域！” 其实对于大匠而言，这般的大型傀儡也不易炼制，往往需要尽一族之财富，凝聚多年心血，子弟合力才能完成。 但这么一尊品级高达六星的傀儡摆在人前站岗，意义也是非同寻常，因为它的实力堪比结丹境，有了它，整个雷家就有了保护神，即使风雨动荡，也不至于轻易沦落到族灭人亡的下场。 想到这里，李尘心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雷家是大匠所传，底蕴深厚的地方豪强！ 第6章 引荐 雷师匠对众人讲起了其先祖的事迹。 原来，雷家原本并非庸国郡府之人，而是从外地迁来的外来户。 当时庸国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后方，而是妖魔横行，间杂有异大陆敌人出没袭击的四战之所，时有杀戮和征战发生。 雷家先祖是那批开拓者中，最具宏图大略和远见者之一。 他召集旧部，联络亲邻，一起筚路蓝缕，开创了这方疆土，又因功受赏，得造化宗之赐，获封不少土地和财富，终成大匠。 但他功成名就之后，并没有耽于享乐，而是生出打造传家之宝，遗泽后人的想法。 “事实证明，此乃长远之计，若无这尊六星傀儡坐镇，我雷家绝不可能发展壮大至今，反观当时嘲笑我先祖好高骛远，亦或不懂享乐之人，后裔早已四散于野，甚至身死族灭，不复得存。” 感慨了一阵，他又向众人告饶：“这人老了就是话多，诸位都是客人，怎可久待？来，快快入席。” 众学徒早已饥肠辘辘，见状自是高兴万分，立刻把雷师匠刚才所言及的先祖事迹抛到九霄云外。 但李尘却不由得多看了雷师匠几眼。 “这雷师匠不简单啊，小小的故事，就向来客灌输了雷家藏兵蓄甲，底蕴深厚的印象，这就是家族形象。” 他似乎有些理解雷家让这尊守护神出来站岗，而非藏在宝库，不示外人的做法了。 席间雷师匠折节下交，又是道歉又是赔偿，赵斌自然不能不给面子，也就把逃奴这件事情揭过。 席后自有雷家仆役安排众人在别院下榻，李尘也要一起去，却被赵斌单独叫住，带到雷师匠面前。 “师匠，此子李尘，是我一故人之后，自幼聪慧，颇具灵性，这次我带学徒们前来赶赴小考，也有带他来郡府见见世面的意思，正好前些时日，他作出一机关器，堪称小巧，还请品鉴。” “哦？那雷某倒还真要好好见识。”雷师匠坐在堂上主位，露出一丝意外之色。 他听得出，赵斌对李尘多有提携之意，但这李尘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世家名门之后，那除非得有真材实料，或者真正的故交之后，赵斌才敢这么直接引荐。 他雷师匠也不是什么予取予求的人物，之前的事情，道歉赔偿，已经揭过去了，赵斌这是不惜老脸，顺杆子爬上来。 “李尘，还不把你那机关器呈上给雷师匠看？”赵斌示意了一下。 李尘心中也颇为惊讶，但还是立刻照做。 “嗯？这就是赵师匠所说的小巧造物？” 此时堂上还有数人，分别是雷家的客卿，子弟，以及这庸城之内的头面人物，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老实说，我看不出什么奇处。” 东胜洲是百工之术发达的地方，这种旋翼的机械结构也不是什么巧妙之物，雷师匠自然不会如同古人那样大惊小怪。 “是啊，这等旋翼物件，古已有之，但因抗风不佳，早被元磁悬浮一类技艺淘汰。”一位城中名流忍不住说道。 他当着赵师匠的面，不太好太过贬斥，但这句话，就差没直说它是应该丢进垃圾堆里的老古董了。 李尘闻言，略为感慨。 没错，这种四旋翼飞行器，在前世地球算是风靡一时的高科技玩意，但在这个已经发展出名为元磁悬浮，实是反重力技术的世界里，还真是老旧落后的代名词。 这个世界的修真文明和前世地球的科技文明孰优孰劣姑且不论，但发展程度更为先进，却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不过李尘敢把它拿出来，还成功打动过赵斌，自然不会那么简单。 李尘道：“此中奥妙，在于……” “在于结构简单，造价低廉！”雷师匠突然目露精芒，打断了李尘的话。 “咦？若真如此，倒也可以称得上是征战利器了。” “我辈偃者可以神识法力操控傀儡，但若要发挥数众优势，如何实现？” “莫非真正的奥妙就在其中，你这飞行器只是表面，真正要献给造化宗的是配套之物？” 在雷师匠出言之后，其他雷家之人，城中名流也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 他们就差没说出什么无人机集群作战，火力网，地毯式轰炸之类的话语了。 显然，这些偃者都是有真材实料的，很快就从这一机关器的外形和所用材料猜出了几分门道。 “此事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有我专门研发的一法配套即可，我真正要献给造化宗的，的确也正是此法，我命名其为群蜂之术。” 李尘脑海中闪过自主集群作战几个字，最后还是用了这个世界的人比较容易理解的字眼。 “群蜂之术？”众人一听就懂了，不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李尘解释道：“众所周知，人有三魂七魄，神识分化，自有极限，这是我等偃者操控机关傀儡的限制。” “一般而言，越是强大的偃者，能够同时分心操控的器物便越多，精细程度也越高，及至高阶傀儡，可能涉及到点化器灵，乃至于人工生命等大造化，更是能够自主行动，只需要抽象指令即可。” “但，这些都与低阶偃者无关！” “若无专门的技艺裨益，低阶偃者几乎不可能单独实现成规模的操控，也就无从利用其等结构简单，造价低廉的优势。” “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某种晶矿感应规律，以此为凭，研发出此术。” 他随即把个中原理简单讲解了一下。 在场诸人，包括偃者造诣最高的雷师匠和认识李尘时间最久的赵斌都不知道的是，李尘有所保留。 他才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继承自前世地球的真正绝技拿出来，这个时候所展示，不过是借鉴其原理，完全按照此世所学打造出来的东西，乃是运用了气机牵引的规律。 他珍藏在心底，绝不可能示于外人的，是地球上第三次工业革命，电子计算机和信息化技术的相关成果，这是他所独有的“他山之石”。 不过这样做，反而显得天衣无缝。 这的确是符合他这般年纪天才少年的技艺水准，最多就是让人感叹，一名乡间少年，散修之后也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难能可贵。 第7章 愿做草莽一散修 “原来如此，真是后生可畏啊。” “群蜂之术，还真是恰如其名！” “若真如此，这小小器物，可就不止小巧那么简单了，贡献出去，便是直接授予你工匠身份，享禄宗门都有可能。” “要取得秘法也非难事。” 众人惊叹之中，雷师匠不由得多看了李尘几眼。 他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了赵斌的意思，赵斌是极其看好李尘前程，要帮忙引荐，推举。 但只有他自己一个，也实在没有什么底气，整个东胜洲，向宗门进献秘法，图谋出身的天才学徒不知凡几，便是真金不怕火炼，也没必要蹉跎岁月。 如果有雷家这样的地方豪强帮忙，再加上负责教化的天工学院山长说话，这事就十拿九稳了，而且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落实此事，对李尘将来的发展有着莫大的帮助。 “偃者道途，其艰莫过于技艺和资粮的获取，财侣法地，四大财宝，人人皆争，不过雷某素来喜举少年，更见不得天才人物受困于身外之物，若是赵师匠和李小友信得过雷某的话，不如把此物和秘法以我雷家门客名义递交上去？” 雷师匠也是雷厉风行的人物，略作沉吟，便下定决心。 赵斌面露喜色，道：“如此再好不过，只是……” 他看了看李尘。 李尘忙道：“多谢雷师匠美意，只是假托名义，是否会让上宗挑剔？” 雷师匠笑道：“何来假托名义之说？若是李小友有意，直接来投，成为我雷家门客不就行了？” 还真是疯狂暗示啊，李尘暗叹，却仍然坚定不移：“多谢雷师匠厚爱，我何德何能，当此抬举？” 他将来或许也会投靠势力，成为门客，但起码应是拥有一定身份地位，能保证自己的自由和发展机会才行。 换言之，他更愿意以平等身份和人合作，而非成为别人附庸。 赵斌见状忙打圆场：“忘了跟雷师匠说，李尘他打算来年前往大陆北面游历，或去寻找失散亲人。” 雷师匠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不过借用一下名义无妨，宗门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李尘再次告歉，雷师匠很大度的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 …… “赵师匠，这次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 等到离开前堂，前往下榻的别院之后，李尘见雷家下人离去，真心实意的向赵斌道谢。 虽然事情是雷家帮忙操办，但他心里有一笔账，自然知道应该谢谁。 “如果能蒙宗门看重，得到工匠身份，享禄宗门，我……我真是无以为报。” 李尘有些感慨，也有些惭愧，这个赵师匠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啊。 李尘又道：“只是我不愿做人门客，只愿做草莽一散修，不知会不会因此得罪雷家，让赵师匠难做？” 赵斌却道：“我推举你，是响应宗门号召，为宗举才，并非为了私利，再者，你我相识一场，总算有个缘分，举手之劳，也不算什么，就算今日我不帮你，你自己找对门路，同样可以做到。” “至于雷师匠那边，他是个明白人，不至于为难你。” 赵斌这时候又道：“我充其量只是个引路人，这路还是得靠你自己走，你不愿投在雷家门下，成为豪门豢养的门客，我只能说人各有志，自己辨明利害就好，不过你永远都要记着一件事情。” 李尘道：“师匠请讲。” 赵斌看着他，严肃说道：“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可以凭依的，还是你自己所拥有的价值。” “若非你是天才少年，我不可能青睐于你，帮忙举荐；若非雷家落了把柄在我手，而且雷师匠和我都是师匠，身份地位相若，实力相等，不可能因此甘愿效劳。” “你既然是散修，那我就教你人之于世，漂若浮萍的道理，这次的事情，也是雷家该还我的，不必担心得罪他们。” 李尘闻言，不由动容。 他可是经历过社会职场，读过资本论，知晓剥削道理，剩余价值的现代成年人。 韩非子的人主御下之术读过，老板的鸡汤也喝过，知道太过良善注定永远当韭菜，却又没有那生而富贵，收割他人的命数，乃至于今生誓以独善其身为格言，真正下定决心做散修。 这是他自己领悟出来的道理，却不想，赵斌竟然会提醒他。 …… 雷家办事果然得力，第二天一大早，李尘就被雷师匠派人从别院找去，一同前往的，还有赵斌。 “宗里回复了，小友的献宝已被列入考评名录，今月之内，将有多位大匠会审，定品论级。” “雷某交好的一位朋友私下透露，负责弥封图谱，记录档案的管事见到，颇有赞赏之色，连那等见多识广的偃者都有如此表现，可见小友所作必能一鸣惊人，雷某在此先祝贺小友了。” 赵斌听到，笑了笑：“李尘，这下你也可以放心了，这些时日就在郡府找个地方落脚，静等消息吧，有了宗门所授的正式身份，必有配套法衣，傀儡，四处游历也方便得多。” 雷师匠和颜悦色道：“小友，你打算游历闯荡，我也不留你了，但至少这段时日，暂留我雷家无妨吧？呵呵，我以前也曾经远行游历过，这一路上妖魔出没，邪道横行，可不见得太平，你首先要得了宗门配发的防身利器和告身度牒，才好闯荡江湖。” 这回李尘可不好拒绝了，忙道：“那就叨扰了。” 雷师匠爽朗笑道：“我与赵兄一见如故，他的子侄，也是我雷某的子侄，千万不要见外。” 就这样，赵斌带着天工学院的学徒去办理赶考事宜，李尘却在这个当地豪强的家里住了下来，准备进行一番四处闯荡前的准备。 他首先做的，就是去此间郡府所在的修士聚散之地，圩市采买灵材。 这些年来，他学艺已有小成，也颇是存起了一些积蓄，如今都将利用起来，化作能够让自己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机关傀儡！ 第8章 东市买骏马 “李公子，圩市到了，这一片街区，有十间铺子都是我雷家开设的，你要先去那里看看灵材吗？” “也好，烦请带路。” “不敢，公子请这边走。” 晌午时分，赵斌早已离开，李尘迫不及待的出来寻找圩市。 雷师匠知道李尘人生地不熟，特意派了一名家中小厮给他带路，这举动，倒像真的把他当做远房亲戚一般来看待了。 这个给李尘带路的小厮叫做来福，年纪十五六岁，人看起来颇为机灵的样子，一路上也不怕生，伶俐的给李尘介绍起这个郡府的情况，还特别自豪的声称，雷家是这里的豪强世家之一，在圩市那边拥有足足十间铺子，涉及许多灵材，宝矿，机关器和傀儡买卖的生意。 只是李尘听了他的名字就觉得好笑，还特意问家里有没有叫做常威的人打他，来福自然是一头雾水，连忙声称并无常威，而且雷家礼法森严，也不可能有小厮打架的事情。 既然礼法森严，李尘去雷家的铺子，也不太可能有特别优待，还是得在商言商，乖乖掏钱。 说到底，李尘又不是真的子侄之流，就算雷家自己的子弟，也断无白拿白用的道理。 对此，李尘心里还是非常有数的。 采买灵材非常顺利，李尘虽然年轻，但也是草莽出身，自己还在白岩坊开了好些年的修理铺子，加上父母留下的笔记和赵斌所授学识，便是与那些世家出身的子弟相比也不落下风了。 作为偃者，必须通识灵材，能鉴诸宝，这些都是入门的基础。 李尘退租铺子之后，盘了一下这些年来的账目，发现自己手里还算颇为富余。 主要是他父母并非横死在野，来不及留下遗产，作为一名散修，必备的几样事物都已经拥有。 首先是四处游历闯荡必备的储物袋，这是一种用虚空妖魔的兽皮制作而成的宝囊，内蕴空间，约等于前世地球的一立方米，价值万余符钱。 虽然因为空间薄弱，洞口也不可随意调节的缘故，能够装下的东西有限，但许多贵重的零碎物件，还有灵石符钱等物都可以贴身携带，堪称方便。 然后是两枚同样价值万钱的纳戒。 纳戒也是偃者的必备之物，同样是空间储藏一类的法器，但与储物袋不同的是，它的内部形状和空间开合方式完全按照特定傀儡打造。 傀儡对应相应纳戒，平常戴在手上贴身收藏，战斗的时候利用秘法开合，召唤出来。 空间开合时光影变幻，形状扭曲，凡人见之，以为是用法术把豆子变成了兵将，所以结合纳戒收展傀儡的御敌手法也被称为“撒豆成兵”。 没有对应纳戒或者其他储藏法器，偃者就得把傀儡展露在外，带来许多不便，因此这物也是在外闯荡必备。 “可惜这世爹妈的战斗傀儡都已经严重损毁，被我几年间用作学习，完全拆解变卖了，到时候还要重新购置，这是一大笔开支。” 东胜洲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除了时常爆发的战乱和各种天灾人祸，还有遍布四野的妖魔侵袭，甚至异大陆的强者前来屠戮。 无论如何，都得拥有足够实力，才能安身立命。 “公子，这笔钱或许可以省下来。” 逛街的过程中，来福见李尘问战斗傀儡的事情，提醒道。 “造化宗那边若有回复，可能会授予公子你工匠身份，到时候不但授予秘法，还能每个月领取一笔俸禄呢！” “更重要的是，到时候必定会有偃者法衣和一具真正的战斗傀儡相赠！” 李尘道：“你说得对，但我除了等造化宗那边的回报，还想添置另外一具傀儡。” 来福微怔，旋即问道：“公子说的可是坐骑？” 李尘道：“没错。” 坐骑往往也可以兼具辅助战斗的功能，战斗傀儡同样能够兼任坐骑，这两者之间并没有严格界限。 恰好，李尘继承的父母遗产当中，来自母亲的纳戒就是用来装“牙虎”的。 这就是一种兼具坐骑功能的机关兽，又称虎型傀儡。 散修不易，一个符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来用，出门在外又缺不了坐骑，所以这种东西广受欢迎，也算是不可或缺之物。 之前李尘和来福来圩市的路上，就看到一些往来的散修和年轻的世家子弟骑着坐骑，不过这里算是“步行街”，倒没见几人在用。 至于父亲留下的纳戒，却是一种名为凶狼的傀儡所用，李尘打算另外处置，因为偃者神识法力有限，多线操作可不是明智之选，坐骑这种东西也不贪多，有一具也完全足够。 他打算把纳戒改造一下，作为群蜂之术的“蜂巢”。 来福点点头：“明白了，我雷家也有卖机关兽的，公子跟我去看看吧。” 李尘提醒道：“得是牙虎才行，不然我的纳戒送去改造，又得多花一笔钱。” 来福拍着胸口保证道：“公子放心，保证品种齐全。” 花了大半天时间，李尘总算办好自己的事情，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因为手里尚有余钱，他打算把看中的牙虎傀儡进行一番改造，所以订购了一些特殊灵材，父亲那枚用于凶狼傀儡的纳戒，也已经委托别人改造。 其实李尘自己也是偃者学徒出身，但纳戒涉及空间储藏，不是他这个小小散修能够玩转，那是造化宗弟子和高阶散修垄断的生意。 回去的路上，李尘突然有些好笑。 “我这也算是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了，不过东胜洲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太平地方，有备无患绝不会错。” 这时，李尘突然瞥见，迎面的路上走来几人。 他们风尘仆仆，作散修商旅常见的青灰衣袍打扮，但是几乎个个灰头土脸，还有伤者捂着肚子坐在机关兽上，背后伙伴同骑，让他依靠。 李尘目光在他们身上扫过，很快就把注意转到了其中一具凶狼傀儡驮着的庞然大物上。 “那是……”李尘眼瞳微缩，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妖兽的尸体！” 第9章 庖丁解妖 圩市东，高蓬遮盖的石砖地内，几名赤着上身的彪形大汉正在磨刀。 一名头发花白，面容也已经显出几分枯槁的干瘦老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猛抽旱烟。 在他身边，弟子模样的年轻人和那群散修的头领指手画脚，在围观众人喧闹的议论声中，飞快谈妥价钱，然后躬身向干瘦老者行了一礼：“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干瘦老者此前一直都没有说话，这时候终于才站起来，对那散修头领道：“好汉，不是小老儿非得收你贵价，但你去到处打听打听，这郡府之地，方圆几千里，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能像我一样干净利落解开这种赤眼猪妖外皮的庖丁了。” 散修头领点点头道：“洪师傅，我们在这边猎妖也有一段时日了，之前不敢打搅，是因为猎物无甚稀奇，这次幸得赤眼猪妖，还请多费心。” 干瘦老者满意道：“知道就好，放心吧，这段时日你们来过多次，也算老主顾了，定会弄得妥妥帖帖的。” 他把旱烟杆递给旁边的徒弟，撸起袖子：“这要是收了钱还办不好事，不是砸我们老洪家的招牌吗？” “要开始了，老洪头的拿手绝活，解妖啊！” “这伙人不知从哪里猎到这只大家伙，少说也能卖个两万符钱，是应该交给老洪头这样的老师傅，分解灵材，起码多出小几千的价值。” 人群中的李尘也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这些是猎妖人啊。” 猎妖人是散修当中常见的一个职业。 此世之中，散修是一群得到了残缺传承，习得技艺，但却没有灵峰福地，宝矿资粮的无产修士，只能以投效豪强，或者漂泊闯荡为生。 有人寻幽探秘，去各种秘境，险境探寻上古的遗迹，甚至倒斗下墓，挖取古修宝藏，是为寻幽客； 有人以行走四方，押镖护卫为生，或者组建商会，低买高卖，利用各地出产和风土人情的不同赚取差价，是为行商； 有人则去狩猎妖魔精怪，是为猎妖人，有时还兼干一些捉拿悬犯的活计，不限妖魔鬼怪或者其他修士。 譬如这座郡城曾有赤眼猪妖为祸，郡守府开出悬赏，命人斩杀此獠，保卫安宁，他们猎得赤眼猪妖，便能从中换得好处。 前往郡守府勘验，领取花红之后，妖物尸体自然也是属于他们自己的，能够自行分解，从中获取各种灵材。 这部分收入，往往还要超过悬赏花红本身，是以许多散修趋之若鹜。 李尘听到有人说这头赤眼猪妖的尸体价值两万多符钱，不禁有些吃惊，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从妖魔精怪尸体上分解出来的许多东西，是制造机关傀儡的灵材，因为这些妖魔精怪乃是超凡生灵，拥有着超凡的力量，分解技术不过关，费时费力不说，还会破坏其原有的灵蕴，难怪要交给老师傅。 李尘带着几分兴趣，看那庖丁师傅老洪头脱掉外衫，来到赤眼猪妖身前。 长达丈余的赤眼猪妖，身形如同小山一般巨大，老洪头身材比平常人还要瘦小，站在面前，就像是牛犊一般。 但当磨好刀的徒弟把一口屠刀递到他手里之后，老洪头的眼神顿时就变了。 李尘看着一股宛若热焰的气劲鼓荡，赤色真元萦绕全身，他那瘦削佝偻的身躯竟似吹气般开始明显涨起，整个人都好似膨大了几分。 电光火石之间，他一脚踏上猪头，抓住前臂，运劲一扯，就把这头猪妖尸体整个翻了过来，呈现四脚朝天仰躺在地的姿势。 老洪头中气十足命令道：“扶好了。” 弟子们连忙分出四人抓住猪妖四肢，使其不至于侧翻。 老洪头眼中精芒闪过，宛如火光的气劲一路从手臂蔓延至屠刀，紧接着手起刀落，准确无比的劈在猪妖下巴处，然后往下拉去。 砉然一声，猪皮拉开！ 李尘亲眼见证着，老洪头就像是拉开一条长长的拉链那般，把猪妖呈现完美无瑕的直线割了开来。 “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李尘心中暗赞，只看这开始，就明白为何这群人非得要来此地，找这老洪头开刀不可了。 “好！” 人群爆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 但老洪头的动作没完，马上又再从弟子手里接过一口稍薄的利刃，如同匕首斜插入颈。 老洪头真元流转，奏刀騞然，片刻功夫便如同扒衣，把一片外皮从赤眼猪妖的脖子掀开。 他一鼓作气，继续分解，无论是平整的大块猪皮，还是入了腋下，猪蹄，俱皆皮肉两分，无不平整，直至小半刻后，整块猪皮都被扒下。 老洪头让一名徒弟把猪皮挂起，众人上前观看，发现其外形完整，厚薄如一，甚至就连那些人猎妖之时，劲弩利刃洞穿的伤口也被巧妙利用起来，成为方便分解的下刀之口。 “厉害，这笔钱花得值啊！”散修头领面露喜色。 “老洪头的手艺真是不减当年，甚至还更加熟练了。” “那不看看是谁，洪师傅可是得了武者传承秘法的……” 众人夸耀起来。 由于猎妖人们早就放干了赤眼猪妖的血，老洪头也略过这步，和徒弟们一起把整只猪妖大卸八块。 趁着他们干活的功夫，猎妖人头领站了出来，向四周团团拱手：“各位朋友，我们是外乡来的猎妖人，在贵宝地幸得此物，当有回报，现在开始发卖此獠身上灵材，还有可食肉血。” 这是要现场拍卖了。 赤眼猪妖不是什么罕见妖兽，价值早已广为人知，当下许多围观之人纷纷出价，先把不少可食用的部位买去。 李尘问来福：“方不方便让家里厨房给我做些肉干？” 来福道：“家主命我们好生招待公子，自然是方便的。” 李尘也不客气，花一百多符钱买入三十斤上好的精肉。 他不是逞口舌之欲，而是为了配合药补之法，取得肉中灵蕴，以增强自己的体质，这也是常见的辅助修炼之法。 第10章 他山之石 这头猪妖保守估计也得有三四千斤重，按照六成出肉率计，可卖六千多符钱。 但李尘知道，它脑中的脑髓，骨中的骨髓，各部分的高能器官，才是真正贵重的灵材。 尤其是凝结有形的妖魔内丹，直接就能拍卖到几千至上万符钱去，这头猪妖价值两万多符钱，半数都得算在它上面！ “这种东西是制作傀儡核心的原材料之一……” 李尘收好自己买下的精肉，就看到人群分开，这一带各个灵材店铺的管事和掌柜之流都来了。 此前早已有跑腿办事的杂役汇报情况，他们是掐准时间，带足钱财过来的。 “这枚内丹，我们王家出价八千收了！” “哈哈哈哈，张掌柜的，你这是欺负这些朋友外乡人不成？我林成可不像你们这般不厚道，我出价八千五！” “我出九千！” “那我出九千五！” 猎妖人们笑呵呵的站在一边观看，也不担心最后的结果如何，毕竟市价就在那里，卖多卖少都不会差太远。 最终，妖魔内丹还是让那名自称林成的人以一万整的价钱买走了。 他是郡府林家的旁系，也是灵材店铺的掌柜，之前的叫价，不过是几家管事默契的表演，不至于真的争出火气，白白给人占便宜。 至于猎妖人那边，自然也知道真要细细发卖，不止这个数目。 但他们作为散修，缺的就是渠道，不可能和人家开设店铺，坐地生财的豪强相比。 李尘接着又看到，雷家的管事也赶了过来，花一千两百符钱买走那张完整的猪皮。 来福对李尘道：“应该是家主要的，他最近吩咐过，要弄一张猪妖类的妖兽外皮。” 热闹看得差不多，饭点也到了，李尘带着来福返回雷家府邸。 李尘没有去打搅别人，自己回到下榻的小院，吃过小灶派人送来的午饭过后，就开始闭门造车。 牙虎傀儡和纳戒都花钱交给别人去弄了，他这时候所做，是利用一些定制的零件，组装自己的四旋翼飞行器。 上交图谱的时候，他已经正式将其命名为“旋碟”，意即旋翼飞碟，这个时候，是准备进行成规模的炼制，以备将来之需。 这个活计并无难度，因为郡府有众多偃者学徒和正式工匠，仅仅只是在上午逛街和看热闹的功夫，他就花钱定做好了一批现成的部件。 这种“旋碟”，可是有着结构简单，造价低廉的特性，他只花了一个多时辰功夫，就组装好十二架旋碟傀儡，开始为其安装至关重要的核心。 那是一种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呈现墨黑之色，如同煤炭石的晶体物质，乃是李尘按照偃师基础当中所授，把自己关键秘法封装在其中的“密匣”部件。 其中蕴含着特殊禁制，严密保护内部的同时，带着自毁开关，能够有效防止外人破解，整个东胜洲的偃者都在广为使用这种类似黑箱的技艺。 当然，这将会增加额外的炼制成本，一般只有在关键的零部件才会使用。 过去多年间，李尘为了参研图谱，制作了不少成品，如今一一装上就行了。 不过和李尘上交给造化宗，换取上进门路的那种傀儡核心不同的是，如今他所用，乃是依循地球科技原理所制作的集成电路芯片！ “这才是属于我的‘他山之石’……” 亲手把傀儡核心一一装好，李尘面上露出几分感慨之色。 “就连赵师匠都不知道，我花了那么多年功夫，可不单只是在钻研‘旋碟’和‘群蜂之术’，而是在用来自地球的‘他山之石’攻下这方世界的宝玉！” “前世的科技文明虽然有不少可取之处，但涉及到超凡领域，却是大大不如今生所学。” “抱残守缺毫无意义，唯有将其理念和今生所学结合起来，才能发挥用处。” “还好，我如今已经小有所成，这才是我真正掌握在手的压箱底绝活！” 别人都不知道的是，李尘已经自行开创出了这个世界所不曾诞生过的电子芯片和微处理器，更利用机器语言和汇编原理集成指令，不断向着高级语言进发，最近的几年间，甚至开始利用编程思想，染指禁制和法阵的领域！ 如此的秘法，使得李尘的开发效率远胜寻常偃者，因为别人都在钻研最为原始的道纹，禁制之时，他已经将其集成处理，开发出了自己专属的操作系统和编译器。 他甚至结合当世的阵道，自行创造出一门全新的编程语言，称为“符文”，这使得他的阵道造诣远远高于正常散修应有的水准，甚至达至连他自己都难以评价的境地。 如今他所组装的旋碟，表面看来原始简陋，实则是此世前所未见之物。 自然而然，他在此间结合气机牵引所开发出来的操纵之法，也是非同寻常。 李尘把组装好的十二架旋碟一一摆放在地，伸出手臂，体内不算雄浑的法力运转间，装载在傀儡内部的感应元件已然响应起来。 与寻常偃者利用神识交互，直接掌控机关傀儡一切动作不同的是，李尘这时候是通过遥控核心自带的集成指令来辅助操控，因此对神念的负担极小，能够同时操控极多。 “起！” 忽忽忽忽！ 旋碟飞射，一一升腾，尽数按照李尘心意停在了庭院空中，然后于丈许之高悬停下来。 李尘手指微钩，继续运转法力。 旋碟时而排列成行，时而衔尾追逐，时而又起伏沉浮，摆出不同的阵型和飞行动作。 验得一切正常之后，他让所有旋碟回来，在地上停好，终于开始为它们装上武器。 这是花钱买来的机关器“射针”，乃是一种三寸来长，竹签粗细的金属小管，内里已经藏好淬毒的钢针，以机括为主，简易法阵为辅进行触发。 它们都是按照东胜洲通用规格打造的成品，李尘此前早已在自己的机关傀儡上面留备接口，安装非常简单，直接插上去顺着螺纹扭紧即可。 第11章 雷师匠的消息 李尘在每架旋碟上面都预留了十个接口，总共安装足足一百二十支射针。 单发射针的价钱倒不算贵，只是一钱而已，但也架不住这是消耗品，一口气就用掉百余符钱。 好在李尘所造的旋碟傀儡，除了核心部分价值五十符钱，其他零件林林总总算起来，也不过是三十余符钱，所以总造价能够控制在一百符钱以内，即便一口气制作了十二架旋碟，也不过是花费一千多符钱。 李尘不算富有，但这笔钱还是能能拿得出来的。 紧接着他又单独制作了两架外形和其他旋碟一模一样，但是内部结构更为精密和坚固的特殊旋碟，却是加装了侦察感应诸般零部件，拥有一定斥候功能的傀儡。 当李尘操控其中一架特殊旋碟飞起之时，运转偃者赖以操纵傀儡的“演机之法”，立时之间，脑海中幻景浮现，眼前视野似有一片区域转化成为了它的视角。 “很好，圩市买的东西质量不错，图像很清晰。” 他又操控旋碟的“目晶”伸缩，所见画面也随之放大缩小，如同加装了望远镜，相隔百十丈都清晰可见。 这旋碟所用的“目晶”，是李尘特别挑选的高档货，一枚就要三百符钱，配套使用的禁制和零部件也靡费数十近百，因此还带着夜视和锁定生灵体热的功能。 这相当于前世的红外感应技术，算是低阶傀儡当中非常不错的东西了。 这是他打算用来充当眼线的物件，平均造价在五百符钱上下。 “这就是我的辅助工具了，但这些还算不上真正的战力，起码也得是机关兽或者甲士那种上万价钱起步的战斗傀儡才行。” 这个世界由于有超凡力量“罡气”的存在，无论妖魔精怪，还是剑修，术士，武者之流，都拥有不错的防御力，若无同样蕴含超凡之力的法阵加持，寻常机括结构所激发攻击，乃至于李尘前世地球所独有的枪炮之流，都是难以杀伤对方的。 因此李尘最近也在研究结合法阵加持，破除罡气防御的办法，他之所以买了那么多射针，也有从最基础处学起的意思。 这种技艺并非秘法，因此也无密匣加持，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番。 …… 一连几天过去，李尘都在忙碌与充实之中度过。 他现在正是如饥似渴吸收各种技艺知识，最大限度提升自己的年岁，恰逢住在雷家，颇有一些之通传技艺和相关书籍可以借阅，自然不会客气。 期间赵斌又再过来看了他一次，却是向他说明，将要返回白岩坊。 赵斌带着李尘去和雷师匠辞行，雷师匠没有挽留，只是告诉两人，三月中旬，可能会有造化宗的师匠过来。 那是三名奉宗门之命，前来验证李尘上交图谱之事的真传弟子，担任教谕之职。 按照李尘理解，这怕是要参加答辩，以证明所得秘法是自己原创，而非从他人之处剽窃来，甚至弄虚作假，欺骗宗门。 雷师匠对他通过答辩非常有信心，因为他看得出来，这种东西别处没有，也不太可能是赵师匠假借名义白送给李尘。 “造化宗的教谕吗？”李尘却是对对方身份生出几分好奇。 虽然对方也是造化宗的师匠，但奉了使命而来，自然和雷师匠，赵师匠这种地方豪强，乡野山长有所不同。 “你在郡府安心等待便是，到时候我会再过来一趟。”赵师匠还以为李尘紧张，安慰他道。 雷师匠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他再次确认，这赵师匠的确对李尘极为照顾。 “对了，还未问李贤侄，今后有何打算？”这个时候，雷师匠突然又问李尘。 “打算？”李尘看了看雷师匠，突然感觉，他这几日没有问过这件事情，却在赵斌来时提及，应该是别有深意。 果然，在赵斌看向他之后，雷师匠解释道：“最近我们庸国之地，颇有妖魔异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怕是又到魔潮兴起，妖魔活跃的时期了。” “魔潮……”李尘沉吟起来，“这个世界的魔潮啊……” 赵斌闻言，神色微动：“我这段时日都在忙着考核的事情，久不关注这件事情了，魔潮又快要开始了吗？” 雷师匠道：“是的，最近郡府周边已经出现了比往常时日要频繁得多的妖魔侵袭事件，各方的猎妖人收获倍增，怕是再过不久，就得席卷山林，酿成灾祸。” 雷师匠和赵斌口中所言的魔潮，是这个世界特有的一种自然现象，又或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天地灵气的潮汐涨落，影响生灵的现象。 由于灵气浓度高涨，导致妖魔异常活跃，将能在短时间内快速繁衍，甚至把普通野兽也转化成为低阶的妖魔精怪。 它们将会如同浪潮，呼啸山林，甚至冲击人族聚居之所，因而又称魔潮。 东胜洲虽然地域广袤，但绝大部分都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和荒野之地，只有在一些建立城镇的据点周边，才有所开发。 不但妖魔精怪受到天地灵气影响，就连荒林，也将疯狂侵蚀原野和田地，极大的增长其势力。 这不仅把人族的聚居之地分割成为一座又一座的孤岛，还深远的影响着整个文明的形态。 这也是偃者道途发展了许多年，类比前世地球，早就应该达到星辰大海的地步，但最终却还是保持古风古貌的最大原因。 当然，这些对于高阶偃者而言并非大碍，因此又有横跨诸多帝国王朝的造化宗统治着整个大陆。 但正如前世地球有大国小国之分，大国都已经能够勘探火星，照样会有原始部落的存在。 “若是魔潮爆发，你短时间内，怕是就不好离开庸国了，倒不如留下来成为猎妖人，好积攒一些将来修炼上进需要用到的资粮。” “魔潮过后，城郊的野地也将成为争夺的重点，你可自行开辟野庐，若有机会，甚至可以发展成为自己名下的封疆！” 第12章 教谕到来 “封疆……” 李尘神色微动，不得不承认，这个消息实在太有用了。 东胜洲地广人稀，若得机会，自行结庐而居，开辟道场，工坊，根本无人管辖，只要不在城中占据有主之地就行。 因为李尘极大可能获得造化宗所授的工匠身份，成为受到世人承认的真正偃者，到时候，他也可以加入庸国郡府的郡治，甚至成为一方世家的开创者！ 想当年，雷家先祖等人就是通过这么一条门路开创家族，扎下根来，成为地方豪强。 庸国对于此事也是乐见其成，不但不会阻挠，反而还要大加鼓励，因为只有这般，他们才能获得更多的人口和实力。 李尘虽然不想把自己的成就限定于一郡一国，去做什么地方土豪，但另外一件事情，却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 他的确应该趁着这次机会，积攒一些将来修炼上进需要用到的资粮。 “赵师匠，雷师匠，我曾听闻，欲行千里，三月聚粮，这段时日停留在郡府，成为猎妖人也不错。” 雷师匠一听，就明白了李尘的心意，虽然对他不肯留下开拓略感失望，但却还是盛情邀请道：“若你真的成为猎妖人，可多和我雷家合作，我雷家在城中开设不少灵材店铺，绝不会亏待你的。” 李尘道：“雷师匠如此抬举，在下又岂能不从命。” 雷师匠哈哈一笑，摆摆手道：“贤侄言重了，这种事情还是在商言商为好，你到时候倘若猎到什么珍贵妖兽，千万不要客气，狠宰我们店的掌柜一刀就是，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他们也不会看在我雷某人的面子上有所退让的，你得小心被他们给坑了。” 李尘和赵斌闻言皆笑。 …… 既然决定暂且留下，成为猎妖人，此前订购的机关兽牙虎，抓紧熟悉使用，就非常有必要了。 李尘在三月初八就把它提了出来，每日都骑着在城中四处闲逛，甚至趁着城门开启，到附近的城郊野地进行一番实战演练。 这种傀儡归在机关兽一类，通常拥有着扑，撕，抓，咬等攻击的方式，按照通用的星级划分之法，归为二星傀儡。 李尘本是聪慧之人，又在孩提时期就已经尝试过操演这类傀儡，只是无缘真正拥有而已，所以只花了几天时间就掌握了基本的操纵之法。 对于偃者来说，只要修炼了通用的演机之法，操纵普通傀儡都不会成问题，所差的只是精细方面的深入研究而已。 这些都可以留待以后再慢慢解决，甚至不必多上心，反正熟能生巧。 除了操演机关傀儡，熟悉攻防战斗和骑行方式，李尘这几日还再逛了几次圩市，继续采买灵材，制备零部件。 在这之余，他甚至去了散修们经常聚散的酒肆打探消息，趁机结识一些往来周边地带的老江湖。 这一来二去，李尘是雷家远亲，落魄公子的消息也小范围流传开来。 李尘是很懂这些散修的，因为过去在白岩坊时，他就曾经继承自己父母留下的维修小铺，给各路散修修理傀儡，兼着贩卖一些自家所制的射针机括，爪牙利刃等杂物。 散修行走江湖，大多欺软怕硬，一名可能与当地豪强有所牵连的落魄公子，和一名普普通通的乡间少年，哪个可以随便得罪，哪个不可轻易冒犯，是个人都能分辨出来。 这虽然有点儿狐假虎威的意思，但在李尘的操作下，倒也无人怀疑，因为就这几天的功夫，不少人都亲眼见着他出入雷家府邸，和雷家管事，掌柜之流往来，甚至有一次，雷师匠巡视商铺，遇到他还主动招呼，亲切称他为贤侄。 李尘不惜借势，也要试图和这些散修们打成一片，并非没有缘由，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寻幽客，行商，猎妖人们，就是这座郡府的草莽江湖。 他将来要走的道路，也是成为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结交几个朋友，开拓几条门路？ 期间，李尘再次巧遇当日斩获赤眼猪妖的那群猎妖人，知道了他们是一个由六名傀儡师组成的临时队伍。 其为首者，是曾为造化宗天工学院学徒的傀儡师黄远安，当年大考没能通过，也就逐渐放弃成为工匠，转入草莽，去当散修。 其他人的经历大同小异，都是没能成为工匠，所以才退而求其次，转为傀儡师的。 傀儡师是一个与偃者关系密切的群体，通常指精修演机之法，擅长操纵傀儡战斗之人，算得上半个偃者，但是由于其并不涉及炼制，因此不为主流所重视。 东胜洲上，偃者本身也能兼任傀儡师，以演机之法操纵傀儡，不逊高明的傀儡师分毫，而且他们掌握了傀儡师们所不具备的炼制本领，两者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此世不为真正偃者，终究还是差了一筹，这就是我为何要谋工匠出身的原因，只有得到造化宗承认的身份，才能更好生存和发展啊！” 李尘得知他们的人生经历，不禁暗叹。 黄远安不知李尘心中想法，倒是对他身份颇为好奇，好几次旁敲侧击的打探。 李尘虽然初入江湖，但却也不是什么雏儿，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黄远安什么，也没有漏自己的老底。 因为他明白，自己很快就将迎来一次关键的蜕变，到时候，能以工匠身份面对他们，胜过千言万语。 就这样，三月十五，终于到来。 雷师匠派人把他找去，告知一个好消息：“你做下准备，造化宗的教谕们已经到来，很快就可以开始！” 与此同时，李尘也在雷府里面看到了特意从白岩坊赶来的赵斌，他们都是出身于造化宗，拥有师匠身份的真正偃者，私下里自然有属于自己的消息渠道。 赵斌对李尘点了点头，勉励道：“你不必紧张，好好回答他们问题即可，教谕们也知道你并非学院出身，不会太过为难的。” 雷师匠当下便带着李尘和赵斌赶往当地的天工学院，那里是造化宗安排的验证之所，也是负责联络往来的据点。 第13章 造倡秘法 “堂下之人，你可就是郡府雷家门客，献旋碟图谱及群蜂之术的学徒李尘？” 郡府学院，后堂中，三名受了宗门令谕，特意万里迢迢，不惜穿越诸多山泽草莽赶来此地的教谕在上首并排而坐，左右两侧，是本院山长，本院管事，雷师匠，赵斌等人。 李尘则站在下首，正对三人，不卑不亢回答道：“正是在下，李尘见过三位教谕。” 居中而坐的教谕面露一丝笑意，和颜悦色道：“不必多礼，请坐吧，我们开始进行验证。” 果然如同李尘所料，造化宗验证真伪的手段，是通过答辩追溯自己研发秘法的过程。 这种东西，只有从头到尾全程参与，并对其了如指掌之人，才能说得头头是道，因为知识和技艺这种东西，如同自身修为，明眼人自有办法辨别真伪。 李尘自是对答如流，再加上雷家的关系，草莽的身份，三位教谕都无心为难，很快便结束了这一流程。 “恭喜你，学徒李尘，今日我谨代表造化宗钦天院授予你正式偃者身份，享工匠之禄，位比本宗弟子。” “另，依照宗门惯例，赠你一套偃者法衣，一具二星战斗傀儡‘甲士’。” “你可以过来签押确认了。” 造化宗对草莽散修的投效，无疑是持欢迎甚至鼓励的态度，一切都如赵斌所料，确认李尘所献之物的价值后，他就真的被授予偃者身份，享工匠之禄了。 李尘依言上前签押，却又听得那名教谕道：“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事情与你分说，是有关宗门所授秘法。” 李尘道：“教谕请讲。” 教谕道：“你可知道，凡草莽或者宗内弟子进献秘法，改良技艺，所作贡献匪浅，都将被本宗投桃报李，授予相应的秘法，并允许其以此牟利，甚至作为君子之泽传于后人？” “如此一来，除却你原本所持，可与本宗共同开发和利用之外，还多出了一门本宗授权的秘法，可以作为安身立命之本！” 李尘按捺住心中的喜意，点头说道：“在下知晓。” 教谕道：“那么，如今便有三门秘法可供你任选其一。” 他紧接着又对李尘和旁边的雷师匠，赵斌等人解释道：“这是因为各人所学与兴致不同，将来必定会往不同的领域发展，偃师之道博大精深，寻常人等，也没有必要贪多。” 李尘此前已经从雷师匠口中听闻此事，是以并不意外，只问道：“敢问教谕，是哪三门秘法？” 教谕面露笑意，道：“第一门，是为幽冥幻音！” “幽冥幻音？”李尘只是乡间散修的出身，自然是没有听说过的，倒是雷师匠和赵斌都略微动容。 教谕解释道：“这是一门来自古代幽冥宗的音道秘法，能通过法阵和自身法诀配合，制造奇特幻音，杀伤有生之敌，甚至摧毁敌方机关傀儡！” “此类秘法，可是有着死亡之音的可怕威名，还包含着其他音道秘法所必需学习的基础知识，足够你在此道钻研毕生了。” “当然，它也存在着一定的缺陷，比如前期未得幽冥精髓，对非生灵的存在无效，只有后期修炼至大成，才能有所改观。” “但世间造物，除传说中的祖师所造之倡‘舞姬’外，还有多少能够完全自主行动？这一秘法，可以针对操纵者进行杀伤，即便是在偃者之间的交战，也拥有着堪称可怖的杀伤力。” “而且此道钻研下去，能够自行弥补这一缺陷。” 李尘略感心动，这果然是堪称强大了。 教谕又道：“第二门是腐泉之毒！” “这是一种调配腐泉毒液的专属秘方，能助你淬炼毒针，毒刃，纵横草莽，甚至在将来修炼至高阶，窥得生命奥妙之后，还能往炼制毒人傀儡的方向发展，也是一门极其厉害的秘法。” “若说选取它有什么坏处……” 他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一下。 “什么坏处？”李尘心中暗叹一声，立刻就明白，造化宗绝不会无缘无故把这些秘法相提并论，如果有哪门秘法的优势明显，那肯定也是存在着相应缺陷的。 果然，教谕很快就继续说道：“坏处就是，修炼此术，极其危险！” 他郑重警告道：“毕竟是玩弄剧毒之物，常年与诸般腐尸，汁液打交道的，就算始终小心翼翼，也难免会出个把差错……” “再者，常年接触这种秘法制造出来的剧毒，将会腐蚀自己的皮囊，变得衰老丑陋，更会削损体魄和寿元。” “当然，此术也通医道之理，若有机会，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努力和机缘际遇去克服，反得延年益寿。” 李尘无言，好一阵才幽幽问道：“那第三门呢？” 教谕道：“第三门……若说之前所提的腐泉之毒相关秘法容易破坏容貌，那么这一门秘法，就恰好相反了。” “如若学成，它可以令你能为所造傀儡易容改貌，千变万化，甚至在习得人傀儡的炼制技艺后，能够作用于自身。” 李尘听到这里，不由得面露讶色，连忙追问道：“敢问教谕，你所言的，可是传闻之中，师祖偃师所创的造倡秘法之一，‘摄形画皮’？” “摄形画皮？听起来的确像是这门秘法！”雷师匠和赵斌对视一眼。 教谕笑言道：“看来你常读祖师传纪，不错，它正是祖师所创，号称‘造倡秘法’的其中之一！” “竟然真的是它！”李尘惊喜说道。 东胜洲流传着偃师造倡的传说，所谓偃师造倡为何，《偃师传》序篇早有明言。 “偃师者，古之神匠造物者也，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 教谕道：“这一秘法曾被祖师批为徒具外形，于造化大道，只不过是入门基础而已。” “但即便如此，它毕竟也是功参造化的大神通，想要修炼至大成，乃至圆满，难度是你难以想像之大！” “而且，它在前期，对于增强实力，克敌制胜的作用远逊于前两者，只能作辅助之用。” 第14章 获得摄形画皮真传 教谕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三种秘法都各有利弊，否则也不会并列在此，任凭李尘自己挑选了。 如今李尘所要做的，就是结合自身条件和所感兴趣的发展方向，挑选其中一门。 散修不易，在这时候选择错误，当真可能错失发展良机，乃至于蹉跎一生。 相反，若是选中了适合自己的传承，那就是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崛起之势无可阻挡了。 他说完，就停了下来，不准备进行任何的干预。 雷师匠见状，提议道：“贤侄，你不如考虑一下幽冥幻音？那可是征战杀伐的强大秘法，利用好了，可不止是安身立命那么简单。” 李尘点点头：“这门秘法是比腐泉之毒合我心意，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难不成你还想选摄形画皮？”雷师匠哑然失笑。 赵斌也看向李尘：“摄形画皮易学难精，因为它是涉及造化领域，生命之道的造倡秘法，你要考虑清楚了，将来成为什么样的人，以什么行当安身立命。” 李尘听到，不由想起了自己这几日来的所见所闻。 洪家庖丁，老洪头应该就是一个典型，他是年轻的时候偶得机缘，获取了来自异大陆的残缺武者传承，才能开办这么一个屠宰场，为人解妖，买卖兽肉的。 自己的纳戒之所以要交给别人改造，而非亲自动手，也是因为别人才掌握空间储藏的技艺，拥有相应秘法，而自己没有。 雷家则是拥有传自先祖的雷罡诸法，那是足以割据一方，成为世家的。 这三门秘法，代表的不仅仅只是自己个人一时的选择，还代表着未来的发展方向，甚至子孙后人的事业。 他首先就排除了可能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腐泉之毒，草莽中专精毒术的人那么多，到处都能买到毒物，何必亲自炼制？ 虽然那些可能没有腐泉之毒的秘法厉害，但这个世界，又不是缺了剧毒就对付不了敌人，它并非无可取代。 如此一来，实际的选择就变成了幽冥幻音和摄形画皮。 “诚如几位前辈所言，幽冥幻音的确是征战杀伐的利器，无论开拓事业，还是闯荡江湖，拥有这等秘法和相关的技艺，制造出来的傀儡都足以克敌制胜，甚至还能通过它开启整个音道的修炼之路，研发其他音道法门。” “但是……” “我的志趣并不在此！” 李尘说着，语气也变得有些感慨起来。 “这人世间的许多事情，不能光看利益，还得考虑志趣，若我得了幽冥幻音却无心钻研，岂不等于浪费？” “所以，我还是选择摄形画皮好了！”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师祖偃师的崇拜之情，以及追赶的野心：“若有机会，我还想在将来获得其他造倡秘法，成为祖师一般的神匠造物者！”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赵斌更是面上露出些微担忧之色，似乎不太看好李尘的这个选择。 假使李尘选择幽冥幻音，那是有可能成为雷家先祖那般的人物，以音律之道发展出一方世家的。 不过，在这种重大选择面前，他还是非常明智的紧闭着自己的嘴巴。 他知道分寸，如果李尘前面是踏进去就得万劫不复的深渊，他会主动出声提醒，但不是，就没有多少他置喙的余地。 “哈哈哈哈，好一个志趣，好一个神匠造物者！看来你这少年，野心也颇不小啊！” 主持验证的教谕却是笑了起来，大手一挥：“既然如此，你就签押确认吧。” 他和李尘非亲非故，才不在意李尘最终选择什么，只要不违反宗门规定即可。 只是这样一来，他也觉得此子出身不高，心气却不小。 李尘签过字，留下法力印记，随即便见，主持验证的三名教谕起身，其他见证的师匠，山长，管事们也起身，看着主持者把一份用密匣封装好的传承取了出来。 这是一种利用灵石晶片打造而成的玉牍，持之而观，温润光泽，大约有寸半来宽，两寸来长，两分来厚，其上似乎铭刻禁制，幽幽然若隐若现，如同花纹。 教谕命李尘拿好此牍，正色警告道：“秘法不示外人，古时是以师徒之间传功来继承，师祖偃师传道于世，我造化宗大兴，为鼓励天下散修齐修大道，这才有了神识玉简一类的发明。” “你等虽然不是我宗弟子，但既然已经得到传承，那就需要遵守相应的规范，以元神立誓。” 李尘并不意外，他在此前，就已经被赵斌和雷师匠等人告知有这一流程了，当下竖起三指，郑重跟着教谕所念起誓：“我李尘幸得道统，今谨以元神立誓，遵从上宗之秘法管理规范，恪守操行，弘我偃门，如违之，天人共怨，不容于世。” 这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修真世界，元神立誓，可不是说说笑笑就能揭过的。 听说造化宗的真传弟子们可以选择更多秘法来学习，但誓言往往动辄天打五雷轰，当场横死之类，相较之下，他作为散修所需立下的誓言，算得上是温和了。 誓成，李尘心头微微一沉，神魂之中似乎多出了什么束缚。 教谕们见李尘完成了立誓，看向他的眼神也亲近了许多，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偃者了，可以说是与造化宗关系亲近的旁系传人。 接下来李尘就当着众人的面，把玉牍持在手中，神识沉浸，感应起来。 里面早已储藏好造化宗大师刻印的传承，大量讯念如同流水，潺潺注入他的脑海。 随着传承的消失，整块玉牍也逐渐失去光泽，变得如同金属一般刚硬。 秘法传承一般包含真意和文字两大部分，其中真意是修炼相关神通法术的传承，文字则是任何人都能按照自己理解著述，编纂的口诀，注解之流，未必与偃师所传相符。 所以此世也把完整的传承视为真传，那些不完整，空有文字而无真意的，就是假传，伪传，残篇。 第15章 机关兽山猪 当李尘走出学院，午时的阳光透过树木缝隙照射下来，如同一束金光打在他身上。 顿时间，玄青色的法衣照映骄阳，散发出一股微微的流光，上面的道纹宛如活了过来蜿蜒游动，整个人都似多出几分超凡出尘的气象。 同样穿着偃者法衣的赵斌和雷师匠站在一旁，面带笑意看着，不禁有种念想当年的感慨。 三名教谕使者却见惯不怪，他们就是满大陆跑授予别人工匠身份的教谕，每隔一段时间就亲自见证一位新偃者的诞生，有什么可奇的？ 他们以避嫌之名拒绝了雷师匠的午宴邀请，自去郡守府，雷师匠只好把邀请的目标转为本城山长和赵斌，一起赴雷家府邸，为李尘贺。 “来，李大哥，我敬你一杯，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可要尽兴才行。” “多谢多谢……” 雷府，觥筹交错间，就连雷家的几位公子小姐也出来相见。 雷师匠名为雷金城，娶了三名夫人，育有十二名子女，他们当中，雷大公子巡视产业，二公子去了远方学艺未归，其他子女不是年纪太小，没有上席，就是已经婚配外嫁。 但五公子却是和李尘年纪差不多的后生，如今见到李尘穿上偃者法衣，不禁羡慕之极。 他们是世家出身的子弟，但却还不是正式偃者，没有工匠身份，这要是到了外面去，可就还没有李尘身份地位高了。 宴后，雷金城带着众人来到他的作坊参观，却见宽大的正堂中间，摆放着一具快要完工的机关兽。 “你们看，这就是我最近几日在忙活的东西，机关兽‘山猪’。” 这傀儡名为“山猪”，乃是类似野猪的外形，身形虽然臃肿，动作不敏，但却可以搭载更厚的护甲和更强的武器，算是颇为强力的一种二星战傀。 本城山长并不稀罕此物，毕竟也不算什么高难度的罕见傀儡，却把目光转到了一边墙壁挂着的事物上：“雷道友，这是赤眼猪妖的猪皮？” 李尘闻言，也把目光从机关兽身上移开，看了过去，果然见到，一张得自赤眼猪妖的猪皮正挂在那里。 它似乎已经被人用秘制的药水处理过，并没有风干的迹象，而是保留着几分活性。 李尘问道：“那是月初时在圩市所买的那张？” 雷金城笑道：“不错，这的确就是那张赤眼猪妖的外皮，说来也是巧了，我这几日正好打算为所造的机关兽‘山猪’披上此皮，就遇到教谕来访，授予贤侄工匠身份，而贤侄你又选了摄形画皮的秘法。” “现如今，你是得了真传的工匠，相比我们市面上常用的画皮之术，你所拥有的摄形画皮神通，可是厉害不知多少倍，不如就让我们来论证论证此道？” 本城山长笑道：“雷师匠，你这不是为难李小友吗？他才刚刚学会秘法啊，就算有真意传承，也没有那么快吧。” 雷金城却道：“论证而已，又不见得当真要动手。” 他想了想，干脆道：“反正我也迟早要做这活计的，不如趁着贤侄在的功夫，先弄好来看。” 见他有意展示百工之术当中的画皮之术，李尘自是欣然应和。 雷金城刚才的说法还真没有错，李尘得了真传，如今就已经称得上是专业的画皮师了，在为机关傀儡画皮装扮这一领域，拥有远超常人的手段。 不过他现在才刚刚学会秘法，动手经验也只有过往在白岩坊时的学徒水准，还真想要好好观摩一番。 由于并不涉及秘法，雷金城也没有保密的意思，撸起袖子，就当着大家的面开始炮制猪皮。 他一边取下猪皮，掌蕴青芒，搓揉松理，一边解释道：“这些日子，我已经用买来的特制药水炮制过此物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步骤，严格按照区域剪裁贴紧。” 他用一把大铁剪干脆利落的剪开猪皮，按照设计处理好边角和腹下的缝合位置，又取出几个瓶瓶罐罐，倒在内表面。 机关兽的身上，金属打造而成的外壳也被他盖上，随着雷金城移来挂钩，把机关兽吊起，上上下下左右前后尽皆倒上药水刷匀，一种奇特的肌肉纹理便在上面显现出来。 这看起来，活脱脱就是一只被剥光了皮的大野猪。 随着雷金城对好位置，逐步把赤眼猪妖之皮贴上去，这只大野猪，又好像是重新长出外皮一般活了过来。 除了接缝处还可看出明显的痕迹，以及头脸部不可避免的暴露之外，整只机关兽，就像是活生生的妖兽吊在人面前。 雷金城一边在接缝刷着另外一种药水，一边解释道：“这是一种画皮师们调制的活性化秘药，但这只不过是散修们的手段，他们继承的，大多都是伪传，肯定没有李贤侄你现在掌握的秘药好用！” 李尘道：“摄形画皮是靠神通手段一气呵成，不用秘药。” “嗯？”这个就是超出雷金城所知的领域了，不过他也只是惊叹一声，便就释然。 师祖传下造倡秘法，再神奇也是不为过的。 “等你掌握了，还真希望能有机会见识见识。” 等到雷金城忙完，拼合傀儡，一头栩栩如生的大野猪就在众人面前出现了。 大家上前观看，只见其形其貌，惟妙惟肖，也就是站在近处看才能看得出几分机关傀儡独有的僵硬，若是放在山林中，冷不防看见，保准难分真假。 本城山长道：“真是妙啊，雷师匠你传承的是雷罡诸法，却对画皮一道的手艺也有所钻研。” 雷金城哈哈一笑，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炼制出更好的傀儡？” 赵斌若有所思道：“古时，师祖造倡，曾经提出以形补形的说法，世人效仿之。” “以今人的观点来看，除却高深境界，唤醒灵智之后，裨益机关造物获得情感和自我认知的作用之外，就算在低阶境界，也有着提升防御，减免伤害的益处。” “这是因为活性表皮可以接通活性罡元，拥有着堪比生灵的罡气护体能力。” 第16章 摄形画皮的意义 “以形补形……” 李尘听到，同样若有所思。 这个世界的百工之术和制造机关傀儡的法门，可是货真价实的修真法诀，当然不存在什么愚昧而又原始的迷信之说。 之所以要给机关兽或者机关人披上栩栩如生的画皮，是因为这样可以有助于唤醒人工生命的情感和自我认知，也容易让外人接受它们。 而从低阶偃者的角度来看，也有增强防御，减免伤害的好处。 是以此术为造倡秘法之一，在造化之道的大神通当中，占据着不可或缺的地位。 本城山长却泼了一盆冷水：“广大偃者和傀儡师仍然有所取舍啊，一具价值万余符钱的战斗傀儡，画皮就价值上千，更高等的傀儡所用，还会更加昂贵。” 雷金城道：“不然，若成画皮师，真正的主顾还是出得起价钱之人，不必顾忌广大修士观念。” 李尘听着他们对话，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李尘受教了。” 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对李尘将来的道路取舍十分有帮助。 雷金城笑了笑，又再与赵斌品评自己的机关造物。 这个就是属于师匠们之间的交流了，李尘现在还只是一名新晋工匠，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在一旁敬陪末席，默默旁听。 时近黄昏，赵斌向雷金城辞行，他打算在城里夜市采买一些灵材，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回白岩坊。 李尘也趁机辞行，因为他现在已经得了工匠身份，是时候开始自己的闯荡之旅了。 雷金城对此表示遗憾，却未开口挽留，只是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也不留贤侄了，不过若你还留在城中，可要多多往来。” 李尘忙道：“晚辈谨记。” 离开雷府，李尘和赵斌自去客栈投宿，路上赵斌道：“李尘，刚才我一直没来得及开口，如今倒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李尘连忙道：“师匠请讲。” 赵斌道：“你以后若是修炼摄形画皮，先不要想着利用它牟利，毕竟那是师祖所传的造倡秘法，博大精深，非同小可。” “你真正要做的，是沉下心来多多钻研，如此才能受用终身。” 他这是老成之言，世人多见急功近利者，手里拥有如此的秘法，必定会想着依靠它变现，尽快功成名就。 再不然，也是利用其赚取钱财，奠定未来参修其他技艺的基础。 李尘听了，心中暗叹，他倒是真的想不计得失，潜下心来钻研此道，但以他的身份和处境，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斌见他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答应，而是陷入沉默，顿时也明白了几分。 但他完全能够理解这种矛盾的心思，因此不复多言，又问道：“你可知道，除了这一摄形画皮之外，还有什么与之并列的造倡秘法？” 李尘抬起头，回答道：“禀师匠，应该是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这几门秘法吧，都是《偃师传》中明文记载的。” 赵斌道：“不错，《偃师传》中，的确对此有所记载，但你不知的是，完整的造倡秘法，应是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充汞为血，捉影炼魂，点化通灵这九者。又有一说，在这九大秘法之外，还有第十门叫做‘呵气成活’的最终秘法！” “如此种种，才能做到师祖传记之中所记载的，其物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简言之，偃者道途所追求的终极造物，就是与我等人族修士一般，具有人类外形，人类功能，人类智慧，甚至感情和生命的终极造物。” “如此，你可知道，摄形画皮这一门秘法所具有的意义了么？” “竟然还有这么几门造倡秘法！” 李尘内心无比震撼，听到赵斌的问题，顿时也恍然大悟。 “对了，这摄形画皮，就是达成所谓‘具有人类外形’条件的必要手段！它看似注重外表，实际上却承前启后，乃是赋予傀儡造物真正生命的基础。” 换成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少年，或许还真不好回答赵斌的问题，但李尘可是身藏“他山之石”，好歹也知道人工创造生命这种科学构想是怎么回事的人，立刻便答了上来。 赵斌欣慰说道：“看来不用我提醒，你也明白它在我等偃者道途之中的地位和意义，或许，你选这门秘法，会是对的吧。” “不过……”他语重心长道，“这毕竟是源自于造倡秘法的传承，博大精深啊。” “得到传承，并不意味着你就能一步登天，因为本宗给你的只是一枚种子而已，能够长成什么树木，结出什么果实，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说到这里，他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道：“而且，有一个流传已久的说法，我也不知究竟是真是假。” 李尘好奇问道：“什么说法？” 赵斌幽幽说道：“师祖曾言，造倡秘法，不祥……” 翌日是三月十六，李尘起了个大早，送赵斌出城。 他站在城门口，看着赵斌骑上一匹机关兽“木马”绝尘而去，不免生出了几分离别的惆怅。 赵斌这一去，短时间内，就不会再来郡府了。 最近几个月是他最忙碌的时候，等到大考之日来临，说不得自己也已经离开。 不过很快，李尘的心情又变得意得志满。 他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拥有了造化宗所授的秘法，而且还成为了拥有工匠身份的正式偃师，东胜虽大，何处不可去得？ “咦？这不是李尘小兄弟吗，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里？” 就在李尘打算往回走的时候，一群正打算出城的人迎面而来，当中有人认出了他，开口招呼道。 李尘转头一看，不禁笑了：“还真是巧啊，黄老哥，你们打算出城？” 那正是前些时日，在圩市卖过赤眼猪妖的黄远安等人。 第17章 真正的技术 黄远安跨坐在自己的机关兽“花豹”背上，看向李尘的神情有些懵然，因为此时李尘已经穿上了偃者法衣，领口还绣着代表身份的一道银纹印记。 “工匠？李老弟，你可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这几日来我们几次喝酒聊天，你都从没跟我们说过自己是工匠！” “是啊，李老弟，你可真是年轻有为！” “我们傀儡师多是学徒而已，这一把年纪，真是自愧弗如啊！” 其他同伙也纷纷称赞起来。 “几位老哥过誉了，小弟不过适逢其会而已。”李尘笑言道。 两边聊了一阵，黄远安对李尘道：“老弟，有机会再喝两杯，我们先走了，这次打算去东郊的第三座山外狩猎妖魔，好几十里路呢。” 李尘道：“那我祝各位一路顺风，斩获珍奇。” 黄远安笑道：“借你吉言！” 说完，他便招呼一声，带着同伙几个人出了城门。 “东郊的第三座山吗？” 李尘坐在机关兽牙虎背上，看着几人绝尘而去，很快进入驰道拐角，消失不见。 “看来有机会，我也得去见识一番了，只是不知怎么开口，不如趁他们需要修理机关傀儡，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情主动找我的时候，再提出看看。” 散修闯荡，多喜结伙，却是因为他们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一人财富力量都有限，几个人联合起来，就能彻底改观。 尤其在低阶境界，人多势众，可不是一句空话。 但李尘就算再想入行，也不会贸然加入这样的散修队伍。 被人欺生，分润算账的时候克扣还是小事情，万一要是加入到什么江洋大盗的队伍里面，睡梦里就被人砍了脑袋，杀人夺宝，那才叫冤枉。 虽然他经过这几日的观察，认为黄远安等人是踏实本分，靠猎妖为生的正经猎妖人，但也保不齐有什么黑底。 跑江湖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者，自己提防别人，别人也同样会提防自己，一开始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相互接受。 散修队伍多是临时凑合，真正能够结成生死之交的不是没有，但也不多。 李尘忆起，当年此世父亲对自己说过许多草莽江湖的事情，最大庆幸，不是去过多少地方，见识多少世面，而是结识了自己此世的母亲。 两人心悦相许，结成夫妻，一路相互扶持走了过来，确是草莽散修之中难得的一对夫妻搭档。 如此同心戮力，两份力量总能合到一处使用，甚至还曾在好几个城池闯出过名气。 只可惜一场变故下来，天人永隔，此世父亲也彻底丧失了闯荡的勇气，于是找了个乡野之地安定下来，抚养幼子。 回到城中，已经是晌午了，李尘没有回投宿的客栈，而是径自去了附近的圩市。 他这一回，是到之前看过热闹的洪家屠宰场办事。 仍然还是那个搭着大棚的石砖地前，几名屠夫光着膀子宰杀野兽，送猎物来的猎妖人们就在旁边的茶棚谈笑聊天。 李尘敲了敲木案，把一个正在埋头剥着狗皮，看起来学徒模样的少年惊起。 “客官，你有什么事？”少年睁大着黑溜溜的眼睛问道。 李尘问道：“你们这里有没有大量兔皮之类的普通皮毛？” 少年眼前一亮：“有啊，我想想看，大概还有个三五十张呢，客官你要买兔皮吗？” 李尘道：“多少钱？如果合适的话，我全要了，不单只是兔皮，各种狗皮，猪皮，羊皮，牛皮还有其他的野兽皮也要。” 东胜洲虽然也有农耕，但由于荒野侵蚀，妖物横行，规模并不大，此世的人族，饮食结构偏向于渔猎民族，只有造化宗总舵那边，或者自诩为贵族豪强的一批人才以类似谷物的东西为主食。 这些时日，李尘在雷家做客，雷家作为土豪，就隔三差五用米饭招待他，各种山珍海味反而只是陪衬。 不过此世人工种植的谷物之流，可都是拥有着灵蕴的东西，可以归类在灵材一类了，与前世不可同日而语。 洪家的屠宰场，作为手艺出名的老洪头开设的铺子，生意是非常好的，这种络绎不绝的客流就可以看得出来，各种野兔，狍子，獐子，野鹿，野羊之流，也都是城外荒郊孳生，被人猎取而来的食物，李尘到这里来买皮子，却是找对地方了。 少年笑着对李尘道：“不好意思啊客官，大一些的皮子都被城里的皮匠预订了，只有兔皮能全部给你，不过你若只要几张的话，我也可以做主先给你。” “好吧。”李尘有些无奈，不过想想自己兜里所剩无几的符钱，便又释然了。 接着李尘又去市场买了些普通木材之类的东西，才回客栈。 东胜洲是地广人稀的，小小客栈，也设有专门供客人修炼，学艺的地方，李尘在后院租了个类似仓库的空屋，就在里面开始摆弄起买来的东西。 他首先开始削制木材。 随着小刀不停切，削，琢，磨，一个兔子形状的木雕在他巧手之下逐渐成型。 这木兔耳目分明，双腿趴地，栩栩如生，若不是身上还留着木材本身的纹理，只怕会让别人误以为是真正的野兔。 因着此世百工之术的传承，李尘敢打赌，自己的手艺绝对远超前世的八级钳工和木匠大师，短时间内做出这种程度的木兔，不过小儿科而已。 若有必要，李尘还可以雕刻各种金铁木石材料，做出许多精密而又复杂的零件，乃至于徒手制造电子芯片，为其注入符文和禁制，炼成法阵！ “接下来，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把木兔放好后，李尘看向旁边的兔皮，深深吸了一口气。 藉由法器灌输的传承真意融入自身感悟，此时的李尘，就像是浸淫此道多年的老师傅，满脑子都是相关的经验和诀窍，只手飞快抓起一张兔皮，注入法力，灵光幽然。 下一刻，他就把整张兔皮猛然握紧，化作一团朦胧的光华，往木兔身上裹覆而去。 “造化之术，摄形画皮！” 第18章 修炼画皮之术 摄形画皮！ 摄乃摄取，形乃外形，画皮之术，则是一门灵活运用皮革炼化之法，装扮傀儡，使之惟妙惟肖的法门。 此中种种，蕴含造化之术的变化，被偃师糅合一体，开创神通，然后传了下来。 及至后世，李尘得其真意，已然能够运用自己工匠层次的法力施展就手。 这是李尘首次运用此法，他一边感受着法力和兔皮在手掌之中的变化，一边感受着来自木雕的细腻纹理和木质触感，当两者相互交汇的一刹那，似有奇妙变化产生，兔皮竟似找到了对应磁性的磁石一般，自行吸附了上去。 随着李尘的手掌贴过，整张外皮妥帖黏上，毫发无遗。 “成功了！” 李尘面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看向自己的杰作。 但见原本木头雕成的兔子，已经套上了一层来自城郊野兔的皮毛，由于法力灌注，刺激生命，当中蕴含的活性竟被唤醒起来，皮毛顺滑，宛如原生，效果远胜雷师匠又是熨帖又是涂抹秘药。 接下来，李尘掌蕴青芒，轻抚木兔。 在他的刻意关照下，这张兔皮表面所中箭伤，以及屠宰之时下刀剥皮的开口都被抚平。 这是一种远超通传法门的画皮之术，单只看在这一木兔身上施展的效果，已然可称奇妙。 李尘把木兔拿起，端在手里仔细观察，发现口鼻之处还略有缺损，这是剥皮本身造就的漏洞。 但他不慌不忙，又再一次掌蕴青芒，轻轻抚了上去。 瞬间，缺损之处重新长出，就连原本尸体标本应有的呆板僵滞也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真实和鲜活。 尤其鲜活，这是市面上任何通传的画皮之术都无法带来的东西。 再高明的画皮师，也只能做到整个外表看起来天衣无缝，达到宛如真实的地步，但再逼真，也是毫无生机的逼真，只要细心观察，那种标本和真实生命体之间的差异，仍然呼之欲出。 通常画皮师都需要经过精细化妆，甚至结合一些易容的法门来遮掩，仍然会留下破绽，但是李尘只靠着轻轻一抚就将之消除。 “只可惜我初习此术，还无法做到一气呵成的地步，更有那传说之中，虚空化物的手段，能够仅凭意念运存形貌，以自身法力激活目标生命元气，自行生长出画皮！那才是真正功参造化的手段！” 李尘端详了一会儿，心中自得渐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迫切的上进之感，不敢浪费时间，继续修炼起来。 他以配套的剥皮之法轻轻抚过自己套上去的画皮，转眼工夫，就把整张皮囊完整的脱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不断的重复摄形画皮和剥下皮囊的过程。 李尘新得秘法，兴致十足，一直忙到太阳落山才停下去吃晚饭。 “小二，来十斤牛肉，一斤水酒，再炒几个小菜。” 李尘在大堂埋头吃肉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却是散修打扮的大汉高兴对小二喊道。 “哟，老哥发财啦，连水酒和小菜都吃上了。”旁边有人调笑道。 东胜洲肉食价廉，倒是青菜贵些，酒水更是奢侈之物，不管有没有蕴含灵气，都能当成灵材来卖。 “你管那么多，我高兴！今日猎得一头纯白的狐精，至少值这个数！”大汉比出了两个指头。 众人闻言惊叹，一时间纷纷开口祝贺。 李尘知道那是两千，不是两百。 一次出外狩猎，无灾无险，就得了两千符钱，也的确是件值得炫耀和庆贺的事情。 马上又有人跟着道：“那这么说来，我今日在城郊打到一只野猪，也该犒劳犒劳自己了，小二，给我炒盘青菜，再来一碟炒香豆，一斤水酒。” 其他人闻言，不免好笑，亦或暗自叹息。 “你们运气不错嘛，像我们今天就白跑一趟了，浪费时间不说，机关兽和傀儡出动还得折算损耗，这日子就该精打细算喽。” “是啊，听说老葛他们那伙还有人受伤了。” “老黄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至今都不见回来。” “嗯？”李尘在角落埋头喝着碗里的肉汤时，突然听到有人提起了老黄，不禁想到黄远安他们。 “他们不会刚好也在这个客栈落脚吧？” 他没有多问，而是在旁听了一会儿别人闲聊，果然发现，他们谈论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黄远安一伙人。 散修游历闯荡，夜宿荒野是经常的事情，不过来到郡府这种地方，摆明了就是打算休整一段时日了，若无必要，也不会轻易再那么做。 他们要么发现了珍贵猎物的行踪，要么就是遇到什么困难，耽搁了行程，报喜和报忧的可能都有。 李尘吃了足足一大碗肉羹，又就着汤水，把之前腌制的猪妖肉拿出一些来吃掉，这才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往仓库走去。 那里有光晶做成的明灯，夜里也能亮如白昼，不会碍着干活。 这次李尘却把造化宗给工匠配发的战斗傀儡“甲士”召唤了出来。 这是一种与真人大小相近，用金铁，木石等多种材质炼制而成的人形傀儡，拥有着远超寻常机关器的复杂结构和功能。 造化宗把工匠定义为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部件，组装和改造傀儡的偃者，若是拥有独力制造这种傀儡的能力，那就得是师匠往上的层次了。 至少，这种傀儡的核心部件，没有那么容易炼制出来。 但李尘早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工匠水准，进行一番必要的改造并无障碍，所差的只是钱财而已。 他如今就在考虑，如何给这一傀儡披上人类的外皮。 “人形傀儡，画皮……” “这应该算是造倡秘法的本意了，这种法门，原本就是用在人形傀儡身上的。” “听说有些生性邪恶之人因为不得真传，竟然误入歧途，活剥人皮为材。” “也有剥死人之皮以降低难度和成本的，为了参修大道，钻研技艺，多的是不顾一切的修士。” 第19章 坐吃山空和初猎 摄形画皮的真意，追求的乃是一种源自人类，超脱人类的造化手段，师祖心胸器量，从中可见一斑。 但抛开这一秘法不论，其他参修生命之道的法门，或许也有依赖活体实验的存在，就好比雷师匠，也在利用剑修逃奴来练功。 而剑修术士之流，大多被偃者敌视，认为那是不事生产，罔顾民生，只为个人超脱。 这些就是道途和正邪的纷争来源了。 李尘端详身前甲士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么多，而是继续修炼自己的技艺。 他这一次，是利用牛皮等大型动物的外皮，为其套上一层画皮。 由于取材所用的是普通兽类，当中并无注入法力的手段，蕴养罡元气劲，增强防御的之类的特殊效果，是不要想有了。 但李尘却仍然做得非常认真，他在趁此机会熟悉人形傀儡的皮囊特性，好为将来真正制造出能够运转罡元的画皮打下坚实基础。 他的目标是以牛皮之类模仿人皮，做出惟妙惟肖的效果。 如果能够套在甲士身上，让别人误以为真，那就是成功了，或许将来闯荡江湖之时，会有别样的用处。 …… 李尘一直泡在这个房子里，近乎废寝忘食的潜心钻研。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三月下旬。 李尘再次来到客栈前面的大堂，点了三斤烤肉和一碗香汤，又叫小二加盘青菜，便看见一旁算账的掌柜从背后的墙壁取下粉板，略带感慨道：“老黄他们几个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回来，房钱还没结呢。” 一个客人道：“莫不是在外边猎到珍兽，跑到别的城里去了吧？” 又有人笑道：“掌柜的你这可真是转了性子了，每天都跟催命鬼一样提前收我们的房钱，怎么会让老黄他们欠着？” 掌柜懊恼道：“还不是这几天的房钱？他们是交到三月十八的，我寻思着总算生意一场，不能断一天就给清了吧，没想到这都好几天了。” “得了吧，你这破店，我住这么久就从来没见住满过，留给谁不是留？”之前说话的那客人笑道。 掌柜无奈道：“话是那么说，可我们开门做生意，不能坏了规矩啊。” 那客人懒得跟他争辩，捏着豆子就酒吃了。 一具人形的战斗傀儡穿着大衣，布袋包头，像是真人般坐在旁边帮忙剥壳，显然是一心两用，吃酒也不忘磨练自己的演机之法。 掌柜撇了撇嘴，低下头去，翻着账本一脸愁容。 又到了廿三，李尘仍在这个大堂用餐，听到掌柜感慨：“断了五天了……” 再一日，又是继续哀叹：“这都六日没交房钱了。” 再之后，就没听掌柜和店里客人提过这伙人。 江湖中人来来去去，总有客人离开，房间会被清退，也总有新的客人到来，大约掌柜是把黄远安等人的房间安排给了新来的客人。 李尘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念着他们，因为他最近修炼摄形画皮颇有心得，自觉正在飞速成长，却忽然惊觉，自己竟然坐吃山空，所剩钱财无多了。 “还真是花钱如流水啊，我这几日采买皮子，吃喝用度，就把积蓄花得差不多了，虽然这月以来，最大的用度还是在机关兽牙虎，改造纳戒和制作旋碟的零部件上，但修炼摄形画皮所费，不知不觉竟然也达到上千了。” 这几日，李尘大量采买兽皮，还有各种裨益元气，恢复法力的灵材和药剂，不知不觉就花掉了上千符钱。 虽然这些东西并非在短时间内就会消耗殆尽，但想想今后，可能还要涉及到妖兽之皮的采买，开支只会更大，他已经无法再等闲视之了。 学艺和成长，的确是一件非常消耗钱财的事情，这些都算得上是修炼所需的资粮。 “看来，得开源节流了。” “正好这几日，听人说魔潮涌动，就连城郊好几里的地方都开始有各种野兽出没了，不如趁着天气好，出城试试运气？” 李尘静极思动，加上此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索性来个说走就走，径自一人就跑到了城郊五里外的一座荒山下。 驰道旁，李尘从机关兽牙虎背上跳下，看了看驰道平坦的路面，以及两旁土石堆垒的护堤，又再看看护堤之外，生满杂草和荆棘的荒地，不由得若有所思。 东胜洲地广人稀，各大城邑和坊市尽皆以驰道相连，如此交通往来，联络不绝。 这条连通着各方人族据点的道路，就是各个城邑彼此之间联系和往来的命脉，代表着整个文明的枢纽，倘若没有驰道，人族据点之于荒野，不过是沧海孤岛而已，迟早都要被荒莽攻破。 这里随处都可见到荒林，放眼望去，巨木耸立，越至灵气积郁的深山老林处，便有越浓的瘴气和云雾笼罩，各种远距离的通讯手段和遥感技术都将失灵。 是以就算李尘下定决心踏上猎妖人之路，一时半会，也不敢贸然深入这些山林。 以他如今的阅历和实力，很有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 但李尘却也同样知道一点，那就是紧靠驰道，可保安全。 “这驰道附近还能算是安全之地，因为这种东西，是各城邑和造化宗花费很大代价修建起来，用于维持统治的手段。” “驰道大多选择天然的灵气稀薄之地修筑，路面也并非普通土石，而是法阵基台，拥有着与聚灵阵恰好相反的作用，能够驱逐各种灵气和煞气，常年下来，草木不生，荆棘不长，一般妖魔精怪都不喜欢在这种地方的附近繁衍生息。” “这也导致，附近出没的，基本上都是被迫在灵气稀薄之地生存的弱小妖兽和精怪，甚至完全没有超凡之力的普通野兽。” 驻足凝望一阵，李尘伸出手臂，指节微钩，法力运转间，嗡嗡的轻响凭空传出。 李尘的手指上，分别戴着对应牙虎，甲士和旋碟的纳戒，此刻打开的，是装载旋碟，被他称为蜂巢的那一枚。 第20章 逢林莫入 自古有训，逢林莫入，逢水莫渡，是说入林和渡水都有相当的危险性。 这句话虽然用在兵法上居多，但在此时，对于李尘，也称得上是金玉良言。 他并没有贸然钻进山林，而是依靠一架拥有目晶的侦察旋碟越过树顶，往驰道旁的小山飞去。 途径之处，尽是杂草繁茂，荆棘丛生，根本无路可走。 再到上面，大树耸立的高岗上，终于才有一些泥土露出。 旋碟上方，四个宛如轮盘的旋翼高速旋转，小心控制着移动的方向和目晶的角度，把周边地带一览无遗。 幸而李尘还是发现，这座山岗背阳的一面，杂草和荆棘稀薄许多，只需要从里许之外的驰道旁绕路过去即可。 他以神念交互，法力遥感，控制着侦察旋碟避过树枝，一起往那边而去。 过了不久，李尘藉由机关兽牙虎的搭载，一口气冲上一道矮坡，终于算是真正踏上荒野的领域。 “咕，咕咕咕咕……” 似鸟非鸟的怪叫从山林里面传了过来，不知其几许远，李尘却无心探究，而是操控旋碟在前方探路，避开难以攀越的陡坡和荆棘。 随着机关兽牙虎的深入，眼前的草木渐渐变得错落有致起来，各个品种也开始泾渭分明，不再交相拥挤着生长在一起。 这是此方世界的趋灵现象，和趋光趋水相似。 所有植物都将顺应地脉和灵气走向而生长，强大的物种能占据更多灵蕴，弱小的则只能吸收残羹剩饭，因此反而是这种地方，树木高大，山林干净，杂草都变得稀疏起来。 或也可以说，生长在这边的，已经不再是寻常杂草了。 又再向前几里，深处的山林变得更加干净整洁，开始出现几分高寒地带雪林的特征，只是没有白雪覆盖而已。 李尘在不知名的大树中间看到了一些野菜和菌菇，城郊附近，不乏妇孺出来采集这些东西，但由于费时费力，能够走得更远的修士们都不屑为之，也不好意思去抢这门生计。 不久之后，李尘又来到一片空地，蹲下身查看泥土。 他两世为人，但在白岩坊时，为了不表现得太过异常，也没少跟小伙伴们一起上树捉鸟，下河捕鱼，基本的野外生存经验都是在那时候所得。 “应该是黑猶一类的野兽，看起来还是落单行动的独犬。” 李尘很快就判断出附近有野兽活动的痕迹，是一种体型中小，类似介于野狗和野狼之间的猶犬。 又过了一会儿，他在附近的树根下发现一团被枯枝败叶和泥土掩埋，但却没有藏得太深的猶犬粪便，上前用树枝捅了捅，竟然还颇为新鲜的样子。 “看来这附近是它的栖息地。” 李尘把旋碟停在自己头顶的大树上，以俯瞰视角观察四周地形。 他发现这里是一个两面夹着缓坡的小山坳，猶犬腾跃能力一般，只能沿着山坳往前或者退后，倒是个伏击的好地方。 这种野兽生性谨慎，若无必要，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熟悉之地，值得花费些许功夫，赌它并没有继续迁走。 李尘见四周植被繁茂，像是能够养育一些小动物的模样，对此还是有一半左右把握的，至于另外一半，就得看天意了。 李尘来前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策略，他从储物袋中取出前些日子做好的木兔，但见木兔套上画皮，栩栩如生，竟然还拥有着几分真正野兔的气息，这是其他画皮之术难以比拟的。 李尘掌蕴青芒，剥开画皮，当场用小刀把木兔的腹腔掏了开来，然后放入一个拳头大小的伸缩弹簧球盒，并在木兔外壳钻出一个又一个对应球盒孔位的小眼。 这是一种能够从里到外弹出尖刺，把木兔变成刺猬的歹毒机关。 只要有野兽把伪装的木兔咬住，他就有信心能够勾住它的嘴，钓鱼一样钓住，简直比用真正的野兔来做诱饵还好使。 安装好机关，李尘把画皮套了上去，复又毫无破绽。 他用一根坚韧的特制钢丝缠好木兔，把它安置在大树旁，然后又缠住树根，使之稳固。 接下来，就是埋藏钢丝，再把机关兽牙虎收起，爬上十多丈外的另外一棵大树，耐心等待起来。 这种守株待兔式的狩猎，是枯燥而又无聊的，李尘仗着有侦察旋碟停在那边，也不用分心太多，掏出小刀做起了木工。 他手里头可是有着好几十个这样的木兔，之前是为练习摄形画皮，没空一一处置，如今等待期间，不能白白浪费。 在这同时，他也没有忘记召唤另外一架侦察旋碟监视四周，保证自己的安全。 李尘在这里运用了“他山之石”的技艺，旋碟的傀儡核心内置图像识别和动态对比的原理，可以智能识别是否有情况发生。 此世低阶偃者，需得以人力运转神识，时刻关注，高阶境界才能用上更为强大的气机感应和危机直觉法门，他却不必如此麻烦。 可以说，来自地球上的许多技艺，在低阶境界还是非常有用的，甚至可能结合“此山之玉”，开创出一条别样的道途。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大半天，李尘在树上都已经做好了十来个机关兔，还不见四周有预计中的猶犬出没，倒是前前后后来了好几波鸟儿，在附近的树上咕咕呱呱叫个不停。 李尘被侦察旋碟传回的警报惊动，瞥了它们好几眼，发现都是些类似乌鸦的鸟儿，异常机敏不说，还不见得好吃，当然也不会贸然去猎杀这种东西。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李尘自己都要以为，今天怕是要无功而返的时候，一头外形如同野狗，但是背上皮毛斑纹形似老虎，体态威猛的野兽出现在陷阱附近。 那是一头黄苍猶，李尘之前的判断出了些许差错，结果却相差不大，它被机关木兔吸引注意，一跃扑上去咬住，就被嘴巴里面弹出的长针钩住了。 黄苍猶痛得愤怒低吼，李尘却不慌不忙上前，放出机关兽牙虎将其扑倒，然后一刀结果了其性命。 第21章 老黄等人归来 下午时分，艳阳高照，李尘骑着机关兽牙虎奔跑在返回郡府的道路上。 他的背后，是放在副鞍上的黄苍猶尸体，为了方便运载，已经放尽血液，但仍然弄污了副鞍的表面。 这回去后，怕是得擦洗一番了。 李尘心中计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出来打猎的收益。 “虽说这个世界灵气充盈，草木繁盛，各种野兽和妖魔精怪繁衍极快，但在这种地方，大半天一整天的功夫，也未必能够有所收获。” “这头黄苍猶，大概也只能卖个二三十符钱的样子。” “现在我总算明白，赵师匠经常说的散修不易是怎么回事了，这辈子的老爹之所以开个修理铺子，靠手艺谋生，也是迫不得已啊。” 李尘思及己身，发现想要真正入行当猎妖人的话，必须把目标对准那些强大的妖魔精怪才行，猎杀普通野兽，是绝对没有前途的。 若真天天都在驰道附近打这种猎物的主意，还不如好生待在城里，靠手艺吃饭。 “但是光靠手艺也不行，各行各业都有竞争，一个外来散修想要立足，得有秘法一类的拿手绝活，还是能对主顾喊出‘爱来来不来滚’的那种垄断生意。” “其实，我若能把摄形画皮修炼到家，倒是可以凭此谋生，甚至还能过得不错。” “但常年如此，搏杀战斗的水准又会下降，今后真的只能当个太平修士，靠别人保护了。” “若是东胜洲太平，这样的日子，倒也不失为滋润，只可惜……这世道终究还是不太平啊！” 对于自己的前程和谋生手段，李尘心中还是有数的，虽然今日猎取黄苍猶，算是得了个开门红，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条路就能走得顺利了。 果然，在此后的几日，李尘再次在城外的驰道附近山林猎杀了三只獐狍，十几只野兔。 这些零零碎碎的几个符钱，十几符钱，加起来连糊口都勉强。 因为李尘知道，自己在这些日子还从来没有受过伤，也没有折损过机关傀儡，一次意外，就可能让自己大半年，一整年的积蓄都化为乌有。 倒是三月末，他意外猎得一头接近成精的大野猪，足足八百斤重。 单这一头猎物就卖了两百多符钱，比之前那些加起来还要多。 四月初一，李尘又去了造化宗开设在郡府的钱庄，准备领取自己的工匠之禄。 这是一笔三百符钱的津贴，多多少少能够补贴一下食宿开销。 但如今郡府百物腾贵，光是靠它也不顶事。 而且这种工匠之禄，是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比方说满了三年之期，却再无其他贡献，宗门可不会白养草莽散修。 “给我把这笔钱全部兑换成灵石吧！”钱庄的大堂中，李尘想了一下，就对坐在柜台后的年轻女倌道。 女倌没有任何疑虑，立刻就给李尘数出三块方方正正的灵石结晶，正好是三百枚整小块堆砌在一起。 这是一种蕴含着天地灵气的矿物结晶，造化宗就是靠着它作为本位发行符钱，在各地开设钱庄，通存通兑，中间没有任何费用，当然，也没有利息给人。 由于灵石蕴含的灵气总量时有出入，就如同金银有成色之差，只有常年存放在钱庄宝库才能解决散溢问题，所以市面上不惯使用它直接进行买卖。 但为机关傀儡充能，或者运行法阵，却是必须用到此物的，符钱可没法取代它的用处。 李尘回去之后，开始在自己的房间取出机关傀儡，逐一填充灵元。 这些日子他已经把这些机关傀儡的灵元消耗不少，不久的功夫，三百灵石就变成了渣滓，换来的是核心的充盈。 “你们可真是比我还能吃啊。”李尘敲了敲甲士傀儡的脑袋，“我现在怀疑造化宗是精细计算过工匠之禄的，三百灵石，只能勉强用于甲士傀儡和机关兽坐骑的开销，等到经常战斗的时候，怕是就得捉襟见肘了。” 感慨过后，李尘就开始考虑自己的生计问题了，他要尽快适应草莽的环境，敢于深入老林，猎杀妖兽，才能赚取更多的钱财，得到修炼上进的资粮。 但这时候，楼下的大堂突然有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李尘收起自己的机关傀儡，关好门窗，走了出去，不由怔了一下。 从他这里可以看见楼下大堂的情形，却是三个受伤的人相互搀扶着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他们的机关兽坐骑走在旁边，驮着一具尸体！ 李尘再定睛看去，发现这三个受伤的人，竟然是黄远安和他队伍里面的人。 “他们遇到了什么，出去那么多天，竟然只剩下两个人活着回来？” 围观众人显然也对他们的遭遇非常好奇，有人端了一碗水酒给看起来伤势较轻一些的老楼，问道：“老弟，你们怎么回事？” “我们……我们遇到虎妖了！”老楼面色惨白，拿着酒碗的手都有些哆嗦，如同仍然沉浸在几日前的噩梦中。 队伍中另外一人姓侯，人称老侯，他断了一条手臂，神色比老楼还差，但却替他回答道：“这几日我们去城北深山猎妖，发现了一头纯白色的狐精。” “也怪我们几个鬼迷心窍，竟然被这畜生给阴了！被带到老林子里白转了几天，愣是没找着路回来，反而越陷越深，误闯一头吊睛白额虎的地盘。” “那东西怕是天赋异禀，不但有堪比炼气顶尖的修为，还炼就一身铜皮铁骨，厉害无比，竟然还有七八条同样的成年老虎跟随着，实力也不弱！” 黄远安在老侯讲述的时候满脸痛苦，身躯都在轻轻颤动，众人分明看见，在他的肩膀上，几道长长的爪痕几乎把上半身都撕开，从破布般的外衣裂口看去，可以见到里面包裹的纱布，一阵浓重的药草味混合着几天没有清洗的汗臭传出。 机关兽上驮着的尸体，也带着爪牙痕迹，甚至大半个胸膛都被虎掌拍得凹陷下去，情状凄惨之极。 第22章 算我一个怎么样 众人却明白，最惨的显然不是在场这些人。 李尘依稀记得，黄远安一伙共有六人，还有两个怕是连全尸都没能留下，已经进了虎口，死无葬身之地。 “你们……唉，节哀吧！” 拿水酒给他们喝的那名散修举起手，似乎想拍拍老黄的肩膀，但看了看纱布，又缩了回来。 其他人也说着安慰的话语，神色间却见惯不怪。 散修本来就是飘若浮萍之人，平常以猎杀妖兽为生，难免葬身兽口。 黄远安等人休息了一阵，就开口雇佣两个有闲的散修帮忙，去城中棺材铺买口薄皮棺材，又央着客栈掌柜允许他们把同伴尸体暂时放在后院，第二天再到城郊荒地安葬。 闻讯赶来的掌柜叹了一声，看看旁边围观的散修们，答应下来。 第二天，李尘起来，到大堂吃肉喝汤，还听到有人在议论黄远安等人的事情。 各路散修无不为之叹息，就好像感同身受一般。 散修之间也常有竞争，毕竟同行是冤家，两伙人同时掌握了同一珍奇猎物的行踪，在野外碰到都有可能火并起来，但对于妖物伤人，态度却又出奇一致的同仇敌忾。 黄远安的遭遇也给他们敲响了警钟，那就是，魔潮的确已经来临。 群虎聚居，平常可不多见，这种怪异无比的现象，正是魔潮降临，食物变多所带来。 时间到了中午的饭点，李尘忽然看到，黄远安带着帮忙办事的两名散修回来，在大堂点了些酒菜，请他们吃喝。 他们大概是给之前那名同伴下葬去了，期间两名散修听黄远安说了些什么，勃然色变，忙道：“老黄，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得考虑清楚了。” “什么情况？”李尘在一边听着，不由心生疑惑。 却见黄远安起身，大声说道：“我意已决，我们要重整旗鼓，灭掉那个虎群！” “这不是为了逐利，而是给弟兄们报仇雪恨！若有人愿意加入，就当我们雇佣人手，到时候除了所得分润，还有一份工钱，若不愿意，那就别过！” “什么，老黄你们打算再去找那个虎群？” “三思而后行啊。” 这个时候也有不少食客在，多是一些出没城郊的散修猎妖人，闻言不禁议论起来。 黄远安趁机对四周道：“各位，你们也都听到了吧，我们打算休整一下，初五再次出发，不知有无愿意同去的？” 两名散修终于松口道：“老黄，我们不是不答应，但你明白，这事得分情况看，那这样，如果最后能够凑足十个以上好手，我们就去，如果凑不足，那就抱歉了。” 黄远安道：“我们是去报仇，又不是送死，这样也好，你们先帮我把消息传出去，我要在整个郡府广邀好手，控制在十人以上，十五人以下为最好。” 李尘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动，放下碗筷走了过去：“黄老哥，算我一个怎么样？我也跟你们一起去猎虎，帮你们报仇雪恨！” “你？”黄远安显然还记得李尘，见状有些犹豫，但目光在他身上的偃者法衣停留了一下之后，却又答应下来，“那就多谢老弟了，先算上你一个。” 造化宗所授的工匠身份，就算在英雄不问出身的草莽江湖，也是非常好使的。 因为这代表着李尘拥有超过许多傀儡师的偃者造诣，就算演机之法不甚高明，不擅长正面交锋的搏杀，也绝不会是个无用之人。 “好一个小老弟，我游安虽然是个粗人，但也知道什么叫做情义千斤重，黄老哥想要杀虎报仇，算上我一个！”一名散修站了起来。 “同去，同去！” 当场又有三名散修选择参加。 …… 黄远安要报仇雪恨的事情，很快在郡府散修的圈子里面传开了。 他们都是以草莽江湖为家之人，自然要探听各方消息，做到耳目灵通。 许多人都来询问情况，得知要深入老林，奔袭几天之后才能赶到狩猎地点之后，不免打起退堂鼓。 有这功夫，他们还不如在城郊狩猎，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收益和安全性都不错。 但也有受到虎群消息吸引而心动的，现在黄远安等人掌握着第一手的消息，能够给出准确的行进路线和狩猎场地，只要短时间内虎群不迁移，几乎预定了好几头价值二三万，甚至更多的猎物。 按照黄远安等人的说法，整个虎群足有九头虎精，那就是总值高达二十余万符钱，即便有多人分润，也能挣得不少钱财。 除此之外，还有李尘这般的江湖菜鸟，为了入行选择追随，或者游安那般信奉情义千斤之人，一时意气起来，顾不上得失。 当然，这件事情颇具风险，除非对自己身手和所御傀儡都有信心，寻常人等不敢贸然加入，黄远安也不敢病急乱投医，胡乱招收。 花了两日功夫，他才确定下来十个人，加上他们自己三个，就是十三人。 四月初三，客栈后堂，一间简陋的屋子里，黄远安召集报名参加猎虎的众人商议行动事宜。 李尘混在众人中间，神态自若，也没有丝毫新手初入江湖的紧张。 他毕竟两世为人了，又有工匠身份做底气，就连其他老江湖见着他面嫩，本来该有意见的，看到那一身偃者法衣，愣是没敢提出来。 聚集在这里的都是江湖人，干的是出生入死的猎妖营生，不兴什么狗眼看人低，大家各自对自己性命负责，也懒得去管他人闲事。 只听得黄远安道：“现在我们就定下来了，在场诸位，请于初五早晨，日出时分在客栈门口集合。” “到时候猎妖所得，按照江湖规矩，五成大家平分，人人有份，三成论功行赏，按照各自出力的多寡叙论，剩下两成专门用于疗伤和修理机关傀儡，补贴损失较大之人，大家有没有意见？” “没有。” “黄老大，都听你的。” 众人闻言纷纷说道。 黄远安一拍桌子，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23章 猎虎记 四月初五，清晨。 李尘来到客栈门口，发现黄远安，老楼，老侯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还有三个招募而来的散修站在旁边闲聊。 黄远安几人的伤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散修常年漂泊游荡，最怕受伤休养，在医药方面都很舍得投入，因为这是保持实力和留住性命的关键，常年带伤在身，不便于行，可是会把自己害死的。 李尘甚至看到，老侯已经换上了一条玄钢打造的机关右臂。 那是师匠以上偃者才能为他接驳的义肢，短时间内可能不甚习惯，但若掌握了用法，战力只会比受伤之前还要更强。 不过老侯的面色可不怎么好看，单只这一条机关右臂，就几乎把他多年的积蓄消耗一空，因为它是货真价实的三星级机关器，不是随随便便捡几根木头削制一下就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哟，小李，你来了啊，今天挺精神嘛。” 看到李尘过来，老侯勉强笑着打了声招呼，但很快又抚摸着机关右臂暗自哀叹。 黄远安和老楼看到李尘，只是点了点头，他们都一副严肃无比模样，显然，上次的失利阴影仍在，恐怕只有干掉虎群，杀光那群妖兽，才能把这个心结解开了。 不久之后，众人陆续赶来，一行十三人得以准时集合。 不少早起的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客栈掌柜的还特意上来，手里端着一碗水酒，递到黄远安面前，道：“大兄弟，别的话就不多说了，祝你们旗开得胜！” 黄远安这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接过酒碗一饮而尽，然后把它还给掌柜，大声道：“谢了！” “祝你们旗开得胜！”周围的散修豪客们看到，也朗声说道。 黄远安团团拱手，动情说道：“谢了啊各位！”随即把手臂一挥，沉声道：“我们出发！” 一行人都有机关兽坐骑，沿着大街一路奔跑出城，上了驰道，立刻向荒林而去。 黄远安已经安排好了行进的路线，前半程基本上是翻山越岭，直线前进，后半程则以之前的逃亡之路为主，尽量避开凶猛妖兽的地盘。 他们此行既为猎虎，也是为了给死去的同伴报仇，所以目标明确，路上不打其他猎物的主意。 众人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反正最后的目标是那群成精的猛虎，价值远胜平常猎物。 很快，时间就过去了好几天，四月初九的时候，众人终于来到一处距离郡府千余里的深山中，据黄远安等人所说，这里就是他们遭遇虎群的范围了。 “前后小队放出战傀，分散巡逻，小李，把你的旋碟放出来看看情况。” 黄远安神情明显紧张起来，对众人说道。 李尘是队伍中少数拥有飞行机关器的人之一，因为他的旋翼机关简单实用，相比利用元磁之力，动辄三星，四星以上的傀儡，无疑更加适合低阶傀儡师使用，所以他在这几日也充任了队伍的斥候。 李尘没有疑问，立刻按照他的指令去做。 众人此时也发现了这边更显高大的树木和草丛，知晓是灵气浓郁，精怪盘踞之地，纷纷依言行事。 观察了一会儿，李尘开口说道：“我们现在所处的是一座高岗，地形有利，暂未发现野兽。” 李尘这几日也算是学到东西了，他正在迅速把父亲所述的闯荡经历转化成为自己的经验，包括如何在山林中行进，如何躲避和追踪妖魔精怪，夜宿荒野。 黄远安等人现场示范，多多留意，虚心请教，处处皆是学问。 黄远安告诉李尘，利用地形之差，始终保持有利位置，是安全行进的不二法门。 很多时候，率先发现敌人，往往就意味着巨大的优势。 上一次他们之所以遭遇惨败，也是因为迷路之后心浮气躁，遭遇偷袭所致。 虎类妖兽看似勇猛剽悍，实则喜欢偷袭，一瞬间功夫就叼走两个人，打斗中又抓伤几人，黄远安等人拼死抢下同伴，带着逃脱，半路上才咽了气。 对付这种妖兽，必须时刻警醒，绝不能大意，因为很有可能，在遭遇的一瞬间，生死成败就已经决定了。 有着血的教训，黄远安自然也不会轻易把全队人的安全托付在李尘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身上，他把十三人编成五个小队，让前后两队共六人放出机关傀儡的同时，自己也身手敏捷的爬上附近的大树眺望了一下。 “这里是个好地方，全部人都上树藏好自己，以傀儡伪装活人扎营。” “戴好你们的传音环，随时保持联络。” 既然知道附近有虎群出没，他也不着急去找它们了，让那六名放出傀儡的同伴操控着机关傀儡劈柴，生火，安营扎寨。 李尘看到，有人在附近的大树下安装了好几把形如铁锚的桩式机弩。 这是一种价值近千的机关器，能够连发多矢，弓力强劲，比一般的手弩杀伤力大多了。 黄远安甚至还在随身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头宰杀过的獐子，血淋淋的扔了下去，让人操控傀儡，当场开膛破肚，血腥味传得老远。 “注意观察四周，运气好的话，那些孽畜很快就要上钩了。”和李尘分在同一队的散修游安笑着对李尘说道，他也是个猎妖老手，自然看得出黄远安的用意。 然而整个下午过去，都没有任何异常动静。 众人相顾无言，但没有一人多废话，只是在黄远安的示意下，轮流从储物袋中取出备好的干粮和清水，将就着吃了起来。 临近太阳下山，黄远安让众人轮流下树，到附近的安全地带解决拉撒，然后又重新上树藏好。 整个复仇过程没有想象中的荡气回肠，有的只是数不尽的繁琐和平庸。 但所有猎妖人都没有怨言，因为这是他们习惯了的生活。 直到深夜时分，李尘都快无聊得要在大树上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脑中警讯大作，下意识的接通侦察旋碟的视角，顿时看见，数道幽光在山林中快速穿梭，靠近下方营地之后，又减慢速度，如同鬼魅般无声靠近。 第24章 坑杀虎精 “有东西过来了！” 李尘吃了一惊，连忙用传音环通知众人。 “来得好！” 黄远安略带激动的声音从中传了回来。 “所有人准备好家伙，听我号令行事——放箭！” 咔嚓咔嚓！ 随着一阵机括响动的声音传出，几团幽灵般的身影飞快扑击，眨眼功夫就从背后按倒了坐在篝火堆旁边的几具机关人“木兵”。 一瞬间，刀刃乱舞，箭矢齐飞，整个营地顿时就变成恐怖的杀场。 原本应该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的木兵傀儡也突然手臂伸出，一把把腕刃从掌中伸出，朝扑倒它们的身影刺去。 “吼！” 震动山林的恐怖狂啸响起，恐怖的拍击中，有傀儡整个飞起，重重撞在旁边的树干上，手脚的关节都断了几根，胸口被拍中的部位也明显出现一个巨大的掌印。 篝火的照映下，几头斑斓猛虎气势骇人，如要择人而噬。 但马上，树上又有几具机关傀儡的身影跳了下去，与之近身搏杀。 不一会儿，那些猛虎就全部被射成刺猬，然后各种战斗傀儡一拥而上，成功结果了它们的性命。 这场战斗的结果，无疑是毫无悬念的，黄远安纠集的这一批人，实力原本就都不俗，占着埋伏的优势，猎杀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嗯？这里只有八只老虎？”在黄远安带人下去检查战果时，李尘却发现了问题，连忙提醒道。 “它们的头领是不用自己负责日常捕食的，只有其他妖兽或者强敌出现才会出动。”游安拍了拍李尘的肩膀，解释道，“我们不用管这个，听黄老大的，看好四周就行。” “原来如此。”李尘其实也听此世父亲说起过一些游历见闻，但只有结合亲身经历，这些知识才会变得鲜活起来，这也是他要加入狩猎的原因。 一口气就杀掉了八只成了精的猛虎，队伍的气氛一下变得轻松起来，虽然清点过后，众人发现己方也有三具木兵和一具甲士损坏，但只要核心不失，总能修理过来，而若是把这些精怪全部发卖，所得钱财，无疑是绰绰有余的。 “接下来就只剩下那虎妖头领了，它可是成精多年的大家伙，不好对付啊！”清点了一番之后，老楼看向黄远安。 黄远安道：“放心，这些捕猎的都出来了，它跟着现身也不会太远。” 众人于是又重新上树，耐心等待起来。 结果，这一等，时间就直接过去了两天多。 李尘跟着黄远安等人，吃住都在树上，简直感觉自己成了个猴子。 不过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他们要时刻警惕来自山林中的危险，提防那只虎妖头领的偷袭。 虎类精怪大多拥有保护色，能施展小巧神通，无声潜行。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超凡力量，一不留神，就能在距离你几丈之内突然扑出，连反应都来不及就咬断喉咙。 只有黄远安这些亲身经历过虎袭的人才会明白，真正面临它们的那一刻，究竟有多么恐怖。 黄远安坚持让众人一直躲在树上，下树拉撒都整队人盯着猛瞧，至少五架桩式机弩对准附近，倘若遇到侵袭，必须严格按照事先约定的路线进行规避，否则保准要被一起射成刺猬。 李尘起先还有些不适应这种严苛得近乎变态的规矩，但别人能够做到，他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是他踏上散修之路的开始，黄远安等人正在用言传身教传授他宝贵的经验，最起码，耐性应该磨练一番。 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时间到了黄昏时刻后，李尘突然通过旋碟目晶的体热感应，瞥见远方的山林似有一抹红光闪过。 “东面崖顶有情况！”李尘连忙提醒道，不由得暗自抹了把冷汗。 这还真是多亏了虎类精怪不懂匿息手段啊，若是它们也如同智慧生灵那般修炼，依着这个世界的超凡力量，很容易就能藏得更加隐秘。 受李尘提醒，众人通过布置在附近山林的各种机关注意观察，终于发现，一头体型近两丈，额头花白，相貌凶猛的巨大虎妖正在如同猫儿，蹑手蹑脚的潜行过来。 它明明体型庞大，动作却轻盈之极，低伏跳跃之间，甚至能够巧妙融入风吹草动的瞬间，避免异样的动静惊醒猎物。 看着那头庞然大物越来越近，身影竟似窜进附近的灌木，也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动静，众人都禁不住感觉背脊发凉。 “真是厉害啊！” “这只虎妖体型比之前那些大多了，潜行本领也更胜一筹，若不是我们事先有所准备，在林子里被它偷袭，还真怕是连死掉都反应不过来！” 黄远安默不作声，伏在一旁轻轻勾动手指，操控坐在下方伪装营地的机关人木兵背对虎妖头领，其他几人也配合操控自己的傀儡俯身，作出了毫无防备切割兽肉的动作。 “这烤肉可真香啊……” “是啊，多吃点儿……” 营地中，甚至还有人声传出。 这同样是机关所发，通过事先录制的人音留声装置，有所选择的进行播放，能够更加的接近真人。 如果有不明就里的人从别处走来，远远瞧见，也得以为真有一伙人在那边宿营。 说时迟那时快，那虎妖头领突然如同闪电一般冲了上来，转眼功夫越过桩式机弩的攻击范围。 “不好，快放！” 黄远安心中急切，连忙吼了一声，如雨的箭矢纷纷朝那虎妖头领射了过去，几乎是在它扑倒篝火边的机关木人的同时，数道金铁交击的响声也传了出来。 丁丁丁丁！ 一阵火星从虎妖头领的身上弹出，众人定睛看去，不由骇然。 桩式机弩应当算是远胜平常手弩和弓箭的武器了，由它所发的箭矢，竟然还破不了虎妖头领的防御。 好在黄远安此前对这状况有所预料，在当中混杂了玄铁打造的破甲箭，射中虎妖头领的箭矢当中，依稀可见两支立功，成功刺了进去。 但，也仅仅只有两支而已。 “吼！” 虎妖头领受伤，怒吼一声，转头朝黄远安藏身的方向扑了过去！ 第25章 搏杀虎妖头领 “不好，黄老大被发现了！”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只见那妖兽一跃而起，竟然宛若腾空，跳上了好几丈高的树梢，整棵大树都如同被狂风压倒，猛的向一边坠了下去。 虎妖头领身形虽然庞大，但弹跳力惊人，更似有一种天生的轻灵与机敏，竟然能够沿着树干不断往上攀爬，绝不像常人以为那样，躲在树顶就能高枕无忧。 众人在一旁暗自焦急，但却不好轻举妄动。 他们只能选择相信黄远安，寄托于这位猎妖老手能够自己处置好这一突发的状况，否则贸然下去帮忙，也只能白白送死。 黄远安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他伸出手臂，嗖的一声轻响，手上钢丝飞射而出，如同铁锚的小钩缠绕在旁边的另外一棵大树上，在虎妖头领近身之前，整个人如同灵猿攀越，从上面荡了下来。 “畜生，来呀！”黄远安一个翻滚卸去力量，飞快掏出一把尺许来长的猎刀，对那抱着树干的虎妖头领怒吼道。 众人见状，这才默契的操控着战斗傀儡冲了过去，桩式机弩也转动角度，把黄远安原本藏身的那棵大树覆盖在攻击范围之内。 攻击！ 嗖！嗖嗖嗖嗖！ 大家几乎同时触发机关，又一波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袭出。 虎妖头领咆哮间，再次中了三支破甲箭，但其他普通箭矢都如同射到铁皮的木箭，全被弹开了。 “这样不行啊，伤害实在太低了！” 李尘看得分明，普通箭矢最多只能在虎妖头领身上打出一个又一个的红点，给它带来几分痛楚。 玄铁锻造而成的破甲箭，似是拥有一丝灵蕴的缘故，能破其护体罡元，但劲道也接触瞬间就被卸去大半，竟然只能刺进虎躯寸许来深。 虎妖头领只是从树上跳下，之前中的箭枝就已经开始歪斜，再一甩身，全部掉了下来。 它的肌肉绷紧，伤口顿时止住流血。 看来，即使破甲箭稍具威胁，也根本不可能取它的性命。 直到这时候，众人才真正明白过来，黄远安之前说它铜皮铁骨，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的描述绝无夸张，拥有这种天赋的妖兽即便道行不深，也能凭着野兽的本能纵横山林，所向披靡。 “必须接近搏杀才行！” 箭矢一类武器虽然方便，但是加持罡锋不易，被护体罡气一抵挡，杀伤力便大减。 反倒近战武器，能够更加容易获得加持，即便是在最常见的机关人木兵手里，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是以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操纵机关傀儡冲了上去，个个手掌打开，腕刃伸出，朦胧的光华闪耀间，刀剑劈砍而下。 叮叮当当！ 又是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传出，虎妖头领中了几刀，但却仍然凶悍反击。 它咆哮着，几乎一巴掌掀翻一具傀儡，三五下就撞破阵型，冲到黄远安面前。 “黄老大！” 众人禁不住心都提了起来。 却见黄远安神色冷峻，一刀劈在虎妖头领额头。 哐当！ 火花四溅中，黄远安趁着虎妖头领闭眼偏头，翻滚向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他猛然挥臂，一枚鸡蛋大小的漆黑之物就近甩出，快得根本没有虎妖头领反应的余地。 那是霹雳弹！一种方士炼丹之余，意外发现的火药制品，经历数千年发展，已然成为拥有强大威能的爆炸物。 这个世界也有和前世地球一般的火药，甚至因为糅合了灵蕴矿物的缘故，拥有一些破除罡气防御的效果。 黄远安这些日子没少在圩市寻觅，想必是花了大价钱，誓要用在击杀这一虎妖头领的关键时刻。 众人此前也对此事略有所知，但见他竟然敢在这么近的距离之内使用，不由得又是惊讶又是震撼。 这可几乎就是拼了老命了，他可还真是敢啊！ 轰隆！ 强大的气浪把黄远安整个人都掀飞出去，正中霹雳弹的虎妖头领也被炸了个七荤八素，众人顾不上查看黄远安的安危，连忙操控傀儡冲上去，乱刀挥砍。 李尘操控的甲士傀儡也在其中，他这时候感受到了神念交互所反馈回来的震击之感，甲士掌中伸出的腕刃劈在对方身上，简直如在劈砍一具金铁铸成的雕像！ 李尘心中暗自震惊：“这怪物到底是吃什么长的！” “吼！” 下一刻，一股大力传来，李尘念头来不及操控，就见自己的甲士和几具别人的木兵一起被拍飞了。 在这种体型的虎妖头领面前，所有人的机关傀儡都像是成年男子手里的布娃娃，根本无法正面抵挡。 “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的傀儡能挡住一两下，两三下，但再多了，肯定会散架的！” “必须有人牵制住它才行！” “还有黄老大，到现在都还没爬起来，等下那头畜生回过神，他就危险了！” 众人飞快交谈间，几个身影早已沿着树干溜了下去。 却是老楼，老侯，还有两名应募而来的散修。 他们悍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冲进战场，手臂齐举，连接臂膀的袖箭机关齐齐发射。 噗噗！ 沉闷的声响中，那几道箭矢深深的扎入了虎妖头领的身躯，但当中也有一人被迎面冲来的虎妖头领压住，巴掌一扇，当场就打爆了脑袋。 一股血色激流从他脖颈间喷射出来，混杂着白色的脑浆四散飞溅，洒满丈许之地。 “畜生！” 老侯大吼着，竟然趁着虎妖头领停顿的机会，不退反前，机关右臂朝虎妖头领的血盆大口塞去！ “老子跟你拼了！” 虎妖头领毫不犹豫转过头，咬住他的手臂。 “咯咯！” 玄钢打造而成的假肢立刻就被咬出了深深的伤口。 硝烟弥漫间，老侯掌中喷火，小指，无名指，中指三个肢节齐齐发射！ 他在千钧一发之际触发了火器的机关，三只指头直接喷进虎口，紧接着便是近距离的剧烈爆炸在虎妖喉咙中传出，他整个人也被震飞了出去。 众人再看那虎妖头领，已是满嘴焦黑，终于晃了晃身躯，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轰然倒下。 第26章 凯旋和分账 四月二十，日暮时分，西斜的太阳把行人的影子拖得长长。 李尘一行人骑着机关兽招摇过市，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他们不但有十多人一起同行，还几乎每个人背后，都分出了副鞍驮着一具虎尸，中间身形最大的驮兽机关上，更是背负着一只身形巨大，如同小山的虎妖头领尸体。 连日来的奔波赶路，让众人神色都稍显憔悴，但眉宇之间，却又充满一股丰收的满足与喜悦。 有人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黄远安，惊呼道：“是老黄他们，他们真的猎到那群虎妖回来了！” “老黄他们回来了！” 这段时日，黄远安等人惨败带来的新闻热度已经退去，半个月时间，足够散修们转为对其他好几个话题生起兴趣，但再见老黄等人，还有他们这一行人机关兽上驮着的妖兽尸体，却又立刻把沉寂下去的热情都唤了起来。 一时间，不少路人都指指点点，议论起他们前去猎虎的起因，更议论他们此行的收获。 “看吧，之前我们其实把虎尸塞进宇囊赶路的，但入城时，非得要这么显摆出来，才能扬名立万！”散修游安笑着对李尘说道。 他是一起去的散修当中年纪较轻者，和李尘分在同队，负责探查敌情。 两人比较谈得来，一路下来，便也算是结识了。 游安口中所说的宇囊，是一种类似麻袋的大口袋，能把大的物件装进去。 但由于其所采用的是粗制的边角料，虚空特性远逊于储物袋，因此只能用来装装猎物尸体之类的杂物，不宜存放贵重物品和机关傀儡。 它也无法如同储物袋和纳戒那般抹消体积和重量，方便随身携带，只能做到一定程度的压缩。 但无论如何，这种东西都是携带猎物的方便之选，猎妖人中的老手都会尽量给自己配上那么一两个。 整个队伍拥有的宇囊数量，无疑是足够的，但入城时，黄远安却让众人把所有虎尸都取了出来，挂在副鞍上招摇过市，还特意把虎妖头领的尸体单独展示在一具驮兽机关上。 这的确是为扬名立万。 不等一行人走到洪家的屠宰场，小半个圩市的人都被惊动，全部赶过来围观了。 众目睽睽之下，闻讯赶来的各店管事，掌柜都不好轻举妄动，只能开出实价，与黄远安商议买卖事宜。 李尘看着黄远安履行着带头大哥的职责，尽管已经非常憔悴，仍然还是耐着性子和他们讨价还价，卖掉了八头虎精。 但剩下最为令人垂涎的虎妖头领，却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出售，而是要自己解尸，开出各种材料再来考虑。 这是因为高阶妖兽难得，如若细细发卖，能得更高价钱。 一些追随他前去猎虎的人，也可能会对当中灵材有所需求，比如李尘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说好，想要这只虎妖的外皮。 这次大家收获颇丰，算在李尘名下的分润所得，也足够买下这张虎皮，是以黄远安痛快的答应了他。 夜晚时分，一行人出现在圩市附近的酒家，大声叫着小二把预定的酒菜端上。 黄远安端着一个装满水酒的大碗，站了起来，道：“咳咳……诸位，我黄远安这次真的要多谢你们，是大家仗义追随，出手相助，才能一起灭掉那个虎群，我敬诸位一杯。” 众人哄然答应，也跟着站了起来，纷纷说道：“黄老大言重了，这次要不是你，指不定还怎么样呢。” “是啊，你和侯老弟才是真正的大功臣。” “来，我们也敬你一杯。” 十多个酒碗碰在一起，众人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 现在是属于庆功的时刻，没有人会去提起死掉的同伴。 不过，等到深夜时分，众人回到客栈，却又第一个把这件事情摆上了台面。 “咳……咳咳……林兄弟可惜了，不过若不是有他冲下来拖住虎妖，我们怕是都得遭殃。” “我准备把一部分所得分在他名下，想办法通过造化宗的钱庄给他家人送去。” 众人点点头：“这是应该的，就按黄老大你的意思办吧。” 黄远安掏出一个账本模样的小册，翻到其中一页，放在桌子上，对围坐一团的众人说道：“大家也都是全程跟着看发卖妖尸的，这次除了当做我等雇佣人手，请你们帮忙的工钱外，还有猎妖所得的八头虎精，一共是卖得十九万零四百符钱。” “哈！” “不错不错。” 一阵轻叹传了出来，众人面上都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咳……黄远安又道，“除此之外，那只虎妖头领，估价得往五万五千余算起，我个人再补贴四千六百，那就是五万九千六百，总共二十六万！” 有人问道：“黄老大，你的意思是，我们总共十三人计，一起分润这二十六万？” 黄远安干咳一声，道：“不错，我们之前已经说好，拿出所得的五成平分，那在场的诸位，可以拿到每人一万。” “然后是各自疗伤，修理补贴……” “论功行赏……” 一番计较下来，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万出头至一万六的所得，剩下的钱财是用于疗伤和修理机关傀儡的部分。 李尘在队伍中并没有什么突出贡献，但几日下来，侦察示警，也被认为是有苦劳的，而且他本身拥有造化宗所授的工匠身份，没有人敢小瞧，分到了足足一万七千符钱。 这是因为他机关傀儡损耗较小，在疗伤和修理补贴方面占用不多。 李尘知道这个结果非常合理，也没有任何意见。 接下来便是分钱的时候了，李尘真正拿到手的却只有九千符钱，因为虎妖头领的外皮，足足作价八千！ 黄远安咳嗽着解释道：“李老弟，你要的这张虎皮就收你八千了，毕竟是那只虎妖头领的，换成其他普通虎精，最多收你一两千……没问题吧。” 李尘满意道：“当然没问题。” 这一回，他继续修炼摄形画皮的材料可算是充足了，这么一副身具铜皮铁骨天赋的妖兽外皮，必定能够派上大用场！ 第27章 黄远安的退隐 连日未曾安心休息，李尘虽有修为在身，也仍然倍感疲惫，于是在分完账后，很快回房间睡觉去了。 这一觉就是睡到大天亮，有人在外面把门拍得哐哐作响，终于才把他吵醒。 李尘心中一惊，睁开眼睛：“我这是睡了多久？” 他暗自摇头，翻身起来，一边收起自己放在桌边值守的甲士，一边问道：“谁呀？” 游安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李老弟，你忘了今天要给老林下葬吗？快点起来，就等你了。” 李尘顿时汗然。 游安口中所说的老林，正是猎虎过程中被虎妖头领巴掌拍爆脑袋的那位散修。 李尘和他没有什么交情，但好歹也算共事一场了，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于是李尘打开房门，跟着游安来到客栈外面。 众人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他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分出四人抬起棺材，便往出城的方向走去。 办完事，已经是晌午，黄远安带着大家去了一趟钱庄，他们还有件相当重要的事情要做。 “咳……各位，我现在就把老林应得的那份，总共两万八千符钱寄给他的家人，你们都来做个见证。” 众人尽皆点头，然后就看着黄远安朝堂倌走去，说明来意。 李尘看着这一幕，暗自感慨：“难怪赵师匠会说，散修不易！” 在出发猎虎之前，黄远安也曾问及他远方家人，以便万一出了意外，能够有所抚恤。 李尘愣了好久没答上来，后来才鬼使神差的报以赵斌赵师匠的户头。 假如之前死的是自己，如今就是老黄他们在往赵师匠账上打钱了。 李尘两世为人，未必如同一般蒙童那样对赵师匠怀有孺慕之情，但感激却是实实在在的。 不过此举也只是他自己的选择，赵师匠根本不知情，说不定收到钱还会一脸懵然。 这让他越发的明白，自己之于此世，不过无根浮萍而已。 离开钱庄，黄远安又再请众人到酒楼吃一顿，就当是散伙饭了。 开席前，黄远安端着酒碗对众人道：“各位，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次跟大家一起猎妖，我很痛快，但大家各有前程，做兄弟的，也不能阻着，今日喝完这碗水酒，就此别过，他日若是有缘，自然会有再度联手的机会。” “黄老大说得对，来，我们一起喝了这碗酒！”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自会再聚！” “饮胜！” 话是说得豪迈，实际上大伙吃干抹净，没一会儿功夫就溜了个精光。 他们都是草莽散修，聚聚散散，实属平常，能够真正交心，生死不离的好兄弟，又能有几个？ 从昨天分完钱开始，这个临时搭伙的队伍就该散掉了，今日一起给老林下葬，也不过是尽尽心意，顺便再捞一顿大餐而已。 “李老弟，游老弟，你们怎么还在，有什么事情吗？” 等黄远安去柜上付完账回来，却见老楼和老侯都还坐在那里等着，神色有些古怪。 李尘和游安并没有跟着那群散修离开，他们也坐在一片狼藉的长桌边，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 听到黄远安的话，李尘站起身来，向他拱了拱手，道：“黄老大，我就直说了吧，我想加入你们，一起闯荡江湖！” 游安也道：“那是巧了，我跟李尘兄弟不谋而合，原本还打算着一个人留下来入伙的，这回干脆一起算了。” “咳咳……这样啊。”黄远安面上闪过了然之色，却是带着几分歉意道，“其实之前有件事情没跟你们说，我和老楼，老侯几个本是江湖道上的陌路人，这些年有缘聚在一起，多次合作，才真正结伙，共闯江湖。” “按说我们已经彼此熟悉，一起闯荡下去也无妨的，但这次失利之后，我考虑了许多，还是觉得，趁这个机会退出算了。” 李尘奇道：“黄老大，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远安道：“就是我不打算继续闯荡下去了。” 李尘讶然道：“好好的怎么就不打算继续闯荡了呢？” 黄远安苦笑道：“李老弟，你看我们现在像是好好的吗？” 李尘顿时无言，黄远安等人近些时日的遭遇，他也看在眼里，还真不能说怎么好。 黄远安叹了一声，道：“老楼也跟我一样，想趁着还没有彻底变老，尽早回乡谋个营生，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 李尘惋惜道：“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黄远安道：“李老弟，这便是江湖啊，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慢说我们只是退出，就是明天死在哪个荒郊野岭，无人收尸，又有几人知道？所以我真的是有些累了。” 这可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李尘原本真心看好黄远安这一伙人，打算加入其中的。 李尘虽然身怀摄形画皮的秘法，自信无论去到何处闯荡，都足以安身立命，但像黄远安这般经验老到的带头大哥言传身教的机会，却不是什么地方都能遇到的，就是遇到了，对方心性人品不明，他也不敢贸然结交。 游安在一旁听着，同样有些手足无措。 这是个当初听到黄远安等人招募人手，就嚷嚷着什么“情义千斤”，当场加入的汉子，怎奈何黄远安等人猎虎报仇之后，突然就表示人生无常，不想继续闯荡下去。 黄远安摆了摆手，倒是又指了指一旁的老侯，“但是老侯还打算继续闯荡下去，你们若有意，可以跟他聊聊。” 老侯在旁边默默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嗯？侯老哥？”李尘猛然想起，老侯最近断了手臂，为了安装一条机关右臂，几乎把近些年的积蓄挥霍一空，若不是这次猎虎收获还算颇丰，只怕就得当场破产。 散修出来漂泊闯荡，大多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是无计营生，只能靠此维持修炼上进，要么就是不甘平庸，一心想要闯出名声和地位，成就一番事业。 无论如何，老侯这般的人都远远称不上功成名就，他不肯和黄远安，老楼一般退隐，只怕另有想法。 第28章的队伍 李尘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事整的，敢情自己这些时日的暗中考察，都是在跟空气斗智斗勇了？ 不过他也由此领悟到了江湖中人过往匆匆的道理，这个草莽江湖，少有人会为你驻足停留。 老侯突然说道：“李老弟，游老弟，我老侯也不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别耽误了你们的前程，还是各走各路吧。” 他明着说自己没有什么大本事，实际上，怕是嫌弃李尘和游安居多。 经验老到的猎妖人，一个人也能过得不错，何必被队伍束缚，带上几个累赘？ 黄远安闻言劝道：“老侯，你没必要这样，我们也算是好聚好散了，就算没有了我们，李老弟他们跟你结伙也不错嘛。不要看李老弟和游老弟年纪轻轻，可我看得出来，他们都不会是池中之物。” 老侯闻言，瞥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黄远安有些无奈，对李尘和游安道：“你们也表个态，究竟是不是真心入伙，是的话，就当我退隐之前帮你们撮合了。” 李尘忙道：“当然是真心的。” 游安也道：“是啊。” 黄远安对三人道：“我看你们倒是挺适合结成一伙的。老侯这些年南来北往，可称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大多数炼气期的精怪都能应付得过来。游老弟年富力强，之前猎虎的时候，定是有一身本领没有施展出来吧，若是施展出来，也必定不同凡响。至于李老弟，更不用说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造化宗认证的工匠，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话都说到这份上，老侯还能再说什么？只能闷闷的答应下来。 于是，当黄远安和老楼离开之后，一个全新的猎妖队伍又产生了。 这个时候李尘也终于接受了现实，他不再纠结黄远安的离开，而是看向老侯和游安，客气道：“侯老哥，游大哥，今后还请多关照。” 游安笑了笑，豪迈道：“那必须的。” 老侯却叹了一口气，道：“两位老弟，咱们把丑话说在前头，这次虽然说是听老黄的，我们聚在一起闯荡，但世间万事也难预料，万一以后处得不痛快了，可别说什么我老侯耽搁了你们，反来有所埋怨。” 李尘忙道：“侯老哥，你言重了。” 游安也连忙表示不会，他不是不讲义气的人。 老侯点点头道：“那好，我们今后就是一伙的了，大家彼此关照。” …… 三人谈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开了。 老侯要去圩市采买一些东西，游安无事可做，打算跟他一起去逛逛，也是去把昨天发的横财花掉一些。 李尘却感受到了真正的紧迫，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要先回客栈处置。 一回到客栈，他就来到自己租的屋子里，召出机关兽牙虎。 虽然老侯的态度有些不冷不热，但李尘也能理解他。 说到底，出来行走江湖，还是要看实力。 这实力也是带来利益的根本，倘若自己不能为老侯带来足够的利益，他凭什么要带上自己？ 李尘设身处地为他想想，也觉得现在这样的猎妖队伍挺不靠谱的。 老侯自己虽然经验老到，但毕竟人老了，手也废了，换了条机关右臂，指不定还不习惯。 之前为了杀那虎妖，没有考虑长远，如今想来，却也觉得进退两难，甚至就连急流勇退都难做到。 毕竟改造自身，是高阶偃者或者残废之人才会考虑的途径，这涉及到了生命奥秘的领域，并非人人都可以走通，老侯也是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了。 他今后猎妖，必定要争取足够多的利益才行，不可能太过轻松简单。 游安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虽然年富力强，看起来也藏着几分本事，但为人大大咧咧，行事决断不像有什么深谋远虑的，恐怕难以独当一面。 至于李尘自己，如今也只是凭着一身造化宗所授的工匠身份在混日子，之前的猎虎之战中，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人的本领。 老侯最后的话饶有深意，他是在隐晦表明，之所以接受他们，是拗不过黄远安这个老大哥的撮合，打算带带他们这些后辈小弟，帮他们增长一些经验。 等到差不多的时候，他就该离开，一个人闯荡去了。 李尘假装没听懂，却是明白，现在嘴上说得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他的看法。 只有自己和游安表现出真正的过人之处，才能让他放下心来。 “所以，该是时候提升自己的实力了，我如今的偃者造诣，正好可以把手头拥有的这一笔财富转化成实力，迎来不小的增长。” 李尘心里想着，从自己储物袋中取出另外一物，却是从黄远安手里头，花了自己原本应得的八千符钱才换来的东西，那只虎妖头领的外皮！ 这东西，价值其实都接近万钱了，是在不让其他人吃亏太多的前提下，尽可能便宜平卖给自己的。 李尘决心发挥自己的长处，利用摄形画皮秘法，把它制作成为一件真正的妖兽皮囊。 “摄形画皮，乃是以形补形的造化神通，或有可能让我指定的目标继承那只虎妖头领的天赋，拥有铜皮铁骨的防御力！” “而且成功炼制，必定能够让我真正接触和理解罡元气劲的护体之效，把所学的偃者基础和百工之术融会贯通，达到更高境界。” “等到将来，能够单独制造出三星傀儡的时候，便是拥有师匠造诣了！” 这个世界的偃者，实力增长有两大途径，一是通过不断祭炼和制造机关傀儡，提升造化之道的造诣，并增长基础的修为，第二就是制造出来，或者所能操纵和驾驭的傀儡获得增长。 李尘选择自己亲手炼制，而非在市面上购买现成的强大傀儡，既是因为他没有足够的钱财，也是偃者往往需要亲手制造出强大傀儡，或者对自己的傀儡进行改装，才能同时在两大途径获得提升，以达成最佳的修行效果。 念及于此，他掌蕴青芒，开始忙碌起来。 第29章 炼化虎妖皮囊 偃师造倡的传说中，其机关人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这些种种，正好对应着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充汞为血七大秘法，都是塑造有形之躯所用。 李尘如今拥有的摄形画皮秘法，正是其中之一。 这是一门利用法力炼化皮革，造就机关傀儡外皮甲壳，移植毛发，描绘妆容的秘法，当中存在着浩若烟海的诸般学识，还有许许多多常人所难掌握的诀窍。 虽然李尘依靠传承真意，一下就得以入门，甚至还有过利用此法把机关兔伪装得栩栩如生，骗取猎物信任，从而有所斩获的经历，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彻底掌握了它，能够做到那些神乎其技的事情。 这种东西，既是技艺，也是神通，除了偃者学识和百工之术本身的长进，自身修为境界也存在着不小的影响。 李尘此世算是根骨天资不错，法力也堪称精纯，但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仍然还差得远。 好在李尘从小就懂得修炼提升之法，有意识的多多使用炼化神通，修理和改造机关傀儡，就能在不断的消耗和补充之中淬炼法力。 这是器道修士共通的提升法门，大致等同于武者打熬身体，术士冥想吐纳，而且往往是炼化越高等级的机关傀儡越好。 所以此时，李尘看起来年纪轻轻，但实际上修为还是颇为不俗，根基也异常稳固。 这是穿越重生，赢在起跑线上的优势。 “果然，我的法力足以炼化它！” 李尘从储物袋中取出珍贵的虎妖头领外皮，摊在长案上，把自身法力注入，感受其中肌肤纹理和性质变化时，立刻敏锐察觉到了它顺应神通运转的变化。 他发现，当中内层的皮膜正在被激发活性，如同拥有灵性的物件，缓缓属性过来。 李尘明白，这是此世拥有前世地球所不具备的奇特力量，灵气的缘故。 一些修炼有成的精怪，能够在体内运转灵气，化为妖元，持续不断改造和强化自己的身躯。 修士们也能够不断炼化灵气，转化为自身的真元和法力，借以提升修为境界。 这不仅仅限制于皮膜筋骨，内脏器官，也能从内在的层次彻底改变一个物种的生命本质。 这便是修炼和道行的由来。 “但是，和普通野兽差别好大！” 不久之后，李尘却又微微皱眉。 他所见所闻的虎妖和普通猛虎，是超凡生灵和野兽的区别。 前者的皮膜筋骨，都是非常强健和坚韧的，已经超出了前世地球的物理学认知。 李尘当初就已经见识过了，众人操纵机关傀儡上前，不断劈砍，都没能造成太大伤害，最后还是老侯奋不顾身扑上去，以性命相搏，才将其杀死。 “我只消得呼吸之间就能炼化兔皮，其他猪狗牛羊之流的外皮也不在话下，但炼化这种妖兽皮就慢了许多，而且感觉非常吃力！” “这可能是因为其中含有灵蕴，而且虎妖头领本身也铜皮铁骨，外皮远胜寻常妖兽的缘故。” 李尘心中暗自猜测。 好一阵功夫，他才勉强把整张虎皮的内层皮膜炼化，这就已经开始额头见汗。 李尘心中暗想道：“我的法力还是有待提升，以后修为和境界高起来，应该会轻松不少。” 炼化这种妖兽皮囊费时费力，但是好在修炼效果堪称不俗，在李尘看来，可比那些简单的兔皮之类好上不知多少倍。 “只可惜，这种东西价值高昂，机会也不是时常都有，要是天天都能利用它们来辅助修炼，那还不得进展飞快？” 他倍加珍惜机会，顾不上休息，立刻就把它套在了机关兽牙虎身上。 虎妖头领的体型远比机关兽牙虎庞大，但在神奇的摄形画皮神通之下，这些差距也被抹平。 李尘巧妙利用神通法术将之缩小到了匹配机关兽的程度，看起来浑然天成，原本就应该是这般大小一般。 套上画皮的机关兽牙虎，就好像李尘在前世玩游戏时，改变了“皮肤”的英雄角色，整个外表形貌，甚至气息都截然不同了。 此刻出现在李尘面前的，不再是原木色的机关兽，而是一头活脱脱的吊睛白额大老虎。 它全身呈现威严的橙黄色，身上布满斑斓的黑色条纹，额前似有一抹白色花纹上翘，把眉眼吊起，使其面貌显得凶悍无比。 当李尘围着它转圈，四下认真打量时，有那么几个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的山林里面，面对那头难缠的强大虎妖。 栩栩如生！ 这是李尘心里暗自作出的评价。 不过很快，他就把目光放在了这一皮囊的伤口处。 放任这些伤口存在可不行，它不仅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也有可能成为招致别人攻击的弱点。 李尘只得再次忙碌起来。 摄形画皮之于寻常的画皮之术，最大优势在于除却逼真之外，还能多出一种鲜活无比的效果，甚至能够以形补形，最大限度保留皮囊本身所拥有的特性。 换言之，就是那一虎妖头领的虎威，霸道，还有铜皮铁骨的天赋，都有可能保留下来，赋予机关兽牙虎强大无比的防御特性。 单只凭借这一特性，机关兽牙虎便能一跃从寻常的机关坐骑变成拥有顶尖妖兽实力的存在。 这是独属于偃者的强化之法，虽然是借助了外物，但却简单而又有效。 李尘在抹平伤口之后，将其连接傀儡核心的通路，又再用演机之法更改了一下内部的设置，使之灵元充盈，然后拔出猎刀试了一下。 “当！” 果然，猎刀砍上去火花四溅，如同真正的玄钢雕像。 但是这具皮囊口鼻处，还有解妖剥皮的下刀口，各个接缝仍有瑕疵。 “还得好好修饰一番才行。” 李尘再次俯身，进行后续的炼化。 第30章 潜行天赋 老侯和游安回到客栈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李尘正在大堂中吃着肉羹，就听到他们给自己带来了一个新消息。 “老黄和老楼今天下午离开了，应该不会再回这里了。” 李尘意外道：“草莽散修，说走就走，还真是洒脱不羁啊。” 老侯却显得有些怏怏不乐，不知是在怀念昔日情谊，还是为自己的将来担忧。 李尘转移话题道：“别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是好吧。” 老侯淡淡一笑，故作洒脱道：“当然是继续猎妖了。” 李尘关心道：“侯老哥，你的身体还好吧，要不要多休息一段时日？” 他可是还惦记着，当日老侯亲冒爪牙，把机关右臂硬塞到了虎口里。 近距离的神火飞鸦，给虎妖头领带来致命伤害的同时，也把他自己都震伤了。 老侯摆了摆手：“草莽散修，哪有那么金贵？我已经用过灵药，没有事了。” 不过他同时也道：“倒是我的傀儡还在托人改装，上次被那畜生腿都拍断两条，得改换一下才行。机关臂的小臂外壳，还有手指也得重新安装。” 老侯的傀儡并非木兵甲士之流，而是一种类似大蜘蛛的钢腿巡游蛛，上次被虎妖头领拍断了两条钢腿。 李尘道：“那就等它们完全修好吧，我们才刚刚回到郡府，也不急在一时。” 老侯道：“是这个理，不过我多年闯荡下来，备用的木兵还是有的，这次老黄走前也送了我一具完好的木兵，所以，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城猎妖，只在郡府周边三五十里活动的话，没有多大危险的。” 对方如此积极，李尘还能说什么，于是答应了。 “正好，我今日改装了一下机关兽牙虎，得在猎妖的实战中检验一下效果才行。” 思忖间，老侯又道：“对了，我们在圩市买了这些小玩意，你初入江湖，可能都还没备齐，就都拿着吧。” 他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映画玉简，传音环，飞蝗针，手弩，发烟器，钩索，钢丝绳，猎刀，兽夹，渔网，铲子，铁锹，天火石等一大堆杂物。 李尘看得怔住，和这些老江湖相比，自己果然还差得远啊，忙道：“老哥，这些花了多少钱？” 老侯道：“一点小意思，算不了什么，就当是老哥我送给你的好了。” 李尘讪讪道：“侯老哥，其实我是偃者工匠，以后大家机关傀儡损坏的话，可以交给我来修。” 老侯摆摆手：“以后再说吧。” 李尘心中一凛，看来，有必要采买一些常用的灵材和零件备着了。 自己得展现出工匠级偃者应有的价值才行，不能再让这猎妖老手给小瞧。 …… 第二日清晨，李尘，老侯和游安三人在客栈门口集合，准备出城猎妖。 因为只是打算在城郊狩猎的缘故，连真正的妖兽都未必能碰上，所以大家相聚之时神色轻松，看起来没有丝毫压力的模样。 但李尘心里却明白，这次与其说是因为机关傀儡尚在维修而忙里偷闲，倒不如说，老侯打算看看自己和游安的本事！ 这并非是老侯势利，而是散修出门闯荡，原本就是为了谋生和修炼上进。 不能为彼此带来利益，是无法走得长远的。 他可能会碍于情面，听黄远安的劝照顾自己和游安一阵，但却不会因此而久留。 除非，自己和游安都有值得他留下的价值。 李尘看了旁边讲着闲话的游安一眼，不知他是否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自己却已经意识到了。 “总是被当做年轻人和新手，我李尘不要面子的吗？” 李尘心中一笑，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的轻抚纳戒，把自己昨日下午和晚上暗中改装的机关兽牙虎招了出来。 “准备出发了。” “咦？李老弟，你的机关兽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游安看到，面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是用画皮之术套上去的皮囊吧，难道你要那虎妖的皮，就是为了用在这处？”老侯也吃了一惊。 “不错，你们觉得怎么样？”李尘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杰作。 他虽然手里头有造化宗所授的秘法传承，但却不怕别人窥探，因为真传本身，原本就是外人极难夺去的财富，而且在上头，还有个造化宗管着。 再者，就以老侯和游安身为草莽散修的眼光，也未必能把此物与摄形画皮联系起来，最多就是以为市面上那些画皮师所用的技艺。 “神奇，太神奇了！那只虎妖那么大，你竟然能够改成正好合适自己机关兽的大小！”游安关注的重点显然有些偏，这话一出口，摆明了就是彻底的门外汉。 老侯却绕着模样大变的机关兽牙虎转了一圈，啧啧称奇：“这手艺当真绝了，竟然看不出什么破绽！老弟，原来你深藏不漏，你真正的身份应该是画皮师吧？” 李尘哈哈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他没有骗老侯，得到了造化宗所授的这门摄形画皮秘法，他若自认画皮师，谁敢说不是？ 从得到摄形画皮真意传承的那一刻起，他就是专业的画皮师了。 老侯顿时肃然起敬，看向李尘的模样也大为不同：“那你可是真正的手艺人。” 东胜洲崇尚百工之术和格物致知，拥有手艺的营生，往往比猎妖，行商，寻幽探秘这些更受人尊重。 结果正如李尘所料，只是这么一具自己改装的机关兽拿出来，他在老侯心目中的印象已经大为改变。 只不过，这种东西，看起来终究与猎妖关联不大。 老侯赞叹一阵之后，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召出自己的机关兽，出了客栈。 然而很快，再次让他和游安大吃一惊的事情就发生了。 在他们出了城门，偏离驰道，进入山林范围以追寻猎物的时候，两人都亲眼看着，李尘座下的机关兽牙虎身影渐渐淡薄起来。 它的周围似有灵光轻漾，不一会儿，竟然融于草丛，几乎不可察见！ “这……这是虎妖的潜行天赋！” 第31章 造化之功 “潜行天赋？” “竟然连这种本领都得到了？” 就连李尘自己有些始料未及，低头看了一下，不由喜出望外。 他原本想要展示给老侯和游安看的，只是虎妖皮囊的强大防御而已。 此世偃者崇尚大道，但却更加相信道法自然，把自然视作一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造化者，自然先天之物，都是依托造化之功而成。 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都是百工之术的根本，本质还是认识和改造自然，与前世地球的某些观念不谋而合。 这张虎妖皮囊能够拥有铜皮铁骨的特性，李尘早已料中，试验结果也分毫无差。 但潜行天赋显然要配合虎妖血脉天赋，把表皮斑纹发挥出类似道纹禁制的效果才行，寻常画皮师可没有办法利用这一点。 李尘大概能够猜测出来，这是因为摄形画皮所炮制的皮囊，拥有“鲜活”特性的缘故。 它具有某种神秘的活性，而寻常画皮之术处置的皮囊并无这种活性，这是两者之间最为根本的区别！ 李尘曾经亲眼见证过雷师匠炮制猪妖皮囊，他所运用的法门，就是市面上流传的那些画皮之术。 李尘原本还以为，做到接通灵元，产生罡气防御之效，就已经是画皮的极限，但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秘法竟然连天赋神通都能摄取。 “摄形画皮当真不愧是造倡秘法，竟然都已经隐约有几分直指自然造化的意味了，看来它比我想象中还要强大许多。” “不过这样正好，我原本就想要通过炼制此物获得提升……” 李尘心中赞叹之余，突然想起了当初虎妖头领的出场，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潜行方式和狩猎风格，或有值得借鉴之处。 李尘回头看了看两人，身影渐渐淡去。 他激发了身上偃者法衣的禁制，虽然效果不如师匠级别的彻底隐身，但与座下机关兽牙虎配合，竟是出奇的相得益彰！ 游安顿时猛的瞪大了眼睛，老侯也如同见鬼一般盯着李尘所在的方向。 李尘的身影隐没在前方草丛中，竟然变得几乎不可分辨。 老侯惊叹道：“李老弟，这光天化日的，我们都差点看不见你了，要是到了夜里，怕是真的来去无踪啊！” 李尘试探问道：“侯老哥，我不擅长找猎物，不如就由你来做这件事情，等你找到之后，我和游安前后堵截，一起出手猎杀如何？” 老侯道：“这样也好，老弟你有这种林中潜行的本领，一般猎物很难发现的，必定能够手到擒来。” 他说完，就一马当先进入了林中，搜寻猎物踪迹去了。 对于一伙猎妖人而言，寻得猎物，是首要的任务。 如果没有擅长这份本领的老手在，说不得便得漫山遍野四处乱跑，指望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运气到了，才能有所收成。 老侯是经验丰富的老猎手，这一任务，他当仁不让。 但在寻得猎物之后，负责出手猎杀之人，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 如今李尘主动把这个任务包揽下来，老侯也有意看看，他是否能够胜任。 李尘和游安于是在原地等待，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老侯的声音终于再度从传音环中传来：“我在这边发现了一头獐子，你们从映画标记的路线过来。” 他口中的映画，是一种利用神识交互和法力遥感原理炼制而成的传讯法器。 在此世之人眼中，它应当被归在神识玉简一类，以李尘两世为人的眼光来看，却分明就是能够用意念操控的电子平板。 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绝不低，只是发展方向和前世地球大相径庭而已。 李尘此时也终于配上了此物，却是老侯昨日去圩市采买东西时帮他准备的，已经连接了他和游安的法器，把四周地形和行进路线都标记得明明白白。 有这么一个老手带着，李尘终于不用像当初自己单独初猎那般守株待兔了，他很快就骑着机关兽牙虎在山林间腾跃行进，来到了指定的所在。 虎妖头领皮囊所带来的天赋神通再度显现出威力，李尘惊喜发现，自己骑着机关兽行进的过程中，竟然当真悄无声息，因为这一皮囊自带厚厚的肉掌，把行进的声音都消除了。 就是踏上碎石，枯枝败叶之类，也似有一股奇异的力场在周身萦绕，屏蔽着声音的外传。 这让李尘如同无形的幽灵，轻而易举就接近到了獐子的后方三丈外。 他看那猎物仍然一副毫无察觉的轻松模样，顿时一个猛冲，将它扑倒在地。 “干得好！” 蹲在远处矮坡后的老侯赞叹道，他亲眼见证着李尘出手，那头獐子竟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尘用猎刀干掉被扑倒的獐子后，仍觉有些难以置信。 真是太轻松了，就凭这一手，呼啸山林，狩猎精怪，完全不在话下呀！ 老侯见了也道：“都说一招鲜吃遍天，李老弟，你光凭这一手，就足够猎杀大部分炼气期的精怪！” 李尘道：“这个我可不敢居功，若不是老哥你找到猎物，我现在还在漫山遍野瞎转呢！” 两人相视一笑，顿觉默契已现。 他们现在是合则两利，不过相比之下，老侯对李尘的依赖更小，因为就算没有李尘，他自己也能狩猎妖兽，而李尘缺了他，说不定连根兽毛都摸不着。 但李尘也有自信，等到遭遇一些强大难缠的妖兽时，自己年轻力壮以及底牌更足的优势就会凸显出来，甚至假以时日，自己晋升师匠，老侯得反过来依赖自己才行。 这一回，他总算是找到了彰显自己价值的办法。 “时间还早，我们继续！”笑过之后，老侯立刻说道。 他再次深入丛林，搜寻野兽，等发现合适目标之后，也不贸然出手，因为他的狩猎方式需得事先埋藏机关，布设埋伏，费时费力不说，还存在着不小的失败风险。 反观李尘，就仗着一身隐匿潜行的本领，竟然能够做到探囊取物。 他仿佛化身成为百兽之王，拥有着和虎妖头领如出一辙的狩猎方式。 第32章 武铠和械武者 这一日下来，李尘等人猎得了一只獐子，一头野猪，还有一头黄苍猶，大小野兔好几只。 当中并无真正的妖兽，但就城郊这一带的荒野而言，已经堪称丰收。 更让李尘大觉满意的，却是发现了摄形画皮的优越之处，他也由此而明白，自己的道途应该如何去走。 不过回到城里，还是只能乖乖的贩卖猎物，换取钱财，像所有草莽散修那样，借此积攒谋生本钱和微薄的修炼资粮。 这一趟仍然是去圩市，因为猎物普通的缘故，随便在街边找个店铺把猎物论只卖了，总共得钱三百余。 翌日，三人再度前往荒郊，特意换个方向碰碰运气。 老侯说他知道附近有个湖泊，极有可能会引野兽前来喝水。 只可惜郡府附近水源丰富，那里也并非唯一之地。 不过这次，他们运气似乎不错，竟然碰上了一群野牛。 此时出现在李尘等人面前的，是群山脚下的宽阔湖面，它就如同一颗明珠点缀在大地上，晴朗的天空，使之染上了湛蓝的颜色。 湖边长满了如同苜蓿的绿草，满地紫花，煞是好看。 微风徐来，湖面波光粼粼，闪耀着明亮的光华，那群野牛就在这一片宛如灵蕴的光照下，踏湖边的浅滩悠然自得的喝水吃草。 老侯远远看着，高兴说道：“真是不错，这里竟然有个野牛群，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野牛算是不错的猎物了，体型够大，所产之肉也为大众所喜，便是没有修炼成精，也能卖个两百多符钱，已经突破物种极限的精怪则更加值钱。 三人不约而同把目光瞄准当中一头特别显眼的强壮公牛，它身长足足有近丈，一看就是那种吸纳过不少天地灵气，踏上精怪修炼之途的存在。 老侯道：“按照不成文的规矩，对普通野兽不能竭泽而渔，那就干掉这只大的好了，这家伙怕是得有三千多斤重，已经算得上是低级精怪了！” 不过观察了一下地形之后，他却又微微皱眉：“老弟，这地方不太适合你发挥啊。” 李尘道：“确实如此，附近地形开阔，没有什么灌木草丛。” 虎妖头领皮囊带来的无声潜行，是需要借助地形才能发挥的，没有了山林和草丛，那么大个黑黄斑纹，除非那些野牛是瞎的才看不见。 老侯想了想，道：“我们把这群野牛惊跑起来，然后追猎那只大家伙。” 这便是经验之谈了，他这般的老手，总会有办法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在三人调整好方向，试图惊动牛群，把它们逼向附近一个矮坡时，野牛头领竟然带着十多头野牛冲他们狂奔而来，其势如同千军万马。 这些野牛个个膘肥体壮，为首的头领更是如同一头小象，奔跑起来，仿佛连大地都在震颤。 “快躲开！”老侯连大骂都顾不上了，慌忙提醒道。 被这种牛群冲击践踏，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这时，昨日狩猎时一直无所事事的游安却突然大吼一声，兴奋的冲了上去。 老侯急道：“游安，你做什么？” 李尘也道：“老游，快回来！” 但下一刻，让两人都感觉有些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游安奔跑之中，身上灵光浮现，一片片如同铠甲的武装开始在其表面组合，很快覆盖大半个身躯，使得整个人都如同穿了一件厚重铠甲那样膨胀起来。 但是其身姿却并不显得臃肿，反而有种如同将军的威武雄壮之感。 它整体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但也浮动着金属的光泽，看起来质感极强。 当整个武装组合完毕，一股淡淡的灵元光芒浮现，呈现出火焰的赤红之色，即便隔着十来丈距离，也仿佛有股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两人颇感惊诧道：“武铠！” 那覆盖游安身躯的，正是一种名为“武铠”的器道造物，能够助力常人，发挥出超凡的力量和速度！ “那不就是前世科幻作品当中的‘机械外骨骼动力装甲’，传说中的单兵机甲吗？” 李尘更是心中惊讶道。 前世地球，机甲全称为机械动力装甲，有单兵机甲和重型机甲之分。 一般都认为外骨骼形态的动力装甲相对容易制造，甚至在李尘穿越重生之前，现实中已经诞生了它的雏形，只是没有游安所用那么成熟和完善而已。 李尘此世年纪尚幼的时候，就已经在过路商旅和散修那里见识过好几次这种东西了，甚至还看父亲帮人修过，因此知道它是械武者最为重要的宝物。 械武者，这是一种东胜洲特产的异类傀儡师，严格算来，介于器修和体修之间。 一些有志于人体改造的傀儡师，甚至如同老侯这般，移植了机关义肢或者器官部件的人，都可以选择这条道途。 械武者虽然也不算罕见，但却大多是世家豪强的私兵，或者高明偃者为了研究生命奥秘而对自身进行改造，顺便兼修一下武道。 穷文富武，这句话放在哪个世界都合适。 游安这般的散修，选择此道作为主修道途，实在令人担忧其水准。 但很快，游安就用事实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 游安面对狂奔而来的牛群，不退反进，竟然一跃而起，如同神兵天降，精准落在牛群里面，然后一拳轰在那只野牛头领的脑袋上。 轰隆！ 如雷的巨响中，硕大的牛头四分五裂，如同小山的身躯也被他生生顶住，彻底停在了原处。 “草！”老侯惊得骂出了声。 野牛群受惊奔散，一下就改变方向，向着四周逃开了。 不久之后，李尘和老侯上前和游安汇合，却无心检查猎物，而是看向游安。 老侯啧啧有声，惊叹道：“游老弟，当真深藏不露啊，你竟然是械武者！” 游安憨笑一声，道：“是啊。” “老游，没得说的，厉害！”李尘真心实意赞了一声。 他暗叹人不可貌相之余，也不禁对游安的来历生出了几分好奇。 第33章 元磁部件 但现在显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李尘和老侯也只是表示了一番惊讶，就开始麻利的收拾起野牛头领的尸体。 草莽散修，来去匆匆，指不定什么时候，曾经的伙伴都变成陌路人，追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返回郡府的路上，三人各自骑着机关兽，神色轻松的聊了起来。 李尘问两人：“你们可知异大陆的玄武之道？” 老侯道：“当然知道，那是一种能够引气入体，不断借助天地元气淬炼和强化自身的修炼之途，我们这边也有借鉴，将之融入炼体强身的修炼中。” 游安似乎对此了解更深，接口道：“我们东胜洲多见低阶武者，比不得人家，据说异大陆，可是存在能够破碎虚空的强者！” 李尘道：“开碑裂石也好，破碎虚空也罢，无非就是低武高武的区别，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参见野兽搏杀，或者神魔天姿而修炼，本质都是模仿，追求进化和蜕变，这个我没有说错吧？” 游安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点头道：“对。” 李尘道：“那此中奥义，我等已得。” 老侯笑道：“李老弟，你不是开玩笑吧？你我又不是此道中人。” 李尘却道：“你们想想看，武者模仿野兽或者神魔之类的强大物种，以求修炼上进，我等偃者做得更绝，那是直接夺取对方天赋和能力为己所用，这不是已得又是什么？” “无论强大物种的天赋神通，自然造化的奇观，异象，还是各种矿物，珍奇，天材地宝，都是这个天地自然的造化，我们利用起来更加顺手。” “假舆马者，非利足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而绝江河，这才是真正的求道啊！” 老侯闻言，愣了好久，才叹道：“有理。” 游安也听得连连点头，一副赞同的模样。 “所以，侯老哥你的机关右臂是造化之功，老游你的武铠也是，假若财侣法地具足，机缘得当，也有机会成为那些传说中的强者的。” 他这一番话，看似在鼓励两人，其实也是有感而发。 自从见识游安所展示的械武者修炼之道，他就再次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修真文明的先进。 这绝非是表面展现出来的中古世纪，而是能夺造化之功，拥有偃师造倡传说的广阔世界。 那么，若是机缘得当，是否能得更多机会提升？ 看来，自己所拥有的“他山之石”，价值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大，两种文明之间的差异和相同之处，或都可有值得利用的地方。 “提升和变强，方法多的是啊！” 老侯听到，淡淡一笑，他年纪大了，可没有那么大的雄心壮志。 游安却对此颇感兴趣，连忙追问究竟。 李尘道：“我有一法，或可帮老游你为武铠披挂武器，增加各种克敌制胜的手段。” 游安大喜道：“差点忘了，老弟你是工匠！” 李尘面色不由一黑：“这种事情也能忘的吗？” 游安哈哈大笑：“口误，口误，我慌不择言，李老弟不要介意，不过你若真有办法，可得记得帮我改造武铠啊。” 李尘郑重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也正好想要趁此机会研究一番。” 他从游安的武铠想到了前世的机械外骨骼，以及各种科幻作品当中的机甲，钢铁战甲之流。 那绝对是能在短期之内，有效提升自己实力的手段。 …… 接下来的几天，李尘三人又陆续猎得近十头野兽，卖得几百钱。 这般的收成不算太多，但却已经足以证明，李尘和游安各有本领。 老侯似乎终于打消疑虑，对带上他们一起猎妖不再那么排斥了。 李尘也在这时候兑现承诺，趁着狩猎间隙，以及晚上留在城中的时间帮游安研究武铠，寻找可能的提升手段。 结果却让他有些尴尬，这武铠竟然是二星品级当中较为高端的“天兵武铠”，拥有着远超寻常木兵，甲士之流的“修真含量”。 且不提李尘有无那份本事将其拆解，破译里面的核心和中枢法阵，就是这口，他都不好意思开。 于是，提升计划尚未得以真正实施，就宣告破产了，他只能推托说慢慢再想办法。 倒是老侯那边，李尘抽空为他制作了一套用于机关右臂的手部画皮。 他这个时候仍然还在继续参研人形傀儡的画皮之术，只论手部的效果，已经能够达到栩栩如生了。 老侯对此大为满意，也打消了之前改造武铠失败的所带来的疑虑，再次变得相信他的工匠水准。 四月廿六，城中酒肆里，老侯一边磕着炒香豆，一边对李尘和游安道：“两位老弟，这几天我们也休息得差不多，该是时候去找一些真正的妖兽了。” 今天他们没有出城，因为老侯的伤已经彻底养好，战傀和机关右臂也早在几天前就取回。 再加上，新的队伍分工已经初见雏形，他也琢磨着，是时候该增加一些难度了。 李尘深以为然：“总打那些普通野兽的主意，挣的是辛苦钱，想要修炼上进，还得靠妖兽啊。” 老侯道：“是这个理，我建议明天开始走远一些，甚至在林中过夜。” 李尘道：“可以。” 游安也道：“侯老哥，就由你来抓主意吧。” 老侯道：“那好，今天我们各自准备，明天日出时分准时出发。” 出了酒肆，李尘和两人道别，便自己一人前往圩市去了。 他这些日子都没少准备自己需要的各式灵材，以及各种傀儡零部件，这些都是参研和修炼所需。 作为一名年轻偃者，他有大把的前程和未来，修炼上进才是头等大事。 就在这时，正在闲逛的李尘忽然看到，街边一个店铺牌面高竖，上书：“特大喜讯，新到一批大匠精工之作！” 上前一打听，竟然是这个店家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批可以用在三星级以上傀儡的零部件，而且好巧不巧，正好有几个他念念不忘的元磁部件！ “那是反重力技术的关键！” 他立刻将之与前世地球的科技对应起来。 第34章 浮空球 元磁之力，其实便是前世地球所认知的引力之流，但在这个修真世界，超凡力量赋予了它更为特殊的意义。 异大陆的剑修，术士，武者之流，都将自身修出飞行之能，能凌空虚度，遨游天地，看做是铸就道基的开始，也即是达到所谓的筑基之境。 甚至就连妖魔，也有类似的分野，从高阶妖兽修成真正妖魔，也能利用一身妖元飞起来。 这些种种，排除了旋翼，翅膀，喷气反推等种种飞行方式，单纯只有直接对抗重力，视大地引力于无物的超凡力量才能算数。 因此偃者们也把掌握元磁之力，视作是三星级以上法门的标志。 正好它的难度适中，若能凭借自身法力炼化各种灵材，制作出符合造化宗标准的相关零部件，那便可以认作是拥有了师匠水准。 当然，其他制作三星傀儡的前置条件也不可或缺，但既然都已经能够成功炼制出这种东西，那无论偃者造诣，还是修为法力，都已经不俗，以此判断是师匠水准也无妨。 其实造化宗最初是把师匠定义为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教授工匠技艺的人物，这一“制造”，与工匠的“组装和改造”存在本质上的区别，但却并未指明究竟要制作哪一种傀儡，几乎每年，宗内晋升考核的题目都在变化。 不过许多年来，因为考题流出，世人也早已有公论，一般认为是类似甲士，锐士那样，拥有一定复杂性的战斗傀儡才算。 这些战斗傀儡的核心，包含了一整套运转灵元和操控关节的技艺，若能全部吃透，单凭一己之力将其制造出来，的确已经堪称师匠。 但就算这样，大多数人还是以元磁之力的相关技艺作为突破口，据说有七成以上偃者，成为师匠时的首选作品都是这种东西。 李尘带着兴趣而来，不一会儿，便坐到了店中柜台前的长凳上，仔细端详店家呈上来的货品。 此刻出现在他手中的，是一枚寸许大小，被打磨得圆润光滑的金属小球。 单从表面来看，它并无丝毫奇处，但掂量过后，却可发现，竟然比一般木头还轻。 当李尘把法力注入其中，与之产生反应时，更是感觉其重量完全消失。 李尘用一只手指顶在它上面，放开下面的依托，却见小球并未掉落，而是带着些微的元磁之力悬浮在空中。 李尘再输法力，顿觉上升之力加大，忽然挪开手指，更是如同被人抛起一般猛的弹了起来。 但很快，这股悬浮的力量又消失，小球恢复原状，向下掉落。 “小心。”一直注意看着李尘摆弄此物的掌柜眼疾手快，连忙接住了金属小球。 “这位客官，我们这次进的浮空球，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匠之作，你也看到了，五千符钱一枚，当真不贵，这也就是它为小型的缘故，若是换成个大些的，那至少得上万起了。” 李尘道：“掌柜的，你这还不贵，其他差不多大小和浮力的浮空球，也就是三千上下。” 掌柜眼前一亮：“嚯，客官还是个识货的，不过你既然说得出这个价钱，想必也应该知道，刚才的手感绝对不同。” 李尘沉吟起来：“话是这样说没错……” 他的确感觉这浮空球品相不错，同样的元磁之力运用，不同的造诣和技艺水准，造就的成品质量自然也有所不同。 就李尘所知，东胜洲的市面上，都是按照单位大小的浮力和对法力的敏感程度来判断其品相。 刚才试过的，究竟是否当真为大匠所炼制，李尘不敢尽信，但真的比一般成品好上许多，贵些也是理所当然。 李尘试探问道：“四千，如何？” 掌柜顿时变了面色：“客官你莫开玩笑，怎么直接砍掉一千了？” 李尘面不改色道：“你不要误会，我要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 “如果真的如你所说，它们是同一位大匠亲手炼制，那我就全部包圆了。” 他手指越过台面，指向掌柜身旁另外一个盒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批黄豆大小和一枚龙眼大小的浮空球，明显是别人制作常见型号的成品之余，利用边角料顺手炼制的。 这种东西，价钱可就没有那么高了，都是零碎之物应有的样子。 它们都是不常见的小号浮空球，因为用途狭小，而且不便掌控，并不为大众所喜。 掌柜闻言，顿时陷入了思索，显然是在计算其中得失。 过了一会儿，他才叹着气，一副自己吃亏了的模样：“好吧，这些东西都是别人放在我这边，托我处理掉的，若非如此，客官你想要都还难买到呢。” 他把木盒取了过来，当着李尘的面再次数了数：“总共十五枚小号丁型，一枚小号乙型。” “嗯。”李尘答应着，不厌其烦，逐个亲手检验了一番。 果然，这些浮空球品质如一，应该的确是同一个人炼制的。 虽然形制是小了一些，但李尘心中对它们另有安排，倒也并不在意。 他把这些浮空球放在一边，又道：“来都来了，那就再买一些元磁矿和浮金吧，还有，再来三斤轻钢和两斤铁精。” 元磁矿正是提炼浮金的矿石，浮金则是制作浮空球的常见材料，炼制出来，便是这么一种轻质金属球的模样。 掌柜顿时面露了然之色：“看不出来，客官你年纪轻轻，已经一脚踏入师匠的门槛，佩服佩服。” 他从这些材料就能猜到，李尘打算参研其中奥秘，尝试自己掌握元磁之力。 但这种事情与他无关，李尘成功也好，失败也罢，所得的都只不过是客套的恭维，等到出了店门，在别处遇到，谁还管他是谁，要干什么。 李尘也没有解释，更没有如同一般年轻人那样不好意思的腼腆笑着应和两句，只是淡淡的检查起灵材的质地。 这个时候可得把招子放亮点才行，不然被奸商以次充好骗了，听再多好话又有何用？ 第35章 升级换代和法力质变 从店里出来，李尘仅有的财富一下就缩水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十多枚小号浮空球，以及一大堆与掌握元磁之力相关的灵材。 但他丝毫不慌，反而再去其他地方，花了足足一个上午，以及大三千的符钱，备办另外一些东西。 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都想着要准备一些用于制作低阶傀儡的灵材和各种零部件，因此直到把上次猎虎所得的全部钱财花光，囊中只剩下最后的防身积蓄，才心满意足回到客栈，在自己租用的仓房里忙碌起来。 这一次，他准备给自己的旋碟来个升级换代，彻底抛弃旋翼的机械结构！ 这类奇物的正途，终究还是要放在这一世界本身所拥有的超凡力量上，这个世界的材料远比前世地球丰富，文明进程也先进许多。 不过，他山之石并非一无是处，如今利用铁精为骨，轻钢为壳，法力熔铸塑造出来的全新旋碟，赫然运用上了李尘从前世带来的一些理念和设计。 全新旋碟径长越三寸许，高寸半余，呈现中间鼓起的碟状外形，放在掌上轻若无物。 它的内部已经被李尘利用特制的密匣封装好自己精心打造的旋碟核心，更有一个球形外壳，紧紧包裹住之前买来的小号丁型浮空球，固定在正中重心的位置。 球形外壳的表面与串联的骨架，尽皆微雕道纹禁制，填注灵汞，用于传导法力。 灵汞是一种类似前世地球的水银，但却带上灵蕴特性，拥有着传导法力元气和雷罡力量之能的奇特灵材，偃师的造倡秘法当中，有一门叫做充汞为血的秘法，所充汞浆便是这种东西。 它又有一个别名，叫做灵液，广泛运用于各种机关傀儡之中。 有了这一物，禁制的通路便制作完成，飞行之时，只需要以神念控制球形外壳上的触点开关，便能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自由移动。 这些对于李尘而言，都是利用现成之物进行的组装和改造，因此不一会儿功夫就完成了。 李尘尝试着把旋碟放开，以神念和法力操控，果见上下飘忽，灵动异常，无论上升下降，左右腾挪，都比之前采用旋翼动力灵活了许多。 “果然，元磁之力就是比旋翼动力高端啊！”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我利用前世理念制造出来的控制芯片，利用其中符文算法，辅助调整动力方向与大小，便能以少量神识操控多个旋碟同时运动！” “常人难以一心多用，同时操控多个这样的机关傀儡，但我却可以一口气操控十多个，而且还不失精细！” 李尘如今制造的机关傀儡，无论用材，工艺，都只不过是中上之姿，毕竟作为草莽散修，他并无胜过当世天才的地方。 但从地球带来的“他山之石”，却是使得其内在本质已经彻底改变，配上自己独有的控制芯片，更是能够一口气把操控难度大大降低。 这是他自己压箱底的绝活，真正的独门秘法，交给造化宗换取摄形画皮秘法的，不过是其衍生出来的本土化产物。 确认无误之后，李尘又借着安装射针等机关暗器的机会调整配重，一口气再组装了好几架新款旋碟。 但他此时也只是先把带有目晶的两架侦察旋碟组装好，然后便把注意转移到了自己买来的那些元磁矿和浮金上。 元磁矿是一种呈现褐黄之色，如同土里藏金的金属矿物，浮金则是从中提炼出来暗金色物质。 以神识感应，可以发现它周边力场正在自然而然的发生着微微弯曲的变化。 这是矿物当中自带的元磁之力在起作用。 有偃者曾经做过试验，彻底消除其元磁之力后，浮金的真实重量超越黄金，但在这种神奇力量的作用下，却是放在水里都能浮起来。 这种矿物和提炼出来的金属物质，质地也很容易鉴别，按照体积和浮力，大致测算一下比重便可以了，比重越小，则说明内在越是精纯。 李尘曾听人说，最极品的元磁矿，是能够析出天然浮金的。 那种品质的浮金，在空气中都能漂浮起来，得在地下洞窟穹顶或者天穹界壁等处才能找到！ “此世修士的法力，是一种结合精神力量和生命元气所生的特殊力量，平常蕴藏于神海，能感应天地，变化性质，契合道真。” “无论剑修，术士，武者，妖魔，各种道途，本质上都还是通过这一类力量操控天地元气，施展各种神通法术和天赋能力。” “最常见的修炼法门，便是引气入体，利用各种天地元气和日月之精进行淬炼。” “由此修士便能通过外界常见的五行元气之流，结合自身灵根，修出相应性质的法力。” “偃者道途也是利用了这一点，通过不断炼化灵材，制作傀儡，实现法力的量变和质变。” “量变很好理解，乃是藉由法力的消耗与重新生成，不断刺激神海扩张，灵根变强。” “质变却是涉及到了整个天地大道最为奇妙的变化，天人交感，法力随心，同时兼具着自身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的交流与融汇。” “我的法力原本不带丝毫元磁性质，但若通过祭炼此物，不断顺应其变化而感悟道理，终有一日也能修炼出来。” “届时，我便将能赋予浮金更足的元磁之力，制作出浮空球一类的元磁部件了。” 偃者道途的修炼方法是清晰明白的，但受个人资质，天资悟性的影响不小，是否勤勉，也有很大关系。 李尘自感资质中上，但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只能选择以勤补拙，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实现应有的晋升。 他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时间精力来消耗，争分夺秒的祭炼起来，并在这同时，用心感悟炼化过程当中的任何一丝变化。 他在借其窥探自然造化所生的元磁之力奥秘。 于微妙之中，他的法力性质，也在渐渐的产生着变化。 第36章 离开郡府 整个下午过来，李尘不但试着祭炼浮金，还把所买的元磁矿提炼一番，自觉身躯都有开始些飘飘然，整个人如同被磁化了一般。 他知道，这是一种受到元磁之力影响产生的感觉。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异大陆描述得道成仙的语句很优美，但在偃者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 “当我法力变化达到极限，完成真正的磁化蜕变，就能随心所欲祭炼浮金，制作出符合公认标准的浮空球。” “在这之前，就好像温度不足，未曾达到熔点，始终都是在做无用功。” “好在祭炼这些，灵材可以重复使用多次，否则光是研究这一技艺，我都得当场破产！” 掌握元磁，并非一朝一夕之功，李尘看了眼窗外，见天色差不多已经要变黑，便放下手头活计，开始收拾起来。 他估摸着，老侯和游安快要回来了，准备和他们一起去吃晚饭，顺便商量明日计划。 回房等了一阵，两人果然就回来，邀李尘一起去大堂吃饭，还给李尘展示了一样东西。 “这是何物？”李尘看了看被老侯摊在桌上，朱字醒目的白纸，“府城颁布的悬赏？” 老侯道：“对，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差役在发最新的红榜，就领了一份回来，不过，这可不单只是庸国郡府的悬赏，也是整个东胜洲的悬赏。” 众人如今所处的地方叫做大煊，又称大煊故地，是古时一个叫做大煊王朝的封建帝国疆土。 庸国沿袭古称，是指其中一个方圆千里计的封国，而这座郡府，则是庸国境内仅有的主城。 如今时过境迁，整个东胜洲都已再无世俗王朝，各城邦和坊市共同加入城邦联盟，与遍布东胜的妖魔精怪争夺生存之地。 每当有新的妖兽为祸，被列入猎杀名单，也是整个大陆联合悬赏，猎妖人可以在任何一座东胜洲内的城邦领取花红。 老侯又道：“我们还在本城地头蛇那里买了一些与之相关的消息，发现最近魔潮似乎有消退之势，但在庸国东境又出现了新的兽群，我们或许可以考虑离开这里，去往其他地方了。” 三人既为同伙，两成所得就要充入公账，用于置办一些必须的东西。 平常吃喝，治疗伤势，维修机关傀儡都算在上面，向当地的地头蛇打探消息也是。 这一次，他们打听到了山林之中兽群迁移的消息，那虽然是普通野兽的动向，但却必然引起妖魔精怪的连锁反应。 再加上整个东胜洲的悬赏都能通用，或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一路猎杀妖兽过去。 那样的话，就干脆不用再回来了，直接在新的城池领取花红，然后视情况决定去留为最好。 李尘倒是没有想到，自己离开郡府的契机会这么突然到来。 但他对这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依恋，于是点了点头，道：“好。” 老侯道：“李老弟，之前我们也商量过了，狩猎普通野兽，始终只能挣些辛苦钱，你和游老弟都还年轻，大把的光阴和前程可不能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得寻一些价值高的猎物才行。” 李尘道：“我也一直觉得，如果能猎杀高阶妖兽最好，那虽然不够晋升所需，但也可以吃上两三个月到小半年。” “就算是低阶妖兽，好歹也能日结一天停歇三天吧？” “一直打普通野兽的主意，注定了手停口停，一刻也不得停歇，实在不是长久之计。” 老侯道：“正是，我们得对付真正的妖魔精怪才行，最好还是这种红榜有名，为祸一方的凶兽，击杀了它们，不但能领到一笔花红，还能发卖妖尸，一口气赚得成千上万。” 李尘道：“我当初第一次见老哥，就是在圩市看你们带着那头赤眼猪妖招摇过市。” 老侯笑了笑，道：“当时我们有六个，除去计入公账的，每人都分得了四千多。” 游安惊叹道：“那可比我们平常辛苦月余还要多得多。” 老侯道：“当然，对付这种妖兽也不容易，若不是两位老弟身手不凡，我连提都不敢提说。” 老侯顿了一下，又道：“选取合适目标，也算是一门学问，老侯我别的不敢自夸，但在这方面还算有几分经验，正好这红榜上面，除了少数了解不深，其他妖兽都还认得，我们就从这几样妖兽猎起如何？” 他说着，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红榜上面点了起来。 “赤眼猪妖，赤火狐，绯纹虎，凶狼，魔狼，暴熊……” 李尘和游安一看，他所点选的，都是被悬赏一千至五千不等的害兽之流，普遍在中高品阶，大抵相当于异大陆炼气四重至七八重的修为。 “以我们实力而论，它们都有一定危险性，但只要认真对待，绝对可以战胜，而且它们的习性我也有所了解，能够比其他妖兽更为易对付。” “再一者，就是它们最终被人发现的地方，都在郡府往东的路线上，一切顺利的话，可以接连穿过千余里山头，抵达东面的枫林坊。” “枫林坊已经是在清源郡一带，到了那里，我们随时可以北上，南下，或者继续东进，离开大煊。” 李尘道：“好，老哥，都听你的。” 游安也没有意见，顿时答应下来。 第二天，老侯就带着李尘和游安从郡府出发，一路往东进入山林，开始在荒野穿行。 他们追寻妖兽踪迹，猎杀中高阶目标，中途虽然几经波折，但多是花费在搜寻目标。 每有战斗，在李尘出其不意的先手偷袭和游安的实力碾压下，竟然屡屡轻松得手，一口气就猎得了一头高阶的暴熊和三头中阶妖兽。 五月下旬，当他们穿过茫茫林海，抵达那座叫做枫林坊的小城时，还在当地引起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轰动。 他们一口气把这些猎物卖掉，除了两成计入公中，暂时由老侯保管，竟然每人分得万余符钱。 第37章 游安的过去 “两位老弟，来，老侯我敬你们一杯，这次若非你们给力，我们也难在这一月中得到如此丰厚的收益！” “侯老哥言重了，你才是我们的带路人，这次主要还是靠你。” “是啊侯老哥，你这么说我们就太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我们不说这些，只管高兴喝酒就是了，来，饮胜。” “饮胜！” 枫林坊，城镇中唯一的一家酒肆内，老侯，李尘和游安三人在其中喝酒吃菜，谈及前些时日收获，倍感欣慰。 枫林坊只不过是个城镇级的坊市，酒肆中除了他们，不见几个客人，因此就连掌柜也被吸引过来，攀谈一番。 得知他们就是今日带了一头高阶妖兽和三头中阶妖兽入城的那伙猎妖人，掌柜的顿时肃然起敬，连忙道：“原来你们就是那三位好汉，三位的事迹已经在本坊传开了，能够轻松对付如此妖兽，可见都是身手不凡啊。” 话虽如此，却也没见他请三位好汉喝碗水酒，还是原账照结，都不见打折。 酒足饭饱之后，老侯约两人一起去逛这边的圩市，边走边说道：“我虽然没有来过这边，但也听人提起，枫林坊是通往东边商道的必经之地，因此常有行商往来，这样的城镇，好东西可比郡府那边多多了。” 李尘听得有些不明白：“这不就是个小坊吗？” 老侯解释道：“城关屋舍是死的，可散修却是活的，行商往来，货品交流都得看人，而不是看地方。” “造化宗更有一说，所谓大宗，不在山门城郭之大，而在大师大匠之大。” 李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东胜洲的城池，繁荣程度的确和原本大小无关，有的时候，只靠着高阶偃者一己之力，都已足够改变格局。 比如说之前的郡府，原本就是一片荒莽山林，依靠雷家和其他几个城中世家的先祖开荒建城，方才成为人族的聚居之所。 但等到那批大匠和师匠们老死之后，也就逐渐没落，只余雷家的六星傀儡之流坐镇城中，当成历史的荣耀。 庸国那边灵蕴不高，也无强者驻留，因此宜居而不宜修，有志于成为强者的年轻人，都已经很难在那里找到合适的门路，反而枫林坊这般的地方，有可能见识到更加宽广的天地。 老侯这时候又感慨道：“但这些与浮空城和异大陆相比，都不值一提。” “浮空城？”李尘微怔。 “我以前好像听我爹说过，那是高阶偃者利用大量元磁矿和浮金浮土建造而成的浮空城池，或有各种能够飞行，长时间停留在天穹之上的宏伟傀儡，也被归在这一类。” “那些高阶偃者们高高在上，宛若仙神，已经不必再局限于大地居住，因此浮空城又被称为天宫仙阙，意即仙人居所。” 老侯道：“每座浮空城，必有大师以上偃者坐镇，因为那是他们名下的道场和福地，城中居住着他们眷恋的亲族和傀儡军团，拥有无数珍奇宝材。” “至于异大陆，则是与东胜洲隔海而居的那些剑修，术士，武者们的所在，各有不同的修真文明。” 李尘点了点头，之前赵斌带他上府城，半路遭遇的那名剑修逃奴，就是来自异大陆的俘虏。 “那还真是更加宽广的世界，若有机会，我必要去见识一番！” 老侯感慨道：“两位老弟，你们还年轻，这辈子或有可能去那些地方走一遭，但老侯我，怕是真的得走不动了，别的不说，光是漂浮在天上的浮空城，就得至少师匠身份，筑基修为才能去，这还不是因为有明着的身份限制，而是自身能力。” 游安嘿嘿一笑，道：“修士强弱悬殊巨大，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们，的确不会特意照顾连飞都不会的低阶修士，那么低阶修士唯一能够登上浮空城的办法，就是请别人带。” “但能够带人上去的，也不太可能会专门来做这种舟车摆渡的生意，因此，这种事情就得看机缘了。” 李尘道：“老游，听你这口气，好像曾经上去过？” 老侯也不由得看向他。 老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两位，实不相瞒，我爷爷是一名大匠，我爹是他众多子女当中一名不起眼的庶子，也受着庇荫，一起住在他所效力的浮空城里。” “但在我十二岁那年，爷爷就去世了，嫡系一脉没有留下什么好处给我们，于是家道中落，与那座浮空城断了往来。” 两人顿时恍然大悟。 大匠家的庶族子孙，小时候曾经居住在浮空城…… 难怪游安能够置办天兵武铠，并且拥有明显远胜草莽江湖的武道功法。 老侯惊叹道：“没有想到，老游你竟然还是个世家子弟。” 大匠已经有资格开创一方世家，便是无心于此，也完全能够和各地豪强并列了，说他们的子孙后代是世家子弟恰如其分。 游安摆摆手，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我算什么世家子弟，从我爹开始就是破落户了，而且还是旁系庶支，到我就是正宗的草莽散修。” “莫说我们家，就是嫡系那一支也没能掌握爷爷的大匠传承，听说如今已沦落到只会制造天兵武铠和天将武铠的地步。” 李尘好奇问道：“那令尊呢？” 游安撇了撇嘴：“在我十六岁那年就醉酒闯祸，被人活活打死了，连个纳戒都被当做赔款搜刮走，没有给我留下，要不然，有他那一身天将武铠在，就算我修为不堪发挥它全部威能，好歹也能混上将级吧？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四星宝物。” 这话似有愤懑之意，以及深深的不甘和无奈。 “这老游，好像挺有故事啊。” 李尘和老侯对望了一眼，实在没法继续接话。 好在尴尬间，他们也走到了商街的所在，游安顿时就把之前谈的事情抛到脑后，指着迎面的一个大幅招牌兴奋说道：“这里竟然有间女闾！走，我们进去瞧一瞧。” 第38章 小蝶小莹 “老游，这都快要天黑了，你不会打算把时间花在这里吧？这次侯老哥是带我们来长见识的，还是先去看看有什么好的灵材珍宝吧。” 李尘朝前面瞥了一眼，只见偌大的招牌下，一个法术摄制的照片绘影挂在那里，几名美艳女子并排而立，或抛着媚眼，或高冷倨傲，或柔情似水，以不同的风姿和情状面对着过往的路人。 彩画旁边还有几个真人在，她们穿得伤风败俗，用腻死人不偿命的勾人声音招徕客人。 “公子，进来玩玩嘛。” “这位大哥，来呀，快活呀……” “哟，帅哥，走那么快干什么，姐姐又不会吃了你，呵呵呵……” 游安舔了舔嘴唇，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哎，小老弟，这就是你不懂了，人生苦短，要及时享乐啊！” “你说咱们草莽散修这么辛苦图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行，今晚我便要与这些害人的女妖精大战三百回合，灵材珍宝的话，明天再去看也行。” 李尘摇了摇头，无法苟同。 不过他也明白，这里可是异域的修真世界，自己无法用前世观念来约束他。 再者，草莽江湖风气便是如此，人家女闾也是堂而皇之开门做生意的，难道还能阻碍游安兴致，让他难堪不成？ 就连老侯见到也不禁笑了笑，对他说道：“游老弟这是心急呢，那好吧，我们也进去看看，灵材的事情明天再说。” 三人走了过去，自有几个妖艳女子上前，热情的招呼问好。 游安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推开凑上来的女子：“先别给老子灌迷魂汤，把你们妈妈叫出来，我要问她这里都有什么好货色！” “哟，这位爷，我们这百花宫呀，各种美女应有尽有，您是要青春可人，温柔娇羞，还是风情万种的，妈妈我都立马给你找来。” 鸨母很快就出来了，她阅人无数，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老游底气十足。 都说钱是英雄胆，游安最近刚刚发了一笔横财，腰包正鼓，就连说话声音比寻常人大上三分。 老游哈哈大笑：“老子喜欢豪门贵女这个调调的，你给我找个来。” 鸨母笑道：“有有有，立马就叫姑娘们出来见客，那，这两位……” 老侯摆摆手：“老了老了，招惹不起妈妈你这里的姑娘们，我就在这大堂坐坐，喝喝酒，打打牌挺好的。” 这个世界也有棋牌一类的娱乐活动，叫做牌宝，有些像是麻将，以花色和点数区分，凑对做牌，区分庄闲。 不过这里的场子一般都玩得很小，毕竟不是专门的赌庄，不好抢人生意，主要还是靠着姑娘们陪酒卖笑那一套赚钱。 “呵呵呵呵，这位爷可真会开玩笑，不过我们这里各种消遣享乐都有，就安排您泡个澡，松松筋骨如何？” 老侯略做思考，但却还是点了点头，默许下来。 鸨母又看向李尘。 李尘不待她说话就道：“我陪着老哥。” 鸨母自然不乐意就这么算了，老侯一看就是老江湖，她实在劝不动，但李尘年轻得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狠狠推销一把，能对得起招牌？ 于是她祭出杀招：“小哥，来都来了……” “是啊，小老弟，来都来了，那就放松一下嘛。”游安一副“你懂的”的模样，冲他嘿嘿直笑。 但这一次，李尘却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肯再退让，被逼急了就嘀咕什么河蟹大神在上，我要保护这世界不被毁灭之类莫名其妙的怪话。 鸨母劝得口干舌燥，直到姑娘们都走出来，方才无奈确定，这位小哥真的油盐不进。 游安看了看出来的姑娘们，很快就对她们当中一位看起来气质冷艳的长腿美女产生了兴趣，高兴的哈哈直笑。 他招手点出那位冷艳美女，搂在怀里，也顾不上再劝李尘了，只道：“妈妈你安排两个人陪我弟兄喝酒打牌，都算在我账上。” 说完便急不可耐往后院去了。 “哟，老游请客，谢了啊。” 这一回，老侯和李尘都没有再拒绝。 “不介意的话，让小蝶姐妹陪两位客官吧。”鸨母推荐了一对明显还是清白之身，尚未来得及沦落的少女过来相陪。 这竟然是对孪生姐妹，而且模样极为可人，怕是再长几年，就能成为这家百花宫的绝对头牌，而且还是双份凑对的那种。 老侯见状不禁乐了：“妈妈你这是打算让她们学东西啊。” 老侯猜得没错，人家鸨母还真就是打定主意，让这对漂亮姐妹接点清素活增长经验的。 李尘倒无所谓，只是多看了几眼，心里暗自为她们可惜。 “生在离乱世，又没有修炼天赋，还真是可悲啊。” 不过他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人物，自己都还四处漂泊，说不定什么时候葬身妖兽腹中呢。 老侯随口问了一下两女名字，结果得知她们当中的姐姐叫做小蝶，妹妹叫做小莹，正是十五及笄的年纪。 小蝶和小莹生长于此，耳濡目染，当然也不像良家女子那么矜持，很快就笑嘻嘻的一口一个大叔和大哥的亲热叫着，陪他们玩起了牌宝。 一连打到深夜，四人互有输赢，总的来看，还是李尘牌技高明，运气又正盛，赢的居多，但最后他大方一推，白送了好几百符钱给一直腻着自己的小莹。 他知道出来行走，钱财固然重要，也不能扣扣索索丢了脸面，果然，这一举动把小莹高兴得咯咯直笑，腻声道：“哥哥，你真好。” 老侯却差不多把筹码输光了，随手把剩下的全部往桌上一推，对李尘道：“不玩了，我去泡个澡，松松筋骨，你要不要一起去？” 李尘摇了摇头，道：“我就不去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问下这里的妈妈。” 老侯看了李尘一眼，还以为他突然改变主意，打算逍遥快活去了。 于是道：“那就随你的便吧，到时候我自己找点东西吃，吃完就睡觉去。” 第39章 人傻钱多 李尘点点头，目送老侯离开。 小莹此时也有些倦了，打着呵欠对李尘说道：“哥哥，我和我姐走了啊。” 李尘道：“再等一会，哦，你们妈妈来了。” 说话间，听小厮说李尘有事找的鸨母已经赶了过来，干这一行，有钱就是大爷，当然得随叫随到。 “小哥，怎么样，这都已经夜了，是不是打算休息？我叫人给你开间上房，再炒几盘小菜……”鸨母热情招呼道。 “酒菜就不必了，我是想……”他说到这里，看了看身边的小蝶和小莹姐妹。 鸨母顿时警惕起来，笑容渐渐消失：“小哥，你不会想打小蝶和小莹的主意吧！” 李尘道：“怎么会，我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鸨母撇了撇嘴，道：“妈妈我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只知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丑话说在前头啊，我这两个女儿可是很贵的。” 小蝶和小莹听了，捂着嘴在一边偷笑。 鸨母黑着脸骂道：“你们这两个小蹄子，真是气死我了，不会是你们故意勾引人家小哥吧。” 她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她把这对姐妹花当做摇钱树，可不愿意随便贱卖，但客人也不好得罪，故意勾引又不让吃，不是自找麻烦吗？ 李尘道：“你附耳过来。” 鸨母好奇照做，却听着李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顿时面色变来变去，渐至怪异起来。 “这样也行？” 李尘面不改色道：“没错，你想好了没有？有钱不赚是傻瓜，反正没有外人知道，也不耽搁你的摇钱树以后赚钱，实在不放心，就亲自在一边看着好了。” 鸨母闻言，顿时用一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的表情看着李尘。 好一阵，她才讪讪道：“你说得对，有钱不赚是傻瓜，不过，这些可都是你自己主动提说的，到时候不要反过来怪我百花宫黑你钱财，也不要乱传出去，污我女儿清白！” 她招手让小蝶和小莹过来，低声叮嘱了几句。 这对姐妹花原本还一副纯真无邪的模样站在旁边，结果听到鸨母的话，却是面若红霞，娇怯的垂下了头。 …… 第二天，游安直到日上三竿，才伸展着筋骨，一脸得意的从后院走了出来。 正好鸨母从前边走廊路过，游安连忙叫住她：“哎，妈妈，我正要找你呢。” 鸨母似乎在嘀咕着什么，转头一看，顿时露出习惯的假笑：“哟，客官你睡醒了，怎么，这是打算回去了吗，有空常来玩啊。” 游安笑骂道：“来你们这里一趟，老子得多杀头妖兽才能挣回钱，这些可都是搏命的活计，还有空常来玩，不要命了不成？” 鸨母干笑一声，忙道：“客官你说笑呢。” 游安道：“少废话，结账吧。” 却听鸨母道：“客官，我正要找你呢，跟你一起来的两人已经帮你结过账了，对了，他们还托我告诉你，起来了就回客栈找他们。” “已经结过了？”游安挠了挠头，这回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出的。” 鸨母才不管那么多，转身就打算离开，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我说客官，你别怪我多嘴啊，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年轻小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游安愕然：“你说什么？” 鸨母顿时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转口说道：“没什么，我也劳你帮我捎句话给他，叫小哥有空常来玩啊。” 说到这里，竟是有些期待起来：“如果，如果他想找我的话，也行的……” 说完不等游安答应，就扭着腰肢走了。 游安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难道我还没有睡醒？” “嗨，这老娘们忒的多事，搞得老子都糊涂了！” 游安摸着脑袋，骂骂咧咧的离开。 他一回到客栈，就见老侯正在大堂和李尘谈着什么，连忙凑上前去，急急追问道：“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老侯道：“老游，你这莫名其妙的说什么呢？” 游安看了他一眼，略微犹豫，但还是试探问道：“我说小老弟啊，那百花宫的鸨母托我叫你常去她那玩呢，你都干了些什么啊，怎么搞得好像她恩客似的？” “咳……咳咳咳……”老侯听到这话，没忍住呛笑起来。 李尘摆了摆手，浑不在意道：“人傻钱多，她能不想我再去吗？不过我事先说好，那地方我反正不会再去了，下次你若又再饥渴难耐，自己就行，别叫上我。” 之前陪游安出去，是为朋友感情，也是给他几分脸面，但如今私下里相处，他就可以把话说在前头，摆明自己的立场。 游安虽然有时候糊涂，但也不是当真混人一个，连忙保证道：“好好好，你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随你的便，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怎么回事呢。” 李尘看了他一眼，简单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游安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即嚯的一声，激动的站了起来。 “什么？老弟竟然把那对漂亮姐妹花全身上下都看光，还上手量了一遍？” “不过，‘量’是什么意思？老弟，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豪爽了吧！什么都没干成，不是等于白送那鸨母钱财？” “不行，你这事办得吃亏，那老娘们也敢收你一千符钱，当真以为我们外乡来的就好欺负不成？” 老侯道：“得了吧老游，你先坐下，听李老弟解释，这些日子，你又不是没有了解李老弟是什么样的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工匠，能跟你一样混吗？” 这是老侯在维护李尘，在他们这一伙人当中，李尘因着年轻，却有造化宗册封的工匠身份，其实是占着非常特殊的地位的。 很多时候，即使是如今公认的带头大哥老侯，也把他看做了未来的指望。 李尘倒是浑不在意，淡淡一句，就解释清楚了自己要那么做的原因。 “我是为了修炼画皮之术！” 第40章 独爱其形 “丹青之道有描摹之说，画皮之术也有写生取材，这些都是为了增益对形体相貌的掌握，做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古籍曾有记载，图画天地，品类群生，杂物奇怪，山神海灵，写载其状，托之丹青，乃是丹青之道的术与用。” “然而图形于影，未尽纤丽之容，察火于灰，不睹洪赫之烈，想要做到真正的栩栩如生，还得看我画皮之术！” 游安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好一阵才道：“不懂，还是不懂。” 李尘淡淡一笑，对老侯和游安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好奇的跟着李尘回到房间，李尘关好房门，伸手入囊，却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具人形的偶像。 游安顿时再次瞪大了眼睛。 老侯也面色大变。 “这……这是……”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正是昨天夜里陪李尘一起打牌的漂亮姐妹，小蝶和小莹！ 但想到大活人不可能被他弄过来藏进袋子里，两人顿时又反应过来：“这是你用画皮之术制作的人偶？” 李尘道：“不错，我昨夜突发灵感，有所突破，便制作出来了。” 游安惊叹道：“这也太逼真了吧！” 老侯亦是赞叹不已：“栩栩如生啊，不，何止栩栩如生，简直……简直就像是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他一时都有些词穷了。 李尘不单雇佣两姐妹给自己取材，还把她们的旧衣首饰买了一套过来，如今人形偶像不但披着与她们一模一样的皮囊，还穿着她们的衣服，用着她们的首饰，娉婷而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除了这两具人形偶像只是木制雕像一般的死物，并未安装机械关节和傀儡核心，因此只能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之外，其他地方，老侯和游安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如今算是有些理解摄形画皮的真意了。” “我独爱其形，故摄之，乃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是也。” 李尘自己也看着这对人偶姐妹，陷入了沉思。 丹青之道，炼金采矿，摄形画皮种种，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本质上，都是去除杂质，淬炼精髓的过程。 去伪存真乃为道，这是再正宗不过的修真之法！ “我独爱其形，故摄之”，则是李尘以前读《偃师传》时曾经见到过的一句话。 当初不解其意，如今结合自身经历，却也终于茅塞顿开。 以昨日所见所闻为例，他的确不喜小蝶和小莹的风尘做派，但因其貌甚美，人人见之而喜爱，竟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好感。 但他同时又明白，这只不过是出自身体本能，并非源自心灵。 假如这对姐妹是平庸之极的乡野村姑，自己见之，可有旖旎萦思？ 又或者，等到多年之后，她们已然人老珠黄…… 及至修炼有成，得道成仙，所见凡人尽皆污头垢面，极尽脏乱，皮囊之内，充盈涕唾脓血屎尿，无一净者，更将如何对待？ “偃师必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能够总结出独爱其形的感悟，这和前世地球的皮囊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却仍然还爱着其形，想把色身形貌保留，于是开创出这门秘法。” “这么看来，前世肥宅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对于纸片人老婆，乃是独爱其形，推及至当中蕴含的情感和意志……” “身为偃者，不应求人，要什么老婆妹子，后宫佳丽，自己亲手造出来就是！”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们能够如人奔跑活动，战斗撒娇，甚至真正活过来，拥有智慧和情感！” 李尘突然心中狂热，伸出左右两手，同时往前方人偶面上一抚。 微芒氤氲间，两具人偶的皮肤肌理变得更加细腻和光洁。 她们眼眉的距离和鼻子的大小，高度似乎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更显柔媚姣俏，青春可人。 这使得被他改动的人偶，相貌上立刻就超越了之前的真人！ 老侯和老游顿时陷入无限的震惊之中。 这样也行？ 看着沉浸其中，已经陷入魔怔，难以自拔的李尘，他们不由得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还帮他关好房门。 到了外面，老侯有感而发道：“这李老弟所用的法门不简单啊。” 游安也点头道：“确实不简单。” 他们一个是漂泊多年的老江湖，一个是曾经在浮空城居住过的落魄世家子弟，眼光见识自然是有的，但都开始感觉有些看不透李尘。 …… 同一时间，枫林坊商街，百花宫外的大路上。 尺许来长，呈现半球状，拥有着玄青色金属外壳的特制座椅悬空飞行，身穿偃者法衣的年轻男子斜躺在里面，如同藏身桶中，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 他的背靠处有立杆竖起，撑着一张大伞，遮住了下午的阳光，随身是一名气质精悍的孔武男子在旁跟着，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出行。 “百花宫，看起来不错的地方，走，我们进去看看。”那身穿偃者法衣的年轻男子斜着头，瞥了一眼路边的招牌，悬浮座椅当即转动，向里面飘去。 “哟，这是贵客来了，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正好在大堂招呼客人的鸨母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来。 年轻男子懒得理她，只道：“把你们这里最漂亮，最动人的姑娘叫出来，本公子要取材！放心，钱财亏不了你们的。” “取材？”鸨母愣是没有听懂，还是年轻男子身边的护卫上前，低声解释一番，她才恍然大悟。 “噢，原来是这样！”说着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两天是怎么了，接连的客人都怪怪的，现在流行这调调？” “你说什么？”护卫耳朵一动，听到了鸨母的嘀咕。 “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之前也有一位客人玩什么取材，跟公子您一般时髦呢。”鸨母怕被误会自己在说客人坏话，连忙解释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公子说清楚。”年轻男子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竟然抛下刚才的打算，追问起来。 第41章 左昊 突发感悟，在房中好一阵忙碌之后，李尘才从这种身心沉浸的奇妙状态中退出，收好人偶，回到大堂。 老侯和游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圩市看看吧。” 他们多日来穿行荒莽，有一些必备的机关暗器和灵石灵材亟待补充，于是即刻出发。 这一次赴圩，老侯首先就去买了几罐丝浆。 这是平常储存在密封罐中，通过机关触发，高压喷射的蛛丝，乃是模仿自然界中的蜘蛛丝炼制而成，但却拥有着超凡的灵蕴，异常坚韧。 老侯的钢腿巡游蛛除了一条条钢腿配备刀锋，能切削斩割，还拥有着释放蛛网的喷嘴，弹射罗网，最是适合捕捉一些小型而灵敏的猎物。 游安去钱庄兑换了一批灵石，他的天兵武铠是消耗灵元的大户，全力开动之下，胜过平常傀儡数倍。 李尘则挑选了一批未来可能用上的灵材，还有合成皮膜需要用到的云泥，鲛脂等物。 随后又突发兴致，购入一批女子化妆所需的胭脂水粉和眉笔毛刷，还去成衣店买了各种男女老少的平常衣裳。 他这些时日穿行在荒莽山林中，四处奔波猎妖，也没有忘记抽空参修百工之术和偃者学识。 昨夜炼制的少女姐妹人偶，正是得益于最近才突破的技艺。 如今既然已经能够成功摄取小蝶和小莹的外形，制作出栩栩如生的木偶，再给甲士傀儡制作一副好皮囊，也完全不在话下。 他决定备足这些东西，另日或有妙用。 “这钱可还真是不经花，转眼功夫就用掉一半了。” 回去的时候，李尘不禁感慨了一番，仅仅只是逛次圩市，他就用掉了接近五千符钱。 “不过这处地方，货品的确比郡府丰富，不但灵材如此，就连平常的日用百货也是。” 老侯道：“那是当然，你注意到了那些临街摆摊的小贩没有，当中就有不少是专门沿着驰道做生意的行商，他们熟悉各地物价和出产行情，上次我们从郡府过来，若是熟悉行情，也可以顺便携带一些灵材，低买高卖，抢他们生意做。” “可惜商贾之事也有极大风险，一不小心，能把老底都亏掉，我建议你们还是少碰这些为妙。” 李尘道：“行商有风险，入市需谨慎，侯老哥这是经验之谈啊，我们记住了。” 三人回到客栈，却意外发现，已经有人在后院的小厅等着他们。 “你们就是昨日去百花宫的人，谁是那名画皮师？” 说话的是那名坐在飞椅内的年轻公子哥，他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很快落在穿着偃者法衣的李尘身上。 李尘奇怪问道：“你是谁？” 公子哥道：“我叫左昊，在百花宫妈妈那里听闻你也曾去取材，便知道是画皮师同行了。” “那你可真是够机灵的。”李尘暗道一声，道，“不错，我的确是一名画皮师，不知这位左公子寻我有何贵干？” 左昊道：“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好奇而已。” “我已经问过，你取材所用，乃是百花宫中最漂亮的姐妹花儿，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不喜欢和别人共用模本，于是便花钱把她们买下来了，但想到你手里可能还有她们的皮囊，实在不喜。” 李尘不以为然道：“那又如何？” 左昊道：“你把她们拿出来看看，若是制作得好，本公子自有打赏，并且出钱买下，价格定会让你满意，若是制作得不好，便是暴殄天物，那就休怪本公子不客气了。” 游安怪笑一声，夸张道：“哟呵，这是哪来的豪门公子呀，好大的口气！就算是师匠当面，也没有你这般说话的吧，我们又不是你家的奴仆杂役，你妈没有教你出门做人低调点？” 左昊身边的护卫向前踏出一步，面色寒冷：“你说什么？” 游安冷哼道：“你聋子啊？” “哎哎。”老侯连忙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我这弟兄说话是冲了点，不过这位公子，你也有些盛气凌人吧，我们素不相识，何必如此？” 左昊懒得理他们，只是盯着自己认定的正主李尘看：“怎么，你身为画皮师，连自己的作品都不敢拿出来让别人看么？” 李尘哈哈一笑，道：“你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左昊向护卫使了个眼色。 护卫会意，从兜里掏出个布囊，啪嗒一声，扔在桌上。 布囊没有束口，里面的符钱相互碰撞着漏了一些出来，在人前散发着迷人的金属光泽。 三人看得不禁一怔，好家伙，就这一袋子钱，起码得有上千符钱吧？ “行行行，有钱是大爷，谁的面子也没有钱大爷的面子大，我拿出来还不行吗？”李尘也使了个眼色。 游安会意，刷的一下收好符钱，把布囊拿了过来。 左昊见状，嘴角微翘，露出一丝略带不屑的笑意，却没有阻止。 李尘略作沉吟，感觉虽然有些摸不准对方套路，但若只是单纯一观，还是没有问题的，运气好的话，还能高价卖出，宰他一笔。 听这小子口风，八成也是位画皮师，而且还是颇为自负的那种。 于是他便从储物袋中把小蝶姐妹的人偶取了出来，摆放在厅中。 当这两具人偶再次展露在人前的时候，老侯和游安都不由得惊艳了一下。 这是何等的可人啊，柳眉星眸，皓齿朱唇，瑶鼻秀挺，面若玉雕，说是绝世美女胚子也不为过。 更为非凡的，还是其眉目之中蕴含的一种难以言述的灵性，似是因为超凡之法赋予了其超越现实的感官，那藉由李尘前世他山之石所得来的各种黄金比例数据，造就无比的和谐与完美。 左昊和那护卫见状也惊了一下，尤其自称画皮师同行的左昊，更加立刻陷入深深的震惊之中。 “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他低声惊叹了一句，旋即紧紧盯住制作出这两具人偶的李尘，无比肯定道：“你也是摄形画皮的传承者！” 第42章 世非太平 “你也是？”李尘反应过来了，这个公子哥，也有摄形画皮的传承。 不过这不足为奇，造化宗的秘法传承，可不会单独传给李尘一人，这种东西也只不过是种子而已，能够栽种出何等的嘉木，全凭个人造化。 左昊微昂着头，道：“那是当然，我左昊乃大匠左士堂之子，如今已是造化宗真传弟子！我自幼择取摄形画皮一门秘法，精炼参修，将来定要继承父辈传承，成就一番事业！” 李尘道：“左公子，你是谁，想干什么，可与我们无关。” 左昊道：“不，同为偃者，法门技艺，能在交流之中获得提升，尤其势均力敌之辈，更加值得一战！” “你的造诣我已见识，的确有资格挑战本公子了，本公子也承认你是个强敌，那就让我们来好好比试一番吧。” “等……等等等等！什么跟什么，我没说要挑战你啊，不是你自己要看我作品的吗？”李尘感觉脑壳都有些疼了，这什么人啊，有病吗？ 但正当李尘以为，这就是个搞笑的中二少年时，左昊又接着道：“还有那模本，虽然可惜，但本公子也的确暂时无法做到更好，她们从此是你专属的了，左山，把那对姐妹带过来。” “是，公子。”那名护卫说道，随即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把百花宫的小蝶和小莹姐妹带了过来。 左昊还真的没有信口开河，竟然当真花钱把她们买下来了。 “这是什么？”两姐妹看到厅中形貌几乎和自己如出一辙，但是风姿气质更胜一筹的人偶，不禁吃了一惊。 惊讶过后，小莹娇憨一笑：“哇，太像我们了，这是照着我们的样子做出来的吗？” 说话间，她们身后的左山突然拔出匕首，直接刺死小蝶。 “你干什么！”李尘等人俱皆震惊。 左山根本不理，立刻捂住想要大叫的小莹，又是一刀杀了。 他的动作熟练无比，仿佛杀鸡宰羊，转眼功夫，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了世间，三人甚至都来不及阻止。 左昊看着三人，道：“本公子已经把她们买下，她们就是本公子的了，如今模本无用，难道还打算带回家去，平添累赘不成？” 李尘惊怒交加：“人命在你眼中只分有用无用？” 左昊道：“那当然。” 他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波动。 老侯拍了拍李尘肩膀，凑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老弟，这家伙怕是真的来头不小啊，不要意气用事，顺着他的口风问问，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尘背脊生寒，顿时也警醒过来。 这……是一个离乱之世！ 难道自己还真要跟杀人不眨眼的恶人追问情由，试着理解他的动机和意图不成？ “你到底想怎样？”李尘忍住怒意道。 “你刚才没有听清吗？”左昊反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耳朵不好使，“我们都是画皮师，而且还是身负摄形画皮传承，造诣非凡的高手，有缘遇见，不好好较量一番，比试交流，岂不可惜？” 李尘道：“我没有兴趣。” 左昊道：“不用着急，先听听本公子开出的条件。”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面上露出自信无比的微笑：“一万符钱！赌注是一万符钱！” “赢了，钱你拿走，输了，这两具人偶归我，但钱还是照样给你。” “草，这家伙是真有钱，不是假大方啊。”饶是三人对他感官极其恶劣，听闻此言，也不由得再次吃了一惊。 一万符钱虽然不多，但也并不是什么小数目。 它可以为一名散修添置纳戒，或者再行购入机关兽坐骑或者木兵之类的战斗傀儡，即使李尘等人，如今也需要整一个月辛苦奔波，加上运气好，发现高阶妖兽才能挣到。 他们前些日子接连猎虎猎熊，做了几单大的，各自分账都超过一万符钱，但那是魔潮兴起之时的特殊情况，换做平常，未必见得有如此丰厚。 而若是换成经验浅薄一些，实力弱小一些的队伍，只能打打低阶妖兽甚至普通野兽的主意，更不可能如此之快获得财富。 散修不易，莫说一万，就是一千，这种输赢都能得手的赌注，也几乎等于白捡钱。 更何况，这两具人偶的皮囊，其实也只是徒具外形而已。 因为材料所限，它们如今还不具备任何超凡防御或者特殊属性，一千卖掉，并不吃亏。 如果不是左昊当着自己的面杀掉了小蝶和小莹姐妹，李尘几乎都想答应他了。 但如今，他只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只感觉面目可憎。 “不比，再见。” 李尘怕自己忍不住朝对方动手，说完就收起人偶，转身离开。 左昊面露意外之色，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呆在了原地。 他似乎无法理解李尘的选择，想不通为何对方明明看起来就像是个穷酸散修，却仍然干脆利落拒绝。 李尘都走了，老侯和游安自然也是跟着离开，不一会儿，这个小厅就只剩下了左昊主仆和已经死去的小蝶姐妹。 “他为何不答应我，明明条件对他们有利，难道一万太少了？左山，你追上去告诉他们，可以提高到三万……不，五万！” 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迟疑：“若他依靠本领挣钱，说不定小有积蓄，五万可能还是太少？” “如果五万都不肯答应的话，你就告诉他们十万，不过区区一场比试而已，不要太过分了。” 左山倒是看出了些什么，低声道：“公子，他们似乎对你下令杀掉这对姐妹有所不满。” 左昊仍然困惑：“他有什么好不满，都已经摄形取材，这对姐妹对他已经没什么用处了，难不成还想用她们来炼制人傀儡？”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冷冷一笑：“生命领域是我们这些工匠也有资格染指的吗？简直不知所谓，再说了，如果他实在想要，刚才怎么不开口。” 左山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没有多说什么。 第43章 如避蛇蝎 “他们没有跟来，已经走了，掌柜的怕晦气，叫人把那对姐妹带出城烧埋，还警告老子不要到处声张，他娘的。” 不久之后，游安回去看了一眼，给老侯和李尘带来新的消息。 李尘一拳锤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簌簌作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老侯道：“这种人还是少惹为妙，不然的话，我们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老弟啊，我们还真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传说中的造倡秘法传人！” 游安闻言也啧啧称奇。 东胜洲内，偃师造倡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也并非所有人都能叫得全造倡秘法的名目，毕竟那些东西离普通人有十万八千里远。 不过他和老侯一样，见着李尘年纪轻轻就是真正偃者，又没有造化宗弟子的身份，多少也猜到他身怀秘法。 如今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并不感觉太吃惊。 李尘道：“我以前就听人说过，偃师曾言此法不祥，似乎是他早年的经历当中，也曾有过战乱流离的痛苦，你们说，这世间之人，是否当真韶华易逝，红颜命薄？” 这段时日以来，他和老侯等人猎妖挣钱，日子过得劳碌充实，但总体来看，却也还算安宁。 直到小蝶和小莹姐妹惨遭毒手，才猛然惊醒。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离乱之世。 无论自己此世的父母，之前赶赴郡府路上遭遇的剑修逃奴，还是老侯葬身虎口的同伴，都早已证明这一点。 李尘叹息道：“我突然有些明白，为何世间会出现如此的法门了。” “人之于世，面对生老病死，爱恨别离，无不畏惧痛苦，无能为力，唯修真问道能逆天改命，求得长生与逍遥。” 游安拍了拍李尘的肩膀，劝慰道：“算了吧老弟，这世道从来都是如此混账，那两个小妞是无辜没错，但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不是？” 他说到这里，不禁自嘲一笑：“当年我那倒霉老爹，可是被人活活打死在面前，我又能怎么样，还不得先顾着自己活下去？” 这话说得，老侯和李尘都不由得呆了一下。 回过神，老侯对两人道：“现在我们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才好吧，那小子自称大匠之子，你们觉得是真是假？” 游安道：“八成是真的，若非当真有个大匠老爹在背后撑腰，怕是没法嚣张成这样，而且刚才动手那个护卫我也看了，应该是械武者没错。” 老侯忙问道：“他的实力比起你来如何？” 如今游安怕是三人当中正面战力最强者，而且他曾经为世家之子，也的确有几分眼力。 游安道：“这个可难说，械武者一半靠自身，一半靠武铠，两者之间的相辅相成也极其重要。” 老侯叹道：“傀儡师又何尝不是如此？傀儡师不一定是偃者，但偃者一定会是傀儡师，那小子既然出身不凡，当真掏出三星傀儡，四星傀儡都不足为奇，就算本身只有炼气修为，也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之前面对他，我倒不觉得有异，但至今才觉后怕，跟这种心性观念迥异于常人的家伙相处，随时性命难保，除非我们有胜过他的财势或者实力。” 游安赞同道：“是这样没错，我们这般的散修若是被人弄死了，同样没有人会出头来管，指不定也是草席一卷，带到城外乱葬岗随便埋了。” 李尘道：“惹不起那小子，难道还躲不起不成？反正该休整的也休整了，连夜离开这里吧。” 老侯道：“其实我也正有此意，草莽江湖如此之大，我就不信，出了枫林坊还能再碰上！” 三人决定说走就走，反正这处地方他们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可眷恋的，避开莫名其妙的麻烦要紧。 不久之后，三人就收拾完毕，连客栈押金都不要了，立刻离开。 但他们并未察觉，街道对面，一个如同蜻蜓的精巧傀儡停在围墙上，晶莹的目晶默默凝望。 …… “公子，果然不出你所料，他们出城去了，看样子打算离开此地。” 枫林坊，商街茶楼上，左昊离开了他那惯用代步的飞椅，坐在桌边喝着清茶。 左山从外面走了进来，向他禀报一声。 “知道了，看来这伙人当真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左昊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冷然的笑意。 “公子，你准备如何做？”左昊身后，一名玄衣劲装的女子脆声问道。 她相貌美丽，气质冷艳，右脸却被人以墨刺字，一个寸许大小，如同铭印的“奴”字清楚分明。 结合其手中所持的三尺青锋，身份呼之欲出。 这是一名剑奴！ 异大陆的剑修常与偃者交战，积年累月下来，结下深仇大恨，偃者们不放过羞辱对方的机会，同时也是为了研究和攫夺其功法，常把破译的剑道法门四处乱传。 尤其地位低下的奴仆杂役之流，更加容易习得。 剑奴有生熟之分，从异大陆俘虏而来的真正剑修，桀骜不驯者是生奴，以经历多代繁衍驯服，以及自己奴仆家生子修炼剑道有成者则是熟奴。 生奴难以驾驭，多被秘法洗脑炼魂，或者改造成为人傀儡之流，以夺取其所谓“归于自身”的超凡伟力。 熟奴大多出自本土，相关资质参差不齐，但每有脱颖而出者，都能得到豪贵强者的大力栽培，留作其他用处。 显然，这一劲装女子便是充任了左昊护卫的熟奴，之前没有跟着出现，是奉命采购当地灵材去了。 剑奴身上带着明显的刺青印记，非常容易辨认，而能够蓄奴者，往往都背靠一方势力，或者自己身份实力不俗，因此她的行动不但没有丝毫麻烦，反而因为背后主人的缘故更加方便。 左昊把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道：“拒绝本公子，可没有那么容易了事，他不是不想跟我比试吗，那本公子偏要逼他跟我比试！” 他霍然起身，一把登上旁边悬浮的飞椅。 “走，找他们去。” 第44章 荒野之夜 李尘三人各自骑着机关兽，奔跑在枫林坊以东的驰道上，一直到了黄昏时分才停下来，准备扎营休息。 枫林坊地如其名，在郊外长有一片覆盖数十里的枫林，因灵气积蕴，常年枫红如火。 此刻三人站在稍高的地势上回首遥望，见到一片如同火烧的云霞从天垂落，西斜的阳光把他们和身下坐骑的身影拖得长长。 转过头，老侯对两人道：“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我到附近逛逛，若是运气好，还能打点野味加餐。” 李尘道：“好，你去吧，我和老游把行营扎起来。” 他们携带的帐篷，是以轻钢为骨，油布铺盖，平常折叠起来收成一个大包，需要用时，只消得片刻工夫便能完全张开。 李尘这些时日已经有了不少山林中过夜的经验，于是放出机关兽牙虎和多架旋碟在四周警戒，很快独自做完了这些。 期间游安从附近砍了些干柴过来，配上天火石升起篝火，然后又和李尘一起支锅烧水，并在附近采起野菜与菌菇。 这种山林是典型的微薄灵地，想要生长天材地宝或许困难，但各种野菜，野果，菌菇之类绝对不缺，由此而草木繁盛，动物栖息。 李尘穿越之初，还曾想过东胜洲灵蕴不乏，相当于处处沃土，是否可以运用两世为人的见识发展种田大业。 后来他才明白，这些凡俗之物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渐渐失去兴致，转为追寻偃者道途。 不过这些山野之物，作为平常散修生活的调剂，无疑还是颇具风味，他们把采集到的东西一股脑丢进锅里，又从储物袋中取出腌制好的肉脯和干货，混着炖煮起来，不一会，里面的热汤汩汩翻滚，飘出诱人的香气。 这个世界因为有灵气的存在，就连肉脯肉干的制作方法都不同于前世。 它们并非靠盐腌制，而是刷上一层特制的清油之后晒干即可，不但防腐保鲜，还能充分入味。 至于各种干货，则是从枫林坊中的集市买来，大多是些贝类，干菇之类的东西。 此世饮食不重烹制，来来去去就是那么几招，多赖食材本身的鲜美可口，含有灵蕴的各种兽肉和灵材更是如此。 这些干货，当然远远不及灵材，但在习惯了凡俗食物的李尘看来，已经称得上是顶尖的山珍海味，这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吃了十多年单调的烤肉，炖肉，肉羹都还没有厌倦的原因，他也实在没有兴趣和那些穿越者同行那般致力于发扬光大各种地球美食。 游安减少了柴火，骂道：“要不是那公子哥捣乱，我们现在还在枫林坊里吃香喝辣呢，他娘的这都叫什么事，莫名其妙遭疯狗。” 李尘道：“我等散修四海为家，在哪里还不是一样？” 游安道：“始终还是有所不同的，城里不但能补充休整，吃食也好得多，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净是长些野菜蘑菇之类的破玩意，连个姑娘和酒都没有。” 话虽如此，他还是给自己盛了几勺汤在碗里尝味。 此时肉脯和干货已经煮开，菌菇的鲜味也混在其中，令人食指大动，不禁咂咂嘴，赞道：“真香。” 李尘却顾不上品尝，而是从自己储物袋中把人偶姐妹当中的小蝶掏了出来。 在游安诡异的目光中，李尘咔嚓一声卸下人偶脑袋，然后把它放在自己大腿上，又取出眉笔，腮红，口脂等物，仔细妆扮起来。 摄形画皮的真意，李尘早已入门，其摄之一字，是关键之中的关键，运用要诀，是把形体相貌深刻铭记于脑海，形成固有的印象。 法力是一种结合精神力量和生命元气所生的特殊力量，平常蕴藏于神海，能感应天地，变化性质，契合道真，这也即是说，它为此世天地自然的法则力量，一定程度上，同时混杂着物质和意识的共同作用。 正如时常祭炼元磁矿和浮金，法力性质会因此而发生改变，时常摄形画皮，把各种形体相貌铭记于心，也能使得自己的法力在一定程度顺应此道发生变化，待到来日，心念一动，法术便成。 这是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亦是传说之中的言出法随，天人感应。 这边李尘弄得用心，游安却开始三心二意。 他看了看那人偶脑袋，又看了看被摆在一边，如同恋人依偎着李尘的无头人偶，顿时觉得肉羹好像也没有那么香了。 可是李尘神情严肃而又专注，目光中也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他不厌其烦的精细雕琢着人偶面庞上的每一个细节，仿佛这么做就能真的保存这副容颜，使那香消玉殒的无辜少女长存于世一般。 游安竟然有种不忍打搅的感觉，闷闷的从自己储物袋中掏出玉简模样的映画自娱自乐起来。 好久之后，游安抬头看了看天色，终于忍不住嘀咕道：“侯老哥怎么还不见回来？” 李尘已经给小蝶的人偶修改好妆容，在自己脑海之中铭记了一份全新的印象，于是一边给它重新装回脑袋，一边道：“也许是发现什么猎物，追得远了一些吧。” 闲聊了一阵，两人戴在外耳上的传音环微微震动起来。 “嗯？终于有讯号了，侯老哥回来了。” 越是灵气积郁的深山老林，通讯阻塞便越严重，不过这里还是靠近驰道的普通山林，他们可以非常方便的隔着一段距离直接对话。 游安连忙问道：“侯老哥，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沙沙的声音从传音环中传来，好一阵后，略带着些微含混的老侯声音响起：“出了点意外，你们来南面山头接应下我。” 游安一惊：“你怎么了？” 老侯道：“我受伤了。” 游安听完，立刻看向李尘，李尘的传音环是跟他们连接在同一频道的，自然也听到了。 “受伤，受什么伤？喂喂？” 游安还想追问，但林中似乎信号有些不好，传回的尽是沙沙之声，不一会儿，便没有了动静。 第45章 左昊再现 “这破法器，关键时候就不顶用！”游安不由得叫骂了一声。 “别急，他既然还能这么平静说话，应该不是太严重，我们过去接应一下就是。” 李尘从篝火里拿出一根手臂粗细，正在燃烧的木头，用特制的油膏布裹上，简便但却耐用的火把便制成了。 他和游安离开这个布设好的营地，往南面走去。 老侯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只是行了约莫里许来路，他们就看到，对面的山坡下，一个人影站在显眼的巨石边。 借着炼气士足以黑夜视物的眼力，他们看清，那的确是老侯。 他微抬着右腿，面上神情似乎有些痛苦，好像被什么野兽咬到了一般。 “侯老哥你怎么了？”游安见状连忙上去搀扶住他。 “我被不知什么东西咬了，速度太快，没看清楚。”老侯语气带着几分僵硬道。 “你先别动，让我们看看伤口。” 李尘走近两人，举着火把照他右腿，但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掠过老侯的面庞，突然心生莫名的怪异之感。 李尘参修摄形画皮有成，已经掌握摄取形貌和铭记印象的法门，对于各种物件形体相貌也有了一定的了解，自然而然，对此异常敏感。 在他感觉中，此时的老侯，神情和面色都带着些微的不自然。 如果换成常人，可能觉得那是因为他受伤就忽略过去了，但李尘心中却不由自主的警惕起来。 可再仔细看，好像又没有什么破绽，肉眼所见，仍然与过去并无差别。 是相信肉眼，还是相信感觉？ 电光火石之间，李尘就在两者当中选择了后者。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李尘一把将游安拉回，同时以手中火把朝前荡去。 “啪！” 火把被挡住，木头断裂的脆响传了出来，但是李尘也趁着这功夫得以退了回去，只有游安在旁一脸懵然。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人伸手在脸上抹过，竟然神奇的揭下一张皮膜面具，又微微低头，揉了揉面庞，很快变成另外一个人的面貌。 “你是那个左山！”游安惊呼道。 没有错，出现在李尘和游安面前的，根本就不是老侯，而是那名公子哥的护卫左山！ 李尘目光凝重，看向左山手中的皮膜面具：“你们把我们朋友怎么样了？” “对，你们把侯老哥怎么样了？”游安回过神，连忙质问道。 左山道：“大可放心，他现在还没有死，不过等一下就说不定了。” “草，你们要是敢动他，老子绝不放过你们！”游安大骂道。 李尘道：“这位大哥，萍水相逢而已，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左山道：“并非我苦苦相逼，而是我们公子要跟你比试。”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另外一边。 李尘和游安也向那边看去，只见之前下午见过的左昊乘着飞椅，幽幽的飘了过来，后面跟着一名玄衣劲装的女子，还有被她押着走来的老侯。 他们似乎有特殊的隐藏法门，也是李尘一时疏忽，竟然没有立刻发现。 “老侯，你怎么样？”李尘喊道。 老侯叹气道：“老弟，老哥惭愧，受了腥了，你们见机的扯活，别听那么多有的没的。” “呵呵，还未请教高姓大名。”左昊根本不理老侯，只是定定的看着李尘。 “江湖中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龙傲天！”李尘凝声道，“你把我们朋友怎么样了？” “龙傲天龙道友吗？你不用着急，本公子只是略施小计，将他擒住而已，你之前不愿与本公子比试，那现在，本公子就只好以你朋友的性命为赌注，逼你比试了。”左昊说道。 “草。”这一回，饶是李尘自己也不由得骂出声了，“就为了这个，至于吗？” 左昊道：“我辈修士，一心求道，余者何足道哉！你若不想你朋友有事，那就只能接受，废话少说，你到底比不比？” “草，又来草菅人命！”李尘暗骂一声。 老侯看了看他，叹息一声：“唉，老弟，答应他吧，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 李尘听了无言，好一阵，才看向左昊：“你想怎么个比法？” 左昊道：“很简单，我们都是摄形画皮的传人，那就只比摄形画皮！” “摄形画皮者，偃师造倡之秘法也，以人之形，补人之蕴，讲究的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以真实鲜活为至高奥义。” “之前你的作品我已看过，拥有极高的水准，那也是我认定你有资格为我强敌的原因，如今再试，你果然能够一眼看穿我施加在左山身上的伪装。” “不过左山其人，面型体格都与你们的同伙相差甚远，再加上本公子匆匆而就，根本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实力，你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足为奇。” 他说到这里，颇为自负道：“如果你刚才连认都认不出来，那我们也不用谈什么比试了，直接让左山把你们杀掉了事！” 左昊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都认真好好再来，就以一个时辰为限，一个时辰之内，我炼制出四具人偶，与你朋友摆在一起，任你射杀。” “你只有四次机会，若我技艺高超，蒙蔽你的认知和判断，四箭之后，必有假人遗漏，那我就杀了你的朋友，收下这份赌注。” “但若你没有被蒙蔽，剔除全部假人，那便是成功解救了你的朋友，你们可以把他带走，我以家族荣耀保证，绝不阻拦。” “当然，为表公平，我这边同样会拿出一人做赌注，由你炼制人偶，我来解救！” “呵呵，到时候就任我发挥，以自己判断排除人偶，救下真人了。” 李尘和游安闻言，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娘的这家伙真的是脑有贵恙，而且看起来还病得不轻啊！ 不过越是这种人，越不好招惹，当真翻脸无情，直接动手杀人，岂不是大家全部都得玩完？ 李尘沉默片刻，终是咬了咬牙，冷然说道：“好，那就来吧！” 第46章 我们要他的命！ “不急，你先听听细则。” 见李尘答应下来，左昊反倒不急，又再讲解起来。 “由于时间关系，我们只专注于面部相貌，稍后我会让人去附近伐木取材，做几个大箱子，铭刻禁制，用于遮挡视线和神识。” “我们都只需要造出肩膀以上的头型，安置于箱顶即可。” “观察之时，以一丈为限，不可再近，不可触摸。” “为防彼此表情动作舞弊，本公子会事先以秘药和定魂钉封印两方赌注，使之陷入假死状态，如此一来，真人也与木偶无异，不会传出多余讯息。” 他大致讲解了一番两方比试的细则，李尘却是听得直皱眉头。 游安惊道：“这一套挺熟练啊，不会是经常这么做吧？” 左昊听到，自负一笑：“本公子自幼研习此法，遭遇二十余计画皮师，经逢四十九战，从未一败！” “你是与我比试的第二十三名画皮师，而且是第三名摄形画皮的传人，但我同样会继续胜利下去！” 李尘没好气道：“那可未必。” 左昊哼哼两声，道：“事不宜迟，我们快开始吧。” 他说着，招了招手，让左山去砍树。 左山闻言，身上灵光浮游，一片片如同铠甲的武装开始在其表面组合，形成了覆盖全身的机械武铠。 “那是‘斗者’！”游安眼瞳微缩，压低声音对李尘道，“他的实力果然不弱，这斗者武铠和我的天兵武铠一样，都是二星当中品相偏高的类型。” 李尘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左山还在其次，关键是那左昊本人。 对方既是大匠之子，说不定拥有什么大匠所赐的三星傀儡，甚至四星傀儡做底牌，那才是自己和游安真正无法抗衡的存在。 不久之后，左山就在附近砍倒一棵水桶粗的乔木，扛在肩上带了过来，轰然一声扔在地上。 左昊身边，那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冷艳剑奴拔出长剑，锋利的剑芒闪过，乔木很快就被砍成了几截。 游安再次一惊：“剑气化形！这得是炼气十重以上的修为吧！草，这是他的剑奴？” 李尘也感觉此女比当初的自己曾经遇到过的那名雷家逃奴还要更强，当然，那也是因为雷家逃奴状态并非完好的缘故，一般而言，这些本土所生的熟奴，剑道修为都比不上同阶的真正剑修。 不过，剑道归剑道，剑法归剑法，在偃者们所擅长的各种法门加持下，便是当真修为比不上，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也难作定论。 东胜洲百工之术流传广泛，即便是左山这样的护卫，也拥有着学徒级的造诣，水平可能不在真正偃者眼里，但切削木材，制作木箱，绝对不在话下，他很快就在众人注目中接连做好了几个规格为两尺的木箱，个个方方正正，卯榫契合，只留下一边开口没有加盖。 “我也来帮忙。”游安同样拥有粗浅的学徒造诣，那是他成为散修之前，在天工学院习得的手艺，虽然后来没能成为造化宗的正式弟子，但放在前世地球，怕是也有顶级木工的水准了。 片刻功夫，十个箱子便全部制作完毕。 左昊招了招手，让剑奴把老侯带到飞椅边，然后在李尘和游安的注视中，手中出现一枚两寸来长，闪烁着金属光芒的暗金色钉子，往他胸膛刺去。 噗嗤一声，铁钉没入，左昊复又取出一枚龙眼大小，赤红色的丹丸，塞入老侯口中。 老侯登时就像是被人使了定身法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发僵定住。 几息过后，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开始消失，如同死尸，闭上眼睛无法动弹。 “那是定魂钉！”李尘心中暗惊。 游安也惊悚道：“这是炼制人傀儡必备的东西！” 人傀儡，乃是师匠境界以上，对生命本质拥有一定了解的偃者才能炼制出来的东西，类似于李尘前世认知当中的活尸之流，是一种非常特殊的傀儡类型。 还好左昊之后就再无其他动作，以他所穿法衣显露出来的工匠身份，也的确不应掌握炼制人傀儡的法门。 在剑奴把老侯整个提起，放入箱内的期间，左昊又朝左山招了招手，紧接着，同样一钉钉在左山身上，塞入丹丸。 左山于是也步了老侯后尘，活死人一般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剑奴同样把他装入木箱，只是在这过程当中，顺手取走了那个原本属于老侯的传音环。 “你们把他和五个箱子带走，比试开始，一个时辰之后，再来这边相会。” 左昊非常自信的对李尘笑道：“别想着逃跑，逃跑的话，你的朋友就没命了。” 李尘沉默无言，看着左昊招手，放出几个形似飞爪的机关器夹住木箱，全部浮了起来，转身离开，方才无奈对游安道：“照他说的做吧。” 游安上前扛起那个装有左山的木箱，李尘也带起其他四个木箱，一起往回走去。 不久之后，他们回到营地，放下木箱。 游安带着几分凝重，问李尘道：“你有没有赢他的把握？” 李尘示意游安和自己一样关掉传音环，才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他道：“有个屁把握，你没有听他说，自幼研习此法吗？” “就算我天赋好，能够比他更快掌握入门，也难比过背后大匠所能提供的资粮和条件，这种比试绝对败多胜少。” 游安闻言，顿时沉默下来，他也曾经是世家之子出身，如何会不知道，李尘说的是大实话。 李尘又低声道：“而且，有没有把握另说，我们为何要乖乖听他的？” “这种人就跟疯子一样不可理喻，眼下看着心情不错，好像一心计较胜负，并无他意，可要是分出结果之后又翻脸怎么办？” 游安一惊：“当真翻脸，我们就得跟砧板上的鱼肉一样，随便任人宰割了……不，其实现在不翻脸也差不多！” 李尘嘴巴张合，以法力凝束，传音说道：“没错，唯力，智胜人者，才能不受制于人！” “我们傻了吧唧的才当真跟他比试，他想比试，我们要他的命！” 第47章 四大邪术战神通 话虽如此，李尘还是让游安帮忙削木制材，雕刻起木偶人像。 他们现在力弱于人，不得不顺着对方意思行事，真要随便掀桌子不玩，首先遭殃的还是自己。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游安坐在一边，看李尘对照僵住的左山模样雕刻人偶，有些着急问道。 “老游，你若相信我，就耐心等着，等我找到机会，传讯给你，再来行事。” “但是在此之前，最好给我忘掉刚才说过的话，就当我一心求胜，要赢得这场比试好了。” “不过，从他之前展现出的实力来看，想要赢他，实属不易，怕是得剑走偏锋才行……” 游安闻言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尘手中刻刀锋芒一闪，刀下雕像开始以不可言述的怪异方式呈现雏形。 ……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李尘和游安重新回到刚才的地方，发现左昊和那剑奴已经先到了。 他们在空地上生起了一堆篝火，五口木箱整整齐齐的摆着，已经封好箱盖，五个一模一样的老侯头像就那么卡在上面，个个神情，面色，相貌尽皆如一，乍看过去，根本分不出有任何区别！ 左昊看到两人过来，笑了笑，调整飞椅，转过头去。 “你们把作品摆好，我再转过来。” 剑奴见状，也跟着转了过去，不看李尘和游安。 李尘笑言道：“你倒是光明磊落，需知里面装的毕竟不是真人，眼力高明者一看放下木箱时的动作，就洞悉真相了。” 左昊闻言，嗤笑出声：“本公子是何等人物，要占你这份便宜？” 李尘不置可否，他刚才已经在防着这一点，见左昊和剑奴转过头去，当即向游安示意，把刚才特意放在灌木丛后面，暂未暴露在对方视线前的木箱搬过来。 游安不解，频频以眼色示意，询问是否可以趁机暴起动手，李尘却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现在绝对不是动手的时机，对方看似转过去了，毫无防备，谁知道暗中藏有什么手段？ 老侯也还在他们手里，己方本身实力不如人，还投鼠忌器，绝对讨不了好。 游安撇了撇嘴，只得按照李尘示意，用机关兽把几口放在附近的箱子运了过来。 等到两人摆好木箱，李尘道：“可以了。” 左昊这才转过来。 结果看到出现在李尘和游安面前的东西，他不由自主的呆了一下，就连身边一直面无表情的剑奴也僵在原地，面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游安嘴角微翘，露出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意。 他刚才可是亲眼看着李尘制作人偶的，自然明白，这两个人为何会有如此表现。 “这，这是左山？” 左昊明显有些傻眼，指着自己面前的五个人像，语带愤慨道。 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五个容貌，气质完全不一，光从外表根本分辨不出具体身份的女子头像！ 李尘道：“你之前好像没有说过不许我给他本人化妆打扮，或者易容成女子的模样吧？” 左昊嘴角抽动：“没有……” 李尘道：“那就对了，我并未违反规则。” 左昊以手扶额，似是在强忍着什么冲动，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身为画皮师，男生女相，女生男相，都应等闲视之，这点区区障碍，又岂能敌我法眼如炬？” 他神色明显变得认真起来，因为李尘所为的确匪夷所思，即使他与左山朝夕相处多年，一时之间也辨认确认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本公子不得不承认，你很聪明，非常聪明。”左昊沉声道，“之前的确是我疏忽了，比试的规则或许对你有所不利，左山是我熟悉的护卫，当真按照原貌来区分真伪，对你是不公平的，应该用陌路之人才公平。” 李尘冷哼一声，道：“还是别了吧，把外人卷进来多不好？” 左昊道：“你这一招，已经成功破坏了我对左山固有的印象，单从相貌细节，几乎无从分辨，就算是面型，轮廓，也似乎被你重塑，这究竟是怎么做到？” 不待李尘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变化之术？易筋缩骨？消写画颜？不对，都不对，这里没有神通法术的痕迹，你完全是以凡人技艺所为！” 他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震惊，面带几分诧异看向李尘。 李尘同样心中暗惊：“被这小子看出端倪了？” 没有错，他所采用，的确全部都是凡人技艺，这是迥异于这一世界凡事都依赖灵蕴和神通法术的思路。 前世地球中，有号称亚洲四大邪术的易容装扮之术，涉及到了变性，整容，化妆，美颜各种变化。 他将这份他山之石的理念和思路，与当世修真炼气所锻炼出来的画皮之术结合，竟然可堪比拟“胎化易形”的神通变化效果，给左山来了个大变活人。 男扮女装，在这个世界也非稀奇之事，“胎化易形”这般的神通变化之法，甚至能从根本改变一个生灵的肉身结构。 但像李尘这般，仅仅依靠凡人妆扮技巧，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的，还真是左昊生平所见。 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也是当世之人共同陌生的领域。 左昊好一阵才回过神，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精钢打造的手弩，转动棘轮上弦。 但他在几个人像之间左右瞄准，迟迟难以下定决心。 李尘道：“你可不要看不准就随便瞎蒙啊。” 左昊有些气恼的看了他一眼，道：“本公子身为画皮师，岂有胡乱猜测之理？” 旋即又道：“诸法之难，气韵为最，意居艺先，妙在工外，这一像神韵气质最不像真人，定然是假的！” 说罢，抬手一射，弩箭顿时贯穿最左侧一具木偶的脑袋。 李尘见状，心中一沉。 “好小子，还真的有几分眼力！” 他所射中的，的确正是李尘所制木偶当中，因着时间仓促，质量最差的最后一作！ 左昊见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目光不经意的在剩下几具当中扫过，对李尘道：“该你了。” 第48章 突然发难 篝火旁，李尘持着手弩站在距离木箱一丈之外的地方，面色阴晴不定。 “这个左昊的偃者造诣的确很强，我几乎没法依靠肉眼分辨真假，只能寄望于直觉！” 他此前布置的一架旋碟悄无声息的停在树顶，目晶对准空地，结果却探得全部都是生命体。 他以神识沟通映画，尝试联系老侯身上那条右臂义肢，同样无法准确定位。 这是因为木箱上面铭刻了特殊道纹，那是一种可以运转天地元气的简易禁制，用以形成屏障，对人的神识和法力产生轻微干扰，亦有模拟生灵气息，影响敌人判断之效。 实战中，只需要稍作试探便能将其破除，甚至若是再靠近一些细看，也能察觉端倪，但规则所限，李尘也没有办法。 “中间这个，神情气质虽然极似老侯，但眉宇间仍有瑕疵，定然是假人。” 李尘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抬手一箭射穿它的头颅。 果见木头裂开，整个头像都被掀翻，骨碌碌的滚落在地。 “到我了。”左昊见状有些不开心，但那么多个假象摆在那里，被认出一两个也不足为奇，于是举起手弩再次瞄准起来。 比试又再过了两轮，双方各自顺利排除掉两个假象，目前为止，仍然打成平手。 但马上，只剩下一真一假，最后的选择到来。 经过刚才的接连淘汰，所剩者都是最为真实的存在，在之前接连的选择中，无论李尘还是左昊都没有足够把握作出定论，否则也不会留下它们了。 “即使胡乱猜测，也有一半的可能猜错，这一半，就是一条性命。” 李尘默默想着，不由得看向左昊。 左昊仿佛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哼一声道：“事到如今，就算随便选，也有一半机会押中，不过身为画皮师，若我不能分清个缘由，宁可认输也不选！” “哦？”李尘突然笑了起来，“我倒以为，这时候要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左昊微怔，“这个倒也有理，身为画皮师，接触的真人和假象多了，自然能够熟能生巧，诞生出关乎此事的直觉，不过以你的年纪，我并不觉得能够做到以直觉取代感官判断这一步。” 李尘不置可否道：“也许吧，但人终归还是要作出选择的。” 左昊道：“你说的不错，本公子现在就已经作出选择。” 他说罢，抬手就想射向身前的人像。 “慢！”李尘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左昊问道：“怎么？” 李尘面上带着些微的异样，幽幽问道：“你就不再仔细看看？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慎重些为好啊。” 左昊自信笑道：“你想故弄玄虚不成？实话告诉你，我乃认为左山鼻梁虽然被你用其他东西垫高，面型轮廓也大为改变，但面庭和两眼的间距种种细节，却仍然不会因此而改变！” 他竟然仅凭一双肉眼，还有平常接触各种人物，摄取形貌的经验，作出了类似人脸识别的判断。 在他看来，即使李尘已经在外观层次大幅改变了左山的相貌，也仍然难以更改这些根本的东西。 说罢，他不再管李尘，径自发箭射击。 但很快，左昊就愕然发现，那头像中箭的部位竟然流出了鲜血。 左昊震惊道：“我竟然错了？” 李尘面露怅然，叹道：“凡人技艺的缺陷，我又岂会不知？我早已用画皮之术施加了障眼法在其上，用于误导你的判断！” 李尘把左山浓妆艳抹，并非出于恶趣味，而是为了营造一种强烈的暗示，那就是他所采用的手法不过如此。 但实际上，李尘真正擅长的仍然还是摄形画皮的秘法，借助一些容易造就视觉误差的技巧，引导左昊误判，如今果然获得成功。 左昊接连三次选对，一时大意之下，竟然着了道，把真正的左山给一箭射死了。 左昊听了李尘的解释，更加震惊：“障眼法！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急切想要知道自己失败的原因，竟然从飞椅跳了下来，想要走上前观看。 李尘突然大喊道：“老游！” 与此同时，五口木箱之中，同时有机杼之声传出，十余利箭扑簌簌的射穿箱体，朝他发起了凌厉的攻击！ 剑奴反应很快，立刻便拔剑出鞘，想要拦下这些利箭，但游安提前一步冲了上去，以猛虎扑食之势挥拳猛攻。 “魔龙霸拳！排云！” 轰隆！ 剑奴纤细的身躯如同风中柳絮，一下被狂风怒卷，轰了出去。 李尘此前早已叮嘱过游安，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就要动如雷霆，最好能在瞬间解决战斗。 否则自己这一方力弱于人，将会陷入极为危险的境地。 万幸那障眼法还是成功牵扯了左昊的注意，甚至诱使他从机关器飞椅下来。 剑奴也救主心切，明明察觉到了游安的出手，仍然不肯变招。 但就在这时，左昊身上突然生出一股银白色的罡气，机弩所发的十余箭矢中，有大半给剑奴斩出的剑气击落，剩余小半也全数撞在上面。 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左昊毫发无损，只是定定的站在那里，神色有些懵然。 “该死，竟然有护体法器！” 李尘一跃往前扑去，手在储物袋中抹过，已然是猎刀在手。 他并不擅长近身搏杀，但在这一刻，已经没有了退路，那就只能来个狭路相逢勇者胜！ “去你娘的！” 李尘猛然一刀，狠狠的劈在了左昊的胸口！ 从这一刀就可以看出他实在失策，如此绝佳良机，换成其他高手，已经把左昊脑袋都砍下来了。 但左昊显然也不是什么勇猛善战的人物，立刻身躯后仰，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危难之际，这个很有可能出身不凡的公子哥也不比其他无名小卒表现优秀，所有的底牌和实力根本无从发挥。 李尘毫不犹豫，夺下他手中弩箭，瞄准胸口连扣扳机。 噗噗噗！ 三连发过后，他就瞪大着眼睛，带着满脸的震惊和愕然当场毙命。 第49章 击杀剑奴 李尘确认干掉他之后，立刻跑到旁边踢翻剩下的两个木箱，找出藏着老侯的那个砸破，把人救了出来。 “侯老哥，你怎么样？快醒醒！” 李尘拔出钉在老侯胸口的定魂钉，大力搓揉，试图把他唤醒。 但很快，他的面色就沉了下去。 “侯老哥……” 他现在才猛然发现，此时的老侯，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那左昊使用定魂法门时，根本没有保护老侯生机，而是直接进入炼制人傀儡的流程！”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留下活口，甚至很有可能，打算在比试过后杀光我们！” 或许在左昊看来，老侯存在的意义，仅限于迫使李尘答应和他比试，至于比试过后如何，根本不管。 反正到时候就算翻脸，李尘和游安也拿他没有办法。 李尘心中感到震惊悲伤之余，也不由得遍体生寒，油然的对这个人生出了深深的厌憎和愤怒。 “畜生！” 李尘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但附近老游还在拼命，也只能暂且抛下老侯，立刻召出战斗傀儡甲士，以自己擅长的方式加入战斗。 另外一边，游安已经装备天兵武铠，拿出身为械武者的全部实力，与那剑奴激烈交战。 游安使用的是一门名为《魔龙霸拳》的残缺武诀，这据说是来自异大陆的顶级功法，原名《魔龙变》，但却因为残缺不全，发挥不出全部威能，只能沦落到改编成为拳谱，供给炼气和筑基境界的械武者使用的境地。 好在游安不同于寻常散修，他也算是家学渊源，自幼便刻苦修习，如今早已有所小成的武者。 结合一身二星高阶的天兵武铠，他成功的仅凭一己之力拖住了那名左家剑奴。 但仅仅只是李尘干掉左昊的片刻功夫，他和剑奴身上都多出了不同程度的剑伤，拳印。 那是因为剑奴一心救主，屡次想要突破游安阻拦，采取凌厉无比的攻势。 游安同样豁了出去，屡屡仗着自己武铠坚韧，拥有远胜血肉之躯的防御力，不惜以身挡剑，在武铠和自身留下一道道伤口。 剑奴察觉到了局势的变化，面露决绝之色，不顾一切再次冲来，但迎接她的，却是李尘的傀儡。 至于李尘自己，早已激发偃者法衣所具的潜隐特效，隐没在夜色中。 剑奴不顾伤势，横剑在前，宛如实体的剑气化作利刃，接连斩向甲士。 叮叮当当！ 一瞬间，甲士身上便多出了几道明显可见的伤口。 “果然不愧是擅长杀伐的剑道修士，不过……没有用的！”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李尘眼瞳微缩。 他感受着从甲士傀儡身上传来的撞击之感，已然深刻无比的感受到了对方的凌厉和危险。 但甲士只不过是傀儡，即使被大卸八块，也伤不了偃者本身分毫。 而且，它拥有一身钢筋铁骨，这区区伤口，并不影响行动，仍然还是成功得以近身。 “转轴，悬臂，腕刃！” 李尘默念演机之法的口诀，甲士傀儡如臂使指，钢铁打造的手掌突然打开，伸出一支两尺来长的利刃。 忽！ 它重重的以直劈之势斩落。 “当！” 又是一记清脆的碰撞之声响起，剑奴瞬间格住腕刃，然后锋芒转下，手中青锋如同毒蛇，往傀儡的手臂削去。 她这一击，蕴含着白色的庚金剑芒，元气加持之下，竟然直接把甲士的小指和无名指当场斩断。 这要换成活人，便无法握紧长剑了。 但躲在暗处的李尘只是冷笑一声，五指微动，法力遥感，完全没有受到影响的甲士傀儡直接往前刺出一剑。 他已经瞥见，剑奴背后，游安追到了。 “升龙破！” 游安身上灵光骤闪，五色元气如同羽翼猛然扇动，速度也陡然加快。 他一跃就是数丈，转眼功夫，重重一拳轰在剑奴左肩上。 这正是当初游安打爆野牛头领脑颅的那一招，威力足以瞬间杀死低阶妖兽。 剑奴闷哼一声，左臂整个脱臼，呈现不自然的扭曲。 尽管如此，她依然反手一剑，从自己左腋之下刺出。 这一招凶险之极，乃是把自身剑道融入决死之志，死中求生的致命一击，不成功便成仁。 游安吓了一大跳，等到剑锋及身之时，已经眼看着避无可避了。 她长剑上加持着强烈的剑芒，一看就能削铁如泥，即便游安装备的天兵武铠拥有远超寻常炼体修士的防御力，怕是也要被洞穿。 好在李尘及时操控甲士傀儡跟上，在她几乎将要杀死游安之时，抢先一剑贯穿她的胸膛。 剑刃擦过，失去力道的锋芒险之又险的划穿护甲，最终在游安身上留下一道歪向左腹的伤口。 游安当场痛得向后仰去。 但那剑奴仍然没有死，反而挣扎着把自己身躯拔出，打算再度攻击。 “秘法，群蜂演机！” 李尘连忙再施秘法，以自己参修多年的群蜂之术，操控十余架旋碟从附近的天空俯冲下来。 与此同时，甲士也未因为分心操控其他傀儡而停止行动，仍然向前扑去，再度缠住剑奴。 旋碟近身，射针瞄准，几乎一瞬间，十余大小傀儡，所有动作各自执行，整个过程协调有致，一气呵成！ 随着连串的尖锐破空之声响起，刚刚想要再度有所动作的剑奴就被射成了刺猬。 哐当！ 随着长剑的滑落，那剑奴终于身躯轻颤，无力的倒下。 那针上淬有剧毒，而且是急性发作的那种，终于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夺去她的生机。 “吓老子一跳！”游安龇牙咧嘴，心有余悸道：“还好她真的只有炼气境界修为，而且没有经过肉身改造，这要不是你及时杀死她，我就得凶多吉少了。” 游安说话之间，全身伤口都在流血，身躯也止不住的颤动，但却还是问道：“老弟，你那边怎么样？” 李尘能够过来支援他，他就知道，自己这边赢了。 可当他捂着肚子，重新回到篝火边，看到地上的老侯时，却不由得眼眶一下就红了。 “侯老哥他……死了！” 李尘缓步从林中走了出来，幽然叹息道。 第50章 极品的纳戒 “你感觉怎样？” “没事，这点伤还死不了。” “那就好。” 夜中黑林，篝火燃烧，李尘帮着游安处置了一番伤势，便坐在旁边沉默无言。 在他们附近，是搏杀过后，显得有些凌乱的战场，散落的钢针，箭矢遍插各处，左昊，剑奴，左山三具尸体，还有左山与老侯的人偶四处散落，血迹也喷洒地面，染红了一大片。 李尘休息一阵，才起身对游安道：“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游安抽着气道：“还收拾什么，把这些东西全部一把火烧了，血迹倒不用管，这里不会有什么妖兽，真要有不开眼的畜生过来觅食，老子一刀宰了它。” 李尘勉强笑道：“你就会逞强，连肠子都被削断了，看你怎么杀妖兽，别被吃了才好。” 游安摇摇头，叹道：“要真是被山林里的畜生吃掉，我游安也认了，毕竟我们猎妖为业，这也算活该不是？但侯老哥就冤枉了，活生生被这些人整死，当真无妄之灾啊！” 也不知是否李尘看错，这个曾经说过，就算老爹活生生被人打死在面前，也只能忍住悲痛，先顾着自己活下去的人，眼角竟然涌出了几滴晶莹的泪花，在火光照映下反射着光芒。 李尘轻叹一声，道：“你说得对，要是侯老哥死在妖兽爪牙下，甚至被妖兽吃掉，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死在同为人族的修士手里，还是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比试当中，当真冤枉啊！” 李尘一边把所有人偶和木箱收好，当作柴火往篝火里面添着，一边宽慰道：“算了，反正我们也弄死了这些人，算是给他报仇雪恨了。” 游安道：“老弟，你之前说得对，如果我们没弄死他们，现在死的就是我们了，这小子真的造孽啊。” 他说着，随手从尸身上把储物袋扯了下来，又强忍着伤痛，呲牙咧嘴的检查起他们的遗物。 他搜得非常仔细，就连三人身上也摸了个遍，一边搜，一边向李尘解释道：“这还真是个给惯坏了的纨绔恶少，这种人，我在朝云城见多了，但也少有惹出这等祸事的，也许是在那里还有人管教着，往来也是偃者和各方高手，不敢造次吧，但一下到草莽之地，放眼所见，净是散修，就放纵自己，无法无天。” 他搜了一会儿，长松一口气：“还好没有什么诅咒印记或者命牌之类的东西，真正的豪贵嫡系，强者子弟若是死了，家里供奉的魂灯命牌立刻就会有所感应，不但能够获知死讯，还能标记杀死他们的人，甚至显现死前所见的场景！” “这左大匠八成也就是个普通的大匠，只要我们不送上门去，天大地大，也难找到我们。” 他开始考虑起如何应对将来的麻烦，干掉了这个公子哥儿，很有可能会被他背后的大匠和势力盯上。 不过游安也算是对大匠家族和相关势力有所了解，很快便向李尘讲解了一番其中的区别。 “这个左昊应该是某位大匠的嫡子，看起来还颇受宠爱，这从他所用的飞椅就可以看得出来。” 游安指了指一直停在附近，悬浮着再没动静的飞椅。 然后，他又示意李尘看他捋下来的纳戒。 李尘看了一眼，不禁啧啧称叹：“足足六个纳戒！这边三个，应该是辅助用的一星，二星傀儡所用纳戒，但是这边三个……” 游安接口道：“是三星以上傀儡所用！” 他非常肯定道：“我小时候曾经见过不少这种东西，其实内部也和我们所用的普通纳戒相差无几，但三星级以上的傀儡么，你也懂的，大多涉及元磁之力，生命造化，强大灵蕴等特性，所以内部空间自蕴福地，乃是可以填充灵石，以灵气蕴养傀儡的小型空间！” 他说到这里，神色略微凝重：“你看，这两枚是上品纳戒，应该是飞椅和另外一具战斗傀儡所用，而这枚……” 他指向掌中另外一枚暗金色的纳戒，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变重了几分：“它是四星傀儡专用，这种是市面上所能见到的最好的极品纳戒，空间稳固程度和蕴养效果都堪称优秀！” 李尘默然点头。 他早就知道，纳戒一直都是炼气，筑基两大境界的偃者和傀儡师才会用到的东西，因为更高以上的大匠，结丹修士之流，都已经能够利用宇道力量在自身神海接引混沌虚空，开辟空间，不但能够方便的收放各种傀儡，物件，还能用以蕴养和祭炼。 所以这个世界，到了结丹境界以上，所有修士都会把自身的随身宝物藏好，临难之际，宁可任凭其堕入混沌虚空，也不便宜敌人。 这些东西最终将会聚集到名为归墟的所在，一些寻幽客专门前往特定的时空秘境，寻找这种散落的宝物。 已经取出来使用的傀儡倒是不在其列，比如这个左昊的飞椅，就一直被召出来使用。 现在李尘和游安所能缴获的战利品，也是这个飞椅和储物袋中的各种灵材，宝物，真正最具价值的战斗傀儡，几乎无法染指。 至少，以他们目前的处境和实力，完全没法去打它们的主意。 李尘庆幸道：“幸好他没能把这些傀儡召唤出来，无论用哪一具，都绝对不是我们能够对付。” 召唤出傀儡，意味着可能缴获，但在此之前，将要面临恶战。 李尘宁可不要遇到那样的恶战，不要知道那些傀儡究竟是什么。 从始至终，他打左昊的主意，也是奔着突然袭击和一击致命而去，没有考虑过正面放对，与他有来有往的战斗。 游安赞道：“这也多亏了老弟你厉害啊，不是你从头谋算，当真一下就先把他给弄死，我们这次怕是真的得完球！” “不过现在倒好，这些全部都便宜了我们，我倒要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他说到这里，纵然满身是伤，也兴奋的搓起手来，一副期待无比的模样。 第51章 禁忌领域 “先看看这个左山的。”游安不小心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痛得龇牙咧嘴，但却还是强忍着把其中一个储物袋倒空。 他这么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看得李尘暗自好笑，也不说什么好生坐着的话了，坐在一边任由他去。 结果刚刚倒出，两人就吃了一惊，因为这当中除了各种杂七杂八的物件之外，竟然还有足足五万多符钱！ “他娘的，真有钱啊！老弟，这下我们发了！” 游安连忙翻看剑奴的储物袋，结果发现里面也有十万多的符钱。 游安呆了一阵，才道：“这两人是左昊的奴仆护卫，时常要跑腿办事，带着钱在身上也是应当的。” 他立刻倒出左昊的储物袋，发现果然如此，这个左昊身上搜出来的储物袋，存有的符钱反而还不如他们的多，只有两三万的样子。 不过这左昊是偃者，随身携带的真正宝物，是一大堆名目繁多的灵材，粗粗看去，价值至少也得好几十万！ 李尘很快就从中发现了一盒定魂钉和一瓶养身丹。 “这是炼制人傀儡所用，养身丹又有‘养尸丹’的称呼，可不是用来给大活人强身健体用的，而是一种蕴含阴煞，改造肉身的东西。” “侯老哥就是死在这东西上面，阴煞入体，生机断绝，使用之时没有好好防护，就是这个结果。” 游安惊道：“这小子还会炼制人傀儡？” 李尘道：“应该不会，不过你可知道，造倡秘法当中，几乎门门涉及生命之道？” “身为偃者，必须如同医者，要对人体结构和各种器官，乃至生命元气拥有入微的了解。” 游安回过神：“你的意思是，这些是用来制作活尸标本所用？” 人傀儡炼制不出，但简单的活尸标本，却是连学徒都能制作，只要手头有这种秘药和法器就行。 这个世界的活尸标本也不是前世地球的大体老师那么简单，常见把活人生生钉死，封印神魂精魄在内！ 李尘默然，片刻才道：“是的。” “他……他娘的！”游安也呆了好一阵，不由暗骂道。 李尘道：“别管它了，现在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 游安道：“钱归我，灵材和飞椅给你，如何？还有侯老哥的遗物，我们也给分了，然后想办法给他家人汇五万符钱去，从我所得这边出。” 他这个分法简单粗暴，李尘却不同意：“这样你就分得太少了。” “嗨，这次就算论功行赏，也是你出力居多，要不是老弟你，我们全得死球。”游安摆了摆手，对李尘道，“老弟啊，情义千斤重，我们这次也算是有过命交情了，这些身外之物就不要计较太多，不然会伤感情的。” 这是在堵李尘的话，李尘只得道：“那侯老哥的机关臂，左山的斗者武铠也都归你，若有机会，我把它们拆了，能用的都帮你用上。” 游安道：“行。”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于是把东西分了一下，然后准备处理几人的尸体。 除了老侯要好好安葬之外，三个敌人他们都不打算多管，但随便留着，也是个麻烦，因为可能会有左家的人循迹而来，以此为线索展开追踪。 游安也算是老江湖了，建议直接烧掉。 不过在这么做之前，李尘先拆了机关飞椅，把可能含有追踪器或者定位禁制一类的东西卸下来，包括自己无法掌握的加密控制中枢，那枚傀儡核心。 这种东西用密匣封装，以他现在偃者造诣，根本没法破解，只能当场毁掉了事，换上自己操控旋碟用的核心。 但在改造飞椅的时候，李尘发现，它的底座里面竟然还有空间储仓。 李尘无心藏私，先道了一声：“这里还有东西！” 游安怔了一下：“什么？”也好奇过来查看。 结果两人把神识探入其中，当场就惊呆了。 “这……这些是……” 出现在他们神念中的，赫然是十二个形状不定，但却都拥有着一定储藏容量，类似宇囊的格位。 其中五个只放了一些零碎杂物，不值一看，但另外七个，各自存着一具尸体！ 这些全部都是人族的尸体，而且还是女性的尸体！ 观其形貌，年龄大概在十岁至三四十岁之间，各种风姿类型都有。 李尘把她们放了出来，果不其然，都是利用定魂钉和养尸丹处理过的活尸标本，个个肉身完整，神态安详，仿佛只是陷入睡梦一般。 在李尘把她们放出来的时候，全部都能如同梦游直立，当中甚至还有些似是受到惊扰，睁开了眼睛。 游安看着她们身上妖娆的衣饰，还有四肢各处肌肤展现出来的神秘铭印，气得发抖：“这些是尸姬！” 尸姬是委婉好听的说法，实际上除了小半以此保留自己亲友爱人尸体，甚至赋予其复活重生的可能，还能算是名副其实，大半都已沦为尸妓。 “神通法术不会作恶，但人却会！” “这种法门，原本是用来窥探生命之秘的道术，大气堂皇，堪称无上伟力，但难免有邪恶者利用其满足私欲，堕入邪道。” 这小子当然不可能有那么好心，保留可怜的死难女子，准备在未来成为强者之后拯救她们。 他的所为，一看就知道是利用神通法术留存尸身，甚至活生生封印神魂精魄，供他玩乐！ 李尘感慨一阵，才道：“也许这就是弱者的命运，生前身后，都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游安的评价就简单通俗多了，没有那么深奥：“妈的畜生！” 他骂过之后又问：“怎么处理这些？直接烧掉就太可惜了，不如留着给你？事先说好啊，你要是也跟那小子一样玩弄她们，你也是畜生。” 尸姬和人傀儡，其实都是珍贵无比的材料，每一位偃者都不可能逃避面对它们的场景。 若说逃避，就好像医者逃避解剖一样毫不现实，而且还非常愚昧。 李尘点点头道：“我现在还没有资格矫情说不要，但我保证，会好好利用她们。” 第52章 机关器飞爪 游安犹自还在生气，对待三个敌人就没有刚才那么客气了，对李尘道：“直接烧掉太便宜他们了，要不也用来炼制人傀儡？” 李尘道：“我可没有这本事。” 游安道：“反正你现在有定魂钉和养尸丹，就算暂时不会，也能先屯起来。” 李尘道：“算了吧，一旦进入炼制人傀儡的流程，就要持续消耗各种资粮，我现在可没有足够财力和造诣来分心在此。” “那还真是太便宜他们了。”游安呸了一声道。 李尘无奈摇头，游安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这种东西，他还没有那么快能够接触到。 人贵有自知之明，作为工匠造诣的偃者，还是踏踏实实夯实根基为妙。 不久之后，两人一把大火烧掉诸物，剩下的全部装起来带走。 这次他们可谓是一波吃肥，大发了一笔横财，但心情却没有好起来，直到五日之后，在枫林坊以东千余里外的深山里把老侯安葬，才算从这件事情里面走出。 他们在附近发现一座小湖，小湖的旁边有座山谷，谷内环境清幽，是个暂时休养的好地方，于是停了下来，准备在此结庐而居，观望一阵。 有人的地方暂时不好再去了，两个人虽然不太显眼，也相信左家之人没能在左昊身上留下足够多的手段，不好追踪，但还是觉得，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 “老弟，来搭把手，我们把这个屋顶盖起来！” “好，来了。” 山谷内，一个避风的山坳下，游安穿戴天兵武铠，只花半天功夫，就砍来一大堆手臂粗细的竹子和水桶粗细的木材。 他把这些全部堆在空地上，用剑奴的宝剑切削制材，盖起了小屋。 游安的百工之术水平不高，但做这些杂活绰绰有余，不一会儿，就搭建起了模样。 李尘见了，也不好意思让他自己一个伤员这么劳碌，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过去帮忙。 “老游，你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就不要折腾了，先歇着吧，剩下的我一个人来。” “老弟，这不行啊，这边得要两个人搭手帮忙。” “没事，你看这个。” 李尘说话之间，从空间储仓里面放出十个爪钩，个个如同放大倍余的人手，只是指骨嶙峋，略显尖长。 这是当日左昊曾经用来搬运木箱的飞爪，利用浮空球安置在钩柄制之内作而成。 在李尘的操控下，它们上下浮动，如有几个不见身躯的巨人在帮忙抓取木材，搬运物资。 很快，它们就搞定屋顶，把游安料想之中最难的那部分活计做完。 游安看得目瞪口呆，好一阵后，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行啊老弟，真有你的。” 东胜洲崇尚百工之术，偃者的地位远比其他道途高，也不是没有道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神匠偃师曾言，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之道，无异于造化神功，凡有异者，皆为邪魔外道，我个人深以为然。” “这个世界的偃者正途，不是致力于改善日常生活，方便生民，就是追寻大道，巧夺天工。” “后者以偃师造倡为经典，高明偃者无不苦苦追寻，我终有一日也要效仿他们，踏上那条道路。”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脚踏实地，求取百姓日用的圣人之道吧。” “这几天我改造了一下这些飞爪，发现它们在战斗方面颇有辅助作用，平常也是顶好的工具，所以没有改动太多，只是替换核心了事。” 李尘说着的时候，心中暗笑：“这也算是带有这个世界特色的‘法师之手’了。” 左昊遗物当中的充足灵材给他带来了极大好处，这几日一边赶路，一边制作这种自己擅长的傀儡核心，竟然游刃有余。 这也使得，李尘顺利把空间储仓当中，不少类似这些飞爪的一星造物都加以改造和利用，顺利接收了它们。 游安若有所思道：“何为百姓日用？” 李尘道：“我们现在所做的不就是？你穿戴武铠，不是用于搏杀，而是砍伐树木，搭建房屋，我操控飞爪，也非是为了御敌，而是加盖屋顶。” “我们准备在这边结庐而居，度过一段时日，也算是践行它了。” “推及猎妖取肉，满足生存发展所需，也在其中。” 游安又问道：“这飞爪原本是那左昊的器物，你用着还好吧？机关傀儡替换核心，可不是那么简单。” 李尘道：“这种事情相当于重新设计一套控制系统和指令集合，对于造诣不高之人的确颇有难度，有时候还不如自己另起炉灶划算，但我以为，凡事都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不能一概而论。” 游安不禁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会者不难的那种人！” 游安曾经是学徒出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他还是羡慕的对李尘道：“你这一手能够同时操控十个飞爪的本领也当真了得，可称是我生平仅见。” 李尘道：“这没什么，熟能生巧而已。” 游安道：“怕不是熟能生巧那么简单。” 游安不知李尘的这一手压箱底绝活究竟有多厉害，但却也隐约觉得非常不凡，因为他见过的低阶傀儡师多了，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像李尘这样同时操控十余机关傀儡还游刃有余的。 不过这个世上，天赋异禀者层出不穷，家传秘法也不在少数，游安算是见惯不怪，也无心窥探别人隐私，自然不会再多追问。 盖好屋顶之后，李尘对游安道：“好了，你别看了，去歇着吧。” 游安挠了挠头，却不肯闲下来：“我去周围转转，看能不能打个野味什么的回来。” 李尘只好道：“那你小心一点。” 他们准备在此停留一段时日，先探查一番周围环境，以备不测，也是应当的。 游安实力不弱，又有自己的主张，李尘自然是相信他能够独当一面。 游安摆了摆手：“放心吧，我看这附近灵蕴寻常，八成不会有什么高阶妖兽。” 第53章 改造飞椅 这一趟游安出去，很快就重新回来，期间一切顺利，果然没有遭遇妖兽。 不过他没有打到自己想要的野味，倒是带回一箩筐奇特的果子。 它的外形酷似火龙果，剥开囊衣，只见里面一片雪白，如同米粒的晶莹颗粒相互黏连，散发出奇特的清香。 游安略带兴奋道：“这是米饭果，我在附近发现不少，这可还真是个山居的风水宝地啊，不用打猎，食物都有了。” “哦？”李尘正在给做好的木屋打上篱笆，圈出一片小院，听到游安的话，过去看了一下，果见都是成熟的米饭果。 这种东西广泛分布于东胜洲的深山内，乃是集运灵气所生，城池附近极为少见。 “这可还真是好东西啊，这几日天天吃肉干，我都吃腻了。” 两人连忙生起火堆，弄出炭灰，把果子埋到里面煨熟了，不多时掏出来拍净，剥开一看，但见里面珍珠白玉，粒粒分明，入口甘粉，唇齿夹香，确实是天然美味。 填饱肚子，游安问李尘改造左昊所遗留之物的进展。 在这几日的奔波期间，李尘也没有闲着，一直都抽空改造左昊留下的东西，包括那些飞爪之类，但最主要的，还是浮空飞椅。 此物乃是实打实的师匠级造物，主体运用了元磁之力，还配备大匠才能掌握的空间储仓，异常珍贵。 李尘原本判断其是三星级，但后来觉得，恐怕得有四星才对。 由此也可见，为何自己能够轻易打开其门户，因为左昊根本没能掌控这种东西。 李尘道：“现在就只剩下飞椅了，我已经把它彻底改造一番，作为新的战斗傀儡使用。” 游安道：“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践行什么百姓日用的圣人之道？” 李尘哈哈大笑：“这御敌防身，也是燃眉之急啊！” 游安道：“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 李尘正色道：“此世并不太平，拥有御敌防身的本领，也是为了更好生存和发展，这就和古人需要磨石为刃，发明弓箭，刀剑是一样的道理。” 他不由得想起了古代的历史。 这个世界的人族修士也是从茹毛饮血过来，从最初的蒙昧荒蛮，一步步发展至今，创造出璀璨的修真文明。 当中各种杀伐战斗的本领，远比前世地球更为重要，因为此世存在妖魔精怪，各种异族强者，若无这些本领，人族早已灭亡。 至于圣人之道，百姓日用，却是来源于这个世界也有的“燧人氏”，“有巢氏”，“神农氏”诸圣，乃是带领人族走出蒙昧的英雄和圣王。 或许这就是所有文明类型的共性，没有这些走在所有人面前的先驱者，就没有真正的文明！ 游安才不管那么多，他只是对李尘口中所说的改造感觉好奇，提议道：“拿过来看看，这几日都只见你制作核心，替换部件，没见全貌呢。” “好吧。”李尘招了招手，神念微动，不远处的大树下，一个拥有着八条钢腿，外形如同机械蜘蛛的傀儡便飘了过来。 它正是李尘利用左昊的飞椅和玄钢打造的钢腿拼合而成的全新傀儡，乃是一种拥有着八腿巡游蛛外形，实质上并非依靠腿脚行动，而是元磁之力悬浮在空中的多功能载具！ “这模样可还真是奇怪。”游安啧啧两声，“不过你为何要给这飞椅加装钢腿？看起来好像是侯老哥的钢腿巡游蛛。” 老侯的钢腿巡游蛛还在纳戒里，他们并没有能够取出来使用，但飞椅的空间储仓里存有足够的精钢锭和元磁矿等灵材，完全足够李尘模仿它的外形打造一些全新的部件。 “这种东西，还是颇为实用的，一则可以在飞椅悬浮之时提供必要的支撑，极大减少灵元消耗，二则本身也是一种有力的近战武器，能够有效防止敌人近身，在搏杀之中占据优势。” “节能和近战吗？”游安沉吟起来。 李尘又道：“再者，我在空间储仓之外的这些部位，加装了发射钢针的射针机括，改造成为可以不断填充和发射的连发武器，钢腿的存在，可以有效遮蔽针孔，无论本身的灵活性，防御性，还是攻击的隐蔽性，都大大提升。” 游安依言上前观察，果然见到，在加装钢腿的根部外缘各有八个绿豆大小的小孔，能够随着钢腿转动而改变方向，连接钢腿的设计，使得其与飞椅主体脱离，只是底部仓位与空间储仓相连。 “八八六十四，总共六十四个射针孔，以飞椅自带的雷罡元磁圈高速弹射，能够在弹指之间连发三次，转眼功夫就向四面八方射出近二百计的钢针，一息时间就能超过千枚！” “由于成本关系，这种武器并未加持灵元破罡之力，只是凡俗的品级，但也完全足够伤及炼气境界的修士，若是以后钱多得没处烧了，全部加装灵元泵，或者给钢针淬上剧毒，同样能够变得非常可怕。” “你再看这钢腿本身，它是由三节玄钢打造而成，每节都可以用连轴带转，虽然无法全方位随意活动，但覆盖角度也高达一百八十度以上，覆盖整个半球体，末节藏有掺着精金玄铁的利刃，能加持灵元，斩破护罡，杀伤力可观。” “无论敌从何处攻来，单个敌人，只要近身一丈之内，都将同时面临至少三条钢腿的攻击，我已在控制核心编制专用的攻击程式，能做格，刺，带，挑，搅，劈，斩，削等攻击。” 这具傀儡的功能性还是相当强大的，李尘本身又有符文程序的压箱底绝活，这几日功夫，就成功把偃者基础当中，得自于异大陆剑道的通用程式融入控制芯片。 那是号称“通用基础剑术”的《凡剑二十式》，实际上为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云、挂、撩、斩、挑、抹、削、扎、圈总计二十二式。 在此之外，其实还有第二十三式，那便是超越凡俗的“飞”之一式，又名“御”。 此即是传说中的飞剑之法，御剑术！ 第54章 青面山魈 偃者与异大陆的修士们交战颇多，早已缴获不少剑道法门，《凡剑二十式》这种基础之物，自然早已研究透彻。 偃者们将其转化成为东胜洲特色的通用基础剑术，尤其格，刺，带，挑，搅，劈，斩，削八式，更是广泛运用于常见的普通招法当中，为木兵，甲士，锐士等多种战斗傀儡所使用。 这里也体现了偃者们所努力追求的自动化理念，皆因人之神识，终归不便沉浸在傀儡之中，操控一切细节，只好以事先编译的指令触发机关，驱使其执行动作。 这经常为异大陆修士所诟病，将其视作拙劣的模仿，但李尘却知，此中有另有优越之处。 一具木兵，甲士，固然剑法拙劣，无法与真正的剑术高手比较，但它们修成此剑，却只需得加载程序禁制的片刻功夫。 剑术高手自蒙童起便寒暑苦练，纵然天资悟性出众，也需得多年方成，当中辛苦，谁人知晓？ 此刻出现在游安面前的蜘蛛钢腿，便相当于是拥有一定剑术基础的低阶剑修。 但和寻常剑修不同的是，它几乎可以视作并无实体，钢腿本身才是实体。 三节钢腿各三尺余，合计共丈余，攻击距离和角度远远胜出，还没有人体手臂和身躯这些弱点，真要较量起来，简直碾压寻常剑术高手。 “俗话说得好，乱拳打死老师傅，莫说八式，就算只有刺，劈两式，那也够用了啊！”游安听完李尘的介绍，啧啧有声。 他还真没有瞎说，很多偃者为了降低制作难度，就偷工减料，只给机关傀儡设计刺，劈两种攻击动作。 这虽然使得机关傀儡的招法更显拙劣，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速度够快，力量够大，攻击频率够高，就算用耗，也能生生把敌人耗死！ 配上防不胜防的暗箭伤人等等手段，寻常剑术高手或者武者之流，同样要大感头疼。 可以说，只靠着刺，劈两种动作作为普通攻击，在实战中也已足够使用。 李尘甚至还曾听说过，有人只取刺这一式，军阵联结，所向无敌。 此理延伸，那便是弓弩暗器的射击。 李尘又介绍道：“这八条钢腿，还可以在必要之时缩回去，避免占用空间太大。” 他说着，神念微动，便见飞椅底部的八条钢腿蜷缩起来，如同一圈钢筋裹在椅体外。 飞椅仍旧依靠元磁之力凭空悬浮，但是占用的空间体积果然小了许多。 “最后便是飞椅本身所具的罡元护体和钢腿的全面攻击模式了，前者具有护罩和护盾两种形态，分别应对不同的情形，后者则是必要之时，与群敌近身搏斗的杀招。” 游安听到这里，不禁问道：“什么杀招？” 李尘道：“是八条钢腿转动起来，在半径丈许之内，形成高速绞转的旋风斩！具体威力我并未试验，但普通野兽之流，应该能够轻易斩断，皮糙肉厚的妖兽，也将受到密集的多重攻击，若不及时躲避，难逃一死。” 李尘在钢腿上面设计了曲折的关节，砍中目标之时，不会轻易阻住，而是顺势划过，再度伸展开来再作攻击，配合飞椅底座加装的双层大扭力旋转机关，同时作顺时针和逆时针的高速圆周运动，威力堪称惊人！ “旋风斩！”游安再次惊叹，却是越发好奇起来，“我还真想试试看你说的这些武器威力，不过，就算我们切磋，也试验不出真正的威力吧，又不好真的放开手脚对战。” “是啊，刀剑无眼，万一发生意外，岂不危险？而若是确保没有意外的，双方所能使用的手段又有限得紧，打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样吧，下次遇到妖兽，我给你展示一番好了，正好我自己也想试试看，究竟能够达到何等的程度。” 李尘作品新成，虽然只是工匠层次的改造，而非真正意义上的创造，但有关这些钢腿部分，也是自己的设计。 他颇有几分试验的念头，准备投入实战，好好感受一番。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几日。 李尘和游安顺利搭建好小屋，在山谷暂时安置下来，还把周围山林探查一番，发现这里的确是个颇具灵蕴的风水宝地，各种动植物都颇为繁多。 但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掠食性的凶猛妖兽，甚至就连普通的虎豹熊罴都未见到。 游安经验比李尘丰富，据此分析道：“很有可能，统治这一带的是某种更为凶悍强大的妖兽。” 他说到这里，又叹了一声，道：“只可惜侯老哥不在了，若是有他的话，我们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对方的踪迹。” 李尘安慰道：“算了，以后的路，只能靠我们自己去走。” 游安道：“是啊，不过我寻妖追猎的本领不高，最多只能到处乱撞，碰碰运气了。” 李尘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稍微弥补经验的不足。” 游安道：“什么办法？” 李尘道：“广撒网多捞鱼，择优而选之！” “一般来说，修士猎妖，麻烦多在追猎和对战，深山老林里面天地元气浓郁，罡煞横行，可能会阻断各种神识和法力的感应，因此长距离的通讯和大规模的搜罗都不现实。” “但我们在小范围内撒网探查，还是可以不受影响的，我的旋碟应该能够有效发现那些妖兽。” 李尘这些时日以来，已经考虑过老侯死后，自己和游安该怎么继续猎妖的问题。 要么是再结交一位富有经验的老手，要么就是依靠自己。 前者一时半刻难以实现，得以后随缘才行，后者却是可以勉力一试。 游安听了，顿时也道：“那就试试看吧。” 但两人刚刚在湖边和山谷等多处布点，准备以守株待兔的方式寻找妖兽踪迹，就直接在谷口那个发现米饭果的树林里，碰上了一群野人在采摘野果。 再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野人，分明就是一群外形如同猩猩，但是面色青黑，浑身长满粗糙长毛的青面山魈！ 第55章 杀戮机器 游安惊得叫了一声：“什么玩意，这里竟然有山魈！” 之前还说什么来着？这附近灵蕴寻常，八成不会有什么高阶妖兽？ 这分明就是一群高阶妖兽蹦脸上来了！ 成年山魈膀大腰圆，拥有着远胜寻常野兽的智慧和力量，再加上与寻常强大妖兽迥异的群居习性，就连炼气十重的顶级妖兽见了也得发憷。 游安心有余悸道：“我们这几日就在它们眼皮底下结庐造屋？我还几次没有穿戴武铠，在这边摘米饭果……” 李尘叹道：“以后再吸取教训吧，它们发现我们了。” 万幸这一次，他们是居高临下往前行，中间相隔的部分是一个开阔地带，虽然让山魈发现了他们，可也不至于被偷袭。 这种精怪天生大力，据传拥有生撕虎豹之能，虽然杂食，且以素类为主，但却性情暴躁，几乎会杀死一切入侵领地的敌人。 也就是对待一些较为弱小，完全没有威胁的食草动物，才会较为温和。 但显然，李尘和游安一看就不在此列。 李尘连忙跳上之前为了节省灵元而未乘坐的飞椅载具，又再召唤出十只飞爪。 游安也唤出武铠，全身披挂，片刻功夫，变成一尊威武雄壮的战兵。 “也该是时候检验一番这具‘水蜘蛛’了，老游，你在后面为我压阵，这一次，就让我来对付它们！” 李尘把自己改造的飞椅称作“水蜘蛛”，乃是取其身轻如羽，踏水无痕之意。 但是此物可不像表面看来那么轻盈飘逸，相反，它是真正的杀戮机器！ 就在准备的功夫，那群山魈已经冲了上来，嗷嗷怪叫着，作势欲扑。 它们体型比常人还要魁梧，粗粗一算，有十来只之多，气势相当吓人。 “蜘蛛踏水！暴雨梨花！” 李尘施展演机之法，水蜘蛛猛然往上一拔，然后以俯冲之势冲向山坡中段。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当真如同一只大蜘蛛踩在平静的湖面上那样踏波而行，空中似有无形的波澜在荡漾。 俯冲之中，钢腿角度转动，连带着前方十六个射针孔对准山魈群，钢针如同疾风骤雨开始倾泻。 叮叮当当！ 山魈拥有妖元，真力鼓荡，能在体表形成一层护体的气劲，即便是高速飞射的钢针，也大多被抵挡在外。 但架不住这些钢针实在又急又密，接连的攻击之下，数只山魈身上妖元都开始如同水波被搅乱，一根根飞针刺了进去。 不过这些精怪皮毛粗厚，体魄也异常强壮，这些飞针只是击伤了它们，暂时并无性命之忧。 终于有山魈顶着射击冲到李尘面前两丈余，但下一刻，又是十只飞爪紧握成拳，自上而下俯冲猛击。 碰！砰砰砰！ 空中仿佛有个无形的巨人，握着拳头就是一顿猛揍。 当头的那只山魈直接就被打蒙了，整个晕头转向，僵在原地挨了十几下。 突然，李尘手掌一挥，以演机之法分出法力裹覆自己手掌，如同隔空摄拿，作出了用力抓握的动作。 顿时便有两只飞爪抓向那只山魈的肩膀，复又有两只抓住脚踝，另外两只抓住手腕。 李尘手臂上举，六只飞爪齐齐使力，强大的浮空力量，顿时就把重达四五百斤的魁梧精怪都抬向天空。 那山魈虽然凶悍，离开了大地，也是惊慌失措，只晓得胡乱蹬腿，但却根本毫无办法。 在李尘的操控下，水蜘蛛如同优雅精灵再次跃起，快速跨过数丈之远，以三只钢腿为支撑，微曲着踩在它身体上。 另外五只钢腿伸出，同时从四面八方扎向那浮空失力的山魈，巨大的力量，甚至在空中擦出呼啸之声。 转眼功夫，数个血窟窿同时出现在脚下山魈的身上，几个洞口血流如注。 李尘操控所有飞爪同时松开，巨大的身躯从数丈高重重砸落，如球翻转着滚向十余丈远的山坡下。 “解决了一个！”李尘心中暗道。 他感觉这只山魈大概有炼气五六重以上的修为，这其实是中阶妖兽当中偏强的水准，但因其天赋大力异禀，而且智慧超越寻常野兽，往往也被认为拥有七重上下，堪比高阶的品级。 这也证明，水蜘蛛的确拥有着不俗的战力，至少在炼气境界，当真可以横行霸道了。 不过很快，另外一头更加强壮，可能拥有七重修为的真正高阶山魈冲上来，一拳砸向水蜘蛛里的李尘。 “罡元护盾！”李尘不慌不忙激发护盾，顿时间，一个尺半长，两尺宽，厚寸半有余的罡气护盾凭空浮现。 这是以机关器内灵元炼炉为能源，特殊泵体加压输出罡元气劲，以能量塑形的刚性护盾，其在空中凝结，宛如实体！ 只有师匠以上偃者造诣，才能真正掌握配套的灵元炼炉和灵泵，因此它和元磁之力一样，拥有三星以上的品级。 李尘自己暂时还造不出它们，乃是飞椅本身所带有。 金光闪闪之中，神秘道纹宛如天生的浮雕，密集铭刻于盾体，魁梧山魈的拳头击打在上面，整个盾体都水面激烈震荡起来，转眼功夫，所有道纹禁制就看不清楚，原本完整的外形也几乎彻底崩溃。 但与此同时，撞钟般的巨大响声也传了出来。 盾体在灵泵加压，持续不断的输出之下，很快又重新凝聚，反是那魁梧山魈失去了借力的凭依，身躯开始下坠。 它虽然比刚才那只被解决掉的山魈更强许多，但在此刻，还是同样露出极大的破绽。 李尘不假思索运转演机之法，水蜘蛛底座加装的双层大扭力旋转机关发动起来，钢腿内侧，锋利刀刃纷纷伸出，灵元带着微微白芒，加持于其上。 “旋风斩！” 噗噗噗噗！ 只是短短片刻功夫，水蜘蛛调整姿态，跟着那下坠的山魈一起再次俯冲，高速旋转的锋刃一下又一下的从侧面猛烈劈击！ 瞬息之间就是八刀，弹指几轮转过，复又数十以计的密集攻击全部倾泻到了它的身上！ 这只山魈当场胸膛撕裂，血肉模糊，如同破布袋一般砸在地面，没有了声息！ 第56章 突现人踪 “我滴个乖乖，老弟你也实在太厉害了，这种精怪都能正面刚，一个打一群！” 游安看得目瞪口呆，李尘驾驶“水蜘蛛”冲进敌阵大杀四方，几乎压着对面打的场景，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游安可以非常肯定，几天以前，李尘还没有这份实力。 “作为偃者，优势便是能够最大限度利用知识和技艺提升自我，我们擅长百工之术，驾驭机关器和傀儡，实力很大程度由这些东西决定。” “飞椅本身是三星品级载具，空间储仓提升评价，可以视作四星，以此为根本改造的水蜘蛛，则是货真价实的三星战力。” “这些山魈强则强矣，但在这种杀戮机器面前，还真的不够看。” 李尘倒是没有游安那么大惊小怪，只是冷静分析眼下的局面。 “不过我本身修为不足，也无法完全发挥它应有的实力。” “灵元炼炉和灵泵的组合，可供灵元加持，赋予攻击破罡之效，但是炼炉本身能量有限，除非极有把握才好真正出手。” “一般而言，加持远程的消耗倍于近战，以自身法力加持灵泵间接输出再倍之，更加不划算。” 他感觉这台杀戮机器的真正战力应有成妖水准，也即是筑基实力。 但在自己手中，最多只能达到顶级妖兽的程度，堪比炼气十重，这就是受到了限制。 刚才的飞针看似漫天暴雨，蔚为壮观，实际伤害极小，那是因为自己并不足以为它们全部加持灵元，破罡伤敌。 那么做消耗实在太大，成效又低，而且，一旦陷入油尽灯枯的境地，会发生什么意外未可而知。 倒是钢腿的攻击力超出预计，看来这个世界，由于护体罡元的存在，近战才是真正实惠的攻击手段。 当然，李尘心中也明白，这仅限于炼气境界。 筑基以上，法力直接驾驭天地元气，各种神通法术破除护体罡元易如反掌，那才是真正强大而又有效的手段。 随着阵型撕开，李尘抓住机会，一举冲入山魈群。 他以飞爪握拳猛击敌人，干扰它们的动作。 这种小型之物没有灵元炼炉和泵体，无法加持灵元，即使配备上锋锐的武器，意义也不大，反倒是这样的钝击，能够给山魈的动作带来极大干扰。 不一会儿，又几只山魈倒在了血泊之中，它们都是被飞爪严重干扰之后，遭“水蜘蛛”的钢腿戳进身躯，如同利剑扎个通透。 这几轮搏杀下来，李尘发现了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在炼气境界，确是颠扑不破。 双拳难敌四手亦然。 这些山魈数次靠着数量优势围攻上来，险些扑上飞椅。 但飞椅本身移动极快，转向又灵活，实在难以躲避之时，便有护持周身的罡元护罩升起，挡住攻击。 这种东西乃是以气机牵引，自动触发，反应堪称神速，极为有效的保护着乘坐在里面的李尘。 反观那些靠近的山魈，本身也已进入到钢腿的攻击范围，转眼功夫就被刺伤刺死。 李尘见状，都不禁感觉有些后怕。 却不是因为这些山魈，而是自己当初面对的左昊。 万幸左昊失策，离开了这一飞椅，又被自己抓住机会主动袭杀，赢得了绝对的优势。 眼看着损失了小半，剩下的山魈终于恐惧起来。 “嗷嗷！” 它们怪叫着，转身往另外一边的树林逃去。 游安早已在旁看得热血沸腾，当下忍耐不住，直接追了上去。 他一拳打伤落在最后的精怪，复又再抡几拳，把那只山魈干掉，还要再追。 李尘飘上前，道：“好了老游，逢林莫入啊。” 老游道：“老弟，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这种精怪在《妖物志》里有记载，它们性情残暴，睚眦必报，既然已经开杀，最好就全部干掉，我可不想半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锤爆了脑袋。” 李尘只得道：“那小心一点。” 他当即收回飞爪，放出旋碟，一边追击，一边在天上观察形势。 凭此利器，虽然那些山魈腾跃数丈，纵横山林如履平地，也依然能够紧紧咬住，而且还几次识破对方试图躲藏伏击的打算，反令其再度留下两具尸体。 这时，李尘又发现了“水蜘蛛”一个不算缺陷的缺陷。 “悬浮高度还是太低了，最多只能悬定几丈，还不如树冠高，真要上天，得切换到飞行模式！” 这个世界地磁奇特，但总体还是与前世地球相仿佛。 飞椅悬浮在低处要消耗灵元，悬浮在高处也要消耗灵元，总体来看，好像相差不大。 但悬浮归悬浮，飞行归飞行，从低处飞至高空的过程，也要消耗灵元。 当中为了对抗罡风和各种前世地球所没有的力场，更将牵扯其他消耗，因此切换成为飞行模式，必然削弱战力，甚至带来难以预测的危险。 尤其李尘自身还不会飞，无法彻底掌握这一模式，更加不敢轻易尝试。 这个世界的各种新闻逸事当中，不乏炼气修士被空中妖兽袭击，或者自己不小心活活摔死的例子，论及某人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也用“飞”或者“上天”来形容。 李尘觉得，做人还是遵从内心，脚踏实地为好。 “前面好像有个山洞，他娘的，原来它们躲在这边，难怪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碰上！” 追击了不知多久，两人一边杀死落下的山魈，一边故意放纵剩下几只逃跑，终于发现，它们在山林中兜兜转转绕了几十里的路，突然转入前面隐秘的山坳里。 那山坳的尽头，赫然是个天然的洞窟，黑漆漆的不知深达几许。 两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减慢速度，变得愈发谨慎起来。 来到洞口，游安主动提议道：“老弟，这次我打头阵，你在后边看紧点儿。” 他是械武者，在这种地形比李尘灵活得多，遇到突袭也能及时反应。 “好。”李尘应了一声，收回旋碟，只留下一架在游安头顶悬浮，帮他看路。 但突然间，有人声和山魈的怒吼传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动静，几个人略显狼狈，从洞里跑出。 第57章 冒充左昊 “这里怎会有人？”李尘惊讶道。 游安道：“看他们模样，应是猎妖人或者寻幽客，竟然趁这些山魈不注意，偷溜进它们窝里来？” 他说到这里，突然身躯一颤，惊道：“啊，我想起来了，《妖物志》里曾有记载，这种精怪搏杀入侵领地的妖兽后，会收集其内丹，又时常会捡取一些含有灵蕴的矿物，带回老巢做装饰之用，他们一定是冲着那些宝物来的！” 自然界中不乏拥有收集习性的生灵，这个世界的山魈便是其中一种，不过和凡俗乌鸦喜欢收集亮晶晶的无用之物不同，它们收集的，大多都是含有灵蕴的灵材！ “你们是什么人？”那些人也发现了李尘和游安，见状连忙道，“快走，快走。” “嗯？”李尘和游安有些意外，“看起来不像歹人。” “那就把山魈干掉，再问问他们怎么回事吧。” 李尘操控“水蜘蛛”一跃而起，在那几人震惊注目中，径直往冲出洞口，怒吼着扑过来的山魈冲去。 前方四条钢腿各自抬起，以极快的速度挥舞乱斩，攻击覆盖丈余之地。 在剑道高手看来，这根本就是胡乱劈斩，全无章法可言，但实际上，已有符文程序规划路线，既兼顾了封锁腾挪空间，也取直线最短之理。 就凭这些直来直往的劈斩，不一会儿，那些山魈身上便飚射血线，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 游安冲上去帮忙，一拳一个，把它们砸倒在洞口。 那几人如梦方醒，方才跑了回来，帮着两人把剩下的山魈全部弄死。 “啧啧，你们都干了些什么，这些山魈明明见着我们就逃，结果遇到你们之后，就算拼了命也要追出来！” 战斗结束之后，游安并未撤下武铠，而是就这么穿着询问对方。 他注意到了刚才山魈入洞之后又冲出来的细节。 明明之前还畏惧两人如虎，一路奔逃亡命，转眼功夫，就个个都杀红了眼，直到死绝也不再退后半分，这当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我们掏了它们老窝，弄死留守在此的老弱。”对面那一群人当中，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中年男人摆了摆手，旋即又带着几分小心，客客气气问道，“这两位朋友怎么称呼？” “好说，我乃……” “左山，理这些人做什么，跟本公子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 游安正想说话，李尘却突然打断了他。 游安微讶，看向李尘，却发现李尘正背着那几人朝自己使眼色，顿时反应过来，恭恭敬敬道：“是，公子。” “公子？” 几人恍然大悟，但却没有丝毫意外之色。 李尘坐着飞椅改造而成的“水蜘蛛”，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寻常之物，若非世家子弟，又有多少散修能够骑着它到处乱跑？ 能够用上这等载具的，怕都得是筑基以上修为了。 而眼前这位年轻公子，明显是没有筑基修为的，气息根本没有那么深厚。 “咳咳，这位公子，实不相瞒，里面的东西已经叫我们给捡光，你们却是来迟了一步。”中年男子略显尴尬，对李尘说道。 李尘看向他：“哦？好你们几个，竟然趁着我们对付这些山魈，抢我们的东西！” 对面几人闻言，面色顿时有些不快，当中一名十七八岁，看起来和李尘差不多年纪的女子更是冷哼一声，道：“你这人还真是脸大，什么叫你们的东西，明明就是我们先发现这里的。” “翠翠，不得无礼！”中年男子面色一沉，连忙呵斥道，旋即又对李尘堆起了笑，“这位公子，江湖规矩如此，可怨不得我们，再说，我们这也是阴差阳错，全无故意呀。” 话说到这份上，李尘也不好意思再装下去了，以他的本性，想要模仿左昊的嚣张跋扈还是略有难度，于是见好就收道：“那本公子还真错怪你们了？” “公子没错，没错，而且你帮我们杀了这些山魈，理该分润，在下马恒，小小意思，不成敬意。”中年男人堆笑着，把两个蕴含着淡淡灵蕴的物件取了出来，却是一种形如晒干蛋黄的结核之物。 那正是取自于妖魔精怪体内，凝结有形的内丹！ 一般妖魔内丹都得是中高阶妖兽才能凝结，而且占据了整个妖魔尸体半数以计的价值，比方说价值两万余钱的赤眼猪妖，其内丹便值万余符钱之多。 不过这物粗粗一看，便知道是随意存放了许久，灵蕴散失不少的粗劣货色，而且本身外形和大小也证明其并非高阶妖兽所拥有，充其量不过是中阶妖兽。 李尘这些时日也算有了些经验，看出它能值个一两千。 虽然略微有些心动，但他还是忍住不收，反而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左昊乃大匠左士堂之子，又是造化宗真传弟子，缺你们这点儿分润？算了，你们也是无心之失……左山，我们走！” 说罢，招呼一声，就要带着游安离开。 游安有些不明就里，闷闷的跟着李尘往外走去。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大概过了四五秒，马恒连忙叫住了他们：“两位，两位且留步！我等正好想要出山，回东边的谧林镇去，不知你们是否同路？” “哦？”李尘转过头，带着一丝意外道，“你们是东边过来的？谧林镇，我们倒是没有去过，也说不上什么同路不同路，游历途中，走到哪算哪。” 马恒道：“附近方圆千里尽是荒莽，那边算是唯一一个休整之地了，往来商旅也有聚集。” 他听到李尘自言游历四方，随遇而安，连忙向他介绍那边的情况。 这深山老林当中，能够遇到同为人族的修士，也算是一场缘分。 更重要的是，结伴而行，或许能够分担些许遭遇妖兽的风险。 既然李尘和左山没有趁着刚才遭遇山魈夹击他们，那就极大可能值得信任，这马恒也是个老江湖，连忙抓住机会发出邀请。 第58章 谧林镇 入夜，天穹黑如幕布，阴沉沉的笼罩着整个大地，只有林中某处有火光传出。 同行七人围坐在篝火边吃饱喝足，聊了起来。 这时候李尘和游安才知道，马恒一行共有五人，其中一个叫做老应的汉子是马恒朋友，老应和另外一个叫做应雄的人则是堂兄弟。 应雄因为家乡遭逢魔灾，被迫带着妻女背井离乡，成为散修，因此队伍中的另外两人分别是他结发妻子牛敏和女儿应翠翠。 马恒是清源郡人，老家就在谧林镇，经常活动在方圆千里的山林里，兼做猎妖人和寻幽客，依靠猎取山里的各种野兽和灵材为生。 前些时日应雄一家发现了这群山魈，请来马恒和老应帮忙，正巧他们等待到的时机，就是那群山魈外出采摘米饭果，这才有了白天的遭遇。 李尘闻悉，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详细介绍自己和游安来历的意思。 马恒等人只当是公子哥儿倨傲，倒也并不在意。 聊过之后，游安和李尘聚在一起，看李尘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定，借着火光调弄鲛脂。 只见他五指微光朦胧，如有灵蕴注入小盘，不一会儿，凝结的鲛脂便化了开来，在盘里摊平。 李尘熟练的用手指在多处轻点搓揉，把它们弄成一层纤薄的皮膜，复又融入凝胶，配合云泥，多次祭炼之后塑形固化。 接下来，他继续重复之前的过程，制作另外一张皮膜。 游安不擅此道，看了一会儿就失去兴趣，悄声问道：“老弟啊，你这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 李尘手上动作不停，传音道：“当然是为了有备无患，避免将来可能遇到的麻烦！” 游安道：“你的意思是，左家？你担心左家发现左昊已死，派人来追查吗？” 李尘道：“不错，算时间，左昊有一阵不联系家里，也该被发现遭了变故，若他真的是大匠之子，或有族内高手来查，就算没有，只要肯花钱，也足以雇佣一批人接这活计。” 游安道：“放心吧，大匠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可也没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这江湖如此之大，还能让他一手遮天了不成？” 李尘道：“但这么做，始终多出几手准备，所以我才说有备无患。” 他说着，突然对游安道：“把脸伸过来。” 游安微楞：“做什么？” 李尘指了指手上的皮膜，然后在游安面上一抹，复又掏出另外一张皮膜，给自己抹了一下。 游安不知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但却见到，李尘的面容竟然变作了之前那个左昊的模样！ “这……这……” “大惊小怪，不是早就知道我是画皮师吗？” 李尘轻笑着，又制作起新的面孔。 “哎哟我去，你们是谁？” 不久之后，值夜的马恒发现李尘和游安的异状，不由吓了一大跳。 若非他们身上衣物和身形看起来还有些熟悉，几乎要以为自己见鬼了。 “老马，之前我们戴着面具，夜了，我睡了。” 李尘冲他笑了笑，径自钻入帐篷睡觉去了。 游安自然是不睡的，他还要扮演护卫的角色，给公子值守，也是防备着萍水相逢的这些人。 第二天醒来，其他人因为李尘和游安的变化大吃一惊，李尘淡淡解释自己是画皮师，正在一边游历，一边修炼。 接下来他几乎每日都给自己换几张面孔，有时候是曾在郡府看到过的散修路人，有时候是自己想象的其他人物，男女老少，千变万化。 这是真的在借机修炼，但每次入夜，他都会特意保留左昊的面貌，给人以临睡前恢复本来面目的印象。 直到过了六日，一行人走出山林，回到谧林镇，他才把皮膜面具固定在左昊的模样，彻底顶替这个公子哥的身份。 …… “这里就是谧林镇啊。” 站在镇子入口的牌坊下，游安看着往来的行人，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李尘坐在“水蜘蛛”上，轻轻敲着椅沿，也道：“这地方看起来还不赖，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目及之处，不少散修模样的傀儡师骑着各种机关兽坐骑或者乘着载具出入。 再往里走去，则可见到，街道的两边摆满了临时的摊贩，各种各样品相或好或坏的灵材当众叫卖，一些散修们闲逛在周围查看，或与摊主讨价还价。 “这地方一直往东，通向秘境战场‘凛风谷’，各方商旅愿意往来，中途休整之时，顺带做一些生意，散修们也因此聚集，久而久之就把它当成了灵材和宝物的集散地。” 马恒向李尘和游安两人介绍了一番当地的情况，旋即又对他们道：“两位，我们打算去一趟灵材行，恕不奉陪了，若是有事，可到东区乌鸟街找我们，当头的那一间马记药材铺就是。” 李尘摆了摆手，道：“好，你们去吧。” 马恒这几日也见惯了他的公子哥脾气，倒是不以为怪，笑着拱了拱手，带人离开。 倒是少女应翠翠看了看李尘，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被父母拉走了。 李尘松了一口气，道：“可算是走了，老游，我们快点搞个地方落脚。” 游安道：“左公子，那应翠翠好像对你有点儿意思啊。” 李尘不屑道：“无知少女而已，初见时不知江湖凶险，对我耍性子，见着左昊皮囊，得知其身份后又态度逆转，倒是她父母明白事理，知道这种公子哥儿玩玩她还有可能，绝不会正眼相看。” 游安调笑道：“同是一人，前倨后恭，还不是老弟你没有左公子帅气多金。” 李尘道：“皮囊父母所赐，出身父母所传，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好像有些明白画皮之术的奥秘了。” 游安微怔：“什么奥秘？” 李尘道：“你想想，我只因更换画皮，便能在多个身份之间切换自如，不但自己心态发生微妙变化，就连外人对我的感观和认知也大相径庭，这是何解？” 不待游安回答，他又若有所思道：“这就是皮囊一物所承的因果！” 第59章 鱼入江湖 摄形画皮乃是偃师造倡的造化神通之一，据传其能赋予机关傀儡自我身份的认知和近乎人类的情感。 起先方乾元不解其意，在他看来，无论如何改变机关傀儡的外形，实质仍然还是那个机关傀儡，如何会有变化。 但事到如今，亲眼见证着马恒一行人对自己和游安身份变化所产生的疑惑，谨慎，尊重种种情绪，他却也隐约有些全新感悟。 这等东西，的确能够引导外人的认知和理解，潜移默化扭曲整个世界与自身的相互作用。 李尘想到这里，突然问游安：“老游你说，若我一直不取下这面具，外人见到，会以为如何？” 游安道：“老弟你技艺高明，常人又不认识左昊，肯定得以为他还活生生的在这里啊。” 李尘又道：“他的父母家人呢？” 游安道：“肯定不行，他们乍见之下还有可能认错，但问答几句就能识破。” 李尘道：“那熟悉左昊之人都不在，或者我能搜魂夺魄，知晓他一切秘密，又能模仿他的神态，语言等等一切细节，将会如何？” 游安道：“大概可以当真顶替他的身份吧？怎么，老弟，你不会真要那么做吧？” 李尘没好气道：“怎么可能！” 他当然不会那么无聊，只是推及画皮之术所涉及到的深层的意义，却又不得不这么假设。 譬如他顶着左昊的皮囊四处招摇，外人见之，只会以为左昊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完好无损。 甚至就连李尘自己，时刻提醒自己是在扮演，也要从神态语气，各种说辞仔细琢磨，唯恐露了破绽，被人看穿。 因而一旦披上这层皮囊，他就要展现出左昊的飞扬跋扈，颐指气使。 这就是从现实层面改变了世界！ 虽然这只是在局部的微小之处着力，但积累下来，或也拥有着难以想像的影响力。 “修真修真，何为修真？” “去伪存真是修真，以假乱真……亦是修真！” 一瞬间，念头通达，之前继承秘法传承之时，浑沦接纳的许多奥义，关窍，都好像变得无比鲜明起来。 李尘伸出手掌，在游安的震惊之中，揭下那张左昊的面皮。 里面赫然还是左昊的容貌！ “我草！”游安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是真的，不是假的！ 这已经不再是易容之术，而是神通变化了！ …… 不久之后，两人以左昊和护卫左山的身份在谧林镇内的客栈投宿，住了下来。 李尘依旧租用一间仓房，作为修炼和改造傀儡所用。 他在里面照着镜子，捏着自己完全真实，但却又呈现左昊面貌的面皮若有所思。 “如今看来，我选择摄形画皮，或许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在这方面是真有天赋的，就算没有天赋，两世为人，身份彻底改变的独特经历，也足以让我感悟此法所求‘是我非我’的最高境界。” 不过李尘虽然在这方面有所顿悟，获得了从凡俗技艺到神通法术的关键突破，也没有立刻继续深研下去。 作为偃者，他需要掌握的学科和技艺非常多，关键性的突破路线也是元磁悬浮，而非其他。 他在这方面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天赋，只能和其他修士一般，靠着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来打熬。 祭炼小半天浮金之后，李尘又再给“水蜘蛛”进行改造。 这一次，他是给“水蜘蛛”披上类似钢腿巡游蛛的外壳，使得他整个外形大为变化。 因为要冒充左昊，关键时刻来个人间蒸发，不知所踪，他就得考虑给自己留条后路的问题了。 钢腿巡游蛛是市面上常见的傀儡类型，即便有所改造，堂而皇之出现在大街上也不会遭人怀疑。 之前李尘已经尽量收起钢腿，呈现原本的飞椅姿态投宿客栈，让许多人看到了符合左昊公子身份的悬浮载具，等到将来，摇身一变，立刻就能重回蜘蛛状态。 只可惜这东西装有空间储仓，无法融入纳戒或者寻常空间法宝里，否则也不必如此麻烦。 不过即便改造外形，李尘也绝不愿意把它视作累赘，而是通过自己的精巧设计，制作成可以折叠变形的护甲。 只待启动，这傀儡便可以变成一颗椭圆形的大型金属球，以实体外壳抵挡大部分外来的攻击。 正忙碌间，游安从外面回来了，他顶着左山的皮囊去处置一些打探消息，置办物资的杂事，还去了一趟灵材市场看看情况。 李尘道：“你回来了，这里的灵材市场怎样？” 游安道：“很不错，比郡府那边繁荣多了，我手头上正有一大笔符钱没处花呢，也该是时候买入一些能够强化自身之物，增强实力了。” 过去他是没有足够的钱财，无法做到，而如今，就算还得留下几万料理老侯的后事，也已经可为自己来场真正的强化。 这或许是晋升筑基境界的关键，由不得他不重视。 李尘道：“你先洗把脸，换个衣服吧，我给你再造容貌，替换成另外一张画皮，然后我自己也改变身份，就可以让左昊和左山在这个小镇彻底消失了。” 游安道：“那先把客房退一下。” 李尘笑道：“左公子还差这点房钱？太不合理了，就这样直接走，反正也只定了一天而已。” 游安只得道：“那好，你等一下。” 他很快就换好衣服回来，李尘施展摄形画皮，果然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李尘自己也变成大众模样的中年散修，然后从后院人少处离开了客栈。 李尘和游安并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不久，就有两名身穿灰衣，头戴帷帽的修士进了客栈，召来掌柜相询。 “有没有见过这位公子？” 他们拿出一张绘影图形，上面赫然印着左昊的图像！ 掌柜看了一会儿，恍然道：“见过，见过，这位公子上午还在小店投宿来着！” “当真？”两名修士对望一眼，尽皆露出欣喜之意。 “总算找到他，能给主顾一个交代了！” 第60章 噬金灵种 “二位爷，你们找他有什么事？”客栈掌柜闻言，不禁问道。 看他的模样，竟然好像认识这两人。 两人面色一板：“不该问的不要多问，东掌柜，带我们去找那位公子就是。” 掌柜道：“好，你们随我来。” 掌柜带着两人上楼，敲响李尘之前所开的客房，结果敲了许久都不见回应。 两名神秘人物对视一眼，拉开掌柜，啪的一声撞开房门。 里面全无异状，却完全不见人影。 “不在？他去哪了？” 掌柜也愕然道：“之前明明还在呀，不过这客栈人来人往，我也不可能时刻紧盯着，许是外出办事去了？” “一定还在谧林镇，即刻发动人手去找。” 两人商议一番，不顾惊愕的掌柜，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他们留下那张绘影图形，道：“若再有见到，记得派人来我分舵告知！” “掌柜的，地煞门的金爷和龙爷怎会亲自来此！”一旁的跑堂小二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两人离开之后，才心有余悸问道。 掌柜瞪了他一眼：“你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没见他们在找人吗？” 说着，一把将绘影图形塞到他手里，道：“等下给这间房换个新锁，还有，招子放亮点儿，住这里的那位公子回来就告诉我，明白没有？” …… 李尘和游安离开客栈之后，首先再去了一趟钱庄，料理老侯身后之事，然后又前往圩市，准备寻找一些适合游安晋升的资粮。 游安作为械武者，械字在前，武者在后，主要的提升，是从外物和自身两大方面同时进行。 无数前辈先驱早已总结出道途路线，只要满足条件，都可以一试。 他无法确保自己一定能够走上心仪的道途，因此也和大多数人一样，打算随遇而安，碰上什么就选什么。 花了一个多时辰，几度寻觅，他们终于在一家当地豪强所开设的百宝楼内有所发现。 那是一种名为噬金灵种的奇特宝物，通体呈现宛如血液的赤红色，装在玻璃打造的小罐里，如同开水不停翻滚起泡。 “嗯？当真是噬金灵种！而且看起来品相还不错。” 游安也曾经是世家子弟出身，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 掌柜见他似乎有意，堆笑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力，这物原本是要运到凛风谷战场，供给那些活跃在其中的顶尖高手的，但往来散修也不乏卧虎藏龙之辈，因而留下几分试卖，今日遇到你，那可真是有缘了呀。” 游安道：“掌柜的，你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还是说句实在话吧，多少钱？” 掌柜的比出两根手指：“客官若是诚心想要，一口价，二十万。” 李尘暗暗点了点头，噬金灵种，他其实也曾听说过。 这是一种能够吞噬金性灵气和各种金属宝材精华的奇特之物，武者们能够利用它与自身融合，修炼出名为金灵之躯的强大体魄，算是伪血统的能力。 二十万，固然不是最低价，但也还算合理。 这当然不是因为商家良心，而是因为散修们四海为家，到处漂泊闯荡。 这边若是卖得太高，回头到了别的地方，自能买到实惠的。 除却险恶之地，或者实在稀缺的资粮，这些东西往往都只能按照合理利润来贩卖，限制散修们的可不是交通环境，而是自身的实力。 游安闻言，传音对李尘道：“其实我真正想要的，还是自己熟悉的天将武铠，但有句话叫做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能寻得这种东西也不错！” 李尘道：“你考虑清楚了就好。” 游安道：“已经考虑清楚了。” 游安说完，当即痛快掏钱，甚至又再花费数万，一口气买了十余种各种金属灵材。 这些东西重达上千斤，体积几乎等同于他自身，乃是用于后续修炼的资粮。 噬金灵种本身没有什么提升之效，还得吞噬各种资粮才行。 既然已经决定买下噬金灵种，踏上修炼金灵之躯的道途，那么这些东西，也称得上是不可或缺之物，迟买不如早买。 他漂泊闯荡了十多年，小有积蓄，加上之前所发的横财，勉强足够付款。 虽然如此一来，腰包几乎被掏空，但若能够顺利晋升筑基，回本也只是时间问题。 东西到手之后，游安对李尘道：“你帮我护法，我这就使用灵种，修出体魄！” 李尘自无不允。 游安当即向掌柜借了一间静室，通过类似针筒的工具，把噬金灵种注入血管。 几息时间，灵种就消耗殆尽，游安盘坐运功，炼化起一枚黄豆大小的精金颗粒。 做着这些，他的周身血光萦绕，热意升腾，如同整个人都在燃烧。 不多时，体表隐约呈现出一种古铜色的金色光泽，精金颗粒却以诡异的方式坍缩干皱，变得黯淡无光。 小半个时辰过去，游安睁开眼睛，一把将手中精金捻成碎渣，哈哈大笑道：“不错，这份灵种很纯净，并没有坑老子。” 游安感受了一番自己体内的变化之后，心怀大慰，看向李尘：“我这边已经解决，你呢？” 李尘道：“我晋升筑基所需的资粮，怕是都已经齐备，暂时不需要其他的了，接下来便是好好修炼，除了刻苦修炼，也实在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游安道：“那倒也是，偃者道途不同于其他，想要晋升，还得依靠学识和修为才行。” “不过噬金灵种乃是炼体宝材，短时间内就能让人拥有堪比铜头铁臂的强大体魄，也是肉身踏入筑基境界的捷径，于杀伐争斗有大用。” 李尘叹道：“考虑不来呀，这种东西毕竟不是我等偃者晋升所必需，你看那左昊都没有选择这么做，他并非出不起钱，而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来耗在这边。” “若有同等的条件，我宁可给自己多造几具战斗傀儡，所以，这种事情，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或许哪一天，我能对自身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会先试着用它提升体魄！” “到那时候，身家更丰，修为深厚，炼成金灵之躯也更容易。” 第61章 道友请留步 从百宝楼出来，游安心情大好，拍了拍李尘的肩膀道：“老弟啊，我请客，咱们一起快活快活去。” 李尘笑道：“得了吧老游，你有这功夫还不如抓紧时间修炼，再说了，你现在有钱么？” 听到这话，老游面色顿时垮了下来：“他娘的，差点忘了，老子现在已经是穷光蛋一个！” 毫无分文，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作为散修，落到这般境地，当真已经没有资格花天酒地。 “这日子，可真是难过啊。” 游安只能一边摇头一边叹气，打消了好好庆祝的念头。 正说话间，两人突然看见一伙人行色匆匆，从前面走过。 他们尽皆劲装打扮，眼神看起来颇为犀利的模样，在经过百宝楼的时候，还打量了李尘和游安一眼，旋即分出一人向这边走来。 “两位朋友，打听一下，你们见过这位公子没有？” “嗯？”李尘神色微变，因为那人拿出了一张印着左昊照片的绘影图形。 他很快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见过。” “那行。”那人摆了摆手，往百宝楼内走去，看样子是打算询问里面的掌柜。 李尘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同样装束的几人也已经进入沿街店铺，还有两人继续往前，在街口观察行人。 “这些是什么人，为何要找左昊？”他装作好奇的模样打量了几眼，示意游安走人，同时传音问道。 游安沉吟道：“是地煞门的人！” 李尘微讶：“地煞门！” 这是一个称雄草莽，拥有深厚底蕴的江湖势力。 据传，地煞门原本出自天罡地煞，乃是一个包含天罡，地煞两大门派，分别专注世家豪强和草莽江湖的隐秘联盟。 后来几经变迁，联盟拆分，天罡门直接与各方强者联络，逐渐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不为广大修士所熟悉。 地煞门则在草莽扎下根来，并且广纳三教九流和各大城池的地头蛇，发展成为遍布整个东胜洲的庞大组织。 地煞门自称永久中立，认钱不认人，许多散修都曾为其效力，完成任务以换取钱财。 这当中，当然也包含了打探情报，寻人觅物，刺杀，保护等等营生。 当初老侯带着李尘和游安在郡府一带猎妖，就曾买过他们的情报，得知前往枫林坊的最佳路线。 李尘在白岩坊开店时也曾接触过这些人，那是商街的一个混混头目，纠集着一帮没有修炼天赋的手下，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游安则自言从浮空城下来之后，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地煞门密探，那是一个专门打探各方消息的职业，属于外围眼线。 在李尘两世为人的见解中，这是没有大一统王朝的修真世界必然出现的泛大陆组织，填充着造化宗所不能及，也不屑及的江湖势力空白。 李尘猜测道：“可能是左家已经发现左昊失踪，雇佣地煞门的人前来寻找，不过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真正的左昊已经死了，今天进入谧林镇的是我们。” 游安嘿嘿一笑：“那就让他们找个饱好了。” 李尘道：“我们也不能太大意，地煞门的眼线遍布草莽，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向其出卖情报。” 游安深以为然：“你说得对，地煞门之所以能够纵横江湖，成为草莽之中的巨头，靠的就是兼容并蓄，广纳五湖四海的散修为其所用。” “就连那些不入流的街头混混，毫不起眼的老少妇孺，都有可能与其有所联络，如果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易容改装，现在怕是已经被找到。” 李尘淡淡一笑：“那倒不要紧，这些人称呼左昊为公子，看起来还挺客气，断然不会有所不利。” “最多就是再用左昊的身份一阵，把他们糊弄住。” “当然，此计也绝不可能长久，因为很有可能，左家的人会要求联络，甚至派人接洽，询问前段时日无故失踪之事。” 李尘和游安说着，大摇大摆的回到客栈。 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无关路人，地煞门要找左昊，关他们什么事？ 期间李尘为了防止声音露出破绽，还特意从脑海之中搜寻真意，运转起改变音色的秘法。 这是连凡人稍加练习都能够掌握的技艺，对于修士而言，更加不在话下。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客栈中，店小二殷勤的跑上了来，擦起了桌椅。 游安摸出五十个符钱：“先来十斤煮牛肉，再来两碗香汤，两碟小菜，剩下的，就订两个客房吧。” “好咧，二位客官请稍等！” 小二给两人各倒了杯热茶，便麻利的去后堂传话了。 此时华灯初上，两人肚子也有些饿了，不多废话，等肉菜上来就开吃，直到填饱肚子，才心照不宣的对望了一眼，再叫了两斤水酒和一大盘炒香豆，一边喝着一边坐在大堂打牌闲聊。 期间有自来熟的散修过来攀谈，询问是否在附近猎妖之类，两人也如常打探起谧林镇周边的情况，一切都是熟悉不过的江湖日常。 直到再晚一些，两名穿着青灰布衣，气息精悍的修士到来，才让两人心生异样。 他们径直往柜台走去，正在盘着账的掌柜见到，连忙出迎。 李尘好奇问道：“这两个人什么来路，掌柜的好像认识他们，还表现得颇为恭敬？” 游安喝了一杯茶，道：“还能是什么来路，这一带的地头蛇呗，他们八成是地煞门的人，剩下两成，也有牵扯不清的关系，主要看各自实力。” 李尘眼睛微眯，捏起剩下的最后几粒豆子丢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嚼着，对游安道：“走了。” “若见左公子回来，转告他即刻发讯回家……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金爷龙爷慢走……” 路过柜台的时候，那两人和掌柜的对话隐约传来。 李尘目不斜视，几乎擦着两人后背走了过去，身后“水蜘蛛”钢腿伸张，以跟随模式亦步亦趋。 两人当中的金爷瞥了他和游安一眼，突然开口道：“二位道友，请留步！” 第62章 寻气盘 “你有何事？”李尘回转过头，面上带着一丝疑惑，看向那被掌柜称为金爷的人。 “二位。”金爷拱了拱手，道，“我乃地煞门谧林镇分舵执堂金洪波，不知你们是否有兴趣赚笔快钱。” “哦？什么快钱？”李尘问道。 “好说，我们正在四处寻人，若你们见到这位公子，可以告知他来找我们，或者为我们提供线索，一旦证实，便有一百至一千不等的花红奉上。” 李尘道：“我们忙着猎妖，可没有这空闲。” 金洪波道：“金某观二位气度不凡，肯定看不上四处传单寻人的辛苦活计，但若只是见到了顺嘴一说，想必不会拒绝吧。” 李尘接过金洪波递过来的绘影图形，笑了笑，道：“这话倒也说得在理，蚊子腿再小也是块肉嘛，好，我会留意的。” 金洪波道：“多谢了，两位请。” 李尘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帮人可还真是卖力，怕找了整个下午了吧。” 上楼之后，游安没有立刻回自己房间，而是来到李尘这里，与他商量。 “刚才我都吓了一跳，以为他找我们是看出什么破绽。” 李尘好笑道：“你心虚什么，这帮地头蛇也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作威作福而已，什么哥什么爷的瞎吹，我们猎妖散修可是过江强龙，难道还能怕他不成？” 游安道：“老弟啊，我这顶着别人身份行事，始终还是不习惯，心里没底啊。” 李尘道：“你莫担心，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到野外猎妖去，若有机会，再继续东进，说不得将来要到凛风谷战场看看。” 游安道：“也对，我们在这里没亲没故的，可没有必要留下太久，倒是凛风谷战场值得一去。”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意动，凛风谷战场是一处天地秘境，所谓天地秘境，便是秉承天地之气分野，虚空开辟而生，是一种广泛存在于混沌之中的异界小洞天。 相比那些转瞬即逝，或者飘忽不定的空间泡沫，它的状态可谓稳定，久而久之，便为寻幽客或者各类修士发现，形成了秘境或者洞天福地。 凛风谷战场已被证实通往九幽魔域，是一个同时连接着两端的长形通道，时常有异族妖魔试图通过它入侵东胜洲，造化宗为了抗击妖魔，在那里修建战争堡垒，并且派遣大匠坐镇，并有十余筑基师匠辅助。 但是造化宗的大匠和师匠们，仅得保证整个秘境在其掌握，并无法兼顾那些大大小小的妖魔，因此仍要征募各方散修前去参战。 经常有猎妖人或者寻幽客前往那里，接取他们发布的征战任务，以换取修炼上进的资粮。 妖魔本身也是拥有灵核，内丹的存在，各种魔骨，皮毛爪牙皆为材料，同样可以用之于制作傀儡。 按照常人的理解，那里就是随时随地爆发魔潮甚至魔灾的可怕地方，但在有实力的高手看来，却也是修炼上进的风水宝地。 “秘境战场，沿海城市，浮空城，乃至于海外灵岛，异大陆，外域世界！” “这个天地无限宽广，限制我们的，永远都只有自己！” “以前我们实力不足，机缘也未到，但如今，不妨到处看看！” …… “怎么样，你那边有消息没有？” “还是没有，那个左公子，怎么就这么难找！” 深夜时分，谧林镇中一处宅邸大院内，金洪波和龙喜两名当家大佬坐在堂上，都是面色发苦，泛着几分愁意。 他们已经发动麾下人马，花了整天的功夫四处寻找了，时间精力折腾不少，可却全然不见收获。 “如今唯一确认的线索，就是有人看见他进了本镇，客栈掌柜也称他曾经投宿。” “但本镇虽然不大，却也是商旅往来，散修云集之地，人海茫茫，谁知道会去了哪里！” 正说话间，堂下突然有人来报：“金爷，龙爷，左家特快加急，派人传来一物，还附带有急报消息！” “特快加急，什么事情，难道寻找左公子之事又有变化了吗？” 金洪波招了招手，让人把那份物件和急报递了过来。 金洪波首先看了一下急报，结果立即面色大变，甚至惊得霍然起身。 “金兄，你怎么了？”龙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金洪波面上带着几分震惊，对龙喜道：“你自己看看。” 龙喜拿过来看了一眼，也大为震惊：“什么，这上面……上面说的可是真的？” 金洪波面色阴沉道：“左大匠亲批用印，还能有假？没想到，他们竟然通过占卜得知，左公子多日前就已经死去！” 龙喜道：“既然左公子多日前就已经死去，那出现在谧林镇的会是谁？” 作为修士，见识自然远胜常人，他们很快就异口同声道：“变化之术！” “他娘的，难怪一直找不到，我们从始至终就都被人耍得团团转！” 暗暗震惊了一阵，金洪波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尚未打开的包裹：“信上说这是利用气机感应原理制作而成的秘宝，可以帮助我等寻得带有左公子气机之物！” 他解开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形如罗盘，中间有一根银针滴溜溜打转的法器。 龙喜惊咦一声，道：“我也曾经听说过此物，它的名字叫做寻气盘，的确是利用气机感应的原理炼制而成，据传它能够通过收集炼化天地之间游离的气机，找出目标所在位置，低阶境界用来寻人觅物，非常灵验。” “如果当真有人杀了左公子，又没有远走高飞，而是胆大包天的冒充他留在本镇，定然无所遁形！” “不过此物也并非万能，一旦过去时间太久，气机散溢，或者为其他杂乱气机所干扰，便没有用处了。” 金洪波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不管怎样……左家光是为了找人，就已经在道上开出足足十万赏格，如今事情有变，怕是还得追加重金，我们发达的机会唾手可得！” “快些召齐人马，连夜去找！就算把整个谧林镇翻个底朝天也在所不惜！” 第63章 就是他们 既然已经决定离开，李尘和游安也不再多想其他，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启程出发。 另外一边，金洪波还在亲自带着寻气盘，沿着各条大街小巷细细寻找。 让金洪波面色有些不好看的是，兜兜转转，最后竟然又回到了客栈。 “怎么回事，难不成那个西贝货一直躲在这里？” 旁边一起的龙喜沉吟道：“不无可能。” 金洪波不由得叫骂道：“他娘的还真是邪了门了！” “哟，金爷，龙爷，怎么一大早又来了。”这时候掌柜已经注意到他们，连忙上前迎接。 金洪波对他道：“东掌柜，带我们去昨日那个客房。” 掌柜道：“金爷，那公子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呢。” 金洪波没好气道：“叫你带路就带路，哪来那么多废话！” 掌柜不好与他争辩，只得道：“好好好，您二位这边走。” 寻气盘在手，果然可以看到，指针震动变得更为剧烈了许多，那是这件法器正在收集四周游离的气机。 可是左家制作的寻气盘，乃是通过左昊气机为母本炼制而成，如今左昊已死，只有遗物稍有留存。 李尘和游安不懂遮断气机之法，但这些时日过来，也已散失得七七八八，根本无法灵敏感应。 他们之所以能够找到这个房间，还是因为李尘把悬浮飞椅改造而成的“水蜘蛛”带着到处乱跑。 那东西怕是留存左昊气机最多的物件了，但仍然不足以供其锁定正确的位置，否则也不用折腾一整夜才找到这边。 突然，指针再转，却是朝着后院而去。 金洪波招呼道：“我们到那边看看。” 这一次，他带了几个可靠的跟班过来，当即有人在前面开路，把两名头目引向后院仓房。 客栈掌柜连忙跟了上去，解释道：“这是给旅客们改造傀儡所用的地方，对了，那公子的确还曾租用过……” 不待掌柜多说，金洪波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最终，他们循着指针，找到了几块被法力炼化的钢锭和刀刃切割下来的皮垫。 金洪波看着这物，沉吟许久，突然目光微凝：“这东西反应强烈，会不会是真正的左公子曾经用过的物件？” 龙喜问道：“东掌柜，你这几日有没有看见什么人带着异常的傀儡招摇过市？” 掌柜苦笑道：“龙爷，瞧您说的，这满大街都能见到有人带着傀儡招摇过市呀，再说了，什么叫做异常，我也实在分不出来。” 龙喜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草莽江湖之中，纳戒虽然常见，但也并非人人都能齐备，像李尘之前一样把“水蜘蛛”放出来跟着到处乱跑的大有人在。 再者，不管有无纳戒，有些人就是喜欢随时随地放出机关傀儡，练习演机之法，那也是他的自由，谁都管不着。 这种做法，还不是一两个人的癖好，而是不少有志于修炼上进者的共同选择。 金洪波心有不甘道：“难道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龙喜却道：“如今只能赌一把了。” 金洪波问道：“怎么赌？” 龙喜道：“这种寻气盘可以通过吸纳元气，增强感应力，就如同磁化加强一般，我们赌这些零碎物件的确是左公子所用，若是押中，应当能强化感应，探及更多更远。” 金洪波问道：“若是押错了呢？” 龙喜道：“若是押错，原本的气机就要被冲散，这条线索也等于断了。” 金洪波闻言当即道：“好，就赌一把！” 龙喜曾经见过此物，懂得它的利用之法，当即让金洪波把它与钢锭，皮垫等物摆好，再以法力催运气机，裹入罗盘之中。 不久之后，他们果然惊喜发现，原本松垮的指针又再一次强烈震动起来，突然之间，指向一个方向。 龙喜试着转了转，发现它始终指向同一个方向不变，不由面露喜色：“太好了，成功了！” …… 傍晚时分，太阳西斜，如同火烧的云霞照映着大地。 李尘和游安各自乘着“水蜘蛛”和机关兽花豹，沿宽达三丈的驰道奔行。 他们这一次是打算东进，路上能走驰道则走驰道，偏离方向就穿越山林，务求去往东方的凛风谷战场，好好见识一番这处传说之中的机遇之地。 两人畅快闲聊，尽皆有种心悦飞扬之感，因为此时的他们，正在憧憬着前往凛风谷战场之后，能得修炼上进机遇，好好拼搏一把。 说不定过个一年半载的出来，两个人都已经是师匠级偃者和筑基武者了。 届时，他们所能去往的天地更为广阔，拥有的前程也更加美好。 但就在这时，后方突然有一阵飞快奔跑的异响传来，两人回头看去，只见金洪波和龙喜各自骑着座狼，带了四名骑木马的手下追来。 座狼和木马都是偏向于坐骑功能的机关兽，奔行能力胜过花豹，“水蜘蛛”原本是元磁悬浮的傀儡，但因节能省用，以及李尘修为所限，也未能发挥最快速度，因此不久之后就被追上。 起先两人还有些奇怪，这些人行色匆匆，打算去往何处，但金洪波靠近之后，竟然带着手下把两人围了起来，却是令得他们面色微变。 “你们做什么？” “做什么？”金洪波看了看手中之物，李尘这才注意到，那是罗盘模样的寻气盘。 “就是他们！” 几名手下闻言，齐齐举起手弩，瞄准了两人。 “好贼子，竟敢招惹本大爷！” 游安夷然不惧，反而哈哈大笑，灵光闪耀之中，片片铠甲裹覆于身，很快就完成了天兵武铠的装备。 李尘坐在“水蜘蛛”上面，面色很快恢复了平静，看向金洪波：“这位金舵主是吧，你们地煞门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难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如此兵戎相见，所为何事呀。” 金洪波道：“别装蒜了，你们就是左大匠要找的人！” 言毕又是残忍一笑，冷冷说道：“就算不是，也有杀错无放过！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放箭！” 第64章 神火飞鸦 嗖嗖嗖嗖！ 四名手下扣动扳机，锋利弩箭带着破空之声激射而出。 游安冲向前头，一把将迎面射来的弩箭挡住，复又长臂一抡，把它们砸了回去。 几人连忙四散躲避，金洪波却冷哼一声，五指虚张，一具拥有着六尺长身，宛如魔人的雄壮傀儡凭空而现。 那是他作为傀儡师所持的主力战傀，重装甲士！ 金洪波五指灵光氤氲，法力萦绕于其上，如同手套笼罩，曲张之间，牵引机括，飞快发出了系列的指令。 雷火演机，神火飞鸦！ 那雄壮傀儡乃是甲士改型，拥有着远比一般战斗傀儡粗壮的双臂，再定睛看去，却见是上面加装了粗壮的筒状长管，黑洞洞的摄人心魄。 在金洪波的操控之下，重装甲士把那筒状长管指向李尘和游安所在的方向。 “不好，是火器！” 李尘见状，心下一沉。 雷火演机是运用火药火器一类热兵器的傀儡攻击之法，因为该类武器糅合了灵蕴矿物的缘故，拥有着破除罡气防御的效果，威能也远胜于前世地球的同类。 按照五行学说和阴阳八卦的推演，这些东西拥有着炎热，迅捷，刚猛的特性，归至火，雷一类并无差错，剧烈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也被总结为雷罡一类的东西，却是与另外一种电流之属的雷罡异种同名。 当中最常见的，是雷火霹雳之流。 在这之上，就是老侯就曾经用过，蕴藏在机关手臂里面的高能武器，称作丙火烈雷！ 当时他以烈雷级火器直接轰杀了高阶妖兽虎妖头领，虽然有攻击弱点的取巧之嫌，但也足以证明，其威力确实不俗。 “雷火霹雳是炼气层次威能，丙火烈雷则是筑基层次威能！” “但无论它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我们应该硬挡！” 他立即主动激发罡元护盾，顶在自己前方，同时操控水蜘蛛往后漂移而去，第一时间避其锋芒。 游安却没有选择退后，他作为械武者，更加习惯用正面战斗的方式先发制人。 他一跃向前，两肩之后如有光翼振动，以极快的速度跨过数丈，来到重装甲士面前。 “魔龙霸拳，升龙破！” 轰隆！ 几乎在他击中重装甲士的一瞬间，重装甲士也开火了。 粗达寸许，长三寸余的条状火箭飞射而出，但却因为震动偏差，直接歪向了另外一边。 巨大的爆炸在十余丈外传来，驰道边的土丘升起了一朵如同蘑菇的黑云，泥土沙石如同暴雨，向着方圆数十丈胡乱倾覆。 李尘感受着耳膜的隆隆作响，无奈的看了游安一眼，但却不好多说什么。 游安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有自己的战斗风格和应对危险之法。 李尘此时已经避入驰道边的灌木丛，干脆不管他，继续往后拉开距离，蜘蛛钢腿转动间，十六个分布在前方的射针孔瞄准人群。 “射矢演机，暴雨梨花！” 钢针激射，朝着同样受到爆炸影响的几个喽啰袭了过去。 李尘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本领，但却明白，放任他们在那里不管肯定不行。 这一次，他却并非像是最初对付那些山魈一般只用普通钢针了。 经过谧林镇一行，他已经在储仓之内囤积了不少淬毒钢针，虽然都不是什么精致迅猛的高档货色，但也可以在战斗之中给敌人带来不少麻烦。 当下，四个随行喽啰就纷纷中针。 他们修为并不深厚，感受到从中传来的毒性，面色俱皆微变，浑身止不住的冒出虚汗。 “这针有……有毒！啊！” 一个倒霉鬼刚刚说完，就被射爆左眼，惨叫震人耳膜。 “不要让他在那边攻击你们，都冲上去，给我围住他！”金洪波躲避在后面下令道。 对那名眼睛被射瞎的倒霉鬼也没什么好声气：“鬼叫什么，给我抓住那家伙，回去给你装回个高等货色！” 听到老大许诺，那倒霉鬼只能从兜里抓出一把药丸吞下，忍住疼痛，俯身借着树木躲避飞针，往前冲去。 他的手中出现了如同鸡蛋大小的黑色之物，正是雷火霹雳炼成的霹雳弹，注入法力之后，往前一扔。 轰隆！ 借着爆炸掩护，再度闪身欺近，其他人也配合默契的跟上，似乎打算接近李尘之后近身搏杀。 游安瞥见这一幕，嘴角微翘，但却丝毫不管，只顾埋头猛攻重装甲士，以近身战斗牵制它不敢再放那招“神火飞鸦”。 天兵武铠乃是全身甲胄，脸庞也有面甲遮挡，缝隙以灵能罡元所化的光华连接，如同实体，但却拥有着足够的灵活性。 重装甲士虽然也拥有着机关傀儡所特有的战斗风格，时不时背身，扭脖，折臂，甚至腰身都能冷不防来个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大幅转动，招式奇诡而又简洁高效，但却还是架不住他拳拳到肉，刚猛无俦，几乎压着对方猛打。 龙喜看不到他的表情，自觉抓住了对方两人当中的弱点，终于伸手一招，以撒豆成兵的召唤手法，把自己的傀儡尽可能部署到了最远的地方。 它一出场就落在游安背后，但却并不转身袭击，而是一个冲刺跃上山坡，飞快靠近李尘。 那是一具形似螳螂，身材修长，达至七尺有余，拥有着接近六尺的修长刀臂的灰黑傀儡。 其刀臂并非竖直，而是在末端向内弯曲，锋刃布满牙刃，形如锯镰。 其名为“镰妖”，也是炼气境界较为常见的一种通用型战傀，常被偃者工匠改造，主要围绕一双刀臂进行重新构设。 这时候，四名喽啰也借着霹雳弹和地形的掩护顺利合围。 他们竟然都是斗者，和剑奴相似，修炼了来自异大陆的粗浅武道功法，拥有着名为斗气的罡元气劲。 靠近之时，四人不约而同斗气爆发，一拥而上，镰妖也趁机扑向李尘，锋利的锯镰高高举起。 李尘面对这一群敌围攻的危险局面，却是冷然而笑。 “老虎不发威，你们还真当我是病猫！” “旋风斩！” 第65章 林中绝杀 水蜘蛛轻盈一跃，悬空漂浮，八只钢腿顺逆旋转，如同风暴绞杀起来，并在这同时，顺势冲向其中那个被射瞎左眼的喽啰。 噗噗噗噗！ 一瞬间，周围丈许的四名喽啰和镰妖傀儡同时遭受到了来自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的劈斩重击，那个被射瞎左眼的喽啰更是全身血肉飚射，被斩击数十刀，当场扑倒在地。 “妈呀！” 其他人纷纷抱伤惊退，但却冷不防李尘运起演机之法，法力猛然注入灵泵，旋转机关急停之中，四条钢腿向着不同方向猛然伸直！ 它们如同长矛，一下就扎透了三人的胸膛！ 当！ 另外一条钢腿扎在镰妖身上，发出金铁交击的脆响，并有剧烈震荡从中传来。 镰妖的胸膛被刺穿一个洞口，银白的灵汞从中流泻，不过很快又自动凝结，银色之物倒卷而回。 龙喜站在远处，手指微动，便见镰妖双臂交叉，势大力沉的猛劈斩向钢腿关节的薄弱处。 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 蜘蛛钢腿上，立刻出现了深达寸许的伤痕。 镰妖连挥刀臂，锯镰也似打开了转动的开关，发出呼啸般的轰鸣，如同泼雨扑面而来。 几条钢腿挥舞格挡，火花四溅，各自崩缺一个又一个的豁口。 但终归还是钢腿更为纤细，所用的材质似乎也逊色一筹，不一会儿，竟然就被斩断了两条。 这就是非战之罪了，李尘连忙操控着水蜘蛛退后，镰妖继续一道罡锋气刃斩了过去。 “点子有点扎手呀！” 看着水蜘蛛漂浮躲开，斩罡劈在大树上，留下深深的刀痕，龙喜不由得皱起眉头。 金洪波也察觉到了游安的难缠，招呼一声道：“抓不了活的就用火器轰死他们！” 说罢，五指一张，几颗粗大的霹雳弹出现手中。 游安眼疾手快，连忙向重装甲士身边闪去，却见重装甲士掌中腕刃伸出，以一记抡成弯月的顺势劈将他逼开，想要再次近身时，霹雳弹已然砸来。 轰隆！轰隆！ 接连的爆炸轰鸣中，游安身躯歪了歪，突然放弃重装甲士，追着金洪波而去。 金洪波身上斗气浮现，飞快纵跃之间，不断拉开距离，砸出霹雳弹。 轰轰轰轰！ 气浪翻滚，震波冲击，草木并着沙石层层涌来，游安纵然有千百般的本领，面对这种打法也不由得大感头疼。 龙喜见状，同样掏出了一柄如同前世地球老旧枪械的短铳，嘭嘭几枪，蕴含着灵元的弹丸猛击在水蜘蛛身上。 李尘一时不备，险些被正面击中，还是座下傀儡自动反应，升起罡元护罩将其挡住，才没有受伤。 李尘连忙操控水蜘蛛舞起钢腿，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之中，劈掉大半子弹，但却还是被一颗霹雳弹滚了过来，炸得掀飞出去。 好在水蜘蛛并非依靠钢腿支撑，当场就在空中调转过头，重新立稳，漂浮向另外一边，堪堪躲过了随之而来的镰刀斩击。 看着一丛灌木在自己面前被齐齐斩断，李尘再次退后，对游安传音道：“这样不行啊，老游，你且先退回来，我们走！” 他并不知道左家出了多少悬赏要抓自己两人，但可以肯定，能让金洪波和龙喜如此卖力，数目肯定不在少数。 游安借着又一次爆炸冲击的余波，顺势翻滚到一棵大树旁，然后猛然蹬在其上，往李尘那边蹿跃而去，总算入了丛林，借着山林掩护且战且退。 金洪波和龙喜自然是各自骑上座狼，穷追不舍。 “这两个混蛋！” 一路奔逃，游安略显狼狈，带着咳嗽叫苦道：“要不是那些火器厉害，老子扒了他们的皮！” 李尘道：“你这不是废话？傀儡师原本就算半个偃者，不借助外物，巧用各种机关傀儡还想干什么？换成你自己用就真香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道：“但他们的弹药绝不可能是无限的，我们想办法再拖一阵，在林子里面弄死他们！” 说话之间，他手指微动，收纳机关兽牙虎的纳戒闪现光华，已然是把这一具傀儡给召唤了出来。 “他们入林了，小心一点，这两个是猎妖人，肯定会在前面潜藏伏击！” “哼，我老金年轻的时候，也曾在外游历闯荡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龙喜和金洪波也进入了树林，期间龙喜提醒金洪波要小心，金洪波却是冷哼一声，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话音刚落，一头斑斓猛虎就从旁边的灌木丛中扑了出来，把他按倒在地。 金洪波惊呼：“什么东西！” 龙喜也大惊失色：“金兄！” 吼！ 机关兽牙虎在李尘的操控下，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在这谧林镇的地头蛇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如同真正的大猫那般甩头撕扯。 鲜血飞洒，喷向四面八方！ “不好！” 龙喜心中警讯大作，急忙操控镰妖挥动臂刀，向那猛虎猛斩而去。 但当镰妖砍中猛虎，一阵金铁交击的响声却传了出来。 这具机关兽拥有铜皮铁骨的超强防御，刚才的攻击，只能在它表皮留下一道深深的白印。 “这是机关傀儡？不是真的？” 龙喜心中震动，面上惊讶之色也溢于言表。 李尘猛然转头，手臂前伸，隔空一抓，那机关兽牙虎当即趁势跳起，死死咬住镰妖的刀臂。 前面的游安突然折了回来，几步前冲，越过缠斗的两具傀儡重拳轰在龙喜胸口上。 龙喜哇的仰头喷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打了出来，胸膛也赫然出现了一个醋钵大小的拳印，十多根肋骨齐齐折断。 “你娘亲的，想弄老子，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游安怒吼着，一脚把龙喜踹倒在地，便见这人眼睛圆瞪，嘴巴张得大大，眼见着只剩下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老游，别废话了，给他一个痛快的。” 李尘驾着水蜘蛛漂浮过来，操控飞爪从倒在一旁的金洪波身边抓起他掉落的寻气盘，对游安说道。 “这些人突然追到我们，果然是用了这东西！” 关于偃师造倡，和一些写在前面的话 有人问我“偃师造倡”的事情，这是《列子·汤问》当中记载的寓言故事，本书开篇就化用了其中一段原文。 当然在我们看来这叫做奇思妙想，无论仙神之说，还是长生不老，各种神怪志异，都是来源于这些超越现实的奇思妙想。 想象是人类自蒙昧时代起就无师自通的东西，经历春秋，先秦，战国各时代神话传说变迁，道家和道教，阴阳五行说及医学理论发展，后世仙侠，修真，武侠，尽由此来，虽然我们常见方士炼丹和神通法术，亦或飞剑纵横的修真传奇，但焉知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会不会存在偃者道途才是正统修真这种可能？ 本书主旨，正是基于这一假想而产生。 这里也顺便谈及一些朋友可能会担心的风格问题，其实科幻和仙侠风马牛不相及，两者糅合，也的确会产生一些相性方面的冲突。 但请注意一个事实，古人两千年前就已经能够想象偃师造倡，木牛流马之类，这是属于古人的浪漫主义，和那些传统修仙流派同出一源。（都是出自诸子百家） 如果你足够包容，就可以注意到，封神演义之中的仙人和修炼，是一个画风，各种民俗传说，民间故事是一个画风，西游记这样糅合了佛道的……又是不同的画风，无非就是设定而已，所以，提出疑问是可以，但请千万不要战设定，更不要质疑风格，因为这毫无意义。 而且我要辩解一下，实际上，很多看起来很现代化的东西，其实是古代就有的东西，这个多读读各种书就能了解。 好比说点题的“偃师造倡”这个故事，如果早读过《列子·汤问》，就会感觉很普通寻常，如果没有读过，就会大惊小怪，发出诸如“哎呀怎么古代也有机关人，机器人啊，这是科学修真流吗”之类的疑问，解释起来真的很麻烦，正文干脆不解释。 本作的设定中，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之道，无异于造化神功，能夺天地造化（改造自然），就是大神通！所以造倡秘法就是货真价实的造化神通，可不管它画风如何。 综上所述，本书并非科学修真流，也不会执着于利用科学原理和过多的现代词汇来解释修真（但主角是穿越人士，一部分还是不可避免，这也是为了融合风格而特意设定的），而是直接架空一个偃者道途占据了主流的东胜洲，与异大陆的剑修，术士，武者，妖魔之流并立，所以本书的分类还是归在修真文明的。 顺便公布个书友群：42355392 第66章 梦兆和千面 “这是什么，寻气盘？” 游安看了一眼，也认了出来，他以前在浮空城还是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的，多年来四处漂泊，闯荡江湖，也增长了见识和阅历。 “看来左家已经注意到我们，得快点解决这边的麻烦，然后继续易容换装，远走高飞！” “咳……咳咳……我……我在城里有几万钱财，求……求求你们放过……”龙喜闻言，瞪大着眼求饶道。 “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刚才要弄死我们的时候怎么不留余地？”游安冷笑不止，当场掏出猎刀，一下结果了他。 不久之后，两人翻找了一下金洪波和龙喜的储物袋，果然发现左家给谧林镇地煞门分舵的急件。 李尘看完，无奈摇头：“原来是占卜之法？这还真是日防夜防，玄学难防啊！” 游安不明其意：“什么玄学？这卜算推演之道可谈不上稀奇，偃者大匠们常用来赋予机关傀儡智能的天衍禁制也能用之于此。” 李尘作为偃者工匠，当然知道他口中的所说的天衍禁制，是一种类似前世地球电子芯片的东西。 它的主要原理和运作方式，便是计算。 算天，算地，算万物，神通道法，无限宇宙，俱皆能够模拟和解释，与前世地球的计算机和数学之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并非是虚幻玄奥，遥不可及的事物，而是实实在在的格物致知。 当然，在这个修真文明的世界，它也是实实在在的修真之法，与单纯的计算机又有所不同。 此间修士通过计算推演，去伪存真，追求天地自然和大道的本质，这便是“天衍”二字的由来。 其中天之一字，代表的是静态的天地自然，衍之一字，含有衍生，繁衍之意，动静结合，即为道之阴阳。 正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此中内涵无限深远，占卜只不过是其中非常渺小的一个领域。 李尘现在对此还只是门外汉，只是堪堪掌握符文语言和一些前世数学的皮毛。 游安还以为他担心左家的纠缠，安慰道：“你不用担心，就算对方是偃者大匠，离无所不能也还差得远呢，否则怎么算不到这些人对付不了我们？” “再说了，他们现在也只不过是掌握一些气机牵引的线索，只要我们把这边稍作处理，两边接洽联络一断，再加上山长水远，往来不便，就彻底没辙了！” 李尘道：“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东西而已，你快看看他们袋子里还有些什么。” 游安道：“都是一些零碎之物，这些地头蛇老巢难舍，才不会轻易把钱财宝物随身携带，不过霹雳弹倒是不少啊，他娘的，还有这种短铳！” 他翻出了一大团鸡蛋大小，看起来像是煤块的东西，正是刚才那些小喽啰和金洪波使用过的霹雳弹，啧啧有声道：“这种东西可不便宜，得上百符钱一枚，而且用得不好的话，只是听个响而已，经常一场战斗下来，几百上千的打了水漂。” 李尘点点头，这种东西对付弱者非常好用，但对付高手，真的不够看。 当然，量变之后，也能产生质变，如若不计成本，还是有可能靠着它压制高手。 短铳则是龙喜使用的法器，李尘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它的威力。 顶尖的炼气境界高手，大概有空手接住这种法器所发子弹的本领，但若没有运足护体罡元，任凭其攻击，也得一枪一个血窟窿。 不久之后，两人把金洪波，龙喜和他们的手下搬到一起，直接丢进水蜘蛛的空间储仓，准备到时候寻个机会，丢进深山老林的山涧里，消灭一切痕迹。 那样就算左家还能派人找来，到了这里，也得中断，再无线索可循。 …… 正当李尘和游安重新上路的时候，遥远的东方，一座名为江丰城的丰邑之地中，大匠左士堂盘坐在空无一物的静室内，双目紧闭，头颅微垂。 他身穿一袭月白色的素净长袍，领口绣着三道宛如龙蛇的银色云纹，整个人枯如老树，长久时间一动不动，如在睡梦之中。 突然，左士堂睁开了眼睛，晦涩深沉的气息流转中，宛若实质的淡淡华光萦绕周身，如同烛火飘摇。 左士堂面方额阔，气度雍容，看起来像是五十上下的中年模样，实则已经年过百余，只是以秘法容颜常驻，甚至彻底杜绝了身躯的衰老。 但此刻，这位显赫的大人物竟然双目泛红，显露出了如同凡俗老父的悲痛之色。 “吾儿……” “此仇不得报，当真痛煞我也！” 这时，一名身穿偃者法衣，领口绣着两道银纹印记的偃者师匠走了进来。 他年纪在四十岁上下，唇边长须飘逸，看起来颇为儒雅的模样，正是左大匠麾下颇受看重的门客，也是左大匠在道场内的得力助手之一，其名为罗荆。 他看到左士堂的样子，不由得大为吃惊：“大匠！” 左士堂道：“罗荆，我方才又再梦到，家里弄丢了一头牛！” 罗荆闻言，心中一惊。 左大匠又道：“我这次还梦到，有鸟焚其巢，旅人先笑后号啕！” 罗荆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左士堂继续道：“我想在梦中看清那人脸面，但却始终如隔云雾，看不清楚，至今仍然不知其身份。” 罗荆想了想，道：“可能是那人也与公子相似，拥有变化万千的本领。” 左士堂道：“不错，我听其自称‘千面’，应是在此道颇有建树，竟然还讥我教子无方，罪有应得！” 罗荆：“这……” 左士堂神色渐渐变得凶戾起来：“我乃堂堂大匠，如何能够见辱于小人？罗荆，你替我去西边一趟，把那藏于山林的关键之物找出来！” 罗荆道：“敢问大匠，是何关键之物？” 左士堂道：“我亦不知，但我梦中所见，那却是唯一仍还留存联系，能在将来寻得他们，了结因果之物！” “还有，你告诉地煞门，我开百万赏格，征黑榜取这‘千面’之命！” “让他们即刻操办。” 第67章 因果未断 数日之后，谧林镇东方千里外，游安骑着机关兽花豹，一边警戒一边前行。 李尘则是让水蜘蛛锁定他，不紧不慢缀在后边跟随。 此地乃是人迹罕至的苍郁林海，一眼望去，茫茫无际的全部都是参天大树。 因着灵气积郁，林间的空地远比之前几日所走的密林空旷干净得多，李尘也终于可以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处置后续之事上。 前几日，他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损失，发现水蜘蛛的钢腿被硬生生砍断了两条，还有另外几条也伤痕累累，必须尽快修复才行。 他一路过来，都在赶路之余做着这些事情，不免心有感触。 “这打的根本不是仗，而是钱啊！” “还好，有这重装甲士和镰妖的缴获，不算亏本。” “当中那些地头蛇携带的雷火霹雳足有几十枚，甚至还有五支利用丙火烈雷制作而成的神火飞鸦，或也可以利用！” 李尘手里抓着一节拆卸下来的钢腿，掌蕴白芒，金性灵气在法力的炼化之下，如同颜料融入其中，不多时，便见手中那节钢腿上面的伤痕逐渐弥合，变得完好无损。 这是他作为偃者，“闭门造车”的本领，只靠着一己之力，也能胜任维修工坊的职责。 只不过他在修复了钢腿之后，又再从兜里取出一块精金锭，以法力炼化成为一团氤氲的暗金色气机，继续融入其中。 经实战检验，普通金属灵材所炼制的钢腿强度仍然还是太低，其中蕴藏的锋刃和镰妖刀臂对砍没有几下就卷口崩缺，实在令人尴尬。 他这是在对其进行强化，不求能够坚不可摧，只求比之前稍为耐用一些。 偃者们把各种天材地宝和珍奇分为灵材，宝材，仙材几大类别，其中最常见，也是运用最为广泛的是灵材一类，常为炼气，筑基两大层次的修士所利用。 一般中下品就是运用在一二星傀儡的水准，但之前李尘所炼制的钢腿，都是灵蕴最为薄弱的那种廉价钢铁，勉强达到灵材水准而已。 这当然不是他的偃者造诣不行，而是受财力和时间精力所限。 如今有了真切的实战经验，只能忍痛追加投入，否则以后再轻易折损，修理起来所费钱财更多不说，还有可能误了自己的性命。 这一番改造，自然是费时费力又费钱财，不过还好，都只是水磨工夫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难度。 “看，前面有条驰道！” 突然，游安提醒了一声。 李尘从自己的事情中回过神，跟着看去，果见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小山的悬崖边，从里可以眺望远方，看见几座山丘旁边，一条蜿蜒的驰道向着东方而去，如同盘踞在群山之中的长蛇。 游安掏出之前在谧林镇买的地图，对李尘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东走，大约小半个月，就可以到达凛风谷一带了！ “那里是个毗邻天地秘境的荒野，素来又有大匠坐镇，即便左家之人再强势，也难插手别人的地盘。” “再者，那般的地方，通常都是鱼龙混杂之所，各路过江猛龙，草莽高手不知凡几，除非左大匠自己亲身赶赴，否则派谁来都不好使。” 李尘道：“这也即是说，无论他是否能够猜到我们要往那边走，都很难再继续纠缠了。” 游安道：“不错，我们到了那里，可以在堡垒寻个地方暂时落脚，好好休整一番，再看有无合适的红榜目标，或可一边猎杀妖魔，一般积攒资粮，最终寻求晋升。” 李尘道：“我这次得再好好改造一番傀儡才行！你也正好把金灵之躯修成，其他的，以后再说。” …… 正当李尘和游安各自换装，恢复本来面貌之后翻下山坡，踏上前往东方的驰道时，谧林镇中，罗荆也从机关兽“黑兽”背上跳下，踏入了当地地煞门分舵的大院中。 “你就是新任的执堂？” “好教罗师匠得知，上任执堂金爷和分舵舵主龙爷意外失踪，至今仍然下落不明，在下只是暂代的管事而已。” “你暂代不暂代的，与我无关，倒是之前信中提及的几名寻幽客，找到了没有？” “禀罗师匠，已经找到了，现在就可以领他们来见您。” “嗯，去吧。” 暂代的执堂与罗荆一番对话之后，派手下去把找到的相关线人找来。 那赫然正是之前曾与李尘和游安同行的马恒。 地头蛇对他说道：“马掌柜的，这位是罗师匠，他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马恒连忙上前拜见：“见过罗师匠。” 罗荆摆了摆手，起身道：“带我去一趟你最初发现那两人的地方。” 三日之后，马恒和老应带着罗荆一行人赶到了之前那群山魈藏身的所在。 罗荆明显从未来过这处地方，但让人惊异的是，到达之后，他就如同闲庭信步一般，在附近山里林找寻起来。 他先是发现了一座湖泊，后又带着人找到李尘和游安曾经居住过的木屋，再后来，则是折出小谷，来到一座山坳下的空地前。 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赫然是个鼓起的坟包，坟头竖着个仓促雕成的朴素墓碑。 “老侯之墓……这应该就是大匠所提及的关键之物了吧。” 罗荆稍作沉吟，下令道：“把这座坟挖开。” 马恒，老应和两名地煞门的跟班不明就里，但听到这位罗师匠下令，还是只能照做。 不久功夫，坟墓起开，众人抬出个明显新近打造的木板棺材。 原本以为新坟初葬，尸体正发，必定奇臭无比，但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没有丝毫异味。 打开之后，他们更是惊讶发现，里面有个身穿布衣的中年男子躺在那里，尸身不腐，如同沉睡一般。 这个中年男子右臂空空如也，正是之前无辜枉死的老侯。 “原来如此……” 罗荆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掏出一枚暗金色的定魂钉，上前钉在对方胸骨柄的上缘凹陷天突穴的位置上，然后又再给他喂了一颗养尸丹，收入宇囊。 第68章 凛风谷战场 踏上驰道之后的行程一路顺风，李尘和游安得以快速行进，终是在六月快要到底的时候，抵达了凛风谷战场所在的荒野中。 出现在驰道尽头的，是一个足足有着百尺之高，宛如大厦耸立的八角形宏伟塔楼。 它正是此地的标志之物，有着“八角堡”之称的战争堡垒。 它的底端纵横三十余丈，占地约有十五亩，以此为中心，呈现八卦罗盘样式分布的，是一个个如同乡野小镇的正常房舍，内外分明，井然有序。 在这之外，则是一大群杂乱无章，明显为各方修士自行搭建的屋舍。 总算它们还是延续了内部延伸出来的规矩，没有挡在向外辐射而出的八条主干道和一圈圈的环状通道上。 还未抵达这座堡垒之前，众人就已经见到不少商旅往来，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和行人漫步其中，似乎对远方天幕下，那个占据了方圆数里，如同一片巨大黑色幕布挂在墙上的巨大虚空裂缝熟视无睹。 在李尘和游安看来，那个虚空裂缝就像是一头巨兽正趴在数里远的荒芜原野上，张开血盆大口，要把整个堡垒和城镇都吞噬进去。 这就是凛风谷战场真正的入口，从那黑色洞窟进去，是一个长达十余里的长形小洞天。 此一洞天世界内，四面都是空间界壁，但有厚重山体覆盖，如同两面都是陡坡的狭长山谷。 “据说这处地方因为地形奇特，两方世界的空气不时挤压喷出，形成如同哨响的呼啸，久而久之，就有了哨子谷的别称。 “这种空间通道如同潮汐一般定时开合，每当有风声响起之时，便是异域妖魔侵袭之际，同样的，我等人族修士也可以过去猎杀妖魔。” “不过当中地形虽然看起来简单，实际也藏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隐秘裂缝，一个不慎，便有可能落到两端入口方圆上百里的荒野。” 在李尘和游安暗自惊叹间，顺路的行商向两人讲解着他所熟知的情况。 这人名叫林航，乃是往来于附近商道，为这处堡垒供应基本物资的散修，多年下来，发展出了一群手下，但仍然保留着草莽散修的豪气与热情，路上见到李尘和游安，主动邀请与他所带领的商队同行。 李尘和游安正缺对此地的了解，当然不会拒绝，大半天下来，一起走了几十里路，便已经是老哥老弟的叫得热络。 不多时，众人来到城下。 这处地方没有城墙，随处可见都是沿街而建的屋舍，显得有些杂乱，不过万幸没有古代世纪那种随处倾倒的垃圾和秽物，想来修士毕竟远胜凡人，即便处在这等荒野偏僻之地，也完全有能力挖空地底，建造出庞大而又可靠的排污体系，更有专人操控机关傀儡，负责维持卫生与秩序。 林航对两人道：“二位老弟，倘若到时候有各种灵材需求，或者要贩卖猎杀妖魔所得的皮毛，内丹等物，可以到内环巽卦区来找我。” “老哥我建议你们先去中间的八角堡看一下，那里不但有供人容身的客栈，还能打探各种消息，接取猎杀任务。” “不过三楼以上不要乱闯，那是经造化宗的偃者们批准之后才能上去的地方，每一层都是各位偃者大人的驻地，最上面的一层，更是连通着附近一个独立小洞天，乃是本地镇守司大匠的道场！” “好，多谢林老哥提醒，林老哥请便。” 李尘和游安告别林航，当即向着中间的堡垒而去。 他们在这里看了一下，果然发现，这里的第一层是个带有酒肆，食肆，茶馆，灵材行会诸般功能的小型坊市，第二层是客栈和静修精舍。 再往上的第三层，则是造化宗的偃者们开设的藏书阁，据说不时会有驻守本堡的师匠公开传道，往来的散修们若想习得一招半式，都可前去听讲。 李尘得知，心中微动：“这里竟然有师匠公开传道？” 不过见告诉他消息的路人和旁边听着的游安都见惯不怪，李尘又明白过来，这的确并非稀奇之事。 一切都源于偃师传道于世，公开了偃者基础和百工之术。 此道自诞生之初，便迥异于那些敝帚自珍的古老修真法门，它自有着对外传播的特性。 甚至有偃者当中的顶尖人物牵头，联合造化宗开设的天工学院整理先祖所传篇章，刊印发行《偃门全书》。 这是恨不得能够直接把修炼法门塞进天下修士脑袋里面的行径，但讽刺的是，由于当中内容实在太过浩瀚高深，绝大部分人毕其一生之力都无法掌握其皮毛，还是没有太大用处。 造化宗于是又几经删减修编，将其拆分成为《百工其一》，《妙法其二》，《道业其三》，《造化其四》四大部分，终是得以梳理清楚整个道途的修炼脉络和上进阶梯，重新发行。 其中《百工其一》，是低阶偃者学识当中的精华，也是造化大道的基石，李尘如今所学的绝大部分知识和技艺都来源于此。 这部书得花两千符钱才能买到，李尘正用着父母传下给他的那本，那也是少数仍然留存的遗产之一。 由于超凡力量的存在，这个世界的偃者们能耐非比寻常，各种秘法，奇巧技艺都能依靠一己之力修成，类似前世地球的自然科学期刊，是没有存在余地的。 这并非是交流和学习并不重要，而是偃者大师，宗师们的一次坐而论道，往往就胜过成百上千场学术交流，一名强者的突发灵感，则能造就产业升级的大剧变，他们有着更加高效快捷的方式。 当中也有《偃门全书》的功劳，它早已包罗万象，造化宗又持续不断收罗和总结历代名师著作，拓展其内容，低阶偃者们徜徉其中，如在道术之海洋，根本不必考虑其他。 不过，新兴道途和巧妙构思仍然颇具价值，各位偃者们也愿意利用这般的机会梳理自身所学，以获得灵光一闪的启发，这才有了这般公开传道的风气。 至于其中内容，涉略甚广，基本上，只要不是秘法，都有可能出现。 第69章 江湖黑榜 李尘听完这些，不由得暗自感慨：“大道自在天地间，凡人都可得见，可真正能够悟道修真的又有几个？” 他想到了前世地球，已然进入信息时代，高精尖的知识和技术未必人人都有机会接触，但基础学科肯定不缺。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人人如龙，这当中的缘由可多了去。 此世之人由于有修真炼气的法门，个个耳聪目明，思维敏捷，智力异常发达，但智力也并不等于智慧，更不等于已经掌握的成果。 求道之路，仍然还是艰难无比，绝大部分人都只能停留在炼气境界，就算偶有机缘际遇，铸就道基，也难得修成真正的偃者。 游安看着李尘的模样，顿时便笑道：“怎么，你心动了？那就等找到机会好好见识一番吧，这种事情必定是当地的盛事，到时候自会有人四处传扬消息的，不必担心错过。” 李尘点点头：“嗯。” 就在这时，楼下的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这座八角堡是类似天井的结构，从三楼可以直接看到下方大堂，一大批人已经围了起来，似乎在争相观看什么。 李尘问过道一名杂役模样的人：“下面在做什么？” 杂役道：“这位工匠大人，下面怕是地煞门在发布最新的黑榜。” “地煞门，黑榜？走，我们下去看一看。”李尘招呼道。 向楼梯走去时，游安嘿嘿一笑，意有所指道：“黑榜是江湖势力所颁发的悬赏榜单，能够名列其中之人，个个都身价不菲，一些散修猎取妖魔之余，也会以榜上之人为目标，花红可比红榜丰厚多了。” 李尘知道他说的是左家有可能征榜追杀他们，但李尘并不在意，他已然真正掌握摄形画皮秘法，堪称登堂入室，便是一些筑基修士都未必能比他用得更好。 凭此一法，他就能够在大多数情况都应付自如，除非被人以超凡秘法直接锁定气机。 不过万事都要防患于未然，去看看黑榜上面都有什么，也好增加一些对草莽江湖的了解。 当李尘和游安下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在评头论足。 “看哪，‘花燕子’的赏金又涨了，这都已经快奔三去了！” “此獠曾经在东海沿岸流窜猎艳，四处坏人名节，当真可耻！” “不过这家伙还真是不怕死啊，最近竟然跑到清源郡，把一个师匠家的女儿都给上了……” “‘黑面屠夫’也是个不怕死的，明明已经上了黑榜，还敢四处张扬露面，当真以为自己最近实力大进，就没有人治得了他不成？” “是啊，这花红都已经到二十万了，再这样下去，连老子都心动……” “哈哈哈哈，老卓，就你？还是得了吧，你那三脚猫功夫，真不够人家给砍的！” “你们看，又有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新人上榜了，这回是个不知招惹了什么世家豪强的散修，赏金十万符钱。” “这家伙倒是聪明得很啊，见势不妙就立即躲进深山老林里，这天大地大的，哪儿找去？” “还有过去就一直在的‘光头洪’，花红倒是不增不减，但此人实力在炼气境界能称顶尖，又交游广阔，早已寻到城中的师匠罩他，不是过江猛龙，还真不好下手啊。” “‘锦鼠王’还是保持六十万花红……不过算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偃者师匠，我等还是看看就好……” 李尘看了一下，又暗中听他人言语，发现榜上之人绝大多数都是炼气境界顶尖的好手，少部分则是筑基修为的傀儡师或者偃者。 只有这些修为与境界的人群，最容易卷入江湖的恩怨是非，其他人不是没有资格上榜，就是等闲之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征榜并无意义。 而且这种榜单也是要分区域的，不可能把太过遥远的也拿来凑数，因此只能见到方圆数千里，甚至更小范围的存在。 至于结丹或者大匠层次的恩怨情仇，那就更加不是普罗大众所能接触，地煞门也从来不接相关的生意。 李尘心道：“这也就是凛风谷战场吸引各方散修聚集，才能凑起这些黑榜悬赏，否则单凭方圆千里都荒无人烟，它也不会在这边贴出来。” 众人议论间，突然有一名杂役模样的地煞门喽啰走了过来，把一张新的黑榜贴在告示牌上。 它占据了最高的位置，直接把之前醒目地方特意留下的空白补齐。 “又有新人上榜了，这次是什么？” 众人好奇看了过去，结果看清之后，顿时哗然。 “哇，这次是百万符钱！” “百万符钱啊，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般丰厚的悬赏了！” 李尘也好奇看了过去，但却只见到，原本应该印着头像的地方漆黑一片，只有个神秘之极的人形剪影。 “名号‘千面’，真名未知，身份未知，行踪未知……” “此人疑似通晓易容之术，能装扮他人，变化万千。” “实力疑在筑基一重至三重之间，为人谨慎……” 有看客见着这般的说明，气愤莫名：“搞什么鬼，这也未知，那也未知，发出来有个屁用！” 还是见多识广之人揭开谜底：“你懂什么，这张榜根本不是给我们，而是给那些筑基以上修为高手，或者有特殊本领的奇人异士看的！” “身份未知，也是因为发出悬赏的大人物并未锁定目标，若是锁定，你觉得还有征榜的必要？” 抱怨那人顿时哑口无言：“这个……” 游安在旁听到，无所谓的笑着传音道：“老弟啊，这个‘千面’看起来挺值钱的啊。” 李尘道：“筑基以上修为的，与我们何干？” 游安道：“其实就算筑基之下的黑榜有名者，对付起来也不容易，这种人往往都已经被追杀出经验，长时间在榜没有死的，不是极其机敏狡猾，就是实力厉害得一塌糊涂。” 李尘道：“你说得对，我们走吧。” 他对红榜黑榜其实都兴趣不大，有所了解就行。 这些东西固然回报丰厚，但哪里有猎杀妖魔的本行来得靠谱？ 第70章 打探消息和落脚 看完热闹，李尘和游安就去了食肆。 此时并非饭点，但仍然还有一些因为外出办事或者刻苦修炼错过时间的人在，游安自来熟的拎着个酒壶过去，不久后就请来个面相看起来四五十岁的老哥凑成一桌。 一坐下，游安就热情倒酒：“来来来，这位老哥，相识就是有缘，我们一起喝上几碗。” 老哥见多识广，一看游安这副无事献殷勤的模样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呵呵笑道：“二位老弟面生得很啊，你们这是初来此地？” 李尘道：“实不相瞒，我等的确是慕名而来，但初到贵宝地，好像也没有见着什么妖魔出没，不知老哥和诸位猎妖人同行是靠什么营生发财？” 老哥道：“那你们可是想岔了，这地方不但有妖魔，而且还非常多，想要发财，那也简单，靠着自己的本事去猎杀它们就是，城中有各方商会和行商开设的灵材铺子，虽然价钱比不上其他地方，但妖魔内丹，也是值钱的玩意。” 游安眼前一亮：“这么说来，此处遍地是宝啊！” 老哥笑道：“瞧老弟你说的，有本事有实力，哪里不遍地是宝？” 他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李尘，道：“这位小老弟年纪轻轻就是工匠，想必偃者造诣不凡，或也可以去寻一些修理或者改装机关傀儡的事情做，不过这座八角堡里就有造化宗的偃者，司大匠麾下，十来位师匠和他们各自的门生故旧，怕是就连奴仆之流都有几手学徒的本领。” 李尘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老哥又道：“那些个妖魔精怪，也不是站在那里白白任你打杀，老哥我在这边混了十多个年头，光是亲眼见着死的残的伙计就不下百个，他们大多已经退出了江湖，谁知道现在葬在哪个荒山野岭，或者在什么地方养老谋生？” 这话让李尘不由得想起了老黄和老侯等人，不由得面色微变。 老哥哈哈一笑：“当然了，二位老弟一看就是身手不凡之辈，肯定能在这里混得开，老哥我预祝你们风生水起，天降横财。” “有人瞎传，说在此地可以一夜暴富，我澄清一下，要不了一夜，哈哈哈哈！” 李尘举起酒碗道：“老哥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小弟再敬你一杯。” 不久之后，烤肉送上了桌，三人彼此招呼着吃喝起来。 期间两人抓住机会向老哥请教，这时候才知，这位老哥叫做辛正业。 其是清源郡人士，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出来闯荡江湖了。 他出身平凡，天资低下，蹉跎了三四十年岁月，好不容易才拥有炼气后期的修为。 即便如此，这样的人也称得上是草莽江湖里面的中坚力量，大多数普通人终其一生，也就是这般模样。 对这一点，李尘早已深有体会，他此世的父母，几个月前结识的老黄等人，还有郡府那边的一大群散修老手都是同样的层次。 或许沿海直面异大陆那边，会有更强的筑基散修，甚至结丹散修，但那些不是出类拔萃的天才人物，就是漫长岁月淘汰剩下的真正精英，他还难有机会接触。 辛正业常年在这一带闯荡，靠着猎杀妖魔养家糊口，早已炼就一双辨识妖魔的金睛火眼，对于凛风谷中的各种妖魔也是如数家珍。 “这一带连通着九幽魔域，最常见的是仆魔，角魔，脊魔三种妖魔，不过也有剑牙魔，烛魔，黑血魔，地魔等多种妖魔出现。” 辛正业说到兴起处，还掏出一份画册送给了两人：“这是城里商会刊印发行的妖魔图鉴，不值几个钱，就给二位老弟当个见面礼好了，呵呵，也多谢你们请我吃这么一顿酒肉。” 李尘翻看起来，发现这果然是一份散修高手们整理出来的妖魔资料，内里包含了曾在当地出现过的数十个妖魔种族和各自的亚种，变种，算是普及的通用知识。 最具价值的，还是这本图鉴里面显得更为老旧，还有许多折页痕迹，以及散乱批注的十多页。 显然，那是辛正业多年与之搏杀积累下来的经验，虽然不是他个人所独有，但对于新来此地的散修而言，也需要颇费周折才能收集到。 李尘如获至宝，感激道：“辛老哥，有心了！” 辛正业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酒足饭饱之后，李尘和游安告别辛正业，前去客栈投宿。 他们要尽快在此寻得一个地方落脚，除两间客房之外，李尘又再自掏腰包，租了个占地三丈见方的仓房，这是作为练功和维修机关傀儡所用的场地。 客栈掌柜带着李尘和游安去看了一下，发现这里地处偏僻，墙壁也是利用巨石砖加持禁制搭建而成的实体，关上门就能隔绝内外。 李尘点了点头，面露满意之色：“很好，这里我先租下了，连同两间客房，总共七百符钱每月是吧。” 掌柜道：“是，客官满意就好，倘若住的时间长了，另有优惠，不过每月一付是因为小本生意难做，还请见谅。” 李尘没有多说什么，痛快掏钱把账付了。 游安是个闲不住的性子，等客栈掌柜离开之后，即刻对李尘道：“我到外边随便逛逛。” 李尘道：“你自己去吧，我要闭门造车了。” 游安撇了撇嘴，道：“闭门造车有什么好的，你们偃者会闭门造车，老游我还会闭门造人呢！老弟，我说与其闷在这里，不如一起去找找看有无女闾，潇洒快活如何？” 李尘道：“你用下面那头思考的不成，这里妖魔横行，哪来地方给你潇洒快活？” 游安嘿嘿一笑，道：“这就是老弟你见识少了，越是这种地方，越多乐子可找啊，不然那么多散修怎么办？” 李尘从储物袋里掏出小莹的木偶，啪嗒一声拧下头颅，坐在桌边补起妆来：“愚昧凡夫，你有空还是多多萃取金灵吧。” 游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摇摇头，终究还是打消了拉李尘一起去玩乐的念头，关上仓房大门走了。 第71章 高山仰止 李尘并未受到游安影响，因为他的心神已经沉浸到了眼前的事物中。 这个拥有着少女小莹形貌的木偶所披的皮囊，是他结合神通法术与易容技艺造就的最高杰作，完美代表着他当前在摄形画皮这一法门所拥有的造诣。 不过，他此刻也已经难以在其中得到太多提升，为其整饬，不过是为练习凡俗的梳妆打扮技巧而已。 李尘忙了一会儿之后，又从空间储仓中放出那七具尸姬。 看着七个年龄大概在十岁至三四十岁之间，风姿情貌不一的尸姬如同在睡梦中醒来，一个个睁开眼睛，茫然呆立，李尘不由得摇摇头，开始给她们喂食养尸丹。 这是维持尸身不腐，甚至得以成长的关键之物。 一枚养尸丹市价上万符钱，也亏得他在左昊那里得到不少，否则还真养不起她们。 不过李尘在给这些尸姬喂食的时候却又发现，当中六个已经能够自行吞吐天地元气，蕴养阴煞了。 这是引气入体的境界，达到这一步的尸姬，已经是足以炼制人傀儡的成品灵材，实际上就算不再喂食养尸丹，也能维持不腐。 “这么看来，只有一个是近年来遭到毒手的。” 那是个花信年华的年轻女子，李尘站在她面前默默肃立一阵。 旋即，李尘把她放倒在仓房中间的长桌上，掏出锋利的特制钢刀。 …… 此世的大体标本，远比前世地球的鲜活生动，一场解剖下来，李尘已然对《百工其一》当中的医工之术有了焕然一新的认知。 这是一门探究造化奥秘的学科，也是当初李尘前往郡府途中，遭遇那名剑修逃奴时，曾听人说起过，雷师匠正在试图踏入的那个领域。 只有修习此道入门，才有可能炼制人傀儡，或者对自身进行傀儡化的改造。 此乃偃者道途在低阶境界就能容颜常驻，甚至肉身不老的手段。 相比其他道途，如此成果，可是优越太多了。 当然，想要真正勘破造化奥秘，得以长生不朽，还得朝着这一领域继续深入探索才行。 “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 “人体奥妙，果真无限玄奇！” “究竟是怎样的天造地设，鬼斧神工，才能造就如此精密的东西？如果要以人工取代自然，造就这等之物，所需的偃者造诣又是何等高明？” 在这场解剖之前，李尘对开创道途的师祖偃师印象，仍还停留在浮于文字的肤浅境界，但这一刻，却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那是一种高山仰止的敬佩。 “神匠二字，还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不过李尘心里明白，只有不断探索和求知，才有可能接近，甚至超越对方。 光靠着感慨，可什么都做不成。 他很快又收拾心情，继续忙碌起来。 李尘掌中祭运青芒，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尸姬的心肝脾肺肾等等器官如同零件一般装了回去。 他的法力之中，已经通过对于造化之道的感悟，逐渐生出了生命元气的属性，此时散发出来的青芒，竟然拥有着愈合伤口的能力。 此术是《百工其一》当中有所记载的火元诀，其名带火，实则不是真正的火焰，而是生命之火。 此术关窍，乃是通过点燃自身或者目标的生命元气，加速恢复和愈合，乃是医工之术的范畴。 火克金，尤其对于金创一类伤势有奇效。 不久之后，李尘手指抵住女子腰腹肌肤，如同闭合拉链，轻轻的把剖开的伤口拉了回去，复又见其身躯光洁如初，完全看不出丝毫切割过后的痕迹。 做完这些，李尘把台面收拾了一下，开始改装水蜘蛛。 他最近的打算是强化八条钢腿，力求能够在炼气强度的战斗之中达到不断。 至于增强加持元气效率，优化凡剑剑法等事情，眼下还没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去做，他打算等以后有了条件再行考虑。 除此之外，他也开始尝试拆卸空间储仓。 这些时日下来，李尘深刻感受到了无法收纳水蜘蛛，只能放任它在外的不便。 有些时候，他也需要把这物收起来，方便行动，存在于水蜘蛛内部的空间储仓已经成为阻碍收纳的累赘。 李尘近些时日已经试着研究了几番，这时又经过多次尝试，终于听得咔嚓一声，第一个储仓被卸了下来。 却见其本体竟然是个直径寸许，长两寸余的圆柱晶体，间杂着如同金属的暗金色光泽。 “嗯？果真是可以分离的结构？或许可以改成随时插拔的类型，必要的时候，仍能支持射针使用。” 李尘面露喜色。 “这样一来，可就方便多了。” 他试着把空间储仓装入储物袋里，不出意料，感觉周围似有无形障碍。 但储物袋却顺利的放了进去，只是以神识探入其内部空间，似乎被挤出个数尺见方的空泡。 等到对水蜘蛛进行了一番改造，李尘又马不停蹄的继续做起了近来一段时日占据他大半修炼内容的事情。 那就是祭炼元磁矿和浮金成品，以磁化自身法力。 这是真正的水磨工夫，以他目前所知，以及能够获得的修炼资粮来看，几乎不见任何捷径可走。 这一内容，相比之前所做诸事，就显得枯燥无聊多了，而且还不能带来立竿见影的方便，或者实力上的提升。 不过，李尘还是以过人的耐心和毅力坚持进行着。 直至华灯初上，腹中饥饿渐起，他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一口气把自身法力全部祭炼了三遍。 “短时间内，怕是再难继续精进了，还是先休息一晚，明天再说吧。” 李尘终于暂且停了下来，收拾东西，走出仓房，却发现游安刚好从对面走来。 他快步如飞，像是捡到钱一般兴奋莫名，人还未到，就激动对李尘道：“好消息，大好消息啊！” 李尘道：“发生了什么事？” 游安连忙道：“造化宗的步文墨步师匠，要在三天之后开讲传道，公开教授‘换血之术’！” 第72章 换血之术和肉身傀儡化 “换血之术！是源自于造倡秘法‘充汞为血’的普及法门吗？” 李尘立刻就想到了这个。 “充汞为血”这一法门，主要是以灵汞炼就血液，填充于机关傀儡体内，用于传导法力和各种元气，后来也有人将其运用于偃者肉身之中，成为傀儡化的开端。 肉身傀儡化，也被称为“巧夺天工”，目的是以天材地宝取代凡胎肉身，成就道体！ 道体乃是修士达到一定修为境界之后，修炼肉身所达到的成就。 因为法力玄奥，无比神奇，修士拥有法力，无形之中便能改变体质，达到一个全新的生命层次，因此，亿万物种生灵修炼有成之后，肉身便开始向着道体转变，生命本质渐趋于同。 只要修成道体，无论过去是神是魔，是人是妖，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全部都将转变成为同一物种。 也正因为如此，古往今来，才会流传许多人妖之恋，人仙之恋种种动人的传说。 外道修士大多依靠辟谷食气，修出阳神，而偃者，靠的就是肉身傀儡化的法门！ “大概那位步师匠是一名获得过‘充汞为血’传承，于此道造诣极深的偃者师匠。” “如若他日我能晋升师匠，也可以向外传授所谓的换皮之术。” 游安果然道：“正是如此，我已经向人打探过，步师匠擅长炼制灵汞，应是获得过相应的传承，这次肯出来开讲，当真是造福广大修士啊！” 李尘闻言，笑了笑：“呵呵，不要以为他传道授业就是没有私心，倘若此道流行开来，广大修士都把资粮投入其中，他们那一派系炼制的灵汞就非常畅销了。” “世间的强化晋升之法多如繁星，但有一句话叫做贪多嚼不烂，身为修士，短时间内所获资粮必定有限，也实在难以齐头并进，兼顾各道发展，于是便有了道途之争。” “此道流行，对于普通人而言，是多了竞争对手，对于他们而言，却是多了可供收割的韭菜，到时候，自己的身份地位也能水涨船高。” 但他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们也没法要求别人不怀丝毫私心，当真一味奉献。” “这次的换血之术，若是学到手了，的确会是个不错的法门，灵汞此物更是传导法力元气的极佳介质，若能掌握其炼制之法，好处极大，我们可不要错过了，到时候一起去听听。” 游安有些犹豫：“我也去吗？我又不是跟你一样的偃者工匠。” 李尘道：“了解多一些，始终是件好事嘛。好比噬金灵种，大多数人不求知道它的炼制之法，但好歹要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好处与缺陷如何，才能决定是否使用吧？” 游安道：“那倒也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就去听听看吧。” ……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战争堡垒果然都在讨论步师匠要传道授业的事情，往来于此的各路修士，不管是傀儡师还是偃者，都自发的把消息传扬开来。 一时间，竟是人人向往，几乎忽略了此间诸人本职的猎妖之业。 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人在意这些，毕竟妖魔天天都有机会猎杀，师匠传道，可不是想要就能碰上。 真论起来，平常讲课的机会总是有的，奈何那些知识不是零碎散乱，就是高深晦涩，大部分人都听不得要领。 而“换血之术”，好歹是一门偏向于实际运用的技艺，修习之后，能够派上用场。 趁着众人热议的功夫，李尘也终于弄明白了，游安之前说得不够清楚，实际上步师匠所要讲授的内容，是偏向于“换血”一术的运用。 也即是，如何使用成品灵汞替换自身或者机关傀儡血液的技艺手法，对于自己真正关心的制备灵汞之法，只是顺便带过。 那是《百工其一》当中有所记载的东西，市面上也广为流传，李尘完全有机会自学入门，但若步师匠肯在其中多作讲解，说不定能够加快习得。 三天很快过去，时间来到了七月初一。 这一天，正好就是步师匠准备开讲的日子。 李尘和游安来到了三楼，结果发现里面早已人头涌涌，似乎一夜之间，方圆百里讨生活的散修们都赶回来了。 有几名学徒模样的人在维持秩序，看到李尘身上所穿的偃者法衣，眼前一亮，竟然主动迎了上来。 “这位工匠大人，你也是前来听讲的吗？前面有座位，这边请。” “竟然还有座位可坐？”李尘之前来的时候，发现这个大厅也就十丈来长，只有前方摆了几十个座位，但是现场来的人数远远超过。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能和大部分人一样站着听讲，甚至被挤到厅外走廊，没想到正式偃者的身份竟然能够带来如此的便利。 不过他看了看旁边的游安，还是犹豫了一下：“算了，我还是就在这边吧。” 学徒听到，笑言道：“你的朋友也可以一起过去的，反正别人也没法多说什么。” “那我等就却之不恭了。”李尘说道。 他这时候才算是真切体会到了偃者地位的崇高。 或许在草莽江湖之中，他并没有丝毫特权，猎杀妖魔也得凭真刀实枪去干，但这种场合，工匠却无疑远胜其他尚未入门之人。 就连游安都沾了他的光，一起昂首挺胸的走到前面，在旁人略带羡慕的目光中，寻了个位置坐下来。 附近还有几名同样偃者身份之人，有些见着李尘年轻，便特意过来攀谈。 结果当中大半都是宗门背景的出身，对于李尘这样的野路子实在兴趣寥寥，同样草莽出身的，也因为年龄多在三十以上，一时难寻共同话题。 李尘并不在意，因为他也无心结交这些人。 他又不靠着同为偃者的圈子上进和争名夺利，终归还是井水不犯河水为最好。 “哎，哎，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我们这才走开一小会，怎么都坐上了？”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 第73章 地头蛇 游安的肩膀似乎被说话那人拍了下，不禁转过头，带着几分疑惑道：“朋友，什么事？” 李尘也跟着回头，看向拍游安的人。 “什么事，刚才说的就是你，你，还有你，装聋卖傻！这里明明我们先来的，你们凭什么把位置给占了？” 说话的是一名跟班模样的年轻人，他不仅拍了游安，还呼喝旁边几名散修模样的人，打算叫他们起身让座。 游安还未说话，旁边一人便嗤笑道：“得了吧，睁眼说瞎话谁不会啊，你们说先来就先来？” 游安赞同道：“就是，这里摆明了有偃者学徒维持秩序，谁先来谁后来，大家心里还没个数？” 见鬼话被拆穿，和那年轻人同行者连忙翘起大拇指，指了指旁边：“朋友，你是新来这边的吧，不懂规矩也就算了，连义爷都不认得？” 几人面露讶色，看向他们口中的义爷，却见那是个年纪在五十上下，身穿上好锦衣，看起来颇有几分派头的中年男子。 他正一脸嫌弃的看着游安等人，仿佛脏了自己的位置般。 游安上下打量了他们一遍，不屑道：“什么义爷狗爷的，老子还真不认识，连筑基都不是，又不是偃者，装个屁大尾巴狼！”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人都不由得笑出声来，四周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就连有人下意识想要站起来让座的，想了想，也重新坐了回去，一脸你奈我何的模样看着那几人。 义爷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你说什么？” “你们怎么回事？”在一旁维持秩序的学徒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连忙走过来，见着那自称义爷者，微微一愣，“杨堂主？” 游安怪叫道：“哟嚯，堂主，还是个人物呐？” 他大概猜到对方的身份了。 果然，那学徒道：“你们地煞门的来这里凑什么热闹，还好意思跟别人抢座位？步师匠很快就要来了，不要闹事啊。” 义爷被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但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悻悻道：“行行，我杨好义向来尊师重道，看在步师匠的面子上，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他眼神狠狠的在游安和旁边几名修士身上剜了几下，最终却还是灰溜溜的到后边去了。 学徒转身对几人道：“没事了，再有人闹跟我说啊。”就走开了。 有人问道：“刚才那人是谁？莫名其妙的。” 旁人道：“他是城里的地头蛇，地煞门执堂杨好义。” “虽然说，也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游侠之辈，但你们看起来也是散修？没根没底的，何必招惹这样的人呢，有机会还是化解着点儿吧。” 问话的人道：“这下可有些不妙了啊，步师匠的弟子不会怕这种人，我们跑江湖的，却难免遭点折腾。” 话是这么说，却没有几个人放在心上，游安也半开玩笑道：“老哥哥，不是我说你们，地头蛇又怎么样？要是他当场宰个人来杀鸡儆猴，我立马让座，哈腰赔笑，管他叫爷都成！只会瞎胡扯的理他作甚？” 他可是拥有炼气后期实力的械武者，用得着怕一个没有达到筑基境界，只会叫嚣不敢动真格的地头蛇？ 上次遇到的左昊，才是真的狠。 他们和老侯三人也有觉悟，见到就立刻怂了，只是后来被找上门，才来个兔子急了也咬人。 旁人不知游安意有所指，摇头笑笑道：“那倒不至于。” 游安聊得兴起，趁机问道：“这位老哥，看你的样子，似乎对这边挺熟悉，打听一下，这边谁说话最好使？” 那人毫不犹豫道：“当然是钱会长！” 游安一惊：“咦，不是司大匠吗？” 那人道：“司大匠坐镇此地数十年，几乎都在自己道场里闭门造车，除了六十年前魔潮汹涌，堡垒告急，出手过一次，几乎就没人能见着！” “说出来也不怕老弟你笑话，我算是在这边厮混二三十年，上下人事都非常熟悉了，却连司大匠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还不知道。” “由此看来，司大匠固然是最大，但却如同天日昭昭，高不可攀，真正统治这一方地界，与我们有所接触的，还得是其他人。” 游安闻言附和道：“那是……” 李尘在一旁听了，也心有所感，不由得点了点头。 偃者大匠早已超凡脱俗，根本不会把太多时间精力放在芸芸众生之上，只要八角堡不塌，其他的事情，又岂会在意？ 那人又道：“就连堡里的师匠，还有他们带来的工匠，学徒们，根基之地也不在本地，他们只是奉宗门之命而来，期满之后，自会离去。” “真论起来，反而还是商贾联会，才称得上是真正统治此地。” “这个商贾联会，是当地世家为了垄断市场所创立，有扎根本土的几个世家在幕后支持，他们推出来的钱会长本人，更是十几代前就已经有先祖在此开创基业的当地豪强代表。” “他为人豪爽，交游广阔，又擅长经营，能保证及时足额上供，深得广大散修之心，以及师匠们的满意。” 游安摸着下巴，啧啧有声：“原来如此。” 那人道：“我说老弟啊，这边的地煞门分舵虽然比不上商贾联会那么大声势，可也有所联手，真要闹僵，怕是对你们在此发财有所影响。” “据我所知，那个杨堂主可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辈，这次在人前失了面子，难保不会对你们几个怀恨在心。” 游安道：“行，多谢老哥提醒。” 闲话间，时间又再过去了小半刻，突然有人以响亮的声音通报道：“步师匠到……” “嗯？步师匠终于来了！” 很快，步师匠就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如同按动了某个机关，原本还嘈杂如市场的大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数百人的目光齐齐投向那位拥有着师匠名衔的中年男子，前排落座的十多名偃者工匠和他们的朋友也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向其致以崇高的敬意。 第74章 师匠开讲 “呵呵，大家不必拘谨，都坐下吧，没有座位的道友也将就一下，或可效仿古修，席地而坐，步某这就要开讲了。” 步师匠外貌看起来像四十上下，实则已经年过百五，便是以筑基修士的寿元来看，都已经称得上是中老年人。 其人生得肥肥白白，面相和善，若非身上穿着代表偃者身份的法衣，而是换成一袭锦袍，说他是坊市中的那些商贾，可信度似乎还要更高几分。 不过作为筑基修士，又是擅长于炼制灵汞者，总有办法延缓衰老，保持容貌。 修真界中，也从来不以外貌或者所活过的年头评价一个人，而是要看各自的元神状态。 待得前排众人坐下，其他人也各自找好位置或坐或立，摆出专心听讲的架势之后，他便开口道：“在讲‘换血之术’前，步某要先问诸位一个问题，不知诸位对所谓‘伟力归于自身’有何见解？” 他名为提问，实则根本没有指望台下之人回答，马上又自问自答道：“我把这句话分为‘伟力’，‘归于’，‘自身’三词。” “何为伟力？神通法术，改造天地自然的超凡力量便是。” “何为归于？归属，拥有。” “何为自身？自我掌控，归属之意。” “外道凭虚御风为伟力，我偃者乘舆假舟又何尝不是伟力？” “外道移山倒海为伟力，我偃者天宫横行又何尝不是伟力？ “外道逆乱阴阳为伟力，我偃者巧夺天工又何尝不是伟力？” “有人执着于名器之辩，如筏喻者，好比欲求超脱彼岸，却负舟而行，这是为世俗成见所限制，与得道成仙南辕北辙。” “其实异大陆不乏强者，同样为我修真同道，能以一己之力凭虚御风，移山倒海，乃至不食五谷杂气，餐风饮露，长生久视。” “然，执着于名，就会渐至狭隘，明明渡河才是目的，渡过之后，舟筏大可以丢弃，他们却将其背负在身，如同乌龟长了个硬壳，岂不可悲可叹？” “想来，这是把‘归于’二字看得过分重要，不肯舍弃。” “对于自我的理解，外道亦有偏差，许多外道自负一身神通伟力，觉得只要修炼有成，便是天夺不走，人争不去，实则常见惨遭毒手者，失忆，绝脉，废功，乃至被人夺舍，被我偃者奴役，炼制为人傀儡，又将如何？” “难不成有神通伟力的是自身，没有神通伟力之后就不是自身了？” “相较于此，我偃者之道看似善假于物，所用者乃是不属自己的身外之物，实则才是真正的‘伟力归于自身’！” “无他，我等以凡人之思，善假于物也，整个天地大道，自然造化，无有内外天人之分，皆可为我所用，这却又是满招损，谦受益的道理，所谓虚怀若谷是也。” 李尘听着步师匠所讲，心中暗自激动，连连点头。 却听得步师匠由此引申出换血之术的本意和原理，然后又切实讲解了一番其由来，他才知晓，这一门技艺和异大陆武者的“练髓换血”法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更为优越！ 盖因偃者不拘伟力归属，掌握此术，可以造福万千人，武者拘泥于伟力归属，即便掌握，也只能增益自身。 了不起也就是把法门传下，让子弟门人刻苦修炼罢了，但这一点，偃者同样可以做到。 步师匠随后便开始进入了正题，一番深入浅出的技术细节讲解下来，不觉之间，已是数个时辰之后了。 此世之人大多耳聪目明，记忆力强大，李尘也硬生生把他讲解的内容都记了下来，不免感觉许多过去自学之时困惑不解的东西都茅塞顿开，对于血液循环的种种机理，了解也更加透彻。 一旁的游安就听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他连偃者工匠都不是，当中所涉及到的许多医工之术，对于他而言实在过于深奥。 终归还是本着对师匠的尊重敬畏，才没敢睡着或者起身离去。 直至散场之后，步师匠在随从的簇拥之下离去，他才悄然抱怨道：“早知道不来了，我这听也听不懂，根本没有什么益处嘛。” 李尘却是笑道：“我此番倒是受益良多，恨不得能够立刻回去着手试验。” 游安眼睛一瞪，惊道：“你已经习得此术了？” 李尘道：“不知道，这种事情我可不敢逞强。” 这时候，旁边几人也在议论：“真是不听不知道，这换血之术竟然与武道的练髓换血有如此深厚的渊源。” “方才听步师匠说了，可供人体使用的灵汞与机关傀儡内部所用是同一类型，但相较而言，规格更高，纯度更浓，因此又有人把它与机关傀儡所用的汞浆区别开来，称之为‘灵血’。” “这灵血，起码也得是上品灵材，得花上十万符钱才能替换全身血液，请人帮忙换血，还得多花一成许的工费，你们是否要试试看？” “还是算了吧，我可没有那么多的钱财花在这边。” 但也有人道：“换注灵血可延年益寿，步师匠本人就是现成的例子，我决定试试看，不过，一口气就注满实在太贵了，还是照着步师匠的建议，先注入个一二成，分成多次来弄吧。” “行啊老弟，这下你怕是可以顺便练上一招半式，改行当武者去了！” “哪里哪里，替换少许效果并不明显，只是在一定程度强化体魄罢了，等以后攒足钱财，再来慢慢替换更多，那时候才能真正见到成果。” 李尘听了，考虑良久，对游安道：“我们都各自拿出一万符钱去试试看如何？不求能够立竿见影，但求体验一番，打个好基础。” 游安连连点头：“步师匠说，换血之后，就连老朽之辈都能重振雄风，我寻思着，是否可以让我更加雄健？这个实在要得，而且我本身就是武者，替换灵血绝不会吃亏！” 李尘听罢，不禁苦笑摇头：“你还真是……算了，不多说了，我们走。” 第75章 换注灵血 两人随后一起去了堡内商行，变卖之前从金洪波和龙喜等人身上所得之物。 他们除了把当中的重要灵材留着，其他诸如雷火霹雳，以及从重装甲士，镰妖身上拆卸下来的零件统统都变卖掉了，刚好凑足两万多符钱，然后去往堡内唯一一家贩卖灵汞的店铺。 这家店铺的生意正火热，不用说，与步文墨步师匠的讲课有着莫大的关系。 两人排了好一阵队，终于才轮到自己，当即入内，对店中杂役道：“我们各要一斤灵血，烦请帮我们换注。” “好的，二位客官请入内，本店所请偃者，乃是步师匠门下弟子林工匠，拥有造化宗真传弟子之名位！” 在杂役的引领下，两人走进了内堂，见到一名看起来四十上下的女子已经在里面等候。 李尘感觉此人有些眼熟，再一想，可不就是之前跟着步师匠一起出现在讲课现场的随行门人嘛！ 林工匠示意两人坐在椅子上，让杂役端来两杯热茶，微微一笑道：“灵血新注，可能会稍有不适，二位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二人忙道：“多谢林工匠。” 中年女子旋即把特制的钢针分别扎入李尘和游安的手腕。 这东西连接着长长的软管，模样看起来有些像前世地球的输液工具，彼端连接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所装的，正是这次替换血液的材料，以特殊方法祭炼所得的灵血。 随后林工匠又用另两根针管扎入他们上游血管，连接另外两个空瓶，把他们原本的血液各自导出。 这小瓶看起来不起眼，但也是一种低阶法器，可以把血液长久保存。 他们都是付过钱的，回去的时候可以把它自行带走，留备不时之需。 换血的过程中，林工匠小心翼翼的祭运法力，以一股淡淡的青黑光芒包裹灵血，一点一滴朝两人体内注去。 这是医工之术当中的水元诀，水非凡水，乃是助益生命体液和一切流动之性的超凡力量，能够促使灵血溶解，加入自身循环。 它的运用，正是步师匠所传“换血之术”的关键！ 李尘看着，若有所思：“看来这就是关键之术啊，若无此术引导，直接把灵血注入体内，最先要发生的急症就是凝血之症！” “灵血和正常血液混合，结成类似凝胶的异物，将会堵塞血管，严重的时候甚至直接危及生命。” 这一换血过程，对李尘而言，是个难得的新奇体验。 他仿佛感觉，有一冷一热两股气流在自己体内交叉盘旋，不久之后，热流溢出，冷流常驻，便完成了替换的过程。 他飘飘然间，打了个冷颤，但很快，又似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展开来，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在，似乎连体内的尘垢都扫除了几分。 “这种感觉，难怪说可以延年益寿啊！” 见李尘神色认真，似乎在感应什么，林工匠笑了笑，提醒道：“这位小友，你若想学换血之术，可得循序渐进才行，先多用犬，兔之类的动物进行试验。” 这是她见李尘身上穿着偃者法衣，猜测到他来此的本意。 李尘闻言，突然问道：“多谢前辈提醒，不过，你就不怕我学会此术后与你争抢生意？” 林工匠闻言，不由得莞尔一笑，仿佛被他这句话逗乐了。 “不怕，我可是步师匠弟子，光靠着这个名头，各方修士都会信任我居多。 “再者，你修炼此术过程当中，也需要消耗参照对比所需的灵血成品，更需要炼制其他各类灵汞的材料。” “这些东西，还不都得依靠我们来提供？” 李尘楞了一下，不由得摇头苦笑：“套路，这全都是套路啊！” …… 幸好步师匠和其门下的虽然套路人，但换血之术的效果，却是货真价实。 李尘回去之后试着运功一番，发现每当运用法力之时，都可明显感觉，比过往更加轻松顺畅。 就连他最近苦于毫无捷径可走的法力磁化，似乎都加快了几分，这是因为灵血本身的特性远胜凡人血液，混合在其中，拥有着加速修炼的效果。 “财侣法地，古人诚不我欺啊！” 李尘突然之间再运法力，竟然在体表升起了一股微不可察的银白光芒，如同实体的罡元护盾笼罩全身上下。 “这是……罡元？” 他不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当日左昊抵挡住自己第一波攻击的手段是什么了！ 想来左昊当时就已换注灵血，等闲攻击，并不会让他伤重而死。 也亏得自己直接下了狠手，攻击他的心脏要害，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游安则是干脆直接刺破自己的手指，看着微微泛着银白的血液在其中凝结，满意对李尘道：“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对于血液的掌控更加细致入微了！” “武道之中有抱残守缺的说法，血液不漏，真元不失，最高境界乃是‘如封似闭’，不但自身精血元气不失，就连神魂念头都没有丝毫的散溢，整个人圆融一体，如同真丹！” “届时，断肢重续，血肉衍生，都非传说之事！” 李尘道：“现在我们还差得远呢，最多便是运用法力顺畅一些，受伤流血更少一些罢了，或许还有别的一些好处，但都只在萌发阶段，并不起眼。” “相比此事，我更在意的还是，我们两个快要没钱了！” 游安道：“是啊，这一次为了换注灵血，我们几乎把手头上的余钱花光，还变卖了一些东西，再不搞点钱来花，怕是得喝西北风。” 李尘道：“那接下来，就得好好找些发财的机会才行。” 游安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李尘道：“当然是入乡随俗，猎杀妖魔！” 游安想了想，也觉得有理，眼下两人最容易做的事情，当然就是猎杀妖魔，夺取它们身上的灵材和内丹。 这个凛风谷战场流传着一夜暴富的说法，若有实力，再加上些许运气，完全可以快速积攒起一笔可供自己修炼上进的财富，到时候，自然便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第76章 猎杀妖魔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前往荒野，正式开始了在此猎杀妖魔的生涯。 由于虚空裂缝的存在，附近方圆百里的戈壁荒野和石林间，时不时会突然降下一些妖魔，堪称神出鬼没。 这些都是因着闯入两界交叠地带，被时空乱流带过来的倒霉者，在此势单力薄，沦为猎物。 但接连的尝试下来，李尘和游安却又无奈发现，自己竟然连一头这样的猎物都难以捞着。 “怎么回事？几乎每次遇到，都已经有一群人抢先干掉它们了，见着我们还像防贼一样！” “那没办法，他们在此巡狩已久，大概有特殊手段，能比我们早上几步发现。” “唉，这样下去，可该如何是好？” 一夜暴富的梦想，终究还是敌不过一无所获的现实。 又再几经周折之后，两人好不容易才正巧碰上一头落单的角魔。 那是一种外形如同猿类，拥有着凶恶面孔和公牛般的长角的怪物，一见两人，便咆哮着主动扑来。 游安早已披挂上阵，一拳就打塌了它的鼻子，转身以横扫千军将其掀翻在地。 旋即，手起刀落，干脆利落解决了战斗。 游安提着猎刀，带着几分兴奋道：“当真难得啊，我们这次终于算是开张了！” 但当他兴致高昂的当场剖开这只妖魔，却又发现，其体内并未生出凝结有形的内丹。 游安顿时气得直骂：“真他娘的晦气！这竟然只是最低等的妖魔喽啰！” 李尘并不奇怪，道：“有些物种就是这样的，上次我们碰到的山魈，不也没能结出内丹吗？” “这对角还算值顿饭钱，不要浪费了！”游安骂归骂，下手可没慢着，连忙把对方的长角锯了下来。 李尘却是看着被游安丢弃在地的角魔尸体若有所思：“这些妖魔大多肉质生涩，甚至内蕴魔煞，污染严重，所以很少有人会把它们当做食物。” “但真论起来，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可以用来炼制‘活傀儡’！” 游安闻言，不禁问道：“活傀儡？是类似人傀儡那样的吗？” 李尘道：“不错，它们都是同一种类，学名为‘血肉傀儡’，乃是以生命体为材，人造核心祭炼操控的一大傀儡类型。” “只可惜，我如今的修为和造诣还是太低，几乎无法利用此物。” 话是这样说，李尘这时候却隐约生出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是否可以发挥“群蜂之术”的长处，炼制出不计较材料，廉价易用的傀儡军团。 正常的血肉傀儡，需要经过多番工艺炮制，甚至动用养尸丹和各种阴煞之气充分祭炼才行，炮灰卒子，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但就算如此，仍然靡费甚巨。” “看来，没有晋升筑基之前，许多事情都还做不了。” 李尘把思绪收回，重新考虑起为何会猎取不到妖魔的问题：“还是现实点儿，考虑眼下，这都几天过去，仍然这样，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游安一时还没跳转过来，不禁问道：“老弟，你说什么？” 李尘正色道：“老游，我们这几天走遍方圆数十里，所见尽是戈壁荒野，到处都没有太大区别吧？” 游安道：“没错。” 李尘道：“那为何别人能寻到妖魔，我们却不能？” 游安道：“其实我也注意到了，那帮人净是成群结队一起行动，人手远比我们多，对附近地形也更为熟悉，怕是早已掌握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 他说到这里，不禁以拳锤掌，一副颇为懊恼的模样：“嘿，当初我还觉得那辛老哥是个热心肠，哪曾想到还藏着这些关窍！” 李尘笑笑道：“这也怪不了他，毕竟是吃饭的本领，能上来就倾囊相授吗？而且他后来不也问过我们是否要加入他们的队伍？” 游安道：“说到这个老子就来气，混这边的散修，竟然得交份子钱才能加入老手的队伍，算个屁的关照！” “我们又不是当真缺了这边的妖魔就混不下去，实在不行，大可一走了之，回西边内陆的林子里面继续猎杀那些妖兽去，好歹也能得个逍遥自在！” 他们说的是换注灵血之后的第二天，在野外意外和辛正业一行人相遇的经历。 当时辛正业得知他们想在这边发展，热情相邀加入队伍，还以老哥的身份自居，要给他们关照。 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想要融入当地的猎妖一行并不容易，外人相传的发财门路，早已被一大群先来者占据，像李尘和游安这般的后来者，要么忍受老手们盘剥，慢慢融入其中，要么就是走自己的路，坚持自力更生，并没有平等结伙的说法。 李尘和游安很有骨气的选择单干，结果就是，这几天都如同无头苍蝇到处乱闯，除了一对长角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捞着。 游安把手一摆，恼然道：“不管了，我们得勤快点儿四处搜寻，可别到头来一直没有收获，被人给笑话了！” 李尘却道：“光靠勤快也不是个办法，真要再这样下去，没准耗费的钱财比赚到的还多。” 游安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得扬长避短！”李尘想到了刚才生出的念头，傀儡军团蓄养不成，但另一个构想，却怕是可以实现，“我们可以四处布置眼线，代替我们搜寻妖魔！” 游安道：“眼线何来？” 李尘道：“山人自有妙计。” 当天，两人回去之后，李尘把自己关在仓房之中，捣鼓起来，晚饭的时候，便拿出一堆物件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游安看着袋口里面漏出来的东西，不禁带着疑惑，从中捏起一个细看。 却发现，这是一种核桃大小，外套一个铁壳的机关器部件。 李尘解释道：“这是一种能够感应气机，收发消息的小玩意。” 他并没有仔细说明的是，这是他自己以独门秘法研究出来的新奇之物，从诞生之初所择取的路线，就与此世机关造物大相径庭。 李尘囿于近日困境，决定以一己之力，在这个戈壁荒野布设天罗地网，彻底改变搜寻妖魔的方式！ 第77章 旋碟机群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赶往荒野深处，在一个合适的空地上摆放好三十六架原始旋碟。 这是李尘最为熟悉的那种四旋翼飞行器，造价不过百枚符钱，但却装载有昨日特意炼制的机关器部件。 那物被他命名为“天罗”，乃是一种特殊的感应元件，拥有着遥感气机，收发传递消息的特殊用处。 和此世之人习惯大而全的法宝，一具机关傀儡或者一件造物，必定力求拥有完整功能不同，李尘来自前世地球，继承的乃是科技文明的理念。 这让他想出了以简单机关造物作为节点，集中分发消息，布设天罗地网的办法。 单独一枚“天罗”，或者一架侦察旋碟，或许没有太大用处，也无法胜任过于复杂的任务。 甚至倘若它不幸被其他人击落拆解，也只会得出附近有人在操控此物的结论，难以想像，这其实只是“群蜂”之一。 当中被密匣封印，隐藏着的真正秘密，乃是李尘的独门秘法“群蜂之术”。 它能依靠这一秘法，组建蜂窝网络，形成集群智能，由此而解决操控距离，操控数量等等诸多难题。 这就好比前世地球的凡人，单独拎开任何一个，也是整个文明的螺丝钉，看不出任何超凡力量，或者足以超越整个文明的智慧。 但这些毫不起眼的凡人团结起来，照样能够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相当于整体拥有着莫大的神通伟力。 这与当世的一人即一国大相径庭，却也可称是各有千秋。 李尘深深明白，自己和游安在这里的最大劣势，便是势单力薄，无法同时掌握多处可能出现妖魔的地点，及时把握猎物动向。 每每等到发现之时，已经有别人捷足先登，根本不会留下任何机会给他们。 所以，他们不仅仅是要发现妖魔，还得及时快速才行。 身为一名偃者，擅长百工之术，惯于驾驭机关器和傀儡，当然要求助于自己所熟悉的领域。 正好他的“群蜂之术”，能最大限度运用于此，这也算是对前些时日所学的一些总结和运用。 此时微风正起，偌大的荒野上，只有他们的身影，不见外人，正是放飞这些旋碟的大好时机。 李尘见前期的准备已经妥当，当即掌蕴法力，如同手套裹覆在其上，旋即手指微动，如同在空中拨动起了琴弦。 一个傀儡师最为常用的演机之法指令发出：“起！” 所有旋碟同时启动，然后嗖嗖嗖嗖各自起飞，以一种纵横对称，完美覆盖周边方圆数里的阵型铺展开来。 “啧啧，真是整齐啊。” 游安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明就里，但却还是发出了自己最为直观的感慨。 他不是偃者，也没有什么相关造诣，自然不明白，光是这整齐二字，就蕴含着不小的门道。 李尘法力波动，再发指令：“散！” 这些旋碟当即在数里之外围成一圈，以首尾相连，逐一衔接的方式，形成了以他为圆心，半径数里的圆圈。 随着这些旋碟不断向外飞去，圆圈越扩越大，旋碟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至彼此之间达到了三里左右，方才停下。 这是因为每一旋碟感应和传讯的范围可达三里有余，足足三十六架，可供它们围成半径十五里，周长近百里的大圈。 这里只需要三十架左右旋碟，即可维持圆圈，多出的是用于中途传递消息，作为桥梁使用，必要的时候，也能及时补缺，以备不时之需。 李尘早已运用自己独创的“符文”，规划好这些旋碟各自的使命，使之能够不断以自己为圆心，及时调整阵型。 只要自己移动起来，这个侦察旋碟所围成的大圈也会跟着移动，如此一来，指定的目标便无所遁形。 此世的高明修士，自能通过气机感应做到相似的事情，甚至能直接以强横神识扫视周围天地，所及之处纤毫毕现，如同掌中观纹。 但对于炼气境界的修士而言，这般神通伟力，简直难以想像，寻常偃者，也只能在近距离内专注于一两具机关傀儡的操控，难以做到同时驾驭如此之多。 “很好，效果看起来不错！” 李尘微闭着双目，感应到所有旋碟顺利进入自动巡航的模式，不由得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人力有穷时，但他借助这些机关傀儡，一下就达到了方圆十余里远的搜索范围，侦察能力比过去提升何止百倍？ 虽然借助这一方法，所能感应到的气机极为模糊，但李尘并不在意。 他现在可不是在追求做到高阶修士一般的程度，只要知道附近是否有妖魔出没即可。 “嗯？” 突然，李尘转向其中一边。 “那边似乎有动静！” “一二三……应该是三只妖魔！” 荒野之中，多见怪石嶙峋，如同树木立在原野上。 李尘的视野被阻隔，但刚才不断向外扩散的旋碟，却给他传回了明确的信号。 “哪边？那处石林后面吗？走，我们过去瞧瞧！” 游安闻言，兴奋的跨上机关兽，率先往那边奔去。 不久之后，他们就赶到了十里之外，果然惊喜发现，三只身形如猿的灰黑仆魔正趴伏在地，一副刚刚被时空乱流卷过来，立足未稳的模样。 游安一马当先从机关兽身上跳了过去，轰然一声，醋钵大的拳头打碎了其中一只仆魔的脑袋。 另外两只仆魔警醒立起，利爪抓来。 但游安却如同捷豹轻松躲开它们的攻击，以一敌二，缠住了它们。 李尘见状，连忙放出傀儡，助他把剩下的两只妖魔剿杀。 “又是未见有形内丹的妖魔，不过这一只仆魔，似乎气息有异，竟然蕴含着火煞的力量？”游安回味着刚才交战之时感受到的气息，连忙把那只仆魔开膛破肚，结果当真发现，它的心脏已经变异，其中精血呈现出如同熔岩的粘稠性状。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火煞一类灵材！ 游安连忙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容器，把整个妖魔心脏装好。 第78章 大发其财 “太好了，这颗火煞魔心至少可以卖个三百符钱，今天总算是真正开张，没有白白出来跑一趟！” 游安带着几分高兴，对李尘说道。 妖魔精怪全身皆可为材，有些是特定物种本身所有的固定出产，比如皮毛，爪牙，兽筋，有些则是长久元气富集，导致变异的高能器官。 这颗蕴含火煞的仆魔心脏，便是后者的典型。 偃者们会利用到此物当中蕴含的残余力量，或者拿去炼制血肉傀儡，造就一些如同活体，能施展神通法术的怪物。 凝结有形的内丹，则是当中的佼佼者，堪称最为顶级的异化高能器官。 它不比修士体内的真丹，乃是先天真元所化，藏于气海，虚幻无形，它是拥有着实体的存在，一般如同晶核，玉髓，拥有着类似晶体或者矿石的质地。 “但愿如此吧。”李尘看着这一幕，也是欣然而笑。 他在意的并非这一火煞魔心本身，而是这一套办法，当真行之有效。 事实很快证明，李尘的想法并没有错。 他和游安两人在接下来的整个白天中，又再遭遇了足足五波共十六以计的妖魔，全数击杀之后，收得异化器官三具，妖魔爪牙，鳞角十二副，甚至还有一枚凝结成形的真正内丹！ 临夜回去，把所得东西全部贩卖，得钱三千五百多，收获堪称颇丰。 游安见状，大为高兴，拉着李尘就直奔酒肆：“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要发大财了！走，老弟，我们去喝上几杯，好好庆祝一番！” 李尘并没有拒绝，他这一次，也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接下来的几天，李尘和游安继续如法炮制。 或许是时来运转，他们接连着每天，都有小几千的收入。 期间他们也终于算是见识了之前辛正业提及过的仆魔，脊魔，角魔，剑牙魔，烛魔，黑血魔，地魔等多种妖魔。 这些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异界魔域的低级物种，实力不过低阶。 但也有少量已然异化，甚至如同智慧生灵一般，踏上修炼之路。 此乃妖魔当中天赋异禀者，能以魔元锻体，罡煞强身，修出一身强横的肉躯，甚至拥有妖魔独有的神通法术。 不过李尘和游安两人也不是无能之辈。 他们可都是拥有着高阶实力的人，在炼气境界之中，已经当得起一声高手的称呼了。 尤其是在最近，两人换注灵血之后，不断祭炼强化自己的傀儡，苦修演机之法，亦或祭炼精金，各种金属灵材，以修炼金灵之躯，都在持续而又稳定的继续提升着自己的实力。 再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越变越强，彻底把这些受困于自身局限的猎物甩在后头。 时间很快到了月中，七月十六当天，凛风谷内，如同尖啸的风声突然毫无征兆的响了起来，旋即便见，一股如同浓烟的魔气散溢，笼罩方圆数里。 李尘正带着游安在谷口附近猎杀妖魔，突然察觉，自己的侦察圈中涌现了大量生命气机。 当中有充斥魔煞的妖魔，也有各方的散修傀儡师们。 似乎一下之间，方圆百里的散修们都闻风而来了。 李尘立刻停了下来：“出了什么事？谷口的空间通道打开了？” 游安抬起头，也看到了这烟气弥漫，魔氛冲天的情景，道：“那辛老哥曾说过，凛风谷内的空间通道会如潮汐一般，随着某种特殊规律开合，一般都是发生在月中的时候。” “到时大潮汹涌，成百上千的妖魔大军将会从中袭出，对城池造成冲击。” “不过城里驻留着为数不少的散修和当地豪强，甚至还有造化宗的高手们，除非是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潮汛，否则都不会造成威胁。” 李尘默然点头，在他和游安所曾听说的故事中，也仅有一次，堡里师匠们无法抵挡，不得不请出司大匠。 真到那时，大匠出手，镇压魔潮也在翻掌之间，所以这边根本就是固若金汤，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尘对游安道：“我们来这边也有一段时日了，还真没有遇到这种真正的魔潮，走，快过去瞧瞧，兴许还能趁机捞上一笔！” 他们赶过去凑这份热闹的时候，其他人也从四面八方而来，加入了厮杀。 整个谷口，顿时变得热闹起来。 “杀妖魔啊，一夜暴富，就在眼前！” “哈哈哈哈，这边的妖魔都是我的，谁都不要跟我抢！” “我们也来了！” 一大群人彼此招呼着，很快默契的围绕着谷口堵截妖魔大军，各自奋战。 李尘和游安凭着过人的本领闯入妖魔群中，再夺五枚内丹，以及一批妖魔灵材。 直至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把这一波涌出来的妖魔消灭殆尽，大家才意犹未尽的离开，各自回去。 当天下午，城中收购灵材的行市迎来了买卖的热潮，许多人都选择了当场把所得贩卖，兴奋热议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副热热闹闹，如同过年的模样，让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看到过的渔村港口，有些地方渔船归航，鱼市也会随之迎来交易的高峰。 “看来之前那些传闻并不假，此地当真称得上是个发财之地，这都才过去大半个月，我们就各自赚了两万多符钱，这样一来，不但不用喝西北风，还能富余不少了。” 两人也随大流把这一次的所得换成零钱，当场分润之后，不禁笑颜逐开。 这一次，他们又再得了足足上万符钱，魔潮所带来的收益，无疑是丰厚的。 李尘道：“每当这般的魔潮过后，通道中和对面出口还会残余不少陆续赶来的妖魔，大家甚至可以进入其中，各凭本事追击猎杀。” “接下来的好些日子，将会是持续收获的盛宴，也许还能再赚他个几大笔！”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短打汗衫的地煞门喽啰从附近的街角走了出来，看到谈笑中的两人，不由微愕。 “那不是之前招惹了义爷，被义爷叮嘱暗中盯着，有机会寻他算账的家伙吗？” 第79章 谷中暗算 “老游，明天我们前往谷内，探寻秘境去！” 回去之后，两人吃饱喝足，又再一次商量起接下来的打算。 游安问道：“是因为魔潮未退，异域世界的妖魔仍在不断涌来吗？” 李尘道：“不错，我们已经有足够实力对付成群结队的妖魔，只要数量控制在十只上下，那就是几乎等于在白捡钱！” “那倒也是。”游安想起白天的收获，犹自意犹未尽。 李尘道：“当然，进入谷内，始终比在外面危险，更有那传闻中的虚空通道，可能会把人卷入危险之地，我们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游安道：“你打算做些什么准备？” 李尘道：“首先当然是干粮清水之类的要备足，灵石这段时日用掉不少，也得再准备一批，我还打算花掉近来所得的钱财，新购两具合用的傀儡，以及一些成品部件，对自己的甲士进行改造。” 游安道：“我倒没有什么可买的，还是再换两斤灵血，强化体魄吧。” 李尘对此并无异议，于是两人再逛夜市，连夜把各自的事情给办了。 七月十七，天刚亮起，李尘就和游安一起出了城，各自驱策座下的机关兽，一路扬尘带烟，往城外的秘境入口而去。 此时，巨大的凛风谷入口依旧如同黑幕悬挂，有零星的散修也正和他们一样，骑着机关兽往那边奔行。 靠近之后，灰黑的洞口如同隔着一层浓雾，朦胧呈现出了里面的场景。 李尘骑着自己的机关兽牙虎一跃穿过，顿时眼前景物大变，从宽广的荒野天地，来到了之前所见的狭长山谷中。 早在数万年前，混迹此地的散修们就早已探明，此谷通往魔域之中的一个名为凄风荒原的所在，每逢虚空通道打开之时，由里而外灌出的魔气，便是由来于其中。 其中方圆千余里，是能够探索和猎魔的地带，但当中妖魔众多，地形复杂，充满着危机。 更远外，则更是一圈围绕整个荒原，如同暗礁林立的死亡禁区。 那是两界交叠所形成的空泡，界壁笼罩的所在，如若不具掌控虚空之力的神通伟力，贸然穿行，必死无疑。 这也使得，整个凄风荒原如同一座悬浮孤悬海外的荒岛，始终难以穿越。 两界的通道，除山谷尽头之外的那个出口，还有位于凛风谷内，大大小小的狭小裂缝。 那些裂缝如同一道道天生的门户，通往凄风荒原的不同位置，而且每一次探寻，结果都几乎不尽相同。 因为，它们会随着虚空的变化而随机生灭和变化！ “对面魔域，最大的麻烦还是在于二界交叠，屏障不知几许。” “不具横渡虚空之能，几乎无法从中离开，只能从原路返回。” “凄风荒原是一个能够接收其他地方虚空灌流，相当于只入不出的特殊所在，内里妖魔积聚，大量繁衍，难怪每过一段时日就要大量来袭。” “我们这次随着其他同行过去，可得注意返回的路线，因为通道并非一直保持开启，要是错过时间，就会落入困境！” “还有二界交叠，界壁移动，导致那些小型裂缝的位置几乎每日都在变化！” “它们有时只移动丈许，有时候又是几里之远，甚至不停消亡和新生，几乎没有规律可循。” “还好早已有人探明，较为剧烈的变化，大多发生在夜晚之时，魔域黑夜和白天都比东胜洲漫长，大抵相当于三倍之久，我们只要在长夜来临之前及时返回就行。” 一路上，李尘和游安相互查缺补漏，温习了一番在此打探到的东西，也由此对这次的狩猎有了大概的计划。 他们暂时并不打算从小型裂缝穿越，因为那些小型裂缝的出口往往都非常隐蔽，在魔域的环境内，并不一定如同在此地显眼。 有可能，过去之后，肉眼难以察见，再产生变化，就找不到返回的路了。 也有可能，刚刚过去就掉进魔窟里，被成百上千的妖魔围攻，对于炼气境界的大部分修士而言，几乎等于羊入虎口。 最惨的是落在界壁之内，直接如同琥珀里面的虫子定住，吊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虚空环境里，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那个时候，倘若能够被当中的时空乱流撕成碎片，都称得上是一种解脱。 大的裂缝则不然，空间通道这种东西，规模越大，便越显眼，比如山谷尽头那个最大的洞口，甚至隔着数里都能能以肉眼观察到。 而且它们结构稳固，变化起来极其缓慢，只要不是入夜，二界异动之时，绝不至于迷失。 妖魔们较为容易寻得它，几乎都是从中穿越出来，也证明绝不可能会是在界壁之内。 “他们过去了！” 就在李尘和游安通过山谷的时候，山坡上的一块巨石下，两名作散修打扮的地煞门喽啰看似在寻找合适的穿越地点，实则默默关注着他们的动静。 李尘和游安也发现了这两人，但因为这段时日过来，见过类似的队伍已经不可胜数，也没有在意。 实际上，就算认得这两人身份的熟人看见，同样不会在意，因为地煞门本来就拥有大量眼线和消息探子，散布在各处观察探寻，简直再正常不过。 只是等到李尘和游安过去之后，两名喽啰竟然也跟着动了起来，鬼鬼祟祟缀在后面。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又再走了数里，快要到达山谷尽头时，游安突然停了下来。 他身为半个武者，拥有着野兽一般对于危机的直觉。 “不好，有埋伏！” 突然，游安身上灵光浮动，武铠披挂，直接把自己武装。 “哈哈哈哈，太迟了！” 那两名地煞门喽啰隔空招手，四周的空地上，突然几声巨响，事先埋设的霹雳雷火同时炸开。 “我……草草草草！” 游安刚刚大骂出口，便感觉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如同飓风的乱流裹着自己，往凭空浮现的一个漆黑洞口拉去。 李尘也猝不及防，跟着游安一起被卷了进去！ 第80章 被困魔窟 两人连着机关兽，一路如同山石，从坡上翻滚下来，直到五六丈外，摔得七荤八素，才终于得以停下。 游安鲤鱼打挺般跳将起来，愤怒的朝来时的方向冲去。 但却只见到，漆黑的虚空裂缝飞快闭合，转眼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啪的一声，游安扑了个空，结结实实扑倒在地。 李尘灰头土脸的爬了起来，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游安趴在地上，恼火捶地道：“草！我们被人阴了，这里是魔域凄风荒原！” “那两个是什么人？竟然朝我们下手。”李尘面带痛苦，按住了左肩，“算了，先别管那么多，老游，过来帮我一下，刚才摔下来的时候用手撑了一下，好像脱臼了。” 游安从坡上滑了下来，一边帮他把手接正，一边骂骂咧咧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记住那两个混账东西的长相了，他娘的，回去别让老子见到，否则老子把他们脑袋拧下来！” 李尘咝的一声，揉了揉肩膀道：“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我老有种不祥的预感，也不知道是否魔煞压迫造成的错觉。” 李尘说着，伸出右手，隔空对着自己的机关兽牙虎一指，驱策它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想了想，又把它收回纳戒，改而从储物袋里把近些时日一直未用的水蜘蛛取了出来。 这具傀儡的战斗力犹胜牙虎和甲士，是他当前最为可靠的倚仗。 放出水蜘蛛后，李尘翻身爬了进去，复又从自己腰间特意缝制的兜囊里面取出一个空间储仓的本体，插进接口。 “老游，我们走！” 水蜘蛛八条钢腿收起，凭空悬浮，向外飘去。 游安连忙跨上机关兽，跟了过去。 等到两人翻越山坡，到了一处较高的空地时，李尘又从纳戒“蜂巢”里面放出三十多架旋碟，组成机群，向外飞散侦察。 结果却让他大为吃惊：“这里全都是妖魔！” 游安惊道：“什么，我们掉进魔窟里面了吗？” 李尘道：“不好，有一些妖魔过来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另一座山坡上，出现了几只灰黑色的仆魔。 这些长久以来生存于此的妖魔，几乎从未见过东胜洲的生灵，但却能够嗅到他们身上所特有的清灵元气和纯正法力，顿时就如同饥饿的野兽，咆哮着冲了上来。 游安叫骂一声，催动罡元，挡在了李尘身前。 他一拳把迎面冲来的仆魔砸开，复又拳蕴灵光，如同怒龙出海，几步前冲悍然猛击。 “魔龙霸拳，排云式！” 李尘一手放在椅沿，一手虚张屈伸，如同拨动琴弦般，带着特定的韵律接连操控。 “金锋演机，剑连斩！” 一条条钢腿末端弹出锋刃，如有数名初学乍练的剑士拔剑乱斩，仆魔身上顿时鲜血飞溅，条条伤口深可见骨。 不一会儿功夫，冲在前排的两只仆魔就被他们砍翻在地。 但马上，更多的仆魔冲了上来，粗壮的魔爪如同猛兽撕扯。 哐当！哐当！ 当当当当！ 游安身上武铠坚实，一时无忧，李尘这边也以足够的长度和凡剑二十式之中的格字一式连连挡住敌人的攻击。 数息过后，李尘驾着水蜘蛛一路前冲，硬生生在仆魔群中杀出血路。 他连忙对游安道：“老游，另外一边又有妖魔杀来了，这次足有两三十只，更远处还有一大群！” “别跟它们纠缠，快走！” 如果只有十来妖魔，以李尘和游安的实力，根本不放在眼里，二三十只一起上，大概也不在话下，但更多的，却已经能够给他们带来威胁。 这不单是因为众多妖魔之中，必定会有鹤立鸡群的头目甚至首领，还因为这里并非人族占据了主导地位的东胜洲，而是妖魔横行的异界魔域！ 李尘和游安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多久，去到何处，才能顺利返回。 他们的体力，法力，干粮清水，甚至机关傀儡和武铠所用的灵石，都不是无穷无尽，在八角堡一带的荒原上，可以随时回城补充，在这里却根本没有补充的地方！ 因此他们绝不愿意和这些妖魔纠缠，因为谁也无法预料，倘若被困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两人仓皇之中，一路往开阔的地方逃去，但在这时，李尘的旋碟机群突然感应到，之前那些气机已经围了过来。 李尘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妖魔之间似乎有传讯的手段，我们被包围了！” 游安道：“没有地方可逃吗？” 李尘道：“没有，我们逃不出去了！” 游安再次大骂：“他娘的，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老子回去一定要把那两个家伙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老子发誓！” 李尘微眯着双眼，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那里有一座石柱，我们在它们合围之前赶过去，也许还多坚持一阵。” 很快，两人就在大量妖魔的追击下，来到了左边的悬崖上。 这里有一个落差十余丈的悬崖，炼气境界的生灵并无飞行能力，这样的地形虽然无法确保他们得以脱困，但至少，短时间内不至于腹背受敌。 在悬崖的三丈之外，更是有着一根粗达丈许见方，如同巨大高台的风化石柱。 李尘驾着水蜘蛛，加大马力，径直冲了上去。 游安也在悬崖上猛然跳起，一把攀在石柱上，五指奋力扣进石头中，然后在李尘的帮忙下爬了上去。 不久后，大群仆魔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它们个个都龇牙咧嘴，疯狂的高高跳起，想要跟着攀上石柱。 游安连忙一脚一个，把上来的妖魔给踩了下去。 但那些妖魔跳跃力极强，这座石柱仅仅只比悬崖高出丈许，它们依然能够过来。 李尘见状，二话不说，按下水蜘蛛内的一个红色按钮。 轰隆！ 一支得自金洪波的神火飞鸦喷着火焰飞射而出，把悬崖尖角炸得直接崩塌下去。 终于，石柱变成了孤岛，远处冲来的仆魔刹住脚步，隔着数十尺朝他们咆哮不止。 第81章 生死抉择 凄风荒原，天色赤红，如血的月亮高悬天穹，用清冷的光华照映着整个大地。 李尘和游安疲惫不堪的坐在石柱上，看着下方蠢蠢欲动，再次攀爬上来的仆魔，面露无奈与苦闷。 “这些畜生真是太疯狂了！” “没有办法，我们人族天生清灵，对这些秉承天地魔煞而生的妖魔而言，几乎等于大补之药，它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吞噬了我们，都有希望完成生命本质的蜕变，成为头目甚至首领一级的存在！至于为此付出多大代价，族群死伤几何，与之何干？” “老弟，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的，快想想办法呀！” “不行了，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但……真的没有用！” 李尘这话出口，游安不禁微愕，旋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叫骂道：“他娘的，难道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李尘沉默无言，好一阵才道：“其实我们能活到现在，都已经算是幸运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被困在此地已经超过一天一夜，换成东胜洲，就是四十多个时辰。 期间人魔交战几乎没有停歇，幸得石柱底座足够之大，仆魔也智慧低下，不懂得挖断底座，弄塌石柱，才没有遭殃。 但在不久之前，李尘的甲士傀儡动力耗尽，不慎跌落，摔了个断腿断脚，然后被大群仆魔撕成碎片。 看着那些仆魔疯狂争抢炼炉之中泄露出的清灵元气的场景，再看看那下方原野之上，乌泱泱多达近万以计的敌人数量，李尘不由得想起了还在前世地球时看过的那些丧尸大片。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这种实力并不见得如何强劲的小怪给死死围困在此的一天。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对不对？”就在这时，游安突然开口道，“老弟，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别管我，自己一个人走吧！” 李尘惊道：“老游你瞎说什么？” 游安道：“别看老游我是个粗人，可我心里明白，你们偃者不只能够厮杀搏斗，生存能力也厉害得紧！别的不提，单只靠着这具水蜘蛛，你都能飞出去！” 李尘摇摇头：“飞不出去的，我既没有足够的灵石，也没有足够的法力，贸然升上高空，等于自寻死路。” 炼气境界修为不深，单只依靠引气入体，炼化之后纳为己用，也难以和铸就道基之后直接利用天地元气相比。 若说炼气巅峰境界的元气总量为一，那么筑基之后，本体就直接翻倍，调动天地元气之后，更是再翻一番不止！ 这在总量和恢复能力上，堪称云泥之别，所以筑基修士可以自由自在的凭虚御风，遨游天地，炼气境界却不能。 “真的飞不出去？”游安笑了笑，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大袋灵石，“那这些都给你如何？” “这里足足有一千多枚灵石，都是在八角堡时兑换的，加上你自己本身的灵石，足够飞出一段距离，甩掉追兵了。” 李尘道：“还是不行，水蜘蛛根本载不了我们两个飞出太远，它从最初设计，就是作为单人载具使用，短时间内爆发，或许上千斤都能抓得起来，但载人飞行，对它而言负荷太大。” 游安恼然道：“谁说要一起走了！老弟，听我的，自己逃命去吧！” 李尘皱眉道：“老游你不要说丧气话，我们既然相识一场，就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再说了，就算逃出这里又能如何？凄风荒原那么大，又到处都是妖魔，说不定死得更快。” 这倒是一句实在话，如果能逃的话，他们在最初发现妖魔将要合围的时候，就已经选择兵力最为薄弱的一边，杀出条血路去了。 游安闻言，顿时变得颓然无比，面色都惨白了几分。 说话之间，那些仆魔又爬上来了，游安发泄似的抓住对方的肩膀，突然就是一个猛摔，然后干脆利落的踢向另外一只仆魔的小腿。 “吼！” 两只仆魔嘶吼着，从近十丈高的石柱摔了下去，啪嗒两声，砸出两个小坑。 但即便如此，它们也没有死去，而是翻身爬了起来，一瘸一拐的向前几步，仰头咆哮。 另外一边，李尘操控着飞爪拉住正在攀爬中的仆魔手臂，借着它们还在半途，无处着力的机会，直接就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然后松开爪子。 啪嗒，啪嗒！ 一个又一个的仆魔摔落，中途还有被同族砸落者，一起翻滚哀嚎不止。 游安骂道：“这些该死的家伙，它们就不用吃饭的吗？” 李尘苦笑：“妖魔的身体结构迥异于寻常生灵……再说了，就算是我们修士和一些妖兽，单靠炼气也能支撑一段时日。” “可我就快要不行了，他娘的，我的手都在发抖，快要累得动不了了！”游安哆嗦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肉干大嚼，一边继续强撑着踩踏仆魔攀上来的双爪。 可冷不防，他的护胫被仆魔抓住，险些整个人都掉下去。 李尘冲上前，一刀砍在魔爪上，那仆魔惨叫着松开双手，如同巨石砸了下去。 “那你就少说几句，保持注意！”李尘皱眉道，“还有，没有到最后一刻，千万不要放弃！” 游安瘫坐在地，一边抹着冷汗，一边道：“可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办法吗？” 李尘道：“我只想到了成功机会最大的一法，那就是借着这些妖魔的外皮，施展画皮之术伪装成它们！但以我如今的修为，只能伪装外皮，无法伪装气机。” “这些妖魔分辨敌我的手段又是以气机居多，根本瞒不过去的。” 李尘心里的确没有底，摄形画皮的最高境界，完全可以做到以假乱真，可以他如今的修为，尚还无法发挥到那般的程度。 游安道：“娘的，左也是死，右也是死，还不如拼他一把算了！” 李尘沉默良久，终是点了点头：“现在看来，也只好如此了，你稍后帮我拖住它们，我需要一些时间和材料来准备。” 第82章 妖魔首领 其实李尘早已清楚，躲在这根石柱上，根本等于慢性自杀。 但贸然出去，即便有着摄形画皮的神通法门作掩护，也同样得九死一生。 若非被逼迫到了接近弹尽粮绝的地步，他根本就不想那么做。 或许是生死存亡之际的压力在逼迫，李尘感觉这一次，自己对于摄形画皮这一秘法的认识又再深刻了几分。 而且和过去不同的是，他是在设法宰杀两只爬上来的仆魔，生生剥下它们的外皮之后，以此为材，进行祭炼的。 此物原本血淋淋，带着妖魔所独有的混乱气机，但在此刻，却成为了天然的伪装。 李尘施展变化之法，强撑着自己骨骼与肌肉改变，身躯也佝偻起来，竟然硬生生的从一个直立的人族修士，变作外形如猿的狰狞仆魔。 他收起水蜘蛛，把另外一副外皮递向游安时，游安都吓了一大跳，险些要把他推下去。 李尘道：“别动，快收起你的武铠，把它穿上！” “好。”游安连忙照办，不久之后，就换成两个人族变化的仆魔站在了石柱之上。 两人所变化的仆魔比普通妖魔大了不少，身形也更为修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古怪，但四周嘈杂的咆哮和嘶吼之声还是停了下来，众多仆魔仰头看着被石柱遮挡住半边身躯的两人，眼中似乎充满了疑惑。 “就是现在，我们快走！” 李尘知道，这是仆魔外皮本身的鲜血与气机在起作用，但不久之后，新鲜气机消散，还是会暴露。 等到那时，再想要走就来不及了。 在李尘的操控下，十只飞爪两两分开，分别抓着他和游安的肩膀和两臂，一起向下跳去。 借着飞爪向上的升力，两人坠落的速度减缓不少，落地之后，稳稳站住。 正好之前那具损坏的甲士傀儡就在面前，它的四肢和胸膛已经被仆魔们撕扯开，零件散落满地，但最重要的部件之一，那枚傀儡核心竟然没坏，就那么明晃晃的暴露在那里破洞上。 李尘跺了跺脚，仗着变化之术仍在起作用，挤开身前几只仆魔，顺手捞起核心，招呼一声：“快走！”然后便趁着旁边的一群仆魔愣神的功夫，径直往外狂奔而去。 游安慌忙跟上，这里的仆魔在他看来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他还真怕转眼功夫就跟丢了。 就在这时，仆魔群中突然传出一阵骚动。 有几只身躯魁梧，明显已经得到进化的仆魔头目站出，对他们发出如同狮虎的咆哮。 游安一惊：“它们发现我们了？” 李尘道：“还没有，不过我们这么做，好像是在挑衅它们！” 游安道：“那该怎么办？” 李尘道：“不要管它们！这画皮保持气息坚持不了多久，停下来只有死路一条！” 低阶妖魔虽然如同野兽一般蒙昧，但却拥有着森严的血脉和实力等级，强弱之间，犹如天壤之别。 或许在争抢灵食之时，进化的本能会促使下位者无视上位者的威胁而奋力一搏，但在平常，仍然还是俯首听命居多。 李尘和游安一路往外走去，明显被视作临阵脱逃，挑战了头目的权威。 但他们却没有办法停下来虚以委蛇，因为他们根本不懂仆魔之间的交流方式和彼此族群的所属，画皮本身的气息也正在飞快变淡，一些灵觉敏锐者，甚至已经带着几分怀疑追了几步，复又站在原地发愣。 幸亏两人终究还是在大群仆魔反应过来之前，硬生生的挤到魔群外面。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游安大喜过望，几乎要雀跃而起。 但李尘却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山坡，突然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在那里，一个浑身长着火红色鳞甲，身形足有寻常仆魔两倍之大的变异仆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狰狞的面庞上，嘴角竟然微微翘起，露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两人顿觉全身僵冷，满腔的热血都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那般直接凉透。 “那一定是开启了灵智的仆魔！” 两人早已从辛正业那般的散修老手那里得知，凛风谷战场一带，最为常见的妖魔，要数仆魔，角魔，脊魔三大族群。 当中仆魔应是天赋最低，实力最弱的一种，其名带着一个仆字，是因为其容易为上位妖魔所征服，沦为低贱的仆从奴隶之流。 但或许是因为造化玄奇，物种之间自有生克平衡的缘故，这种妖魔却又是族群数量最为庞大，也最为容易诞生头目和首领的存在。 普通妖魔拥有着强健的肉身，又天生能够吞噬魔煞，相当于引气入体的炼气前期。 妖魔之中的头目灵智渐开，已然懂得主动炼化魔煞，几乎比拟人族修士踏上修炼之途。 再加上本身天赋的体魄，实力在中期至后期之间。 首领级的部族之长，更是达至炼气后期，拥有着趋近巅峰，乃至于炼气十重修为和实力！ 达到了这般的程度，原本的天生禀赋，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相比初始的差距，漫长生命过程之中，不断引气入体，炼化煞气所带来的修炼成果，无疑更为重要。 这就和人族之中的佼佼者，能以孱弱之身，修炼成为可以只手摘星，逆乱阴阳的大能，是同样的道理。 这个妖魔不但外形奇特，一看就天赋异禀，是仆魔之中鹤立鸡群的存在，就连相貌神情也充满着与众不同的意味。 它的笑容之中，仿佛带着一丝淡淡的讽意，似在嘲笑两人的不自量力，竟然敢从石柱上面下来。 这明显就是已经开启了灵智，拥有着不俗修为的仆魔族群首领！ “它发现我们了！但既然已经发现我们，为何不召集自己的部属来攻击？” 李尘强自让自己冷静下来，脑中思绪万千，飞快思索。 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不可遏制的生了出来。 他终于明白这只妖魔的打算了！ “它从始至终都没费自己力气，只打算利用那些仆从！” “它想独吞我们！” 第83章 真正的绝境 “他娘的，这还真是人老成精，物老成怪了！我见过的妖兽不知凡几，亲手杀过的高阶也有好像，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像大活人的！” 游安也本能的感受到了这只妖魔的不同，暗自惊叹起来。 李尘道：“快走！”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们只能硬着头皮，在这只仆魔首领戏谑的目光中向外狂奔。 “吼！”有几只头目恼怒的追了出来，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顺利离开。 但仆魔首领却突然动了。 它纵身一跃，出现在那些头目面前，只是转头淡淡一瞥，那些狂躁的头目立刻僵住，如同被吓到般不敢动弹。 “吼！” 仆魔首领朝它们吼了一声，身躯浮现一丝如同火焰燃烧的魔煞，如影掠动，独自朝李尘和游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尘和游安早已筋疲力尽，但在逃出生天的希望面前，仍然还是迈动如同灌沿的双腿，一口气跑出老远。 “它真的跟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再跑远一点，看不到魔群之后，骑上机关兽逃命吧！” 一连跑出数里，见着四周的妖魔已远，李尘终于一把扯下画皮，恢复本来面貌，然后从纳戒里面召出了机关兽牙虎。 游安同样扯下画皮，召出自己的机关兽坐骑，翻身跨了上去。 “快走！” 两人俱皆用尽最后的力量，疯狂催动起机关兽。 仆魔首领见状，也陡然加快了速度。 它始终保持着充沛的体例，如同灵猿攀越，跳跃一座座矮坡。 “老弟，它来了！草，快躲开！” 游安很快发现，那妖魔已经追上了他们。 仆魔首领不待近身，就远远的轰出一拳，如同雷霆的巨响过后，一道头颅大小的赤红残影飞掠袭出。 那是以魔元催动的火煞灵罡，通体赤红，充斥着剧烈燃烧的热量，致密的元气被它以高速轰出的一拳推送至前，在靠近两人之后，突然炸裂。 耀目的火光冲天而起，如同一颗炮弹在两人身边炸了开来。 李尘和游安躲避不及，只感觉强烈的冲击波如同飓风席卷，身躯也被撞在一旁，险些摔倒在地。 还是游安身为械武者，体魄远胜李尘，率先反应过来，返身朝它扑去。 但下一刻，仆魔首领如同猛兽的利爪就贯穿了他的胸甲。 噗嗤！ 深深的爪痕几乎撕开武铠，伤及游安的本体，游安龇着牙，突然抓住仆魔首领的双臂，抬腿朝它两腿之间踹去。 噗！ 他的脚板踏踏实实的踩在仆魔首领身上，但却全无效果。 它依然如同巨人挺立，神情冷漠而戏谑的注视着游安。 游安暗骂道：“这家伙……” “老游，低头！” 李尘的声音从后边传了过来，游安连忙低下头，水蜘蛛呼啸着转动双层大扭力旋转机关，如同风暴的利刃不停劈斩。 叮叮当当！ 电光火石之间，仆魔首领身上和脸上就挨了十多刀。 它愤怒大吼，周身罡元猛烈膨胀，炽热的气浪爆炸般轰向四面八方。 游安惨叫着松开双手，倒栽而出。 水蜘蛛也被这股强烈的气浪掀起，翻滚着飘向后边。 李尘连忙驱使法诀，以指令让它稳住，旋即朝自己飘飞而来。 “畜生，想要我们的命，没有那么容易！” 李尘怒骂着，翻身跳上水蜘蛛，接连两发神火飞鸦就朝那仆魔首领喷射。 轰！轰！ 震天的巨响中，数丈之外的仆魔首领只来得及躲开第一发，就被第二次的攻击炸飞。 但它摔落在地之后，竟似没有大碍，很快又摇晃着身躯站了起来。 它全身焦黑，满头灰尘，脖颈以上和面庞遍布着一道又一道的伤口，看起来极其狼狈，但是生命气机依然强盛，完全没有重伤死去的迹象。 “老游是械武者，之前的战斗已经耗尽力量，接下来只能靠我了！” 李尘虽然体力法力都已经快要不支，但作为傀儡师，只要机关傀儡还有动力，就不会轻易失去战力。 他强撑着驱动水蜘蛛，朝仆魔首领冲了过去。 “吼！” 仆魔首领身上烈火熊熊，爆炸般的罡气再次膨胀，剧烈轰向四面八方。 李尘为了节省所剩无多的灵元，甚至没有开启护盾，直接上前就是一通猛砍。 他全身的毛发都被热浪焚尽，露出在外的肌肤也失水干焦，但却恍若未顾，依旧疯狂倾泻着自己的攻击。 机关兽牙虎也从另外一旁绕了过来，以机械的野兽攻击模式，朝仆魔首领撕咬扑击。 游安也终于爬了起来，看了看四周，连忙赶上前帮忙。 一通激战之后，仆魔首领把机关兽牙虎的胸腹生生掏空一大块，水蜘蛛也被折断数条钢腿，几乎所有刀锋卷刃。 就连游安也嘴角溢血，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屡次的猛烈冲击，把他五脏六腑震伤，几乎无法再坚持。 仆魔首领同样浑身是血，火煞渲染之下，如同熔岩流淌，从遍布周身的伤口流出。 但它却依然保持着行动的能力。 “这妖魔，怎会这么难缠！” 李尘深深皱起了眉头，看着最后一条钢腿折断，被仆魔首领丢在一旁，大步踏出，冲到自己面前。 无奈之下，他只能操驭起玄钢飞爪，握紧拳头轰了上去。 嘭嘭轰轰！ 又是一通激战之后，李尘终于得以再次打退仆魔首领，驱御机关兽牙虎叼起伤重的游安，飞快往外奔去。 他且战且退，利用着飞爪连连阻挠仆魔首领，避至不远处的一根石柱旁。 “老游，抓紧了！” 李尘收起机关兽牙虎，操控水蜘蛛漂浮到了游安上方，折断的钢腿纷纷合拢，利用剩余的一至两节形成笼状，把他搂在里面。 随着一阵宛如烈风嘶啸的轰鸣，水蜘蛛加大马力，一跃冲天，径直飞了上去。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两人气喘吁吁，近乎累瘫在上面，满脸绝望和无奈的看着仆魔首领甩脱飞爪，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 “咕噜……吼……” 它仰头看着躲避在上面的两人，面上再次露出了狰狞的笑意。 第84章 游安之死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游安喃喃自语着，跌坐在石台。 仆魔首领仰天长啸，从附近召来一群为数不多的部属。 它当场踢倒其中一只仆魔，拗下对方手臂，塞进血盆大口里面大力咀嚼。 在低阶仆魔的哀嚎中，仆魔首领全身烈焰升腾，如同浴火重生，所有浅层伤口都开始止血愈合。 它又再一次扯下同族手臂，浑沦剥着上面的血肉狼吞虎咽，身上火煞燃烧得更加旺盛。 游安终于坐不住了，腾的一下站起，怒骂道：“真他娘的恶心！老子宁可粉身碎骨，也不要沦为这妖魔的血食！” 游安骂完，惨然一笑，对李尘道：“老弟，我们修士向来喜欢把长生，超脱挂在嘴边，好像人人都有机会修炼上进，成为强者，但实际上，真正能够从芸芸众生中超脱的又有几个？” “这个草莽江湖，像我们这样倒霉死掉，埋骨多年都无人得知的才是大多数啊！” “以前你曾私下里对我说，想不通老黄和老楼为何退隐，其实他们才是聪明人，他们早已看穿，修真问道只不过是个大骗局，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人都只是地里长出来的野草，生来的意义就是为了衬托那些仙根灵葩的存在！” “侯老哥也死得冤屈，若不是生而弱小，又何至于让他白白遭了无妄之灾？” 李尘道：“老游，你……” 游安摆了摆手，连连摇头道：“其实这个道理，我十多岁那年就已经明白了，这些年来的漂泊，只不过是因为不甘心而已。” “但就算再不甘心，又能怎样？” “我只不过是个没落世家的平庸子弟，就连大匠都能为人所害，筑基械武者也得被活活打死，我一个无名小辈又能怎样！你说，我他娘的又能怎样！” 李尘略带讶异的看着这个平时三大五粗，一有钱财就要寻欢作乐，看起来没有什么思想的大汉，但仔细想来，他再怎么样，也是大匠家的子弟出身，自幼受过良好的教育，经历又颇为坎坷。 平常庸碌粗俗的模样，只不过是他自我保护的伪装，此刻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才做回了真正自己。 游安忽然又道：“其实我小时候也曾自命不凡，做过成为强者的美梦。” “我相信无论再平庸的凡人，经过努力修持，争取上进，迟早也会有一天，能够有所成就。” “但后来才明白，这些只不过是可笑的妄想！” 他紧紧的攥住了拳头，咬着牙说道：“年龄越长，越是意识到自己的平庸，我真的……真的好不甘心啊！” 李尘叹息道：“老游，你的心已经乱了，就算这次我们真的完了，那又如何？” “直到死，也不能放弃希望！” 他给游安灌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鸡汤，却是思绪飘飞，过去的一幕幕，不停在脑海里呈现。 或许是临死之前，本能的想要在这世界留下最后的印记，两世为人的经历，全都变得清晰无比。 他喃喃低语：“原来，命运面前，所有人都庸碌平凡……” 游安继续道：“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自己身为弱者，无能为力！” “曾经的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人打死在面前！” “后来也救不了老娘，同样只能看着她病死！” “出来闯荡，好些次与人结队，阻止不了他们受伤流血！” “更有过那么几人，包括侯老哥，接连丧了性命。” “但这一次，我却不想再看着老弟你死掉了！” “大凡修士，皆求长生，我游安却想死得其所！” 陷入迷茫之中的李尘猛然抬起了头，带着一丝惊诧，看着游安身上灵光如同回光返照般狂涌，远胜之前的强横灵元充盈周身。 “老弟，保重！” 游安说话之间，突然一拳打来。 李尘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抵挡，但却虚弱无力，没能防住，当场腿脚一软，捂着肚子半跪在了地上。 “截脉劲！”游安拳中似有力量源源不断的传输过来，封住了李尘全身的行动。 他掏出自己的储物袋，又解开纳戒，一起扔进水蜘蛛的座舱里，笑言道：“老弟，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声老弟了，但愿你能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你要好好活下去，活着成为强者，不要像我这样失败！”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到那东海岸的铠都城，记得帮我扫扫我那老爹老娘的墓！” 李尘瞪大着眼睛，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游安转过身，幽幽叹息道。 “还有，最后留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小看被逼入绝境的械武者。” “因为你不知道，他是否和我一样，曾经学到过引爆武铠的绝命手段！” 他说完这句话，就奋力一跃，从石柱上跳下。 “嗯？” 仆魔首领看见，一把扔掉已经啃食大半的同族身躯，飞快冲了上去。 游安顺势翻滚卸力，向外狂奔，但没过多久，就突然转身扑向追来的仆魔首领，双手双脚如同蟒蛇，紧紧将它缠住。 仆魔首领狰狞大笑着，咬住游安的脖子。 但很快，它就感受到了一股恐怖的气机从游安体内迅速爆发。 “老游！” 直到这时，李尘才从全身灼烧般的剧烈痛楚之中缓过来，直起身躯，大汗淋漓。 但回应他的，却是里许之外，一道冲天而起的巨雷。 轰隆！ 太阳般的火球迅速膨胀，耀目的光芒如同风暴席卷四面八方，恐怖的罡风也随之猛烈冲击方圆百十丈的一切。 李尘刚刚见到光芒放射，就感觉眼睛一阵灼痛，陷入了暂时的失明，耳边也似有人隆隆敲鼓，完全听不到其他声音。 飓风般的气浪不停袭来，幸得李尘及时趴下，死死扣住石块边缘不放，才没有被掀飞。 不知过了多久，他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只见到一朵如同蘑菇的巨大黑云正在缓缓升起，而原本游安和仆魔首领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个宽达十余丈的大坑。 第85章 逃出生天 “老游！” 李尘用尽力气大喊了一声，闭上了双目，再睁开时，已是眼眶泛红。 但他却仍然要强忍着，没有时间软弱悲痛。 因为数里之外的大地上，黑压压的一群妖魔被巨大的爆炸惊动，正在如潮涌来。 李尘召回被吹出去数丈远的水蜘蛛，爬上座舱，拼命催动，高飞而起。 不计成本接连飞了许久，几乎耗尽灵元之后，他终于寻得一个妖魔大军视线难及的石林，钻了进去，得以暂时摆脱。 已经筋疲力尽的李尘再也坚持不住，让水蜘蛛降在一根看起来较为粗壮的石柱顶端，爬出座舱，就眼前一黑，直接昏睡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时间，李尘在一阵腹中如同火烧的强烈饥饿中醒来。 他挣扎着爬起，从储物袋里掏出水壶，咕咚咕咚大灌了几口，又取出几块肉干，烧饼，浑沦吃下，直至腹中饥意稍减，才茫然的跌坐在地，暗自叹息。 好一阵后，李尘清点自己所剩的物资，发现那些修炼资粮暂且不计，能够用作投入炼炉，成为机关傀儡动力的灵石已经所剩无几了。 干粮清水倒是还能坚持十天半月，但长久找不到回去的路，必定也要消耗殆尽。 他突然想起游安抛进自己座舱的储物袋，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竟然还留着足足一千多枚灵石，以及足够坚持小半月的干粮清水。 李尘惊喜之余，不由得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你真傻，真的……” 他现在终于明白，当初赵师匠为何要告诫自己义气不可凭，教自己人之于世，漂若浮萍的道理。 身为散修，讲义气，重感情，真的是会死人的！ 其实李尘之前不自己一个人逃跑，何尝又不是如此？ 游安粗中有细，早已看出，倘若李尘单独逃跑，虽然同样九死一生，但却终究还有希望。 依靠水蜘蛛的悬浮飞行之能，加上两人合并的灵石，物资，他或有可能摆脱妖魔大军，寻得生存机会。 这个总嚷嚷着情义千斤重的汉子，竟然不惜牺牲自己，硬生生的搏杀那只最具威胁的仆魔首领，为李尘赢得了这一线的生机。 李尘颓然收起游安的东西，忽然又把注意投在四瓶法器封存的鲜血上。 那是当初他和游安前去换注灵血之时，替换下来的原本血液。 游安之后又再去了一趟，换下的血液，足有四斤之多。 蓦然间，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老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活着成为强者，把你复活的！” 东胜洲偃者道途昌盛，百工之术当中，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法门不在少数，一些强者大能，更是掌握着造化之功。 以血为媒，再造肉身，根本不在话下，或许不需要大匠造诣，只需要筑基境界的师匠都能办到。 这也算是偃者道途的一大优势，其对造化之道的理解，绝不是其他道途可以比拟。 但很快，李尘又是一阵丧气。 其实前世地球早就有了相关的技术和伦理争论。 以此造就出来的，或许只是游安肉身，而非他本人。 这种程度的神通法门，只不过是炼就人傀儡而已，若想真正复活，需要做到逆乱阴阳，夺取天地造化才行！ 那也意味着，李尘必须成为真正的大能，才有资格踏入这一领域。 “造倡秘法……不祥……” “原来传闻不假，这一秘法当真不祥！” “修炼这一秘法的人，也同样不祥！” 李尘喃喃自语着，暗自神伤。 他此刻猛然意识到，一切或许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若非自己选择了摄形画皮，而是其他擅长杀伐的秘法，是否可以快速度过前期的弱小阶段，不让身边之人受伤牺牲？ 若非自己选择了摄形画皮，是否可以不用生出希望，妄图以后能用此术复活亲友，挽回遗憾？ 世间残忍之事，莫过于眼前怀着希望，却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越行越远，直至遥不可及。 “老游并没有说错，死不是最可怕的事情，最可怕的，是无能为力。” 李尘从储物袋里掏出酒壶，感受着冰凉和辛辣入喉，苦涩难言。 许久之后，他收起酒壶，眼神逐渐恢复坚毅。 “我如今所剩的，只有这具水蜘蛛和两具之前添置的木兵。” 李尘翻找了一下自己的储物袋，发现自己目前拥有的财产当中，还有两具出发之前为了增添实力新购的机关人木兵，以及一些成品部件。 李尘因为自己所擅长的是“群蜂之术”的缘故，把最近所赚的钱财都投在添置傀儡上，这倒使得，他不至于在失去甲士之后，就直接陷入无物可用的地步。 趁四周暂时还没有妖魔出没，他把两具木兵从空间储仓里面取了出来，掌中蕴着青芒，进行改造。 根据此前的战斗经验，妖魔大多皮糙肉厚，且数量众多，擅长围攻。 等闲的钝击，割裂放血，并不太适用于对付它们，李尘第一时间调整的就是自己预设在傀儡核心中的符文程序，优化其剑法之中，针对眼，喉，心等要害部位的刺杀攻击。 这并非朝夕之功，他到凛风谷战场以来，一直持续进行着这些方面的优化。 所幸他自己改造的傀儡核心中，本来就包含着机器学习的功能，大量符文程序都能通过强化学习自动优化。 然后，硬件方面，也要进行一番整改。 李尘拆卸下被仆魔首领扯断的水蜘蛛钢腿，很快就取出几根备用部件，装了上去。 这是得益于前段时日的经验，针对容易损坏的部件，提前进行准备。 不久之后，李尘又利用囊中零部件，再度打造起一具全新的甲士。 作为偃者工匠，与其说是打造，倒不如说，是在原有的傀儡核心，以及充足的零部件基础上，进行组装和改造。 以前左昊在储物袋里存放了不少备用的通用部件，游安留下的机关兽也有炼炉可用，李尘只花了小半个时辰，就把它们组装起来。 至于机关兽牙虎，虽然外表凄惨，但实际上并未损及要害，李尘同样从游安的机关兽身上拆取零件，对它进行修理。 第86章 石林地窟 “这张虎皮暂时没法恢复隐身禀赋了，不过靠着妖魔外皮，倒是可以先顶一番，回去之后再作打算。” 李尘从之前制作的仆魔画皮之中裁下部分，贴在破损的地方，又再利用秘法修饰融合。 做完这些之后，李尘开始放出旋碟，小心翼翼探查四周，以确保自己的安全。 逃生之前，李尘已经把旋碟机群收好，此刻倒是一个未丢。 但为了节省灵元，他依然还是只进行了一轮的大范围侦察，确定方圆十里余只有零星几股妖魔之后，就缩减眼线，改为用一具元磁旋碟探路。 不久之后，李尘身影虚淡，如同透明，潜藏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下。 他的神念分化数缕，以“群蜂之术”一心多用，同时操驭起了两具木兵和一具甲士。 “吼！” 不远处，一头正在游荡的脊魔发现甲士，冲了过来，但却不料旁边有具木兵蹲守，突然冲出，一把将它砍倒在地。 另外一具木兵和水蜘蛛跟着上去，齐齐补刀，转眼功夫就解决战斗。 李尘继续摸向下一处发现敌人的地方，如法炮制，逐一猎杀。 作为偃者，李尘的手段灵活而又繁多。 尤其他身怀他山之石，拥有着“群蜂之术”的独门秘法，更是可以同时操控多个傀儡进行默契配合，局面一下就盘活过来。 直到天亮时分，李尘把四周的妖魔清理完毕，再度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石柱上，盘点起这小半个夜晚，相当于东胜洲一天多的收获。 “竟然斩杀了两只接近头目的妖魔，剥得内丹两枚，还有这十来个高能器官！” “还有这些外皮和血肉……该怎么利用为好？” 李尘想了想，干脆再施秘法，以击杀的妖魔为材，给两具木兵和一具甲士分别套上仆魔和脊魔的外皮。 看着模样大变的傀儡，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妖魔灵觉敏锐，大多依赖气机分辨同胞和敌我，利用好这一点，或许能够出奇制胜。” 弄好画皮之后，李尘又思索起来：“我现在所剩的灵石已经无多，但可能遇到的敌人不计其数，得未雨绸缪，开源节流才行。” 为此，他甚至把主意打到了魔血和妖魔的内丹上面。 这些魔血本身也是蕴含妖魔气机的物品，涂满表皮内层，并兼注入体内，构建循环，或有奇效。 想到就做，这一次，李尘给三具傀儡分别加装了一条环状的人造血管，并用简易泵体鼓动起来，自成循环。 这是一种铭刻着聚灵禁制的特殊零件，能模拟生灵引气入体，吸收天地之间的元气为己所用。 若在平常，这只是一种辅助用的额外补充手段，对于正常消耗而言，无疑杯水车薪。 但这时候，李尘却把它当作了救命的稻草，希冀于长久的休眠或者待机之中，能够收集到一些游离于天地之间的元气。 除此之外，魔血和魔煞运行之中所引动的气机，或许能够起到迷惑敌人的作用。 顾不上休息，李尘再度打开甲士和水蜘蛛外壳，露出胸膛之下的炼炉舱室，把两枚妖魔内丹安置在内。 这种妖魔内丹本身也是类似灵石的高能结晶，其所能够提供的灵元虽然不纯，但经炼化转置，勉强能够供应炼炉使用。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不知道自己要到何时何日才能成功找到回去的路，必须先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等到炼炉舱门关上，两具傀儡分别退开待机，李尘心中终于难得的升起了一股久违的安宁。 凄风荒原虽然危机四伏，但真论起来，妖魔数量却也不少，这些都是高明偃者眼中的生物一类灵材。 唯一的限制，是修士本身。 李尘甚至已经开始在考虑，若有必要的话，是否能够烤了这些妖魔当成食物吃。 但干粮清水并未真正耗尽之前，他并不会轻易尝试，也没有必要尝试。 对于寻常人而言，妖魔的血肉可是有毒的，混杂魔煞将会污染人体正常的元气运转，甚至改变法力的性质。 “如今石林一带终于清理完毕，灵元来源的问题也暂时解决了，该是时候寻找回去的路了。” “但在这之前，还是先好好休息一阵，养足精神再说。” 李尘让几具傀儡围在自己身边，进入了警戒的模式，与此同时，数架旋碟也同时观察四面八方，尽可能的防范着突如其来的危险。 李尘早已困倦无比，甚至顾不上从储物袋里取出睡囊，就靠在趴卧在地的机关兽牙虎身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也不知过去多久，他突然被一阵如同寒冰的凉意惊醒，猛的睁开眼睛，却发现天突然下雨了。 不一会儿，淅沥沥的雨珠飘满整个天地，李尘不得不下了石柱，躲在下面避雨。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就不能来个好天气，让我可以方便一些！” “还好在这之前，我已经把周围的妖魔猎杀干净，否则雨中视线不佳，突然遭遇的话，容易招致危险。” 李尘暗自叹息着，四处找了找，想要寻个地方避雨，以及容身烤火。 结果，他竟然在自己藏身之地两里多之外的一块巨石下，找到个黑黝黝的洞口。 这处地方有些隐秘，四周多是高大的石柱遮挡视线，若非旋碟正好从上空经过，还真难以发现。 “这里竟然还有个地窟，难道是妖魔的老巢？” 李尘面色顿时有些不好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虽然他只是暂时落脚于此，但也必须清扫四周，否则遇到妖魔来袭，猝不及防。 李尘想到这里，顿时就连避雨的心思都没有了，操控旋碟飞了进去，结果却意外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宽达数丈的开阔空间。 这不是之前想象的那种狭小魔窟，而是天然形成的地下岩洞！ “等等……刚才好像看见了什么！” 李尘猛然一惊，借着洞中夜光苔藓之类的幽光转向左后方，赫然发现，几具人形的骷髅或坐或卧，散落在岩壁的下方。 第87章 偃者遗物 除了这些明显是人类修士的白骨之外，洞中还有几具魔物的骨架，当中一具尤其雄壮，看起来是超越寻常头目的妖魔首领。 李尘有些疑惑：“这些尸体竟然没有被其他妖魔吃掉？这里的妖魔可是荤素不禁，不挑口味的，别说是人的尸体了，就是同族也能变成食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尘想了想，还是冒着雨走过去，小心翼翼靠近洞窟。 结果进入之后，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有股炽热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沙漠里的热流，飞快烘干着他沾湿的衣衫。 李尘吸了吸鼻子，发现当中还混杂着几分地底火煞与硫磺混合的浓重味道，这种味道，除了少数修出相应禀赋和高能器官的妖魔会喜欢，其他妖魔，大多怕是不喜。 或许还有那具妖魔首领尸骨的余威，曾令这里成为普通妖魔心目中的禁区，它们凭着本能远离此地，当然不会发现里面的东西。 洞窟的入口只有丈许来长，很快就是一个数丈见方的天然石室出现在眼前，之前旋碟发现的修士骷髅和魔物骨架就在那里。 李尘摸了摸入口处的岩壁，发现上面攀爬着一些耐干耐热的魔域苔藓，这种东西拥有着许多指甲大小，绛紫色的叶片，能在黑暗中散发荧光，洞中光线大多由它所提供，加上炼气修士本身目力非凡，倒是不难看清四周的情况。 李尘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妖魔骨架，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因为那妖魔骨架的中间，赫然存在着一个如同夜光珠，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内丹结晶。 它的囊衣已经脱落，只剩下里面的晶核，虽然看起来像是元气散尽，没有残余价值的样子，但这种东西，本身也是可以容纳元气的结晶灵材，或可布设灵阵，反复充能使用。 李尘操控飞爪把它捡了过来，复又隔着几丈继续翻找那些骷髅身上的东西，结果寻得储物袋五个，散落的甲士傀儡两具，机关人木兵三具，镰妖一具，以及一种较为罕见的改型甲士。 这是一种被改造为人首魔身，明显比寻常甲士更为厚实几分的精良傀儡。 李尘看了看那些骷髅，突然发现其中一人衣物，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偃者法衣，虽然因为岁月流逝变得破烂不堪，但勉强还能在其衣领口看到属于工匠的银纹标志。 “这大概是他的傀儡。” 李尘心里想着，检查了一下，果然发现，不仅这具改造过的傀儡，这里出现的其他傀儡，身上每一个零件，每一片护甲也都精工细作，祭炼得十分精良。 大概队伍中的偃者在工匠之中也拥有着较高的水准，为全部人提升了傀儡造物的品质，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这群人终究还是死了，全军覆没在这个不为人知的荒郊野岭。 李尘大致确认储物袋无毒，四周也没有什么阴险的机关暗器之后，小心翼翼退至一旁，让自己的机关人木兵在洞口值守警戒，水蜘蛛则护在身旁，这才开始检查起来。 他并非多此一举，而是早已从此世父亲那里听闻，有些散修心思阴毒，临死之前会在自身财宝上面下毒，或者布设各种机关暗器，以期暗算贪心的路人。 但这种人毕竟还是少数，而且能够长久暴露而不会挥发散失的毒物，本身也颇为珍贵难得。 就连妖魔内丹，灵石之流，长久放在储物袋里都会变质，他们也实在没有道理专门去寻这种东西来用在此处。 结果一番检查下来，前四个储物袋里除了一批机关傀儡的备用部件，还有总共万余符钱，各种妖魔的内丹三十多枚，魔牙，魔角，干瘪的高能器官等物一大堆。 “他们在这里停留不短时间了……” 寻常散修都会尽快把自己用不上的灵材卖掉，换成比较方便使用的符钱，李尘据此作出了判断。 那些魔牙魔角之类的材料，因着存放在储物袋内，外形保存得较为完整，但质量和价值已经大为下降，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原本的高能器官也已经彻底灵蕴散失，没有了任何用处，被他丢在一旁。 倒是妖魔的内丹，本身灵蕴散尽之后，还能作为天然的结晶宝矿使用。 符钱更是造化宗发行许久的稳定货币，灵石担保，通存通兑，只要在东胜洲境内就能使用。 李尘从中挑出有用的东西收了起来，又看向最后一个储物袋。 本来他见这群人并不富裕，并没有抱着太大期望，想着里面充其量就是一些零碎杂物罢了，但却不料，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之后，第一个发现的，就是一本《百工其一》！ “这是那个偃者工匠的储物袋？” 李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之前就确认，这群人当中有一名工匠，或许他的遗物会有所不同。 结果再翻找几下，他除了足足十枚内丹结晶之外，还发现了这名偃者亲自记录的参研笔记。 这当然不是手写的，而是以意念载入映画玉简，在其中呈现出来。 李尘大致看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这是一名精修‘祭炼强化’方面的偃者，用前世地球的观点来看，大概是材料学方面的专家，难怪他们的傀儡质量明显高出市面上许多。” 祭炼强化在坊间绝对是一门实用技艺，同时也是偃者入门的必修课，却不见得有多少人在这方面精研下去。 还是那句话，资粮有限，要投在自己擅长和有条件去发展的方面。 李尘看着没有加密的映画玉简，若有所思：“人之将死，一些散修也会看淡身外之物，甚至将自己的纳戒解封，机关傀儡的操控权限也开放，任凭后人索取，这却又和下毒阴人截然相反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激动起来，以神识外放，小心翼翼探入那具改装甲士之内。 这原本应是无用而且十分危险的做法，但不久之后，李尘面上却显露出了几分喜色。 “这傀儡的核心竟然已经被解密放空，彻底开放了权限！” 第88章 返回的机会 偃者操控傀儡，依靠的就是傀儡核心。 借由此物接受指令，转发至各个禁制节点，或触发机括，傀儡便能够趋步俯仰，巧若真实，做出各种复杂之极的动作，甚至施展神通能力。 倘若没有对此加以限制，那就是没有归属，每一人掌握演机之法，都能以相应法门进行操控。 但即便是尚未流出工坊，用于贩卖的傀儡核心，也会因着各方所需的不同，暂时设置临时禁制，用于防止为人所偷窃。 这种毫不设防的模样，只有一种情况可能出现，那就是其主人刻意施为。 李尘凭着傀儡灵泵自动收集的待机灵元重新启动这一核心，仔细检查起来。 “是市面上常见的甲士傀儡，但似乎被人初始化过，原本加载的指令集和密令一起彻底清空。” 李尘想了想，伸出手掌，遥指那具傀儡，五指微动间，便见它突然打开脑门，把里面的傀儡核心露了出来。 此物约莫常人拳头大小，呈现多边球体，暗红色的半透明晶状物质，上面似有禁制铭刻，隐约还可见沾染灵汞的痕迹。 李尘稍作检查，确认其完好无损，能够胜任正常傀儡的功能之后，便把它取了出来，握在手里，再次法力包裹，神念沉浸，为其刻录自己独门的符文程序和指令集合。 李尘这十多年以来，按照此方世界偃者的修炼方式，以法力凝结成核，在自己神海深处，元神的领域铭刻了一套繁复而又庞大的核心大阵。 每当添置全新傀儡，或者需要进行刻录，转移之时，偃者们便会借助法力遥感，把当中的必要法阵和禁制复制过去。 李尘此刻也是在如此作为。 不一会儿，他便成功为其刻录自己名下傀儡所特有的符文操作系统“工蜂”，顺利将其接管。 李尘因受前世习惯，以及自己参研出来的独门秘法影响，喜欢以操作系统和指令集合看待这一世界的傀儡核心，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并不能够完全等同。 低阶的傀儡核心，只不过是一套按部就班，掌管机关傀儡全身各处法阵和禁制的特殊元件。 此世赋予傀儡智能，是走造化之道，点化通灵的路线，更加倾向于修真世界的特色。 这一路线自上而下，在中高端无疑表现更佳，但却有个不算缺点的缺点，那就是无力顾及低阶境界，也根本不屑于顾及低阶境界。 李尘所持，却是来自前世地球的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诸般成果以及相应的发展理念，乃是反过来自下而上，不断攀爬科技的路线，恰好填补了点化通灵在低阶领域的空白。 如此算来，李尘堪称法阵，禁制，乃至天衍法门的专家，他精修大道语言“道纹”和相关的法阵，禁制，甚至自行开辟出了此世偃者所不曾涉及的机械智能领域。 他穿越过来，也算是生而知之，在此已经精研十余年，至于同样天赋不俗的摄形画皮秘法，反而还要排在后头。 载入工蜂系统之后，李尘重新把傀儡核心安装回去，又取出一百多枚灵石，为其灵元炼炉充能。 等做完这一切，李尘操控改装甲士把胸腔关上，掌中蕴着法力，再次屈伸。 “演机之法，启！” 甲士傀儡应声而动，直起身躯。 李尘神念微动，法力波动间，一个个指令发出。 铮！ 甲士傀儡左右两掌分别弹出剑刃，然后又刷刷刷刷，当场舞起剑来。 一套在名家大师看来可能稍显机械呆板，但实际上快速凌厉，诡异多变的剑招施展下来，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用料果然精实，除了些许地方有所破损之外，整体竟然没有大碍，甚至没有生锈！” 他刚才已经检查过，这具傀儡腰腹和右腿处小有损伤，但多是替换护甲就能解决，并未损及关节和相应的主体禁制。 最为关键的傀儡核心和灵元炼炉，泵体等物，更是完好无损。 李尘再检查这名偃者的其他遗物，发现这具甲士配套的纳戒已经解开，另外一枚用于机关兽坐骑的纳戒同样解开，但里面的凶狼却破烂不堪，几乎无法再用。 “炼炉是破损的，傀儡核心也仍在加密状态，应是弥留之际，来不及再顾及那么多了……” 李尘已经得到了这名偃者前辈最为贵重的遗产，也不好苛求其他，默默把尸骨收敛起来之后，就操控着甲士开始挖坑，把他们几个给葬了。 但在埋葬他们的过程中，李尘意外发现，山壁被蔓藤和泥土掩盖起来的部分，竟然还有个通往里面的裂缝。 “他们难道是从地下出来，而不是从这座石林出去？” 李尘心中疑窦顿生，在埋葬这几名散修之后，就让旋碟飞入其中，探查起来。 借由目晶，他看清里面，发觉是个狭长逼仄的通道，但穿过数丈之后，眼前再次豁然一空，进入到一个别有洞天的地底空间。 “这里是……一个天然的地下洞窟？” 李尘看着陷入黑暗，变得深不可测的洞窟，隐约感觉，它有不断向下的趋势。 因为洞壁阻隔的缘故，再往前行，怕是再难操控侦察旋碟。 李尘暂时停了下来，思索一番，决定亲自进去看看。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在那名偃者工匠所留的映画玉简里面翻找起来。 果不其然，在许多参研技艺，修炼百工之术的心得体会之外，他还发现了一张以意念刻画的简易地图，以及相关的记载。 “这座地窟尽头，竟然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虚空界门，每逢月中天象圆满之时，便会开启？” “这伙人是寻幽客，意外发现这一地方，只是还来不及把消息传递出去，就意外身死！” 这些人究竟是从里面出来，还是想要进去，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两者弄混，或许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但李尘发现的这一笔记，让他彻底搞清楚了答案，也终于真正下定决心，要去里面探寻一番。 若是这处地方始终保持原貌，他便可以从里面顺利返回东胜洲了。 第89章 过门而不入 凄风荒原地底，幽暗深邃的地窟内，裂缝狭长，炎热逼人。 一路过来，李尘已见不少熔岩地洞，它们就如同被串在长长竹棍中的糖葫芦，似是由地底火山的震动坍塌成型，分布毫无规律。 但越往下，地热越甚，李尘身上汗水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更兼有时不时间杂可见的熔岩河流出现，让他不得绕路避开或者驾着水蜘蛛凌空虚度。 才过去不到六个时辰，他就已经停下来喝了十几次水，休息吃饭两次，堪称苦不堪言。 再后来，李尘不得不运起法力，催动罡元以进行抵挡。 地底似乎经过多次剧烈变动，早已面目全非。 不但地图作用大大降低，就连通往那里的道路是否仍还存在，都无法确定。 不过有一点始终不会改变，那就是倘若真有虚空界门，它所在的位置，必然是在地底深处。 又一个数十丈见方，如同厅堂的巨大洞窟中，李尘盘坐在一块巨石上，手捧映画玉简，仔细甄别。 这个玉简大致标记了界门所在的方位和深度，但原本存在的多条道路早已被掩埋，或被熔岩河流取代。 他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受挫就自暴自弃，而是想起了办法。 不久之后，李尘继续前行，一找又是十多个时辰。 此处地形并非陵寝地宫或者其他规则的人造建筑，所以也无所谓路线，只要能够钻进地底，就是通道。 他已探寻不少裂缝和地沟，发现它们广泛存在于这些地下数十上百丈的岩层之中，虽然好几次兜兜转转，迂回曲折，但终究还是寻找到了几个得以向下的洞口。 他心中隐约生出一个预感，自己离目标越来越近了。 这并非是玄之又玄的直觉，而是通过空气中传来的炽热气息和硫磺气味，以及不知何来的光芒加以判断。 果然，又再钻过一道仅容单人通过的狭缝之后，李尘突然止住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前方一尺外，一条宽达十余丈，高度也有十余丈的巨大裂谷赫然出现。 这条裂谷长不知几许，一直通往远方，在其底部流淌着的，赫然是滚烫的岩浆，整体呈现出赤红的颜色，如同一条巨龙盘卧在那里。 李尘很快把目光投在空中一处异常的地方，那里的虚空在火光照映下，呈现出与周围并不协调的灰黑之色。 那是虚空的扭曲在其中折射光线，遮挡了下方熔岩河流所形成。 “界门！” “映画玉简里面的记载还真没错，就是在这里！” 李尘见状，面露喜色，久违的激动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 “终于可以回去了啊！” 虽然如今距离魔域的月圆之夜还有一段时日，但他已经决定，硬等它的到来。 此间地震虽然频繁，但那是与日月星辰的运转相比，若人在此，区区十天半月，只不过是眨眼功夫，实际上还是颇为安全。 基于这一判断，李尘在上层的一处避热之地驻扎下来，天天吃饱了就研究之前那名偃者工匠留下的笔记，试图将其祭炼灵材的法门掌握，又以自身所携灵材练手，不断强化自己的机关傀儡，并着手优化自己脑海之中铭记的核心大阵。 与此同时，每日的祭炼浮金，磁化法力也不能断，还要兼着学习多种晋升师匠所必修的科目。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走的乃是格物致知的路线，可谓是学无止境。 工匠造诣只不过掌握了一些粗浅的百工之术运用，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部件，组装和改造傀儡。 师匠却在此基础之上，拥有着独立制造一具完整傀儡，并且拥有图谱改良的能力。 这是从根本上吃透了傀儡核心，灵元炼炉等物的制造技艺。 抛开元磁悬浮的条件不论，这两者，实际上才是晋升师匠的关键。 一名掌握了元磁悬浮的偃者，或许能够轻易晋升筑基，但晋升筑基，可并不等同于立刻就能成为师匠，还需经过一定程度的学习掌握才行。 这就好比坊间许多人都是炼气修士，是傀儡师，但却并无工匠的造诣。 其中傀儡核心是大脑，灵元炼炉是心脏，涉及到了百工之术的方方面面，很大程度上，工匠之所以无法独立完成真正傀儡的制作，就是差在这两物。 李尘自己也只能制作简易的旋碟控制芯片，但却无法制作用于木兵，甲士之流的傀儡核心，炼炉亦是同理，大多都是从市面上选购师匠制作好的成品，加以组装和改造。 幸亏光凭这一点，李尘的造诣就已经远胜大众，炼气修身，赋予了他强健的体魄和敏锐的头脑，更是反过来推动造诣的提升。 他在等待的这些时日，自觉又离筑基更近了一步。 “先定个小目标，铸就道基，晋升师匠！” “我按部就班晋升师匠，再努力个八年十年，或许能行，晋升之后，造诣和实力大幅提升，所获资粮也必将远超如今，有望成为雷师匠那样的一方土豪……” “但若只是那样，真的就人生圆满，再无遗憾了吗？” 月圆之日在接近，知识也在稳步入门，造诣可见明显提升。 甚至就连自己名下的机关傀儡，这些时日也经修理，祭炼，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强化。 可李尘内心不但没有丝毫满足和安定，反而越发烦躁起来。 又再一次，不知何日，李尘前往裂谷查看，发现一道丈许大小，如同黑幕的虚空界门已经打开。 明明只需驾着水蜘蛛往其中钻去，就能回到凛风谷一带，但他急于返回的心思却反而飞快熄灭。 李尘默默凝望那道门户许久，思绪如潮，前世今生的经历一起浮了上来。 忽的，他转身而走。 “庸碌平凡，这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不能就这样回去，我要从那些妖魔身上拿到足够多的东西才能回去！” 返回地面的道路同样不好走，李尘背对熔岩火河，炽热的气息不断从后方传来，仿佛芸芸众生的注视。 但他依旧坚毅决绝，义无反顾，一步步远离了这座通往回程的界门。 顺则成人，逆则成仙。 此中真意，他已明悟。 第90章 超凡之路 当李尘再次攀上地面，回到之前藏身的石林时，外面已然是天光大亮。 魔域太阳高高挂在天上，如同巨大的火球炙烤着大地。 李尘检查了一番自己所剩无多的干粮和清水，因为此间日夜远比东胜洲漫长的缘故，他在里面已经过去接近一月，这些东西几乎消耗殆尽。 但他依旧没有回去，而是默然收起行囊，召唤出牙虎和旋碟，离开了石林。 一路上，李尘一边搜寻水源，一边注意防备妖魔。 经过约莫三个时辰的寻找之后，他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山谷中发现一条三丈来宽的小河。 似乎是前些时日下过几场雨的缘故，此处河水丰盈，清澈见底，李尘连忙过去把自己能够用上的容器全部装满，好一阵后，架起篝火，煮起肉羹。 他用的是自己最后剩下的储备，大块大块的肉丁，连同干货文火慢炖，熬得香气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李尘端起大碗，美美的饱吃了一顿，随后熄灭篝火，掩藏痕迹，给自己披上了一张精心制作的仆魔画皮。 随着变化之术的施展，他身躯佝偻，外形突变，化作一个活生生的仆魔，大摇大摆沿着河流向下游走去。 他之前放出旋碟侦察四周的时候，发现那里似乎有个仆魔聚居的群落，里面有大约百来个成年的仆魔在活动。 “以我如今的实力，同时对付三五个仆魔不难，七八个也不在话下，但若超过十个，怕是就得吃力。” “再者，无论是三五个，还是十来个，一旦动手，必有损耗，哪怕能够猎杀妖魔，获取内丹以补充，仍然可能入不敷出。” “一旦做了这种亏本买卖，我在此地，将会落入极其危险的境地！” 清水没有了他可以找河流，湖泊，干粮没有了可以挖取野菜，灵根，甚至猎杀妖魔为食。 但唯独这灵石，是暂时无法随意获得的战略资源！ 他也没有筑基修士从天地之间汲取元气，炼成灵液的本事，只能开源节流，尽量节省这些东西的消耗。 因此，想要对付大量妖魔，还得从它们本身的习性和族群特性想办法。 李尘心中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真正短缺的是什么。 但他无法解决这一问题，毕竟他只是炼气境界的偃者工匠。 无论偃者道途也好，剑修，术士也罢，炼气境界都只能对天地元气加以简单运用，充其量只是引气入体，炼精化气，转化成为身体的潜能与力量。 他们的修炼与上进离不开灵石，甚至都无法保持其中灵气不失，需要借助钱庄或者灵石宝库之类的地方储存此物。 至于什么仙山福地，灵宝洞天，根本就是传说之中的事物，低阶散修不得而见。 及至筑基，能够做到元气化液，拥有着流淌自身，充分利用的能力。 有些高明者，甚至能够做到自行开辟灵池，以聚灵法阵维护灵石与促进自身修炼。 但这亦非长久之计，灵池之中的灵液同样仍要挥发散失，造成浪费。 因此，他们仍然还要受限于灵石这一资粮。 唯有结丹之境以上，能开辟虚空，甚至自行凝聚天地元气，将之固化成为结晶来使用。 此等强者，才有资格脱离世俗限制，自成一派，与宗门世家对等而论。 但这也仅仅只是拥有了掌控元气之能，倘若能够得到额外的灵石宝矿，仍然还是巨大的财富。 灵石是如此之重要，以至修士们都须臾离它不得，在东胜洲，还有造化宗这样的霸主掌控渠道，发布符钱，为本土修士提供兑换，只要拥有其他财富，就可以非常方便的进行补充。 但如今，李尘决意留在此地，短时间内，却几乎没有补充之法。 他也不打算补充，因为他在这一段时日已经想通。 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倘若只用寻常之法，自己也只能做到寻常之事。 如此他所倚仗的，只能是自己脑中的知识和技艺！ 李尘很快接近了那个仆魔群落，借着四周的乱石和土丘掩护，成功的潜入周围，寻着其中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妖魔落单，突然出手，一刀砍中了它的左腿。 那仆魔吃痛惨叫，愤怒的伸爪抓来。 但李尘早有准备，已是召唤出两具甲士傀儡等着它。 远处有仆魔被惊动，看了过来，但以它们简单的头脑，所见的只是同为仆魔的同胞在争执斗殴。 它们不明白，那三只“妖魔”，为何要欺负那个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 借着傀儡，李尘不一会儿就制服了这只倒霉的仆魔，但却没有杀死，而是操控两具甲士把它按住绑上，用机关兽驮着离开了这个可能遭到围攻的危险之地。 一路有惊无险，顺利回到数里之外的河畔，李尘在附近寻了个被几块巨石围起来的隐秘之所，藏身其中，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我这段时日的精研改进果然有用，这摄形画皮的伪装效果越来越强，已经足以迷惑那些仆魔一时了！” “不过从这仆魔的反应来看，一旦动手，还是容易泄露原本的气机，被它察觉。” “还好，区区一个低阶仆魔，翻不起什么风浪。”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李尘刚才看似胆大妄为的所为，乃是建立在对自己技艺极有信心的前提之下。 实际上单靠李尘自身，仍然难以对付这种仆魔。 它的瘦弱，也只是相对其他妖魔而言，对普通人族，仍然称得上是身强体壮，爪牙尖锐，拥有着不俗的搏杀能力。 李尘修为虽然堪称精深，但本身是注重知识和技艺的偃者，除非对自身进行傀儡化的改造，才能变得适合战斗。 他终究还是召唤出傀儡，才制服这一妖魔。 傀儡的伪装远比他本人容易暴露，这也是无奈之为。 但既已得手，他也不去想那么多，即刻掏出一把特制的锋利钢刀，法力加持于其中，走向被兽筋绳和钢丝五花大绑的仆魔俘虏。 “噗！” 李尘一脸冷漠，切开了这只仆魔的胸膛。 第91章 蜾蠃 “心，肝，脾，肺，肾五脏俱全，但各器官异化程度颇高，还拥有着与魔煞罡元息息相关的附属心脏。” “辛老哥和那些散修老手整理的资料似曾提到过，这是妖魔一族的‘副心’。” 李尘在那只妖魔的恐惧哀嚎之中，逐一检查和翻看它的身躯构成，复又利用医工之术当中的“火元掌”尝试治疗。 “治疗之术有效，证明是同一肉身体系之下的灵元生物。” 啪啦！ 李尘一刀截断了仆魔的左手小指，又踢了踢它的膝腱。 仆魔痛得嗷嗷大吼，猛的被踢，又不由自主的腿脚前踢。 “神经反应类似人体……” 李尘面无表情，割开它的多处血管。 “血液循环亦同……” 如果这只仆魔能够说话，一定早已把李尘的祖宗十八代骂个遍，但不管怎么骂，最后定是悲泣告饶，只求速死。 因为李尘在强烈的求知欲望驱使之下，几乎把它整体大卸几块，全身解剖了个遍。 但在之后，又像是维护精密的机关傀儡一般，小心翼翼按照原样装回。 又过了几日，李尘同样以画皮伪装，劫掠来另外一只落单的仆魔，把之前曾做的事情完完整整的温习一遍。 再接下来，是另外一种凄风荒原常见的脊魔。 接着又是角魔，地魔。 李尘接连一段时日，总是冒着暴露或者受伤的危险外出狩猎，几乎每一次，都成功活捉回一只妖魔俘虏。 他这么做，当然不是闲着无聊，或者心理扭曲喜好虐杀，而是把它们当成青蛙或者老鼠，解剖研究其本质。 这一切，将为他接下来的所要做的事情奠定坚实的基础。 大概一个月之后，陷入研究狂热之中的李尘，终于把钢刀伸向了妖魔的脑颅。 神宫，灰髓，白髓…… 这些在前世地球之中，或有额叶，颞叶，顶叶，枕叶，脑岛，灰质，髓质，丘脑，海马体等等具体划分的脑部结构，变得更为简单，或也可以说更为复杂了。 说其简单，是因为李尘解剖所见，它的整体结构如同此世之人，呈现出团状灰白髓状物质的模样，甚至都没有大脑小脑之分。 此世生灵的进化程度颇高，又拥有着灵化肉身的特性，以前世地球的观念来看，浑然一体，拥有着许多不可思议之处。 好比灵血，步师匠开讲之时，就曾对比偃者换血和武者换血优劣提及一些细节。 此世灵血，是一种呈现单纯质地的纯粹之物，并没有前世地球人体血液的白细胞，红细胞，血小板等等各种构成，取而代之的是被偃者们命名为血浆和血元的存在。 但在这同时，它却拥有着传导法力和元气的特性，在生命元气加持之下，能够做到自我洁净，纯化，甚至繁衍复制等等诸般不可思议之事，在外则表现为快速愈合，血肉衍生之类的超凡神通。 血液如此，脑部亦然，此世生灵的脑体，物质层面的结构更为简单，也更为干净纯粹。 但在此之间，似有元神之力的投射，直接掌控着各种情绪和意识的产生，堪称复杂之极。 李尘结合前世常识和今生所学医工之术，确认这些妖魔脑体之中，各种神经反应和意识产生的部分，并且总结出分别制造饥饿，恐惧，痛苦，愤怒，舒适，安全等等情绪和感觉的办法。 他在此也不精细探索，而是采取了粗暴直接的雷罡刺激之法，也即是类似于前世地球电流刺激的办法，来以此控制这些妖魔的条件反射。 这其实就是典型的他山之石的路数。 此世偃者，只有达到了一定以上的水准，才会深入这一领域进行研究，而且多是冲着生命奥秘之中，高深莫测的元神领域而去。 他们若想操控生灵，必是从元神着手，进行精神方面的控制。 那是前世地球整个科技文明都暂时无法解释的东西。 李尘身为低阶散修，所需研究的，也并不是元神之道和精神层面的种种，而是生物本能的条件反射。 他甚至不求其中原理，只需要总结出一套行之有效的运用规律即可。 不知不觉间，时光飞逝，很快就过去了一年多。 在这一年里，李尘如痴如狂，几乎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投在了研究凄风荒原之中的妖魔上面，在他手里被解剖的各种妖魔，不下百数。 终于，这一天，石林之中的一处天然石洞内，传出难以压抑的大笑。 “哈哈哈哈，终于成功了！” 李尘手捧一枚核桃大小，如同宝石的暗红色玉质结晶体，面上表情欣喜激动，难以自已。 “我的‘蜾蠃核心’，终于炼成了！” 但很快，他就收敛情绪，把目光转向不远处被固定在石台上的仆魔。 那仆魔竟然为他气势所摄，猛的一下瞪大眼睛，剧烈挣扎起来。 但是李尘毫不为动，面无表情的拧开之前为其安装的螺丝，取出一块头盖骨。 此世医工，精密繁复，拥有着直通生命造化的神通道果，但外在表现，却也显得粗暴直接。 即便是类似前世地球神经内科的开颅手术，也不需要什么麻醉，消毒，因为在法力影响下，那一切毫无意义。 李尘为其植入暗红色的核心，并且固定，在此过程，源源不断的输入自身命元，以维护这妖魔生机，复又清创修复，盖好头盖骨。 “最重要的一步，开始了……” 他眼中闪动着狂热的光芒，突然打开镣铐，放出被绑在石台上的仆魔。 “吼！” 那仆魔一得自由，就充满饥饿的看向李尘，想要吞噬其血肉。 但转眼，它嗷的一声，痛苦瘫倒在地。 “吼吼！” 仆魔挣扎惨叫，又想站起来攻击李尘。 但很快，它就发现，这一切都是徒劳。 每当它产生攻击眼前之人的念头，脑中就如有针刺火灼，全身抽搐，痛不欲生。 它开始想要逃离这里，李尘依旧站定不动，等着它自己痛苦惨叫，乖乖的爬回来。 如此折腾许久，它看向李尘的眼神终于不再是敌意，而是恐惧和服从。 第92章 滚雪球 “哈哈哈哈，不错。” 李尘丢出一块类似地瓜的野果，看着那仆魔掰开果子，狼吞虎咽，面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意。 整整一年以来，他都在研究妖魔习性，借以创立蜾蠃核心和配套的工蜂系统。 此物以蜾蠃之虫而命名，所谓蜾蠃，是一种以昆虫为食的寄生蜂，会把其他昆虫，尤其是螟蛉，当作产卵容器和幼虫食物，其内涵不言而喻。 眼前这头被他驯服的妖魔，正是受到寄生的螟蛉，它的外表仍然还是天生地养的妖魔，但内在，已然成为李尘的傀儡。 这就是李尘苦思多时，想出来对付大群妖魔的真正杀招——螟蛉军团！ 无论前世地球，还是今生的修真文明世界，自然界中，都不乏相似的寄生现象。 比如，铁线虫可以驱使螳螂寻水自溺。 蠕虫可以控制潮虫爬到开阔地带，被鸟儿吃掉。 弓形虫可以改变老鼠怕猫的天性，使其白白送给猫儿吃掉，甚至改变受到感染的人类性格和行为。 但高明偃者们所感兴趣的，是高端大气的元神大道，讲究精神印记，思维掌控。 低阶者则致力于修炼上进，成为强者，亦或受其他条件限制，甚少有注意到这些方面的东西。 再者，即便他们对此有所研究，也会受限于操控力的不足，无法掌控这些傀儡。 只有李尘得天独厚，以自身“群蜂之术”为主体，为其加载工蜂系统，才炼制出这么一种控制低阶生灵的可怕之物。 “老黄曾言，散修猎妖，久必有失，这本是天地自然弱肉强食的真理，无可怨恨。” “但他为人朋友，亦有复仇之义，故此召人猎虎。” “老游死在妖魔手里，虽然当时就已灭掉那妖魔首领，但那些曾经参与围攻的妖魔大军仍在，而今，我便要帮他复仇……” “不但要帮他复仇，还要从中猎魔取丹，增益自身！” “我曾答应过老游，要好好活下去，而且要活着成为强者！” “那这些，就从这些妖魔军团的征战开始！” 李尘出了石洞，不久之后，来到附近关押妖魔俘虏的地方。 四周遍处可见堆积的妖魔尸骨，乱石堆中，有三头妖魔仍然存活，但却如同恶犬，被粗壮的铁链牵在巨石上，怏怏的无精打采。 “胡呱！” 看到李尘带着一头仆魔过来，几头妖魔都龇着牙示威怒吼，仍然野性难驯。 李尘丝毫不为所动，召唤出两具甲士傀儡，分别按住它们，逐一植入蜾蠃核心，然后同时解开锁链。 “吼！” 一头脊魔刚刚被放开，就红着眼扑了上来，但转眼间，就自己便哀嚎着摔倒在地，剧痛翻滚。 李尘漠然看了它一眼：“看来不出我所料，只要是低阶妖魔，同一脑体构造和元神修为，都能实现控制。” 蜾蠃的运作原理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无非便是感知情绪和意识的产生，及时刺激脑体，约束行为。 反复训练，如同训狗，把一些低等的生物转化成为听从指令的走狗，但效率远胜平常的外在手段。 在李尘预计之中，它只能对低阶妖魔或者妖兽起作用，稍微聪明一些，便意味着大脑构造复杂，情绪多变，甚至就连元神力量也大为强化。 那是他暂时还无法涉足的领域，根本无能为力。 不过以目前所见，这种核心很成功，他的复仇大计也真正有了希望。 “这些时日过来，我从那些遇难散修身上获取的妖魔内丹已经所剩无多，就连自己俘虏妖魔之时，意外获取的那些也在试验中消耗殆尽。” “这种东西，是我暂时能够获得的唯一一种灵性结晶，倒是适合铭刻禁制，制作核心。”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只靠剩下的几枚，也足够起步发展了！” 李尘无视了旁边那些逐渐变得服从的妖魔，召出水蜘蛛，坐了上去。 “全部跟随！” 他以妖魔之间独有的传讯之法，朝那些蜾蠃核心发去指令。 所有妖魔顿时一怔，看着正在离开的李尘，又再头疼起来，连忙遵从脑中本能的驱使，快步跟上。 数个时辰之后，十里之外的一处河谷中，李尘带着四头妖魔袭击了前来饮水的一群仆魔。 他的蜾蠃核心能以强烈暗示驱使螟蛉，混淆其应产生的饥饿，恐惧，痛苦，愤怒，舒适，安全种种情绪和感觉。 如此一来，听从指令，便将获得舒适和安全，违抗指令，则是恐惧，痛苦，以此快速养成自甘驯化，听从指令的习惯。 再加上妖魔本身就没有什么同族观念，受到本身饥饿和愤怒的驱使，马上便为李尘所利用，冲上去朝那些妖魔发起了疯狂的攻击。 当中李尘见己方螟蛉不敌，还召出甲士傀儡帮忙。 但在成功俘虏了几头妖魔，又再为它们植入蜾蠃核心之后，他麾下所拥有的螟蛉，便达到十头之多了。 接下来围攻落单的妖魔，根本不必再插手，放任那些螟蛉肆意杀戮便是。 又再过去数日，李尘再次带着这十头妖魔伏击了一个由仆魔头目所带领的妖魔族群，当场击杀大半敌人，生擒五头仆魔。 他从仆魔头目体内取出妖丹，复刻工蜂系统，制作成为蜾蠃核心。 他适当裁量，一枚妖丹所形成的结晶体，可以分为三至五份来用，于是，仅仅只花了几天的功夫，他所拥有的螟蛉数量又再新增五只。 再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李尘几乎每天都带着螟蛉出猎，战术越来越熟练。 那些螟蛉并非全无死伤，但每当发生死伤之时，李尘都毫不犹豫将其蜾蠃核心取出，当场抛弃，替换另一可堪为用的妖魔傀儡。 而被他淘汰下来的那些死伤者，便沦为食物，喂养这支螟蛉军团。 每当获得全新的妖魔内丹，他便如获至宝，全力祭炼，很快又制作成新的蜾蠃核心，为傀儡大军再添成员。 如此循环反复，时间又再过去两个多月的时候，李尘麾下所拥有的螟蛉，已然是达到了近百之数！ 第93章 壮大军团 河谷高地，原本为妖魔所居的栖息之地，李尘踞坐在一块丈许大小的巨石上，显露人族本相。 散落在他周围的，是一个鹊巢鸠占的妖魔族群，其间混杂了仆魔，角魔，脊魔，剑牙魔，地魔数种妖魔。 按照常理，这些妖魔各自秉性不同，混杂而居，短时间内或许没有问题，时间一长必将生死相争，遇着拥有清灵元气的人族修士，更是。它们眼中的死敌。 但诡异的是，它们在此却似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秩序，彼此之间和平相处。 魔群之中的李尘，也被视若无睹。 只不过，所有妖魔行动之间，都不由自主的避开他身外丈许，没有一个敢抵近巨石那边。 在这些妖魔的意识之中，他身边已然成为了绝对禁区，只要靠近，就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种东西一旦形成规模，雪球效应便会越来越明显，如今我对付一些小的妖魔族群，已是易如反掌，平常豢养，无需费心，解开禁令，让这些妖魔自行外出掠食，按时回归即可，即便偶有死伤，只要蜾蠃核心不坏，抓来其他活的妖魔，也可以及时得到补充。” “只可惜，我的神识还是无法入微，无法入微，那便无法把这种核心炼制得犹如蚊虫大小，更加充分利用妖魔内丹的力量。” “若是能够达到凡人肉眼不可见的程度，那更可以广泛撒布于妖魔体内，甚至衍生出流经血脉，相互感染的寄生途径，实现所谓的虫海战术。” “那才是螟蛉军团真正的扩张之法！” 此道博大精深，而且大有前途，只可惜李尘精研的并非生灵特性，自身修为和偃者造诣也远远不足，无法达到那等程度。 据李尘自己估计，再精修神魂念头多年，大概可以显著缩小核心大小，可是要令其肉眼不可见，怕是晋升了筑基都远远无法做到。 “除此之外，便是我不懂奇门遁甲之术，也无排兵布阵之法。” “此世战阵，并非虚妄，而是沟通天地大道的奇门法术。” “但凡走军团流派的傀儡师，都可以通过演练战阵，获得兵力的加持。” 正所谓，天高寥廓，六气回旋以成四时，地厚幽深，五行化生以成万物，可谓无穷而莫测者也。 圣人立法以推步，亦不能逃其数，观其立数之因，亦皆出乎自然，故载于经典，同而不异，推以达其机，穷以通其变，皆不离此。 这当中的基础，便是五行生克，三奇六壬八门之类。 天衍术算，奇门遁甲，实在太过深奥，李尘对此并无研究，也不曾修习过相关的法门和秘术。 那甚至都可以单独开辟出一个宗门派系，称为“阵师”了。 想要涉猎其中法门，必然占据大量时间精力，也需要大笔的财富，所以绝大部分人的选择都是晋升筑基甚至更加高深的境界之后再来尝试，因为那时候他们修为达至瓶颈，再难有所提升，寿命却大大延长，有的是时间和财富来进行这些方面的精修。 不过很快，李尘又傲然自得。 “饶是如此，光凭目前的成品，也完全足以灭掉更多妖魔族群，完成我的复仇大计了。” “精兵有精兵的打法，杂兵也有杂兵的路数。” “我的群蜂之术，走的就是多多益善的路线，纵然全部都是老弱病残，只要数量多了，也能席卷荒原。” 李尘从来就没有指望过这些螟蛉军团能够对付强者，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那些妖魔。 仅以此歼灭族群，围杀头目，首领，完全足够了！ 李尘终于站了起来，他神色冷峻，居高临下，默默的凝望着眼前这一支自己亲手造就的螟蛉军团，发出了驱使跟随的指令。 “吼！” 如有一股无形的波动在四周传扬，妖魔群顿时骚动起来。 这是都是李尘豢养已久的螟蛉，当即条件反射般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聚拢，但在靠近之后，又如同碰到了无形的墙壁，全部站在禁区之外。 李尘召唤出水蜘蛛，渐渐浮起，驱策它们朝前方而去。 这次李尘赶往的，是一个他在月余之前就已经侦察确定的妖魔部落。 那个部落也有百余妖魔，乃是一个脊魔的族群。 换作以前，他需要经过几番侦察，小心翼翼，劫掠落单，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对付这么多妖魔，而且还存在不小风险，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损坏傀儡，伤及己身。 但如今螟蛉军团在握，他就没有丝毫必要掩饰了，直接带着近百螟蛉冲了过去。 李尘伸出手掌，祭运青芒，如同操控傀儡那般运转起了自己的演机之法。 实则是操控那些螟蛉脑颅之中的蜾蠃核心，发出了雷罡的刺激。 受此影响，所有麾下的螟蛉都变得无比焦躁起来，在它们眼中，前方的妖魔仿佛变成了存着生死大仇的死敌，一股脑冲上去，就是爪牙撕咬，疯狂杀戮。 脊魔部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它们根本没有防备，也无所谓阵型与战术。 李尘操控之下的螟蛉军团同样乱成一团，嗷嗷叫着见到敌人就冲。 不过，毕竟是受到操控的活体傀儡，李尘仍然还是巧妙的通过诸般指令，强令它们集中在一处，优先围攻敌人当中身强体壮者。 在一波波螟蛉悍不畏死的拼命攻击之下，脊魔部族之中，几只头目模样的中高阶妖魔很快就被击杀，螟蛉大军复又转向其他普通妖魔，不久之后，便成功把它们击溃。 李尘连忙控制螟蛉军团停手。 这些螟蛉无法接收更加具体的指令，只能呆呆的立在那里，看着李尘操控机关傀儡，把受伤或者溃逃的敌人一一俘获。 这些妖魔俘虏，将会成为他备用的兵源。 至于那些战死的妖魔…… 李尘解开了针对螟蛉的限制，那些妖魔便凭着本能的嗜血天性驱使，疯狂撕咬进食起来。 它们本是妖魔，将会疯狂吞噬这些血肉补充自身，快速恢复状态，再次投入大战！ 第94章 干一票大的 日复一日，李尘麾下的螟蛉军团以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这支螟蛉军团达到一定数目之后，想要再行征战，猎魔取丹，便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了。 李尘带着它们走遍方圆几百里，扑灭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小族群。 军团的数量很快破百，继续快速发展，达到百五，二百。 李尘没有复活死去妖魔的本事，也无法精确命令那些妖魔留下活口，每逢征战，必须费不小功夫形成合围，方才能够有所收获。 但即便如此，这支军团的数量仍然还是以接近一天三至五只的数量继续增长了下去。 毕竟他祭炼核心的技艺，正在变得越来越纯熟，妖魔本身也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辈，只要留得一口气在，大多数情况，都能恢复过来。 渐渐的，时间又过去一个多月，李尘麾下所掌握的螟蛉数量增涨到了三百之多。 但在这时候开始，李尘也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我所能掌控的螟蛉，数量再难增加了。” “蜾蠃核心无法从精神层面掌控妖魔，稍不注意，就会出现掉队，逃跑，乃至自相残杀的情况。” “维持族群，也需要大量的资粮和食物，周边地带已经再难寻得如此之多的野生妖魔可供猎取。” 李尘隐约感觉，这个问题怕是暂时无法得到解决。 这倒不是说，他一直钻研下去，会钻研不出成果，而是此为小术，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再费心。 “突破则有进展，不突破则无进展。” “若想改变这一状况，非得研发出传染性不可，一旦螟蛉军团有了传染性，它就能够如同星空虫族无限制的发展壮大下去，把整个凄风荒原都变成我的后花园！” “而要达到那种程度，起码也得铸就道基，神识入微才能做到，那绝对不是短期之内可以实现的。” 李尘仔细琢磨一番，发现前景无疑是极其美好的，但却并不现实。 “是时候见好就收了，我不可能在这里呆一辈子，把所有的生命都耗在这些妖魔上面。” 李尘明智取舍，兜兜转转，又再绕回到了之前和游安一起遭遇妖魔大军的地方。 那一次，他们着实是运气欠佳，好死不死，竟然正好就掉进了魔窟。 他这些时日已经探明，这里是附近方圆三百里之地，土壤最为肥沃的富饶之地，虽然无法与外界的灵蕴福地相比，但也足可称是粮仓了。 正好此地上空，存在着其他魔域往来此间的界壁，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裂缝，时不时就会把一些新的妖魔席卷过来，补充数量。 无论是生存下来，占山为王，还是沦为其他妖魔的食物，都可以切实维持这个凄风荒原的生机。 但从这一日开始，这种自然的微妙平衡却被彻底打破。 李尘亲自以变化之术伪装仆魔头目，带着三百部众混入这一带，不时仗着魔多势众，欺凌落单。 有时则以新鲜的妖魔内丹为诱饵，用旋碟高飞，吊在空中，诱使它们自相残杀。 他的螟蛉军团是掌控局面的保障，每有其他妖魔将要得手，都会被及时杀死，不留后患。 凭着这些手段，短短半个多月，直接死在他和螟蛉军团手里的妖魔才两百来个，间接造成的死伤，却是多达千数以计。 凄风荒原，随处可见征战，掠杀，妖魔们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遇见同族，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因为李尘和其部属混杂在其中，肆意攻击和杀戮，已经彻底搅乱了它们成千上万年来形成的微妙秩序。 妖魔们大多灵智低下，凭着本能行事，一旦闻到清灵之气，或者血腥的味道，就会变得异常贪婪，乃至狂暴不休，这些都是非常容易利用的弱点。 但在这时，李尘也发现，当中似有存在，限制着这些妖魔的彻底混乱。 “这些妖魔族群中，似乎有进化出了灵智的存在。” “是像上次那样的妖魔首领？” 又一日，时近黄昏，李尘藏身于一座高达十余丈的悬崖上方，远远眺望大地。 只见数里之外，四只妖魔发疯般围攻一只异常雄壮的角魔。 那是掉队的螟蛉，李尘已经无力维持军团规模，索性放纵这些傀儡逃跑，用于挑起混乱。 长久远离李尘，这些螟蛉体内的蜾蠃核心将会持续触发惩罚，促使它们归队，但大部分螟蛉都无法寻到大部队，长久饱受折磨，只会陷入暴躁和疯狂。 这样的螟蛉，连首领级的存在也敢挑战，实非寻常妖魔可比。 那角魔拥有着如同猛虎一般的魁梧身姿，粗大的魔角如同利刃，轻易一挑，便当场撕开其中一头发疯妖魔的肚子，再双手一撕。 嗤啦！ 隔着许远，李尘耳边都如同响起了一片布帛撕裂的声音。 不一会儿功夫，那些围攻它的妖魔全部死伤殆尽，只余它蹲伏在地，大口撕咬起了它们的血肉。 “那只妖魔，绝对是角魔族群的首领！” 李尘心中暗道果然。 正是因为这一带拥有着首领的存在，才使得其他妖魔为其威势所慑服，没有陷入混乱。 “这妖魔首领，必须死！” 看着格杀了发狂的同族之后，其余目睹这一切的其他角魔服服帖帖，匍匐在地不敢轻易动弹的模样，李尘就明白，这绝对是自己大计的阻碍。 这个地区只要还有妖魔首领的存在，再乱也会有限度。 而且，妖魔首领所直接掌控的族群数量能达千数之多，对他的螟蛉军团也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说不定什么时候撞上，军团就全军覆没了，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来补充。 “反正我搅乱这一带之后，收集到足够多的妖魔内丹，也要回去了。” “干脆就再以这一角魔为诱饵，挑动最后的乱战！” “干完这一票大的，我至少还能再杀几千个妖魔，多赚它几十万符钱回去！” 李尘默默凝望了那首领许久，以画皮之术伪装的狰狞魔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95章 暗算妖魔首领 数日之后，血月夜，妖魔蚁聚，如林而立。 森然的阴影下，李尘盘坐在巨大石块围成的隐秘之地中，默然等待。 他微闭着双目，清冷的月光照耀在以画皮之术伪装的仆魔头目面庞上，绛若涂血。 蓦然间，李尘睁开眼睛。 前方数里外，黑影重重，大批妖魔带着嘈杂和喧嚣，再度开始了日常的捕猎。 被李尘盯上的那头妖魔首领也大摇大摆行走在群魔中间。 它终于暂时离开了麾下控制的千余妖魔，来到一处避风的角落，享用其他妖魔进贡的血食。 那是一头刚刚被猎杀的仆魔，身躯犹自还在抽搐颤动，常人闻来带着腥臊的魔血，在妖魔鼻中似乎显得格外鲜美。 妖魔首领喝退蠢蠢欲动的下位妖魔，独占此物，大快朵颐。 常人看来皮糙肉厚的仆魔，在它手中如同羔羊，一块块生肉撕扯有声，如同布帛。 不一会儿，四周便血肉横飞。 妖魔首领很快吃到了仆魔的内脏，和对付其他血肉不同，内脏被格外珍惜以对，因为妖魔的习性当中，从来都把魔元聚集于此，有较大的可能形成高能器官。 即便没有魔元富集，内脏本身质地柔软，并不需要花费任何力气便可吞吃，也向来是妖魔比较喜欢的食物。 尤其供血最足的心脏，更是被妖魔首领整个扯了出来，扔进血盆大口里面吞下。 远方巨石上，李尘目光照映血月，如同闪过一抹精芒。 噗！嘭嘭嘭！ 刚刚吞落腹中的心脏，猛然机括响动，一阵密集的尖刺伸出之声传了出来。 “呃！” 妖魔首领表情顿时变得惊愕万分，旋即生出了无边的愤怒。 以它远胜寻常妖魔的灵智，立刻就明白，自己遭到暗算了。 妖魔首领站了起来，暴怒着大吼大叫，壮硕的拳头砸在旁边的巨石上。 轰隆！ 如雷的巨声响起，整块巨石顿时四分五裂。 妖魔首领红着眼，低头撞向另外一边，粗壮的尖角如同利矛，深深的扎入了石壁。 哗啦啦！ 随着长角的猛然挑动，大片大片的碎石崩落，坍塌满地。 但这根本于事无补，腹中的尖利之物仍然扎透喉管，不停折磨着它的软肋。 “没有用的，角魔喉管的构造，进食的习惯，我都早已了如指掌，凭此设计出来的加料心脏，拥有着足够稳健的设计，能够扎根于其内。” “只可惜我暂时没法获取足够毒性的剧毒之物，也无法把仅剩的神火飞鸦藏身其中，不然的话，光凭这一手段，就已经可以解决你了。”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李尘借着隐藏的旋碟，默然关注着这边的动向。 常人限制，在于自身修为，学识和技艺，同时也在于其所拥有的资粮。 但常人因着这些限制束手束脚，李尘却巧妙以对，以战斗之外的手段暗算对付。 他知道一些妖魔拥有强大的反刍能力，即便误食寻常机关器和毒物，也能生生吐出。 甚至一些人类当中的武者，遇到同样的境况，敢于自行剖腹，取出异物之后凭着强大的体魄自愈。 在这个拥有着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强者恒强，各方面都堪称无懈可击。 所以他专门针对这一妖魔首领，专门设计了一种能够蜷缩于食物心脏之内，等其吞下之后，突然绷长，如同蜈蚣充斥其食道的歹毒机关。 此刻整个机关已然伸展至尺许之长，更从身侧不断伸出尖钩，尽可能的展开自己的身躯。 它在变得越来越细，两端的钩足却越来越多，扎入得越来越紧。 投喂的过程倒是颇为麻烦，李尘已经牺牲自己麾下十余以计的螟蛉，但几乎都被其他妖魔抢走吞吃，还要累他冒险收拾首尾，避免为开启灵智的妖魔首领察觉。 好在妖魔首领终究不是真正的智慧生灵，它再聪明，也只不过是一头稍微狡猾些的野兽而已。 李尘终究还是以瞒天过海之计，为它安排了这么一出。 那些进贡食物的下位妖魔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无意之中，成为了帮忙杀死首领的一环。 妖魔首领体魄强大，气脉绵长，即便腹中痛疼难忍，也熬了整整一夜翻滚不休，依旧精神十足。 但当它喘着粗气，稍微适应一些这种程度的伤害时，新的麻烦又来了。 下属进贡了新的血食。 它折腾了许久，也有些饿了，扯下大块血肉，便要吞进去。 结果刚刚入喉，一阵反胃的感觉便从中传来。 它的喉管被宛如蜈蚣的歹毒机关堵塞，根本吞不进去！ 进食是所有野兽生存的基础，无法进食，迟早要死，不过是早晚的区别。 妖魔首领焦躁不安，原地踱步了许久，突然张嘴怒吼。 “吼吼！” 附近的妖魔敬畏的躲得远远。 却见那妖魔首领发完脾气之后，如同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般，偷偷藏在一块巨石背后，把锋利的魔爪伸向了自己血盆大口。 不远处，一个被妖魔外皮包裹，如同肉块漂浮在空中的侦察旋碟盘旋，目晶默然对准它，遥望着对方的动作。 只见这妖魔首领掐着自己的喉咙，想要把那歹毒机关抠出来，结果却怎么也够不着。 无奈之下，它一发狠，竟然以两指扎穿自己咽喉，强行钻了进去，要捏住机关的前端。 只是机关藏得太深，从上面根本无法捏住。 妖魔首领思忖一阵，又生生撕开自己的肚皮，剖开胃囊，从里面摸了上去。 这一次，它终于成功循着撕裂的胃部上端，找到了机关。 嗤啦！ 妖魔首领忍着疼痛，生生的把这一精铁打造的蜈蚣型机关拉了出来！ “呼！呼！呼！” 妖魔首领喘着粗气，面目狰狞，但却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狞笑。 只是它还没有高兴太久，食道里面又是一阵异样的麻痒传来。 “呕！” 妖魔首领俯身干呕，好不容易，吐出了一些血水，当中混杂着少许淡银色的细小颗粒。 它眼中满是疑惑的神色，不明白自己的血液为何会变成这种模样。 远处的李尘却笑了起来：“成了。” 第96章 扑杀 “换血之术，最大风险在于凝血之症！” “借由灵血替换自身血液，若不经水元诀催化置换，灵汞之中的汞元便将融入血液之中，造成不易驱散的血栓。” “便是炼气巅峰修为，全身大面积血栓，也将致命，你等切记，切记。” …… 步师匠讲课之时，特别强调的警告之语犹在耳畔，李尘已然坐在水蜘蛛内，带着三百螟蛉，往妖魔首领所在的方向而去。 他身边并无其他毒物，唯一能够利用上的，便是那施展换血之术所需的耗材灵汞。 之前在八角堡时，李尘为了研究此术，曾经购置过一些相关的材料，没想到竟是用在了这边。 以他如今的水准，想要炼制出合乎人体所用的灵汞，还需颇费功夫。 因为他把绝大部分的时间精力都投在了蜾蠃核心和维持修为精进的祭炼浮金之上，其他方面进展极其缓慢。 不过，他如今所需要的，也并不是那些安全可用，能够把副作用发挥到最小的合格产物，而是这种毒死妖魔不偿命的粗造之物。 机关容量有限，他无法在其中注入太多灵汞，唯有分成多份，利用扎针充分注入，却是成功瞒过了妖魔首领的感知。 换在平常，即便是低阶妖魔，对外来的侵害也异常敏感，拥有强大体魄者，能够操控自身血液，杜绝有害物质的转移，更是堪称百毒不侵。 但李尘巧妙利用了对方拉拽机关的时机，以针口触动的痛感，成功将其掩盖。 无论人还是妖魔，有无智慧，都会对他物造成的异变敏感，对自身造成的异变迟钝，这便是身处局中而不知。 妖魔首领已经被折磨了一夜，注意力都开始分散，又急于取出异物，果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后手。 但其实，就算它有所察觉，也已经太迟。 李尘早已通过伪装旋碟监察其动向，一旦发现，就会即刻来攻，不会给它从容解决的机会。 最后的结果，都是大同小异，充其量只是轻松解决或者多费几番周折的区别而已。 这是他猎杀妖魔首领的第三环。 事已至此，图穷匕见，接下来便是短兵相接之时。 李尘知道妖魔首领拥有着堪比炼气十重的修为，本身又体魄强大，天赋异禀，光凭这样还无法杀死它，于是率着自己的螟蛉军团正面出击，发起了最后的进攻。 “我如今所能做到的，还是不够多，真正高明的偃者，不用接触就可以杀敌于无形，这却又是比拟剑修术士千里之外取敌首级的本领。” 李尘心中思忖着，数里距离一晃而过，很快就来到了那只妖魔首领的面前。 角魔首领察觉到危险的迫近，不由得强自站直身躯，张开血盆大口，作威胁低吼状。 “全部给我上。” 李尘淡然的下达了指令。 “嗷嗷！” “胡呱！” 数百妖魔如同潮水一般扑了上去。 妖魔首领大怒，它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蝼蚁一般的弱小之辈，竟然胆敢触犯首领的威严。 轰！ 这头角魔首领猛的挥爪，当场就抓破一只冲在最前的妖魔胸膛。 这是个普通的仆魔，胸骨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凹陷下去，嘴巴大张，哇的一声，吐出了猩红的鲜血。 但立刻又有其他妖魔扑了上来。 几只角魔以头顶长角顶在了角魔首领的腰身上，复又见地魔挥爪，当当作响中，在首领身上留下三条白印。 更多的妖魔扑了上来，如同爬山一般攀爬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将其整个淹没。 数息之后…… 轰隆！ 妖魔首领猛烈挣扎，一瞬间就甩开身上所有的妖魔，如同壮汉殴打侏儒般，拳脚如雨，一下一个把它们打翻在地。 那些妖魔应声而倒，没有当场毙命的，也抱着胸口，脑袋，手脚痛苦翻滚。 但在它们身后，更多的妖魔红着眼继续猛冲。 咯咯咯！ 嗤啦！ 有些妖魔狠狠咬住了这一首领的腿脚，有些则死死拽住其手臂，不让它随意施展。 妖魔首领剧烈抖动身躯，转眼工夫又把贴身的螟蛉甩了出去，但却架不住，下一批螟蛉继续潮水涌来。 它仿佛陷入泥潭的公牛，纵然拥有千钧之力，也难以发挥。 魔群之中，一抹寒光如同毒蛇尖牙闪现，两具甲士傀儡分别伸出腕刃，借着身上外皮的伪装，跟随其他妖魔一起冲到了它的面前。 等那妖魔首领惊觉，奋力挣脱缠住自己的妖魔时，两柄加持灵元的腕刃已经猛然扎穿了它的胸膛。 砰砰！ 妖魔首领猛然蹬腿，把两具甲士傀儡都踢飞出去，重重撞在数丈之外的巨石上。 但当它站直身躯，想要追上去拆散这两具傀儡时，却又身躯猛颤，如同抽搐一般打起了摆子。 它口中发出嚯嚯的声音，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已是推金山倒玉柱般摔倒在地。 血栓的症状开始出现，严重干扰着它的发挥。 轰隆！ 喷着火焰的神火飞鸦射了过来，那是这一年以来，李尘始终未曾用掉的最后两枚火器之一。 震天的巨响之中，一朵巨大的蘑菇黑云升腾而起，命中之地附近十多只妖魔统统被炸得飞起，妖魔首领也全身焦黑，皮肤绽裂，鲜血流淌了满地。 它摇晃着脑袋，挣扎着再次爬起，但李尘已然再度召唤出两具木兵，连同之前的甲士傀儡，一起利刃刺出。 妖魔首领反应越发迟钝，生生挨了几剑。 木兵和甲士再刺，连环攻击几乎把它胸膛扎成蜂窝，妖魔首领终于低吼一声，真正倒了下去。 李尘在其他螟蛉的簇拥之下走了出来，伪装的魔脸之上一片狰狞，眼神之中却似有感慨之意。 “当初老黄大概也是这般的心情吧。” “只是老黄猎杀虎妖之后，就回老家退隐江湖去了，我却还不能停下脚步。” “我仍然还要继续闯荡，直到成为真正的强者，纵横逍遥！” 他默然驱退螟蛉军团，亲自上前，把这只妖魔首领体内的妖魔内丹挖了出来。 第97章 终焉魔乱 这头妖魔首领的内丹，是一枚鸡蛋大小，呈现暗红色的晶状玉质之物。 其中囊衣包裹，血肉经络相连，散发着浓郁的魔煞。 当李尘把它捧在手中，仔细端详时，四周的螟蛉变得异常躁动，一些胆大者尝试靠近，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它们双目通红，蠢蠢欲动，眼看着便要不顾一切扑上来抢夺。 “这种东西，果然对妖魔大有吸引力，它们可以通过吞噬彼此的血肉和内丹获得成长。” 李尘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 “不过凝结有形的内丹，始终比不上修士修炼有成所凝聚的真丹。” “结丹之境，结的便是真丹，那是精气神相合所生，介于有形无形之间。” “肉眼寻之，此物不可见，但于修士体内，却又真实无比的存在着。” “它沉浮于丹田气海，凝聚庞大元气和法力，若得修炼有成，融炼法则之力于一体，便是一颗圆坨坨，金灿灿的金丹道果！” 金者，坚刚永久不坏之物，丹者，圆满光净无亏之物。 古仙借金丹之名，以喻本来圆明真灵之性，乃是修炼上进的成道之本。 真丹并非金丹，但却是修出金丹的基础，修士肉身证道，步入金丹之境，便是能够在体内凝炼不朽物质，替换全身血肉的存在，相对应的元神之道修为，是阳神道果！ 这些种种，都有相似的称呼与形状，足以说明，它们之间渊源极深。 这一妖魔内丹，于人而言，可用于取代天然晶矿，灵玉等物，用途广泛，于妖魔而言，也拥有着增益修为，强化自身的作用。 不过对于此刻的李尘而言，它更大的作用，却是可以成为诱饵，使得周边一带的妖魔陷入彻底混乱。 李尘把这枚内丹收了起来，再度取下妖魔首领的心肝两物。 妖魔之心已经被傀儡戳得一团稀烂，但当中魔血滴淌，仍然富含着浓郁的煞气。 李尘随手把它扔在旁边，几只螟蛉终于无法忍耐，扑了上来，抢过此物大力撕咬。 “吼吼！” “胡呱！” 其他妖魔也如同炸开了锅，纷纷抢夺起来。 李尘看都不看那些螟蛉一眼，仍自收起相对完好的高能器官，然后把剩下的血肉割碎，大撒着扔进魔群之中。 螟蛉军团愈发混乱起来，甚至就连更远处，大群妖魔也被惊动。 “是时候来场了结了！” 看着彻底陷入混乱的螟蛉军团，李尘悄然解除了针对它们自相残杀的限制。 现如今，蜾蠃核心对它们的约束力已经降至最小，除非它们想要攻击李尘本人，否则，无论是争抢首领血肉，还是杀戮彼此，逃亡离开，都不会再受影响。 这造成的是更加混乱的局面，越来越多妖魔因着争抢而死伤，血肉横飞间，更加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出去。 远处的妖魔终于赶了过来，俱皆泛着通红的双眼，嗷嗷大叫，加入这场杀戮。 这一战，持续了数个时辰，乱石滩上，各路妖魔彼此残杀，相互争夺，最后，以其他外来妖魔全军覆没，李尘麾下的螟蛉军团也只剩下百来只而告终。 但在更远处，一些妖魔捕杀了逃亡的螟蛉，然后又循着血腥气味赶了过来。 这边的乱象，已经彻底惊动了方圆十里的部族。 它们原本都是妖魔首领统治下的族群，但如今，失去首领的约束，全部沦为只会循着本能行事的野兽。 而野兽，是无法抵挡血肉盛宴的诱惑的。 李尘操控螟蛉军团伏击了它们，不断聚散转战，分化击之，很快又积聚起一批俘虏，重新生成新的螟蛉军团。 天光大亮时，他掌控之下的螟蛉军团变成了五十余数。 这数目相比之前，可谓损失惨重，但他根本毫不在意，因为只要回收了蜾蠃核心，螟蛉军团就不会覆灭。 而且，妖魔首领已死，方圆百里，都不会再有任何阻碍了。 李尘花费些许时间，收回大部分蜾蠃核心，即刻带着它们往更远处的妖魔族群杀去。 他利用了妖魔首领的内丹，吸引当中的头目率众追击，复又赶往另外一个部族，引诱它们拼死相争。 在最后关头，眼看着其中一只角魔头目就要得手之时，螟蛉军团突然出击，将其杀死。 如此周而复始，螟蛉军团再次膨胀起来，又回到了百数，二百之数。 此后螟蛉军团的规模便在百余上下起起落落，始终不曾再有所突破，因为李尘不断驱使它们参加最为剧烈的战斗，动辄灭族覆军，斩草除根。 时间仅仅只过去小半个月，这一带生存着的成千上万妖魔，便几乎在混乱之中死伤殆尽。 最终，在一个戈壁滩上的大坑里，上千妖魔被他施计引诱到了一起，剧烈的争夺和自相残杀之后，螟蛉军团出击，将之彻底覆灭。 这一次，他已经遍寻方圆数十里，几乎把所有能够寻到的妖魔部族都引诱过来了。 当中或有零散漏网之鱼，但曾经参与过围攻李尘和游安的妖魔绝大部分都在其中，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月夜之中，李尘放任剩下的最后数十螟蛉大快朵颐，自己则尽可能的收集着所能找到的妖魔内丹和各种灵材，然后悄然离开。 “是时候回去了……” 对如今的李尘来说，在此间生存，已经不再是难事。 他对角魔，仆魔，脊魔三种妖魔的习性和气息了如指掌，甚至掌握了数种蕴含交流意味的吼叫声，能以摄形画皮完美伪装。 只要避开拥有一定灵智的首领，寻常妖魔，根本没有可能识破。 借着这一秘法，他在短短数日之内便横穿荒野，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大型族群的地盘。 当中他甚至感受到了一些强横得可怕的气息，疑似堪比筑基之境的真魔。 但在旋碟机群和各种机关傀儡的辅助之下，还是成功避了过去。 终于，又一月圆之夜，他找到了通往凛风谷的虚空之门。 当中正有上千妖魔成群结队的冲进其中，形成汹涌的魔潮，李尘毫不犹豫，也以伪装之身混了进去。 第98章 天敌 凛风谷内，界门悬空，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高高挂起，虚空门户联通了两方原本应该毫无瓜葛的洞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开合，今日终于完全张开。 千百妖魔一起涌进这座虚空之门，如同军队开拔，随处可见，尽是魔头涌涌，接踵摩肩。 李尘混杂在其中，仿佛能够感觉到，大量的天地元气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魔煞如同被海眼吞噬的水流，激荡起无形的波涛。 当他跨过界门的瞬间，耳边响起了如同尖哨一般的声音，那是峡谷中的风在呼啸。 李尘面无表情，跟着众多妖魔一起往前走去，他知道前行数里，就是八角堡那边的出口。 这处地方狭长而又逼仄，跟随众多妖魔处在其间，几乎无处可避。 李尘前后左右尽是妖魔，若在一年多以前，必定暴露气机，伪装失败。 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手刃百魔，解剖研习，亲自掌管，控制过的螟蛉不下千数，无论伪装技艺，还是自身气机，亦或者面对这群妖魔的心态，都早已经磨练得无懈可击。 在场这些妖魔根本无法察觉，自己同族当中混入了这么一个人族的修士，仍然如同熙攘的人群，一路相互挨着拱着，不停往前而去。 越过山坡，翻过乱石，跨过了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与土丘，终于，熟悉的场景再度出现在了李尘面前。 他缓缓停下脚步，驻足凝望：“这个地方我来过，就是之前被人暗算的薄弱虚空处！” 如今这处山坡下的空地，早已物是人非，李尘甚至无法从中察觉到那个虚空裂缝的存在，想来经过多时的变动，早就已经消失。 他暗叹一声，大步踏了过去。 不多时，众魔出了界门，果不其然，迎接它们的，是如同赶集的散修们。 他们在此聚集了数十人，远处更有其他散修不断赶来，个个兴高采烈，放出各种机关傀儡大杀特杀，当头的妖魔部队很快遭到重创。 李尘看准时机，混入一支游散的仆魔小队，绕向远处巨石，然后趁人不注意，揭下画皮，恢复本来面貌。 “甲士召来！” 咔嚓咔嚓！ 两具甲士傀儡同时出现。 “金锋演机，凡剑二十式！” 刀光剑影交错间，身边跟着的一头仆魔立刻被砍倒在地。 其他仆魔吓了一跳，看清敌人模样之后，竟然僵了一下，变得战战兢兢。 李尘面含冷笑，直视着这群为数不多的妖魔，接连操控甲士傀儡把它们也砍倒。 这些只不过是普通的低阶妖魔，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击杀殆尽。 “终于可以回去了。” 眼前战事正酣，对于常人而言，也是月余才能遇着一次的大场面，但对曾经身陷魔窟，独战万魔的李尘而言，早已没有任何吸引力。 他召唤出机关兽牙虎，一溜小跑，径自往城池的方向而去，两具甲士一左一右，如同保镖拱卫在侧。 就在这时，一侧的山坡下，突然有几声惊呼传了过来。 “师兄小心！” “啊！” 李尘扭头看去，正好见到十余妖魔围攻五人。 他们都是十六上下的年轻修士，三男两女，身穿造化宗服饰。 李尘认得这种衣服，与过去赵师匠门下的学徒们所穿服饰型款相似，只是多了一些花纹与配饰。 当中用料为法衣灵材，看起来也更为奢华。 “是造化宗的内门弟子，都已经是认证的工匠了？” 李尘眼力不错，一下就认出了他们衣领上的银纹，正是正式偃者身份的标志。 由此不难猜测，这几人应是外出历练的天之骄子。 但他们此刻的处境，却不像太好的模样，竟然好死不死，正处在巨型界门左侧，妖魔洪流所波及的一个方向。 正面的战场中，数十上百散修激战正酣，为着对付上千妖魔而努力，也根本没有人察觉到这边正有五名造化宗的弟子正在遭遇险情。 “真是麻烦！”李尘只好转了下去，来到那些妖魔后方。 正在李尘接近时，五名少男少女当中，看起来像是主心骨的那名少年偃者已然口吐鲜血，被一头角魔撞飞了出去。 另外一名少年连忙操控一具甲士傀儡上前帮忙，可是他显得有些慌乱，操控的甲士脚步凌乱，连刺几下，竟然在那角魔肩头滑了过去，生生错过最佳的杀敌时机。 角魔转头，犄角顶在甲士傀儡腰上，用力一掀，就把它挑飞，然后撞倒在地。 年轻弟子顿时傻了眼，吓得不知所措，还是另外一人机敏，操控自己的傀儡护在他面前。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那具甲士也被撞倒在地。 “简直愚蠢，竟然用甲士傀儡和这些妖魔打成这样！” 机关傀儡，各有秉性，这种甲士虽然算是战斗傀儡之中的普通型号，但也完全足以胜任炼气境界的任何战斗。 这些人不但演机之法拙劣，就连战术也毫无章法，心态更加无从谈起，才会落至如此局面。 好在这时，李尘已经赶了过去，大喝一声，吸引那些妖魔的注意。 当一群妖魔看过来时，他舌绽春雷：“滚！” 声音炸裂，如同妖魔首领的可怕气机勃然而发。 “呜！” “胡呱！” 让那群少男少女们惊愕万分的事情发生了，原本还凶悍狂暴的妖魔见着李尘，竟然如同受到惊吓般呆立当场，全部僵住。 妖魔们拥有着如同野兽的直觉，它们眼中的李尘，是曾经沾染过万魔之血，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怪物。 他那冰冷漠然，视寻常妖魔如草芥的可怕眼神，足以生生吓瘫任何一个落单的下位妖魔。 那是曾经活剐百数以计妖魔，采伐割取上千灵材，内丹所蓄成的威势，堪称妖魔天敌。 李尘跳下牙虎，大步朝它们走去，纵然孤身一人面对群魔，也无所畏惧。 在几人惊诧的注视下，那些妖魔接连退避，等李尘接近到三丈之内后，终于忍受不住这股不断迫近的压力，怪叫着四散惊逃。 第99章 两件事情 “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人竟然把妖魔都给吓跑了！” “我没有在做梦？实在太夸张了！” 几名造化宗的弟子震撼莫名，以致李尘重新坐上机关兽，想要离开此地了，才反应过来。 之前受伤的那名师兄连忙叫住他：“这位道兄，请稍等！” 李尘转头看向他们：“你们还有什么事？” 那名受伤的少年偃者拱手为礼，道：“多谢道兄出手相助，还未请教……” 李尘一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废话少说，我要是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趁早回家歇着去，这里可不是你们这些学徒娃春游踏青的地方。” 他说完，似乎不经意的往旁边的一块石头看了眼，道：“再者，就算我不出手，你们不也有护卫看着吗？” 他之前远远观察，并未发觉有异，但靠近了才知道，附近似乎还藏着一个人，之前的情境，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危险。 几人闻言，满头雾水，却见李尘目光投向的地方，一名身穿青灰法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双钩闪烁寒芒的镰妖。 “何叔！” “你竟然一直跟着我们！” 几人显然认识这个中年男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中年男子道：“这位道友，方才真是多谢了，不过我不出手，也是为了锻炼他们，还请万勿见怪。” 李尘摆摆手道：“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就此别过。” 说完，不给几人再说的机会，策动机关兽牙虎，就一溜烟跑掉了。 “我们，我们被鄙视了？” 少年偃者指了指自己，呆呆说道。 另外一名少年道：“算了吧师兄，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好了，这里魔潮汹涌，可不太平。” 也有人道：“看他样子，也是回八角堡的，真要表示感谢，回去再找也不迟。” 少年偃者只得道：“那好吧。” 说着看向中年男子：“何叔，你怎么会跟着我们的？” 中年男子无奈叹息道：“我不跟着你们能放心吗？这里妖魔横行，你们又身娇肉贵，不善争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遇险了。” 一席话说得几名少年满脸通红，他们平常演机切磋，颇有章法，实力看起来也不似弱小的模样，但到了真正实战之时，却表现得如此不堪，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中年男子又道：“方才之事，我会如实向东主禀报。” 几名少年一听就急了：“何叔，千万不要啊，师匠原本就反对我们出来操训，只觉得在堡里参研技艺就好，这下岂不是更加反对了？” 中年男子道：“你们还真是不懂东主良苦用心，若他当真不准，你们以为，自己当真能寻到机会偷跑出来？光是每日功课，大小考核，就有得你们受了！” 几人一听，顿觉还真是那样，不由沉默下来。 中年男子见状，终于松口道：“放心吧，我会尽量多为你们说好话的，总不能当真成了温室里面的花朵，不经风吹雨打。” 几人闻言，顿时大喜：“何叔你真是太好了！” 中年男子笑了笑，旋即却是面色一肃，严正警告道：“不过你们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少年们忙道：“何叔你说。” 中年男子道：“不要贸然去找刚才那人！” 少年们奇道：“虽然刚才有何叔你在，但他也的确热心出手……” 中年男子毫不客气打断道：“那人非常危险，你们涉世未深，指不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少年们听了，自然是并不服气，但中年男子何叔心里却有了计较，暗暗点头道：“这件事情，必须告知东主才行，能光凭气势吓退那些畜生的，岂会是简单人物？” …… 李尘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那中年男子已然对自己生出警惕之意，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 因为他出手相助，只不过是顺手而为，根本不指望能有什么后续。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想知道，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到八角堡，美美的吃饱喝足，再睡个好觉。 这一年多以来，李尘在魔域凄风荒原苦熬灭魔，艰苦修炼，已经很久没有真正享受过如此简单的两件事情。 魔群之中，想要得到洁净美味的食物，还有安全舒适的环境，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也没有那么多功夫花费在那里。 而他作为炼气境界的修士，仍然无法摆脱这些凡俗需求，这天天野菜野果，蝎子蜘蛛，甚至妖魔血肉的，就算一时能忍，也早要吃腻了。 好在八角堡很快就到，李尘找到里面食肆，大声招呼道：“来十斤酱牛肉，一斤水酒！” “好咧，客官请稍等，马上就好！” 店里酒肉供应十足，很快就端了上来，李尘如同饿鬼投胎，埋头吃喝，好一阵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出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 “久不知肉味，不曾想到，如此简单的一件事情，也能变得如此快活。” 付过账后，他又再叫了一斤水酒，两碟小菜，自斟自饮起来。 他在思索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如今有两件事情，其一是尽快变卖手中所有的灵材和和妖魔内丹，换成修炼上进所需资粮。” “我手中已经积存了不少这些东西，保守估计，也能卖得百万以上！” “这么一大笔的财富，就算供应我修炼到筑基境界都绰绰有余了，花费在当前的境界，也能切实有效的大幅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天地宽广，有了实力，要做什么事情也方便得多。” “其二便是去寻那些害我们的家伙报仇！” 李尘默默把手中的一碗水酒饮尽，面上露出了冷然的笑意。 他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和游安是怎么落入险境。 但具体到此事的前因后果，还有那两名一看就是为他人办事的喽啰究竟所欲为何，还需调查清楚才行。 “无论你们背后藏着的是谁，被我揪出来，都死定了！” 他霍然起身，离开了食肆。 第100章 本命傀儡 李尘并没有立刻赶去商行贩卖灵材和内丹，因为他知道，这一次，自己要卖的东西……有点儿多！ 一年多以来，李尘四处猎魔，直接和间接弄死的妖魔足有过万以计，就算大多数时候，并不能全取其材，长年累月下来，魔元灵蕴有所散失，品相下降所造成的损失难以避免，也仍然足有百万以上的收入！ 这绝对是远超寻常散修所能获取的数目，为免麻烦，还是分成多批，分开处置为好。 正好常人都仍在外面猎杀妖魔，远远未到真正圩市热闹的时候，他索性先去投宿，睡饱了觉才出来。 这一睡就是直到黄昏时分，李尘起身赶往商街，果不其然，那些出城狩猎的修士们都回来了，四周充斥着热闹的喧嚣，不时有叫卖和谈笑的声音传来。 他在小巷角落寻了个常人没有注意的机会变化面貌，顺手换下自己的偃者法衣，披上一件青灰色的长袍，从外表看，就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中年散修了。 “我来卖些灵材，这些东西，估下价吧。” 随便挑了个商行摆出的临时摊档，李尘上前，把一堆东西倒在上面。 商行雇佣的鉴定师顿时眼前一亮：“哟，这位客官，收获不小嘛。” 李尘淡淡一笑，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道：“运气还不错。” “火煞魔心三百整，雷煞魔心三百六，结玉魔肝二百四，火羽金鳞一片十五，魔角一对二十五……这些都是公开的牌价，具体按照各自品相细算，还请稍等。” 鉴定师把一张写满公价的纸板递给李尘，李尘点了点头，装作认真核看，实际上却没有太关心这事。 他如今要卖的灵材，动辄成千上万件，件件关心，得花多少心思？而且这些东西算来算去差价不大，被坑的可能极小。 倒是妖魔内丹比较值钱，具体的鉴定过程要盯着点儿，否则出入就是好几百，积少成多，就要吃亏了。 花了一番功夫，鉴定师报出账目：“总共是六万五千八百八十三，在下给您取个整，六六大顺如何？” 李尘道：“行。” 鉴定师面露笑意，道：“那就成交！” 能够做成这么一笔大生意，他也感觉高兴，能一口气卖出这么多灵材的散修可不常见，即便是搭伙猎魔的队伍，一大群人加起来，也少见这般丰收。 李尘装好符钱，悠悠然往回走去，复又在另外一个街角变了模样，再往其他商行的摊档。 “总共十万八千符钱，客官请稍等，我这就给您符钱！” 李尘没有废话，收好符钱，如法炮制，再换下一家。 “总共七万三千……” “总共五万五千九百……” “总共十二万零三百……” 一口气走了好几家，李尘分饰多角，连连卖出，弄得附近几个商家都兴奋热议起来。 “这一次，大家的收获似乎挺不错呀！” “真是奇也怪哉，这次魔潮涌出来的妖魔也不算太多，竟然接连着有好几个人卖出好几万的灵材了！” “咦，你们家商行也有人来卖那么多吗？” 李尘路过听到，默默思量一番，索性先不再卖了，寻了个角落恢复本相，向客栈走去。 他今天一口气卖出了价值四十多万的灵材，把几乎塞满的好几个储物袋都清空，只剩下装在空间储仓里面的那些东西了。 剩下的多是些妖魔内丹和价值较高的珍稀灵材，以后有需要了慢慢发卖也不迟。 至于当中灵蕴散失所造成的损失，算是正常范围之内的损耗，和急于发卖所招致的风险大体相若。 李尘自觉还有要事办理，也就不去冒那些风险，否则大可以一口气卖掉所有灵材，然后一走了之。 “既然手里有了钱，那么，以前一直未曾着手进行的强化，也该实施了！” “偃者道途，走的是格物致知之道，实力增长可凭外物资粮极快增长！” “《道德经》言，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这里讲的正是物质交换和能量聚集的道理，在此世也有颇多相通之处。” 李尘对偃者道途还是颇为认可的，此道注重实实在在的知识和技艺，以取代虚无缥缈的道心之类，假借外物时，则又能够利用外物快速发展，夺取天地自然造化。 他一直也觉得，低阶偃者的肉身是个明显弱点，但和其他道途不同的是，偃者道途并不将其视作自身根本，因此不必太过重视。 归根结底，所谓父精母血，物质化生的肉身，也只不过是一具自己天生就能掌控的本命傀儡而已。 它或许比其他傀儡更为特殊，但与天地万物相比，仍然没有本质区别。 在这一方面，偃者和法修的元神大道视之为庐舍颇有相通之处，都是把自己肉身也视作外物。 剥夺了特殊光环，再看自己肉身，才成长十多年，二十年，又不曾进行专门的强化，自然比不上别人辛苦打熬，这是再客观不过的结果。 但偃者持着这些理念，想要强化自己肉身也非常简单，那就是置换大自然花费成千上万年灵蕴积聚而成的天材地宝，夺取天地自然造化，为己所用。 这正是肉身傀儡化的原理，从物质交换和能量聚集的角度来看，效率远胜任何修炼法门！ 第二天一大早，李尘就再度精心伪装，来到与步师匠有关，贩卖灵血的那家店铺。 一进门，他就豪气万丈道：“我要把全身血液都替换成灵血，给我量足十斤！” “咦，这位客官，你真要那么做吗？”守在店里的仍然还是上次那位小二，闻言投以怀疑的目光。 李尘丢出一袋早已备好的符钱，哗啦啦的作响，发出铜铁碰撞的声音。 小二拿起袋子，飞快用意念扫过，顿时笑逐颜开：“这位贵客请随我来，林工匠随时可为您换注……” 李尘目光微动，却是摆了摆手，沉声道：“不必了，把成品灵血给我就成。” 这一次，他打算自己来换！ 第101章 灵血盈身，神通自现 “客官，你当真要亲自换注？”听到李尘这么说，小二还以为他舍不得额外付出的换注费用，连忙道，“我们有针对您这般贵客的特惠，只需八千……” 李尘道：“不必多说了，给我灵血就是。” 顿了一下，又道：“还有，我要买十万原汞。” 原汞是炼制灵汞的原材料，也是换血之术相关产业的核心灵材，之前他便买过一些，但在魔域凄风荒原的时候早已用完。 掌握此物和相应的炼制之法，他以后若有时间，便可以自行炼制，供应自身所需。 小二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那好，还请稍等，我这便去请掌柜的。” 不久之后，店铺掌柜亲自取了灵血和原汞过来，李尘稍作检查，便钱货两讫，匆匆离去。 李尘回到住处，关好门窗，当即盘坐运功，开始利用特制的工具，为自己一点一滴注入灵血。 看着如同汞浆的银色液体从软管之中缓缓流下，一股冰凉的感觉蔓延开来，李尘若有所思。 “这门技艺其实和绝大部分改造法门相似，寻常散修要学习入门并不困难，难的是形成规模和经营产业。” “以我如今的水准，想要炼制出合乎人体所用的灵汞，还需颇费功夫，所以，仍然还是受限在自用一途，无法将其作为谋生赚钱的产业。” “这和前世地球的某些工业技术极其相似，很多时候，不是生产不出来，而是无利可图，无法凭此发展壮大，作为主业。”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完全无法炼制，多费时间精力，消耗灵材，总是能成的。” 作为肉身傀儡化的关键，李尘自觉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吃透这门换血之术。 自力更生，建立完整体系的理念，已经从前世开始就深入到了骨髓里，这次趁着自己有大把钱财可供挥霍，他真正下定决心将其攻克。 这一次，李尘花了足足一天一夜的功夫，才把所购的成品灵血全部注入。 期间进展缓慢，还有好几次不慎产生凝血，不得不停下来排除险情，又浪费了超过七两多的耗材。 但通过耐心的水磨工夫，他终于还是成功替换了自己全身的血液。 “我炼制灵汞的技艺也差不多是这种程度，虽然不能称作熟练，但也完全可以说是入门了。” “那么，这一整套的法门和技艺，就算是学会了！” 李尘大感欣慰的站了起来，默默运转法力，内视躯体。 果不其然，灵血灌注全身之后，自己的奇经八脉和毛细血管仿佛全部一起打通，法力不再循着主要的经络运转，而是仿佛能够穿梭躯体般自由移动，运输到神念所及的任何一处地方。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与畅快。 而且，运转的速度较之以往，足有数倍提升！ “凝气成罡！” 李尘伸手一招，隔空就把数尺之外的茶杯摄了过来。 复又把手一挥，把它平稳放回。 “罡元所致，如同念力。”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灵血盈身，神通自现！” 他两指并拢，寸许之长的银色光芒浮现出来。 铮！ 随着如同龙吟的利剑出鞘之声响起，一道银芒射穿茶杯，当场把它击了个粉碎。 这正是体内气脉寰通之后，肉身自然而然诞生的罡气外放之能。 寻常修士炼精化气，也能做到这一步，但运转之间，肯定不如李尘如今这般自在如意，毕竟寻常修炼，肯定及不上天地自然的造化，再加人工精炼提纯，制作灵血的投入。 除非极少数天赋异禀，根骨绝佳的天才人物，本身血肉都相当于上品灵材。 但那种人，绝对是珍稀的存在，本身也属天造地设。 李尘随即又召出甲士傀儡。 “演机之法，启！” 他伸出手掌，食指轻勾，甲士傀儡如人一般动了起来。 这具甲士在李尘自己的操控下大步向前，腕刃闪烁寒芒，如矛直刺。 当！ 李尘站立原地不动，一股银白色的罡气凭空浮现，如同实体，挡下了攻击。 甲士傀儡转动手腕，几度变招。 叮叮当当！ 密集的金铁交击之声响起，所有攻击竟然全部被格挡在外肌肤寸许之外。 李尘眼中闪露一抹精芒，欣然而笑。 “不错！” 他终于再度确认，当初自己对付左昊之时，所曾遭遇的防护手段就是这种东西了！ 借由气脉寰通，法力密布周身，一念之间，凝气成罡，能够激发出如同实体的罡元。 “不过即便如此，具体的运用上，也有高下之分。” “比方说我如今自行演练，成竹在胸，可以精准操控防御面积和维持时间，但若紧急之时，说不定就要盲目爆发，白白浪费许多法力了。” “几招下来，罡元被破，仍然还是要受伤。” “只有那些经受过专门修炼之人，擅长近身搏杀，才能做到精准有效的操控。” “不过，似乎也可以取巧解决，待我能够肉身傀儡化之后，定要给自己安装辅脑芯片，接管本能反应才行！” 李尘心中明白，自己的战斗意识仍然不够强横，无法完美发挥出这副身躯的战斗潜力。 但作为偃者，自有独属于偃者的解决之法，哪怕是心性，意识这些缥缈的东西，也可以靠着傀儡智能去实现。 这些原本属于高深莫测的生命奥秘，涉及点化通灵的大神通，非高明偃者不能涉足，但李尘之于此世，如同局外之人，反而看得清清楚楚。 他已经想到了好几种取巧解决的办法，其中一种，或许只要刚刚晋升筑基，能够神识入微就可以实现。 那种办法，就是他之前研究群蜂之术所涉及的机械智能！ 利用此一技艺，或许可以把主动施展的防御招式，改变成为被动的禀赋能力，运用效率大大提升！ 不过，具体到如何实现，肯定少不得花费时间，金钱和精力，是否值得，还需经过一番斟酌。 他在考虑着，是要即刻着手进行这一方面的研究，还是等到晋升筑基之后，靠着本身造诣的提升，水到渠成而实现。 第102章 添置傀儡 “算了，还是暂且搁置，顺其自然吧。” “这个世界强化之法不是太少，而是太多，每种都去尝试，没有主次之分，肯定不行。” “我的优势在于掌握独门秘法，利用群蜂之术参修禁制法阵的大道，但这些要在筑基之后，神识入微，能够自主炼制傀儡核心，以及拥有充足财富豢养大批傀儡才能体现出来。” “更何况，作为偃者，还有大把提升自己实力的办法，也并不是非得跟一种死杠到底。” 李尘如此想着，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干脆不再多管，以伪装出门大吃一顿，复又前往八角堡内的灵材商铺，为自己名下拥有的几具傀儡选购配件。 经过一年多以来的魔域生涯，他所拥有的几具战斗傀儡早已伤痕累累，其中护甲和各种零部件换了又换，必须好好休整一番了。 东胜洲百工发达，没能成为偃者的学徒到处都是，生产通用配件根本不在话下，李尘所需要的又是常见傀儡所用配件，因此很快就买齐，甚至不必亲自动手，坐在那里喝着茶看人帮自己装好。 除此之外，得自死难散修的储物袋和纳戒也得处理一番，该卖掉的卖掉，该改造的改造。 李尘再给自己买了几枚纳戒，一口气凑足十枚，分别戴在十只手指上，并再添置镰妖两具，以及名为锐士的二星巅峰傀儡一具。 如此一来，他拥有的机关傀儡，便变成了一个小有规模的战斗队伍。 其中飞爪十只，旋碟两群共计四十八架，机关兽牙虎一具，都是辅助性质的傀儡； 甲士两具，木兵两具，镰妖两具是主要的战斗力量； 锐士一具，则是用作参研和压阵，与水蜘蛛同为目前掌握的最强战力。 它的性能与整体用材都较为优良，炼炉容量和灵泵功率也更强大，甚至铭刻有特殊禁制，能施展简单的五行法术！ 李尘早已见过这一类傀儡，那就是造化宗给任职山长者配发的“锐士十型”。 当初赵师匠曾用它对付来自异大陆的剑修逃奴，只不过那场战斗很快结束，并未动用到此物的全部能力。 为傀儡加持禁制，赋予其施展神通法术的能力，本质和古修的各种法宝道器并无区别。 但偃者们开创性的撇开生灵本身，从人加法宝，亦或借助器灵进行掌控的模式，改变成为以机关傀儡自成体系进行驱动。 如此一来，根本不必生灵参与，也无需所谓的器灵或者宝魂，就能让机关傀儡也施展出神通法术。 此乃真正创举，从此之后，神通法术不再是神秘而不可测的力量，偃者们也由此涉入了法道，符道，阵道等等诸多道途的传统领域！ “不过想要做到这一点可不容易，它的必备条件，是相当于肠胃和消化系统的灵元炼炉，以及心脏一般的泵体。” “相应的禁制和小型法阵，各种法宝的炼制技艺也是必不可少，这里涵盖了器道的内容，各种机关造物的本质，原本就是法器。” 对李尘而言，这具锐士傀儡的实战意义不大，反倒是其内在的一些零部件，具有研究的价值。 那些都是《百工其一》当中记载的通用技艺制成，筑基境界普遍掌握，倒不会有人以密匣封装，不让他人拆卸，研究。 许多散修正是通过这一途径窥探它们的制造之法，从而进行掌握。 不过，一般散修的做法都是租买别人报废的零部件，或者投效某些世家，学派，以获取修炼资粮。 也有人先行搁置，晋升筑基之后再慢慢图谋。 但如今李尘财大气粗，干脆自己采买一具，不去弄得那么麻烦。 这一次，李尘所购的锐士傀儡名为“锐士三型”。 这种东西，并非型号数字越大越好，它只是以改良设计的时间为依据进行划分，其中锐士三型乃是经典型号，常被坊间当作原型来使用。 选择此型，无论用作研究，还是自行改造，强化，都有极大的便利，真要买到非常适合保护的锐士十型，或者征战杀伐的锐士九型，反倒不合他心意。 李尘得了此物，发现它外形和甲士傀儡几乎如出一辙，只是明显可见用材较为精良，体型也大了一圈。 “果然如同书上记载，木兵，甲士，锐士三者都是人形傀儡的经典之作，其中木兵最为轻薄省材，但却是所有人形傀儡的始祖，甲士是在此基础发展出来的战斗傀儡，也是颇为经典的型款，而锐士，自然就是加持禁制，能够施展神通法术的代表之作，也是二星傀儡所能达到的巅峰极限。” “如今我手头已经集齐这三者，正好可以拆卸改装，深入对比和研究一番，或可从中得窥那些名师高手们的思路。”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进行我自己私人化的改造再说。” 每一位偃者都有自己擅长的技艺和研究的领域，李尘除了摄形画皮，就是偏向于软件工程的“群蜂之术”。 因此他第一时间就为这些新得的傀儡刻录工蜂系统，把它们全部变成自己掌控之下的“工蜂”，然后利用妖魔之皮装饰一番，增加其防御能力。 倘若换成那位石林洞窟中的死难散修，只怕是第一时间祭炼强化，增强它们各自用材的强度。 步师匠之流，则是为其替换灵汞，注入自己以独门秘法炼制的傀儡之血，以便更好的传输和运转灵元。 擅长机关暗器者，同样能够为自己的傀儡配备各种杀戮武器。 当然，更多的散修，是什么也不做，就以市面上出售的原本模样进行使用。 说白了改造还得花钱，又费时间精力，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得量力而为才行。 这一番采买和改造，用掉李尘接近十万符钱，几天之后，全部完成。 李尘擅长同时操控多具傀儡，手下傀儡数量增多，是最直接的提升，因此整体实力也得到了大幅增长。 “接下来，该去调查那件事情了！” 租用的仓房中，李尘收起自己所有的机关傀儡，露出了冷然的杀意。 第103章 喽啰 八角堡外，行人往来，大部分散修都行色匆匆，只有少数几个看似无所事事的悠闲逛荡。 李尘坐在坤字街的一家酒肆里，一边就着炒香豆喝酒，一边默默观察他们。 “这几个应该都是地煞门的喽啰，并非那种收钱办事的散修。” 地煞门里卧虎藏龙，但并非所有人都隶属于这一组织，相反，绝大部分都没有归属，乃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角色。 这种看起来无所事事的喽啰，严格算来，也并不是真正门人，但多数都与执堂或者舵主关系匪浅，被人豢养着。 他们大多是修炼天赋不佳，或者不得机缘的底层修士，只能沦落到为人充当打手和眼线。 李尘并没有在当中看见那两个人，也明白自己是外来客，别人才是地头蛇，不太好贸然打听或者用收买眼线的方式找人帮忙。 这种人一般都认识当地的商铺老板和小二，一问就要引人警惕，索性耐心等待下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天之后的傍晚时分，他终于有所发现。 “是那两个人当中的一个！” 当两名穿着青灰布衣的喽啰出现时，李尘的眼神一下变得犀利起来。 他认出了当中一名看起来尖嘴猴腮的青年，正是当初暗算自己和游安，害得自己两人落入魔窟的地煞门喽啰。 似乎因为风头早已过去，他们料定李尘和游安已死，或者即便侥幸活命回来，也不敢寻仇，他就那么大摇大摆，有说有笑的出现，浑然不觉李尘已经结账起身，往他走去。 “嘿！小老弟，过来。” “过来，说你们呢，过来过来！” 他此刻是以画皮伪装的中年散修面目出现，根本不作掩饰，招手让两人过来。 两名喽啰见状，有些惊愕的看了看他，走了过去。 李尘也不废话，一袋约莫几十符钱就扔了过去，猴脸青年接住，顿时神色都变得谄媚起来。 “老哥，什么事？” “小老弟，我向你们打听一下，咱这边有什么快活的地方？” 李尘上前搂着他的肩膀，自来熟的拍了拍道。 猴脸青年顿时一脸恍然大悟道：“老哥是初来我们凛风谷的吧。” 李尘道：“没错，你说我们散修这四处奔波乱跑的，一年到头都不得安生，还不就指望着挨坊着店的时候，能有口酒菜暖暖身子，再来个够劲的妞儿快活快活？” 猴脸青年一脸猥琐的笑道：“老哥说得对，这你可真是找对人了，要说这一块，哪里有什么好耍的，还得是我侯三最熟悉啊！” 另外一个喽啰却不开心了，讥讽道：“得了吧就你，老哥不要听他瞎吹，这边的人都知道，我们凛风谷并没有专门的女闾，就那么几个做半掩门生意的而已，不过您要真想快活，也可以找我们水哥，他认识几个好吃懒做又烂赌的家伙，当中一个赌鬼的婆娘，妈的，那叫一个水嫩啊！” “嚯，还是个良家的，小老弟，你们很有前途啊。”李尘眯着眼睛冷笑一声，道，“那烦请你去请那个水哥过来一叙，在下初到贵宝地，正要讨教讨教。”说着又丢了一小袋符钱。 喽啰闻言，忙道：“好嘞！” 他也不起疑心，一溜烟就小跑着去请水哥了。 猴脸青年侯三有些不痛快道：“老哥你怎么就这么着急。” 李尘却笑眯眯的看着他，看得侯三一阵恶寒，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后臀，慌忙道：“老哥，这不行，我……我不卖的。” “小老弟啊……” 李尘在侯三的恶寒之中，又再一次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下一刻，李尘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唔！” 侯三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想要大叫，但李尘的手臂却强如铁钳，猛然间发力，无从挣脱。 李尘很快就把他拖入了其他人不太注意的小巷里。 喽啰们原本就各有地盘，不可能成堆人盯着一处，侯三和刚才离开那人过来的时候，街面上已经没有其他同伙的人了，一些行人或许看到了这边发生的事情，但很明显，不会有人多管闲事，也没有过来多问。 咚！ 重重的一声闷响，侯三被李尘掀翻在地，还未待回过神，又被一脚踩在胸口。 这一脚又重又狠，把侯三刚要出口的大叫生生踹了回去，只能干等着白眼，不住的干呕喘气。 “你还认得我吗？” 李尘盯着他，缓缓用手抹过自己面庞，赫然出现了游安的相貌。 侯三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你……你……” 李尘微微点头：“很好，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告诉我是谁指使的。” 他语气平淡，面上表情毫不狰狞，但侯三却如堕冰窟。 恍惚之间，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漫天的魔煞，还有那交错堆积的尸山血海。 侯三顿时痛哭流涕，求饶道：“是义爷，是义爷叫我们干的！大哥，我……我知道错了，你就饶了我吧！” 李尘道：“跟你一起偷袭我们的是谁？” 侯三很没有义气的招供道：“是二狗子，我们都叫他二狗子，他就一个人住在艮字街最末的那个破屋里，经常白天睡觉晚上才出来，很好找的。” 侯三大概以为，对方只是气恼于自己落入魔窟，要狠狠教训他一顿，但却没想到，李尘听完，立刻把手伸了过来，咔嚓一声，干脆利落拧断了他的脖子。 干掉这人，李尘立刻掉头就走。 许久之后，另外一个喽啰带着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青年找到这里，看见尸首，不禁满面寒霜，大骂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有人要找乐子？” “你这个蠢货，他是支开你好干掉侯三呐！” “不好！”青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转身就走，“得把这件事情告诉义爷。” 侯三经常替人干脏活累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得罪了过路散修，被人弄死，不足为奇，但对方的真正目标，恐怕还是义爷。 但还没等他动身，一个喽啰就喘着粗气来报：“水哥，不好了，二狗子被人弄死了！” 第104章 商会之人 李尘寻了个机会改变伪装，复又化作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平凡散修，堂而皇之前往八角堡投宿。 晚间，果然有人咚咚咚的敲响房门。 李尘操控自己放出来值守的甲士傀儡打开房门，就见年纪二十多岁的青年水哥带着几名打手模样的喽啰站在外面。 之前曾经见过李尘另一伪装身份的喽啰也在，门一开就盯住李尘猛瞧。 李尘正就着茶水坐在桌边吃饼，见状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喽啰摇了摇头：“不是他。” “抱歉。”水哥生硬的说了一声，关上门就走，很快，隔壁的房门也被敲响。 李尘暗自冷笑：“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么？不过这么做有个卵用，就算不会变化伪装，也早跑掉了。” 但很快，他又思索起来：“或许他们猜到了，我还要对付那个地煞门的杨堂主，所以会躲在暗处盯着？” “简直不知所谓，区区一个堂主，也自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真要杀他，找到就直接干了，现在他不出现还好，一出现，立刻就得死！” 凛风谷战场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来行商，散修不计其数，一个人有心躲藏，实在容易不过。 但作为一名地煞门的堂主，那个杨好义是绝无可能一直龟缩起来不出门的，以他身份地位和财富，也请不起筑基境界的保镖时刻保护。 这就注定了他要寝食难安，力求主动找出可能存在威胁的敌人。 这种时候，他做得越多，反而破绽越大。 自己只需要等着他主动跳出来送死就行，省却到处寻找的功夫。 这一次，李尘已经非常小心谨慎，不但没有暴露本来面貌和伪装身份，就连气机都刻意收敛，也不怕寻气盘之类的法器能够找来。 全身换注灵血后，李尘发现，自己除了气脉寰通，能够轻易做到罡气外放，防护己身之外，还多出了操控血流，伤口自闭，隐藏气机等等额外的小巧能力。 就算没有这些能力，以他一年多以来混迹魔群所养成的屏息功夫，也不至于轻易露出马脚。 他刻意提防之下，甚至连气味都没有在那个小巷留下，区区一帮草莽江湖的底层喽啰，如何能够寻找得到？ 李尘心中冷笑着，默然把饼吃完，又召出锐士三型，为其披上画皮。 这是一张他特意制作的人类画皮，身躯部分采用仆魔表皮，手脚和脸面的部分，却是以云泥和鲛脂调和，捏造出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 李尘仔细回忆着秘法传承当中所记载的换颜之术，精细刻画了风尘仆仆的散修形貌。 待得小半个时辰过后，整体造型便固定下来，单从外表，几乎无法辨认站在面前的傀儡真假了。 李尘比划了几下，开始为其量体裁衣，亲自缝制起衣衫。 这在百工之术当中，也是属于小巧手段的本领，对于连机关傀儡都能制造的偃者而言，根本小菜一碟。 第二天，李尘出了门，他在八角堡内还是一个人行走，经过一个偏僻的街尾之后，就变成了两个人同行。 李尘站在街上，如同平常散修与同伴聊天一般，带着笑意对身边的中年男子道：“伙计啊，我们随便到处逛逛。” 中年男子点点头，声音沉闷道：“好。” 他这是在测试自己的画皮之术达到了何等程度，对于运用在自身的伪装，他已经有信心瞒过炼气境界的绝大部分人，但若用在傀儡身上，还未经过确认。 结果一番闲逛下来，效果令他非常满意。 整条大街人来人往，即便擦身而过，也没有能察觉到锐士傀儡的破绽。 李尘甚至操控这具傀儡走向摊档，与人讨价还价，借着喉中特制音石的发声，同样没有被识破。 或许唯一的怪异之处，是这人表情僵硬，几乎从始至终都板着一张臭脸，根本没有变过。 “声音可以靠着音石传递，体态相貌也几乎毫无破绽，甚至就连体温，心跳，呼吸，气机，都已各自针对进行模仿。” “但这表情，体现的是高等生灵独有的情感与智慧，就连前世的佛教经典当中，也有佛祖拈花一笑的典故，常人同样能够利用表情传情达意，传递异常复杂的信息，可见这种东西，实在微妙而又高深，若无相应造诣，还真难以顾全。” 李尘细致观察，确认了这一点。 但他心里明白，这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解决。 人类的表情，乃是借由许多面部肌肉同时运动而生成，在此背后，更与情感和智慧相关联，想要全部表现出来，非得达到摄形画皮之术的大成境界不可。 这还牵扯到了一些傀儡制造方面的难题，他现在连师匠造诣都没有，根本无法在这些细节方面下功夫。 好在草莽散修千奇百怪，遇到那么一两个天生不苟言笑之人，简直再正常不过。 李尘索性不去管这个微小破绽，就当它不存在。 这不比其他伪装，藏在傀儡内部，就算小有瑕疵也能遮掩。 它是要在最为显眼的脸面上，时刻对着外人呈现出来，稍有不谐，反而欲盖弥彰。 漫无目的闲逛之余，李尘也顺便关注了一下地煞门人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上下人等行色匆匆，似乎在四处追查杀死侯三和二狗子之人的下落。 李尘甚至跟着他们，找到了地煞门设立在此间的分舵堂口。 他背着手在门前走过，发觉此处宅大院深，独占了坤字街头面好几亩的地，只怕里面藏着不少喽啰，还有偃者常用的机关暗器。 李尘猜测杨好义就在里面，他虽然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但也不会轻易闯入对方老巢，索性在附近寻了个地方晃荡。 结果，没有等到杨好义，反而见着个不相干的中年男子出现。 这人身穿锦衣，大腹便便的模样，后面还跟着几名孔武有力的精悍护卫，直接就进了堂口的大门。 “看他穿戴……好像是本地的豪商。” 李尘迟疑了一下，面露思索，回忆起来。 “难道是商会那边的人？” 第105章 粗暴直接 李尘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还是耐心等待下去，直到小半个时辰之后，对方从府邸里面出来，杨好义到门口相送。 “这倒是个机会。” 李尘观察了一下，发现杨好义此时所带人马不多，如若出手，定可一举解决。 “如今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蛰伏下去，等待杨好义独自出门，防备松懈的机会。” “二是立即动手，就当着这个局外之人的面干掉他！” 李尘自觉不是真正的刺客，对方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这种事情，靠的就是一个莽字，甚至有时候，越粗暴直接越好！ 于是操纵锐士傀儡从街角走了出来，趁着他们站在门口说话的功夫，闷头一直往前走去。 商人的护卫很快发现了他：“你是什么人？” 其他喽啰也看了过来。 “纳命来！”锐士傀儡突然大喊一声，伸手一招，两具甲士傀儡出现在身前。 “竟敢在此撒野！”几名喽啰各自拔出手弩，箭矢飞射。 但见锐士傀儡亮出了一把尺许长的猎刀，舞动起来，把身前拦得滴水不漏，不一会儿，所有箭矢便当当掉地。 它身前的两具甲士则是迎着飞矢，飞快扑进人群。 “保护会首！” 混乱之中，商人带来的护卫们果然选择了保护自己东主，杨好义身前空门大开。 他身边倒有几名忠心可靠的喽啰，但那些人平常不是偷鸡摸狗，就是游手好闲，或许与人拼杀之时，尚有几分血性，但论到保镖之道，又哪里懂得那么多？ 之前发现形势不对，几乎所有喽啰都选择了出手攻击，说不定能击杀来敌，获得老大赏识，但却没有一个想到要保护老大，或者干脆用自己的身体为其挡刀。 不得已之下，杨好义亲自拔出了随身携带的短刀。 “当！” 刀锋交击，格挡之间，甲士的手腕突然如同断掉一般掉落，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圆孔。 “不好！” 杨好义猛然一惊，他之前就察觉不对，如今终于想到是哪里不对了。 “这甲士用手掌持剑，并非寻常傀儡那般直接从手腕里伸出利刃！” 他虽然不是偃者，但也明白，后者的设计较为常见，乃是为了稳固和便利。 如若改为手掌持剑，必然需要增强手指部分关节运动的能力，这对于炼制和操控而言，都是额外的负担。 这具傀儡如此作为，或许是因为背后工匠对自己的改造水平极富自信，又或许，原本的腕刃归鞘之处另有别用！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有等杨好义想明白，一道烈焰便从里面喷射而出。 “妈呀！” 几名喽啰全部向外扑去，护卫们也挡在商人身前，一起把他按倒在地。 他们身上浮现出了武铠盔甲，那是二星武铠“斗者”，正如其名，能为殖装者加持斗气，拥有着不俗的防御能力。 轰隆！ 巨大的火光在杨府门前响起，剧烈爆炸之中，杨好义和两名反应稍慢的喽啰都被炸得飞了起来，如同破布口袋摔在大街上。 两具甲士也被炸得倒飞而出，但它们作为傀儡，没有如人一般懵住，即刻翻身爬起，跟着锐士傀儡撤退。 路过杨好义的时候，李尘还不忘操控锐士补上一刀，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如此正好，我在凄风荒原时，憋着这最后一发不用在对付妖魔首领，而是留给你，就是为报那暗算之仇！” “当初你的人用雷火霹雳对付我们，现在也用丙火烈雷还给你！” 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中，李尘出面收起甲士，然后带着锐士匆匆穿过大街，混迹人群而去，不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钱会首，你没有事吧？” 李尘离开之后，护住商人的护卫们爬了起来，他们当中的一人被震得吐血，另外三人也各受轻伤，但却仍然警惕戒备，久久等不到暗箭和偷袭，才稍微放下心来。 原来，这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竟是此地商贾联会的头目钱会首。 钱会首虽然身体肥胖，但动作却一点儿都不迟钝，见四下无事就立刻爬了起来，摆摆手道：“我没事，快看看杨堂主怎么样了。” 护卫们过去看了一下，回来说道：“杨堂主他……死了！” “老大，你死得好惨啊！” “义爷，我们定会帮你报仇的！” “哪个杀千刀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跟我们地煞门作对！老子一定要他好瞧！” 杨好义的手下们顿时叫骂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有人受伤不轻，只顾抱着胳膊腿脚痛叫，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钱会首撇了撇嘴，旋即却又神色一沉：“找个人善后吧，我们走。” 此后的发展果然不出李尘所料，杨好义虽然称得上是一地枭雄，草莽老大，但却并无真正的根基，自己一死，手下立刻陷入混乱，各自争权夺利，吵闹不休。 少数想要追凶表功，以获得上位支持的，面对路人目击“两名凶手”，还有甲士傀儡所遗留的手腕部件，也是毫无头绪。 或许这世上存在神算无双的占卜之道，可以看破一切虚妄，直指李尘，但区区一介草莽豪强之死，又怎么可能动用那种东西？ 不几日，这件看似轰动的事情，便不了了之。 李尘变换回自己的本来面貌等待了好几天，都没有见人来找自己麻烦，也放下心来，大摇大摆出现在街面上。 他原本的模样，曾与杨好义发生过冲突，但那本是与游安结伴之时的争座口角，不明就里之人，根本不会联想到一块去。 而若有人知晓其中内情，那也有可能是一起参与谋害的凶手，李尘正好来个钓鱼上钩，一网打尽！ 不过，让李尘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一副本来面貌，没有把地煞门那边的鱼钓出来，反倒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一天上午，他在街上游荡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叫住。 “哎，道兄，是你吗？我可总算找到你了！” 第106章 盛情相邀 “你认识我？”李尘闻言，不免生出几分警惕之意。 但当他看清说话那人面孔时，却是微微一怔：“原来是你呀。” 叫住他的人，正是当日几名弟子当中受伤的少年偃者，显得有些兴奋道：“是呀，就是我，当日匆匆一别，还未请教道兄尊姓大名。” 李尘道：“都说了没有什么。” 李尘还在犹豫着，是否要理会这人，却架不住对方不管不顾，热情无比的凑了上来：“道兄你不知，那日之后我们一直都在城里找你，却不想竟不得见。对了，我叫严襄，是八角堡中赵师匠的学生，我们师匠听说了当日之事后，嘱咐我们要知恩图报，若有机会再次遇见，定要请你上去一叙！” 李尘神色微动：“哦？你们的老师也叫赵师匠么？” 严襄道：“是啊，道兄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李尘道：“我叫李尘。” 严襄道：“原来是李道兄，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师匠也想见一见你。” 李尘道：“左右无事，那就去拜会一趟赵师匠也好，只是不知何时才方便。” 严襄道：“他近来正好得空，干脆现在就去好了，而且，师匠他可是亲口答应过的，就算有别的事情忙着，也得安排相见不是？” 严襄盛情相邀，短短几句话，竟然就把拜会一名偃者师匠的事情敲定下来。 李尘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心中暗道：“这个家伙可还真是学生心性呀，偃者师匠本身就是筑基修士，又拥有着远胜寻常工匠的身份地位，哪是那么好相与的？” “不过这也算是个难得的机会，身为散修，多半是要脸皮厚上一些，才能接触到高端人物，得到修炼上进的机会。” 李尘并不是太相信严襄的说法，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注意的地方，说不定人家师匠就那么随口一说，过后自己都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堂而皇之上门拜访，与之交流，聆听教导的机会，哪怕不能得到指点，听着讲一些道途前景，开拓视野，也是莫大的收获。 于是他也顺势答应。 严襄见状，直接就带着他回到八角堡，召出一面如同滑板的飞板，这时候才一拍脑袋，懊恼说道：“啊，差点忘了，我这飞板载不得人，李道兄你稍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八角堡三层以上再无楼梯，所有人都只能从天井上下。 严襄光顾着邀请李尘，一时却忘了多带飞板给他。 李尘无言看了看他，默默召出水蜘蛛，坐上了去：“第几层？” 严襄忙道：“十五层！” 李尘道：“那就走吧。”心中却也不免暗暗惊奇。 据他所知，这座八角堡总共也就才十六层，最上面连同连通着的小洞天，是大匠名下的地盘，在这之余，才是其他造化宗师匠的住所。 各人的身份地位和相应权柄能够在此间的次序体现出来，虽然并非绝对准确，但住在十五层，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难不成赵师匠就是这座八角堡的首席管事长老？我似曾听客栈掌柜提起过，城中商贾联会的供奉就是交到他手里，然后统一进行分配。” 在元磁悬浮的载具搭载下，十多层楼很快上去，期间李尘貌似无意，打探起赵师匠的身份，果然得到肯定回答。 严襄等人的师尊，的确就是这座八角堡里的首席管事长老，赵柯赵师匠。 但是李尘根本不求在此发展，他的身份地位与自己也毫无相干，还不如是位技艺出众的高明偃者，帮助更大一些。 想到这里，他的心绪很快淡然下来，如同将要会见的只是位平常人物一般。 两人跨过栏杆，下了载具，便见两名弟子模样的人经过。 他们恰是当日曾经打过照面的人，欣喜迎了上来：“师兄，你把这位道兄找来了？” 严襄道：“这位是李尘李道兄，师匠在哪里？” 弟子们道：“他正要召集我们，检查功课呢，一起过去吧。” 严襄忙道：“李道兄，这边请。” 李尘于是跟着他们穿过走廊，走进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室。 里面已经有两名弟子在等着，还有一名身穿华服，衣领上镶着两道银纹的中年男子。 他面无棱角，神态和善，看起来倒不像是个难接触的人物，见严襄带着李尘过来，不禁把目光投了过来，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严襄一溜烟跑了过去，兴奋道：“师匠，我把上次说的那位李道兄给找来了！就是那个曾经在城外出手帮过我们的人！” 李尘站定，拱手为礼，恭恭敬敬道：“学生李尘，见过赵师匠。” “哦？”赵师匠目光落在他身上的偃者法衣上，面带笑意道，“李尘？你是哪家的游历弟子，我从来没有在八角堡里见过你，你的师匠不是坐镇此地的吧？” 李尘道：“赵师匠误会了，在下一介散修，并无师长，只是得蒙一个乡间小坊的山长教导，侥幸得到过造化宗册封，因而拥有工匠身份。” “哦？”赵师匠闻言，顿时目露精芒，一下变得感兴趣起来，“侥幸？哈哈哈哈，散修能成工匠，我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侥幸的，严襄啊严襄，你这次可真是有眼不识真人，但却结交了位好道友啊。” 他似乎对李尘的来历和身份极感兴趣，追问道：“你叫李尘是吧，可否说说看，你是如何成为工匠的？迄今为止，本宗的工匠只有秘法兑换一途，虽说坊间多有操作，但你为散修，定然是真才实学。” 他没有询问那位曾经帮助过李尘的山长事情，因为造化宗师匠不计其数，很大可能并不认识，问了也是白问，但如何成为工匠这件事情，却大致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秉性，实力，能量。 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李尘据实道：“我是在前年通过进献群蜂之术而获封。” 赵师匠道：“果是如此，可否与我讲讲，此术究竟如何？” 第107章 演机祖术线吊戏！ 李尘就当是曾经面对教谕做过的答辩一般，把自己进献的那套群蜂之术讲解了一番。 这原本是学徒晋升工匠所用，也没有什么高深复杂的地方，真正高深复杂的是他的压箱底绝活，因此小半刻功夫就讲完了。 赵师匠听完，不置可否道：“这好像是演机之法上的运用啊，于工匠而言，也称得上是小巧了，深入挖掘下去，似乎大有潜力。” 严襄赞道：“师匠所言极是，这听起来似乎是机械智能的范畴，李道兄可真是厉害！” 赵师匠笑了笑，道：“我们偃者能够点化通灵，开启造物灵智，那才是真正的大道。” 这是偃者道途主流的观点，李尘这个世外之人简直如同夜空中的萤虫，那么的鲜明出众，又那么的格格不入。 除非他有朝一日，能够成为真正的强者大能，否则，他从前世地球所带来的理念，注定了很难受到真正认可。 毕竟相比此世修真文明，前世的科技文明，只不过是个婴儿而已。 赵师匠又对李尘道：“我原本还想指点你一招半式来着，但于我而言，此道恰非所长，以你条件，想要据此继续研究下去也非易事，只能靠宗里那些得到你秘法启发的后来者们了。” “你可知道，所有这些兑换所得的法门，都将被录入本宗书阁，按照不同品级，类别，分别供应内门，外门？” “漫漫历史长河中，无数人从中得到启发，道术有成，进而又将所得精髓编入《偃门全书》之中，化作世人所知的通用知识。” “你不必自傲，也无需失落，偃门技艺，终究还是属于我全体偃者，谁来发扬光大，不过是时运机遇的问题。” 李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总不能告诉赵师匠，自己其实私藏不少后手吧？ 不过赵师匠这么对李尘说，也是人之常情，因为按照常理推断，他这般的散修，顶天也就是个晋升筑基，磕磕绊绊，修成师匠造诣的资质，这已经算得上是万千人中脱颖而出了。 以赵师匠此刻的身份地位，评价李尘也不需什么客气，相反，明着告诉他这些，还算得上是提点，让他趁早把时间精力放在更加值得投注的地方。 赵师匠一时辨人难明，自然也不会认为，李尘拥有什么大匠资质，甚至成就更高境界的可能。 李尘只得略过此事，问道：“不知赵师匠钻研的是哪一领域，学生是否有幸聆听教诲？” 赵师匠道：“聆听教诲就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高端大气的人物，不过一垂暮老翁而已，年轻人你若有兴致，坐下来看我演段傀儡戏，听听我新编的偃曲。” 李尘不明就里，严襄却应声搬了张凳子过来，他也只得坐下，看几名严襄的师兄弟们飞快清空附近桌椅，在大室里面腾出个宽达数丈见方的场地。 又有人搬了几个简陋的木架子过来，李尘特意看了几眼，发现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普通木架，做成类似人体的大模样，辅以球形关节，整个看起来，有点像是那种所谓的“火柴人”。 严襄又从墙边拖出一口大箱子，麻利的捡出几个类似皮影，又似衣裳的皮子外套，套在了木架人的身上。 顿时间，木架人的样子便变得鲜活起来。 李尘带着几分好奇看向那些人儿，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那些皮子涂抹颜料，色彩鲜艳，竟然是类似前世京剧的戏服。 等到严襄把其中一个木架人抖开，李尘终于恍然大悟：“还真是戏服啊。” 几名学生已然坐到了角落：“师匠，都准备好了。” 李尘看了过去，只见他们身边架鼓安锣，类似前世地球的二胡，板子，唢呐等乐器已然备好。 李尘心中暗自纳罕：“当真要唱大戏？” 赵柯呵呵笑道：“好，开始。” 他一声令下，便听得咚咚锵锵，一段紧张而又带着几分萧瑟之意的锣鼓喧鸣响了起来。 “咿……呀……” “青山有憾失翠微，白玉无玷伴风雨……” “拨粉堆盐，祥瑞无欠，飞霜白地，天地寒僵……” 赵柯引吭低吟，古朴，凄凉的唱腔，如同有人在李尘耳畔低声述说，把一副雪夜之下，风霜夹雨，有人步履蹒跚，行走在苍茫雪原之中的场景描绘了出来。 在一阵如泣如诉的独奏中，赵柯突然十指张开，白芒飞射，如同丝线牵连，搭在了一具穿着戏服的木架人上面。 但见光华流转，气脉充盈，那木架人竟像是被一团幽幽的光华所笼罩，原本没有任何支撑，软绵绵趴在地上瘫成一团的木架人如同被注入了生命，霍然起身。 赵柯指节牵引，那木架人便被他操纵，作出了在雪夜之中踉跄而行，艰难凄苦的模样。 “夫啊……” 赵柯再次伸手，另外五指灵光飞射，同样攀在另外一个木架人身上，那人儿也飒然而立。 这是个身穿青衫，作青年学子打扮的偃者工匠形象。 “妻啊……” 两个木人儿，就这么在他两手操纵之下，一走一动，演绎起了这个世界所独有，偃者们发明的傀儡戏。 不多时，夫妻念白完毕，严襄和另外一名弟子放下手头乐器，各自伸手，法力蕴着微芒，如同飞蛛牵丝，把一个个家丁模样的追兵拉了上来。 再之后，便是双方对话，青年偃者和好几个追兵各自放出傀儡，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青年偃者寡不敌众，在妻子的哭喊之中被打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妻子被家丁带走。 这大概是个穷小子与千金大小姐相恋，结果门不当户不对，苦命鸳鸯被迫分离的故事。 古往今来，前世今生，亦是经久不衰。 但李尘看着看着，早已无心剧情，只感觉脑中如同有电流涌过，一股激动得难以自已的莫名感觉升起在心头。 “这是造倡秘法当中，抽丝驳经的法门！他们如今所演绎的，便是抽丝驳经的前身，提线操纵之术，又名演机祖术，线吊戏！” 第108章 卓吴丹雪夜别娇妻 此世演机，乃是用于操纵傀儡的技艺法门，于偃者而言，既能征战杀伐，御敌防身，也能日常劳作，辅助百工，堪称必修之课。 而单单只是演机之法，也几经变迁，最终才发展成为如今这般，通过法力和感应元件进行操纵，外人不得见其丝线，也无联络通道的直接操纵之法。 但在古典时期，所有一切机关傀儡，却是通过悬丝吊线来实现操纵的。 故而这提线操纵之术，被称为是演机之法的源头和始祖，又因其最初常被被用在演绎戏剧，为偃者们自娱自乐所用，拥有着“线吊戏”之名。 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凡人时期，利用软丝与铁线操纵机关傀儡的关节，以力道传动，拉动机括的民俗艺术； 及至超凡，以特制的灵材丝线取代凡物，但仍然存在着被人察见，斩断的可能，往往会因此而失去战力。 它还存在着操纵数量有限，机括开关简单，无法做出更为精密细致的动作等等弱点，更易被人循迹追来，攻击傀儡师本体，因而逐渐为时代所淘汰。 但有一句话，叫做大道至简。 很多时候，最为强大，也是最为可靠和实用的东西，往往就藏在原始的法门里。 神匠偃师传道于世，把这些原始的技艺法门发扬光大，更是据此开创出了一门叫做抽丝驳经的秘法，线吊戏这一古老的技艺，由此焕发新生。 当中涉及关节，神经与意识的演机之法，乃是借由法力所凝聚的丝线，以自身神经连接傀儡，充盈气脉，贯通人与傀儡之间的界限。 又有一词，或可概括其本质，那个词便叫做人机合一！ “抽丝驳经，乃是以法力凝聚能量与意念的传输通道，借由驳接神经与脉络，实现人机合一，也常被用在炼制高阶傀儡的过程中。” “刚才赵师匠和严襄等人手中，木架人完全就是没有灵元炼炉和机械传动装置的傀儡架子，但以法力驳经之后，却是以元气代之，构建了犹胜战斗傀儡的关节与神经，更有那神念笼罩，意识传输，犹如操纵者附体其中，能以自身意志，使其作出符合期望的一举一动。” “但若驳接的不是演戏用的木偶，而是一具妖魔尸首，或者失去意识的人类，他们照样能够模拟真实生灵的一举一动，做出任何妖魔或者人类能够做到的动作。” “甚至有个中高手，能够超越受控傀儡的限制，以自身法力加持其中，施展更为强大的神通法术，效果比拟夺舍之术！” “这一法门的意义，就好比以武入道，从凡人的武学真正进入到修真问道的范畴，从此之后，由术而法，由法而道，乃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通法门！” 李尘思索之时，赵柯和严襄师生等人已经停了下来，赵柯问李尘道：“如何，我这新戏可还能够入眼？” 李尘忙道：“精彩之极，不知这出戏的名字叫做什么？” 赵柯道：“它叫做《卓吴丹雪夜别娇妻》。” 李尘若有所思：“卓吴丹雪夜别娇妻……” “好了。”赵柯说着，站了起来，对李尘和严襄道，“既然同为工匠，你们就多多往来，交流心得吧。李尘，你可以让严襄他们带你去看这边的藏书和材库，也可以和他们相互学习，研习技艺，若有什么修炼上的难题，也可以来找我。” 他说着，便起身离开了大室。 李尘道：“多谢赵师匠。”目送着他离开。 严襄兴奋道：“李道兄，师匠看起来对你感观不错嘛，竟然对你开放藏书和材库，还给你请教的机会，一直有好些散修找到关系来拜访他，都没得过这些允诺。” 李尘心里明白，这是自己身上穿着的偃者法衣在起作用。 这个身份，平常面对草莽散修，只是让人尊敬，高看一眼，但也没有多少优待，面对妖魔精怪，更是毫无用处。 但面对同为偃者的群体，那就是融入圈子，被视作自己人的保证，无形之中，能够被归为同类。 当然，这里也有自己曾经出手帮过严襄等人，留给他们师匠第一印象不错的缘由在，但若无工匠身份，最多便是请吃一顿饭，感谢几句就打发的结果，根本论不到往来交流，学习心得的长久之事。 这正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 李尘这时候不由得感叹，赵斌赵师匠虽然知道自己散修之志，但却仍然坚持谋求册封，指点自己研发秘法，投献宗门，果然是有着长远的考虑。 “万事开头难，拥有了这一工匠身份，才算是打入偃者群体内部，不至于和掌控东胜洲的造化宗疏离太远。” “若非如此，说不定就越走越偏，最后真正沦落草莽，完全不得求道了。” 李尘心里想着这些，突然又忆起一事：“对了，刚才你们不是说要检查功课的吗，是不是被我打搅了？” 严襄道：“已经检查完了呀，道兄你有所不知，我们师匠乃是得到过抽丝驳经秘法传承的偃者，刚才所演，可不是普通的傀儡戏，而是被称为演机祖术的线吊戏！” “我等能够与师匠对戏，就说明技艺没有生疏，不过师匠最近新编的这一出《卓吴丹雪夜别娇妻》，涉及太多人物感情和细微动作，更有家丁追来之后的武打场面，除非我等真正登堂入室，否则还真没法领衔主演呢！” 另外一名弟子也抱怨道：“师兄说得对，这出戏实在太难了，一人同时分饰男女主角，左右协调，本身就已不易，更要参与打斗，演绎偃者之间的交锋战斗，还要练唱腔，哎呀。” 一名女弟子附和道：“我前天操纵木偶翻跟斗没翻好，还差点把整出戏都搞砸了。” 李尘听了，心里却只有羡慕。 这些少年都是宗门的天之骄子，从小就踏上了拜师学艺，在象牙塔里生活的道路，他们所苦恼和发愁的，却是不知多少草莽散修梦寐以求，但却求之而不得的修炼上进机会。 第109章 欲学法门 严襄等人热情和李尘相谈，之后还带他去赵柯藏书，以及储放一般灵材的地方参观，但还不待细看，又兴冲冲的拉着他去吃饭，说非得请他一顿大餐不可。 严襄说大餐，还真的是大餐，他用通讯法器从八角堡中其他师匠住所那里叫来一位专职的厨子，又自掏腰包，买了几只李尘也叫不出名字的灵蕴小兽，当下炙烤调味，另炒了好几样色香味俱全的素菜，同样是灵材所制，价值不菲。 李尘这时才知，这些宗门弟子和偃者师匠们的饮食远远异于常人。 他们大多食用这些灵田或者药园里面栽种出来的瓜果蔬菜，以及专门驯化的灵兽，烹饪方式也有煎煮蒸炸，炖煨卤酱等等多种方式，绝非之前所见坊间草莽，来来去去都是烧烤，炖煮肉羹那么简单。 李尘甚至喝到了一种灵果酿成，如同清泉般的醇酒，被镇在自带冷藏法阵的玻璃杯里熠熠生辉，入喉冷冽如雪，复又如同火烧。 李尘特意问了一下，得知此酒名为雪里烧，需要花费五斤灵米才能酿出一斤，而这五斤灵米，价值足足上百符钱，这还不包括当中酿造所需花费的时间和人工。 “此世民生，大多落后，其实是因为强者大能对这些凡俗之物需求极小，即便有所需求，也能以一人即一国的生产之力造就各种日用百货，更有门人弟子精心服侍，把这些流通在各自的小圈子里，自然看不到圈子外面的那些。” “而大多数草莽散修，寻常世家，多会把资源用在修炼上进所需，不会贪图奢侈享受，更不会去主动造福万民。” “只有当某些条件水到渠成，需求溢出之时，才会惠及天下。” “看待这种关系，不能套之以寻常大一统王朝之下的万民，而应是同一世界之万国。” 吃完大餐，李尘感慨之余，却是想到了更多。 就连吃穿用度都如此，修炼上进的资粮……差距岂不更大？ 吃完饭后，李尘就向严襄探问，可否向他们借阅书籍。 严襄大方道：“既然师匠都已答应，李道兄你就随便看好了。对了，你有无映画玉简，可以摄取复制，带回去慢慢看。” 话虽如此，李尘也没有当真一口气把人家的藏书搬走，他暂时看不下那么多，索性挑了几本自己感兴趣的，先行摄录。 赵柯乃是抽丝驳经的传承者，对于线吊戏这门提线操纵之术最为擅长，因此他的藏书当中，相关的入门基础和学习笔记，无疑最具价值。 李尘暂无获取此一秘法传承的门路，但和换血之术那样，一窥线吊戏究竟，却是存在几分可能的。 整个下午，李尘认真整理，厘清修炼此术的脉络。 “牵丝术，驳经法，气化傀儡术，元灵加持术……” “这几种法门，应是从易到难，从简到繁的进阶途径。” “想要学会完整的线吊戏，应从牵丝连线开始，学会接驳经脉，灌输元气，加持元灵。” “以我基础，想要入门恐怕不是易事，即便开口求教，赵师匠也不太可能专门抽出时间精力指点我，倒是严襄他们几个少年心性，好好结交，必是助力。” “只是如此一来，又要分出几分时间精力，而且无端结下因果，欠人人情。” 李尘考虑再三，终究还是决定，有机会就把这一法门学到手再说，能不能有所精进，乃至大成，是以后的事情，说不定以后修为实力提高，能有机会补全。 严襄得知李尘对这一法门感兴趣，大为欣喜道：“李道兄你也想学我派法门？你可真有眼光，我告诉你啊，这可是偃者演机的祖术，百般操纵法门的共同源泉，更有那炼制傀儡的造倡秘法，同样要用到相关的知识和技艺。” “每旬逢三六九，我们师匠都会在之前的那个课室给我们授课，你有空的话，可以过来旁听。” 李尘犹疑道：“这样真的行吗？” 严襄不以为意，摆摆手道：“师匠他人很好说话的，你就放心好了。” 李尘想了想，也觉得为了求道，脸皮厚一点并无妨，于是答应下来。 正好第二天就是初九，李尘应约上去，结果发现，严襄等人还没到来，倒有另外几名学徒和散修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 那些人并不认识李尘，尽皆投来好奇的目光，但也没有太在意。 这里并不是寻常散修撒野的地方，相信能够上来之人，应该都明白擅闯师匠私人地方的后果是什么。 当日李尘曾经见过的那名中年男子老何也在，见李尘进来，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上前打了声招呼：“我们又见面了，在下何髯，猎妖人。” 李尘点了点头：“李尘，也是猎妖人，道友似乎投效此间师匠，为其效力？” 老何呵呵一笑，淡然说道：“赵师匠是此间管事，有时候也需要处理一些地面上的事情，何某侥幸，混口饭吃而已。” 李尘心中顿时了然。 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任何规定说猎妖人和平常散修不能接受雇佣，那么如同何髯一般，自由自在漂泊闯荡之余，长久驻留某地，稳定为某些强力人物效劳，也是常见之事。 何髯向李尘介绍了一番其他人，但多数都是面热心冷，对李尘兴致不大的模样，他们当中不少是造化宗出身的落第学徒，或者因着机缘际遇，寻得机会上来旁听课程的散修，一门心思在参研技艺，或者讨好赵师匠上面，哪里管得了新来的散修许多。 李尘只好和算是有一面之缘的老何聊了起来，结果得知，他并非是来旁听课程的，只是师匠有召，可能要给他安排事情做。 李尘听到这里，不禁心中一动，主动探问道：“不知道会是什么事情？道友这边，可有发财的门路介绍？” 何髯笑了笑，道：“师匠没说，我也不知，至于门路，我们也是靠人赏饭吃的散修，哪有什么门路，道友到时候问问赵师匠吧。” 第110章 难在两瓢饮 “这家伙，油盐不进啊。” 李尘一听就明白，这人是个老油子，可没有严襄等人学生心性那么好相处。 他只得笑笑道：“就算如此，道友你也是前辈，到时候若有机会，还望不吝引荐啊。” 何髯道：“唔，好说。” 说话间，严襄几个人走了进来，顿时又是一阵招呼，这时候，众人也终于见到了严襄他们对待李尘格外不同的热情，不免感觉有些惊诧。 赵师匠稍后来到，他对一帮外人的出现并无意外，显然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坐在上面，就讲了起来。 “今日我们讲元气化生之法。” “第三课，第五小节，聚灵塑形之变化……” 他所讲的，正是当日牵丝连线之后，气脉充盈于木偶之身，形成包裹木架的灵体的法门。 这是抽丝驳经衍生出来的运用法门，后为线吊戏所吸纳，取其精华，发扬光大，也就成为了必修课程之一。 李尘根本跟不上进度，只能强行记下赵师匠所讲，以图今后寻机消化。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赵师匠起身道：“今天就先讲到这里吧，下午实操，你们几个自行练习。” 这是对严襄五人说的，至于其他人，赵师匠从始至终就当做没有看见，毕竟他们原本就不是他带的弟子，也没有义务多加照顾。 但末了，他却又额外道：“何髯，李尘，你们来一下。” 在众人意外和羡慕的目光中，何髯和李尘起身，跟着赵师匠走了出去。 赵师匠离开课室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两人穿过走廊，往另外一边的居住区走去。 李尘心中带着疑惑跟随其后，却见赵师匠进了一间看起来像是私人书房的小屋，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指着桌子对面的长椅道：“坐。” 两人依言坐下，赵师匠这才缓缓开口道：“一个一个来吧，何髯，你先说说，钱会首那边怎么回事？” 何髯道：“东翁，钱会首表示已经领会了你的意思，但下面人见着位置空缺，难免多想，而且地煞门之事，向来都是草莽江湖自行解决，他一时之间也难寻机会插手。” 赵师匠哼了一声，道：“什么草莽江湖，世家豪强的，在本宗面前有何区别？而且我懒得理会他们那些破事，但有一点，局势要尽快安定下来，各路人等，恢复原状。” 何髯道：“我会再催催他们，既然东翁并不关心由谁上位，想必能够很快稳住此间局势，不过钱会首也提到，地煞门似乎有意借此机会收服此间分舵，重新把它归于自己掌控，倘若执意要从他们那里调任过来，只怕会再横生枝节。” 赵师匠眉头微皱：“他们真要那么做？” 何髯道：“看钱会首的样子，似乎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已经收到了风声。” 李尘闻言微讶，没有想到，他们此刻所谈的，竟然是自己干掉杨好义之后的后续。 听他们意思，似乎杨好义之死引起了本土势力和地煞门高层的争锋，站在钱会首和赵师匠等人的立场，无疑是希望整个凛风谷战场上下人等都与他们一个鼻孔出气，不要再有其他势力制衡，或者有强力人物插足。 但地煞门横跨洲域，势力遍布千山万水，肯定也不甘心此间分舵名存实亡，失去对这一方草莽和相应利益的掌控。 杨好义之死，无疑是个重新洗牌的机会，让他们有机会卷土重来。 不过李尘并不知道更多内幕，也只能胡乱猜测一番。 赵师匠和何髯谈完，让他先行离开，这才把目光转向李尘：“你这是打算学我线吊戏，一窥抽丝驳经究竟？” 李尘忙道：“学生不敢，只是仰慕师匠技艺，前来旁听，若能有一二所得，侥幸之至。” 赵师匠道：“如今又不是蒙昧的古修时代，讲究什么师徒父子，敝帚自珍，我们偃者虽然同样信奉法不可轻传，但更明白，在天地大道面前，千般法术，万般神通，不过鸿毛而已。” “既是鸿毛，那就没有什么敢不敢的，莫说你是偃者工匠，就是一名学徒，寻常的草莽散修，贪慕神通，心生向往，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却是带着几分严肃之色道，“世间法门万万千千种，看似繁花似锦，实则迷乱人眼，求道之难，难在两瓢饮啊！” 李尘道：“学生明白，吾生也有涯，而知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嗯？”这句来自前世地球的名言一出，赵师匠忍不住怔了下，点头赞道，“倒是好见识，不过你既然知此，为何不与天争命？” 李尘辩解道：“此中亦有实用之术。” 赵师匠道：“你说的没错，这已经是完整的法门，无论贩卖灵材，还是演机操纵，都有实用之处，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你很难学到其中精髓。” 不待李尘多说，他又接着道：“并非我轻视于你，而是此道博大精深，牵涉内容繁多而又深奥，涉及到生灵神经和意识反应的，从来就没有哪一样是普通技艺。” “你若想学，可曾考虑过，打算花上几年心血和多大代价去学，学到什么程度，学成之后，又如何学以致用？” 李尘默然，良久才摇头道：“我曾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并未仔细。” 赵师匠道：“看你气色不错，盈盈有光，换过灵血吧？那就应该知道换血之术是怎么回事。” “说到此法，步师匠视之为积攒资粮的门路，垄断此间经营，外人无法插手，我抽丝驳经亦是秘法传承，牵丝术和驳经之法可以外传，但相关的产业和营生，却是不可相让的。” 李尘道：“学生明白，但学生为散修，若不抓住机会，只怕有限可见的生涯内，再难遇见赵师匠这般的名师高人。” 赵师匠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小子……罢了，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一些建议，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吧。” 李尘闻言，心道戏肉终于来了，连忙坐直身躯，作洗耳恭听状。 第111章 三年之约 赵师匠开门见山道：“身为散修，首重实用，还是之前所问，你究竟打算花几年心血和多大代价学我线吊戏，想要学到何种程度，学成之后，又如何派上用场，值回付出？” 听着赵师匠此言，李尘脑海里面想到的却并不是此世种种，而是前世转辗求学，自学各种开发语言和技术的经历。 远看那些，甚至连记忆的细节都开始模糊，但当中的磕磕绊绊，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忘怀的。 李尘自觉并不懒惰和愚钝，但所学的确杂乱，业艺不精，而且出身普通，难得能力之外资源。 他不甘劳力受人剥削，欲求财务自由，却又遭遇不测风云，项目胎死腹中。 此世人生重来，吸取教训，一开始，习成晋身本钱群蜂之术，然后远离世家宗门，愿做草莽一散修。 但即便如此，在自身修炼上进的过程中，仍然要面临许多艰难抉择。 人生际遇，并无绝对正确的答案，很有可能选择了某一条道路，通往的却并非是想要的目的地，最终仍要后悔回首，再择他途。 而一些人天生幸运，自有带携，以舟车赶路，轻轻松松就跨越千山万水，抵达你所远不能及的他乡。 曾几何时，李尘也以为自己已经明确道心，定要修炼上进，成为强者，不再受命运摆布，但事到临头，却又发现，前路仍然一片迷茫。 盖因如何成为强者，如何自在逍遥，仍然是一个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千百人来，自然会有千百个种不同的说法。 那么，究竟谁对谁错？如何取舍？ 赵师匠道：“看吧，你果然没有答案，只想着先走走看看，随遇而安。” 李尘心悦诚服：“还请师匠教我。” 赵师匠道：“其实你在换血之术一途就已经做得非常好，但那一术有明码标价，却无更加深入细致学习的机会，反而容易做出抉择。” 李尘道：“确实如此。” 他之于步师匠，不过陌路之人，缘分也仅仅只限于萍水相逢的一场讲课，但在此间，却和赵师匠及其弟子结缘，彼此感观不错，也有提携之意。 这样一来，反而要考虑被他们带往何方的问题。 赵师匠道：“所以你先不要想太多，我也不能给你太多，太多了，反而是在害你。” “你近期计划，应是把牵丝一术学到手，并且尽量投入实战使用，以破坏和干扰为主。” “若你有足够钱财，还可请我出手，为你置换经络，此为抽丝驳经秘法所衍生的炼体法，效果类似于换血之术，但作用更为玄妙。” 李尘惊道：“竟有此术？” 赵师匠道：“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我偃者道途，哪怕是自娱自乐所用的线吊戏，学好了也能够用来克敌制胜，怎会没有这些用在实处的法门？” “你之前没有听过，可能是接触的修士层次太低，因为那些是筑基修士才多见的闪电反应，异化感官之类的超凡力量，乃是微末之处见真章的功夫。” 李尘闻言，顿时了然。 他以前还真曾经听说过这些，只是久不联系实际，一时没有想起而已。 相比换血之术直接作用于肉身，长久运转，能够有效强化炼气修士的体魄，这一法门作用之处在于神经中枢和末端，乃至整套的经络系统。 相较之下，它更像是锦上添花的奢侈用度，平常炼气散修，甚至筑基修士，都少有投资在这一方面。 原因无他，着力的层次不同，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而已。 还是那句话，世间强化法门万万千千种，究竟有何必要，非得选择这么一种？ 赵师匠道：“在我处，你可以选择重新驳经，做到加快反应速度，改变自身感官，切换五觉等等。我非是要做你生意，但此间自有规矩，理应明码标价，公平往来。” 李尘感激道：“师匠能对我开放这些，已是格外恩德。” 赵师匠道：“另有一事，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无论你想要学到何种程度，时间也只有三年而已。” “此道艰深晦涩，想要学有所成，八年十年也未必能够做到，三年时间，你又能够学到多少？但若着力于破坏和扰敌的实用法门，却似乎颇有机会，三年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他说到这里，沉吟良久，突然对李尘道：“注意了，仔细感受一番。” 李尘还未想明白，便见赵师匠手头捏着一根如同蛛丝纤细，但却熠熠生辉，在空中散发着幽白光芒的线条，朝自己一弹指，线条飞射而来。 李尘顿觉腿脚一软，右脚自膝盖之下，立时失去了感觉。 他体会着这种如同被人截肢的奇特感受，大为震惊：“这，这是……” 赵师匠道：“这便是我道修士的实战之法，牵丝术！” 绷！ 赵师匠五指轻颤，如同拨动琴弦，轻轻捻了一下，李尘惊讶发现，自己原本好好的坐在椅子上，右腿竟然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 “这是更高层次的驳经法！” 旋即便见，他牵动丝线，把它黏在了桌上一个茶杯边缘：“你把右腿垫在左腿上，自然垂放，然后叩击膝盖下一寸的膝腱看看。” 李尘依言照做，结果，在他无比的震惊之中，桌上的茶杯竟然整个跳了起来，如同被一股力量推动，猛然往前跃去！ 哗啦！ 茶杯自然摔破，其与李尘膝盖牵扯的丝线也应声而断。 李尘感觉小腿一颤，立时恢复了感觉，但膝盖好像曾在地面磕过，有种酸痒肿胀，以及难以描述的僵麻。 赵师匠道：“你若能够学到这种程度，也就不亏付出了。掌握了它，扰乱敌人感知，封闭，切断神经，乃至直接干扰别人动作，操控尸傀，都不在话下。” “但是，你的时间只有三年，而且在这三年中，要做我门客，和何髯那样为我办事，我可以给你额外优待，比他多出私人授课的机会，如何？” 李尘揉着膝盖，略作思索，很快答应下来：“如您所愿。” 第112章 师匠门客 曾经郡府的雷师匠也颇为欣赏李尘，称其贤侄，百般青睐。 但当他问李尘是否愿意为其家族效力时，李尘却断然拒绝。 因为雷师匠并未给出明确的期限，也没有提出足够丰厚的回报。 他只不过是想为自己雷家增添一名员工，乃至忠诚效命的臣子而已。 李尘若是答应，很大可能，发展的前途就要被限制在那里，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 但赵师匠待人以诚，给出的条件更为优厚，也更合人心意。 李尘前世也曾跟过几个老板，这点区别，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 因此李尘只挂过雷家门客的虚名，但对赵师匠，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愿意出卖劳力，为其办事。 “日结一课，可以学三天，总共也就才三年，这笔买卖，还是值得的。” “另外一个赵师匠，曾经教过我做散修的道理，那这明码标价，买到一些金钱无法买到的东西为最好。” 李尘若有所思的考虑着，起身向赵师匠告辞。 “等等。”赵师匠却突然叫住他，叮嘱道，“凡事我会直接给你通知，或者经过严襄他们几个转达，到时候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不必多管其他。” 李尘微愣，道：“知道了。” 赵师匠道：“好，你先回去吧，今日所讲跟不上，也不用着急，自己看书从头开始。” 李尘若有所思的乘着水蜘蛛下了楼，结果发现，何髯依着柱子，双手抱在身前在那里等人。 “你终于下来了。”何髯看到李尘，微微点头，似乎知道了什么的样子，“赵师匠有无提到过让你做他门客，与我一道为他办事？”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答应了。” 何髯道：“那还真是恭喜，从此之后，你我便是同僚了。” 李尘道：“道友是前辈，还请多多提携呀。” 何髯道：“不敢当，一起喝杯酒，聊聊天怎么样。我带你去个地方，认识一些本地的道友。” “哦？”李尘心中微动，答应下来，“恭敬不如从命。” 何髯带着李尘离开八角堡，来到外面的大街上，复又穿过艮字街，进入外环的一座大宅里。 李尘并没有来过这个地方，直到此时，才发现这里竟然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大许多，里面的装饰也不像其他街区那么单调朴素，而是带上了几分富丽堂皇。 两人穿过亭台楼阁，路遇好些仆役模样的人，尽皆连忙退避，在一旁行礼问好。 何髯没有理会他们，径自来到后院一间宽敞的大屋里。 “哈哈哈哈，来，喝！” 里面有几名身穿锦衣的修士正在喝酒打牌，房间里装饰颇为富贵，虽然并不见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但在这战乱之地，也称得上是难得了。 有人看到老何进来，打着酒嗝，醉眼迷离的招呼道：“老何，好些天不见，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来，一起喝几杯。” 另外一个人则是注意到了李尘：“这位老弟是……” 何髯道：“李尘李老弟，赵师匠新收的门客，也是一名猎妖人。” 那人道：“哟，不简单不简单，李老弟，快这边请。”说着就起身让出了位置。 李尘道：“何老哥，你还没给我介绍这几位呢。” 何髯道：“他们都是八角堡里各位师匠的门客，和你我一样，同为附近一带最顶尖的散修。” 之前说话那人哈哈大笑道：“老何你这话可真是给我们脸上抹金，不过，倒也没有说错，我们这帮人都是师匠门客，自身本领，所通人脉，那都称得上是这一带顶尖的，地面上的事情，就没见有摆不平！李老弟，我叫吴炉，你叫我吴老六就行。” “卓金钟，王师匠门下。” “陆良，李师匠门下。” “赵有财，易师匠门下。” 另外几人也起身，各自作了介绍。 几人并没有因为李尘年轻就有所小觑，招呼他坐下之后，轮番敬起了酒，然后拉着他一起打牌。 李尘注意到，他们面前各自所堆的筹码，都是成百上千的符钱，考虑到这只是熟人之间日常的玩耍，也算是颇为豪气了。 这果然并不是一群简单的散修，而是凛风谷地带最具能量的草莽豪强。 李尘入乡随俗，跟着他们喝酒打牌，但却并未沉迷其中，而是暗自思索起何髯带自己结交他们的用意。 但出乎李尘意料，老何只是带自己来这里见识一番，混个脸熟之后就走。 出了府门，他问李尘：“李老弟，你觉得这些人怎样？” 李尘想了想，道：“已经落地生根，不再是散修了。” 何髯赞同道：“这些人的确不再是我辈中人，而是成为地方豪强了，但这人一旦落地生根，就会多出许多羁绊，也会多出许多牵扯。” “盘根错节，不外如是，我们虽为赵师匠门人，但有些时候，办起事来，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人的影响。” 李尘听着，却是突然想起临走之前，赵师匠对自己的特别叮嘱。 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李尘嘴角微勾，看向何髯的神情，不免多出几分玩味：“多谢何老哥指点。” 何髯道：“老弟啊，你不要怪我交浅言深，我是担心你不明就里，无意招惹了此间地面上真正的话事人，不仅给赵师匠招惹麻烦，也给自己带来不便。” 李尘微怔：“老哥有话不妨直说。” 何髯道：“你觉得，这地面上，谁才能够供养得起这些散修，给他们建宅起院，养尊处优？” “各位师匠地位虽高，但大多都是沉迷修炼，不问世事的性子，偶有几个愿意管事的，也难对异地他乡的一隅之地上心，说是豢养几个门客，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图个长期稳定雇佣的关系而已。” 李尘想了想，试探问道：“你的意思是……钱会首！” 何髯直白道：“小心这个人。” 他微微点头，向李尘示意一番之后，就先行离开了。 李尘再次忆起赵师匠的话，这一回，却是再有新解。 “看来，我还真是差点误会这何老哥了……” 第113章 钱会首送礼 李尘回到住处，稍作休整，便听到有人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打开一看，竟然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肥胖富商，此前也与何髯有所谈及的商贾联会头目，钱会首。 钱会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护卫，但全部都站在几步之外，只把他一个单独显示出来。 这人身躯微躬，一副笑容可掬的和善模样，不知其身份的人看了，还以为是店铺里面当值坐堂，迎来送往的小小掌柜，但实际上是本地豪商，执掌商贾联会的豪强人物。 李尘已经猜到对方身份，但还是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是……” 钱会首笑意盈盈的拱了拱手，客气无比道：“在下乃本地商贾联会的会首钱万利。” 李尘这才作恍然大悟状，让开房门：“原来是钱会首大驾光临，失敬失敬。” 钱会首呵呵笑着走了进来，道：“李老弟之前不认识在下，此番上门，殊为冒昧，不过钱某别无他意，恭贺老弟成为赵师匠门客而已。” “哦？”李尘道，“钱会首竟然这么快就已经知道了，可还真是消息灵通啊。” 钱会首道：“商贾之人，就爱四处胡乱打探消息，让李老弟见笑了，来人呀，把我带的礼物拿进来。” “礼物？”李尘刚刚生出几分疑惑，便见一名仆役模样的随从提着一口皮箱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钱会首亲自打开这口箱子，只见里面分成多层，分别装着精致的金银器物，小巧法器，一大篓子黄澄澄的符钱，以及充满灵蕴的兽骨灵材，灵蕴宝玉等物。 李尘看了眼，心下暗惊：“好家伙，就这么一箱子礼物，起码也得价值上万符钱。” 但这也不算什么，他虽然难称见多识广，但好歹也是见过几十万符钱的人物了，看着并没有太大的触动。 可钱会首接下来，却是拍了拍手，召来两名模样周正，娇俏可人的少女：“箱子里面有她们两个的卖身契，李老弟尽管任用。” 两名少女盈盈下拜，身带香风，声音娇柔，口中称道：“奴婢见过主人。” 李尘问道：“钱会首这是打算送婢女给我？还是免了吧，我乃一介散修，四处漂泊，居无定所，实在无福消受啊。” 钱会首笑道：“李老弟放心，我已在本城坤字街的外环路上为你准备了一间宅子，地契就在这里。” 李尘这才注意到，箱子里面，那些金银器物，小巧法器之下，还压着几张看似不起眼的纸契，拿起来看了看，竟是几张奴婢和仆役的卖身契，还有房子的地契。 它们的价值，远远超过之前预计。 李尘眼皮猛的一跳，放下纸契，拱了拱手道：“钱会首，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我这无缘无故的，怎好意思收你如此大礼？” 钱会首道：“还望李老弟万勿推辞，这些事物，可不单单只是钱某心意。” 李尘疑惑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说法？” 钱会首道：“这是我们整个商贾联会全体同仁的心意，也代表着我等本土世家与常驻此间的师匠们和谐相处的愿景，老弟既为师匠门客，以后想必有许多接触往来的机会，还望多多美言，从中通融啊。” 他又安抚道：“你放心，此事已成定例，各方师匠的门下客卿都曾收受，不会有人多说闲话的，便是赵师匠知道了，也不过一笑置之而已，若非如此，怎能显示得出师匠门人的贵重？” “这……” 被他这么一说，就连李尘都忍不住沉吟起来，旋即暗自感叹。 这糖衣炮弹，可还真是厉害得紧啊。 但李尘心底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立刻便斩断凡念，坚决推却道：“钱会首和凛风谷诸位的心意，在下领了，但这些东西，我还真不能收。” 钱会首讶然道：“李老弟，可是有什么不合心意之处？若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说。” 李尘道：“非是如此，只不过在下素来喜欢素净，也习惯了一人生活而已，真要住进大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反而多有不便。” 钱会首道：“那……” 李尘摇了摇头：“绝非托词，还望见谅。” 钱会首露出一丝尴尬笑意，只好打着圆场道：“李老弟道心坚定，倒是显得我等庸俗了，那这样，这些小巧法器和宝玉都是裨益修行之物，便是一心清苦，只问大道，也仍需要财侣法地吧？不妨收下。” 李尘略作沉吟，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多谢钱会首和凛风谷的诸位。” 钱会首道：“哪里的话，是我等过意不去……对了，钱某打算今晚在府内设宴，不知李老弟有无时间赏光……” 李尘道：“抱歉，师匠那边有约，我得赶着上去一趟。” 钱会首道：“那好，我们改个时间再看。” 不久之后，李尘把钱会首送出了门。 钱会首人前笑呵呵的应和说话，与之道别，等下了楼，走出八角堡后，却又突然面色冷了下来。 身边一名随从压低声音道：“东主，这个姓李的不好说话呀，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钱会首冷哼一声：“罢了，左右不过是个意外入局的乱子而已，这点干扰，暂时还不算什么，只不过，这般敬酒不吃吃罚酒，倒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可憎！” 随从看了看落在几步之外的其他人，压低声音问道：“那，没有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办？” 钱会首道：“先不管了，把他的食宿包下，找人盯着点儿动静，若有异动，再来详报，最近地煞门高层施压频繁，暂时还顾不上他。” 说完，一甩衣袖，把手背在后面，阴着脸走了。 随从听了，立刻转身朝落在后面的婢女走去，嘱咐道：“你们从今之后，负责给李公子送饭，照顾他饮食和日常生活，客栈那边也跟掌柜的提一声，就说账让钱会首给结了，找商会要去。” “是。”两名婢女连忙应道。 “你们知道应该怎么做的。”随从又看了她们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第114章 光阴似箭 钱会首在这地面上果然极具能量，他安排下来之后，上下人等，俱皆遵从，很快就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把李尘衣食住行都给接手下来。 李尘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这边已经可以白吃白住，甚至还有两个可人的婢女使唤，不免感觉诧异。 但仔细想想，那位钱万利钱会首能够坐到商贾联会龙头老大的位置上，可不像是位只会跪舔的简单人物。 “他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呀，当真被他笼络腐蚀，只怕就要变得跟那些散修一样了。” 李尘这时候才隐约察觉到了何髯带自己去见那些人的用意。 “我有手有脚，能自己挣钱花销，难不成还能被他养成整天喝酒打牌的油腻散修？” 李尘此刻还不知道这位钱会首究竟为人如何，倒也不好评判他这般行为，只能暗暗告诫自己，自己是来跟随赵师匠学习线吊戏的，不是来落地生根的。 三年时间，学成就走，与这地方再无瓜葛。 既然如此，还是少牵涉本地豪强的事情为妙。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便开始着手进行线吊戏的学习，先从最为基础的牵丝术学起。 欲要牵丝，必先凝丝，此是法力祭炼特殊丝线，以代经络的法门。 《百工其一》当中，已无这些通用法门的记载，而是要归入到《妙法其二》的范畴。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涉及到生命之秘，探索天地自然所造化的生灵躯体的高深内容，并非寻常炼气境界的修士可以轻松掌握。 但相应的，这一法门学好了，完全能够成为贯通炼气，筑基两大境界，循序渐进的阶梯，可谓是极为宝贵！ 作为散修，缺乏门路和机会，正如他所言，若不抓住机会，只怕有限可见的生涯内，再难遇见赵师匠这般的名师高人，这是无论如何也不应当错过的。 而且，李尘之前发了一大笔横财，也的确拥有坐吃山空，沉下心来苦修学艺的本钱。 他现在手里握着大笔钱财和资粮，可不用像寻常散修那样漂泊谋生，为三餐和维持修炼的资粮而奔波。 这也是促使他下定决心留下来的原因。 在李尘学艺期间，很快就隐约听说，商贾联会的人马和地煞门另一分舵发生了些许冲突。 似乎是外地通往此间的货源被堵，搞得物价飞涨，散修埋怨。 钱会首召集人马，亲自赶往外地说和，复又似遭人暗算，在半途打斗了一场。 再后来，一名炼气境界的地煞门人持着上头令谕过来，似要接掌此间分舵，但不知为何，短短几日之间，又灰溜溜的带着几名心腹离开。 紧接着，李尘曾经在艮字街外环路那个大宅子里见过的吴炉吴老六，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此间地煞门分舵的执堂。 吴堂主上位，原本的各路头目，大小喽啰，乃至于不入流的街头混混之流都飞快归依，极短的时间内，就把整个凛风谷的草莽地界重新接管起来。 于是，灰暗之处的领域，又恢复了往日的秩序井然。 期间钱会首也没有忘记李尘，几番明示暗示，想要请他出手相助。 换成一个当真二十出头的青年散修，被人好吃好喝供着，又百般友善，施以恩义，说不定脑子一热就当真答应，利用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帮忙了。 但李尘离开郡府之时，之前那位赵斌赵师匠，可是曾经教导过他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的。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可以凭依的，还是自己所拥有的价值。 这里的赵柯赵师匠，也曾暗示李尘不必多管其他人，只为他办事就好。 再者，李尘可不相信钱会首那么精明的豪商会跟自己讲义气，谈交情。 他李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好吃好喝的照收，各种礼物，小巧好处照拿，但就是不越原则一步，不碰重金利诱。 好些次逼急了，甚至故作惊诧，连忙表示要把之前收的一些零碎礼物交还。 钱会首闻言颇为无语，他怎么可能当真跟李尘追究那么几百上千的物件？ 这便宜当真是占也白占了，外人倘若得知，才不会说李尘贪鄙，而是会说他身为本地豪商，竟然计较这区区几百几千符钱的东西，还妄想小恩小惠就让人出手卖命，殊为不智。 他只好大方表示，李尘是误会他了，遂不再提掺和地煞门执堂之争的事情。 赵师匠也曾多次找李尘帮忙，但多是跑腿送信，与人说和的小事，好几次出城，也是去猎取特定妖魔身上的变异器官，为他寻找灵材。 这原本就是猎妖人的老本行，李尘每次都出色完成，不负赵师匠所托。 倒是严襄等人，麻烦李尘更多一些，他们经常想要出城实操，又怕发生意外，于是只能寻求李尘或者何髯的帮忙。 于是，李尘与何髯不得不轮着充任保镖，在他们出城的时候悉心照看。 好在这些人终究还有几分自知之明，没敢提出过要进入界门彼端的凄风荒原，倒也不曾惹出祸事。 李尘在办差之余，就是潜心修炼，以及从赵师匠手里学习那些抽丝驳经所衍生的通用法门。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三年。 …… “啊，累死了！赶了大老远的路，可终于算是回来了！” “师妹啊师妹，还不是你提议到那边去的，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望山跑死马了吧！” “我之前怎么知道，你们又不早说。” “唉，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回去之后，我得好好泡个热水澡，享受一番才行。” 几名少年偃者谈笑嬉闹着，骑着机关兽奔驰在城池之外的原野上，在他们前方，是已经触手可及的外城区。 李尘跟何髯跟在他们身后默然赶路，不久之后，便回到了八角堡。 李尘和何髯本来打算去喝两杯，结果却听闻师匠相召，只得跟着上去。 “这次叫你们过来，是想提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赵师匠见到他们，微微点头。 “下月初三，我们这批宗门师匠就要结束值守，离开此地了，你们两个有什么打算？” 第115章 师匠将离 “赵师匠，你们要离开了？” 李尘闻言，面露讶色，旋即却是想起，早在三年以前，赵柯就曾对自己说过，自己最多只有三年时间在他门下学习。 当时李尘还以为，这是赵师匠强行为自己划定期限，一时并未料及，里面还有这般内情。 再后来，他也听说了这件事情，但因时日尚早，并未重视。 直至如今，赵柯正式通知，他才恍然惊觉，这个日子终于就要到来了。 赵柯道：“不错，我们的根并不在凛风谷，我也只是奉宗门之命，前来此间轮值而已。” 李尘问道：“那严襄他们呢？” 赵柯道：“严襄他们是投在我门下的弟子，也该是时候回宗参考，检验进修成果了，他日是成为真传弟子，另择名师，继续修炼上进，还是顶着内门弟子的身份，被分派到其他地方执事，也非我所能掌控。”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叹，似乎也有些惆怅。 李尘以前就曾听说，造化宗以五年为一期，每期有考，作为整个学习生涯的总结。 寻常弟子入门之后，就要拜在一位师匠门下，跟随参修他所擅长的技艺和法门，若是大考不过，那便继续学习，或者改投师匠，参修其他技艺。 天才人物都能在一至二期，也即是五至十年的时间内成为真传，获得更多资粮和更大的栽培力度，有些天赋异禀，或者背景深厚者，甚至能够跟随大匠学习！那晋升筑基，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普通弟子，则是继续再博三，四期，甚至四期之外。 等到二十年满，曾经的同窗都已经陆续晋升筑基，成为师匠去了，大抵便是终生无望，只能寻个杂役管事，或者专司战斗的傀儡师的前程。 严襄他们都是第一期的新生，以李尘对他们的了解，很大可能是考不过的，不过五人当中，严襄的资质似乎不错，如今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或许在十年之内，能够学有所成，获得真传。 但这些东西，与李尘等人无关，赵柯也没有对李尘多说什么，只是问李尘接下来的打算。 李尘认真考虑了一番，对赵柯说道：“那我也得离开此地了，我在这几年修为再度精进，差不多也达到炼气境界的巅峰，或可再花几年，寻求铸就道基的机会。” 赵柯道：“我观你学力不俗，也算是小有天赋的人才，想要晋升筑基还是不难的，难的是获取正式的师匠身份。” 李尘心中一动，趁机请教道：“师匠，这里面有什么说法吗？” 赵柯道：“你不用多想了，宗门对此管理极严，除非你能真正寻得机会加入本宗，或者成为本宗特聘的客卿长老，否则就算修为通天，横行草莽，那也照样是宗外的强者，这便是内外之别。” “不过，你也不用太执着于此，此间身份对于散修而言，其实并不是太重要。” 他解释道：“你有工匠身份，想要加入到本宗的偃者圈子不难，而到了筑基以上，名衔职称，不过虚名而已，反正你又不是我造化宗人，无法凭此分配资粮，给予栽培。” 李尘闻言不禁苦笑：“确实如此……” 对于散修而言，工匠，师匠，大匠，乃至大师，宗师，还真都是一些虚名。 人家造化宗的嫡系，真传弟子出身，倘若成为师匠，大匠，自有相应的资粮和晋升渠道，也能得宗门高层认可，大能垂青。 一介散修，草莽之人，根本都不是他们体系之内的人，想什么呢？ 难不成造化宗还能给你散修相应的身份和待遇不成？那你究竟是散修，还是成了造化宗人？ 李尘之前图谋工匠身份，不过是求个敲门砖而已，敲开门后，也就没有用了。 不过陌生人如何第一眼就认定对方拥有相应造诣，能与自己平等交流，还不就是靠着这些名衔身份？ 李尘越想，便越觉得这种事情像是看半杯水，乐观之人，觉得还剩下半杯也挺不错，悲观之人，却得只剩半杯，天崩地陷了，哪里能有个明确的说法？ “那……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尘无奈摇头道，心里却是暗暗记住了赵柯所提及的特聘客卿之流。 赵柯又看向何髯：“你呢？” 何髯道：“我已年岁不小，再不筑基，终生无望，所以打算用几年时间争取一把。” 赵柯微微摇头，叹息道：“你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啊。” 何髯道：“若非绝望到头，又有几人甘心呢？” 赵柯不置可否道：“那我也只能祝你一路顺风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与李尘结伴同行，你们都是散修出身的猎妖人，这三年间又曾共事一场，彼此都知道对方秉性。” 何髯道：“我与李老弟也的确正有此意，之前还曾讨论过，等到师匠轮值的期限结束，便去东边看看。” 李尘附和道：“确实如此。”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这么些年过来，也考虑过赵师匠离开之后，自己的出路。 正好何髯算是个不错的伙伴，能够一起同行，自是不错。 说句不好听的，散修单独上路，便是不幸死了，都没有人掩埋，而若是有人同行，好歹还能收拾遗骸，报仇雪恨什么的，别人若有歹意，想要对付之时，也得多几分顾忌。 但知根知底，值得信任的同伴，是极难寻找的，往往都需要一番机缘际遇才能结识，要不然，就只能找那些临时合作的点头之交。 他与何髯共事一场，早有这般想法，正好赵师匠牵桥搭线，便顺势确定下来。 赵柯面露笑意，欣慰道：“你们要去东边？正好，我在沿海一带有几位同窗，听说是做到值守长老或者大匠麾下，待我修书几封，你们离开时带着，有机会前往，便再给我跑最后一次腿，替我上门拜访。”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就是要给他们引荐，也是今日召两人前来的真正目的。 两人闻言，顿时面露喜色，忙道：“多谢赵师匠！” 第116章 太真实了 等到两人从里面出来，再看这处地方时，不免便多了一种莫名的疏离之感。 此时八角堡依旧如同往昔一般繁荣，往来的散修和凡人熙熙攘攘，商贩叫卖间杂其中，显出几分坊间特有的生机。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赵师匠把话挑明之后，自己已经没法在这里多待，也没必要多待了。 何髯对李尘道：“既然师匠都已经告知，我们就尽早做好准备，择日成行吧。” 李尘看了他一眼，问道：“我们第一站去哪？” 何髯道：“东方数万里外，有座城池叫做宿阳城，乃是通往东海岸的关口，先到那边去好了。” 李尘道：“那就依你所言。” 这三年下来，李尘早已明白，老何并不是个甘于庸碌之人，他提出前往那边，肯定是要去寻找晋升机会的，那听他的保准不会有错。 他又问道：“我们何时出发？” 何髯道：“我们既要离开，除了正常补给准备之外，也应考虑一下别的事情。” 李尘眉头微挑：“比如说？” 何髯道：“比如采买一批此间特产，带到东边去贩卖。” 李尘微讶：“你想兼职行商？” 何髯道：“有何不可？此处妖魔频现，所出产的内丹，魔骨，以及相应的灵材，也算得上是别处少见的特产，如若采买一批，带去外地贩卖，是能够平白赚上一笔的。” “我们冒那么大风险和辛苦穿越数万里地，总不能干走一趟吧？到了宿阳城，还得再交传送的费用才能抵达东海岸，那笔费用可不算小数。” “钱总是不嫌多，这道理我也明白。”李尘略作沉吟，道，“那还真得好好研究一番，该在此地采买什么灵材才行，还有城外那些妖魔，离开这里，也没法再行猎杀，干脆趁着这些时日，最后收割几波算了。” 何髯道：“我也正是此意，那就定在下月初十吧，下月初三师匠就走，我们在他们之后几天离开。” 李尘道：“行，那就说定了，下月初十我们就出发。” 自此，两人开始多番往返于城里和荒郊，对此间妖魔进行最后的收割。 与此同时，他们也频繁出现在市场，采买那些相对容易保值，不太可能砸在手里的宝物。 他们都不是什么专门的行商，也研究不来究竟如何才能把这笔生意的利润最大化，但有一点道理，却是也明白的，那就是物以稀为贵，外地少见，又有用处之物，肯定行情不错，而他们行程不定，卖出时机也难抓住，那就得是不易腐烂和灵气丧失之物。 所以，他们在这时候囤积的，多是一些头目级的内丹，或者各种变异的高能器官。 严襄等人学生心性，成天参修技艺，无忧无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别离的日子就到了。 结果直到临走之前那一天，才恍然惊觉，红着眼睛前来向李尘道别。 这三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们几个都已经和李尘混熟，将要分别，还真颇有几分不舍。 李尘好生安慰了一下他们，心中也生出了些微的感慨。 但他两世为人，心性原本就更加成熟，又是散修出身，可不会跟这些学生娃一样感春伤秋。 第二天，正是三月初三，李尘跟何髯一大早就起来，出城送别赵师匠等人。 期间赵师匠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勉励了他们几句，就跨上机关兽离开，倒是严襄等人几步一回头，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好久才消失在驰道的拐角处。 李尘把摇摆着的手掌放下，转身对何髯道：“我们回去吧。” 何髯点点头，当即和他一起回了城。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市场也开始热闹起来，路上可见不少行人。 突然，一名地煞门的头目走了过来，向两人打招呼道：“哟，这不是何爷跟李爷吗？又来市场淘货了呀，你们这几日买的东西可真不少呀。” 这人绰号豹子，学过几手武艺，在散修当中也称得上是能打的角色，因而被新上位的吴炉招揽，成为堂里的打手。 他平常就带着几名喽啰四处巡游，一旦城里商街发生什么纠纷，或者有外来的散修闹事，他都会第一时间出手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才惊动其他人。 这边的地煞门分舵养着好几名像他这样的得力之人，这三年来，何髯跟李尘没少与他们打交道，也算是混了个面熟。 但不知为何，这一日的豹子有些阴阳怪气，跟他们打招呼时也抱着手，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何髯笑了笑，道：“豹子，你什么时候管这么宽，连生意上的事情都过问了？” 豹子放下手，笑道：“哪能呢，我这不是关心二位爷嘛，行，你们自己逛吧，先走了。” 他说着，向两人摆了摆手，吊儿郎当的带着几名手下就踱步离开了。 何髯摇了摇头，懒得搭理他，对李尘道：“前些日子我已和几伙猎妖人约好，最近弄到的妖魔内丹都给我们，等会儿再找他们去。” 李尘道：“难怪老何你囤货的速度那么快，这人面广就是好办事。” 何髯笑了笑，道：“都是赵师匠的名头好用而已。”说到这里，面上神色微变，“走吧。” 两人很快就穿过外环区的街面，去散修们时常聚集的酒肆找人，结果发现他们几个正好就在那里喝酒打牌。 散修们都是四处漂泊的零落人，东胜州没有什么成规模的农耕出产，矿脉，灵田之类也被世家豪强占据，因此草莽散修只有四处寻找机会，积攒资粮，才能修炼上进。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具有足够天赋，能够得偿所愿，久而久之便是这般颓唐沧桑的模样。 他们都已是中年，平常没事干，就是喝酒打牌，消磨一下时间，没钱喝酒，打不起的，也喜欢扎起堆来凑热闹，这是猎妖搏杀之余，比较经济的消遣，还能顺便交流资讯，私相交易。 结果那几人刚见到他，就一副有愧的模样，主动起身招呼道：“何老大，你来了？真是对不住，你要的货已经没有了。” 李尘微愕，旋即却是冷冷一笑：“这他娘的也太真实了吧！” 第117章 人走茶凉 何髯闻言，也是微微一愣：“老金，货没了，是什么意思？” 散修道：“就是已经被人收走了，何老大，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但在这地面上，我们也得靠人吃饭，实在得罪不起啊，真是抱歉了，你之前给的定金，我现在如数奉还。” 说着便从腰包里面掏了一袋子符钱出来，叮当碰撞之中，交给何髯。 何髯掂了掂那袋符钱，没有细数，只是沉着脸道：“老金，这可就是你不厚道了，定金都已经收了，你现在给我来个如数奉还，这算什么？” 散修有些不高兴道：“得了，你就理解理解我的难处吧。” 啪！何髯重重一声把钱袋子摔在了桌上，冷笑道：“我何髯虽然不是什么金口玉言的大人物，但也知道，给出去的定金，也没有原样收回的道理！” “老金，你我都不是三岁小儿，就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狗屁难处了，还是讲讲江湖规矩吧！” “前几天你口口声声帮我搞定，好话说得满满，还收了我的钱，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对吧！” “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么原原本本把承诺兑现，该交的货物都交给我，我再付足款项，结清买卖，要么就按照规矩给我双倍返还定金，赔礼道歉，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 散修闻言顿时色变，他身后几名同伴模样的人也丢开牌宝，霍然站了起来。 有人不明就里，还想出来充当和事佬：“何老大，老金，都别冲动，大家好歹也是认识几年的老伙计了，何必闹得这么僵！” 结果却被何髯一把推开：“起开！好几万的买卖，光是定金都交了五千，你个瓜老儿有那么大面子说和吗！草莽江湖里面，为了几千符钱打生打死都常能见到，我这批货若是到了别处卖掉，起码能奔十万去，别说闹僵了，就是翻脸杀人，老子也照做！” 老金面色阴沉之极，但却出奇的没再多说什么。 因为他心里明白，何髯此言不虚。 草莽江湖，可是当真有可能为了几千符钱就杀人夺宝的，他跟何髯虽然认识，但却没有什么过硬的交情，论及情面，自然也不如钱财来得真切。 更何况…… 他心里从始至终就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谁要在这里杀人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穿过人群，从外面传了进来。 “豹子……豹子来了！” 在这一带常驻的散修大多也认识这些地面上的人物，见着其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豹子人五人六的晃着脑袋走了进来，见到何髯跟李尘，不由得咧嘴一笑：“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何爷跟李爷您二位啊！” 旋即却是迅速变脸：“这次我豹子可就要秉公论断，说说你们二位的不是了，你们都已经快要打算离开凛风谷的人了，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难道还不清楚吗，非得要再捞上一笔才走！” “照你何爷自己说的，财帛动人心，赚走那么多，也不怕折了寿！” 何髯听着，不禁笑了，拍拍豹子肩膀道：“行啊，豹子你出息了，敢跟你何爷这么说话了。” “不过这事还真不是你能做主的，我知道你们这帮人心里都在想这些什么，无非就是人走茶凉那一套嘛，看着我们东家赵师匠不在这里值守，回宗里去了，就觉着我们在这里混不下去，随便什么人都能欺到我们头上来了？” “那万一何爷跟李爷突然不想走，又怎么办呢？” 听着何髯所言，豹子前面还一副得志猖狂的模样，后面却又突然沉了下去。 何髯说得没错，他跟李尘，再怎么样也是做过师匠门客的人，至今仍然能够与之有所联络。 这样的人，对他背后的金主，对他的执堂大爷，也都是有用处的。 只要他们肯屈服，跟其他几位大爷那样放低姿态，另投东翁，虽然较之以往有所不如，但却仍然还是这地面上有头有脸的豪强人物。 最起码，他们跟吴炉，卓金钟，陆良，赵有财等都几人是同一辈的。 有些事情还没有彻底弄明白，他还真不好把话说绝。 见豹子沉默，何髯道：“所以，该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明白吗？” 豹子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尴尬无比的笑容：“何爷说的是。” 何髯转过身，对那散修道：“老金，兄弟我刚才也是说说气话，真是抱歉了啊，不过这事，你说到底该怎么办呢？” 老金和几名同伙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无奈道：“何老大，你通融通融，这次……我们真的有难处！” 何髯听到这里，二话不说，把手一摆，一具双钩闪烁寒芒的镰妖战傀便被召了出来。 “少他娘的跟我废话！要钱还是要命，自己选一条！” 李尘见状，毫不犹豫，立刻也把自己的锐士傀儡召了出来。 “何老大，李小爷，你们干什么？” “千万不要冲动！” 旁人纷纷惊呼，几名看似老金同伴的人更是激动的伸出手掌，指节之间纳戒闪烁微光，已经处在随时都能召唤的状态。 老何这些年在凛风谷也不是白过的，他本身就拥有着炼气后期，乃至巅峰的修为，又曾做过师匠门客，得到许多筑基境界才拥有的资粮，格局器量远非寻常的低阶散修可比。 老金面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哭丧着脸，摇头叹息道：“不值当啊不值当，几年交情，难道还比不上几千符钱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又一袋符钱取了出来，数出足足五千，跟刚才何髯摔在桌上的钱袋一起交了过来。 何髯接过掂了掂，冷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我们之间这件事情，就算是结了。” 旋即对身边其他人道：“散了散了，没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一片叹息，但还是很快各自坐下，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闲话的闲话，只有老金几个实在坐不住，尴尬无比的找了个借口离开。 第118章 过江龙和地头蛇 李尘亲眼看着何髯与这些人发生冲突，如同肚子里打了个灯笼般明白。 再看周围散修，每一个人都若无其事的和他们打着招呼，或者在旁高谈阔论，商讨谋生发财的事情，但隐隐然间，却已生出了莫名的隔阂。 于是他们也没有在这边久留，很快就跟着离开。 从酒肆出来，何髯无奈对李尘道：“看来我们真要受到排挤了，只是这多半有人设局，故意为之。” 李尘道：“那又如何？难道我等踏上道途，就是为了跟那些人勾心斗角，蝇营狗苟的吗？” 何髯道：“当然不是。” 李尘道：“所以，不必在意这些，有空还不如趁着天色尚早，再去市场看看有无机会。” 何髯道：“也只好如此了。” 那个老金其实吐露出了不少消息，豹子的异常，也让他们心生警觉，但两人都是过江龙的心性，自然不会轻易服输。 只是当李尘和何髯赶往市场，再去之前曾经买过妖魔内丹和各种灵材的店铺时，却发现几乎一夜之间，所有地方都宣称断货了。 一两家如此，还有可能凑巧，全部如此，那就是显而易见了。 两人见此，都恨得牙痒痒的：“好一个钱万利，竟然做得这么绝！” 能够做到这种事情的，当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此城真正的地头蛇，号称说话最管用的商贾联会会首钱万利！ 早在三年以前，李尘就已经感觉此人不好相与了，对方虽然只是一介商贾，但却野心勃勃，欲图掌握此间的草莽江湖。 凭着过人的经营本领，以及结交拉拢各位师匠和其门客的手段，他一向以来，都能呼风唤雨。 钱家又是十几代前就已经有先祖在此开创基业的本土势力，无论上层下层，都根底深厚，无人能比。 此前赵师匠说要离开，两人也决定远走高飞，没打算在此继续发展，但却还是没有想到，就连临行之前打算再捞一笔的举动，都会招惹到那人。 “我们自由买卖，乃是天公地道的事情，这个人未免管得太宽，当真以为自己是这边的主宰，无所不能了。” “现在他还真像是唯一主宰，大匠始终宅在塔顶不出来，师匠们和跟随的学徒弟子又已离开，不是主宰又是什么？” 吃过饭后，两人继续奔走收货，做着最后的尝试。 此间既有意气之争，也有巨大利益。 何髯并没有对那老金说谎，他在此间收足价值五万多的好货，到了宿阳城，很大可能就要卖到十万以上。 而若收到十万，那就可能卖到二十万以上！ 当中存在大概翻倍以上的利润，完全有资格叫任何低阶散修铤而走险。 若非何髯本身积蓄不多，也需要留足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还真恨不得能够把这边市场的所有货物搬空。 李尘同样嗅到了获利的机会，最近都热心于此，他虽然对财富本身没有太大的执念，但财侣法地都是修行之宝，能得修炼上进之助，也断然不会拒绝。 这边看着是好几万的符钱，回头就是节省下来的一年，两年修炼时间，能够如同这三年那般，沉下心来潜修上进，不必操心于生计和其他所需。 说到底，修炼是需要本钱的，本钱从何而来，还不就是从这些地方争来？ 但整个下午，两人走遍内城区的大街小巷，始终一无所获。 而且，他们还隐隐感觉，自己被地煞门的眼线盯上了。 除豹子之外，地煞门还有阿水，野狼等几名游侠出身的小头目。 他们或从奇人异士那里学得一身本领，或曾有散修高手的父辈，老大，教导演机之法，以及异大陆的剑术，法术，都是小有实力的炼气境界高手。 东胜洲修炼普及率极高，即便平民百姓，也大多拥有着炼气一重的修为，而这般的头目，修为起码得奔六，七重去，个别人还会一两手绝招，颇难对付。 李尘与何髯虽然不怕他们，但事情没有办成之前，也不好直接起冲突，只能当做没有发现。 然而到了晚上，那些人似乎更加肆无忌惮，竟然盯梢到何髯租住的宅院里来。 何髯先是被老金摆了一道，此后又白白跑了整天，当真是邪火直冒，腾的一下就站起来，走到外面欲要驱赶。 但在这时，却又有个老朋友出现。 “老吴，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曾经同为师匠门客，如今摇身一变，加入地煞门做了执堂的吴炉吴老六。 如今的吴炉，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喝酒打牌的油腻中年，而是穿上锦袍，披着裘衣，出门都前呼后拥的堂主级老大。 他看着想要出门赶人的何髯，神色有些复杂：“老何，我听人说，你们整个下午都在市场逛荡，怎么还不死心？” 何髯道：“你果然很清楚嘛，这件事情，是你在他的授意之下做的？” 吴炉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的确是钱会首发了话，不让任何人卖给你们一枚内丹，一份灵材，你们倘若识相，就应该痛痛快快的早走为妙，何必死撑着，抓住那些身外之物不放？” 这个时候，听闻动静的李尘也走了出来。 他自得知将要离开之后，就从客栈搬了出来，与何髯一道住在这边的宅院，本是为了方便准备，却没想到，这时还能彼此有个照应。 他一见到吴炉，就毫不客气道：“抓住不放的是他！俗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然心中有数，可万一要是地头蛇欺人太甚，那就得叫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过江龙的本领了，勿谓言之不预也！” “哈哈哈哈，好一个勿谓言之不预也，说得好！” 突然，一阵大笑在外面响了起来。 卓金钟，陆良，赵有财等几人，全部都赶来了。 陆良越众而出，在人群前站定，看了看何髯，又看了看李尘，语带讥讽道：“小老弟，你不妨说说看，你们这两条过江龙，打算怎么个‘勿谓言之不预也’法啊？” 第119章 李尘的牵丝术 “好家伙，这是整个地煞门都出动了？” 李尘与何髯走出宅院大门，向四周看去，这才发现街道上不知何时一片灯火通明，大帮地煞门分舵的头目，喽啰，打手，混混都呼朋引伴，跟着几名老大赶到这边来了。 这是本土地界原本就有的分舵势力，吴炉，卓金钟，陆良，赵有财几个，又是曾为散修高手的一批老江湖，场面还真有几分气势逼人。 “阴阳怪气，先砍死再说！” 李尘五指微张，一瞬间，光华大作，两具甲士，两具镰妖，还有一具锐士同时从纳戒里面召唤了出来。 三年光阴没有在李尘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似乎换注灵血之后，他的容颜与体貌都被凝滞下来。 但这三年以来，他沉下心来夯实根基，苦修技艺，更把自身出身散修所得的诸多资粮与经验融会贯通，终于算是小有所成，真正成长为一名炼气境界的顶尖高手。 这是较之以往魔域苦修更为有益的一段日子，身边有赵柯那样的师匠无私指点，更是让他获益匪浅，连成长潜力都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此时的李尘，虽然仍旧未能超越炼气之境，但曾经沧海难为水，早已领略过更高境界的天地之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把眼前这些草莽之辈放在眼里了。 眼前之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在他眼里，却只不过是乌合之众，值得重视的，也就那么几人而已。 但就算如此，真正能够造成威胁的，也一个都没有。 除非他像过去的左昊那么大意，才会阴沟里翻船。 “呼啦！” “呼啦！” 只见李尘指节轻颤，如同拨动琴弦的律动之中，两具镰妖挥舞镰刀，径直冲入人群。 这种战斗傀儡原本就是为战争所生，擅长对付成规模的弱小敌人，一对大镰属于长柄兵器，舞动起来横扫千军。 两具甲士傀儡则各自挥刀，斩向吴炉和叫嚣的陆良。 “当当！” 吴炉和陆良都吓了一跳，但他们毕竟也曾是炼气后期的真正高手，早年猎妖杀魔，大小战斗经历不知凡几，虽然李尘的发难有些出人意料，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召出傀儡抵挡住。 其中吴炉的傀儡是市面上常见的甲士，但陆良的傀儡，却是一具较为特殊的虫形傀儡，名曰“螳蛛”。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结合蜘蛛和螳螂外形特征拼合而成，以两条狭长刀臂为攻击武器，能够有效针对轻甲目标加以打击的战斗傀儡。 “螳蛛”其实也拥有着类似镰妖的特性，但最大的不同，却是其下半部分为蜘蛛的模样，拥有在各种复杂地形行走如飞，随时随地保持平衡的特性。 这比起甲士，锐士等等双脚支撑的人形傀儡，移动能力可是强出不少。 这种多脚支撑的设计，也拥有着类似李尘“水蜘蛛”的改造方向，能把其中多条腿脚改造成为杀人利器，在擅长操纵技巧的傀儡师手里，能够发挥以一敌多的效果。 果不其然，在抵挡住甲士傀儡的砍击之后，陆良第一时间就往后退去，同时操控螳蛛伸出钢腿，尝试戳刺甲士。 但李尘以不可思议的反应速度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他明明分心多处，却几乎把螳蛛的一切动作洞若观火，指节轻颤间，攻击他的那具甲士身躯晃动，轻巧而又灵活的避开，复又顺势一跃，再度砍击。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他指尖和那具甲士傀儡之间连着一根细如发丝的法力丝线。 五只手指，分别牵扯五条细线，各自操控不同的傀儡！ “小心，那是牵丝术！” 李尘与何髯是赵师匠门客，能施展一两手抽丝驳经秘法衍生出来的牵丝术，乃至完整的线吊戏都不出人意料。 但吴炉还是没有想到，李尘造诣竟然如此之深，能够同时掌控的傀儡也如此之多！ 何髯抱着手在一旁观战，丝毫没有加入战斗的意思：“呵呵，李老弟可是真正的天才！他在这几年间不但把线吊戏完整学到了手，还别出心裁，结合自身秘法有所拓展，就连赵师匠都赞不绝口，你们哪来的勇气挑衅他？” 被丝线连着的傀儡似乎多出了一种有别于二星品级的灵动和机巧，行止之间，更似真人，更让吴炉和陆良心颤的是，当中锐士傀儡的刀锋上，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那是法力加持所形成的灵元锋刃，能够极大增强攻击的效果，拥有着破罡杀伤的威力。 吴炉也算见多识广，立刻明白了这门牵丝术对李尘的意义。 通过此术，李尘的五具傀儡都像是同时活了过来，拥有着远胜寻常傀儡的灵巧，与此同时，李尘自己也成为一大炼炉和灵泵，能够随时随地加持力量，赋予它们更强的攻击和防御能力！ 这正是线吊戏被称为“人机合一”的原因，平常傀儡师操纵傀儡战斗，自身几乎闲着无事，法力用处也不大，但有了这一法术，却能把自身的战力也加持上去，而且能够自由分配，灵活运用。 有喽啰看着丝线纤细，想要持刀将其砍断，但却只见它如同虚影荡过，根本无处着力，反倒是猎刀被锐士手中刀锋一削，当场应声而断，胸口也瞬间飙血，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另外几人同样举着刀冲了上去，结果锐士手起刀落，再次齐刷刷的削掉一截，又再伤了三个。 陆良一边操纵螳蛛抵挡甲士，一边破口大骂：“蠢货！法力丝线又不是真实灵材，你们砍个屁！快攻他本身！” 平常傀儡师演机，连隔空都能操控，这是因为法力拥有着遥感的传递效应，只是距离受限于神识所涉范围，自然不会受到这般寻常攻击的影响。 但陆良话音刚落，就突然发觉，身前螳蛛的一条蛛腿突然后钩，如同利矛戳穿了自己的裆部！ “我草！” 陆良当场跪地，冷汗狂泄，面容也几近扭曲。 他抽着冷气，如同抽搐般呻吟哀鸣：“什……什么时候……” 第120章 绝好时机 众人顺着丝线向几丈之外看去，结果发现，李尘藏在衣袍里面的另外一只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 他食指指尖丝线牵引，正好连接在陆良的螳蛛傀儡其中一条细腿上。 “陆良他大意了，跟这样的傀儡师交手，必须时刻运转法力于周身，傀儡也充盈灵元，形成护罡，一有不对即刻震荡，不给丝线丝毫攀附黏着的机会！” 吴炉连退许远，神色极其难看。 这正是秘法难以对付的原因，牵丝术作为《妙法其二》当中记载的法门，对于不懂它的炼气境界修士而言，几乎堪称无解，就算有所了解，一见对方亮出，自身元气消耗也必然出现额外的负担。 在双方博弈交战之中，防御这一手段，绝对远比施展它消耗更大，毕竟施展它只需付出凝炼丝线的法力和精神意念便能威胁敌人，防御这一手段，却需把法力或者灵元布满周身，时刻警惕细微之处的变化，才能有效抵挡。 吴炉等人真正认识到此术的意义，开始百般提防时，陆良也不由得大恨，痛苦和懊恼一起涌上了心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大骂手下蠢货，结果真正蠢的还是自己。 明明早已知晓此理，交战之中，还是未能及时想起。 这一疏忽，带来的就是致命的惨败。 相比要害受伤所带来的剧痛，更令陆良震撼的则是，五根丝线竟然还不是李尘的极限！ “他到底能够同时操纵多少根法力丝线？” “而且，若非对傀儡结构异常熟悉，他绝对无法轻易瞒过我感知，顺利接驳在螳蛛的腿脚上，当中过程稍一运功，便能将其震散！” 李尘见状，却是大为满意，暗自点头道：“不错。” 牵丝术绝对不是外人看来，以法力凝出丝线，往对手身上一抛，粘上去了就行那么简单。 自然界中不乏类似现象，譬如蚊子吸血，并非一根针管扎进去就吸那么简单，而是要利用下颚钻探，寻找血管，上唇和舌分别注射唾液，吸取血液，整个过程精密得如同一个微创手术。 李尘的确已对各种各种常见敌人的经络和神经异常熟悉，若非如此，无法在接触瞬间就把对手变成自己的傀儡，这个时候随便稍一运功，就能将脆弱的法丝震散。 一旦丝线牵引，潜入体内，他便可以通过牵丝术晋阶之后的驳经法，把自己的法力和神识注入其中，再以精密操作将其神经与经络截断，改换成为自己的体系！ 当中还涉及到气化傀儡术，元灵加持术两种更加高深的法门，并且要在瞬间形成可用的元气回路，并传递神识，以操控目标做出符合自己心意的举动。 能够在实战之中做到这一步，正是线吊戏有所成就的表现，这一粘，一连，继而拉扯操控，使之反噬的过程，乃是由上千个日日夜夜冥思苦想，潜心钻研所付出的心血堆积而成，同时也离不开赵师匠的无私指点和严襄等人的频繁演练，甚至还有作为人桩，供他修炼学习的老何的功劳。 “如何，你们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李尘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停了下来，对陆良说道。 “你现在赶着回去治伤，或许还来得及，可若再与我战下去，就不是挨一刀那么简单了。” 他又对吴炉道：“还有吴堂主，你我之间也毫无恩怨可言，原本应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何至于此呢？” “而且你们一大帮人看似来势汹汹，其实心里比谁都还虚，因为你们也明白，我们这般的散修，是当真能够豁出一条命去拼的，可你们都已经金盆洗手，安定下来，成为地方豪强了，还像年轻时候那么卖命，又是图的什么？” 这话如同重重一击，扎进了吴炉内心深处的要害。 他久久沉吟不语，显然也明白，李尘所言不虚。 真论拼命，他们这么多人，或许还真能够拼掉李尘与何髯，可损失绝对惨重，尤其他们自己，一定会被重点关注，优先干掉。 他们都是已经落地生根，成为地方豪强的人，怎么会做那等不智之事？ 恐怕只有那些烂命一条的喽啰才不会管那么多，只要供他们好吃好喝，就能替人卖命。 那些头目之流，为了博上位，也会表现得更为勇猛一些。 但从根本而论，所有人都是惜命的，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 “所以，都住手吧，而且老弟我思忖，你们摆这么大阵仗，无非就是受了钱万利指使，要把我们逼走而已，即便如此，也不用搞得兵戎相见那么难看，我们在此多停留一夜，睡个安生觉，第二天起来再走如何？” “李老弟……”吴炉面露羞愧之状，轻叹一声道，“我吴老六心里有愧呀，活了几十年的人了，都还不如你一个年轻人敞亮大气。” 说着转身对分舵的众人道：“大家都听到没有？李爷要睡个安生觉，第二天出门远行，鹏程万里！都散了吧，明天起早，为二位爷送行。” 说完，就带着自己的人马走了。 卓金钟，赵有财面面相觑，也只好刀兵入鞘，收起傀儡，带上哎呦直叫的陆良走了。 几名老大都已离开，其他的大小头目，喽啰混混，当然也是跟着一哄而散。 不过隐然之间，还有一些似是好手的人留在附近，躲进了黑暗的角落里面继续盯梢，显然是得到授命，非得要盯紧他们。 何髯走上前，压低声音问道：“老弟啊，你真的打算就这么算了？不过这样倒是也行，我们可以沿途慢慢收货，不用与那样的地头蛇发生直接冲突。” 李尘转过身，却是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白牙：“何老哥呀何老哥，你跟那帮豺狼之辈一般傻了不成？我刚才的话，只不过是忽悠他们而已呀，没想到那么好骗，竟然真的走了，现在岂不正是我们大干一场的绝好时机？” 何髯怔了一下，旋即也反应过来，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说……钱万利？” 第121章 法修术士 城东外坊，乾字街上，一座挂着“钱府”牌匾的宅邸庭院幽深，内里却飘扬着悦耳的丝竹之声。 青纱垂幔的帐下，人影绰约，随风摆柳，那是几名身姿妖娆的舞女正穿着轻薄的衣衫翩翩起舞。 钱万利坐在上首，几名宾客模样的男女各作傀儡师，武者，术士装扮，在堂下一起欣赏。 “好！” 一曲舞毕，几名男宾轰然叫好。 叫得最大声的那个，是一名身材高大，但却长得尖嘴猴腮，头发也是谢顶的猥琐中年。 他两只眼珠如同老鼠般乌溜溜的打转，目光贪婪的在几名舞女身上巡弋，一副口水都快流出来的猪哥模样。 “哈哈哈哈，各位，莫道清源郡清苦，可也是盛产美女的地方，怎么样，我钱家养的这些舞女都还不错吧。” 钱万利大手一挥，几名舞女便各自走了下来，向各位门客敬酒。 她们犹自酥体发热，薄衫沾着微汗，身上似有别样的诱人魅力，几名男宾都只感觉口干舌燥，不禁又多喝了几杯。 “来，小美人儿，我乌丁也敬你一杯。” 谢顶的猥琐中年突然一把抓住向自己敬酒的舞女小手，嘿嘿笑着，朝她递去。 “大人……” 这名被他抓住的舞女是名十六七岁的少女，见状不免有些惊慌，但却还是忍着不适，强颜欢笑。 “我，我不会喝酒……” “喝酒哪有不会的，就这么一饮，不就干干净净的？”猥琐中年似乎格外欣赏舞女慌乱的姿态，不紧不慢道。 舞女闻言，只好接过酒杯，低头轻啄。 “哈哈，好，够给面子，来，再喝。” 乌丁借口喝酒，但却始终抓着她的小手不放。 舞女一副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却不敢得罪这位主人请来的贵宾，只好又再喝了几小口，不一会儿，两腮便如同染了胭脂一般通红。 钱万利在堂上把乌丁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笑言道：“乌先生看中这芳儿么？若是有意，我把她送给你，先生尽管享用便是。” 那人是他近些时日招揽到的游方散修，名叫乌丁，早年曾得奇遇，在东海岸那边捡到过异大陆修士留下的法道传承，因而炼气有成，踏上东胜洲较为罕见的法道之途。 此道修士，人称术士，又有方士，法修之称，乃是擅长驭使五行元气，施展神通道法的古典修真流派传承者。 所谓由道而法，由法而术，法修道途，演绎到极致的，是各种各样的神通和法术，囊括它们的法门，便是那通往求仙问道之途的无上阶梯。 它在东胜洲虽然不是主流，但在其他不亚于东胜洲的异大陆，乃至星空深空深处，瀚若渊海的众多异域之中，却反而更为常见，甚至从古至今，都被视作修真界的源头之一。 如今时值道途崛起，百家争鸣的大争之世，修真界也从几百万年前的“中古”步入到了如今的“现代”，法道修士地位远不如前，但他们所修之术，却仍然不可小觑，因而哪怕这名“乌先生”只是半道转换根本，而且没有得到过完整传承的半桶水散修，也被视作是奇人异士。 “这可怎么好意思，在下一介散修，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有夺人所好的习惯啊。” 乌丁虽然长得猥琐，可也一点都不傻，立刻就明白，钱会首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钱万利摆了摆手，笑言道：“先生不必推辞，你在本城盘桓的这段期间，也需要人照顾起居，就让芳儿贴身服侍好了。倘若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尽管和万管家说，让他给你另换几个伶俐的丫鬟。” “哦？”乌丁微愣，旋即却是会意的大笑起来。 其实他还真没有表现出来那般不堪，贪图钱家的几个舞女丫鬟之流，但钱万利的这一番表态，确实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也油然的生出几分飘然之感。 “还有几位先生也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钱万利当然不会冷落其他几人，当即又再向他们敬酒。 不久之后，几人便渐渐放浪形骸，各自欢笑畅谈，宾主尽欢了。 这个时候钱万利才貌似不经意的提起一件事情：“哎，诸位先生，你们看钱某这般，好像天天都能饮酒作乐，逍遥快活，可实际上，也是人前风光，人后颇为不易啊。” “那是，我等听闻钱兄为商贾联会会首，上下管辖着几百上千人，兼顾家族甚至城中散修的大小事务，说是日理万机也不为过，今日抽空出来陪我们饮酒，实在是够给面子。” “来，我等为钱会首敬！” 众人又再饮了一杯，却见钱万利摆了摆手，叹道：“家族和商会的那些事情，不过案牍劳形而已，都是庸碌凡人的勾当，实在让诸位见笑。” “真正让钱某头疼的，还是时常有盯着我钱家和联会财富的盗匪之徒，也有各路的过往强人，高手，这一层层的刮削下来，谁也顶不住呀。” “还有这等事情？”有人似乎品出了几分味道，开口问道，“钱会首最近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乌丁酒意正酣，又有自己看中的小美人儿在身旁倒酒夹菜的服侍，不由豪气说道：“谁他娘的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打钱会首的主意，倘若让乌某见到，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正是，我等定然也会出手相助，钱会首若有需要，尽管开口就是。” 结果话音刚落，就见外面一阵喧闹响起，似乎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家……家家家家主，不好了，有两个凶神恶煞的人闯进来，前面的护院拦不住他们！”一名青衣灰帽的小厮带着几分慌乱出现，急忙禀报道。 “何人如此大胆？”钱万利眼中精芒一闪，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在桌上，站了起来。 “还真的有人来闹事？”乌丁顿觉豪气干云，一股极大的自我表现念头生了起来，当场起身道，“诸位莫慌，待乌某把来人给打发了。” “你要把谁打发？”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前庭响起，李尘迈着大步，与何髯一起走了进来。 第122章 却邪雷兵 众人看着他出现，仿佛有种错觉，那就是迎面走来了一个身穿蓑衣，戴着斗笠的风雪夜归人。 冷风如刀，飞雪漫天，带来了森然的寒流，滚滚的烟尘如同弥漫天地，把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雪尘中。 李尘身上披着一袭散修出门在外经常穿戴的青灰斗篷，既能避风挡雨，也能掩人视线，洗刷干净的偃者法衣依旧焕然如新，但却被朴素的外袍遮挡，只在身前领口没有扣上的胸膛处露出一片法衣的布料。 他把身躯和双手都藏在里面宽大的斗篷里面，叫人看不真切，双脚步步向前，都如同用尺度量，精准而又坚定。 这给坐在上首的钱万利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忍不住挺直身躯，走出身前的席案。 “东主。”一名心腹护卫从旁走了出来，掩在他身前，压低声音道，“他身上带着杀气，还是不要接近为好。” “你是什么人？”乌丁并不认识李尘，他是最近一段时日才来凛风谷战场的，当时李尘等人已经得知师匠将离的消息，开始准备远行，没有空闲结交其他散修。 “乌先生，这位就是本城大名鼎鼎的师匠门客，李尘李老弟。” 钱万利摆手示意了一下拦他的护卫，面上很快露出笑意，上前两步，朝他微微点头，如同好友般打招呼道：“李老弟，真是好些日子不见，这段时日在忙些什么呢。” 说着又看向站在李尘身边，但却落后一个身位的何髯。 “老何，你……” 他是商贾出身的凡民，能够凭借经营手段，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地界呼风唤雨，人情世故和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不俗。 他非常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但见何髯板着一张脸孔不说话，心中生疑之余，不动声色的停住自己脚步。 李尘面无表情道：“姓钱的，不要跟我来笑面虎这一套，我们草莽散修不兴这个，你对我的来意应该心知肚明。” 钱万利还不待说什么，刚才说话的乌丁却似受到蔑视一般跳将起来，尖声叫道：“果然是来撒野的，钱会首且住，让我把他赶出去！” 他五指张开，滋滋作响之中，雷芒浮现，口中大喝：“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来！” “嗯？” 李尘抬起头，五指同样张开，但却并不驾驭天地元气，而是召唤一具甲士挡在自己身前。 轰！ 一声宛若雷霆的巨响绽放开来，那具甲士傀儡立时被雷霆劈中，肩头都冒出黑烟。 乌丁掌中竟然出现了一道如同天雷的雷霆，径直劈向李尘，若不是被傀儡挡住，只怕此刻已经中招。 “这是真正的雷法？这人竟然是个术士？” 李尘身躯飞退，并把手掌伸出袍袖，指尖白芒飞射中，法丝接在傀儡后心，这法丝迅速蔓延傀儡全身，取代了它发生故障的部件。 感受着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在内里狂涌，整个傀儡灵元激荡，讯号紊乱，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偃门全书》当中的通识部分的记载。 “雷法乃是模仿天地雷霆所生的超凡伟力，古修时期，就已有许多先天道体与之相关，中古世纪，更有数之不尽的大能高手凭此逍遥纵横，强绝一世！ “此道力量拥有着犹胜离火的迅猛之性，可以轻易侵入禁制，贯通灵汞，充盈经络，乃至于神经网络。” “一旦受其攻击，即便是来自同阶之敌，也拥有着远胜其他法力属性的威胁。” “更有人曾经放言，雷霆之属可破万法，乃是其他一切元气和力量的克星！只有纯正法力，拥有着贯彻天地，通玄入化之能，本身也是相近于雷霆的性质，才可堪抵挡！” 只是一招，李尘麾下的这具甲士就陷入神经错乱一般的莫名故障之中，如若傀儡有灵，能拟人感知，此刻只怕是僵直剧痛，陷入电流带来的麻痹。 好在偃者们早知此理，即便是最廉价的木兵之流，只要是涉及到“战斗”二字的傀儡，就没有未曾作过绝缘防护处理的。 偃者们采用各种灵材，保障傀儡正常运行，关键的傀儡核心和灵元炼炉，灵泵，更是受到重点关照。 黑烟冒出的部分，是甲士左肩之上，手臂关节的所在，那里的好几个零部件似乎受到不同程度的电流冲击，造成损伤，换作稍弱一些的修士，以及只有一具傀儡的穷苦散修，只怕立刻就得陷入艰难的境地。 但李尘不同于寻常散修，他不但拥有备用的傀儡，能够随时顶上，维持战力，还能以线吊戏中的驳经之法再度将其掌控。 这些傀儡都是他自己亲手改造，内里的通路熟悉不过，更有预设禁制，能够响应驳经，自动引导其完成法力和神识的传输，很快便解除异常的状态，再度行动如风，腕刃伸出，朝乌丁劈去。 “大朴未散，阴阳以萌，两仪既奠，八卦乃成，维震维巽，主风主霆！” 乌丁躲避着攻击，口中暴喝，如同醉鬼发狂，又似风雷大作。 他掐诀念咒，气运周身，法力流转之间，竟然整个身躯都似鼓涨起来，自头顶始，雷芒浮现，如同身披一层银亮铠甲。 李尘看得分明，那人竟在指掌之间持握电芒，如同一柄真正的绝世神兵！ 乌丁手中持着雷霆显化的短矛，周身电芒闪烁，威武霸气，明明长得尖嘴猴腮，还是个谢顶中年，但在这一刻却似拥有了天兵天将般的威势。 他哈哈大笑着，夸张叹颂道：“五行总督率，持令握风雷！此乃却邪雷兵化生之法，吃我这一招吧！” “你找死！” 李尘面上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但声音中却似多了一丝冷意。 他不知这人是钱万利从哪里找来的高手，但从始至终，就积极出手，似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他把手腕一转，又两具傀儡在身前丈许凭空浮现，刀光剑影立时笼罩乌丁周身。 乌丁把手中短矛一扫，风雷呼啸中，电芒牵引，如有无形力量激荡。 三具傀儡尽皆轻颤发抖，如同过电，个个动作都僵滞起来。 第123章 飞与旋 “乌先生果真是方外异人，法修高手啊！” “场面已经在他掌控之中，那人的傀儡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是呀，虽然能够同时操控三具，而且行止之间配合得当，似乎颇有章法，但却还是敌不过雷法的。” “看，它们的动作都开始变形了，这是干扰越来越严重。” 几名门客原本就没有出手的心思，见乌丁占了上风，更是倍显轻松，甚至有人持着酒杯，站在一旁评头论足。 李尘所操纵的三具傀儡，的确显露出了受到干扰的迹象，乌丁持矛而舞，仿佛有股无形的力场，不停在三具傀儡身上扫刷而过，强大的元磁之力干扰，损及其内部元件。 这就好比人身被元气震荡，冲击五脏六腑。 但李尘依旧面无表情，沉着应战，丝线牵扯，指节拨弦间，傀儡所出现的种种偏差得以纠正，乌丁几次持矛而击的攻击也被避开。 “该死，怎么滑的跟泥鳅一样？” 乌丁没有微风多久，就开始感觉有些吃力了，他所凝聚的雷矛，乃是罡元凝成，极为消耗力量。 这原本就是爆发速攻的法门，寻常傀儡师，被他几下就刷倒傀儡，一矛戳爆，哪里会如此麻烦？ 又过了一阵，乌丁手中雷矛开始暗淡，反是被三大傀儡合力，逼得连连后退。 “怎会如此？他的傀儡明明已经受到影响，为何始终无事？” “竟然全都躲开了……他这是在以牵丝术强行掌控傀儡行动，此术当真就如此厉害？” 众人惊讶异常。 突然之间，甲士和两具镰妖手臂齐齐伸出，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狂舞之中，如同白虹的剑芒猛的从里面骤然射出。 却原来，不知何时，甲士傀儡的左手手掌裂开，一柄暗藏在其中的利刃灌注灵元，以高速弹射的方式，作出了如同飞剑的刺杀。 这正是超越凡剑二十式，步入到剑道之境，被称为御剑术的“飞”之一式！ 飞剑飞剑，顾名思义，便是宝剑飞出，隔空杀人。 尤其在短距离内，以高速射击的方式袭杀，更是直来直往，不需任何花巧。 低阶境界的御剑术，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那般仙风道骨，飘然出尘，它依然与投掷，射击一类的攻击方式关系密切，也是最为容易被偃者道途借鉴和利用的剑道招式。 其中难处，只是如何在脱体而出的剑刃之中灌注灵元，加持破罡之力。 如若无法突破这一难关，射出的剑刃便将毫无杀伤力，难以击破修士专注防御的护体罡元。 所谓剑修，乃是御剑之人，其所凭依者，看似是手中三尺青锋，其实不然。 剑修真正强大的，还是潜心道途，意志砺锋，由此蓄养而成的剑意与剑心，只有修出剑意，剑心通明，才能贯通外物与自身的界限，将一身修为与法力加持于飞剑，从而做到如臂使指，御剑杀敌。 至于取敌首级于千里之外的神通手段，更是修为至深之后，犹如人剑一体才能做到的事情。 低阶剑修，不过徒有其表，所承者仍然还是不离凡俗的剑法与剑招。 李尘这三年来潜心苦修，不但学会了线吊戏，其他方面也各有增长，已然能够做到模拟其飞之一式。 借由牵丝术的连接，他更是能够轻易将自己法力牵引传输，如同亲手持握，短距离内，犹胜剑道修士的多年苦修。 “金锋演机！” 李尘食指微翘，向前一撇。 噗嗤！ 在众人的讶然间，乌丁仅仅避开自己心脏要害，就被贯穿右胸，口中喷着鲜血倒飞而出。 法力丝线随之拉断，李尘作出这一击之后，尚还无法如同真正剑修那般继续操控，但却已经毫无必要。 此时的乌丁栽倒在地，手中雷矛磕在地上，轰然炸裂，化作阵阵电芒消散，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真是没用！”钱万利面色阴沉，这情况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没有想到所谓的奇人异士，法修高手，也完全不是李尘对手。 “东主小心！” 两名护卫越过他，挡在面前，因为这个时候，李尘已经操纵着两具镰妖扑了过来。 “好胆！”其他门客大惊失色，纷纷亮出兵刃，武铠，亦或是自己的傀儡，加入了战斗。 李尘再次伸手一挥，又一具锐士和一具甲士出现。 它们分别抵挡住了两侧的敌人，保护着李尘与何髯不受干扰。 攻向钱万利的两具镰妖也在连连进逼之间旋身劈斩，以此世《凡剑二十式》当中所不具备的“旋”之一式疯狂攻击。 此为旋剑舞，乃是李尘得自前世地球剑舞灵感所尝试的一种攻击招法。 若以前世观念而论，它多见于古代表演性质的剑舞，以及各种游戏或者幻想作品之中的华丽动作，并不符合实战规律，但于此世，炼气修士平衡感与力量速度都远胜凡人，旋转跳跃所带来的破绽极小，反倒便于蓄势和增大攻击范围，倒也称得上是小巧。 李尘为此在自己的几具傀儡身上增添了多个专门用于维持平衡的感应元件，使之成为不倒翁一般的旋转舞者，驱动起来，攻势连绵不绝，更能在错步跃进之中寻找施展致命一击的机会。 “当！”“当！”“当！”“当！”“当！” 一声又一声，两名武者护卫连连退后。 他们都是穿戴斗者武铠的械武者，斗气充盈周身，坚如金铁，但也架不住如此势大力沉的连续劈斩，不一会儿就分别被斩破护罡，就连包裹手臂的武铠都裂开几个豁口，然后失去平衡，露出前胸破绽，劈在上面。 “噗！” 一名斗者护卫身形摇晃，几乎栽倒在地，镰妖傀儡立刻停住连击，透过两人间隙朝钱万利冲去。 钱万利眼皮猛跳，连忙向后退去。 可在这时，一个人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它背后，猎刀抵在脖子上。 “别乱动，再动就要你的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朝上面看去，不禁全都呆住了。 不知何时，那里竟然又出现了另外一个李尘！ 第124章 原样奉还 堂上，李尘身披斗篷，猎刀架在钱万利脖颈上； 堂下，李尘五指微张，同时操控着三具傀儡御敌战斗。 此事扑朔迷离，着实令人困惑，又见钱万利都已经被制住，众人一时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暂且退避，全部停手。 唯有一名门客模样，徐娘半老的女修似是想到了什么，惊呼道：“这，这是摄形画皮！” 有人问道：“三娘，你说什么，摄形画皮？” 那女修双目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似是带着几分激动，又似是带着几分神往：“寻常的画皮之术可做不到这般毫无破绽，只有摄形画皮才能！他一定是摄形画皮的传承者，而且是造诣不浅的画皮高手。” “嗯？”所有人闻言，顿时齐刷刷的看向李尘。 李尘在这三年以来，可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己懂得这门秘法，盖因八角堡中，选择十大造倡秘法作为根基的传承者只有步师匠和赵师匠两人，并不见相应的摄形画皮高手。 李尘并无与之交流，向其学习的必要，也就没有展露。 甚至就连赵师匠，也从来没有多问这些事情，他都以为，李尘只会群蜂之术，以及一些征战杀伐的毒功，防身秘法之类。 这暗藏的一手，果然在将要离开此地之时起到了出人意料的作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到这一点。 “李老弟竟然是摄形画皮的传承者？当真好心机，好本事，钱某还真是小觑了你啊！” 钱万利面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惊容，但他不愧为把持一方地界的豪强之辈，短暂的慌乱过后，便镇定下来。 “不过刀剑无眼，李老弟是否可以把它拿开？这玩笑可开得过分了啊。” 李尘道：“谁他娘的跟你开玩笑，我来此为何，这次总不敢再跟我打马虎眼了吧！” 钱万利道：“知道了，你是为了那些商货而来，这几日我注意到了本地市场上的异常，问过人后，得知你们在收货，于是叫人不给你们。” 他说到这里，也是一脸无奈的模样，叹气道：“不过李老弟啊，钱某原本得知你们将欲远行，准备在最后关头出面相送，给你们一份惊喜大礼的，谁知道……唉，这次可真是误会大，误会大了呀。” “哈哈哈哈……”李尘大笑起来，面露讥讽道，“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么说来，我闯进钱府，跟你闹这么一出，却反而不厚道了？” “可不敢这么说。”钱万利忙道，“一定是下面的人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你我之间产生了误会！” 又道：“李老弟啊，你看这三年以来，我们也算交情不浅了，何至于此呢？” 李尘微微点头，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钱万利确实有几分门道。 “只可惜，我终究不是商贾和土豪，不耐烦陪你玩这一套虚情假意！” “钱万利啊钱万利，你当真以为，这么说我就得顺着你给的梯子往下爬？” “你现在性命在我手里，那就是生死由我，任我宰割了！少说那么多废话，该做什么，你自己清楚！” 李尘把猎刀又再贴近了几分，冰冷的刀锋割裂肌肤，钱万利脖子表皮都出现了一道血口。 “东主！” “姓李的，你要是敢再动东主一根寒毛，你跟何髯今天绝对没法活着走出这里，你信不信？” 两名护卫见状，急忙靠近一步。 其他人也紧张万分，唯恐他当真把钱万利给杀掉。 钱万利连忙道：“别……别，我懂了！这回是真的懂了！来人啊，去告诉万管家，把库房甲字柜的那一批内丹取过来。” 他说完，堂下当即便有仆役模样的人飞奔着传话去了。 有门客劝说道：“李道友，钱会首关系着商贾联会和钱家上下人等的诸多利益，也是许多人谋生发财的仰仗，真要伤了他，干系不小，可万勿冲动啊。” 也有人道：“与这么多人为敌，何其不智？” 李尘冷笑道：“用商会跟钱家的人来吓唬我？我就算打不过那么多人，还傻到不会远走高飞？就算不远走高飞，改天换副面孔过来，你们谁还能认出？” “还有你们两个，别再靠过来了，要不然我连东西都不要，当场就干掉他，单凭你们几个，还拦不住我！” 众人顿时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狗拿刺猬，无处下嘴。 这种草莽散修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没有什么本事，单凭一腔血勇，也足够令人头疼了。 更别提李尘还掌握着高深神秘的造倡秘法摄形画皮，此一法门虽然不是什么适合战斗拼杀的东西，但在日常生活，跟踪追击等等诸事，意义绝对堪称非凡。 一旦让李尘杀了钱万利，然后潜藏起来，改头换面，单凭他们，当真无法将其找出。 得有主事之人，花大代价请动奇人异士，或以血脉，气机，神算占卜诸般秘法应对，才能显现效果，而到那时，对方恐怕早就远走高飞，谁还能够跨越千山万水找他麻烦？ 这个世上，或许有人能够看破虚妄，无视其当前这般程度的伪装，但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甚至筑基修士，都未必能够做到。 僵持之中，万管家匆匆赶来，他手上提着个储物袋，一见堂上情景，就在身边的席案上把东西倒了出来。 果然都是些硕大润洁，充盈灵光，看起来品相上乘的好货，正是这段时日曾经出现在市面上，但却为商会先行下手所截走的妖魔内丹。 李尘看到这些东西，不由语带讽刺，笑言道：“你还真囤了不少好货啊，这几十枚，价值加起来都超过二十万了！我就不明白了，你看起来也还算挺精明一个人，什么东西该碰，什么东西不该碰，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话一出，被他挟持的钱万利顿时涨红了脸。 外人不知道，这句话，正是他私下里叮嘱豹子，叫他警告李尘与何髯所用的。 李尘显然也明白，以豹子的身份和立场，自己说不出那一番话，现在被他全部原样奉还了回来。 第125章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钱万利憋了一阵，才道：“好，好！终归还是我钱万利有眼不识真人，小觑了李老弟，既如此，还请李老弟自便。” 李尘也不客气，命令万管家道：“把东西装起来，丢给我。” 万管家拿住袋子，拒绝道：“这不成，你拿了东西还伤我东主怎么办？” 钱万利道：“万管家，照他说的做吧。” 万管家道：“东主……” 钱万利摆了摆手，道：“李老弟为人，我多少还是有所了解，尽管放心好了，再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给还想善了么？” 李尘道：“好一个钱会首，当真不愧是在此间风生水起的豪强人物。” 钱万利道：“李老弟谬赞了，如今我还不是落到了你手里？” “说来可笑，钱某一开始还以为，你与老何是随手可以拿捏的人物，既要远走高飞，不为我所用，那便是没有了价值，却没想到，当真是过江强龙，丝毫怠慢不得。” “早知如此，便应当结个善缘，好生礼送出境才对。” 李尘道：“你至今还觉得自己做得有理，只是败在投资失策？” 钱万利道：“钱某乃是商人，不谈投资，又谈什么？” 李尘哂笑一声，道：“这便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商货价值容易分辨，人的价值却不易分辨，何不与人为善，处世以诚？” 钱万利道：“商货不分好坏都出价买下，迟早得亏本，人不分穷达都平等以对，更加容易破败，李老弟你扪心自问，会对待所有人都一样吗？” 李尘闻言微怔，想了想，还真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钱万利道：“故此人生在世，欺善怕恶，嫌贫爱富才是常理，错就错在钱某眼拙，被生生打脸了，只不过，被打脸的只是钱某自己，可不是这一道理。” 不多时，万管家把装好的袋子放在了李尘和钱万利身边的桌案上，李尘操纵傀儡上前，收起袋子交给了自己。 他对钱万利道：“叫你的人走开，等我们出城之后，自然会放了你。” 钱万利道：“都让开吧。” 两名护卫闻言，让开一条路，但仍然虎视眈眈的紧盯着李尘。 李尘走过大堂，收起几具傀儡，包括伪装成为自己的那具木兵。 在经过乌丁的时候，又突然停下，把这个被贯穿了胸膛之后，就躺在那里挺尸般不动，不知道是死了还是醉倒的家伙提了起来。 “呵，这家伙挺有意思，你从哪里招揽来的高手？” 钱万利道：“他是来自东海岸的乌丁乌先生。” “东海岸？” 李尘伸手在他脖子间探了探，干脆带上他，与何髯一起向外走去。 “这个人我带走了，刚才就数他跳得最欢，还招招致命，抢着表现也不是这种表现法！” 当中两名护卫蠢蠢欲动，似乎想要趁机扑上去，以解救钱万利，但却被钱万利以眼神制止。 因为钱万利察觉到，李尘的注意仍然放在自己身上，可不像表面那么放松。 至于乌丁，他如今自顾不暇，又哪里会管那么多。 庭院内早已一片灯火通明，钱家的族人，护卫，门客们全部都被惊动，几十来号护院好手，商会之人堵在院门，围得严严实实。 李尘无视那些人，继续挟持着钱万利往外走去，那些人见钱万利在他手里，果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纷纷如潮水分开。 到了外面，吴炉，卓金钟，赵有财等几人，连同水哥，野狼，豹子……也全都来了。 甚至就连之前受伤的陆良，用了灵药之后，都面色苍白的被人搀扶着站在那里。 吴炉面色阴沉，站出来道：“好一个李老弟，三言两语打发我们，却跑到这边找钱会首麻烦来了！” 李尘道：“吴堂主，兵不厌诈，你总该听说过吧？” “再者我可没有骗你，真要打杀起来，你们这百来号人也不见得能经多少折损，你好歹也是一堂之主，没事还是不要瞎掺和为好。” 他环顾四周，虽然举目皆敌，但却还是面色自若，侃侃而谈，根本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钱府里面突然响起一阵惊呼。 “走水了！走水了！” “大家快来帮把手啊！” “有人点燃了仓库！” “啊，烧得好快！” 众人顿时惊愕万分，没有想到，李尘与何髯都在这里，竟然还有人趁乱放火。 吴炉惊愕无比的看着李尘：“你们还有帮手？” 钱万利却猛然盯住了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何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李尘召出机关兽牙虎，高声喊道：“大家伙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救火啊，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整个钱府烧掉不成？” 钱万利无奈道：“大家都先救火去吧，别叫人趁乱打劫了。” 聚集的众人慌忙散开，各自找工具救火去了。 万管家和钱万利的一名心腹族人也不得不留下，以主持局面，只有钱万利的几名护卫，还有吴炉，赵有财等几人继续跟随，一直跟着李尘来到城郊。 “走你！” 李尘一把将钱万利推下机关兽，哈哈大笑。 “东主！” “钱会首！” 众人冲了上去，把钱万利团团护住，吴炉和赵有财等几人更是眼中凶光大盛，仿佛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但李尘之所以敢闯入钱府，讨要灵材，靠的可不仅仅只是一时血勇和临机得当的处置，他的实力在炼气境界已然堪称顶尖，这才是真正令人顾忌的地方。 故此，即便他已放开钱万利，仍然没有人敢轻易造次。 李尘跨坐在机关兽牙虎上，却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摸索兜囊，从里面掏出一袋符钱，丢向钱万利。 钱万利下意识接住钱袋，微愣道：“李老弟，这是何意？” 李尘道：“你刚才说得好一通道理，不过却是燕雀的道理，我也有话要说，那便是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这买下灵材的钱，便是我的道理了，至于其他损失，是你自找的，可怨不得我。” 他说到这里，摆了摆手，大笑道：“不劳远送，各位道友，就此别过罢。” 第126章 炮制乌丁 看着李尘把“何髯”收进纳戒，随后策动牙虎，带着乌丁扬长而去，钱万利和吴炉等人俱皆久久伫立，哑然无语。 李尘飞奔几十里，赶到之前与何髯约定的地方，果见驰道旁的一个陡坡上，老何披着斗篷，身躯微斜，靠着山石席地踞坐。 他嘴里叼着一根类似烟斗的东西，正在吞云吐雾，如同萤囊的火光在月夜中忽明忽暗。 见到李尘出现，何髯站了起来，取出烟斗，扬声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李尘道：“解决了，你在这里等了多久。” 何髯面露笑意，似乎对李尘如此轻松解决此事毫无意外：“我放得一把好火，也是才到不久，你看这才刚点上呢。” 说着一跃而起，从坡上跳了下来。 他行至驰道，召唤出自己的机关兽花豹：“那我们走吧，省得夜长梦多。” 说话之间，却把目光落在了李尘身后，不由得讶然道：“怎么还带了个人过来？” 李尘道：“不知哪里来的傻缺玩意，一见我就喊打喊杀，只好带过来了，得了，别装死了。” “哎哟……道友饶命，道友饶命啊！”乌丁翻身滚下牙虎，蹲在地上痛苦嚎叫着，连连求饶。 炼气修士体魄远比常人强大，可右胸被贯穿，也不是什么小伤。 乌丁是真的晕死了一段时间，才被颠簸震醒，发觉自己被带到荒郊野岭。 乌丁也是混迹草莽多年的散修老手，并未轻举妄动，而是暗暗调运法力，自疗伤势，好不容易才截住了生机的流逝。 可他没有想到，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机会逃脱，反而等到了李尘与何髯的汇合。 乌丁这时候惊出一身冷汗，酒也彻底醒了，叫冤道：“我也不是针对道友你，只是寄人篱下，混口饭吃而已啊！” 李尘冷笑道：“我管你混口饭吃还是混口屎吃，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敌人的么？” “呃……”乌丁僵了一下，以他多年漂泊，识人无数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李尘是见过血的，不由试探道，“怎么对付？” 李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扒皮抽筋！” 乌丁抖了一下，弱弱道：“其实道友是好人，这是在吓唬我对不？之前你可没杀那些人，甚至出钱买下商货……” 李尘哈哈大笑：“同为炼气境，一个人杀那么一大群？到底你傻还是我傻？” “而且我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屠尽凛风谷之人，劫走财货，对我有什么好处，从此沦为草寇？” “不过对付你就不同了，你只不过是个外来散修，到了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老古话说得好啊，柿子还是要捡软的捏！” 乌丁哭丧着脸道：“不用这么针对吧？” 但乌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又醒悟过来。 “不对，要动手早就动手了，跟我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他纠结的捂着胸口，从腰间储物袋里掏出一本线装纸书，谄媚笑道：“李道友，我这雷法传承是侥幸从一名死去的术士遗骸那里得到，还请笑纳。” 何髯嗤笑一声，道：“可拉倒吧，什么传承会记载在这种破书上？当我们不知，传承真意不著文字，不见经典么？反倒大道本源包罗万象，能以文字作为索引。” 李尘也没有接这本书，因为他知道，这肯定不是乌丁当初得到的那份传承真意本体。 乌丁光棍道：“既然你知此事，那就该知道，传承玉简被我融炼之后，便已化作真意，融入我元灵了，你们或许可以试试搜魂夺魄什么的，从我记忆里面提取出来？不过我可不敢担保那么做有用，而且我所承者，也只是一名筑基修士的造诣，根本不值当那么做。” 李尘自己也是获得过摄形画皮真传的人，自然明白，他所言不虚。 不过他既然把这家伙带来，自有办法榨取对方的价值。 李尘对何髯道：“何老哥，帮我打晕他。” 乌丁大惊失色：“哎，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 李尘毫不理会，径直来到他背后，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形如核桃，通体晶莹的玉质结晶。 这正是他前些年间在魔域研究所得的“蜾蠃核心”。 趁着何髯一记掌刀劈在乌丁后颈，巧运劲道，将其打晕，他五指张开，如同蛛丝的法力丝线垂落，牵动对方全身肌肉与筋骨，将其摆成席地盘坐，头颅微垂的姿势。 李尘五指并拢，掌如刀片，蕴着白芒，一下刺入其脑后骨盖。 咔嚓！ 一声轻响，乌丁的颅骨就被撬出一个洞口，不大不小，正好供他把蜾蠃核心塞进去。 李尘指尖再度牵扯丝线，连接在蜾蠃核心上面，然后眼睛微闭，似乎在精心感受着什么。 不久之后，他突然一提丝线，蜾蠃核心回退挤压，上面的纹路正好完美无比的契合着洞口，卡在了那里。 李尘把他的头骨片盖了回去，掌蕴白芒，催动生机，便见骨质增生，原本开裂的地方全数愈合起来，也把核心箍得更紧。 整个过程耗费了他不少法力，做完之后，已是额头见着微汗。 一旁默默观看的何髯忍不住面色怪异，道：“老弟啊，你这未免也太熟练了吧。” 李尘见他欲言又止，不禁笑了笑，道：“老哥，我为人如何，这三年间你还不曾看透吗？我这门技艺也是靠着妖魔尸体和手里头机缘巧合得到的尸姬练习出来的，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修真界没有王法，也没有道德，因为强者就是王法，强者就是道德。 但散修之间相处，也不希望同伙毫无底线，原本可以托付后背的朋友，变成需要提防的敌人。 李尘向其解释，是对其真诚。 何髯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尘这个说法：“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李尘道：“其实我也还没想好，不过此人所学不俗，又是从东海岸那边过来，抓他一起同行，估计会有些帮助，我也是临时起意，一路边走边看。” 第127章 万万去不得 等到乌丁再次醒来，看到的就是自己被绑在牙虎后座上，被李尘与何髯带着赶路的情景。 月夜之下，天清气朗，何髯在前骑着花豹飞快奔驰，牙虎紧紧锁定其身，在后追随。 李尘则是身躯挺直，捧着那本线装纸书看得津津有味。 乌丁顿时有股要哭的冲动：“你之前明明还不屑一顾的……” “乌老哥，你醒了？”察觉到身后乌丁的动静，李尘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就下来，自己赶路吧。” 乌丁惊恐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为何我感觉脑后有异？” 李尘道：“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乌丁恼然道：“怎么可能不在意！” 可当他运转法力，尝试窥探那物之时，一阵宛如电击的焦灼之感突然从中传了过来，顿时又是哎哟一声惨叫，当场晕了过去。 好在他之前就被绑在座位上，没有从中摔落。 李尘叹气道：“这还真是……没事瞎整什么？” 前面的何髯回过头，笑道：“他没有事吧？” 李尘道：“没事，只不过是一时的反应而已。” 他这蜾蠃核心，乃是专为操纵妖魔而设，尤其是凄风荒原常见的几种妖魔。 其他物种秉性不同，生理结构也完全不一，根本无法实现有效的驯化。 不过，这三年以来，李尘学习抽丝驳经所衍生的线吊戏，倒是推演出从中隔空延伸丝线，接入脑部神经的术法。 现如今，乌丁脑后多出了许多随时随地牵引其身的法力丝线，如同寄生虫攀附其上，贸然刺激，将会引发预设的反应。 李尘虽然无法精确把握其各种神经反应，但截断感知，做到僵滞，麻木，昏厥等等事情，却是轻而易举。 这简直比任何毒药和控制人的法门还要厉害，寻常手段，修士可以法力抵挡，这种东西，若非能够掌控自身神经反应，亦或元神之力，则几乎无解。 又过了一段时间，乌丁幽幽转醒，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沉默无言。 李尘看了看，停了下来，再次催促他自己放出机关兽坐骑。 乌丁虽然是法修术士，但身在东胜洲，耳濡目染，自然也兼修着简单的演机之法，很快召唤出一头座狼，骑在上面跟随两人。 跟着跟着，他的脸就哭丧起来，语带哽咽道：“李道友，你就把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吧！” “我给您磕十八个响头，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见李尘无动于衷，他又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李尘道：“乌老哥说什么呢，不是你在钱府听闻我们要去东海岸，主动上来相邀，打算结伴同行的嘛？” 乌丁愕然道：“什么东海岸，我根本没有说过，也根本就不想去！” “不，你想去，非常想！”李尘满脸关怀的看向他，“乌老哥，你这记性不好的毛病可真是越来越严重了呀，要不要我再提醒提醒你？” 乌丁连忙认怂：“好吧，我错了，我是想。” 可没一会儿，他又小心翼翼道：“二位老哥，你们当真要去东海岸？” “嗯？有什么问题吗？” 乌丁顿时面露惊容，带着几分心有余悸道：“不是我推托，东海岸那边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万万去不得啊！” 李尘问道：“怎么说？” 乌丁手舞足蹈道：“那里的精怪又大又凶，那里的魔头又恶又狠！就连偃者也时常和异大陆的外道交战，打起来，那可真叫个天昏地暗！” “光是眼睛就磨盘大的妖魔，你们见过没？一爪子下来，房屋都倒塌了，但那却只不过是妖魔大军的普通喽啰而已！我还见过好几十层楼那么高，像座山那样的海楼魔兽，人被吞进去，塞牙缝都不够！还有好几百丈的大章鱼，搅起的水花都能直接能把大船吞没！” “更不要提异大陆的外道，呼啦一下，就召唤出一大堆他们的弟子和兵卒，屠城灭国，寸草不生！当真撞在他们手里，就得自认倒霉了，还时不时要提心吊胆，生怕会不会走在路上就被那些师匠，大匠们抓去做成傀儡！那些人全他娘的都是变态来的，而且根本没有人管！” 李尘与何髯闻言，不由得笑了。 何髯对他道：“我也曾经去过东海岸，对那里的情况大致有些了解，你说的的确都是真话……不过，太夸张了。” 乌丁愕然道：“你也去过？” 何髯道：“是啊，年轻的时候，谁不想去那边闯荡一番？不过真正乱星海的范围，我倒是从未涉足，我想，以你修为，大概也不曾去过那里。” 乌丁顿时无言。 李尘劝导道：“好了，乌老哥，你就不要垂头丧气的了，我们也不是什么恶人，你看这样如何，你就陪我们去东海岸那边的城池坊市走一遭，顺便给我们讲讲路上的风土人情，等我们到了之后，任由去留，绝不勉强。” “当然，若能详细讲解一番你得到术士传承的经历，那就更好了，我们也知此物是你奇遇，绝不觊觎，但你得到它的经历，总可以跟我们说说吧。” 乌丁心中暗暗腹诽：“你倒是要能觊觎才行，打不了它的主意，就想跟我一样去捡奇遇，有那么大福缘么？” 不过，终究还是没敢明着得罪两人。 他还摸不透李尘与何髯的性情，两人看着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但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真要得罪了他们，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一天，我当时还只是个四处厮混，看不见任何前途与希望的普通散修，猎妖之余，在城中休整……” “但突然，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两片如同洲陆的巨大黑影在上空相撞，随即便见尸如雨降！” “当时城里有见识的高手就说，那是偃者大师们驾驭浮空城，在与外道交战，大家都疯了一般出城争抢，我也加入其中，幸运得到一具摔得血肉模糊的术士尸体。” 乌丁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娓娓道来。 第128章 宽广的世界 “黑影碰撞，尸如雨降？” “浮空城，外道，交战……” 李尘听着乌丁的描述，心中却是暗自神往。 浮空城又被称为天宫仙阙，仙人居所，乃是偃者大师们的洞府和道场。 它们结合修炼，研究，战争，庇护多般功能于一体，当中居住着偃者大师们眷恋的亲族和傀儡军团，拥有无数珍奇和天材地宝，乃是无数低阶偃者们心目之中的圣地。 据乌丁所述，他们当时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黑影，随即便是天狗食日，天昏地暗，在剧烈如雷的巨响中，成群修士的尸体如雨坠落，刚好掉在所在的坊市郊外。 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出坊争抢，甚至不惜大动干戈，彼此厮杀。 乌丁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犹自带着几分苍白，整个身躯都禁不住微微颤抖，如同惊惧，又似兴奋。 李尘从蜾蠃核心处感受到了剧烈的反应，证明他此刻心绪难平，如同陷入梦魇一般难以自拔。 “他的奇遇是否与之相关，我不清楚，但这件事情当真确有其事，我以前都还曾经听说过。” 何髯放慢机关兽的速度，变得与李尘平齐而行，不动声色传音道。 李尘心中一动，传音道：“老哥，你听说过？” 何髯道：“不错，二十五年前，东方临海域，大洹王朝故地，曾有偃者大师抗击异大陆强者于新关郡一带，具体情况我并无太多了解，因为整个东海岸和星海争战不休，不但有异大陆强者往来，还有各种妖魔，异族侵袭，乃至星空之外的敌人……” “星海，星空之外……” 李尘默然点头。 没有错！ 就是星海和星空之外！ 前世地球的常识告诉他，海洋就是充斥海水的大湖，遍布整个星球的超级大湖。 但这个修真文明的世界，天圆地方才是本貌，整个东胜洲，根本就是一块漂浮于无垠虚空之中，宛如巨大浮岛的大陆！ 它径长千万里以计，边缘地带，是面临星空的巨大深渊。 深渊之中，充斥着天地元气和九天罡风，形成一片环绕整个大陆的元气海洋。 东海岸继续往外的部分，被称为星海，又有着群星之乡称的美誉。 其中的虚空，漂浮着大大小小，不计其数的荒星碎片和空岛，当中修士遍地，势力林立，为了争夺灵蕴材料和各种资源打得不可开交，乃是整个本土星界交锋最为剧烈的前线和混乱之地，也是最为广袤的特殊疆土。 跨越这座星海，距离不知几许之外，则是两片与东胜洲隔海相望的伴生大陆，如同孪生的姐妹，共同沉浮于本土星界之中。 其中一座大陆被称作地仙洲，乃是仙道昌盛，古法长存的灵蕴之地，东胜洲并非主流，但却又并不鲜见的剑修，术士两道，都是从其中流传而来。 另外一座大陆则是正气洲，当中有一修士王朝，名为大乾，乃是本土星界硕果仅存的古修王朝，其主流修士，分别为与李尘所知前世地球儒道极为相似的圣院书生，以及崇尚修身练武的古武者！ 以李尘当前的修为境界和见识，几乎无法理解这种奇特的现状，不过前世地球，天文学中尚有关于双星系和三星系的研究，当中同一星系的恒星相互牵引，互成平衡，本土星界之中，呈现天圆地方奇貌的三座巨型大陆，恐怕便是如此形成。 三陆中央的星空，之所以能够形成星海，也是依赖于彼此之间的引力平衡，李尘甚至听闻，星海中央，有一个实际位置飘忽不定，似乎能够随着空间扭曲而不断挪移的奇点，其名为“归墟”，乃是整个本土星界真正的中心。 更有传说，原本三座大陆都是包裹着它紧紧贴合在一起，呈现正常的球状外形，但是不知为何，有一日突然分裂，变化成为如今这般的模样。 “这个世界何其宽广，可不是想去看看就能看到的，贸然踏足其中，不过是送死而已，而且就算有万分侥幸，一直都不曾遭遇险境，自身旅行的能力也将极大限制自由。” “凡人如同驽马，驽马十驾，不如骐骥一跃，这动辄以亿里为单位计数，凡人根本无法衡量其极限的星海，穷尽一生之力也无法遨游。” “而且就算借助外物，炼气之身，炼气之财，也根本负担不起，唯有境界提升，增益能力和财富才能做到。” “不过我们暂时只是先去东海岸，那一带的城池既没有星海那么危险和混乱，也有部分其中的出产，去到那里的机会，远比处在内陆一直厮混要多得多，修为境界突破的可能也更大。” 李尘对何髯传音道。 他早就听说过了那边的名头，明明知道，去往那里没有这边一般安逸悠闲，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前往。 因为他明白，虽然自己已经积攒了不少资粮，即便按部就班修炼下去，也能够晋升到筑基境界，但怕就怕在这个按部就班，实在太消磨人心志。 他处在凛风谷这般的城池，都已经称得上是顶尖好手，所过的，也尽是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 没有足够的动力和外因磨砺，也没有足够的机缘和气运，当真有可能把他的前途限制在筑基，成为一个普通平凡的偃者。 他才不想成为钱万利那般，看起来很有权势，很有脸面的一方豪强，他真正向往的，还是乌丁口中所述，那些驾驭浮空城的偃者大师！ “举手摘星辰，一怒碎山河……这才是吾辈中人的浪漫！” “但留在这里，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达到。” 李尘默默的想起了自己前世，虽然最后也没有闯出什么名堂，但见识了更加宽广的世界，他心里并无悔意。 乌丁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话，不但没有打消李尘去往那边的念头，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继续讲解道：“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捡到的那具尸体，乃是来源于地仙洲的大宗之一，灵霄门的长老！你们猜猜，为何他会随身带着传承玉简？” 第129章 抵达宿阳 何髯道：“这个我似曾听人说过，三洲争锋，涉及道途理念，以及各自利益，术士一门乃是来自古典修真的法道流派，至今已经称得上是源远流长，结果不但没有一统修真界，反而还见剑道，武道，儒道，仙神魔神诸般道途兴起，此后更有我东胜洲的偃者道途！” “他们不但要从利益上争夺，也要从道途本源上争夺，这些传承玉简其实是精心制作的诱饵，为的就是给予异大陆的外道子弟见识外面宽广世界，修炼自己道途的机会。” 何髯道：“但他们肯定不会在其中把原原本本的奥秘列出，所以你若想要更进一步，唯有跨越重洋，投在灵霄门的麾下为其效力。” 乌丁道：“确实如此，但我只是寻常散修，能习得一两手法术，在炼气境界逞威便已足够，又哪里会去想那么多？他们这么做，注定是白费力气。” 李尘道：“饶是如此，你选择了这一道途，也要与我偃者道途争夺资粮和机会，更有可能在前期杀戮我偃者门徒，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划算的买卖。” 乌丁叫冤道：“这个我可不敢！” 说话之间，却是面色苍白，眼珠滴溜溜的乱动，一副言不由衷的模样。 李尘与何髯见状并不感觉奇怪，乌丁作为混迹多年的散修老手，若说手底下没有见血，那肯定不现实。 但李尘跳出寻常子弟的格局，以穿越者独有的全局视角观之，却又发现，寻常偃者之间争战，是肉烂在锅里。 偃者成长起来，照样是东胜洲的偃者，也有可能成为师匠，大匠，乃至中流砥柱的大师级人物，这中间的资粮和机会，是守恒不变的，造化宗和偃者大师们才不会关心具体落到了谁手里，只要是偃门同道就行。 乌丁这样的人，性质截然不同。 虽然修真界已从“中古”步入到了“现代”，看起来开明许多，但许多东西还是一成不变，无论道途理念，还是实际利益，都是催要人命的东西。 如今乌丁活蹦乱跳，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只能说明，天网恢恢，不会专门为难他这么一两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往深处想，甚至有可能是造化宗故意纵容，让他得到机会成长，本土的偃者们也有机会提前接触异大陆的敌人，借以从中汲取经验，添加到自己的所学当中。 甚至……等到乌丁这样的人成长起来，化作己方战力，等于是栽培了自己的法道术士。 到时候阵营选择，可由不得乌丁，他若愿意效力，自是奇人异士之流，若不愿意，也有办法“利用”。 李尘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却是面带戏谑，对乌丁道：“其实，你也可以参与偃者们的研究。” 乌丁道：“什么，我也可以像偃者那样格物致知，参研大道吗？” 李尘冷冷道：“错，你是被研究的那个！” 乌丁羞恼道：“娘的，你果然也是变态！” 李尘感受着从蜾蠃核心传回的一丝剧烈波动，心中顿时就有数了：“你不想回东海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乌丁瞪大了眼睛，道：“哪，哪有？” 李尘道：“你瞒不过我的，你的脸色已经出卖了你！” 乌丁怔怔无言，良久才颓然道：“二位老哥，既然如此，何不放过我？” “我再怎么样，也是东胜子民，和你们是一伙的呀，你们有那本事，对付外道之敌去，何必专门与我过不去？” 李尘道：“我没有打算对你如何，只是你这个人也不老实，谁知道你所说经历是真是假？而且，倘若真的为了你好，那就更应带你前往东海岸，才有机会成为高手，甚至强者！” “只要你成长起来，拥有几分自保之力，就会安全许多，因为参研生命奥秘，需求最为迫切的，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批人。” “再者，人傀儡的材料也算资粮，只要是资粮，就得花费代价去获取。” “他们为何放着便宜实惠的战俘，异族和现成的尸首不用，非得跟你过不去？” “说句不好听的，真要有得选，别人还不一定看得上你呢，你又不是剑修或者武修！” 乌丁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可修炼上进，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尘不管，只道：“乌老哥，我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都是草莽散修，何必婆婆妈妈？去还是不去，就一句话。” “你他娘的这是威胁我？”乌丁气极反笑，随即却又无可奈何道，“唉，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这一生，可真是命苦啊！” 何髯哈哈笑了几声，却没有表示反对。 这个乌丁实力如何，他并不曾亲眼所见，但据李尘描述，应该算得上是炼气后期的好手，不会成为他们累赘。 他在东海岸厮混多年，对临海域一带应当颇为熟悉，带着也算是个向导。 再不济，真要碰上什么危险敌人，三人合力，总比二人轻松，险恶一些，甚至能够当成诱饵丢下跑路。 至于之前的立场，反而不算什么，散修之间聚聚散散，化敌为友，反面成仇，简直太常见了，就连他与李尘之间，也不确定能够结伴同行到几时。 终归还是能凑合多久就算多久，真到散伙那一天再说。 于是，乌丁就这样加入了这个前往东海岸的临时队伍。 期间他们并未走入任何山林，也不在沿途城镇多作停留，而是一路沿着通畅的驰道快速奔行赶路，以炼气境界当中较为高速的日行数百里，不断往东而去。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多月，一行人跨越数万里距离，终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那座名为宿阳的城池！ 就在他们抵近城墙，准备随着驰道上往来的人群进入其中时，忽然听到一阵大笑从上空传来。 “哈哈哈哈！” 形似独木舟的飞梭载具掠过低空。 有人被近丈许长的绳索吊在其下，惨叫着连呼救命。 转眼功夫，那绳索吊着的人就撞在城墙上，啪的一声，变成肉酱。 第130章 筑基丹的消息 “哇！又死了！” “这都第几个了，这个宿阳城的公子可他娘的真会玩啊！” “造孽了，隔三差五的就来这么一出……” 城门口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禁议论纷纷。 李尘忍不住问何髯：“老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何髯道：“不知，我是二十年前就离开沿海，到内陆闯荡的，这事恐怕是乌老弟更清楚一些吧。” 乌丁瓮声瓮气道：“有什么可稀奇的，无非就是纨绔子弟找乐子，折磨低阶的凡民和自家奴仆罢了，这一路过来，还见得少吗？” 李尘闻言，陷入了沉默。 如果是穿越之初，看到如此凶残火爆的场面，他肯定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但他那时才刚刚形成胚胎，也无能为力。 又过几年，跟随此世父母到处漂泊流浪，渐渐才知这些暴虐无道，欺凌弱小之事，在各地比比皆是。 这个东胜洲，根本没有大一统的王朝与官府，为人处世，全凭力量和道德。 表面的平和，只不过是千百万年以来，凡民修士之间长久相处，默契养成的潜规则而已。 有人秉持光明之念，以善良一面接人待物，就如同那白岩坊中的街坊，以及两位赵师匠等人。 有人天性邪恶，冷酷嗜血，甚至以凌虐弱者为快乐，就如同眼前所见的驾驭飞梭之人。 更多则是左昊之流，视人命如草芥，行杀伐果断之事。 甚至在此世传统的观念之中，还认为那样的是“赤子”，“纯人”，照样属于中立或者善良的一派。 他凝望城墙上散落的血迹和碎肉，一阵之后，才收回目光，沉声道：“进城，吃饭去。” 乌丁嚷嚷道：“赶紧的赶紧的，我肚子都快饿扁了！” 不久之后，三人在城中一家食肆吃饱喝足，这才叫上三壶水酒，几碟小菜，讨论起接下来的打算。 何髯道：“此城已经是东出临海域的关口，其实它的真实位置离海岸还有上百万里远，凡人视之，根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却胜在早年曾有大能关注，在此兴建了一座前往那边的挪移法阵，待得挪移传送过后，便能抵达临海域泷国的古都了。” “正是依靠这座挪移法阵，它才得以从周边城池之中脱颖而出，成为方圆数万里之地都闻名的交通要津。” 何髯口中所说的临海域，泷国，都是类似于内陆博川域，大煊王朝，清源郡之类的地名。 众人此刻已经东行数万里，离开大煊，来到另外一域和其他古代王朝的地盘。 但因沿途大多是些毫无特色出产的普通坊市，对李尘与何髯这般追求上进的修士并无吸引力，他们也不甚关心具体，只管匆匆而过。 不过，对于此行将欲前往的宿阳城，还有百万里之外的泷国都城，他们却早已事先有所了解，也已明白，这是东出海岸，前往星海一带的必经之地。 出了泷国，再经涛国，再经新关郡，又是各自数千里上万里地，便是真正的海岸线了。 那里临着深渊星海，远远看去，茫茫无际，因而又有着天涯的称誉。 李尘问道：“居然还要再几万里才能抵达星海，为何不是把法阵直接设在涛国或者新关郡？” 何髯摇摇头：“老弟，这就是你疏忽了，就算那边有强者大能，也难以时刻兼顾，护佑周全啊，而且海岸线内几万里，都是魔灾深重，饱受战乱与怪物侵袭之地，除了那几座大师名下的浮空城，又有几方城池胆敢担保，自己不会被摧毁？” 乌丁也道：“没错，那边的城池，几乎都是毁了又建，建了又毁，甚至几百年间几经搬迁，以前就曾听人说过，好些商旅闹出过几年前去某地，结果好几年后故地重游，却发现自己去往的是散修坊市，真正要去的城池搬到千里之外去的笑话！” “啧啧！”李尘称叹一声，却也没有质疑什么，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此世的小时候，的确曾经听过往来的商旅说过类似的故事。 这还只是地面上的城池，若是换成那些偃者大师们所居的浮空城，日行数万里，甚至隔空挪移到星海彼岸去，都是常见的事情。 正应了那句话，叫做“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何髯道：“先不说这些了，还是说说这座城里的挪移法阵吧，我们此行将要通过此处去往百万里之外的临海域，如果规矩没变的话，都是要等聚灵大阵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元气，并且凑齐足够数量的旅客，投注灵石才能启动，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去打听打听，现在究竟还有无凭证可售，若有的话，又是哪一日的行程。” 乌丁眼珠转了一下，道：“这东西动辄就是好几万的花费，我就没有必要跟着去了吧？大家好聚好散，还是趁机会分道扬镳好了，我在此祝二位前程似锦，早日晋升。” 李尘转头盯住他，一直看得乌丁心里发毛，方才慢慢说道：“也好，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就此分别也好。” 这一路过来，乌丁确实告诉了他们不少关于临海域的事情，尤其各种风土人情，妖魔资料，江湖规矩，都是有用的东西。 不过到了此间，也没有必要再带着他一起前行了，毕竟此地掌管着法阵的城主，可不会看你们是否一伙人。 李尘心里估摸着，自己单人就需要五万左右费用，所携空间法器的旅税开销，也是动辄以万为单位。 何髯与乌丁没有那些空间储仓，估计收费会少一些，但人头费加上通常的纳戒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强迫他出这笔钱，跟着自己继续东行，恐怕没有必要。 “不过……”李尘说到这里，却又是话锋一转，对他说道，“你还得为我们做最后一件事情才能走。” 乌丁眼前一亮，忙道：“老弟你说。” 李尘道：“路上的时候，你不是说过，自己曾在此地生活数月，知道地下黑市的门路吗？那里时不时会有一些来自东边的珍贵宝材和灵丹妙药，甚至偶有筑基丹拍卖！你带我们去看看。” 第131章 煮鸡蛋 乌丁闻言微愕：“你们想要进地下黑市？” 李尘道：“瞧你说的，身为草莽散修，怎可错过如此重要的渠道？你就当个引路人，带我们去看看。” 乌丁道：“那好吧，不过现在才中午，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好，还能赶得及。” 黑市一般都要到了夜里才开张，三人也的确不急，于是吃过饭后，先去客栈投宿，顺便打探挪移法阵的消息。 结果并不出人意料，由于上一次的运转在月中，下次运转，应当是安排在上旬，最迟不会超过一月。 “果然如此，他们要先进行例常检修和维护，没有问题之后，才开始接受预定，因此想要去往临海域的话，还得在此盘桓一段时日。” “这既是挪移大阵运转的正常规律，也是城中豪强为了盘活经济，养育子民而故意设置的障碍。” “据我经验，应该是下月初一左右就可以买票，然后多等几日，才能成行，正好还有时间探寻黑市，见识见识这里的草莽江湖究竟有什么出产。” 何髯如是对李尘说道。 打探完这件事情，李尘对何髯道：“何老哥，我们乔装一下，终归是有备无患。” 这段时日何髯也见识过了李尘摄形画皮的本领，因此点头同意，任他施为，不久之后，两人即刻换装改貌，变作了两名毫不起眼的中年散修。 就连乌丁也被李尘摆弄一番，变作了一名陌生的路人散修。 他在房中照着镜子，啧啧称奇道：“李老弟啊李老弟，你这手乔装易容的本领，可还真是一绝啊！若非如此，我必劝你不要自找麻烦，那种地方大家都高度紧张，生怕别人杀人越货，明显的乔装反而容易引来警戒和针对，不过有这么一手，就完全不同了。” 李尘一边帮他修饰细节，一边问道：“那边很乱么？” 乌丁道：“倒也称不上乱，毕竟草莽也有草莽的规矩，乱来的家伙，始终都是做不长久的，不过客人出了市场，在哪里遭人毒手，杀人夺宝，可就难说了，开办黑市之人，也不可能去保护所有人周全。” 李尘默认点头。 说起来，这地下黑市的存在，还是有赖于城池中的本土豪强和散修高手有意维持，方便处理一些不好见光的东西。 比如说，造化宗严令禁止出售的战略物资，各种来路不明的奇珍异宝，杀人夺宝所得的黑货等等。 至于究竟是谁在主持开办这般的市场和拍卖会，谁来维持秩序，分配利益，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有可能是当地的地煞门分舵，也有可能是城主，当地世家等一批地方豪强，也有可能是往来的散修高手，绿林大盗，甚至是某些更具身份地位的宗门大人物。 但李尘也不打算刨根问底，他只要知道，里面有可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行。 这一次，他们的目标是打算去见识见识，碰碰运气。 “如果能趁机能把凛风谷带来的妖魔内丹出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想要一下吃掉这些东西，单靠城中那些公开的商铺，太容易惹人注意了，而且他们要交城中的商税，肯定会把这笔开销转移到散客头上，黑市开出的价格反而更高一些。” “再一者，就是见识见识各地的奇珍异宝，黑市整体规模不小，各种商货和灵材宝物还是颇为丰富的，倘若当中存在筑基丹，且能买到手，那就最好不过了。” 何髯笑着对李尘解释道：“这玩意也称得上是战略物资，因为东胜洲并无丹道，零星丹师炼制这种东西实在太不容易，造化宗也想把它掌控在手里，优先供应门下弟子。” “但或许宗内一些管事，长老之流不以为然，他们享有配额，未必愿意供应晋升希望较低的弟子，而是贩卖出去，换取灵材，符钱，另作他用。”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些草莽江湖里面的货源……” 等到乔装易容完毕，两人跟随乌丁出了客栈，去往城中西南。 此时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但依旧高挂天上，散发着炽烈的光芒，知了不住的吱吱叫着，给这座往来关口的繁荣城池增添几分烦躁的热意。 但随着三人进入一条看起来颇为偏僻的商街，气氛却似突然发生变化，稀疏的行人，紧闭的沿街店铺，无不显示着这处地方的冷清。 李尘跨坐在自己的机关兽牙虎背上，注意观察四周，很快就发现，几名身穿青灰短褂，看起来像是混子的闲人躲在街角乘凉，或者百无聊赖的打牌。 但他们并不像平常所见那样扎堆，而是零星分散在整条街面上，监看着上下的动静。 那些人也注意到了李尘等人，不时投来审视的目光，李尘相信，自己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关注之下。 “这些是地煞门的眼线。” 李尘也不在意，只管跟着乌丁继续赶路。 又过了一会儿，乌丁在一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破旧客栈门前停了下来，收起机关兽。 这家客栈倒是开着门，似乎正常迎客，和附近那些紧闭的门户形成了鲜明对比，一名跑堂小二模样的年轻小厮懒洋洋的坐在柜台拍着苍蝇，无精打采道：“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乌丁道：“听说这里菜色不错，搞点东西来吃吧。” 小二道：“那就是打尖了，客官要吃什么菜？” 乌丁道：“有没有鸡蛋？整点儿鸡蛋，好下酒。” “哦？”小二眼神一亮，“客人想要鸡蛋？蒸的还是煮的？” 乌丁道：“那不废话吗，鸡蛋当然还是煮的好吃啊。” 小二点点头，也不招呼他们坐下，更不斟茶递水，而是跑到后堂，通风报信去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穿锦衣，掌柜模样的中年人端着一盘煮鸡蛋走了出来，笑呵呵道：“三位来得正巧，小店刚好还留着好几枚，都给你们煮了，特价盛惠，一只一千符钱。” 乌丁向李尘与何髯使了个眼色，李尘与何髯二话没说，各自接过一枚鸡蛋，剥开壳吃了。 第132章 黑货 “掌柜的，你这煮鸡蛋吃起来可不怎么新鲜啊，不会是放了有些时间，馊掉的吧？” 何髯一边吃一边嫌弃，但手里却没耽搁掏钱付账，李尘随后也交了一千出去。 这笔钱不是当真买他这么一个鸡蛋来吃，而是购买入场的资格，相当于诚意金一类。 事后倘若正常参加拍卖，会有相应金额退还，或者抵扣货款。 交易金额达到一定数目，更将被认定为贵宾，介绍更多的商户和交易渠道，甚至能私人定制一些直接进行的交易。 不过无论如何，掌柜这边要过路抽水，这是他们赚钱的方式。 黑市这边也有许多黑话，专门用于彼此交流，煮鸡蛋是筑基丹的代称，何髯也不是当真尝出了什么馊味，而是在问掌柜货物成色如何。 挑毛病的是真买家，掌柜见何髯与李尘都吃了煮鸡蛋，又痛快交钱，也就笑呵呵道：“这哪能呢，都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蛋，新鲜现煮的，吃得放心。” “哦？竟然还自家养了下蛋的母鸡？”何髯微怔，旋即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可不是？本土走地鸡，可不是那些笼子里面圈养的能够比！不过这位祖宗能生，伺候起来也麻烦，得指望着二位爷多多帮衬才行，要不然的话，卖不出去，还真就只能馊掉了。” 丹师也有学徒和正式丹师之分，前者是用残缺技艺批量栽培出来的学徒，造诣低下，水平有限，即便能够炼制丹药，也属粗制滥造，甚至含有巨大的副作用。 他们身份地位不高，本身往往就是奴仆出身，在乡间小坊的工场里，数十年如一日的为主人干活卖力。 现今东胜洲能够成规模炼制的丹药，就是依靠他们炼制而成，只有一些普通的灵材级丹药，而且品质还往往难以保证。 后者则是如同乌丁这般，得到了相应的丹道传承，又依靠自己聪明智慧与机缘际遇成长起来的真正丹师。 他们丹道造诣更深，制作水平更高，还拥有着奴工所不具备的成长潜力，通常都被视作客卿供奉，各方豪强争相招揽。 这种人物，往往是各大势力都挂上号的，这家不要，别家抢着要去，因此即便修为低下，实力孱弱，也不是常人可以轻易得罪。 东胜洲的筑基丹，乃是由这等人物炼制，真要换成普通奴工炼制的，他们敢卖，李尘与何髯还不敢吃呢。 掌柜口中所说的老母鸡，自然便是那种合作很久，关系很深，早已拥有稳定出产的丹师客卿，即便是地下黑市，为了赚钱，也要讲究信誉和质量，假鸡蛋，毒鸡蛋，这种人是绝对不屑一顾的，久而久之，也成为了顶尖的金字招牌。 乌丁插嘴道：“掌柜你这话说得稀奇，煮鸡蛋这种东西，难道还能当肉吃不成？以前没吃过，买个尝尝，图个新鲜也就算了。” 乌丁这是在说李尘与何髯乃散客，并非别家派过来批发此物的探子，更不会去打他们家老母鸡的主意。 如果他们想批量采购，甚至形成稳定的商贸关系，那就得回答“带回去给孩子们补补身子”了。 掌柜的会意，点点头：“三位里边请。” 他把三人带向后堂内院，走廊静悄悄的，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一个个客房被改造成为了专供客人休息的厢房，看着空间不大，但却以掺和灵材，铭刻禁制的墙壁阻隔，形成幽闭安静的所在。 里面有张桌子，桌子旁是铺着软褥的长椅，可以坐也可以躺着休息，李尘坐下后，就随意捡起桌上的图册，翻看起来。 这是黑市的广告图纸，上面描画着一件又一件的商品，下面是各自的参考价，筑基丹属于畅销的精华级丹药，占据着单独的一整页，很是显眼。 李尘又看其他：“这里的好东西还不少嘛？雷击木，焦角，精金锭，灵玉，玄铁，风蟒筋都有……” 这些大多都是制造机关傀儡所用的宝材，东胜洲把各种天材地宝划分为七大等级，逐一对应不同的修为层次和境界。 它是以各自内部蕴含的灵蕴和所拥有的威能为依据的，其中最低的是灵蕴级，通常是指只含有一丝灵蕴的中，下品灵材，比如精金，灵玉，玄铁之类； 更高一级是精华级，其中灵蕴已经非常浓郁，快要或者已经凝气成液，对应着筑基境界，或者上品，极品的灵材。 更高层次的则是结核级，道蕴级，仙灵级，道果级，本源级，顾名思义，都是蕴含相应元气，道蕴，法则之力的宝材，仙材，道果之流。 对于如今的李尘来说，灵蕴级和精华级的灵材，就已经是能够见到最好的东西了。 他如今所拥有的多具傀儡，都还只是用普通玄铁精炼提纯的玄钢炼制，最多就是掺和一些精金之类加以强化，想要全部利用精金，甚至更为高级的灵材去打造，代价是非常高昂的， “嗯？” 突然，李尘的目光落在又一页图册上面。 那里画的是一个又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妙龄女子形象，个个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这些是……” 乌丁看了一眼，兴奋道：“哟呵，这里竟然还有尸姬拍卖！” 此话一出，厢房内的气氛顿时就冷了下来，李尘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但却并未多话，而是翻看新的一页。 “新鲜的灵化器官，备用肢体……” 李尘的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世界同样存在采生折割。 所谓采生折割，在前世就是掳掠儿童，折磨成各种残疾，畸形的可怜模样，丢在街面上讨人同情，骗取钱财，或者从事特殊的表演。 但在此世，修士大多冷漠，这么做并无财路，却反而是炮制肢体和器官更具利润，以东胜洲通传的百工之术，完全可以无视排异反应之类的阻碍，将其制作成为一个又一个的“通用零部件”，以供给有需要之人。 毕竟从大自然的角度，人身也是灵材。 “技艺不会作恶，但人会。” 李尘默然许久，下了结论。 第133章 真魔和神通机关器 三人在此休息一阵，等到入夜，有人敲开厢房的门，问是否要点饭菜。 李尘等人正好在吃自己储物袋中带着的食物，摆了摆手，那人便又退了出去，临走之前告诉他们，黑市很快就要开始营业了。 果然，约莫过了小一刻时，房中一件看着像是金人摆件的法器中传出娇媚的女声。 “各位道友，各位贵宾，本城最大的万国商贸交易会，很快就要开始了，接下来我等将在各位厢房投放实况映影，还请不要四处走动，若有任何疑问，可用传讯法器召唤侍者……” 这似乎是例常的通告，大致讲解了一番黑市交易的规矩之后，便又切换到另外一个浑厚的男声。 “接下来，开始展示第一批宝物，来自临海域的真魔灵材！” 三人看向房中一面刷得雪白，没有挂上任何字画装饰，也没有桌椅遮挡的墙壁。 原本以为，如此简陋，是为节省开销之用，却没想到，上面竟然铭刻有传输影像的法阵，如同荧幕，把一个如同剧台的地方以幻象图景的方式展现出来。 那里四面都是灯光，上下左右，尽皆照得如同白昼。 出现在那人身旁的，是一头身长十丈，如同一艘舰艇的庞然大物。 它身躯呈现出酷似鬣狗的外形，爪上却带着掌蹼，似是一个水陆两栖的妖魔，身上一个水桶粗细的巨大血洞触目惊心，但是血液早已流干，只剩下白生生的死肉暴露在外。 何髯道：“那是真魔‘水’！” “水？”李尘看向何髯。 何髯抬头示意，果然看见，墙幕之中，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出现，为众人讲解起来。 “此獠名为水，乃是星海一带常见的真魔，众所周知，妖魔按照品级，可分为妖魔，真魔，大魔，魔王，魔帝，魔神，这便是第二阶位，修为堪比人族筑基境界的真魔！” “其体长一十一丈三尺，重七十四万八千斤，为师匠高手驾驭四星傀儡所猎杀，背上后心部位，一击命中要害，故心脏不计，其余尽皆完好……” 不过众人眼前所见，却似并非真实尸体，而是光影凝成的幻象。 果然，随着那人把手一挥，这具庞然大物的身躯崩溃瓦解，化作一具具分解完毕的皮囊，骨精，血晶，器官，结核，盛放在不同的案台，展现在众人面前。 妖魔的尸体本身大多并不值钱，因为它们并非合格的肉食来源。 不过，真魔体内单只一枚内丹，都能卖到十万以上，其他杂七杂八的高能器官加起来，也以十万而计，这些才是真正的大头。 李尘对这些灵材并无需求，因为他一时之间也不知应作如何处理为好，索性看着旁人陆续出价，分别买下各自所需的部位。 接下来，是一些上品，极品的灵材，黑市交易，似乎分成两大部分，较为精华的，都会提交到这边的拍卖会上来进行。 李尘同样在此间看到了一些噬金灵种，灵汞之类的宝物，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李尘注意到，它们明显比之前的真魔材料更为畅销，因为对于绝大多数散修而言，能够切实有效提升修为实力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而那些制作机关傀儡，或者强化傀儡的宝物，终究还是隔着一层。 草莽散修之中，拥有偃者造诣者只占少数，他们更加倾向于购买成品，而非是原材料。 不过很快，场中又展示出一物，就连李尘这样的偃者都感兴趣起来。 那是一根长大尺许，表面云龙浮雕盘旋的筒状长管，其形似火铳，又似某种机关暗器。 台上的锦衣男子揭开谜底：“诸位请看，此物名为‘八面琉璃火’，乃是一种用途广泛的机关器造物，可结合灵元炼炉与灵泵，装备于傀儡内部，或者自行操驭使用！” “其上铭刻炎道禁制，组合成群，炼成神通阵式，可施展同名法术，‘八面琉璃火’！” 台上并无实际演示，但锦衣男子却把手一挥，又再调出幻象，切换到一个戴着面具的修士在空地使用此物的场景。 只见画面之中，那人高举筒管，法力凝聚，明显可见白芒积郁于其中。 突然之间，一道通体澄明，幽蓝通透的火蛇法相从中涌现。 它长达丈许，内里似乎蕴含着可怕的热意，只往前方的木制假人一扑，那假人便熊熊燃烧起来。 火蛇盘踞于其上，似乎有灵，陡而又飞了回来，复归筒中。 画面再变，这次换成了前后左右，总共八个木制假人立在附近。 那人高举筒管，法力凝聚，轰然作响之中，八条一模一样的丈许火蛇喷吐而出，很快便落在假人身上，把它们尽数烧成灰烬。 紧接着，木制假人换成了铜人，石人，铁人，幽蓝色的琉璃火蛇尽皆能够在近距离内准确命中，并且对其造成可观的伤害。 甚至于把对手换成拥有护体罡元的械武者，同时召唤数条火蛇，亦能逼迫得对方不住移动和躲避，不久之后，就连武铠都被融穿。 整个演示过程不见寻常机关暗器所用的火油，炎粉等物，乃是货真价实，利用天地元气所施展的神通法术，而且威能可观，在炼气境界堪称杀器。 锦衣司仪在演示完毕之后，当即宣布道：“此一机关器，底价二十万，采用暗拍形式进行竞拍，出价必须为高于二十的整万之数……” 李尘摇了摇头，这东西的确可以切实有效的增强战力，但买下来，还需改装傀儡，配置相应的炼炉，灵泵，来来去去都是钱财。 因此他还是忍了下来，决定把钱花在刀刃上。 此后又再经过了几件展品的拍卖，锦衣司仪的声音陡然振奋起来。 “诸位，接下来隆重推介，新到一批的五枚筑基丹！” “相信此物大家都已非常熟悉，我在此就不多赘述了，底价三十五一枚，仍是以暗拍形式进行竞拍，出价单位同样为整万之数，时间一百息，还请有意者出价！” 第134章 成功拍下 “筑基丹啊……” 李尘听着司仪的宣布，沉吟起来。 “三十五万，其实这个价位已经偏高了，毕竟此物只是晋升助力，但却并非必需之物，也并不能够确保一定成功。” 何髯道：“确实如此，服食此物，并不一定能够晋升。” 乌丁道：“那又如何，反正它的确有所裨益，要不然你们一来此地就急着找我带路，追寻此物做什么？” 李尘闻言笑道：“说的也是，我们这是关心则乱，还不如乌老哥你看得透彻啊。” “透彻个屁。”乌丁毫不客气道，“反正我自己是不会买的，我也从来没有打过它的主意，他娘的一枚好几十万，简直比抢钱还狠。” 李尘道：“我倒觉得，这种事情得分两面看。” “买下此物，服丹晋升，究竟是一气呵成，从此踏上人生转折，还是大笔钱财都打了水漂，白白浪费半生心血？” “每个人面临的境况，都是不同的。” 乌丁捏着豆子嚼了嚼，不以为意道：“反正我是舍不得花上好几十万去干这种事情，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倘若年岁不小，更应考虑未来生计，散修们不可能一直以猎妖为生，大半辈子忙到头，总会衰老，变弱，甚至受伤，唯有以往积攒下来的养老钱，才能在彼时作为继续谋生的本钱。” 何髯听着，若有所思。 他似乎也陷入了犹疑，计较着耗费大笔钱财买下此物，究竟是否值得。 他和李尘一样，修为已达炼气后期，满足服用此物的条件。 但他和李尘不同的又是，年纪比李尘大了好几轮，晋升潜力明显更低。 万一服食此物之后，仍然不得晋升，恐怕大半辈子辛苦都要折在此处，面临着老无所依，孤苦终生的凄惨前景。 在这方面，何髯的信心无疑要比李尘小得多，心态也远不如他乐观。 乌丁见两人都不动，不由问道：“你们究竟出不出价啊，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出价了。” 墙壁上，光幕可见的范围内，一个又一个红点亮了起来，上面标注着数字的代码，那是有人在其他厢房，通过房中的传讯法器进行出价。 等到出价完成，最终结果揭开，所有参与竞拍之人，便可看到自己是否中标。 “千金散尽还复来！要晋升，就早日晋升，唯有铸就道基，才是真正逆天改命的开始！” 李尘直接把自己预留十万作为路费之外，其他所有的积蓄都压了上去。 那是凄风荒原之行以来，一直留在手里，足足五十万的钱财！已然超过底价十五万之多。 此前他们就已经讨论过这件事情，历来筑基丹的价位都在三四十万之间，但有时候也能飙升到五十万去，价格并不稳定，因此出价五十万，才能有更大的机会拿到手。 如若意愿并不强烈，则可出价三十六至四十万，正巧碰上没人争夺，便能买到手，买不到也不必花钱，留着再博下一次机会。 不过那却又是凑热闹的玩法了，和李尘此刻的心态并不相符。 何髯看了李尘一眼：“你出五十万？” 李尘道：“不错，我已下定决心，能够抓住机会晋升，就要先行晋升，我等偃者，晋升筑基只是一道不大不小的关口，反而把自己的造诣提升到师匠水准才是难事，这也阻碍，那也阻碍，又怎么能够与天争命？” “钱能够解决的问题，那就根本不是问题，趁着修为境界还低，好好享受一把砸钱晋升的感觉吧，筑基以上，几乎就无这等一蹴而就之事了。” 何髯笑了笑，略带苦涩道：“钱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没钱！” 乌丁插嘴道：“其实黑市也接受商货抵扣的，只不过开价很黑，你要想好究竟抵扣多少。” 李尘问何髯道：“你能拿出多少？” 何髯道：“我三十以前，都是吃光用光，也没积攒下什么财富，后来准备前往内陆看看，寻个安全稳定的环境寻求晋升，才积攒下十来万，再后来，林林总总，又赚了二三十万，现在统共是四十多万。” 李尘道：“那你也出价五十万吧，现在我们手里有批价值二十万的货，哪怕只是平价卖出，也能抵足这笔账，事后我们再平分了这批货，照样能卖得不少钱，还有一些富余。” 朋友有通财之义，他并不在这里跟何髯明算账，当然，主要是他赚钱能力不俗，曾经一口气攒下百万之多，已经看不上区区几万的小钱了。 若是换成那些辛苦大半辈子都还停留在炼气中期的落魄散修，就不得不把几万符钱都看得非常重要，因为那是他们的命根，少了的话，当真是会拼命的。 何髯略作犹豫，也跟李尘一样出了五十万。 这是他们能够付出的合理数字，若是多了，难以吃消，若是少了，又唯恐无法拍到手。 “到此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我们就随遇而安，静候佳音吧，应该有不小的机会。” 看见何髯在时限之内作出了决定，李尘笑了笑，对他说道。 何髯也露出一丝笑意，但却带着几分僵色，他是苦修几十年的老散修了，对于晋升之事，看得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更重要，如今机会就在眼前，反而开始患得患失。 “出价时间到，我们开始统计此次出价情况，遴选中标者……” “好，现在结果已经有了，我们即刻发出通知！” 叮！ 李尘与何髯所在的房间内，立刻便有一阵清脆的铃响传了出来，一个悦耳的女声在传讯法器中响起：“恭喜五三，五四二位客人，你们各自成功竞拍筑基丹一枚，稍后会有我方管事前来与二位交接，还请耐心等待。” 这里的一切交易，都是在私底下秘密进行，谁也不知谁出了多少价钱，买到什么，但主办方和卖家肯定知道。 李尘与何髯也只能在房内等候，好在一阵之后，那名负责送货的管事就到来，双方当即钱货两讫，完成交易。 第1章 百日筑基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来这宿阳，晋升筑基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了！” 看着黑市管事打开锦盒，把两枚通体洁白如玉的晶莹丹药展示在自己面前，李尘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现在我是相信，东边的确存在更多修炼上进机会了，若非东行数万里，来到这座宿阳城，也不可能有这种规模的黑市，一下就幸运碰上筑基丹。” 管事道：“二位尊客，你们可曾听过‘百日筑基’之说？” 李尘道：“百日筑基？我知道，这似乎是地仙洲传来的说法，古修时代早已有之。” 管事道：“不错，古修认为，人之修炼，乃是归复九口先天真元，和合一气，化为道基。” “时入现代，今人却观之为灵气化液之法，能结合自身真元，产生性质蜕变的法力。” “不过无论古代，现代，大体都仍认同百日筑基之说，假设有一天赋异禀，灵根俱全之人，从开智起便潜心苦修，大概只需区区百日时间，便能成功炼化真元，铸就道基！” “然而现实之中，难寻这等灵根俱全的天才，远古时期那种生下来就是筑基以上境界的‘先天道体’，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我等凡人大多灵根残缺，窍穴封闭，需要花费更长的修炼周期来完成这一蜕变。” “而拖的时间越久，损耗越大，更将造成根骨资质的下降，未来潜力不断受到削损，唯有以特殊方式才能逆转这一局面。” 李尘听着，默然点头。 他过去充汞为血，通过购买灵血，填注己身的方式来改变自己的血液循环，延缓衰老，此后又在八角堡学艺三年，请赵柯赵师匠为自己抽丝驳经，改造自己的神经和经络网络，就是因为这一原因。 偃者道途把自己身躯看作本命傀儡，对于这一本命傀儡，他还是非常重视的，因为它也能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一个人的根骨天资，而且还是对于前期更为重要的根骨天资。 你说什么灵魂纯净，悟性绝佳，知识渊博，都得先有肉身的支撑，度过前期的几大境界才行。 管事不知李尘在想着灵血和驳经之事，却是自卖自夸道：“我等所出售的筑基丹，便是为逆转这一局面而产生！” “它内里蕴含九口极为纯净的元气，能够最大限度模拟先天，引发体内真元的归附，当你等服丹之后，炼化这九口元气，凝出全新的法力，便可效仿那些古修时代的绝世天才，达成百日筑基的成就了！” 乌丁忍不住道：“你这不是屁话？老哥哥们都已经修炼好几十年，还装什么嫩？这只不过是把过往的修为激发出来而已，扯什么百日筑基，你干脆就直说，服完你这筑基丹之后，还需大概百日时间才能真正完成蜕变吧，绕来绕去，累不累人？” 管事被揭破，也不着恼，笑眯眯道：“这位尊客说得对，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由于二位尊客早有基础，未必需要那么久，说不定十天半月就足够了。” 李尘道：“好了，我知道了。” 说着便捏起其中一枚筑基丹，仰头吞服下去。 顿时之间，清洌可鉴，如同醇酒的奇异之感顺着喉咙灌下，忽然之间，周身又如同浸泡在热水中，充满了温暖之感。 一股股纯净灵元如同受到某种奇异力量的牵引，正在从李尘周身上下析出。 这正是筑基丹中蕴含的纯净元气引发的反应，丹中药力不断析出以前早已炼成的先天真元，快速归附，藏入气海。 不多时，整个气海周围，就似多出了八条归入海洋的河流。 在此期间，李尘也依稀感觉，另外一股自己并未修成的先天真元循环正在缓缓凝炼成型。 那赫然正是刚刚服食下去，溶解在肠胃之中的筑基丹所催生。 它现在已经化为八道流转全身的元气循环，不断搜刮体内一切可供铸就道基的基础之物，包括血肉之中藏着的灵蕴，各种营养物质，储备能量……用于凝炼第九道元气循环。 李尘此刻终于算是明白，为何不具备一定修为，不可贸然服食此丹。 因为它的本质仍然还是一种虎狼之药，倘若自身承受不住，那便要整个人都暴瘦下去，元气枯绝而死。 一条元气循环尚且能够维持，若是两条，三条，甚至更多同时，又将如何？ 那不得被生生吸干？ 何髯见状，也服下了属于自己的那枚筑基丹，同样微微闭目，感受着体内的微妙变化。 管事见状，便对他们道：“二位尊客，百日之内，若有任何关于此丹的疑问，或者因为此丹身体不适，都可来此咨询。” “哦？”李尘微微一笑，居然还带售后服务的？ 管事又道：“祝你等晋升成功，早登新阶。” 说着便离开了厢房。 李尘对何髯与乌丁道：“我们也走吧。” 三人走出房门，这一次，没有人阻拦，反而很快有侍者模样的青衣小厮走了过来，询问是否要离开。 李尘点头之后，他便领着三人下了楼，从另外一条楼梯绕回前堂。 在进入前堂之前，小厮拿出几副面具，分别是牛马狗兔等动物的形象，询问道：“尊客是否需要此物？” “不必了。”李尘推开前面的小门，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深夜，原本冷冷清清的客栈大堂多了一些闲坐攀谈的散客，有些注意到了李尘等人的出现，转头看了过来，但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 李尘等人走出去后，发现之前进来的那条商街，更是沿街摆满摊档，变得热闹非凡。 但李尘与何髯目的已经达成，一时半会也无心观光，索性回去。 中途他们寻得机会，恢复本貌，自是神不知鬼不觉，不必担心被别有用心之人盯上。 但没想到的是，刚刚回到投宿的客栈，掌柜就迎了过来，告诉他们一个最新消息。 “三位客人，突发大事，泷国都城那边的法阵遭到星海妖魔袭击，短时间内，怕是没法成行了。” 第2章 变轻 “什么？你再说一遍，泷国都城被妖魔袭击了？” 李尘与何髯还没有什么反应，乌丁却是大叫起来，他想到的是李尘与何髯逗留在此，那他岂不是没法摆脱魔爪，还得乖乖跟着两人？ 李尘道：“这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啊，我们原本打算下月初就买到票，尽量争取前往来着。” 掌柜道：“三位不必担心，泷都并未被毁灭，假以时日，必能恢复通行，不过这段时日，你们怕是都要逗留此地，静待消息了。” 何髯笑道：“那老板你的生意就好做了。” 掌柜笑笑，告辞离去了。 “怎么会这样？”乌丁失神说道，旋即却是带着几分希冀看向两人，“李老弟，何老弟，之前我们可是说好的，你们该不会反悔吧？” 李尘道：“放心吧老乌，既然之前答应过放你自由，那就放你自由，绝无借口可寻，不管泷都那边的法阵如何，我们都不会为难你的。” “不过……” 乌丁紧张道：“不过什么？” 李尘看了看他，问道：“你就真的如此着急离开，一点都不想与我们共同闯荡吗？我始终觉得，你曾经遭逢奇遇，多少也算命格不凡，总得四处闯闯，寻找出人头地的机会才不枉费啊。” 乌丁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出人头地什么的，实在非我所愿……那个，李老弟啊，既然你愿意放我离开，我脑子里面那个东西，是否可以取下来了？” 李尘点点头：“跟我来。” 不久之后，李尘带着乌丁回到房间，果然帮他取下蜾蠃核心，彻底放他自由。 乌丁小心翼翼的运转法力，同时神识内视，探究头盖骨处的伤口，发觉再无异状之后，忍不住嘿嘿干笑起来：“李老弟，你这一手可还真是够绝的啊！” 他又道：“那，我们就算真的揭过？我可就告辞了啊。” 李尘道：“好。” 听得此言，乌丁赶紧打开房门，作势欲走，但转眼功夫，又兜了回来，站在门口哈哈尬笑：“那哪能呢，小老弟，反正我在这边也无处落脚，还是多住几日，跟你们一起寻些赚钱门路好了，现在夜也深了，我就先回房间了啊。” 李尘没理他，乌丁自讨了个没趣，只好摸着鼻子回房去了。 何髯在旁看着没有说话，直到乌丁回房之后，才问道：“你真的放他走？” 李尘道：“人各有志，几个月都没改变他的想法，那就算了，再说了，我们也不是当真缺了他就寸步难行，东边那里，迟早会熟悉起来的。” 何髯道：“既然如此，我也回房了，筑基丹药力正盛，要抓紧时间炼化。” 何髯离开之后，李尘刷刷几声，放出了自己的一具锐士和两具甲士，簇在门边待机守护。 自己则盘坐在榻，静心感受体内元气的变化。 经过返回客栈的这一段路程，体内九道气脉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它们似乎更加凝炼，更加精纯了。 被其源源不断灌注的气海，已然呈现溢满之势，但却并无丝毫饱胀之感，反而游散至周围的虚空，冥冥之中，与天地自然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竟然这么快就进入到这一步？” 李尘心中惊喜，他曾经听过一些散修的经验之谈，更在赵柯门下学艺，自然明白，这是将行蜕变的征兆。 “赵师匠曾经说过，筑基之境，在古修时代乃是开灵田，积灵壤。” “元气循环往复，去芜存真，遂可晦极复明，无垢无伤，始成道基。” “其在阴则为气海，在阳则为道体，故而法力变化，神识入微，为通玄入化，通幽洞微之始！” 筑基境界是后续许多境界的前兆与起点，正如结丹是金丹大成之始那样，铸就道体，也拥有着法力，神识与肉身的三重变化，能够同步跨越蜕凡之变的一大关口。 如今李尘便已然感受到了神识与元气的变化。 至于肉身，李尘此前早就已经充汞为血，全身流淌着的都是利用灵汞炼制而成的精纯灵血，比真正的筑基修士有过之而无不及！ 血液是肉身强化的一大根基之物，他在这方面，也是积攒了深厚底蕴的。 停留在八角堡学艺的那几年时间，早已让他体魄达到一个超凡的临界境界，离真正道体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今，李尘更是有种身躯轻盈，法力运转之间，仿佛随时要飘然若仙，凭空浮动起来的错觉。 “不是错觉……” 突然，李尘敏锐察觉，自己座下的榻面似乎有些松动。 “我的身体正在变轻！” 李尘心中一动，按照几年间早已做过无数次，变得熟练无比的那样，刷动天地元磁，磁化自己的法力。 持续不断的牵引，不停引发体内法力变化，不知不觉间，一夜时间就过去了。 当李尘从似睡非睡的冥想之中惊醒，猛然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已经离榻三尺，头发几乎触到了床盖！ 但就在他意识清明的瞬间，身躯反而却似猛然一沉，很快就坠了回去。 由于元磁之力的作用，李尘并未感觉到碰撞，却始终无法再如之前那样轻盈漂浮了。 “无意之中真意动……冥想之时，心灵放空，反而暗合了感通天地的状态？” 李尘并未气馁，反而是越发兴奋起来。 “再来！” 他缓缓运转自己的法力，再度尝试。 果然，身体明显又再变得轻盈几分，再度尝试漂浮。 虽然很快又再一次坠了回去，但是那种感觉，他已然记住。 这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熟悉之感，让李尘想到了学习游泳之时，在岸上无论别人如何说教，示范，也始终不得要领。 但当下水尝试几番，甚至呛水之后，就似自然而然，变得豁然贯通。 再结合一切已有资料和此前了解的相关经验，李尘立刻意识到，现在自己当真达到了晋升的临界点，近日之内，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突破！ “我的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这段时日，必定能够成功晋升！” 第3章 芯片和禁制 李尘虽然不是筑基修士，但却接触过筑基修士，也拥有着不少的经验，至此倍加确信，近期晋升，怕是十拿九稳了。 他静静感受了一番自身的变化，从随身的储物袋里拿出一物，却是个鸡蛋大小，如同石英的灰黑物体。 它是李尘在此世之中发现的，一种性质极似单晶硅的奇异之物。 这个修真文明将其命名为导石，却是经过简单试验，发现其导流雷罡，甚至传输法力的本质。 不过，此世之人并未对此进行深入研究，因为它只不过是内里灵蕴几近于无，连下品灵材都称不上的偏门材料，用途也并不明朗。 它广泛存在于此世地脉之中，属于那种找到正确之地，随便一铲子都能挖到大堆原矿，再找几个学徒土法提纯，就能制造出一大堆成品的便宜货色。 此前李尘在八角堡的时候，就曾在荒原之外的百里处发现一座出产此物的富矿，当时他是师匠门客，根本不必亲自动手，也没花什么钱，只是随口几句，就叫好些散修去那边之时，顺便给自己带了些原矿回来，堡内还有学徒帮忙提纯精炼，弄了好几斤出来。 当时那些人还嘀咕着，这位师匠门客当真品味独特，竟然玩起泥巴跟石头。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发现此物之时的惊喜与震撼。 他怎么看，就怎么觉得此物与前世的单晶硅极其相似，甚至可能还要更为精纯！ 毕竟此世学徒，是用法力结合法器炼炉来提炼，能够保证非常高的纯度。 “以前我就已经可以制作芯片，但却离不开别人弄好的铭印母器……” 李尘又从储物袋中掏出另外一件事物，这一回，是个通体如同黄玉雕琢而成，类似钢笔的小巧法器。 此物是铭印母器当中的一种便携式法器，名为符笔，乃是一种可以在各种法器和机关造物之上铭刻禁制，构造法阵的必备物件。 它就相当于低阶修士手中的刻刀，能够在偃者高手们规定的制范之内充分发挥。 “此世还有许多比导石更为适合制造芯片，拥有着更加优越的物理特性，甚至超凡特性的宝物，比如灵玉，灵晶等物。” “但由于其价格动辄一枚上百符钱，上万符钱，宜当用在刀刃上。” “我的神识也还无法入微，铭刻的禁制和法阵粗糙之极，虽然在宏观层面看来，好似能在一团米粒上面雕花，但实际上毫无意义，连毫米的级别都未突破。” “我之前运用在旋碟机群等物上的芯片，与其说是自己制造的芯片，倒不如说，是利用现成的傀儡核心改造之物，内里还是此世天衍禁制的架构。” “这也正符合此世对于工匠的定义，那就是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部件，拥有组装和改造傀儡的能力。” “不过，倘若我能晋升筑基，一切便将截然不同！” “除了体魄，法力之外，更有神识入微一大蜕变，能够让我突破微米，甚至纳米级别的感知，在这种硅质晶片上面，以法力直接进行铭刻！” “届时，才是我真正运用前世灵感，结合此世修真文明知识，开创出一条独门流派的开始！” 李尘一直以来，都在渴盼着能够神识入微，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徒手造芯片。 他一边默默感受着似乎精密细致许多的神识感知，一边熟练而又快速的祭运法力，在那枚灰黑的导石上面刷过。 白芒氤氲之中，导石被法力融塑成为了一根根米粒般的圆柱结管。 他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精金，铸成丝线，分别接了上去，熔铸裁剪，再以法力定型。 紧接着，李尘把刚刚炼成的圆柱结管粘在一块特殊材料制作而成的晶板上，然后以金丝相连，搭建电路。 此物似极此世天衍禁制之中的“元”之禁制，但实际上，却只不过是个简单的或门电路。 “天衍禁制之中，‘二极二元，可生万象森罗’，呵呵呵，这句所谓助记诀窍，不就正好是个逻辑门？” 李尘继续炼制圆柱结管，此物在此世之中，被他称为‘元管’，乃是从天衍禁制之中的‘元’之禁制而来，但实际上，根本构造却只不过是一根小小的半导体二极管！ “让我想想看，零一零一……一零一零……共阴共阳……” 不久之后，李尘就在巴掌大小的板子上搭建出了一个更为复杂的电路。 李尘揉了揉头发，思索起来：“二十多年没练手，都快忘光了，纯正前世所学，不带这个世界禁制的汇编实现应是如何来着？” 小半个时辰之后，李尘手里出现了一块形似前世手机的薄板，旁边有多个按钮，按上不同的按钮，正面晶屏便显示从零至九不同的数字。 虽然只是个连算盘都不如的物件，但李尘做出了它之后，却是嘴角微翘，笑了起来，复又默默回忆着《百工其一》，天衍禁制相关基础那一章，“元”，“衍”，“阴”，“阳”四大禁制的内容，对照其道纹走向和最终的成符图案。 好一阵之后，李尘掏出另外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成品芯片，法力氤氲，往其上面一刷，然后牵了根精金线过去。 他把刚刚制作好的晶板拆开，逻辑门电路扔在旁边，弃之不用，只取屏幕与接线，同样以法力重新融铸。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靠着法力操纵，芯片演算，便见一排从零至九的数字在晶板上面飞快刷过。 正序，逆序，加法，减法，乘除，开方，令人眼花缭乱的显现过后，数字最终归零。 “一理通，百理通，这个世界本身就有现成的一套东西，可以作为底层语言的基础，是时候改进一下‘符文’，使其更具适应此世的超凡特性了……” “不过这一切，仍然还是要先做到神识入微，制造出自己的硬件才行……” “市面上贩卖的成品芯片，架构还是太偏向万物灵性那一套，根本与机械智能背道而驰啊！” 第4章 双重性质 以李尘所知，此世智能，乃是源于“万物有灵”这一根本理念，灵性唯心，却又是另外一套与自己所知不同的规则。 他初到此世时，就已发现其许多方面与前世地球有着相似之处，部分物理规则甚至一模一样，但唯法力一物，以及与之相关的灵性与元气根本无法解释。 尤其法力，乃是此世的法则之力结合人身元气所衍生，拥有着变化万千的特性。 他曾结合《偃门全书》，以及此世的诸多传说和事物，尝试探究其本质，终究还是因为自己修为境界低下而宣告失败。 但有一点，却是无比确信的，那就是法力同时兼具着唯物与唯心双重性质。 它既可以是唯物的，如同一切实际能量，切切实实的发生作用，影响现实层面。 它又可以是唯心的，所谓万化万法，随心而变，有言出法随，从心所欲之功效。 譬如他之前以法力融铸导石和精金等物，几乎是意念集成，往其上一刷，便自动完成了。 似乎此物只是自己心灵与意志的投射，只要是脑海里面弄得明明白白，甚至于并不明白，但却理解了基本原理，搭出大体框架，法力都将自动为其补完！ 此世之中，《偃门全书》当中的《百工其一》一部，记载着天衍禁制的基础部分，包含“元”，“衍”，“阴”，“阳”四大禁制的运用之法。 所有一切复杂的禁制，法阵，乃至山门大阵，都是由此而来。 可以说，它是此世阵道的基础，也是偃者们一直极感兴趣，想要研究透彻，彻底融入本道，据为己有的东西。 在李尘的理解中，它便相当于此世的晶体管和逻辑门，动静之间，阴阳和合，谓之为道。 但唯禁制之外，法阵一道，此世却似乎偏离唯物的概念，超脱至唯心层面的“万物有灵”上面去了。 李尘曾经对此有所探究，但终归还是又转回到了自己习惯的唯物层面，研究机器语言和汇编，进而创造出介于禁制和法阵之间的“符文”。 这“符文”之中，其实也蕴含着唯心的部分，乃是法力的妙用。 这也正是李尘拥有着徒手造芯片的信心的原因，此世存在神通伟力，更有无数偃者精英，前辈先贤有意无意的探索和研究，在天衍禁制发展之初打下坚实的根基，他完全可以享用两个世界的精华成果。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偃门全书》的流通，让他拥有获取全新知识的途径，结合修为境界的提升，才能长足发展。 “修为境界仍然还是基础，唯拥有此物，才能渡河！” “不过渡河之后，却不必负舟而行，而应寻求其他提升之法。” “我的前路，应在筑基之后。” 李尘下了榻，收起值守的几具傀儡，走出房门。 此时已是晌午，李尘敲开何髯的房门，结果发现他早已起来，正在房里翻看映画玉简。 李尘问道：“老哥，在看什么呢？” 何髯道：“今日起来，问客栈掌柜要的东游杂记，都是一些散修所写，杂七杂八的见闻，等下我传一份给你，你有时间也可以多看看。” 这种东西，对散修而言还是非常有用的，很多时候，经验就意味着财富，也意味着避开危险的先机。 李尘此前之所以要带上乌丁一起同行，就是考虑到他从东海岸过来，对那里的许多东西有着一定的了解。 不过几个月间，他们就几乎已把他的见闻阅历掏空，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雷法传承又是源自于异大陆的东西，没有完整的修炼之法，贸然入门，意义不大。 想起乌丁，李尘不禁问道：“老乌人呢？” 何髯道：“不知道，我刚才起来就一直没见他，等下过去看看，差不多也该吃午膳了。” 两人一边走出房间一边闲谈：“你现在感觉如何，晋升筑基可有动静？” 何髯神色微凝：“我体内九道气脉还在凝炼当中……” 李尘一听就明白，他的进度不及自己，仍然停留在真元归海的那一步。 何髯似乎也猜到了这一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直至来到乌丁门前，才恢复如常。 李尘上前敲响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连敲了几次，却不见回应。 “怎么搞的？” 李尘推了推，发觉房门被从里面锁上，只好转身对何髯道：“肚子饿了，先下大堂去吧，不管他了。” 何髯同意了，于是两人走了下去，开始叫来酒肉吃喝。 期间李尘再次与何髯畅谈近日时事，话题渐渐引向在此逗留期间的打算。 何髯道：“我打算下午去找找看城中有无房舍租住，反正我们要在此间停留一段时日，这客栈人来人往的，不得清净，还不如早些搬出去。” “实在不行，干脆到野外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庐而居算了。” 低阶散修对居住之地其实要求不高，能满足三餐饮食，有个容身下榻之所就行了。 实在不行，风餐露宿，也并非为难之事。 寻常散修都乐意回城投宿，还专门往热闹的地方凑，是因为那样更加方便打探消息，以及休整，买卖，但现在两人都晋升在即，更加希望清静。 李尘深表赞同，虽然他们至今无法确定要在此间停留多久，但若能够全力以赴，先行晋升筑基，无疑是件好事。 闲谈之中，两人吃饱喝足，干脆离开客栈，去办这件事情。 结果却并不顺利，东胜洲虽然地广人稀，但却并不多见专门租给外来者的房舍和宅院，毕竟有能力建造它们的，大多都是本土豪强，他们并不以此业谋生。 好在还有野外结庐这么一条路可走，何髯去街市买了一张附近的地图，很快选定十余里外的一条河流，决定顺着它寻个开阔的河边空地落脚。 他们随即又去购买干粮，准备灵石等等各类物资，顺带把手里头剩下的妖魔内丹再卖出一些。 做完这些，才回客栈，打算叫上乌丁一起前往。 结果两人回到客栈，却是发现，客栈小二正带着一名仆妇清理乌丁的房间。 第5章 瓶颈 李尘走了进去，向小二询问情况：“这是怎么回事，住在里面的客人呢？” 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客官，你问住在这里的客人？他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 李尘沉声道：“你不要管那么多，告诉我他去了哪里就行。” 小二道：“这个小的可不知道，反正他下午就退房走了，对了，他走之前还特意问过有无看见你们呢。” 小二说到这里，顿时也反应过来，乌丁的举止确实有些异常，似乎特意躲避眼前这二位客人。 “好了，忙你们的去吧。” 李尘摆了摆手，走出房间，对何髯道：“看来那老乌还真是趁机溜了，这又是何必呢，说了放他自由也不相信，非得偷偷摸摸。” 何髯哈哈笑道：“八成是被你脑中植核的手段搞怕了吧，老弟啊，不是我说你，这换成谁来，都得受不了啊。” 李尘道：“当时我们还是敌人，对待敌人，自是与对待友人不同。” 他说到这里，不免也有些遗憾：“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与我们为伍，如此则非我道友！” 何髯赞同道：“财侣法地，这侣之一字，本身也是修炼上进的帮助，倘若有他这么一个术士在身边，可以极大增益我等在神通法术和异大陆学识方面的见识，不过如今看来，这事却是彻底黄了。” 李尘道：“不去管他，我们明早也退房走人。” 一夜无话，两人在第二天早上就退掉了这边的客房，按照计划前往城郊，寻找合适的地方结庐而居。 他们骑着机关兽，循着地图一路出了城池，往郊外的荒野而去。 经过约莫十来里的赶路，果然隐约可见，前方波光粼粼，有条大河波浪涌动，在阳光的照映下反射着如同碎银的光芒。 这正是流经宿阳城一带的河流，当地人称之为淼河。 它的其中一条支流经过城池，如同玉带，将整个城池划为两半，城中居民大多依靠此河汲水，视之为养育子民的生命之河。 如今李尘与何髯来到的是它的上游，途经数百里，尽皆都是荒无人烟的野地，因此没有丝毫污染。 “找到了，地图上所示的淼河就是这里。” 李尘驾着机关兽牙虎一跃而起，翻越前方的山坡之后，出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片垂杨绿柳的河滩。 四周芳草萋萋，显示着茂盛的生机，一些水鸟正在附近的树上休憩，看见人来，振翅惊起，飞到对面好奇的看着两人。 何髯也驾着机关兽冲上土丘，观望一阵之后，满意的点点头：“看来那档主还真没有说谎，这幅地图是精心测量过的，并非糊弄人的玩意。” 李尘道：“我们到附近树林伐些木材，造个容身之所吧。这种地方平常散修都不会来，毕竟不算是个狩猎的好地方，但对我们，倒也称得上是清静。” 说着便往附近的树林走去。 李尘拥有偃者工匠的造诣，何髯也拥有着学徒的造诣，伐木造房，只是等闲，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功夫，两个简易的木制板房便出现在了河岸边的空地上。 他们所选取的，是一片平坦的开阔草地，未至雨季，河水不丰，并不会受涨潮干扰，四周也似没甚灵蕴，并不像是能够蓄养强大精怪的模样。 李尘造完屋舍之后，当即收起傀儡和飞爪，从岸边的浅滩直接往水里走去，走着走着，身躯便似浮萍，轻盈的踩踏在水上。 不久之后，李尘盘腿坐下，以脚盘垫着定在了波涛之中，开始静坐冥思，运转周天。 以他此时的法力性质，已然能够做到抵消自身绝大部分重量，身轻如燕了，因此踏波而行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在波动的水流之中维持身躯稳定，乃至于彻底脱离水面，悬浮而起。 不过随着体内筑基丹的药力发挥，李尘发现，自己的身体正有越来越轻，随时可以突破临界，真正筑基的迹象。 即便筑基之后，修士大多也仍需要继续进行这一方面的修炼，以增益飞行之能。 因此他索性来到水中修炼。 何髯看见，微微点头，也跟李尘一样踏波而行，踩着流动的河流走了过去，然后盘腿而坐，以自身法力对抗流水，以及维持悬浮的力量。 …… 时间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就是七月十五了。 李尘与何髯来到河滩一带已有半月，原定的出发之日早就过去，但中间两人回了城里一趟，得到的消息，却仍然还是遥遥无期。 挪移法阵虽然不是什么失传阵式，但涉及到成规模的挪移搬运手段，断然不是三五日间就可修复，按照何髯估计，能够在一个月内抢修完毕，恢复运行，都算得上是神速了，倘若缺乏人力，资金，拖上一年半载也不足为奇。 再一者，就是要看它的损坏程度究竟如何。 远方传来的消息只说了是妖魔袭击，具体情况如何，却只有本城城主，掌控挪移法阵的那一批人才会清楚。 好在两人也不急着前往泷都，既然大阵没有修复，也就继续闭关潜修。 这段时日，两人都感觉自己修为大涨，愈发接近晋升关口。 但瓶颈之所以为瓶颈，就在于其狭小难通。 普天之下，修炼至炼气十重，乃至十重巅峰的修士不知凡几，但大多数都停留在了原地，甚至因为年老体衰，不断退步，终身都无希望。 两人也摸不准，究竟要如何才能一举成功。 好在体内药力并未消失，筑基丹所化的气脉仍旧每日自主循环，如同漩涡吸纳着一切所能转化的元气和营养物质，继续提升修为。 李尘估摸着，剩余的药力应该足够自己突破，也就彻底放宽了心。 何髯却似发现了什么，意志一日日的消沉下去，叹气发呆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中午时分，李尘踏着水波回到岸上，却见何髯正坐在河边一块丈许大小的乌黑石头抽着烟斗，看见他来，突兀颓然道：“我今生怕是筑基无望了。” 第6章 尽人事听天命 李尘道：“老哥何出此言？” 何髯道：“我体内气脉近日不但没有丝毫增长，反而还似削弱了几分，便知此事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古人诚不我欺啊！” 长久以来风尘仆仆，何髯胡须拉碴，看起来一副满脸沧桑的模样，但李尘却从未像是如今这般，从他口中听到如此颓唐之言。 不过，李尘也能理解他，因为李尘明白，人毕竟不是铁打的，遭遇挫折，灰心丧气在所难免，只是有人能够恢复过来，有人始终沉沦，不复雄心壮志而已。 李尘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看着日照之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一时默然无语。 何髯道：“前人的经验早已说明，服食此丹后，正是修为勇猛精进，境界不断攀升之时，好比庄稼趁着时节，人趁着少壮，正是大好的增益机会。” “如若这时进展缓慢，甚至停顿，倒退，那就当真不是寻常困难可以解释了。” “这只能说明，我根本就没有铸就道基的根骨天资！又或者，便是有这等根骨天资，也早已在几十年的修炼生涯消磨殆尽。” 李尘宽慰道：“老哥当初在凛风谷时，何等志气昂扬？一心东行寻求晋升机会，如今才算走到半途，怎可轻易言败？” 何髯笑叹道：“老弟啊，这世间的人和事，总是会变的！” “以前我始终以为，只要努力便有希望，但如今眼见着希望破灭，反而清醒过来。” “有些事情无法勉强，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便是如此。” 李尘随手抓起一块石头，丢进河水里：“尽人事听天命……” 他看着石头荡起的波澜，不禁若有所思。 何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后掏出嘴里叼着的烟斗，在旁边磕了磕，重新装起烟丝，继续吞云吐雾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道：“不错。” “这句话，你既可以看前面三字，也可以看后面三字，但我如今，只看到了后面三字。” “你可知我投在赵师匠门下多年，赵师匠早已告诫过我晋升希望渺茫，不必执着于此？” “但他一直也阻挡不了我的决心，直至如今，连筑基丹都试过，却还是老样子……” “我甚至都无从改变自己缺憾之处！我若缺钱，可以去挣，修为不足，可以修炼，奋斗不够，甚至可以拼命！” “但，生而平庸，奈之若何？” 李尘默然，好一阵才道：“百日时间还未过去，老哥先不要说这些，继续努力吧。” 他实在没甚立场说教或者劝慰，因为他的情况与何髯截然不同。 他如今呈现出迫近关口，随时都有可能突破晋升的迹象，形势一片大好。 眼见着之前李尘修为底蕴还稍弱于自己，但如今这段时日倏然反超，甚至再把差距一点一滴拉开，要说何髯不感受到落差，是不可能的。 也许哪一天，突然之间，两人就一个是在天，一个在地了。 但李尘也绝不可能因为如此就停下脚步，等待他一起前行。 修炼之途没有追赶，更没有等待，所有的人，都是在独自前行。 “原来这就是大道独行！都说财侣法地，财侣法地，世间安得长久道友，能风雨相随，彼此扶持？” “难怪当初赵师匠要教我人之于世，飘若浮萍的道理，他并不是要我变得自私冷漠，而是要独立和豁达。” “只有如此，才能敢于闯荡，得到真正的自在逍遥！” 出发之前，李尘还真没有考虑过能与何髯结伙多久的问题，总想着走一天算一天，但这一刻，却不免想到了。 他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坐了一阵之后，闷声走开，熬煮肉羹去了。 吃完午饭，李尘对何髯道：“老哥，一起回城买些东西如何？ 何髯这时却像是恢复了过来，拒绝道：“我继续在此炼化药力。” 李尘道：“也好。” 他没有强求何髯跟自己一起回城，因为他知道，对方正在争分夺秒，丝毫松懈不得。 何髯其实还是心有不甘，想着追寻奇迹，老树开花。 修真界中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偌大个天地，奇迹总是层出不穷，只是常人未必能轮得上而已。 但无论如何，坚持就还有希望，放弃就再无希望。 李尘自己倒无所谓，他能真切感受到体内的药力还在散化，气脉不断增强，劳逸结合，反而更具效果。 这或许就是同人不同命了，他在此世的根骨，当真是中上之姿，赵柯也曾经有过评价，说他筑基不难。 不过，李尘这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有朝一日，我若想要结丹，是否也会这般……” 他心思微沉，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么长远，先管好眼前再说。 强者大能的路，也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不是空想出来的。 李尘踏上了回城的道路，但这一次，他并没有召唤出机关兽牙虎，而是以法力轻身，如同魅影在驰道上飞掠。 他此刻已然堪称身轻如燕，纵跃之间，速度快如猎豹，几乎是弹指之间就跑出十丈，呼吸之间，就已经远去了。 路上也有其他人看到，不由得纷纷避开。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炼气境界巅峰的好手，筑基之下，几乎没有什么人敢招惹。 很快，李尘又回到了宿阳城，进城之后，大街熙熙攘攘，依旧繁荣如昔。 “上次回城，又再卖掉了一些妖魔内丹，手里还有几万符钱，筑基之前的用度应当都不成问题。” “至于筑基之后，自有其他发财门路，因此除去往泷都的路费不能乱动之外，其他都可以花光。” “还是先备一些材料和机关器部件再说。” 李尘去了市场，采买一批硅晶，灵玉，玄钢，浮金等物，以及市面上常见的密匣原材料，一种被称为“封土”的东西。 当他从市场出来，准备返回河滩时，却突然意外发现，前面有人穿着件依稀眼熟的衣服走过。 李尘神色微变：“那个人怎么穿着老乌的衣服！” 第7章 肉猪 此世民生不发达，凡民修士所穿，多是以百工之术自行裁缝，充其量也只是本城学徒代工制作的成衣，因此型制要么千篇一律，要么各具特色，几乎走在两个极端。 高端的服饰，更是超脱寻常衣物的范畴，划分在法器法宝一类。 乌丁的衣服，是他效仿异大陆法道修士所制成的“羽服”，也即是法道崇古，引以为华服的常见装饰，在东胜洲称得上是特色鲜明，极易辨认。 所谓“星冠羽服”，多见于古修时代神话传说当中的上仙，大能之流穿戴。 当然，真正的“羽服”乃是宝衣，本身就是堪比法宝的存在，而乌丁的“羽服”，充其量只不过是锦缎所制，稍微比粗布衣裳好些的仿制品而已。 此世之中，不管粗麻，棉布，锦缎，丝绸，价格都相差无几，修士们也不贪图安逸，觉得后者就比前者舒适，反倒觉得前者容易取材，坚实耐用才好。 他们是以所含灵蕴的多寡来判断布料价值，因此乌丁的“羽服”，不过是玩笑一般的山寨货色而已。 不过，乌丁也曾花钱请人在其上加持辟尘，防风，防水，防火多重禁制，已经称得上是半件法器。 为此，李尘还曾笑话他骚包，硬是把一件普通衣服的底子加持如此多的阵道效果，这钱怕是没得少花。 不过还真别说，平常乌丁穿起此衣，倒也人模狗样，难怪走到八角堡就能立刻被钱万利待为贵宾，忽悠着来对付他们。 当时乌丁就言：“小老弟，这就是你不懂了，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年头出门在外，你若不穿好点儿，别人怎知你高低！” “大家同样都是炼气修士，凭什么让别人高看你一眼，还不就是这些表面功夫？” “你不骚包，你也不要穿偃者法衣啊！” 如今这表面功夫到了别人手里，李尘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究竟怎么回事？” 李尘向前走了几步，又再仔细观察，再次确认，这件“羽服”的确是乌丁的。 因为他在此衣的下摆看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刀口，那正是当初还在八角堡时，自己的战斗傀儡所划伤。 乌丁嫌缝补起来难看，索性在另外一边同样的位置也开了个小口，自己裁改成如今这般的模样，这点儿改制，对东胜洲之人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穿着老乌“羽服”的是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年纪大概在三四十岁之间，身边跟着两名小弟模样的喽啰，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李尘曾在八角堡生活过三年，一看就知这是街面上的人物，大概是地煞门外围成员一类的坐地虎。 李尘心中微动，寻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以摄形画皮之法祭运法力，在自己脸上抹了一下，变化成为一名大众面孔的中年散修。 然后，他身上法衣道纹流溢，如同活动起来，不一会儿，整个身躯便淡薄起来，渐渐消隐于原地。 李尘走出角落，还能看见那三人的身影，连忙跟了上去。 他现在已经利用法衣隐去身形，也不好再走街道，免得别人看不见自己，直直撞上来，索性一跃而起，如同大鸟向前滑翔。 元磁化的法力托起肉身，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不紧不慢吊在他们身后。 约莫过了一刻时，他们终于走到一个看起来像是民宅的大院前，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黑子，来了啊。” “黑哥好。” “黑哥……” 里面似乎是个没甚名气的小武馆，有教头模样的人正在大院里面教导几名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站桩打拳。 他们是在学习武艺，这是一种通行的修身锻体之法，并不是异大陆正气洲的那些惊天动地的武道通神之法。 不过在东胜洲，寻常武艺毫无用处，也只有一些街面上的人物和底层的修士会学上几手，用于斗殴或者防身。 那名穿着“羽服”的男子似乎是个小头目，“哥”字辈的人物，面上含笑，与那些人打过招呼之后，便脱下外衫，站在桩前打起了拳。 李尘隐身蹲在院墙上面，见着四周并无禁制，又不像有什么高手的模样，便干脆跳了下来，落在院内。 他下落之时浑身轻飘，如同一根羽毛落在地面，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在场这些人学习的都是凡俗武艺，虽然耳聪目明，反应灵敏，但却根本毫无察觉。 不过李尘心知，一些人武艺练到了家，还是有可能表现出种种神异，他也不小觑这些街面上的人物，依旧暗运法诀，尽力隐藏自己的气机。 他的全身已然灌注灵血，法力运转随心，通畅无碍，比起异大陆的武道功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其意志加持之下，整个身躯的气血流转竟然渐至停止，心跳，呼吸，体温，气息都变得弱不可察。 如此一来，他整个人就如同山石草木，即便有同阶修为的炼气修士到来，也难以发现，更不要提这些明显只有炼气前中期境界的角色。 众人锻炼了一阵，谈笑起来，但话题多是肌肉，女人，酒菜，听得李尘大皱眉头。 好在这时，黑哥终于打完拳，出了一身热汗，有个小弟殷勤的跑了过去，捧起他刚才放在旁边的外衫。 黑哥摆了摆手，笑道：“这件可是好衣服，还是先放一边好了，等我擦个汗再穿。” 小弟嘿嘿笑道：“这是从那只肉猪身上剥下的法衣？真是赚大发了，没想到找点乐子，都能碰上修炼外道的术士！之前陆爷早就发话，要找个合适的人材，正好抓他回去交差。” 另一个喽啰道：“说起来，那肉猪可还真他娘的难对付啊，呼啦一下就死了好几个人，要不是黑哥你和陆爷他们及时出手，我们白虎堂的弟兄怕是得全交代在那里。” 黑哥闻言，得意洋洋道：“那不是，要不是黑哥我眼疾手快，一刀撂倒那傻货，指不定还得再死好几人呐！” “陆爷赞我英勇，特意把这件法衣赏给我，正好我缺件战袍……” 第8章 暗探黑市 李尘听他们胡吹乱侃，心中暗自好笑。 就这些街面上的混混，怎么可能是乌丁对手？ 老乌那人虽然长得寒碜了点，可也是货真价实的炼气高手，修为十重的修士！ 他还修炼了异大陆的雷道法术，拥有着化雷为矛，空劈霹雳的本领，等闲三五个傀儡都近不得身。 若无牵丝术这等法门，能够维持机械运转，单只凭借市面上那些普通傀儡，根本不可能伤得了他。 “不过看起来他还是吃了亏，地煞门龙蛇混杂，谁也说不准，他们当中藏着什么高手和奇人异士，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还真有可能。” “但他们为何要对付老乌，抓人材？难不成真的是有人盯上了他，要利用他的肉身炼制人傀儡！” “这个黑哥一看就是小头目，根本没有那能耐，但上头‘爷’字辈的那些人却有胆魄和心气做这种事情。” 看起来乌丁是在寻欢作乐的场所喝花酒，与这些混混发生冲突。 这一点并不在李尘意料之外，老乌那人喝完酒后是什么品行，他也见识过了。 但暴露了神通法术之后，那些人的反应，就耐人寻味了。 寻常散修惹不起这等高手，都是敬而远之，怎么他们反而叫来大批人马，甚至不惜死伤，进行围剿？ 这根本不像是地煞门分舵会干的事情，地煞门分舵不为求财，去招惹这些散修高手做什么？ “陆爷早就发话……那就意味着，背后早有买主。” “他们的目标并不一定是乌丁，这种事情，应该是长期性质的预订！” 他心里突然有了明悟，但具体如何，未见真相之前，也不好确认，只能继续蹲守下去。 这些地煞门外围的喽啰们好不容易聊天那天的事情，又谈起去哪里消遣。 有个小弟一脸暧昧道：“黑哥，你今晚还去杨寡妇家不？” 有人笑骂道：“你个臭小子，问那么清楚做什么，黑哥不去你就趁机去？” 小弟道：“瞧你说的，难道你就不想去么？那婆娘臀瓜子那么大那么圆，一看就是带劲的，那啥宽过肩，快活赛神仙啊！” “哈哈哈哈，我倒是也想尝尝味道，可惜人家发起飙来像个母老虎，实在不敢啊！” 黑哥摆摆手道：“那婆娘不是你们招惹得起的，她本身也是外来的散修落户，有个几万的身家，又从死鬼老公那里继承了一家档口，开着肉铺正经营生，就连黑哥我都不看上，只想着找个老实人接盘过日子呢。” “偶尔身子痒了，找人做个露水夫妻吧，都得首饰灵材之类的伺候着，算来算去，比百花坊的那些婊子还贵，真他娘的不值得！” 听着黑哥抱怨，几名小弟哄然大笑：“难怪黑哥你最近那么穷！” 黑哥道：“不扯这些了，今晚我还得去市场那边值守，没那工夫呢，改天有空带你们去百花坊玩啊。” “市场那边……那头肉猪也被关在那边吧，黑哥帮我们教训教训他啊！” “他娘的二狗跟三娃那么一转眼功夫就没了，敢杀我们弟兄，定要叫他好瞧！” “对，好好炮制他！” 众小弟群情激昂。 黑哥很仗义的点点头：“放心吧，饶不了那老小子！” 李尘在旁听着，暗道运气，竟然不用找舌头，就得知了乌丁被关押在市场那边的情报。 不过他们口中的市场，应该不是之前去的明市，那里也实在没有什么藏人的地方，应该是黑市才对。 李尘看了看天色，觉着时间已经不早，如果这黑哥当真要去那边值守，差不多应该也要动身了。 “这时候再回去通知老何已经来不及，干脆自己先过去看看吧。” 李尘看着那黑哥已经开始穿衣，似乎打算出门，一跃而起，便从院墙翻了出去。 等了一会儿，黑哥果然带着两名喽啰出来，大摇大摆的朝黑市所在的方向走去。 …… 太阳西斜，黄昏的阳光照映在大街上，白瓷般的釉面反射着云霞的光芒，如同火烧一般。 这条原本僻静冷清的街面，不但没有因此沉寂，反而愈发的喧闹起来。 往来的行人正在逐渐变多，显然都是些知道内情的客人。 黑哥带着两名喽啰，熟门熟路的来到这条隶属黑市的商街，不一会儿，便拐入第二排的小巷。 李尘紧跟着他走了过去，果然发现，里面有个不起眼的小院。 这是一处民宅样式的宅邸，临街部分被改造成为商铺，在外看似乎是个布庒，贩卖着各种各样蕴含灵蕴的灵材，但内里却另有乾坤，竟然比想象之中还要大上数倍。 李尘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并未轻易远离，因为他隐约察觉到了巷道和走廊深处都有一些盯着入口的眼线，不起眼的拐角处，似乎也有目晶在监控。 这是一个称得上戒备森严的所在，不过在李尘看来，一切有人介入的防御，都称不上无懈可击，因为有时候，人本身就是最大的漏洞。 黑哥是这里的熟人，往来出入者，虽然要受到严密盘查，但他和他的人马却不受此限，即便是那些暗桩，也不耐烦总是查来查去。 查那么仔细，都是做样子给上头看的，平常认真，吃力还不讨好。 庭院幽深，不一会儿，便穿过了几道小门，来到里面的一个阁楼。 在进入这里之前，终于有两具金铁铸造，如同戎装甲士的机关人拦住了黑哥的去路，不过黑哥只是掏出一面令牌，在其面前一晃，对方就让开了。 “这机关人似乎拥有侦测隐形的本领！” 李尘心中一动，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往自己这边扫了一下。 换注灵血之前，李尘绝对无所遁形，这个时候就要暴露，不过他立刻停止了自己的血液流动，伪装成机关傀儡，紧紧贴在黑哥身后混了进去。 机关人转移了注意，因为这个世界走的是灵性智能的道路，低阶境界几乎没有自动化傀儡，李尘得以顺利过关，并未触发任何警报。 第9章 深沉的黑暗 “还真是松懈啊……”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只是一个地面城池的黑市而已。” “要是搞成什么龙潭虎穴一样，那还真让人以为是出大匠的老巢！” “这种陆上的黑市，能有那么几名顶尖的炼气高手坐镇，就已经算是不错，就算筑基修士当面，若非时时刻刻注意，也未必能一下就发现我。” 李尘对自己隐匿功夫还是颇有自信的，毕竟曾经混在妖魔群中一年多，又给自己换注了全身灵血，肉身修为在某些程度已然赶超寻常筑基。 实力才是信心的来源，莫说不是龙潭虎穴，就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上一闯。 但当李尘踏入阁楼之后，却是突然心中一惊，因为他当头就察觉到了一股深沉而又隐秘的神识在身上扫过。 “筑基修士？” “怎么可能，怕什么来什么，这里竟然有筑基修士值守？” 但很快，他又心弦一松，放下心来。 “他娘的，吓我一跳，这并不是筑基修士，而是天赋异禀的神识强大者，修为仍在炼气境界！” 对方并未出面，而是隔着房屋进行扫视。 但李尘身上，换注的灵血再次发挥了神奇妙用，此血干扰之下，对方神识自然而然的弯曲而过，如同光线折射，又似磁场偏转。 四周的门窗和墙壁也带着一定防御之效，因为此世修真盛行，即便通常民舍都会采用特殊矿物建造，更有铭刻简易禁制等等手段，杜绝别人神识窥探。 修士神识虽然妙用无穷，但受到的限制也异常之大，并不像表面看来那样，随便一扫就周围数十丈都纤毫毕现那么简单。 有惊无险的通过了这一关，李尘便见黑哥三人进了楼内小门，走入一个通向地下的楼梯。 楼梯过后，是个仅有一丈宽的出入口，里面是个拥有着数排牢房和大型铁笼的地牢，一些形神憔悴的修士，赫然如同猪狗，被关押在此。 “这里竟然是个人市！” 李尘心中震惊，但随即却又是释然。 卖马有马市，卖牛有牛市。 卖人，自然也有人市！ 这是一个修真者的世界，没有官府，没有王法，战败的俘虏，受伤的散修，失散的儿童……都有可能成为人市上的商品！ 李尘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一些猎妖人同行猎杀妖魔，猎妖精怪之余，也会干些掳掠人口的买卖。 只是因为寻常平民身躯孱弱，费力搜罗也未必见得有赚，这才没有形成规模。 会被卖掉的，大多都是小有禀赋，或者拥有其他特殊用处之人。 “老乌啊老乌，你怎么被人搞到这里来了？” 李尘心里有些发苦，寻根问底，他落到这个地步，多少也与自己把他从更为安全的内陆带到这边有关。 难不成自己还真是个不祥之人，所以他也跟着倒霉？ “事在人为，老子才不信这个邪！” “不过……算了，还是先找找看吧，能救则救，不能救的话，也只好对不住老乌了。” “这种地方必定蕴藏巨大的利益链条，动了他们的人，不是招惹一两个卖家或者买主那么简单，而是得罪整个黑市！” 昏暗的油灯下，有几人坐在里面的桌椅旁欢笑叫骂，似乎正在打牌。 另外一边，魁梧壮汉光着上身，正提着一根粗长的皮鞭，对着绑在铁架上的修士啪啪抽打。 被打那人早已如同木偶，不叫不哭。 “啊，黑子，你可总算来了，赶紧给我顶上这局，老子都快憋得尿裤子了！” “就你懒人屎尿多，快去快回！” 黑哥似乎是这里的守卫之一，和那些打牌的人也非常熟悉，很快便换掉尿急那人坐了下去，跟其他守卫打起牌来。 期间他还对那个魁梧壮汉调笑道：“阿山，你又抽肉猪了啊，你他娘的一天得抽多少回？累不累啊你？” 阿山闷哼一声，愣是懒得理他。 旁人大笑道：“这鸟地方又破又闷气，不找点乐子怎么能行？不过我们可不能跟阿山学，这家伙天天吃饱了就用鞭子抽肉猪，也不怕打死人。” “打死算球，多大点儿事？到了这里来，就是条龙，也得给爷爷们盘着！” “得了，你就少胡吹大气吧，辛总管早说过，教训这些肉猪可以，遇到母猪什么的，玩玩也不禁，可谁他娘的要是耽搁了生意，大家全部都吃不了兜着走！” “对对，就像前几天那谁，那只会放电的肉猪，可是一来就被罗师匠那边预定了，现在就等着交钱出货，谁还能再动？老子还没打过瘾呢。” “打个屁，人家罗师匠可是打算弄点儿天赋异禀的人材来试着炼制人傀儡的，别到头来又再失败，赖在我们头上！” “得了，你小子就少说两句吧，别传到人家耳中去了。” “怕什么，在这里的都是兄弟伙，谁会乱嚼舌根？” 听着他们对话，李尘若有所思，突然把目光转过走廊，向尽头深处，那些看起来较为干净和整洁的单独牢房看去。 果然，他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地牢，当中大部分牢房都是几人混住，如同乞丐窝一般，浑沦塞着一群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普通人。 当中男女老少皆有，不管三七二十，就那么关在一起。 更里面的是一些看起来干净整洁，“品相”较好的“肉猪”，个个都似有修为在身，但是身上琵琶骨被人以秘制长钉穿过，锁链挂在上面，气机萎靡之极。 他们大多“享受”着单独牢房的待遇。 又向前走了几步，李尘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看向前方尽头，靠近墙壁的一个铁笼。 那是一个呈现数尺见方，鸟笼外形的精铁笼子，里面一个大型的十字铁架当中焊接，铁索纵横交缠，把一个被拷打得血肉模糊的人悬空挂起。 那个人，赫然正是乌丁！ 李尘也不知道他在此间受了什么折磨，早已是一副奄奄一息，有气无力的模样，唯有不时微微起伏的胸腹，才昭示着尚有几分生机留存。 第10章 顾公子和白姑娘 找到乌丁下落，李尘也不着急动手，而是靠在一边墙壁思索起来。 从他们所言来看，似乎有个叫做罗师匠的买家预定了老乌，那么假以时日，必定会有人前来看货，看完货后，还要运走。 在这里动手并非明智之选，趁着他们搬运，在半道出手，才是最佳的时机。 “他们所言不假的话，那罗师匠应是筑基中期至后期之间修为，已经开始涉及到人傀儡炼制和生命之秘的领域，能进行一些肉身傀儡化的改造……” “偃者也有倾向于研究或者倾向于战斗的流派之分，但大多数时候，两者又是相通的，因为这是一个存在超凡伟力的世界，知识就是力量，绝非一句虚言，很大程度上，偃者的学识和造诣，本身就代表着对这一方天地大道的研究和了解，自然而然，会掌握相应的神通伟力。” “以我如今底蕴，几乎没有可能对付一名筑基修士。” “但堂堂筑基，只是想要个人傀儡的材料，也实在没有什么必要亲自来取，派个弟子门人之类的手下过来就行。” “只要是他的弟子和手下，几乎都应是炼气修为，只要是炼气修为，我就一定能够对付！” “就算不是敌手也能逃走，寻机会卷土重来！” 李尘并非有未卜先知之明，但从逻辑和概率来看，这却又是无懈可击的判断，因此他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就专门等那个机会出手解救。 “至于较小的可能，那名罗师匠亲自过来，就只好放弃了……” “正如老何说的那样，这种事情我也只能够做到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这些人市里面的其他‘肉猪’，我也无能为力……” 李尘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他也实在不是什么完人，这个时候，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 不过很多事情，看开也就释然了。 他清醒认识到，自己无力改变整个世界，那就只能改变自己，无力拯救整个世界，那就只能拯救身边的人！ “但愿一切顺利才好，不好搞出那么多乱子。” …… 李尘耐着性子藏身此处，不觉间，时间就到了晚上。 在这里的地煞门诸人和黑市执事们愈发的懈怠起来。 李尘准备找一个有人外出的机会，先行离开阁楼，准备返回河滩，告诉何髯此事。 但还不等他付诸行动，就见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带着两名身穿锦衣的年轻修士走进地牢。 他们分别是一男一女，男修眼窝极深，鼻尖高隆，有种鹰顾狼视的冷厉之感。 女修则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一身浅花灰的长衫搭配米白长裙，五官亦是周正，有股小家碧玉的气质。 两人都是大概炼气九重，十重之间的修为，与李尘三年前相若。 “顾公子，白姑娘，这次我们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来一个符合罗师匠所开条件的法道术士！此人的情况，之前我们已经通过传讯有所交流，只待你们确认之后，即刻便能提走……” “哦？这么快就来了？” 李尘心中暗道一声好巧，连忙往阴暗的角落躲了躲。 这次他也不急着走了，因为他不确定这些人是否即刻出发，倘若离开之后，断了线索，一时半会，还真再难找到老乌。 那名被称为顾公子的男修道：“很好，你说的那个法道术士在哪里？” 黑哥等几个连忙迎了过来：“见过辛总管，见过顾公子，白姑娘，那肉猪好好的在里面关着呢，还请随我们来。” 他们几个把来人带到了里面，顾公子看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乌丁，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怎么搞的？不会是死了吧？” 老者顿时把严厉的目光看向黑哥等人。 黑哥硬着头皮站出来道：“没死，绝对没死，您看，他还动着呢。” 说着用手掌戳了戳乌丁。 似乎被触动伤口，乌丁闷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颤了颤。 “滚开，乱来的东西！”老者气得胡子发抖，向自己带来的随从看了一眼，那名随从会意，连忙从储物袋里掏出一瓶丹药，从中倒出一枚通体朱红的药丹，塞进乌丁口中。 那是调理元气，补充气血的血元丹，对于寻常的肉身损伤拥有着奇效，乌丁吞下丹药之后，气息立刻便变得平缓了许多。 随从上前翻了翻他的眼皮，向辛总管点了点头。 顾公子道：“算了吧，辛总管，你也不要太为难手底下的人。” 辛总管道：“让顾公子看笑话了。” 黑哥等人在一边垂着头，如同鹌鹑一般，大气也不敢喘。 白姑娘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确认收货好了。至于是否当真拥有异大陆的法道修为，还得等我们带回谷中之后，详细检验才能知道。” 辛总管道：“那就有劳临令师开具一张验收证明，下次带过来，再行结账就是，罗师匠是我们的贵宾熟客，理应享此待遇。” 顾公子道：“好，那就多谢辛总管了。” 那名被称作白姑娘的女修召唤出了一条丈许大小的大号座狼，似乎是被改造过的机关兽，体内拥有着远远大于市面上常见型号的腹腔。 辛总管挥了挥手，随从们当即把乌丁从大铁笼里放了下来，抬进座狼，盖上舱盖，乌丁的身影就如同被这具机关兽吞入腹中，完全不见踪影。 随后，他们带着这头座狼一起往外走去。 李尘心中一动，也紧随在随从们的身后，亦步亦趋的跟了出去。 “二位此番不在本市多作停留，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本市刚刚进了一批东边来的奇珍异宝，正要请二位赏鉴……” 那名老者似乎对两人颇为看重，相陪着把他们送出了大门。 白姑娘道：“还是算了吧，这次我们师尊急着要这边的材料，我们得赶着给他送回去呢。” 顾公子道：“对，我们只是经过此地，立刻就要回去了，辛总管，不劳远送，请回吧。” 老者道：“那，请代我等向令师问好。” 顾公子点了点头，也召出自己的机关兽，和白姑娘一起离开了商街。 第11章 半路袭杀 这个时候，李尘早已隐身潜入人群。 他紧紧锁定两人气机，一路翻墙越壁，不一会儿，也跟着来到城门口。 入夜的宿阳城依旧繁华，街上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但是出入商旅已经少了许多。 李尘没有跟他们一起走城门，而是纵身跃起，踏在高高的城墙上眺望远方。 只见驰道灰黑，长如巨龙，穿入茫茫的原野和丛林。 前方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草莽之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如同笼上了朦胧的轻纱。 李尘看着两人出城，走出一段距离，方才一跃而起，朝前方的地面滑翔而去。 不久之后，他轻盈落地，继续以隐形状态快速潜行，如同鬼魅。 李尘知道两人都是炼气后期的好手，也不敢过于接近，而是悄悄缀在二三十丈之外，确保不会跟丢，也不会因为过于靠近而被察觉。 “以这两人修为，如果修炼有什么秘法，或者事先知晓有人在附近，集中注意搜寻，肯定能发现我。” “但这里并非危机四伏的战场，几乎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着，无缘无故紧张提防。” “再警惕的人，也不可能整天到晚高度紧张，否则也不会有‘趁其不备’这个词诞生。” “不过一旦显露杀机，亦或针对他们采取行动，则立刻不同。” “修士大多反应灵敏，从不备到有备，立刻就能切换过来，富有经验的老手，甚至能够顺势发起反击，就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若不是掌握相应秘法，能够在动手之际也隐藏自己杀机，最多只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却难有一锤定音的效果。” “而且这处地方靠近城市，动手之后，不能立刻解决的话，很大可能引来其他人干涉。” “到时候，城中的黑市商人，还有地煞门的高手，必定会帮助他们。” “还是跟着他们到野外，等到四下无人之时，再寻机会下手为好。” 李尘从之前的对话当中，判断两人要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不近，应该是在宿阳城千里之内的某个山谷。 若是太远，两人不会连夜赶路，而是先好生歇着，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出发也不迟。 若是太近，则那老者不会说不能多作停留甚为遗憾，反正随时可以过来。 这对他而言倒是个有利的消息，路上会有不少动手的好机会。 不觉间，时间已是数个时辰后。 两人骑着机关兽，沿驰道一路向北奔行，来到离宿阳城三百多里，一处僻静无人的荒野。 突然之间，驰道旁边的灌木丛中，数十上百道钢针嗖嗖飞射而出。 “什么声音？” 白姑娘吃了一惊，她临危之际的反应明显不像闯荡江湖的老手，竟然猛的勒住座下巨狼，停了下来。 顾公子直接冲了过去，他脱出针雨笼罩范围之后，才有功夫回头张望，却只见到，白姑娘全身上下都被钢针扎透，整个人活脱脱变成了一个仙人掌，满脸惊愕的呆在那里。 “啊！” 白姑娘用尽全身力气，利声尖叫起来。 顾公子虽然慌乱，反应却可圈可点，第一时间不是惊讶或者返回帮助白姑娘，而是召唤出自己的傀儡。 他的战傀是一具形似昆虫的螳蛛型战傀，似乎结合了市面上常见的几种战傀特性改造而成，拥有着镰妖的长刀，蜘蛛的腿脚，甲士的护甲。 但他面对的敌人，是足足五具从路旁土丘之后扑出的傀儡。 两具镰妖，两具甲士，还有一具锐士。 这是李尘当前所能掌控自如的战队配置。 两人所未注意到的路旁树林中，李尘站在一棵视野极佳的大树上，居高临下俯瞰路面，傀儡的阵型，隐隐然间护住了左右两侧逃入丛林的路线，更有成群结队的旋碟在空中飞舞，迫使顾公子不得不操纵傀儡护住自己，而非寻找敌人或者逃入可供遮蔽的丛林之内。 李尘默默凝视着两人，在以这些傀儡分割战场，成功使得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之后，突然伸出一根指头。 法力凝聚间，微光如同蛛丝，在月下显露出了形迹。 一只飞爪牵引丝线，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幽冥鬼爪，悄然绕到顾公子的后面。 “小心身后！” 白姑娘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瞪大眼睛，停止了尖叫。 但她刚刚出口提醒，就见那只飞爪猛然从背后抓住顾公子脑颅，如同老鹰抓小鸡一般将其提起！ 顾公子大惊，一下憋红了脸，剧烈挣扎起来。 但没有用。 按照飞爪本身的构造，其动力有限，根本无法输出足够之强的力量。 线吊戏所含的牵丝之术，却近乎完美的解决了这一问题。 李尘可以通过一根微不可察细小丝线，向其灌输自己的法力，为其加持力量，强化机能。 这使得小小的飞爪也拥有了强如真实肉身的力量，紧箍之下，顾公子根本无从挣脱。 李尘感受着他的慌乱与挣扎，面无表情的把手一抬，飞爪便抓着他，猛然飞上十余丈高。 大群旋碟围了过来，嗖嗖嗖嗖，飞针连发。 “啊！” 惨叫之中，顾公子全身插满钢针。 这一攻击，绝大多数都只伤及皮肉。 顾公子作为炼气后期的修士，即便再如何不注重打熬身体，锻炼筋骨，也拥有着修为提升所带来的潜在强化。 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对于习惯了战斗的散修老手而言，甚至当场鼓动气劲，便能把所有飞针都逼出体外，然后封闭筋肉，止住流血。 但李尘心知此事，这么做只不过是为扰乱其心，真正的杀招还藏在后头。 他趁顾公子不备，突然又再放出一对飞爪，反剪其双手。 然后，三只飞爪一同拉着顾公子向下而去！ 片刻之后，顾公子的身躯向着地面猛坠，最初那只飞爪却在离地数尺之时猛然施加一股向上反冲的巨力。 咔嚓！ 颈椎当场拉扯脱节！ 李尘五指张开，三只飞爪也跟着放下顾公子，对方便瞪大着双眼，带着惊怖的神情僵在那里，随即如同软泥瘫倒在地。 第12章 扮猪吃虎 在刚才的一瞬间，顾公子本以为李尘是想通过下坠摔打来摔死自己，已经祭运全身力量，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尘真正的用意，是扯断他的颈椎。 由于注意分散，顾公子的傀儡没过几下就失去平衡，被两具甲士扑住，死死按在地上，锐士傀儡则冲了上来，一刀刺入顾公子胸膛，结果了性命。 “不……不要杀我！” 白姑娘简直吓坏了，慌乱的连连退后，驾着座狼返身就跑。 但她才刚刚跑出几步，李尘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如同一只大鹏向路面滑翔而去。 在此期间，他召唤出水蜘蛛，自身凭空一踏，便以违逆重力的方式再度跃起，稳稳坐了上去。 水蜘蛛全力开动，如同流星坠地一般，带着骇人气势从高空俯冲下来。 他瞄准了白姑娘的后背，面对这一购买人材的罗师匠门人，他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一出手，便是奔着心脏要害而去。 钢腿伸出，刀刃弹射，如同利箭的破空之声中，一道寒芒扎向其后心。 白姑娘背后却突兀出现一个人影。 人影飞快抓向钢腿，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金铁交击之声中，钢腿刺在了对方手掌，但却丝毫不似血肉之躯，而是精金打造。 “碰！” 两者一触即分，李尘带着一丝惊讶与疑惑飘向旁边，那个人影也如同猿猴腾跃，旋即摆出双腿微曲，以手撑地的姿态，护在白姑娘的面前。 李尘目光投向白姑娘，这时候却又惊讶发现，她之前明明中了钢针，全身上下都是伤口，此刻竟似完全无事发生一般，彻底完好无损。 这就好像，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幻觉。 “幻觉？” 李尘突然心中一动，眨了眨眼睛，有些回味过来。 “你其实并没有中招！那么刚才……是在扮猪吃虎？” 一个人的前后反差不会如此之大，白姑娘之前中了埋伏，也不会是虚假。 那么只有一个解释，她根本就是在将计就计，想要趁机杀人！ 她的计策很成功，如此示弱，果真使得李尘对她有所轻视，以至未能确认情况就贸然追击。 但她的计策也同样可以说是失败，因为李尘短短几息功夫就干掉了她的同伴，使得以二对一的大好局面瞬间就被扳平。 李尘实力如此之强，是她始料未及的事情，同为炼气后期的同门一下就被干掉了，换成她自己，一个大意，同样也是这般的结果。 很快，李尘的关注就从她本身移开，转向之前出现的那个傀儡。 这一看，却是大为惊讶。 这根本就像是一个活脱脱的真人，但却仿佛全身浇注铁汁，如同通体都以精金煅成。 这并不是普通的傀儡，而是以人为材，采用本身体魄强大的修士炼制而成的人傀儡！ 而人傀儡，普遍都拥有着三星的品级！ “竟然还是个三星战傀，人傀儡！你们果然拥有着炼制这等傀儡的技艺，只不过，这似乎只是个利用死尸炼制而成的普通人傀儡。” 白姑娘怒道：“用来对付你已经足够了，大胆蟊贼，竟敢出手偷袭我们，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是罗师匠门人吗？” 李尘嘿嘿一笑，阴沉说道：“找的就是你们，罗师匠门人！” “老夫先杀你们，再找上门去，杀掉其他人，然后就是那个姓罗的！” 白姑娘眼瞳微缩：“你究竟是什么人？你认识我们师尊？” 李尘此刻以摄形画皮之法变化他人，呈现出的是一名已经开始衰老的陌生散修模样，语气之间，仿佛专门寻仇的模样。 “何止认识……桀桀桀桀……” 说话之间，李尘驾起水蜘蛛，如同飞鸟腾跃，再次冲起数丈。 换作以前，他身躯不轻，法力不灵，并不敢这么做，因为贸然腾空，意味着失去了地面随时借力，腾挪闪躲的优势，一旦遭遇善于把握机会的敌人，只会沦为靶子，白白挨打。 但如今，他的修为已然臻至炼气巅峰，体内法力也半磁化，只待铸就道基之后的彻底蜕变。 他想要在空中借力腾挪已经不是难事，甚至短时间内腾空悬浮，都不成问题。 借着法力磁化所带来的悬浮之力，李尘轻易来到了白姑娘上空，钢针瞄准其身嗖嗖飞射。 人傀儡速度飞快，一跃而起，朝他冲来。 “铮！” 在这具人傀儡跃起的过程中，三柄制作成爪状，尺许来长的利刃从其指节之中伸出，握拳之时，如有巨大狼爪。 但转眼功夫，水蜘蛛便伸出钢腿，如同一苇渡江，点在人傀儡身上。 叮！ 触碰之声传出，人傀儡往上飞，水蜘蛛也往上飞，两者之间始终保持近丈距离，丝毫靠近不得！ 白姑娘看得眉头皱起，当即五指虚张，如同拨弦。 人傀儡顿时止住上跃之势，飘落下来。 “果然如此！三星战傀虽然掺杂着浮金材料，但以她之能，难以掌控飞翔！” “就算能飞，也只能短距离内悬浮或者滑翔……” “那么如今，应是它失势之时！” 此世傀儡，飞翔战斗之时，也有能量机动的理论，最普遍的应用场景，就是这种介于炼气和筑基之间的战斗！ 俯冲，往往也可作为一大杀招！ 围绕此一杀招，不同流派的偃者和傀儡师们，曾经展开过许多有形或者无形的交锋。 李尘判断它已然失去势能，纵然还能再度借力，也难以维持平衡，当下操纵水蜘蛛急速俯冲，但却不是攻击人傀儡，而是朝着白姑娘扑了过去。 他打算先杀掉这个傀儡师再说。 轰隆！ 一阵宛如流星撞击，天崩地陷的巨响传了出来，李尘原本想要攻击白姑娘，结果却发现，自己猛的一头扎到了驰道里！ 关键时刻，一股莫名的悸动如同电流涌过，曾为赵柯赵师匠所接驳，极大加快了反应与判断的超凡神经建立奇功，李尘飞快运转自己法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拉起，顺势跳出水蜘蛛的座舱。 第13章 双杀 “怎么回事？” 李尘翻身腾跃，稳稳落在地上，看向突兀出现在丈许之外的白姑娘，面上露出阴郁之色。 “她的位置不对！真是好法术，竟然能够误导我对距离和位置的判断！” 啪嗒！ 轻轻一声，人傀儡跟着落了下来，停在白姑娘面前。 “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能作出反应！”白姑娘似乎也是个有见识的人，恍然大悟道：“你已经经历过傀儡化改造，而且还是造倡秘法当中的‘抽丝驳经’！” 说到这里，她的神色也凝重起来。 抽丝驳经的改造，绝对不是寻常散修能够完成，因为它不同于摄形画皮，只涉及体表肌肤，亦或小范围内改变五官形貌的改造，也不同于充汞为血，能以医工之术对抗凝血，甚至自行购置和替换。 抽丝驳经，必然是需要对人体神经拥有着极其深入细致的了解才能做到，无论给自己驳经，还是为他人改造，都得拥有筑基以上修为。 那意味着此人背后有师匠级高手，甚至更高一个层次的秘法传承者相助。 她自己也是师匠门人，远比草莽散修更加清楚各种人体极限和超越极限的超凡力量，因此看出不少端倪。 “小女娃儿，还真有几分见识！” 李尘干笑着，目光在她身上和人傀儡之间巡弋。 “你的障眼法也不错，是门好用的自保之法！” 他这时候终于确认，这位白姑娘所用的法门，是傀儡师除肉身傀儡化，穿戴武铠，驾驭机甲，亦或隐身，遁形几者之外，另外一种较为偏门的自保之法，障眼法！ 就李尘所知，低阶偃者多修天工造物之术，少修征战杀伐之法。 他们要把宝贵的青春年华和时间精力投在更加有利于后期发展的事物上面。 而且大多数偃者都认为，一理通百理通，只要掌握了知识和道理，超凡力量，自然而然，也能获得。 这种想法是没错，但成长前期的几十年间，尤其是炼气前期至筑基前期这一段时期，将会导致自身战力严重匮乏，难以和剑修，术士，武者之流相抗衡。 如若在战场相遇，对方只要来个擒贼先擒王，偃者一门，几乎无法反抗。 为了改变这一局面，偃者们也专为傀儡师的战斗研究出几种改善之法，极大提高了其生存能力与战术地位。 这几种改善之法，前期又以潜隐为主，最为简便实用的，便是穿戴具有隐形之效的偃者法衣，或者驾驭水蜘蛛这样的载具型战傀。 后期则是肉身傀儡化，把脆弱的肉身改造成为战斗兵器，彻底解决这一问题。 但也有另外一些偏门的自保之法，譬如修炼简单的幻术。 这种流派的傀儡师，需要拥有一定幻术天赋，能够掌握惑敌扰敌的小巧法术。 “不过，就算是障眼法又能如何？老夫杀你，就像杀鸡那么简单！” 李尘桀桀怪笑，如同一名真正的散修老手那样，对着白姑娘发出了嘲讽之语。 他面上含笑，眼神却一片冰冷。 忽！ 回应他的，是白姑娘操控之下，如同猛虎扑来的人傀儡。 它周身融炼精金，坚韧异常，行动之间，更是快捷如风，刷刷几声，就以《凡剑二十式》之中的连环戳刺把李尘逼向路沿。 但转眼功夫，李尘也操控着水蜘蛛朝白姑娘扑去。 指节屈张间，空中数道黑影飞过，如同流星的飞爪握成重拳，以环形盘卷的姿态舞舞生风。 呼呼呼呼！ 一只又一只的飞爪掠过白姑娘的身影，但却如同击中残影，直接透了过去。 下一刻，水蜘蛛底座急速旋转起来，向四面八方同时喷射出了钢针。 在刚才俯冲撞地的过程中，水蜘蛛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前方的两条钢腿几乎当场折断，前方外壳也凹下去了一块。 但它毕竟是可以归入四星品级的强大载具，损伤的部分，几乎全部都是李尘自己后来添加的外壳和挂接的腿脚。 飞椅本体，还有内部的炼炉与泵体完全不受影响。 当当！ 白姑娘猝不及防，只能运转罡气，抵挡住攻击。 弹起的火星暴露了真实位置，那是离真身丈许之外的一处空地，几只飞爪连同水蜘蛛快如闪电扑了过去。 “啊！” 一声娇呼从空无一物处传了出来，骑着巨狼的白姑娘，终于被水蜘蛛划破肩膀，真正受伤。 下一刻，又是一声闷响，高速飞掠的飞爪似乎撞上了白姑娘的胸膛。 李尘毫不犹豫，五指握扣，操纵飞爪猛然抓了下去！ 残影忽然消失，白姑娘的真身终于被迫逼现。 “你完了！” 李尘哈哈大笑，不顾身前人傀儡威胁，操纵水蜘蛛扑了上去。 噗嗤！ 利刃贯穿白姑娘心脏，与此同时，李尘却在最后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人傀儡的反击。 炼气巅峰的修为，堪比筑基的灵血与神经，给他带来的是强大无比的身体机能，以致白姑娘怒目圆睁，满脸不甘，也还是没能真正伤到他。 “你……你竟敢杀我……” “师尊，不会放过你的！” 白姑娘艰难说着，突然之间，身上一股奇异波动传开，便失去了生机。 随着她的死去，那具原本因为不得指令而陷入停滞的人傀儡再度动了起来。 它双目之中泛着红芒，身上气机大盛，灵元高涨，进入到了狂暴的状态。 李尘偏头躲过它的攻击，然后落向飞来接应的水蜘蛛，快速向旁边飘去。 人傀儡疯狂追击，几个呼吸就跑出几十丈，还尝试跳起，以利刃劈斩。 它已然能够剑气横空，攻击数丈之外的物体，但李尘一口气飞到近二十丈之高，在人傀儡彻底无法够到的地方悬浮不动，默默观看。 一次又一次，接连腾跃和攻击数次之后，这具三星的人傀儡终于停了下来。 李尘有些奇怪，按道理，这具傀儡的储备灵元应该不少，不会如此之快彻底耗尽。 正在这时，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突然在其口中传了出来：“你是何人？为何杀我弟子！” 第14章 灵性智能 李尘闻言，神色微凝。 这可不像是寻常的播音手段，而是有人通过这一傀儡为媒介，接管了部分机体的运转！ “看来之前那个白姑娘传出的法力波动，并非垂死挣扎那么简单。” 此世远程通讯手段匮乏，中低境界甚至还不如前世地球，他之前也没有往着她是通风报信那边想去。 只有结丹以上，乃至元婴元神的修为境界，才有重新表现出超凡力量的奇异，把前世地球甩在后头的迹象。 这种前弱后强的表现，却是因为此世大地也蕴含着强大无比的灵蕴，尤其那种深山老林，洞天福地之流，更加容易形成干扰，甚至彻底屏蔽神识和法力所形成的讯号。 强者的神识和法力，固然能够对抗这种干扰，但弱者的神识和法力不能。 因此，远距离的传讯和感应，是元婴以上修士才能做到的事情，相对应的偃者造诣和名衔，直接就奔大师而去。 李尘并不觉得，那位罗师匠能够解决这个修真世界各道修士千百万年都难以解决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却又心中一动，想起了以前在八角堡的时候，赵柯赵师匠曾经给自己讲解过的一些师匠高手操控傀儡的手段。 “这应该是预设的灵性智能被激活，灵性智能乃是以这一方修真世界独有的天衍禁制所炼成，辅以点化通灵之术，开启灵智！” “而点化通灵，又是源于万物有灵这一基础理论而诞生的神通手段，顾名思义，便是以自己为师，点化和启发无情众生的灵性。” “山石草木，鳞毛羽昆，种种众生或者非众生，不唯拥有九窍者可以修炼，就是只有阴阳二气，化生五行者，同样能够踏上修炼之途。” “一旦成为修士，过往的血脉与种族，固然能够裨益这一道路，但却于生命本质已经无碍。” “因为修炼上进的根本，正是逆天改命，彻底蜕去过往的凡俗之躯，转变成为道体，乃至于得道成仙。” “既然修真者是道体，万物通灵之后也是道体，那么前者所拥有的灵性和智慧，后者自然也能拥有，只是各自秉性根骨不同，天资不一而已。” “不过真正的点化之术，大多依赖万物本身所具灵性，这种把自身灵性复制过去的手段与其本意相违，应该是修为尚低之时，无法真正点化通灵所采取的折中手段。” “这涉及到了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它们都是相辅相成！” 据李尘所知，偃者们为了增益机关傀儡的自主性与智能性，通常都会选择以自身为模本，复制一份灵性的样板过去，为其打好根基，以便搭建更多的灵性智能。 但智慧和情感无法复制，只能取其逻辑运算与理性思维的部分，等若是以自身神魂的“骨架”为根本，为其加载一份基于灵性的“根骨”。 这是一种有别于前世地球的人工智能架构，相传是由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所衍生。 施展此术之后，配合“点化通灵”衍生法门，才能成功点化出造物的灵性，为其接下来运载智能，衍生智慧，乃至诞生情感打下坚实的基础。 但是此时造物，仍然不具备任何智能与自主行动的能力，还需为其输入一些相关的记忆和经验，乃至设定相应的行为与决策程序。 这部分可以采取自身传承，亦或者来自他人，甚至凭空捏造，编录之物。 这是操作系统与程序，也相当于是为灵性的根骨填充血肉，丰富其内涵。 直至此时，这种“灵性系统”，仍然还是极为接近前世地球的弱人工智能，其所视之为基础的部分，仍然还是运算衍化那一套，无法超越固有的程序与逻辑。 只有当造物者的造诣水平再度提升，突破这层骨血，赋予其更高的灵智之时，才能使得造物拥有近似于生灵的智慧。 这是强人工智能的思考和学习能力，却是首先得要超越固有程序所预设的逻辑，拥有自主进化，乃至拥有思辨能力，才能算是圆满。 在此之后，才是真正踏入智慧和情感，乃至赋予生命和寿元的自然造化领域，与传说之中的“呵气成活”息息相关。 这当中层层细分，从低至高，大致可以分为启发灵性，超越经验，超越逻辑，自主进化，自主思辨，拥有智慧，拥有情感，真实生命八大层级，恰好对应着人形傀儡的诸般星级，也是造倡秘法的精华部分。 “但即便是最低层次的‘启发灵性’阶段，它也拥有着前世地球超级计算机一般的运算能力，能够按照既定的程序运行。” “而简单清晰的指令，是有可能突破此世灵蕴屏蔽，落在其身的！” 在李尘的理解中，想要支撑如同神魂附体一般的灵性智能，需要传输天量的讯息与数据，即便大匠都无法做到。 但若只是进行简单的指令收发，亦或单纯确认傀儡机体的状态，作出相应决策，却又连新晋筑基都能做到。 那样做需要传输的讯息实在太少，即便存在大地灵蕴的阻碍，也能以各种方式进行突破。 更何况，罗师匠所处的位置，相距此处也可能并不遥远。 不过，李尘可不怕他。 就算拥有着师匠高手的灵性加持，这具人傀儡得到的强化也极为有限，又不像自己的牵丝之术一样，能够在短距离内直接操控，把自身的力量也加持上去。 如果对方能够做到，李尘立马转身就逃，根本不会作其他考虑。 “筑基高手远程操纵的三星战傀啊……” “实在太遗憾了，原本还以为能够不费力气平白捡到一具的。” “如今看来，怕是没个卵用了。” “加载了灵性智能，后门禁制一大堆，老子可没那工夫一一破解。” 李尘看着下方的人傀儡，面色渐渐冷了下来。 “你杀了我弟子，竟然还打算捡便宜？” 那人傀儡口中，沧桑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怒意。 “纳命来吧！” 第15章 境界松动 灵元翻涌，声浪如雷，在这僻静无人的荒野深处，宽阔的驰道上面，烈如雷霆激荡开来。 恐怖的威能，引得四周天地元气如潮而动。 人傀儡周身萦绕白芒，如同裹覆着一层灵气凝成的外衣。 这种品级的傀儡，体内所用炼炉与灵泵已然不是寻常二星可比，它本身的功率，堪比真正筑基修士。 由于智能不足，尚且需要傀儡师操纵才能发挥应有实力，之前的白姑娘并未能够将其实力全部展现，但在这时，驾驭它的却是来自远方的师匠意志，也终于彻底激发其实力。 这具人傀儡如同炮弹一般跳了起来，周身上下元气汹涌，直冲数十丈之高。 李尘抬头，便见其以流星坠地之势，从高到低俯冲过来。 轰隆！ 隔空一拳，巨响震空，高度压缩的空气似乎被他从中贯穿了。 这竟然是超越音速的恐怖一击！ 即便以李尘驳经改造之后的超凡反应，也仅仅只能看到其身流溢雾气，如同被轻纱笼罩的场景。 纺锤状的白云披在身后，拳头却在前方，听到声音之前就已经抵达。 好在超凡的神经反应建立奇功，李尘以近乎不可思议之能及时荡开，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击。 但是烈风嘶啸之中，罡风如同一柄柄钢刀掠过水蜘蛛，发出了密集的金铁交击之声。 李尘的面庞和胸膛突兀出现一道道刀劈般的线条，寸许大小的伤口显露出来，露出银白色的血珠。 李尘操纵着水蜘蛛全力下降，在这时候，贸然浮空已然毫无意义，自己的借力飞行绝对不如对方熟练，到地面反而更加有利。 他凝聚法力，搬运气血，伤口上面的银白血珠立时如同有灵，自己缩了回去，与此同时，裂开的小口也似被法力牵引，冒出雾气般的轻烟之后，消失不见。 李尘趁着人傀儡飞过去的功夫，瞬间钻入山林，然后在一片空地停了下来，因为他感应气机，察觉对方已经折返过来。 “噗噗噗噗！” 这一次，李尘没有再用其他花巧，而是以钢针飞射，朝对方喷出了连串的攻击。 随着射孔旋转，飞针激射，百十针芒笼罩了身前数丈见方的空间。 根本不必特意瞄准，也不必为其加持破罡之力，单只凭借人傀儡折返俯冲的高速，这些钢针便一根根穿透护体罡元，直刺进去！ 这是他巧妙利用起了对方的速度。 可惜的是，几乎在触碰的一瞬间，钢针就被压成了钢珠，火花四溅之中，只留下一个个浅坑。 这是钢针本身的材质不行，完全无法与人傀儡所融炼的精金相提并论。 这种人傀儡，本身就是采用修炼武道的修士肉躯炼制而成，又曾吞噬过类似噬金灵种的东西，辅以各种强韧金属，特殊灵材进行修炼，绝对不是等闲可破。 但李尘还有后招，他在飞针攻击的同时，就把水蜘蛛的钢腿往前伸去，凭着感觉匆匆戳刺。 碰！ 剧烈的撞击之中，原本就已经折断的几条钢腿直接崩碎炸开，人傀儡失去平衡，被绊倒在旁，摔出一个大坑。 李尘这边也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一声，轰然撞在附近的大树上。 刷刷刷！ 突然，几具傀儡的破空之声传来，却是附近驰道上，被留在之前战场的五具傀儡终于在旋碟机群的引导之下赶来了。 李尘一指伸出，如同蛛丝的法丝凝聚，牵引在当头的镰妖身上，那镰妖当下便朝对方扑去。 人傀儡刚刚翻身站起，便被再次扑倒在地。 但很快，随着它把双臂伸出，镰妖的手臂瞬间就被折断，再掐住脖子，用力一提，整具傀儡都被吊了起来，轰然一声摔在数丈之外。 “当当当当！” 其他几具傀儡扑了过去，刀刃蕴含白芒，纷纷斩出了破罡一击。 火花四溅过后，人傀儡身上只留下几道浅浅的伤口，根本没有大碍，反是手臂横扫，利刃斩出，一刀就把当头甲士的胳膊卸了下来。 锐士出击，这具二星当中的精英傀儡，拥有着胜过寻常二星的攻击与防御，但却仍然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小伤口，转眼功夫，也被一刀砍伤肩膀，踢飞出去。 李尘操纵水蜘蛛重新飘起，一边拨动弦线，攻击对方，一边重新调整着己方的阵型与战术。 “这东西果然是个硬骨头，实在难啃啊！” 三星级的傀儡，不但所用炼炉与灵泵功率更大，力量更足，就连通体上下的材料，也不是寻常低阶傀儡可比的。 “影魂”所造就的智能，以及筑基师匠的灵性加持，更是使得其反应灵敏，如同活人。 二星傀儡本身难以对付它们，这虽然不像是拿鸡蛋碰石头那么夸张，但材质，动力以及灵性上的差距，也完全称得上是巨大鸿沟。 “兵家法诀，奇门遁甲，神通法术，这些都拥有越阶杀敌之效，但归根结底，需要越阶杀敌，还是本身不足！” “倘若我有筑基修为，单凭过去所学线吊戏，也完全足以把自身力量加持于普通傀儡，直接逆转局面！” “现在究竟应该如何是好，是战还是逃？” 但就在李尘犹豫于究竟是要寻机逃跑，还是想办法耗尽它的能量储备时，却又突然感觉，自己气海之内，元气剧烈运转起来。 “这，这是……” 他吃了一惊，却是惊喜发现，四周的天地元气正在随着自己的心意波动。 似乎因为剧烈交战，心神紧绷，法力全力运转的缘故，炼气境界坚守已久的修为瓶颈，终于开始有所松动了！ 李尘本来就已经有所厚积，多年的修持，服食的丹药，俱皆已把本身修为推及至炼气巅峰。 作为年富力强的炼气十重修士，几乎可称，随时都有可能实现突破。 现如今，这具三星战傀所带来的压迫，成为了冲击瓶颈的最后一道外力，终于推动着他体内的元气与法力朝着一个全新的境界汹涌而去。 李尘突然灵光一闪，似乎把握到了什么。 ， 第16章 突破，筑基之境！ “这是法力唯心的表现，法力性质，会随这方天地大道的法则，还有身处其中的修士意志而改变！” “但它同时也是唯物的，若非我有巅峰修为，根本不会触发这一蜕变！” 李尘把心思放空，尝试忘掉眼前战斗，忘掉解救乌丁，更忘掉那位罗师匠可能循迹赶来的危险，全神贯注调运着自身的力量。 他把全副的精神和注意都集中到了自己身躯内，静心感受体内元气的微小变化。 这段时日，他的修为本就臻至炼气巅峰，又服食筑基丹，踏上了百日筑基的进程，体内元气不但化生成为先天真元，更与外界天地交感，磁化蜕变，不停朝着铸就道基的境界而去。 而今，在强敌激战的压迫之下，九道气脉终于以全所未见的高速猛烈运转起来，一时之间，体内真元充盈，法力满溢，渐渐凝结出了宛如龙蛇的白练。 内视可见，气海之中，雾气氤氲，如同茫茫云海，翻腾着厚重的水汽。 这是灵气化液的迹象！ 轰隆！ 突然之间，宛如雷霆的闷响在体内炸开，凝结露珠的先天真元陡然剧颤，立刻转变成为雨滴，纷纷坠落。 气海如同江海湖泊，布满了雨打水面的波澜，层层激荡震颤之中，越来越多的真元化作灵液坠落下去。 不知何时，九道气脉也转变成为了九道水流，周身上下三百六十处大型窍穴之中，无数真元从中溢出。 体内灵血也在这些真元的牵引之下快速运转起来，如同一条条汹涌大河之中，泛着黄泥的滔天洪水在奔涌。 它们最终的归处，都是如同海洋般汪洋恣意的最大窍穴，人体的丹田气海！ 瓶颈？ 关隘？ 所有的一切阻碍，已然消失无踪。 正当此时，战斗依然还在继续。 被其他战斗傀儡缠住的人傀儡失去了来去如风的机动，但以一敌多，丝毫不落下风，反而不久功夫就把一具甲士逼向角落，趁着树木阻碍，无法躲避，掌中利刃刺了进去。 它的锋刃蕴含着破罡之力，堪称削铁如泥，一下就划穿了那具甲士的腰腹。 噗嗤！ 如同血浆的灵汞喷射出来，虽然没有伤及要害，但失去了部分灵汞，这具傀儡依然出现了如同人体受伤一般的迟钝与虚弱。 几招之后，人傀儡不顾其他傀儡围攻，上前就把它的头颅都砍了下来。 人形傀儡的核心大多安装在胸膛部位，利用厚甲严密保护，但头颅也拥有着重要的目晶和各种感应部件，兼具一些辅助运算的功能。 这具甲士顿时失去自主行动的能力，如同无头苍蝇乱划几下之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李尘原本可用牵丝术将其扶起再战，但这时候，体内一股如同火烧的热意汹涌而出，身躯像是打开了一个通往无限虚空的黑洞，不停吞吐天地元气。 周身上下，全部窍穴都成为了流通元气的窗口，将其接引入体。 这种比炼气境界更为剧烈十倍，效果也不可同日而语的吐纳之法，正是铸就道基之后，号称玄门正宗的引气入体法门！ 道体一成，原本所掌握的吐纳炼气之法，便自动晋升为打通天地之桥的引气法诀。 李尘体内的元气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暴涨起来，转眼功夫，就倍于之前。 这还并未停止，随着天地元气的涌入，他体内的每一个窍穴，流经的每一道气脉，都在继续扩张和强化。 一阵阵如同萤火的灵光浮现，笼罩全身，他的肌肤宛如镀银，呈现出细腻无比的肌理，复又灵光内敛，收于血肉，乃至于沉淀至骨髓的深处。 脱胎换骨！ 碰！ 罗师匠的三星人傀儡仍然还在继续逞威。 它行动敏捷，轻易躲开两具镰妖劈斩，突然返身一刀，猛的将其中一具镰妖劈翻。 它在这一击之中运用了剑气化形的法门，竟以一道肉眼可见，宛如实体的刀气隔空斩出，没入镰妖体内，那镰妖剧烈震颤了一下，身上直冒黑烟，顿时便失去了感应。 另外一具则是早已受损的断臂傀儡，还未趁机找到对方破绽，就被一刀扎透。 随着宛如雷芒的法力灌注，它的胸膛突然轰的一声，传出闷雷般的巨响。 三星人傀儡将其放开，那镰妖歪歪扭扭走了几步，便扑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 李尘在旁紧闭双眼，如同局外人般任凭自己的傀儡一具又一具的倒下，却始终不睁开看上一眼。 他体内的元气和修为，继续以可怕的速度暴涨。 三倍，四倍，五倍，六倍…… 几乎每一个呼吸，他的修为都在以肉眼可见的直观速度猛然增长着，直至达到最初十倍以上的程度，才逐渐平息下来。 而这时候，真元蒸腾，法力化生，光华如芒，立刻也展现出了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沛然灵蕴。 法力是一种结合精神力量与生命元气所生的特殊力量，如此的变化，正昭示着李尘的肉躯和神魂已然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终于超越炼气，正式筑基！ 恰在这时，罗师匠所操纵的三星人傀儡已经砍翻李尘四具傀儡，就连最后剩下的锐士也左支右绌，眼看着再难抵挡。 在李尘分心间，锐士全凭“工蜂系统”所赋予的机械智能运转程序，自主判断如何变招和防御，由于李尘尚还无法制作出足够强大的机械智能，这份自主判断在真正的高手看来，几乎破绽百出，如若不是有其他傀儡牵制和代死，它也早就要被击毁。 但这时候，其他傀儡已经彻底失去战力，它要直面三星战傀锋芒，再也别无花巧可取，形势岌岌可危。 李尘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凝气成丝，牵丝术！” 他周身法力萦绕，如同电芒，一根闪烁着耀目光芒的丝线重新攀了过去，锐士身上，也浮现出了耀眼的光芒。 “当！” 锐士傀儡举刀挡下了人傀儡的攻击，在对方猝不及防之间，猛然将其掀翻在地，一刀扎了个通透。 ， 第17章 击溃人傀儡 灵性智能忠实无比的把机体受损情况传报核心，罗师匠的意志很快了然，操纵它翻转抽身，飞速而退，躲过锐士傀儡后续的连击，语带惊讶道：“你竟然能够伤得了它！” “不对，你的气机反应不对！” “你竟然是筑基修为？” 刚才的一击擦着要害而过，差点就直接把傀儡核心都扎破了。 李尘哈哈大笑：“没想到竟然暴露了，不错，老夫费尽心思设下此局就是为了对付你，只可惜你这老家伙不来，只敢派遣弟子出门，让他们给你做了替死鬼！” 罗师匠愕然道：“我罗长山一生与人为善，从未与草莽江湖结仇，是何人要对付我？” “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清楚！”李尘面色沉了下来，操纵锐士再度出击。 远胜之前的强**力萦绕周身，如同给整副傀儡披上一层燃烧的火焰外衣，在线吊戏的法门加持之下，锐士傀儡无论力量，速度，还是攻击和防御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短短几招之间，就把三星人傀儡逼得连连后退。 “演机祖术，线吊戏！” 李尘并指挥舞，法丝牵引之间，之前尚因法力有所不足而略显生涩的动作变得灵活无比，锐士傀儡身上更是气脉寰通，举动之间，罡煞相随，如同修士随时保持着罡元爆发的状态。 演机祖术线吊戏，这是一种能够操纵傀儡演戏娱乐，表现出宛如人类细腻情感的法门，其所涉及的表情动作，种种肢体语言，看似与战斗风马牛不相及，但实际上，却是道理相同。 这是一门能把自己神识意志，元气法力同时加持到傀儡之身，进行细微操纵的演机之法，尤其晋升筑基之后，神识与法力都远胜过去，发挥得更加出色。 相较之下，李尘对傀儡的加持增益，可是比罗师匠强出太多了，便说为是碾压也毫不为过！ 罗师匠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妙，他虽然并未亲身至此，但通过机体反馈的种种讯号，也能大致判断敌人的强度。 李尘之前的一番话彻底将其迷惑，以至激烈战斗之中，竟然还是不由自主的思及敌人身份问题。 倘若换作之前，即便罗师匠有所分心，凭借这具三星战傀本身的灵性智能依旧能够不漏破绽，但在此时，它的动作却似乎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僵硬停滞的节点，腾挪闪躲之间，有所懈怠。 李尘毫不犹豫，操纵锐士傀儡持刀斩击，招招攻其弱处。 “当当当！” 只几下，三星战傀便被砍得遍体鳞伤。 快速移动间，捕捉要害不易，但它身上火花四溅，一次又一次的斩击过后，多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 尤其腹中那一道，更是使得里面金属化的器脏都露了出来。 汞浆凝固，虽然很快就止住了损失，但依旧被锋刃带走不少。 “你竟然一直在隐藏实力！” “可恶，究竟是何人要害我！” 机体不断发出告急的警报，罗师匠连忙操纵着它飞快向后退去。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李尘牵引丝线，如同拨动琴弦的律动中，锐士傀儡手持利刃，如同炮弹激射而出。 结果，前方的人傀儡被密林拦住，粗大的树木杵在那里，令得它无法发挥出极致的速度，一下就被追上。 罗师匠再也无法留藏后手，操纵人傀儡立定在数丈之外，突然回转过头。 这骤然的一停，如同千军万马之中，大将拖枪回马。 风中宛如有嘶啸声起，气氛陡然变得危险无比。 “金风波！” 这具战傀手掌张开，一大片如同罡风的利刃呈现刀片之状，如同高压霰弹飞袭。 这并不是预先埋藏在人傀儡体内的暗器，而是全由五行元气之中的金属之气凝炼而成，如同实体的剑刃！ 凭着灵性加持，灵泵加压，骤然喷射，近距离内威力恐怖，每一道都几乎相当于炼气剑修的全力劈斩！ “这人傀儡会施展神通法术？” 在那战傀作出回马枪般的异常举动之时，李尘就敏锐察觉到了不对，他急速屈指，拉扯丝线，作出了急速飞退的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他分心多用，数道一模一样的丝线落在之前报废的那些战败傀儡身上，它们立刻如同诈尸，一个个接连着跳了起来，拦在锐士身前。 “噗！噗噗噗噗！” 银瓶乍破水浆迸，一道道可怖的伤口在那些傀儡身上出现。 匆忙之间，罡元气劲被破，当头的那具甲士傀儡如同被霰弹打碎的泥偶，一下就变得破烂不堪。 那具甲士傀儡的身后，另外几具傀儡也跟着遭受重创，身躯相继洞穿，碎散一地。 躲在后面的锐士傀儡也不得幸免，它虽然没有被打散架，但却同样遭受重创，如同漏筛。 然而，李尘硬是凭着驳经改造所带来的恐怖反应洞悉了先机，牢牢把控着战局的微妙变化。 他操纵锐士避开绝大多数锋刃，更以手掌崩裂的代价拦下袭击胸膛的攻击，灵活得如同真实的武者。 这份炉火纯青的掌控，在他只有炼气境界之时犹且不显，但一旦晋升筑基，拥有着与罗师匠同等层次的修为实力，立刻便展现出了其应有的价值。 锐士傀儡依赖牵丝连线，违逆常理的飞了起来，趁着人傀儡发招完毕，陷入停滞的短暂破绽，一刀刺入其腰腹。 这一击乃是奔着炼炉要害而去，又准又狠，瞬间废掉了它绝大部分的动力。 作为三星品级，又是肉身改造而成的特殊存在，此等傀儡已经拥有其他的备用能源，受此重创，并未彻底损毁，但却依旧还是被锐士傀儡一脚踢了出去，如同破布袋般轰然撞在大树上。 “死！” 李尘再度牵扯法丝，如同机括触发，锐士傀儡连连挥动手臂，一刀又一刀，连续的破罡斩击劈落在人傀儡身上。 凡剑二十式！ 刺，劈，斩，斩，斩，斩，斩…… 密集的连击之后，这具三星战傀终于被扎透核心，彻底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第18章 汇合回城 “终于解决了！” 李尘一口气消耗不少法力，但却不感疲惫，反而有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之感。 不得不承认，留在八角堡学艺的三年，对他如今的实力增益实在太大了。 这些过往的努力，不但不会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而有所褪色，反而越来越能发扬光大。 这也称得上是偃者道途的一大特性，它的本质还是格物致知，直接就奔着此方世界的天地大道而去。 修为和造诣升上去之后，实力更将呈现几何级的增长，而且还能和外物相得益彰。 若非如此，就算临战突破，李尘也无法彻底翻盘，而是要继续考虑逃跑的问题。 他虽然不怕缺乏傀儡师操纵的三星战傀，但是自己也没有强大傀儡可用，倘若没有线吊戏法门的话，还是只能选择耗死对方或者干脆逃跑。 李尘操纵锐士上前检查战果，发现那具三星战傀已然彻底失去了反应，便把它收了起来，并且捡走自己的傀儡。 “此地不宜久留，散失的零件，流出的灵汞，还有那些飞针，也不去管了，还是先把老乌救走再说。” 他倒不担心那些落下的东西会暴露自己，因为他已经对追寻气机之法有所了解，也开始懂得相应的遮断和迷惑之法。 更何况，他如今已然成功筑基，便是罗师匠当面，也能抗衡一二了，打不过总还可以逃。 不久之后，李尘返回大路，拆掉失去主人驱使，又无太多自主智能的座狼，救出了乌丁。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梦到姓李的？” 乌丁揉了揉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李尘气打不过一处来，啪的一声盖在他脑门：“给我清醒一下。” “哎哟，我竟然不是在做梦？”乌丁惊得跳了起来，忽又哎呦一声，痛得弯腰惨叫。 他半蹲在地，哽咽道：“李老弟，没想到这次竟然是你救了我，唔……呜呜呜……” 他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有没有东西吃？我……我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吃过东西了！” “那帮地煞门的畜生，他们都不是人，不是人啊！” 李尘道：“好了，你他娘的别哭了，再哭老子弄死你。” 乌丁这人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转眼功夫，就叫起屈来了。 但考虑到他被人掳走，还真有可能几天几夜没有吃喝，李尘只好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些干粮清水，看着他饿鬼投胎一般抢过，浑沦吃下。 不久之后，李尘骑着机关兽牙虎，载着乌丁飞奔在返回宿阳城的驰道上。 他顺手把人傀儡，机关兽，还有顾公子和白姑娘的尸体塞入空间储仓，带到百余里外抛进荒山，又再直穿荒林，转向另外一边，这才绕到淼河旁，去找何髯会合。 折腾许久，已经是东方泛白，天蒙蒙亮了。 何髯等了一夜无法安睡，猛然见到李尘带着乌丁回来，不由得大为惊讶。 “老弟，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老乌，怎么搞得如此狼狈？” 但下一刻，他看向李尘，面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你的修为……你已经成功筑基了？” 李尘道：“此事一言难尽，先离开这里再说。” “好。”何髯也不是初出茅庐的菜鸟，见李尘这么说，自然是应承下来。 “等等，我先给你们改换容貌。” 李尘从储物袋里取出云泥，鲛脂等物，示意两人先坐在河边石头上，开始调制起来。 不久之后，三人以行商的身份进了城，寻到个开卖早餐的小摊，这才坐下，一边吃喝，一边交谈。 附近有不少同样作散修装扮的路人，他们低声细语，似在闲聊，实则是李尘在以传音入密之法告诉何髯之前发生之事。 得知李尘解救乌丁，以及晋升筑基的经过，何髯不禁啧啧称奇，但同时也若有所思。 这个世上，的确有通过适当压力逼迫自己潜力的辅助晋升之法，只不过很多人故意作死，反而把自己弄死了，也就没有流传开来。 李尘这次晋升，原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当不得普遍规律，他也实在不好学习。 然后两人又再看向乌丁，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乌丁道：“我那日就是喝多了上头，教训两个贼眉鼠眼的混子，却没想到，他们是地煞门的人，找来一群人把我给阴了！” “等我醒过来，就已经被人擒住，关在了地牢里。” 李尘冷笑道：“你这是怀璧其罪啊，东胜洲可是偃者的地盘，显露法术，不得被当成异人？” 乌丁心有余悸道：“听他们说，准备把我卖到允山谷那边，这次真是多亏了李老弟仗义相救，否则的话，我就成肉干了！” “他娘的，老子若是日后修炼有成，定要扒了他们的皮，抽了他们的筋！” “还有那个狗屁罗师匠，我也非得弄死他不可！” 何髯笑骂道：“得了吧老乌，就凭你，去给别人送菜还差不多。这次你能逃出生天，多亏了李老弟，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报答人家吧。” 乌丁忙道：“报答那是必须的，老乌我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这次我欠你一个大的，谢字就不多说了，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 李尘道：“那好，别人存钱，我存交情。” “老乌，我也不怕跟你实话实说，我是看着你修法道，在这东胜洲也算奇人异士，因此高看一眼，希望你今后能修炼上进，早日筑基，有所助我吧。” “不过，远的不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说起这事，乌丁顿时哭丧起了脸，捂着胸口痛骂道：“老子大半辈子的积蓄啊，全他娘的让那帮畜生给劫光了！这次我是真的身无分文，饭都吃不起，二位老哥务必接济我一段时日，江湖救急啊！” 何髯调侃道：“这次不走了？” 乌丁赌咒发誓道：“不走了，打死我也不走了！以前我不知好歹，误会了二位，这次绝不再犯蠢了！” 李尘与何髯对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 第19章 下品福地 笑过之后，李尘问道：“你们可知那罗师匠是何人？” 乌丁咬牙切齿道：“我听那帮喽啰说过，他是允山谷的谷主，一位修炼有成的筑基散修。” 何髯神色微动：“允山谷谷主？” 李尘看向何髯：“老哥，你知道他？” 何髯道：“我多年前经过此地，似乎也曾听说过他的名号，允山谷是个典型的下品福地，被这等散修高手占据，作为灵池基业，用于立足和发展……” 灵峰福地，乃是洲陆窍穴，蕴含着天地灵气和诸般灵蕴的所在，按照所含灵蕴的多寡，也有品级之分。 一般都以量化灵蕴为划分标准，万度上下的便是下品福地了。 这种地方，一般都能开辟一座灵矿，日产千枚上下灵石。 李尘了然道：“原来允山谷是个下品福地啊，不过他为筑基修士，倒也不足为奇。” 下品福地和中品福地之间，灵蕴总量和出产值几乎可达百倍差距，这也注定了，没有相应修为和实力，根本无从占据地盘。 于是不但东胜洲，就连异大陆都形成了相应的潜规则，筑基修士能够占据，也只能占据下品福地。 当然，一些修士撞了大运，偷偷僭越享用，还是有可能瞒过外人的。 历史上也不乏凭此崛起的幸运之辈，这就是事在人为的道理了。 李尘突然想起一事，微微动容：“我如今新晋筑基，正需要谋身立足，寻求发展，倘若能得此一灵谷相助，那么……” 灵峰福地，不论品级，对于修士都是有所助益的。 最直接的就是财侣法地当中的财之一字。 灵峰福地能够直接抵消修士日常用度，使得他们吞吐元气，维持修为不必费力。 就拿李尘如今的状况来说，他新晋筑基，以前可能每日只需要吃喝少许，使用十枚灵石供应修炼的，今后都要增加到百枚以上。 如若不用灵石，而是全凭引气入体，吞吐天地元气为己所用，那也并非不行，但消耗的时间精力起码数倍以计。 而筑基修士的时间精力，无疑是堪称宝贵的，有条件的修士都会以现成的宝物作为修炼之资，而不是餐风饮露。 当然，结丹以上，掌握虚空之力，能够直接从宇宙虚空之中汲取元气，亦或以能量聚集之法，直接把天地元气凝成灵石，那又另当别论了。 但即便如此，耗费的时间精力，仍然还是倍数以计，并非最佳选择。 再一者，则是地之一字。 灵峰福地拥有护法与育人之能，也能出产天材地宝。 一座灵峰福地，能够供养门人，豢养灵物，甚至栽培各种奇花异草。 有条件的，甚至可以通过开凿灵渠，建造大阵来守护自己家园，这是成立势力所必需的根据之地。 甚至有些大型的格物实验，大型傀儡，需要借助这等福地和大阵来完成。 以李尘过去曾见的六星傀儡，雷神巨象为例，它所采用的许多材料，就不是普通之地可以出产，而是那些灵峰福地的产物。 坐拥福地，才方便研发技艺，锻造兵甲。 这种东西的高阶形态，就是结合修炼，研究，战争，庇护多般功能于一体的浮空城！ 其他种种好处，自是不必多提，上品以上的福地和小洞天外，甚至有小世界之流，那是一宗一派也视之为根本，一旦发现，就要举阖宗之力来争夺的。 李尘虽然只是一名新晋筑基，但想到此物，也是理所当然，这就好比前世地球去往大城市闯荡的年轻人，见到高楼大厦，不由自主也会想想，自己是否能在这片天地间拥有一个房子，一个家园。 这不单是凡俗之人安定自身的需要，也是修真之辈立足和发展的需要。 何髯道：“老弟，你想打那福地的主意？” 李尘反问道：“怎么，想都不能想吗？” 何髯道：“那倒不是，毕竟那罗师匠本身也只不过是一介老朽之辈，他能占地为王，自立谷主，凭什么你就不能？” “不过，他毕竟底蕴深厚，且与当地世家豪强关系匪浅，这地盘也不是寻常散修可夺。” 李尘闻言，不由说道：“那还真是遗憾啊。” 乌丁却道：“倒也不尽然，他只是垂暮老修，冢中枯骨，李老弟却是旭日骄阳，年富力壮，这个世界，倘若什么都用年岁和底蕴来计较，那我们也比你更早晋升，铸就道基了。” “现如今，我们三人当中，还不是李老弟的修为最高，实力最强？” “当然，李老弟现在肯定不是姓罗的对手，但只要尽快把筑基修为转化成为实力，还是拥有一战之力的，到时候就算打不过，至少也能轻松逃脱。” 何髯头疼道：“老乌，你不要因为自己私人仇怨就怂恿李老弟啊。” 乌丁憋红了脸，忙道：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老乌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恩怨分明，怎么可能害李老弟？” 李尘倒是不以为然，怂恿也好，献策也罢，他都会自己抓主意，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要别人支使。 “无论如何，当前都是以转化实力为主，我如今虽有筑基修为，但却还无师匠造诣，许多事情，就算水到渠成，也得有那转化的一步才行啊。” “不过等我闭关潜修出来，还真想要去那允山谷看看，刺探一下那位罗师匠虚实！” 不久之后，三人在城中寻找落脚之地，仍然还是以散修身份找了个客栈投宿，但却包下一个大仓房，专为李尘修复傀儡，发展实力之用。 而李尘一安顿，也立刻就把自己损坏的多具傀儡掏了出来，准备进行修复。 修复傀儡本身并不难，难的是进行改造和提升，他所关注的重点，也是放在这些上面。 “以我如今修为，应该可以做到神识入微，那也意味着，过往许多不能做到的事情都能做到了。” “或可趁此机会，炼制出独属于我的机械智能核心，加载完整的工蜂系统！” 李尘掏出一把导石，全部倒在了桌面上，然后轻轻掂起其中一枚，若有所思。 如今修为已足，他打算实现过往一直未曾达成的目标：徒手造芯片了！ 上架通知和加更预告 通知一下大家，本书即将在明天，也就是2018-12-21的12:00上架。 目前的情况是由于前期成绩原因，本周未经强推直接上架，但我的判断是本书题材偏小众而且慢热，加更和情节发酵可以尝试逆袭，早有书友问过何时上架何时加更的问题，不要再问了，你急我也急啊。 请大家尽量订阅正版，未来的一段时期，将会适当增加更新量，维护追更率。 几百万字的作品不是一天两天写成的，敬请持续追更，多多支持。 不过，一周之内（28号之前）可能还是得按照以前的节奏来更新，因为打算参加接下来的年度爆更活动。 （这个活动是lv3以上作者，有连载中的上架作品都可以参加的。1228~16，持续十天，分为每天8000字，10000字，12000字，15000字，20000字不同的档次，我还没有想好参加哪一档。这个大家也千万不要急，都是量力而行的事情，唯物客观嘛，要手里有稿，防止各种意外，确保稳如老狗成功达成目标。报名时间还有几天，待我先攒点儿稿子……） 第20章 闭门造芯 偃者道途把工匠定义为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部件，拥有组装和改造傀儡能力之人。 师匠却是在此基础更进一步，能够独立自主的制造出完整机关器和各种傀儡，教授工匠技艺，并且拥有一定图谱改良的能力。 造化宗考核门下偃者水平，通常以单独炼制甲士或者锐士那样的战斗傀儡为题，能够独立自主炼制出这般具有一定复杂性的战斗傀儡，才算是合格。 而独立自主制造战斗傀儡，难关主要在三处。 一是作为傀儡头脑的核心，或者说，核心之中最为重要的运算芯片； 二是作为傀儡心脏和能源系统的炼炉与灵泵； 第三则是成副的骨骼框架，传动关节，经络和传感元件等等。 所有偃者尚在工匠境界之时，其实都已对这些科目有所涉略，也了解其部分原理和制造之法。 甚至一些天才之辈，能够独力完成不少零部件的制作，达成所谓“越级挑战”。 但唯核心一者，是任何炼气境界的天才也无法挑战的领域，因为他们修为根基不足，无法做到神识入微，掌控芯片上的禁制和法阵。 如此一来，想要抛开符笔和制范，独立自主制造傀儡，其核心就会达至磨盘大小，甚至更加夸张的房屋大小。 而这般的核心，需要与之配套的能源系统和搭载平台，导致傀儡体积成倍增大，能耗更加失衡，无法投入实用。 这个世界不乏巨型傀儡，但也不是胡乱堆积就可以驱动的，若无相应的战力和功能，体积越大，越是累赘。 傀儡核心可分为许多部件，其关键和主体是内层的芯片，包含着运算器，储存器，控制器等等诸多元件。 市面上出售的核心，连带保护外壳，一般都只有常人拳头大小，李尘如今的目的，也是自行炼制出合乎规格大小的傀儡芯片，能够把自己的人形傀儡编入群蜂队列之中，实现更高效率的利用。 如若能够做到，炼制市面上通用的那些核心更加不在话下，因为那本来就是一脉相承的东西。 “其实原理方面，我早就已经彻底掌握，现成的系统和配套程序也应有尽有，关键还是制造工艺！” “而这一套工艺的关键，又是在于微刻！” “这就需要神识入微，能够精确掌控自己的法力！” 李尘默默回想了一番十多年来所学的技艺要点，开始凝神静气，观想起来。 他的神识变得空明，虽是闭目，眼前一片黑暗，但不久之后，却突然出现了一团幽幽的亮光。 神海之中，一枚拳头大小，早已制定了大体框架的导石浮现出来。 他脑中存想，神识就如同最为高端的扫描工具，把导石的物质结构完完整整的投射在前。 突然之间，李尘神识感应的尺度陡然一变。 眼前只有拳头大小的导石，变得十倍百倍之大。 而后，更是继续膨胀起来，有如房屋，有如大厦。 “果然能够做到！” “那么，如今就是开始微刻！” 李尘心中一喜，开始调运自己的法力，如同丝线烙印于其上。 但很快，他眼前所见，如同平整镜面的硅质晶片就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坏了，太粗了！” 李尘退出微观感应的状态，睁开眼睛看去，果然见到导石表面出现了一根头发粗细的黑色线条。 “一时激动，竟然弄得比以前炼气境界时还要更大！” 炼气境界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够做到在米粒上面雕花了，这实在是不应该犯的低级错误。 “需要静下心来，不断练习！” 李尘摇了摇头，无奈之下，只好先处理其他损伤。 以他如今修为，修复损坏傀儡，已是轻而易举之事。 于是，只过得短短一日，五具傀儡当中，就已经有两具甲士傀儡彻底修好。 但这却是拆东墙补西墙，他把两具镰妖上的零部件拆了下来，又再取用一些以前备着的零件，甚至就连木兵傀儡那里也拆了不少，以致彻底减员。 又过了几日，他在市场上另寻部件，把锐士也大致修好。 这一傀儡采用的材料更为坚实耐用，但相应的，花销也更大。 如今李尘拥有的钱财已经所剩无多，只能利用一些简易的精炼之法，自行提纯精炼了。 修复傀儡之余，他仍然把注意力集中在突破微刻，做到在层层硅质晶片的板材上面铭刻天衍禁制的地步。 这并非容易之事，即便神识入微，仍是花费了小半个月时间，方才突破相当于前世地球的微米尺度。 不过这时候，李尘似乎找到了一些窍门，逐渐看到了步入纳米尺度的希望。 再加上，熟能生巧，法力本身就是感召心灵，反映物质的奇特力量，一次又一次的练习，不断吸取经验，建立信心，终究还是坚定不移的朝着自己所希望的境地发展而去。 八月初二，李尘终于能够稳定铭刻出纳米见方的符文。 于是，自此开始，李尘仿照现有的通用芯片工艺，并借助其图纸和架构，制作起了自己的核心。 足足三日三夜过去，仓房之中，传来一声长长的感叹。 “终于成功了！” 案台前，李尘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祭运法力，炼化封土，以《偃门全书》当中制作密匣的通用法门将其注了进去。 然后，李尘又取过市面上买来的多面体精金外壳，将其引好接口，包裹在内，彻底封装起来。 不多时，一个拳头大小的傀儡核心便封装完成了。 李尘掌蕴法力，迫不及待的以神识感应之法，为其录入自己神海之中早有构思的“工蜂系统”。 这一次，“工蜂系统”终于得以畅快运行在了专门定制的配套硬件之中，前所未有的流畅和兼容显现出来。 李尘揉着额头，不顾心神的疲惫，将其装入锐士颅内，测试起来。 凡剑二十式，躲闪挪移，攻击防御，各种程序指令尽皆执行得顺畅无比，这代表着李尘以机械智能取代灵性智能的架构改良进行得异常顺利。 至此，李尘终是可以正式宣告，自己已经掌握了制造傀儡核心的关键技艺！ 第21章 草创蓝图 “真是不容易啊，迄今为止，我的道途才算是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 李尘此世花费二十余年之功，暂时摆脱了灵性智能架构的桎梏，草创机械智能架构蓝图，亦可称为机械智能核心。 由于这一架构尚还只是新鲜事物，并无太多现有成果可以借鉴，以李尘目前的水准，仅仅只能将其做到低级智能的地步，甚至骨子里还有不少灵性智能的残余。 “不过就算如此，有赖于此世的神通伟力，我所制作的这枚核心，运算速度也超过了十亿亿次！” “而且随着我的修为和造诣提升，硬件只会越来越强，架构也会越来越合理。” 师匠级偃者拥有着改良图谱的能力，这也意味着，李尘将会踏上改良核心制造工艺，发展出真正意义上的机械智能架构的道路。 那时候的独门核心，才能称得上是成熟。 更妙的是，无论是灵性智能架构也好，机械智能架构也罢，共通的部分仍然还是此世阵道的天衍禁制，这就相当于一树结两果，同样有利于李尘以机械智能勘破灵性道途！ 李尘最终的目的，可不是押宝灵性智能或者机械智能单独一样，而是结合其两者所长，还有前世今生的精华，创造出更为优越的一套东西。 “李老弟，你成功了？” 不久之后，李尘踏出仓房大门，正好看到何髯带了乌丁回来。 李尘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 何髯道：“你都已经把高兴写在脸上了，总不可能是失败吧？” 李尘哈哈一笑，也不多说其他，只道：“今天我请客，一起喝酒去！” 三人很快到了客栈大堂，叫来几壶水酒，就着酒菜吃了起来。 他如今处在出门闯荡以来最穷的时刻，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现钱，但何髯没有替他节省，乌丁也没有劝他少花，因为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位弟兄，前程格局，已然不是寻常炼气修士可比，这点寻常开销，实在不值一提。 酒过三巡，李尘对他们道：“如今我的确已经成功迈出成为师匠的第一步，接下来就可以尝试自己独力炼制傀儡了。” 乌丁吃了一惊：“这么快？” 李尘摇摇头：“厚积薄发而已，也不算快。” 他们看到的是自己晋升筑基之后，短短不到一月就完成了常人多年的进步。 但实际上，自己自前世起，就已经拥有单片机开发，软件工程诸多积累，穿越此世，几乎是带着记忆和学识在娘胎里面开始修炼，无论修为，还是造诣，都不能以简单的新晋修士而论。 几十年的积累，岂是玩笑？一位炼气修士，寿命也不过区区百年而已，最精华的青春，也就是那么十几二十年。 当然，这一优势，在此也差不多已经消耗殆尽。 接下来他要步入的，是更加高深艰难的领域，只有一些灵感和思路方面的东西能够有所启发，那些具体的知识，技艺，反而无法跟上了。 不断学习，成长，才是今后修炼的主题。 届时，他也将以《偃门全书》之中的记载为主，并且从《百工其一》，逐渐转移到《妙法其二》中去。 李尘又道：“我这段时日需要大量资粮和傀儡机体，之前的那批妖魔内丹已经卖得差不多，但我这边只有五万，所以打算把旅费十万先行挪用，短时间内，就不去泷都了。” 何髯点点头：“直至如今，法阵修好的日子还是遥遥无期，我也不打算留路费了，先把最后剩下的五万都借给你。” 李尘道：“老哥，谢了啊。” 何髯道：“这没什么，朋友有通财之义。” 李尘暗暗把这份情记在心里，不过以他为人，也的确是对自己极富自信，才会接受何髯好意。 如果他仍然还是炼气境界的修士，绝对不会接受，因为炼气境界的修士，并没有那么大的器量和承受能力。 乌丁尴尬道：“我就没什么钱了。”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郁郁寡欢：“那帮畜生……” 李尘道：“得了吧老乌，你就不要总是念念不忘了，去了的就不是你的，凡事讲究尽心尽力，你借不上钱，我也不会怪你。” 乌丁点了点头，却仍然显得郁闷之极。 但突然，他眼中精芒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又似乎带着些微的犹豫，踟蹰起来。 …… 无论如何，李尘手里头都有了二十万符钱可用。 吃喝过后，李尘先去了一趟市场，买到不少材料，但最多的还是甲士傀儡的机体，以及炼炉，灵泵一类的零部件。 一具傀儡当中，最为重要的零部件当属核心一物，这是战斗傀儡的大脑。 灵元炼炉，以及相匹配的灵泵和能源系统，略逊核心一筹，但也同样意义非凡。 剩余的部分，包括傀儡机体和各种部件，以及武器等物，反而物美价廉。 当然，神通机关器除外，那是一种不亚于核心的重要之物。 李尘如今已经晋升筑基，走出了自己特色发展之路的第一步，但想要充分发挥独门秘法的优势，还需拥有一定数量的战斗傀儡。 他早已经在旋碟上面演练过旋碟机群，如今正可将其移植到战斗傀儡中去。 再者，他就算想要精心打造一具三星以上的精英傀儡，短时间内也无法做到。 那般的傀儡炼制起来，根本就是个无底洞，配置再高也没有尽头。 三千预算进坊市，四星傀儡抱回家，这个世界也有如此的谚语。 “甲士傀儡比寻常木兵坚实耐用，又比锐士便宜实惠。” “最重要的是，这是市面上流通的常见傀儡类型，许多工匠都能炼制其机体，方便未来大规模生产。” “只待我的机械智能核心发展成熟，便能最大限度降低边际成本，无限复制和套用。” 李尘修为不高，心气却不小，他此刻考虑更多，是兼顾未来的发展。 而他所持的“群蜂之术”秘法和机械智能理念，又决定了必定是以傀儡军团这一流派为根本。 改造甲士傀儡，作为主要战力，是目前的最优之选。 第22章 换头之术 回到仓房，李尘再次祭炼起了傀儡核心。 他再没有与之前一样磕磕绊绊，花费整整三天三夜的功夫才弄好，而是仅用一天就宣告成功。 李尘顾不上休息，继续施为。 这一次，却是先取足够分量的导石，如同和面般融在手里，搓揉起来。 法力催运之中，掌蕴青芒，不断祭炼。 深入分子，乃至触及原子层面的迁移和改变，使得这枚硅晶导石内部的物质结构发生了极大的改变，一道道符文禁制铭刻上去，几乎如同排版印刷。 一面微小无比的法阵铭刻完成之后，复又在相隔极近的另外一层铭刻起来。 李尘轻车熟路的取来封土，混合在一起炼制，成为一个又一个黑盒，最后封装完成的，便是密匣法阵。 在灯光的照映下，暗红色的核心呈现出晶体特有的璀璨光芒，外表看起来如同红宝石一般，但在其中，暗金色的细密纹路随着符文的运转而急速闪烁，灌输法力之后，元件启动，如同有灵。 李尘满意的点点头，自觉自己独门的“机械智能架构”已经可以投入实用了。 “它是源自于群蜂之术的应用，也是未来组建傀儡军团的关键之物，就取名为‘工蜂核心’好了。” “初代产品为一代，以后再有改进，另行命名。” 在李尘的构想中，“工蜂一代”只不过是自己初涉核心的试做作品，它还残余着不少从此世之中“借鉴”而来的灵性智能架构，运算力也只有堪比前世地球超级计算机的十亿亿次，与这个超凡世界的高阶傀儡核心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作为采用机械智能架构的全新核心，它也拥有着独辟蹊径的重大意义。 这在偃者道途一门，甚至是足以自成体系，开宗立派的！ 更具实用意义的是，它的成本足够低廉！ 由于不涉及灵蕴材料，且有法力祭炼的制作工艺，它的主要成本都集中在研发和生产上面。 这种东西，制造得越多，边际成本便越低廉。 李尘相信，随着自己手艺越来越熟练，生产能力也会越来越强，把它变成白菜价只是时间问题。 李尘曾阅《偃门全书》，发现此世偃者，不可避免的落于超凡力量和神通法术的窠臼，对灵蕴材料之外的基础物质不屑一顾。 一些低阶偃者，或许也有过把目光投在此间，力求创新，但在超凡力量和灵蕴材料的巨大优势下，这些创新反而全被抹杀。 也就是自己这般的穿越者，真正的局外人，才能重新审视这一状况，从而发展出独属于自己的奇特理念。 当然，他也不会放任超凡力量不管，一心照搬前世地球的那套。 将两者结合，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才是他心目之中的正确道路。 其实李尘还有许多灵感和想法，譬如云计算，人机互动，自身的傀儡化改造等等。 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资粮和时间精力有限，总得分个轻重缓急才行。 他先是花了大半个月时间，一口气给自己拼装了十具甲士傀儡，并且对其增设元件，安装核心，确保自身拥有一定实力保障之后，才开始考虑其他。 “肉身傀儡化是每一位筑基偃者都要优先考虑之事，毕竟和其他道途，甚至自己的傀儡相比起来，原本的肉身实在太脆弱了。” “但我如今并无精细改造自身的条件，应该如何是好？” 李尘开始考虑起这个问题。 好在他并未真正受此困惑，前人早就针对这一问题提出了解决之法。 “试试‘换头之术’吧，《妙法其二》当中对此有所记载，以我修为，也满足条件了。” “换头之术”名为换头，实为换体，乃是肉身傀儡化之前，一个极具操作性的实用法门。 就连一些已经实现肉身傀儡化的高阶偃者也仍然还在广泛运用此术，把它视作保护自身与防身保命的根本。 它的根基，源于修士赖以为生的肉身可分割成为“头颅”，“躯干”两大部分，分别为“元气”和“精神”的驻所。 此世乃是拥有超凡力量的修真世界，尤其达到筑基之境后，人身拥有强大无比的生命力，能神识入微，感通天地。 筑基修士打通天地之桥，已然能够做到引气入体，直接与天地进行交换。 如此一来，则可辟谷，不需饮食，不需排泄……甚至不需呼吸吐纳！ 《偃门全书》曾针对肉身生机的维持，提及系列疑问。 人无指可活乎？ 可。 人无臂可活乎？ 可。 人无腿脚可活乎？ 固然亦可。 那……人无心肝脾肺肾又待如何？ 前世地球的答案，是直到脏器为止，不可存活。 但此世修真文明的答案，是仍然可活！ 尤其炼气之上，铸就道基的境界，更是能够活得活蹦乱跳。 “不同生命力，对应不同的残缺等级，对于筑基修士而言，就是头无身，身无头，亦皆可活！” “更高修为境界，或者进行过相应的傀儡化改造，甚至能够做到断肢重续，滴血重生，不惧战斗性质的破坏！” “而所谓换头之术，就是通过医工之术，给自己的头颅更换一个金铁打造而成的机体，原本躯体则用其他手段精心养护。” “肉身脆弱的弱点，自然而然，不复存在。” “这一改造，难点在于脊椎，涉及血管和神经的接驳，更在于维生系统的替换。” “但我已经换注灵血，重驳神经，实施起来并不困难，术后的维生也可以依靠筑基本身的修为来支撑。” “就是一些没有经过这两种改造的筑基修士，配合其他秘药或者医工之术，也仍然可以进行这般的改造，只是更为费时费力而已。” “此术遗留的问题是头颅仍在，容易为人所针对，但头颅体积相较于整个身躯实在太小了，更为容易强化和防御。” “就是最坏的情况，以法力带着头颅飞遁逃跑，速度都远远快于带着整副身躯！” 第23章 二星机体 八月底，租用的仓房中，李尘亲自在门户和四周墙壁设下警戒禁制，复又放出新装的十具傀儡护法，然后才召唤出水蜘蛛，开始为其进行一番改造。 他早已卸下其受损钢腿，以一双人形傀儡的机械手臂暂时取代，并从附近一具甲士傀儡的胸口牵出接线，并联到了水蜘蛛身上。 随着李尘法力运转，两只机械手臂便舞动起来，灵活得如同真实人类。 这是他在借助甲士傀儡的核心操纵其手臂。 两条机械手臂其实也是战斗傀儡的手臂，但却是从之前的“木兵”身上取下，增添了更加精密的关节零件和汞浆管道，能够进行更为细致的操作。 确保机械手臂运作正常之后，李尘操纵另外一具傀儡搬来木桌，自己则脱下偃者法衣，只穿着内衫平躺上去。 下一刻，便见机械手臂提起，刷的亮出一柄尺许来长，通体银亮，洁如镜面的钢刀。 这是达到了手术级别的器具，加持罡锋之后，虽然不是法器，但却胜似法器。 李尘自己的肉躯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有意撤去罡气，不予防御的情况下，是无法抵挡这种锋芒的。 于是…… 刷！ 随着机械手臂手起刀落，李尘的头颅被斩了下来！ “有点儿憋气？我还不大习惯依靠法力维生……” “这刀还是不够锋利，要是更加锋利，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损伤。” “似乎还有点儿幻肢痛，不过稍后适应该会消失。” 李尘撇了撇嘴，但他这时候可没有功夫细品，《妙法其二》当中的篇章，可是明确记载着术中的种种反应。 这种更换机体的改造手术，还是越快完成越好，好歹减少一些莫名其妙的后遗症发生。 但觉脑颅离体，瞬时之间，丹田气海元气狂涌，借由精神力量与生命元气结合所诞生的法力也跟着发生奇妙的变化，竟然一下分化成为两股，其中一股迅速从身体里面消散。 但下一刻，随着李尘运转《引气诀》，它又开始在脑颅深处的泥丸宫中重新出现。 人身有三宫，上元宫，泥丸也。 泥丸绛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乃是元神大道之中，真灵本质的关键所在。 筑基修士生机强大，气脉悠长，已然能够做到转移宫窍，把法力的根据之地从丹田气海转移至泥丸宫中。 其为元神之府，性命之宫，承载着修士的精神和意志。 如此分离之后，法力已然一分为二，头颅与身躯不能相顾。 但李尘的头颅仍然保留着属于精神力量的另外一半法力，因此并不会一下失去其力量，也不会因为缺乏营养物质而死亡。 这就是换头维生的基础。 在这一基础上，进行任何操作都不足为奇。 凭此一半法力，李尘将自己斩脱的无头躯体浮了起来，两手屈伸，十指虚张，轻轻在被斩断的颈部中断拂过。 与此同时，水蜘蛛上面连接的机械手臂也放下钢刀，开始左右配合，为无头躯体施展火元掌疗伤。 李尘体内充斥着的是灵血，因此能够凭借法力操控其运转，甚至就连一滴多余的血液都没有留在桌台上，分离手术大获成功。 但接下来，才是真正高端的操作。 他把神识入微，触及颈部脊椎通往下方的每一根神经，不断扫描其截面，融入法力。 一根根细微之极，如同纤毛的全新神经生长出来。 “好在我以前跟着赵师匠学过驳经之法！” “虽然无法做到完美无缺，但若只是如今这般的‘换头之术’的运用，也是绰绰有余了。” “果然，厚积才能薄发啊！” 等到神经催发得差不多后，李尘心念一动，停在角落的锐士傀儡突然走了过来。 咔嚓…… 锐士傀儡搬开机械头颅，露出里面早就被李尘截断和改造的颈部截面，然后捧起李尘的脑袋，安装了进去。 这是早就经过精密计算和测量的备用机体，自然是拼接得天衣无缝。 李尘伸手一招，隔空摄来桌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杯子，捏着鼻子，把一口看起来像是灵汞的银白液体灌了下去。 这是用于增益生机的营养物质，主要融于灵汞之中。 锐士傀儡所用灵汞，品质远远不如肉身灵血，李尘在其体内配置了专用的提纯炼炉，并辅以小型聚灵之阵，不断吞吐天地元气，以弥补这一缺陷。 待得时日渐长，彻底提纯，或能解决。 不过他心里明白，相比金铁铸造的机体，以及拥有法力护体的头颅，这个接缝仍然还是脆弱。 他给自己带上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护脖，却是以真魔之皮所炼制而成的画皮，紧紧裹贴之后，融于一体。 李尘来到墙边，对着镜子照了几下，自觉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后，方才满意的点点头。 “还行，就是仍然感觉有些昏沉，得要尽快适应才行。” 李尘暗自盘算着，为机体穿上偃者法衣，又披上挂在一旁的宽大斗篷，打开大门。 何髯与乌丁早已在外等候许久，见大门打开，走了进来，看见李尘如今的模样，以及躺在桌上的无头躯体，不禁啧啧有声。 “弄好了？” “这一手换头之术可还真是方便啊，你们偃者真会玩！” 李尘在桌旁坐了下来，一边为原躯检查状况，一边对他们道：“等我以后熟练了，也可以帮你们换头，一来是照顾兄弟伙，二来是为自己积攒傀儡化改造的经验。” “不过为炼气修士换头，难度十倍于筑基，我也不知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做到。” 说话之间，李尘催运原躯，直到断口处引出细如纤毛的丝线，又咔嚓一声，把锐士傀儡的机械头颅安装了上去。 如此一来，李尘就已经把自身和锐士傀儡的截断面都接口化，今后还会制作更多的备用机体，拥有了随时更替的基础。 随后他开始调试机械头颅，为其设定程序，改造元件。 这是要以智能程序掌控原躯气血，借以维持生机的运转。 第24章 馊主意 换头之术名为换头，实为换体，乃是偃者为了解决身躯脆弱这一前期弱点而想出的解决之法，也是肉身傀儡化之前的替代手段。 此法与元神大道的“夺舍之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相较而言，施展难度大大降低，就连筑基境界都可施为。 不过换头之后，仍然还是以头颅为主体，若不作出妥善安排，原本的身躯很快就要腐朽衰败，变得无法再用。 但偃者们把身躯视作“本命傀儡”，不会过分看重，也不能轻易放弃。 他们的解决之法是以机关造物和智能程序取代大脑，助其陷入沉眠，维持生机。 这不但在此世是成熟技术，就连前世地球，一个毫无超凡力量的世界也能做到。 前世地球那些已经脑死亡，但却因为种种原因，必须保持存活的达官贵人，不计成本的动用呼吸机和各种治疗手段，都仍然能够继续生存下去，更何况是此世的修士？ 李尘的躯体更是铸就道基，年富力强，蕴含着另外一半的筑基修为和法力。 因此，借助此法维持生机，并非一件困难之事，只要有心就能做到。 “此世人族的身躯结构有异于前世之人，但主要部分还是相似甚至相同。” “大脑只是维持思维意识，以及分泌激素的器官，而此世之人，讲究三魂七魄，脑死亡绝非真正死亡，三魂七魄俱消，魂飞魄散才是！” “更有一谚，‘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驻其身’，阐明魂魄与性命的关系。” “待得修士神魂有成，超脱肉身，甚至能凝出神魂之躯，化为元婴。” “那在科学幻想之中，也是堪比神祇的‘超维生命体’！” “当然，绝大部分人都无法长久使用呼吸机或者各种先进的维生手段，不可能像达官贵人那样不惜代价，本身又修为低下，神魂孱弱。” “因此，大脑死亡，仍然可说是致命，那么脱离了头颅的身躯亦然……” 理论不用讲成本，应用却要讲成本。 此世的医工之术亦然。 绝大部分人都不具备高深修为，生死之论的常识，仍然倾向于躯体难以脱离头颅而生存。 在李尘看来，这种事情就像是小马过河，总要自己趟过一遍，才能知晓深浅。 幸而此事早有前辈贤达先行，细致讲述了其中深浅。 那是不唯偃者一门，而是各道各门，无数前辈修士用自己鲜血和性命换取而来的宝贵知识。 李尘虽然没有高深修为，未经亲自探索，但却已然明白，究竟哪处地方为关窍，哪处地方为危险，应要注意何种细节，如何运用其机理。 这便是知识的力量。 不久之后，李尘以智能程序调动自身元气，维持循环周天的尝试便宣告大功告成。 一切仍是在现有的偃者造诣和材料基础之下进行。 他取用锐士傀儡原本的头颅，以其核心为硬件，运行相关程序，内设灵血管道，辅以自身灵血构建循环。 “据传一些高明偃者，甚至运用同一原理制造出了更为高明的造物，那就是专为自动修炼而设的‘法力循环泵’！” 法力循环泵是一种堪称高明的机关造物，通过模拟法力循环，运转周天，达成沟通天地，修炼上进的效果。 李尘摆弄之间，随口提说道，不由得也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原躯，念叨道：“成熟的躯体，要学会自己修炼才行，不能老是让人劳心劳力啊。” 何髯道：“我知道这种‘法力循环泵’，不过此物原理虽然与元气循环一致，制作起来也没有特别难度，但却需得配合灵池或者大量资粮来使用，寻常散修无福消受啊。” “寻常散修的做法，是以外丹补之，如同炼制人傀儡，喂饲养尸丹之流。” “这是以外物补充元气和营养，取代沟通天地的修炼。” 李尘道：“不错，‘法力循环泵’本身原理不难，我若参照图纸，必能制造出来，但其选材和成品的效果，都是没有上限的。” “这玩意也和肉身傀儡化的改造一般，是个无底洞……” “而且你说的外丹之法同样得要花钱，我现在可没有什么钱。” 乌丁突然嘿嘿笑道：“没钱也不打紧，你不还有几具备用的身躯嘛？” 李尘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些甲士傀儡？” 乌丁道：“不，我说的是那几具尸姬！” 三人同行数月，途径数万里，中间宿营，发现一些彼此习惯和物品不足为奇。 乌丁并不清楚具体，但也知道，李尘手里有那么几具尸姬。 这种东西在东胜洲也不是什么禁忌之物，因此不必大惊小怪，但他这时候却脑洞大开，猥琐说道：“那些可都是经过阴煞蕴养的人傀儡，可称上好人材啊！” “你之前没少花钱养护吧？不如干脆利用起来算了，说不定强度不逊锐士呢！” 李尘恶寒道：“用尸姬之体未免也太奇怪了，而且原躯才是真正的本命傀儡，其他造物如何轻易取代？除非得是那种仙灵根脉，高阶道体才值得替换！” 何髯笑道：“老乌你净出馊主意，哪天李老弟掌握了为炼气修士换头的技艺，给你换具女身试试？” 乌丁连连摆手：“得得，你们就当我放屁，当我什么都没说。” 说起来，那些尸姬虽然个个都是极品尤物，但却并非为了战斗而生，还真不一定有这种二星傀儡好用。 而且……锐士傀儡相较而言，便宜易得！ 以李尘如今财力，锐士身躯坏了还可以随时更替，精心养成的尸姬可就珍贵多了，几乎没法再换。 “真是人穷百事衰啊，如今我已成为筑基修士，却还要受这等委屈！” 李尘把自己原本的身躯连同连接的锐士头颅装在原本为锐士所用的纳戒，紧接着张开嘴，把纳戒吞了进去，压在喉底紧紧藏好。 这才伸出手臂，看着之前战斗之时，被“金风波”击破，至今未得完全修复的伤痕，微微叹起气来。 第25章 乌丁借宝 如今李尘穷得连给战斗傀儡披上一层画皮都兴趣缺缺了。 这对他而言，只不过是顺手而为，但普通画皮只有装饰之效，并无防御加持和特殊禀赋，他也实在提不起劲头。 李尘迫切需要的是能够增强自己实力，供自己在筑基境界站稳脚跟的东西，普通兽皮毫无意义，那种高阶妖兽，甚至真魔之皮则价格高昂，根本没有余财可去购买。 何髯看出了李尘心事，安慰道：“这也只是暂时的，凭老弟你的本领，很快就能替换真正的三星傀儡，甚至把自己的肉身真正傀儡化……” 李尘再叹一声，微笑中透着贫穷：“肉身傀儡化，开销何其之大？” “而且这事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投入再多钱财也填不满啊，还是先不要好高骛远，赚点儿平常花销要紧。” “不过说起来，此事却是势在必行。” “因为偃者一门不像其他各道修士，会把太多时间精力花在打熬气血，或者修炼神通法术和武道招式上面。” “偃者道途注重的还是格物致知，了解天地大道的各种知识和原理。” “或许因着神魂重要，不得不提升修为境界，兼修元神大道的一些东西，但那是各道修士都共通的必修课，具体到提升之后，如何转化成为实力，还是大相径庭。” “肉身傀儡化就是偃者的强化之道，为自己打造出一副强大无比的战斗之躯，效果不亚于武道功法的修炼。” “而掌握神通机关器的制造之法，则如修炼神通法术，能拥有更强的实力。” “除此之外，就是驾驭载具，机甲之流。” “但那种东西同样是烧钱大户，甚至还要超过肉身傀儡化！” 何髯神色微动，道：“机甲？你说的可是类似武铠的那些东西？那些可是号称‘战争傀儡’之物啊！” 李尘道：“不错，就是战争傀儡。” 此世也有机甲之称，且与前世地球科幻作品当中的机甲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但机甲之“机”，并非源于“机械外骨骼”一词，而是源于“机关傀儡”一词。 其内涵相当广泛，可以囊括许多种傀儡。 小型化，战术化的型款，多为武铠之流，以前李尘也亲眼所见。 大型化，战略化的型款，就是他们如今所提及的战争傀儡。 李尘提及此事之余，不由得想起了过往在庸国郡府时曾经见过的一物——那具雷家的镇族之宝，六星傀儡“雷神巨象”！ 那具“雷神巨象”，似乎就是机甲，能被归入战争傀儡的序列！ 此种傀儡，已经超越寻常修士之间争锋战斗的范畴，步入到了氏族存亡，宗门兴衰，乃至于道途成败的战争领域。 战斗和战争，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内涵却大不相同，机甲乃是为了战争而生，炼制其所应具备的造诣，需求的资粮和条件，当然也不是寻常傀儡可比。 当然，此物也有简陋的版本，那就是介于武铠和战争傀儡之间的一些东西，比如李尘之前所用的水蜘蛛之流。 其为载具，必能裹覆自身，提供罡元护罩，或者实体化的外甲等等保护，但体型又不至于达到雷神巨象那么夸张，充其量也只是数丈大小，一间房屋的体积而已。 因此这些载具又有小型机甲之称，李尘同样改造不起。 说来说去，还是缺钱。 乌丁突然道：“其实有钱无钱，只在一念之间，对于我等修士而言，凡俗财富无用，真正有用的还是防身保命，修炼上进的资粮。” 何髯道：“你这不是废话？我等修士，当然是看重这些。” 乌丁道：“之前何老哥借了李老弟五万，加上李老弟自己的钱财，用于添置傀儡，已然拥有自保之力，如今所欠缺，无非便是匹配筑基境界的趁手兵器，或者其他足以供你发挥实力的宝物而已，并不是当真需要钱财本身。” 何髯品出了几分不对，奇道：“老乌，你到底想说什么？” 乌丁仿佛下定很大决心，豁出去一般道：“我这里有一件秘宝，也不谈借与不借了，老弟看着好的话，尽管拿去用就是。” 说罢凝神静气，似乎催运法力于眉心祖窍，花了一阵功夫，从里面逼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符箓。 这是一张泛着黄光的古朴符箓，通体以道纹书就，笔走龙蛇，锋芒如钩。 “行啊老乌，你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这是你压箱底的宝物？” 李尘与何髯看那字迹外形，像极了天地自然之中的雷霆，又似老树盘根，虬结蔓枝，通体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浩然天威，仿佛只以目光投注，都要为其所烧灼。 李尘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做足准备，将法力凝注双目，再次看去，方才看清，这张符箓的表面，一条形似龙蛇的奇异之物隐约浮现。 仔细观其身躯，竟然是一道墨迹！ 它飘荡于符箓之中，就如同墨迹漂浮于一盆清水之中，但却凝而不散，表面还闪耀着雷光和电芒，当真神异之极。 “这是何物？看起来不同凡俗！” 李尘早知此世拥有神通伟力，但却还从未见过，一道墨迹竟然也能显现出如此的气象。 何髯同样面带惊奇，仿佛要重新认识乌丁一般，紧紧的盯住了他。 乌丁解释道：“这是地仙洲术士高手留下的墨宝，亦是以符道手法祭炼而成的符宝，名为‘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 “其以法力为引，上接神雷，下印天象，取冥冥之中，混元虚空所诞生的雷霆之气，凝炼自身精血和灵墨混合而成的血墨而炼就，拥有着自成符诏，运化神通的威能。” “我是在那位地仙洲的法道术士身上寻得此物的，当时他身上多件法宝俱皆碎裂，唯有此物和储物袋内的东西不坏，于是一直留藏至今。”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这种东西，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异陆见闻志》似乎有提到过这一类物品，这种符宝乃是符道的产物，也是外道修士常用于御敌防身的法宝！” 第26章 外道的符宝 符道的来历并不简单，它与阵道一样，都是来源于开天之初，自古以来的天地大道和相关法则，几乎可说是一树两果，并蒂双莲。 它的基础之物也和阵道一般为道纹，但却在往禁制发展的方向上拐了个弯，奔着“符咒”而去。 “以前我为研创‘符文’，曾经搜集资料，研究此物，但一直以来，都有赖于《偃门全书》的记载，如今才总算是见到了实物！” 李尘双眼之中骤然闪过一抹精光，想起了《偃门全书》之中对它的介绍。 提到符道，就不得不提道纹和咒法，而这又是源自于上古巫觋的巫文，以及后来的原始文字，古修真界曾经广为痴迷，深以为神。 然今时代进步，道法昌明，不但巫觋那一套古旧之法，就连仙道，都已经差不多都修真赶进历史角落，成为时代的墓碑，各道的修士们，大致也已经了解其所掌握的道纹。 所谓道纹，乃是一种源自天地法则和大道本源的特殊印记。 譬如树木年轮，鸿雁爪印，岩层纹理，雷电形状等等，神而化之，便是天生的道纹。 万物生长，运动，自有其规律，留下纹路印记，也就有了踪迹可寻。 同样的，大道无形，但是大道本源力量的运行，却有可能留下印记。 通过对这些印迹的辨别，思考，便能反推大道力量运作的痕迹，从而掌握相关的力量。 就连凡人，通过辨别树木年轮，都可以分别哪一年光照充足，雨水丰沛，哪一年又是荒年，修士自然能够看出更多。 传闻之中，巫觋沟通鬼神的巫文，古仙的仙文，上古圣人所创的龟文鸟迹，都与其息息相关。 衍生之下，才创造出后世的禁制，法阵，符咒之流。 古老的传说之中，文字拥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亦是人类文明的象征，也是来源于此。 高明的修士，能够感应法则运转，本源涌动，甚至读懂道纹，直接掌控天地大道的力量。 如今对于此道运用最为痴迷的，无疑当属正气洲大乾王朝的圣道修士。 那些圣院学子们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以文字抒发胸臆，一身正气，合乎天地道理，便能沟通其力量，施展出种种神通法术。 但金戈铁马，柔情蜜意，风雨雷电，种种伟力，却又是通过一篇篇文章，一首首诗词歌赋来实现！ 这种奇特的体系，被他们称为“圣文”，把巫觋敬奉鬼神，敬奉天地的精神，改换成为敬奉人道，具有文明发展的伟大意义。 偃者们以格物者和造物者自居，居高临下评价其“颇具进步意义”，但却仍然囿于“历史局限”，未能尽得天地大道的本源。 所谓大道三千，同出一源，这些不同道途和修炼体系之间所表现出来的差异和相同，正体现出了各自的发展脉络。 李尘思绪回归到道纹本身，再沿着其往符道，而非圣道发展的一脉，便看到了广为各道修士所利用的符箓，符宝等物。 譬如这份“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名为符道的结晶，实际上为法道术士所利用，只是以符道的方式，把自己所掌握的神通法术原理剖析，固化刻印，以便于日常的运用。 “这大抵也是他们的‘神通机关器’了，相较于偃者道途，那些外道其实历史悠久，是更为古老的体系，自然不乏外道辅助之物。” “符道的符宝，丹道的外丹，阵道的法阵，器道的法宝，尽皆如此。” “可惜的是，那些道途都被打为‘奇技淫巧’，‘庸俗外物’，一直受到其他道途的压榨和利用，却始终无法得到正名，自成体系！” “好在这个世界，偃者道途凭着东胜洲一地翻了身，成功开宗立派，但就是这样，还常被敌视，以致多有争斗……” 道途之争，无非“名”，“器”。 说来也颇为耐人寻味，剑修术士，乃至于武者之流，虽然号称只修自身，不重外物，但实际上多赖灵石，丹药，符箓，法宝，大阵等物，这些都是外力之助。 而相应的，偃者道途也需要拥有一定的修为境界才能祭炼机关，造就傀儡。 “啧啧，就连此世修士也逃不过‘真香定律’，异大陆的符宝，可是好东西啊……” 李尘小心翼翼的把它接了过来，以神识深入其中，果然发现了一股比自己精纯许多，但却又可以看出极限的筑基灵蕴氤氲于其中。 血墨之内，雷光闪耀，蕴藏着惊人的威能，似乎也有极其深奥的神通原理。 《偃门全书》对此早有解释，李尘也有着自己的理解。 在他看来，道纹，禁制，符咒，符箓，乃至于圣院的华美文章，自己为了实现机械智能架构所创的“符文”之类种种东西，名称叫法不一，表现形式相异，但实际上，都是同样一类的东西。 以他前世作为程序员的观点，这恐怕就是整个天地大道的“编程语言”。 编程语言的本质，都是标准化的人机交互讯息，是用来支持人和机器沟通的。 道纹的本质，自然也是人和天地大道交流的桥梁。 编程语言可以表现出种种不同的语法和特性，也有高级语言和低级语言之分，但并不是像常人认为那样，高级语言就好，低级语言就不好。 高级只不过是更加接近于人类认知和习惯，而低级，则意味着更为原始，更加接近本质。 符宝比道纹高级，但又比自己高度集成化的符文低级，算得上是中间之物。 它和自己的“符文”类似，运用了特殊的方式封装制作，可凭法力和元气调用。 它就像是一种动态链接库，一种模块包，库文件之类的东西。 此物利用起来并不困难，只需要寻到其接口，了解其输入输出的标准。 这和器道的法宝也是一样道理。 修士倘若得到一件法宝，需要了解这件法宝是如何炼制，如何运作吗？ 并不需要，修士只需要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就行！ 第27章 辅脑 李尘当即问乌丁：“如何使用此物？” 乌丁道：“你把法力注入其中，顺应引导释放出去，就可以施展其内置的雷道法术‘九霄神雷’，注入法力的多寡可以自行掌握，只要超过一定限度即可。” “对了，此物拥有‘轰击’和‘持续放电’两种模式，你可以神识自行引导实现。” 李尘依言照做，果然，当他把一丝法力注入之后，整张符箓立刻大亮起来，随即在其神识引导之下，化作一道丈许长的电光劈出。 轰隆！ 幸得李尘输入法力不多，只是地面出现一道浅浅的小坑，但见坑边焦黑干枯，当真如同被真正的天雷劈过一般。 滋滋滋滋！ 李尘又再输入一丝法力，这回却是一道电弧连接在木桌之上，滋滋作响之中，持续灼烧。 果然是傻瓜式操作，模式简单，威力随心。 李尘眼前一亮：“这是一种黑盒技术啊，无论任何性质的元气与法力，都能被其转化成为雷霆或者电流……” “而且，它似乎带有牵动天地元气的机制，乃是货真价实的法宝，一丝法力都能发挥如此威能，这要是我全力以赴，将会如何？” 乌丁连忙道：“万万不可在此尝试，我以前就试过，以我炼气后期修为都无法完全将其发挥至极限，这是一种真正的筑基宝器，威能上限可比筑基后期！” “你已经拥有筑基修为，倘若全力出手，这个仓房怕是就毁了！” 乌丁对李尘解释道：“老弟，此物在我手里只能当做极品的法器来用，但在你手里，却能发挥真正的用处，你拿去直接使用也好，改造成为神通机关器也罢，都算是我尽一份心意了。” 李尘喜道：“老乌，你这家伙，没想到还挺仗义的！你的好意我就先领了，等你以后晋升筑基，或者另有需要，我必还报，你放心，我用你此物也只是一时的。” 他对此物实在是爱不释手，一下就喜欢上了。 关键还是它并非一次性的消耗品，而是可以当做能量转化核心，亦或神通机关器的元件来使用。 李尘一下就想到了许多机关器的构想蓝图，都能充分发挥此物的用处，把它化作防身杀敌的强大利器！ 李尘当场把这张符箓一掐，如同之前乌丁那般，融入自己的眉心祖窍，旋即消失不见。 “光有此物，似乎还缺点儿什么，对了，不如结合偃者技艺，炼制一些东西来配合使用，尽量把此宝的作用发挥至最大！” 对于乌丁而言，这东西就是便于施展雷霆法术的道具，危难时刻，对着敌人轰上一记就是。 但也仅此而已了，他的偃者造诣不高，只有学徒水准，修为境界也不高，炼气九重至十重之间。 倘若敌人把他打倒，又或者耗尽了法力，仍然等于无用。 李尘却一下想到了“掌握雷霆”，“电磁转化”等等诸多运用。 他决定结合自身拥有的条件，炼制一种简单实用的机关器——“浮空球”，作为辅助工具。 这是一种拥有着拳头大小，外形如同多面球体的机关器。 其掺和浮金，辅以足够强度的外壳保护内核，可悬浮飞行，冲撞弹射，拥有着一定的动能攻击之效。 李尘甚至不需多花钱财，只要拆解手头拥有的几对飞爪，将之精炼浓缩，便可得到足够材料。 李尘暂时并无条件取用小型化的炼炉，甚至更加高端的“假丹”等物，因此无法为其增添自主驱动的能源系统，但却可以通过灵玉储能作“电池”，或者以牵丝术和线吊戏为其灌注力量。 更可结合金属灵液和石墨烯一般的纤维物质，遍布雷网，突发放电，尽情发挥符宝的妙用。 “把这枚符宝当做黑盒，不管其内在原理和实现机制，只注重其输入，输出的接口……” “倘若如此的话，运用起来，还是相当简单的。” 《异陆见闻志》一书，早就提到过此物的运用，而三年以来，李尘在赵柯赵师匠门下学艺的过程中，也早已从其藏书之中抄录不少《妙法其二》当中的笔记，知晓不少偃者师匠对于运用此物的心得体会。 他独自一人回到房间，翻阅映画玉简，很快就确定了打造机关器“浮空球”的图纸。 这是一种通用设计的元磁部件，也是需要拥有师匠级技艺才能成功实现的机关造物。 如今李尘筑基已成，完全不惧这等挑战了。 水蜘蛛那样的悬浮载具，他可能还无法炼制，但这种小巧机关器，当真小菜一碟。 不过在接下来的傀儡核心选择上，他又陷入了迟疑。 “寻常的傀儡核心，对它而言实在太大了，而且只需腾挪移动，蓄力，释放，转换攻防模式……也远比正常傀儡需要的运算量少。” 一具二星傀儡，想要如常腾挪闪躲，施展招式，涉及到的运算量非常之大，低星级的傀儡，甚至无法独立自主完成这些动作，因而需要傀儡师的意志参与。 这也是当初李尘的“群蜂之术”能被造化宗看重的原因，这方世界的偃者们正在寻求一种能够惠及低阶的解决方案，用于解决智能不足的问题。 “嗯？群蜂之术？” 李尘转念一想，顿时有了主意。 “这种机关器，完全可以设计成依靠传感元器接收指令，进行云式计算！” “干脆不要炼制一个浮空球，而是炼制七八个！” “把它们编入群蜂序列，不但拥有着惑敌和干扰的功效，还有许多别样的好处。” 此世远程通讯技术虽然大受阻碍，但近距离内，法力传感堪比量子纠缠，完全能够实现无延迟无障碍的收发指令，因此借助一枚专用核心同时操纵七八枚浮空球，赋予其简单的机械智能，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 如此一来，浮空球内就不需要另设核心，而只需要接收器件就好。 至于专用核心…… “也该是时候把之前的另一构想实现了，左右只是浅尝辄止，并不会耗费太多。” 李尘思索一番，决定给自己来个开颅手术，植入一枚辅助计算的“辅脑”！ 第28章 主宰 辅脑其实是一种源自科学幻想的产物，其名或应为“人造辅助大脑”，“仿生计算芯片”等等。 人的思维，意识，并非单一性质，而是可分感性和理性，又可推及记忆，认知，情绪，逻辑思考，计算种种。 这当中的不少功能并非生灵所独有，无论前世地球的计算机，还是今世修真世界的傀儡核心，都可完美胜任。 偃者道途，人造傀儡的终极目标乃为效仿“偃师造倡”，造就拥有人类外形，人类功能，人类智慧，乃至于生命和情感的完美傀儡，但即便是这种完美傀儡，其所负责低级运算的部分，也和低阶傀儡一模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导致，完全可以把这些任务剥离出来，交给专门的工具去执行，而不必依赖于高级的智能。 这种工具就是辅脑，乃是一种专门用于辅助思考和计算的专用核心，被用作处置储存数据，传输讯息，执行种种偏向理性和机械性质的任务。 如此一来，修士的脑力便可得到解放，负责运行更多高级生物所独有的功能。 这又和元神大道之中，斩灭七情六欲，太上忘情之说不谋而合。 太上忘情，本就是一种抛弃生灵杂念，纯化思维和意识的做法。 太上之道认为，生灵常情是一种多余的，耗费元神力量的杂念，将其从元神之中剔除，可以解放元神，催发潜能，从而变得更为强大，更易修炼上进。 “至人居若死”，“动若械”，这也是一种超脱之境。 借由太上忘情的斩情之法，不断贴近天地大道，便能从生灵转化成为宛若仙神一般的存在。 偃者道途之中，同样有高明人物，会尝试把多余的情感与意志摒弃，转化成为纯粹的意志，由此契合傀儡核心的运转逻辑，从而将自己意识上载至其中。 借由此法，可以彻底从人身转化成为灵性智能，堪称不老不死之法！ 这似乎又与“偃师造倡”的本意彻底相违。 但实际上，其为“反证之法”，乃是一种思辨和探索的法门，借由斩情之法，同样可以参悟证情之道，从而使得智能程序诞生出智慧和情感。 在李尘看来，这也相当于是精神方面的“换头之术”，但却更加混沌和危险。 人无指可活，无臂可活，无腿脚亦可活，推及无有心肝脾肺肾，这是非常清晰而又明确的逻辑。 但人无昨日记忆，是否为“自我”？ 人无前年记忆，毕生记忆，又待如何？ 人若性情小变，性情大变，乃至思维与认知都发生重大改变呢？ 这些都不够的话，斩灭七情六欲，甚至斩灭自身，以灵性智能进行模拟呢？ “自我”究竟是什么？ 这是至今都无人能够彻底解决的至深问题，也是天人之道的终极思考。 元神大道强名之“真灵”，但却如同“道”之一字，缥缈难定。 正如修为未至，不能贸然换头那样，对自己的神魂意识动刀，比“换头”危险十倍…… 不，应该称是百倍，千倍才恰当！ 不过，倘若只是像李尘如今这般浅尝辄止，那就并无任何风险。 因为李尘还没有大胆到只有筑基境界就进行这一步，而且，辅脑其实也并非什么新鲜事物。 从最古老的时代，人类发明“算筹”，“算盘”，就已经可以算作是在利用此物了。 无论是前世今生，都有类似计算器，打字机，纸笔，“玉简”等等发明。 当人不是依靠“心算”，“口算”，而是依靠“珠算”，“笔算”的时候，就已经是在借助外来的工具，使用辅脑了。 后来植入大脑的芯片，不过是在性能和输入输出接口方面有过改进，但究其原理，并无任何区别。 此物在东胜洲并未普及，是因为此世之人神识强大，神魂意志本身就拥有可观的计算力。 心算强大之人，等闲不用纸笔，处理一些简单计算，运用纸笔反而是个累赘。 分配计算任务，处理反馈结果，本身也是对计算力的消耗，若无很好的解决之法，不但无法从辅脑得益，反而还会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这涉及到计算机科学当中的分布式计算，是运用辅脑的前提。 但李尘相信，自己肯定会遇到许多不等闲，不简单的需求，所以还是先备着为好。 假以时日，自己也必定能够优化好它们之间的分布式计算，最大限度发挥辅脑的作用。 把普通傀儡核心改造成为辅脑，比表面看来轻松简单。 因为这是一个拥有着超凡力量的修真世界，神识和法力就是最佳的人机交互方式，可比前世地球键盘鼠标的输入方便多了。 这直接就是奔着意念操控而去，本身就已经具备了辅脑的特性和功能。 李尘如今所要做的，只是针对输入输出的接口进行一些必要改造。 他的偃者造诣不低，做起这些，自然是得心应手。 …… 九月初三，李尘再次封闭仓房，为自己进行精密细致的改造。 这一次，他利用的仍然还是自己研创的机械智能核心，工蜂一代。 李尘心里非常有数。 这种核心计算力不及同级傀儡核心，性能堪称平庸，但对于满足当前的使用需求，却已堪称绰绰有余。 而且它是倾向于机械智能架构的产物，远比市面上的其他傀儡核心更加适应辅脑工作。 紧接着，李尘为其载入自己开发的另外一套系统，名为“主宰”。 顾名思义，它就是工蜂系统的管理端，服务器！ 这是李尘专门为实现云计算而准备的中枢系统，也是群蜂之术的初始根源，本身就曾针对分布式计算进行过优化，毕竟都是一脉相通的东西，彼此关联紧密。 虽然如今使用的，只是开发版本，但也理应够用了。 李尘把傀儡核心的保护外壳拆下，又适当裁剪，只取最关键的芯片元件，收发信号的传感零件等物重新进行封装。 不一会儿，一枚如同龙鳞，专为辅脑之用的片状核心便改造完成了。 第29章 机关器浮空球 制作好核心之后，便要将其植入颅内了。 开颅手术，李尘已经熟练无比，也有信心完美完成，因此马不停蹄的继续进行起来。 他先是坐在桌前，咔嚓一声，把自己头颅从锐士机体上面取下，平稳的放在桌上。 随即神识放出，以意念操纵锐士机体，将法力凝在刀锋，操作起来。 随着李尘施术，罡锋凝聚于钢刀之上，变得锋利无比，甫一接触，便轻易融炼骨质。 李尘神识紧锁自己头颅，小心翼翼的按照既定计划，从人字缝开始，把大半个后枕骨都取了下来。 随后，李尘在枕骨上面施刀，巧妙将其中间钻空，那部分骨质弃之不用。 之后，再以牵丝术连接辅脑，将其缓缓压入孔洞。 这种专门制作的核心，是拥有着契合颅骨形状的片状外形，恰好卡入其中，以核心背壳完美的取代了抛弃的骨质，提供更强的保护，而真正负责工作的部位，则以扁平的形状紧贴枕骨，最大限度减小压迫脑部的可能。 做完这些，李尘把这一片枕骨装了回去，复又以精金黏连，重新融铸曾被打开的接缝。 这一“焊接”的过程，占据了正常手术的八成还多，毕竟装配核心只是简单改造，反而顺便进行一番强化，才是重中之重。 约莫过了两刻时，改造完成，李尘操纵锐士傀儡尝试着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确认辅脑被安置得稳稳当当之后，才把它端了起来，对准脖子，重新接了上去。 李尘转了转脖子，戴上画皮护脖，走向另外一边，开始进行起最后的调试。 “浮空球和辅脑原本风马牛不相及，但利用云计算的理念，却是巧妙结合了起来。” “假以时日，我还能通过网格计算，效用计算，把其他十具甲士，四十八架旋碟机群的闲置性能也充分利用，不过这就要求我在传感元件上面有所精通，最好是能够制造一种廉价易用的网络硬件……” “说到底，仍然还是得烧钱研究啊！” 李尘一边想着，一边打开仓房大门，叫上何髯与乌丁：“二位老哥，一起出去试验新造的机关器？” 这一次，李尘所坐的载具已经换回水蜘蛛。 水蜘蛛的外壳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坏严重，他干脆将所有钢腿和损坏的外壳拆卸，重新恢复了飞椅的本貌。 李尘如今已是筑基修士，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乘着飞椅悬空而起，招摇过市了。 他的法力已经足以支撑悬空，也不用像过去炼气境界时那样，担心被人眼红嫉妒，平白招惹麻烦。 再一者，则是他需要时刻练习飞行，操纵这种飞椅，对于掌握飞行技巧有所帮助。 当三人来到郊外，李尘迫不及待便从兜里掏出了总共八枚浮空球，呼啦一声，激活系统。 顿时间，八枚鸡蛋大小的浮空球同时闪耀电芒，浮了起来。 “雷霆之鞭！” 它们之间以法丝相连，短距离内，元磁牵引，随着李尘把手一挥，一道仿佛鞭子的黑影甩了出去，最外层的浮空球被骤然加速，径直撞击在了路旁一棵大树上。 “轰隆！” 随着浮空球释放雷霆，空中一道长长的雷霆链条显现。 恐怖的巨响之中，整棵大树当场被电成焦炭，然后在撞击之中飞灰烟灭！ “哈哈哈哈，不错！” 李尘大为满意。 他伸手一抖，浮空球尽数收回，形成一道圆环般的队列，静静悬浮在脑后。 这些浮空球之间仍然有电芒闪烁相连，使得他看起来像是多了一个如同神祇般的闪电光轮。 何髯和乌丁不禁侧目而视：“怎么这八个小球都能连接放电？你不是把符宝藏在眉心祖窍吗？” 李尘笑道：“你们看仔细点！” 何髯与乌丁瞪大了眼睛，甚至放出自己的神识去感应，这才恍然大悟：“你用牵丝术所凝练的法丝，还有浮空球本身的引力，把它们串联了起来！” 李尘道：“不错，临阵对敌，首重先机，岂可全无算计？” “你借给我的符宝只有一张，但我却用整整八个浮空球进行伪装，不明就里之人，定会以为八个浮空球都是法宝，阵列无从破解！” 何髯道：“但这种小巧机关器，不可能拥有太强动力，还是有可能被敌人强夺，或者进行阻拦。” 乌丁却道：“没有那么简单，符宝未经祭炼，释放的雷电可是足以致命的。” 何髯道：“那我用个罩子之类的东西把浮空球罩起来不行？” 李尘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自信道：“你试试看。” 说罢撤销了浮空球上面的雷芒，一副任凭何髯施为的模样。 何髯见状，虽然隐隐感觉李尘早有设想，但出于好奇，还是突然伸手，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猛然朝其中一枚浮空球抓去。 浮空球悬定原地不动，李尘也没有丝毫动作，仿佛全无防备一般。 但电光火石之间，就在何髯将要触及浮空球时，一股奇异的力量，却从指间传了过来。 这不是雷电，而是一种介于元磁和电流之间的扭曲力场，巨大的斥力把浮空球推开。 何髯猝不及防，连忙快速变招，顺势一抓。 但就算他的反应已经很快，那枚浮空球仍然如同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精灵，从指间滑了开去。 “咦？” 乌丁在一旁看着，似乎发现了些许端倪，也伸出手掌，试图抓住浮空球。 但他采取的办法，并非是快速抓击，而是小心翼翼的探近，缓缓移向另外一枚浮空球。 终于，当手掌靠近到一定程度之后，空中有明显的斥力传来，把它推开，无论如何，始终无法触及。 “这球……这球表面包裹着元磁之力！” “好滑手，而且越用力越容易滑出……根本抓不住！” 乌丁咬紧了牙关，试图张开手掌，隔空抓住鸡蛋大小的浮空球，但几番尝试之后，憋得额头青筋都涨起，还是无法做到。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何髯与乌丁尽皆叹服，看来这东西的设计，远比预计之中还要巧妙。 第30章 雷龙吐丹 李尘解释道：“我祭炼浮金球时，特意为其铭刻法阵，在表面形成斥力护罩，寻常物体触碰，只会滑出走远，无法夹紧。” 李尘并没有解释，自己还有辅脑这一主控核心在。 只要有此物，他就能够只管施展牵丝术，维持法丝，却让辅脑接管如何伸展和连接，大大降低心神和注意的消耗。 而有了法丝，浮空球便拥有了足够的能源和力量，等于是身躯的延伸，绝不会轻易陷于敌人掌握，为敌人所俘获。 更何况，总共八枚浮空球，看似件件珍奇，皆为法宝，实则无一贵重。 它们的本质仍然只是连接符宝，助其发挥威能的辅助道具，当真丢失了也不打紧，无非损失几千符钱而已。 这是他与白姑娘对战之后受到的启发，虚虚实实，也算是另类的障眼法了。 至于当中运用的一些力学原理，小巧手段，更加不足为外人所道。 李尘只是简单向他们解释，此物利用精炼合金制作外壳，坚固异常，平时配合甩击投射，可以击打伤人。 这便是他所谓“雷霆之鞭”的真正奥秘。 说到底，只不过是运用了浮金之间的元磁之力，还有雷电的电磁感应相互牵引，以法丝串联成一体而已。 与其说是雷霆之鞭，不如说是法力之鞭，更加恰如其分。 以凡人力量挥打皮鞭，运力巧妙的话，末梢都可以达到音速，这就是巧妙运用了动能的传递。 他说话之间，操纵连串浮空球飞射而出，果然通过层层牵扯合力一处，把力量都叠加至末端的最后一球之中。 随着李尘一念动起，它便如同串珠，狠狠的轰入路边山石之中，直把那石头撞得四分五裂。 小球复又飞起，再度激射，另外一旁的树干也被撞出可怕的缺口。 何髯与乌丁始终看着李尘施为，只见他挥臂之间，八颗小球始终如同一串珠链，连接不散。 不过这种连接似乎也有极限，李尘始终并未演示过让它们彼此之间超过一丈，所以对于十余丈外的目标，也就鞭长莫及了。 他们大致可以猜测，那是因为牵引力不足，怕超过极限，就当场拉断了。 但他们刚刚这样想的时候，就见李尘把八颗小球圈成环状，如同金刚镯般抛了出去。 小球以无形元磁和法丝串联，如同云朵悬浮于上空。 李尘祭运法力，猛喝道：“乱雷轰顶！” 四周光芒大作，一片雷光和电芒轰然骤射，竟然笼罩了方圆十余丈。 轰隆隆隆！ 片刻之后，山林之间，焦灰满地。 何髯与乌丁讶然上前，这才发现，地面不知何时飘满了如同炉灰的银色粉尘。 这是经过高压喷射，遍布空气的雾状汞浆，本身带有导流之性，能传输雷罡和法力。 李尘利用它作出了大范围的攻击，虽然会降低力量的集中度，但也总有用武之地。 这是清场的招式，最适合对付大批弱小敌人。 此后李尘又再展示了凝聚力量，发射霹雳的用法。 只见天空之中，一道宛如磨盘的巨大雷球涌现，轰然巨响之中，水桶粗细的雷光直劈而下。 宛如银瓶乍破，电浆四射，激烈的电子流发出了骇人的白芒。 被李尘瞄准的是一棵人身粗细的树木，它本有近十丈高，好端端的生长在那里，突然雷光劈下，转眼功夫就裂成了两半，焦黑之处，火焰升腾，碳化的树干没一会儿功夫就熊熊燃烧起来。 这才是“九霄神雷符”的原本用法，李尘并未全力施为，但单凭如此表现出来的攻击，也足可见，确是威力不俗。 “这是炼气巅峰层次的雷霆攻击，单只一下命中，都可以瞬间击毁低阶傀儡体内大部分元件，令其彻底报废了。” “寻常傀儡都已做过绝缘化处理，但神通法术所催生的雷霆，不但蕴含着高压的电流，还有超越电流的超凡力量打击，能够造成物理性质的高温和电离化损伤……” “这对于金铁铸就的傀儡而言，无疑是相当于严重的内伤！” “只可惜，我暂时无法破译其转化雷霆的原理，否则的话，还将会有更多形态和性质的变化。” 乌丁听完，不禁叹服道：“李老弟，你果真把它玩出花样来了啊！以你的聪明才智，迟早有一天可以破解它，甚至从中学到却邪雷兵法门的，其实这张符箓和我继承的雷法传承是一脉相承的东西，你若能够破译它，定然大有收获。” 在此期间，李尘总共演示了“雷霆之鞭”，“乱雷轰顶”，“九霄神雷”三大攻击手段。 这于法道之中，便是法术，于武道之中，便是招法，于剑道之中，便是剑招。 但是对于偃者来说，这些都只不过是格物致知的运用。 了解万事万物的原理之后，对其进行引导，利用，自可随意发挥。 乌丁忍不住问道：“不过……除了这三种，还有别的手段吗？” 他对李尘的偃者造诣，不禁多出了几分期待。 盖因“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此物原本为他所拥有，但在他手中，来来去去也就“九霄神雷”一招，而且他自身修为有限，所能发挥的用处实在太小。 李尘对他们道：“还有最后一招，我名之为‘雷龙吐丹’，假以时日，必可成为一大杀招。” “但迄今为止，我对此符构造和运用之法了解并不深刻，一些电磁感应方面的原理也掌握不精，还需花费一段时日进行研究。” “雷龙吐丹？那是什么？” 何髯与乌丁听到，满头雾水。 “巨蟒吐丹我就听过，是一些妖族吐出内丹，沟通天地之力，全力一击轰杀敌人的手段，不过极耗元气，武道之中，似乎也有类似的抱丹坐胯法门，全身气血与元气法力凝炼于一体，猛然爆发开来，可毙敌于瞬息之间，但一个不好，自己也得丹田碎裂，真丹消散。” 李尘笑着摇了摇头：“不是那么回事……” 何髯道：“算了，反正你解释了我们也听不懂，这恐怕是师匠等级的高深妙法，不是我等学徒能够理解。” 第31章 战力初成 李尘闻言，再次笑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倒不是他藏拙，有意掩饰什么，这种知识性质的东西，交流学习都来不及，私藏也没有什么好处。 但一来正如何髯自己所说，他们的偃者造诣严重不足，跟不上他这位接近师匠之人的思路，二来也是他自己尚对此事留有几分疑惑，还有许多关键技艺和原理未曾融会贯通，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其实，他口中的“雷龙吐丹”，并不是什么高深玄幻之物。 此前他在飞椅之上，也曾发现自带的雷罡元磁圈，稍加改造，能够发射飞针，说明此世同样拥有着利用这一原理的成品机关器。 没有错，它就是前世地球都存在的东西——电磁炮！ 但似乎是因为此世拥有着罡元气劲，法力护体等等手段，远程攻击的效果不佳，尤其纯粹物理性质的撞击，一旦脱离破罡之力的加持，杀伤效果就大幅下降。 他拥有着其他诸多杀敌手段，本身又是筑基修士，何必如此费力不讨好？ 就是靠蛮力杀敌，恐怕都胜过使用这种武器。 或许也是因为这一原因，此世的电磁炮技术并未得到充分发展。 其实这也凸显了另外一大问题。 那就是和他之前关注的机械智能架构一样，此世修士，对于灵蕴之物过分看重，但是对这等缺乏灵蕴的物件和手段，却缺乏相关的关注。 李尘并不想要如同此世之人一般看重灵蕴，但在现实面前，却又不得不暂时低头。 因为在现有的理论基础和技术条件下，若不加持足够的破罡之力，击破敌人可能拥有的防御能力，是无法形成有效杀伤的，他的电磁炮打造出来不难，但却并无太大的实用性。 这种东西，可是要用来克敌制胜的，不像机械智能架构那样，只要制造出核心就能使用。 不过，李尘也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他内心之中已然隐隐生出一个思路，或许是个可行之法。 那就是结合前世地球光纤制导的灵感，以及自己如今所掌握的牵丝术，制造出一种能够发射丝线牵连的弹丸的电磁炮。 隔空加持破罡之力，效能不佳，留存率极低，但若以牵丝术辅之，却能如同身体延伸，获得与近战武器相差无几的加持效果！ 这也并非绝无仅有的设计，此世之中，已经有不少天才之辈制造出类似的物件，但他们大多又走回依赖灵蕴之物的老路去了，亦或者，多是一些个人独门秘法之类的东西，并未普及开来。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更加干脆利落的解决之法，那就是取用特殊材料制作弹丸。 普通材料难以破罡，那就取天生拥有着破罡之力的灵材，甚至更加贵重的宝材！ 这类材料，多是一些能够暂时储存元气和法力之物，以元气和法力抵消敌人罡元，自然而然，也就击破了。 但是李尘一时之间并未寻得合适炼成弹丸的材料，依靠自己市场淘选，一件件的进行试验，寻找，效率太低了，还是得要查阅资料，借鉴前人智慧，才能更快找到。 这种东西按道理应该不难寻找，因为此世偃者必定也会有拥有相似的需求，但李尘至今并未听闻太多相关此事的消息，很有可能并不在炼气修士的层次流通，而是在筑基以上的宝材市场。 他才新晋筑基，还得慢慢寻找相应渠道，并且赚取足够钱财才行。 试验完毕之后，三人当即回城，路上李尘与何髯，乌丁商量起了赚钱之事。 “如今风头过去，我也拥有自保之力，应该算是安全了，趁着太阳快要落山，不如去趟黑市看看。” 何髯问道：“去黑市做什么？” 李尘道：“上次去是花钱，这次我却想找找看有无赚钱的门路。” 他又对乌丁道：“老乌，你先忍耐着点，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以前那个被卖猪仔的法修术士，而是毫无相干的路人。” 提起黑市，乌丁面色微变，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何髯道：“赚钱门路，说具体一点。” 李尘道：“具体一点，当然是依靠摄形画皮，这是我拿得出手的秘法，也是背后有造化宗做靠山，允诺我用此法赚钱的门路！” “造化宗对于扶持草莽，还是颇为真诚的，这就有了官方的后台，我本身又已筑基，完全可以亮出招牌打响名号了。” 党同伐异是世间永恒不变的主题，异于常人者，必被异常看待。 好比乌丁显露了法修术士的身份，不是被高看一眼，引以为奇人异士，就是被人掳掠贩卖，总之都难以庸常。 李尘出门闯荡，甚至都不太敢显露飞椅本体，因为炼气修士不骑着和大家一样的机关兽，而是坐奇奇怪怪的异形载具，未免也太张扬了。 在这种修真世界也不要讲什么个性和自由，个性和自由，是强者的事情，弱者甚至连生存都困难，指不定什么时候遇到个左昊那样的人，就被直接弄死了。 幸而如今，李尘在草莽江湖也算是强者了，至少在这内陆的地面上，不太可能会有人只因看不顺眼就来招惹他。 三人很快一起来到了黑市所在的商街，这个时候仍然是白天，路上并无几个行人，但他们一进入，就察觉到有几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随即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些许异常。 李尘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坐在飞椅上，径直往里飘去，不一会儿便熟门熟路的来到了那个客栈。 由于他们变化形貌，客栈小二并不认得，依旧还是坐在那里，懒洋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边拍着苍蝇一边问道：“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不等李尘开口，一个声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瞎了你的狗眼，这是贵客上门了，还不快去开个厢房，泡壶好茶。” 三人向小门看去，只见客栈掌柜的正从里面走出，一边走一边拱手道：“贵客驾临，未曾远迎，失敬失敬。” 第32章 画皮生意 李尘摆了摆手：“掌柜的，我想打听打听，你们这里是否有易容面具或者改换容颜的画皮出售？” 客栈掌柜微怔：“客官说的可是‘皮货’？有倒是有，城中好几位画皮师同时供应此等物件，但不知客官想要的是何种品级的皮货？” 李尘反问道：“你们有何种品级的出售？” 客栈掌柜道：“这边卖的多是上品以上，定为法器的皮货，也有几位高手精心制作的极品。” 李尘问道：“售价几何？” 客栈掌柜道：“丰俭由人，从千钱上下至上万符钱都可寻得，甚至客官若有需要，还可在我等处约见画皮师，专门量身定制更为精良的皮货。” “原来如此。”李尘笑了起来。 掌柜不明就里道：“尊客何故发笑？” 李尘道：“我笑你们不知天高地厚，区区皮匠，竟然也敢妄称画皮师，还用那些寻常货色以次充好，糊弄客人，你可知道，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是何人？” 客栈掌柜面色阴晴不定：“敢问……是何人？” 李尘笑了笑，没有答话，乌丁却很狗腿的站了出来，挺直身躯，气势汹汹道：“这位可是东边来的画皮师李师匠！李师匠乃是真正的摄形画皮传人，近日游历至此，本想着微服私访，调查行情，却不料你等竟然如此行事，还是好生放亮点招子看着，见识见识李师匠所出产的画皮是何等精妙绝伦吧！” 掌柜好一阵才回味过来，面带讶然道：“李……李师匠想要在此贩售画皮？” 乌丁道：“掌柜的很上道嘛，放心吧，少不了按照规矩，给足你们黑市好处，我们李师匠这段时日，就在此间借用贵市场地和客源，开业画皮，但凡有需要整形，美容，购置画皮法器者，皆可寻来。” 客栈掌柜明显变得踟蹰起来。 乌丁扬声道：“怎么，不给面子？” 客栈掌柜回过神，没说答应，也没说拒绝，只道：“还请写个具体条目，也好刊印宣册，广而告之。” 乌丁道：“这样也行，不过一时半会，弄起来麻烦，你们直接用之前那些画皮师的资源就行了。” 客栈掌柜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这……这不大好吧？” 他彻底确认，这些人是来捣乱的了，哪有一上来就摆明了要抢夺生意，甚至堂而皇之吃定人家画皮师的？ 可李尘一直不说话，只是坐在旁边，就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掌柜略作犹豫，低声道：“在下只是个明面上的管事，尊客之事，还得请上头定夺才行，还请入内稍坐，我们很快便把能够话事之人请来……” 就在这时，内堂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们答应了，既然道友要在此间开张生意，一切照足规矩来便是。” 掌柜的向外看去，连忙退至一旁，恭敬行礼：“由长老，叶会首。” 李尘向来人投以讶然的目光，终于起身从飞椅上走了下来，颔首致意。 看样子，话事之人自己听闻消息，出来相迎了。 出现的是一老一中两名修士，老者一身法力雄浑，气度雍容，赫然是位筑基境界的积年老修，中年男子却是位修为寻常的炼气中期修士，气质与李尘过去曾见的钱会首有些相似。 老者道：“鄙人忝为本市供奉长老，商贾联会的由任之，这是我们联会的叶会首，方才听下面人说，本市来了位筑基境界的道友，还是偃者师匠，未曾请教尊姓大名。” 李尘道：“好说，在下李尘，见过由道友，叶会首。” 由任之道：“方才我在里面听闻，道友打算在本事开张画皮生意？” 李尘道：“正是如此，不知道友方才所讲，可是当真？” 由任之哈哈大笑道：“当真？岂有不真之理？自由买卖，无非你情我愿而已，本市的规矩是征收交易之税，炼气境界提取交易额的三成，筑基境界提取一成，足额足税，便是客商。” 李尘道：“交易额的一成吗？那好，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叶会首趁机会道：“具体详情，还请入内细谈。” 不久之后，李尘就和由任之与叶会首谈好了在此开张生意，贩售画皮和为人整形美容之事。 这明显会触及本城画皮师的利益，而本城画皮师是他们的老主顾，也是黑市的加盟商家，联会会员。 但在李尘展露出筑基修为之后，这一切都不是问题，由任之和叶会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与他的合作。 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的分量，是个人都能分得清楚，之前掌柜的犹豫，也只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做不了主，不敢胡乱开口而已。 他担心自己成为了利益冲突的背锅者，别人对付不了这位外来筑基，就拿自己出气。 又过了数个时辰，前来此间的黑市顾客便骤然听闻，本城来了一位神秘的画皮高手，拥有摄形画皮秘法的传承之人。 其人姓李，乃是一位筑基修士。 出于对筑基修士的敬畏和信赖，李尘在此开张的生意，很快就迎来了几位顾客，不过都是零散的散客，以购买画皮为主。 这可不是李尘想要的结果，与贩卖皮货相比，他更在意的是整形美容的改造，相当于过去的换血改造和驳经改造。 第一位真正的大客，却是位外形剽悍的中年散修，带着些许扭捏走了进来，道：“李师匠好！” 李尘坐在黑市客栈专为其准备的偏厅上首，面上含笑，温和问道：“你欲如何？” 中年散修看了看一旁的何髯与乌丁，略显犹豫。 李尘道：“不必多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中年道：“还请李师匠施展妙手，助我改换女体！” “不是那种只有面容的改换，而是全身上下一同变化的改换……” “噗嗤！”乌丁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忙道，“不好意思，你继续说。” 何髯却是若有所思，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中年散修。 这家伙，倘若不是心理有异，就是故意找茬啊。 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体型和外貌，竟然敢提这般的要求？ ， 第33章 神乎其技 李尘倒是不以为怪：“你真要如此施为？这个可不简单啊，大体画皮虽然比起面具更易制作，但也需得千数以上。” “面部画皮更是精密法器，需得另外千数以计。” “这还只是我所收取的工费，如若你想要附加凝罡防御之能，或者其他神通特效，需得自备灵材，建议向此方黑市采买，当场便能到货。” “不过那样一来，花费从数千至数万不等……” 画皮之术，也是分很多种的。 从最基础的人皮法器伪装，到变化之术，再到堪比“胎化易形”的神通变化，不一而足。 如今李尘所涉及的层面，便是神通法术的变化，但也不会轻易给别人施展，因为那是几乎可堪比拟傀儡化改造的永久加持效果。 这种变化本身，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但变化之前的构思，设计，却需得消耗时间精力。 越精美的摄形画皮改造，自然也就越昂贵，因为他必须收取足够多的工费，值回筑基修士出手的票价。 剽悍中年连连摆手，忙道：“不必不必，就……就最便宜的那种就好。” “而且，要能自己变回来的那种……千万千万不要永久性的改造！” 李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那就收你五百材料费，总计两千五百，自己到那边木台躺着吧。” 这次中年倒是表现的异常光棍，按照李尘所言，直接躺了上去。 他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边躺还边问：“衣服不会碍事吗？” “不会。” 李尘早已从摄形画皮的传承真意当中接受过不少记忆，也曾亲自操刀解剖尸姬，对这等人躯，也不过平常素材视之，不一会儿功夫，便取出云泥，鲛脂等物，调和皮膜，施展秘法，在其身上施展起了秘法。 “画者以神为笔，意在笔先，气韵神妙，灵动方圆。” “我观你形貌根底，宜以妇人为佳，那就以四十妇人之形为模本，适当微调，取以丰腴……” “咳，不过你这小兄弟，怕是没法藏起来了，除非你以马相藏阴之术缩阳入腹，我才能帮你以画皮伪装。” “不过那么做意义不大，不过障眼法而已！” “倒是这前后各两坨，嘿，我可以用云泥帮你捏出来，保管栩栩如生，手感真实！“ …… “怎么样，老吴进去没有？” “不要着急，已经进去试探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倘若只是招摇撞骗的浑人，哪怕就是筑基修士，也抢不了我们生意！” 正当李尘完成画皮的时候，相隔十余丈外，另外一处庭院内的厢房中，几名锦衣华服的炼气散修正在里面等待。 这些人俱皆衣着得体，容颜素净，看起来根本不像是餐风露宿的草莽散修，而是养尊处优的生意人。 他们的身份也的确都是本城画皮行会的商人，专门以画皮之业为生，俗称画皮师。 作为地头蛇，本城来了外人，抢夺生意，这个消息早已经由黑市的线人传给他们，他们得知，自是心焦，迫不及待就赶了过来。 但李尘为筑基修士，也无人胆敢贸然行事，只能先以自己人佯作顾客，进去试探。 结果不久之后，他们就见到一个穿着老吴衣服的丰腴美妇走了进来。 几人呆呆问道：“你……你是谁？” 娇俏女子用雄浑的男音说道：“我是老吴啊。” “什么，他还真的做到了！” “如此妆容！如此肌理！如此神韵！”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快给兄弟们看看！” 一群人如同饿虎扑食，迫不及待把老吴剥了个精光，上下仔细检查起来。 结果却只发现一个令人震惊无比的事实，那就是李尘的技艺比之他们高出了不知几许，当中的差距，甚至超越筑基与炼气。 那其实也属正常，因为李尘所持，乃是真正意义上的神通法术，已经能够通过法力融炼，彻底改变人体肌肤与表层皮膜，甚至扭曲五官，混淆气机。 尤其他在此世摄形画皮之上，更兼精修妆容的整形美容一项，乃是得自于前世地球的灵感，把号称“邪术”的诸多手法也融了进去。 这更是赋予了他超越寻常画皮传人的修饰效果，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他在此道，已然足以登堂入室，独成一派了。 毕竟摄形画皮是神通，神通法术，此世人人都可以修炼，或许当中也有天才，能够做到最好。 但关于神韵与美感的把握，却是一种属于艺术上的天赋，这种东西，甚至比法诀更为稀缺。 而且此世中人可能神通法术比他厉害的大有人在，艺术天赋比他厉害的也同样不乏，但同时兼具两种才能，且也有机会发展上进，更兼修为实力也已筑基的，堪称少之又少。 至少，目前为止是没有遇到。 以前的左昊，贵为大匠之子，造化宗真传弟子，也只能算是半个对手而已，如今更是早已被他抛在后头。 也难怪这一群画皮师要感觉疯狂了，这是一个受到大地灵蕴影响，远程通讯手段匮乏的超凡世界，虽然地域广阔，人口不知多少倍于前世地球，但绝大部分的普通人，见识过的世界还真没有前世地球的网民精彩。 那是属于信息时代的福利，尤其地面之民，根本难有浮空城子民一般的广博见识。 他们都只是普通画皮师，能有习得一技之长，修炼画皮之术的机会，就已经是侥天之幸，又哪里会去考虑艺术美感的事情？ 他们充其量也就是按部就班的施展法诀，制作画皮罢了，根本做不出如此精致细腻的妆容，也不会去把时间精力花在那里。 “我们……我们好像没法跟他争！” 震惊过后，几人却又沮丧异常。 “还争个屁，赶紧把此事告知兰翁，请他老人家出面吧，希望他老人家能够妥善解决此事，不然的话，这位师匠留在本城一日，我们就一日无法开张。” “是啊，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傻子才会不找他画皮，来找我们！” 本城的画皮师们，还未交锋便已彻底认输。 ， 第34章 入会 一群人口中的兰翁，是本城画皮行会之中的老理事，拥有着皮业一行积年的声威，据传早年也是得过摄形画皮传承的人物。 都是本城的地头蛇，有根有底的人物，这边出了事情，消息传得飞快。 只过得小半个时辰功夫，一辆四轮驱动的驰车停在黑市商街的客栈外面，一身锦衣，穿戴得体的兰翁柱着龙头拐杖，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之下，颤巍巍的走了下来。 “去通传一声，本城画皮行会理事长老兰博远，拜会李师匠。” 早知提前得知消息的客栈掌柜出来迎接，而小二则是一溜烟往里跑去通传了。 …… “你就是本城画皮行会之人？宿阳一地也有这等联盟势力么？” 客栈中，厢房里，李尘同意了兰博远的见面之请。 “让师匠见笑了，都是一些手艺人联合起来，混口饭吃而已。” 兰博远表现得温和有礼，完全看不出丝毫利益被触动的羞恼模样。 他见李尘高踞堂上，随意而坐，自有一股深沉若渊，凡人不可揣度的气势，再见其人头机体的特殊状态，便知此是真正的筑基修士无疑。 这份气质和神韵，在浮空城或者混乱星海那些地方或许并不起眼，但在相对平和的内陆，一群炼气境界的修士之中，却是如同萤火虫之于夜空一般出众，想让人忽略都难。 除非李尘自己有意收敛和隐藏，否则，谁都能够一下看出他已成功筑基。 而在筑基修士面前，这些炼气散修，自然是有多大的委屈和不甘也得收敛起来。 这个时候，乌丁似乎刚刚打听到什么消息，俯身在李尘耳边，传音说了些什么。 李尘淡淡一笑，道：“兰翁是本城画皮行会的话事人，也是东胜洲画皮行会的理事长老，常驻此城的分会会长。” “年过百余，寿高势隆，正是所谓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虽然早已不在一线制作画皮，但却仍然广受同业匠人拥戴，拥有着一言九鼎的权力啊。” “据说你还是与我一般的摄形画皮传承者？” 兰博远唏嘘道：“数十年前，老夫也是如同李师匠这般，得了造化宗真传，允为工匠，从此立足宿阳，制皮为生，虽然小有成绩，但却远远不如李师匠你晋升筑基来得周正，你这才是康庄大道，前程无量啊。” 李尘道：“让兰道友见笑了，李某这次也是穷疯了，竟然招惹到你掌管之下的行会来，我与道友一见如故，不忍烦扰，愿主动退出，不取此城市场分毫。” 兰博远才不会当真，忙道：“师匠言重了，画皮市场乃是天下画皮师谋生立业之根本，非我一家一派所独有，兰某老朽之辈，若是挡了师匠发财致富之路，岂不贻笑大方？唯有一愿，我观师匠似乎并未加入过组织，请由兰某推介师匠加入本城行会，并荐为总会理事，他日若有后续，还请顾念前尘，照拂一二。” “固所愿也。” 一番交谈下来，宾主尽欢，兰翁巍巍而出，李尘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 “不必远送，告辞。”兰博远回过头，向李尘笑了笑，然后钻入驰车。 李尘便站在原地，看着驰车悠悠远去。 乌丁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这老家伙还挺识相。” 旋即又道：“不过再不识相又能如何，胳膊拧不过大腿，还不是得乖乖让步？” 李尘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认不清形势的糊涂蛋多了去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像他这样明智的。” “而且他能以退为进，尝试拉拢我入会，这就说明，此人当真是不简单啊。” 乌丁问道：“你真要加入那劳什子画皮行会么？” 李尘道：“都是画皮师，加入看看又何妨？” 这个时候他已经明白，这些商业行会都是泛大陆的松散联盟组织，没有什么大人物坐镇，而且按照惯例，晋升筑基，又是摄形画皮传人者，都能得其看重。 因为画皮行会原本就是一批草莽之中意外获得摄形画皮真传的高手所创立，那些行会高层，实际掌控之人，都和李尘是同样的一类人，而且修为大多分布在炼气和筑基之间。 行会高层也知，画皮师原本就是擅长易容变化之人，什么外貌身份都难以限制，索性规定一种特殊灵材制作的身份令牌，注入特殊比例的材质成分，只有当事人和收取令牌讯息的总会才知晓。 这相当于是一种公钥和特定算法组成的密令，到时候，大家认令不认人，只凭此物相互联络和沟通。 由于令牌是自行炼制，且以物质构成为主，也不必担心被人追寻气机或者施展什么咒术秘法，推演追查。 李尘又道：“加入行会，需得自行制作身份令牌，等下正好可以在黑市买一些月见石回来，马上进行炼制。” 月见石正是画皮行会指定的令牌主材，这是一种广泛运用于此类用途的特殊材料，本身灵蕴不丰，但却拥有着对光线的特殊感应，能够制作成为折射光谱的晶片，添加不同的辅助材料，则能形成不同的光栅，用于这等寻常组织的身份认证凭依，完全不成问题。 由于决定以和为贵，李尘接下来也不好吃相难看，粗暴蛮横的直接抢占此地市场了。 但相应的，本城的画皮师们也将极力推荐优质主顾前来参与美容整形的改造，甚至在第二天，就有一名真正的豪客被引荐上门。 客栈掌柜介绍道：“这位是画皮行会推荐的主顾，本城城主的正妻柳夫人。” 柳夫人一见到李尘，就两眼放光：“还真是位筑基师匠！李师匠，请务必巧施妙手，还我青春美丽！我知大体改造需要费时费力，妆容修饰也非常人能把握，我愿出十万符钱作报酬！” 李尘看了看肥胖如猪，丑如夜叉的柳夫人，额头青筋隐隐暴起，但听到后面的话，却又立刻转怒为喜。 “拯救苍生，美化世界，乃我辈画皮师义不容辞的责任，夫人放心，本师匠定当尽力而为！” 第35章 妙手无双 当李尘第一眼看到柳夫人，心中想的是“这他娘的是什么人？” 当柳夫人提出要求，想要李尘帮其整饬形貌，还其青春美丽的时候，他心中想的是“你把我当什么人？” 可是当柳夫人开出价码，表明土豪不差钱的态度之时，李尘却已决定，老子管你是不是人！ 莫说丑女，就是一头母猪，他也照样敢给整成貂蝉！ 柳夫人的要求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对身躯动刀，以神通法术变化改造，并且长久维持，原本就不是容易之事，更何况，她所要求的可不是易形变化，而是根据自己原本的形貌，进行一番整饬和美化。 倘若只是换成另外一副美女面孔，变作“他人”，就不会找到李尘这边来了。 不过这也难不倒李尘，李尘的摄形画皮法门已经能够做到性转之变，无视天生体型之差异，把这肥胖如猪的柳夫人修饰成为丰腴美妇，自然不在话下。 至于容貌，那就得看他美颜化妆的手段了。 人还是那个人，眉眼口鼻，面庭额头俱皆都是自己，但偏偏，就是能够采用邪术一般的手段进行美化。 这恰好就是李尘所擅长的领域，也是他这些年来，经常以人偶进行练手所修出的独门绝活！ 这位柳夫人找到她，还真算是找对人了。 李尘的技艺已然登堂入室，除了施术过程中要仔细观察，构思改造，着实令人心中不爽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难处。 不过就算如此，在丰厚报酬的引诱之下，李尘看着柳夫人原本的样貌都开始感觉慈眉善目起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筑基修士而已，又不是结丹，元婴，还是离不开世俗啊！ 他客客气气把柳夫人请到一边，道：“夫人原本底子不薄，只是面庭与五官略有失衡，待我移形换骨，定能满足你所愿。” “不过在此之前，本师匠必要先行设计，推敲一个完美的方案出来，还请夫人少待。” 他说罢，便命人取来纸笔，刷刷几下，开始素描起来。 李尘前世的时候并无美术功底，不过来到此世之后，人杰地灵，却是使得其对手臂和肌肉力量掌握极佳，一些小技也开始无师自通起来。 不一会儿，一张称不上栩栩如生，但却也与柳夫人有着几分相似的简笔画出现在面前。 “以心映画，灵化之术！” 随着李尘祭运法力，青色的光芒一刷，这一图画竟然缓缓从纸上飘起，变作一尊立体的人头雕像出现在众人面前。 柳夫人身后的丫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手掩小嘴，满脸好奇。 柳夫人倒是见多识广，明白李尘的意图。 “李师匠，你可是想问我想要如何改动？” 李尘道：“不然，面目形貌，五官搭配，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主顾考虑，不宜过多自由发挥，但我可在自己改动之后与你确认，绝不自作主张。” 柳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倒是认可这一说法。 于是，李尘便在此间与柳夫人商谈论证起来。 为了赚得数万符钱的报酬，李尘花了足足整个下午方才敲定改动方案，不过却未立刻动手，而是要求柳夫人焚香静心，选择良辰，另行手术。 用李尘的话来说，就是想要达成最佳的效果，必须要有充足的准备。 柳夫人果然满意而去。 乌丁不解问道：“李老弟，你的摄形画皮不是神通法术吗，可以随时施展啊？” 李尘哈哈一笑：“仪式感，还有饥饿营销，你懂吗？我为画皮师，可不能靠辛苦赚钱。” 他说到这里，也不由得暗叹一声：“其实这也是生活所迫啊，规规矩矩靠着手艺营生，容易饿死，反而擅长营销，故弄玄虚，能得更多利益，无妨，也就让她多等几日罢了，这段时日，正好留着给自己修炼。” 乌丁闻言摇头，终于确认，李尘的确是可以随时为柳夫人弄好，但却故意拖延时日，以示庄重了。 此后乌丁便见，李尘让人买来石膏，一口气炼制出十多个女子头颅，俱皆都是柳夫人的模型，当中各个头颅形貌各异，各有不同的改动。 这是作给柳夫人看的，好让她瞧瞧，李师匠为了她的事情，究竟付出多少心血，作出多少努力。 实际上这些石膏像完全没有用处，李尘心中早有腹稿，为了让柳夫人满意，故意如此罢了。 从另外一面来说，堂堂筑基修士，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也该对得起柳夫人所开出的价码了。 而且李尘本身的技艺才是关键，多少普通画皮师就是呕心沥血，耗尽心神，也达不到这般的效果。 偃者的技艺，只有会与不会，精与不精，本来也不是卖死力气赚钱的活计。 时间又再过去几天，李尘再次前往黑市客栈，在黑市提供的场地为柳夫人进行摄形画皮的改造。 原本片刻功夫就可完成的改造，硬是被他跳足大神，花了整整一个半时辰才宣告完成。 不过李尘虽然故弄玄虚，施术的效果却一点都没打折扣，当柳夫人从板床上下来，走到镜子前照映自身时，当场就呆住了。 “这……这是我吗？” 此刻出现在众人面的，是一名身材丰腴，相貌美丽，充满着贵妇人气质的精致女子，原本合身的衣裳变成了宽大的袍服，但却更显雍容。 很快，柳夫人就肯定了自己的所问：“的确是我！” 李尘完美实现了她所请，这副容貌，的确能够看得出她过去的影子，是真正意义上的美化容颜，而非变作他人。 “李师匠妙手无双，真乃神人也！” 柳夫人一下就被这种鬼斧神工的手段彻底征服了，激动的召来随行一名随行嬷嬷，掏出钱袋，痛快付账。 “十五万？”李尘神识扫过，飞快数清了袋子里面的钱，不禁眉头微挑。 柳夫人解释道：“实不相瞒，我是受城中兰翁推荐，前来帮衬师匠生意的，城中画皮行会已经出了一半费用，但师匠大才，当受此俸，还请收下我一番心意。” 李尘干笑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那好，李某也不客气了，回头再多谢兰翁。” ， 第36章 打开局面 九月中旬，宿阳城中，靠近中心区的一家酒肆内，几名散修模样的猎妖人醉意微醺，闲坐聊天。 周边不时传来他人打牌宝的吆喝，也有沿街摊贩的叫卖，市井之声充盈于耳。 谈及周边地带的妖魔精怪，以及各条发财门路之余，有人打听起了本城的新鲜事情。 对于这些混迹草莽的人而言，消息就是金钱，当地的一些奇谈趣闻，也有可能蕴藏着赚钱得益的机会。 他们打听的对象，当然是跑堂伺候的小二。 左右并无他事，小二也就把手巾一搭，坐在旁边胡吹乱侃起来。 “几位客官，你们要打听城里的新闻，那可真是问对人了，要说这一片，别人都叫我包打听，西街寡妇最近又勾搭了几个野汉子，东边市场的商行又进了什么高级货色，我都门清。” 客人笑骂道：“谁他娘的问你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了。” 另外一名客人却道：“不尽然，有些琐碎小事也暗藏门道，不过闲扯那些没个卵用的的确浪费时间，你就挑些世家豪强，有钱人的事情说说。” 小二一拍脑袋道：“哎，还真巧，昨天我就听说一件稀罕事，咱们宿阳城里的城主夫人她……真的整形成功了！” 一位正在喝酒的客人闻言，差点喷了出来：“什么？你说的是那位丑如夜叉的柳夫人？这都能整？” 小二嘿嘿一笑，道：“客官也知道那位柳夫人？人家现在可不丑了，我偷偷在街上望过一眼，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啊，要不是坐着城主家的驰车，都没人信呢。” 那名说话的客人见同伴困惑，压低声音解释了一下那位夫人的来历。 柳夫人原本也算是宿阳城的名人了，她为千里之外另外一城世家豪强的嫡女，因着柳家与宿阳凤家世代交好，为谋发展，彼此联姻，才嫁于本城城主为妻。 但是其人天生丑陋，生儿育女之后，更是很快身体发福，变得肥胖臃肿起来。 修士功法大多都有塑形美容之效，除非特殊需要，亦或体内元气法力失衡，还真少有如此体型外貌的。 因此，这位柳夫人，也足可称是宿阳一景了。 柳夫人并非没有求取过本城画皮师的帮助，但那些画皮师自觉技艺未学到家，坑蒙一些寻常散修，随便应付，倒也罢了，给这等能找他们麻烦的贵人整形，岂不是自找麻烦？ 过路的高阶修士，又不见得恰好修炼有这等摄形画皮的本领，一时半会，竟然毫无门路。 其实这也要怪柳夫人要求实在太高，她底子本就丑陋，但却坚信自己不丑，只是年纪大后逐渐长歪，要“恢复”青春美丽。 其他画皮师另起炉灶，为她更换其他美丽女子的形貌固然不难，但如此要求，也就只好敬而远之了，万一改换容颜之后不满意，硬说那不是她，岂不糟糕？ 柳夫人当然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仍旧孜孜不倦的四处找人打听门路，结果闹得人尽皆知。 那客人给同伴解释清楚之后，不由感叹道：“一直以来，她都四处寻医问药，甚至还兼修异大陆的武道功法，但却事与愿违，越发无可救药，没想到竟然当真让人给转变过来，对了，那位画皮师，究竟是什么人物。” 小二道：“这个小的倒是不太清楚，只听人说是姓李，对了，他可不是什么普通修士，而是位筑基师匠！” 众人惊叹：“筑基师匠？难怪能够做到如此的地步！” 有人道：“你懂什么，那叫艺高人胆大，而且真要整坏了，人家筑基师匠拍拍屁股走人，也不怕柳夫人她闹是不？” “那倒也是，这一活计，注定了就是师匠高手才敢接啊！” 有心人当下就把这个名号给记了下来，这也算是一个重要信息了。 小二道：“我二大爷的侄子的婆娘是凤府的嬷嬷，听她说城主今年刚娶的第八房小妾，当晚就摔了一跤，把脚骨都给跌断了，还有另外几个偏房追问那位帮柳夫人的画皮师高手下落，也不知究竟想要做什么。” “啧啧啧啧，这还真是……” 几名客人对视一眼，各自笑了起来。 …… 类似的消息，不仅在这家酒肆之中传扬，宿阳城内其他食肆，赌庄，女闾，也各有议论。 在有心之人的宣扬下，李尘为柳夫人施展神通，妙手回春之事一下就传开了。 幕后推手是本城画皮行会的兰博远。 此人为柳夫人推介李尘这位外来的筑基高手，一下就左右逢源，同时拍响两人马屁。 如今是他为李尘扬名立万的机会，正在全城打响名头，挂起招牌，这也导致，李尘在黑市之中的生意一下变得火旺起来，短短几天功夫，就接了好几单整形美容的委托。 李尘没有故弄玄虚，一口气给他们弄好，又赚得万余符钱。 乌丁不像何髯那样忙于修炼，暂时也没有什么赚钱谋生的活计，索性作为助手在旁帮忙，看着不免羡慕万分。 “你们画皮师，可还真是能赚钱啊！” “不过我就想不通了，明明都是求大道，慕长生的修士，怎会对整形美容如此感兴趣？” 李尘道：“有些人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改换身份，关乎身家性命，有些人则是为了别人看的顺眼，关乎发展前程，有些人则是自己开心……” “种种需求，不一而足，不必大惊小怪。” “人作为高等生灵，对于容貌形象的看重，也是有别于其他生灵之处，美貌即是正义，不知你有无听说过？” 乌丁想了想自己的本貌，心有所感：“没听说过，不过，我似乎可以理解？以后你要给我伪装变化时，记得弄俊一些。”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侍者来报：“李师匠，画皮行会的兰翁求见。” “哦？”李尘道，“请他进来。” 兰博远很快出现，这一次，却是给他带来了个参加聚会的消息。 “李师匠，凤家的凤鸣竹老前辈邀您于明日午时过府赴宴，一同受邀者，还有周边地区的两位筑基高手……” 第37章 宿阳一带的筑基圈子 “哦？凤鸣竹老前辈吗？还真是辛苦你了。” 李尘对兰博远这段时日的表现很满意。 李尘入驻黑市以来，兰博远就主动忙前跑后，为他打开局面，之前推介主顾，鼓吹扬名，引荐入会等等，两人彼此也心中有数。 不过这一次，引荐筑基，却是李尘所主动要求。 他偶然得知，此地真正的幕后掌控者，是一位名为凤鸣竹的前辈修士。 其人为散修出身，修成筑基，坐镇本土，已有接近两百年之久，整个凤家，几乎就是在他手里兴旺发达，逐渐掌握城主权柄的。 几乎每一个真正掌控当地的世家，都有类似他这般的筑基修士坐镇，倘若没有筑基修士坐镇，也不可能坐稳城主之位。 不过岁月不饶人，随着时间流逝，新一轮的势力洗牌很快就要到来。 凤家在当地作为城主，已然历数代之久，即便用尽力气栽培下代筑基，仍然收效甚微，中间似乎还遭受过新晋筑基在外游历时意外身故的重大打击。 这就让一些其他世家虎视眈眈，意图取而代之。 当地的主要经济来源在于城中商税，以及往来临海域的东关口岸，那座可以挪移传送的法阵。 尤其后者，不知多少人视之为坐地收财的聚宝盆，简直比能够直接挖出灵石的下品福地还要更加令人眼红。 于是，凤鸣竹老死之后，这份巨大利益究竟该由谁来继承，便成为了牵动人心之事。 不过就算如此，能有资格觊觎此间利益，参与城主之位角逐的，也只有修为达到了筑基以上修士，和其掌控之下的势力。 其他大小势力，都是凑热闹的，帮着鼓吹摆擂，制造声势，也就罢了。 李尘敏锐把握到了一些可能存在的机遇，于是让兰博远代为引荐，果然，仅仅只过一天，就受到了凤鸣竹的邀请。 而且，这次的邀请似乎还颇为正式，竟然还请了其他同等身份的同道作陪，似乎有意结纳他加入当地筑基的圈子，与他们有所往来。 “李师匠客气了，您若直接登门拜访，凤鸣竹老前辈也必定是欢迎之至，我只是代为跑腿罢了。”兰博远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把姿态摆得很低。 第二天很快到来，李尘带上乌丁，一起前往凤府赴会。 这段时日，何髯仍旧有所不甘，努力尝试晋升筑基，但乌丁却无甚心思修炼，反而主动提出，想跟着过去，见识见识掌握当地挪移大阵的城主家族之人。 李尘也不勉强他们，于是听之任之。 在城池中心，堪为一座城中之城的巨大府邸前，十里长街披红挂彩，途径之处，尽皆红毯铺路，靠近府门之后，更是见到，凤府早已中门大开，身穿甲胄的威武侍卫，彩衣鲜艳的娇俏侍女，连同机关甲人，尽皆林立，摆出盛大的欢迎阵势。 见到李尘和乌丁沿街而来，一名管事模样的锦衣中年把手一扬，门口的一支乐队便敲锣打鼓，热闹喧天。 “哟嚯，还挺隆重的嘛？”乌丁看了看四周，啧啧有声道，“不错不错。” 有人迎了上来，拱手为礼道：“李前辈，欢迎来到宿阳凤家，我家老祖已在此等候。” 李尘从飞椅上走了下来，将其收起，乌丁也下了机关兽，跟在李尘旁边一同往前走去。 果然，不久之后，他们就在门前看到了一名被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人群中间的华衣老者。 其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看起来像是个六七十岁的矍铄老者，但实际上，已然年过两百余岁，是一位老态龙钟的前辈修士。 即便其人仍旧气机浩瀚，法力深厚，也难以遮掩眉宇之间衰老之相，李尘观其眼瞳，更是发现，一股烛黄已然在其中散开，垂暮之气难以遮掩。 李尘主动施礼相见道：“在下李尘，见过凤老前辈。久闻凤老前辈大名，坐镇一方，声威隆重，如今一见，果然是吾等楷模啊。” 凤鸣竹面露笑容，拱手还礼道：“李道友，老朽凤鸣竹，欢迎莅临做客！李道友才是真正的青年俊彦，气象不凡啊。” “哪里哪里，前辈过誉了。” 双方互吹一阵，便携手言欢，谈笑风生的一起步行往里走去。 凤府的前庭，赫然是个巨大的广场，里面已经有一群人在等候着。 一名中年相貌，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了上来，正是当代的凤家家主，凤鸣竹的玄孙凤天德。 他对两人道：“老祖，李前辈，诸位客人在此。” 凤鸣竹直接越过他，对李尘道：“李道友，来，我为你引荐我的几位至交好友。” “这位是风来岛岛主，伏威伏道友。” 风来岛岛主是一位拥有着老年之貌的老者。 其人眼眉带纹，鸡皮鹤发，看起来远比凤鸣竹还要衰老的模样，但实际上气机显得更为年轻一些，据李尘之前的了解，其人也的确只有一百出头，在筑基修士之中，仍属年富力壮。 但他上半截是正常的人身，下半截却竟然是类似螳蛛的昆虫躯体，似乎还是生物的有机角质所构成。 他面上带着笑意，道：“见过李道友。” “这位是绮山谷谷主，齐悦天齐道友。” 凤鸣竹很快为其介绍了另外一人。 这次李尘所见，干脆就是一具灰黑色的黑蝎傀儡，总长约有近丈，精金打造的尾巴高高翘起，末尾的倒钩闪烁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寒芒。 隐约还可见到，有斑斓的油光在其表面闪烁，漆黑之中，反射出如同彩虹的颜色，毫无疑问淬着剧毒。 “不好意思，之前赶去北方镇压兽潮，匆忙参加此会，只得驾着机甲过来。” 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如同禁制合成，男女难辨，通过傀儡的播音装置放出，带着些许机械般的机械之感。 李尘已经可以想象，这具黑蝎傀儡的腹内，一具人头被固定在安全舒适的狭小空间内，闭着眼睛养神。 一根根接线和导管插满接口，与其脑颅紧密相连。 第38章 画风清奇 齐悦天一副很没有安全感，不打算以真身露面的模样，虽是说着抱歉的话语，但却丝毫没有改变。 李尘只好面露微笑，表示理解：“不打紧，道友随意就好。” 他观其黑蝎傀儡，似乎是一种普通的二星傀儡款式。 但款式如此，可并不一定意味着炼制的成品也是二星。 盖因偃者道途乃是格物致知之道，机关傀儡的品级，有赖于其所运用的技艺与采用的材料。 李尘经验还不丰富，但却也隐约从中感受到了精金和浮金的气息，似乎采纳了不少三星以上傀儡才会使用的灵蕴材料。 再按照对应异大陆修士战力的标准来看，作为筑基修士座驾，怎么也应有三星，甚至四星的品级才合理。 这给了李尘一丝启发，或许今后也可沿用二星傀儡甲士的成熟设计，但却以精金和浮金锻造，强化其品质。 如此一来，大可炼制出飞天遁地的精锐甲士军团，适应筑基以上战斗的需要。 接着，凤鸣竹又给李尘指认了一位筑基修士：“这位是商贾联会的由长老，相信你们也早已认识。” 由任之笑着拱了拱手，道：“李道友。” 李尘颔首道：“由长老，我们又见面了。” 他对由任之出现在这里毫不意外，毕竟是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接着的其他人，凤鸣竹就没有再亲自介绍了，而是各自上前，主动报名见礼。 这批人分别是凤家的凤天德，当地世家的几位族长，商贾联会的叶会首，画皮行会的兰博远等人。 就连之前照顾李尘生意的柳夫人也盛装出席了，她此刻已是一副中年美妇的模样，在侍女的搀扶下立在一旁笑意盈盈，见着李尘，还格外殷勤的上前道了声前辈好。 李尘朝乌丁使了个眼色，乌丁便极有派头的面露笑容，上前与他们攀谈起来。 乌丁也是游历过各地的，仗着法修术士的身份，被引为贵宾，作奇人异士，自然不虚这场面。 几位筑基修士则聚在一起，走向里面正堂。 已有仆役摆好席案，杯盏碗筷，俱是金玉制成，上乘百年黄精，千秋灵芝，珍馐美馔，灵果佳酿，与外面草莽江湖大相径庭。 不过最为显眼的，还是盛放在金盏之中的一枚枚丹丸，或如珍珠，或如美玉，或如黄金白银，尽皆气韵充盈，异香扑鼻。 筑基以上修士，多餐风饮露，不食凡俗五谷，因而有辟谷之能，是谓“食气者神明而寿”也。 典籍之中记载，食气之谓，其实便是引气入体，炼精化气的修炼法门。 此乃打通天地之桥后，感通天地，修炼上进的原理。 因此平常筑基修士修炼，对于灵石和天地元气的需求大大增加，寻常不含灵蕴，或者灵蕴寡薄的食物，酒水，已经毫无意义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筑基以上修士之间，另外一种东西流行，凡赴宴必有，与会必尝，那便是丹道的丹药。 丹药乃是丹道的产物，自古以来，修道之人便有炼丹求长生之举，为与体内真丹区别开来，亦有“外丹”之称。 后世外丹多是以丹方炼成，富含各种灵蕴的神奇灵药，不但能够满足日常所需，还能裨益修为，延年益寿。 之前李尘与何髯服食的筑基丹也是其中一种，当然，在此间出现的都是寻常益气补元之丹，价值几十上百灵石不等，凤家只是地面豪强，不可能奢豪到价值数十万的丹药都随便供应的地步。 修士之间，召三五好友，品茗尝丹，谈玄论道，无异于风雅乐事，亦等同于坊间的博戏聚议，闲聊家常。 再看此间金玉满堂，奢华之中不失风雅，丝竹之声悦耳，如同清风，徐徐从堂下乐伎手中传出，当真有种仙家聚会，座谈品丹的格调。 凤鸣竹请几位来宾坐下，分列次席之时，特别说道：“李道友是今日首宾，当坐此席。” 安排的是他身边的位子。 李尘走到案前，笑言道：“那李某就却之不恭了。” 其他人依次寻了个位置，就连藏身在黑蝎傀儡之中的绮山谷谷主齐悦天也操纵着黑蝎爬到案前。 凤鸣竹举杯道：“诸位，让我们满饮此杯，敬李道友！” 半人半虫的伏威微笑举杯：“请。”旋即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对面的由任之却咔嚓一声，径直把自己手掌打了开来，一个小小的黑色洞口在上面出现，如同藏着个怪物嘴巴，在酒杯上面抹过。 李尘心中暗惊：“看走眼了，由长老也是把自己躯体改造过的！” “他走的路子，虽然不是与我一样的换头之术，但却已然把这只手掌甚至整条手臂更换，似乎运用了堪为高明的空间改造技艺。” “不过就像元磁之力是筑基的标志一样，空间之力，也是结丹的标志，只有结丹以上修为，才能利用宇道力量在自身神海接引混沌虚空，开辟空间，自由掌握这一道的力量。” “他应该是购买了相应的机关器，或者采用类似储物袋，还有空间储仓的宝物。” “如若我能得到相应的技艺，其实也可以把手里的空间储仓充分利用起来，看来，有机会要向他请教请教才行！” 这边由任之喝完了酒，那边黑蝎也张口一吸，直接把灵酿收入里面，如同怪风卷走。 “这哪里是什么神仙聚会，座谈品丹，分明就是妖魔鬼怪拉帮结派啊！” 李尘无语，仰头一饮，感受着酒水顺着喉咙入腹，径直落到了锐士机体的腹腔之内，旋即卷入灵泵，受到其中的聚灵法阵抽吸，丝丝灵气汇入炼炉。 筑基修士都是已有资格特立独行之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李尘这时候已经有所明悟，随着自己修为提升，接触的奇人异士将会越来越多，各种强化方式，研究方向，堪称千奇百怪，拥有面对各种奇异画风的准备，是必备素质。 就像此间主人凤鸣竹，一派风轻云淡，丝毫不以为怪的模样，这才当得起见多识广之称。 第39章 仙神亦非人 “诸位道友，我们好一阵没有交流论道了，今日正好趁着李道友来此，共同印证一番各自道途，交流心得。” 凤鸣竹作为召开宴会的东主，负责着招待客人，调剂气氛，不久之后便提出大家座谈，交流论道。 由任之提议道：“今日李道友为主宾，不如请他讲讲画皮之道的玄妙。” 伏威笑道：“赞成。” 齐悦天也瓮声瓮气道：“愿聆听玄妙。” 凤鸣竹于是顺从众意，对李尘说道：“李道友，你就随便讲讲。” 倘若换成其它新晋筑基的修士前来，肯定手足无措，很快被别人看出根底，是个刚刚踏入筑基领域，没有什么底蕴的小年轻，并不值得重视。 但李尘有幸跟随两位赵师匠学艺多年，虽无弟子之名，却有弟子之实，看他们与别的筑基修士交流论道，多少也有些许经验。 恰好画皮之道是他熟悉的道途，于是张口就来，挑着其立道之基的部分讲述起来。 “我道名为画皮，实为画骨，画实，乃是取人之形貌，博主观认同，取‘名’，‘实’之变之至深之道。” “何为人者？天生道体之性，万物灵长者也，修炼得道，可以成仙，说明我等人类本身，原本就为造化所钟，乃是天造地设的宠儿，人之形貌，原本就是具有神通伟力的一种变化。” “故老相传，各种妖魔精怪修炼有成，都喜欢变化人类，神仙魔佛，亦是人之形貌，说明此形此貌，确实能得大道认同。” “推及至各种机关傀儡，兵甲之器，其实无论从力学原理还是实用角度来看，制作为人类的外形，都并非最优之解。” “但为何除却一些确实必要者，我等偃者，始终都想把它打造成为人类的外形？” “受神匠偃师造倡传说影响是其一，冥冥之中的本能驱使，顺从本身作为人类的审美习惯，也是其一。” “接下来我就简单讲讲，何为审美……” “又有一论，为‘恐怖谷’之论……” 从人形至人外，结合前世地球的恐怖谷效应，推及此世的机关甲人修饰之法，李尘切切实实地论述了一番自己画皮之道的精妙之处。 尤其那来自前世地球的“恐怖谷效应”，更是他近日心有所感的一大课题，于是顺便挑着重点讲述了一番。 所谓“恐怖谷效应”，乃是前世地球，一位机器人科学家提出的有关拟人仿真的心理学现象。 其内容为，随着仿真物，比如人形人偶，机器人，虚拟角色等等的真实程度不断提升，人类对其认可与亲和的程度也会不断提升。 倘若以坐标图表示出来，将会是一条不断向右攀升的曲线，如同攀爬高坡。 但是当仿真程度达到一定临界条件之时，人类对其的亲和与认可将会突然陡降，产生排斥，恐惧，困惑等等负面心理。 然而，随后再随着仿真程度继续增长，接近甚至达到百分之百拟真的程度，这一亲和与认可，却又会突然回归。 这便将在图表上面画出一条形如同深谷的曲线。 现实生活中，人对那种一看就不像人类的简陋玩偶，简单的漫画人形，卡通形象，都不会产生排斥反应，因为大家潜意识中都知道，那些是虚假的，不足为惧的。 反倒是对于重症患者，腐烂人体等等，恐惧和排斥更甚。 因为重症患者，腐烂人体等等，都是接近人体的形象，但却与正常认知当中的健康人有所差异，这种差异在脑海之中不断放大，形成恐惧与排斥。 而对一些虚拟的人与妖类，魔物结合的形象却又复归喜爱，比如故老相传的龙女，狐狸精等等，都以美好形象居多。 这就是对这一理论的验证。 也有人提出，这只不过是一种伪科学，因为这一效应不仅可以运用在拟真人形，还可以运用在其他一切未知事物的认知上面，乃是非常普遍的一种规律。 但无论如何，它都是真实存在的，证明了人类心理之中，存在一个可能涉及到同理认知与自我保护的阀门，包括族群划分，文化习俗，推及至此方世界的道途理念等等。 甚至之前的乌丁，作奇人异士状，能被人认可，突然又莫名陷入被人掳掠贩卖的困境，也可以利用这一效应来解释。 许多党同伐异者，就是利用了这一“差异”的心理。 然而，人类对于“仙神”之类，超越凡人的形象，却又拥有着无比向往的美好憧憬。 实际上“仙神”也是“非人”，也是“怪物”，只不过祂们超越了人类，处在坐标图系之中的最右端。 从其偏离凡人的角度而论，其实并不比如今聚会场合之中，伏威的人身虫腿或者齐悦天以黑蝎傀儡示人好上多少。 一番讲述下来，众人听得莫名新奇，仔细想想，却又深以为然。 以貌取人，果然是认知大谬。 “精彩，李道友之言，精彩之极！” “过去我就曾经听闻，有些高明的画皮师制作人形人偶，会莫名制作出一种非常可怖的奇特作品，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说法。” “恐怖谷……闻所未闻！” “原来那并非莫名，而是实在像极了真人，但却并未达到百分之百的程度！” “如此也可以解释，一些人形傀儡‘邪灵附体’之事了，《偃门全书》似乎对此有所探究，但却并未深入论述。” 原来，这个世界也早有人发现类似的现象，但却并未做过归纳总结，因此大家都感觉似是而非，似乎从《偃门全书》之中看到过类似的论述，但却又没有李尘说得这般通透明白。 “李道友果然不愧是此道高人。”凤鸣竹颔首称赞一番，“接下来，有请由道友为我们继续讲解一番宇道之事。” 由任之果然对宇道有所涉略，这是超越寻常师匠所学的内容！ 李尘不由得挺直身躯，集中注意，倾听起来。 只不过，他很快就又大失所望。 第40章 神通机关器 平心而论，由任之在自己之后的发言宣讲颇有见地，似乎也没有私藏什么，而是照足道理，一本正经的宣讲。 但与李尘之前所为相似，他也大而化之，只从高屋建瓴的层面综述宇道道途的种种，却对具体技艺和关键操作只字不提。 李尘很快收敛有所失望的情绪，变得专注起来。 对他而言，自己对宇道全无了解，能有这种听取综述的机会，还是颇为有益的。 一番过后，又轮到了风来岛岛主伏威与绮山谷谷主齐悦天。 两位筑基修士分别讲述了自己所长的道术，分别是生物改造与毒道，这并不出人意料。 李尘心中隐隐生出一个念头。 “若有机会，是否可以尝试找这些筑基修士交换技艺？就是不知道，会开出什么价。” 这些草莽散修，很大概率不会像两位赵师匠那么大方。 因为两位赵师匠是学院派的人物，掌握的法门和技艺，也多是得自造化宗的传承。 他们的本职就是传道于世，乃是造化宗维持统治地位的一部分。 草莽散修却没有那般的觉悟，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苦得来的私人财产，这就得看各人的取舍了。 李尘这么想的时候，忽然又是心中微动，暗自苦笑：“这不就是谈玄论道的真实目的吗？” “大家同道中人聚首，吹水扯淡，聊一聊前沿科技，说一说先进成果，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真正有需要的，自可私下里联络，开出价码，各自交易！” 他早就听说过这类聚会，实际上和炼气境界的散修们街边拼桌，喝酒打牌，讨论哪里有无发财机会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时候终于轮到了此间东主凤鸣竹，他开口道：“现在轮到凤某。” “凤某所精通者，乃是机关器的制造工艺，而毕生所学之精华，都集中在一张神通机关器的图谱之上。” “那我就来简单讲讲，‘八面琉璃火’一物与炎道神通的关系……” “咦？”李尘面露讶然，“那东西是他做的吗？” 这可又是另外的一个小惊喜，神通机关器这种东西，可是高阶傀儡的必备之物啊。 李尘当下收敛心神，关注起来。 在他凝神间，自制的辅脑已然自动记录，转化成为神识可阅的数据呈现脑海，李尘可以非常方便的搜索一切细节，以防有所遗漏。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凤鸣竹当真不愧是老前辈，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竟然让他听明白了几分神通机关器的运作原理和构造方式。 简而言之，神通机关器，可称为微型化的法阵！ 它的本质，与那些山门大阵，挪移法阵并无太大的差别，同样是一树结两果，道理相通之后灵活运用的关键！ “看来程序才是真大道啊，物理的规则，万事万物的运行，岂不等于天地造化所设定的程序？” “之前的符宝，本质也是程序模块……” “这么说来……我所创的符文，比想象中价值还大！” 李尘前世本职就是程序员，不免多想几分，同时生出种种灵感。 过去小半刻时，凤鸣竹终于讲完了自己的道途内容，对众人说道：“诸位道友，现今我们已经彼此印证了一番所学，不知你们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 李尘心中一动，对凤鸣竹神识传音道：“凤老前辈，我想与你详谈，不知可方便否？” 凤鸣竹道：“当然方便。” 于是不久之后，众人各自座谈，或召来附近偏厅的其他炼气修士进行交流，李尘却和凤鸣竹一起到了里面的内堂。 凤鸣竹在堂上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对李尘道：“李道友请。” 李尘谢过凤鸣竹，坐了下来。 “凤老前辈，我对你之前提及的神通机关器颇感兴趣，想问下你手中是否有关于此道的论述著作，或者其他可供修习的传道典籍？” 凤鸣竹意外道：“哦？道友竟对此道感兴趣？你方才也听到了，若要学此图谱，需得拥有一定阵道基础才行啊。” 他解释道：“无论道纹，禁制，还是更高一级的法阵运用，都得有所掌握才行，此后才能进入到运用法阵调配‘炎龙之阵’，如此才能制作成功。” 他说到这里，呵呵一笑：“李道友对神通机关器图谱感兴趣，想要涉略，不成问题，但学海无涯，即便穷尽毕生之力去学习，又能学出几分门道？” “老夫倚老卖老，说一番自己的经历，其实我本是当地散修之子，幸运得一名过路师匠青睐，收为记名弟子，在他悉心教导之下，继承法门，成长起来。” “但是迄今为止，师匠所传数张图谱，我也仅仅只掌握其中三张，敢称精通者，唯‘八面琉璃火’一张。” “当然，这数张图谱，其实也是师匠当年精心挑选的，它们涉及不同领域，不同道途的神通法术，制作出来的成品大相径庭。” “如若能把数张都完全掌握，可不仅仅只是会制作数件神通机关器那么简单，而是‘数种’，‘数类’……” 李尘闻言，默然点头。 类似的道理，赵柯赵师匠早已和他讲过。 大凡法门，多易懂难精，从入门到掌握，从掌握到精通，根本不是同一层次可比。 李尘能够那么快学会线吊戏的相关法门，除了赵柯教学水平的确不错之外，更多乃是依赖远超普通少年的学习经验和前世记忆，达到一定极限之后，想要再行深入，恐怕遭遇的阻碍不会比眼前这个凤鸣竹小。 好在李尘十多年来，也曾于禁制法阵一道有所参研，甚至因为前世经历的缘故，法力性质偏向于此道，甚至有过自行创造“符文”的经验。 这就算是不俗天赋和深厚根底了，也是他有信心涉略此道的原因。 他也没有对凤鸣竹解释什么，只是坚持道：“还请凤老前辈成全。” 凤鸣竹见此，也明白了李尘的决心，却是微微一笑：“法门无价，你若想要的话，除非……以相应的法门来交换！” 第41章 凤鸣竹的招揽 小堂之内，清香微醺，烟气袅袅，弥漫着静谧安详的气氛。 凤鸣竹却如同世俗商贾，直白无比的道出了交换之议。 李尘闻言，微微叹气，没有丝毫意外的感觉。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两位赵师匠那样无私和慷慨的，也没有那份义务无私和慷慨。 他能从他们手里学到基础知识和线吊戏法门，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还能再奢求什么？ “线吊戏法门乃是通用法门，草莽间也有所流传。” “由于并非秘法，当初赵师匠传我之时，并未交代过不可将之外传，反而默许我将其作为自身拥有的知识和财富，允许自由支配。” “所以若我想将它作为交换条件，传给凤家，也是允许的。” “但我虽然掌握了这一法门，想要将其提炼出来，传授他人，却似乎又缺了几分道行！” “我手头并没有前辈高人整理好的典籍，也没有合适的教材，交给这个凤鸣竹，他怕是不认啊！” 会与教人学会，还是有所差别的，李尘如今只是新晋师匠，难以做到那样的事情。 若非如此，造化宗为何要将偃者道途之中的师匠定义为可以教习他人的标准？ 还不就是因为，提炼法门，传授他人，也是一种本领？ 知其然，并不代表知其所以然，李尘虽然掌握了线吊戏，甚至还能推陈出新，演绎出自己的分心多用之法，但在这方面，仍然还是有所欠缺。 凤鸣竹道：“李道友好好考虑吧，不过我这里倒有另外一个提议，实在不想拿出什么法门来交换也行。” 李尘心中微动：“哦？愿闻其详。” 凤鸣竹道：“很简单，你为我凤家效力，做我凤家供奉长老便可。” “我凤家为宿阳城主，执掌此位已有近两百年，但于世家联盟而言，仍然只是新兴的豪强，并不算得什么。” “相信李道友对我凤家如今的处境也应该有所了解，我的确是想为凤家寻找一二合适供奉，助我逝去之后，庇护凤家百十年。” 凤鸣竹说到这里，面露萧瑟之色：“不怕道友笑话，我如今年暮垂老，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儿孙之事了，如若你能答应成为我凤家供奉，我愿以手中掌握法门为聘，另赠必要之修炼上进资粮，助你成道！”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被卷入世家纷争之中，我知事物兴衰更替之理，凤家能够执掌宿阳两百年，已是祖先庇佑，侥天之幸了，我一介散修出身，何德何能，妄想创立千年不败之基业？” “但衰退之期，一些身后之事不可不防，只怕是凤家想要急流勇退也不容易做到啊。” “所以我早已公开表态，聘请供奉，也不过是为做足准备而已。” 李尘来此之前就已经听说这件事情，因为所有人都预料到凤鸣竹再没一二十年可活了，凤鸣竹对自己的生命力感知更深，更能明确寿元大限的所在，因此早就在草莽放出风声，想要放弃城主之位，以及聘请合适的筑基修士为供奉，庇护凤家百年。 但眼下凤鸣竹说得诚恳，姿态也很低，李尘却并不能尽信。 人性的复杂，是难以预测之事，此番礼聘，当真能够做到如同凤鸣竹所说那般圆满和谐，皆大欢喜？ 他逝去之后，凤家儿孙当真就愿意退位，放弃城主权柄，不再与人争夺？ 其他曾在城主竞争之中败退的家族，当真就无其他筑基战力，或得有心之人援助，参与到这场风波？ 可想而知，此事当真没有那么简单。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宿阳城必然要迎来一场城主之位的争夺风波，究竟是凤家凭借两百余年积累的深厚底蕴力压草莽群雄，再次中兴，还是群雄逐鹿，将其分而食之，亦或者突然有外来强者乱入，也想要参与到此间的竞争中来，谁都不得而知。 倘若贸然答应，短期之内，应该当真是如同凤鸣竹所说那般轻松悠闲，但此后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地球之时，自己年幼天真，被坑爹老板许诺的高薪职位和大好前途诱惑，拐去“合伙创业”。 几年过去，除了秃头掉发，还捞到什么？ 许诺的升职加薪没有，美女豪车没有，期权也等于画饼，最后就连公司都被坑爹老板玩倒闭了。 人家倒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拍拍屁股就找老子要钱再创业去了，自己平民之家出身，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再找工作？ 至此之后，李尘就明白，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 又或许，可以为了生存和发展，暂时甘居人下，为人打工。 但始终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处境。 打工打成老板？做你的春秋大梦呢！ 那么问题来了，给这凤家做“供奉长老”，看似地位尊崇，待遇极佳，就不是打工了吗？ 难不成还能指望着依靠给人做供奉，做到人家凤家老祖的地位不成？ 当然，这也绝非并无可能，但过程绝对不是那么霁月光风，而是充满血雨腥风！ 在这草莽江湖，并无绝对的善恶，或许最初，人人都只想要独善其身，但最后却成为了伤害他人的恶人。 凤鸣竹能够带领凤家从草莽之中崛起，又岂会是易与之辈？ 他就不会预料到自己逝去之后，凤家为外来之人所制，反而陷入更大困境的局面，不会留下什么后手和底牌？ 这份算计，绝对是存在的，李尘才不想自己被卷入这一利益争斗的漩涡之中，最终成为他人渔翁得利的牺牲品。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李尘心里暗骂，面上却一副有所意动的模样，故作矜持道。 “前辈之言，我一时未曾思及，还请容我考虑考虑。” 凤鸣竹不疑有他，温和笑道：“兹事体大，的确应当好好考虑。” “这样，我把一些市面上能够收集到的通用资料都给道友，你先带回去看看，有什么疑惑和不解，也可以随时寻我交流。” 第42章 齐悦天之请 一番交谈之后，两人各藏心思，但总体来看，还是宾主尽欢。 李尘随即起身，与凤鸣竹一起回到前庭，与其他人会合。 乌丁不知从哪里游荡过来，见着李尘出来，眼前一亮，凑过来关心道：“你到哪里去了？” 李尘道：“没什么，与那凤鸣竹细谈一番而已。” “对了，那凤鸣竹似乎有意提出供奉邀约，为凤家再谋百年基业，老乌，你怎么看？” 乌丁冷笑道：“这件事情，很早以前就听人说了，以宿阳凤家如今的状况，也的确需要一名真正的长期供奉，坐镇家族，遮风挡雨。” “但他的这些话不知对几人说过，可不要觉得他就诚恳真心，非你不聘了。” “而且，供奉长老何等重要，交浅言深，必有古怪啊！” 李尘道：“有理，我也是这般想的。” “如果那凤鸣竹真有此意的话，至少得暗中观察几年，尽心结交，才试探着提出此事，而且出手就是真正的重利，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连人都才刚刚认识，就空口白牙来许诺。” “这般作为，倒像是忌惮我这个陌生筑基更多一些。” 乌丁道：“不过主客强弱，都是可以转变的，那凤鸣竹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筑基后期而已，活着尚且还能压你几分，若真死去，仅凭安排的后手又能做到何种程度？” “你若有意，完全可以把他给出的饵食吞下去，藏在里面的钩子吐出来嘛。” 李尘笑道：“老乌你这不会是四处招摇撞骗总结出经验来了吧？” 他这时候才想到，乌丁经常作奇人异士状，被供为上宾，也是换过几个东家的。 除遭遇自己那次翻了车，其他时候，可都是好好的连吃带拿，享尽荣华。 他才是混迹江湖的真老哥。 乌丁听到，也不着恼，反而得意洋洋：“小老弟，不是我吹牛，要说修炼上进，晋升筑基，我不如你，但混迹江湖，吃香喝辣，你还是不如我啊。” “你不管答应他也好，不答应也罢，都得先包装包装自己，作出一副世外高人，不与纷争的姿态来，一来是待价而沽，二来也是减小自己的威胁之感。” “至于提高身价，你这些日子已经做得很好，‘东边来的画皮师’是个不错的设定，既有资格混入当地草莽筑基修士的圈子，又不至于咄咄逼人……” “你不要太关切那个凤鸣竹，没准几年后那老家伙都自己老死了，换成他子孙后代，病急乱投医，就求着你去当供奉了，到时候崽卖爷田不心疼，什么功法秘籍，天材地宝，也有得你挑啊。” “嗯？”李尘听着，自动过滤了乌丁咒人早死之类的混账话，但却注意到了崽卖爷田不心疼这几个字。 确实如此，与其拿拥有筑基修为，但却没有几年好活的凤鸣竹作对手，不如拿凤家的子孙作对手。 他们可比凤鸣竹本人好对付多了。 李尘心中已经惦记上了凤鸣竹手中的神通机关器和相应的阵道知识，当下也带着几分兴趣，在一旁坐下，看起凤鸣竹交给自己的东西来。 “哦？这资料还挺全的，的确是阵道的知识无疑，只可惜大多都是重复《偃门全书》当中的所述，只不过是做些炼气层面的拓展。” “利用此物，或许可以摸索出一些门道，但效率太低，神通法术的威能都有限。” 怎么说…… 感觉这东西就和自己过去上交造化宗的“群蜂之术”那样，是属于炼气层次的知识，也是阵道的前置根基。 但李尘曾经自创“符文”，这部分阵道知识，大多已经掌握了。 它们都是公开刊行的通用知识，好在凤鸣竹所收集，胜在全面而广泛，倒是也有几分价值。 这个时候，坐在旁边喝酒的乌丁突然提醒道：“那位绮山谷谷主过来了。” 李尘其实也有所感应，闻言转头看去，果见一具黑蝎傀儡正缓缓从另外一边爬了过来。 这蝎子尾钩高高翘起，斑斓的油光在其表面闪烁，漆黑之中，反射着如同彩虹的颜色，李尘看着，都不免担心往来路过的侍者或者他人撞在上面，当场暴毙。 显然别人也有这样的担心，远远看着，都尽可能避开。 一个混沌的传音由神识印入脑海：“李道友，我这边有一单委托，还望你能巧施妙手，为我画皮！” “嗯？为你画皮？” 齐悦天再度神识传音：“道友，我在此提一下自己要求，你看看是否能够做到，并开出合理价码即可。” 李尘已经在宿阳打出招牌营业，靠自己摄形画皮的本领谋生，自然不会拒绝这种接取委托的机会，于是欣然同意。 齐悦天似乎踌躇起来，好一阵才道：“实不相瞒，我只想要最简单的修饰效果，能够出来见人即可，并不在乎变作他人样貌或者其他什么。” “不过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我的容貌，是被奇毒毁去。” “我曾求医问药，遍寻多位高明画皮师尝试画皮而不得，但每次施术过后，不消片刻，即行腐蚀……” “哦？竟然还有这等奇事？” 李尘心中微动，旋即却又想起，这似乎也不足为奇。 “这齐悦天是修炼毒道的，以前我得摄形画皮秘法时，就曾有过一门叫做腐泉之毒的秘方供我选择，差点也踏上了同一道途，不会就是这般的原因腐蚀肌肤吧？” 玩弄剧毒之物，难免受害于此，正所谓毒人先毒己。 李尘想了想，道：“按理说来，你应寻医道秘方，彻底除根才是，单只依靠画皮之术，并不能够解决问题。” 齐悦天道：“道友听我说完，我也知道此理，所以一直以来，都在寻此解决之法，但寻得几样，都有可能消除我血肉与元气之中的毒性，与我功法相违，而短时间内，又难晋升结丹，寻得更多解决之法。” “不过数年之前，我机缘巧合，得一‘光阴之水’，或可通过神秘的宙道法则，把画皮状态永久固定，如此一来……” 李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43章 来访 从凤府出来，李尘回到居所，这一次，却是城中画皮行会为他提供的府邸。 他在此间终于也有了一个像样的落脚之地，不用在人来人往的客栈等处漂泊度日了。 虽然如今仍然算是客居，不过被人供着捧着，感觉自是不同于寄人篱下。 何髯留在里面闭关潜修，好久才出来，发现李尘等人已经回来，不禁问道：“你去参加的筑基聚会如何？” 李尘道：“还行，这次也算是认识了周边一带的几名筑基，想必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人上门拜访，或者邀约我去他们家族做客，以打探虚实。” 乌丁笑道：“何老哥，你没有去吃他一顿，实在太可惜了，我在会上可是品尝了好些上好灵丹，放在炼气境界，也算是不错的资粮了。” 何髯苦笑摇头，他现在可是逆水行舟，还谈什么资粮不资粮？ 几十万的筑基丹都打了水漂，想要筑基，就不是几枚灵丹裨益能补回来的事情了。 “对了，那个凤鸣竹似乎有意提说供奉之事，你也来帮李老弟参详参详。”他旋即便把那件事情告诉了何髯。 何髯听完，略作沉吟：“你们可知道，像宿阳城这般的地方，颇受造化宗重视？虽说只是当地事务，但倘若真到那么一天，必定会有造化宗人代表城邦联盟插手干涉的。” 李尘道：“这个我倒曾听人说过，各域各地，似乎施行城邦统治，各方世家豪强，以及地面上的草莽高手们，共同形成了整个东胜洲的封建秩序，而造化宗高高在上，超然于这一体系之外，但同时也担任着仲裁者，维持者的角色。” 何髯道：“不错，这种关系，也符合其一直以来的自我定位，草莽之地，他们无力管顾太多，但作为源源不断产生人力和资粮的根据之地，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李尘道：“一般来说，地方豪强都会加入世家联盟，那样才能拥有入驻城池，占据坊市的资格，而城池，坊市则需加入城邦联盟，以获得正式归属，但无论世家联盟，还是城邦联盟，其实都是造化宗手中的工具。” “每当当地陷入势力洗牌之时，造化宗都会派遣使者观风主持，久而久之，地面上的各方势力也形成了主动交好宗门，以获支持的惯例。” “虽说一直以来，宗门秉持的都是超然和公正的态度，但亦难保使者存着私心，在这种更替废立之事上面以权谋私。” “宗门自是有所察觉，也就尽量把使者的修为实力维持在筑基前期，有时候甚至作为炼气境界的真传弟子历练任务。” “具体如何遴选，我不知道，但我听说，似乎是各家拥有角逐资格的势力都能派出人来参加，最终以约定的条件决胜。” 何髯点点头，补充道：“凡有草莽修士在野，占据灵峰福地，结庐而居等等，也遵循此例，不过由于其对地区稳定影响较小，造化宗所投入的关注也小。” 李尘道：“所以说，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凤鸣竹应该还是试探居多，与其关注于此，不如多多关注自己。” 说起自己，李尘又不由得感慨：“身为筑基修士，虽然实力变强，但消耗也相应增长，若不求取上进机会，也是不进则退啊！” “倘若单只依靠黑市营业画皮，虽然短期之内能得滚滚财源，但时间一长，也不稳定。” “毕竟这种东西并非修士刚需，能否接单，终归还是要看运气。” “还是先不管那么多，把已经到手的处理一下吧。” 谈完了宿阳城之事，李尘又提及绮山谷谷主委托自己之事。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对他而言，能从宿阳局势之中谋得什么好处和利益，都是虚的，绮山谷谷主的委托才是实的。 何髯闻言，也深以为然：“这是你交好当地筑基的途径，便是成为面上朋友，也好过素不相识，还是先处置好这件事情吧。” …… 当天夜里，齐悦天果然如约上门。 李尘正在院子里面摆弄几张以云泥，鲛脂等物新作而成的面具，忽然听到上方似有气机迫近，抬头看去，便见一道黑影掠过夜空，如同大鸟降落。 定睛看去，却原来是绮山谷谷主的那具黑蝎傀儡。 “贵客到访，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尘面上哈哈大笑，心里却暗自无奈，这都什么人啊，有门不走直接飞来。 他吩咐旁边面露畏惧之色的仆役：“去泡壶好茶来。” “是。”仆役如蒙大赦，连忙下去了。 齐悦天迫不及待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李道友，我们进入正题吧，白天所说之事，你有无把握做到？” 李尘道：“齐道友，我回来之后查阅资料，发现‘光阴之水’，似乎是一种蕴含宙道力量的奇特宝材，拥有着固化属性的能力对吧？” 齐悦天道：“正是。” 李尘道：“按理说来，我所施展的画皮之术，对你本体进行改造，也是涉及到表皮层的变化和改造，倘若以光阴之水浸润，固化其特性，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你提出的方法并无破绽。” 齐悦天道：“对，据我所知，涉及到越深层次的变化，需要的光阴之水浓度越高，分量也越多，但画皮本质，只是针对人体表皮肌肤的改造，应当还是不难的，而我所修习毒功，对于表皮损害最大，至于内在血肉，反而因为自身精气加持，已经形成抗性。” 李尘道：“那我就有把握。” 齐悦天道：“那好，你什么时候能为我施术画皮？我愿和那柳夫人一样，出十万价钱。” 李尘微微一笑，道：“这个价格公道，如若你本体过来，随时都可以完成。” 在这样的筑基修士面前，他可不玩什么故弄玄虚。 不过提及本体，齐悦天似乎却犹豫了一下：“我的本体在绮山谷内，你是否可以随我去一趟？” 李尘微愣，面上露出些许的讶异。 这个要求，未免也太冒昧了吧？ 第44章 蒙面女子 不过很快，李尘却又痛快答应：“承蒙盛邀，荣幸之至。” 李尘隐隐感觉，这位齐悦天齐谷主似乎有点儿自闭，或许是因毒毁容，导致心理有异，羞于见人。 这从之前的种种表现，都可以看出些许端倪。 强求这样的人把本体带来此处，无疑是件为难彼此之事，李尘索性顺口把它转变成为了对方对自己的邀请，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当李尘这句话出口，不知是否错觉，齐悦天的语气变得轻松了许多：“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过去好了。” “啊？现在？”李尘略带几分为难的看了看天色，现在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时候。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迫切心情，还是道：“好吧。” “茶来了，齐谷主请慢用。” 这个时候，乌丁正好带着仆役过来，面上含笑，私下里却以法力传音入密。 “李老弟，你当真要去？当心有诈啊。” 李尘密回道：“去往绮山谷，和白天去往凤府又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陌生筑基家里，都是一样往来结交。” “出来闯荡，既要**力，武力，也要讲眼力，魄力，我没有那么容易被人暗算，放心好了。” 他自觉这位齐谷主没有什么动机要谋害自己，而且他也相信，自己晋升筑基之后实力大涨，没有那么容易被人谋害。 这个时候，还是要讲究几分气魄的，不能扣扣索索让人家宿阳筑基给小瞧了。 旋即便摆了摆手，朗声道：“茶不用了，既然齐谷主急着过去，我便陪你走一趟，老乌，你看着点儿这里。” 最后一句话是暗示老乌与何髯，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刻开溜。 他们都是老江湖，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齐悦天也不是当真全无情商，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如此贸然，邀请一个陌生筑基前往自己老巢，似乎真的有些不妥。 当下道：“放心，我的绮山谷离此地只有千里不到，就算李道友留下来品丹论道，也可以很快赶回。” 李尘淡淡一笑，看出对方当真不太擅长与人交往。 什么叫做越描越黑，这就是了。 还不如不说呢。 李尘也不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当下召出飞椅，坐了上去：“齐道友，请带路。” 齐悦天闻言，操控黑蝎飞起。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飞出院子，破开夜空而去。 如今李尘已是筑基修士，虽不熟练浮空飞行，但在不急着赶路的情况之下，还是得以跟上，看起来并无异状。 他一边以法力抵挡迎面袭来的烈风，一般故作轻松对齐悦天道：“齐道友，不知你可否跟我讲讲，贵处绮山谷是何等样的所在？” 齐悦天道：“不过是个偶然发现的伪福地罢了，不是什么好地方。” 李尘道：“纵然如此，能在这茫茫草莽拥有一处安身立命之地，也足可称是令人羡慕之事啊。” 散修之所以和世家豪强，以及宗门大派之人区别开来，就在于他们并未掌握真正的灵峰福地，没有构建大型势力。 李尘愿做草莽一散修，是向往修士的自由与随性，可不是当真要如同其他散修那般辛苦。 而且，从机会而论，作为散修想要最终成为强者大能，也远比宗门世家的天才的要小得多。 之所以常见散修高手，完全是靠着数量堆积出来。 世人只见风光者，万万千千个庸碌平凡的草莽散修，甚至葬身兽口，埋骨荒野的，又有几个关注？ 但这一极具共鸣的话题，竟然没有引起齐悦天多大的反应，仍旧闷头驾着黑蝎赶路。 李尘无奈暗叹一声，只好转向别的话题。 好在这人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实诚，基本上问什么答什么，一来一去，李尘也趁机会从其口中打探到不少宿阳一带的消息。 “李道友，我们到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齐悦天突然中断话题，落向前方茫茫林海之中。 李尘运足目力勘破夜幕，望见了前方数里外，有座被群山环绕的山谷，四面皆是高崖，呈现盆状坐落于斯。 谷内似乎立着几座砖石结构的房舍，错落有致，如同小小山村。 这些人工的痕迹之外，更加吸引李尘注意的，却是通往山谷深处的石径之外，似乎有一连片的栅栏和石池，密密麻麻，遍及方圆数里。 等到靠近之后，从上空飞过，李尘才发现，那里面竟然种养着不计其数的虫豸与奇花异草。 匆匆而过，加上夜幕深沉，李尘也没有看得太清楚，但却隐约发现，山谷之内，似乎还有一条小路通往更深的谷地。 那已经可以用深渊来形容，一片如同地缝的巨大鸿沟之下，隐约的魔煞从里面飘扬上来，在谷底形成宛如雾霾的烟气。 不时有类似蚕虫食草的沙沙之声从地沟里面传了上来，让人怀疑里面还藏着面积不小的地窟，而窟底同样生存着无数的虫豸。 黑蝎落在了一栋独院前的空地上，李尘也跟着落下，旋即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模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脚边还跟着一只胖乎乎的小橘猫。 “谷主，你回来了，这，这是……” 他们发现坐在飞椅上的李尘，不禁愣住了，橘猫也缩在人脚边，喵喵的叫唤着。 齐悦天吩咐道：“这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你们去摘些赤血果，再摘几条甜瓜，油豆来招呼。” 回到自己的地盘，这位齐谷主似乎一下连说话都变得利索了许多。 李尘却暗自摇头苦笑：“你这究竟是修士庐舍还是农家乐啊？” 他之前在空中的确看见一片果园，似乎还有池塘可以养鱼，就坐落在小院后方的不远处。 齐悦天示意李尘跟着进来，独院不大，进门就是个正堂。 齐悦天道：“请稍等片刻，我去取我本体过来。” 李尘点头表示理解，齐悦天大概是要去重重法阵保护之下的老巢密室一趟，而那种地方，外人自是不便跟着进去。 齐悦天说完，就进了内堂。 李尘坐在堂中无聊逗猫，好在不久之后，那对中年夫妇就回来，张罗着招呼。 约莫一刻多时后，内堂终于重现声响。 只闻得一阵香风飘来，出现在李尘面前的，竟然是个身姿婀娜的蒙面女子！ 第45章 红尘仙子 “齐道友？”李尘起身，语气中带着些微的迟疑和讶异。 正堂之中，灯火通明，伊人裙摆随着走动轻飘，空中似乎有一丝宛如幽兰的空灵馨香袭来，令人感觉眼前应是一位画中仙子般的绝世佳人。 印象一词，说来玄妙，实则是人之音容笑貌，一切种种外在表露的概括。 虽然外形相貌是重点，但那也只是因为凡人以双眼接受的外界讯息占比最大，影响最甚。 修士以眼看人，感通天地，更能体察气机和神识，因此其他种种条件的影响也不可忽视。 但齐悦天摘下面巾，露出真容，却是一副宛如被人泼了硫酸，毁去容貌的可怖模样。 单凭这一点，就把之前建立起来的绝世佳人印象完全抵消。 “还真是可惜了啊，难怪她自己也不甘心，孜孜不倦追求解决之法。” 李尘凭着摄形画皮真传所带来的丰富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位齐谷主底子不错，原本应是美人。 可惜的是，面上皮肤几乎毁去，呈现出干枯焦黄的状态。 李尘再看她手掌，比脸上状况好上许多，但亦呈现出血痕般的斑纹，一浪一浪，触目惊心。 其他部位被衣裳遮挡，李尘也看不真切，但料想全身气血循环贯通，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这可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多了，这位齐谷主早年炼气境界的时候未曾换体，是怎么过的？” 李尘暗自感慨，却没有开口询问，以免刺痛人家。 齐悦天道：“李道友，你……可以施为了。” 声音竟然出人意料的婉转动听。 李尘点了点头，道：“你稍后如何使用光阴之水？” 齐悦天道：“这次摄形画皮改造，关键在于画皮之后，要尽可能快的浸润光阴之水，以使得状态保存。” “由于光阴之水是珍稀难寻的天材地宝，我手里的分量不多，所以要勾兑其他真水使用。” “稍后我会到……会到浴池里面，浸泡在内……” 她说到这里，似乎也有些微尴尬，但毕竟是修真问道之辈，很快又调整过来。 李尘道：“我明白了。” 看得出来，这位齐谷主的确曾为此事费尽心思，构思的方案，的确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光阴之水的作用。 …… 很快，浴池边，李尘先对手部进行施术，让齐悦天浸水之后，果然验得办法有用。 于是放心让齐悦天浸泡在内，开始大体画皮。 经过一番摄形画皮的神通改造之后，完全浸泡在池水里的躯体变作了理想之中的状态。 但见齐悦天肤如凝脂，腰若约素，通体玉白，宛若洛神，已然彻底恢复了健康女子应有的容颜，甚至在李尘下意识的美化之下，变得愈发秀丽动人起来。 “好了吗？”水中的齐悦天轻轻传音道。 “可以了，齐道友请保存状态，然后出来吧。”李尘离开几步。 齐悦天于是运转法力，池水中的光阴之水宛如云雾，带着云雾缭绕般的蒸腾变化，丝丝融入肌肤，均匀无比的浸润了表层肌肤。 这是李尘利用自身法力精心改造的画皮，取用的材质，就是齐悦天原体本身的血肉与皮质，因此真水无碍，轻易融了进去，并且将其状态固化。 片刻之后，齐悦天已经吸收完所有光阴之水，带着滴淌的水珠坐了起来。 李尘道：“齐道友，我在外面等你。” 她面色微红，轻启朱唇道：“好，我很快就出来。” 小半刻后，齐悦天终于穿戴整齐，重新以一副古装仕女的模样出现。 此时仍是深夜，月如霜冷，光如水流，李尘站在正堂外面的庭院中，看着齐悦天款款走来，站到自己的面前。 她身上披着一件精致的云苏织锦披风，长发如瀑，带着几分微润垂在身后，有种美人出浴的娇柔。 李尘观其五官绝美，容貌秀丽，肌肤盈盈而白，仿佛在月下照映着玉石的光洁，不禁也是满意之极。 李尘欣赏了一会儿之后，问道：“齐道友，如何？” 齐悦天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欣然道：“太好了，李道友，我没想到……没想到会这么好！” “这么多年过去，我终于……终于恢复了！” 说到这里，竟有种无语凝噎之感。 李尘不知她过去吃了什么苦，竟致如此情不自禁，但却也稍微能够理解几分。 容颜外貌，虽说是身外之物，于性命无碍，但从客观的角度，也是影响他人认知和判断的依据，甚至可说是最为直观的途径。 李尘并无太多以貌取人之心，但齐悦天之前的形象，确实像个魔头反派更多几分，如若是在草莽江湖相遇，发生误会，肯定也是先入为主，砍了再说。 现如今这般的模样，才像是红尘仙子，谪世女修，看着也顺眼舒心。 这边李尘看着齐悦天顺眼，殊不知齐悦天看他也顺眼，眼里的柔情似水，仿佛要把多年封闭自卑，不愿见人的亏欠全部弥补回来。 加之曾在其面前坦诚相见，无形之中，距离拉近许多，以致明明初识，齐悦天就对他如同多年好友一般热情起来。 李尘也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微妙变化，趁机请教起绮山谷之事：“齐道友，这座绮山谷有何来历？” 他曾经听说，一些寻幽客就是专门四处游历探索之人，有些猎妖人深入草莽，也兼职着干这种事情。 但和猎妖人以猎取妖魔，获得妖魔身上各种灵材不同的是，寻幽客专门寻找一些人迹罕至之所，把自己发现的各处资源点，矿脉，宜居之所，甚至福地记录下来，贩卖给城中出得起价钱的世家豪强，或者散修高手。 寻幽客们最大的梦想，就是寻得一处真正的洞天福地，无论作为世外桃源，自己和亲友隐居其中也好，把消息贩卖出去，以换取大量财富和未来的居住之权也罢，都是巨大的收获。 他结合齐悦天的身份，猜测她可能与自己一样，是意外崛起的草莽散修，筑基之后，购买这类消息，从而改造成为自己的庐舍。 第46章 城邦和野庐 齐悦天道：“绮山谷实际上就是一座大虫谷，的确是曾有寻幽客来此探险，发现了藏在最深处的地沟，把消息卖到宿阳城黑市，这才为我所得。” “这里的谷底连通着一处魔煞横行的异域虚空，虽无足可供人通过的空间裂缝可以穿越，但却还是把魔煞透了过来。” 她解释了一番，原来，这里并无什么特别的灵蕴出产，但无数年来，魔煞横行，使得原本就生存于那里的虫豸发生蜕变，形成了迥异于其他地方的特异族群。 这种虫类族群，也算是她修炼道途之上的独特资源了。 在灵峰福地之下，绝大部分草莽散修所占据的，都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资源点，又有着“伪福地”之称。 它们有一个同样的特性，那就是并不具备灵脉，无法直接开采灵石晶矿，但却又确实含着微薄灵蕴，能从天地之间散溢的灵气获益。 “原来这就是雷师匠以前跟我说过的结野庐！” “修士漂泊闯荡，无非也就是为了修炼上进的资粮，如若能够把这样的野庐建立起来，无论定期收割也好，自行居住也罢，都能源源不断有所收获。” “一些经营得当的野庐，甚至能够不发展壮大，直至成为真正的城镇。” 李尘不禁想起了过往。 东胜洲地广人稀，若得机会，自行结庐而居，开辟道场，工坊，根本无人管辖，只要不去动那些有主之地就行。 不过随着建立家族，扎下根来，就开始有别于草莽散修了。 李尘至今仍然不想把自己的成就限定于一郡一国，去做什么地方土豪。 他真正向往的，还是继承老游的遗志，成为强者大能。 若有机会，甚至要开辟浮空城之类的洞府，翱翔于天地宇宙！ “不错，现今大陆上，大半以上的城池坊市都是这般而来，而若是把时间推及至更远，我们人族祖先茹毛饮血，与妖魔争夺生存之地的年代，更是能够遍及所有城池坊市，无一例外！” 齐悦天说起这事，不禁好奇问李尘：“道友你也有兴趣在宿阳定居吗？” “并不确定。”李尘委婉道，“不过倘若有机会，我也想要兴建野庐，开辟封疆，赚些资粮花差。” 齐悦天道：“那你可以问问黑市的商人，他们手里应该会有多处伪福地的讯息，购买此讯，还可以代劳包办建立据点事宜。” 李尘道：“哦？还有这等说法？” 以前他的修为层次不到，并没有详细了解这些，不禁虚心请教起来。 齐悦天便重点给他讲了黑市提供的种种服务。 不知不觉间，两人谈到了天亮。 齐悦天道：“李道友，我带你去参观我的药园和虫池吧。” 李尘欣然同意，于是不久之后，他就在这边看到了各种奇花异草，珍奇虫豸，尽皆都是出产奇毒之物。 齐悦天对他解释：“这些年来，我对敌所用的剧毒，很多都是依靠这些天然灵材调配而成，你若经营野庐，想必也是要选取合适自己道途的资源出产之地。” 李尘道：“这些资源出产之地，终究还是比不过真正的灵峰福地啊，哪怕只是一座下品福地，也比十个普通资源点强多了。” “下品福地拥有灵脉，而这往往意味着灵蕴资源的富集，周边自带十来个附属的资源点也是常见之事。” 齐悦天道：“是的，虽然都是山谷，但就拿罗长山名下的允山谷来说，资源出产和发展潜力可比我们丰厚多了。” 她又道：“我们这样的野庐，其实加不加入城邦联盟都无所谓，因为争夺它的利益，还不够与筑基修士为敌所贴出，但允山谷则不同。” 齐悦天话里透出了一个弦外之音，那就是她的绮山谷其实也并无归属，而允山谷则是有成员身份，受到城邦联盟保护的。 在此两人又谈及东胜洲公约认可的福地归属之权。 齐悦天话里的城邦联盟，是一个洲陆级别的大型组织势力，各方城邦，坊市，福地尽皆加入其中，享受成员待遇，但也同时承担着相应的义务。 这是与未得承认的野庐相对应的存在，野庐就算你占据了百年之久，千年之久，法理上仍然还是无主之地，那是谁都可以争取和抢夺的。 当然，在这个修真世界，终归还是按照实力说话，只要你够狠，够强，完全可以横趟大陆，无视什么联盟。 好比齐悦天占据绮山谷，筑基修为就是最大的保障，一个资源点所蕴含的利益，并不值得筑基修士打生打死。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仅此而已。 李尘和齐悦天相谈甚欢，又论及修行路上诸多知识和见闻，一直聊到当天傍晚，才谈及这次画皮改造的报酬问题。 齐悦天除了应约付账，还送给他十多斤自己豢养的黑蝎，说是油炸过后味道极美。 李尘看着个个都有数寸来长，身躯壮硕的黑色蝎子，颇感无语。 齐悦天却盛情推介：“这些黑蝎蕴含微毒，有种天然的麻辣之感，甚至对于修士法力都是个刺激，对修为的提升也有所裨益。” “对了，黑市在售的麻辣香蝎，就是从我这边供货的，你千万不要花钱去买，想吃了就来我这边拿。” “最近我都在忙着别的事情，没有亲手炸制了，过些日子，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她说到这里，神采飞扬，有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自信风采。 李尘支吾一阵，好久才道：“那我先谢谢你了啊。” 告别山谷，返回宿阳城，何髯与乌丁都松了一口气，也没有追究详情，而是告诉他一个刚刚打听到的消息。 “那个允山谷派人到城里来了！” “嗯？”李尘闻言一惊，旋即却又无比好奇，“你们怎么知道。” “消息都传开了！”乌丁咧嘴一笑，解释道：“之前你不是伪装外来敌人，劫杀他弟子，解救于我吗？那罗长山吓得以为仇家上门，赶紧请援，结果引狼入室，反被援手给阴了！” 第47章 落井下石 “竟有此事？” 李尘听到大奇，连忙追问详情。 乌丁绘声绘色道：“那罗长山所请的援手，是一位诨号为‘八爪鱼’的筑基散修，其名为车荣。” “车荣虽有筑基修为，但和大部分的草莽散修一般，并无相匹配的偃者师匠造诣，只是个傀儡师高手而已。” “因此多年过去，全无提升，多赖从各方购买改造服务和神通机关器等外物来武装自己。” “他与罗长山，就是因为这层关系结交，也算是老相识了……” 草莽江湖之中，依靠本身修为晋升筑基者大有人在，但却未必个个都能成为偃者师匠。 这种人成功筑基之后，几乎便可以说是走到了道途的尽头。 或许是因为贪婪，又或许是因为不甘，车荣背信弃义，袭击了罗长山，令得罗长山措手不及，不得不藏入老巢求取自保。 现如今，宿阳一带的草莽江湖已经传开，他正堵在允山谷周边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等着罗长山死了，进去劫掠一番，甚至争抢此谷的归属之权！ “这个消息可是真的？别是那罗长山老奸巨猾，玩个引蛇出洞吧？”李尘冷静的问了一句。 虽然“引狼入室”是草莽江湖绝不鲜见的事情，但倘若两人为至交好友，或者幕后暗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联起手来谋算他人，也不无可能。 如果当真以为是个好时机，傻乎乎的跳出去对付罗长山，那就上他恶当了。 “江湖险恶，并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就算如此，真真假假，又有什么区别吗？别忘了罗长山已是老朽之辈，就和凤鸣竹一样，没有多少年头可活了！” “要是他还年轻的话，就算被人谋害重伤，有城邦联盟的庇护，也没有几个愿意与他为敌。” “就拿这次允山谷使者入城来说，原本是个机密，但不知究竟是车荣那边，还是干脆凤鸣竹不想救援，反手就把消息传开，闹得满城皆知！” “这是什么，这就是落井下石啊！” 李尘沉吟良久，一针见血道：“终归还是允山谷为下品福地，利益丰厚，引人垂涎！” 乌丁一拍手，乐呵道：“有理！” 他颇感幸灾乐祸，因为他曾经吃过这个允山谷的亏，若不是李尘出手，就回不来了。 如今听到他们倒霉，自然是开心的。 李尘却思索起来。 相比罗长山或者允山谷的倒霉，他更在意的，还是宿阳一带，其他筑基修士们的反应。 时间很快过去几日，李尘等人客居城中，看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则紧密关注着草莽之间的一切动态。 果然，没等李尘再接几单生意，就又听到了一个震动宿阳的传闻。 车荣竟然还另找了一批炼气境界的散修，在半路把准备返回的允山谷门人劫杀了！ “这根本就是视宿阳城为无物，挑战城主权威呀！” 府邸中，乌丁手舞足蹈，分析起来。 李尘当然明白他口中的城主权威，并非是指如今坐在台面上的那位城主，而是幕后的凤鸣竹。 “凤鸣竹有何反应？”李尘这几日继续整合自身的力量，以备不测，何髯又继续忙于苦修，争取最后的一线机会，三人之中，也就只有乌丁闲来无事，能够以最大的热情投入到打探消息之中。 他也不负众望，四处探听，收集来不少新闻动态。 “凤鸣竹自然是大怒，允山谷虽然不归宿阳城管辖，但也是当地仅有的几个下品福地，谷主罗长山更与他有着不错的私人交情，车荣此举，简直就是当面打脸啊！” “如若无动于衷，今后他自己死了，别人也来对凤家落井下石如何得了？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他也该出手的。” 李尘闻言，心知他们最近应该会有所反应，需加倍关注。 果然，当天中午，他得知，凤鸣竹带着自家豢养的几名死士出了城。 李尘悄悄赶到城墙窥视，发现一起行动的，竟然还有黑市的由任之！ 李尘连忙回去，让乌丁去打听他们出城的目的，结果得知，他们是发现了车荣的确切行踪，想要去堵截他。 李尘闻言，不禁说道：“如果他们有线人，应该是真的锁定行踪了，就是不知道，那车荣能否抵挡得住他们两人联手。” 想了想，又道：“抵挡是抵挡不住的，但若是小有底蕴的筑基修士，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杀死。” 他推己及人，感觉车荣应该没有那么容易被杀死。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你可知道，由任之为何会一起去？” 乌丁道：“之前我们不是打听过，由任之和罗长山多有合作，一同在参研人傀儡炼制的法门吗？可能是罗长山在这些方面作出了让步，允诺他研究成果之类的东西吧。” 李尘道：“倒是极有可能。” 人傀儡炼制，在师匠级技艺当中也属高端法门，而且极为耗费资粮。 但是倘若掌握，便相当于掌握许多生命之秘，对自己的本体进行强化改造不成问题，甚至有可能成为步入结丹之境的关键。 罗长山曾经花费极大代价，致力于这一方面的研究，能够请动其他筑基高手不足为奇。 但李尘更加关注的却是另外一点：“这么说来，黑市之内，岂不是没有师匠坐镇了？” 乌丁道：“应该还是有几份筑基战力的底牌吧，一名偃者师匠，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拥有筑基修为，他们还能够造就三星，四星傀儡，以及相应层次的机关造物。” “我们最近已经打听清楚，之前你见过的几位筑基，全部都拥有偃者师匠的造诣，这就不是寻常只会打打杀杀的傀儡师可比。” 李尘闻言却笑：“但无论如何，老巢空虚，在所难免，而且我们不是要对付他的根本，而是稍微搞点事情，火上浇油，把局势搅得更乱！” “老乌，之前你不是被弄到人市里，差点被人卖了猪仔吗？现在就是个好机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机会来了！” 第48章 捣毁人市 白天的黑市商街并未开张，路上几无行人，只有闲散几名喽啰在游荡。 西斜的太阳把建筑的影子拖得长长，一名已经值守不短时间的眼线似乎有些困倦，打了个呵欠，伸起懒腰。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人影走来，引起他的注意。 眼线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到一名身穿青灰布衣，看起来风尘仆仆，但却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正从对面的牌坊入口走来。 这个老者迈着方步，走得从容不迫，不久就熟门熟路的拐入第二排的小巷，往里面的小院走了进去。 “三哥，有人进猪场了，是个老头，年纪大概六七十……” 眼线刷的一下把手腕凑近嘴巴，对着上面带着的腕带说道。 这是他们惯用的传讯法器，能够在近距离内彼此通讯，只可惜无法突破灵蕴屏蔽的限制，作用范围也极其有限。 “知道了，我会让人注意一下。” 腕带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但下一刻，一声宛若炸雷的巨响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轰隆！ 眼线见着白光亮起，雷芒迸射，旋即，几乎整个巷子，还有旁边的小院，都轰然崩塌。 这恐怖的一幕，把他吓得当场呆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顿时趴地，抱头惊呼：“我的妈呀！” 老者站在废墟中间，却是哈哈大笑，嚣张跋扈的叫骂起来：“区区渣滓，也敢阻拦老夫！” “里面的人都听着，全他娘的给老夫滚出来受死！” “大胆狂徒，竟敢来此撒野，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有两名身披武铠，斗者模样的械武者走了出来，但见到四面墙壁轰然倒塌，几乎变作一片废墟的外面庭院，却又不禁呆住。 这……这场面好像有些不对？ 这里乃是地下人市的重要据点，暗藏大批好手，便是随便派出几具二星巅峰的战斗傀儡，也足以把寻常闹事者打发。 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来人转眼功夫就把外面的守卫给解决掉。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名械武者便见老者一抬手：“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雷来！” 轰隆！ 老者掌中雷霆绽放，强烈的光芒如同一道白练，猛然轰击在其中一名械武者的身上，那名械武者连躲避的动作都来不及作出，便猛然触电，抽搐着倒了下去。 另外一名械武者倒是反应极快，在雷电击中同伴的时候就霍然横跳，飞快避向旁边。 可是还没有等他落地，另外一束雷光轰然击出，他也身躯一僵，瞬间毙命。 “不好，点子太硬，快去禀报辛总管！” “快快求援，快快求援啊！” 里面一些人也看到了战斗的场景，那可是两名炼气六重的械武者啊，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手，但能够步入六重，也当得起好手之称了，再加上配备的斗者武铠，是完全足以匹敌炼气后期的。 来人展现出的实力堪称惊人，那恐怖的雷光气机浩瀚，烈如天怒，当真是煌煌天威，势不可挡。 有些眼尖的人更是惊骇欲绝的发现，两名械武者被击中的部位，连武铠护甲都被直接气化了，那是比慢慢烤融更为恐怖的一件事情。 老者只花了短短几息功夫，就突破外围，进入到内部的阁楼前。 忽！两道身影闪了出来，赫然正是那两具守门的傀儡。 它们虽然形制款式都是甲士出身，但却与市面上所见任何型号都不尽相同，显然是那种经过特异改装的异形战傀，而且通体皆由精金打造，拥有着堪比三星傀儡的体格和防御。 老者一挥手，电芒闪烁，如同雷蛇蹿跃，在傀儡的精金护甲上带出阵阵火花。 两具傀儡动作都歪了一下，但很快却又抵抗影响，各自手掌打开，刺了过来。 老者冷笑一声，突然身上气机勃发，一股独属于筑基境界都浩瀚法力汹涌而出，强烈的电芒再度涌现，毫无花巧的重重劈在对方身上。 嘭！ 精金甲士身躯内部，似乎有什么东西爆炸的闷响传了出来，登时动作僵滞，如受内伤。 这傀儡拥有炼气巅峰的战力，但在拥有筑基实力的老者面前，根本不够看。 人市的辛总管很快闻讯赶来，他第一时间并非去往交战之处，而是赶往设置目晶和监控法阵的内堂。 早已经由几名执事在里面等待，连忙上前禀报：“辛总管，这人有古怪，似乎是个法修术士！” 辛总管面色阴沉之极：“术士？不好，莫非是前些时日那人上门寻仇？” 老者施展雷法的模样，让他不由想起了前些时日发生的一事。 突然，辛总管感觉心中一寒，转头向晶屏看去，却只见到，那老者突然转过头来，双眼紧紧盯住了目晶所在的方向。 一股宛若洪流的神识扫过，所有人俱皆如堕冰窟。 “他发现我们了！” 这个老者，自然便是李尘以摄形画皮神通所变化的形象，他决定趁着由任之外出的机会煽风点火，彻底把水搅浑，第一选择，就是自己去过的人市。 黑市经营的生意不少，真要把整条街都给炸了，无疑殃及池鱼，但这个人市，可是罪孽深重，对付起来毫无压力。 就在刚才，他感觉附近似乎有人窥视自己，转向那边，却只发现了一只挂在屋檐下的目晶，于是以筑基神识扫视四周，强行穿过墙壁和禁制，发现了辛总管等人的所在。 李尘毫不犹豫一记轰雷把仅剩的精金战傀劈倒，忽然破墙而入。 迎面有几个打手模样的地煞门喽啰把辛总管护在中间，可李尘只是一抬手，电芒轰击间，整个房里便倒下了一片的人。 辛总管身上罡气外放，如同蛋壳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但李尘巧运劲力，连绵的电芒不绝，滋滋之声如同烧烤，不到呼吸之间，就把这股罡气护罩彻底击破。 “啊！” 一声惨叫之后，这名主持人市生意的总管就被当场轰杀。 李尘瞥了一眼倒得满地都是的地煞门人尸体，大步从破墙走出，转向地牢的方向。 第49章 解救 轰隆！ 随着李尘手中雷芒激射，一道九霄神雷把拦在面前的几具木兵轰成零件，地牢门户也被彻底打开。 他冲进去，片刻功夫就杀死了所有看守，然后以法力裹挟，隔空猛拉，以如同凶兽的力量生生打破了牢房和铁笼。 “你们自由了！ “能动的都动起来，把其他人也扶一下，跟我出去！” 那些被卖猪仔的人也不傻，见状就知逃生机会来了，连忙照着他的话去做。 李尘带众人走出地牢，发现几十个黑市打手和地煞门喽啰已经包围了这里。 但他只是不屑一笑，手中雷芒亮起。 轰隆！ 站在当头的几人应声倒下。 “妈呀，快逃！” 人群全部作鸟兽散。 李尘大摇大摆带着众人走出内院，照着之前的那条小巷原路出去。 这个时候，城中正好有另外一群人正在匆匆往这边赶来。 这些人成分有些复杂，有些是三五成群的草莽修士，一看就是跑江湖的猎妖人之流，有些是穿着粗布衣裳，面色饥黄，如同渔民，猎人的平民百姓，更多则是闲散群众模样的散修之流，驾着机关兽傀儡跟过来看热闹。 见此情状，不少人指指点点，热烈议论。 不久之前，突然有个消息在客栈和酒肆那边传播开来，说一位过路的筑基高手正在对付地下人市，他们当中有些人也失散亲友，四处寻找而不得，又或者早就打听到了黑市那边的些许传闻，但却苦于无能为力，只能隐忍。 如今察觉到风向不对，纷纷赶来，果然见到了李尘带着众人出来的情景。 “老三，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我的儿啊！你果然在这里。” “芸娘，芸娘……”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心急火燎的众人顾不上太多，当街相认，抱头大哭，也有人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够逃出生天，呆呆的站在一旁，如同痴傻一般。 “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 李尘运足气力，朗声说道。 “我在此地意外发现有人掳掠修士和平民，贩卖至允山谷为人材，此举着实天理难容，义愤之下将其捣毁，还请把你们的亲友接领回去，好生安置，不要再被掳走了！” 其实这边的人市不止做允山谷的生意，但李尘为了给罗长山招黑，自然是把节奏往他身上带。 说起来，罗长山也的确是人市的大主顾，经过这段时日的暗中调查，他发现对方前前后后买过十余个修士和百余个平民，这样并不算是泼脏水污蔑。 人群中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这位道友仗义相救，着实令人钦佩，还未请教大名？” “好说，在下龙傲天，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快离去！” “好，就依龙前辈所言，各位，我们快走！” “对对，快走！” 人群中自然不乏消息灵通的，知晓这个人市幕后拥有筑基修士坐镇，有人接手抗下，还公开亮出了名号，自然是乐得让他出头。 “这个龙傲天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竟敢招惹地煞门和黑市！” “你们没有发现他气机浩瀚，乃是筑基高手吗？说不定本身就是一位与地煞门有仇的修士，苦修多年，终于跑出来报仇雪恨！但他自觉不是由长老对手，所以之前也不敢现身，而是趁着由长老外出办事的机会才出手。” “这下有好戏看了，这边的人市，幕后背景远比明面上展露出来的要深啊！” “咳，瞧你说的，再深还能深到哪里去，人家都已经筑基，自然是不怕了。” “那倒也是，人市现象，乃是各方皆有，一城一地，根本无关得失，只能算是这般的地煞门分舵自己倒霉。” 人群中不乏了解人市内幕的。 这种生意，一般都是一些地煞门的地鼠们在做，乃是地方分舵自行创收，巴结讨好筑基师匠们的重要手段。 由于其能为各方师匠提供实验必需的活人或者尸体，以及炼制成为人傀儡的绝佳材料，各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其发展横行。 偶尔也会发生被人寻仇上门，捣毁窝点的事情，那便只能算是那处分舵自己倒了血霉，赔个血本无归。 筑基修士已经称得上是地面上的中坚力量了，虽然在宗门，或者偃者大师们麾下的浮空城里算不得什么，但在地面上，这些草莽江湖的城池坊市中，绝对称得上是大人物。 修士一旦筑基，生命本质便发生了超凡的蜕变，铸就道基，感通天地，而且往往难以杀死。 以草莽江湖的经验，只有筑基战力才能杀死筑基修士，普通的炼气境界，来再多也没有用，充其量只是抗衡和牵制而已。 这边众人看戏看得热闹，李尘却暗自轻叹，内心颇感遗憾。 他也明白，自己只能捣毁眼前所见的这处窝点，却对整个东胜洲，不计其数的地下人市无能为力。 甚至就连一些自认正派中人的筑基师匠，往往也并不禁绝这等行为，只是建议把获取人材的途径转移到异大陆的那些敌人身上，又或者以生灵逝去之后的遗蜕为主。 因为人体之中蕴藏奥秘，为了研究人体，偃者道途也不可避免的把目光转移到同类身上。 区别只在于，有些人尊重生命，不愿在活人身上肆意施为，有些人则无视生命，甚至认为拥有生命的肉身更具研究价值，因此多喜活体。 “无论如何，尽人事听天命吧。” “人之于世，如同浮萍，原本就无根无底，只能先顾好自己再说了，有多大的本领，做多大的事情。” 李尘看着众人逐渐散去之后，对着那些还在围观议论的看戏散修笑了笑，转身腾空而起，往城外飞了出去。 他如今是伪装身份的状态，自然不能大摇大摆的返回落脚之地，得先出城一趟，寻机会暗中折返，以免为人所察觉。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出一声惊呼：“快看，有东西追过去了！” 一道黑影飞快掠过天空，朝李尘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50章 机甲“赤枭” 李尘也察觉到后方有气机迫近，回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具拥有着丈许大小，外形如同夜枭巨鸟，但却通体呈现暗金之色，乃是由精金类合金铸成的战斗傀儡。 不待念头流转，辅脑自动检索这段时日趁着空闲录入的资料，把它名目显现出来。 “名称：赤枭。” “类型：机甲。” “最低星级：三。” “一般造价：三百万符钱。” 后面跟着的，是书籍记载的大量图文资料和相关战例。 “哦？是筑基境界常见的机甲‘赤枭’？” 前世地球的机甲，全称为“机械外骨骼动力装甲”，而此世修真世界的机甲，却是“机关战斗装甲”。 不过就李尘所见，两者都大同小异。 它们和载具最大的不同，便是后者往往担负着运输，兼移动居所的功能，战斗并非本职，而它们，却是完全为了战斗而生。 作为机甲，首要关键，便是装甲。 只有能为藏身其中的傀儡师提供必要保护，机甲才能称之为机甲，因此它们作为修真世界的偃者战斗工具，称作“战斗装甲”，和单兵化的“武铠”，都是一脉相承的东西。 和其他机关傀儡拥有操纵者一样，机甲必备的一个要素，也是驾驶它的傀儡师，这种类型的傀儡师，往往需要专项训练，穷尽毕生之力，也就熟悉几种型号。 因为操纵此物，本质上就是替代人工智能灵性和智慧上的不足，以自身提供更为符合人类期望的决策保障。 但即便如此，因为此世灵性智能强大的缘故，战斗之时，绝大部分的运算和战术支持，也是由机甲本身的傀儡核心自动完成。 这种傀儡可以为体内的傀儡师提供必要保护，使得其必要修为可以降低至炼气境界的水准。 这种特性，使得它迅速取代平常机关傀儡，成为各大势力赖以为重的战争机器。 因为傀儡师常有，而偃者难寻，大家都只愿意派遣前者上阵，但低阶修士，往往露头就死，现身则亡，机甲所能提供的庇护特性，才是他们所乐见。 即便拥有同等修为层次的傀儡师，凭借牵丝术一类的加持之法，也可获得更大的战力提升，而且比暴露在外缺乏保护来得划算。 李尘猜测自己早已被人市的高手盯上，但因在城中交战颇有不便，因此直到出城之后才匆匆追来。 “这是真正的筑基战力啊，怕是比当日遇见远程操控的三星人傀儡还强得多。” “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当时新晋筑基，还来不及把自身所学和一切底蕴转化成为实力，但如今，至少也能发挥出几分了。” “我倒要看看，这种所谓的战争傀儡和寻常的战斗傀儡究竟有何不同！” 李尘并无避战的心思，反而跃跃欲试。 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目前所持的机体，乃是二星傀儡锐士。 这种傀儡的性能和质量，远远无法与机甲相提并论。 作为战争傀儡，机甲最低限度也拥有着三星层次的品级，乃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战力，而未经特异化改造的锐士，只是其最低限度的二星而已。 即便拥有着自身法力的加持，在力量，机动性等等各方面，仍然有所不足，交起手来要被完全碾压。 所以他不待对方追上自己就主动降了下去，先把战场定在地面。 不久之后，黑影掠过天空，赤枭宛如一只大鸟斜掠而过，迎面而来的，是一连串手臂粗细的圆柱形物体。 神火飞鸦！ 这是李尘以前就偶然得到，并且亲自运用过的东西，自然明白，其内蕴含丙火烈雷，拥有着堪比筑基层次的强大攻击力。 这是此世为了解决远程攻击难以破罡的不足，特意开发出来的武器，虽然花费不小，但效果极佳。 这要是换成炼气境界的修士，一不小心正面挨上，就当场粉身碎骨了，即便李尘已有筑基修为，也不会轻易尝试。 他以元灵加持术强化机体，横跃而出，如同灵猿草上飞，跳向山坡后边。 这处城郊的荒地正好存在可供躲避的地形，并非全无遮掩的空地。 轰隆隆隆隆！ 连串的巨响过后，一朵朵蘑菇状的黑云伴随着烈焰升腾，方圆数十丈内一片狼藉。 但随着赤枭斜掠而过，一道雷霆自下而上突然劈出，如同火链，触及外甲。 啪啦啦！ 雷芒四射，电浆乱涌之间，赤枭身躯失衡，险致一头栽倒在地。 但在这时候，机甲体内的傀儡师便起到了弥补智能的用处，他立刻反应过来，调整姿态，一下凭空横拦，维持住了平衡。 李尘从旁边猛然跳出，全身罡元裹覆，法力如芒，猛的一拳轰在赤枭头颅上。 赤枭魁梧的身躯一歪，向旁边横飞撞去，终于轰然一声，摔进了坡下的乱石堆中。 “九霄神雷！” 李尘伸出手掌，雷霆连轰，一通猛烈的攻击过后，四周已然是烟尘弥漫，狼藉不堪。 但转眼功夫，一股庞大的灵压如同飓风席卷，轰然吹向四面八方。 赤枭雄壮的身影重新立了起来。 它拥有着半熊半鸟的外形，乃是一种模仿山中凶禽的仿生类傀儡，能够同时适应地面与空中的战斗环境。 它的外层甲壳，更是全部以精金铸成，内附浮金减轻重量，兼具飞腾之能。 更有专门防范雷霆，烈火，强酸，毒煞等等攻击的灵材涂层，极大限度的削弱了寻常神通法术所能带来的伤害，防御能力堪称惊人。 因此李尘刚才一轮看似凶猛的强力攻击，只是毁坏了其中部分涂层，伤及表皮。 下一刻，赤枭一跃数十丈，丈许大小的身躯宛如陨石，尺许来长的巨大利爪之中带着嘶啸的罡锋轰然抓来。 轰隆！ 随着长长的爪罡撕下，地面被犁出一条条水桶粗细的沟壑，呈现三条平行的齐整姿态，一直延伸至数丈之外。 李尘早已及时躲开，轻轻落在十余丈外的山石上，但面色却沉了下来。 “这家伙，实力不赖啊。” 第51章 直接撞爆 李尘无法确定，坐在这架战斗机甲里面的傀儡师究竟是炼气修为，还是筑基修为。 但以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而论，都可以当做筑基前期的对手。 真正应受关注的主体，是“赤枭”机甲本身。 “偃者道途的实力多在机关傀儡，机关傀儡才是战斗主体！” “就算如我这般用身体去战斗的，也只是因为更换了锐士傀儡的机体，本质上仍然还是利用锐士去战斗。” “以我实力，倘若底牌尽出，未必不能干掉这架机甲，但如此一来，必要确保成功灭口，一旦不能灭口，身份也就暴露了。” “还是先走为上吧，不要那些城里的筑基高手都回来，反而把我当成车荣的帮手了。” 煽风点火反而变成引火烧身，这实在并非原本所愿。 于是，李尘突然跳了起来，掌中雷芒闪耀，突然以牵丝术的法门施展，一道雷光顺着丝线蔓延过去，落在了机甲赤枭的身上。 滋滋滋滋！噼里啪啦！ 机甲赤枭如同触电之人颤动剧抖，竟然整个都僵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这是李尘巧妙运力，以雷霆激涌，干扰其体内的元器部件运作，正如当初，乌丁使用雷法干扰自己的傀儡运转。 李尘收起手掌，飞快往树林中钻去。 他借助这些天生地养的树木遮挡视线之余，自身气机也全力收敛，整个人如同消失，融入到了茫茫大地之中。 赤枭僵滞了好一阵，终于恢复过来，如同炮弹发射一般冲天而起。 忽！ 赤枭机甲掠过树林，呼啸的狂风如同一道道刀罡袭过，枝叶摧折之中，疯狂寻找李尘的身影。 在这具机甲内，一股奇异的神识波动如同流水传递开来，片刻之后，赤枭高高飞起，一道道拇指大小的飞弹如同嗡嗡作响的胡蜂，向着四面八方呼啸而去。 砰砰砰砰的闷响之中，火光四起，方圆数里的山林都一同燃烧起来。 “真他娘的烦人！” 李尘刚好就在燃烧弹笼罩的范围内，火光四起之中，大量浓烟与热气裹挟旋风，刚好扫过他所在的位置。 很快，赤枭机甲的模拟神识照映过来。 当李尘察觉到那股如同水流浸润的凉意时，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 “这是你自己找死！”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尘忽然转过头来，伸手一招。 哗啦！ 宛如铁蛋的暗金色浮空球飘然浮起，彼此之间法丝牵引，电芒相连，雷光蹿涌之中，悬在脑后静止不动，如同多出了一轮神祇般的光圈。 决定出手之时，李尘心里便知，必然是要用尽全力了。 如果让这机甲逃回去，还不知道要引出多少麻烦。 他干脆再一拂手，从纳戒之中召唤出机关器飞椅，纵身跳起，坐了上去。 下一刻，一股远比之前更为浩瀚的强大雷芒亮了起来。 李尘坐在飞椅上，五指张开，如同虚握长鞭，狠狠的朝前猛然甩手，把八只浮空球如同连串的珠链甩了出去。 机甲“赤枭”原本发现李尘行踪，立刻斜掠飞来，就想自上而下发起俯冲，进行新一轮的攻击。 但却不料，串成长鞭的浮空球当头抽打过来。 “雷霆之鞭！” 经过层层重叠的加速，当头的那枚浮空球已然如同皮鞭末梢，拥有着极为可怖的速度，一瞬间的甩击，更是如同鞭挞，瞬间突破音障。 轰隆！ 如雷的巨响传遍四面八方，这枚精金外壳的浮空球，直接撞在了机甲的肩膀上。 巨大的力量使得其肩胛连同背后的翅膀受到流星撞击一般凹陷下去，身躯也立刻失去平衡，轰然撞在山坡上，摔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李尘面色肃然，再度提起连成长串的浮空球，又是一次全力鞭击，狠狠的抽向机甲头颅。 这一次，在浮空球接触机甲的瞬间，粗壮的雷霆之链如同巨蟒缠身，紧紧把它缠住。 李尘眉心似有雷芒迸射，符宝催动，把全身的法力统统转化成为九霄神雷，毫无保留的朝着对方涌了过去。 这枚雷符乃是乌丁所献的异大陆符宝，原为灵霄门长老所拥有，乃是货真价实的下品法宝。 其所拥有的转化之能，毫不费力的容纳了李尘如今所能达到的极限爆发，更兼吞噬天地元气，带着煌煌天威，如同龙蛇。 机甲的外壳顿时如同被烈火灼烧，开始产生剧烈的高温，涂层迅速破损。 丝丝电流趁机从之前的伤口涌入其中，更是迅速沿着灵汞蹿流周身，疯狂破坏机甲体内的元件。 李尘冷眼看着，机甲“赤枭”身上的甲壳以可见的速度变作通红，如同快要融化的钢铁。 片刻之后，轰雷放完，李尘突然驾驶着飞椅，带着呼啸的风声猛然朝“赤枭”撞去。 轰！ 又是一声震天的巨响，飞椅如同天降陨石，重重的撞在了赤枭的胸膛上！ 早在很久以前，李尘就切实鉴定过，这具机关器飞椅拥有着寻常三星傀儡难以企及的坚固外壳。 其主体同样为三星傀儡常见的精金类合金，但配方似乎远比市面上所能购买的精金优秀许多，其用料更是扎实，通体上下，竟然纯粹由此浇筑，而非常见的机关傀儡那般，只有外面一层甲壳才是此类合金，而内层采用玄钢填充。 机甲“赤枭”为神雷所轰击，原本就陷入疲软，这一撞，自然是天崩地裂，当场噗嗤一声，厚实的前胸板甲都被击得凹陷下去。 大量的黑烟从裂缝中散溢出来，伴随着黑烟的，是一股浓厚的清灵元气。 这是灵元的气息！ 李尘操纵飞椅飞起，便见一股灵汞如同银色的喷泉，带着高压噗噗向上喷起。 在撞击之前的瞬间，李尘开启了飞椅所附带的罡元护盾，刚性的气劲如同一堵铁墙，几乎一点不漏，把所有的力量都施加到了敌人身上，但自身却被近乎完美的保护了起来。 虽然最后，护盾也被撞得彻底粉碎，但是飞椅仍旧没有大碍，几乎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第52章 吃瓜看戏 “你……你究竟是谁！” 一个吃惊的声音带着几分艰难从机甲里面传了出来，显然在刚才的撞击之中，驾驭它的傀儡师也受了重伤。 机甲一般都能提供匹配其品级的防护，但接连遭受重创，连外壳都已破损，里面的人自然无法幸运于难。 “呵呵，知道太多，是会死人的！” 李尘暗暗凝聚所剩无多的法力，隔空虚握，如同无形的大掌，把破损的机甲外壳生生撕了下来。 经过多次神雷轰击，以及最后飞椅碰撞，这具机甲的外壳已然彻底蜕变。 它就像是疲软的金属，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脆弱，几乎是李尘用力一撕，就扯下了尺许见方的大片，然后再用力一拉，将其彻底打开。 机甲内部，偏向于腰腹和胸口的部位，果然是个提供傀儡师躲在其内进行操纵的立式座舱。 里面有一名年纪三十上下，拥有炼气后期修为的傀儡师，已经满身是血，躺在那里奄奄一息。 李尘瞥了一眼，便发现是之前的撞击使得座舱凹陷，内壁凸起的一块合金铁皮正好顶出，把脑壳都削去巴掌大小的一块。 他的脖子，肩膀，胸口，也各有被碎片挤压和穿刺所造成的伤口，如同汞浆的灵血在表面凝结，形成了一片金属截面般的银亮断口，但对于生机的流逝，却是于事无补。 李尘干脆不与他废话，伸手一点，就以神雷轰击，一下将其杀死。 随后李尘快速把尸体和机甲残骸分开，装入随身携带的空间储仓中。 这名傀儡师的尸体，自然是要处理掉的，但不宜在此地进行，因为地煞门和黑市的人马必定会要追来，被他们看见，难免发现些许端倪。 机甲残骸也是同样的道理。 而且，机甲残骸虽然大部分外壳都已被神雷轰得改变性质，变得脆弱许多，但却仍然还可提炼出不少灵材。 打造一具三星傀儡，靡费之资，高达百万，单单拆散了当成破烂卖，大概也能造出好几具不错的二星傀儡了，尤其是这种体积达至丈许的战争傀儡，其中蕴含的材料只会更多不少。 李尘如今穷得要死，自然也不介意捡捡破烂什么的，反正有东西收入就好。 “嗯？” 就在收起机甲残骸的时候，李尘敏锐察觉，一股异常的波动回荡在空间储仓内部的虚空中。 由于空间狭小，就像人在井内造成响动，回音激荡，变得异常明显。 李尘淡淡一笑，把那残骸取了出来，以雷光击毁藏在其中的几个追踪装置，然后才重新放回去。 其实空间储仓原本就是超越当前境界的超凡宝物，放在里面，根本不怕追踪，但回城之后，若有机会，他还是要取出来进行拆卸。 为免麻烦，还是现在就处置掉这些追踪的后手为最好。 他也懒得在此故布迷阵，一切随此间势力之人自己发挥。 …… 不久之后，李尘降落在离城门不远的树林中，悄然隐身，混了进去。 回到内院，却见一名似是地煞门管事的人面色不豫，正带着两名手下匆匆离去。 李尘避开他们，走了进去，只见正堂之上，另外一个“李尘”冷漠而坐，正在那里好端端的等着。 乌丁，何髯都在一旁，但当李尘撤去隐身之时，却只有何髯一个人站了起来，对他说道：“你总算回来了，刚才真的急煞我了，没想到竟然当真会有地煞门的管事求告上门，想要请你出手，我照你说的，以线吊戏法门操控你跟老乌的人偶，差点没露馅。” 李尘笑了笑，道：“这不是已经瞒过他们，没被发现破绽吗？当真有人求告上门正好，也算是不在场的证据了，我原本只是想着有备无患，多做两手准备来着。” 何髯道：“好在你已经筑基，伪装起来一味高冷就行，倒是我帮你做了恶人，搞得好像趁火打劫似的。不过如果不这样，恐怕也难以打发他们。” 李尘摆了摆手，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只问道：“老乌人呢？之前我让他煽动散修，跑去黑市那边闹事，现在回来了没有？” 何髯道：“大概是回来了，我听到他在后堂发出的声响，不过地煞门的管事还在，也就没有出来。” 两人走进后堂，果然发现，乌丁已经在里面坐着喝茶。 他为保险起见，就算到了这里，也仍然套着另外一个路人的面皮，见到李尘与何髯进来，才把它扯了下来收好。 李尘问道：“老乌，你那边情况如何？” 乌丁带着一丝兴奋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现如今，人市之事已经闹得全城皆知了。” 李尘冷静道：“地煞门解决不了的麻烦，黑市会帮忙，实在不行，背后还有由任之。” 乌丁道：“但就算如此，那些个喽罗跟小头目们，难道还能都得到保护不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套麻袋打闷棍，抛尸在臭水沟里了，得等到散修们的气消了，再换一批人上位，这份生意才能重新开张。” “对了，我正好遇着以前暗算我的那个臭小子，好巧身边也有几个人知道他为人市看守，一起把他堵在巷子里弄死了！” 李尘点了点头道：“你出去煽风点火的那个身份已经不能再用，把画皮还给我吧，以后视情况再看看是否要让他出现。” 乌丁道：“好。”旋即掏出储物袋，从里面的多张画皮之中挑出一张还给李尘。 如果地煞门真的按图索骥，去对付拥有这张面孔的人，就将会发现，自己得踢到铁板上。 李尘收起画皮，道：“忙活了大半天，府里有什么吃喝的没有？搞点东西来吃吃。” 乌丁道：“你上次带回来的蝎子还在后院养着，我叫人炸点儿麻辣香蝎吧，那玩意虽然有毒，但吃起来可还真是够带劲，真的是回味无穷啊！” “对了，还有刚摘的时令甜瓜，切成片简直太美了，这天气，这时节，就适合吃瓜看戏。” “好，搞快点。” 第53章 由任之的刺探 不久之后，三人就在后院吃着麻辣香蝎和甜瓜，闲聊起来。 齐悦天所给的黑蝎，的确是一种不错的食材，但它原本并非食材，而是货真价实的毒物。 它自带的麻辣味道，其实是虫体之中蕴含的微毒之性。 摘除毒囊之后，这种毒素在虫体内就已经变得极为微弱，连凡人都无法杀死，但却因着曾经吸收魔煞之故，能够融于元气，与修士法力产生反应。 吃下这种毒素，相当于吃下辣油，能得精神和感官上的双重刺激。 但是正如适当辛辣亦可增进食欲，促进人体消化液分泌一般，这种针对元气的刺激，也能一定程度上激发法力生成，拥有着活化元气，裨益修为之效。 尤其当运足周天，自行从元气之中筛除毒素，将其逼出体外之时，更是有种难言的清爽舒畅之感，如同三伏天里喝到了冰镇的酸梅汤一般。 那种感觉，就一个字来形容——爽！ 这也使得，它原本并不含有灵蕴，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灵材，却在市场上卖出了堪比妖兽之肉的高价。 绮山谷存在不少这样的黑蝎，每年都可为齐悦天贡献不少收益。 李尘本来对这东西是带着点儿抗拒，不想真吃的，但却不料，回来叫人试着炸了一些，意外的发现不错。 尤其按照齐悦天的建议，配上本地出产的清凉甜瓜生吃，更是有种难言的清爽之感。 于是也变得享受起来。 乌丁也欣赏这东西，吃得满嘴发红，整个身躯都火热起来，仍然不肯住口。 李尘笑骂道：“好了老乌，你别当真中毒，把自己吃死了，这种东西，还是要量力而行为好。” “啊，辣辣辣辣！”乌丁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运功之中，竟似有股黑烟冒出。 现在他双眼通红，顾不上搭话，连忙闭目运功，全力排毒。 “呵呵。”何髯却是羡慕的看了显得异常轻松的李尘一眼，“李老弟，我是当真羡慕你，如今铸就道基，就连享用这等吃食，也能轻松自在啊。” 麻辣香蝎对于炼气境界的修士而言，还是略有损害的，要讲究适度。 但对于筑基修士而言，那就真是毫无禁忌，吃下多少都能轻易排出毒素了。 不说虫体，就是吃下黑蝎毒囊，甚至吞饮提炼过后的浓缩毒汁，都不会死掉，只是像他们这些炼气修士一样火辣难受而已。 以筑基修士的强大生命力，个把时辰之后就能自然恢复。 除此之外，还有辟谷食气，换头换体，腾空飞行等等本领。 但最令人羡慕的，无疑还是长达两百余年的寿元大限，直接就比寻常筑基多出一倍以上时间。 李尘知道何髯这么说的原因，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只得道：“何老哥，你不用羡慕我，等你自己也成功筑基之后，就能够做到了。” 何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现如今，百日筑基时限将至，他得拼最后一把才行了。 “李师匠，黑市由长老拜访。” 就在这时，有一名府中的仆役走了进来，向他禀报道。 “哦？由长老来了，快快有请。” 李尘起身，朝何髯与乌丁使了个眼色，便自行走向前堂，去见由任之了。 “李道友，不知你可有听闻今日下午，黑市发生之事？” 由任之摆明了是来刺探情况的，因为之前黑市出事的时候，地煞门的管事曾来求援，想要请动李尘出手，但何髯假借李尘名义拒绝了他，还狮子开大口，大有趁火打劫之嫌。 而且，李尘等人也与那位莫名出现的陌生筑基一样，是外来的陌生修士，谁能担保他们私下里是否有暗中联络？ 他也不傻，多少能够想到，要防范李尘一手。 李尘道：“当然，贵部属已经说过。” 由任之道：“敢问由某是否得罪过道友？” 李尘讶然道：“由长老何出此言？” 由任之面色阴沉道：“道友若不依靠本市挣钱，倒也罢了，为何明明同为本市商户，却对市场遭袭隔岸观火？” 李尘干笑一声，不慌不忙道：“由长老这话可真是说得稀奇，谁说商户就有义务保护黑市的？再说了，我们的画皮行会的生意可没有被人砸掉，人市遇袭，关我们画皮师什么事？” 由任之一哽，显然也知道自己拿出的理由站不住脚，但却还是无奈摇头道：“道友不用把话说得那么绝，好像无利不起早似的。” 李尘哈哈大笑。 由任之眉头微皱：“道友何故发笑？” 李尘道：“我笑道友明人面前说暗话，我等散修，明明个个都唯利是图，怎么在道友口中，好像变得愿意无私奉献，守望相助似的？” “再说了，我乃画皮师出身，本身战力不高，遇到这等麻烦，躲避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出手与那些陌生筑基为敌？” 由任之呆了呆，一副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的模样，但终究还是道：“实不相瞒，今日我等出城赶往允山谷，前往追剿‘八爪鱼’车荣去了。” “道友曾在此间开张营业，也受凤老城主之邀，加入我等宿阳修士的散修聚会，算是自己人了，今后遇到类似的事情，还请帮忙看顾。” “你放心，我等自有后手留在城中，道友只要从旁协助即可。” “你向地煞门管事提出的报酬太高，我等还是来个实在点的好了，今后我宿阳市场将会逐渐对你开放书库，优先推广更多珍稀资源。” “那……我考虑考虑吧。” 一番会谈之后，李尘仍旧含糊其辞，摆明了不是省油的灯。 由任之辞别李尘，走出府邸，一名地煞门头目模样的中年男子已然在外面恭立等候。 “由长老。” “应该与他无关，这人只不过是想待价而沽而已，至于之前的打听消息，也应是正常范围内的好奇。” 由任之摇了摇头，但却吩咐头目。 “不过就算如此，你们也不可放松警惕，叫手底下的人都盯紧点儿，发现异动，随时禀报。” 第54章 战斗影像 第二天，李尘刚刚从内院走出，就见乌丁匆匆进来，对他说道：“外面多了一些眼线，都是地煞门的外围喽啰。” 李尘淡然一笑，道：“不过是些用作表明姿态的棋子而已，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心照不宣，不必理会。” “对了，昨天由任之他们和车荣的交战结果如何，可有消息传出？” 乌丁道：“据说有人正好在那一带猎妖，站在远方山头拍到了他们交手的情况，车荣受了伤，但却还是被他逃脱了。” 乌丁把平板似的映画玉简掏了出来，李尘神识探入其中，果然发现，里面储存着一份远处摄录的修士交战影像。 画面有些模糊，只能依稀分辨，那是一具宛如巨大章鱼的改造之躯，正在和多具“赤枭”交战。 巨大章鱼表现出了筑基中后期的战力，触手挥舞间，阵阵如雷的声波传来，堪称惊天动地。 但那些“赤枭”也非等闲，各种神火飞鸦，机关暗器不要钱似的施放，把他打得灰头土脸。 李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这些“赤枭”机甲似乎比自己遭遇的那一具型号更新，战力更强，驾驭它们的傀儡师们也更为纯熟老练。 此世傀儡之道，走的是灵性智慧的路途，前中期的确离不开傀儡师，这驾驭者本身的素质，也是重大的影响。 如果说自己之前遭遇的是新手机师的话，那么这些，恐怕都是王牌机师。 当中三具机甲法力磅礴，气焰冲天，恐怕还是筑基修士在亲自驾驭，那就更具威力了。 李尘看了一会儿，感觉自己还能对付那么一具稍弱的，但被多具围攻，或者三具当中的任意一具攻击，当真只能抱头鼠窜，毫无还手之力。 这个发现，让之前干掉了一具“赤枭”，心中还略有自得的膨胀迅速消退下去。 李尘无奈叹息：“人家能在此间开辟一方势力，果然不是白给的啊。” 看了一会儿，巨大章鱼毫不意外的呈现败退之象。 多具“赤枭”想要一举将其剿杀，用足了劲头猛烈攻击，但也不知道对方如何施为，竟然运用障眼法留下一条巨大触手变化自身，本体却化作一道球状的黑影，趁乱急速弹射飞走了。 李尘略作沉吟，评价道：“这种逃遁之法，与我的‘飞头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进行过换头改造的筑基以上修士，都能施展“飞头之术”，这是一种紧急避险的逃生之法，代价是抛弃身上携带机体和多余物件，以头颅飞遁逃生。 不过车荣的这一法门似乎更具特异之性，让李尘不由得想起了传闻之中的“滴血重生”系列神通。 据传这一法门的最高境界，只要有一滴血没有被灭活，都能恢复过来。 当然，车荣肯定还无法做到那等程度，筑基境界，无非便是断肢重续而已。 李尘道：“他走的应该是和伏威相似的生物改造路线，通过各种秘药和突变法门诱使肉身变异，打造堪比真魔的本命傀儡！” “这一流派的偃者认为，大自然才是天生神匠，天造地设的肉身，原本就精密神奇，但自然造化也存在不公，多见其他强横道体，而人身孱弱，因此需要吸取各种生物的优点为己所用。” 说起这事，李尘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很久以前就曾注意到的傀儡外形问题。 受前世一些习惯影响，他也向往过飞机坦克，科幻战舰之类的傀儡外形，但在进行了一番深入调查之后，却又发现，那根本毫无必要。 傀儡外形，不过是受习惯和具体需求驱使而已。 这是一个修真问道的超凡世界，流体力学，能量机动，重力之类的影响，只在前期略有作为，到了中后期，根本无人在乎。 比如一具人形傀儡，本身就能飞天遁地，有何必要设计成战斗机的外形？ 人形傀儡飞遁起来，自有罡气在体表放射，形成流线型的护罩，如同子弹在空中飞行。 说不定还嫌战斗机的外形转弯不便，停放不便，而且不善格斗呢。 “赤枭”机甲则是一种半兽半鸟的外形，赶路的时候变换机体，以高速飞掠而过，战斗之时，又能以飞弹或者兽爪伤人。 平常不战斗了，同样可以兼具开荒建城，挖土采矿，各种工程机械的功能，而若是固定了战斗机的外形，则无法胜任这些功能。 再一者则是“输出”靠法术，好比李尘自己，把浮空球改造成为浮空针，浮空椅，浮空蛇，浮空小人偶，都不影响它串联符宝，施展雷法的本质。 偃者们其实也有打造一些特定用途的异形傀儡，比如桩式机弩，目晶，驰车，飞椅之类，但那都是不同场合之下，拥有特异用途的工具，真正的战斗傀儡，反而还是人形与兽形，或者两者结合的仿生形象居多，毕竟仿生类外形，通用性更广，适应性更强。 除此之外，前世地球的机械，其实也多涉仿生技术，所不同的是，制造成本不同。 好比工程机械当中的挖掘机，铲斗运载物料，当真比人手形状的爪钩更好用吗？ 非也，铲斗打造起来比人手简单而已，修理维护同样简单。 但在此世，偃者工匠技艺发达，打造人手外形的爪钩不成问题，通过神识交互，更具操作性，那么手状爪钩反而比铲斗更加好用。 当然，制造难度和生产成本，也是一个值得考量的重要因素，说不定今后打造傀儡军团，也可以往前世地球的方向发展。 李尘再看画面中的车荣，感觉这种庞大而臃肿的外形，有好处也有好处。 好处就是身形庞大，可以作出许多大面积的规模性攻击，动辄翻天覆地，凡人难挡，用来战场上清理弱小敌兵，简直无情碾压。 坏处同样是身形庞大，遇到同等级的敌人，常常沦为肉靶。 李尘据此猜测，他的下一步改造方向，应是做到大小如意，变化随心。 如若能够改变大小和外形，适应不同的环境，那就完美了。 第55章 血玄金和血灵玉 “天地不公而人自强，看他如此模样，多半是夺取了海中石距一类的血元进行融炼。” “不过战斗越多，损耗越大，若不能从中得益，以战养战，就要开始受到削弱了，一次两次难弄死他，但打得多了，渐渐也就衰弱下去。” 乌丁不知李尘在想什么，他只是就事论事，评价起车荣的处境。 李尘道：“人家也不傻，倘若真的觉得自己变弱了，蛰伏起来暗中积累，十几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同样，凤鸣竹他们也可以施计设伏，利用各种环境或者强横手段一次性解决他，避免陷入反复交战。” “也正因为如此，偃者之间的战斗，乃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博弈，如同世俗国家相争。” “但一言以蔽之，比拼的都是资源和知识。” 说起资源，李尘又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缴获的东西。 “对了，我打烂他们一具‘赤枭’，倒是能得些许收获，昨日至今，还没有好好查看，不如趁着现在无事，好好查看一下。” 乌丁道：“那你忙去吧，我在这边盯紧点儿城中的动静，有了新的消息再通知你。” 于是李尘回到后院，简单吩咐过后，进入地下仓房，然后把那具赤枭机甲的残骸取了出来。 这具傀儡体积有丈许之大，放在室内，如同一块巨石。 好在这处府邸是专为偃者而建设，作为偃者，难免需要用到制造和改装傀儡的场地，这种仓房也是专门设立的，如同一个地下大厅，完全可以容纳。 李尘先是以神识探视了一番这东西的物质构成，果然发现大量合成金属，只可惜，在自己雷霆攻击的手段之下，物性蜕变，已然损失不少性能。 “这部分外壳，只能是提炼精金，融入我的傀儡中提升品级了，我的祭炼之术只能算是马虎，干起来费时费力！” “相比设计，制造，祭炼和修理也是较为偏向实际使用的技艺，据说那些浮空城，或者大型势力里面，会专门豢养一些熟练工匠，甚至学徒水准的修理工人。” “各种费时费力，但却没有太大技术含量的活计，完全可以交给他们来进行。” “但这种事情，可能会泄露出相关造物的情报，还是得要自己的人马才合适。” “比方说，我在宿阳城的市场中请人拆卸机甲，或者提炼材料，我手中有赤枭残骸这件事情就暴露出去了。” 李尘琢磨了一下，无奈摇头。 他紧接着又检查这具傀儡的其他元器部件。 传感器，机械关节，灵元炼炉，灵泵…… 由于手中并无“赤枭”机甲的制造图谱，这些种种分辨起来不易，好在都是继承自《偃门全书》的机械知识，勉强能够依靠通识部分的知识进行分辨。 让李尘感觉有些失望的是，九霄神雷攻击力不俗，许多零部件都在自己的全力攻击之下损毁了，要不然的话，这具傀儡也不可能傻乎乎的躺在原地任自己驾驶飞椅撞击，一举将其打破。 傀儡核心，更是加密封装的状态，只能拆卸开来，取出其芯片。 这是灵玉制造而成的高性能核心，但是无法直接利用，只能以法力重新融炼，析出封土，取其材料了。 好在灵玉本身也是需要花钱购买的灵材，李尘如今穷得响叮当，自是欣然笑纳。 一会儿过后，李尘眼前一亮，从其右臂之中拆下一件如同树桩粗壮的神通机关器。 那是发射罡锋斩击的“飞刃”机关器！ “这东西看起来完好无损，重新接上炼炉和灵泵，大概能够直接使用！” “可惜我的锐士机体比它小了几号，炼炉功率也根本不够，若以自身法力催动，也非长久之计。” “只能看看，以后有无需要，用在自行打造的机甲或者相近体型的战斗傀儡身上了。” 李尘把它收起来，顺势检查到了“赤枭”的右臂爪刃，欣喜的笑意再度浮现在他面上。 “这果然是四星傀儡才常见到的主材——‘血玄金’所打造！” 血玄金乃是一种人工炼制的特殊合金，原本也是精金类材质，但却掺杂了许多秘制金属和灵蕴物质，以致就连炼制它，都成为一种秘方。 修为和财富未达一定境界，偃者造诣也跟不上的话，是不可能凭借自身之力炼制出这种材料的，四星傀儡更加无从谈起。 这就好比航空发动机，还有航空母舰，需要特殊材料来打造，工业水平不够的国家，根本无能为力。 其通体暗红，呈现出如同生物血肉的构造，但却刚硬坚韧，如同金属，亦能导流罡元，灌注法力，乃是一种非常实用的精华级灵材。 据说，这种材料最初的配方，是源自于偃师造倡之时，欲求一种精神意志与素材贯通的效果，模仿血肉之躯而发明。 神匠偃师，竟以自身血肉淬炼精金，无意之中，摸索出原始的血玄金配方。 偃师乃为百工之祖，自然不会像异大陆那般扼杀工匠和格物致知之道的发展，更不会犯丹道炼丹，发明出火药火器等物之后便止步不前的错误，于是不断改良配方，沿着这条道路继续探索了下去，最终有所斩获。 在偃者们自立门户，于东胜洲发展壮大之后，历经无数年，历代名师高手们仍旧不断改良，又再据此研究出许多变种和进化之道。 后世的血玄金，已然变作一种拥有着如同生灵血肉般的自我修复和成长效果，只需要令其饱饮鲜血，并且提供足够的灵蕴材料和元气，便能不断进化的特殊材料，而且，几乎每一人研究出来的血玄金，具体构成和特性都各不相同。 这种东西，甚至比李尘所知科幻作品当中的记忆金属，血肉金属还要更加强大，其所表现出来的超凡特性极佳，甚至因为拥有进化潜力之故，在超越四星以上的傀儡当中都广泛运用。 据传，其得充分进化，将会蜕变成为一种拥有玉石般外观的物质，又称“血灵玉”，“血玉仙材”。 偃师造倡的传说之中，那具终极形态的完美傀儡“舞姬”，便是利用这种血玉仙材为主打造的！ 第56章 好钢用在刀刃上 “这个‘血玄金’，可是真正的好东西啊。” “有了它，我也能够打造一件像样的武器，或者改造锐士之躯了！” 血玄金除了种种超凡特性之外，还有一大值得称道的极品之处，那就是易与法力发生反应，能在并非交战对抗的状态之下，方便重新融铸和祭炼。 但定型之后，充盈自身法力，抗拒敌人法力，物理特性却又坚韧无比，堪比神兵利器。 这易于融炼，同时却又坚韧难摧的特性，原本看似相互矛盾，却在这种材料上面实现了完美和谐的统一，堪称不可思议。 “只可惜我还没有掌握这种材料的炼制秘方，无法打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血玄金，否则的话，很长的一段时期都不必淘汰武器和机体，只管不停进化成长即可！” 血玄金是拥有血肉特性的特殊金属，在这当中，自身法力，元气，融炼血元变化，相当于为其打开进化之门的钥匙。 若不自行掌控这一配方，那就只能做到利用的程度，而不可能进化成长。 不过李尘想了想，也觉得对于此事无法强求，不必感到遗憾。 这种东西的秘方，在偃者师匠的圈子里面，虽然不是什么绝密之物，但好歹也价值数以百万计，断不可能如此轻易就叫自己一个新晋筑基得到了。 再说了，今后去往东方城池，斥资购买也好，以其他法门和人交换也罢，迟早都能得手。 到那时候，反倒是自己的天资悟性和研发投入更加重要。 三星机甲“赤枭”身上，出现这种材料并不出人意料，毕竟星级只是人为规定，而且，一般傀儡全身上下，也就是武器材质最强，如此才能在战斗之中击破对方防御，造成切实有效的伤害。 这就和二星傀儡多用精金武器，是同样的道理。 材质和能级是判断傀儡战力的直观标准，各自占据不小的比重，其他才是神通机关器，灵性智能，战术，经验等等发挥的余地。 倘若连持有的武器都难以击破敌人防御，相当于用木矛去刺人家铁甲，那干脆趁早认输算了。 之前李尘之所以能够一下“撞死”机甲赤枭，也是因为他所持的飞椅是三星傀儡之中较强的精品，毕竟是大匠之子的载具，他对这一傀儡的表现始终都是极其信心的。 除此之外，来自异大陆的符宝，也使得他能充分发挥自己法力的作用，把这一能量完美的转化成为有效的伤害，融炼和脆化金属护甲。 至于浮空球的撞击，同样是精金对精金，同等品阶和层次。 但如今从材质来看，当时倘若没有及时躲开赤枭的爪击，将会变得十分危险，这种材质的利爪，完全可以打破飞椅的防御，或者直接把锐士机体撕成碎片。 李尘这时候就不嫌弃自己祭炼之术多么普通寻常，打造起来又如何费时费力了。 无论如何，材料都是相当重要的。 “这些血玄金分量不多，究竟是先造武器还是强化防御？” 李尘思及这一问题，略为犹豫，但很快却又下定决心。 “还是先造武器吧，俗话说得好，好钢用在刀刃上！” 他这么考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从古至今，武备的提升都是先以武器为主。 原始人举着磨尖的木矛就能去对付野兽，但却没有听说过先打造一具盔甲再去打猎的。 农民起义，也是揭竿而起，用一根长杆配上矛头就能当武器，并不用什么铠甲防具。 这倒不是说防具不重要，而是防具打造起来费时费力，难以形成战斗力。 “但若条件许可了，也该增强一下防具。” “古代持有长矛和刀剑不是罪，持有甲胄，却是谋逆之罪，这东西还是非常有用的。” 李尘暗自总结了一下，大致就是穷人造武器，富人造防具。 如今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穷人一个，能捡从一堆破烂里面捡到好货，打造出一两件趁手兵器就已经不错了，还能再奢求什么？ 而且自己进行过换头之术的改造，倒也不是太在乎防御之事。 李尘当即以法力融炼之法，从机甲赤枭身上取下它的利刃。 这些利刃总共有三根，称量了一下，大概有三十六斤之重，分量还挺足。 李尘取过其中一根看了看，发现这根利用血玄金打造而成的利刃通体暗红，如同血肉，但却拥有着象牙一般的角质之感。 制造者对其进行融炼强化的方式不明，掺杂的材料亦不明，但李尘用自己法力驱散其中灵蕴之后，发现还是能够顺利融炼。 这也是多亏了血玄金本身具有的奇异特性，才使得李尘诸多想法能够变成现实。 “这根截成两半，重新熔铸为利刃，便可以作为锐士傀儡的武器。” 李尘又取过另外一根看了看。 “截取一半，重新打造浮空球吧，剩下的另外一半可以作为合金，融入锐士机体之中。” “但没有必要融入全身，只加强灵元炼炉，以及灵泵的强度即可。” “以前构思的电磁炮，‘雷龙吐丹’一式的攻击，或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先行实现，这是比单纯的利刃更加厉害的武器。” 李尘心里想着，开始重新打造浮空球。 由于浮空球是构造简单之物，只需要熔炼了血玄金之后搓揉成团，辅以一定份量的浮金和其他增益特性的灵蕴金属，裹覆传感元件即可。 以李尘如今掌握的技艺，完全能够进行，只是远比之前融炼精金进展缓慢，花了整整一天，才重新打造出鸡蛋大小的一枚。 此后的几日，他再接再厉，继续炼制浮空球，一直到宣告大功告成。 这一次，李尘重新打造了六枚浮空球，特意试验一番，结果发现，由于采用的材质传导特性更强，两球之间的相连比以往更远了，总长竟致十余丈之多。 干脆也就缩减了浮空球的总量，原本的浮空球则全部重新融炼成精金锭，准备用作电磁炮的炮弹。 接下来，李尘开始致力于电磁炮一物的实现。 第57章 大力出奇迹 这一次，李尘之所以重新生起炼制此物的念头，并非他在雷罡和元磁相互转化这一道有了什么关键突破，而是因为手头得到血玄金这种在筑基境界堪称顶尖的极品灵材。 正所谓，工艺不够，材料来凑！ 以他如今条件，想要暂时超越现有技艺水准，制造出货真价实的三星品级机关器，还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能够加工和利用相关材料就行。 这就好比前世地球的真实历史上，有些超越当前时代科技水准的名刀名剑，也是依靠天然陨铁之类的东西锻造而成，和同时代常见的青铜武器相比，堪称神兵利器。 但想要成功实现目标，也并非是直接从电磁炮本身的零部件构造起，而是先解决其他问题。 以李尘如今掌握的技艺，并无最大限度利用雷罡转化动能的办法，那就只有从灵元炼炉下功夫。 简而言之，就是大力出奇迹！ 用最笨，但也最为实际的办法，通过增强炼炉输出，并用灵泵加压，满足释放招式所需。 这方面的问题解决了，自然也就能够实现“雷龙吐丹”的一击。 能源方面，李尘可以用自身法力加持机体，达到真正筑基境界全力攻击的水准，但锐士机体毕竟只是二星傀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负载过大自爆了。 因此为了安全使用，这些东西是自带保护阀门，限制了功率极限的。 李尘打算彻底去除这些限制，甚至改造其结构，利用一定程度的堵塞强行增压，最后全部释放出来，达至自己需要的威能。 这种操作堪称无脑，没有太大技术含量，就好比密封高压锅，往死里作就是。 但是倘若没有足够坚固的材料进行保护，未伤敌人之前，就会先伤自己，根本毫无意义。 在着手进行炼制之前，李尘还利特地为此用自身所学进行了一番周密推演，得出的结论就是，倘若强化完成，以自己现有的修为，完全可以尽情催运法力，而不必担心炼炉爆炸。 当然，这也要求自己在质量方面多下功夫，不得出现一丝纰漏。 倘若有一丝半点的强化不到位，那处薄弱之处的破绽就会被无穷放大。 平常运作，炼炉负载不会达到极限，因此也不会有异，但施展招数时，将会突然彻底引爆。 “那样乐子可就大了！” “激战之中，要施展那一招，必定是紧要关头了，来这么一出，不死也得扒层皮。” 案台前，写写画画许久的李尘抬起头，伸了伸懒腰，自嘲一笑。 他并不是太怕死，但却怕死得如此愚蠢，徒惹世人笑话。 本着对自己负责的态度，李尘老老实实的仔细祭炼，务求慢工出细活，把这一次的越阶炼制弄得尽善尽美。 仍然还是在之前祭炼浮空球的地下作场之内，李尘再次以灵汞配合真水，调配那种能够浸润灵元，洗消血玄金坚韧记忆的药水。 银色的灵液蕴含着催化反应的功效，不断把血玄金内部的灵元析出，并且阻隔其获得散溢在天地之间的元气。 这种类似科幻作品之中，同时兼具记忆金属，液体金属物理特性的超凡灵材，就是靠着这种办法消除记忆，重新融铸。 当消洗灵蕴之时，李尘连忙趁机再作调整，将其化解成为自己所需的细小颗粒，并且以神识入微之法不断继续融炼。 直至一团团宛如血水的猩红色液体出现，他才以法力将其包裹，托了出来，放在旁边准备好的小瓶之中备用。 这个小瓶盛放着同样的汞浆溶液，转移的过程，也注意包裹灵液，隔绝空气，以防从天地之间获得元气灌注之后，又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一瓶，二瓶，三瓶…… 不停析出，不停融炼分解。 整个过程繁琐枯燥，但李尘却不敢有丝毫大意。 因为这关系着接下来是否能够顺利融入原本的物质之中，以强化其品质。 两种金属材质混合不均匀，融炼就不彻底，而融炼不彻底，也意味着其物性不佳，未能达到满意的强度。 那是要彻底失败的。 花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立刻一口气把近六斤血玄金分解成为六十多瓶的血红色液体，终于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他毫无惋惜的把之前调配的灵液倒掉，然后重新调配新的灵液。 又再打开胸腔，从自己目前所用的机体之内，把维持动力的灵元炼炉取了出来。 然后是其附属的灵泵。 这是两个分别有心脏大小，关系着机关傀儡能源系统的重要部件，平常都处在保护最为严密的前胸板甲之下，以灵汞管道与身躯四肢相连，为整个机体提供灵元动力，以维持其运行。 在它们取下来之后，机体之内，就仅剩灵汞管道内尚还残余的汞浆，以及脑部或者四肢留存的一些储备能源了。 这是一种直接填充灵玉，如同蓄电池的设计，虽然能够短暂供应机体行动，但却灵压不足，难以运用在需要施展神通法术，或者进行剧烈运动的战斗之中。 不过，维持李尘如今进行后续的操作，却是毫无问题，就算没有这些储备能源，李尘也完全可以靠着线吊戏当中的牵丝术为其构建全新的运输管道，供应其法力。 李尘把外形如同圆柱状缸体的炼炉直接泡入银色灵液中，如同心脏的灵泵也放了进去。 然后，他把其中一瓶血红色液体倒入其中，开始以神识操控，为其祭炼融合起来。 虽然在一些四星傀儡之中，会将灵泵改换成为灵核结晶，以获得更强的输出功率，但原理和本质，都是相同的一套东西。 作为有志于晋升工匠，凭借一举之力打造完整的战斗傀儡的年轻偃者，李尘早已对这一套机关器部件的结构了如指掌，只是因为物质条件限制之故，一直未能真正着手尝试而已。 趁此机会，李尘正好再次温习了书中记载的知识，并且切实将其运用到接下来的融炼当中。 第58章 机关器——雷龙甲型 “一星傀儡，多采用简单的灵能储蓄装置，这是一种类似电池和微型炼炉的机关器部件。” “二星傀儡，开始采用炼炉和灵泵的分体式机关器，分别使用两件不同的装置，配合完成灵石至灵气转化，以及增压输出的功能。” “到了三星，四星，则有可能采用高能结核的技艺，但原理亦和二星相似，只是具体运用的细节有所改变，效率大幅提升而已。” “只有到五星以上的傀儡，才会采用一种被称作‘假丹’的全新结构炼炉。” “那是偃者以器道之法步入结丹境界，将傀儡造物推进至结丹境界的标志之物——假丹！” 李尘心中默默回忆着《偃门全书》所述，若有所思。 假丹者，顾名思义，就是模拟修士体内的真丹所制成。 其实质乃是能量物质化的产物，亦涉及到元磁约束的质能转化等等原理，是一种非常高效的能源核心。 “结丹境界以上修士，甚至可以直接从宇宙虚空之中汲取元气，那才是真正踏入‘法力无边’之境的开端。” “不过以我目前境界，只要掌握灵元炼炉，配合法力的催化，按照常规之法为傀儡提供动力即可。” “这种东西，本质上是聚灵法阵的反向运用，聚灵法阵是如何把天地元气和各种灵蕴，法力聚集起来，汇聚成为灵液，灵石，它就是如何反向输出，转化成为可供傀儡使用的动力。” 偃者道途的知识体系当中，对于这些也是极其看重，因为它是傀儡造物的基石，所有机关傀儡都离不开的东西。 造化宗设立在各地的学院学堂之中，灵元炼炉的制造法门，还有相关的气力转化知识，质能转化的运用，都是必修课程。 尚在学徒的水准，那些未来可能连工匠都无法达到的蒙童们，就要了解其基本原理了，而达到工匠水准之后，亦要掌握相应的炼制之法。 晋升师匠的考核标准，以一己之力独力炼制完整傀儡，也包含了这部分的内容。 但李尘很快就发现，自己接连尝试，都难以把血玄金融入精金之中。 两者物性不同，自己的祭炼强化之法又只是普通寻常的水准，想要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融炼强化，反倒显得画蛇添足了。 “干脆改变计划，从头开始算了！” “以我之力，从头开始重新打造一件特制炼炉和配套的灵泵，应该不成问题！” “反正手头上拥有的材料还算足够。” 李尘回忆了一下炼炉制造工艺的难点，无非便是铭刻法阵和材料祭炼而已。 以自己筑基境界的神识和筑基境界的法力，完成这些都是没有障碍的，只是以前未曾做过，并不能够确信完成而已。 但自己迟早都要踏出晋升师匠的那一步，这也是和炼制傀儡核心相似的拦路虎。 之前更强的拦路虎都打倒了，难道还会怕这一条吗？ 下定决心之后，李尘便索性这么干了起来。 他先是按照《妙法其二》当中的记载，挑选一种通用的炼炉型号，“虎力”作为这次打造的图谱。 这是一种品级高达三星，堪为三星傀儡所用的高阶炼炉，但实际上，正如之前所了解的那样，一至四星的炼炉部件，等级差异多在材料和相应的炼制工艺，原理都是大同小异。 由于灵元炼炉不同于前世地球那些发动机，也就无需考虑热效率，充气效率，机械效率等等指标。 此世炼炉，是依靠元气集散和导流的速度来实现功率调节的，从炼炉本身开始，到最重要的配件灵泵，再到输出的主动脉管道，再到填充其中的灵汞等物，模拟人体奇经八脉流转，堪为仿生之学的灵活运用。 而机关傀儡，天然便经络寰通，在原始的设计上，为了方便把灵元和法力运输到全身，八条主管道都要充分利用起来。 此间经络管道的设计，又是另外一门与灵元炼炉相配套的学科，与山门大阵的灵渠设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人体就是一座灵山福地，炼炉为灵泉之眼，泵体为泉流之势，气海经脉为灵渠龙行之道，内外寰通，无不周济，才能实现完美循环。 很大程度上，不同造型，款式的机关傀儡，也是为了适应其体内不同的循环方式。 李尘甚至大刀阔斧的更改了其中阴维脉，阳维脉二道经络，使得运行路线更有有利于聚集到右臂之上。 为此，整条机关傀儡的右臂，也需要进行另外一番改造。 其支撑的精金骨骼，需要替换成为一条中空的光滑管道，作为电磁炮的导轨。 运转之时，整条手臂四瓣分开，以雷罡相引，元磁牵连，全身大部分经络管道停止运行，把全部力量集中于此，爆发出倾尽全力的一击。 此种改动，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要的工期怕是又比之前预计延长了不少。 不过李尘再次推演计算，发现这不但可以使得自己所持的电磁炮顺利运转，甚至有可能大幅提升其威能，达到堪称可怕的筑基中后期！ 毕竟，灵元炼炉都已经升级换代成三星品级，堪比真正的筑基修士程度了，“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本身，又是堪为筑基底牌的真正法宝，本身也是相当于三星以上，甚至四星品级的造物，其所能够转化的雷罡，甚至可以直接融炼机甲外壳。 期间转化的过程，虽然可能损失一些威能，但亦相当于把原本蹿流全身的雷电集中到了发射出去的炮弹一点，绝对不降反升。 之所以无法确保是筑基后期，是因为李尘自家人知自家事。 自己现在掌握的雷罡元磁圈相关技艺，实在是普通寻常得很，对其中威能转化的效率也全无信心。 “不过，只要能用就行了，只要打造出来，这东西，就可以成为真正的大杀器，一发入魂，同阶难挡！” 李尘对此，也是颇为欣慰，于是沿袭其原有的图谱之名，以及偃者的通行规则，将其命名为“雷龙炮”，又称“雷龙甲型”。 第59章 炮击之威 九月末，地下作场中，李尘正在完成着最后的组装。 密密麻麻的禁制宛如暗金色云纹，布满了呈现长筒管状之物的雷龙炮炮口，李尘在其外嵌套外壳，赫然是锐士傀儡的右臂。 当他重新把这条手臂接驳上去，安装回机体主体之后，赫然显得比左手粗壮一圈，如同麒麟之臂。 另外一边，呈现暗红之色，宛如真正心脏的灵泵，依旧静静安置在桌面上 李尘走了过去，将其握在手中，然后放入打开的胸腔。 咔嚓…… 管道接驳，固件紧箍，接口严丝合缝，紧紧锁定。 “汩汩……” 随着一股宛如洪流的液体滚动之声响起，灵汞奔腾，开始填注其中，涌动起来。 李尘此前早已把重新锻造的灵元炼炉主体安装上去，因此退离桌面之后，操控胸前护甲合上，待得自检就绪，就开始催运起来。 辅脑的合成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检测到新硬件，识别型号，虎力炼炉自改版……” “机关器编号，零零二三零九三零零一……” “资料录入中……” “录入完成……” 在李尘的感应中，密密麻麻的光点在炼炉缸体表面亮起，形成一个他特意打造的虎头标志，不久之后，一道栩栩如生的虚影笼罩整个炼炉，使得体内仿佛有个咆哮的妖虎在逞威。 随着灵压上升，锐士机体内部，八条主要经络的管道中，灵汞开始循环运转，磅礴灵元充盈其中，形成了宛若白芒的流光。 “很好，看起来运作正常。” 李尘感受到这一点，不禁也暗暗激动，因为这东西的炼成，意味着他离货真价实的师匠水准又再更近了一步。 实际上，他倘若僭越，自称师匠，世人多半也得认可。 因为他已经连续攻破过傀儡核心，傀儡炼炉两大关键技艺，剩下的旁枝末节，涉及学科和知识种类虽然繁多，但却无一能够再称障碍。 就连制造完整傀儡之外的元磁之力一项，他早先也有数年积累，刚刚筑基，就达到融会贯通，更加不成问题。 他现在也就是没有亲手从头到尾制造过一具完整的二星战斗傀儡而已，一旦完成，便可以确定是师匠。 不过，师匠毕竟只是人为划分的职衔。 他又不参加造化宗的考核，也没有必要那么细致的专门测量一遍，以后顺其自然去做就行。 “试试看‘雷龙吐丹’的威力吧。” “如果能够顺利施展这一招，才能证明质量过关！” 李尘按捺住略带激动的心情，来到作场入口的一头。 这处地下仓房颇为宽大，前后也有近十丈之长，他在尽头放了个从机甲残骸之中拆下的板甲，又再在后面加垫玄钢铁锭，后面再放之前拆下来的机关兽牙虎外壳。 此刻他已经把机关兽牙虎拆得七七八八，为了测试“雷龙吐丹”的威力，特意把炼炉撤开到丈许之外，以管道相连，为其供应罡元护盾，厚厚的盾罡裹覆在机甲“赤枭”的外壳之上。 最后面，则是被炼制成为正方体的血玄金锭块。 它是最后一份赤枭身上拆卸下来的血玄金造物，不需再额外加持护罡，就已经拥有着极高的强度，犹胜四星傀儡胸甲。 如此的配置，应当能够测试出“雷龙吐丹”的大致威力了。 “如果能够击穿‘赤枭’护甲，伤到背后的牙虎，说明威力堪为筑基前期杀招，但如果穿过了牙虎，打入后面的血玄金锭块，那便是堪称中期的杀招。” “如果连血玄金都能一口气洞穿……” “毫无疑问，那就是真正的后期水准！” 李尘计算来计算去，得出了应该会有中期水准的结论，但理论上的计算公式，未必一定完美，即便是大匠水准的偃者，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之前，也不敢说自己的造物就百分之百能够达到这等威能。 关键还是要看炼制出来的成品质量，如若能够承受超强灵压，才能积蓄足够强大的威能。 “线吊戏，牵丝术！” 李尘伸手一点，如同蛛丝的法力丝线如芒飞出，牵引到了空中。 他把储物袋打开，一枚精金铸造的铁蛋被无形之力托举，飞了起来。 李尘将法力丝线接驳在其上面，轻轻晃了晃，它便如同悠悠球一般围绕着手指转动起来，并且越来越接近，最后被一把握扣在掌中。 “忽！” 突然之间，锐士机体的手掌打开，如同一个怪蛇的嘴巴，将其吞了进去。 原本闭合的手臂发生了如同魔方机关的变形，一下分成前后相连，旋叶对称的三对叶片，打了开来。 湛蓝的光芒涌动在管内导轨间，可见蛋形的精金弹丸已经被吸入最底端，悬定在肩膀附近的位置上。 李尘伸直这条膨胀到碗口粗大的壮硕手臂，手掌中心的炮口对准目标。 “电磁炮充能！” 轰！ 炼炉疯狂运转，灵压宛如爆炸，急速攀升，一股远超李尘当前修为层次的恐怖威能顺着经络管道悉数灌注到了机体肩膀的位置。 雷芒宛如实质，滋滋作响中，甚至有跳跃的电芒从中散溢出来。 “充能中，百分之二十，三十，四十……八十……百九十……一百……” “充能完毕……” “演机之法——雷龙吐丹！” “发射！” 这一切只发生在呼吸之间，随着李尘蓄势完毕，宛如龙吟的恐怖音波爆炸般传开。 便是以李尘筑基境界的超凡神经和神识感应，都只能够捕捉道一抹残影带着亮白的电光从炮口射出，瞬间就触及十余丈外的目标，重重撞了进去。 咚！ 残影没入其中之后，一声闷响才从其中传回，李尘凭着法力丝线的牵引，感受到其中加持的法力重重撞破机甲外壳和罡元护盾，带着恐怖的威力在其内部炸了开来，宛如实质的锋刃如同一把把剑刃风暴，不停横扫四面八方。 而与此同时，整个府邸中的人也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爆炸和震动传来，随即便是方圆数里都感受到了地动山摇般的剧震。 整个后院……连带着后面的街道，直接塌方了！ 第60章 隐藏的富婆 “糟了，威力比预计中还要更强许多！” 李尘在塌方之前就一跃而起，冲出了地面，但见到被一片废墟埋葬的地下作场，又不顾烟尘滚滚，连忙钻了进去，如同穿山甲般疯狂挖掘。 还好，他记得“赤枭”机甲所在的位置，很快就把已经被贯穿一个大洞的机甲残骸收进空间储仓。 不一会儿，神识扫过附近，又找到已然被击成碎片的血玄金锭块，同样捡起来收好。 至于作为弹丸的精金球，已经在刚才的撞击之中四分五裂，化作无数碎片了，李尘一时之间也无法完全将其完全收拢。 好在这种东西常见得很，而且在雷霆和撞击的双重力量作用之下，已经彻底破碎，便是被人发现，也难以看出端倪。 当李尘暗暗松了一口气，继续收拾剩下的机关兽牙虎碎片时，何髯与乌丁都赶了过来。 乌丁见到眼前情状，目瞪口呆，不禁叫了起来：“李老弟，你搞什么鬼，怎么把房子都拆了！” 何髯却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问道：“有什么要我们帮忙收拾吗？” 李尘道：“不必，我已经收拾好了。” 何髯会意，微微点头。 由任之就在黑市那边的街区坐镇，中间相隔不过几里地，因此很快赶了过来。 他见着下方情形，面露错愕，旋即把目光落在正在从废墟中走出的李尘身上。 “李师匠，你这可真是乱来呀，城里不能试验武器，倘若要测试什么神通机关器，还是请到郊外去吧。” 李尘：“实在不好意思，一时未察，这处地方，我会负责出钱修好的。” 由任之苦笑摇头：“这事你得跟凤家的人说去，他们才是城中的当政者。” 不久之后，果然有几名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械武者气势汹汹赶了过来，但得知是李尘试验武器，不小心打穿地洞，造成塌陷之后，却又立马变得客气无比，还把自己上头的城尉都找了过来。 最后商定的结果是罚款五千符钱，用作修缮之资。 实际上李尘造成的破坏不小，这笔钱并不一定够用。 但作为筑基修士，也没有人敢逼迫太过，只能是请城中各方筹集款项，帮忙着分担一下了。 要是李尘不认账，拍拍屁股走人，他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就为这事到处追杀一名筑基修士吧？ 出了这种事情，李尘也不由得再次感叹，拥有一处属于自己的灵山福地，甚至不必拥有灵蕴，只是如同绮山谷一般的普通野庐，果然能够方便许多。 修真四宝，财侣法地，这“地”之一字，果然是不可或缺的。 不过由于验得“雷龙吐丹”威力非凡，李尘的心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舒畅起来。 他现在是彻底确认，自己已经拥有足以对付强大敌人的底牌了。 只可惜此物还需蓄势，威能转化也未能达到极致。 但这也同样意味着，后续大有提升空间。 在“闭门造车”，打造雷龙炮的几日间，李尘也没有忘记对宿阳局势保持关注。 他现在的优势就是拥有多重身份，能够藏身暗处，隔岸观火，如今手头多出了一个新造的大杀器，底气就变得更加充足了。 但即便如此，一些地方还是看得有些并不明白。 因为他并非宿阳本地之人，对此间世家豪强和各方势力的顶尖战力并无具体了解，也不知道，自己对上他们究竟会如何。 他向何髯与乌丁问计：“你们说，有什么门路，可以了解城中高手的资料？” 乌丁提醒道：“你现在不是和那绮山谷谷主关系不错，何不上门拜访，谈些本地的事情？” 李尘捏着下巴想了想，道：“有理。” 反正现在雷龙炮也造出来了，正好可以稍事休息，走动走动。 于是，李尘打着讨取食材的幌子，去往绮山谷拜访。 齐悦天这些日子也家里潜修，得知李尘上门，倍感欣喜。 她闻讯出来，一见到李尘就面露笑容：“李道友你来了？正好，园里的甜瓜和赤血果又熟了一批，还有新养的黑蝎也可以出栏了，你在这边等着，我去弄些过来。” 李尘忙道：“等等，道友不必如此……” 齐悦天自顾自道：“上次你来我没好好招呼，今日定要亲自烹制一番，让你尝尝我做的小吃。” 说着就去张罗了。 李尘只得留在堂内独自等候，心里暗自无奈。 他可是前来打探消息的，又不是当真来蹭吃蹭喝。 但不久之后，齐悦天就以法力托着七八个盘子走了回来，一盘盘精致的瓜果脆片和油炸蝎子酥香扑鼻。 李尘尝了尝，忍不住真心称赞：“真香！” 齐悦天眼前一亮，颇为自得的与他谈起自己种植瓜果蔬菜和豢养毒虫的心得，并且强烈推荐自己的养殖致富经验。 “其实这些不起眼的小道，倘若形成规模，也容易赚取钱财的。” “还可以用它们与周边势力交换材料，资源。” “这些财富并不起眼，不如灵蕴材料遭人惦记，而以筑基修为，又容易保护成果，不为外人所夺……” 李尘讶异的看着她，心想看不出来，这位齐谷主还是个隐藏在草莽中的富婆！ 不过他想了想，竟也发现，她说的确实有理。 好比前世地球，一些在居民区附近摆小吃摊的个体户，收入竟也颇为可观。 国家的发展，也是凭着农业或者纺织等等轻工业发展起来，而不是从一开始就开采石油，金融剥削。 小至个人谋生立足，大致国家发展，都有同样的道理在其中。 “不对，我不是来讨取致富经的，这些以后再说！” 李尘猛然发现，自己思路都快要被带偏了，连忙尽力把话题转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不动声色问起宿阳城高端战力之事。 齐悦天不疑有他，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了李尘。 李尘听完，若有所思。 “‘赤枭’机甲，‘夜叉’机甲，‘火雷兽’机甲三大机种……还有各家的镇族之宝，四星战傀……” “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宿阳城内也是藏龙卧虎，筑基战力比想象之中只多不少啊。” 第61章 波澜将起 李尘从齐悦天口中了解到，宿阳城一带，主要的战争傀儡机种，是“赤枭”，“夜叉”，“火雷兽”三大机甲。 其中“赤枭”一款为由任之所带来，他是曾为造化宗认证工匠的偃者师匠，在外地游历之时，意外从一散修大匠的遗迹之中获得过这种机甲的制造图谱，作为谋生立足的基业。 基本上，宿阳一地的所有“赤枭”机甲，都是他与麾下工匠和学徒亲手打造。 “夜叉”是宿阳一地多个世家豪强引进的机种，他们与远在泷都的一些世家豪强联系紧密，因为他们祖上是曾经一起共过患难的游历伙伴，各自创业之后，仍然互通有无。 泷都那边的世家豪强能够制造这种机甲，为了躲避魔灾，也曾把一些血脉和产业迁移至此，并为他们提供用于守护基业的战争傀儡。 “火雷兽”则是凤家以黑兽为原型，自行研发改装的异化傀儡。 其作为机甲，性能并不强大，但神通机关器厉害，战力亦是不可小觑。 据传，“火雷兽”一款机甲的整体性能远远低于前两者的成熟款型，但是凤鸣竹手中，拥有一具命名为“翡眼火雷兽”的四星傀儡，配备他倾尽毕生之力打造的一件神通机关器，战力冠绝宿阳，堪称镇族之宝。 这是其他家族和势力都不具备的绝对武力。 这三种傀儡，宿阳一带加起来，总共也就只有数十具的数量，绝对不超过百具。 难怪损失一具赤枭之后，由任之会觍着脸亲自上门，质问和刺探李尘的立场。 除此之外，就是各家势力隐藏在手的筑基级战力，各种神通机关器，或者战斗傀儡之流的底牌。 能够在宿阳一地称作世家的，都曾出过筑基师匠一级的人物，即便逝去，也能为子孙后代留下不少遗产。 这些遗产当中，拥有筑基战力的，将会被作为镇族之宝，绵延福祚数百年，直至机甲，傀儡老旧，或者发生战损，所有底蕴都消耗殆尽，无力维持为止。 在此期间，怀璧其罪，那些筑基修士留下的底蕴，不仅仅是家族赖以为重的底牌，也是诱人攻击的香饵。 所以凤鸣竹才忧心于自己身后之事，担心它们的存在不足以庇护子孙后代。 告别齐悦天，李尘再度回到城中，与何髯乌丁商量起接下来的计划。 “其实我最感兴趣的，还是凤鸣竹手中的阵道知识，如果能得神通机关器制造图谱为最好，听说他手中尚有几张留存，任意一张，都足以成为一名筑基修士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这种事情不可强求，我亦不是非得它不可。” “除此之外，就是能谋一二根据之地，寻得发展机会为最好。” “去往泷都和东边临海域，反而不再急迫，因为我原本的计划也是去往那里寻找晋升机缘，但如今因故滞留在此，反倒提前筑基成功，那不如干脆好生收集资粮和知识，补充自身底蕴，提升实力。” 乌丁赞同道：“这次宿阳一带似乎暗流涌动，万一要是那个罗长山或者凤鸣竹死了，周围一大票人都得闻风而动，说不定时局一乱，你真有几分可能落户此间，争个谷主来当当啊！” 李尘笑了笑，道：“哪有那么容易？” 不过他却又道：“于凡人而言，这种指望着别人死掉，自己得益的做法，无异于吃绝户的缺德事，但在国家，势力而言，却又正常不过。” “世上资粮，算来算去也就是那么多，与天争命，也要与人争命啊！” 他想起了前世地球的真实历史，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 虽然大能高手才有一人即一国的实力，但筑基境界，好歹也能算作区域性的势力了，放在前世地球，怕是都能正面硬杠任何一个没有核武器的弱国。 结果第二天，李尘还在房里运转周天，淬炼法力，顺带把自己的本体放出来透透气，检查养护一番，就听乌丁把房门拍得山响。 “李老弟，快开门！李老弟，快开门！” “来了！”李尘皱了皱眉，隔空一摄，把门打开，问道，“老乌，你多大个人了，怎么还一惊一乍。” 乌丁面色古怪道：“你不知道，出大事了！” 却见他又是慌乱，又是欣喜，同时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对他说道：“刚刚城里都传开了，那允山谷主罗长山，当真重伤不治，死了！” “什么，死了？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之前明明还只是传扬被车荣打伤的。”李尘险些把刚刚给本体安装上去的锐士头颅再拧下来，连忙扶正接好，这才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乌丁道：“我还不清楚，我是听见外出买菜的仆人议论才知此事的，老何让我来通知你。” 李尘道：“老何他人呢？” 乌丁道：“他已经到街市找前些日子认识的猎妖人喝酒，打听消息去了。” “对了，他建议你立刻去找凤鸣竹等人，确认此事的真伪！” “我知道。”李尘神色肃穆的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罗长山的死亡，都是宿阳城的大事。 这倒不是因为他德高望重，或者于此方地界有什么大功德，而是因为，他手中拥有允山谷的法统，乃是城邦联盟认可的真正谷主！ 他一死，允山一门就要立刻陷入衰落，在此期间，血雨腥风，你争我抢，都将陆续上演。 不知多少人将会盯上允山谷一门蕴藏的丰厚利益，不管有无故旧，都要赶趟儿上去，分一杯羹。 李尘本非贪婪之人，但作为草莽散修，见此盛事，怎么可能不去凑凑热闹？ 不久之后，李尘就赶往凤府，结果发现，由任之和伏威也在。 另外几名他并不认识的筑基修士，似乎都是周边一带的傀儡师们，也齐聚一堂。 凤鸣竹看到李尘，丝毫不以为怪，只道：“李师匠，你来了。” 又对众人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起商量商量，前往允山谷探丧之事吧。” “大家都是已经筑基的道友，不如一起前去，略尽同道之谊。” 第62章 警告 当日下午，李尘就和凤鸣竹等人一起来到离宿阳城两千多里之外的允山谷。 此处山高林密，风景秀丽，连绵的洁白雾气宛如云海，氤氲于如同大盆的山谷之内，法眼望之，那却并非是寻常的雾气，而是呈现五光十色的五行灵气和大地气脉，隐隐可见，光华冲霄，如有神器宝物埋藏在下方的泥土之中。 此处空气格外清新，一路过来，所见禽兽，亦是繁多而又灵动，就连生长在方圆百里的树木，都显得比其他地方更为粗壮许多。 这正是灵峰福地的根脉泽被大地，造成人杰地灵的效果，整个福地根脉所及的范围内，依灵脉品级的不同，从方圆数十里至近千里不等，呈现出宛如人间仙境的奇异之姿。 “这处地方物产丰富，灵蕴非凡，果然不愧是福地呀！” “也不知道那罗长山年轻的时候，是得了什么福泽机缘，竟然成为此处地方的主人。” “不过世间万物都有兴衰成败，两百余年到头，便是不出引狼入室，反受其害之事，也得彻底老死。” “一旦老死，福地无主，还不是照样得引人争夺？” 当李尘思绪如潮，念及此间种种之时，允山谷的山门已然近在眼前。 凤鸣竹等人在出发之前就已经通过城中的传讯法阵与此间的法阵取得联系，因此举目缟素的山门之上，一群允山谷的门人早已在那里等候，一见众位筑基修士降临，便迎了出来。 “各位前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为首者是一名看起来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面对联袂而来的数名近十名筑基，颇有诚惶诚恐之感。 他正是允山门的当代门主，外姓长老林沛龙。 此人的父亲曾是罗长山亲传弟子，早年跟随，因故身殒，但却为遗孤传下了受到另眼相待的福泽。 当日李尘曾遇的顾公子和白姑娘，同样是允山门的门人，但却是内门的真传弟子。 那是资质更佳，有可能成长为炼气后期高手，甚至达至巅峰之境的传人，罗长山把他们区别对待，分别继承自己的偃者技艺和世俗财富。 凤鸣竹道：“沛龙不必多礼，我等只是前来探丧，还请引我等去往灵堂。” 林沛龙道：“谨遵凤老前辈法旨。” 很快，众人便赶到了允山门内的灵堂。 此时的允山门，已经变得一片雪白，一群弟子和门人正在张罗举丧，几名排名靠前的真传弟子充当孝子贤孙跪在一旁备礼。 几名筑基便依次上前，捏香敬拜，慰问弟子。 这群真传弟子当中，领头人却是一位年纪三十上下，看起来远比林沛龙更加有为的偃者工匠。 他名为庞正廷，生得剑眉星目，俊逸不凡，跪在众弟子面前，自有一股鹤立鸡群的气势。 李尘从其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当初曾遇的顾公子和白姑娘的气质，显然这位正是他们同辈的大师兄。 罗长山早年也收过不少学徒和弟子，但岁月无情，未能筑基，早就已经作古，因此才留下庞正廷和林沛龙这样的新生代分庭抗礼。 李尘这些时日也四处打探过，得知罗长山名下有女无子，所以并未热衷于繁衍后代，兴建家族，其门人大多也是资质平庸之辈，近百年来，历经数代，并无出现过什么有望继承衣钵的天才，因此他在传承道统方面的心思早已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渴望延寿续命。 但却不料，最后还是为人所害，平白做了那引狼入室的愚蠢之人，徒惹人笑。 这不仅凡人人老百事衰，就连修士老迈，各种烦恼也随之而来，凤鸣竹似乎颇有触景生情之意，进到灵堂之后，站在罗长山棺材面前驻足良久，终于才长长的叹了一声。 李尘也很快上过香，过来瞻仰遗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罗长山真人，出乎意料，竟是个长得慈眉善目，颇为清朗的老者面貌，如非曾经与其交手，知道此人乃是货真价实的偃者师匠，只怕会以为是个邻家的和善老爷爷。 但李尘很快注意到，遗体面色苍白，下巴之中，却似有乌黑印迹，看起来不像是旧伤复发，反而像是中了什么奇毒。 李尘心中疑窦顿生，寻常毒素，可没有那么容易毒死一名筑基修士，更何况是这种精通人体改造，能够炼制成可堪战斗的三星人傀儡的老师匠？ 想起毒道，李尘就不由得想到了宿阳一带玩毒道的专家，绮山谷的谷主齐悦天。 她这个时候没有急着第一时间赶来，但终归还是宿阳修士，应该也收到消息了，时间到了，自然会赶来。 李尘这么想，果真没有错，第二天趁着头七未到，出殡之日也未定下的机会，暂时离开允山谷，去往绮山谷拜会，才知齐悦天已经知道这事了。 她得知李尘去探过丧，道：“我这边确实已有允山谷弟子前来报丧了，但非到正式吊唁的日子，急着赶去作甚？我已向他们确认，明日上午再去正式吊唁。” 李尘讷讷无言，有些支吾起来，他总不好直说自己是去看人家允山谷主是真死还是假死吧。 好在齐悦天并不追究这些细节，自顾自道：“几十年间长居此地，也算邻居了，虽然没甚交情，吊唁还是得去的，然后出殡还得再去一趟……” 她唉声叹气的模样，倒像是嫌弃麻烦一般。 李尘一看就知，这位是当真不喜这种场面。 他心中一动，把自己看到的遗容之象告诉了齐悦天。 齐悦天闻言，眉头微蹙：“单从你的描述，我也无法判断他死因，不过从最近的传闻来看，允山谷内，怕是还真可能会有内鬼，与外人相通，谋害了罗谷主……” “先是遇敌袭扰，求援外人，引狼入室，然后又突然被下手，这死兆星现，当真是无可挽回啊。” 她说到这里，突然盯住李尘，在李尘倍感莫名之时，幽幽说道：“你若相信我，就小心一点为好。” 第63章 车荣再现 “小心？小心什么？” 李尘不太喜欢这种说一半留一半的方式，径直开口问道。 好在齐悦天也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立刻解释道：“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宿阳一地，早已有几股暗流在其中涌动。” “其中一股，是最初袭击罗长山弟子，惊动罗长山之人。” 李尘见着她一本正经的分析，忍不住暗暗好笑：“那可真是太不巧了，那个人就是区区在下我啊。” 当然，这件事情不能吐露出来，李尘还真怕自己被憋出内伤，赶紧问道：“然后呢？” 齐悦天道：“那人应该是罗长山的旧敌，修炼有成之后，上门寻仇，但最初之时，罗长山大概以为他只是区区散修，不足为虑，后来门中再度发生几起弟子被杀之事，才重视起来。” “嗯？在那之后，也有允山谷的门人被杀？”李尘微怔，他那个时候大概还在祭炼傀儡，打造工蜂一代的核心，并没有注意到。 齐悦天道：“不错，罗长山察觉到有人在暗中针对自己，于是召请过去曾有交情的车荣入驻，但却不料，车荣趁其不备，出手击伤了他，导致后来不得不躲入内谷，以及向宿阳城求援之事。” “因此那车荣也算是第二股势力了，但他居于明处，应该还有另一幕后黑手与之联络通讯，或者暗中鼓动，这才让他甘愿放弃罗长山许诺的帮忙报酬，做那入室之狼。” “但幕后黑手的真正目的，怕是还在允山谷这一福地，他先是以追剿车荣之事吸引世人注意，甚至调动凤鸣竹他们，无人察觉之处，暗中买通允山谷门人，将罗长山谋害。” “罗长山自己门下的内鬼，或许想要趁乱谋夺什么，这是第三股。” 齐悦天道：“除此之外，还有城中袭击黑市，击毁坐镇机甲之人，那些名为探丧吊唁，实则如同秃鹫盘旋于此的草莽散修，或主动或被动，都已纷纷入局。” 怎么听起来又像是自己在搞事情？ 李尘汗颜，连忙转移话题道：“且不管那些人，倒是买通罗长山身边之人，导致其突然暴毙者，必定在宿阳一带根底深厚。” 齐悦天道：“也有可能是许诺了什么好处，罗长山死后，偌大福地和产业就算无法完全继承，也可以作为炼气修士安身立命之基，甚至供养整整一个家族。” 李尘微怔，旋即暗自点头。 “但若没有平常的接触和信任基础，这等密谋，肯定也不可能轻易成功……” “但接下来，倘若不能打跑车荣，以及其他的窥伺者，就不能顺利接管允山谷的遗产，利益也就无从谈起。” 他如今也无法确定，操作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但假若真有后续，剧本必然是站出来一位镇得住场面的筑基高手，帮助允山谷打跑强敌，又与宿阳群雄瓜分利益，彻底平息此事。 至于齐悦天说的其他几股暗流，至少已经有两股，已经可以确信是自己的假身份，听听也就罢了。 “嗯？不对……” “允山谷的事情，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平息！” 他这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一个疑惑之处。 幕后黑手充其量只是筑基修士，这一点，他是非常肯定的。 结丹以上，不会轻易着眼如此格局，宿阳城一带，也根本没有结丹境界的高手驻留。 那在并无绝对武力镇压群雄的情况下，谁又能有信心牢牢把持局面，确保自己能够顺利接收允山谷的遗产大头？ 如若不能，他又何苦要引动此间争锋，辛苦谋划，只为了时局混乱？ 难不成当真是罗长山的其他仇家，别无所图，只为杀人泄愤？ 想来想去，暂时也没个头绪，李尘只好放弃了多想，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再说。 还好，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一位筑基修士，还是个师匠上下水准的偃者，无论时局如何发展，都能谋得自己的利益。 …… 允山谷名为谷地，实际上只有最核心的内谷才是灵峰根脉所在之地，乃是谷主罗长山所指定的禁地，常人不得进入，而在内谷之外，灵蕴泽被的近处，一座宛如山间小镇的山门坐落于斯，罗长山的亲族，眷属，还有门下所收的弟子，招揽的门人，都居住在那里。 允山谷附近，大大小小，共有数十以计的资源点，分别为炼气境界的家族和草莽高手所拥有，他们原本就时代生存于此，有些则是发现此处山谷的寻幽客所繁衍，在罗长山入主山谷之后，向他效忠，缴纳赋税，并且得到他的庇护。 时日一长，他们各自的子孙后代，也就加入了允山谷所设立的学堂，进而形成允山一门，学习罗长山手中所持的偃者技艺。 山门之外，靠近北方的外缘处，甚至连接着一座名为允山坊的山间坊市，如同草莽江湖之中常见的那些人族据点一般，拥有着收容散修，供人休整的功能。 各方猎妖人，寻幽客，行商之流，便是通过这处坊市往来交易，承担着为允山谷和外界交换资粮和讯息的任务。 这是典型的草莽势力格局，许多草莽散修，原本都是孤身一人游历闯荡，但时间长了，与世俗的羁绊越来越深，即便不为其驻足停留，仍然还会留下家族，门派。 现如今，罗长山一死，这一山门和坊市，成千上万的人都惶惶不安。 即便是最迟钝之人，都能隐约察觉到，一股极大的风波正在暗处生成。 有心谋夺福地之人，正要煽动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将原有的秩序彻底摧毁。 就在这一时间，一个身材略显佝偻，面上戴着个如同铁甲头盔的面罩的怪人，出现在坊市不远处的后山上。 这人站在山坡上，默默眺望了一会儿，右臂突然急速膨胀，化作长达三丈有余，如同章鱼的巨大触手。 忽！忽忽！ 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吸盘如同黑洞显现，蕴含着蔚蓝灵光的水球飞快从其中激射而出，如同疾风骤雨，往坊市袭去。d 第64章 热心的人们 这些蕴含着蔚蓝色灵光的水球似乎是一种聚集高能的奇特液体，修士法力充盈其中，转化成为拥有高爆性质的材料，甚至能够破除罡元，抵消护盾，因而拥有着堪称可观的杀伤力。 它们在章鱼触手的高压喷射下，一飞就是数里，很快落到坊市之中。 大街上，房屋中，一个个身处其中的无辜路人，坊市商户，往来散修，连发生什么事都没有来得及察觉，就在爆炸之中腾空而起，宛如破布袋般向着四面八方摔去。 轰！ 轰轰轰轰！ 爆炸之声此起彼伏，猩红的血浆如同雨落，水花瓢泼，落在了数里之外的大街上。 不少人呆呆看着前面化作一片废墟的街区，如同木偶僵立。 “敌袭！有敌袭！”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用尽全身力气扯着嗓子呼喝。 “别在那里呆着，危险，快走！” “等等我呀。” “救命！” 如同被树枝捅穿的蚁窝，整个坊市，顿时便乱了起来。 刷刷刷刷！ 街道上面很快出现了几名身穿武铠的械武者，他们行动快捷，灵活如猿，循着水弹发来的方向，赶往敌人可能的所在，却只见到一个长着庞大触手的怪人站在那里，根本没有丝毫逃遁或者避人的打算。 “车……车荣！” 领头的护卫头目一见此人，就忍不住腿脚发软，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其他护卫成员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不是被凤老前辈他们打伤了吗？怎么还敢出来？” “此人可怖，我们无法为敌！” 护卫头目却道：“大家都振作起来！” “我们的父母老小，亲友家人都还在坊市里面，哪怕战死，也不如能任由他肆虐。” “我等身为城卫，当效死奋战，以报谷主之恩！” “效死奋战！” 受到护卫首领的鼓舞，众人终于稍微打起精神，拔出刀剑。 “呵呵呵呵……不自量力。” 车荣怪笑起来，盔甲遮挡之下，众人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周身却似有一股宛如火焰的法力灵光在流转，邪异的气息升腾，仿佛充盈于天地。 轰隆！ 车荣挥动手臂，庞大的触手宛如长鞭，直接就把一个人抽打了出去。 那人惨叫一声，身上武铠四分五裂，连带着本体都被压扁，如同被巨石砸过一般血肉模糊。 “可恶，给我死吧！” 护卫头目愤怒大吼着，身躯掠动之间，带出一串残影，手中长剑用力斩下。 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长剑入肉寸许，斩出一道浅浅的血口，但却无济于事。 法力流转间，这条章鱼触手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起来，然后猛的一抽，护卫头目同样被击飞出去，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其他几名械武者纷纷祭出各自的法器，甚至连同神火飞鸦一类的火器也倾囊而出，但车荣以极快的速度挡开攻击，复又连续抽打，不一会儿，便击杀了整个小队。 不久之后，当两具甲胄披挂，全副武装的三星人傀儡赶到现场时，车荣早已消失无踪。 …… “此等行径，简直就是**裸的魔道所为！车荣必致身败名裂！” “不错，我等必定要阻止他大量屠杀散修和过往商旅，否则的话，允山一带永无宁日！” “话是这样说，可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阻止这等丧心病狂之辈？我们如今镇守在此，加上罗道友遗留下来的一些底蕴，可保允山一门不失，但长久下去，必定是自顾不暇啊。” “归根结底，那车荣都是欺负允山一门没有了罗道友那样的庇护者，诸事无人主持，自乱阵脚，那我们就尽快举行新任谷主的遴选大会，帮允山谷重建秩序，并助其聘请一二合适的供奉长老，等到新任的允山谷主上位之后，供奉长老也选定了，自然就能保允山谷太平无忧了。” “既然如此，便让他们速速议出个章程来吧。” 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日，宿阳一带的众位筑基修士们便就再一次聚集到了允山谷，“热心帮忙”，坐镇山谷，震慑魔道。 李尘也在这些赶来的筑基修士当中，但与其他人坐在那里，义正辞严讨论如何帮忙遴选谷主，如何对付车荣，保护允山子民一事所不同的是，他根本插不上什么话。 原因非常简单，他在宿阳城一带毫无根基，说来说去，都是外人，连个插手的支点都没有。 凤鸣竹，由任之，伏威等人则不然，他们或有子女亲族曾在此间求学，习得允山一门技艺，有着记名弟子的名分，又或者有子女娶了允山弟子为妻，或者嫁至允山，如今女儿或者孙女夫家出事，他们这些娘家人，自然得出来为其撑腰。 凤鸣竹甚至把自己的一个庶出的曾孙都带了过来，他们凤家很早以前就和允山谷中外门大总管林沛龙过从甚密，林沛龙有一未嫁之女，正好嫁于那个庶出曾孙为妻，结成姻亲盟友。 至此，各方也已看得明白，这位凤老城主，准备开始摆明车马支持林沛龙上位了。 至于由任之，则是因为常与罗长山有生意往来的缘故，结识了其内门的真传弟子庞正廷。 宿阳城一带所有人都知其与庞正廷亲善，理应是支持其上位，才能获得最大利益。 如今大家讨论合适的继任人选，就是从这两者当中诞生。 与此同时，还有招募供奉长老一事也被提上了日程。 这件事情甚至比决定林沛龙或者庞正廷担任谷主更为重要，因为他们只不过是炼气境界的修士，德不配位，无力继承。 即便是城邦联盟，也不愿意接纳没有能力保护自身的势力加入，只有寻得合适的供奉长老，签订供奉之契后，才能被算作是正常的城邦成员。 大家很快便又约定，进行公开招募。 此事也是有例可循，有理可依的，自古以来，灵峰福地，有德者居之，非唯罗氏一家一门之地也。 如今老谷主暴毙，又无筑基传人可继承道统，那就唯有推行众议共和之治，把各侧峰，各据点分而治之，以飨供奉，如此才能得到真心归依，护持其遗老遗少！ 第65章 分而食之 分而治之，以飨供奉！ 李尘注意到，谈及此事，一群草莽散修模样的筑基高手都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这哪里是什么分而治之，分明就是分而食之。 他们那么热衷于此事，参与到协商对付车荣的讨论之中，可不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按照草莽间的规矩，一座灵峰福地倘若断了传承，那就当真是“有德者居之”，各凭本事去争夺的。 然而，由于允山谷曾经加入过城邦联盟，此间法统治权尚在允山一脉门人手中，即便是那些外来的高手再强，只要没有强过城邦联盟维护草莽秩序的决心和力度，便得按照一定的规矩去获取。 罗长山作为一名修士，其身份和属性乃是多重的，并非单一而论。 于其子女而言，他是父亲，于其弟子门人而言，他是师尊老祖，于宿阳地区而言，他又是允山谷主，前辈师匠…… 如此不一而足，也是“血统”，“法统”，“道统”三大传承的划分依据。 血统自不必多言，罗长山虽然有女无子，但他的身后之事，继嗣传宗，都有带着他血脉的子孙后代去操心。 法统则是罗长山作为一名灵峰福地的所有者，参与到城邦联盟的执掌依据，也是受到城邦联盟保护的重点。 而道统，则是罗长山作为偃者师匠所拥有的一切功法，图谱，知识等等传承。 “允山谷既分内门，外门，那么其内门依循常例，应继承道统，得罗氏一脉功法秘籍和图谱，相关的偃者知识等等……” “其继承者，亦可称‘允山门主’，继承灵峰福地，复兴派系。” “外门者，允山坊也，其继承者，可称‘允山坊主’，继承坊市，负责管理此间城镇，并依附内门之偃者而为附庸。” “首先应当安置的，当属罗氏家族一脉……” “诸位亦知，罗道友有女无子，血脉分散至内外门各方势力，亦曾有弟子门人受其支使，许以婚配，因此，这血统传承，实际上是和法统传承一致的。” “林家林沛龙，其祖母为罗道友三女，庞家庞正廷，亦为正式收取的真传弟子，应当都是符合继承条件的。” “那么，我们先来议议，这外门坊主之位，众位属意于谁？” 山门正堂中，窗明几洁，正气浩然，济济一堂的宿阳筑基们议及此事时，堂内堂外，竟无几名允山谷本身的门人在。 就连当事的林沛龙，庞正廷两人，也被以避嫌和忙碌丧事之名请离此间。 结果这场面看起来就有些奇怪，明明是在允山谷的地盘商及允山谷大事，却竟无允山谷人说话的余地。 李尘看了，不禁暗自感慨。 这可真太娘的太真实了。 热心的人们，为了允山谷的传承顺利延续，为了对付魔道，防范恐怖袭击，为了防止门人兄弟阋墙，自相残杀，不惜放下自身修炼，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主持大局。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国际主义的无私奉献精神！ 想来林沛龙和庞正廷两位也早有觉悟，有什么抗争和奋战，私下里早就进行过，他们的倚仗，也只能是各自结交宿阳城中的两位大佬，凤鸣竹和由任之了。 李尘在旁冷眼观看，渐渐也弄明白了他们各自的立场和意图。 “这些人打算截取道统，只留法统，也即是说，把允山坊交给林沛龙或者庞正廷等人，而允山谷，则交给宿阳筑基们！” “城邦联盟的规矩，最多也只能保证外人不至于吃相难看，一下把整个允山一脉都给吃干抹净，甚至干脆灭门。” “但实际上，此地最精华的部分，根本不是拿什么‘允山’的虚名，而是藏在内谷之中的灵峰根脉！” “不过允山一脉之人就算再不甘心，也无能为力。” “他们手中留存的罗长山遗物不全，区区几具三星人傀儡，并不可能架得住外来强者轮番的攻击，真要意气用事，与之为敌，明明可以绵延福祚上百年的底蕴，就一下消耗殆尽了，到时候反而才是真正的灭门之祸！” “至少如今，还能苟延残喘。” 偃者师匠意外身亡和寿终正寝，也是有区别的，前者留存给弟子门人的遗泽不多，一些明明可以作为底蕴使用的高端战力，更有可能锁定在混沌虚空之中，无法取出，而后者却可以从容布置，杜绝许多后患。 也亏得罗长山本来就已老迈，心知时日无多，早一二十年前就已经进行过一些安排。 现如今，允山一脉还是颇有几分家底的。 结果，于供奉名额和执掌允山门派的门主之位，治理之权诸事，众人还是争执不休，商议不出什么结果。 主要是凤鸣竹和由任之两人在分庭抗礼。 凤鸣竹支持林沛龙，由任之支持庞正廷，都各执一词，据理力争，商议变成了反复拉锯。 好在最后，还是有人劝了一句：“大家就各让一步吧。” 终于才决定以林沛龙为坊主，庞正廷为门主。 按照常人理解，庞正亭所执掌的谷中福地是坊市的根基，好像在这一事之上更占便宜。 但实际上，他这门主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以庞正廷如今的修为和实力，绝对没有可能如同过去的罗长山那样一人乾纲独断，只能是把门派执掌之权分为数份，设立长老会，由坊主，门主，谷主，供奉长老，门人客卿多方共同参议。 如此一来，他也只不过是个被扶植上位的傀儡而已，反而不如被割裂开来的附庸坊市来得自在。 不过，庞正廷毕竟是位早年就得到了工匠认证的天才人物，又继承部分罗氏真传，在偃者造诣方面，远远胜过林沛龙。 有他执掌门派，明面上继承道统，怎么也算更为名正言顺一些。 接下来众人又谈及谷主之位。 这可是执掌灵峰福地的大权，众人再次热烈议论。 最终，还是凤鸣竹和由任之达成共识，议定暂由允山长老会掌管这一大位，今后交接给杀死车荣，为罗长山报仇的长老成员。 第66章 客卿 不一会儿，凤鸣竹，由任之，伏威等人也签订了客卿之契。 就连不在场的齐悦天，都由允山长老会自作主张，为其颁发了一个客卿的名衔。 地区势力之间，本来就有守望相助之义，互为客卿是常见之事，不过和李尘这种实际签订之人不同，单方面签订者，相当于挂名的虚衔，承不承认，得看她自己是否高兴。 本来那齐悦天不来此间，不太可能再分她一块资源点，但如今正是收买人心之际，草创的长老会竟然非常大方的把靠近绮山谷的一块林地划到了她名下。 那里原本是允山门人掌控的一处下品灵药出产之地，但不与允山谷接壤，反而在绮山谷附近，如今与周边两百余里荒林连接起来，正好形成新的绮山谷领地。 不但齐悦天拥有这份收益，其他前来与会者，或者身处宿阳，有意落户者，如同李尘之流，也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长老会力图做到不忽略任何一位筑基修士，反正允山一脉家大业大，光是内谷周边就拥有数十以计的资源点，哪怕各分一个，也只不过分出去十余个而已，远远达不到城邦联盟规定的数量。 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内，长老会还有可能持续大派利是，到处散财，以获得外界其他人物的支持。 像李尘这样年轻有为的偃者师匠，就是拉拢的重点，李尘原本只想要一块开辟野庐的基业，结果商量来商量去，竟然以三块资源点为凭，一口气在地图上划出方圆三百余里的区域。 那处地方名为卧虎丘，三块资源点分别是一座大型铁矿，一座天火石矿，以及一座嘉木林。 具体情况如何，李尘身为外来者并不得知，但甄濯却笑着道：“李师匠，你放心，分给你的这一块地，绝对是个物产丰盛的风水宝地，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疯狂暗示，连伏威都看不过去了，泼冷水道：“卧虎丘，那不就是一块抛荒的飞地吗？那处地方虽有物产，但却一直未曾开发，距离允山谷也远。” 甄濯道：“其实也不算远，反而更靠近宿阳城，倒是未曾开发是真的，李师匠还得花费功夫在那里自行开荒。” “但那也意味着，矿产资源基本没有被人动过。” 李尘闻言，默然点头。 他其实也并不是太在乎要自己开发，甚至有意这样挑选。 虽说此世法则奇特，拥有大地灵蕴的话，就连铁矿和天火石矿这样的矿产资源都能源源不断持续再生，但挖掘过度，迟早也会告罄，需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至于嘉木林，那是一种持续再生速度更快的资源，可以制作成为木甲，亦可制成机甲傀儡“木兵”。 而且，三大资源点各自相隔不过数十里，也证明那一带的大地灵蕴远超其他地方，虽然未达到真正的下品福地程度，但难保还会不会有其他资源可供发掘。 那些大地灵蕴本身，就是一种高价值的资源。 “接下来我们再商讨一下，如何处置罗道友遗留下来的典籍和图谱吧。” “罗道友死后，他名下的内谷，以及各处机关密室就一直处在封闭的状态，炼气境界不敢轻易闯入，唯恐为机关暗器所击杀，我等都是筑基修士，正好可以帮允山一脉将其取出。” “正是此理。” 于是接下来，众人又再行至内谷，去开启这些密室。 整个过程，完全是两方偃者之间的智慧交锋。 但罗长山毕竟只有一人，在场诸人，却几乎个个都拥有着同等的修为和实力。 凤鸣竹和由任之更是真正的高明师匠，配合允山谷本身的人引路，一路遇题解题，无解则破，各种技术破解配合暴力拆迁，隔着机关暗器和禁制，法阵根本无法抵挡。 只花了短短不到一天功夫，众人就成功闯进内谷最为关键的地下作场。 当大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拥有着方圆近百丈，宛如巨型巢穴的巨大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内里贴着宛如白玉般的瓷块，一盏盏明灯高悬，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最显眼处，是宛如科幻大片之中，那些进行克隆试验所用的圆柱形透明营养仓，足足三十四具不着片缕的修士身躯漂在其中，宛如羊水之中的胎儿。 但见其中，有些气机孱弱，似乎改造失败，被封存起来当做解剖和实验的对象，有些则蕴含着隐隐可以威胁到在场众人的强大气机，竟是拥有着三星品级的人傀儡。 这样的傀儡，总共有五具之多。 四周的台面，则是零散存放着一些需要用到的灵材，物资，但数量并不多，毕竟只是为了方便取用，随手放在那里而已，真正的大头还在允山一脉手里。 发现老祖暴毙在居所那边的时候，就由庞正廷先行收起来了，里面藏有什么，怕是只有他和由任之，凤鸣竹等人才知晓。 凤鸣竹道：“这是正在炼制中的三星人傀儡啊，都统一上交长老会，由长老会支配吧，其他的人材，就由大伙给分了吧。” 李尘道：“我就不用了，这些东西处置起来也是个麻烦，还不如给我相关的法门和知识。” 甄濯道：“法门和知识，人人都可抄录一份，这部分自不必多言，到时候多给你一些定魂钉和养身丹等物吧。” 林江和莫月河闻言，微微皱眉，这甄濯，如今就已经开始像是谷主一样当家做主了。 不过既然是拉拢外援，他们自然不能跳出来做恶人，反而还要争相示好：“光这些怎么够，李师匠不要人材，那可真是太吃亏了，这处地方找到的一些灵蕴材料也给你吧。” 众人倒也不疑有他，生命之秘这一领域，虽然号称师匠必修，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达到那个层次。 在李尘之后，果然也有几个并不是太擅长此道的修士放弃了此物。 不过和李尘有些抗拒利用无辜之人炼制而成的人傀儡去战斗不同，他们是对此道丝毫没有造诣，不得不放弃。 他们只是傀儡师晋阶，偃者水平参差不齐，甚至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师匠水准，根本摆弄不来这种东西。 第67章 瓜分 不一会儿，凤鸣竹，由任之，伏威等人也签订了客卿之契。 就连不在场的齐悦天，都由允山长老会自作主张，为其颁发了一个客卿的名衔。 地区势力之间，本来就有守望相助之义，互为客卿是常见之事，不过和李尘这种实际签订之人不同，单方面签订者，相当于挂名的虚衔，承不承认，得看她自己是否高兴。 本来那齐悦天不来此间，不太可能再分她一块资源点，但如今正是收买人心之际，草创的长老会竟然非常大方的把靠近绮山谷的一块林地划到了她名下。 那里原本是允山门人掌控的一处下品灵药出产之地，但不与允山谷接壤，反而在绮山谷附近，如今与周边两百余里荒林连接起来，正好形成新的绮山谷领地。 不但齐悦天拥有这份收益，其他前来与会者，或者身处宿阳，有意落户者，如同李尘之流，也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长老会力图做到不忽略任何一位筑基修士，反正允山一脉家大业大，光是内谷周边就拥有数十以计的资源点，哪怕各分一个，也只不过分出去十余个而已，远远达不到城邦联盟规定的数量。 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内，长老会还有可能持续大派利是，到处散财，以获得外界其他人物的支持。 像李尘这样年轻有为的偃者师匠，就是拉拢的重点，李尘原本只想要一块开辟野庐的基业，结果商量来商量去，竟然以三块资源点为凭，一口气在地图上划出方圆三百余里的区域。 那处地方名为卧虎丘，三块资源点分别是一座大型铁矿，一座天火石矿，以及一座嘉木林。 具体情况如何，李尘身为外来者并不得知，但甄濯却笑着道：“李师匠，你放心，分给你的这一块地，绝对是个物产丰盛的风水宝地，我们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这疯狂暗示，连伏威都看不过去了，泼冷水道：“卧虎丘，那不就是一块抛荒的飞地吗？那处地方虽有物产，但却一直未曾开发，距离允山谷也远。” 甄濯道：“其实也不算远，反而更靠近宿阳城，倒是未曾开发是真的，李师匠还得花费功夫在那里自行开荒。” “但那也意味着，矿产资源基本没有被人动过。” 李尘闻言，默然点头。 他其实也并不是太在乎要自己开发，甚至有意这样挑选。 虽说此世法则奇特，拥有大地灵蕴的话，就连铁矿和天火石矿这样的矿产资源都能源源不断持续再生，但挖掘过度，迟早也会告罄，需要讲究可持续发展。 至于嘉木林，那是一种持续再生速度更快的资源，可以制作成为木甲，亦可制成机甲傀儡“木兵”。 而且，三大资源点各自相隔不过数十里，也证明那一带的大地灵蕴远超其他地方，虽然未达到真正的下品福地程度，但难保还会不会有其他资源可供发掘。 那些大地灵蕴本身，就是一种高价值的资源。 “接下来我们再商讨一下，如何处置罗道友遗留下来的典籍和图谱吧。” “罗道友死后，他名下的内谷，以及各处机关密室就一直处在封闭的状态，炼气境界不敢轻易闯入，唯恐为机关暗器所击杀，我等都是筑基修士，正好可以帮允山一脉将其取出。” “正是此理。” 于是接下来，众人又再行至内谷，去开启这些密室。 整个过程，完全是两方偃者之间的智慧交锋。 但罗长山毕竟只有一人，在场诸人，却几乎个个都拥有着同等的修为和实力。 凤鸣竹和由任之更是真正的高明师匠，配合允山谷本身的人引路，一路遇题解题，无解则破，各种技术破解配合暴力拆迁，隔着机关暗器和禁制，法阵根本无法抵挡。 只花了短短不到一天功夫，众人就成功闯进内谷最为关键的地下作场。 当大门打开的时候，一个拥有着方圆近百丈，宛如巨型巢穴的巨大空间出现在众人面前，内里贴着宛如白玉般的瓷块，一盏盏明灯高悬，把四周照得亮如白昼。 最显眼处，是宛如科幻大片之中，那些进行克隆试验所用的圆柱形透明营养仓，足足三十四具不着片缕的修士身躯漂在其中，宛如羊水之中的胎儿。 但见其中，有些气机孱弱，似乎改造失败，被封存起来当做解剖和实验的对象，有些则蕴含着隐隐可以威胁到在场众人的强大气机，竟是拥有着三星品级的人傀儡。 这样的傀儡，总共有五具之多。 四周的台面，则是零散存放着一些需要用到的灵材，物资，但数量并不多，毕竟只是为了方便取用，随手放在那里而已，真正的大头还在允山一脉手里。 发现老祖暴毙在居所那边的时候，就由庞正廷先行收起来了，里面藏有什么，怕是只有他和由任之，凤鸣竹等人才知晓。 凤鸣竹道：“这是正在炼制中的三星人傀儡啊，都统一上交长老会，由长老会支配吧，其他的人材，就由大伙给分了吧。” 李尘道：“我就不用了，这些东西处置起来也是个麻烦，还不如给我相关的法门和知识。” 甄濯道：“法门和知识，人人都可抄录一份，这部分自不必多言，到时候多给你一些定魂钉和养身丹等物吧。” 林江和莫月河闻言，微微皱眉，这甄濯，如今就已经开始像是谷主一样当家做主了。 不过既然是拉拢外援，他们自然不能跳出来做恶人，反而还要争相示好：“光这些怎么够，李师匠不要人材，那可真是太吃亏了，这处地方找到的一些灵蕴材料也给你吧。” 众人倒也不疑有他，生命之秘这一领域，虽然号称师匠必修，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达到那个层次。 在李尘之后，果然也有几个并不是太擅长此道的修士放弃了此物。 不过和李尘有些抗拒利用无辜之人炼制而成的人傀儡去战斗不同，他们是对此道丝毫没有造诣，不得不放弃。 他们只是傀儡师晋阶，偃者水平参差不齐，甚至还没有达到真正的师匠水准，根本摆弄不来这种东西。 第68章 供奉立威 众人更感兴趣的还是各种灵材和拿到手就可以利用的神通机关器，或者战斗傀儡。 但这些东西，大多都是稀缺之物，凤鸣竹和由任之等人已经盯上，已经入驻允山谷，作为供奉长老的甄濯等人也视之为禁脔，不会轻易吐出。 只好是在那些法门和知识方面下功夫了。 那些东西虽然见效甚慢，但于偃者而言，也是极具价值之物。 虽说当中真正的秘法传承和绝学部分未必能够流传下来，但罗长山精研此道，毕生心血之中，也蕴含着远超市面上所能见到的任何通传法门和百工之术。 这些东西，将会由长老会整理归档，然后共享给在场参与瓜分盛宴的每一位筑基高手。 等到众人走出密室，已是正午时分了。 这一日艳阳高照，蓝天白云之下，原本就钟林毓秀的允山谷显得格外清灵，众人都各自得了不少利益，自觉不虚此行，走动之间，不免谈笑风生。 彼此之间的气氛，是和谐而又友好的，就连分出去不少利益的甄濯三人都不觉有亏。 毕竟是慷他人之慨，他们原本都是草莽散修，如今骤然得到如此基业，还处在如同暴发户的豪迈心态之中。 就在这时，众人仿佛心有灵犀，突然同时把目光转向一旁。 却见道路旁，一名年纪在七八岁之间的孩童身着缟素，似乎痛哭过一场，正双眼通红，如视仇寇一般愤怒的看着众人。 甄濯被他目光刺得有些不舒服，不由得自嘲一笑，开口问道：“小娃儿，你在这里作甚？你家大人呢？” 孩童小小的拳头攥得紧紧，道：“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 “嗯？”甄濯闻言面色剧变，只是一个眼神，那孩童就如遭雷击，啪嗒一声摔倒在地。 “呜……哇……” 泪水如同断链的珍珠，不停的掉落，孩童哇哇大哭。 甄濯顿觉自讨了个没趣，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就走掉了。 众人暗感好笑，但同时也生出几分疑惑。 “这是哪家的孩子？” “此子有怨望，稚童如此，其幕后令人深思啊！” 李尘才不管什么深思不深思，他看了看天色，就和其他几名满载而归，想要离去的修士一般，向林江，莫月河，凤鸣竹等人辞行。 他如今得了不少好处，正要回去住所，跟老何，老乌一起商量如何发展基业，赚取资粮。 …… 三大供奉之一的林江没有看笑话的心思，在众人相继离去后，仍然没有离开，而是问身边陪同的允山谷门人：“你知道他是谁么。” 那允山谷门人汗如浆出：“是，是三师兄的孩子……” 林江微怔：“三师兄？” 他口中的三师兄，是允山门十大真传当中的一名弟子，素得老祖喜爱。 林江想了想，对此人似乎有些模糊印象，当时他也在灵堂，就跪在庞正廷身后，作为家属答礼。 林江冷冷笑道：“他是否叫做杜昰？” 允山谷门人道：“是。” 林江道：“好一个允山门人，好一个三师兄，真当我们是仇寇么，那好，我就让他见识见识仇寇的手段！” 允山谷门人闻言大惊：“林前辈……不，林长老，还请恕罪！” 林江突然一伸手，一股如同虹气的光芒笼罩孩童，如同巨蟒缠身，呼吸之间，又再放开，那孩童便被震伤心脉，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林道友。” “林长老。” “这……这……” 几名允山谷门人都大吃一惊，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拿黄口小儿立威。 林江一拂袖，对旁边战战兢兢的允山谷门人道：“我没有杀他，不过若无筑基法力驱散治愈，一日之内，此子也必死无疑，你去告诉你那三师兄，今夜子时之前，跪在灵堂之外大门口直至天明，以作谢罪，否则的话，就休怪林某无情了。” “是，是。”允山谷门人连忙应道。 连忙分出一人抱起孩子就走，另外一人则拔腿往灵堂方向跑去报讯了。 但不久之后，林江没有等来道歉，只等到了一名年轻弟子的破口大骂。 “堂堂筑基，伤我小儿，算什么英雄本事！” “林江，你给我出来，速速救治我儿，否则我定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无耻暴行！” “林江，你给我出来……” “唔……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些叛徒，难道要与外人一起瓜分老祖的产业吗？” “放开我，放开我……” 大堂中，林江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吵骂之声，面色铁青。 “这个混账东西！” 他啪的一声，重重拍在茶几上。 大堂上，已经进入供奉长老状态的甄濯面色阴沉，道：“看来有人是把我们当成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家奴仆役了，真当我等堂堂筑基，是任人欺辱之辈么？” 林江问道：“甄道友，你待如何？这次可不仅仅只是我一人之事。” 甄濯看了看莫月河，见他神色肃穆，一副面色难看的模样，冷哼一声，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啊……” 片刻之后，一声惨叫从外面传了进来，所有纷争与叫骂豁然停止。 甄濯的声音响了起来。 “尔等听着，允山门三弟子杜昰里通外敌，意图污蔑新任供奉，行违抗长老会之事，现已被我当场击毙！” “其家门上下人等，俱同此罪，予逐出门墙，限一日之期迁出内谷！” “直系血亲眷属，一应人等，株连杀之！” “凡有同情藏匿，求饶请恕，抗命不遵者，尽同罪而处！” “你们几个去执行，剩余在场人等，俱为见证，不可有一人置身事外，办完之后，回来向我等禀报。” 不一会儿，脚步声去，甄濯再次回来，林江才刚刚再泡一壶香茗，亲自给他斟上。 “甄道友真是雷厉风行，不过对付如此不明事理的怨望小人，还真就只能如此。” 莫月河幽幽说道：“有些人，说理是说不通的，还得是刀剑和法术好使。” 林江赞同道：“此等门徒，不思留存有用之身复兴门派，却敌视我等，当真失智啊。” 两人说到此处，尽皆摇头叹息。 第69章 浅水之池 过了两日，李尘再度赶往允山谷，参加罗长山的出殡之礼，才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还没有说什么，随行的乌丁却拍手称快起来。 “好，死得好！” “这些允山门人，靠山在时，不见他们主动抛弃优渥生活，如今靠山不在了，却又可怜兮兮充当孤儿寡母，真当天理昭昭，因果循环是假的么？” “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如果没有发生这档子事，还不是照样躲在羽翼之下安然成长，这就是那污泥池里的白莲花，长势越好，说明从污泥里面吸取的营养越多。” 何髯笑骂道：“老乌你这人也真是，都已经这样了，就积点口德吧。” 乌丁道：“我还用得着积什么口德，要不是李老弟救了我，怕是也得被泡在罐子里面，等着人过去瓜分呢。” “所以我说，那一脉的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无辜之辈，即便是黄口小儿，还来不及做什么恶事，也照样享受了食禄，承着罪孽之因，反倒去往那边，结果遇袭的商旅和路人，才真正无辜。” 李尘道：“就算如此，如今允山谷上下为了防备车荣袭击，到处都是守卫，小心隔墙有耳，被别人听了去，又要惹出什么风波来。” 乌丁摆了摆手道：“好了，我知道了，老乌我闯荡江湖那么多年也不是白过的，人前我会注意的。” 不久之后，乌丁与何髯跟着李尘出去，果真摆出一副肃穆沉静的神色，但是内心里，只怕是已经乐开了花。 此时天刚蒙蒙亮，一大群人已经在山门前的空地上集合，绮山谷主齐悦天也来了。 这一次，她出人意料的以自己的本体展露在人前，一些认识她的修士惊疑不定的看了好久，终于才确认她身份，过来打起招呼。 “李道友，你来了。”齐悦天很快就注意到了李尘的出现，主动过来说道，“我听说你向允山一脉要了卧虎丘，这下你也算是落户宿阳，开辟野庐了吗？” “大概算是吧。”其实李尘心里根本没有打算留下来，他就算在此地驻足，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年。 李尘的计划是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好生消化一番自己所得，并且切实再修秘法，增强实力。 另外一个目的，是静静等待凤鸣竹老死，然后从其子孙后代手中得到自己所需阵道知识。 或许那时候，还有可能再捞一把，得到他手中掌握的神通机关器图谱。 这一次的事件，已经让他尝到了涉足地区风波的甜头，但他的内心始终都没有被束缚住，也根本不会觉得，单凭这区区两三个资源点，还有一个落脚之地，就能帮助自己成就大匠。 浅水里养不了真龙，这一带根本没有偃者大匠，也正说明，它确实并无供养此等人物的土壤。 离开是必然之事，如今的停留，只不过是大鹏展翅之前的蓄势。 齐悦天闻言，却显得很是欣慰：“如此也好，你选的卧虎丘离我绮山谷只有八百余里，到时候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跟我说一声呀。” 李尘道：“那我就先谢过齐道友了，卧虎丘如今似乎还只是一片荒地，我自己都没有去过呢。” 齐悦天道：“我倒是去过好几次了，毕竟那里有嘉木生长，零星砍伐几根木材，允山谷也管不过来，不过你把野庐建立起来之后，最好还是立一些界碑，招募一些护林人。” “筑基修士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与你起冲突，倒是炼气境界者，就算知道那里有主，也仍有可能为了钱财铤而走险。” “至于那些铁矿和天火石矿，原本就埋在地里，也只有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才能进行开采。” “我知道宿阳城里有一些适合替你造起庐舍之人……” 她向李尘介绍了一些宿阳城中的商行以及散修高手，其中好些人是掌握着建造工艺的偃者学徒。 建造技艺也是百工之术的一种，偃者道途研究不浅，但却因为不能直接用于战斗的缘故，较为不受重视，只有一些山门大阵，乃至浮空城的项目，才能称得上高端。 李尘可以用很低的价格雇佣他们做工，只消得花费几日时间，便可以把一个山中别院建造起来。 如若需要建造一个带着齐备功能的修士庐舍，那说不得还要再花费一些时日，但是此世中人进行建造，同样能够利用大型的机关傀儡，动辄丈许，数丈的建造型机甲，倘若只是民用的话，价格也并不昂贵。 李尘是没有亲自感受过那种场面，不过想了想，自己也曾亲自搭建木屋，从最初砍伐木材开始，轻而易举就建造起来，也的确大不同于前世。 说话之间，其他的筑基高手也陆续赶来了，各方在旁观礼，看着允山门的孝子贤孙们把出殡的仪式走完，直至安葬下地，都没有再闹出什么风波来。 这倒也不出乎众人意料，车荣也不是当真铁头无敌，面对那么多位筑基高手，都还敢出来挑衅，如若在这个时候胆敢冒头，一人一招也能把他打的趴下。 但是出殡过后，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回去，好好歇一口气，就又听闻，允山坊市再一次遭遇袭击了。 凶手仍然还是车荣，他趁着筑基高手们聚集在山门那边，偷偷潜入允山坊的治所，连杀数人，夺了坊中刚刚上交的商税和一批新进灵材之后，扬长而去。 “这个车荣，简直太猖狂了，他究竟把允山谷当成什么地方，自家开的钱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上门，还是在这等关键时节……我等必杀他！” 已经进入状态的甄濯三人气得跳脚。 现如今他们已经正式签订了契约，是真正的允山门供奉长老了，而且那些商税和新进灵材当中，也有一部分是需要缴纳给他们的供奉，车荣此举，无疑相当于夺他们钱财。 “诸位，还请助我等一臂之力，我们再议围剿车荣之事！” 第70章 筑工老马 李尘却没有顾得上参加这场“反恐会议”，他对这个车荣的事情并不是太感兴趣，反正对方也没有招惹到自己头上，于是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这正是客卿长老的好处，客卿就是挂名的顾问之流，如若只是炼气境界的修为，可能还要受长老会节制，无法任性作为，但身为筑基高手，又是偃者师匠，谁人能够管他？ 如今的甄濯，林江，莫月河三人，还巴不得他不要参与，好凸显出他们三人，树立权威呢。 李尘让何髯与乌丁帮忙，在允山坊市一带招募人手，自己却赶回宿阳城中，去招募那些掌握建造技艺的偃者们，顺带订购一些家具之类的普通之物。 然后李尘又再去了一趟卧虎丘，实地考察情况。 数个时辰之后，李尘站在卧虎丘一地的一座高岭上，居高临下，眺望山谷。 只见目及之处，是一个宽达十余里见方的大型盆地，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这种地形虽然难防高阶修士，但毕竟只是小小的伪福地，本来也就不用防范什么高阶修士，真正的威胁，多在山林之中的野兽甚至妖兽，妖魔之流，会对平民与炼气修士造成伤亡。 如此一来，定居之地即便发展壮大，成为城镇坊市，也仍然极有保障。 李尘再看山岭的一侧，恰好有淼河的分支流过，只需要挖掘数里长渠，从山间的一层挖个地洞穿过，便可为城中居民提供足够的水源。 李尘的计划是把盆地内层改造成为居民区，外层则是生产作坊和工场之流，用于冶炼铁矿，筛选火石，加工木材。 外围缺口恰好是个下风之地，亦可建造一条大路，方便把各种生活垃圾和工业废物运出去，丢到数里之外的大荒谷。 进城的入口，可以设立在另外一侧，李尘在那里看到了一条似是天然形成的低矮峡谷，里面长满荆棘和灌木，两边都是岩石峭壁。 但它其实并不狭小，铲平之后，大概能有五丈来宽，只需要在其中堆砌护壁，铺铸路面，就能形成一段类似沟渠的甬道，绝对是防范魔灾和妖兽的绝佳所在。 李尘接着又去了其他几处山谷，包括卧虎丘得名的那座最高的山岗。 它形似卧虎，高达里许，偌大一座山岗趴在群山之间，地名由此而来，但附近反而没有什么适合开荒建城的好地形，倒是山中有铁矿，李尘飞过查看之时，都能察觉一些地面寸草不生，堆积满如同铁块的赤铁赭石。 堆积天火石的山谷亦然，只适合建立加工厂一类的生产作坊，不适合作为居住之地。 “那就还是在最初看的那处盆地内建立居所为好，也不强求什么舒适，只要有个落脚之地，并且适合进行武器试验或者满足其他偃者技艺所需就行。” 李尘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在画皮行会所供府邸试验武器，结果把街区都打塌的事情，虽然那次事件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但若伤及无辜，或者泄露自身秘密，都非他所愿。 这也是促成他索要一个资源据点的直接原因，想要在宿阳城停留一段时日，还是得有自己的地盘才行啊。 他这么看了一圈下来，对这处地方，还是颇为满意的。 不过在想到府邸的型制和规格时，李尘考虑了数种方案，仍然有所不满。 转念一想，却又感觉，何必搞得那么复杂，干脆模仿凛风谷战场，把那一地建造成为塔型堡垒的模样不就行了？ “正好那里有一大块空旷之地，后续发展倒也便利，最初之时，只需要在中间部位竖起一座大型高塔就行了。 又再过了一日，李尘在城中雇佣的人马赶来此地，二话不说，立刻便在盆地里的空地建了一排临时的工棚，然后开始装配机甲，开山掘土，干起活来。 这一批人马总共有十六人，为首的是一名年过七旬的老者，手里提着长达尺许的烟斗，人称老马头。 老马站在山岭上，看看下边热火朝天干活的手下们，又看看另外一旁，何髯与乌丁带过来汇合的十多名匠人，略带感慨：“李师匠大气呀，一口气请了这么多人，怕是一天工钱都得上千把吧，还得负担傀儡开销，吃喝用度，没有几千拿不下来。” 李尘道：“确实如此，不过都是为了赶工期，这点不算什么。” 老马说道：“过去我也曾是一名散修，游历多年，见过人事不少，像李师匠这般好说话的筑基修士，可还真是少见。” 他这话并非恭维之言，而是李尘受到前世习惯影响，讲究人格平等，尊崇信誉，不像其他筑基修士那样，把自己视作高人一等，对待普通人如同猪狗。 这老马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一眼就看出李尘和他们本质上的不同，因此敢这般敞开了说话。 李尘笑了笑，却是忽然想到，倘若百十年后，自己前世所带来的一切逐渐被此世同化，愈发的“入乡随俗”，又待如何？ 那恐怕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不过，一些特质始终都是少年时期就已形成。 俗话说，三岁看老，少年成长才是关键。 自己始终都是自己，永远成不了土生土长的此世中人，也不该成为土生土长的此世中人。 他随口问道：“老丈何以转为生活型的傀儡师？按理说来，散修猎妖，多有积蓄，或可在城中开店，成为富家翁之流。” 老马叹了一声，无奈说道：“我可不是自己想退出江湖才退隐的，当年交战时，不慎膝盖中了一箭，把整条腿都废掉了，好不容易截掉换腿，花光了积蓄，又修不起武铠再度谋生，才只好转行做了筑工。” “好在过去还有一帮老兄弟们扶持，养了几名手下，总算能够混口饭吃，只不过，那些老兄弟们反而是死的死散的散，如今还健在的只有我自己了。” 李尘道：“老丈不必言丧，你这是长命百岁的福分呢。” 筑工虽苦，但比起那些跑江湖的散修之流，还真的有更大机会长命百岁。 老马哈哈大笑：“那还真是托您吉言了。”d 第71章 文明和野蛮 “一二三……” 轰！ “一二三……” 轰！ “一二三……用力砸！” 轰隆！ “好！干得很好！” 卧虎丘盆地，工地上，十余名筑工正在分工合作，热火朝天的干着清整场地的活计。 李尘站在高坡，居高临下观望，发现经过整整一天的忙碌，方圆近十里，几乎都已经被铲平了。 机甲改装的工程机械干起这些活来相当高效，它们力量十足，行动快捷，除了不含高强度护甲，难以抵挡妖兽或者炼气修士的攻击之外，对付寻常山石草木，那是易如反掌。 不多时，随着几名工人整齐的呼喝，最后一块仿佛房屋大小的巨石也被敲成碎片，那台负责敲石的熊型机甲便停在一旁，胸腔打开，一名少年模样的筑工从里面钻了出来，手脚麻利的开始拆卸撞锤，准备改换成为爪钩形状的铲斗。 另外一边，一具丈许来长，甲虫模样的“土载子”带着隆隆的声音爬了过来，负责操控它的，是一名长得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 她是这工地上厨工的妻子，早年也学过几手演机之法，操控傀儡战斗不行，开这种运载货车却是小菜一碟。 李尘在上面看着，众人合力把一堆堆的泥土和废料搬上去，车斗增加了一节又一节，足足百余吨挂上去之后，原本甲虫模样的“土载子”，就变成了六丈余长，蜈蚣模样的爬虫傀儡了。 它的腰腹紧贴着地面，宽大的履带式棘轮运转，飞快爬向外面。 一名似乎是她女儿的年轻女子连忙一跃而起，跳在了车斗上，看样子是准备去山谷那边帮忙卸货。 其他工人便有说有笑，在老马的指挥下挖掘沟渠，打桩钻井，进行着基地的建造。 再看另外一边，各有工人冶铁，融金，做厨炒菜，全都被工头老马安排得妥妥当当。 至于从允山坊市请来的另外一帮人，则是负责水渠和警戒法阵的建造，他们的工地在山岭背后，这边视线遮挡，难以看见。 “这是偃者道途除了科研和战斗的另外一面啊。” 李尘这些日子除了平常的修炼和学习，就是在这工地上亲自监看，一方面是防范山中野兽袭击，对攻敌造成破坏，另一方面，也是深有触动，不知不觉被迷住了。 “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 他现在再次对这句话深有体会，它是偃者道途格物致知，认识和改造自然的标准。 什么是有意义，什么是无意义，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只可惜，创造永远没有破坏容易，文明需要历尽艰辛才能崛起，野蛮却可瞬间将其破坏。” “此世偃者，百工技艺虽然发达，但却由于受到大地灵蕴的影响，难以形成大范围的远程通讯，亦因个体差异巨大之故，割裂了上下联系，无法齐心戮力，共创文明。” “因此地面多见如同封建古国的落后场景，垃圾人口不被视作同类。” “即便这个世界，其实早已走出蒙昧的‘古修时代’，步入到‘现代’，也同样如此。” “更有异大陆持续不断进攻和破坏，一切都要向着战争看齐，否则不但无法发展起来，还会整个大陆都沦为他人的奴工……” “异大陆的其他道途修士，也是非常喜欢蓄养工匠奴隶的，这可以为他们建造房屋，开采矿脉，创造出灵蕴之外的财富。”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啸打断了李尘的思绪。 “哔……哔……” 李尘看向山岭高处的瞭望塔，只见那里一名面上带着刀疤的护卫正在鼓着腮用力吹哨，当李尘把目光转过去之后，他立刻喊道：“李师匠，东方三里外，似有虎妖掠过。” 昨日开始，李尘就暂时把自己的旋碟操纵之权放开，交给了老马带来的护卫，对方也是傀儡师，接手之后，很快便熟悉了操作，运用得非常自如。 这一下，果然顺利发现来袭的妖兽。 李尘闻言飞了起来，如同一颗炮弹，朝远方遁去。 他很快就赶到了疑似发现虎妖的地方，果然见到，一头通体斑斓的丈许妖虎正隐藏在灌木林中，蹑手蹑脚的接近。 倘若不是李尘晋升筑基之后，对自己的侦察旋碟又再一次进行了升级和改造，还真难以发现这种懂得遮掩自身气机的精怪。 不过，之前它就已经露出形迹，为护卫所警觉，如今李尘亲自赶来，筑基神识的强力扫视之下，所有动作更是无所遁形。 看着它还以为自己仍旧隐形，未被发现的模样，李尘二话不说，掏出一串血玄金重铸的浮空球，雷芒四射之中，如同一条长鞭甩了出去。 轰隆！ 粗壮的雷霆之鞭击在虎妖身上，转眼之间，这条需要数名炼气境界好手共同对付的高阶妖兽就被一球砸破了头骨，然后雷霆贯穿全身，麻痹倒地，气息奄奄。 李尘飞了下去，手起剑落，一刃割断它的喉咙。 “这卧虎丘还真是卧虎丘啊，看着样子，方圆百里，得有不少妖兽。” 虎类精怪是炼气精怪当中的食物链顶端，它的出现，意味着还有大量其他精怪的存在，否则否则根本无法供应其食物。 而几乎任何一种精怪，对普通人类都是有威胁的，毕竟此世人族高手虽然不少，但只有炼气一至三重的修为低下者更多。 他们都是平民百姓，一不小心，就要被妖怪所害。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我们这些人类入侵了它们的家园？”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为了生存和发展，只能是各凭本事了。” “今后坊市落成，说不得还要多多招募猎妖人，发布悬赏，利诱他们在此地猎妖！” 他终于明白之前看到的那些红榜是怎么来的了。 李尘扛起虎尸，再次飞回工地，把如同小山的虎尸丢在厨工面前。 “给我把妖兽内丹和虎皮弄出来，其他的给工人们加餐，至于虎骨虎血之类的，就赏给你了。” 厨工笑得见眉不见眼，连连躬身行礼道：“多谢李师匠，多谢李师匠！” 第72章 渡尽劫波兄弟在 “哟，真香啊，这是在弄什么好吃的，让我来瞧瞧，这是绯纹虎？” 当何髯与乌丁回到工地时，厨工已经做好饭菜，招呼着工人吃喝了，他们也连忙放下刚刚打到的两头獐子，加入到这场盛宴当中。 不久之后，吃饱喝足，他们在另外一旁的山岭上寻到盘腿而坐，观望下方工地的李尘。 “李老弟，你在这里看什么呢？” 李尘道：“我在看这设计图纸，想想看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到位的地方。” 何髯感叹道：“你现在也像是位福地之主了。” 李尘却道：“不，我是在为你们考虑。” 何髯愕然道：“我们？” 乌丁也诧异的看向李尘。 但随即，他们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神色变得莫名惆怅起来。 李尘道：“是的，这处地方是宿阳的，是允山的，如今也成了我的。” “但终归，它还是你们的，是你们子孙后人的。” “我不会在此地停留太久，就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于凡人，可称是一代人成长的时间，但对筑基修士而言，并不算太长。” “筑基之寿二百余，倘若追求极限，有缘得到各种延寿之法，还会延续到更久。” “而我真正的目标，是成就大匠，去往结丹以上的世界看看。” “天地如此宽广，如何能够让这一隅之地限制了自己？” 何髯道：“如果是别人对我说这话，我准得觉得他胡吹大气，不切实际，但是李老弟你……真的能行的。” 乌丁也不由得点了点头：“是啊，一地豪强，并非你应有的格局，结丹以上，偃者大匠才是。” 李尘淡淡一笑，神情平静，不多作解释。 但实际上，结丹，大匠，又何尝是他的志向？ 何髯黯然道：“如果我们一直无法筑基，你就会离开，把这里送给我们是吗？其实不必的，你可以在此地娶妻生子，留下血脉，或许，我们也可以试着辅佐他，成就一方势力。” 如今百日筑基之期已到，他仍然没有成功，甚至感觉药力消耗无踪。 一步之差，便是天涯，再加上年纪已老，真的不服都不行。 或许，如此便是对他最好的安排。 李尘道：“不必，若我有子，自会有其他安排。” 平淡之中，强大的自信再次溢于言表。 他是真的不把这地方的所谓基业放在眼里。 乌丁却突然问道：“那倘若我们成功筑基了呢？” 李尘道：“道友同行，共闯江湖，无限欢迎之至。” 乌丁紧紧注视着他，肃容说道：“那好，十年，十年之内，我必筑基成功！” 他双眼之中仿佛冒着精芒，斗志昂然道：“我老乌虽然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不想被李老弟你看扁了，如今我才五十余岁，离老得走不动还远着呢！” 何髯又是伤感又是好笑，打断道：“得了吧老乌，就凭你？仗着比我年轻几岁，就想那么容易筑基，抛下我一个人在这里么？” 乌丁如同被踩到尾巴一样尖叫起来：“什么‘就凭你’，你什么意思，老乌我很差劲吗？” “我再怎么样也是临海域人，从小各种妖魔精怪见惯了的，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肉还多，见过尸体比你见过的人还多。” 何髯道：“你脑瓜壳子被李老弟开过瓢。” 乌丁脑门青筋暴涨：“老子十岁的时候就跟偃者大匠握过手说过话，人家还夸过我聪明呢。” 何髯道：“你脑瓜壳子被李老弟开过瓢。” 乌丁把拳头攥得紧紧：“我可是大福缘大气运之辈，三十多岁了，都还能够捡到异大陆的传承，这放在传奇话本里面，妥妥的主角待遇好吧？” 何髯道：“你脑瓜壳子被李老弟开过瓢。” 乌丁气得大叫：“你能不说这事么？” 何髯幽幽道：“你被人卖了猪仔……” 乌丁如同打霜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算了，你还是说回脑瓜壳子开瓢那事吧。” 何髯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你脑瓜壳子被李老弟开过瓢，对了，你还谢顶。” 乌丁顿时垂头丧气，再无斗志。 李尘在旁看着他们斗嘴，隐约感觉，他们是在用这种方式抒发着难言的苦涩。 但人生在世，谁还没个不称意的时候呢。 遗憾终归还是会有的。 李尘已经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到时候能够筑基就一起走，不能筑基，就让他们留下来。 这处地方的基业，他是真心要交给他们，也不枉相识一场。 至于另外一个不便为外人所道的目的，却是他深深明白，为了利益兄弟反目，亲人成仇的事情多的是。 与其自己高高在上，作为此地主人，雇佣他们干活，不如当成共同的事业，让他们为他们自己干活。 自己只拿该拿的那份，亦可省心省力。 经营一方势力是非常费心费神的事情，他既不想操劳过度，也不想亏待朋友，那就只有如此安排。 倘若今后，自己真的成为了一方大能，麾下部属无数，门客如云，弟子门人俱皆听命，盘剥利用，也将变成顺理成章之事，那就再无这种待遇了。 人迟早是会变的，不同交情，不同层次的利益，造就不同的选择。 “难怪常人都说，相识于微末苦寒，感情才最真挚。” “微末苦寒……”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无辜枉死的老侯，还有为了救自己而死的老游。 “渡尽劫波兄弟在……我真的会有渡尽劫波，成就强者大能，弥补遗憾的那一天吗？” “不好了，李师匠，不好了！” 突然，一阵惊呼传了过来。 李尘向下看去，却见盆地中，一名筑工正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禀报道：“厨子张的婆娘，厨子张的婆娘，她，她和她女儿一起被人杀死在外边了！” 李尘勃然色变，寒声问道：“是谁干的？” 但不等到对方回答，他就明白是谁了。 李尘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筑基气机于远方掠过，猛然抬起头，双目之中怒火燃烧。 “车荣，我不去惹你，你偏惹到我头上来，你这是急着找死么？” 第73章 断尾求生 李尘霍然腾空而起，往感应到的气机方向飞去，不一会儿，神识连接上侦察旋碟所形成的网络，果然感应到，一股异样的气机正躲在山岭背后。 李尘召唤出自己的机关器飞椅，陡然加速，在那气机想要改变方向之前，拦在了前头。 浮空球飒然而起，如同一串珍珠串成的长链，猛然朝对方鞭打而去。 与此同时，符宝牵引法力，释放出了耀眼的雷电。 炸雷般的巨响之中，一道身影在林间显现出来，略带狼狈的跌向地面，重重摔倒在地。 “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你找到了。” 那个声音，果然正是车荣。 他头上的面具被撞得四分五裂，露出一个满头坑洼，浑然宛如章鱼脑袋的古怪头颅，在李尘漂浮于空中，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时，猛然翻身，咧开大嘴，露出了一丝狰狞而又疯狂的笑容。 李尘道：“我好端端的在这里开荒建城，你竟然敢杀我雇来的人，当真觉得老子是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的不成？“ “呵呵呵呵……” 车荣露出了怪异而又难看的笑容，却并不答话。 李尘面无表情的一挥手，雷芒涌起。 “雷霆之鞭！” 轰隆！ 雷芒四射之中，车荣连忙抵挡，但却依旧在体表炸开阵阵电光，烤肉般的焦味从中传了出来。 片刻之后，他就露出痛苦之意，面色一变。 “膨化秘法，大小之变！” 他的身躯迎风见涨，一下就从原本的常人身躯，开始迅速膨胀。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腿脚，也如同泥捏的一般软化变形，下巴之处，出现了一条条如同章鱼，带着吸盘的触须，数丈之长的肉身组织出现在人前。 这身躯变化之后，犹自还在不断增大，呼吸之间，就达到了之前李尘曾经见过的十丈左右的大小。 这正是他与筑基之敌交手时的战斗形态。 “果真是石距改造么？” 李尘曾经看过车荣与他筑基修士战斗的影像，对他的实力心中有数。 而这当中，与道途路线同样重要的，无疑当属其所表现出来的防御力与破坏力。 他知道车荣乃是血肉之躯的改造路线，自己的雷霆，能够对它造成极为有效的伤害！ 得益于雷霆本身的特殊性，原本就对绝大多数的力量拥有着克制之效，这也是李尘当前最为强大的底牌之一。 于是李尘二话不说，祭起浮空球，就是一道道九霄神雷往其身上轰去。 他有意控制着自己的攻击力度，不断寻找其身上的破绽。 车荣硕大的身躯如同真正的海中章鱼摆动起来，李尘的攻击虽然没有用力，但是其中蕴含的雷霆之性，依旧能够有效灭杀其体内细胞，过去曾经能够有效抵抗外来伤害的罡元气劲，在破尽万法的雷霆面前，几乎毫无抵抗之力。 他只能凭借纯粹的血肉之躯去硬挡，结果便是身上一块黑一块白，干焦了一片又一片。 车荣的身躯虽然庞大，气血旺盛，生机不绝，但在这种不断的焦化和灭杀之下，也开始感觉支撑不住。 突然之间，车荣摆动一条触手，如同巨蟒的巨大触手中，一个个碗口大小的吸盘中，蕴含着蔚蓝灵光的水球飞快从其中激射而出。 “哼！” 李尘嘴角微翘，冷笑之中，把六只浮空球放了开来。 连串的电光激涌，电芒连串，相互牵引，联结成为布满四周天地的雷霆风暴。 “乱雷轰顶！” 轰隆隆隆隆！ 不停的狂轰滥炸之中，不但那些射出的水球一下失去灵元，丧失了爆炸威力，只能化作普通水球纷纷落下，就连车荣的本体，也瞬间遭受千百攻击。 他的体型如此之大，对付寻常的炼气境界对手通常都能轻易碾压，但对上了李尘这般的对手，果然只能被动挨打。 车荣也没有想到，李尘会有这么一招，猝不及防之下，先是被雾化灵汞喷了一脸，然后雷霆轰击，全身上下血肉横飞，几乎全身表面都化作焦炭。 惊天动地的震动中，硕大的身躯重重砸落地面，僵滞麻痹，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咔嚓……” 李尘把锐士机体的手臂伸直，原本闭合的手臂发生了如同魔方机关的变形，一下分成前后相连，旋叶对称的三对叶片。 在手臂外壳的旋转扭动之中，整条手臂都膨胀起来，湛蓝色的光芒在其中浮现。 随之涌现出来的，便是一阵阵电光。 “电磁炮——雷龙吐丹！” 雷龙炮如同黑洞，不住牵引李尘的法力，疯狂积蓄力量。 车荣注视着李尘对准他的炮口，竟是莫名的生出几分心悸之感，连忙震裂全身的焦炭，带着淋漓的鲜血强行降下，化作一道黑影，飞快往外逃去。 但他的身躯，实在是太臃肿了，之前的麻痹，更是令得行动迟缓。 即便他已反应过来，试图变回原状，依旧还是让李尘得以成功蓄势，做好了发射之前的一切准备。 一道蕴含着强烈的雷霆电流，宛若小太阳般绽放着耀目光芒的球状之物以数倍音速的速度喷了出来，瞬间就追上车荣的身躯。 轰隆！ 车荣的脑袋毫无悬念的被洞穿，强烈的雷光绽放，瞬间就把全身血肉都劈得轰然炸开，烈火熊熊燃烧中，推金山倒玉柱般塌了下去。 “搞定了吗？” 李尘眯着眼睛看向车荣的尸体，结果却发现，那具“尸体”嘭的一声，变回了一条粗达丈许的章鱼触手。 再看远处，一个黑影正在飞快逃遁，转眼功夫就消失在数百丈外的树冠之下。 “他娘的，溜得还真快！” 李尘感受着体内空荡荡的法力，亦是只能打消了追上去一举将他干掉的打算。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雷龙吐丹看似厉害，但是消耗实在太大。 这个破绽，不能轻易让人察觉了。 看样子，今后还要多多改进，如果能从绝招降级为普通的招式为最好。 或可尝试在老巢之中设立聚灵法阵，改换成为阵地炮。 如此一来，至少在卧虎丘盆地，方圆几里地内，自己想怎么攻击就怎么攻击，再也不给这种鼠辈任何机会。 第74章 信号覆盖 “李道友，不想车荣如此丧心病狂，竟然连你这边都袭击了。” “我等未能及时得知，赶来援助，实在是遗憾啊。” 卧虎丘虽然地处偏远，但附近山林，难免会有猎妖人行动，这件事情不可避免的传扬出去，仅仅只过一天，热心的人们很快听说了这件事情，三大供奉之一的甄濯很快代表允山谷赶来慰问，还给李尘带来一批灵石和物资。 李尘不咸不淡道：“有劳道友费心了，此间之事，我会自己解决。” 甄濯提议道：“不如你也加入我等共同打击此子的联盟。” 李尘道：“此事我再考虑考虑。” 甄濯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在允山谷静候道友佳音。” 李尘道：“道友请便。” …… “这帮人可还真是消息灵通，这他娘的荒山野岭出事都能知道。” 片刻之后，乌丁看着甄濯飞遁远离，面上露出了愤愤的神色。 “李老弟，你真要加入那劳什子‘除魔联盟’？” 李尘摇了摇头，暗自思索起来。 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 自己在宿阳一带，也称得上与世无争了，甚至就连之前的围剿会议都没有兴趣参加，那个车荣怎么可能当真疯狗一条，放着参加会议的散修，或者蕴含更大利益的允山坊市不对付，反而见人就咬，惹到自己头上来？ 如若他真是那样的人，早百十年前，就被人打死，扔在城外乱葬岗了。 这次摆明了就是幕后黑手想要将自己拖下水，如若当真参与到众人的联盟之中，可能就要受人摆布了。 何髯面带忧色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来是有些人想要彻底把水搅浑，或者试试你的成色。” “还好这一次，你的表现不错，应当是把那车荣打疼了。” 李尘点了点头，他这一次不惜暴露部分底牌，甚至动用杀招“雷龙吐丹”，就是为了这一目的。 当然，展现过强，依旧会被人关注和忌惮，暗中针对。 说不准什么时候，别人就想出了对付自己的办法，迫使自己只能不断改进招式，不断进步和变强。 “算了，不去管那么多，反正那个车荣，暂时也应不敢再来惹我了，无论幕后黑手如何布局，最后总归还是要反映到实力上面的，没有实力，做什么都只不过是鬼蜮伎俩而已。” “与其考虑如何应对，还不如专注于自身，发展自身的力量。” “我可是偃者师匠，不是普通的傀儡师！” “我的优势就在于，能够快速成长起来，到时候谁敢再惹，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搞事的人害怕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多事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加强一下工地的防御，之前的确是我有所疏漏，没有想到，那个车荣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 李尘前去慰问了一下厨子张，那个中年男子骤然失去妻女，整个人都像打霜的茄子一样蔫了，不过这种事情得靠他自己振作才行，李尘又不是他的保姆，也就只能深以为憾。 他给厨子张放了三天假，让他处置后事，恢复状态，自己则钻入工棚，开始运用偃者师匠的造物能力，结合前世的一些灵感，打造起全新的机关器。 这一次，他所打造的，是一种外形如同蜂巢，呈现正六角形立方体结构的奇特物体。 它的直径约有尺许之长，通体包裹着一层银白色的特质秘银，正在向四面八方散发着一种无形的波动。 这一机关器的名字，就叫做“蜂巢”，乃是一种专门用于收发信息，作为中继信号站使用的通讯工具。 制造这种东西的技艺，李尘早在练气境界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掌握了，那些侦查旋碟之中所用就是。 他如今只不过是将其从移动的机关器之中转移到了固定基站，并且适当将其功率增大，通讯范围也远远胜于过去。 与此同时，李尘也让手下跑腿一趟，去往允山谷的坊市之中采购元磁矿，准备亲自祭炼浮金，打造新的侦察旋碟。 他在山顶之上建造了一间小屋，专门把蜂巢置于其中，周围则增设一些能够自动为各个旋碟更换灵石，进行简单检修的机械装置，另外在工蜂系统之中，加载了自动巡逻以及返回充能的程序。 所有侦察探得的数据，不再直接以神识交互，与傀儡师发生反应，而是转由一枚傀儡核心处理，并以图表的方式在小屋内的屏幕显现出来。 这一套系统，他只花了短短一天功夫就成功实现了，接下来便是不断的增加旋碟数量，以及在远处增设蜂窝网络的节点，增强这一侦察系统的覆盖范围。 但就目前而言，把蜂巢置于高处，居高临下的信号覆盖，完全足以笼罩整个方圆十里的盆地，再以旋碟围绕四周巡逻侦察，完全能够满足营地防御所需。 如此铺筑出来的讯号畅通区，便将成为旋碟的领空，能够自由自在飞翔。 首先运用这套系统的人，是筑工老马带来的护卫刀疤林。 他得到李尘许可之后，走进小屋，看见前方数尺大小的屏幕，不由得啧啧称叹：“这东西竟然能够把整个工地还有周边的地形全部覆盖，以气机遥感的方式侦察敌人，可还真是方便呀。” 李尘问道：“怎么样？你试试看是否能够掌握这一系统的用法。” 刀疤林也是偃者学徒兼战斗型的傀儡师，坐到了屏幕前摸索一番，又就着一些系统之中的功能，向李尘询问几个问题之后，便已经彻底掌握了它的用法。 不久之后，他就利用目晶监控的功能，把三十余个旋碟调了过来，分别锁定工地上的人们，顿时之间，三十余个小格出现在屏幕左下方，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其中清晰可见。 屏幕中央，则是类似雷达图的虚拟图景，非常直观的把整个卧虎丘盆地的俯瞰图展现出来，地面上的蓝色光点代表着一个个确认为友方的安全生物。 第75章 血元秘药 刀疤林道：“还需增加一些屏幕，把这些目晶实景与气机感应的模拟图区别开来。” 李尘道：“没有问题，再过一段时日，定然能够改进。” 刀疤林的反馈，无疑使得李尘确认了这一道路的正确。 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与精力去管提防车荣和其他妖兽袭击之事，正好趁此机会，交给麾下之人。 那些人凭借着自己的机关造物，也拥有了堪比筑基修士，甚至还要更为强大的侦察能力，能够大范围的监控这一地带，不至于因为能力有所不足而遗漏。 偃者道途善假于物，也正是在这一方面体现出来。 都说伟力归于自身，伟力归于自身，又怎么能够轻易传给他人，共享使用？ 李尘于是放心的把这个小屋交给了刀疤林，自己则去做其他之事。 不久之后，刀疤林突然通过法器给他传来警戒的信息。 李尘飞过去一看，却远远就分辨出，那是绮山谷主齐悦天。 他神识传音，招呼道：“齐道友别来无恙啊，你怎么有空到我这边来？” 齐悦天见着李尘，飘然飞了下来，落在他所站着的山岭上，盈盈一笑道：“我听说你这边出了点事情，特意过来看看。” 李尘道：“那还真是多谢你关心了，那个车荣已经被我打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 齐悦天却道：“千万不要疏忽大意，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李尘心中一动，面上露出些微的诧异之色：“愿闻其详。” 齐悦天道：“你想想看，别处地方不遭袭，反而是你这里遭袭，你过去也与那个车荣无冤无仇，何以会如此？” 李尘沉吟道：“道友的意思是……有人在试图激怒我？” 齐悦天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曾与你说过，或有可能，会有幕后黑手在四处挑动局势，试图谋夺更大的利益？你这时候若是轻举妄动，可能就真上他的恶当了。” 她说到这里，却是看了看四周，见着工地仍然是一派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李尘也仍然驻留在此地，不曾外出，欣慰的点点头，道：“但如今看来，道友自己已经看破，专注于自身，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李尘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反是问道：“我这边尚且如此，道友那边不怕遭受车荣袭击吗？” “倘若真的如你所说，那车荣真的是受人指使，故意挑乱此间局势，意图重新洗牌宿阳局面的话，齐道友的绮山谷，也有可能是遭受袭击啊。” 不料齐悦天闻言，却是淡淡一笑：“我在宿阳一地的实力可能排不上前五，但若论车荣那家伙最怕的人是谁，却有自信能够排在第一，他除非真的想死了，否则绝不敢来动我的绮山谷。” “哦？”这话说的，霸气侧漏，把李尘的虎躯都给震了一震。 “为何会如此？” 他下意识的思考起来，旋即却又想到了齐悦天所擅长的道途，还有车荣的改造特性，顿时恍然大悟：“你的道途恰好克制他！你手中掌握着专门针对他的剧毒！” 齐悦天道：“确实如此，此事说来话长，得追溯到百余年前，宿阳一地进了一具真魔尸体，我和罗长山为了争夺此物，在黑市争相竞价之事。” “当时明明是我花钱拍下了此物，却因罗长山是此地的前辈，不得不接受他条件，被换去大半的血肉精华，以及关键的真魔内丹，后来他就利用此物进行生物改造，造就了车荣这么一名新晋筑基。” “我当时也有些咽不下这口气，就利用剩余血肉苦心参研，试图寻得相关的克制之法，结果还真无意发现了针对其血元的奇毒。” “你也知道，血元此物，是与血神相匹配的关键因子，也是构成肉身的物质基础，在我这一毒功之下，无论那车荣修为再高，实力再强，也得受制于此，除非他能够修炼到改变改变血脉的境界，彻底扭转自己的血肉构成。” “我研发出此物之后，怕那罗长山针对于我，也没敢四处张扬，但车荣却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我手中拥有另外一半真魔尸体的消息，竟然想要从我手中抢夺，于是我便随手教训了他一顿，若不是那个时候，我的毒功还没有大成，而且研究进展有限，他早就死在那场战斗中了，不过自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真的怕了我，没敢再与我起冲突。” “而且我也能够确信，他一直都还无法破解此毒，如今我毒功大成，他受到的克制只增不减。” 李尘听完，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原来还有这等内情。” 这个世界所称的血元，是融于气血之中的一种奇特因子，大抵相当于前世地球所称的基因等物，但却略有差异。 不过基因武器的概念，大致原理却仍然还是相同的。 齐悦天乃是研究毒道的高手，由此介入生命之秘，专精于血元与肉身生机的一道，又因机缘巧合，恰好掌握着克制车荣的东西，那个车荣，在她面前还真的翻不起什么风浪。 当然，这也是因为车荣自己偃者造诣不行，筑基修为乃是靠着他人改造赐予，并非依靠自己修成的结果。 在东胜洲，傀儡师始终无法与偃者争锋，而偃者道途，更加看重技艺水准，而非表面的战力，也就是因为这一原因。 因为后者始终有办法充分利用知识的力量，寻找出各种增益或者克制的法门，把自然造化掌握在手。 齐悦天却似乎不是单只向李尘诉说这一番往事那么简单，她说完之后，就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如同注射液的玻璃小瓶，里面装着大概十来毫升，如同血水的浑浊液体，对他说道：“这就是我说的那样东西了，经过我多年的研究，威力早已胜过往昔百倍，那个车荣哪怕只沾上一点，必定如同烂泥化掉。” “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倘若他敢再来，你就可以用这个吓退他。” 第76章 论道 “送给我？” 李尘听到齐悦天这么说，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而是愣了一下，有些不明就里的感觉。 如此珍贵植物，无缘无故的白送，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齐悦天却不由分说的把小瓶递给了他，李尘只好小心翼翼的接过，妥善保存起来。 他可是听说这东西是剧毒，得小心用法力隔绝，察觉到丝毫不对都赶紧扔掉。 齐悦天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是会心一笑，解释道：“放心好了，这东西对其他人并没有太大毒性，只不过相当于一般生物的毒血而已。” 李尘见她的模样不似作伪，也只好道：“那就多谢齐道友了，不过眼下车荣在我这边吃了亏，应该不至于那么快又不长记性，主动招惹上门。” 齐悦天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有备无患，还是准备充分一些为好。” 李尘道：“对了，齐道友，你让我用这个吓退他是什么意思？” 齐悦天道：“你就算拥有此物，使用之前，最好也先考虑有无必要，毕竟车荣容易对付，幕后与他勾结的黑手，却可能不那么简单，如果车荣真的死在了你的手里，说不定会被惦记上，当然，如若车荣非得要自己找死，你也不用跟他客气，尽管用就是了。” 李尘闻言，陷入了思索。 齐悦天的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吓唬车荣居多了，也不是当真要弄死那个车荣，以免招惹麻烦上身。 他抬起头，转移话题道：“齐道友难得来这边一趟，可谓贵客临门，不如随我一起参观此地好了。” 齐悦天欣然应道：“别看我主修的是毒道，但在园林设计和种植养殖方面也颇有研究心得，我帮你看看这附近有什么好的地形，适合种些经济作物，或许将来，你的卧虎丘可以和我绮山谷互通有无。” 李尘闻言，暗自苦笑，这个女修，还真是到了哪里都不忘记推销她的致富经验啊。 李尘更感兴趣的是她所修毒道，于是与之聊起毒功之类的话题。 齐悦天解释道：“我之毒道，在此类道途之中，应属‘血肉之毒’一项分类。” “我道认为，毒者害也，原为有损生灵生机，腐蚀血肉之物。” “然而此亦为我道狭隘之处，但凡偃者，多有金铁铸就的傀儡机体，即便未曾如同李道友这般直接以换头之术改换机体，也能换注灵血，五行塑脏，极大提高针对各种毒素的抵抗力，只有像车荣那样没有晋升潜力的家伙才会为其所制……” 李尘笑道：“但是研究此道的前辈高人必定也注意到这一点，多年发展，有所改进对吧？” 偃者可不同于傀儡师，偃者们清楚知道，没有任何道途是天生完美，无所缺憾的，即便有，其中所蕴含的力量也断然无法轻易为人所掌握。 必须不断追求全新的知识，才能掌握更强的力量。 有鉴于过去的一些道途之争，利益纠葛，以及常年与异大陆征战的历史，更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大道三千，尽为天生，从来没有哪一道真正拥有“定性”和“归属”之说。 道途之争的本质，只不过是某门某派，因着某些联系纽带，强行将之纳入自家的范畴。 “道可道，非常道”，这只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圈地占山，各自称王的争锋而已。 是故偃者道途能够不断吸收丹道，符道，阵道等等被古典修真视之为“旁门左道”，“奇技淫巧”的工匠技艺，博采众长发展起来，甚至发展出神通机关器，人工智能等等，进军造化之道的领域！ 毒道亦然，它原本就是巫道曾经有过深入研究的东西，古修时代，亦有蛊术类同。 但时入现代，偃者道途的偃者们，同样将其中部分道统夺了过来，发展出自己的格物致知法门。 现如今的毒道研究，主流是另外一种被称为“法力之毒”的流派，即便是齐悦天这般自称精于“血肉之毒”的偃者，也得不断研究如何侵染元气，对抗法力，以获得足可与其他道途相抗衡之法，不可能指望着个个敌人都是车荣，等着她来克制。 李尘沉吟良久，突然开口道：“齐道友，我曾阅《偃门全书》，似乎见其解释与你说法有异，毒者不仅为害，亦可为厚也。” “厚者，多也，多余之物，也是一种毒素！” 齐悦天道：“诚如道友所言，我辈修士，一直都在寻找足以扩展毒害之物内涵之法，譬如凝炼所谓‘神魂之毒’……” “这便是根据‘毒者厚也’而引申出去的道途。” “然，神魂意志方面，偃者亦有改换精神的上载之法，把自身神魂意志上载核心，化为灵性智能。” “此与太上忘情的斩情之法相似，皆为我道克星。” 话虽如此，这实际上更像是自谦之词，想要真正克制毒道，只有把自身躯体完全转化成为无生命的机体，并且针对神魂法力有所防御才行。 一些厉害的毒道神通，可能蕴含着能够造成物理性损伤的可怕腐蚀性，已经超脱寻常毒道之害的范畴，步入到了实体攻击的层面。 神魂之毒，也自有各种心魔杂念，迷神幻象。 这是借由神识交感的原理所研发的法术，与病毒程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李尘突然灵光一闪：“病毒程序，可为‘神魂之毒’否？” 他会想到这个，却是因为此世远程通讯不便，低阶境界很难发展出实用的互联网络，而无互联网络，发展出电脑病毒的概率就小！ 《偃门全书》似乎也只提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概念，但却钻研不深。 而且此世的“神魂之毒”，除却极少数珍稀的天材地宝之外，多需自己的神识作为程序运转，以神魂之力对敌。 这种法门，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并非什么实用法门，采纳天材地宝则昂贵。 但既然一些简单的计算都能用“辅脑”完成，那这种催发病毒，侵人神魂之事…… 是否可由此物完成？ 换言之……自己是否也可以尝试兼修毒道？ 第77章 蜂窝网络和傀儡军团的雏形 距离齐悦天来过之后，不知不觉，又再过去了一段时日。 此时已是十月下旬，李尘站在卧虎丘盆地后方的高岭上，居高临下，俯瞰新落成的一座高塔。 这是城里的匠人们遵照他的旨意就地取材，利用附近山区的铁矿山石浇铸而成的野庐居所，通体呈现暗红之色，如同铁塔，一看就固若金汤。 此塔的外形是正六边形，模仿的乃是凛风谷中那座八角堡垒的形状，中央同样是一个中空的大天井，总共有十一层，每层三丈余高，但是由于条件限制之故，占地面积比那座八角堡垒小了许多。 李尘的打算是将其作为统治此间的治所，只需要拥有居住和精密加工的功能即可，大型试验所用的场地，可以改在山林中进行。 想到山林，李尘又把目光望向远方的茫茫林海，在那里，他已经派出数人，正在持续不断的进行蜂窝网络的节点铺设，越来越多的野外地带正在被这一网络覆盖，开始拥有了他预想之中的天网雏形。 当李尘凝神静气，通过自己的神识接入这一网络之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涌了上来。 借助遍布四周的侦查旋碟和目晶，他仿佛多出了近百双眼睛，从不同的视角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庞大的讯息从不同的设备传来，混杂的讯息之中，包含着大量有用或者无用的东西。 植入在脑壳之内的辅脑飞快运作，通过特定的程序筛选，帮助其进行处理。 不一会儿，李尘便适应了这种如同开启战略地图的全新形态，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时候开始利用此地的资源发展自身了，在这之前，得先炼制用于生产和发展的机关傀儡！” 李尘飞了下去，落在铁塔内部，一间专门腾出来作为临时作场的大堂内，开始忙碌起来。 他这个时候几乎已把之前所得的符钱花光，换得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材料，但却大多都是普通的玄铁等物，并无多少蕴含灵蕴。 不过这也无所谓，因为这一次，他要炼制的，并非是战斗用的机关傀儡，而是日常生活和劳作所需。 他所选用的，是市面上常见的一种通用傀儡原型，《偃门全书》之中也有细节介绍的经典型号“木牛”，但却只采用其内核以及动力系统，外形改换成为了自己设计的全新款式。 这是一种数尺来长，拥有着多组履带以及多条机械手臂，前端长着一对大钳的拼合怪物，李尘将其命名为“工蜂”，其大体模样，类似一种长着巨钳和多足肢节的幼蜂，乃是为了适应矿洞等地形而设计，两侧还可以机械手臂配合铁板延伸出去，形成巨大的铲斗，适用于运载货物。 这种傀儡与其他傀儡最大的不同，是其核心采用李尘自行研发的工蜂一代。 工蜂一代是二星战斗傀儡所用，对于只需执行简单任务的工蜂而言，硬件性能绰绰有余，李尘着重为其改进了操作的系统，并结合自己操纵旋碟机群的“群蜂之术”，为其赋予集群智能。 这是一种运作在蜂窝网络基础上的管理系统，能够从全局的高度，有效协调指挥，最大限度利用每一具工蜂傀儡的生产能力。 李尘将要炼制的这种傀儡，并非是一具两具，而是数以百计，数以千计，未来甚至更多。 倘若没有这种集群智能，他便需要招募许多傀儡师，以人族修士的智能去进行弥补。 虽然因为是日常劳作，需要处理的信息远比战斗要少，容错率也高，但各具傀儡之间，仍然不可避免的会发生碰撞，倾覆等等失误，又或者未能协调前后工序，将会导致生产能力的极大浪费。 这是李尘无法容忍的。 如今，在李尘的改进之下，只要熟悉了这套管理系统，任何一名熟练的御者，都可以轻松管理十多具这样的工蜂，而且彼此之间协调有序，各种工作可以行云流水般的进行，最大限度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倘若将来在人工智能方面有所进益，发展出更具智能的傀儡核心以及智能程序，这些操控他们的傀儡师甚至可以彻底省略，庞大的蜂群，能够忠实无比的执行他的意图，不辞辛苦，任劳任怨，为其开山采矿，一点一滴的增加财富。 更重要的是，此物的用途，远远不止生产发展那么简单。 它还是李尘自己心目之中，未来发展的前景——傀儡军团的雏形。 自己的傀儡大军，将会在这一物上面得到预演，充分完善“群蜂之术”的细节。 又再过了几日，一批为数在十余人左右的猎妖人和散修团伙首次踏入了此间。 他们是闻讯赶来的草莽之人，听说这里有位筑基师匠新开了一座野庐，都有心赶过来瞧热闹，顺便看看有无机会可寻。 “欢迎各位来到我的领地，此间如同外界所有坊市一般，自由通行，自由商贸，除杀人，偷窃等等城邦联盟所禁罪行之外，其他诸事并无禁忌。你们甚至可以在规划之内自行建造庐舍，在此落户定居。” “本坊暂时不设赋税，并且招募大量护林人，伐木工，矿工，筑工等拥有一技之长之人，也欢迎你们召集亲友或者其他故旧前来此地。” “对了，我还打算在附近乡间招募一批年纪在十岁以上，十六以下的少年，不禁男女，但需拥有一定偃者基础……” 李尘亲自出面见了一下这些人，向他们宣讲自己野庐的大致性质。 与绮山谷世外桃源一般的隐居型野庐不同，他打算将其发展成为坊市。 众人听着，只作等闲视之，因为他们当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类似的事情，早也已经熟知。 各地城邦坊市，开埠之时，大多都是广纳四方来客，呈现开放姿态的。 其能提供大量谋生发展机会，也在预料之中。 但当听到最后两段时，所有人却一下兴奋起来，不顾李尘在前讲话，探讨议论起来。 甚至有人失态打断道：“李师匠，你……你的意思，可是想要招收学徒？” 第78章 未来的展望 “确实如此，不过我只负责教导他们我想教的，并非启蒙之事。” 李尘回应道。 话虽如此，众人热情依旧不减，甚至变得更加兴奋了。 “这是要教他们一技之长呀。” “我有个侄子，父母死得早，读过几年学堂就没继续学了，整天吊儿郎当的不干正事，正好送过来这里学点本领，日好生活也好有个保障。”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一个弟兄的儿子，以前错过了其他师匠招收门徒的机会，没想到还能跟在李师匠门下学习。” “别高兴的太早，李师匠不是说过吗？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送来都招收的。” “对呀，这万一要是招收真传弟子那种条件，那些娃儿怎么入学？又不是什么天才人物。” 于是众人又向李尘询问具体要求。 李尘道：“需得能够识文断字，并拥有五年以上学徒学历，到时候我会在工坊略做简单考核，通过者即可拜在我门下为记名弟子。” 众人闻言，顿时释然。 这个条件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但过去蒙学之时，曾经用心学过的，大概都有机会通过。 李尘随手把一些自己制造蜂窝网络所剩的报废元件递了出去，对他们道：“你们帮我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各自子侄，可凭此信物得到优先考核的机会，将来顺利通过了，我也会代为照顾。” 这东西亮晶晶的，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块铭牌之类的信物，众人得了这个含糊不清的许诺，原本各自精明的头脑都好像变得迷糊起来，喜滋滋的散去了。 不久之后，乌丁从森林中回来。 “哎，忙了一上午，可真是累死我了！” “这漫山遍野到处乱跑，比想象中辛苦多了，本来还以为这铺设网络是个轻松活计，但没曾想，光是打桩和埋藏元件，都能费掉不少力气，早知道就跟老何交换好了，也不知道他跑去坊市那边是否吃香喝辣。” 李尘闻言不禁笑了：“他去做的可是求人之事，被各种刁难苛责才是真，哪来那么多吃香喝辣的好事？” 如今的卧虎丘还只是草创，吸引力不足，去往招商，引人入驻，乃是有求于人。 这有求于人的事情，当然不是那么好做。 老乌听到，连忙改口道：“不过还真别说，这基站一埋下去，立刻就能与铁塔这边取得联系，这种近在咫尺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 “老乌我虽然见多识广，但也还真没看过这般的机关器，李老弟，你可真他娘的是个天才，居然能够想出这种办法来对抗大地灵蕴。” 他一副累得够呛的模样，抓起水壶就咕咚咕咚的往喉咙里面灌，好一阵后，抹了一把脸，却又掏出映画玉简，笑呵呵的称赞起来。 李尘这段时间抽空制作了一种用于支持通讯服务的简易工具，以小型芯片的方式嵌入各人玉简，竟然实现了如同前世手机的功能，这种东西也真正变成了通讯法器，可以自由的与网络之中的任何一人取得联系。 乌丁如今正玩得新鲜，到处拨号骚扰别人。 “喂，老何呀，你在干什么？吃了没有？” “喂喂，你说话呀。” “喂？” 老何不胜骚扰，没说话就直接把他给挂了。 乌丁也不恼，笑呵呵的拨通另外一个号码：“老金，下午铁塔这边，打牌宝啊。” 乌丁对这东西称赞不已，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别看他如今用着这东西玩乐，不干正事，但是倘若与人争战，凭借彼此畅通的联络，立刻便能占据先机，集中优势力量消灭敌人。 若有外来的高手侵袭，也能通过蜂窝网络及时发现，并且将警报传回铁塔。 如此一来，便相当于拥有一个神识探查范围高达近百里的超级高手日夜坐镇，再也不用担心像车荣那样的人前来偷袭了。 李尘沉吟道：“这种东西并非万能，现在是外界对它的了解极少，不懂得有所防范，等到它的存在传了出去，甚至被人破解，便能够有针对性的进行破坏。” “不过我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设置了大量的冗余基站，一旦有必要，立刻便能觉醒，替代原来的网络。”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的是，这当中的核心程序，都是利用自己所创的符文写成，自带加密，外人几乎无法破解。 运转的核心，同样是自创的工蜂一代，采用成熟的偃门技艺封装，安全可靠。 如此一来，敌人就只能依靠暴力手段进行破解了，这无非便是成本之间的较量。 “只要今后炼制工艺和能源系统更进一步升级，甚至可以通过无人机往着森林四处撒播，造就如同密林的蜂窝网络。” “那除非是有绝世大能，一举把方圆几百里的大地都捣个天翻地覆，才能毁灭这一网络。” “但是，若有那般的大能，又有何必要针对于我，我也根本不用想着对抗，早日臣服算了。” “那如何才能进一步升级呢？” 乌丁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李尘道：“我晋升筑基以来，也在继续学习《妙法其二》中的通用知识，不过光有这些通用知识还不行，还得深入到阵道领域中去。” “如今我紧缺的是聚灵法阵等等能源系统方面的知识，那是一种能够让机关器自行从天地之间汲取灵蕴，提供能源的手段，宿阳一地，怕是只有凤鸣竹那般的老师匠手里才有！” 上一次，他在允山谷赚了个盆满钵满，不过大多都是生物改造和人傀儡方面的知识。 他所擅长之道，是偏向于拥有前世基础的软件工程和人工智能，或与人傀儡也有所联系，但暂时还未打通中间关节，得以充分利用。 因此相较于此，凤鸣竹手中的东西，才是他更加渴望的。 但凤鸣竹可不是易与之辈，李尘好几次或明或暗的作出提示，甚至想要与其交换，他都待价而沽，不予同意。 那家伙绝对人老成精，看出了李尘当真渴望此物，偏偏不想轻易让他得到。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奇怪了，我的一个浏览器登录不上，另外一个居然就能登上。卡在验证码好久。 第79章 招收门徒 不久之后，在一旁摆弄玉简的乌丁不知如何，竟然从别人口中听说了李尘打算招收学徒的事情，又向他询问起来：“李老弟，你当真要招几个学徒，教授他们偃者知识？” 李尘道：“不错，这也正是我身为师匠应为之事。” 乌丁道：“那敢情好，你成为师匠之后，也的确拥有教导别人的资格了，就连工匠都能投在你的门下学习，更何况是区区学徒？” “不过，我可不觉得你是大公无私之人，你应该也是为了此地的发展才这么做的吧？” 李尘淡淡一笑：“我虽然早已决定要离开此地，但一二十年的功夫，还是足够教导出几个学徒，传下自己道统的。” “这处地方本身，也可以视作是一场大型的实验，我倒还真想要看看，按着我的理念发展百十年，究竟会给这一地区带来何等样的变化。” “再者，留下这些人，也可以切实帮助到老何跟你。” 乌丁听后无言，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 好一阵好，他问起另外一事：“这处地方的开埠典礼也差不多要举行了吧？你打算定在哪一日，都邀请些什么人物过来？” 李尘沉吟片刻，道：“这个不急，等要招纳的学徒们就位之后，顺便举行一个入门仪式，可以增强他们的归属之感。” “而且这地方还有许多东西没有收拾好，起码得稍作修饰一番，不要乱糟糟的像个荒山野岭，徒惹人笑话。” “这样算来，大概得到十二月份才能正式开埠了。” …… 正在李尘和乌丁交谈的时候，那帮前来查探情况的散修们已经各自上路，按照他的意思去到处宣扬传播了。 李尘给他们所谓“信物”，倒也不是忽悠对方，而是给他们吃个定心丸，好安心为自己办事。 李尘想要招收门徒之事，确实是真心真意的。 这处野庐既已落成，就连数十年后的所有之权都打算交给老何，也不打算在许多俗事上亲力亲为，浪费时间了。 他始终记得，学习知识，参研技艺，为将来成就强者大能打下坚实的基础，才是自己的首要任务。 区区一隅之地，各种利益纠葛，派系争锋，在别人看来重要无比，于自己而言，却只不过是得到一些想要之物的途径而已。 但他的这一份作为，却也确实给周边地区带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人们奔走相告，竞相带着子侄向这边涌来。 他们的热情并非凭空而来，此世之中，尤其是在偃者道途占据着主流的东胜州，百工之术乃是显学，而且还是可以贯通造化大道的无上道途。 借由此途，就可以借假修真，拥有超越凡人的神通伟力。 乡间的少男少女们，原本大多资质平庸，也缺乏机会，很大的可能是成为地煞门的混混之流，终日为了一些小利蝇营狗苟。 等到将来年纪一大，就连打手，跟班都做不成，便要落个凄惨无比的下场。 但是倘若拜入师匠门下，成为学徒，至少都能学个一技之长，将来混得温饱，不愁吃穿。 譬如筑工老马，厨子张等人那样的，便是李尘晋升筑基，同样都还有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 拥有一技之长，才能算作是真正意义上的平民百姓。 再进一步，则是成为散修之流，能得几手演机之法和战斗的本领，可以猎妖和四处游历。 那样的日子虽然辛苦，但不乏能够修炼至炼气后期，将来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的。 各方的商旅头目，行会首领，甚至于地煞门的执堂大佬之流，都是那样过来的“高手”。 若是祖坟冒青烟，积聚好几百年运气，出个筑基修士，那简直就是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 普通的平民百姓之家，立刻便要成为世家豪强，留下惠泽子孙后代数百年的基业。 至于再往上，就不是他们所能想象的事情了，这个世界的平民百姓都是地面上的蝼蚁之辈，看不到那么高远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成为学徒，晋升工匠，乃至于遥望筑基，都是深入人心的愿景，退而求其次，就是拥有一技之长，只要有手有脚，会轻易饿死。 李尘自己也着实低估了众人的热情，他本以为，这件事情起码还得一段时日才能逐渐发酵，乃至于慢慢为人所知，第一批能够招收到三五个合适的学徒就已经不错了。 万万没有想到，只过了短短几天功夫，就相继有数十少年被送到了此间。 他们都是由父母叔伯之类的长辈亲自护送过来的，千里迢迢，不惧风险，甚至自带干粮帐篷，来到之后就地扎营，赶都难以赶走了。 李尘不得不提前开始考核，以便遴选自己满意的弟子，结果一下招到十余名。 这一番下来，便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通过的少年和家长们兴高采烈，如同捡到宝贝一般开心，被刷下去的则如丧考妣，惶惶然不可终日。 但李尘的目的是为增加人力物力，以及进行人才储备，马上又宣告，落选者还有第二次机会。 他在第一次考核之中，看得出一些人其实还是符合自己要求的，只不过，基础确实薄弱了一些。 这个世界的少年们，毕竟不像自己，打从娘胎里面就已经自带知识和人生阅历，也懂得一些学习的技巧。 再加上环境所限，原本一些天资悟性俱佳，根骨也不错的天才，都白白被耽搁了。 他觉得那些人还有几分可以拯救的价值，也就慷慨大方了一回。 结果这一番作为下来，众人俱是欢腾，连赞李师匠和善。 此世筑基，可是真正凌驾于凡人之上的人物，丝毫不给机会，也没有人胆敢多说什么。 十一月上旬，又再有更多的人陆续赶来，参加第二次考核。 这个时候，已有十六名门徒打着师匠弟子的旗号为其主持局面，分发试卷，维持秩序了。 此世少年普遍比前世早熟，十多岁就能够主持这种局面的大有人在，李尘也放心交给他们去办，就当是更进一步的考察了。 第80章 墨门 十二月很快就到了。 卧虎丘，铁石塔，到处都是披红挂彩，锦旗飘扬，充满着节日欢庆的气氛。 宿阳一带有名的筑基修士，世家豪强陆续赶来，共同参与此地开埠的盛大庆典。 “李道友，恭喜恭喜，大喜啊。” “卧虎丘治所落成，从此可称坊市，我们宿阳之地，又要多出一方势力了。” “李师匠，今后务必多多往来……” 来的人大多都是一些熟面孔了。 甄濯，林江，莫月河三人虽然因为防范袭击，必须留人坐镇之故，只来了一位莫月河做代表，但各自的贺礼和心意，可是一点都没有少。 他们每人光是灵石和符钱，就送了足足十万有余，各种开埠之初，可能需要用到的灵材和矿产也琳琅满目。 尤其是李尘如今紧缺的元磁矿，玄钢材，真水，灵汞等物，更是价值数十万以计。 凤鸣竹也送了一些偃者知识和工匠级的机关器图谱给李尘，让李尘对他有所改观。 这人也不是当真铁公鸡一个，关键时刻，还是挺懂得收买人心的嘛。 不久之后，穿梭于人群之中的李尘似有所感，转头向另外一边看去，果然见到，齐悦天也赶到了。 她人未至，一丝宛如幽兰的空灵馨香已然率先袭来，依旧长裙飘飘，温和婉约。 “恭喜你，李道友，卧虎丘开埠，实为你在此地开创基业的头等大事，更兼有弟子入门，那就更加值得恭贺了。” “我手头上正好有一批过去曾得的教习资料，适于门人启蒙，弟子晋阶，据说乃是从天外浮空城中，一些大师级人物的手里流传出来，且与《偃门全书》的编撰息息相关，你或可试着利用它教导弟子。” 她送给李尘的礼物，是一份玉简，里面所承载的，正是偃者们视之为珍宝的知识。 虽然这些也属于基础知识的部分，但相较于大而全的《偃门全书》，这种经过精心整理的教习资料，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了。 尤其它还是天外浮空城中，大师级的人物手里流出，那就更加珍稀。 李尘把神识探入其中，匆匆看了一遍，立刻就吃了一惊。 “这些知识都已经被分类整理，各自要点全面具体，但却丝毫不凌乱，反而层次分明，条理清晰。” “这种水平，是否从天外浮空城的大师级人物手中流传下来不得而知，但绝对是高人手笔！” 说实在的，李尘为教习门徒，也曾事先准备一番，但多数都是自己过去所做的笔记之流。 原本以为，怎么也能够应付一下了，但在这份资料面前，还真就是应付。 “这教与用，是完全不同的体系，单就教学水平而言，的确是远胜于我啊。” 李尘立刻就下定决心，改用这份东西进行授业。 并非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这般的自学能力的，尤其是那些资质平庸的少年们，好的教习水平和差的教习水平，将来成就，那是差天隔地。 说不得，今后自己的卧虎丘，就要凭此多出几名货真价实的偃者工匠来！ 甚至于，自己把它流传下去，还可以为卧虎丘源源不断造就工匠。 李尘不由感慨道：“齐道友，你可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啊。” 齐悦天笑了笑，道：“李道友满意就好。” 李尘投桃报李道：“稍后我带你参观一番此处地方，这座塔，我命名为铁石塔，因为它的主体是用铁矿石融炼铁汁浇筑而成，辅以一些特殊的灵材，异常坚固。” …… 典礼过后，众人散去，李尘当即对脑中的辅脑吩咐道：“辅脑，扫描一下这些资料，全部转化成为电子档案。” “收到指令，正在扫描中。” “录入进度，百分之一……” 李尘看着进度条，好像需要足足数个时辰的模样，也就没再管它，而是进入顶层的作场静室，闭门造车起来。 这一次，他炼制的是数十枚平板电脑模样的映画玉简。 此物拥有着比市面上所贩卖之物更为杰出的性能，同时以系统内置智能程序，能够切实有效监控持有者的操作行为。 他打算结合前世地球一些教学理念，进行智能化，电子化，网络化的教学。 齐悦天赠送的礼物，可谓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李尘正愁于自己虽然拥有货真价实的师匠水准，但于教导别人而言，还只是个新手水平，也并没有构建完善的通用知识体系，没有造化宗出来的正统师匠那么博学多才，可以不浪费任何一名学生的优点，教导出真正各具特色的偃者工匠来。 但有了这物，配合自己在卧虎丘试验的蜂窝网络，就可以随时随地进行传道授业，把带班学习的大锅饭模式，改变成为单对单的精心辅导。 凭借此一手段，或许能够拉近自己和正统名师的差距。 试想想，作为筑基修士，哪一个耐烦贴身辅导，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督促和指点？ 哪一个又有那般的时间和经历，可以浪费在那些学徒身上？ 但有了优秀的资料和智能程序，李尘所要做的，不过就是定时监看而已。 至于学习的积极性问题，倒也不必多虑。 此世中人，学习积极性绝对是远远超过前世地球的那些普通学生的，毕竟是关乎身家性命的本领。 他们虽然不知道“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但无数的事例，甚至残酷的现实，都逼迫着所有人去努力争取修炼上进的机会。 李尘所要做的，不过就是给他们适当的指点而已。 “那么……就用十年左右的时间，尝试造就一批真正的工匠吧。” “如若能成，我的许多想法，也可以通过他们来实现。” 恰在这时，主脑的提示传来。 “资料录入完毕，已经进行归档整理，请为项目命名。” “命名……” 李尘沉吟一阵，突然个人趣味起，取了一个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名字。 “就叫做《墨门宝典》好了。” “此世既为机关傀儡盛行之处，当有墨门，以后我的道统和门派，就叫做墨门！” 第81章 车荣再现 李尘站起身来，发现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铁石塔内，以灵元为能源的明灯已然点亮，洁白的光芒把外面的走廊照映得如同白昼。 这一瞬间，让李尘恍然产生了一丝身处前世城市的错觉。 此世修真界的发展程度，早已经远远超过地球，只可惜无人关心民生小道，并不耐烦在这些领域有所发展，平民百姓又无技艺，只好过着如同古代的落后生活。 偶有如同李尘这般的掌控者，引进这些东西，才能给地盘内的民众带来改变。 李尘曾听人说，那些浮空城技艺发达，人人如龙，真正堪比前世地球科幻作品当中的外星社会，亦或古修所憧憬的仙境。 但人家浮空城中的偃者，可不见得把地面之人当做同类，更不可能落下来引领尘世发展。 “辅脑，生成学徒阶级与晋升体系，参照物为造化宗通行的考核标准。” 李尘收回目光，再次给颅内的辅脑“主宰”下达了命令。 这一次，却是规划自己“墨门”之内的学历与学徒等级。 他决定抛弃允山谷那样的传统师徒模式，效仿齐悦天提供的资料，将学徒分为十级，十级之上，方为正式工匠。 这是一套现代化的划分标准，目的是为了区分各自掌握的知识和技艺，好比前世地球的小学，中学，高中，不同的年级对应不同的教学内容，由易至难，由浅至深，进行因材施教。 一般而言，拥有工匠潜质者，都能顺利以每年一级的进度不断晋级，六岁入学，十年苦读，正好十六岁便至如同过去的赵师匠门下学徒那样，参加宗门大考的标准。 这一次李尘招收的，多是三至级的学徒，对应为相应数字的“年级”。 只可惜，仅有的几名五级学徒，年级都已经十四五岁了。 这学习进展和基础的牢靠程度，当真远远无法与宗门弟子相比。 李尘对这些人并不抱什么指望，只要能够达到七级以上，按部就班为自己生产工件就行，将来踏出草莽，也算是拥有了一技之长，能够谋生立业。 他真正想要栽培成工匠的，反而是几名十岁的新门徒。 他们虽然同样落后于天工学院的弟子，但由于年纪还小，可塑性高，问题并不大。 这些人原本也是堪称小天才的人物，只是被埋没了而已，如若自己稍微用心，再适当投以部分资粮，十八至二十二岁之间，应当就已经拥有工匠水准了。 辅脑：“正在分析中……” 李尘感应了一下，就没再管它，走出作场，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近些日子，李尘不是埋头炼制机关器，就是打坐练功，这次正好趁着诸事顺利的机会，小睡两三个时辰，一醒来，就发现辅脑已经分析完毕，正在往各个玉简分发对应权限的学习资料。 知识这东西，虽然可以无限复制和分享，但有时候，也不是那么适合轻率予人的。 更何况，学海无涯，过多的东西一股脑塞给别人，反而还不如一点一点给有用。 他作为师匠的用处，便是为这些学徒把关，责令各人将已经掌握的知识进行再度巩固，并按照当前表现出来的天赋和兴趣，准备下一阶段的所需。 李尘稍微检查了一下，发现辅脑的工作并没有出错，结果很是令人满意。 “如此一来，也可以开始进行了。” 就在这时，辅脑突然发来一条异常的信息。 “嗯？”李尘面色微微一变，命令道，“接通监控设备。” 下一刻，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出现在了李尘的脑海中。 “你们把那些学徒的情况探查得如何了？” “禀大人，已经探查妥当了，那批学徒中，以钟樟和林如意两人年龄最小，资质也为最佳，如果能够劫持他们，再将消息传遍方圆数千里，那个李尘必定会大怒。” “很好，你们回去继续盯着点儿，有机会就报告于我……” 这对话很快就消失，看来是触发了李尘名字这个关键词，才被监控器所摄录，然后通过网络传达至此。 此世也有类似的通讯法器，但多赖于灵蕴和法力而运作，已经广为修士们所熟知，也能被神识察觉。 李尘巧运匠心，利用了前世地球的一些灵感，制作成这种不带任何灵蕴就能工作的元件。 他原本的用意是压缩成本，结果却意外的产生了另外一个特殊效果，那就是不容易为修士所察觉，在某种意义上相当于平凡的山石草木之流，能够在神识感应之中“隐身”。 而且那些人大概也不会想到，李尘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就连远离卧虎丘的荒山野岭之中，都设置了这些东西。 寻常偃者操控机关器和傀儡，对于神识而言也是一种负担，但李尘大量运用集群智能与通讯网络，早已超越当前修为境界所能达到的。 随着他的智能程序不断发展，这一特性还能得到不断的强化。 李尘开始对辅脑下达命令：“接入蜂窝网络。” 一瞬间，神识如同流水，融入了一条宽敞的河流，眼前所见所感顿时变得空前豁然起来。 他凭借着通讯设备的编号，准确锁定其所在的位置。 在接入网络的同时，他已然离开房间，飞到了塔顶之上。 手臂如同魔方，机关打开，一根底部装着特殊铁块的神火飞鸦被手掌吞噬进去，下一刻，雷光闪烁，残影带着高速，向着三十里外喷射。 发射出了这一枚神火飞鸦之后，他才坐上飞椅，猛然朝着那边飞去。 树林中，两个黑影谈完话后，便要准备分开，但就在这时，神火飞鸦带着呼啸射了过来，蘑菇云升腾之中，十余丈内一片狼藉，当中一人瞬间就被炸飞，当场毙命。 另外一人却迅速反应过来，一下跳出十余丈，然后用手臂护住了自己。 他的手臂迅速膨胀变形，化作宛若章鱼触手的巨大肢体，挡住了爆炸的余波。 这个人，赫然正是车荣。 他面上带着几分惊疑不定，感受了一下四周，没有发现敌人。 但这神火飞鸦不会无缘无故飞来，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然被人盯上，立刻转身往外逃去。 但是他只飞出了十余里远，却又停了下来。 不知何时，李尘已然好整以暇，坐着飞椅漂浮在他面前的空中。 第82章 火力支援 “果然又是你，车荣，你就真的那么想要找死吗？” 李尘悬空而停，背对车荣，感受到对方的接近，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说道。 “呵……”车荣咧嘴而笑。 “笑吧，等一下你就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李尘一手按在飞椅的扶手上，另外一手向上托举，六枚血玄金打造的浮空球飒然而起，滋滋作响的电芒在其中涌现。 车荣把手臂一伸，巨大的章鱼触手如同长鞭，竟是抢先一步发起了攻击。 经过上次交手，他已明白，李尘手中掌握着类似法修雷罡的力量，因此怀疑手中之物就是能够发出雷罡的法宝，想要抢先将它打掉。 啪！ 巨大的力量猛然抽打在飞椅上，不过李尘在其临身之前便已激发了飞椅附带的罡元护盾，激烈的碰撞过后，护盾破碎，飞椅也被击飞出去。 李尘手边仅余一只浮空球，其他都被触手卷中，准备往回收取。 一道雷霆之鞭连接李尘与浮空球，强大的电流窜涌至车荣身躯，电得他猛然一抖，不由自主松开触手，浮空球便又悠悠的飞了回去，重新以法丝连接。 “九霄神雷！” 轰隆轰隆！ 连串的雷霆如同火链，不停的劈在了车荣身上，他引以为豪的强大肉身散发出阵阵烤肉的焦香，始终无法躲避。 李尘深知他的改造特性，可不会轻易任由他发挥，于是利用电流麻痹的特性，不断将其限制在原地，连续击打起来。 战斗仿佛又再一次进入了原先的节奏，车荣始终只能被动挨打，胡乱挥舞了几下，也被李尘轻易躲开。 并非李尘看不起这种傀儡师，而是借助他人力量晋阶，确实不如依靠自己。 但车荣皮糙肉厚，也着实耐打，李尘没有用尽全力，单只依靠雷霆特性将其麻痹，竟然无法造成太多有效的伤害。 倘若李尘想要真正伤到他，就必须凝聚力量，调息之间，有所延长，从而被其寻得机会抵挡，甚至彻底躲开。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看起来好像谁都奈何不了谁。 但就在毫无征兆之间，车荣内心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悸动之感涌了上来。 还未待他反应过来，背后的荒郊中，就有数十支神火飞鸦同时飞抵，连环爆炸过后，把他所处之地化作一片火海。 天降正义，炮火洗地！ 攻击是寻常的攻击，即便炼气境界的修士，倘若能够采买到雷火霹雳，丙火烈雷，也可以自行填装，制作出足够分量的神火飞鸦，但是炼气境界的修士，基本都没有可能在筑基修士面前作出这般有效的集中攻击。 李尘却巧妙将其与自己的地盘结合起来，借由蜂窝网络的通信与定位之能，以及暗藏在铁塔和各处据点的山寨版电磁炮，做出了这等天降正义的火力支援系统。 由于卧虎丘只在草创之初，他所能采购到的灵材不多，就眼前这些分量，都还是别人当做贺礼送来。 不过，数支丙火烈雷炼制而成的神火飞鸦有效命中，就足以破去筑基对手的防御，再来数十支普通的雷火霹雳，也足以将它炸成碎片了。 血肉之躯自有其极限，一切的关键，便在于出其不意，以及有效命中。 李尘为了这一目的，还专门把火药推进的发射模式，改变成为利用雷罡元磁圈的电磁弹射。 以他现今掌握的技艺，尚还无法炼制出第二门雷龙炮，施展出如同“雷龙吐丹”的一击。 但若只是弹射神火飞鸦，用在这一火力支援系统，已经是绰绰有余。 如此准备，便造就了眼前的局面。 李尘这位筑基修士，就已经足以牵制车荣所有的精神和注意，车荣只顾着与眼前的敌人周旋，不敢有丝毫分心，冷不防背后挨刀，即便最后关头，凭着生死之间历练出来的感应有所警觉，仍旧还是太迟。 车荣一瞬间就被所有炮弹同时命中，剧烈爆炸之中，火焰与雷罡不断摧残着他的肉身，寸寸血肉化成齑粉，在这同时，强大的冲击波也把血肉碎片撕扯开来，抛散到方圆数十丈外。 只是片刻之后，原地就只剩下了一个断掉大半触手，如同融化泥雕的章鱼怪物。 车荣在最后关头，进行了膨大化的变身，试图以这一战斗形态强行抵挡。 但是无奈爆炸太烈太猛，等到烟火散去，他整个人也几乎脱力，硕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小山，往下面跌去。 轰！ 地动山摇一般的震颤中，庞大法身把树林都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 木呈现辐射形向四面八方倾倒，土坑的中央，车荣身上血肉急速萎缩，如同漏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 “命还挺硬的，这样都还没有把你弄死，简直浪费我钱财！” 李尘俯视下方，看到烂得不成人形的车荣，终究还是没有把他当场格杀，而是伸手一挥，以法力将其摄起，往铁塔的方向带去。 这一次，车荣再没能施展出断尾求生的保命之法，李尘所抓住的，就是真正的本体。 但其实，就算车荣用出了那一法门，曾经亲自见识过那一招的他，也已经拥有了应对的手段。 李尘作为偃者师匠，一直都在进步，改变，车荣却几乎原地踏步，从本质上来说，根本就是天壤之别。 “你……你不能把我带回去。” 车荣似乎只昏迷了短暂的时间，很快就苏醒过来，带着几分艰难，对李尘说道。 “哦？你倒是说说为何？”李尘道。 车荣道：“东主若是知道我落在你手里，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你也将会成为他的目标，你没有必要……咳咳……没有必要额外竖敌！” 李尘怔了一下：“你口中的东主究竟是谁？” 此前早就已经有人猜测到，车荣背后或有幕后主使者，但由车荣亲口吐露出来，而且还是在这等虚弱的情况之下，如同告密求饶，意义不同一般。 李尘脑海之中闪过了几个人的身影，也隐隐有所猜测，但却始终没有定论。 车荣沉默了一阵，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是罗谷主！” 李尘闻言一惊：“什么？” 第83章 基本操作 车荣的回答，可谓是大出李尘所料。 在李尘猜测的几人当中，无论凤鸣竹，由任之，还是甄濯，林江，莫月河种种人物，甚至于和自己较为亲善，好像因为曾经有所帮助而心生好感的齐悦天，他都不会如此意外。 毕竟人心是善变的，赵师匠早就教过李尘一个散修处世的道理，那就是人之于世，飘若浮萍。 翻译成比较通俗易懂的话语，就是除了自己，没有什么人或事物真正可靠，万事万物，如同镜花水月。 但这一番猜测下来，可还真没有往死人身上去想，谁能料到，竟然会是罗长山？ “你的意思是？罗长山并没有死，他骗过了所有人？” 李尘下意识的凝紧了法力，如同手腕扼住车荣喉咙。 车荣也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想要让李尘饶过他，就必须真正说服。 对李尘这种拥有一定实力的筑基修士而言，简单的威胁逼迫，除了触怒，毫无用处，他只能从李尘的角度，试图为其判断形势，辨明利弊。 “不错，罗谷主并没有真的死去，你们太小看踏入生命之秘，以及拥有着丰富制作人傀儡经验的偃者师匠了。” “确实如此，你说得没错，我们太小看那种师匠了！” 李尘沉默了一阵，不由暗叹道。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正如自己在智能程序和符文禁制方面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灵通，罗长山那种老怪，也必定在生命奥秘方面拥有着深厚的积累。 如若他是寿终正寝还好，只是被人袭击，暗中下毒谋害的话，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 区区尸体而已，难道当真就眼见为实了吗？ 不，尸体对于偃者而言，不过是具“傀儡”！ 这才是真正高明的障眼法，以一具筑基境界的本命傀儡骗过所有人，纯粹是利用了常人的惯性思维和认知偏差。 常人都会对自己认定的“常识”坚信不疑，思维的角度，也惯以感性，而非理性的角度去进行，再加上罗长山一死，他所腾出来的巨大利益…… 俗话说，利令智昏，就是如此了。 “不过话说回来，真正蒙蔽人双眼的，又岂止是偃者技艺？” “这当中，还有巨大的利益啊。” 但对于车荣的话，李尘仍然有所保留，因为他无法确信，车荣所言就是真实。 如若他的幕后主使是凤鸣竹或者由任之那样的老怪，一切仍然合情合理。 他这么说，也不过是故布疑阵罢了。 但李尘不会自己去妄下结论，一旦妄下结论，就跌入思维迷宫了。 一切真假，对错的判断，无非便是基于信息的总结而已，而信息，又来源于侦测的手段。 所谓智者，也不过是在信息的筛选和甄别有一套，并不存在那么多智愚之分。 “看来，有必要改进一下辅脑的工作模式，增加‘机械心智’这一绝对理智状态了。” “如若如同程序一般思考，虽然死板僵硬了些，但却不容易为外界纷杂所干扰。” “故布疑阵，障眼法，种种阴谋，陷阱，都能更加有效的看破。” 李尘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眼前的局面，而是如何改变和进步。 车荣却以为李尘根本不信，急道：“我说的是真的！罗谷主根本没有死，他就隐藏在内谷密室的一个密室中！” “那里是他经营了上百年的老巢，岂会那么容易被你们攻破？你们曾经进去过的，不过是他平常进行格物实验的场地，真正的核心，还在另外一地。” “那里并无通道与外界相连，而是一个如同飞地的密闭空间，也是灵峰福地的根脉所在！” “他是通过从临海域购买而来的空间跳跃技艺，使用两个法阵联结，进行往来，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事情，我就是在那个密室晋升筑基的！” “哦？”李尘从思索中回过神，却不料车荣竟然吐露出如此劲爆的消息，竟然把自己的老主人都出卖了。 “你这样真的好吗？连密室的存在都告诉我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罗长山如今已老，神魂不堪重负，又失去了绝大部分的机关傀儡，正处在最虚弱的时刻吧？” 李尘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但在车荣看来，简直如同大魔。 他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透人心，直指根本。 他几乎是瞬间就看出，车荣有意引诱自己前去进攻密室，或者把消息散布出去，干掉罗长山。 这个车荣既是为了自己求生，不惜卖主，也是为了报仇雪恨，拉着对方一起死！ 他并没有表面上称呼罗长山为“罗谷主”那么尊重爱戴，相反，隐藏在其中的，是深沉而又隐晦的恨意。 车荣犹豫了一下，直言不讳道：“不错，他的确正处在最为虚弱的时刻，他没有人傀儡在旁，只有一具备用的战斗傀儡。” “但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备用傀儡……” “那就是我！” 车荣原本就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不知是哭是笑的复杂神情。 李尘淡定得远超车荣想象，在偃者工匠面前，这种看似匪夷所思，远超常理的事情，不过是基本操作罢了。 基操勿六，作为偃者师匠，岂能如同区区炼气一般一惊一乍，大惊小怪？ 当车荣口中吐露出，他背后的幕后黑手其实就是罗长山时，李尘也立刻想到了这个车荣有可能是其备胎的可能。 就连李尘自己，都打算在拥有了足够条件之后，改造千百备用躯体，一旦发生战损，随时更换，罗长山那样底蕴和偃者造诣远超自己的老前辈，又怎么可能会不留藏一些后手？ 不过他对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颇感兴趣，于是以眼神示意，让车荣继续交代下去。 车荣道：“这件事情，得追溯到百余年前，我还是他麾下一名普通学徒时，意外展露出与真魔元气相协，拥有着武修以及血肉改造的天赋……” “他主动找到我，提出利用生命改造之法，助我晋升的条件，换我签订契约，为其效力……” “我曾以为，自己把握到了修炼上进，平步青云的机会，但却没有想到，那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 第84章 回忆杀 百年之前，允山谷内，新迁来的一户散修人家中，一名约莫七八的孩童呆呆的站在窗外听着蝉鸣，如同入神。 “知了……知了……” 鸣蝉不住的叫，炎热的夏意涌来，令人心生烦闷，但少年却仿佛恍然未觉，仍旧痴迷无比的听着。 “这小虫儿可真是奇怪，我从来没有听过叫得这么响的虫子呢！” “呵呵，荣儿，这可不是什么奇怪小虫，不过是蝉罢了，很普通的。” 一个面相与少年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摸了摸他的头。 另外一名散修模样的猎妖人哈哈大笑：“荣儿是在西边雪国出生的吧，好几岁的人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呢。” “来，叔叔给你把它抓下来玩。” 中年男人笑骂道：“好了，老三，孩子好奇，你跟他瞎胡闹什么。” 那猎妖人却不管，一跃而起，就落在大树上，很快抓了一只蝉儿下来，献宝似的递到少年夏荣的面前。 “记住了，这种虫儿，叫做蝉。” “蝉乃夏之虫，到了夏天，就会出来吵闹……” “蝉乃夏之虫……” 夏荣眼前一亮。 “那我抓住了蝉儿，岂不是抓住了夏天？” “呃……”猎妖人老三怔住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中年男子催促道：“好了，老三，走了……” “啊哈哈哈哈……”老三摸着自己的脑袋，尴尬大笑道，“荣儿可真是聪明，你说是就是吧，自己一个人好好在家里玩啊，我走了。” “爹爹再见，叔叔再见。” …… “好消息，好消息啊！这里的罗师匠果真发布消息，要广纳贤才，招收门徒！” “我就说嘛，新坊开埠，总能寻到机会的，不枉我们千里迢迢迁来此地，这下荣儿的学业可有希望了！” 又过了一段时日，夏荣精心饲养的蝉儿还是死了，夏荣很不开心。 但父亲和叔叔，却似打听到了绝好的机遇，整天嚷嚷着什么学堂，学徒，偃者工匠之类的，商量着要如何托关系求见师匠，把夏荣送到允山谷门下去。 最终，也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财，用了多少关系，总算把夏荣送往内谷读书学艺。 夏荣很快忘记了自己养死的小虫，因为他有了新的玩伴，还有好多好多新奇的事物。 “这种东西，名为仆魔，乃是临海域常见的妖魔属种，其真元煞力，易与修士法力冲突……” “喂，你在干什么？” 一次拥有实物演示的通识课中，原本正在介绍妖魔属种的偃者学徒一不留神，就让顽皮的小童把讲台上的标本偷下去玩了。 他手忙脚乱的喝令对方交出来，却不料那小童哇的一声，就被吓哭，手中的标本也哗啦一声，砸在了夏荣身上。 “糟了……那可是真魔的血肉，其中魔煞，堪比剧烈毒性……” 偃者学徒大惊失色，就想上来扑救，却见玻璃瓶碎裂满地，夏荣被割伤，沾染上了魔煞。 “夏荣，你坚持住，我马上为你运功逼毒！” “讲师，我没事啊。” “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没事啊。” “怎么可能，这可是真魔……真魔的血肉……什么，你竟然把它的魔煞吸收了……这怎么可能？” 夏荣也不知那名偃者学徒为何大惊小怪，不过是被一个瓶子砸到，沾上了里面的烂泥而已，却竟然连传说中的罗师匠都被惊动。 “此子根骨奇特，合该与我有缘，合该与我有缘啊！哈哈哈哈！” 罗师匠赶来之后，亲自查验了一番，显得非常高兴，看向夏荣的眼神，就如同看到宝贝。 夏荣下意识的缩了缩身躯，有股说不出的寒意。 罗长山却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道：“孩子，从此之后，你就是我的学徒了。” 在众人震惊羡慕的目光之中，罗长山当场把夏荣带走。 自那之后，一去二十余年，昔日蒙童，很快成长为一名炼气后期的大好青年。 罗长山不知何故，供给了夏荣最好的教育，令其修炼上进，增益境界。 但夏荣的资质却着实平庸，许多在罗长山看来简单不过的公理，知识，教导起来异常费力。 他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成为一名工匠，而是保持着偃者学徒的造诣。 突然有一天，罗师匠把夏荣召去内谷，语重心长道：“夏荣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夏荣恭恭敬敬道：“师匠，我是允山门人，一切悉听安排。” 罗长山道：“我观你资质平庸，今后若想晋升筑基，怕是艰难，但若不论偃者造诣，只唯修为实力而论，却又并非只是成为师匠一途可走，还可由我施展秘法，助你改造有成。”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允山谷就又多出了一位筑基修士，难免为人所忌惮啊！” 夏荣不解道：“师匠，你的意思是……” 罗长山道：“我欲为百年后谋，希望通过人体改造之法，追寻真正的无上道途，或有可能，一窥结丹之境！” “这同时也是你的机缘造化……” 他简单向夏荣解释了一番。 夏荣顿时便激动了。 因为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通往筑基之路的康庄大道，他竟然幸运的被师匠选定为了人体改造的试验者，更因体内元气与一种真魔血肉契合程度最高，将会拥有着极大成功的可能。 夏荣原本就对允山谷忠心耿耿，对于罗长山接下来提出的种种条款，自是不疑有他，轻易就签订了“因果之契”。 数日之后，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密室中，夏荣跟随罗长山进去，看到了一具如同小山的妖魔尸首。 夏荣早已不是昔日蒙童，见到这种传说之中堪比筑基修士的真魔妖怪，不由紧张得身躯都僵硬起来。 罗长山却笑眯眯道：“不要怕，只不过是材料罢了……” “来……躺到那边钢台上去。” 夏荣依言而行，罗长山很快为其注入一瓶血红色的血元灵种，开始进行改造。 一股难以言述的困意袭来，夏荣迷迷糊糊听到罗长山对他道：“记住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外来的散修车荣……” 夏荣如同呓语道：“明白了，师匠，我会好好遵照你的旨意，暗中守护允山谷的！” 罗长山呵呵笑道：“真是乖孩子啊……” “睡吧，睡吧，好好睡上一觉，等醒来以后，你就成功筑基了……” 第85章 格物致知 “快，快稳住，他失控了！” “天哪，谁来对付这个怪物？” “他又冲过来了！” 震天的巨响中，山林别院轰然坍塌，四周房屋倾倒，树木伏压，所有一切变得狼藉不堪。 已被罗长山改名为车荣的青年果真如同预期，成功晋升了筑基，但却正如古典修真者所认为的那样，心性与自身修为不堪匹配，根本无法驾驭这股力量。 月余以来，他还未出山，就已经数次陷入癫狂，神志不清，难以自控。 “师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如同古修所说……” “住口！古修，古修，古修懂个屁！” 罗长山面色阴沉的看着远处胡乱冲撞，肆意破坏的巨大章鱼怪物，眼里也闪过了一丝忧虑。 但他并不是为了车荣的安危而担忧，而是自己的试验。 车荣可是承载着他生物改造技艺的完美杰作，迄今为止，唯一一例真正成功的心血结晶，如何甘心陷入失败？ “心性之说，无稽之谈，所谓心性，不过只是认知集论与行为模式的总和，古修不知激素运用，不知大脑与精神的关系，才会袖手谈心性，妄论正邪仙魔！” “他只不过是受石距真魔残余魔煞影响而已，哪来的什么驾驭修为的心性之说？” “我偃者道途为大道，能够瞬间驾驭修炼有成的修为与实力，如若不能，那就只是改造不成功！” 他想了想，下令道：“给他注射血元灵种！” “是！” 数名身穿武铠的斗者冲了上去，配合默契的展开阵型，专人负责吸引注意，有人则在旁发射如同锥钉的弹丸。 不一会儿，血元秘药注入，原本狂暴无比的章鱼怪物安静下来，陷入了沉睡。 “总算安静下来了，但是这样下去不行。” “他的意志，的确有些薄弱……潜意识中，也没有感觉到失控的坏处，并无自我遏制的阀门。” “由于我们时常修饰，他甚至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既然如此，我就助你彻底改变！” 罗长山面上露出一丝决然之色：“把他家人带来此处，负责照看他生活饮食！” “是！” 弟子们面面相觑，但还是果断应诺道。 …… “爹，兰儿，你们怎么来了？” “荣儿啊，我们听人说，你正在奉命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这个可不太好说。” “唉，我们明白了，多半是什么机密之事吧，好，我也不多问。” 已经开始显露老态的父亲叹了一声，又开始絮絮叨叨的念起车荣的忙碌来。 自从车荣拜入罗长山门下以来，长久住在谷内，与他是聚少离多。 不过父亲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罗谷主待他一家不薄，凭着谷主的照顾，他甚至老来力弱，都还能找到一份为允山坊市寻幽开拓的肥差，四处探查资源，寻找宝矿。 荣儿也成功说了一门亲事，如今已经成家。 车荣与名叫兰儿的妻子相视一笑，耐心听着父亲的唠叨。 但夜晚时分，这份宁静祥和的气氛就被彻底打破。 “什么怪物？快住手！” 父亲起夜，无意发现，儿子房间门户大开，一个浑身长满触手的异形怪物正卷住已经被拧断脖子的兰儿，丢进血盆大口疯狂咀嚼！ 父亲没有发现自己的儿子，顿时就红了眼，冲过去攻击起来。 但转眼功夫，他就被抽打了出去。 轰隆！ “什么声音？” “该死，是那怪物……” 远处的仆人们又恨又怕，但碍于职责，仍旧还是纷纷冲出，准备阻止。 就在这时，一个幽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动手，让他疯！” “师匠！” “师匠，您来了！” 所有人聚集到了别院的一角，隐藏在罗长山所布的禁制之内，默默看着院中的惨剧。 月夜下，儿子所化的怪物一把卷住了父亲，嗤啦一声，就把对方撕成两截。 受到血腥的刺激，怪物那已然膨胀到碗口大小的眼瞳之中浮现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幽光，扑了上去，大吃起来。 一旁举着玉简法器，负责摄录的人忍不住身躯轻颤，但却还是忠实无比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人之精神，究竟是如何构成？” “元神出窍，脱离大脑，又蕴含着何种的奥秘？” “精神信息化，信息能量化，能量实体化……与传说中的阳神大道有何联系？” “生命造化，还真是博大精深啊！” 罗长山双眼似乎没有焦距，如同失神一般喃喃自语。 …… 第二日，车荣在一片废墟中醒来，有些失神的看了看四周，突然怔住。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眼泪止不住盈眶而出，旋即便是嚎嚎大哭。 “爹……” “兰儿！” 他所未察觉处，一个目晶对准身影，远远观望。 “情绪如此剧烈波动，却已不再失控。” “此法果然有用，去，把他此刻的精血元气各自抽取一份，以作分析，如若我预料不错，奥秘就藏在这些事物当中。” “还有，把他过去的同窗学徒，亲近好友，都召集来此地。” 罗长山的命令很快得到了执行，车荣在允山谷就学的二十余年，确实结交了不少同窗和朋友，这当中不乏交情不错，互为知己者。 众人再见车荣，都非常高兴，连连追问他最近这些年究竟去了何处。 但车荣憋了半天，只从嘴缝里面冷冷挤出一个字：“滚！” 接下来的几日，他没有再失控，而是强行忍住了。 得知此事，罗长山欣喜过望，有意安排这些人与车荣同时执行任务，增加相处机会。 这种等同于悬崖边跳舞的行为，果然没有保障，又再过了一段时间，车荣终于再度陷入疯狂，甚至有一气发泄，毁灭整个世界的冲动，疯狂更甚往昔数倍。 同窗，亲友尽皆死伤，纷纷毁在了这场惨无人道的故意试验当中。 罗长山却如获至宝，继续抽取精血元气，对比分析，试图寻找其失控与恢复平和的机理。 一份彻底掌控变身状态的真魔灵种，终于被提炼了出来。 第86章 盘问 车荣向李尘讲述了一个故事。 一个原本拥有着光明前程，对这个世界充满美好憧憬的天真学徒，被老怪骗取身躯和灵魂，拐去做人体改造试验的故事。 罗长山的生物改造撞上大运成功了，由此打开一扇通往无上道途的门户，但车荣却丧失了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人类身份，不但身躯，相貌，就连法力元气，生命本质，都在迅速朝着海中真魔的方向而改变。 在一次次的失控狂暴之中，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友，爱人，杀死了曾经熟悉和热爱的一切。 不但如此，他还要饱受病痛折磨，甚至思维意识都受罗长山摆布，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久而久之，车荣的性格也变得扭曲起来，变成了如今这般残忍嗜杀，热衷袭击的模样。 但他始终无法直接反抗罗长山，因为他曾经自愿签订过条件苛刻的因果之契，神魂和意识之中隐藏着别人事先布下的禁制。 正如活人无法不借外力，强行把自己憋死，这是受大脑操控的本能。 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却始终无法作出自杀，自毁，甚至其他有悖于罗长山维护“心血成果”的行为。 原本看似对他有利的条件，最终化成了束缚，严密制约着他的一切。 李尘听完，陷入了沉思：“这个罗长山，有点东西啊！” 其实罗长山所为，也并非全新探索，充其量只是在生命改造的大道之中，截取石距真魔一类的小道进行研究。 《偃门全书》之中早有此类论述，其他高明偃者，或也早就进行过相似甚至相同的探索。 如果把他一人比作一国，那就非常容易理解了，各国科技，总是有强有弱的，其他国家达到何种程度，与之何干？ 并非偃者道途之中，这一晋升体系缺失，而是每位偃者都有各自的所长和所弱，甚至彻底的盲区。 这些集合起来，才是完整的偃者道途。 罗长山作为个体，是无法直接获得这些知识的，仍然需要“研发”。 但是，对于这等“研发”，李尘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 “这个车荣，终究是人，不是别人的玩物和傀儡啊！” “无论是探索全新领域也好，追寻自我突破也罢，这种行为，不但凶残暴虐，而且还重复浪费！” “对于整个偃者群体而言，它就是原地踏步！” “其实不止罗长山，从古至今，一直都有无数的偃者和凡人不断重复研究探索，而且可以预见的未来，仍然还要继续这么做！” “但莫说这个拥有着神通伟力，个体差异如此之大的世界，就连前世地球，凡人孱弱，个体差距如此微小，理应抱团取暖的，仍然会把精力和聪明智慧放在彼此对抗上面！” 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前世人类的发展。 某大国上世纪六十年代就已经能够登月了，其他国家还不是在地面上玩泥巴？ 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看，这无可厚非，但从全人类的角度来看，却是极大浪费。 不过，这一问题根本无解。 因为人人皆有私心，即便是分享成果，也需得在有限之内进行，否则人人都失去探索的动力，变成只会指望别人的懒汉，岂不就是把整个族群都废掉？ 而且，各位偃者造诣水平有高有低，真要完整的技艺端到你面前，也不见得就能掌握和运用。 好比法道的炼气之法，早已普及开来，但人人都能炼气有成，成功筑基吗？ 那根本就不可能。 其实偃者群体，已经算是此世之中最为开明的了，放在别的道途，连《偃门全书》这样的通用知识和法门典籍都不会出现，更加遑论分享和携手共进。 李尘停了下来，降落在树林中，把车荣放下。 他这时候也意识过来，车荣终究还是利用了因果之契的条款，摆了罗长山一道。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你一五一十的把那处地方的细节交代，不许隐瞒！” “这不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边的细节，知晓此事，就已经是我的极限，而且……罗谷主并不知道我知道！” “哦？”李尘心生疑惑，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车荣道：“我的脑体，曾经被切除过部分，因此记忆也丢失了许多，但那次进入密室，由于印象深刻，始终不曾忘怀。” “物理删除法吗？” 李尘又再追问了一些细节，结果发现，光是知道此事，根本无法寻得罗长山真身所在。 甚至于，他连确认车荣所言真假都无法做到。 罗长山如此老怪，肯定不会轻易把进入其中的方法透露给外人知晓，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自己本人才知道。 车荣道：“确实如此，这件事情，就连林沛龙和庞正廷也被蒙在鼓里，外人更不知晓我与罗谷主的真正关系。” 李尘道：“原来如此，那凤鸣竹大概也被他给利用了。” 车荣道：“不错，其实凤鸣竹自己也有这方面的担忧，他年寿已高，一旦撒手人寰，凤家必然迎来巨大危机，趁这机会引蛇出洞，清扫心怀叵测之人的同时，震慑胆小力弱之辈，也不失为一计，以他的立场，是不可能坐视允山谷真正旁落的。” 李尘再次思索起来。 他现在考虑的问题有三，一是车荣所言是否为真实；二是如果真实，它将为自己带来何种危险与机遇；三是自己是否真有必要直面这些危险和机遇，如若对方不可力敌，完全可以提前避开，不趟这潭浑水。 但考虑来考虑去，李尘却仍然道：“如若你的故事是真的，我对你的遭遇深表同情，但这并不构成我放过你的理由，相反，我还要立刻把你杀掉，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车荣露出错愕之意，但还不待他多说什么，李尘就果断祭运雷芒，轰隆一声，九霄神雷落下，径直把对方给劈死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异常的气机突然浮现。 车荣身上的血肉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逆转重组，死而复生，开始涌现出更加磅礴浩瀚的生机！ 第87章 罗老怪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尘迟疑了一下，身体却本能的退后飞远，躲在安全的距离观望。 眼前发生之事，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李尘很快发现，在尸体的周围，一股超越时空的奇特屏障阻隔，当他试探性的以雷霆之鞭轰在其上，都穿透过去。 咫尺之内，如同天涯！ 这是时空之道的运用！ 片刻之后，笼罩在尸体上的光芒就逐渐散去，重新显露出来的，是一个面目扭曲的狰狞怪人身影。 他面庞如同章鱼，下巴之中生长着数条如同触手的胡须，不停卷曲抓挠，手臂上，肩膀上，也各有一个个如同吸盘的肉疙瘩鼓起，黑色的洞口之中，似乎隐隐有幽蓝光芒浮现。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状况之下重生了，就是你杀了车荣，试图窥视我的秘宝吗？” 那怪人口中，一个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是谁？” 李尘感受着从其身上传出的澎湃法力，神色肃然道。 这等强横的气机，已然是达至筑基后期的水准了！ “我是谁？” “呵呵呵呵……” “你竟然问我是谁？” 怪人看了看四周，面上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幽幽说道：“你现今占着我的据点，挖着我的宝矿，还杀了我的人，竟然还问我是谁？” “哦？罗长山吗？真没想到，你竟然会用这种手段复活！” “不，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死，而是把自己的脑体置换，移植到了车荣的体内！” 李尘起先对这种手段还有些不解，但转念之间，灵光一闪，就想到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并不是什么高深玄妙之事，只不过是筑基阶段，换头之术的升级运用，自己都或有可能做到。 “元神大道能以元神出窍夺人肉身，是为夺舍，但需要由极高的修为造诣才可以做到，而我偃者，只需要做到比换头之术更为精细的脑体更换即可！” “其实车荣对你的恨意，也在你掌控之中，无论别人同情或者愤怒，以及产生贪婪，只要去探寻那处密室，都会落入你的陷阱……” 李尘恍然大悟。 他这时候豁然贯通，也终于彻底明悟，刚才看似简单的一席对话之中，竟然隐藏着如此之深的门道。 无论自己原本的意图为何，一旦被车荣的话语触动，留下他性命，前去密室探寻，就有可能上他恶当了。 他若不死，必然已经在那里严阵以待，极大可能，悄无声息把闯入其中的人杀死。 但自己偏偏选择了灭口，迫使他不得不动用预留的复活重生手段。 李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那必定是远远超出当前筑基境界所能掌握的秘宝或者其他消耗物品，蕴含着光阴法则或者滴血重生的力量。 “但你就这么出现在我面前，当真以为，自己吃定我了吗？” “我告诉你，你这是自寻死路！” 如此珍贵的手段，绝不可能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的。 如若真的有，他根本不必如此麻烦，出现在敌人面前，把所有觊觎自己福地的人杀死就行。 李尘运转雷芒，球体如同炮弹，朝罗长山轰击而去。 当！ 但见罗长山手臂摆动，金铁交击般的撞击中，血玄金炼制而成的小球竟然被弹开了。 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浅浅白印，淡淡说道：“不错的法宝，力量很足。” “这……” 李尘吃了一惊，这肉身的强度，可是远远超出车荣。 李尘不得不躲远了一点，再次尝试以九霄神雷轰击。 轰隆！轰隆！ 粗壮的雷霆之链不停落下。 罗长山被打得连连仰翻，电流四溢，触得他僵滞麻痹。 但片刻之后，一股磅礴法力四散扩张，蔚蓝色的光芒形成了巨大的泡沫，那些九霄神雷便全数被抵挡开去。 罗长山身影一闪，瞬间出现在李尘面前，一拳轰向他面门。 李尘拧着眉头，罡元护盾升起，抵挡住这一攻击，但却依旧还是被直接击破护盾，整个人身躯后仰，连带着飞椅一起撞了出去。 轰！ 黑影掠过，他连人带着飞椅砸落在地面，撞出一个浅浅的土坑。 “这家伙，果然变强了很多啊！” “更难得的是，体型维持在这等程度，都还拥有着真魔的怪力和罡煞！” “这是高度凝缩的肉身，与之前的膨大变身有着完全不同的质量！” 李尘这次算是彻底领教了生物改造的强大之处，此世本是超凡的修真世界，自然造化之下，许多生物的躯体也是强大的灵材，这种堪比人形真魔的强大怪物，断然不是普通金铁所能比拟。 得同样蕴含着丰厚灵蕴，拥有着超凡强度的合金或者灵蕴材料才行！ 李尘不得不召唤出十具甲士傀儡，护在自己身前，与此同时，锐士机体利刃伸出，血玄金打造的锋利剑刃带着强烈的罡元气劲往对方身上斩去。 叮叮当当！哐当！ 一连串的击打和交战过后，数具傀儡当场就被砸得倒飞而出，更有一个个拳头大小，蕴含着强大灵元的元气水弹飞射，轰然的爆炸声中，四面八方俱皆一片凌乱。 “怎么会这么强？” 李尘面色不虞，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和真正的筑基后期修士，差距如此之大。 这还是罗长山只动用了一具改造肉身，并没有召集其麾下势力一起来围殴自己。 当然，罗长山所擅长的，也并非是多线操作的掌控，他现在还不想暴露自己尚在人世的事实，更不会去联系允山谷人来攻打卧虎丘。 他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杀掉李尘灭口，顺势得到一具更加年轻，更具价值的躯体。 但不久之后，他就发现，李尘展露在外的身躯并非血肉之躯，而是傀儡机体。 “你竟然用了傀儡机体？不过，没有用的，无论你藏到哪里，都将被我找出来，汲取生命之力！” “大言不惭……” 李尘冷笑之中，突然想起一事，却是灵机一动，暗暗把一个装着如同注射液的玻璃小瓶掏了出来，瞬间融炼玄铁锭，将其包裹在内，制成弹丸！ 这罗长山有些厉害，他根本不想与其正面交战，测试自己的极限究竟在何处。 正好趁着这次机会，试试看齐悦天是否有骗自己。 第88章 秘药建功 “罗长山乃是筑基师匠，不同于车荣这般的人物。” “不过他既然采用真魔躯体，想必仍然还会受到它的影响。” “齐悦天也绝非等闲之辈，她的研究，足以抵消罗长山改造此物的努力！” 这种类似基因武器的东西，一旦找准弱点，便堪称是克星。 只要齐悦天没有欺瞒自己，这一招下去，必定叫他不死也得扒层皮。 李尘不求它能直接杀死对方，只要创造机会，凭借自己“雷龙吐丹”的杀招，立刻便能补上一记真正的重击！ 想到这里，他掌中出现一个如同怪口的黑洞，倏的一声，把弹丸吞了进去，藏在底部，暗中积蓄起了力量。 他十指张开，一根根细如蛛丝的法力丝线牵引相连，众机操演间，就连之前被打破了胸膛，堪堪报废的傀儡机体都再一次站了起来，如同死而复生。 李尘为它们各自灌输了一些法力，不求能够与老怪正面相抗，只求能够稍微抵挡，不要轻易被打烂。 十具傀儡果然成功的牵制住了罗长山。 罗长山腾空而起，十具傀儡也激发体内蕴含的浮金，一个个重量消失，腾空而起，相继朝他扑了过去。 噼啪！ 罗长山的手臂变成了长长的触手，打退一具具傀儡，但见光芒闪烁间，零件和残肢乱飞，李尘也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他趁着罗长山不备，一记迅捷无比的九霄神雷劈了过去。 强烈的电芒涌遍罗长山全身，电得他身躯发麻，四肢无力，等到摆脱这一状态，李尘已然是举着手臂，展开了雷龙炮。 从蓄力至发射，只是短短的弹指间，罗长山察觉到了法力的聚集，但却没来得及闪躲。 只见迸射着雷芒的弹丸从中喷射出来，噗嗤一声，打入罗长山带躯体，铁弹炸裂间，里面的血元秘药也四分五裂，迅速融入罗长山的血肉之中。 由于蓄力不足，这只是普通的电磁弹射攻击，威能有限。 但随着血元秘药的融入，罗长山却仿佛遭受了重创，浑身抽搐颤抖起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 “啊！” 如同野兽的哀嚎中，罗长山仰天长啸，双目变得通红，口中竟有如同白烟的气雾冒出，皮肤也迅速溃烂发黑，如同腐烂的淤泥。 随后，竟然连飞行的姿态都无法保持，惨叫之中，就往地面坠去。 轰然一声，他整个人都摔倒在了地面，几乎无法动弹。 “还真的生效了？” “好机会，趁他病，要他命！” 李尘大喜过望，连忙飞了下去，操控自己的傀儡冲上去劈砍起来。 起先，罗长山身上阵阵火花闪耀，肉身依旧强横无比，抵挡住了傀儡的攻击。 但片刻之后，李尘就感受到，刀剑砍了进去，造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口。 “他的肉身似乎软化了？这是一种涉及到血元因子的病毒机理，能够从血脉的层次改变他的元气与力量，就连身躯的防护力都为之削弱！” 不过削弱的程度毕竟有限，他现在的状况就相当于撤去了所有罡元气劲，仅凭真正肉身抵挡攻击的尸体。 真魔的尸体当中，坚如金铁者大有魔在。 但李尘毫不在意，因为他操控傀儡上去劈砍，只不过是为了拖住他而已。 在这期间，雷龙炮机关已经如同魔方打了开来，强大的电流在其中涌动。 罗长山也发现了真正危机的所在，连忙挣扎着想要飞起躲避，但背后，一具傀儡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罗长山返身一扭，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傀儡甩飞出去。 这个时候，李尘手臂化成的雷龙炮已经发射。 随着一抹残影飞出，如同光束的白芒击中罗长山。 这一次，才是雷龙炮积蓄了足够力量，施展出“雷龙吐丹”这一杀招的真正攻击。 罗长山被打中头颅，整个脑袋都炸了开来，当场被无数罡锋撕得粉身碎骨。 精金炼成的弹丸在其体内被雷霆所化的雷罡炼得融化，如同锋利的刀芒把他血肉彻底撕裂，随之而来，是以法丝串联的九霄神雷，也把每一寸的血肉过了一遍又一遍。 这是一种同时蕴含着物理动能，罡元气劲，以及雷霆电流三重攻击的真正杀招，正面挨上一记，便是连罗长山这般的老怪，也得当场暴毙。 “终于死了？” 见此情状，李尘也终于放下心来。 筑基境界拥有着断肢重续的本领，光打破身躯是没有用的，更遑论，对方是擅长生物改造的存在。 但是倘若没有了头颅，也就没有了大脑。 而筑基修士，是无法做到精神意志脱离肉身而存在的，这头颅之内，大脑就是其真正的肉身根基。 这一点，是无数偃者经过严密论证，早已确定的事情，甚至在偃者道途诞生之前，法修的元神大道也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就连结丹之境，都只能做到短暂脱离，但却依旧还要把自己元神藏在真丹之中，否则必定魂飞魄散。” “只有元婴以上，掌握了神魂能量化之类的本领，才能做到脱离肉体而存在。” “这一下应该就是真死了吧。” 偃者道途把精神意志看作是信息的集合，人之元灵则是一整套天地自然造化的“天工智能”，想要脱离硬件而存在，当然不是轻易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涉及到了精神信息化，信息能量化诸多方面的高深造诣，乃是永生长存的大道。 不过李尘想了想，却又暗道：“还是不能大意，对方或有可能把大脑藏在身体里面的其他部位，并不一定就在脑颅之中！” 这种老怪，老奸巨猾，难保不会脑洞大开，作出这等突破常规思维的事情。 脑袋长在两腿间，用下面思考，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以偃者师匠的造诣完全可以做到。 于是又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被自己打得炸散的血肉，确认无有遗漏，才彻底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一闪，突然感应到一丝微弱的气机，正从一个亮晶晶的事物上面传来。 那是一枚花纹古朴的戒指，竟然在之前的罡元风暴中完好无损。 第89章 神行信标 “这是什么东西？” 李尘看到地面掉落了一个蕴含着奇特灵蕴的物件，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惊异。 他伸出手指，法丝牵引，把那物拉了过来，持在手上仔细端详。 很快，他就微微一惊：“这东西灵蕴非凡啊，似乎还藏着类似储物袋的空间？” 李尘小心翼翼把自己的神识探入其中，果真发现，里面暗藏着一个如同狭小山洞的幽暗空间，似乎是个连接向遥远彼端的通道。 说是遥远，但在时空之力的扭曲之下，一切却又如同近在眼前。 “这……好像是神行信标！” 李尘想起了《偃门全书》的通识部分，曾经记载此物的篇章，仔细回想一番，果然与其中的记载一模一样。 “这是一种蕴含着空间之力的机关奇物，亦称空间法宝，一般只有大匠以上境界才能掌握和改造……” “它的真正形态，应是一条指向某处的捷径通道，能够快速往返，因而又有着神行信标之称。” “会是通往何方？” 李尘试着探查一番，很快感受到，自己的神识触碰到了一个冰冷滑腻的庞大之物，猛然之间，如同凶兽觉醒，可怕的气机从其身上散发了出来。 李尘吃了一惊，连忙退了出去，小心谨慎的戒备。 但等了许久，不见那凶兽追出来。 他面上生出些许疑惑之色，再次尝试以神识探视，这才发现，那凶兽似乎缩得更深了一些。 李尘定了定神，这才弄清楚，那是一只数丈见方的巨型章鱼。 它的状态似乎有些古怪，如同实体，又仿佛元气凝成，散发着真魔煞元和修士法力混杂的气息，但却并不像是拥有智慧的模样，只懂得根据李尘神识的试探作出反应。 它察觉到了李尘气息的迫近，就散发凶煞，作威胁状，而一旦李尘的神识退出，又陷入平静。 “这不会他养在老巢里面的看家恶犬吧，这里就是车荣说的那处地方？” 李尘回味过来，暗自猜测此地的玄机。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禁失笑：“如今主动权已经牢牢掌控在我手中，还要怕他作甚？” 那罗长山再如何狡猾，也不过是一名筑基修士而已，自己同为筑基，理应有足够的手段对付他才是。 李尘于是收起戒指，飞了回去。 他回到铁石塔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命人整理库存，补充炮火，自己则打坐休整，恢复实力。 他大战一场，状态并不完整，还是先充分休息，做足准备了再行探索为妙。 一整天过去之后，外界的消息也由麾下几名新招募的散修门客带来：“李师匠，外面并无特别消息，一切平静如常。” “是吗？”李尘暗自思索，看来这一次，自己这边的消息并未传扬出去。 “本坊之内，可能存在一些别处势力派来的奸细，你们都是首批加入我门下的散修门客，理应好生监察，找出他们。” 听到李尘这么说，众人心中一惊，还以为李尘不信任他们了。 但转念一想，这或许也有可能是个考验。 于是纷纷应道：“是！” “你们去吧。” 几名散修离开之后，何髯与乌丁从后面的房间走了过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回来，就行色匆匆。” 他们才是唯二知道李尘在林中与车荣交战之人，不过就连两人都不知其中细节。 并非李尘不信任他们，而是身为炼气境界的修士，当真无法帮上什么大忙。 李尘只能对他们道：“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置好，你们帮我看着卧虎丘就是。” “对了，最近这一段时日，允山谷那边有什么异常，都要立刻通知我。” 他担心罗长山在那边还留藏着什么后手。 何髯只得道：“好，我知道了。” 李尘又对他们道：“我去一趟绮山谷，这件事情，恐怕还得请她帮忙才行！” 既然连一起出来游历的伙伴都帮不上什么忙，李尘也就只好去寻筑基道友了。 在宿阳一地，他并无什么亲朋好友，唯一可称友善的，恐怕就是那位绮山谷主齐悦天了。 之前干掉罗长山的真魔傀儡，也是有赖于她所提供的秘药。 若非如此，以李尘现今的实力，就算能够逃脱，也必定损失惨重。 很快，李尘就赶到了绮山谷。 这处地方是个世外桃源型的隐居野庐，并不像李尘的卧虎丘那样对外开放，准备转型成坊市，因此大中午了，依旧静悄悄的，不见太多人影。 零散几户投在齐悦天门下的山民在谷中投喂毒虫，栽种蔬菜，一派怡然自得的田园风光。 见着有人飞来，之前李尘见过的那名中年男子迎了过来，很快认出李尘，连忙招呼道：“原来是李师匠，你是来找我们谷主的吗？她在后山悬崖那边。” 李尘转了转头，对他道：“知道了。” 说话之间，齐悦天的神识传音已经响起在他脑海：“李道友，你找我有什么事？还请过来这边详谈。” 李尘飞了过去，果然发现，齐悦天正在一座悬崖下面的菜地上面，种植着一种类似蓖麻的刀状叶片直茎作物。 四周都种满了同样的东西，叶片呈现橙黄色，如同火焰在田地间升腾。 偃者高手一人为一国，这位齐谷主绝对是农业和养殖国家，李尘好几次来到这边，不是见她摆弄毒虫，就是在田地里面种植奇花异草。 李尘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实不相瞒，这次登门拜访，确实是有事要寻道友帮忙。” 齐悦天温和道：“你尽管直说，我看看能否出上几分力气。” 李尘道：“是这样，我昨日遇见车荣，与之交手，用掉了你所给的血元秘药。” 齐悦天闻言，面露讶异之色：“他果真又再找你了？看来那幕后黑手始终想要把你拖下水啊。” 李尘道：“所以，我来此是想问问看，你手中是否还有类似的东西。” “除此之外，我想向你购置一批可以用于对付人傀儡和改造生物的血肉之毒！” 第90章 喂老爷爷吃药 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一名偃者，未必能够精通所有道途，拥有自己的长处，也存在一些缺陷和弱点，是常见不过之事。 李尘如今需要大力发展智能程序和机械傀儡，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长处，但却受制于手头上的资源，未能尽兴。 否则的话，他也不管什么陷阱不陷阱，不断派出智能傀儡进入里面探查和送死，差不多把敌人资源消耗光了，也就能够安全开掘了。 但他此道，极大受限于资粮，眼下根本消耗不起。 还不如花些代价和这齐谷主兑换毒物，一股脑把里面可能存在的敌人闷杀，然后再进去慢慢捡尸。 李尘绝对是想得出干得来的主，如若罗长山泉下有知，就会明白，他是老怪，又苟又阴不错，李尘也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现在满脑子就是毒气炸弹云爆弹生化武器基因武器。 戒指里面藏着个老爷爷？来人啊，喂老爷爷吃药！ 其实李尘自己就已经可以利用卧虎丘一带，天火石矿伴生的一种易燃矿物，类似镁的火石引研磨成粉，制作成类似前世地球云爆弹的东西。 此物由于灵蕴微弱，对罡元气劲的破除能力极弱，难以杀死炼气修士。 但在密闭空间之内，拥有着快速消耗氧气的奇效，这个世界的修士虽然拥有超凡力量，未铸道基，就未能超脱凡胎肉身，还是得死。 李尘考虑到罗长山的老巢之内可能会有自成循环，生成氧气的机制，还需要在其中混入各种毒瘴，毒气，一口气灭杀有生之敌。 这也是他要来寻齐悦天的原因所在。 “对了，最好是不怕火的，不管毒性强弱，量大管饱……” 齐悦天呆了一下，道：“量大管饱……” 她反应过来，不禁莞尔：“我修毒道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用这种词来形容毒物，你究竟要多少？” 李尘想了想，自己感受到的空间大小，似乎有百丈见方：“大概几十吨吧……不对，应该说，十万斤就够了。” 齐悦天汗颜道：“李道友，这……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李尘道：“不要误会，我要的也不是什么像之前那般的贵重秘药，简单廉价一些的就行。” 齐悦天道：“其实这种毒物，原本多是矿物一类，不过好在我这谷底常年被魔煞笼罩，生存于其中的许多毒虫，体内都积存了许多有毒的物质，把它们提炼一下，应当能够满足你所需。” 李尘又道：“最好是融于气体，容易挥发的。” 齐悦天道：“没问题，我已经想到了好几种配方，但说实话，这种东西，我以前还真没有怎么炼制过，因此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提供给你。” 李尘道：“那就慢慢来吧，此事不急。” 齐悦天说到这里，不禁露出些许疑惑之色：“这不像是对付同阶敌人用的，倒像是用于战争之中的大规模杀伤，你是要和谁开战？” 李尘摇了摇头：“此事一言难尽，如若一切顺利，我再告诉你好了。” 他并不打算把罗长山老巢的事情告诉齐悦天，这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 但他心中也暗暗记着齐悦天的帮助，如若事情能成，从里面取得什么宝贝，应当分她一些才是。 李尘道：“对了，如此大量的物资，要你一人提供，会不会太辛苦了些？我这里正好有一套适用于你的智能化机械，可以布设在此间，自动投喂，灌溉，甚至采收淬炼……” 这是他打算和齐悦天交换的东西，是一批自行研发的劳工傀儡和配套程序。 他已经来过此间几次，满目所见，尽是落后，完全与齐悦天的修为造诣并不匹配。 听到他这么说，齐悦天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连忙打听细节。 听完李尘的解释，她不禁深深的看了李尘一眼：“道友在灵性智慧方面研究很深嘛？” 她并不是智能之道的专家，还并不清楚李尘的机械智能架构与灵性智能架构的区别。 但以外行的观点，摄形画皮是造倡秘法，捉影炼魂也是造倡秘法，李尘擅长此道，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这是巧妙的误会，李尘一时半会没法解释清楚，也只好默认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往返于自己卧虎丘和齐悦天的绮山谷，为她提供了第一批成品。 这是一种大小与旋碟相近，但外形却接近“工蜂”的异虫傀儡。 它与用于矿山的工程机械不同，主要目的，是为实现园林种植和养殖的自动化。 李尘向齐悦天坦言，自己的这套东西，其实也在草创阶段，未必能够做到尽善尽美，但在此落户的期间，将会负责提供后续维护与升级。 反正两地之间相隔极近，若有需要，完全可以彼此串门，交流论道。 齐悦天接纳了李尘的这一说法，不过，在李尘主动提出，要另外给她一些东西，以作补偿的时候，毫不犹豫索要了一些画皮之术的法门。 似乎是女修爱美的天性在作怪，她对此道颇感兴趣，还准备结合自己毒道，研发一种能够令得凡人也永葆青春的药剂。 “永葆青春？”李尘不禁问道，“你现在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李尘这句话不是虚言，经由他施术改造之后，齐悦天已经拥有着不老容颜，再加上光阴之水的定型效果，绝对到老死都不会再有任何容貌上的变化。 但此非新生事物，从古至今，定颜丹，长生水等等宝物，也都拥有着类似的功效。 齐悦天解释道：“我感兴趣的，并非是表面的不老，而是内在的不老！” “内在的不老？” “不错，摄形画皮乃是由外而内，因此极易作用于外表，但毒道与医道，却是要由内而外！” “倘若能从衰老机理直接入手，改变甚至逆转生命机体的自然老化现象，也不失为一门长生不朽之术。” “表面上看，是永葆青春，但亦何尝不是肉身本体永远保持年轻？不老者，自然也不会死了。” 李尘听完，若有所悟。 “明白了，大道三千证长生，条条皆可通啊！” 第91章 镂空的脑体 话虽如此，李尘却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他所想要走的，是另外一条长生之路。 他只是与齐悦天做了一番同为偃者师匠的探讨，便适可而止，回到自己卧虎丘进行最后的准备。 此时距离李尘寻找齐悦天寻求帮助，已有小半个月时间过去。 他在这段时日，数次向那处隐藏的通道派出数具经过改造的甲士傀儡，但却几乎都在片刻功夫就被打烂。 通道彼端，除了巨大的章鱼怪物之外，似乎还暗藏着大量如同猛犬的奇异怪物，它们身形佝偻，皮肤溃烂，如同腐尸恶鬼，向生人索命。 李尘发现它们几乎头头都皮糙肉厚，凶悍无比，而且拥有如同僵尸一般的异常生命力，无论要害如何被洞穿，打碎，都难以死绝，只有费尽力气，把整个身躯都粉身碎骨，方才能够杀死。 李尘估算了一下，里面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自己若是亲自进入，就要丧失作为筑基能飞天遁地的优势，实在殊为不智。 再加上准备工作也在持续稳定的进行着，便耐心等候起来。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李尘亲自把取来的各种天火引，毒灵矿等物以法力祭炼，制作成为一枚枚的燃烧弹和毒气弹，然后以法力催运信标灵戒。 在卧虎丘后山的一片空地上，数尺见方的大门于空中浮现，李尘激活预先设置好的发射器，一根根火药推动的火箭便朝里面发射而去。 轰轰轰！ 连串的爆炸声中，内部空间似乎炸开了锅，到处都是声波震荡，毒烟弥漫。 只是短短一瞬间，内里的空间就丧失了凡人所要依赖的正常空气，对生灵而言存在极大害处的各种毒气迅速弥漫，任何存在呼吸机制的生灵都将遭受极大伤害。 又过了一会儿，奇特的灵蕴充斥其中，高度腐蚀性的酸性雾气，开始携带着作用于皮肤和血肉的毒素发挥作用，即便那些不需呼吸，不需饮食的行尸怪物跑出来，也得溃烂腐朽。 这些东西所含灵蕴不高，但却胜在量大管饱，而且随着不断的堆积而浓度攀升。 越来越多火箭轰射进去之后，里面已然化作任何炼气境界的血肉之躯都无法久留的死亡之地。 但奇怪的是，对方却宁愿藏在里面不动，默默忍受着恶劣的环境。 李尘不管，继续往里狂轰滥炸，足足一天一夜过去，数以十万斤计的毒物就被全部倾泻进去。 当李尘再次派出战斗傀儡入内探查时，里面还能活动的事物，果然便只剩下那只奇怪章鱼了。 齐悦天应李尘要求，炼制了各种用以遏制生命机体和针对血肉傀儡的毒物，对其也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它变得异常迟钝和昏沉，即便战斗傀儡经过，也只是触手抖动了几下，再也无力阻止。 李尘以神念操控战斗傀儡进去，越过一大群腐尸猎犬之后，所见到的是一个被严密保护在最内层的封闭小间。 李尘试着操控傀儡砍了几下，发现它的墙壁应是以玄钢浇筑而成，混合了不少精金，异常坚固，门户被人设有谜锁，足足百余禁制，构成繁杂无比的结构，除非能够按照正确的次序和码位，输入相应的密码，否则绝不可能打开。 不过都到了这地步，李尘自然不会跟他玩这种把戏，又再派出几具傀儡，带着工具钻了进去，开始破拆钢墙。 结果，这墙壁比想象之中还要粗厚和坚固，似乎是因为内层夹杂着法阵禁制的缘故，异常抵抗法力侵蚀，各种强酸和火焰也极难作用。 李尘最终是靠着血玄金炼制而成的剑刃，一点一点的“挖”开，好不容易，终于才打通一个可容旋碟飞入的洞口，尝试破坏其法阵。 失去了法阵的加持，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当这个房间门户大开之时，出现在李尘试视野中的，是一个被封印在冰块一般的晶石之中的大脑。 它似乎是被高明师匠以奇特手段切除出来，整体呈现出宛如镂空鸟巢的形状，内里填充以暗红色的，如同豆腐的膏状物质，一条条血红色触突四散生长，如同草木根系，又似海蜇触手，异常的发达。 它感受到敌人的进入，里面气机起伏，如同活人的心情激动。 “昂！” 房间外，巨大的章鱼活动起来，强撑着想要钻过来。 李尘当机立断，操纵傀儡一剑砸破晶石。 “嗷！” 整个房间都响起了如同怪物嘶吼的凄厉怪叫，这个“大脑”，还有外面的章鱼怪物同时带着耀目的灵光，如同火焰燃烧。 片刻之后，大脑萎缩，化作如同草木灰烬的暗灰色物质，彻底失去了生机，巨大章鱼也软趴趴的瘫了下去，如同漏气的皮球。 “嗯？” 李尘隐隐间似乎猜测到了什么，但又好像不太明白。 “不会这个才是罗长山的真身吧？”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但李尘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当他在这个金属房间侧面，如同书柜的橱柜里发现一排排记录图文与影像的玉简，又在其中一排涂成红色的玉简当中发现罗长山进行生物改造实验的全纪录时，便终于全部明白了。 “精神实质！” “脑体分离！” “神魂寄生！” “夺舍之术！” 罗长山的主修根基，竟是由“换头之术”衍生出去的其中一项分支，脑体移植和融合寄生之术。 和李尘将其运用于傀儡机体不同，罗长山所追寻的，乃是一种融合其他生灵脑体实质的寄生效果，以模拟元神大道当中的“夺舍之术”。 传统的夺舍之术，需得元婴以上境界，能够元神出窍，精神转移，才能施展，但他借由此类研究，却是利用脑体的移植和寄生之法，把自己神魂与意志转移到不同的生物体内。 甚至于，借助其彼此之间的联系，创造出一种“多位一体”的同调机体。 最终的目的，自是为了追寻更为年轻的躯体和更为充沛的生命力，以最大限度减缓衰老，延续生命。 第92章 死而不僵的脑虫 “这个罗长山，有点东西啊。” 这是李尘再一次发出这般的感慨了。 无论前世医学，还是此世偃者医工，涉及到人体的，无不以大脑最为精密复杂，操作起来难度最高。 古之练气士，也有把灵气贯通至大脑，构建循环的法门，届时法力自生，百般神通自然而然诞生出来。 这同时亦是以武入道，修出武道神通的法门。 否则的话，一个人无论再如何打熬气血，锻炼身体，也只不过是拥有无穷大力的蛮牛而已，根本不懂得运用天地自然的奥妙。 能够把灵气贯通至大脑，其实也是筑基的关键，而对大脑进行切除，拼接，移植等等操作，无疑更是筑基巅峰的手段。 不管罗长山修炼的是何种道途，能够做到这一点，也足以说明，他是真的拥有着顶尖师匠的水准了。 现如今李尘换头之术玩得纯熟，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把整个脑袋搬过去，根本没敢对自己大脑进行任何操作。 即便是加装辅脑，也只不过是外接辅助设备，同样还是没有对自身大脑进行任何改造。 这就是新晋师匠和顶尖师匠最为直观的差距。 “人体器官，复杂玄妙，每一样都对应着不同的功能。” “没有了眼睛，凡人便无法视物，没有耳朵，耳膜，凡人便无法听到声音，没有了鼻子和嗅觉神经，凡人便闻不到气味。” “同样，没有了大脑，元神真灵，精神力量，也没有了寄托之所。” “这是把‘人无头可活乎’的提问，更进一步推及至大脑。” “头颅之内，大脑这一器官最为重要，对于筑基修士而言，更是肉身根基的最低限度。” “譬如我的身体，更换成为傀儡机体，而傀儡机体，乃是金铁铸成，金铁不朽而身体不朽，就算腐朽也可以随时更换，那样还会继续衰老吗？” “通常的答案，是仍然还会，因为我的根本，仍然无法脱离大脑而存在，只有摆脱了这一桎梏，才能算是踏入了长生不老的领域。” “到那时候，倘若继续深究下去，便又涉及到寿元大限和元神真灵了。” “筑基筑基，铸就道基，讲究的是修炼出超凡脱俗的道体。” “但实际上，道体本身又何尝不是孱弱而容易腐朽之物？” “罗长山想要追求的，正是摆脱肉身根基这一桎梏。” “他把自己的大脑进行改造，转化成为宛如生物电脑的奇特结构，同时操控多个生物傀儡机体。” “但这当中好像出了些问题，他并没有表现出成功之后应有的模样，反而陷入困境。” 李尘带着些许疑惑，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他又从罗长山的实验记录当中发现些许线索。 “原来如此，他的尝试既可以说是成功，也可以说是失败了。” “他一时急于冒进，把自己的脑体改造成为这般的模样，反而丧失了大部分的记忆。” “到后来，他甚至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车荣还是自己，需要借助外界的记录来找回自我。” “这座密室里面的东西，也是他预留的手段！” “夺舍，果然有风险啊！” 李尘看得心有戚戚然，因为他终于弄明白了，为何自己明明杀死车荣，还会诞生出罗长山的人格。 原来罗长山早就把车荣的部分脑体切除，悄然替换成为自己的，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寄生，进行夺舍。 为了重获新生之后，第一时间掌控局面，他甚至把信标灵戒都放了进去。 但却没有想到，从那一刻起，他就陷入了彻底的长眠，便是没有死去，也与死去差不多了。 难怪外界会传出车荣袭击了罗长山的消息，这固然是他故布疑阵，但确实也有令旁人误会的因素在里面。 当时罗长山和车荣一起进入密室，出来之后，却只有车荣了，岂不是“车荣袭击了罗长山”？ 李尘又再看了下去，结果发现促使罗长山急于冒进的，并非是外界盛传的敌人，而是困扰每一位老年修士的严峻问题——衰老！ “因为衰老，精力注意远远不及以往，大脑机能也有所下降，甚至连法力都不再精纯。” “这个世界终究是物质的，对于绝大多数生灵而言，并不存在什么越老越强，反而衰老之后，各方面的机能都会有所下降，再不疯狂一把，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李尘在这之后又发现，罗长山竟然在内谷之中设置了一个陷阱。 一个专门用于对付贪图他灵谷之人，一旦涉足灵脉泉眼，就会为暗藏其中的“脑虫”寄生的陷阱。 “咦？” 李尘看到这一条记录，突然心中一惊。 “这么说来，甄濯，林江，莫月河三人岂不危险？” 他连忙查阅“脑虫”的相关资料，结果发现，这是罗长山它结合大脑移植术制造出来的软体生物，外形正是外面那条奇怪的章鱼！ “不会吧，这老阴比，竟然还留了这么一手对付闯入此间的敌人！” 李尘连忙走了出去，仔细查看起来，结果通过机械的摄录，方才真正看清，那条巨大章鱼的本体，只不过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章鱼！ 它的外形，与其说是章鱼，倒不如说是一个长着许多触手的奇怪大脑，与封印在水晶里面的镂空大脑极其相似。 那灵体是它以法术幻化出来假象，随时准备迷惑敌人，进行夺舍。 不过它的弱点是需要通过物理接触才能施展寄生，寄生成功之后，还需极为漫长的时间慢慢侵蚀宿主的意志，取代其自我，才算是夺舍成功。 得亏李尘根本就没想过与其正面交战，一股脑丢了几十吨毒物进来，把它整得够呛，又彻底攻破了最终的密室，把最后的主脑给破坏。 而且就算正面交战，李尘把全身大半法力集中在了脑颅，还有辅脑这一监控自身的秘密武器，根本不会轻易为其所乘。 这却又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的道理了，李尘就算修为实力不如罗长山，但因修炼道途的特殊性，还是天生就对其手段有所抗性的。 第93章 凡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确认了这一点，李尘终于才放下心来。 不同的道途，意味着不同的知识体系，不尽量有所涉猎，个个都陌生的话，还真是防不胜防。 只有了解，才能自如对抗这些手段。 但从这边的记录当中，得知允山谷内谷里面，灵脉泉眼之中，隐藏着另外一个“脑虫”，李尘依旧暗自警惕。 “那罗长山不会凭此借尸还魂，死而复生吧？” “如果真的有人中招，被他悄然寄生，当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本着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原则，调阅脑虫的资料，结果又是看得触目惊心。 “这脑虫竟然还分‘主脑’和‘分脑’！这他娘的简直就是生物版本的木马系统！” “主脑”炼制不易，除了车荣体内，这处最终老巢，就只剩下灵脉泉眼那边才有了。 他是借助灵脉浸泡维持生机，否则的话，以孱弱之身暴露在人前，就会被轻易杀死。 但“分脑”却是不计品质，只以成本低廉和数量取胜的复制体！ 李尘仔细看了下去，发现这种分脑的运作机制，和科幻作品当中的“丧尸病毒”，或者东方传说当中的“僵尸”极为相似。 之前自己所遇的那些腐尸猎犬，其实就是一种早已死亡的尸傀。 这却又和自己的“螟蛉军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了，罗长山硬是凭着“生物电脑”，制造了一批属于他自己的“寄生军团”，就隐藏在允山谷内。 允山谷和允山坊市，其实早已被他暗中进行改造。 最初之时，只是简易的病毒机理，通过操纵激素分泌，产生种种渴求或者莫名的冲动，而后，就是更加具体的目标和计划，再之后，悄无声息改变性格，意志…… 这可比什么铁线虫控制螳螂溺水自杀厉害多了。 最后，李尘又再看到另外一条令他大为惊讶的记录。 “凤鸣竹也得到了主脑的炼制之法！” “又一个隐藏的老阴比！” …… 不久之后，李尘带着满满一室的玉简全身而退，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罗长山，你这老阴比，都快要死了，还到处搞事，把整个宿阳弄得是一片乌烟瘴气！” “还有凤鸣竹，你也隐藏够深了，暗地里交易得到了此术，究竟打算如何运用？” 常人肉眼观察之下的宿阳，和实际的宿阳，根本就是两回事。 就连李尘进入对方老巢，得到那些记录和资料之前，也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偃者世界版本的异种寄生危机，正要缓缓展开。 而这场灾祸的源头，只不过是一名筑基修士的私心！ “凡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这种东西，倘若不是预先有所防备，还真是极难对付，不过，那罗长山究竟是要寄生三大筑基之中的一人，还是潜伏在弟子门人之中，以图后续？” “凤鸣竹和他暗中交易，得去主脑的炼制之法，又打算作甚？” “不会当真是要如同记录中所说，尝试夺舍转生吧？” “算了，不管那么多，我卧虎丘必定要有所防范！” 李尘带着思索走了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召集何髯与乌丁。 “我最近意外得知，允山谷或有可能已被异种潜伏，你们需时刻检查自己和身边之人行为是否有异。” 他把资料之中提及的一些异常告诉了两人。 其实，凡人受到寄生，还是非常容易辨别的。 最初之时，便是容易健忘，失忆，进而随之嗜睡，狂躁种种改变，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的内在。 最后，罗长山的脑细胞便根植于那人体内，再也无法割舍了。 他的行为模式，性情，记忆，都将随之而转变。 但这是一种并不完整的夺舍之术，远远无法做到如同真正夺舍那般，彻底驾驭别人肉身。 它需要花费的时日也远比大能夺舍要长，从潜伏期开始，起码也得经过三年五载。 倘若遇上的是同阶修士，还要花费更长时间。 不明就里之人，可能会以为自己得了怪病，又因脑部重要，并不敢轻易对症下药，也就无从逆转。 但若事先有了准备，就可以针对种种特征逐一筛查，再通过针对性的治疗，彻底解决其中隐患。 这种脑虫，越早发现，越容易对付，因为它始终都是外来异物，在成熟自融之前，甚至能够通过开颅直接取出！ “什么？脑虫？” “在大脑之内发育成虫，如同章鱼怪一般寄生，后期甚至融于脑体，与细胞结合！”乌丁惊叫起来，一脸恶心和嫌弃的模样，“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李尘淡然道：“自己的神识和法力，是无法感应此物的，因为神识产生于元神，而未脱离之前，又根植于泥丸宫中，这是一种灯下黑的现象。” “你们别动，我仔细看一遍就知。” 李尘自己可以依靠辅脑检测，通过一些逻辑思维的运算测定是否受到影响，如同对镜自照。 但何髯与乌丁并不能够做到，干脆亲自为他们检查了一遍。 幸运的是，脑虫并无传染特性，和螟蛉军团一样，罗长山的寄生军团也存在诸多缺陷，否则早就广为传播了。 李尘随后又花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悄然对卧虎丘内其他居民进行检测，结果发现，只有两人被寄生。 他们是一对刚刚搬迁过来的夫妻，老家正是允山坊市！ 李尘也不惊动两人，而是选择在夜间潜入，悄无声息，法力侵脑，直接把刚刚成虫没有多久，尚未开始融入宿主大脑的脑虫杀死了。 但卧虎丘这边的隐患消除了，他对允山谷那边的情况，却是无能为力。 因为脑虫一旦开始自融，进行细胞级的寄生和融合，就不是等闲修士的手段可以对付的了。 它甚至存在着一种类似蜜蜂或者蚂蚁族群分化的奇特机制，主脑消亡之后，可以进行转化，重新生成新的主脑！ 它对整个族群都拥有着掌控之权，就如同蚁后一般。 对此，李尘只能是开始参研其知识体系，学习其技艺，以作防范。 第94章 逆炼先天做减成空 其实李尘还有另外一个阻止罗长山的办法，那就是彻底把这个消息公布出去，发动所有人的力量来搜查。 甄濯他们肯定不会留着这个隐患在内谷，必要卖力将其铲除。 但他考虑一番，还是没有立刻行动。 这样做除了造成大范围的恐慌，导致更多杀戮，毫无意义。 因为凡人唯恐自己或者别人被控制，只会无端猜疑，把事态更进一步推至恶化。 隐藏在幕后，同样交易有这一技艺的凤鸣竹也会被惊动，作出什么应对，难以预料。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他也没有搞明白。 那就是齐悦天究竟是敌是友。 “其实她已经多次暗示我了……” 现在想想，齐悦天口中多次说出“幕后黑手”几个字，说明她是知道那两个老怪的夺舍转生大计的。 就算不知全貌，多少也应该知道大半。 而且，她也的确在对付罗长山一事上面，帮了自己不少的忙。 李尘这时候从最初的震惊恢复过来，仔细想想，齐悦天是宿阳一带的毒道名家，在生物改造方面，多少也有一些心得，甚至于，她自己都曾吐露，当初罗长山用作成就车荣的那头石距真魔，就是从她手里分去的！ 知道内幕，似乎也不足为奇。 李尘不明白的只是，齐悦天究竟是否存了利用自己的心思，是否故意给自己秘药，让自己与罗长山相斗，而她却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小孩才分对错。 成年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多彩多姿的。 凤鸣竹，齐悦天，甄濯等人，都不会是固定的敌人或者朋友，想要分得那么清楚，却是着相了。 如今反而只有罗长山一人，因为自己无意杀死车荣，以及攻入其老巢，捣毁其主脑，才真正结下了生死大仇！ 但是，如果他夺舍转生成功，生死大仇也变成了普通交锋，未必不能握手言和。 而若是他彻底死了，最后一个主脑也夺舍失败，自己还用得着忌惮他？ 想到这里，李尘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以不变应万变！” “我也要暗藏起来，专注自身发展！” “但给罗长山找点麻烦，给甄濯他们添些警惕和恐慌，还是有必要的……” …… 数日之后，允山谷坊市内，一个有关罗氏秘宝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 不少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为之议论起来。 “允山内谷，竟然藏有罗长山的宝藏，还是在福地至关重要的灵脉泉眼之中！” 甄濯，林江，莫月河三人自然也听闻了这一消息，表面故作镇定，实际上也暗中关切起来。 他们开始秘密探查内谷，打算找到那份宝藏。 至于另外一边，谣言的始作俑者李尘，已然是躲在自己铁石塔内，整理好了这次的收获。 他这一次捡到信标灵戒，攻入罗长山老巢，简直堪称丰收。 足足花费了几日几夜的时间，方才分类整理清楚，现如今都妥善处理。 其中，李尘觉得最为有价值的事物之一，要数那枚灵戒本身。 它是神行信标，连接着一处为罗长山私人所有，如同强者大能自行开辟的小洞天的稳固空间。 虽然上下只有百丈大小，但实际上，打造成为一个秘密的基地和随身宝库，绝对已经足够。 这对一名筑基修士而言，毫无疑问是极具价值的，相当于提前拥有了结丹境界的部分威能。 其实李尘觉得，罗长山还是忽略了此物，并未能够物尽其用。 如若换他来，肯定能够做到更好的开发。 除此之外，便是一大堆堆积在内部的各式灵材和宝矿。 罗长山乃是积年的筑基修士，虽然未必会把所有财产都堆积一处，而是要分开来，玩个狡兔三窟，但亦在此间堆积了价值数以千万计的灵材，完全足够李尘打造一两具真正的三星傀儡和相应品级的神通机关器了。 更有那些得自玉简的知识体系和完整传承，相当于罗长山心血成果的道统！ 其中，生物改造的各种知识不用多提，相关的人傀儡炼制技艺，也极具价值，完全足以供应任何一名筑基师匠学习至师匠后期了。 不过这些都是通用法门的部分，真正应属罗长山个人研发秘法的，是关涉“精神信息化”的部分。 李尘阅览一遍，发现此间奥妙无穷。 此一秘法关窍，是将人之精神意志，乃至于背后的真灵本质，都看做是一份特殊的“真灵”。 人之真灵，从母胎出，乃是天造地设，假借父精母血的物质根基而生存。 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驻其身，亦昭示着其与天地大道之间存在的种种联系，以宇宙信息熵的模因演化而存在。 大脑发育，而后意识有成，本质上就是一种不断与天地大道发生交互，各种信息归纳集结的过程。 筑基境界，无法对这一物进行分解和操作，甚至就连“神魂”都无法操作，故而置之不论，只论“神魂”之外的道体根基和其他种种。 由“人无头可活”推演出来的“失忆”之说，以严密的逻辑推理可以论证，这些外在后天附加的种种，其实都是可以抛舍的部分，与人之本我真灵无关。 甲修士断掉了手臂，仍然可活，他本身也还是原来的那个人，不会因此就变成乙修士，丙修士。 同样，失去了记忆，情感，知识种种，仍然还是他自己，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再推及前世地球的“特修斯之船”，便可知晓，抛舍时空维度的连续性，仅仅只论物质构成本身，确是可以更替转换，无有区别的。 而若根据后天不断增加和扩展的部分，追溯逆推回去，便是一种不断做减成空，回归婴儿真性的逆炼先天之法！ 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莫过于此。 但既然已经修炼有成，当然不可能当真斩却一切，重头来过，而是要根据精密的“压缩算法”和“衍生算法”，确保真灵的数据和信息不失，能够自如的在各种状态转换。 此间种种，便是罗长山的“解脑之术”的奥秘所在！ 第95章 捉影炼魂的法门 “解脑实解‘我’，这一‘解脑之术’，解的是真我灵性，修的是转生之法，是彻底抛舍肉身根基的第一步。” “它或许可以和元灵上载，转化自身为傀儡智能的法门结合起来，成就另类的元神大道！” “再往生物领域一步，则是分化真我，寄生他人的夺舍之术，作用还是相当之大的。” 李尘感觉自己得到了此术，并不一定就要照抄照用，像罗长山那样使用此法，对自己而言，可能也没有什么大意义。 但是此术仍然对自己启发甚大，可以作为“换头之术”的后续，还是极具价值的。 紧接着李尘又再掏出一部串联成册的玉简书籍，上面用金灿灿的四个大字书就其名目——捉影炼魂！ 没有错，这正是十大造倡秘法之一的“捉影炼魂”！ 不过在其金色大字之后，却又标注着一行银色的小字，上书“孔金秋大师注解版”。 这并非是李尘所得的“摄形画皮”那样的真传秘法原本，而是像线吊戏那样的通传版本，经过别人理解参修，提炼精华而编撰。 罗长山不知道从何处得了此法，大概是像李尘学艺于赵柯那样的奇遇，但如今，他所得的法门抄本，却是落到了李尘的手里。 “他的解脑之术从中得了许多灵感，似乎是元灵‘压缩’和‘解压’的关键要素！” 李尘思索起来。 “解脑之术”是罗长山此生技艺的至高成就，如此技艺，绝非空中楼阁，而是需要许多前置技艺和偃者法门。 这些种种堆积起来，才能开创如此的法门。 最基础的，当然是经典的生物学知识，以及相关的医工之术，人体改造法门，人傀儡炼制法门。 但这些种种，只是满足了对大脑进行解剖和操作的改造。 其必有涉及到神魂的部分。 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就是其所借鉴的主要法门。 李尘这几日已经随意翻了翻，果然发现，此间所涉之道博大精深，繁复之极。 这一版本当中，注解此术的孔金秋大师似乎并不是太擅长教学，居然事无巨细，无论深浅，都一股脑收录进来。 对于只有师匠造诣的李尘而言，还是过于艰深晦涩了。 不过，这样全部收录也有好处，那就是它至少关涉到了大匠以上层次都还可以用上的灵性智能架构部分的知识。 这本法门对于李尘而言，价值也是非常之大的，甚至可以说是超过了罗长山自己所创的“解脑之术”。 因为李尘能够通过此术，学习到此世正统的灵性架构知识，更进一步完善自己的人工智能之道。 “所谓‘捉影炼魂’，捉的并非是光照之影，炼的也并非是生灵之魂，这里的影和魂，都是代指其他东西。” “它所实指，是依托于生灵意识的灵性模板和灵性力量，借助此世特有的超凡灵蕴和法力，生成灵性智能架构。” “此世傀儡，人工智能多赖于此，于是它又与‘点化通灵’并称‘智慧之术’。” “所不同的是，捉影炼魂，更加倾向于‘硬件’，而点化通灵更加倾向于‘软件’。” “这同时亦带有一丝能量化的运用，灵性运行于相应力量生成的‘魂体’之上，是为魂灵之类，生灵神魂，由此而来，‘捉影炼魂’的魂之一字，也是由此而来！” 此法之中蕴含着神魂与智慧的奥秘，需要更多前置的偃者造诣才能修成，但弱擅长此道，无一不是具有大匠，乃至大师潜力的佼佼者。 李尘注意到，罗长山在此本秘籍之中做了许多笔记，但许多地方都是圈圈画画，打着问号，说明许多难点要点都并未掌握。 以罗长山之前炼制的人傀儡所表现出来的智能，也的确没有太多值得称道之处，充其量只是中规中矩而已。 李尘据此猜测，他的转生最终陷于失败，极有可能是在这方面造诣有所不足。 但即便如此，以罗长山此刻表现出来的智能造诣，也已经远远超出李尘当前所处的水准了。 李尘看不懂的地方更多，但却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彻底吃透这本秘籍，借以奠定自己晋升大匠甚至遥望大师的道基！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碎之物了，比如罗长山年轻之时的游记和求学经历，各种学习的笔记和通用知识等等。 似乎是因为衰老的缘故，罗长山想要使用此法留下一丝自己曾经存在于此世的印记，也便于夺舍成功之后查缺补漏，做回完整的自己。 但这些，毫无疑问都全部便宜了李尘。 李尘还在其中发现了另外几个有用的东西，其中之一便是自己曾经遇到过的人傀儡杀招“金风波”的炼制之法。 这是一种类似剑道罡锋斩击的杀招，通过大功率的灵泵运转，一瞬间把元气法力激发出来，形成致密的金性罡煞斩击，威力堪称非凡。 这是一整套神通机关器和运转方式的运用，需得拥有一定根骨基础，或者转换元气性质的器物才能炼制出来。 最简单的做法，当然是寻找一个剑道方面的天才，尤其是那种拥有所谓“金灵根”的人…… 李尘沉吟：“金灵根……” 相应属性的法力，并不一定需要显性灵根才能激发，因为人乃天生地养的道体，本身就蕴含着五行之性，阴阳道基，但拥有显性灵根，也的确能够更好的运用，是谓之天生奇才。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似乎是真魔器官的材料，已经被预先处置过，炼制成为一套可以移植的人傀儡零件。 这涉及到了生物改造的技艺，李尘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辨别和利用，只能是先把它们妥善封存起来，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但无论如何，他都感觉自己这一次是彻底赚了个大发。 罗长山所遗留下的绝大部分贵重之物，都不如自己得到的知识和技艺重要，有了它们，自己或也能够成为真正的顶尖师匠，甚至打下今后晋升大匠的基础！ 第96章 魔方迷宫和少女人形 小半个月时间转眼功夫就过去，不知觉间，新的一年到来了。 “师匠，新年安康，这是我等的实操作品，还请过目。” 铁石塔顶楼，李尘专属的房间中，学徒安元熙抱着一口大木箱子，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对李尘说道。 李尘笑颜以对，温和说道：“新年安康，把东西取出来吧。” 安元熙道：“是，师匠。”连忙依言而行。 箱子里面装的，是一些按照李尘意图炼制而成的机关工件，包含金铁木石诸般材料所制成的甲片，螺丝，异形固件等等。 李尘催运神识，飞快在其中扫过，片刻之间，便把各人所炼制的物件材质，尺寸种种逐一鉴定。 他凝神之间，法力如火，凭空在一个个工件上面雕琢字迹。 优良中差…… 安元熙咬着嘴唇，略带发愁的看着自己所炼制的工件只得了一个“良”字。 “果然，又是只有那几个优等生才能得‘优’啊！” 偃者的世界中，勤学苦练极其重要，天资悟性同样不可或缺，安元熙或许不缺前者，但于后者，却是有所不足。 这也正是乡间少年的正常水准，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努力就能有所成就。 你明明已经付出十二分的努力，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了，但或许，还不如人家天才的随手而就。 但李尘可没有功夫理会这小小学徒的感慨心情，他只是吩咐道：“带回去发回给学徒们吧，评优者可以在下堂课公开展示，其他学徒共同鉴赏，品评为何能够称得上更好。” “是，师匠。” 安元熙又行了一礼，悄然收拾工件，装回箱子，抱着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会儿，一名只有约莫十岁，眼睛大大，虎头虎脑的少年同样抱着箱子走了进来。 “见过师匠。” “嗯，钟樟啊，把东西放下吧。” 李尘依旧如同之前，亲自批改了一下各人的作品，然后让他出去。 接着进来的，却是个十一二岁，梳着羊角辫子的小姑娘。 她的名字叫做林如意。 她也是自己班上的学徒斋长，承担着前世地球班长，学习委员之类的职责。 在这个超凡的世界当中，这样的身份，可是人人羡慕的亲近师匠的机会。 李尘如今名下，最为出众的几人，就是包括着三人在内的一个小小团体了。 这也是李尘心目之中，将来有可能成为自己门下工匠的优秀班底。 类似的门徒还有好几人，运气好的话，或许十年之后，就是卧虎丘的十大工匠了。 但说实话，李尘对于他们能否继承自己道统，发扬光大自己所学并无兴趣，因为他只不过是即兴而发，试图为这处地方留下点儿什么。 种子他已经种下，能够结出什么果实，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李尘在接下来的几名学徒轮番拜访之后，命人封闭了塔顶，然后便在其内打开神行信标，投身进入内层空间。 这处地方，被他命名为“魔方迷宫”，已然是彻底把之前乱七八糟的尸体和杂物清空，改换成为了另外一副金铁堡垒般的模样。 如今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利用钢铁墙壁隔绝了空间边界，遮挡住难看的漆黑天幕的密闭基地。 基地整体呈现出十阶魔方的外形，几乎每一个方格，都是十丈等边的正立方体结构，中心部位的四格空缺，可在机械传动的牵引之下向着不同的方向移动。 李尘的计划是把此地打造成为私人领地当中的秘密基地，寄存自己大部分的重要物品，以及作为对敌的堡垒使用。 魔方迷宫的墙壁本身，并非是可靠的屏障，只有在大阵正常运作之后，充盈禁制，进行加持，才能拥有足以防范敌人进攻的强度，但李尘仍然觉得，这还远远不够，倒不如追寻空间本身的结构改变，在整个大型的密闭空间中，再切上十余刀，使之成为彼此独立，但却又存在着相互联系的方格。 即便是最为薄弱的空间界壁，都比钢铁本身强韧无数倍，如此一来，同阶敌人极难打破。 “结丹境界的高手掌控空间之力，对于筑基修士而言，就好比筑基境界的修士掌握元磁浮空的力量，能够自由飞行。” “低阶境界的敌人，是很难突破这一屏障的，而若是达到了更高阶段的对手……还考虑那么多作甚，量力而行就是！” 不过这种改动，需得购置一种名为“斩空刀”的宇道宝物，方才能够做到。 这是一种专门用于空间改造的工具，只有极为少数的宇道高手才能封印制作，而且价格高昂，往往一次性的消耗品，价格就能高达数万以计。 李尘若想顺利达成自己想要的改造，起码也得切上十四刀，那就是花费百余万的代价。 此外是在空间格子钻孔，留门，定位，彼此连通，又得花费数以百万计来进行改造。 不过好在罗长山留下的遗产当中，价值不菲的宝物不少，陆续变卖一些，应当能够兑换到自己想要的工具和图纸。 李尘又再依照往日计划，精细打磨了一番自己定位的内层密室，旁边的金属大门就打开，两个面庞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细看却各有风姿的豆蔻少女走了进来。 她们穿着迥异于此世中人，分明就是前世游戏作品当中，人形战斗机械的黑色小皮裙，俱皆一副丝袜高跟，黑罩蒙眼的现代化装束，只是以不同的头发颜色以作区分。 其中金发的是姐姐“小蝶”，银发的是妹妹“小莹”，各自背负两把三尺微弯，刀剑合体的细长利刃，身后悬空漂浮，跟随着一把五尺余长的大剑，娇美之中，不失英姿飒爽。 这是李尘最近利用自家卧虎丘所产“嘉木”制作的木兵人偶，暂时装饰以自己熟悉无比的人偶姐妹外形。 他最近在罗长山处得到了大量上品以上的灵材，甚至还蕴含着少许达到宝材品级的材料，已经有信心为她们打造全新的躯体。 相信在足够的时间之后，即可顺利升级成为三星傀儡“剑卫”！ 第97章 智能养成 “主人。”人偶少女小蝶用甜美的声音禀报道，“中央控制室的核心已经安装完毕，随时可以启动。” “哦？已经安装好了吗？”李尘起身，以神识接通控制系统，果然发现隔壁房间中，一台足足拥有着尺许见方的大型核心已然安装就绪，正等待着自己正式的唤醒命令，于是下令道，“开始启动，辅脑，为它上载系统。” “指令执行中……” 辅脑“主宰”机械而冷漠的声音响起在脑海。 数息过后：“重启完成，请为新智能命名。” 李尘道：“既然是魔方迷宫内的中央控制室，那就是相当于阵灵一般存在，按理说来，依照此类命名较为妥帖的，但还是照着我的规矩来吧，就叫做‘天枢’好了。” 辅脑“主宰”冷漠道：“指令已确认，新智能命名为‘天枢’。” 下一刻，李尘所在房间的灯光亮了起来，一个男女难辨的机械合成声响起：“多谢主人赐名，‘天枢’已经就位，竭诚为您服务。” 李尘带着些微的感慨道：“竭诚为我服务……你们要是真能为我服务，就当个成熟的智能吧，这样就可以自我改造升级，或者帮我生产傀儡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一个人实在劳心又劳力呀。” 天枢道：“很抱歉，我还不够成熟……” 小莹道：“新智能属于三星级混合架构实验核心，智能评价，人工智障，请主人不要对它抱以太大期望。” 天枢道：“实在非常抱歉，小莹。” 李尘道：“天枢，你不用管它，它是嫉妒你的硬件比它强大。” 小莹道：“我不是，我没有，主人你别瞎说啊。”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心里却充满了自得。 人偶姐妹的由来，当然不是凭空而现，它们各自也有一台傀儡核心，被安装在靠近中央控制室的另外一个房间内。 李尘最近参研捉影炼魂，正在开始为其智能添加战斗之外的额外特性，用以模拟复杂的人类情感，果然能够为其增添色彩。 不过这么制造出来的人工智能，始终都只是虚假而已，李尘正在寻求一种能够真正启发灵性，诞生情感的机制。 那恐怕得是许多年后，自己真正掌握捉影炼魂，才有资格着手研究的事情了。 除此之外，硬件本身也是不可或缺，自己须得收集更多的天材地宝，积攒更加深厚的技术，才能把理想之中的高级智能制作出来。 而且与阵灵，器灵等物相同，此等存在诞生以后，后天的栽培育成，也是非常重要的。 几乎每一个高级智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正如苍茫大地上的芸芸众生一般。 这也使得，李尘从如今的规划之中，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为其进行命名和区分，甚至借助自己所掌握的摄形画皮秘法，为其打造了独一无二的外表形象，就是为了借此机会参研十大造倡秘法之间的彼此联系。 他打算把人偶姐妹小蝶小莹的智能，与此处“魔方迷宫”的中央控制室智能“天枢”作对比，看看它们各自的成长情况如何。 除此之外，自己地盘之内的网络铺设，全新的信号收发装置，也在持续研究和改进之中，李尘还有非常多的项目需要进行。 但这些全部都得按部就班有序进行，否则以他所持的时间精力和资粮，根本不足供应。 又过了许久，李尘装修好另外一个房间，退出魔方迷宫，结果却意外得知，绮山谷的谷主齐悦天给他发来了一个消息。 最近李尘派人铺设了通往绮山谷的通讯基站，通过一连串的信号桥接，终于可以和那边收发讯息了。 这换在前世地球，大抵相当于跨国的通讯线路。 结果打开一看，却是灌溉菜园的装置出了些许故障。 “又出幺蛾子了？” 程序错误，就叫做幺蛾子，任何一名程序员都是深恶痛绝的。 李尘自己答应过保修包干，充抵购买毒物的货款，只得抽出空来，赶往绮山谷一趟。 花费片刻功夫，李尘就找到了故障原因，却原来是山谷中地磁奇特，把通讯信号阻断了，断断续续的收发，使得感应装置也无法正常工作。 他改换了收发机关的位置，立刻就又能够正常运转。 齐悦天端着一盘赤血果过来，招呼李尘道：“李道友，你坐下来歇一会儿吧，尝尝我新摘的果子。” 李尘想起了自己之前想到事情，突然开口道：“齐道友，你知不知道罗长山与凤鸣竹修炼解脑之术，以及试图夺舍转生的计划？” 他这几日都在考虑如何打探齐悦天对待此事的态度，以及她涉入的程度，但思来想去，却还是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直接问她。 齐悦天怔了一下，笑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李尘道：“其实，我已经干掉罗长山了，现如今，他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主脑未曾消亡。” 齐悦天带着几分惊讶道：“原来之前那个谣言是你散布出去的，那个主脑就藏在灵脉泉眼里面对吗？” 李尘道：“你果然知道！” 齐悦天轻叹一声，道：“长生不老，谁人不慕？这个世界，最令人辛酸无奈之事，恐怕莫过于衰老了，有那样的合作机会，我又岂会选择不参与？”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和罗长山，凤鸣竹他们，并非是同样的一类人，我并不像他们那般疯狂，为了延续性命，传承家业，什么都干得出来。” “而且当年他们修为实力远胜于我，找到我要求合作，我也只好交出自己所掌握的部分知识，否则根本无法在宿阳一带立足……” 李尘道：“难怪你多次暗示我车荣背后存在幕后黑手，你之所以研制血元秘药，其实并非是为了针对车荣，而是为了克制那些被脑虫寄生之人，对吗？” 齐悦天道：“脑虫寄生，有违天和，这原本就是一个错误，我无法阻止罗长山的疯狂，也只能偷偷研究针对的秘药。” 第98章 十年之后 原来，齐悦天的确从一开始就知罗长山的脑虫寄生之法和相应的夺舍转生计划，她知道车荣只是被摆上台面的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便一直暗示李尘。 但就连她也没有想到，李尘如此勇猛，一口气接连干掉车荣，罗长山，还把他暗藏的秘密老巢也翻了个底朝天，赖以转生的主脑都找出来砸烂了。 偃者道途各有所长，这人的一生，也有冥冥之中的克星和宿敌，或许罗长山当真是流年不利，撞上李尘之后就一直倒霉，竟然就这样被灭掉。 她暗中为李尘提供秘药，炼制毒物，助他更加顺利的完成这一切，但却仍旧担心为凤鸣竹所害，劝导道：“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对外声张，继续静观其变就是，凤鸣竹那样的人，临死之前会干出什么疯狂之事不得而知，千万不要成了他针对的目标。” 李尘沉默许久，终于才道：“放心吧，我不会去揭他的锅，主动找他麻烦的。” 心里如何个想法，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李尘转移话题道：“我从罗长山那里得到不少好东西，理应分你一些，你是要《解脑之术》，还是《捉影炼魂》？亦或者其他的人傀儡法门和其他生物改造方面的基础知识？” 齐悦天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就把《解脑之术》和《捉影炼魂》都复制一份给我吧，不过我也不白拿你得到的战利品，我会给你自己这些年参研毒道所得的基础研究成果。” 李尘怔了怔，问道：“你为何要把这些给我？” 齐悦天道：“李道友，你和他们不一样。” 李尘问道：“哪里不一样？” 齐悦天道：“你不会因为一己之私，把宿阳搞得生灵涂炭的，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助我发扬光大这些成果。” 带着与齐悦天交易所得之物，李尘回到了卧虎丘，却是再生感慨。 偃者和偃者，当真的确不一样。 技艺原本无罪，格物致知，天地大道，更是无分善恶的中性之物，但在不同的偃者手中，却又分出了善恶正邪。 李尘这个时候就在考虑，自己得到了罗长山之物，究竟要如何做。 自己道途与他不一，理念也不尽相同。 理当摒弃许多，走出自己的特色来！ “那就用十年左右的时间，栽培出自己麾下的第一批工匠吧。” “在此过程，打造人形战斗兵器，少女剑卫，小蝶，小莹两具拥有高度智能的三星以上战斗傀儡，亦是重点之事！” “还有魔方迷宫本身的建设，辅脑的强化。” “一具用于自身的战斗机体。” “网络通讯的设备，信号传输的技术。” “更好保存和强化原本肉身的生物改造。” “矿山的开采，财富的累积……” 李尘心目中的计划，还有许多许多，但需要最大限度全面发展，也离不开技艺，钱财，生产劳力几大方面。 他于是优先着力于“捉影炼魂”的修炼，花费足足五年时间，才堪堪入门。 此后又再花费了两年左右，顺利与自己的机械智能架构结合起来，更进一步升级强化了基地内部的“天枢”，自己脑颅之内的辅脑“主宰”，以及少女人形的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 至此，李尘也终于能够制造出三星品级的傀儡核心和配套的智能化系统了。 大量相应的子系统被应用到了矿山所用的工程机械上，李尘麾下，“工蜂傀儡”的数量不断增加，兼具开采，冶炼，融铸，筛选诸多功能，生产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 不知不觉间，春去秋来，寒暑枯荣，十个年头就过去了。 …… “允山谷三大长老于内谷秘密约战，似乎在争夺什么利益……” “宿阳城老城主凤鸣竹出面调停，并与允山坊市签订系列友好往来，经贸通商协议。” “允山谷展开大量普查，免费为定居民众进行体格检验，以筛选武卫……” 魔方迷宫中，李尘藏身在自己的秘密据点，以头身分离的姿态，阅览着通信网络中传来的新闻。 四周是颇具科幻风格的金属墙壁，环状的灯光如同太阳，把整个房间都照得通透明亮。 几步之外，一个无头的机械机体不着片缕，在灯光下闪烁着低调的暗金光泽，数根粗壮的管道连接脖颈，似乎正在为替换着什么。 良久，李尘那被机械手臂托举在空中的头颅发出一声感叹：“最近这些年来，允山谷三供奉也终于彻底干掉罗长山，并且解决寄生危机的隐患了呀。” 外人看着这些新闻，当然不会联想到太多，只会觉得三名供奉长老当真是好人，为普通民众提供如此之多的上升机会。 林沛龙，庞正廷等人，还有在外的其他散修高手们，则又会觉得他们是在收买人心，培植自己的亲信根底。 只有真正的知情者才能看得出来，他们究竟是在对付什么。 “这倒也好，不必我强出头，充当那救世主。” 李尘从来没有小觑草莽英豪，也不觉得，允山谷之事非得要自己出手才能够解决。 如今看来，果真是明智无比。 甄濯他们三人已经解决了那边的隐患，他们既然想要入主允山谷，自然就能做好应该做的事情，无需自己干涉太多。 就是不知，凤鸣竹那老怪又掺和进去做什么。 李尘隐隐感觉，他可能是要确认罗长山的状态，以期下一步计划。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凤鸣竹怎么一直都还没有死？就连他的后代，那个纨绔子弟凤正良，都已经继承城主之位了。” 这些年间，宿阳一带发生的最大事件，无疑当属允山局势的系列变更。 相比之下，凤家子孙凤正良的继位，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几人关心。 李尘同样没有在意那个人，因为据他了解，对方只不过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耽于享乐，十足的败家子而已。 但就在这时，李尘的蜂窝网络中，却又突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最新消息，凤正良于昨日突然晋升，成功筑基了！” 李尘怔怔的看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难以置信道：“这怎么可能？” 第99章 难以置信 李尘这些年过来，也算是在筑基境界站稳脚跟了，他虽然立足于一隅之地，眼界却逐渐开阔，见识到了相应境界应见的许多奇人奇事与功法秘籍，很快就想到了种种可能。 他神念延伸，旁边的机体上，管道从脖颈里面拔了出来，而后表面甲片变化，转化成为一件颇具科幻风格的合金外衣。 机体走了过来，捧住脑袋，装了回去，复又恢复成为如同完人的状态。 他瞥了一眼房间内，一个如同玻璃圆管的巨大柱体立在那里，身穿合金甲衣，头颅是锐士头颅的身躯如同婴儿漂浮，四周气泡汩汩升腾。 这是李尘花费巨资打造的灵池，里面填充的，全部都是以真水稀释的灵液，内嵌聚灵法阵，能够源源不断的吸收天地之间和入料池中的灵气，化作滋养肉身的裨益之物。 五年之前，李尘已经成功制作出过去曾经眼馋的“法力循环泵”，开始把自己原本的肉身放在里面挂机。 这种被动修炼的方法虽然轻松简单，但却极耗资粮，倘若不是有了三座伪福地的资粮供养，还有李尘自己发展商业，善于经营，还真无福消受。 不过，效果还真挺不错，肉身在这边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修炼，比任何性情坚毅之辈还要更加刻苦，相当于多出了常人一倍以上的时间，还不耽搁其他方面的发展。 这才是科学修真，其乐无穷。 随着大门打开，李尘走了出去。 “主人，你要出去吗？”小蝶在隔壁房间的一角走了过来，身后漂浮着随身的大剑武器。 在她旁边，小莹也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李尘。 “嗯，你们继续自行祭炼机体，不要松懈。”李尘随口吩咐了一声。 如今的小蝶和小莹，傀儡机体乃是利用四星傀儡所用的血玄金炼制而成，花费了李尘足足四百余万的符钱，还有各种昂贵材料。 这样的好处就是，此物拥有着极高的升级改造潜力，能够通过不断的祭炼，获得如同生物锻炼的效果。 实际上，这对人偶姐妹，品级和战力已然在朝着四星而进发。 但除非李尘为其更换灵元炼炉和傀儡核心，增添各种神通机关器，否则的话，仍然难以突破自身的极限。 这却又是机关傀儡的进化不如生物的地方。 不久之后，李尘踏出最后一个金属房间，通过信标所开的门户，走了出去。 灵戒收起，被李尘一口吞下，妥善保管起来。 “什么，那个纨绔子竟然比我还先晋升筑基，这不可能！” 卧虎丘，铁石塔内，乌丁听到这个消息，顿时也跳起脚来，连声惊呼。 李尘道：“不要大惊小怪，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我们去祝贺一下就是，真假如何，看过便知。” 乌丁道：“对了，如今你也算是宿阳名流了，凤正良那小子继位都请了你，但你没去，这次说什么也得意思一下，一名筑基修士的分量，跟城主还是不同的。”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暗自郁闷：“老乌我本以为这些年修炼到炼气十重就已经够努力了，看来一日不成筑基，一日便还是落后啊！” 这些年他的确一改前状，着实努力修炼起来，但不知道是天资本就如此，还是年纪大了潜力丧尽，始终都没能当真晋升。 也难怪他骤然听到凤正良的消息，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乌丁嘀咕道：“说起来，这个凤正良的确是个纨绔子弟啊，之前也不像表现出过什么才情，怎么短短两三年间就突然突飞猛进了呢？” “李老弟，你还记不记得，十年前我们刚来宿阳的时候，第一天进城，就看到他驾着飞行载具从空中掠过，啪的一下，活生生摔死一个奴仆。” “那个时候，他才只有炼气五重的修为吧。” 李尘道：“谁知道，年轻人潜力大，十年时间，也够令人刮目相看的了。” 何髯很快也找了过来，对两人道：“你们应该已经听到宿阳那边的消息了吧？传开之后，正式的请帖也发过来了，他们凤家将于中设宴，招待各方坊市和野庐的修士们。” 李尘道：“我会代表我们卧虎丘去一趟，老何，老乌，你们也跟着我去。” 何髯道：“那好，时间是在半个月后，到时候应该会有不少人去。” 何髯说得不错，凤正良成功筑基，绝对是足以改变宿阳局势的一件大事，也让许多人跌破了眼镜，直呼难以置信。 本来大家都和李尘一样，就等着凤鸣竹老死，凤家从此衰落，然后迎来宿阳局势的全新变化。 许多人都已摩拳擦掌，准备在风云变化之际，谋得自己的一份利益。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凤家的那个纨绔子弟，竟然还能整出这么一场鱼龙百变的好戏。 可无论如何，筑基之事万万难以作假。 众人都是心有疑惑，百般好奇，不管与宿阳城有无直接的利害关系，都纷纷涌来，准备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宿阳城中，一家隶属于宿阳肖家的酒楼内，几名面相富贵的中年男子亦是相对无言。 他们都是城中各方世家的家主族老之流，原本以为，凤鸣竹老朽，迟早都要死去，届时凤家自然衰落，便要换成他们的家族上位。 为了此事，他们已经提前打点，各自争锋，甚至着力在了东胜霸主造化宗那边。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凤家竟然祖坟顶上冒青烟，在这么一个关键的时刻，再次成功栽培了一名筑基高手出来。 “难不成我们都被耍了？那个凤正良根本就是龙凤之姿，之前种种的纨绔表现都是藏拙，好让我们安心？” 谈及此事，几名中年男子都是一阵不寒而栗。 如果之前所见的那一切都是演戏，那凤正良的演技，未免也太过惊人了。 但让他们无法想通的是，之前凤正良欺男霸女，斗鸡遛狗，都是确有其事，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没有放在修炼上面，又是怎么能够筑基成功？ 跟他一比，其他的所谓天才，俊杰，简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第100章 异常 “城主，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城主府，后院中，一名青衣小帽的小厮被两名魁梧大汉架着拖了进来，小厮面上带着难言的惊恐，拼命挣扎，但却根本无力挣脱，很快就被拉到了一名身穿华丽长袍的青年身后。 扑通！ 小厮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颤栗不已。 那个身穿华丽长袍的男子转过头来，正是宿阳城中新继位的年轻城主，曾经为知名纨绔的凤家子孙凤正良。 “你这个反骨仔，叛徒！” “我凤家世代待你们不薄，竟然还敢背后乱嚼舌根，妄自议论主人之事，莫不是被城中其他家族收买了，想要为他们传递消息不成？” 小厮叫冤道：“城主，冤枉，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呀！” 凤正良双目精芒绽放，突然伸出手掌，隔空一摄，便把小厮抓了过来。 一团奇异的光芒在他身上亮起，小厮目眦欲裂，面上的表情充满了惊恐：“啊……” 但是惨叫很快就戛然而止，只见那团光芒如同有灵，很快被吸收到了凤正良的身上，转眼工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凤正良把手放开，小厮便如同烂泥，瘫倒在地上。 凤正良摆了摆手，吩咐道：“把他拖下去，埋了。” 两名魁梧大汉没有回答，但却手脚麻利的干起活来，很快就把小厮带走。 不久之后，后院之内，一名面相已老的锦袍男子走了出来，他是凤正良的父亲，原城主凤天德。 “正良啊，你现今修炼那门功法，进展如何？” 凤正良道：“爹，你放心好了，一切进展顺利，再过不久，我就能够吸纳到足够多的法力，完成更进一步的突破了。” 凤天德道：“老祖煞费苦心，为我凤家传下此等功法，却不知究竟有何隐患，你若察觉不对，定要及时停止，万万不可贪功冒进啊！” 凤正良道：“您就尽管放一百个心好了，我也不傻，知道该怎么做的。” 凤天德轻叹一声，却是轻轻摇头，面上神色颇为复杂。 凤正良道：“对了，爹，最近召集四方宾客，来访本城的事情怎么样了？普通的凡人根本无法为我提供足够法力和神念，或许……” 凤天德闻言，面色大变：“刚才还说了让你不要贪功冒进，你怎么转眼就忘了，那些人大多都是筑基高手和各自的门人弟子，还动不得！” 凤正良无奈道：“爹，我不会对宾客名单上的人动手的，不还有那么多凑热闹的散修跟意图窥伺我凤家的居心叵测之辈嘛？” 凤天德这才神色稍缓：“你专心练功，这些场面上的事情，自有爹和家中族老为你办妥。” 父子谈心过后，凤天德离开了后院，经过花园的时候，却是瞥见，两名大汉正在里面挖坑。 听到动静，两人停了下来，看向凤天德。 凤天德摆摆手：“继续忙你们的。” 两名大汉于是继续干起活来，很快就轻车熟路的把小厮扔了进去，填上泥土，顺手撒了一把灵植之种，浇灌真水。 凤天德微微叹息一声，摇着头出去了。 …… 六月廿四，李尘，何髯，乌丁三人再次来到了宿阳城，参加将于今日举行的盛大庆典。 此是凤家为了庆贺新任城主凤正良晋升筑基成功，同时也是为了对外展示自家底蕴和力量，特意举行的庆典。 宿阳一带，方圆万里，十余筑基名流，各方野庐之主，还有允山谷的三供奉等人，全都受邀到来了。 一同而来的，还有大陆商会的宿阳分舵长老，造化宗的管事长老，云游的散修高手之流。 李尘作为新崛起的本土名流，自然也受到了各方的关注，不少人都特意过来与之攀谈，询问卧虎丘相关事宜。 但不久之后，凤正良出场，就把众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果真是晋升筑基了！” “这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啊！” 筑基修士感通天地，无论元气的总量，还是实质，都与炼气修士存在着巨大的差别，在场不乏前辈高人，一下就分辨出来。 李尘也以神识审视，察觉这位新城主凤正良的气息浩瀚而精纯，完全不像是新晋筑基的模样，反而有种老一辈修士经历百年磨砺的深厚老道。 他举着兽角酒杯，意气风发，向众宾客祝酒，众宾客于是也纷纷回礼，看起来倒像有种一呼百应的排面。 祝酒过后，突然有人问道：“凤城主，不知凤老前辈何在？我等久未得见，甚是挂念，还望凤老前辈不吝赐之一见。” 凤正良放下酒杯，笑言道：“老祖近来身体不适，不便见客，不过若是道友有心，可在稍后前往内院一叙。” 那人哈哈一笑，转移话题，聊起了他事。 但酒过三巡之后，依旧还是有人坚持着要去和凤老前辈会见，毕竟凤鸣竹执掌宿阳一地的政事多年，他所拥有的声威和名望，才是众人所认可的。 李尘也借着拜会之名前去看了一下。 只见到内院之中，一名老态龙钟的老者盘坐在席，颤巍巍的向来访者告歉：“老朽行将就木，不敏于行，故而未至前堂会见诸位道友，实在抱歉……” 李尘看了，暗自感慨：“这凤鸣竹，当真时日无多了啊！” 凤鸣竹的身体，的确大不如以往了，就连法力气机，也比十年前衰弱了许多。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他即将在数年之内寿终正寝，运气不好的话，今年冬天都未必熬得过去。 但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凤家在他即将老死的几年之内，顺利完成了城主之位的交接，甚至还诞生出凤正良这么一位中兴之主，看来再图一二百年的福泽，是完全不成问题了。 但在宾客散去之时，李尘却突然察觉到一件异常之事。 那就是，凤鸣竹的法力气息，和凤正良的法力气息，似乎带着极其相似之处。 普通人以为凤家炼气法诀同出一门，经由改进，会产生同一性质的反应，拥有此等表现不足为奇，但他了解更多内幕，却不由得在内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101章 老祖的贡献 入暮时分，宾客散去，原本热闹非凡的凤府又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凤正良从觥筹交错的前堂应酬抽身出来，回到冷冷清清的内院，在老祖凤鸣竹居住的独院中，点上了蜡烛。 随着幽幽的光芒升起，凤鸣竹那老态龙钟的身影出现在幕帐之后，但在凤鸣竹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身影，赫然正是凤正良的父亲凤天德。 烛火照映在凤天德的面庞他，把他本已显得阴郁的脸色衬托得更加难看。 “他们都已经散去了？” “放心吧爹，他们都已经散了。” 凤天德神色稍缓：“那就好。” 凤正良嗤笑一声，道：“你那么紧张作甚，他们不会发现的，再说了，就算当真被人发现，那又如何？我凤家如今已经产生新晋筑基，便是有宵小之辈仍然觊觎，也来不及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炯然，看向老祖凤鸣竹：“这都是老祖有先见之明啊，早早跟罗长山交易了解脑之术的奥秘，参研出这么一种功法，才能有如此大好的局面！” 他说话之间，五指微张，竟是如同操纵机关傀儡一般屈伸起来。 咔咔…… 宛如关节摩擦的声音响起，凤鸣竹的身躯豁然站起，在原地打了个转，猛的伸出双臂，手掌前伸，和凤正良的一只手掌抵在了一起。 整个过程，凤鸣竹都眯着眼睛，一下不眨，面上神色也沉静如水，仿佛受到摆布的并非是自己的身体一般。 凤天德在旁看得揪心，连忙喝骂道：“你这逆子，轻一点儿，这可是老祖的遗蜕！” 凤正良却浑不在意道：“老祖自从调停允山谷三供奉的争斗回来，就已羽化升仙，区区凡世遗蜕，哪会在意？” “再说，我这不是遵照他的遗志，尽可能的继承他的法力嘛？”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魂归于天，以养尸丹强行截留的气息也无法再为生人所用，那就白白浪费了。” “对了，老祖虽然没有炼体，肉身不比灵材，但好歹也是筑基境界的修为，当真不考虑炼制成为人傀儡，为我凤家再做贡献？” 凤天德听得额头青筋暴起：“什么白白浪费，老祖为家族牺牲了那么多，你还这样说，当真是不孝子！将来若我老死，还不知你这逆子要怎么折腾！” 凤正良浑不在意道：“安啦安啦，老爹你就放心好了，你只不过炼气后期修为而已，没什么用处……” 凤天德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老子真真要被你气死！” 但这时候，凤正良已然长大成人，又晋升了筑基，他是当真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得一拂衣袖，扬长而去。 …… 城中酒楼，肖家家主肖毅成与其他几名豪强世家之主对坐无言。 “看来此事已成定局，我们真的再无机会了！” 他们今日都参加了凤家举行的庆典，典礼之上，凤正良亲自出面招呼众宾，此后又有歌舞表演，机甲和傀儡阅兵诸多节目可以观看。 普通人就是图个新鲜，凑个热闹，但他们这些城中世家豪强有苦难言。 抛开那些纯粹观赏性的节目不说，后面的几大安排，都是针对他们的。 凤家这摆明了是在告诫他们，宿阳一带，仍然还是他们的天下，凤家出了位中兴之主，那就不会衰落。 凤鸣竹留下来的诸多机甲，傀儡，不会变成怀璧其罪的累赘，却反而是传承家业的底蕴，能够切实发挥出用处。 “不，那倒也不一定！” 突然，有人沉声说道。 “凤正良那小子，终究只是展现出了筑基修士的修为而已，却还没有偃者师匠的造诣！” “筑基修士，和偃者师匠，始终都是不同的！” 肖毅成道：“这话倒是没错，若无师匠，一个家族便只能守成，无法发展。” “可大家不要忘了，凤家毕竟是雄踞宿阳多年的豪强势力，单从凤鸣竹手里也能够传下不少好东西，虽然那老家伙看起来一副风中残烛，随时都有可能老死的模样，但真要动起手来，指不定还能拼掉几个同为筑基的高手呢！” “虎死不倒威，更何况还没有死去？” 这话说得，众人又是一阵垂头丧气，只能连连感叹，时不我待。 但肖毅成人前说了丧气话，等到众人散去，酒楼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却又忽然冷笑连连，面上神色变得前所未见的狠厉起来。 “老不死，这是你逼我的！” “凤家坐镇宿阳二百年，很了不起么？” “当年我们老祖，也是跟不分高下的师匠高手，凭什么就要你做城主，他只能远走他方，客死异乡？” “这位置，你们坐得太久，也该轮到我肖家来坐坐了。” 他放下酒杯，门口黑影掠过，便见一名黑衣劲装的死士现出身来。 “家主，林前辈到！” 一名青衣布服，相貌奇古，作散修装束的筑基修士毫无声息的出现，看了看肖毅成，笑言道：“肖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如何，你今日约我来此碰头，可是还想按照原定计划，作那最后一搏？” “事先说好，倘若你执意要如此行事，无论成功与否，我都要事先收取报酬，因为出手之后，我必不能在宿阳久留，必须立刻远走高飞！” 肖毅成道：“前辈请放心，您要的东西，已经备好。” 他犹豫了一下，略带肉疼之色，把一个描绘着五色云锦的宝盒取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递向那人。 筑基修士打开盒盖，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就露出笑意：“既然如此，把你准备好的契约拿出来吧，签订之后，我就立刻寻机行事。” 肖毅成道：“前辈果真信人，请！” 筑基修士轻笑一声，接住肖毅成随后递出的契约，略作阅览，便以法力凝在指尖，用力印下。 片刻之后，一道黑影如同大鸟，悄然掠出酒楼，消失在夜幕之中。 肖毅成望着灯火阑珊的城中夜景，伫立在窗前，久久未动。 终于，他回过神，板着面孔匆匆下楼，往自己家族的驻地而去。 第102章 四星级核心的展望 李尘，何髯与乌丁很快就回到了卧虎丘。 此时的卧虎丘，已然从一片荒郊野岭之中的盆地，发展成为了一座颇具现代风格的钢铁丛林。 以铁石塔为中心，向外辐射的，尽皆都是一些钢筋混凝土的高楼，方圆十里，尽皆已经被建筑挤占得密密麻麻。 在城区之外，相隔数里的，是一片专门用于加工矿材和制造机关零件的工业园区，源源不断的矿产，正在被“工蜂”们不断从矿山里面挖掘出来，转化成为在这个地区广泛运用的各种材料。 其中价值最高的无疑当数灵铁矿，这是一种经由灵气浸润，拥有着一丝超凡特性的灵蕴材料，可以加工成为各种玄铁，玄钢，作为二星，甚至三星傀儡的主要用材。 除此之外，是看起来品位较低，但实际上也颇有用处的精铁矿，在这个世界，不含灵蕴的材料极难运用于战斗傀儡，但李尘却巧妙将其运用到了生产性质的工蜂之上，为卧虎丘平添许多劳动力。 这与他所创造的傀儡核心是一脉相承的产物，他在此间大量运用了“群蜂之术”所带来的集群智慧，并且利用智能程序统一管理，极大的提高了矿山的自动化，智能化程度，生产能力大幅提高。 这意味着更多的财富，而更多的财富，又可以为李尘积攒资粮，使之步入高速发展的良性循环。 这十年间，李尘几乎就是依靠着此道技艺，方才创造出了如今卧虎丘的一切。 相比之下，他为人所津津乐道的一些经营模式，商业化运作，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师匠，您回来了。” 在李尘等人回到铁石塔后的不久，弟子钟樟迎了上来，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此时的钟樟，已经成长为一名二十上下的青年，偃者造诣也终于顺利达到工匠水准，完全能够帮上李尘的忙了。 这些弟子顺势加入了卧虎丘，在其中担任着各处的要职。 “铁材厂那边，灵石有些不太够用了，需要在几日内补充一批……” 他来是跟李尘报告铁材厂那边情况的，为了生产玄钢合金，需要运用到融合灵蕴的技术，但不管运用什么技术，都离不开原材料。 他如今是那边的生产主管，工匠技艺，也已经足够学以致用，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遇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厚着脸皮过来催要。 这也是他们身为弟子的特权，如果换成其他人，只能在网络中发个信息。 李尘轻叹一声道：“最近灵石是不太够用了，先把生产计划给停了吧，改换成为工蜂的用材。” 钟樟道：“明白了，师匠。” 李尘留下他，又问了一番铁材厂那边的情况，才让他继续去忙。 何髯感叹道：“难怪人人都想要灵峰福地，这灵石宝矿的出场，果然制约着其他灵蕴之物，如若我们能够获得一处上好的福地，这些限制也就完全不在了。” 李尘道：“那倒也未必。” 他作为偃者师匠，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见解经验，对于此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整个卧虎丘，自己的掌控力极强，但也因着自身的偃者造诣，对整个“蜂群”的数量，存在着掌控的瓶颈。 每一具工蜂傀儡，都是高度自动化，智能化的生产机械，都将消耗一定的运算资源，而若是傀儡核心的运算效率不能得到提升，盲目增加蜂群数量，就会造成极大的乱子。 再者，虽然这些傀儡都是用普通的材料炼制而成，但却只是造价比其他战斗傀儡便宜，而并非是从天上白白掉下来。 每一具傀儡的生产，维护，甚至正常的运作，都需要消耗资粮，卧虎丘又还需要进行其他方面的建设，甚至还被李尘挪用许多，投入到魔方迷宫之中，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已经算是一番奇迹了。 相比之下，倘若自身的偃者造诣更进一步提升，能够充分整合各种资源，高效利用，许多问题都将能够迎刃而解。 “智能才是第一生产力啊，成熟的傀儡，要学会自己维护，自己生产，甚至自行升级换代……哪能让人操心呢？” 铁石塔内，李尘再次回到了自己房间，取出信标灵戒，回到魔方迷宫。 这一次他所去的地方，却并非是之前放置肉身的密室，而是另外一间作场。 金属房间的中央，一个丈许见方的大型金属台上面，如同菱形水晶的暗红色宝晶悄然竖立。 宝晶内部，如同网格的光线时隐时现，粒子般的星芒在其中闪烁，布成了如同宇宙时空一般深邃的场景。 上方，一根根导线如同蛛丝垂落，连接在菱柱顶端的接孔上，不远处是一个丈许见方的巨大屏幕，一团如同火焰的光芒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中跳动。 在李尘进入其间的时候，火焰突然如同苏醒过来一般，悄然变化成为一个古典美女的形象。 古典美女开口道：“主人，‘天枢’已经完成祭炼任务，请给予下一步指示。” 李尘看了一下，道：“接下来的精密程度太高，只能是由我自己亲自完成了。” 于是坐在案台前，手触宝晶，炼化起来。 这枚宝晶是他最近正在着力研发，准备用于突破原有技艺所用的新一代核心，它所采用的材料是这个世界的灵材“玄晶”，运用了大量灵性智能的架构，但是李尘并不满足于这十年来修炼捉影炼魂的所得，而是为其增添许多机械智能方面的东西。 如何使得两种架构能够完美融合，各自充分发挥其特长，成为了李尘如今的重点研究对象，只要此物获得成功，他便可以宣告，自己可以炼制出四星品级的傀儡核心，人工智能的可靠程度也将更进一步增加。 这可绝不仅仅只是战斗能力的增强，更是整个麾下势力生产研发的增强，个人的发展潜力，必将大幅提升，甚至为将来晋升大匠奠定坚实的基础。 因为这一四星傀儡核心之中，包含一个异常重要的功能，那就是运算空间！ 第103章 必争之地 借由前人所总结的经验，推导公式，道理，禁制，充分理解宇道空间的法则，乃是偃者道途晋升结丹的关键之一。 正如拥有眼睛，才能看到多姿多彩的世界，拥有耳朵，才能听到美妙动人的声音，拥有了这种“大脑”，才能容易理解空间的玄妙。 但是常人眼力不明，耳力不聪，脑力不健，便要借助工具和锻炼的法门。 偃者道途将这两者结合起来，乃是一种既知其然，又知其所以然的道途。 一旦掌握此力，神识有感，法力也将以唯心之变适应其状态，自然而然，自身也将变得能够运用起来，却又和之前祭炼浮金是同样的道理了，修士筑基之后，法力也具备了浮金一般的性质。 偃者道途认为，所谓“伟力归于自身”，只不过源于此类变化所带来的错觉，因为那些伟力自外界来，到外界去，暂时的停留，让人产生了尽在掌握的错觉。 实际上等到外界的天地环境变化，大道有异了，好比传说中的洪荒时代，仙国时代，玄门修真时代，各自不同的历史阶段，甚至灵气枯竭的末法时代，还不是一样要变动甚至丧失？ 前世地球的《道德经》言，“道无常形，唯循道而执，方能不离于道”，也是这么个意思。 任何伟力的本质，都只不过是这个天地自然本身运动变化的规律，而规律是可以被总结和认识的，这也是格物致知的由来。 格物致知的最大优势，就在于各种公式，原理的运用，这些也是前辈高人充分理解大道的基础上，为后人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 李尘同样不知空间的奥秘，但是前辈高人知道。 只要按着书上所载，充分，详尽的把整个实验做上一遍，他也将能变得融会贯通，甚至彻底理解其中本质，自行掌握更多的知识。 而当达至此境之后，由此引申出来的真丹化形，元气凝炼，都是水到渠成，能量固化的实质也将尽在掌握。 由此以来，无论是自行晋升结丹，还是打造出五星傀儡，都是顺理成章之事。 等到那时候，他自己也成为了前辈高人，同样可以反哺整个道途，由此薪火不绝，伟力无限。 当然，这也只不过是打通了晋升瓶颈而已，所谓望山跑死马，即便是康庄大道，想要走到目的地，也是一场艰难而又漫长的旅程。 并非所有人都能够在这条道路上走到尽头，中途累死困死，寿终正寝的人不计其数，这才会使人不由得发出“与天争命”的悲鸣。 李尘不想到时候“与天争命”，也就只有尽快获取这些。 “如果能够得到凤家手里的阵道知识，那就太好了，我自己的参研虽然不可或缺，但是倘若有现成的答案摆在眼前，又为何不去看一看呢？” 他这个时候，不由得想起了自己一直留在宿阳地带的目的。 凤家手里掌握的阵道知识，的确可能对他存在极大的帮助，因为此道乃是大道，蕴含着极为重要的原理和玄妙。 如果把道途之争比作两国交锋，阵道这一途，大抵相当于矿产丰富，交通发达的名城大郡，正是所谓的兵家必争之地。 无论哪一道途，得到了此道的助益，都是极为有利的，这就好像法修，也需要炼丹服药，借助于其他道途来裨益自身的发展。 “不过相比十年前，我自身的分量已经增长许多，是否可以再次尝试了？” “以前新晋筑基，凤鸣竹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但如今，倘若拿出相应的知识与他交换，应该能够让他慎重考虑一番了。” “而有了那些阵道知识，四星核心的研究，应当会走得更为顺利，甚至于今后的许多研究，都能派上用场。” 李尘真正的目的，是完善自己的符文之道，充分走出自己特色的道途。 但若没有这一世界本身的大道相助，那些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 忙碌了一阵之后，金属房间的大门打开，人偶少女小蝶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个银盘，银盘上面，是一杯烟气袅袅的灵蕴清茶。 “主人，你已经连续忙了一个时辰三刻多，该休息一下了。” 这么多年过来，智能养成小有收获，她都已经学会照顾人了，相较之下，小莹的性情就比较自我，颇有往着不同方向发展的意思。 李尘此刻所用虽然是傀儡机体，但却仍然具有炼化食物之中灵蕴的机制，因此接了过来，暖暖的喝了。 李尘喝完茶后，开口问道：“小蝶，最近计划执行情况如何？” 他把基地的管理分成数个部分，其中小蝶和小莹也承担着一定的辅助管理功能。 开口询问，看起来麻烦又低效，但实质上，更加兼容于“自然语言”这一接口，乃是高级智能的表现，也有助于人偶姐妹的智能养成。 李尘也喜欢这种互动方式，这让他更加的感觉，自己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真人，而非是冰冷的人偶。 低级智能是无法通过抽象语言的询问获知答案的，李尘除非是极其必要的情况，都宁可采用这种“低效”的方式。 小蝶答道：“距离计划完成，只剩下百分之七左右进度。” 她口中的计划，是李尘十年前所制定，用于进行下一步游历所需的积累。 李尘迟早是要离开宿阳一带的，在离开之前，必然抽调大量资金与财富，用于满足个人发展所需。 但他又不想把这些年来发展的成果盘剥一空，而是要留下些许给卧虎丘本身，因此需要严格按照计划进行。 这个计划，是兼顾了自身所需和卧虎丘发展的优化方案，李尘只会拿自己该拿的那部分，而不会像其他散修那样，把所有一切都当做自己的私人财产，肆意索取。 李尘轻叹道：“百分之七啊，不知不觉，也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蜂窝网络中突然有一个李尘之前安排在宿阳城中的探子把消息传了回来。 “宿阳城中发生动乱，老城主凤鸣竹疑似遭人刺杀，现已宣告身亡！” 第104章 风波将起 “什么，凤鸣竹竟然就这么死了？” 李尘对此大感意外，连忙循着联络的渠道找到自己派出去的探子，向其询问详情。 探子道：“今日午间，有人在新任城主凤正良出城的路上伏击刺杀，却不曾料凤鸣竹也在，结果误中副车，把凤鸣竹给杀死了。” “但据现场的一些目击者证言，凤鸣竹表现有异，竟然没做多少抵抗，结果刺客从容撤离，凤正良也受了一些伤。” 李尘沉吟片刻，道：“如若能够找到现场的影像为最好，不拘是否独家消息，你们可以视情况买下来，传回给我，此外，最近要严密监视凤家及城中其他世家的动向。” “是！” 挂断通讯之后，李尘坐在台边思索起来。 “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呀，终究还是有人按捺不住，跳出来试探了。” “凤鸣竹当真是死于这次刺杀吗？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李尘想了想，接通另外一人的传讯法器。 这种事情，他就没办法和小蝶商量了，目前他所创造的智能，还没有达到能够“问计分忧”那种程度。 对面很快就传来齐悦天的声音：“李道友，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尘道：“宿阳城刚刚发生一件大事。” 他随即把自己所知的情况告诉了齐悦天。 齐悦天闻言，沉吟良久，方才道：“之前我也觉得凤鸣竹的状态有些古怪，如今听你这么一说，倒也可能，是真的已经死了。” “我们所见者，极有可能是凤家秘不发丧，以期安稳度过这段时日的手段。” “就是不知道，策划这次刺杀的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把此事给撞破。” 李尘问道：“以你之见，凤正良那小子究竟怎么回事？” 齐悦天道：“可能是凤鸣竹夺舍了他，也有可能是牺牲自我，成就子孙。” 李尘微怔：“前者倒是颇为常见，但后者……他会甘心那么做吗？” 齐悦天道：“凤鸣竹不比罗长山，他遗留下了自己的血脉和家族，为人也较为理性，怕是看得非常清楚，只有牺牲自我，才能消弭宿主之间特性冲突的弊端，真正为凤家造就一位中兴之主出来。” 李尘颇感兴趣问道：“这等法门，还可以改造成为牺牲自我的传承之法吗？” 齐悦天道：“当然可以，夺舍之术和吸魂大法之类的神通法术，道理本来就是相通的，无非就是神魂意志的融合和转换而已，不同的主体掌控了主要的权柄，也就造就不同的结果。” “就是在古老的传说中，也有一些大能高手，积年老怪夺舍失败，反而被人吞噬的。” 李尘道：“原来如此。” 若论宿阳一带，对此间秘法了解最深的，除了凤鸣竹和罗长山之外，便要数齐悦天和他了。 他们以前也的确经过严密论证，推导出了这么一种运用解脑之术的可能，只是没有想到，凤鸣竹那老怪竟然当真舍得牺牲自己，成就子孙。 当中的主要关窍，便在于脑体融合的实质。 人之大脑，复杂无比，便是致力于参研此术的罗长山，都因为无法及时掌控自我而阴沟里翻船，凤鸣竹想必对此也有所了解，担心造就一个精神混乱的疯子出来。 而且即便改换了脑体，获得一个更加年轻的身躯和大脑，他也没有信心勘破寿元大限的奥秘，一直长存下去。 与其如此，倒不如索性以自己的子孙为主，成就凤家的中兴之主。 过去旁人见之，以为其老而不死，是为贪图人间繁华，却不料他真正难以割舍的，只不过是自己凤家的传承而已。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一直坚挺，熬死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和对手，也可以牺牲自我，成就子孙，为整个凤家再搏一二百年的富贵。 当然，个中的真相，还有可能是其他种种，指不定什么时候，凤正良脑子里面便冒出一个凤鸣竹的人格来，仍旧死而不僵。 李尘倒是觉得，真相如何对于自己毫无意义，自己所要所关心的，只是事态将会如何进一步发展。 他才没有兴趣管凤家那么多事，他有兴趣的，只是凤家手里掌握的阵道知识而已。 当然，如若能够顺便弄到那么一两件神通机关器，那就再好不过了，那可是连筑基后期修士都要垂涎的东西，完全可以作为筑基师匠的安身立命之本！ “这件事情，将会如何发展下去呢？” 李尘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第二天。 李尘依旧如同往昔，操控傀儡机体把头颅安装上去，准备巡视一下魔方迷宫内的房间，便听到天枢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 这一智能的个性不显，表现得更加喜欢这种公事公办的模式，追求高效传递。 因此它连接上了李尘的神识，直接提醒道：“主人，宿阳城中的凤家派来使者求见。” “哦？凤家吗？”李尘微微一怔，“好吧，那我就见一见他。” 不久之后，大门打开，李尘重新回到铁石塔内，让人把凤家的使者引了进来。 这是他几年前就已经见过的一位凤家族老，见着李尘，躬身行礼道：“见过李师匠。” 李尘道：“三长老此来，有何贵干？” 凤家族老道：“不知李师匠可有听闻昨日发生之事？” 李尘道：“略有耳闻，还请节哀顺变。” 凤家族老道：“如今我家老祖仙逝，我谨代表凤家前来师匠此处报丧，还请顾念同道之谊，前往吊唁。” 李尘道：“理当如此。” 凤家族老道：“我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在此间久留了，告辞。” 他是奉命去各位筑基修士那里正式通知的，至于其他的炼气修士，就没有这种待遇了，远的以通讯之法传递消息，近的也只能派遣管事之流告知。 凤鸣竹一死，原本尚还算是平静的宿阳，立刻就变得风起云涌起来，真正够分量的凤家人都需要在各处据点和基业坐镇，能够派出核心之一的族老前来通知，已经算得上是对李尘的高度重视。 第105章 谣言漫天 宿阳城，凤府中，前城主凤天德下令关闭了内院门户，凤家上下，俱皆严阵以待，本家值得信任的几名族老也亲自坐镇在内，各有机甲，武铠和老祖遗留下来的三星战傀在旁，随时准备应对不测。 另外一处偏厅中，凤正良神色憔悴，一手打着绷带，另外一手托着腮，面色不耐的支在那里，任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摆弄。 好久之后，老者才巍巍的转身，对凤天德禀报道：“老爷，城主他并无大碍。” 凤正良闻言当即道：“爹，我都说过多少回了，我没有事，不过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 凤天德气极反笑道：“一点皮外伤！你知不知道，这次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还一点皮外伤！” “人家为了对付你，连异大陆来的灭神箭都用上了，你是筑基巅峰，还是结丹高手，敢说一点皮外伤？” 凤正良小声嘀咕道：“那不还没打中嘛，都让老祖给挡了。” 凤天德听到此事，又是一阵胸膛急促起伏，差点没缓过气来。 总算他没失去理智，而是先挥手对旁人道：“你们先下去。” “是，老爷。” 待得众人离开之后，他才指着凤正良，手指颤抖，气急败坏道：“你这逆子，说到这事，我都要被你气死！” “你竟敢拿老祖……拿老祖当挡箭牌！” “我不是告诉过你，要吸纳法力，就躲在后院偷偷吸纳，谁知你竟敢把老祖遗蜕都搬出去，我……我……我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凤天德手都忍不住发起抖来，用力的拍向凤正良的脑袋。 凤正良躲了几下，可后面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筑基修士了，索性祭运法力，凝聚罡元挡住，一脸嫌弃的看着他道：“老头子，你够了啊，别把自己气死了，到时候还不得我来收尸？现在已经够乱，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凤天德：“我添乱？看老子不抽死你！老子生个木偶都比生你这个小畜生强！” 凤正良靠了一声道：“我小畜生，那你岂不是老畜生！” 凤天德一阵哆嗦：“你……你……哎！ …… 李尘很快又再一次来到了宿阳城。 与他一般赶来的，还有其他的散修高手，宿阳名流们，也有周边城池的世家豪强。 凤家坐镇宿阳二百年，统御方圆近万里地带，实质几如一个古时的王朝，而以凡人感受而论，二百年时间，也的确是一个真正的朝代兴衰，王朝周期了。 “这一次，宿阳城还真变得热闹许多了。” 身为筑基修士，李尘可以隐约感觉到，城中多了几股与自己相近的强大气息。 不仅各方的修士赶了过来，凤家自己也把压箱底的底牌都取了出来，机甲开动，傀儡激活，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但以普通人的视角，整个宿阳，却又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城主府开始举丧，大半个城池都已开始裹覆缟素，充满了致哀的气氛。 这一次李尘入住的，仍然还是以前画皮行会为他提供的府邸，结果刚刚抵达，就有一位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那是肖家的家主。 “李师匠，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他带了一批价值数万以计的灵蕴材料过来，上来就是殷勤献礼，让李尘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李尘问道：“肖道友，这是何意啊，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好像没有什么可收你们厚礼的理由吧。” 肖家家主却神秘道：“师匠莫要见怪，这只是我肖家的一番心意而已，别无所求。” 李尘哈哈一笑：“既然你这么说，那本师匠就不客气了。” 他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图，但说实话，就这么一点小恩小惠，想让自己为肖家办事，还差得远。 他也不是那么好威逼利诱的人，到时候若拿这些礼物做文章，根本没什么用处。 堂堂筑基，还不至于连吃下这一点都不敢。 结果肖家家主之后，又有几个城中世家之人相继前来拜访。 他们一样送来了各种礼物，甚至开始或明或暗的问他对城中局势的看法。 李尘思忖起来：“看来这一次，凤正良的受伤，让其他家族多了几份想法呀。” 他早就察觉到了问题的关键，那就是凤正良始终只是一位新晋助筑基，而且还是以修士晋升，而非偃者的造诣达到了师匠层次。 傀儡师和师匠之间，还是存在不小差距的，前者只是个人偶然有所得，能够以筑基法力操控更强的傀儡，但后者却是掌握相应的造化之理，能够源源不断的炼制出相应战力的机关傀儡，甚至如同罗长山一般，造就车荣那样的高手出来。 一个是单纯的战力，一个却是背后的综合实力，当然是后者表现出来的统治力更加强劲。 如若凤正良是偃者师匠，他就可以顺利接班，成为宿阳城的下一任统治者，但若只是普通筑基的话，有想法的人，还真会出现不少。 那些人就会想着，你是偃者学徒，偃者工匠，我也是偃者学徒，偃者工匠，凭什么你能当城主，我就不能？ 若论筑基战力，城中的世家豪强们也不是没有各自老祖遗留下的底牌，那些可全部都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战力，而且联合起来，数量远超凤家。 结果，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城中突然谣言四起，各种各样的说法都冒了出来。 “震惊，凤正良为了继承城主之位，竟然如此逼迫他老子！” “凤城主和他美貌老娘不得不说的故事。” “城主府深夜哀叫为哪般，请随寻幽客前往探秘……” 说凤正良不是凤家正宗，凤正良败坏伦常，凤正良滥杀无辜，凤正良残害奴仆的，各种各样的传言都一并冒了出来。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当中有许多是真事，毕竟凤正良成年以前，没少欺男霸女，做些残害平民的缺德事，但更多的事情，却是完全的污蔑。 但真正的用意，却是在抹黑整个凤家，降低其在宿阳一带的权威。 与此同时，各方也都在耐心等待，一旦凤家有所动作，立刻就会有更多的连锁反应随之而来。 x 第106章 嚣张跋扈 “我草，这是哪个乌龟王八蛋在编排老子，让老子知道，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砍下脑袋当球踢！” 城中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凤府中，凤正良等人自然也听闻了。 这个一直都只有他找别人麻烦，从未受过气的纨绔子弟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忍不住就破口大骂起来。 凤天德面色也不好看，他心里明白，这些传闻都是针对凤家而来，并非仅仅只是凤正良一人。 凤天德哀叹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呀。” “老祖死讯一传开，各路牛鬼蛇神就都跳出来了，接下来恐怕就会有真正的动手试探了吧。” 凤正良道：“把那些人通通都抓起来，全部干掉不就行了。” 凤天德看了他一眼：“你说得倒轻巧，这漫天漫地都是人在传，你要抓谁干掉谁？” 凤正良道：“那还不简单，老子看谁不顺眼就抓谁，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凤天德怒骂道：“胡说什么玩意！都怪你这个臭小子乱来！” 凤正良挨了骂，却是眼珠一转，出奇的没有生气。 他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没有凤天德那么多条条框框的约束，顿时就生出了个主意。 不久之后，他走出内院，招来一个狗腿。 狗腿小跑着凑了过来，殷勤道：“大公子……哦，不，城主，您找我有什么事？” 凤正良道：“去，把城里跳的最欢，蹦得最高的傻逼玩意随便找几个出来，老子要杀人！” 他面目狰狞，带着一丝冷笑道：“老子修成筑基，可不是用来跟他们讲道理的，不杀几个祭祭天，他们还不知道天王老子姓了！” 狗腿打了个寒战，却是兴奋应承道：“是！” 很快，城中的散修们便见到，城主府中出来一队披挂在身的侍卫，当街抓住几名正在兴奋议论最近之事的平民，带到一辆装饰得豪华无比的驰车前。 “啊，是凤城主！” “是他……” 一些宿阳城中的平民顿时想起了曾经被这个纨绔子弟支配的恐惧，颤声说道。 “就是你们在胡说八道，造老子的谣，编排老子是吧！” 那几名平民恐慌道：“大公子……不，城主大人，我们没有呀。” 凤正良怒骂道：“狗东西还敢狡辩，来人，给我把这几个人挂车上。” “城主，您饶了小人吧，饶了小人吧……” 手下的狗腿们熟练无比的把人绑了起来，挂了上去，随着一阵如同虎啸的轰鸣，驰车驱动起来，把人拖得惨叫连连。 不久之后，那几人就在不断的磕碰与撞击之中变得血肉模糊。 但凤正良依然开着车四处乱窜，所经之处，平民百姓尽是噤若寒蝉，不敢言语。 更有狗腿去收集情报，很快就带着凤正良来到城区一角的平民居所前。 “城主大人，就是这里，我们只找到了其中一个乱嚼舌根的家伙家里。” 凤正良道：“还有其他的呢？” 狗腿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道：“暂……暂时还没有找到。” 凤正良怒道：“你可真是个废物，我养你干什么吃的！” 狗腿连忙道：“城主大人，听我说完啊！我们还打听到了他们是受谁指使的，好像城中几个世家，背后都在出力！”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情？”凤正良想了一下，不耐烦道：“先给我把整条街都烧了！他娘的看着都心烦，找不到的，就当他们运气好了。” “等烧完这里，我们找那几家，一个个算账去！” 他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主，脾气上来，就干脆整条街都烧了算了。 很快，手下们就把一枚枚火弹发射了进去，那些平民房屋大多都是砖木结构，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看着里面一阵哭喊悲泣，鸡飞狗跳的模样，凤正良哈哈大笑，终于才感觉心里舒服了许多。 但想到狗腿们刚才禀报之事，又不由得冷下脸来，招呼道：“我们走！” 这件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凤天德听闻，自是气得跳脚，但事情既已发生，他也毫无办法，只能派人去打听舆论，想要知道，外界对于此事的看法如何。 结果大出他所料，整个宿阳，竟然就此陷入了莫名诡异的平静。 “恐惧的情绪，果然比任何八卦都要有力呀，这可是个拥有神通伟力的世界，平民百姓当真嫌命长了，去管那么多闲事不成？” “散修们也要避着锋芒，寻常之人，哪敢轻易招惹这样的混世魔王？” 李尘在城中，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他却是想起了前世地球一些传媒学上的原理，当新闻的热点迅速被一件广为关注的事情覆盖之后，过往的种种，立刻就会被掩盖下去。 同一时间，永远只会有一个吸引关注的热点。 凤正良的确是凶残暴虐，无法无天不错，但他毕竟已经筑基，筑基修士所为，平民百姓又能奈之若何？ 而且，他这一番作为，也的确把整个针对凤家的舆论，全都引导在了自己的身上。 有的时候，残暴恐怖，还真的能够有效稳定局势！ 另外一边，暗中密谋着策动此事的肖毅成也颇感无语。 他遇着凤正良这般的人，感觉自己的一番努力，就好像在旁煽风点火，却不料来了个无赖儿，直接撒泡尿就把火浇灭了。 不过凤正良这么做，倒也符合他的心意。 “等着看吧，凤家好不容易积攒百年下来的家声都败光，各方共同诛讨，看你还怎么办！” 结果就在这时，麾下一名管事急急忙忙闯了进来，禀报道：“家主，不好了，那凤正良闯进咱们名下的商街，把几家店都给砸了！” 肖毅成闻言微怔：“这怎么回事？” 管事道：“是我们家的裴掌柜遇到他，嘲讽了几句，结果就被那凤正良当街给打了！凤正良还扬言要让他在宿阳混不下去，立刻滚蛋！” 肖毅成闻言，面上顿时露出大怒之色，内心里却暗自窃喜。 这纨绔无法无天，终究还是闯出祸事来了，在这关口如此嚣张跋扈，不是给人动手的借口吗？ “速速过去看看！” 第107章 机关器“红莲” 事发的地点，一名肖家族老很快就奉命赶了过去，结果却只见到，原本繁盛的商街已然化作一片废墟。 那凤正良坐在凌乱的砖木上面，拍着手清扫灰尘，一群肖家的护卫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肖家族老怒气冲冲道：“凤正良，你怎敢如此猖狂，我肖家的人，是你说打就打的吗？” 肖家族老并不怕凤正良，因为各家落户宿阳，两百余年下来，彼此也沾着亲带着故，真论起来，他还是凤正良的长辈呢。 至于城主，凤鸣竹在时，他们尚且还要敬畏几分，但凤鸣竹退居幕后之后，这个位置便成为了台面上的旗帜而已。 凤家是世家豪强，他们不也是世家豪强？ 但凤正良可是连亲爹老子都敢骂老畜生的，闻言顿时就不高兴了：“姓肖的，你说什么呢？” 肖家族老道：“这件事情，你必给我个交代！” 凤正良哈哈大笑：“笑话，你能拿本公子怎么样？” “对了，老家伙，我还没有找你算账呢，之前我听人说，有到处乱嚼舌根的家伙在你们肖家这边领了赏钱，这究竟怎么回事？” 肖家族老闻言微怔，随即却又释然，矢口否认道：“我不知道！” 这件事情，无法瞒过有心之人，那么多人同时传扬消息，用脚指头想也知，必定是有人在幕后煽风点火。 但他肖家传的，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就是让人知道了又能如何？ 凤正良自顾自道：“我一路追查过来，本来已经够烦，没想到你们百宝楼的老掌柜居然还敢出言不逊，真当本公子是草包，骂人的话都听不懂么？” “家主，他胡说啊，老掌柜就说了他一句‘无事生非’而已，他就动手砸店了！”一名肖家杂役叫屈道。 “啊，本公子就是无事生非，就是看你们不顺眼了，怎么样！本公子一言九鼎，说让这老东西混不下去就混不下去，别说是这老东西了，就是你肖老四，惹毛了老子也照干不误！” 饶是肖家族老含涵养再好，听到这里也禁不住要发作了。 肖家立足宿阳二百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 从长远来看，他今日若不做主为老掌柜撑腰，更加有失家族声誉。 “我今日就替凤老前辈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小兔崽子！” 他说话之间，身上武铠展开，如同羽翼的气焰向着四面八方喷射。 顿时之间，一股强大的气势升腾而起。 这正是肖家老祖所传的底蕴之一，肖家所持的一件武铠“斗师”！ 此物本是三星品级，经由家传秘法多番祭炼，再加上远方的姻亲盟友技术支持，一直都处在自身战力巅峰的状态，有需要时，立刻就可使得一名炼气境界的修士化身成为强大械武者，发挥出足以匹敌筑基修士的战斗力。 这也是他有信心正面对抗凤正良的原因，在已知的情报当中，凤正良不过就是个侥幸晋升的毛头小子，能有几分实力？ 外人更不知晓，他们肖家已经在暗处派遣过筑基修士出手刺杀，险些将凤正良一举干掉。 再加上，肖家暗中已经做好了抢班夺权的准备，各处精英力量都抽调回来，随时处在战争的状态，他完全无惧。 肖家族老甚至在考虑着，是否要趁此机会假装失手，一举杀掉此子！ 但他瞬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还远远不是撕开面皮直接开战的时候，家主考虑到其他家族的反应，也肯定不会同意。 虽然如今宿阳城内，拥有联盟注册成员席位的势力就那么几家，除了凤家之外，当以肖家为最强，但若肖家真和凤家拼掉，其他家族想必非常乐意作壁上观，让他们消耗光了力量再做打算。 因此，伤而不死，同时保全自身，是最好的结果。 肖家族老打定主意，要以长辈姿态，狠狠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一顿，顺便凭此一战树立权威，好在接下来的风云变幻之中谋得先机。 见到“斗师”斗气纵横，如同实质的罡锋好似刀刃刮来，凤正良也吃了一惊，但他并非是因为对方气势强横而吃惊，而是为对方竟然敢向自己呲牙而吃惊。 他顿时大怒：“老家伙，你找死！” 一股绝不同于寻常筑基的雄厚法力悍然涌出，凤正良掌中，一件生长着层层叶瓣的机关器出现，随着法力关注，如同莲花一般打开，蔚蓝色的火焰如同幽灵飘了出来。 这些火焰精纯内敛，目之所见，尽是平淡无奇，但和斗师表面的护体罡元甫一接触，就立刻将其蚀穿。 “啊！”肖家族老忍不住惨叫出来，此物蕴含着特意的火煞之力，接触气劲，可不仅仅只是平常凡火的反应，而是如同烈火焚神，侵入神志！ “机关器‘红莲’！八面琉璃火！” 肖家族老很快认出了此物，不禁震惊无比道。 这是凤鸣竹二百年前曾经用于征战宿阳，打遍万里无敌手的恐怖杀器，也是其能以区区炼气前期之身，跻身于宿阳顶尖名宿的成名法宝之一！ 此物被凤家传给了凤正良，并不在肖家族老意料之外，毕竟凤家子孙虽多，但嫡系就那么几个，不给他还能给别人不成？ 但肖家族老万万没有想到，凤正良使用起此物来，竟然也是如臂使指，纯熟无比。 他年幼的时候，曾经有幸看到过凤鸣竹出手，当时就在心目之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恍惚之中，他竟感觉此刻的凤正良像是凤老前辈在世，亲自使用这一机关器！ 说时迟那时快，八条火龙光芒一闪，竟然在凤正良的再次掌控之下合成一股，然后爆发出了莫大的威能，一下爆炸开来。 轰隆！ 如雷的震响之中，大半个街道再次发生坍塌，肖家族老的身影也被炸飞出去，带着一丝痛楚的闷哼，重重摔倒在内。 肖家族老精神恍惚之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飞了过来。 那是凤正良。 他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令人完全无法看透的阴沉和冷漠。 肖家族老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凤老前辈饶命……” 第108章 纨绔的魄力 “重大新闻！重大新闻！” “凤正良和肖家四长老于城中商街发生冲突，结果凤正良把肖家四长老杀死了！” “现今凤家先下手为强，正召集各部精锐，对肖家部众进行围剿！” “肖家猝不及防，损失惨重！” …… 短短数个时辰，宿阳城内，风云突变，一下就从原本凤家纨绔闯祸生非，转变成为了先发制人，征战肖家。 谁也没有料到，那个凤正良仅仅只是出去泄愤杀人，就如同疯了一般，突然闯入肖家本部，大肆劫掠。 肖家上下，算起来也不过十二筑基战力而已，在与凤正良的拼杀之中，率先损失一大战力，此后被闯入家族驻地，又再被收缴两具“夜叉”机甲，几乎是还来没得及动用就彻底投降了。 好在肖家总算知道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在城外还有庄园和据点，家主肖毅成和其他各位族老也及时反应过来，组织人手防守反击。 他们凭着剩下的九大筑基战力，暂时打退了凤家的突然袭击，赶紧呼朋引伴，以求支援，但各家盟友却像是装聋作哑一般，全都没有了声息。 “这可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啊，就在这风声鹤唳，四面皆敌的情况下，都还敢抓住其中一个往死里莽，但偏偏，当真让他成功破局，反把其他人都给吓住了！” 李尘在画皮行会为他提供的府邸中隔岸观火，结果却意外发现，局势出奇的对凤家有利。 谁都知道，团结一致才能对付凤家，如若不团结，他们单独任何一家，都不可能是凤家对手。 但是谁都不肯强自出头，像肖家那样出来挨打。 甚至已经有一些世家在开始考虑，是否接受凤家为胜利者，继续让他们坐镇宿阳，执掌大权的事情了。 李尘在他们打得激烈的时候，也察觉到了城中各位筑基的动静，几乎时时刻刻，都有人尝试介入，或以此为凭，谋夺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利益。 此后，肖家果然派了一位使者秘密过来，请求李尘施以援手，帮助他们对付凤家。 但李尘却只是将其所提的条款留了下来，转头让人把消息漏给了凤家。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来临了。 自己所图者，无非就是凤家所持的阵道知识和神通机关器图谱而已，如若事不可为，后者也完全可以舍弃，只取前者就是。 现如今，真正掌握此物的是凤家，就算待价而沽，也是沽给凤家，关它肖家什么事？ 肖家连这点情况都还没有搞明白，就想以其他代价空口许诺，李尘完全没有放在眼内。 结果，在李尘派人把消息送过去的不久之后，凤家的回讯就传来。 “请李师匠过府一叙！” 这一次再去凤府，不同以往。 除却举办丧礼的灵堂，似乎依然还在继续如常对外开放，整个凤府，其他地方都仿佛化身成为大型兵营，一具具机关甲士，傀儡战甲都被搬出库房，各种火炮，机弩，霹雳弹，随处可见。 李尘进入内院的时候，甚至看到了两具拥有着条纹涂装的机甲“赤枭”，就那么直挺挺的站在门口值岗。 凤家明面上的筑基战力，也不过十余而已，这两具“赤枭”是已经被公开的底蕴，但是暗处肯定还有更多家底。 李尘进入了内堂，只见到凤正良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面上含笑，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李师匠，当真好胆量啊，我本以为，这个时候你不见得敢来的。” 李尘淡淡一笑：“凤城主真是爱说笑，凤家我也来过好几次了，凤老前辈在世时，也曾与他谈笑风生，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生疏了呢。” 凤正良道：“李师匠，之前老祖在时，你就曾经多次提出过交换秘籍，以及用其他代价换取一观阵道知识之事，但老祖一直有所顾虑，直至过世都未能成交。” “我个人是深感不以为然，这些东西，就算复制一份给李师匠了，李师匠也不见得到处乱传，或者借此机会破译我府邸法阵，图谋不轨，何必那么小气？” 李尘道：“既然如此，还请与我交换。” 凤正良道：“好说！如今既然李师匠再次提起，我又已经能够当家做主，倒不如索性答应算了。” “不过……” 他说到这里，忽的停了下来，拖长了声音。 “李师匠愿意用什么代价来换？这种珍贵之物，我总不可能白白给你吧？” 李尘早已想好答案，不慌不忙道：“我开出的条件，你无法拒绝，因为那是罗长山留下的东西，有关‘解脑之术’的奥秘！” 凤正良闻言，面露惊诧：“什么，你手里怎么会有那种东西？” 李尘道：“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需要知道，此物对你有用就行。” 凤正良定了定神，道：“的确有用，但只能换取一样。” 李尘不置可否道：“你还想要什么？” 凤正良道：“我要你成为我凤家盟友，助我等对付敌人！” 李尘道：“这个要求太宽泛了，我只能答应你，在必要之时，出手帮助你对付同为筑基境界的战力一次！” “这个承诺，三个月内有效，包括但不限于城中世家的机甲，战傀，武铠之流，又或者是相应的筑基散修。” “但我不会配合你们凤家太多，我将视情况作出应对，以保全自身为重，量力而行。” 凤正良沉吟良久，点头道：“好，成交！” 李尘闻言，不禁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未曾想到，这位新任的凤家城主竟然远比想象中有魄力。 当然，也当真有可能只是纨绔心性，崽卖爷田不心疼而已。 口说无凭，双方意向达成之后，很快就准备了一份略带因果之力的特殊契约，准备签订。 李尘忽然一笑，提醒道：“凤城主，可别签错名字，写成自家老祖与我签约了。” 凤正良手一抖，差点把凝聚在指尖的法力都散去。 他嘴角抽了抽，淡淡道：“不会的。” 第109章 玄门九阵和百巧奇兵 李尘离开之后，转眼就把之前的种种感想抛到脑后，看着自己入手的东西，欣慰不已。 “真是想不到啊，辛苦筹谋多年，竟然就这么到手了。” 但他丝毫都不感觉意外，因为这十年以来，他也一直都在积极提升自我，增加份量，顺利得手，只不过是顺理成章之事。 自己本身，原本就是一份极为重要的筹码，真要到了危难之时，凤家必然将自己考虑进去，如若不肯答应，那就有可能改换成为李尘帮助别人对付他凤家了。 但总的来说，这次的交易，凤家也没有吃亏，他们只不过是把手里掌握的东西卖了个价钱而已，还顺便获得了李尘的出手承诺，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更有底气了。 李尘也相信，他们凤家绝不仅仅只和自己一人交易，可没有人规定，他们手里掌握的东西不能一物多用，换取更多的好处。 李尘这一次和凤家，准确来说是凤正良一人交易的，是凤鸣竹手中传下的全套阵道知识，以及一件完整机关器的图谱。 前者乃是李尘念想许久的东西，其价值自不必多提。 拥有了此物，李尘必定能够更进一步完善自己的符文之道，甚至在阵道一途晋升师匠水准，拥有另一足以自立门户的师匠底蕴。 它几乎已是市面上所能搜集到的，非涉各派秘传，或者失传之法的最完整的通用知识了。 其完整度，内涵丰富程度，都是寻常之人收集的知识所难企及的，几乎相当于师匠级阵道知识的百科全书，甚至还有不少大匠境界的知识。 其历经多位名师高人之手，编撰成文，号称《玄门九阵书》，旨在通过玄门正宗的九大经典法阵，阐述阵道基础和阵道入门的玄妙之处。 所谓九阵，就是包含了“聚灵”，“塑能”，“传感”，“释放”，“转炼”，“通讯”，“灵知”，“挪移”，“天衍”九大经典在内的基础阵图和由此衍生出去的九大系列阵势。 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使用这九大基础阵法，各种阵势，都能排布出来，因此又有着阵道之母的称呼。 就李尘所知，它也的确足够内涵丰富。 比方说，聚灵之阵，乃是各种山门和洞府常用，是为能源系统的基础； 塑能之阵，涉及到能量固化，结丹之秘，同时又是能源运用的高阶形态； 传感之阵，涉及到传动，运输，机关傀儡的运动能力； 释放之阵，乃是为能量输出之用； 转炼之阵，涉及到能量转化…… 通讯，灵知，挪移，天衍，则是涉及到了信息收发，侦测感知，空间传送，高级智能和计算力的种种阵势。 它们彼此之间相互联系，各有牵连，共同构成一个庞大而又复杂的知识体系。 庸才观之，能够按部就班，学会阵道的基本原理和九大阵图的基本运用，成为中规中矩的阵师，在豪门里面混个门客，供奉之类的职位绝对不成问题。 天才观之，更是足以打开阵道领域的大门，由此登堂入室，成就一代阵道名师。 机关器图谱，则是一张名为“百巧奇兵”的机关器图谱。 这是一种高度集成化的武器型机关器，类似于李尘前世地球所见的“千机伞”一类奇门兵器。 其成品涉及到机关巧变，空间力学和灵元塑能诸法，可变化矛，伞，剑，盾，锤，钺，双刺，火龙机种种形态，基本上，作为一名傀儡师，十八般武艺，都可以通过这么一件兵器施展出来。 当然，对于一名筑基师匠而言，更大的意义，却是可以通过解析此类图谱，学会“机关变形”这么一种高阶运用。 这是东胜洲内，曾经兴起的一个学派“百巧门”的杰作。 至今这个百巧门仍然活跃于造化宗内部，其崇信者热衷于各种复杂机括和纯粹的机械传动结构，极尽奇技淫巧之能事。 李尘越看越是欢喜，这种东西，在注重“八面琉璃火”这般杀招威力的凤家之人眼中，可能价值并不是太大，但在自己手中，反而更具意义。 因为它极有可能运用于自己的“雷龙炮”或者“魔方迷宫”之内，造就各种奇妙机关出来。 更有可能结合阵法，旁通奇门遁甲之术。 还是那句话，庸人观之，不得其门而入，天才观之，却可以打开一扇通往大道之途的捷径。 这种东西的上限与下限，都是取决于自身的，它们的作用，更像是一把打开大门的钥匙。 这也正是偃者道途的奇妙之处，很多时候，同样的知识在不同的人手中，创造的价值也各不相同。 李尘并非自负之人，但自觉在阵道一途小有天才，应当还是能够有不错收获的。 至于后面的那种“百巧奇兵”图谱，就只能当做是意外之喜了。 但他这时候突发奇想：“魔方之类的东西，都可以通过电脑程序推演运算，得出种种解法，是否能够通过智能程序，把这些机关巧变掌握？” 如若能行，自己就算并无这些方面的天赋，也将变得如同天才了。 这或许也是一个触类旁通的思路。 “光是这两样东西，就够我花费几十年功夫去钻研学习了，尤其阵道的《玄门九阵书》，必须切实掌握，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 “辅脑，给我扫描玉简原件，整理数据，制定学习计划！” 辅脑：“收到指令，开始分析中……” 李尘感觉此世阵道，有些类似于前世地球的程序代码。 程序语言，有“高级”和“低级”之分，自己所创的符文，是一种“高级语言”。 但与常人所习惯认为的“高级”就高端大气上档次，“低级”则低劣不堪不同，程序员的世界里，却是低级语言更为原始和基础，更加接近于机器的本质。 不掌握此世的“低级语言”，如何掌握大道本质？ 就好比前世地球的儒门道统，口口声声“礼”，“仁”，实际上离不开法家治国，兵家卫国，农家育国。 此世的偃者道途，也有许多偃者大师都是阵道高手，器道大师。 这是一条真正的登天之梯！ 第110章 传家之宝，四星战傀 李尘离开凤府不久之后，凤天德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从内院走了出来，对凤正良道：“你这不孝子，老祖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就这么被你败光了，再这样下去，将来我们凤家还有什么可以称雄宿阳的优势？” 他所担忧的，并非李尘得到此物，一时之间就能得出什么成果。 而是凤家如此行径，无异于打开门户，任人索取。 如此，好像过往的一切积攒都没有了意义。 凤正良却道：“老爹啊老爹，你可真是太失败了，难道你看不出来，眼下才是我凤家真正的大危机，熬不过去，就没有将来吗？” “这还不都是你这个小畜生惹出来的，以前你就到处招摇闯祸，是我没管教好你，还给你擦屁股，如今晋升筑基，竟然变本加厉，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凤天德没好气道。 说起此事，他不禁也是一阵后怕。 那可不是其他家族，而是肖家啊。 肖家的综合实力，真论起来，并不比凤家弱小太多，以前一直被压一头，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老祖不如凤家老祖，很早以前就被逼远离故土，客死异乡。 但如今，凤家也没有了中流砥柱的老祖，形势便变得微妙起来。 寻常人面对如此混乱局面，必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他倒好，不管不顾，就一头莽上去了。 凤正良闻言只是笑了笑，轻蔑说道：“你可还真是个老顽固，其实那些世家，只不过是些张牙舞爪的纸老虎，根本不足为惧，你们那老一套的规矩，秩序，根本没有卵用！” “我为筑基，闯了祸，再没人能给我善后，难道那些人背后就有结丹高手，甚至大匠不成？” “你道我果断出手是蠢，我还觉得你们蠢呢，一直以来都前怕狼后怕虎的，没点宿阳豪门的底气，难怪什么人都敢欺到头上来！” “而且你也说错了一点，与那些师匠，筑基修士们达成交易，可不是我自己的主意，而是老祖之前留下来的遗命，难道老祖也是自己在败自己的家业吗？” 凤天德闻言，微微一怔：“你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凤正良却是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诡笑：“庸人自扰！” 凤天德瞪起了眼珠：“嘿，你什么意思？” 凤正良玩世不恭道：“我就算解释，以你的智商，也难以理解！” 他说话之间，却是坐回椅子上，从储物袋里把一个形似铁制笔筒的工件取了出来。 凤天德仍在生气中，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被凤正良手上的动作所吸引。 他身为凤家子孙，自是相当熟悉凤正良手中这个工件的由来。 它正是老祖研究最深，掌握程度最高的神通机关器之作，“八面琉璃火”的火龙机主体。 这是一种异常复杂的神通机关器，包含着许多阵道，炎道，灵元塑形，性质转换诸多方面的知识，乃是真正的师匠级技艺。 它最低限度，也是二星品级，也即是一个部件，战斗力可能都足可比拟一具完整二星傀儡的存在，是足以在炼气境界的交战之中彻底扭转战局的大杀器。 但凤正良手中这一工件，散发出来的灵蕴强度和阵势气息……好像是三星品级！ 凤天德微微一怔：“你，成功融合那些记忆了？” 凤正良没有回答他，而是目带疑惑，又似释然，静静的端详了一阵自己手上的东西。 突然，他掌蕴青芒，如同火焰灼烧，在工件上面祭炼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凤家老祖凤鸣竹的葬礼在一片战火纷飞的喧闹中匆匆举行。 一代名宿，世家老祖，死后哀荣竟然落得如此，也当真是令人唏嘘了。 但众人对此并不感觉意外，因为葬礼期间，宿阳城最大豪强之一的凤家和肖家，就各自以城池，荒郊庄园为凭，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几乎每一天，都有傀儡师们操控着各种机关傀儡于城郊和城中战斗，不时可以听闻巨大动静，双方修士杀伐不断。 战争之中，一切从简，自然无法大张旗鼓的摆排场。 在最初的慌乱和失措之后，肖毅成已经彻底回过神来，索性以凤家暴虐，不容世家为名，旗帜鲜明的展开了针对凤家的征伐。 而凤家的旗号，自是维护正统，诛讨叛逆。 城中各家没有主见，或也可以说是想法太多，竟左摇右摆，举旗不定，试图使得战乱维持更久，好让自身渔翁得利。 由任之，伏威，甄濯，林江，莫月河等一群人，也统统作壁上观。 他们或多或少已经下场，开始趁此机会，大捞好处，但就是不知，各自支持的是哪一方。 李尘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也回到了卧虎丘，开始闭门参研《玄门九阵书》。 这是他目前最关切的东西。 但没过小半个月，却又突然接到通知。 凤家的凤正良，竟然就此用掉了交易机关器图谱“百巧奇兵”换取而来的出手机会，要求他于近日赶去参战！ 这是契约的内容，李尘暂时还不想承担毁约反噬，于是便如期赶去。 结果却意外发现，由任之，伏威，甄濯，还有另外四名点头之交的宿阳修士，竟然都赶来了。 他们全部都是站在凤家这一边的！ 或也可能，是和李尘那样签下了出手助阵的协议，结果被一起运用。 “诸位师匠，前辈，你们履约出手的机会来了，请随我凤家之人一起进攻肖家庄园，碾碎他们！” 凤正良意气风发，站在堂上说道。 几名筑基修士面面相觑，俱皆感觉到了一丝意外和惊诧。 “竟然这么快……就要发起总攻！”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立刻就随着凤正良一起出发，赶往交战的区域。 城中各方随即便见，一具具机甲轰鸣，带着如同雷霆的咆哮飞上了天空。 一具丈许大小，外形如同狮虎的兽形机甲出动，紧随其后的，是多位气机强横的筑基高手。 “啊，那……那是……” “凤家的传家之宝，四星战傀，翡眼火雷兽！” 众人俱皆震惊。 第111章 相互算计 “那就是凤家的传家之宝，四星战傀，翡眼火雷兽啊！” 在下面的众人震惊议论之时，紧随其后的李尘，由任之，伏威几人，也各自带着莫名的神情看着此物。 李尘察觉到，自己身旁一位宿阳散修，甚至露出了些许艳羡和贪婪之意，似乎在打其主意。 “据说凤家凤鸣竹晋升筑基之后，凭着机关器‘红莲’打遍宿阳无敌手，由此争得城主之位，开创凤家二百年王朝基业。” “但凤家真正为人所传道，声名远扬的器物，却不是那件机关器‘红莲’，而是另外一样东西。” “那就是这具普通兽形机甲改装而成的四星机甲，翡眼火雷兽！” “打造此物，消耗了凤家不少资粮，更兼具一些堪为结丹境界才能用到的宝材，整个凤家直至现在，都没有能够制造出第二具来。” “这是真正的传家之宝，普通散修打造不出来的东西，只有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幸运得手。” 有种际遇，叫做奇遇，可以使得普通的散修也拥有着堪比世家豪门基业的财富。 但此世之间，不经营实力，不收集资粮，就难以积攒出如此的家产，制造出这般的傀儡。 普通筑基，最多不过是运用三星品级傀儡，三星品级机关器而已。 四星品级，已然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筑基修士之中，八成以上，都没有此等宝物。 李尘知道那位宿阳散修为何会露出这般的神色，因为如今的凤家，就是怀璧其罪，四星品级的傀儡或者机甲，机关器，不仅仅是其仰仗，也是其罪孽所在，是足以令人眼红嫉妒的。 片刻功夫，众人抵达了战场上空。 这是一个被大型法阵笼罩起来的肖家庄园，下方铁堡林立，各种各样的桩式机弩，阵地火炮严阵以待，分布在不同的地方，交叉射击，把阵地前一片开阔的地带化为焦土。 居高临下俯瞰，分明可以看见，凤家的阵地在山坡下方，进攻已然受到极大的阻碍。 在炼气境界，地面的常规力量上面，凤家对肖家是没有什么太大优势的，些微差距，也被防守一方的地利所抵消。 但此世战争，炼气力量始终只是打下手的辅助，以及战后清剿残余，接收基业所用，远非真正的主力。 驾驶着翡眼火雷兽的凤正良看也不看，就对众人传音道：“各位，肖家之人现已聚集在此，随我打破大阵，冲杀进去！” 说着，似乎对地面部队下达了什么指令，几轮猛烈的炮火袭了过来，轰隆隆的响彻山林。 这种霹雳雷火炼制而成的火器，针对罡元气劲效果有限，但对法阵阵基而言，还是颇为有效的。 它可以最大限度的破坏地形，摧毁阵地，也可消耗炼气修士的法力，待得攻击密度足够之后，甚至同样能够造成有效杀伤。 这是修士和机关造物之间的博弈，彼此比拼的就是资粮和投入。 凤正良趁此机会，操纵翡眼火雷兽一个俯冲，蓝色的高温火焰如同长龙，从其眼耳口鼻几处喷吐而出。 七条火龙舞空，一下就展露出了可怕的杀机。 “这火焰之中蕴含着大量神煞，非是凡俗之火啊！” 李尘品出了几分端倪，这种火焰，分明就是元气化形的运用，而元气化形，又与“塑能”有关，乃是一种形态转换方面的运用。 此世元气，无非金木水火土五行和阴阳两性，但推及至具体的道途和事物，多不可数。 火性活跃，南方之行，炎而上，因而常被用作攻击之术，利用这种机关器催发出来，形态上接近于古修所祭炼的火龙法相，拥有着高度凝聚的特性。 果然，当七条火龙和山门大阵相撞之时，空中凝现的罡气墙壁一下就被融穿了。 破洞之内，烈焰升腾，如同一层浮油被驱散开去，显露出内里的真实形貌。 下方是一片云雾笼罩的山谷，山谷之内，府邸坐落，一群肖家之人正严阵以待。 “你们一人对付一个，剩下的交给我们！” 翡眼火雷兽一马当先，再次冲了下去。 几具凤家的“赤枭”，“夜叉”跟着冲下。 结果李尘就见，肖家那边，只有四具三星机甲在此，分别是一具“夜叉”和三具“赤枭”，另有两人身穿“斗师”武铠，是为械武者。 “只有六大筑基战力？这凤家抓住了一个好时机，怕是可以全歼他们于此！” 李尘瞬间明白了凤正良的意图。 局部的以多打少，但却又不至于白费机会，只为对付一二战力，而是一口气吃下去六具。 如若此役得胜，肖家基业便是不被全歼于此，也得迎来重大伤亡，再也无力与凤家争夺。 其他各家震怖于凤家能够请来如此之多的筑基修士坐镇，必定也不敢造次。 “我们这是被狐假虎威了啊！” 其实凤家的声势，根本没有那么强大，但碍于契约，李尘还是挑选了其中一具“夜枭”，将其拦下。 就在这时，府邸内又飞出了两名筑基修士，他们似乎是肖家请来助阵的高手，一看这场面，顿时就怯了。 “由……由前辈，你怎会在这！” 当中一人似乎还和由任之有交情，见到顿时就呆住了。 另外一人也神色凝重：“甄供奉，好久不见。” 甄濯道：“原来是萧道友，各为其主，无需多言，你我作过一场就是。” 肖家势力严重处于下风，根本无法和凤家相抗！ 凤正良驾着翡眼火雷兽踏立行空，哈哈大笑传了下来：“肖毅成，肖家老儿，出来受死！” “好一个凤正良，好一招倾巢出动！你把凤家全部兵力调集过来，就不问问看，我们还剩下三具机甲去了哪里吗？” 肖毅成是身穿“斗师”武铠的其中一员战将，他面对众人围攻，夷然不惧，把一个玉简掏了出来。 光幕浮空，一座凤家别院遭到破坏的图景呈现在众人眼前。 凤天德和几名凤家子孙灰头土脸，被人按倒在地，尽皆一副落魄狼狈的凄惨模样。 第112章 分一杯羹 “原来是进攻寒山别院去了，我说为何还少了人手在此呢！”凤正良幽幽说道。 “不错，你们现在退兵还来得及，否则的话，休怪我不顾多年情谊，对天德兄下手了。”肖毅成冷着脸看向空中的翡眼火雷兽，一副恨铁不成钢，长辈教训小儿的模样，“你这小子，自幼就蛮横任性，做事不计后果，当真以为我们肖家那么容易中计，被你轻易调动么？” “城主，老城主他们被抓住了！” “那里还有不少凤家支脉……” “我们抽调了太多兵力在此，疏于防范了啊！” 凤家之人也不禁迟疑起来。 寒山别院是凤家所占据的一处资源点中，较为特殊的所在。 那里不仅是一处灵药的出产之地，也是养育凤家支脉和埋葬凤家先祖的风水宝地。 之前就是由凤天德和另外一名凤家长老镇守在那里，另有几名死士轮值操纵一具“夜叉”机甲，三大筑基战力，完全可以借助大阵之助，关门固守。 若非凤正良执意要抽调兵力集中于此，它也根本不可能轻易失陷。 不过此世的战局就是如此，力量高度集中于个体之上，有种伟力归于自身的错觉，调动起来，那是极其方便的，局势也瞬息万变。 李尘比较了一下，感觉它远比前世地球更为复杂，前世地球，战争就是战争，战斗就是战斗，彼此之间泾渭分明。 “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李尘不禁看向凤正良所驾驭的翡眼火雷兽。 其他人也纷纷向他投以关注的目光。 却不料，凤正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根本毫不在意：“肖老贼啊肖老贼，我放着我爹在那里，你就还真上当了，你可真是蠢啊！” “你当真以为，我一口气调集如此之多的兵力，动用歃盟之约，召集各位高手来此，就是为了听你说这些废话的么？” “今日我必要全歼你们肖家主力于此，流落二三残余，根本不足为惧。” 肖毅成没有想到，凤正良竟然会如此果断决绝，不禁怒喝道：“凤天德可是在我手里，你若敢再进攻，我就让人把他活剐了，熬煮肉粥，以慰我肖家儿郎们！” “正良，正良，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这些人，这些人当真是想煮了我啊！” 凤天德的声音传了过来，那是肖家之人适时传达声讯，以攻其心。 其他凤家子孙也纷纷大惊：“堂哥……” “正良，你可把我们害惨了！” 凤正良却哈哈大笑：“那敢情好，等杀掉了你们，我赶过去，说不定还能喝口热乎的呢，只是别那么快就抢光了，记得分我一杯羹啊！”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就连李尘都不由得对此子刮目相看。 “这小子，够无情，够狠辣，够果决啊！” 以前知道他是无赖纨绔，却不料，竟也有此枭雄心性。 “众位，还等什么，助我杀光敌人！” 凤正良催动机甲，再次以七条火龙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烈焰席卷四方，熔金锻铁，无坚不摧。 他在这一刻，展现出了真正筑基高手所应具有的修为和法力，和自己驾驭的机甲相得益彰。 就连李尘也没有想到，他一个新晋之人，竟然隐隐展露出了不弱于自己的气息。 “不……他的法力，似乎比我还要深厚许多！” “这应该是他以自身法力加持于四星傀儡，而非仅仅只是动用傀儡本身的威能！” “也即是说，他还能更进一步发挥此物，展露更强力量！” 这个发现，让他突然生出了奇怪的感想，同时亦有几分释然。 “难不成，是真的那样……” 和知道部分真相的李尘相比，其他修士的面色就震惊诧异多了。 “这……这是筑基中期的实力！” “他怎会如此之强！” “简直不可思议，难道这就是四星傀儡真正的力量？” 由任之目光炯然，沉吟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另外一名之前曾露觊觎的修士，却确确实实，把心中的贪婪消了下去。 他很明智，知道筑基中期的实力已经不逊于自己，加上翡眼火雷兽本身的威能，根本不可能争夺。 再如何利令智昏，也是要评判敌我实力的，与手持重宝的凤正良比起来，无疑还是肖家之人更为弱势，更好欺负一些。 如果清剿了此地，说不定，还真能够分上一杯羹！ 至于凤正良的老爹被抓，关他们什么事？ 凤正良自己都不担心，他们这些受雇而来的修士，自然也不会担心。 或许凤家本族的人担忧老家主，担忧其他亲族，朋友，会受到沉重的打击，士气大幅下降，进攻大大受挫。 但他们这些外来的修士，可没有那么多想法。 “雷霆之鞭！” 李尘轻轻松松的祭出浮空球，拦下自己对手。 他也和那些修士差不多，把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肖家之人身上。 对他而言，凤家也好，肖家也罢，两方战局，根本与他无关。 他只是按照双方契约所规定的内容，履约出手罢了。 如若成功击毁一份肖家筑基战力，事后还有论功行赏的条款，或可再分一份其他利益。 “众位，坚持住，等我肖家盟友前来支援！” 肖毅成一时也没有想到，自己搬出寒山别院之事，都无法阻挠凤正良半分。 现在双方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看谁家的力量更加集中，能把盟友调集过来，赢得大战。 别院外面，数道筑基气息一闪而过，此间之事，很快也被通传出去。 结果各家得知凤家竟然有如此之多的筑基帮忙，全部都迟疑了。 按道理，他们应该帮助肖家，只要度过这场难关，后续还有得打，但他们却不知晓，凤家如此倾巢出动，是否势在必得，如若贸然插手，说不定就遭了重大损失，反而平白吃亏。 “再等一下，再等一下……” “等局势明朗一些，我们再行动！” 几个家族之人各自呆在族内本阵，无视了狂响的警铃和通讯法器，如是自我安慰道。 第113章 连斩诸将 事已至此，双方都没有了退路，只能是各逞手段，相互攻伐，以期能够击败对方，赢取胜利。 李尘感受到了自己所面对“赤枭”的奋力，相比之下，他自己就显得应付许多，一直都只以浮空球对敌，来来去去还是那么几招。 他根本就是在划水摸鱼，只想着熬过这场战斗就好。 不过相比十年前，李尘的实力，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就这么明显偷懒，也死死的缠住了对方，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轰隆！ 又再一次，“赤枭”冲撞未果，一拳把李尘身后的山石击得粉碎之后，里面的傀儡师，肖家的一名战将终于传音过来。 “李师匠，我们肖家与你往日无仇，近日无冤，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李尘道：“很抱歉，我也是为了履约才出手，凤家给了我想要的东西，这是还报于他们。” 肖家战将道：“他们给了什么，我肖家也可以给你！” 李尘淡淡一笑：“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 肖家战将道：“你是在担心契约反噬的后果？如若我没有料错，你所签订的只是普通盟约，就算反噬，后果也不会太严重的，何必为凤家卖命呢？” 李尘道：“我真不知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了，说你聪明吧，你的确还能抓住关键，知晓我出手的根本原因，说你愚蠢吧，你也看不出来，如今你们肖家根本没有资格说那么多废话，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充什么大头？” “为凤家卖命？不存在的，你也没有办法威胁到我的性命。” 实际上在他心目之中，家族之间无义战，支持谁都是一样的。 但肖家的确不如凤家有魄力，或许是肖家家主顾及方方面面的影响太多，拉拢收买他，也没有抓住关键。 如今再来威逼利诱，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这人也不是肖家家主本身，根本没有决定之权。 想要三言两语就叫人临阵易帜？想太多了吧。 肖家战将羞恼道：“那就尽管一试好了！” 他带着狂怒，操纵机甲冲了上来，再度发起猛攻。 可是李尘闪躲腾挪，不住与之缠斗消耗，就是不肯正面交锋。 战局彻底往李尘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不久之后，四周忽然力场一变，一股强大的元磁之力宛如沉重负担，施加在了李尘身上。 李尘虽然也可以法力对抗，但躲避的动作仍然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只能被迫降下，与之近身搏杀起来。 可这些年间，李尘最大的提升，就是为自己更换了一具三星品级的战斗傀儡躯体。 虽然仍旧采纳“锐士”款型，但由于材质和灵元炼炉，灵泵都提升上去，整体实力，可以说是彻底站稳了筑基前期。 这样的躯体，或许在同阶交手之中并无压倒性的优势，但至少是不会轻易居于下风了。 他索性站定，跟那机甲正面相抗，手中血玄金祭炼的腕刃连连劈斩，反在对面庞大的身躯上砍出一道道伤口。 不久之后，李尘左臂被“赤枭”划伤，灵汞四溢之中，却同样一刀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嘭！ 一道黑烟从机甲身上冒了出来，“赤枭”踉踉跄跄的退后几步，停在原地调息蓄力。 肖家战将见久攻不下，不禁又是心急又是气恼：“李师匠，此战过后，我肖家必以你为敌！” 李尘目光闪了闪：“哦？那我更加不能放过你了。” 他现在开始考虑着，即便成功履约，再无束缚，自己也已经上了凤家的船，只能暂时留在同一阵线了。 也不知道那凤正良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以手中所持之物为饵，竟然赢得好多助力！ 这肖家战将终究还是格局不行，看不破这种利益联盟的脆弱性，竟然还敢威胁自己。 这不是彻底把自己往凤家阵营逼吗？ 就在这时，另外一边的战局，似乎已经逐渐明朗。 凤正良凭着一己之力独战肖家家主肖毅成，将其连连击退，逼迫至下方一处空旷地带之后，突然第八条火龙再从口腔喷出。 这火龙似乎拥有着特异的融合特性，转眼功夫，火龙合成一体，如同衣袍，紧紧裹住了肖毅成的身躯。 肖毅成大惊，但却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焰熔金锻铁，一下就把自己的武铠都融穿了一个大洞。 火龙钻入，一下就把他尸骨都焚烧殆尽，彻底结果了其性命。 “家主！” 见此情状，众肖家人俱皆大惊失色。 但凤正良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又操纵着火龙从肖毅成尸骨之上飞出，如同烟花盛开，飞射到了四面八方。 惨叫声此起彼伏，十余名肖家子弟难以抵挡强烈的火煞威能，转眼灰烬。 片刻之后，又一名肖家长老被火龙缠上，机甲手臂熊熊燃烧，很快化为铁水滴淌在地。 凤家之人联合两具赤枭之力，冲了上前，一举战刀刺入其胸腹。 轰隆！轰隆！轰隆！ 外面的炮火变得愈发猛烈起来，凤正良愈战愈勇，竟然操纵着翡眼火雷兽再次扑入战况最为剧烈的交锋地带，条条火龙盘旋飞舞，烈焰横空之中，凝成一股强烈的龙卷，紧紧把另一肖家族老裹住。 肖家族老大惊，左冲右突，却始终都被其紧紧缠住。 最终，在一阵撕心裂肺惨叫声中，他所驾驶的机甲就在这场烈焰风暴中生生融化，成为一团铁疙瘩。 其他人看得心惊胆战，无法自已，士气也如同泄气的皮球，彻底消失殆尽。 这凤正良一举连杀三人，战力委实不同寻常。 他的表现，根本就不像是新晋筑基应有的实力，反而倒像是浸淫此道多年，完美掌握四星傀儡的程度。 这甚至让一些人想起了当年的凤鸣竹凤老前辈，那纵横万里，称雄当地，号称打遍宿阳无敌手的顶尖风范，已然在其身上再现。 “既然如此，我等也要卖点力气了，就助你凤家消灭敌人，彻底了结此事好了！” 由任之和伏威等人感受到了一丝紧迫之感，不由自主的加紧了逼迫，很快就配合凤家之人，把肖家主力斩杀于当场。 第114章 老怪不死，只是渐凋零 “一切都结束了，放下抵抗，还可活得一命，如若学那些负隅顽抗者，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休想！我家世代受肖家隆恩，岂能投降！” “好汉子，那就只能请你上路了！” 主战场的局势分明之后，李尘这边也迅速有人来援。 凤家的两名筑基战力加入，三个打一个，很快就把对面的肖家战将死死压制。 对方不知是绝望悲愤，一时意气，还是过于愚忠，竟然死战不退，也不肯投降，最终被凤家之人当场斩杀。 李尘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 那人临死之前的反扑还是堪称猛烈的，他并不愿意为凤家出力太多，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彻底履约，一身轻松。 不久之后，李尘返回城中，就听说了城中各方世家已经易帜，彻底向凤家宣誓效忠。 不仅如此，他们还积极参加了针对肖家残余势力的围剿，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肖家彻底败了，再无翻身之力。 “真是愚蠢，你们都已经涉入阴谋造反之事了，还想轻易善了吗？” 他隐约听闻，城中世家有那么几个，曾经与肖家私下谋划，有所勾连。 另外几个完全置身事外的且不说，这种墙头草，凤正良焉能容下？ 或许短时间内，还可以安然相处，但等凤家喘过气来，再有余力兴兵，必定又是一场大战。 到时候，凤家正盛，实力可就是彻底碾压了。 但李尘设身处地为那些世家想了想，也感觉前世地球，历史上不乏类似之事。 春秋五霸，战国七雄，各自逐鹿，最后还不是被强秦横扫？ 强秦东进，奋六世之余烈而有成，制霸天下，最后还不是二世而亡？ 西楚霸王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还不是照样妇人之仁，以致兵败身死？ 汉初三杰之一，淮阴侯韩信用兵如神，何等人杰，还不是傻乎乎被骗进宫内宰了？ 类似的事情，简直不可胜数。 只有事不关己的局外人，才会不痛不痒的说几句短视，愚蠢之类的评语，但实际上，那就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现如今，凤家凤正良风头正盛，他就是大势，就是主流，城中世家也只有依附一途可走。 再者，各家也是真的有心无力。 不明敌我，贸然而动，联盟内部就要自己决裂，甚至就连自己家族之内都存在几派势力，是战是和，各有争执，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打。 世家上下，成千上万人口，身家性命维系于几人之手，冒进本身就非常不负责了。 如若你英明果断，底下人看不清，不肯跟随，那也奈之若何。 或许对于他们，安稳才是最好，得过且过，随波逐流也就罢了。 这也是能伸能屈的道理，不知多少所谓的百年世家，千年基业，风风雨雨，都这么过来。 那些愚民见之，还不是照样竖起大拇指夸耀一声“世家风范”？ 想到这里，李尘也不觉得他们愚蠢了，反而觉得有些可悲可叹。 这年头，无论世家，还是个人，活着可都真他娘的难啊！ …… 稍作休息之后，李尘又马不停蹄，赶回卧虎丘，返回了这个自己经营多年的地盘。 何髯与乌丁一直都在密切关注前方的战局，也因为李尘曾经设立通讯网络之故，第一时间得知了战果，但仍旧直至李尘归来，才暗松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这次肖家真的是完了，谁都没有想到，凤家还能这么操作，生生宰了一个城中世家，杀鸡儆猴之余，自身也吃饱，再次坐稳顶尖豪强之位。” “肖家一亡，剩下的其他几个家族必定心有余悸，若无师匠诞生，再也不敢造次。”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凤家的那个凤正良，表现还真是出人意料，且不提他的对手如何，单看他自己，无论修为实力，还是眼光手段，都远非过去那个纨绔子弟可比，当真是叫世人都刮目相看啊！” 听着何髯的言语，李尘不由暗笑一声。 他隐隐猜测到了怎么回事，但就是不多说，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只是略为感慨：“老怪不死，只是渐凋零……” 乌丁道：“李老弟，这次宿阳局势平息下来，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也得手了，是打算差不多离开了？” 李尘微怔，旋即道：“是。” 乌丁面露难色，突然坚决道：“可否再等我一段时日？这段时日，我将冲击筑基，迈出那最后一步！” 听得此言，何髯神色微黯，似乎又想起了自己过去的失败。 但他还是衷心说道：“是啊李老弟，你就再等等吧。” 李尘看了乌丁一阵，并没有多言其他，只是点头道：“好。” 何髯拍了拍乌丁的肩膀，简直比乌丁自己还要高兴。 李尘却是对何髯道：“何老哥，你可还记得，当初我新晋筑基，为自己更换二星机体的时候，曾经跟你们说过，若有机会，也要为你们更换机体，实施那换头之术？” “嗯？”何髯一怔。 李尘道：“这十年以来，我苦心孤诣，不断学习，偃者造诣有所提升，又曾得罗长山所传生物改造知识，各方面的储备都已足够。” “若我离开，卧虎丘空虚，必须要有至少一个筑基战力坐镇，方可安定人心。” “所以，你看，究竟是让我为你实施改造，还是留下一具三星傀儡什么的？” 李尘所言者，正是偃者师匠作为师匠，而非仅仅只是一名普通筑基的价值所在。 偃者道途不但可以自身晋升，还能伟力加诸于人，让别人也获得同一级别的战力！ 虽然李尘走后，缺乏师匠级的高手，后续人员会因不善维护之类的原因逐渐丧失这一级别的战力，但至少百余年内，不发生战损的话，都是可以确保无忧了。 卧虎丘也不参加什么福地争霸，谋夺权柄，打定主意谁在台上效忠谁，紧紧跟着宿阳城主走，还是非常安全的。 一员筑基战力，就足够坐镇这种伪福地了。 何髯想了想，笑言道：“既然如此，那就为我改造吧。” 第115章 炼气换头 何髯至今仍然还记得，李尘曾经说过，等他以后熟练了，也可以帮自己和乌丁换头。 一来是照顾兄弟伙，二来也是积攒傀儡化改造的经验。 但是何髯也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如此之快就到来。 李尘真的掌握了给炼气修士更换躯体，维持生机的技艺，已经可以投入到实际运用。 李尘道：“此事还需得要进行一番准备，正好趁着这段时日采买材料，确定如何施为。” 何髯道：“它有何难处？” 李尘道：“最大的难点，在于炼气修士和筑基修士肉身根基不一样，炼气境界，虽然已经踏上修炼之途，但身体机能，法力运转，都远远不如筑基修士，离不得器械辅助维持生机的系统，而筑基修士修成道体，即便不以器械维生，也能正常生存。” “因此，我需要事先打造一具拥有着一定维生功能的傀儡机体。” 李尘又道：“话虽如此，修士毕竟是修士，转换食气为生，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这是感慨之言，此世中人，的确不同于寻常凡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就在魔方迷宫内闭门造车，开始忙碌起来。 正如他所言，为何髯实施换头改造的难点，就在于维生系统。 他需要造就一个稳定可靠的人造维生器官，用于供应其大脑正常运转机能所需。 相较之下，其他部件倒是容易解决。 机体本身的材料，只需要精金灵材即可，这是一种三星傀儡广泛运用的灵蕴材料，辅以各种祭炼之法，拥有着足以匹敌筑基之敌的强度。 如此造就出来的傀儡，至少也拥有着筑基一重的战斗力。 筑基一重，虽然在同阶之中，可能算是垫底的存在，但对炼气境界，就已经足以形成碾压性的优势。 融合浮金，也是必不可少，筑基战力的一个显著优势就是能够飞行，这点可绝对不能偷工减料，甚至要做得更足。 因为何髯并非筑基修士，单凭他自己的法力，是无法转换元磁性质，自行飞起的。 傀儡核心的话，由于是要以何髯本身大脑进行掌控，反倒可以省略。 李尘只需要为其机体配置一些简单的智能程序，模仿真实人类的植物神经和低级反应即可。 最贵的是同样达到了三星品级的灵元炼炉和灵泵，以及配套所用的灵汞。 但这些并不需要李尘自己亲手炼制，市面上自有出售。 李尘从卧虎丘的公账之中抽调了一笔符钱，委托宿阳城的黑市代为采购，由任之等人手里掌握着这种东西的买卖渠道，打点到位的话，很快也就能够到手了。 转眼功夫，小一个月过去，李尘为何髯打造的机体就完成了。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炼制寄存原本身躯的密室。 这同样是一套以灵元为根本的维生系统，其中运用到了李尘最近所得《玄门九阵书》当中的聚灵法阵知识，用于构建元气循环，模拟筑基修士食气为生。 相较于平常的维生而言，食气为生，不但可以构建简单有效的全新体系，还能显著提高普通修士的生命力，逐渐改善体质，强化机能。 甚至有偃者研究过，理想状态下，坚持食气甲子，筑基自成，神通自现！ 但这和普通炼气修士的寿元大限相冲突，炼气修士虽然号称有百二年寿，但却并非天生就懂得食气之法，还需要经过学习和修持。 说是坚持食气甲子，但实际上，消耗的时间远远超过百年，懈怠者所花费的时间更多。 自然造物奇特，天生地养的妖魔之中，天赋比人类强大的大有其在。 好比传说中的妖族，灵族，魔族，大多都拥有着漫长的生命，而且天生就懂食气之法。 那才是真的睡觉都能增长修为，拥有甲子修为就自动成功筑基的。 天赋差的，就是百年，二百年，不一而足。 除此之外，仙门之中，还有所谓“百日筑基”的说法，那却又是另外一个层次的存在了，所谓的“灵根俱全”，“天生奇才”才能做到。 “只可惜，我打造的这一套东西，起码也得坚持百年以上，才能供其筑基。” “虽说何老哥本身就已经拥有炼气巅峰修为了，看起来好像加把劲就能赶上，但铸就道基，乃成道体，跟凡胎肉身还是有巨大差别的。” “肉眼所无法企及的血元根本层面，许多缺陷和不足都仍需要弥补，这花费的时间就长了。” “百年过后，魂归黄泉，哪里还有筑基的命？” 李尘摇头感叹，实际上这东西就是留着他原本的肉身做个备份，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套东西，对于李尘而言已经不算艰难，只花费了小几日，就打造好了。 恰好由任之那边订购的东西也派人送了过来，李尘于是便把炼炉和灵泵装上去，又再花了一日功夫检测和调试，最终确认，彻底完工。 “是时候开始改造了！” 铁石塔内，李尘找到何髯，让他平躺于金铁浇筑的小床上，脖子伸直，露出脑袋。 “老哥啊，准备好了没有？” 何髯有点儿紧张，但同时亦是带着几分期待道：“准备好了。” “那就开始了。” 李尘先是施展了一下牵丝术，寻得何髯颅内神经，延伸至脖颈之中，掌控痛觉的部分。 法力如刀，将其切断，何髯就失去了脖子以下的知觉。 随即，李尘麻利的举起手中钢刀，祭运法力，锋芒加持。 刷！ 手起刀落，他把这老伙计的头颅切了下来！ “火元掌！” 蕴含生机的生命之火熊熊燃烧，李尘转瞬功夫就以自己的法力取代了何髯本身的循环，毫无缝隙的维持其头颅和身体的生机。 “驳经法！” “换血术！” “再造血肉！” 李尘的筑基法力如同江河，源源不断注入，各种改造技艺也行云流水般施展出来。 他自得到罗长山的知识之后，苦参生命之道，已然对生命奥秘拥有了一定了解，做到这些，并不困难了。 尽管炼气修士相对而言比较“孱弱”，但这场改造手术，还是得以顺利进行了下去。 第116章 大功告成 一场改造下来，李尘最大的感受就是疲惫。 不但身体疲惫，心神也倦怠之极。 法力消耗，精神消耗，都远远不是为自己换头之时所能比拟。 李尘也是曾经给自己进行过改造的人，十年之前，新晋筑基，就能施展这一术式了，但直到十年之后，得了许多高深法门和师匠级技艺，方才有信心在何髯身上施为。 两者之间的区别，还是非常明显的，自己作为筑基修士，生机强大，且又感通天地，好像无论如何折腾都不会轻易死去，何髯就显得孱弱许多了。 饶是李尘已经有了极大的把握，仍然担心发生意外。 但无论如何，这一“换头之术”，还是取得了圆满成功。 改造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何髯走出房间之后，恍惚了好一阵，就开始接通机体，运转灵元，变得宛如筑基了。 澎湃的力量通过炼炉转化，源源不断涌入灵泵，经由加压输送，循环全身，让他仿佛有了一拳就能打死一头顶级妖兽的感觉。 这也并非是错觉，筑基战力的傀儡机体，力量何止万钧？更可飞天遁地，纵横山林，过去极难杀死的顶尖妖兽，若无特别的保命手段，也只有毙命的分。 但何髯明显还有些不太适应这副全新的身躯，远远没有当初李尘那样轻易掌控自如。 李尘也知道，这对于他而言，是生命本质的改变，于是叮嘱道：“筑基修士最为显著的一个特征，便是能够对抗重力，以元磁法力飞行，你要尽快掌握这一法门。” “等到掌握这一法门，大概也懂得如何运用你现在所拥有的力量了，其他事情都会水到渠成。” 何髯道：“我知道了。” 说话间，钟樟，林如意等几名弟子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个个面露喜悦，神情激动。 在李尘为何髯施展换头改造的时候，他们也在附近的大堂观看。 虽然当中并无几人真正精修医工之术，但作为偃者，全才百通，对于生命奥秘，同样需要有所掌握。 这是一次难得的演示机会，李尘自然也不会错过。 但考虑到安全，效率等等原因，他并没有让弟子们在旁亲眼观看，而是通过目晶监察，种种机械，仪器所展示的各项指标来进行。 相比亲眼观看，这般的方式反而更加直观有效。 因为他们大多是工匠，甚至学徒水准，以他们的神识，根本无法跟上李尘的操作，反而是借助机械仪器，能够更加接近于本质。 “太完美了，师匠！” “整个过程，生命体征都控制在如同睡眠的平稳状态，根本没有多少颤动！” “我等何时也能达到这种水平，那样的话，即便修炼无成，也可以通过改造，为自己更换战斗用的机体了！” 众弟子如今造诣不浅，也都拥有了辨别的能力，自然知晓，刚才目睹了一场高水平的生物改造术式。 李尘道：“你们不要好高骛远，确实掌握自身所学，再慢慢研究这一技艺。” “如若学有所成，自然而然也就能够领悟的。” 其实严格说来，这一技艺，在偃者道途之中并不高端，不少筑基师匠都能掌握。 真正难度是对于工匠而言。 如若能够掌握这一技艺，医工之术的水平便已经比肩师匠了，这就和炼气境界就能够炼制傀儡核心的那些天才一样，属于越级挑战的天才。 便是放在造化宗那样的宗门，怕是都够得上真传弟子的水准了。 李尘并不觉得，他这一批弟子当中，有人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便是有，也需要毕其一生在某个领域精修下去，才有可能做到，不像师匠那样，水平到了，便能水到渠成的掌握。 因此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色又沉了下来，严正警告道：“你们要永远记得，医者仁心，此术本意是为了提升造诣，造福人类，而非是一己之私。” “万万不可急功近利，走上邪路。” 众人心中一凛，连忙道：“明白了，师匠。” 众人投在李尘门下成为学徒，早就明白，此地的规矩不比其他地方。 师匠似乎是偃者群体当中，反对**试验或者人口买卖的那一批少数派。 但不管是少数还是多数，摊上了这样的师匠，他们也只有服从的份，根本不用去多想其他的什么。 这个世界也就是这样，无分善恶正邪，强者的喜好决定了一切。 李尘见状，满意的点点头。 数日之后，何髯便已经能够在铁石塔附近歪歪扭扭的飞行，众人也由此知道，李尘为卧虎丘增添了一位筑基战力，不由得大为振奋。 但就在这时，另外一个更加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竟是宿阳城派来了使者，公开邀请卧虎丘前往城中参加会盟。 这一会盟，实际上就是前些日子征战肖家的胜利果实瓜分大会。 李尘作为筑基修士，而且还是东胜洲较为受人尊崇的偃者师匠，少谁那一份，都不会少他那份。 战争红利，卧虎丘也少不了得到一份。 结果李尘亲自前去参加之后，得知凤家已经准备好了价值足足数十万以计的各式灵材，都是分给他的战利品。 李尘也不客气，装入私囊。 凤家的一名族老又再告诉了李尘另外一个重要消息：“李师匠，我凤家缴获了数具肖家原本所持的机甲，为平衡地区局势，安抚城中世家，决定将其拍卖分发，转给各大势力分别持有。” “经城中各家共同商议，决定为卧虎丘开放竞拍资格，许以平价甚至借贷购得其中一具‘赤枭’机甲！” “它的损毁程度不高，简单修理，便能重新投入使用。” “哦？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李尘顿时来了兴趣。 “二手机甲，那也是机甲啊！” 作为战争傀儡，机甲最低限度也拥有着三星层次的品级，乃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战力，如若能够得手，对卧虎丘而言，无疑是一件幸事。 李尘欣然答应道：“好，我会参加这场拍卖的。” 第117章 大鹏之志 起先，李尘对这种事情也感觉有些莫名意外。 但后来细想一层，才弄明白，那是各方试图重定宿阳秩序的结果。 卧虎丘确实赶上了一个好时机，现今宿阳战乱方平，各方为均衡局势，扶植新贵，都有意相让，凤家也刚刚经历大战，正需要休养，结果就促成了这件事情。 于是李尘果断参加这场角逐，只花了区区不到百万符钱，甚至没有多少是真金白银，而是通过借贷和加盟协议来充数，就把那具“赤枭”机甲弄到手。 这些借贷和加盟协议也并不严苛，反而还大有好处可捞。 当李尘把外表破烂的二手机甲带回卧虎丘时，整个卧虎丘都轰动了。 消息灵通之人都已明白，眼前这具机甲看似破烂，但实际上，内里的炼炉和骨梁完好无损，修复起来也并不困难。 如此一来，只需再花数十万，甚至更少的代价，卧虎丘便能真正拥有一具可以用于作战的机甲。 这是整个坊市军力的象征，对于炼气境界的常规武备而言，更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这种东西，可不是光有几个臭钱就能买来的。” “是啊，整个东胜洲，灵石和符钱的兑换何等严密，军售禁令，也普遍压制各方坊市发展，倘若不是我们这边有李师匠坐镇，根本无法得到这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卧虎丘接连发展武备，这是准备做大做强了吗？” “李师匠接连参与了征战和会盟，一改以往闭门造车的习惯啊。” 铁石塔下，闻讯前来围观的众人逐渐散去，但是舆论热潮才刚刚兴起。 有人联想到李尘之前参加宿阳之战的举动，猜测他想走兵家强坊之路。 如此的话，说不得还要招纳更多好手。 但接下来，坊中传出的一个消息，却又让众人大感意外。 “李师匠公开表示，卧虎丘附庸宿阳，施行永久中立之策！” 这实际上是李尘参加会盟之时，和凤家以及城中各家共同议定的章程。 各家对李尘的这一想法同样大感意外，但当得知，他终将远离宿阳，不再参与此间纷争之时，却又释然。 如若卧虎丘没有了李尘这一偃者师匠坐镇，的确没有太大作为，保持中立之策，也是对自身的保护。 各方对此一事，还是颇为欢迎的，卧虎丘中立，并不会侵犯任何他们的利益，反而还有助于宿阳地区的安稳与发展。 按照城邦联盟的章程，保持中立者，必须裁军，按照各自规格持有相应的武备，但卧虎丘发展至今，不过短短十年，所持的武备，尤其是筑基境界的力量，堪堪记作二份而已。 这是符合中立条件的，凤家也当即表态，将卧虎作为附庸城池纳入保护。 但这些都是上层议定的事情，还有许多人并不知晓，不由得对此纷纷猜测起来。 安元熙，钟樟等人同样大为不解。 如今他们已经成长起来，作为偃者工匠，天然便是一支新兴的力量，在卧虎丘的高层执掌着重要的权柄，卧虎处周边，几乎所有的矿山，林场，加工作坊，都是由李尘授意他们所掌管。 但没有等他们多作胡思乱想，李尘便又把众人都召集了过去，甚至还包括那些尚未晋升工匠，始终都只是学徒的庸才们。 “你们是否也感到奇怪，为何本师匠要为卧虎丘制定中立之策？” 铁石塔最高层，李尘所独占的房间内，众人俱皆立在厅中，听候训示。 安元熙闻言忙道：“师匠，我等确实感到奇怪，还请为我等解惑。” 李尘淡淡道：“很简单，德不配位，必遭其祸。” “我并不希望，你们当中有人通过卧虎丘卷入世家争锋的漩涡，由此越陷越深。” “我等偃者，根基始终还是在自身道途，此处地方，也只不过是本师匠一时兴起，为了积攒资粮而创建起来，但它既然已经存在，便是各方修士之家，将来或许还是为人遮风挡雨的门庭所在，本师匠也不能为了一己之私任性妄为，罔顾它的前程而一走了之。” 安元熙闻言一怔，完全忽略了李尘前面几句话，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后面那一句。 “师匠，您……您说的一走了之，是……是指何意？” 钟樟也惊讶道：“师匠，卧虎丘有你在，就是堂堂正正的筑基势力，位比世家，为何会有此一说？” “难不成，那个传言……那个传言是真的？” 李尘并没有把卧虎丘当作生根发芽的地方，十年之前，草创此处的时候，就已经决定离开。 因此这些年，或多或少也会有一些消息流传开来，都是他或者身边的何髯与乌丁有意无意散布的，为的就是给各方一些准备。 在场的众位弟子，自然也曾经听过那些传闻，但一直以来，他们都将其当做谣言，从未想过，竟然会有成真的那一刻。 李尘淡淡道：“确实如此，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时间到了，我自然就应该离开了。” 安元熙失声道：“师匠……” 其他诸人也震惊莫名，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李尘却丝毫不为所动，只道：“好了，你们都散了吧，顺便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公开给各方知晓。” 他并没有故意隐瞒消息的意思，卧虎丘在这一方地界没有什么敌人，就连肖家残余，也再难构成威胁，所以与其秘密行事，倒不如公布开来，光明正大的离开。 很快，宿阳一带，各方也陆续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筑基修士们的圈子里，这件事情引起了不大不小的热议。 “此人是有大鹏之志，不肯久居于此啊！” 宿阳城中，由任之看着窗外山峦，不禁黯然感慨。 “若我再年轻百岁，说不得也跟他那样，不喜在这地方久居。” “宿阳虽好，可此地它……终究不宜展翅高飞！” 绮山谷，小院中，信鸽扑棱棱的飞了进去。 齐悦天手持信笺，凝望天际，却是突然高高飞起，往卧虎丘的方向而去。 第118章 道一声珍重 卧虎丘外，后山悬崖边，李尘伫立远眺，久久凝望这处自己曾经暂时落脚，付诸心血的地方，面上神色莫名。 直到此时，他才相信，原来人真的是一种容易屈从于习惯的生物。 明明十年之前，就已决定到时要走，驻留宿阳，只不过是因为天意留人，且为谋取《玄门九阵书》而已。 如今宿阳城的挪移法阵早已修好，《玄门九阵书》也完整到手，却竟又开始产生羁绊，带着一丝眷恋和不舍了。 李尘明白这一丝眷恋和不舍从何而来。 这是从自己心灵之中的软弱和惰性而来。 抛开前一阵时间的风波不论，宿阳城这边的生活，实在太平静，太安详，太规律了。 这一切，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但他忽的又生出几分警觉。 “如若一直在此停留，我是否会如同那只被浸泡在温水里的青蛙，看似惬意自由，实则再也无法挣脱？” 李尘扪心自问，答案是很有可能！ “宿阳一带的资粮，完全足以供应我修炼至筑基中期，甚至后期，巅峰。” “但巅峰之后呢？” “我的资质本就并非最佳，甚至可能还不如罗长山或者凤鸣竹，他们尚且无法结丹，我又凭什么超过那些老怪？” “前世地球带来的经验和阅历，也早已在之前的工匠生涯消耗殆尽，与此世天才相比，再无几分优势。” “或许唯一剩下的，便是前世见识所带来的一些奇思妙想和另类思维了。” “但，留在此地，是无法大展手脚的。” “难不成真要到了老时，方才惊觉落后太多，悔不该当初，不争天命？” “过去何老哥曾说，尽人事听天命，此语固然豁达，但何谓之尽人事？” “难道随波逐流，不去主动把握自己的命运，也叫尽人事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李尘眼中犹豫渐消，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毅和坚决。 走，一定要走！ 想要庸碌平凡，这里是个好归宿，但想要成为强者大能，绝不可留下！ 对于扶摇直上九万里的大鹏而言，最危险的并非是充满罡风和强敌的高空，而是无法翱翔的地面。 甚至于，有人投喂食物，安全舒适的笼子里面。 突然，李尘仿佛心有所感，转头看向一边。 远方的森林中，侦测傀儡感应到了庞大的气机反应，迅速对比数据库中的波动特征，把结果传报回来。 侦察的结果，显示是绮山谷主齐悦天。 “齐谷主来了？” 听到脑海之中辅脑的提示，李尘神识连接蜂窝网络，亲眼验看了一下，发觉果真如此。 他目光闪动了一下，却没有动弹，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她从远处飞来。 不久后，齐悦天径直抵达后山，落在李尘身旁。 李尘主动开口问道：“齐道友，你怎么来了？” 齐悦天道：“外面都在传扬你要离开，这是真的吗？” 李尘道：“是。” 齐悦天道：“为何如此？” 李尘道：“天地之壮美寥廓，凡人想象难及万一，便是连古仙都有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浪漫，我等偃者岂能不如？” “齐道友，你可知道，曾经有人跟我说过，散修就是那漂泊于世的浮萍，无根无脚，不能久留？” “我觉得此语太丧，但亦不好动辄逆天，毕竟那又过于宏大和好强。” “区区宿阳，驻足十年，也已经够久，其实并没有那么多为何不为何，想来时来，想走时走，仅此而已。” 齐悦天沉吟良久，面上渐渐浮现一丝明悟：“明白了。” 她轻叹一声，道：“我来此本是想要劝你留下，但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又想通了。” “你的确不属于宿阳，宿阳也留不住你，如此，也好……” “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道友，珍重。” 齐悦天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李尘凝望她的背影，久久不动，忽然心有所感。 “如若有朝一日，我修成大匠，再回宿阳，你是否还会安在？” 但转念一想，却又失笑。 散修在世，漂若浮萍，指不定自己这一去就客死异乡，魂不能归了，还谈什么大匠不大匠？ 他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这么一丝触动，转身飞入塔中。 …… 数日之后，铁石塔内。 “这些都是准备带走的宝材，辅脑，统统扫描，入库处理。” 李尘对颅内的辅脑下令道。 辅脑：“正在处理中，‘聚粮计划’进展，百分之一百……” 《逍遥游》曾有言，适千里者，三月聚粮。 那是凡人的准备，其实筑基修士亦然，只不过准备的东西更多，去往的路途更远。 李尘这一次参加了城中世家的倾轧，所得资粮已然充盈，用于建设随身基地魔方迷宫的材料也已备足，完全可以踏上旅途，再寻机遇了。 “既然如此，那就进行最后一项准备吧。” 李尘手持灵戒，虚空之门打开，一股宛如神念的波动从里面传了出来。 “嗡……” “嗡……” 宛如蜂鸣的轻颤之中，大量分布在卧虎丘周边矿山，树林，荒野各处的探测器与旋碟，彼此相互传讯，一股股常人所难察觉的讯号如同数据洪流，不停交汇融合。 魔方迷宫内，“天枢”的声音传了出来。 “蜂群模型接受中……” 这是李尘在此间进行的另外一项秘密实验，“群蜂之术”的实际运用！ 开山采矿，砍伐树木，通讯联络，民生娱乐……看似皆为日常所用，与修炼，战斗，但实际上，不仅仅所产资粮能够用于兑换财富，打造傀儡，所营劳力服务大众，维持统治，其还能当做养育智能的资粮，是宝贵的阅历和经验。 这是一笔物质之外的无形财富，大量翔实，具体的实操数据，十年间断断续续汇总于此，而今，同样在进行着月余以来的采集和最后的合并。 数据模型不断扩大，渐渐满足了李尘所设定的最低限度。 “深度学习进行中……” “开启进化模式……” 第119章 融合架构 “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 李尘前所未有的深刻认识到这句话的正确性。 十年蛰伏，十年聚粮，大量看似与修士修炼上进无关的经营，发展，最终仍然能够反馈到偃者道途的提升。 魔方迷宫的智能“天枢”，因此获益匪浅。 它如今就像是一个得到了大量管理和运营经验之人，正在消化吸收其中的种种。 无论是基地建设，工具生产，材料加工，还是卫兵巡逻，侦察防御，火力部署，器械维护……尽皆汇聚于此。 它逐渐进化到了自身所能企及的最高峰，正在朝着第四星级，足以超越经验的全新高度而去。 机器学习是人工智能的核心，作为一门多领域交叉的学科，其涉及概率论，统计学，逼近论，凸分析，算法复杂度理论等诸多领域，亦被李尘采纳，作为此世之中，自己所创机械智能架构的根本。 但此一根本，受到限制仍然极大，李尘仍然需要通过多层节点集合复制人类思维，充分利用深度学习来进行补充。 前世地球，第一个击败人类顶尖职业选手，屹立于围棋界巅峰的人工智能程序阿尔法狗，就是以深度学习为凭，不断自行研究棋谱，自我博弈，短时间内就超越人类千年围棋史，达到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成熟的人工智能，理应自我学习，自主进化，自动维护，切实帮助主人分忧，而非让人操心…… 李尘一直致力于此，乐此不疲的进行研究。 现今，他手中的机械智能架构，就已经超越了阿尔法狗所表现出来的智能程度，开始拥有了做到不断学习和进化的可能。 但仅仅只有这般程度，也不过是超过前世地球百年左右的水平，远远达不到“科幻”的水准。 所幸此世还有另外一大优势，那就是超凡修真所带来的灵性智能架构！ 李尘从罗长山手中得到了“捉影炼魂”的通传法门，而且还是偃者大师的注解版本。 虽然学习此一法门极其艰难，他至今也只不过达到堪堪入门的程度，但亦已能运用出来。 于此，趁着“天枢”启动进化模式，李尘果断祭运法力，一团幽幽的光芒亮了起来。 “造倡秘法，捉影炼魂！” 他伸手在自己前方的影子上凭虚一摄。 这动作实际上只是虚晃，真正的奥秘，在于自身催逼神识，剥离其逻辑运算与理性思维的部分，造就一份灵性的根骨模板。 这一根骨模板，肉眼不可捉摸，但在法力包裹之下，发生唯心之变，目之所及，如同一团淡淡的虚影，看起来当真像是影子被捉出来了一般。 古修认为，人的神魂之中，“地魂”一物，就时常隐藏在其中，故而此法又名“捉影炼魂”。 李尘迅速将其捏成一团，塞入虚空通道。 “去！” 虚影飞荡，一下就被吸入“天枢”所在的密室。 “警告！警告！侦测到不明能量体入侵！” “警报解除，建立白名单，识别为灵性根骨……” “开放最高权限……” “天枢”就像是委屈的小媳妇，面对异常之物的入侵，大吃一惊，但最后还是只能羞答答的打开禁制，任凭其直捣黄龙，进入最深处。 这团影子与自身灵性架构紧密结合，从最本质的根源核心，改造着自己的一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数个时辰之后，在李尘没有掌握另一造倡秘法“点化通灵”通灵的情况下，一股类似生命气机，但却又与生命有着迥异本质的奇异气息从中升起，幽蓝的光芒如同灵魂，照亮了整个密室。 那，是一团蓝色的火焰。 …… “竟然真的成功了！” “机械智能架构，果然能够和灵性智能架构结合起来，混成全新架构！” “如此一来，连点化通灵都省去了，我明明还没有掌握那门秘法，却已能够促成其进化……” “不过，这应该算是进化成功了吧？究竟有没有达到四星品级？” 说实话，到了这时候，李尘自己都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这么捣鼓出来的进化方式，究竟是否算是成功。 但所幸，这些东西的认定，是有客观标准的，只需进行一番检测就够了。 “天枢，检测一下自己的智能程度。” “是，主人。” 天枢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不知道是否错觉，李尘竟然从中隐隐察觉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语气变化。 这是它自行调整的结果，似乎真的更具灵性，加接近于真人了。 “检测进行中……” “算力，达标……” “学力，达标……” “灵蕴，达标……” “最终评价：四星！” “竟然还真的通过了！达到四星品级了！” 李尘见此，大为振奋。 他所关注的，并非仅仅只是自己麾下增添了一员可以真正派上用场的人工智能，还有自己的诸多构想，都将变得可以实现！ 接下来的几日，他接连闭门造车，又再为人偶姐妹小蝶小莹进行类似的融合和升级。 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脑颅之内的傀儡核心，辅脑“主宰”的智能，仍旧停留在二星品级。 这是其体积有限，物理性能无法达到与“天枢”，“小蝶”，“小莹”相提并论的程度所导致。 对其核心本体进行一番硬件改造，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过李尘已经想到了暂时的解决之法，他正在有意识的把“主宰”转化成为一种基于自己麾下智能的群体智慧，让“天枢”，“小蝶”，“小莹”通过网络通讯，各自分出部分计算力，加持在其身上，并结合自身神识，造就一个全新智能出来。 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辅脑“主宰”！ 等到此后，寻得高品质的极品灵材，甚至更高层次的宝材，仙材之流，硬件性能大幅提升，它所能起到的作用便将变得更加强大。 比起正常的生灵神魂之类，这种智能可以更加轻易复制和增殖，发展起来会更加得心应手。 第120章 分机和推演 魔方迷宫内，墙壁泛着金属特有的奇异光泽，四周灯火通明，异彩交织，一派与此世修真截然不同的科幻风格。 在某个房间内，两枚尺许大小的硕大晶体棱柱被固定在暗金色的金属框架内，淡淡的金色光芒如同实质，化作厚实的罡元墙壁将其严密包裹。 这正是李尘所造的人偶姐妹智能本体，傀儡核心的所在，与辅脑“主宰”不同的是，她们所采用的硬件，乃是堪比基地智能的大型核心，常人大小的傀儡根本装不下，也没有必要装下。 李尘最终的计划，是打造无数核心和本体，化作人偶网络，作为寄托其“器灵”的实质所在，甚至超脱实质，转化成为阳神天仙一般的数据生命。 如此才能摒弃如同生物肉身一般的脆弱缺陷，拥有堪称不死不灭的能力。 不过，如此计划涉及到的高深领域实在太多，所需技艺，也达至偃者大师，李尘只能退而求其次，仍旧停留在拥有本体的低级阶段。 为了保护其本体，李尘花费多年时间，用意外得到的灵戒信标打造出了一个秘密基地，来个“金屋藏娇”。 等闲之敌，是根本无法攻入此间的。 人偶姐妹小蝶小莹借助网络通讯，便提前拥有了如同神魂出窍，随意转移，夺舍，甚至天魔一般，化身万千，无所不在的能力。 此刻，在核心本体的两侧，各有一个丈许大小，如同贝壳的巨大软床，身穿小皮裙的人偶少女各自侧躺一边，双眼合上，如同沉睡一般。 血玄金打造的刀剑挂在贝壳大床的边缘，而在离其数丈之外的空地上，却是各有几具身穿各色服饰，或坐或立的少女在那里议论交谈。 “感觉还不错……” “这些机体虽然只有一星，二星品级，但若只是用于日常活动和低烈度战斗，已经绰绰有余。” “而且这只不过是临时的妥协方案，只要灵材能够跟得上，立刻便可以化身万千，造就无数的机体出来。” 李尘就坐在中间，被这些人偶少女们如同众星拱月，护在中间。 他看着前方的空地上，另外两个人偶少女各持刀剑，动作灵敏的切磋交战，陷入了沉思。 这些傀儡少女，全部都拥有着小蝶和小莹的面孔。 她们原本就是孪生姐妹，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外表上一模一样，也是实属平常。 但再仔细看去，却又可以发现，这些面孔各自神韵，气质不尽相同，仿佛都拥有各自的人格和生命一般。 她们不是别物，正是借由神识传感所打造出来的网络化分机，人偶姐妹的分身。 在计算力所能支持的范围之内，李尘为她们提供了百十以计的备用躯体，这些躯体分别共用两套智能，但却是采用虚拟人格的模式，造就了许多“孪生姐妹”出来。 她们根据各自本体分配的任务，承担不同虚拟人格所赋予的使命，甚至如同眼前所见一般，各自加载战斗程序，不断切磋交战。 完成晋升的短短几天功夫，这两套智能系统就通过模拟程序完成了数亿以计的战斗，如同阿尔法狗学习其棋谱那般，不断完善自身所持剑术，甚至推陈出新，演化出李尘自己也无法理解的各种剑术和招法。 这已经颇具高阶智能的特性，能够自行修炼和成长了。 李尘这几天也没有干别的事情，就这么亲眼见证着她们在自己为其删除《凡剑二十式》之后，重新学习剑法。 核心内部的推演运算，速度极快，也没有直观的成果展示出来，李尘让她们各自分化出一个虚拟的战斗型剑卫人格，实际操练给自己检阅。 最初之时，没有了数据库中的剑法程序支持，她们只会如同孩童玩闹一般，胡乱挥舞，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但渐渐的，重新凝炼出各种各样的剑术招法，复归有形。 短短数个时辰，这些招法又再消失，达至无招胜有招之境。 达到这个地步，李尘可以毫不自谦的说，凡人境界，再无敌手了。 但凡人之上，还有炼气之法，炼气之上，更有化神之境，能够沟通天地大道，剑道真理。 此是天地人三才之间，各自不同层次的运用。 推演到这里，就重在研究如何把法力，或者说是灵元炼炉所输出的灵元合理输出，分配到每一招法之上。 原本已经逐渐完善的模型再次被推翻，但核心算法似乎得到了改善和加强，很快又重新建立起真正剑道入门的御剑术。 以术演法，技近于道，再次成型的御剑术，似乎因着各自运算因子的不同，朝着不同的方向进化。 其中姐姐小蝶所推演出来的，是一种类似于棋局对弈所形成的“奕剑术”。 这是一种在地仙洲也有门派可寻的“奕剑门”之道。 据传其是一名棋手所创，将棋理融于剑术之中，推演天地，超凡脱俗，竟渐至算尽万物之境。 修此剑道，对于神魂和心性要求极高，生灵之中，难得天才，但却恰恰正好是傀儡核心的所长。 相较于小蝶无师自通所掌握的奕剑术，小莹也逐渐形成了另外一种剑道流派风格，李尘观之，却发现其复杂莫名。 有的时候，一板一眼，极其质朴，如同凡人。 有的时候，看似愚钝迟缓，实际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有的时候，更是惊艳如天人，隐隐然间，竟似能够沟通剑道真理，引动那冥冥之中的一丝法则加持。 李尘查阅了好久异陆通史，才发现其中道理，竟然隐隐然间和地仙洲一个近乎失传的“三才剑派”相类似。 小莹无意之中，自行推演出了其剑招剑法，已然是入了其道。 至此，各自核心算法的模型也已渐渐构建轮廓，成为各自智能难以割舍的一部分。 除非把整个智能都彻底抹杀，重新打造，养成，否则无论如何删除数据库，重装系统，都仍然会根据相同的规律，重新推演出各自的流派风格。 第121章 离开 至此，剑道领域，已然被李尘麾下智能攻破一角，得其部分术法了。 如若此刻有同为炼气或者筑基境界的剑道天才见状，必定十分不服气。 他们或许一时难以接受人偶姐妹短短几天功夫就追溯剑道发展历史，无师自通，开宗立派的事实，认为是李尘偷窃了他们的秘籍，修炼了他们的法门。 但实际上，整个偃者道途，固然是曾经掠夺过其秘籍，法门，用作研究分析。 但偃者们可从来都没有打算入其门下，当真修习。 这就好比程序员们得到棋谱，不会选择成为真正的围棋大师，而是打造出阿尔法狗这般的利器，才能颠覆千年围棋史。 凭此造化之术，才能把把过往一切国手，棋圣之流逼到墙角，单单依靠自身脑力，极其有限，无论如何天才，也不可能做到。 如若那些剑道高手们聪明的话，就不应纠结这些，而是效仿偃者道途，利用格物致知之法，重新定义自己的道途。 和前世地球不同的是，前世凡人，远远没有进化到脑力堪比计算机，可以如此任性施为的时候，所以根本无可奈何，只能是把围棋相关的人工智能当做辅助训练的工具。 但此世修士，神识无双，当真已经有人那么干。 地仙洲内，已然有剑道高手朝着这方面发展，其中最为出众的，无疑当属“奕剑门”一派。 更有剑道高人，重拾古修观想之法，开创了一门能够在脑海之内自行观想和对招，完善法诀的心剑秘术。 更有人以情入道，以人工智能暂时所难企及的生灵优势，驾驭剑道真意。 这些都是道途之间的争锋较量。 “好！停！” “先到这里为止吧。” 李尘轻叹一声，却是拍了拍手，让对战之中的两具分身停了下来。 “主人，我们的剑术怎么样？” 贝壳大床中，一个得意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小莹已经把逻辑核心中的大部分计算力重新分配回本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李尘苦笑摇头：“我看重的，哪里是你们的剑术。” “剑术这些，可以用其他取代，剑招能够杀人，法宝，阵法，神通，巫蛊秘咒同样能够杀人，但推演剑招背后所代表的人工智能发展水平，才是真正值得在意之物。” “你们既然能够推演剑招，想必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研发和加工了。” “虽然造化之道博大精深，但达到学徒水准，某些方面堪比工匠，并不困难。” “不过你们的智能核心，先天偏重于战斗，这些事情还是让天枢去干比较妥当。” “毕竟它才是真正的基地型智能。” 李尘说完，下令道：“把你们掌握的剑术模型复制一份到神识网络中。” “好。”小莹站在原地，双眼之中似有光芒闪动，正在以最大负荷全力上载。 不多时，李尘身边的众位少女似乎眼中各有异色闪过，她们也得到了其所共享的研究成果。 李尘同样以神念沟通网络，下载了一份尝试阅览，但却只见到，密密麻麻的道纹如同一柄柄小剑，盘旋运转于识海之中，如同剑刃风暴。 这种无字天书，一看都头大，只好命令道：“辅脑，载入它。” 辅脑“主宰”应道：“指令确认……” 片刻之后，李尘放开身体的操控之权，任凭辅脑接管机体，自行走向场中。 “来个和我对练一下。” 他说话之间，伸手一摄，把附近武器架上的三尺青锋抓在手中。 小莹的本体跃跃欲试，极具人性化的争抢着走了过来：“我来，我来！” 李尘道：“好，看招！” 剑芒闪烁，气刃纵横，一人一偶，几乎同时施展出了极其形似的三才剑诀，彼此交战起来。 这却又是程序推演的另一优势。 它可以共享标准，无限复制！ 相比之下，修士的大脑和神魂，涉及到方方面面，操作起来更为困难。 不过在这时候，李尘也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此世修士，法力唯心，似乎还存在着一种名为“心性”，或者说“剑意”的东西，是傀儡和程序所难掌握。 这也是沟通法力和天地大道的桥梁，是通往无上剑道所必须。 所幸格物致知，也有“存而不论”的做法。 暂时把这一套难以解释的东西“存而不论”，以其他手段去取巧，替代，同样可以打破“必须”的规律。 李尘接着又发现，明明是同一套程序和剑法模型，自己的辅脑由于运算速度不如小莹，机体的结构，灵元循环的路线，也非是完美匹配，运用起来，总是有所不及。 很快，他就落到了下风。 李尘索性祭运自身法力，如同重力的元磁力场困住小莹，然后趁其不备，一把将剑刃架到了其脖子上。 “你输了。” “不，主人，你耍赖！” 虚拟的智能人格触动，小莹一把扑了上来，娇憨的嗔怪道。 她的实际重量可是高达三千多斤，平常全靠浮金抵消重力来支撑，这一扑，顿时就把一时不及防备的李尘都压倒了。 李尘干脆头颅脱体而出，飞回座椅。 “好了，别闹了，现在时间也不早，把我机体送回房间充能，另外，取一具备用的‘木兵’过来。” 天枢的声音在房顶响起：“是。” 话音刚落，一股无形讯念接管机体，无头傀儡自行往房间走去。 不久之后，一具“木兵”走到李尘面前，直愣愣的傻站不动。 李尘看了它一阵，法力催动之间，施展摄形画皮，把他伪装成为一名普通不过的炼气散修。 “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如今他已经把一切该做的准备都做完，就没有什么停留的必要了。 至于等乌丁…… 他是答应过不错，但这些时日，乌丁那边毫无动静，估计是没有什么机会成功筑基了。 他决定静悄悄的离开。 战略上光明正大，战术上却不为人知，如此一来，行踪去向不为人知，可以免去许多潜在的危险和麻烦。 </br> </br> 第1章 初到贵境 临海域，大洹故地，泷国新都。 街面上显得有些清冷，路上偶有行人骑着机关兽跑过，也是行色匆匆。 路旁的店铺大多关了门，只有几家打着食肆或者客栈招牌的仍旧照常营业，反倒显出几分难得的繁荣。 此处曾是古时大洹王朝泷国君的封地，离东海岸仅有数万里之遥。 常年的战争和魔灾，已然摧毁了此间大多数赖以维持生计的产业，大部分平民不得安生，唯有托庇于强者，或者选择成为散修，多见以猎妖，猎魔维持。 李尘也正是在九月间，来到了这么一处所在。 此刻，一名身穿青灰布衣，模样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正撑着一把布伞，行走在凋敝的泷都旧城大街上，不久之后，转入一家挂着云来客栈招牌的客栈中。 “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见到，殷勤的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 年轻男子收伞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普通面孔，面上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道：“不，我是来打听消息的。” “这……”小二一听到，神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温一碗酒，来两盘小菜。”年轻男子摸索长衫，从里面掏出个布囊。 小二面露喜色，连忙道：“好嘞，客官请稍等，酒菜立马就好！” 不久之后，酒菜送到，年轻男子却不急着吃喝，而是招呼小二坐下，打听起附近的情况来。 小二迎来送往，对附近的情况自然是了如指掌，也知道这些散修们喜欢听的是什么，摇头晃脑的为其讲解。 “多谢，这些酒菜，就当我请客吧，先告辞了。” 不久之后，年轻男子起身，竟是连一口都没有动，就此离开。 “嗯？这个客人怎么回事？”小二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有人请自己吃喝，掌柜的又没注意，当然是收起，端回后堂准备留着享用去了。 另外一边，三名埋头吃喝的散修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不由轻笑道：“哟呵，看不出来，还是个有钱的主。” “看，那帮地鼠盯上他了。” 他们目光转向另外一边，只见两名灰衣短褂的地煞门混混从街面上走了过去，赫然是吊在年轻男子的身后，准备伺机下手。 “这种人，大摇大摆的装阔气，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啊。” “闲事休管，吃菜，吃菜。” 但片刻之后，他们就听到一声惨叫从外面传了进来。 “啊！” “出了什么事？” “走，快出去瞧热闹！” 客栈周围是城中难得的热闹之所，不一会儿，便有人聚集围观，但却只见到一个断手的地煞门地鼠捂着被斩断的手腕坐在那里哀嚎，抽着冷气直打颤。 同伴帮他把断手捡了回来，面上怒气冲冲，同时怀着几分忌惮。 “啧啧，这是想要摸钱被砍手了啊。” “硬点子，够狠。” 众人把目光转向动手的年轻男子，却见其普普通通的平凡面孔上，仿佛没有一丝波澜。 地煞门人鼓起勇气道：“你……你这混账东西，虎爷不会放过你的。” 年轻男子根本没有理他，撑起雨伞就要离开。 “你不能走！伤了我们地煞门的人，还想走？” “拦住他！” 另外一边，又三个地煞门人匆匆而来。 这些混迹在街面上，靠着偷鸡摸狗为生的地鼠自知实力微弱，沦落到偷窃为生，当然存在不小风险。 因此“干活”的地面上，必有拉帮结派，打手坐镇。 虽然在高手眼中，算不得什么人物，但对大部分行走江湖的散修而言，也已经称得上难缠了。 一般人遇到事情，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彼此面上过得去也就算了，好比之前发现偷摸钱囊，眼神一瞪，彼此就心照不宣走开了，但若敢动他们的人，必有报复。 “原来是虎爷的人啊，这下可难办了，这个年轻人不知什么来路，能否顶得住？” “看这小模样白白净净的，不是隐世高手，就是初出茅庐的菜鸟！” 不少人抱着手站在那里看好戏，却见年轻男子问道：“诸位可否告诉在下，虎爷是谁？” “哈哈哈哈，小老弟，你连虎爷都不知道，也敢在这地面上伤人？” 旁人笑了起来。 “虎爷是本埠地煞门执堂大爷，附近三百地鼠的老大！人家不单是炼气十重的顶尖高手，还是曾经得到过奇遇，融合魔虎血魄的奇人，能生啖一牛，力扛万钧！” “这位爷可不好招惹啊，年轻人，看你白白净净，没怎么出过远门的模样，听老哥劝，赔钱消灾吧。” “对呀，你是斗不过他们的，出门在外，别胡乱逞强，你能砍一人的手，难不成还砍得过他们一群人？” “原是如此，这么说来，确实该赔。” 年轻人好像没有什么江湖经验，闻言竟然微微点头。 三名地煞门人一听，顿时也不着急动手了，抱着手，戏谑说道：“痛快，那就划下道来，一万符钱！” “呵呵……”周围的人不禁露出会心的笑意。 这些地鼠烂命一条，打死了也不见得值一万，这倒好，一只手就讹上了。 再者，这些人绝非善类，倘若真能榨得出一万，岂会错过得到更多的机会？ 众人都转向年轻人，想看看他怎么办。 年轻人面上浮现一丝温和的笑意，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僵硬：“我没有那么多钱，不如这样，把心赔给你们好了。” 说话之间，咔嚓一声，胸腔打开。 年轻人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封装的灵元炼炉，递给眼睛都瞪圆的地煞门人。 “不够？” 又是刷的一声，头颅掉下，滚落在手，一样塞在他手里。 年轻人的声音径自在周围众人脑海中响起。 “再不够，我可就没办法了，想来这一身铁也不会在那个虎爷眼里，不如把他叫过来，好好说道说道。” 围观的人们不知何时退得远远，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热闹。 接着头颅的那人更是双腿打摆，抖如筛糠，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饶……饶命，求高人饶命……” 第2章 大魔貘肓 分舵所在离这里路途并不遥远，地煞门的虎爷匆匆赶来，额头却渗出了一丝热汗。 他顾不上喘口气，就匆匆从坐骑上跳了下来，走入街旁的客栈。 大堂中，那个生事的年轻男子正好整以暇坐在上首，似乎专门等着他来，围观的人群远远躲开，但却仍旧禁不住好奇扒在门缝或者窗边窥视。 “小人杨虎，拜见前辈高人，不知前辈此来泷都有何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小人必定鞠躬尽瘁，任劳任怨，不敢有违。” 虎爷只看了一眼，就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不但把跟随而来的随从们吓了一跳，连李尘都生出了几分讶异。 后面几人踟蹰了一阵，也跟着呼啦一片跪倒在地。 李尘这时候反倒生出了几分兴趣，问道：“你怎就知道我是前辈高人？” 虎爷抬起头，恭顺说道：“前辈说笑了，您英明天成，神武自生……呃……我是通过您所展现的偃者技艺判断的。” 在傀儡木兵冰冷的目光下，他决定还是少说废话，有一答一为好。 李尘操纵傀儡问道：“哦？说来听听。” 虎爷道：“如若我所料不差，您应是本体并不在此，而是通过远程通讯的技艺传输操控，以傀儡为化身，游戏人间，凡人肉眼难知，只以为是寻常之人，却不知其乃是摄形画皮之变化。” 李尘听了，喟然感叹：“不愧是临海域，区区地煞门的地头蛇，也有如此见识。” 虎爷说得没错，李尘此刻正在魔方迷宫内部，借由灵戒信标牵引通讯，掌控着显露于人前的傀儡化身。 虽然仅仅只是一具普通不过的“木兵”，但是由此而展露出来的，却是货真价实的高阶偃者水准，对于不明其原理的人而言，还是颇为震撼的。 只不过虎爷能够看出摄形画皮，也是因为李尘之前主动暴露所致，在事先明白，眼前这具化身乃是傀儡之身的前提下，就不难想象其与画皮之法有关了。 而且他也说错了一点，那就是李尘并没有掌握远程通讯的技艺，而是折叠空间，借由信标进行引导。 傀儡的内部，灵戒被持续供能，打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口，仅容神识和法力通过，这种模式虽然简陋，但却已经拥有了高阶偃者突破地煞屏障的雏形。 不过是否猜错，结果也差不多，虎爷根本不必深究眼前之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只要知道，临海域内卧虎藏龙，自己在常人眼中威风八面，实际上，只不过能在炼气境界作威作福而已。 一旦招惹了筑基以上的修士，根本没有幸免的余地。 这一点，无论李尘是筑基前期，筑基后期，甚至结丹境界，都是一样的。 李尘沉吟一阵，操纵傀儡开口道：“我还真有一件事情，要借助你手……” 虎爷忙道：“前辈请吩咐。” 不久之后，李尘得到了全套的泷国地形地图，还有最近魔灾形势的资料，在众人仰望之中，当街飞起，扬长而去。 他初到泷国，就听说这里几年前遭了重大损失，大多数平民死伤，尽皆落入妖魔之口。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就是一头名为“貘肓”的大魔迁来此地，其所率部众肆虐横行，到处破坏所导致。 十年前，也正是这一大魔，率部打入了泷都城，击溃当时的泷都世家，连杀十余筑基高手和数名偃者师匠，使得泷都空虚，难以防卫。 就连连接临海域与西边内陆各城池的挪移法阵，都在那一役中遭到破坏，导致花费数年时间，方才恢复运作。 但也同样是在那一役中，“貘肓”被造化宗的偃者大匠击伤，遁匿于地，此刻也不知道躲在哪一处的灵泉地脉之中休养生息。 东胜洲的偃者和各方的修士们，从来都没有放弃寻找它，也曾多次组织人手围剿，但却屡屡被其逃脱，只能暂且退而求其次，先剿灭其所带来的部属再说。 但无论是造化宗本身的师匠，长老，还是本土世家的豪强高手，都各有基业和利益。 为此，只能是凑钱开出高额悬赏，为肆虐各处的妖魔，开出从数千至百万，千万不等的赏格，引导广大草莽散修去完成这件事情。 斩杀“貘肓”者，更是有着超过一亿符钱的高额花红，还可凭此向造化宗兑换许多平常市面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 作为筑基修士，而且还是选择漂泊流浪，闯荡天下的散修，赚取钱财，囤积资粮，已然成为了当前必须的重要目标，于是决定重操旧业，以猎妖，猎魔为生，顺便寻幽探秘，专门去往一些常人难及的秘境，险境，找寻古修遗迹，仙人洞府，以获得更进一步发展的资粮。 李尘并没有自大到觉得能够对付“貘肓”的地步，他真正盯上的，是貘肓麾下多头真魔，其中部分已经为本土世家所围剿，但仍然还有部分四处窜逃，造成极大破坏。 针对这些目标下手，赚个几百万符钱和部分灵材花差，还是颇为合理的。 等到了解此地市场行情，再以自身偃者技艺造就一些傀儡和产品，便能走上良性循环的发展之路。 虽然对于高阶修士而言，符钱真的就是臭钱，如同国际贸易之中的货币，价值经常波动涨落，所能购买的战略资源也极其有限，但若只是低端产品，以及普通的灵材，还是足以通杀的。 到时候，灵石之外的普通灵材，就不用担心匮乏了，想囤积多少就能买到多少。 若是运气好，结交前辈高人，获得寻得仙山福地，更是连符钱难以买到的稀缺资源都有了门路。 李尘也没有打算立刻就去拜访此间的豪强和知名的高手，因为他初来乍到，还没有什么拿得出令人重视的东西，索性先从草莽着手，猎杀一二筑基境界的真魔，等着名气传扬出去了，他们自己找上门。 这是他在宿阳发展势力，也曾作为一方坊主所积累的经验，他已经知道那些本土豪强的尿性，没有必要赶趟着自己贴上去交游。 第3章 寻猎 李尘操纵木兵傀儡飞行在空中，一边根据目测地形确定方位，一边暗自思索。 此世灵气充盈，各种生灵繁衍极快，尤其妖魔，更是一种与精怪，妖类混合称呼，往往并不一定限制在原生属种的另类事物。 妖魔是一种天生的污染源，只要有妖魔在，天地元气都会持续受其感染同化，不断孳生更多妖魔，久而久之，一些原本为清灵之属的精怪，也会转变过去。 这一过程，被称为“魔化”。 古修同样也有入魔之说，修士魔化，性情大变，乃为天地大害。 就连天生灵智，道种之一的人族都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普通野兽和妖物，精怪？ 古往今来，妖魔就是凭此特性不断和人类，和所有一切生灵争夺着生存的疆土，所谓魔域，不过是古时被争夺过去的那些地域的统称。 此刻李尘飞行在空中，就看到了一座已经开始遍布荒草的坊市废墟。 那里曾经是人类聚居的营地，几百年来，安居乐业，也庇护了不少凡民百姓，但一夜之间，妖魔横行，所有生机便化为乌有。 荒林同样在侵蚀着一切人类活动的痕迹，试图将其变作荒地，草木生长间，反倒又生出了几分难言的生机。 对于草莽荒林而言，这处人类聚居之地的败落，又何尝不是己方的胜利呢？ 人类和妖魔曾经在此大战，两败俱伤之下，反倒便宜了它。 李尘通过目晶扫描，远远看了几眼，不由得暗叹一声。 或许对于天地自然而言，所有一切，无分妖魔，精怪，人族，仙神，都是它的造化所生。 大道之下，众生平等，根本不会在乎谁胜谁负。 那这草莽的胜利，又何尝不是天地循环的正常运转呢？ 不久之后，李尘微阖的双目突然睁开，放出在外的木兵傀儡也把目光转向森林的一角，突然降了下去。 林中，一头身形长达五尺有余，外形如同恶犬，但却没有后腿，而是依靠两只长臂攀爬的妖魔“饕犬”正在那里吃着一头麋鹿。 它十分警惕，进食之余，不忘左顾右盼，观察四周的情况，但却冷不防上空一道黑影降下，瞬息之间，利刃贯体，当场就被杀死。 “这四周有魔气，不少妖魔曾在附近集结！” “待我来看看！” 李尘放出在外的木兵，是没有太多功能的，但在张嘴之间，虚空通道浮现，如同幽灵的影子从里面飘飞而出。 上百架巴掌大小的旋碟如同蜂群，飞快向四面八方散开。 与此同时，魔方迷宫内，一张宽达三丈由于的金属台面上，光华流转，如同立体投影的幻象也在其中生成。 在这当中，可以见到，景物的图像正在如同泡沫膨胀，不停蔓延至周边，一些黑色的烟雾，在旋碟的侦察仪器感应之下无所遁形。 这种侦察仪器的感应模式，是李尘从此世《偃门全书》之中所习得的技艺成果，优秀的工匠都可以掌握，晋升筑基之后，更是增添了模拟生灵神识感应的有源灵波感应装置。 这是一种极类前世地球相控阵雷达的原理，借由小型天线单元布成阵面，再加上此世原本就有的“灵知之阵”，效果非凡。 李尘曾以自身法力为其加持诸般感应模式，能够识别各种电磁，元气，法力，魔煞的波动。 这其实也是仿生学方面的研究成果，正如老鹰的视锥细胞发达，更有直接观察紫外线的机制，能够看到老鼠尿液之中含量极高的磷成分，从而发现猎物踪迹。 这种感应装置，也拥有着直接观察到魔气的功能，更是能够以傀儡核心之中的程序进行转化，为虚拟的图景建模成像，投射出来。 李尘实际上是不用以肉眼观察的，他同样可以在脑海之中接受感应反馈，推演图景，但这种转化之后的成像，无疑更加直观具体，一目了然。 他很快就确认，这是一大片笼罩方圆百里的魔气云团，如今木兵傀儡所在的位置，只是在外围，若要寻得更多妖魔行踪，还得翻山越岭，前往另外一座山谷。 但区区数十上百里，对于凡人而言耗时耗力，对于他而言，却又近在咫尺。 不久之后，他就径直操纵木兵飞了过去，果然发现，一群数量在三四十间的饕犬散落在山谷。 它们如同蝗虫过境，祸害了周边数百里的兽群，就连原本为此地王者的高阶妖兽，一头长着粗厚皮毛的灰熊，也被啃得只剩下个头颅，仍有几只身形较为幼小的饕犬爬上爬下，不时伸出舌头，舔食其中参与的血肉。 木兵飞近，也不降落在地，与它们交战，而是张嘴一吐，几个身影从魔方迷宫之中投了出去。 那是人偶姐妹的战斗型分身，二星傀儡剑卫少女！ “呀！喝！” 总共十具剑卫被投下，各自身影如同灵猿，敏捷翻滚，瞬息之间，就突入魔群，刀剑挥舞起来。 这种量产剑卫，都是照着锐士的玄钢机体而打造，所持武器则是精金锻造的苗刀，长达五尺，修长锋利。 它们各自都掌握着此世剑道之中的御剑法门，气刃贯通之下，如同火芒的罡锋包裹刀身，在饕犬的血肉之躯上劈砍出一道道的伤口。 愤怒的妖魔扑击狂咬，亦在几具傀儡身上留下了爪牙的痕迹，但它们完全不知疼痛，依旧持着修长的战刀把大部分妖魔杀戮殆尽。 犬群很快只剩下了妖魔头目和身边的几头精锐，但亦被剑卫少女团团包围，不断攻击。 最终，头犬身被数十创，血流如注，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轰然倒下。 剑卫们收刀入鞘，纷纷向上飞起，复又见到，六具外形如同异虫，数尺见方的生产型傀儡“工蜂”被投放出来。 它们悬浮在妖魔尸体上空，各自伸出机械手臂，当场庖丁，解剖，识别各类灵材或者无用的残渣，很快便从中捡取一些妖魔内丹和皮毛，骨肉等物，重新浮空，返回母巢。 第4章 魔化的玄冰蟒 “这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粗粗算来，勉强有赚，只可惜，不是到处都能随意见到啊！” 战后李尘让辅脑结合目前的市价行情，粗粗估算了一番这次战斗所得，结果发现，自己全歼了一个初具规模的妖魔族群，获得价值四，五万间的各类灵材。 对于炼气境界而言，如此收获，绝对堪称是一笔横财了。 但筑基修士能力大开支也大，麾下人吃马嚼，傀儡驱动，法阵运转，每一样都要消耗钱财。 这一趟战斗，不能说是亏本，但赚到手的绝对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多。 而且，它也真的只是偶然遭遇，不可能一天四五万，一月上百万，一年上千万那么多。 “其实收获大部分都集中在妖魔头目和强壮妖魔身上，理应直接杀掉它们，留下喽啰的。” “但就算是普通妖魔，对于我而言极其鸡肋，放任不管的话，也将对大地造成深重灾难。” 李尘总算是有些明白，为何妖魔始终剿之不尽了。 对于寻常筑基而言，四处追猎这种小型的妖魔族群，绝对是件鸡肋之事，就算偶然遭遇，他们的做法也多是击杀其头领，但却懒得和整个族群硬拼。 他们往往会借助飞天遁地的优势，从空中袭击得手，然后扬长而去。 李尘是本着不能放任妖魔肆虐的打算，才让自己的剑卫将其全歼。 但如此一来，也不可避免的多出了一些损伤，也多费了一些灵石。 虽然只是非常微小的额外损耗，但日积月累，也将变得可观。 而且，他也不可能专门去寻这种妖魔下手，那样目标实在太分散。 “还是要追寻筑基境界的真魔，一口气赚它几十万为好！” “至于普通妖魔，只能听之任之了。” “遇到就顺手多杀一些吧！” 带着一丝轻叹，李尘再次操纵木兵上路，只留下满地残破的魔尸。 数日之后，李尘循着地图，找到了其中一处曾经有人目击真魔出没的地点。 真魔为超凡生灵，修出道体，亦多能够施展“大小如意”之变化。 这是一种法则化的血肉道果，能在平常的数丈身躯和十丈以上的真身之间自由转化。 有变化出众者，能够缩小至一丈之下。 也有一些真魔，因着血脉天赋或者神通异变的缘故，无法进行大小变化，但那往往都是本身实力极其强大，不需如此变化所导致。 以进化论的观点来看，这种神通变化，也有躲避天敌，减少损耗的作用。 但很不巧的是，李尘这次所想追寻的一头真魔“玄冰蟒”，就是擅长这种变化的生灵。 “数百年前，方圆万里之地，就已经存在这头妖兽的记载，乃是当地山民口耳相传的知名妖物，多年下来，由蛇化蟒，逐渐蜕去凡身，铸就道基。” “原本这种妖物虽然食肉，但久居深山，与人类也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那些猎妖人，寻幽客偶然侵入其地盘，为其所杀，根本没有其他交集。” “但却不料，关键的蜕变时期遭到魔气侵染，如同人族修士走火入魔一般，被转化成为了真魔一族。” “十年前，貘肓祸乱，它也受到魔煞感召，冲出来大杀四方，甚至一度闯入当地的大城，连吞上百人口。” “此后它就开始接连袭击城镇和坊市，甚至还曾屠灭多个山村，迫使方圆千里的凡民离开故土，搬入城镇聚居。” “当时城中筑基战力出手，将其打退，但却没有能够杀死，后来在围剿貘肓部属的战役之中，筑基战力死伤不少，现在连坐镇自保的力量都捉襟见肘，就难以入山围剿了。” “这种曾经冲入城中接连噬人的妖魔，受到格外重视，唯恐其尝过人肉之后，入魔更深，将来实力再增，酿成大祸。” “当地开出足足一百五十万符钱的赏格，征召散修高手将其杀死。” “这种玄冰蟒本身由妖入魔，本身就拥有着一定的天赋神通和血脉能力，更有可能提炼出珍贵的灵血材料，或者玄冰内丹之流。” “如若能够猎得它，收获还是颇为丰厚的。” “但它也是通了灵智，拥有一定智慧的存在，受伤之后，愈发谨慎，这大山茫茫，又遍布其他生灵，要到哪里去找呢？” 李尘简单盘算一下，筑基修士的神识，模糊感应范围是方圆十里，但却有可能错失，即便擦肩而过，也被其匿息躲避。 精确感应，需要集中注意，范围也仅仅只得里许之遥。 而且那条玄冰蟒本身也非死物，它是会四处游走，觅食，躲避强敌的，兴致来时，还有可能深藏于某处巢穴，休眠个一年半载。 想要在方圆数万里间仔细认真的搜寻一遍，无异于大海捞针。 因此，无差别的四处乱搜，肯定是行不通的。 借助天衍之道，奇门遁甲，占卜推演，又非是自己所长，所要付出的代价，也有可能不菲。 这个时候，就不免要用到一些代价低廉，但却又确实有效的侦察手段，代替自己去搜寻。 好在李尘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难题，过去在凛风谷战场那边的时候，他就曾经利用旋碟布成简易的无人机群，以飞行傀儡的方式拉网侦察。 如今他修为更高，造诣更深，手头拥有的资粮也远非过去可比，索性从魔方迷宫内的库房调出一批探测机关器。 那是他改良之后的全新机关器，采用被动接收灵波的方式，感知和筛选各个能级的气机波动，内置简易的智能核心和通讯装置，能够在安全的情况下隐秘收发，传达消息。 它还有类似电池和小型聚灵法阵的设计，不工作时长期休眠，受外界刺激唤醒，非常节能。 大小也只有寸许，如同核桃，外面紧裹石壳，伪装成为不起眼的石块模样，联络范围高达百里，且能通过彼此连接的方式串联起来。 如此的机关器，只需要利用某种推射装置，将它们送入应去的位置，便可以在地图上划出一个个方圆数千里的大圈，然后如同网格，把大片荒莽山林都笼罩在内。 第5章 侦察和寻得 魔方迷宫内，借由傀儡目晶扫描，天枢推演计算所生成的简易地形图上面，一个个淡蓝色的球状圆圈扩散开来。 它们的半径都在百里左右，圆心处在另外一个径长数千里的大圆边缘。 那是李尘正在以飞行投送的方式，在沿线路径部署探测机关器。 六百多个探测器彼此相连，长达六万多里，就可以划出一个方圆万里的大圈。 但考虑到自己的飞行速度，他并没有一口气就划下如此之大的范围，而是在消息所传，最有可能的方圆三千里附近，利用一具特制的飞梭载具，沿着设计好的既定路线飞行，以无人操纵的方式自动投送。 这种飞梭是专为运输小型机关器而设，速度高达每个时辰五千里，也即是每小时一千多公里。 绕着半径三千里的大圆飞行一周，大概一万九千里的航程，只需要不到四个时辰。 在这过程当中，借助其投下探测器自带的通讯功能，可以排除大地灵蕴的干扰，确保其飞行在正确的轨道上。 飞梭半途丧失，亦或投下探测机关器被生灵误食，损毁，并非不可能之事。 但这些可能又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若真的发生，也必有讯号传回，届时他便可以召唤出魔方迷宫内部的大型通讯法阵，如同一辆驰车模样的移动阵台，及时发射大功率讯号，侦知那边情况。 这种手段能够达到他目前境界所掌握的最大通讯距离，在大地灵蕴的干扰之下，仍然有数千里之远，凭借模糊感应就可以临时接管机关器的操纵权限，作出有限范围的应对。 当年，罗长山大概也是运用了类似的手段，掌控人傀儡和他战斗。 但李尘可不会傻乎乎的停留在原地等着它返回，而是立刻又再前往其他地方，以同样的方式进行部署。 时间很快过去数日，他转辗数万里，成功划出总共六个大圈。 这种大圈彼此相交，连接成网，连同中心部位，实际上就是七个重点监视的区域。 它们只有边缘部位才有侦测之效，内里仍然还是盲区。 但李尘所要侦知的，就是猎物所处的大致范围。 为了隐秘起见，这些探测机关器全部都是采用被动接收外界信号，信号消失之后，再行收发传讯的工作模式。 其效率不高，消息收发也存在一定的延迟。 但是，荒郊野岭，四下无人，谁会吃饱了撑的一直躲躲藏藏？ 以有心算无心，这就占据不小优势了。 倘若运气够好，正巧遇到敌人毫无防备，一下就能锁定行踪。 当然，也有可能是一直毫无所获。 这种侦察方式，最大的缺陷就是盲区太多，只有在对方趟过区域边缘之时才能侦知，赶到那里，则有可能再次丧失其位置。 但李尘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那就是继续往里切割区域，守株待兔。 妖魔虽然通了灵智，但却多是凭借身躯和天赋神通战斗，空有实力而无偃者造诣。 就是其他不明此道的修士，疏于防范，也照样难以逃脱。 其实，李尘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更加高效和便利的手段，例如某种能够瞬间侦知方圆万里气机，所有生灵无所遁形的“万里搜魂大法”。 但那可是顶尖大能才能施展的神通手段，现在的修为和造诣根本无法做到，奈之若何？ 他既非元婴高人，也不是偃者大师，想那么多根本没有用处，到头来，还是得靠已经切实掌握的东西。 就是已经掌握的技艺，例如大功率的车载阵台之类，一次开动，就是成百上千的灵石消耗，也不可能作为常规手段随意运用。 这就好比法道修士的“天魔解体”，“燃血秘术”，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干就来用上一次，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 投送探测机关器则不同，它的总体耗费也不过是飞梭出动所耗费的灵石，以及制造上千以计探测器所需。 这里耗资近两万，但和可能得手的利益相比，还算是颇为划算。 大网已经撒下，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李尘顺便在方圆万里之地逛了几圈，通过探测大地灵蕴的机关器，到处搜寻可能存在的矿脉与妖魔精怪聚居之地。 这倒是让他成功寻得几头高阶妖兽，出手猎杀之后，轻易便把之前的付出挣了回来。 “筑基之后，想要赚取钱财，已经远比过去容易，只可惜这般得到的，仍然还是普通灵材以及作用有限的符钱，这只能够用于维持日常开支，对于晋升基本无用。” 李尘顺手就把这些意外收获统统存入库中，需要用到之时，再从里面调取。 “看来，还是得要追寻更多技艺和资粮才行。” 不知不觉间，又是小半个月过去，时间已是十月初。 魔方迷宫内，李尘坐在悬浮飞椅中，看着虚影投射，把方圆数千里的虚拟地图展示出来。 “这一圈范围内，出没的高阶妖兽气机较多？附近常有兽群往返？” 通过大数据的分析，李尘判断，附近数千里外，可能存在某个灵蕴丰盛，生灵集中的地点。 甚至有可能，是伪福地一类的存在。 “灵蕴意味着生机，生机则意味着食物。” 李尘思忖着。 真魔玄冰蟒，并非得道成仙的存在，相反，它已经入魔，需要大量血食。 所谓血食，便是血肉，赤裸裸的原始食物，看似简单低效，但却能够大量弥补其气血亏虚，恢复伤势，增长实力。 虽然至今仍未有机关器侦测到它的动向，但就算扑个空，去那里猎杀一些炼气境界的高阶妖兽，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李尘操纵木兵高飞而起，如同一道利箭往那边飞射而去。 但刚刚抵达半途，突然就有一股异常的气机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种波动，带着魔气特征，且又达到了筑基以上能级……” “或有可能，就是那条玄冰蟒！” 李尘带着一丝惊喜停了下来，陡而，木兵张口一吐，一道虚空界门打开。 它投身其中，几乎是同时，一具明显更为高级的傀儡换了出来。 这正是李尘专为自身打造的战斗机体！ 第6章 歪打正着 战斗机体原型为锐士，李尘也单独为它配备了机械头颅，便于自己不外出时操纵使用，但却没有如同木兵那样利用摄形画皮秘法伪装，而是以机械之身显露于人前。 它的品级高于木兵，急行赶路会更加便利。 战斗机体张嘴一吸，把虚空界门收回，重新变作灵戒吞入口中，藏在喉咙里面。 片刻之后，空中响起一阵如同雷鸣的音爆，它以超越声音的高速往发现气机的方向而去。 不久后，战斗机体就赶到了发现那股异常气机的地方。 为了保险起见，李尘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根据对方出现的位置和大致的移动路线，从另外一边悄然接近。 在抵近十里左右的时候，战斗机体落了下来，借着地势居高临下远眺，果然发现，不远处的一座山谷内，如同烟雾的灰黑魔煞弥漫，看起来像极山火燎原之后升起的浓烟。 战斗机体凸出在外的双眼之中，似有红芒闪烁。 如若有人紧盯着它，就会发现，瞳孔之内，一条条纵横交错，如同网格的线条显现出来。 目晶所视之处，天空，地面，山林，尽皆都被分割成为一个个网格，不断有跃动的数值在其中显现。 通过灵波感应，色谱分析，浓度判断等等灵知探测的手段，傀儡核心很快就在其中标注出一条小半刻前的魔气扩散路线。 宛如时光倒流，虚幻图景之中显现的烟气在的推演计算之下倒卷而回。 “风向修正……” “风速修正……” “灵压修正……” “障碍物修正……” 宛如墨迹的粗厚线条在空中划过，指引着战斗机体追寻的方向。 战斗机体再次腾空而起，朝感知的方向追去。 这次追踪一切顺利，还真是颇有几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意味。 虽然李尘也明白，自己撒下大网之后，寻得此獠只是时间问题，但却还是没有想到，方才十天半月的功夫，就有所发现。 不过，李尘更加满意的，是自己追踪气机的感知手段。 “果然不出我所料，《玄门九阵书》得手之后，灵知之阵所探测元气，灵压和灵波的表现，已然开始超越平常筑基。” “现在单凭傀儡的感应元件，就已经如同修炼过相关的功法一般！” 同为筑基修士，拥有不同的擅长领域和掌握程度，各自能力也是不尽相同的。 大致上，可以认为，各方人族修士成功筑基之后，道体的根骨天资都相差无几，少部分天才才能脱颖而出。 在这当中，不少血脉强大的物种，占据着格外的优势，因为它们拥有着强大远祖所遗留下来的血脉变化和天赋神通，拥有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能力，几乎个个都是天才。 但人类亦有灵根和各种修炼功法的优势，还能积攒法宝，借助外力。 这就好比在白纸之上作画，虽然得从头开始，但反而更加多出了几分自由发挥的空间。 倘若拥有足够的机缘和机遇，这般成长起来之后，所拥有的能力也是超凡脱俗的，并不会比其他拥有强大天赋的物种差。 李尘作为偃者，晋升筑基之后，既不像武者一样打熬自己的气血，也不修炼神通法术，对敌之法，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所修者，为造化之道，以百工之术为表象，追寻格物致知，尝试破解三千大道的种种本质。 他只给自己打造了一副精金为材的战斗机体，炼炉和材质都堪堪达到三星品级。 但，就凭这一点，他已经像是专门打熬气血，锻炼肉身的武者，拥有了“坚如精金”的横练功夫。 侦察手段亦是同理，得到《玄门九阵书》之前，他在这方面也仅仅只是普通筑基的水准，全凭筑基道体自然成长，神识如同蛮力，不带任何技巧的一味外放。 但在优先学习“聚灵”，“灵知”两大阵势的情况之下，他现在就如同专门修习过此道神通的法道修士，拥有了超越寻常之人的使用技巧。 这也正是李尘抵近观察之后，能够准确寻得对方活动轨迹的原因。 这已经不亚于法道修士专门修炼的感知秘法“望气术”，再辅以核心推演计算，更具准确性。 在此期间，机体自身的材料，加持道纹和禁制，内部的灵阵种种，也同时运作起来，最大限度降低功率，削弱自身气机。 在灵元炼炉保持低功率运转之下，这具战斗机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比之前的木兵要强，甚至孱弱如同炼气前期！ 它就如同掌握了高深的匿息秘法，伪装成低阶修士，慢悠悠的在天上飘荡着，花了好一阵才抵达谷底。 “似乎更加接近了……” 感受到四周残余的魔煞，李尘当机立断，操纵战斗机体冲了进去。 “嘶！” 一头长达数丈，身形如鳄的巨大火蜥在里面吐着舌头，迎面就是一道大如房屋的炎弹喷了过来。 这竟然不是那条玄冰蟒，而是另外一大真魔，赤愚蜥！ 谷口瞬间就被熊熊的烈火覆盖，火行元气弥漫间，热浪翻涌，气机升腾。 这正是天生就具有着火性灵根和相应血脉天赋的妖魔属种。 如若换成普通的血肉之躯，骤然被这么喷上一下，就算不被烧成灰烬，也得惨叫哀嚎，满身起泡了。 然而这是机械之身，品级亦达到了堪比筑基的三星程度。 区区烈焰，温度不够，刚好给它洗个澡而已。 战斗机体掌间突现利刃，整个身躯都如同一柄尖刀，迎着火海，猛然朝赤愚蜥的眼球刺去。 噗嗤！ 巨大的眼瞳被击破一个洞窟，鲜血如注，烈火也如同燃烧在火油之上，不停的从中滴淌下来。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战斗机体就刺瞎了这头赤愚蜥的右眼，但同时也深深的激怒了它。 随着一阵如同狂雷的吼叫，四面八方，元气汹涌，一团火焰凝成的虚幻火相凝现出来。 但见到这一幕，藏身迷宫之内的李尘只是淡淡而笑。 战斗机体面无表情的张嘴一吐，另外两具筑基战力的人偶姐妹小蝶，小莹也出现在了战场。 第7章 雷龙连射 这头火蜥似乎只是在魔灾中幸运晋升的异变物种，不但修为堪堪比拟筑基，就连神通手段也运用生疏，并非那种开智数百年，拥有着不亚于人类灵性智慧的强大存在。 李尘很快就察觉到了它的外强中干，以目前所持的三大筑基战力同时围攻，诱使它全力喷吐了几轮烈焰，又再击溃其火焰凝成的法相分身之后，便开始力竭，试图钻入洞窟深处逃遁。 但在这时，空中毫无征兆射出一道雷球，蕴含着强大威能的“雷龙吐丹”，被战斗机体以张嘴喷吐的方式施展了出来。 这一招的本质和过去相同。 足足十年，受限于偃者造诣和雷霆之道的了解停滞，几乎没有任何进展，但在实际的运用方面，却已然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李尘将那枚雷符转移到了魔方迷宫之内，以其为核心，专门腾出整整一个房间构建阵地炮台，以大阵供能，无论蓄势聚气的效率，还是持久性，施展间隔，都远远胜于过去。 凭借着空间遮蔽，又天然具备隐秘性，在真正激发之前，只有少量气机沿着戒指大小的孔洞外泄，交战之中，几乎难以察觉。 如此一来，当战斗机体张口喷吐，炮弹洞穿火蜥身躯之时，对方才堪堪反应过来，如同本能缩小身躯，试图躲避。 但这一招仍然在它硕大的身躯上打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紧随其后，又是另外一枚铁丹弹射，把火蜥的前臂击穿。 转瞬之间，第三发也被打出，这一下修正了轨迹，直接命中脑壳，将其头颅打穿。 “呀哈！” 不待检查战果，人偶少女小莹就高高跳了起来，手持五尺余长，巴掌宽的大剑用力劈斩。 一道长达数丈的剑芒落下，锋利的血玄金利刃，生生将其头身分离。 她动作优美的在空中连续翻滚，黑色皮裙飘扬间，啪嗒一声半蹲落地，大剑拖在身后，罡元如同披风，挡住了喷射而来的血浪。 “终于解决了，比预计中还要更简单一些，是我实力太强，还是这蜥蜴太弱？” 李尘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自己的战斗成果，操纵战斗机体张嘴一吐，从魔方迷宫内部召唤出十余具“工蜂”，如同蚂蚁吃大虫，不停飞上飞下。 这些工蜂傀儡以目晶和各种感应元件上下探查，很快就通过联网传输，把数据共享。 集群智能为彼此分配了相应的任务，开始伸出机械手臂，或抽取血液，或切割肉块，或剥开皮膜，揭下鳞片，有条不紊的忙碌起来。 在这期间，李尘已经找到了答案。 “两者原因皆有。” “我的实力，的确已经远超寻常筑基战力，至少那些以侥幸晋升，以傀儡师晋升，或者空有修为和普通法术，但却不曾修习秘法，拥有特殊禀赋的普通筑基，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而且偃者道途和其他道途不同，譬如筑基前期，其他道途可能就只是筑基前期的实力，即便仰仗外力，也极其有限，而偃者道途，却几乎是以仰仗外力为主，各种力量堆积叠加，可能一下就拥有着筑基中期，甚至筑基后期的表现！” “我之所以能够轻松解决这一火蜥，也有利用了折叠空间的高超技艺的原因在。” “那原本就是结丹境界所拥有的力量，罗长山没有好生利用这一点，但却被我充分利用了起来！” 偃者道途提升实力的途径是迥异于其他道途的。 其他道途视之为辅助的外力，其实才是偃者战力的本体，而修士本身的修为和实力，反而沦为辅助。 现如今，叫李尘不用任何机关傀儡和法宝法器，光凭自己原本肉身和别人对打，也是筑基境界垫底的那种弱者，因为他的肉身还未经过充分改造，并非强大的战斗工具。 但他不但充分发挥人工智能的优势，同时操纵数具同为筑基战力的傀儡，还藏身小洞天，利用整个基地的力量去战斗。 这已经有了几分偃者大师利用浮空城战斗的雏形了。 如今的魔方迷宫，远远称不上城市，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是个真正的战斗平台。 此外，妖魔也和人族修士一样有强有弱，不能一概而论。 这种空有真魔修为而无相应底蕴的异变体，同样是妖魔大军当中垫底的存在，战力仅仅相当于一具普通的三星战傀。 不过，天枢的提示很快又让李尘面色一苦。 “灵池能量储备不足，请及时为‘雷龙炮’充能……” 在没有掌握直接从虚空汲取元气，拥有“法力无边”的神通道果前，几乎每一场战斗，偃者们都将面临着资粮和元气的双重损耗。 这场战斗没有发生战损，资源方面忽略不计，但灵石可没少消耗。 也正因为如此，偃者师匠的实力并非始终保持稳定，譬如一名偃者师匠，可能凭借多年积累，拥有堪比筑基后期，甚至筑基巅峰的实力，但是多场战斗下来，就得不断削弱。 但若得到充分的灵石和资粮补充，又能很快恢复。 这种依赖底蕴积累而非当前境界的表现，也是偃者道途的特性之一。 李尘顾不上自得，连忙下令：“全额补充！” 如今雷龙炮炮台的常备物料间连接着九个灵池，可以在战斗之中连射九发，非常强大。 为此，李尘特别打造了三套炼炉，灵泵和电磁导轨，以转轮间射的方式，最大限度压榨雷符的力量。 但是连射一时爽，事后补充就叫人后悔不已。 早知道只打一下就行的，根本没有必要三连射。 工蜂傀儡的工作效率奇高，仅仅只过去小半个时辰，目测重达百万斤，如同一座小山的蜥蜴真魔就被分解完毕，大量废料被抛弃在外，有用物资则搬入基地。 战斗机体张口一吸，如同妖怪吃人，把最后一具工蜂也吞了进去，就准备撤离。 但就在这时，接连三道疑似筑基的气息接近，进入了战斗机体的警戒范围。 第8章 锡陵木家 李尘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任凭那三道气机接近，很快便见三道遁光出现在目晶的视野范围内。 那是两名同乘一具梭形载具的傀儡师，以及一名身穿武铠，独自飞行的械武者。 两名傀儡师似乎和李尘一样经历过换头之术的改造，整个身躯都不似正常人类，但是只有其中一人使用金铁打造的傀儡机体，另外一人却是丈许大小的妖物身躯，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头巨大白猿，兼具着人类和妖物各自的法力气机。 这是一种类似解脑之术转移脑体的改造之法，偃者们猎得妖物之后，感其身躯强大，作为灵材，直接利用起来。 只要神经连接，掌控身躯，立刻就能获得妖物修炼多年的强大实力，有些技艺出众者，甚至能够掌控内丹，保留部分天赋神通。 虽然不可能如同原本灵魂那样掌控自如，也要丧失许多发展潜力，但却几乎相当于一具天然的机甲，如同天魔降临，掌控法身。 这可比又是灵血注入，又是灵池温养，长久而又持续的改造本身肉躯方便多了，而且打坏了还可以如同机甲进行修复或者替换，非常方便实用。 这是属于医工之术，生物改造，以及抽丝驳经等等诸多秘术综合起来的高端运用，偃者们还专门为此利用了个名堂，称之为血肉傀儡。 常见的人傀儡，以及过去李尘曾经浅尝辄止，尝试驯化的螟蛉军团，都属于这一类型。 另外一人则是身穿银白色的全身铠甲，威风凛凛，如同将军的械武者。 这种武铠的外形和款式，让李尘想起了过去的同伴老游，却是他曾经多次自夸，憧憬，念念不忘，又有一些遗憾，抱怨老爹把家产败光，没能给他传下的那种天将武铠。 这是一种品级不低的武铠，多见拥有四星的品级，比斗师武铠更加精良，性能也更为出众。 “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见到谷中的情形，三人俱皆惊讶，因为之前李尘和赤愚蜥的交战中，烈焰喷射，把洞窟外面大半岩壁都烧穿融化，且经过多番撞击，岩层坍塌，方圆百丈，连地形都被改变。 李尘那么一副战斗机体显露于外，也是货真价实的筑基战力，散发着不好招惹的气息。 那名身穿武铠者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在下乃锡陵城木家客卿莫轻扬，为锡陵城木青木师匠效力，不知道友是何方高人？” “木家的人么？”李尘听到微讶。 这个木家，他刚来就听说过，却是之前和地煞门的虎爷打探消息时，得其提醒而知道的知名高手，在泷国一带，拥有着大概如同凤鸣竹一般的声威和造诣。 不过相比凤鸣竹，这位木青木师匠的晋升潜力可大多了，他如今才百余年岁，就已经利用各种改造秘法和修炼之法把自己推及筑基后期，开始尝试结丹，比同一时期才刚刚功成名就，彻底奠定凤家霸主地位的凤鸣竹强多了。 这位木师匠出身于锡陵城中的传统豪强木家，其爷爷和次子也都是偃者师匠，号称一门三杰，底蕴深厚无比。 尤其是其次子，乃是木家发展起来之后精心栽培的优秀人才，早年拜入造化宗，直升真传，年仅十八就成功筑基，如今大概三十余岁，就担任某地学院山长，为着将来晋升长老而打熬资历，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 如此的家族，在锡陵地面上，绝对称得上是一言九鼎的霸主级势力，不过泷国一地位于临海，频繁而又深重的灾难造就了如此之多的高手豪杰，也无时无刻，不在损耗着他们的底蕴。 十年前，貘肓祸乱，他们就遭受过重大打击，损失了七成以上的筑基战力。 这边的世家大族，普遍都比内陆要强，筑基的机会相对也多，但常有死伤，一下就损失多名筑基，乃是常见之事。 “我乃云游散修李尘，也是偃者师匠，久闻锡陵木家木师匠的大名，正好想要拜会一番，不知道友可否引荐？” 李尘略作沉吟，操纵傀儡机体道。 莫轻扬讶然道：“您也是位师匠？” 东胜洲崇尚偃者道途，偃者师匠所含有的意义，与普通筑基绝对是不同的。 偃者存在的意义，绝对不是亲自上阵作战，与人交锋，而是在后方研发和生产，造就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还有各种器械。 这些都是可以算作同阶战力的存在。 往往一方势力的综合实力，就是由拥有多少位偃者来决定，这代表了势力的造物水准和资粮利用能力。 由此而衍生的，譬如莫轻扬，还有这两名经过傀儡化改造的傀儡师，反而算作旁枝末节。 这也就是为何木家打了败仗，一口气损失七成筑基战力，仍然稳居锡陵霸主之位的原因，他们家的三位师匠，可是全都完好无损呢。 莫轻扬顿时就重视起来，也顾不上计较追猎之物被李尘截胡，自己一无所获的事情了。 妖魔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区区赤愚蜥根本不算什么，但若能够为家族引荐一名友善的偃者师匠，功劳绝对不小。 他连忙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至于李尘所言的真假，却是可由交流论道来判断，低阶偃者想要冒充高阶偃者，简直天方夜谭，这可比伪装气机，装成强大高手难多了。 于是，李尘便让战斗机体跟着他们，一起返回了锡陵城木家。 这个时候，天色已然入暮，木家之人得到消息，却仍然摆出隆重声势，大张旗鼓的开门迎接。 木青木师匠也亲自从城外伪福地的别院赶回，第一时间接待这位自称云游散修的外来师匠。 木青是一位中年相貌的男子，面白无须，但却并不显得文弱，反而有着世家所传的雍容和威严。 他只和战斗机体对视一眼，就不由得目光微凝。 他隐隐感觉，对方气机极不寻常，似是在体内藏有虚空洞天，乃是偃者造诣和财力底蕴都不平凡的高人。 第9章 论道之前先做买卖 “道友主修，乃是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 木青见面，没有客套，第一句话就是开口询问李尘的根脚。 这在偃者之间，大致就和问你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差不多，乃是后续交流的基础。 如若连对方研究领域和擅长道途都不知道是什么，也就无所谓交流论道了。 不过李尘见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不禁也有些奇怪：“何以见得？” 木青道：“我观道友孑然一身，四处云游，但却依然能够维持一处虚空洞天的正常运转，若非在此道拥有着超凡脱俗的造诣，能够炼制灵性智能，绝对无法做到，因此我觉得，这应该才是道友真正着重的根本。” “此外，道友此前也应是遭逢奇遇，这才能够在筑基境界就掌握此等宇道秘宝，兴于草莽，非是我小觑道友，实在是世道如此。” 李尘哈哈一笑，不禁暗自感慨。 这人的眼光当真毒辣，这一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如今李尘所主修的，的确正是造化大道分支下面的天衍之道，用他自己的见解，就是人工智能和相关的工程之学。 这个世界，关联性最强的，岂不就是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 他道：“道友眼力高明，在下佩服。” 话虽如此，却也并没有从里面出来的心思。 “道友，请！”木师匠见多识广，自然也不会在意，伸手招呼道。 不久之后，两人宾主分坐，谈起之前狩猎赤愚蜥之事。 木青道：“那赤愚蜥乃是魔潮之中，受到煞气感染而孳生的孽种，道友能够先于我们一步猎得，也是自己的本事，不过我们最近的确曾经追寻多时，想要获取其中的妖魔内丹，炼制火灵珠，不知道友可愿意割爱相让。” “道友请放心，我木家必定会付出令你满意的代价，如若实在不愿，那我们也绝不勉强。” 李尘道：“我对此物并无特别需求，但不知晓，木师匠愿意为此开出什么价钱。” 木青略作沉吟，道：“此物市价大概在十万符钱上下。” 他之前说得豪迈，真的计较起来，却又精打细算。 他解释道：“此为新生魔孽，既来不及列入悬赏榜单，也不是什么奇特物种，这个价钱，应该算是较为合理了，如若道友愿意，也可以把其他的各种宝材交由我们处理，一并作价二十五万，我再额外赠送道友一批下品灵矿作添头。” 李尘道：“我在回来的路上，看到那条蜥蜴出没的地方附近有一座矿山和别院，该不会是因为它侵入了那里，对生产造成极大破坏，你们木家才会想着要猎杀吧？这么说来，我还是帮了你们的忙。” 木青哈哈一笑，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们可没有打算招募人手去对付它，就算道友不去，也有莫道友他们出手的。” 李尘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一说法。 魔孽是一种受到魔气感染孳生的异种，根本不可能和玄冰蟒那种拥有数百年修为，在当地凡人眼中，都快已经化为传说怪物的强大妖魔相比，而且无论属种，潜力，统统都不具备抬价的理由。 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道：“我不打算要符钱，而是换成一批物资，另外，我也想要得到贵处所传的元气转炼技艺，如若有相关的机关器制造图谱为最好。” “哦？”木青闻言，顿时生出几分兴趣，“道友所指的，可是转炼之阵相关的元气利用之法？” 李尘道：“正是。” 木青坦诚道：“我木家的确掌握有一种名为‘化血池’的机关术，或可符合道友所需。” 李尘道：“愿闻其详。” 木青于是简单解释了一下，却原来，那是一种可以用在山门或者洞府内部，用于融炼血肉，转化灵元的装置。 对于处在战争前线的木家而言，这可是一种经济实惠的获取灵元法门，虽然由此汲取出来的元气蕴含诸煞，难以为清灵生命所直接利用，但用在傀儡，机械，机关奇物等等上面，却是再合适不过。 此物原本乃是古修所传的血道秘法，乃是一种吞噬血肉，转化元气的强大魔功，传说之中，冥河门的《化血神功》，便是其由来。 而此道功法的种种，又指向上古时代赫赫有名的《血神**》，能够通过不断吞噬，炼就亿万血神，强大无比。 一旦修成此法，便几乎可以摘取血肉之躯的所有成熟道果，肉身证道，不死不灭。 像什么断肢重续，都只是小儿科，此道终极，可是动辄就能“滴血重生”的。 当然，木家也并未成功摘取此道所有道果，他们连《化血神功》都并未修全，就好比攻入“法道”这一国家，偌大个行省，只是占领了其中一个偏僻县城。 但即便如此，此间也蕴含着从血肉之物当中汲取元气，转化性质的能源利用之法，配合聚灵之阵，还有相应的灵珠，内丹使用，可以模拟许多常见物种的天赋神通！ 譬如之前猎取的赤愚蜥，李尘几乎已经可以猜到，他们打算弄去干什么了。 所谓火灵珠，其实也是一种类似于炼炉和灵泵的特殊法宝，其由天造地设，自带运转火元力量之能，结合一些偃者的改造技艺，便能模拟出赤愚蜥的天赋神通“炎龙烈阳雷”。 此物看似是一枚巨大火球，从口腔喷吐，爆炸伤敌，但是蕴含的门道可不简单。 首先，它需得拥有大规模聚集元气和转炼，塑形，凝聚力量的技艺，才能把无形的火行元气凝炼成球，造就其形。 但倘若如此，任何一人都可以凭借法力强行包裹和压缩，做到外形相似，实际上使用出来却力量涣散，根本没有“烈阳”和“雷霆”的特性和威能。 唯有施以秘法，赋予其高压高爆的能力，才能有效击破罡元，融炼金铁，化作有效的攻击。 这当中的奥妙，就蕴含在火灵珠这类法宝，以及木家所持的“化血池”系列技艺当中。 第10章 交换道果 “化血池，化血神功……吃人流主角必备之物啊！” “我虽不喜这道，但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以战养战的绝佳之物。” “如若拥有了它，冲入星海，大杀四方，岂不是等于能量储备源源不绝了？” “而且，今后倘若得到极品的妖魔内丹，也可以自己进行深加工，而不必转卖于人了。” 李尘听完木青解释，想到了许多。 在偃者的世界中，低阶偃者因为水平有限，无法充分利用各种资粮材料，从而不得不低价贱卖自己辛苦所得，然后花高价从高阶偃者手中购回成品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重复上演。 这就是所谓的“剪刀差”。 高阶偃者，能够利用技艺上的优势对各方修士进行剥削和掠夺，世间资粮和各种宝材，都会自然而然的向着他们聚集。 但即便认识到这一点，所有人也完全无计可施。 因为寻常强者大能直接抢掠，杀人夺宝，你都有可能躲得过去，这种方式，却避无可避。 它是成规模，机制性的东西，除非你效仿古修，闭关潜修，根本不与外界发生任何接触。 但实际上，身为偃者，根本不可能做到拒绝交流，想要摆脱这一困境，唯有修炼至高阶，掌握更多相关技艺和造化秘法。 李尘两世为人，自然能够比寻常的年轻修士深刻认识到这一点。 他也同样有掌握更多资粮和技艺的需求，想要拥有自己的灵山福地，甚至洞天世界，能够享用无穷。 但这些都得慢慢来，一步步积攒，晋升。 李尘于是道：“若真如此的话，我手头上的机关器图谱，价值便超过此物了。” 木青顿时来了兴趣：“敢问道友，你打算拿出来交换的是何物？” 李尘道：“机关器‘百巧奇兵’。”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此物，结果木青听完，却并不是太感兴趣。 这种东西，百工之术的含量不低，对偃者造诣有所提升，也是确实无疑，但是成品炼制起来异常复杂，而且，也并非是木青本道的所长之物。 但木青身为世家之主，同样明白，何谓底蕴，何谓长远。 他无法保证，自己木家的子孙始终都只困守本道，不向其他道途发展，也许某些时候，相关领域的天才能从此物有所裨益，甚至借此成道，交换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又或者，不需其他天才利用，就是木家本身，都可以利用它和看重此物的其他修士相互兑换。 所以，李尘提出的条件，他也不是不可接受。 反正先祖留下的东西，放在那里也是放着，与其白白发霉，倒不如拿出来创造价值。 不过他想了一下，还是到：“此事我需得召集家中族老，进行商议，才能给道友答复，不过，我们可以先行完成赤愚蜥相关的交易。” 李尘道：“那好，我就静候佳音。” 木青道：“那这段时日，还请李师匠留下做客，我木家欢迎各方道友交流论道。” 木青随即召来管家，安排李尘在城中一处别院住了下来，自己则召集族内长老，针对此事进行商议。 结果却是得到一致通过。 功法和技艺这种东西，说是无价之宝也不为过，但对方的功法同样是功法，对方的技艺也同样是技艺。 你只珍视自己的，就不珍视别人的，哪有那般的道理？ 于是，交流和共享，便成为了理智之选。 当然，什么该外传，什么不该外传，也理应有所区别。 好在木家立足此地数百年，交游过不少同阶师匠，对此也极富经验。 他们排除的是有可能泄露自家弱点的相关机密，以及下一步研究方向和优势成果的东西，其他都拿出来，准备与李尘交易。 李尘就没有那么多想法了，他所得的机关器图谱“百巧奇兵”，属于一种成熟造物，无所谓泄密不泄密，复制一份交出去就行了。 但他虽然给得大方，在最后谈判之时，却又不得不据理力争，尽量显示自身所持之物的价值。 他以机关器图谱的完整度为依据，力证自己给出的东西更多，木家所给技艺并不完整，理应有所补偿才对。 木家自然不认同，指着每样成果，都说自家先祖筚路蓝缕，千辛万苦进行开创，其价值远非“百巧奇兵”所能比拟。 但真正的开创道途，是几乎不存在的，就是李尘这般的人物，结合他山之石所创的机械智能架构，才能勉强称得上是。 那是他未来赖以开宗立派，成就大师的绝密之物，又怎么可能轻易拿出来与人交易？ 同样的道理，木家既然敢把这一系列道途成果拿出来交换“百巧奇兵”这种东西，那就并不存在他们所说的珍贵性。 谈判顿时陷入僵持。 不过双方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达成交易意向之后的讨价还价罢了，倒也不伤和气，就在那里慢慢磨缠，等着试探出彼此的底线，然后完成交易。 在这期间，李尘也想方设法，加深自己对相关之物的了解。 其实，相关的法门和技艺，在《偃门全书》之中，也是有所记载的。 这是偃者道途赖以存在的根基，也是造化宗彰显自身正统地位的一大工程，不可能不详尽。 理论上而言，一名天才根据其中记载，就有可能寻得正确方向，琢磨出超过木家的道途成果。 但这就好比一条条路径，前人可以探索过后，留下路标，告诉你它通往何方，如何去走，却不可能切实替代你去走，或者把从那里所得的特产之物一一展示在你面前。 就算展示了，你也吃不下那么多。 因此，《偃门全书》是基石和根本，木家所传的相关法门和技艺，以及李尘作为交换的机关器图谱，却是阶梯和捷径。 李尘自认并不是那种无师自通的天才，别人的心血研究成果，还是颇具价值的。 但也就是在这期间，李尘突然意外发现一件事情。 “这些添头之中，竟然还包含着灵光元晶这一类宝矿的利用之法？” 第11章 灵光元晶加工术 灵光元晶，这是一种特殊的晶矿类宝物，亦是灵蕴级材料之中，最为引人瞩目者之一。 原因无他，只因其涉及能源领域，拥有聚敛元气和储放之效。 阵道之中，聚灵法阵，转炼之阵；宝矿之中，灵石，灵晶；生物材料之中，妖魔内丹；傀儡部件之中，灵元炼炉……诸如此类，都是此一领域与其息息相关之物。 其可替代灵池和灵元炼炉，形成一种能够按照需求聚集和释放灵元的高能装置，但是并非所有偃者都能开采和利用，它的来源并不广泛，加工难度也非常之高。 前者自不必多提，它其实来源于灵山福地之中，灵矿矿田里面所产的一种伴生宝矿，本身也可以看做是大块的特殊灵石结晶体。 因此，这种宝矿的通俗名称，就叫做灵晶，亦或又有灵玉结核之称。 所有种种元晶，都是人族修士采取此物之后，根据各自杂质和天然特性的不同筛选出来，经历后天加工而成，原矿品相和加工技术，都对其品相有着重大的影响，高品质元晶并不易得。 这些加工之后的成品，按照各种感应条件和充能方式的不同，可以分为灵光元晶，五行元晶，虚空元晶，神念元晶多个大类。 据此类推，那些并不蕴含复杂特性的天然原材，其实也可称作地脉元晶，乃是通过地脉才能填注灵气。 灵晶为灵石所伴生，深藏于灵峰福地所开辟出来的矿田之中，随便一枚都价值万枚以上灵石。 遇到极品的大块，还有可能高达百万，乃至千万，上亿。 大块灵晶是珍稀难得的资源，为灵峰福地之主所垄断，只有少量才会流出市面，但无论如何，小块的话，还是可能花钱买到的。 如若能够掌握其加工利用之法，也就相当于拥有了高效的灵气能源。 这其实也是制作五星以上傀儡，以及炼制结丹之境战力所必须掌握的关键技艺——假丹的核心材料！ 假丹者，对应真丹，乃是一种模拟真丹的机关造物。 借由折叠虚空的宇道法术，储能释能的元气结晶，以及能量固化的塑形之法，将庞大阵势封装一体，便能拥有远超筑基之境的澎湃力量，驱策大型战争傀儡，乃至楼船，飞舟，战舰都不在话下，传闻之中，浮空城所用的“虚空炼炉”，“炽阳金丹”，亦是其同门变种！ 即便不进行封装，只取晶体本身充当炼炉，也是比寻常炼炉高效许多的元气能源利用方式，甚至可以摒弃掺杂真水进行炼制的工艺，直接以灵气化液，形成最高浓度的液态灵元。 这对于祭炼肉身，驱策四星傀儡，运转基地法阵等等，都有着极大的裨益。 无论偃者道途，还是其他道途，乃至各类不同的物种和文明，能源的利用程度和利用效率，都是衡量其发展程度的重要标准。 掌握了能源，不敢说掌握一切，但至少，应被视作后续种种发展的基础，重要性不言而喻。 “为何木家会把这种东西当添头？” 带着一丝疑惑，李尘看了下去，却又不由得暗自苦笑。 “原来如此……” “我似乎有些白激动了。” 此间所示的技艺和法门，只不过是诸多元晶加工术的其中一种，只涉及到了灵光元晶一道。 而且，资料还残缺不全，并非想象之中那种拿到就能上手大规模生产的东西。 不过，《偃门全书》原本就是最好的通用知识，其中《妙法其二》的部分，也有相关原理的介绍。 有了《偃门全书》打基础，再根据其残缺记载，自行试验，推演，补全，乃至推陈出新，似乎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李尘突然发现，这一法门，似乎比木家的化血池技艺还要更加适合自己。 “这一法门所采用的乃是宝矿类能源，更加洁净高效，而化血池技艺，却是在生物能源方面的范畴，与我常用的金铁傀儡还隔着性质转换的一层。” “我在矿产开采和加工和方面，甚至道纹禁制的铭刻，都拥有着超过生命领域的造诣，各种工程机械，辅助生产的机关器也能确实派上用场，然而，化血池则不同。” “我虽然在罗长山那里得到了不错的生物改造法门，但由于精力有限，还未来得及专门沉下心去修炼，水平可以说是极其有限。” “如若把资粮和精力投入在这一方向，虽然有可能对未来的炼制人傀儡有所助益，但那也并非我所愿。” 相比于偏重肉身，李尘更愿意做的，是偏向精神的傀儡化改造，如此才能充分发挥自身优势，拥有更大的成长空间。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包含种种造化，想要各个领域都成为全才，实在太不切实际，便是大师级的人物，最多也不过是通才，博才而已。 他完全可以优先发展自己擅长的，成功晋升之后，再回头给陌生领域补补课。 …… 数日之后，木家府邸中，李尘与木青在堂上分座，进行最后的确认。 “道友想要加注有关此物的东西，并把交易赤愚蜥内丹的灵材也替换成为灵晶原矿？” 木青很快便从李尘口中得知了他更改之后的打算，不禁也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李尘道：“对，不过我只想把其中十五万的额度转换成为十五枚灵晶，其他灵材依旧按照清单所示。” 木青考虑了一会儿，道：“那好吧，就依道友所愿。” 很快，双方便完成了交易。 李尘得到化血池部分法门，以及灵光元晶的种种资料，还有各种灵材，宝矿。 木家则是从李尘手里得到了机关器“百巧奇兵”的图谱，以及从罗长山处得到的一些通用法门和生物改造方面的知识。 这些东西虽然与木家所掌握的有所重叠，但亦不失为一个补充，至少可以看看，其他同道修士是如何走这条道路的。 李尘这时候又道：“对了，我还想用符钱和一批嘉木材，向木家订购一件化血池核心成品。” 第12章 乙型三号熔炉 木青道：“道友，你想要更改交易内容？” 李尘道：“这已经是新的交易。” 木青想了一下，顿觉还真是如此，于是道：“那这般的话，就得在商言商了。” 李尘不置可否道：“久闻木家早已掌握相应法门，也发展出了可以对外销售的商用成品，当然是在商言商为最好。” 木青道：“化血池核心乃是整个化血池的关键装置，本身品级亦为三星级机关造物，价值数十万至数百万符钱不等，视不同规格有所区别，但不知道，道友想要的是哪一种？” 李尘毫不迟疑道：“乙型三号熔炉。” 他这几日已经打探清楚，乙型三号熔炉，是一种体积丈许大小，外形酷似大碗的化血池核心。 虽说显得粗笨了一些吧，但是胜在体积够大，功率也不错，完全可以和真魔境界的妖魔相提并论了。 甚至因为其为设施，不知疲倦，融炼血肉和转化灵元的效率犹胜妖魔多倍，还可以结合传统的聚灵法阵，灵池等物，把多余的能源储存起来，以作备用。 这就相当于，抓住了一头能够真魔，拥有饕餮胃口，能够不眠不休，持续不断吞噬血肉，制造元气，并且持续输出，为人所利用。 至于化血转炼所产生的煞气等废料，木家也根据《偃门全书》所载，发展出了分离和过滤的装置，封装在一体。 甚至那些血煞之流，还可以作为魔功或者神通机关器的能源和材料，也可以当成剧毒之物来利用，不会处理还可以拿出去卖钱，大把修炼血肉之毒的偃者需要。 血煞对金铁之物的侵蚀效果有限，以机关造物来转炼提纯它，并不会像吸入修士之身那样会污染法力，影响修为和心性，因此并无走火入魔之忧，效率同样奇高。 李尘也是看中了这般的设计，否则的话，直接排在魔方迷宫内部，可是会影响基地运作的。 李尘略作沉吟，回答道：“那需要一百二十万符钱，如若想要我木家代为安装，还需另加工费，不过我与道友一见如故，这安装费用就免了。” 李尘道：“那在下就先谢过木道友了，但不知道需要交纳多少定金，何时可以完成？” 木青道：“先交三成吧，一个月左右即可。” 李尘没有任何疑问，当场交出符钱，却是卧虎丘时期的最后一笔积蓄。 这场交易下来，自是宾主尽欢。 李尘告辞木青，回到自己下榻的别院，当即让傀儡机体待机，自己则在魔方迷宫内部查阅其所得之物，很快对接下来的发展路线有了更为具体的规划。 作为一名野心勃勃的年轻师匠，且有成就强者大能之心，他对自己道途，是有着极高要求的。 偃者造诣上，他想要成就人工智能，机械学与工程学方面的专精高手，生命领域，其他大小诸道，也欲要登堂入室，有所掌握，至少没有明显缺陷。 如果把他一人比作一个国家，那就是想要发展出完备的工业体系，涉略整个偃者道途。 而且李尘充分认识到自己的优势所在，想要以此世创新的机械智能架构，充分与已有的灵性智能架构相结合，走出一条专属于自己的特色之路。 光靠自己天资和出身，是不可能超过此世天才的，唯有以此以点带面，才有可能开宗立派，弯道超车！ 无数年来的历史也早已证明，几乎每一位划时代的天才人物，宗师高手，都是那种独辟蹊径，开创新途之人。 不创新，不走捷径，凭什么追赶得上别人无数年来的积累？ 李尘内心隐约有一个想法，人工智能的发展，堪为“灵性”，“智慧”与“创造力”的发展，学习的能力与速度，也是异常可怕的。 平常偃者高手，受到最大的限制就是时间，精力和资粮。 一人时间精力有限，在其成为强者大能之前，就已经消耗在了许多无意义的事情上面。 资粮更是物质方面的必需，死死压制许多天才的成长。 如若在低阶境界就掌握着堪比大能的智能则不同，这三大限制，都可以迎刃而解。 同样的技艺和法门，可以极快学会，同样的造诣，可以很快就积累，一些物质方面的消耗，则可以被推演计算所省略。 长年累月下来，优势是非常巨大的。 这一点，在之前人偶姐妹小蝶小莹推演剑道方面，已经有所体现，这也是李尘对自己道途信心的来源之一。 但人工智能并非空中楼阁，随口说说就有。 以科学的观点，它所涉学科包含哲学，数学，神经生理学，心理学，计算机科学，信息论，控制论，不定性论，仿生学，种种，乃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技术科学三向交叉的学科。 抛开那些形而上学的东西不论，与之息息相关的，也有能源学，材料学，乃至此世“玄学”，天衍之道的范畴。 目前为止，能源方面可算是李尘的一个明显短板，他所创造的魔方迷宫虽好，但无论维持正常运作，通道开合，还是生产修复，都需要消耗大批灵石和资粮。 短时间内，还有着卧虎丘时期的积累，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假以时日，得不到补充，许多模块和功能都要关闭，发展也要陷入停滞。 那是李尘无法接受的后果。 因此，他决定把较不看重的化血池技艺当作临时的备用手段，但并不自己研究，而是储备起来，直接向木家购买成品。 灵光元晶更为高级，也更为适合自己，才是真正需要下苦功研究的东西。 那也不必追求一下就出成果，能花个七八年，十多年有所斩获，就已经不错。 李尘让辅脑把资料录入，并以自己的智慧和造诣进行分析，筛选出必须自行推演，或者可以交给辅脑暴力运算的部分。 但凡需要创造性思维，灵活运用偃者造诣的，他都自行处理。 但凡不需创造性思维，只需要机械计算和穷举堆砌的，都交给辅脑代劳。 第13章 安装化血池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李尘在锡陵城外百余里，木家提供的另外一处山林别院住了下来，这些时日就专注处理所得知识，以及持续搜寻玄冰蟒两件事情。 木家也从他口中知晓了他的打算，对于他猎杀玄冰蟒之事表示欢迎和认可，甚至派出多位经验丰富的猎妖人进行协助。 但在这时，木家也警告李尘，玄冰蟒乃是拥有着玄冰禀赋的强大真魔，在真魔群体之中，也属于精英高手了。 真魔之间实力差天隔地，能够对付赤愚蜥，可不见得能够对付玄冰蟒。 而且同为玄冰蟒，也有强有弱，那条上了悬赏榜单的，恰是同族之中也比较厉害的角色。 他们并不知晓李尘实力如何，但为表友善，还是作出了必要的提醒。 但时至今日，李尘更加关注的，却是木家人送过来的乙型三号熔炉。 他们运用一件手镯外形的宇道法器折叠虚空，将其运了过来，由于法器珍贵，且安装调试需要一定偃者造诣，所以是木青木师匠亲自出马。 木青找到李尘之后，问道：“李道友，你要的东西，我们木家已经做好，准备安装在何处？” 傀儡机体传音道：“还请稍等。” 说着便见其张开嘴巴，一道丈许大小的虚空界门打了开来。 木青皱着眉头看了一阵，终是以法力托起炼炉，钻入其中。 木家的护卫们大眼瞪着小眼，有些莫名紧张，但同时也不禁由衷感慨。 偃者师匠……果真高深莫测啊。 李尘早已经在里面等候，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以亲身面见木青，为表示尊重，没只用一个头颅到处乱飞，而是换回了原本的肉身，带着微微的笑意，站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方型金属大厅中。 “欢迎来到我的洞府，木道友，是否先喝杯茶？” 木青道：“不了，先忙吧，李道友，你打算将它安装在这处？” 他刚才隐约察觉，丈许大小的界门，应该就是其极限了，这种宇道法器并没有达到结丹高手那般操控自如的地步，而且似乎还被分割多次，彼此界壁都极为薄弱。 但在筑基境界，这也算得上是坚不可摧了。 “道友此地，对于筑基修士而言，简直固若金汤啊，这样弄倒也是个好主意，不过花费甚巨。” 木青猜测李尘这里应该有成百上千人生活在此，如同一座五脏俱全的城池，由此对他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就是一方势力之主了，与寻常的散修是不同的。 在一般偃者眼中，傀儡智能也是需要极高水平才能得以驾驭的，自动化运转的设备，维护起来较为麻烦，需得有强大的“器灵”才能支持。 如若是那样，则比势力之主评价更高，更加值得重视。 李尘却淡淡一笑，不多解释：“对，就安装在此。” 他已经在此处设计好了简易的基台，是一个六角对称，隆起地面的高台。 台面中空，形成内陷的凹面，六侧是导轨和台阶，方便自动机械把妖魔的尸体之类的物料投放进去，其中的一侧是废料出口，间隔一侧是灵渠和元气管道，再间一侧则是血煞之类副产品出口。 木青看了一下，发现内陷的凹面刚好放入自己带来的乙型三号熔炉，可见李尘之前确实下过功夫了解一番，造出的固定基台严丝合缝，丝毫不差。 他不禁赞了一声，开始安装起来。 小半刻功夫，这座化血池核心就安装就绪。 李尘伸手一招，几具工蜂傀儡带着形似“锅盖”的金属挡板运了过来，灵元运转之中，融炼金铁。 在人前，李尘并没有展露出过高的人工智能水准，而是手指屈张，亲自操控这些机械进行施工。 在这当中，辅脑显示设计蓝图，辅助李尘安装好六处物料入口和相应的传输带，不一会儿，便初具规模。 这些外接的设施，都是方便投送物料用的，木青津津有味的看了一会儿，提出几个建议，复又从自己的储物囊中取出一件形似酒坛的法器，以法力抓摄，移至炼炉上方，如瀑倾倒。 法器里面装的，似乎是一种奇特的血液，呈现暗红之色，魔煞流转，浓稠如油。 “此炉灵蕴计量三万度，也即意味着，物料充盈，持续运转的情况下，可以产出堪比小型福地的灵气，日产量比拟三万枚灵石！” “平常福地，灵蕴计量也就是一万至十万度之间，这已经算是非常不错了。” “不过，它就没有灵脉那样凝结灵矿，以及滋养方圆百里水土的功效了，灵峰福地依托于整个大地的灵蕴而存在，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现我先免费奉送道友十桶魔血，如若充分吸收，当可产生两百余度灵蕴，视调配的溶解液不同，可在数个时辰至一日之间彻底融炼。” 李尘饶有兴趣问道：“这种东西，比妖魔血肉，内丹等高能之物还好用？” 木青道：“确实如此，此物产能虽低，但胜在来源广泛，容易搜集，我木家也专门为此研寻找到配套的人工养殖之法，能够提供大量‘血兽’等物，可供大规模采血……”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血兽？可是那种由‘血僵’转化而生的次级属种？” 木青道：“不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古修尸魂宗，玄阴宗，冥河门等势力，曾有此等违逆常理的妖孽之物出产，但其中部分奥秘已然为我偃者所掌握，此等血兽，最大的用途，就是蓄之以供其血。” “如若道友想要采买血兽，保证供应，可寻我木家再做交易。” 他说到这里，有种商贾一般的奸猾笑意露了出来。 他们木家依靠贩卖化血池和相关技艺，是为支柱产业，但其实幕后还有一个更为核心的基业，那就是贩卖魔血和血兽！ 化血池可不是造来好看，或者用来洗澡的，不供应血肉，采伐妖魔尸体，根本无法正常运转。 但普通之物，又不可能稳定供应，就算滥杀无辜，把人类本身当材料都不够。 为此，他们掌握了尸魂宗炼制僵尸的技艺，就等于掌握了源源不绝的生物能源，简直一本万利。 第14章 挣钱养我 这就是偃者啊！ 李尘不由得笑叹一声。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偃者们都热衷于分享技艺，而不敝帚自珍了。 好比木家，掌握了如此的支柱产业和核心技艺，是愿意看到化血池推广出去，和其他各种获取能源的方式相竞争，还是视之为奥秘，藏着掖着，不肯展示于人？ 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此道越为昌盛，他们木家的地位就越高，各种原材料也越容易获取。 市场广阔，利润丰厚，发展机会也将随之而来。 而相应的，冷门行业，生僻灵材，根本无人问津，需要花费大力气才能支撑修炼上进。 再者，就算他们想要敝帚自珍也做不到。 造化宗编撰《偃门全书》，传道于世，就是为了增加道友，与其他道途对抗。 他们不发展，别人也会发展，届时只能变得封闭和落后。 这也就是他们没有彻底掌握炼僵秘法的全部奥秘，利润还没有达到放弃化血池本身的地步，否则的话，只怕免费提供技艺，蛊惑李尘安装更多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除非是在星海等处，持续不断猎杀大量妖魔，常人根本无法维持这等物料开销。” “如此算来，果然是用这种魔血更为经济。” “不过这木家也算是别出心裁了，凡人恐惧厌憎的僵尸之流，竟然被他们如此对待。” 李尘心中思忖。 也不知道木家的先祖是在哪个旮沓角落挖出了人家古修的洞府，遗迹，还得到了炼制僵尸的秘法，如此看来，他们在炼制人傀儡方面，应该也有不浅造诣。 这个时候，他甚至都开始有些后悔把赤愚蜥的尸体贩卖给木家了。 不过他决定“造不如买”，也是后面发现灵光元晶才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前，就已经和木家商定交易了。 为了这么一点东西反悔，并不值得。 木青不知李尘心中生起了这般的想法，仍自大力推介自家的产品，可李尘却微笑婉拒，转移了话题。 实在不是李尘认识不到此物的好处，而是很简单的原因。 他——没钱了！ 李尘经营卧虎丘多年，靠着大肆开采玄铁，天火石，以及采伐嘉木，很是发了一笔。 至今他的魔方迷宫内，仍然囤积着大量这三种资粮。 但这种东西，乃是常见的大宗商品，必须正巧遇到时机才能卖出价钱，所以暂时还不宜乱动。 卖不出好价的话，宁可自己内部消化，才不愧对其价值。 李尘在采买化血池的交易中花掉了万余根嘉木和最后一笔大额现钱，如今所剩下的，也就区区十余万符钱。 这在偃者工匠看起来不少，但对于偃者师匠，尤其还是拥有着魔方迷宫这等随身洞天的李尘而言，简直捉襟见肘。 …… 又过去一段时日，时间到了十一月下旬。 李尘消化新的知识之余，那条玄冰蟒仍旧不见踪影。 他心中也明白，那始终都是意外之财，不能解其燃眉之急。 穷则生变，他开始在城中抛售自己魔方迷宫内囤积的材料。 但他却并不做那直接贩卖原矿的事情，因为此世灵蕴丰富，各种矿产资源也颇为丰富，直接贩卖原矿，是卖不出什么名堂的。 他这十年间，已经积累不少材料加工和零件制造的工艺，而且“天枢”智能提升，已然是达到四星品级，能够胜任不少生产任务了。 他让天枢掌控自动化的机械，把玄铁加工成为精铁锭，天火石也进行精筛细选，提纯精炼。 这些在偃者道途之中，都是非常低端的基础加工，一般由偃者学徒来完成。 李尘也不怕得罪他们，开始充分利用自身优势，尝试把“天枢”的劳力卖钱。 这种模式，他在过去数年间其实就已经进行过尝试，但自“天枢”晋升四星品级，也是脱离卧虎丘以来，还是头一回进行如此高度自动化的生产。 结果，反响意外的不错。 这一批精铁锭和天火石投入锡陵城市场，得到了普遍的称赞，大有物美价廉，击败其他同类产品的优势。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是必然。 做这些低端粗活的，大多都是偃者学徒之流，连工匠都很少亲自经手，因此质量有限。 再者，人力加工，也未必能够保证尽善尽美，当然比不上李尘麾下人工智能的产出。 并非无人尝试机械化的自动生产，或者以各种机关器进行辅助，但一来那些设备同样需要花费钱财去购买，这些全部都要计入成本；二来，此世智能多涉灵性智慧，乃是高端学识所凝聚出来的道果，并没有“天枢”和魔方迷宫那般成本低廉；三来，拥有如此实力和本钱的高阶偃者，甚至同为师匠者，也还有大把其他利润更丰的东西可以赚钱，并不见得会注意到这一领域，遇到无关紧要的竞争，也多是默契相让，而非意气争斗。 好比木家，就从来不把目光放在此处。 人家研究的都是些生命之秘，血元奥妙之类的高端之物，还尝试进军能源，医药的领域，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于是，高者不屑顾，低者争不赢，就给了李尘这般的新晋师匠肆意涉足的机会。 他虽然是外来者，但面对当地的低阶偃者，简直就是横扫，那些被抢了饭碗，争去利益之人，连多说一句重话都不敢，只能是暗暗腹诽，师匠怎么会来干这种活？根本想不通啊。 十一月底，城中商会的会首和供奉长老亲自找来山林别院，送上货款。 两人在院中正堂，面带笑意，由衷对李尘的支持表示感谢，并诚邀他再次供货，以满足城中世家所需。 李尘在他们走后，心神收回，亲自算了一笔账，油然欣慰。 “利润率……一成左右。” “以我如今的生产能力，每月可以加工价值十余万的矿产，净赚万余符钱。” “但没关系，只要确认这个模式可行，不需多久，就能发展到百万以上的加工能力，甚至更大。” “天枢，你终于是个成熟的智能，可以挣钱养我了！” 第15章 火铜矿 半年后，茫茫林海，墨绿沧澜随风而动。 一具通体暗金的傀儡机体破空飞遁，如同利剑划破苍穹。 傀儡机体身上穿着酷似武铠的合金外衣，这是利用了机关器“百巧奇兵”制造技艺，并借鉴其理念而设计的变形装饰，此刻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像是翼装飞行服。 它高速而行，双目紧盯下方，却是不紧不慢的扫视着方圆百里的大地，不停侦测四周灵蕴。 整个东胜洲灵蕴具足，虽然灵峰福地的总量比不上其他两个大洲，但亦仍是低阶修士所难想象的繁盛。 结丹以下修士生活在其中，只会感觉物产丰盛，矿脉无穷，几乎满地是宝。 即便如此，无论食物，还是矿产，也都不是唾手可得之物。 李尘能够飞行，从高处俯瞰大地，搜寻的效率远远胜过其他寻幽客，仍然没有发现多少满意的矿脉。 各处伪福地也大多早已有主，被本土的世家豪强和知名散修们占据，若非时机正巧，亦或沉下心来，驻足此地长期发展，根本无法轻易谋得。 李尘此刻所想，也只是找到那么一两座矿山，采伐其中的资源。 他如今真正的根脚设在魔方迷宫内，那里才是老巢，伪福地对他而言，就当真只是矿产而已。 好在这里终究还是地广人稀，在深山老林里面寻了这么久，也终于有所收获。 傀儡机体所见者，是一处地面呈现褐黄之色，布满如同热液蚀变的岩石的小山谷，靠近之后，目晶扫视，当即见到了绢云母，黑云母，孔雀石等等表露铜矿特征的伴生产物，更有一丝淡淡的灵蕴从地底深处涌出，在核心的分析之中，演示为如同云霞燃烧的形象。 魔方迷宫内，巨大屏幕上，天枢显化的古典美女用悦耳的声音提示道：“主人，行进路线发现铜矿，灵蕴特征正在分析中。” 她的声音中似乎含着一丝难以言述的欢欣意味，似乎还在因为许久之前李尘曾经夸奖过她成熟而受到鼓舞。 自从李尘利用“捉影炼魂”之法为其赋予灵性根骨之后，“天枢”的智能养成一日千里，进展大大超出李尘的预料。 如今利用心情系统，模拟出极其仿真的虚拟情绪，已是非常熟练。 不过她似乎也因此被带向了一个奇怪的发展方向，满脑子就是挣钱，对于勘探矿产，加工灵材之类的事情异常积极。 李尘之前一直在查阅灵光元晶的资料，更结合辅脑，尝试补全其中一种看起来可行的机关装置图谱，闻言回过神，颇感兴趣道：“哦？希望是含有足够灵蕴的灵材，而非之前发现的那些普通矿产。” 天枢道：“普通矿产也有一定价值。” 李尘道：“确实如此，它们不但广泛运用于一星，二星傀儡之中，一些普通金铁经过深加工，还可以锻造成为不错的合金材料，就连高阶傀儡也同样能够用上。” “但同为开采，当然是价值更高，含有灵蕴的灵材宝矿为更好。” 他想起了卧虎丘中的铁矿，虽然大部分都是凡铁，但亦有灵蕴浸润的灵铁，以及高品位的天然精铁，那些才是真正能够赚钱的东西。 说话间，天枢的分析结果很快出来：“发现赤火铜特征，疑似附近火山地脉炎煞外泄所催生……” 李尘神色微讶，旋即惊喜道：“运气还真是不错，接连放弃多个贫瘠矿山，找了那么久，总算有所收获了！” 天枢询问道：“主人，是否在此建立矿场，进行开采？” 李尘道：“当然。” 天枢道：“指令确认，进入生产模式……” 被打断思绪的李尘也不急着研究灵光元晶了，他把注意力转回眼前的事情上，结果发现，很快就有二十具工蜂傀儡被派了出去，开始利用既定程序铺设铁轨，搬运货箱。 紧接着，如同大型集装箱的箱体也被安置在空地上，随着箱体打开，用于矿石粗选和融炼的机关器展了开来。 只是片刻工夫，一个如同科幻片中探索基地的工地就出现。 更多工蜂被派了下去，总共一百二十具，运足负荷全力开动。 傀儡核心的运算力，几乎每提升一个品级，都能得到显著提升，不过这却是在超越物理特性的基础上，灵子化的灵性增益，呈现出灵性智能架构所独有的特性。 它与修士的神识增长线条是高度重合的，因此也可以认为，“天枢”此刻的运算力，相当于筑基后期的神念水准。 但机械的运作方式毕竟与人不同，李尘又为其设计独有的机械智能架构，更能发挥机械运算方面的优势。 它就如同擅长百机操演的傀儡师，同时操控着百余工蜂，不知疲惫，大秀操作。 此时的工蜂傀儡，为了节约制造成本，已经不再单独配备相应的智能核心，而是改为特制的传感元件，立刻就降低了三成以上的造价，但是功能丝毫不减，反而还因为天枢的提升而有所加强。 如今李尘已经不再满足于亲自制造此物，而是将其构造和设计图谱丢给天枢，未来钱粮充足之后，便可以自产机体和炼炉，完成拼装，那样还能继续降低成本。 那样的话，工蜂傀儡的数量必将得到暴涨，直至达到天枢的控制上限为止。 那个时候，李尘肯定又赚到了足够多的钱财，可以再造智能核心，增添军团编制。 这种增长几乎是没有限制的，一切都只囿于资粮和时间，只要李尘有心，就能够一直不断增长下去，直至挤满整个洞天。 “等攒够符钱，便应把生产新的工蜂傀儡提上日程了，但天枢究竟能否胜任，倒是值得深思。” 李尘不太确信道。 天枢立刻给出一个答案：“图谱掌握度，百分之九十五。” 也即是说，它可以自行生产九成半以上的零部件，并完成工蜂傀儡的组装，但一些重要的传感元件，以现有的工艺水平无法完成，仍然还需借助李尘的师匠造诣来完成。 第16章 沉迷采矿，无心猎妖 开山采矿的生产劳动，远远不如修士探寻秘境洞府，搏杀妖魔精怪来得惊心动魄，但亦热火朝天，同样有种难言的魅力。 这一切，都是来源于亲眼所见的财富增长。 李尘的傀儡机体在此间停留了几日，亲眼看着一炉炉矿石炼化，红铜被提炼出来，然后当场锻造，成为一个个重达百斤的锭块，运入临时货仓储存起来。 等到货仓装满，又被几具工蜂傀儡联合抬起，运入魔方迷宫内的仓库里。 此世之中，不含灵蕴的普通材料价格异常低廉，百斤锭块也不过是一顿肉食的价格，但也架不住李尘这边大量开采，几乎每日都在以可观数量增长着。 一具工蜂傀儡正常劳作，大概能够生产吨许红铜，计二百左右符钱，一百二十具，就是两万余符钱。 当中更有蕴含着赤炎火煞的赤火铜，乃是一种常见的下品灵材，每斤也达到十符钱左右。 但是这种赤火铜的产量不高，只能在开采过程当中少量提取，日产数百斤。 此处，还有同样稀少的精金，火银，完全随缘开采，产量不定。 但李尘在此间开足马力采伐月余，还是成功采出价值百万符钱的矿产。 刨除生产消耗的灵石，损坏的傀儡零件，还有连月奔波没有开张的时间等等成本，纯利轻易达到三十余万。 再这样下去，成本摊薄，或者生产能力得到提升，可能还会达到更多。 得到一结果，李尘还是颇感满意的，甚至都已经快要有种沉迷采矿，无心猎妖的感觉。 玄冰蟒？那是什么？ 猎杀妖魔，能有采矿快乐吗？ “低阶散修多云游天下，寻宝猎妖为生，如同渔猎之民，对待这种东西的态度也是嫌弃鄙夷，不作财富。” “但面对仙人洞府，同为外物的法宝，丹药种种，却又不论阿堵了，个个趋之若鹜。” “这种日子的过法，和先民茹毛饮血又有什么区别？” “今我师匠，已然开始把目光放在了这些大自然的馈赠之上，应当算是进步了。” “不过，那也怨不得他们。” “等闲学徒，工匠之流，根本没有能力开采和利用此物，甚至平常师匠观之，都认为是亏本的。” “关键还是在于生产之力。” “偃者道途，生产力比战斗力更加重要，甚至可以说，战斗力只是生产发展带来的附庸，生产力提升了，战斗力自然而然也能得到提升。” 李尘隐隐感觉，此间有大道。 这又再次印证了那句话，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 但这处矿场的表层储量也并不丰富，仅仅才开采不到数万吨，生产就陷入迟缓。 因为接下来，需要开山掘地，大干工程了。 “如若是法道修士到来，想必会用搬山撼岳一类的神通法术吧？” “但即便法道修士，筑基境界，也不可能做到如此，换成结丹以上还差不多。” “而且这也不是修士们性命交修的内容，与长生逍遥无关，于道途无益。” “这方面还是得看凡人的手段，凡民生灵，同样也有靠滴水穿石，愚公移山的本领！” 李尘尚未成就大能高手，但却曾经做过凡民，自然是知道后者如何个做法的。 他也不懂什么搬山撼岳的神通法术，但利用工蜂傀儡，同样可以慢慢挖空地面，开采出矿石。 遇到如同楼宇的山坡和土丘，则更加简单。 魔方迷宫内，数十上百雷火霹雳如同火箭炮喷射而出，转眼功夫，就在震天的鸣响之中把小山推平。 矿场又再一次恢复了之前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工蜂傀儡们忙碌来回，起落沉浮，把大量矿石倾泻上轨，不停往筛场和熔炉运送而去。 李尘甚至开始考虑起来：“或许以后，可以和木家这样的当地豪强尝试合作？通过为他们的矿山开采矿脉，出卖劳力……” 不过，他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般实在太过低端，出卖劳力，为他人赚钱，始终都比不上自己有矿。” “如若实在没有找到满意的富矿，再那样施为吧，总之，比让傀儡闲置要好。” 人偶姐妹都站在一旁待命，听了李尘自言自语，面上都各自模拟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自家……有矿……” “成熟……挣钱……” 旋即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 正当李尘一心挣钱的时候，锡陵城中，木家府邸，师匠木青也在与自己的客卿莫轻扬交谈。 “莫道友，这段时日，李师匠都在忙些什么？” 莫轻扬道：“他正忙着在荒山野岭四处寻矿，开采挣钱呢，听说最近又找到了一座铜矿，卖出了不少红铜锭在周边坊市。” 木青莫名惊异：“他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寻猎玄冰蟒，赢得赏钱吗，怎么跑去干那等学徒之事了？” 莫轻扬道：“他不但开采，还兼顾了冶炼加工的活计，最近城里的那些偃者学徒和工匠们都是怨声载道，言称被他挤兑得肉都快要吃不起了。” 木青不禁失笑，但亦只是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李尘是师匠，那些抱怨之人是学徒，工匠，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但木青为高明偃者，也从中看出几分端倪。 “亏本的买卖无人做，他能够干得出这种事情，说明就算出卖劳力，和低阶偃者抢食，也大有利益可图啊，我之前所料不差，他应当是在智能之道有所作为。” 莫轻扬神色微动：“东主为何突然提起此人？莫非，那件事情……” 木青却摇了摇头：“现在谈那件事情还为时过早，此人毕竟是外来的异乡客，人品造诣如何也未能确定，如若贸然推荐上去，误了事情，反倒得我木家吃挂落。” “而且我们木家也不是没有足够多的偃者，人手不足，大力招募就是了，正好，最近那些人不是抱怨被他挤兑得快要挨饿吗，来为我木家效力就是。” 莫轻扬道：“东主所言极是。” 第17章 光道 不知不觉，又到年底了。 李尘到往锡陵，为了追寻玄冰蟒踪迹，就在此间暂住下来，结果猎妖之事没甚进展，反倒在附近方圆几千里开山采矿，冶炼加工，干得有声有色，也趁机赚足灵材和宝矿。 除了他自己之外，并无人得知确切收益，但光是在锡陵和泷都等多个城池坊市所卖出的矿材，也换了足足价值三百万的符钱。 这让消息灵通的当地势力颇感惊奇。 什么时候，普通矿产也那么赚钱了？ 但实际上，李尘的收获比他们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庞大，所得财富，折算符钱，已然突破千万。 这当中的最大原因，就在于李尘不忘增添工蜂傀儡，加大产能，又顺手另开了几座分矿，几乎完全不顾当地灵蕴的可持续发展，一味开采。 他只是碍于方圆万里的市场快要被自己弄得饱和，再一口气倾销下去，必定有所吃亏，才没有继续往外出售。 再者，他自己也是需要金铁材料的，赤火铜为灵材，精金也不愁卖，何必过于着急？ 此时，李尘便在自己的小洞天老巢，魔方迷宫内，和当地一个兰姓世家的同道师匠传讯交流。 “兰道友，你找我有何事？” “李道友，我想问问，你手中的那批赤火铜，可不可以卖给我兰家？” “这可真是叫我难办啊，赤火铜用途广泛，多个家族都争着想要，实在腾不出来……” “呵呵，明人何必说暗话？这样吧，我们兰家用相同市价的玄钢来换，另转答应你之前的兑换提议，给你五十万的额度！这可是我们兰家今年仅有的灵石储备了，反正都到年关，索性全部给你得了。” “咦？这样吗，那好，我考虑一下。” “您可不要耽搁太久，月中之前，给我答复，好吧？” “行，没有问题。” 天枢把对方法器所传输过来的讯号转化成为了自己这边的标准，然后转化图景，输出到李尘最近掌握的幻阵上面。 因此，一个栩栩如生的鹤发童颜修士形象便如同真实呈现在眼前，如同面对面交流。 这是《玄门九阵书》之中，塑能之阵所衍生的‘玄光幻影阵’技艺，乃是以元气转化全息之影，制造出可以用于迷惑敌人的拟真幻象。 但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同样的技艺，不但能够用于迷惑敌人，也同样可以用在和通讯之阵相结合，制造出这种宛若面对面交流的虚幻场景。 这个时候，《偃门全书》的另外一大作用就体现出来了。 这当中同样包含着造化宗所指定的通讯标准，其中亦有传递神识，气机，影像，语音，文字诸多方面的内容，导致只要切实遵循其标准，就能立刻彼此兼容，各取其用。 以前在卧虎丘的时候，李尘就发现，其实高阶师匠之间，也是有彼此相连的交流渠道存在的。 大家互换了联络方式，由此才算是正式进到了当地偃者的圈子里。 这种圈子似乎仍然还非常保守和排外，也受到灵蕴干扰所限，只局限于泷国一带。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完全可以理解和适应。 光是一个泷国地区，就有方圆万里之大了，换算成为前世地球的陆地面积，也有差不多一半大小。 说起来，就算是前世地球的互联网，又何尝不是局域网呢？ 按照高阶偃者“一人即一国”的类比方式来看，前世地球照样有许多落后国家没有普及网络，许多人口不曾享受到信息时代的便利。 此世东胜洲，虽然偃者道途昌盛，百工之术普及，但亦只有师匠以上人物才能享用这些技艺。 普通偃者都是“落后国家”，广大地区都是“落后地区”，这种现象自然不足为奇。 其实，李尘最开始的时候，是专注于研究灵光元晶相关技艺，逐渐发现，这些光道技艺可以衍生出全息影像，才有所掌握。 这却是意外之喜了，但这一年以来，他更大的收获，还是在灵光元晶的领域。 “五十万灵石兑换额度……” “如此一来，或许可以把之前的那个计划提上日程了！” 如今李尘正紧缺灵石，结果瞌睡来了就遇到人送枕头，由此也说明，掌握灵材，的确不错。 “相比灵光元晶的进展，赤火铜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换就换吧。” 又过了几日，李尘亲自赶往兰家所在的坊市，与之完成交易，并成功用自己的符钱和对方兑换了一批灵石。 李尘赶紧去了一趟钱庄，又再提出预约的数十万灵石，凑齐足足百万！ 这是他踏上修炼之途以来，持在手里的最大一笔灵石了，过去所持符钱虽多，但也从来没有如此一口气大量兑现的。 灵石乃是战略物资，也不是想提就提。 明白人都知道，钱庄号称通存通兑，那也真的只是号称而已。 高阶偃者从来都不相信什么造化宗的钱庄，他们只相信自己的灵峰福地和灵田宝矿，还有各种可以用来炼制机关傀儡和提升修为实力的灵蕴宝材。 不过，接下来李尘所要进行的，是自身格物实验的一大进展，也的确需要准备这么一大笔资粮，才能确保后勤无忧。 他自己没有灵峰福地，为了凑齐这些所需，可是颇费了一番周折。 但这一切，都将是值得的，如若能够一举解决灵气消耗的问题，不但今后对于灵石的依赖大大减小，就连晋升结丹，都将看到几分希望。 李尘操纵傀儡机体返回铜山，在自己搭建的一座金属高台停了下来。 在那里，数具外形威武的锐士九型傀儡持刀而立，中间是一个尺许见方，如同棱柱的巨大晶体。 四周各有管线和磨盘大小的法阵栏板与之相连，而法阵之上，是一层层铭刻着致密道纹与禁制的简易法阵。 那些都是能够吸收天地之间灵光，充分利用光道力量，转化成为元气的一种装置。 古往今来，日月之精，天地之华，无不与万物灵蕴息息相关，彻底破译其中奥秘，便能在光辉之中，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 第18章 格物致知 傀儡机体在旁看了一会儿，张开大口，把如同黑洞的虚空界门打了开来。 李尘配着傀儡木兵的躯体从中走出，亲自监看。 “辅脑，要开始进行试验了，准备记录。” 颅中辅脑声音响起：“指令确认。” 大量数据从各个侦察机关器处汇聚而来，李尘也同时放出神识，笼罩周边，不但各处机关器的运转情况了如指掌，灵光元晶样本，以及法阵，平台，还有周围的光照环境，同样尽在掌握。 起初，周围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变化，天地元气的流转平缓而又疏淡，看不出所谓试验开始的迹象。 但突然之间，李尘就察觉到，眼前的光线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扭曲起来。 这股力量似虚空，似重力，似元磁，又似神识和意念。 朦胧的光华皓洁如月，像极了夜幕之中，从天而降的银白光辉。 它似乎受到一股奇异力量的牵引，正在从平常的可见光之中析出，如同流水，缓缓汇聚到前方的灵光元晶上。 各机关器突然运转起来。 辅脑提醒道：“检测到灵蕴注入……” “正在生成元气，计量零点零零零零一，零点零零零零二……” 李尘神色平淡，站在傀儡机体身边，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从结果来看，这次尝试毫无疑问是失败的，李尘所布设的法阵构型，并不足以充分发挥聚灵法阵的作用，也无法有效完成光能的转化。 “这种灵光元晶看似转化的速度不如化血池，但实际上转化效率是远远高出的，区别就在于，它只需要平常的光芒照射即可完成充能，无需其他手段进行补充。” “这已经颇有结丹高手直接从宇宙虚空汲取元气，亦或以能量聚集之法，把天地元气凝成灵石的风范了。” “古修传说之中，一些道蕴十足的物种，天生便通晓汲取日月精华的引气入体法门，也是由此而来。” “古修把这一切都归咎为‘灵根’，但‘灵根’究竟是什么，无人说清……” “其实，人体也是有灵根存在的。” “金性灵根，擅长炼化金煞，锋锐坚韧，易成剑修。” “木性灵根，拥有庞大生机。” “水性灵根，天然亲善各种真水，融炼灵蕴。” “火性灵根，生就各种异火之能，攻伐无双。” “土性灵根，包容万物，有广博之义。” “元晶之中，亦有五行元晶的一类，可以把五行元气和相关煞气的力量转化成为纯净的灵气，用于机关傀儡所需，也能赋予机关器相应的神通特性，可以作为加持神通机关器的根本之物。” “而灵光元晶，则又是另外一种与光道相关之物。” “姑且可以认为，它是给无有生机之物赋予‘光灵根’的一种手段，而‘光灵根’，又可归入阴阳灵根的一种……” “这也与造化之术和生命奥秘有所交叉了……” 自然造化赋予了各种生灵道骨灵根，这些都是修炼的基础。 而灵光元晶，归根结底，就是模拟妖物“汲取日月精华”的灵根资质。 但凡关涉着“造化”，“生命”这些东西的存在，炼制难度可想而知。 李尘半点都没有打算一蹴而就，也不觉得，自己能够一下就摘取此道之中的成熟道果。 他如今所想要的，也只不过是效仿妖兽之流，取得一定引气入体的成就。 人身根骨有异于妖魔精怪，无法做到这一点，但借助特殊的功法，却有可能做到。 那从理论而言，偃者道途也可以通过神通机关器来实现模拟这一功法，甚至借助天地自然的造物，直接利用天然宝矿。 灵晶就是这么一种被精挑细选，筛选出来的宝矿，拥有着特异的光感特性。 天然出产的灵晶，都是具备一定聚灵之能的，它与真正的灵光元晶成品，差距就在于聚灵和转化的效率。 按照《偃门全书》之中的标准，至少也应达到日积百度水准，才能支撑得起足够的灵压，供应正常输出所用。 之前并非无法产出，而是每秒只得万分之一度左右，整整一日下来，也不到一度。 这与李尘所需，相差了百倍左右。 但李尘一时之间，也不确信是设计本身存在严重缺陷，还是其他问题。 唯有下令道：“重来一次。” 每时每刻，大量机关造物监视过程，录取资料，以获取第一手的信息，作深入分析。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菱形晶体之中，置于中心深处的灵晶悄无声息的裂开，显然是多次连续超过承受能力的加压试验，当场报废了。 这一下就是相当于万枚灵石的损失，换在偃者工匠眼中，也是堪比一具傀儡的价值了。 但李尘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钻入魔方迷宫之中，炼制起下一件试验之作。 格物致知这种事情，不烧钱是不可能的。 不过李尘已经备足了数以百万计的资粮，就准备着在这几年继续筹备，用于切实掌握此道。 这与个人的修为与造诣息息相关，他自觉还是有非常大可能掌握的。 当然，如果换成是开创全新道途，那难度就要十倍百倍以计，而且成功之日遥遥无期了。 ……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不知不觉中，时间又再过去了两年多。 李尘在泷国境内的山林间一停就是三年。 足足三年间，他沉心开山采矿，积攒资粮，以及投入灵光元晶的研究，早把那条最初追寻踪迹的玄冰蟒抛到了九霄云外。 “啪嗒！” 李尘站在高高的铁塔上，顺手捏碎了手中再次报废的灵光元晶核心，面上显露苦思之色。 “不行，转化效率还是太低。” “问题究竟出在了何处？” 这三年下来，他赚到的符钱不少，但消耗也颇为惊人，达到了三百余万，而且几乎全部都是灵石和灵晶，而非作为货币的符钱。 足足数百万战略资源，换在一方势力，都已经足够增添机甲，转为全新战力了。 如今眼看着排除万难，只剩下最后几个难题没有解决，李尘预感到，自己离成功已经极尽。 但失败就是失败，不找到其中关键，永远都无法踏出质变的一步。 第19章 背景 “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到了仿生之学，模拟妖魔内丹的结构之中。” 李尘思索着自己遇到的难题。 灵光元晶既是因着参透妖物汲取日月精华的灵根资质而设的造物，其结构也应在某种形式上与妖魔内丹相似。 有些品质较好的妖魔内丹，甚至可以直接连上聚灵法阵来使用，就如同妖魔在世，仍然生存着一般。 但普通妖魔也没有凭空造出元气的本领，单靠日月精华可以辟谷，但却无法支撑正常的修炼和战斗所需，那等堪比无中生有，法力无边的力量，更高境界才能做到。 “归根结底，还是我对高阶真魔的内丹构造并不了解，光凭《偃门全书》的记载，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是否有必要真的猎杀一头高阶真魔，参照其形，模拟其汲取日月精华的能力？” “但灵光元晶又是超出妖魔之物，那样未必有用……” 李尘这时候也不得不感叹起来：“如果有一名大匠能为我指点迷津就好了，我的思维可能陷入了某些误区，一时难以转过弯来。” “但我为散修，哪里有轻易得到大匠指点的机会？” 现今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继续埋头苦参，按照既定的计划烧钱，然后碰运气掌握此道的法门；二是寻找更加齐全的知识，甚至得到高人指点。 也并非一定要大匠，在此道有所作为，超过自己就行。 灵光元晶并非是全新探索，而是相当于一部功法放在那里，任凭人去修炼。 你能掌握，是你的本事，你不能掌握，也怨不得别人。 这种事情，就好像同门之中，同一功法，同一师尊，有些弟子天资较好，又刻苦用功，修为造诣就高，有些愚钝，或者懒惰，修为造诣就低。 但若有已经掌握之人，稍微指点迷津，也许就茅塞顿开，立刻突破了，这就是先行者提携的好处。 换在三年以前，有人指点李尘也毫无用处，因为那时候李尘对此道还只是个门外汉，根本没有达到一点就通的地步，除非手把手的教，悉心传授知识。 但如今，却是可以通过别人的提点来获得提升了，因为他已经拥有了踏实的基础。 就在这时，辅脑的提示声传了过来：“主人，发现锡陵城联络信号，是否接通？” 李尘回过神，自行接通，果却发现，是木青联络自己。 李尘问道：“木道友，什么事？” 木青道：“李道友，你能否回城一趟？这里将要来一位造化宗的杨师匠，大家同为道友，多多交流。” “嗯？”李尘心中一动，“好，我即刻就回。” 赶回锡陵城中，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了，李尘发现，木青不仅找了自己，还把泷都城兰师匠也找来了，此外，另外几座坊市的严师匠，风师匠等人也在。 在这些偃者师匠之外，还有一些泷国地区的筑基之人，如同莫轻扬这样的客卿，或者其他世家长老，供奉，云游散修之类的名流，林林总总，竟有十余人之多。 最近这些人都在四处搜寻魔踪，猎杀孽障，全都忙碌的很，如若遇到有事相商，也完全可以彼此通信交流，并没有必要全部赶过来。 看来木师匠对那位造化宗的杨师匠颇为看重，竟然找到如此之多的道友来作陪。 其他人见到李尘过来，稀稀拉拉的打了几声招呼，也有人从未见过李尘，上前与之见礼。 但此时的李尘，在筑基修士圈子里，也只不过是普通一员。 虽说他修成偃者师匠，天然就高人一等，但与即将到来的造化宗师匠相比，还是无法相提并论，大家的话题都集中在那位师匠身上，显得颇为在意。 “这一次，又是杨师匠作为使者过来？看来戚长老当真是等不及了，前线战况激烈，他也不想在此间徒耗时日呀。” “是啊，那大魔作孽多时，他却始终未能率众将其击杀，不知道要承担多大的压力。” “那大魔肆虐一日，造就的魔孽就数以千计，反反复复，无穷匮也。” “这样确实是不行的呀。” “还有东线的压力……” 李尘听得有些迷糊，悄然传音问之前有所往来的兰师匠：“请问，那位杨师匠是何人，他们口中所说的戚长老又是何人？” 兰师匠看了他一眼，问道：“道友可知造化宗规制？” 李尘道：“略知一二，学徒，工匠，多为弟子，佼佼者列为真传，真传结业，则授师匠资格，可担当管事长老，或者传道之师，亦或被大师收为弟子，继续深造。” “这又分为清流与浊流，杨师匠应该就是前线执差的浊流人物，此非贵贱之分，而是具体任事和职责的不同所致。” 其实以前李尘所曾遭遇的两位赵师匠，都是清流的典型代表，赵斌为山长，负责偏远地区的教化，赵柯为镇守长老，奉命镇守八角堡十年，但实际上各自职务都非常清闲自在，反是以履行教授弟子的职责为主。 这位杨师匠则不同，似乎奔走于各方，征战杀伐，不需要其传道授徒。 兰师匠道：“不错，杨师匠就是浊流的管事长老，他所效力的，乃是戚长老名下的戚家军！” “戚长老可不是什么管事长老之流，而是造化宗正牌，不带任何职务前缀的那种长老！其所创立的戚家军，也是造化宗所认可的宗门武装组织，拥有自由发展的军团编制！” “更有传闻，其已被‘太丘仙城’招揽，成为又一预备役，不过此一传闻仍然还在保密期间，未至尘埃落定，绝不会有正式消息传出，如今我们所言，也只不过是小道消息而已。” “太丘仙城，乃是常驻临海域的数座浮空城之一，辖地涉及大洹境内泷国，涛国，新关郡，以及大濋境内的江丰，益安等地，与老牌的朝云天宫南北相拱，互为犄角。” “朝云天宫？” 李尘却是一下注意到了兰师匠口中所谈及的另外一个名词，突然思绪如潮，莫名感慨起来。 第20章 傲慢的杨师匠 李尘记得非常清楚，老游的爷爷，就是效力于朝云天宫的大匠，其家族败落之后，老游作为庶支无法继承名位，才被迫从那里离开，下地谋生。 那座朝云天宫，就是一座典型的偃者大师麾下浮空城，而太丘仙城与之南北相拱，互为犄角，说明也是差不多规模的浮空城。 不过这些离他们还太遥远，就算只是“可能”加入浮空城，作为预备役的戚大匠，对于整个泷国地区的世家豪强们而言，也都是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世间强者大能多如繁星，但不可能每一位他们都有机会接触，这位大匠，才是真正需要认真对待面对的一位。 他们对于戚大匠派过来的使者，自然不能怠慢，还指着他在戚大匠面前多为自己美言几句，赢得机遇呢。 正如偃者师匠之于偃者工匠，大匠们手里随便漏下一点什么东西，都够师匠吃饱，亦或修炼上进，有望提升了。 谈话间，有仆役从外面匆匆进来，禀报道：“家主，杨师匠来了！” 木青起身，对众人道：“诸位，我们共同迎接杨师匠。” 他这是把众人摆在了较低的姿态，需要一起出面迎接对方。 不过既然杨师匠是真正的贵宾，背后站着位能够通天的人物，众人也都没有丝毫异议。 在古修时代，那些坐拥仙宫，傲游九天之人，可都是神话传说中的仙神人物，高高在上，高不可攀。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即便是与其沾上关系者，都不会是凡俗可比。 再者，抛开这些身份背景不论，单只杨师匠自己，也是筑基巅峰，师匠巅峰，双重顶尖的人物，对于在场的绝大部分人而言，都算得上是前辈高人了。 很快，数道遁光就从远处飞来，抵达锡陵城。 那是杨师匠和他的随员，三位经历过傀儡化改造，气机强盛的筑基傀儡师。 他们感应到了城中多位偃者师匠的气机，径直降落在木家的府邸前，而木家已是中门大开，众人走到空地出迎了。 “杨师匠，欢迎莅临……” 杨师匠是一位身穿锦袍，鹤发童颜的老者，看起来七八十岁的模样，但实际上年过二百，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木家是有筑基真传在宗门的地方豪强，未来那位木家弟子，地位和成就可能还要超过他，他也对木家颇为看重的模样，笑呵呵的见礼。 不过对于其他人的上前招呼，就显得冷淡和矜持多了，当李尘等人上前见礼的时候，淡淡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李尘见之，不免眉头微皱。 倒不是为其态度傲慢而有所不满，而是想到，自己可能会有一些偃者道途方面的东西请教，不好说话的话，恐怕难以沟通。 木家与杨师匠有旧，这一番交流下来，也是相谈甚欢，不过在面对木家介绍的其他道友，尤其是一众无名之辈的散修们，杨师匠果然开始显露明显的不耐。 众人畅谈泷国事物，自然也有人问及偃者道途方面的一些事情。 与李尘抱着同样打算的散修不在少数，有好几人趁机会提出请教。 杨师匠推托道：“杨某最近转战万里，搜寻魔踪，也有些累了，等下还另有要事与木家家主相商，各位道友若是没有别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木道友，我们到后堂去，商量一下戚大匠曾经交代过的事情。” 木青只得道：“诸位道友请便。” 然后陪着他进去了。 兰师匠见此，不由得轻叹一声，对李尘传音道：“这位杨师匠，终究还是有些看不起我等地方修士啊。” 李尘问道：“他是否对散修有什么偏见？” 由于杨师匠带来的随员在此，兰师匠也不好表现出什么，面色如常对李尘道：“也谈不上什么偏见，不过是各人性情不同而已。” “各人性情啊。” 李尘听到，也表示理解。 其他的造化宗师匠如何，他也不是没有亲眼所见，至今仍然还非常感激两位赵师匠。 是他们无私赐教，才有他李尘的今天。 但谁也无法保证，所有造化宗师匠都是那样的人。 李尘能够遇上两位赵师匠，是他的幸运，但如今，踏出草莽，闯荡江湖，才明白世间不乏草莽修散心怀鄙夷，打从心底里就看不上的人物。 他们可能认为草莽散修粗鄙无知，爱贪便宜，亦或带着什么不良居心，想要窥探他们的经典和秘籍。 与此同时，他们也对自己宗门世家的身份格外看重，自认高高在上，不同凡俗，与那些餐风饮露，艰苦修持的草莽散修，自是有所区别。 两者影响之下，有此表现，也就毫不为奇。 这也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虽然大家都是偃者，但一些偏执的宗门世家子弟，可未必把散修认作是同道中人。 不过是些得了残缺功法，窥探奥秘的家伙而已，而且官方都没有正式认可，自称师匠，也配与宗门师匠相比？ 从某些方面来看，他们的观点也还真的没错，绝大部分散修，都将止步于工匠，成就师匠者乃为少数，晋升大匠，更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他们的所走的每一步，都比宗门弟子更为辛苦，就连杨师匠这样的人物，到了老时都只不过是师匠巅峰的造诣，其他散修又能达到多少？ 交流论道？别开玩笑了，人家当你老师，指点你还差不多。 至于什么交换功法，提供知识，他背靠大匠，想要学什么，不能自己得到？ 他作为积年老修，知识体系早已成熟和圆满，便是再行拓展，或者在原本领域钻研下去，也要有所抉择，不可能得到什么就学什么。 那样的话，时间精力根本分配不过来。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必要和普通散修交流论道，去做那无用之功？ 再者，有些散修问出的问题，也未必是他所能解决，那样别人心怀不满，反而还要埋怨。 李尘不无遗憾道：“那还真是太可惜了，我原本打算向他请教一番自己所遇难题的。” 第21章 机会和考验 兰师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安慰道：“再看看吧，或许等他心情不错了再提，就答应了。” 但实际上，以他了解，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机会。 人家杨师匠，可是很忙的。 木青那边，果然也没有和杨师匠多谈散修之事，只是谈及泷国的现状。 “非常抱歉，杨师匠，我们近年来持续组织人手，在泷国一带四处搜寻，仍旧没有发现……” “那些妖魔善于变化和隐藏，钻潜地脉，更非是我等能力所及的领域。” “苍茫大地，山林草莽，终非吾等之家啊。” 杨师匠把眉头皱成了个川字，但却也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妖魔精怪，原本大多就是兽类转生，回到山林草莽之中，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相比之下，人族修士并不适应，根本无可奈何。 而且，他们在这边的人手也严重不足，各家筑基战力都要留人镇守，提防不测。 杨师匠道：“本土防御不可轻忽，我们的敌人，除了妖魔，可是还有那些胆大妄为的外道高手！” “此为临海，常有外道出没，一旦放任他们潜入各地破坏，后果相当严重。” 木青道：“我知，请杨师匠放心。” 杨师匠又问道：“戚大匠的委托，你们完成得如何了？” 说到此事，木青再次露出了为难之色，略带尴尬道：“我们正在努力当中。” 杨师匠略带不满道：“戚大匠的委托，乃是为太丘仙城完成武库储备，补充前线战斗消耗，如若无法做到的话，前线军团就会短兵缺粮，这个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木青道：“太丘仙城坐镇星海，庇护后方，我等所在辖区亦是受其保护才能不失，木某也深知这一点，岂敢不尽力？但杨师匠也需知，我等确实已经尽力……” 杨师匠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 木青道：“木某这里倒是有个提议，不知杨师匠是否觉得可行。” 杨师匠问道：“有何提议？” 木青道：“就是上次所说的……” 杨师匠再次皱起了眉头：“你还是打算推荐那些草莽散修给戚大匠？” 木青道：“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还望杨师匠通融通融。” 杨师匠踟蹰许久，过了好一阵才道：“那就试试看吧，不过，别怪杨某把丑话说在前头，若你推荐上去的人不行，我们可不会接纳。” 木青道：“请杨师匠放心。” …… 从内堂出来，木青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 终于，他改换了一副略带欣然的神色，脚步轻快，走向前院。 那里正在举办着一场丹会，大家品茗清谈，倒也其乐融融。 见木青回来，几名相熟的泷国之人投以询问的目光。 木青笑言道：“各位，请先静一静，木某这里有个好消息要通知大家。” 风师匠投以疑惑的目光，开口问道：“木道友，什么好消息，是否戚长老那边有什么新的指示？” 木青道：“虽不中，亦不远矣，各位可都还记得十多年前，貘肓祸乱，危害泷国，戚大匠奉命追杀此獠，但是被其逃脱之后，派发给我们的任务？” 风师匠道：“当然记得。” 兰师匠也道：“道友所言，可是仙城武备之事？” 木青道：“然也！” 李尘悄然传音，问兰师匠道：“你们在说什么？” 兰师匠转头解释道：“李道友有所不知，戚大匠为仙城派驻之人，坐镇附近一带，亦担负着武库造作，生产武备的任务。” “他手头上掌握着极多的生产任务，自己一时难以完成的，便分摊下来，让各方共同完成。” “但最近十余年间，太丘仙城又再接连遭逢数场恶战，损失了数艘飞舟以及战争傀儡，更有高达数十万以计的傀儡军团毁于一旦。” “这生产任务不但没有完成，反而是越积越多……” 李尘微怔：“哦？还有这等事情？” 兰师匠道：“我猜木道友大概是想旧事重提，从泷国地区的各位道友中间遴选能工巧匠，推举上去，一并接取这些任务，不过此事也非他一人所定，是否能成，还得戚大匠拍板。” 果然，木青随后就向众人宣布了这件事情：“我已经和杨师匠谈好，推举在场众位，没有接取过这一任务的，一起前往东方翼尖山，面见戚大匠！” 李尘恍然大悟，心中却是暗暗好笑：“我还以为什么事，敢情就是工程外包啊。” 木青仍自在为大家鼓劲，宣扬好处：“如若获得戚大匠认可，接下此任，不但有可能得其赏识，获得许多常人难得的资粮和机会，更有可能得到造化宗承认，授予客卿或者合作匠人的身份，将来更不缺乏此类委托！” 李尘听到这里，不免也露出讶然之色，心中思索起来。 抛开一些长远朦胧的愿景不论，为造化宗这样的霸主势力包干工程，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普通人而言，可能就真的只是出卖劳力挣钱，换取高人赏识的机会，但对他而言，却是充分发挥自身长处。 “我们真的可以去吗？可若是并不擅长生产劳作，那该如何是好？” “我倒是愿意前往一试，就怕戚大匠看不上啊。” “木道友，你就直说了吧，这里究竟有无什么关窍。”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各位稍安勿躁，想要跟随我前去面见大匠之人，通过一个小小考验就行。”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是杨师匠背着双手，不紧不慢的从里面走出来。 他显然是抓住了机会，恰好在众人热情最盛的时候开口说话。 木青自己都没有料到有此一着，面上露出诧异之色，但想起杨师匠之前的警告，以及随便带人过去，滥竽充数的后果，又不禁沉默下来。 有人问道：“敢问杨师匠，是何考验？” 杨师匠笑了笑，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玄钢锻造的板材，似乎是某种异形傀儡身上所用的圆柱形金属构件。 “很简单，一日之内，造出此物来！ 第22章 破解合金配方 “一日之内，造出此物？” “那还不简单，这东西看起来……呃，看起来像什么？” “好像是某种机甲傀儡的部件，但这种材质，似乎并非普通玄钢！” “确实如此，它是某种性能更佳的合金，而且内蕴法阵，灵性不凡，还带有几分生灵骨骼的特性！” “杨师匠，这你能否告诉我们，它究竟是什么材料炼制，这一时半会，如何去寻找相同的材料，造就一模一样之物啊。” “是啊，这也太难了吧。” 众位散修面上有些讪然。 最初之时，他们还以为，这个考验当真很简单，就是测试一下各人的百工之术和锻造水准，走走过场而已。 但仔细观察之后，却又发现，这个部件外形结构倒是一目了然，但其材质似乎蕴含着许多难解的秘密，竟然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 杨师匠见状，却是笑了：“都把答案告诉你们，还考验什么？各位，请自便吧。” 说着就背着双手走了出去。 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旋即陷入苦思。 …… 数个时辰之后。 “不好，炼制过头！” “唉，又失败了，这成分根本对不上！” “这种玄钢，见所未见，应该的确是某种特制的合金材料，而且用了特殊的法阵粘合加固。” 众人不由得议论起来。 其中一名和李尘同为外来之人的散修不由得面露愤然，不甘说道：“这杨师匠，莫不是在耍我们吧？” “道友，何以见得？”旁人问道。 这人道：“各位，你们想想，真正能够拍板，决定我们去留的，理应戚大匠才是，为何非得由这杨师匠来考验我们？而且还出这等偏题怪题？” 旁人赞同道：“不错，能够解决，的确说明技艺高超，可不能解决，也未必就不能干那些委托活计啊！” 他又道：“再者，既是太丘仙城交代戚大匠之事，戚大匠又无法完成，需要下发委托，招募匠人，说明我们此去乃是帮助他们，解他们燃眉之急的，怎么反倒变成我们急需这样的机会，离了就没法养家糊口似的？” “可不是嘛？” 也有修士劝道：“唉，你们就少说两句吧，别让人家听到了，讥笑于你，他们委托的工件，或许确实颇有难度。” “得了吧，这种活计，谁爱干干，不干拉倒！” 那人撇了撇嘴，抛下众人，就径自离去了。 李尘闻言暗笑，心下却也生出几分阴霾。 那人虽然脾气冲了些，可说的却也未必没有道理。 他们此去将要面见大匠，从大匠手里接取委托任务，生产工件。 他就不信了，种种工件都如此之难，需要自行研究合金配方，破解阵势。 这极有可能只是杨师匠自己临时起意，出题刁难，好给众人一个下马威的。 作为师匠，不妄自菲薄的说，任何一星，二星傀儡，各种零部件和机关器，都能炼制得出来，不可能被这种东西难住。 而且，他们若真有心委托，也有可能把配方公开，让众人学会。 这又不是什么真正的高级机密，反倒像是考试之中专门用来梳理知识点的偏题，怪题。 其次，真正能够决定他们去留的，应是戚大匠才对。 虽说作为引荐人，也有必要对参与之人有所了解，出题考验在所难免，但你为师匠，我亦为师匠，如此作为，是否把自己抬得太高？ 堂堂师匠，又不是三岁小儿，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不就已经有人愤而放弃，根本不伺候了？ 再者，也的确正如方才那人所言，这次所谓的机会，未必就是真的机会。 这世间，机会从来都是相互给的，当真以为对别人无用，别人会因着你谄媚巴结，就白白给你？ 就算真能靠着谄媚巴结得到那样的机会，也不见得会有什么作为，杨师匠自己都照样只是师匠，什么时候见他晋升大匠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未来计划，一股不敢服输的劲头又生了出来。 “偏题？怪题？始终都是题！” “答不出来，别人讥笑你，你都没法还口，那又有什么意思？” “老子还真就跟这玩意卯上了。” 李尘放出神识，仔细端详许久，突然灵机一动。 “这玄钢本身，的确是玄钢无疑，但合金配方有些古怪。” “按照常理，一日之内，是极难破译和学会的，但我可用智能核心帮忙推演运算，模拟出奇种种排列……” “如果是所有金属材质的排列组合，几乎无穷无尽，如同整个天地自然，根本算不过来。” “但这巴掌大小，方寸之间，所涉内容实在有限。” “而且他也把实物给我们了，按照它所表现出来的物理特性和灵蕴特性逐一对比就是。” “大致也是数十万种，最多不过百万种的可能，就算暴力破解，应该也绰绰有余了！” 李尘干脆想到就干，当场盘坐下来，全力运算。 “唉，我也放弃好了……” “如今出的题就这么难，到了戚大匠面前，还不知要面对什么考验，莫要到时候徒惹人笑……” “诸位道友，告辞！” 在李尘默然运算间，又有几人生出了去意，主动选择放弃。 但除了李尘之外，仍然还有三人留了下来，各自若有所悟，似乎找到窍门的模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突然，李尘猛的睁开眼睛。 “有了！”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精妙，如此奇特！” “此物的配方，不过区区四种金属，与市面上的玄钢相近，但采用多层嵌套的螺旋结构，构成道纹禁制，竟然就能展现出如此的效果！” “留下来果然还是有所收获，这一下，我也学会这种合金配方了！” 这似乎是浮空城中流传下来的高级技艺，但造诣范围并不超过工匠层次，也即是说，只要有心，就连偃者工匠都能够掌握！ 如同找到了对应的钥匙，李尘一下就打开宝库大门，想到了更多改良和提升的思路。 他立刻就着手炼制起来，片刻功夫，一件一模一样的构件出现在掌中。 不但如此，他还仿照此类结构，又再祭炼了几件各具特色的玄钢锭，堪称举一反三，灵活运用。 第23章 翼尖山，钢铁城 “杨师匠，我已经完成了，请你看看是否合格，如若未能完成要求的话，现在还有一些时间，正好可以补上。” 李尘穿过木家的府邸，在另外一边找到正在和木青交谈的杨师匠，对他说道。 “已经完成了？”木青面露讶异，旋即却是欣然道，“李师匠果真神速，想当初就连……”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尴尬一笑，却是住口不说了。 李尘自信道：“不但完成，我还顺便据此配方，推演了一些可堪为用的合金出来，还请二位品鉴。” 他把自己炼制的几件作品交了出来，其中一件是完全符合杨师匠所要求的考验之作，另外几件却是他破解了此间奥秘之后，顺手祭炼的其他产物。 “难道你以前接触过此物？”杨师匠接过，放出神识看了看，面上显露惊疑不定之色。 李尘道：“山野之人，何来机会接触此物？” 杨师匠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他宣布合格，李尘离去之后，方才转身对木青说道：“此子定然在撒谎！” 木青道：“何以见得？” 杨师匠笃定道：“从未接触此物之人，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破解配方奥秘，还拿出数种衍生之作？” 木青皱了皱眉，也觉得李尘作为一名散修，断不可能如此之快就破解从浮空城中流传下来的配方奥秘。 即便那只是比拟中品灵材的一种普通合金，也不应如此简单才是。 不过既然李尘已经否认，他又觉得，对方所言有理。 山野之人，若去哪里寻这般的配方？ 而且，草莽之中，素来多出英豪，谁知道面对的就是什么天纵奇才？ 虽说散修之人，成才概率不高，但光是靠着数量堆积上去，也有无限可能了，他们木家也是兴于草莽，半点儿都不敢小看这些草莽出身的散修之流。 杨师匠一下就判断他以前曾经接触过此物，乃是采用取巧的手段作弊，未免也有些过于武断。 “那……”木青顿时也感觉为难起来，他原本就是非常看好李尘的，但似乎，杨师匠对他印象并不是太好。 杨师匠却是淡淡道：“既然他已经通过考验，那就带他去面见师匠吧，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切实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 木青心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 之前走掉的几人，也是上好的得力人手，完全可以共同承担起委托任务。 他至今都还颇为遗憾，没能一口气把那些人也带过去。 但话到嘴边，却又变成：“杨师匠所言甚是。” …… “杨师匠，我们的作品也完成了，还请过目。”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另外两名留下来的散修怀着几分忐忑，把自己炼制出来的成品交给了杨师匠。 杨师匠看了看，不置可否道：“勉强算是合格了，但距离真正的配方还差了几分。” 其中一名散修道：“我等惭愧，此一工件构成实在太过复杂，短时间内亦无法做到完全破解。” 杨师匠摆了摆手：“那就由你们三人，随我去面见戚大匠吧，得到他的首肯，便可分担委托。” 他根本不想多听解释，其实昨日那些人猜测不错，这道题根本就是他临时想出来为难众人，给众人一个下马威的。 实际上根本不管如何解答，只要至今仍然留下来，他就会带去。 不过这样一来，解出者被他认为是作弊，解不出，又认为粗鄙浅陋，不值一提。 草莽散修，果真不足为道。 三人闻言，却是面露喜色，他们并不知晓杨师匠如何看待自己，只知道，这次当真是通过了。 不久之后，杨师匠在木家门庭前召唤出一具达至数丈之长，外形如同大鹏的金属傀儡鸟。 众人坐入其腹部的座椅，尽皆搭载之后，铁鸟振翅高飞，一下就直破云霄，朝着东方的天际而去。 数个时辰之后，数千里外，一座外形如同大鸟的山峦间，位于双翼的部位，名为翼尖山的所在中，金铁铸就的钢铁丛林如同塔楼林立，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正是戚大匠在此间设立的临时住所，亦是其麾下傀儡军团的总部。 李尘眺目远望，看到了如同前世地球摩天大厦一般的百丈高楼，亦有各种铁鸟，飞艇，浮空平台环绕其间，伴随云雾缭绕，宛若仙城。 最中间的部位，是一座远比其他楼宇还要更高的金铁塔楼，硕大的楼身宛若宝剑，指天而立。 金属傀儡鸟一路畅行无阻，往内部飞去，终于在楼内一个数丈见方的门洞之内钻了进去，在长长的甬道之内滑行一阵之后，停了下来。 众人走下傀儡，啧啧称奇。 杨师匠却懒得理会这些人如同乡巴佬入城一般的赞叹议论，对他们道：“跟我来。” 李尘收回目光，对于接下来将要面见大匠之事，亦是生出了几分期待。 但没有想到的是，杨师匠只是安排他们在楼内一排紧挨着的房间住下，并给了他们如同玉简的身份识别法器，然后就离开了。 李尘不禁问木青：“木道友，我们不是去见戚大匠的吗？” 木青苦笑道：“大匠何等身份，岂是我们想见就见？还是稍安勿躁，多等一段时日吧，等到大匠有空，想起接见我们之时，自然就能见到了。” 李尘不禁皱起了眉头：“那究竟要何时才能得见？” 木青道：“这个我就不知了。” 他还没敢告诉李尘，杨师匠对其的评价，生怕这个神魂和法力气机看起来都非常年轻的师匠一下就发火，撂挑子不干了，连忙道：“其实这样也好，我们就当是来此休沐散心了。” 见李尘还是皱眉，他解释道：“大匠治下，哪怕只是临时的驻所，也常有坊市存在的，各方师匠，筑基傀儡师，也时常会在这边往来。” “如今你们也已经得了城中走动的灵符，除非是标注为军机重地或者其他私人领地的所在，其他地方，都可以畅行无阻，正好趁此机会游览交易！” “我已经来过这里多次，来，我带你们到处走走看看……” 第24章 杨师匠的主意 “三位道友，你们可知道，如今我们所处之地常被称作蜃楼，乃是浮空城的雏形？” “蜃楼？其名可是来源于海市蜃楼？但我等之前所见似乎与其并无联系。” “名字来源确是如此，但却并非如同自然景观中的海市蜃楼那般虚幻飘渺，而是因其本体常年存在于偃者大匠们以各种法门开辟出来的宇道虚空中，凡人见之，以讹传讹，遂被认为是海外仙山一般的存在。” “原来如此。” 几人沿着中间的天井往下而去，一边走着一边交谈。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其中一层宽阔的大厅中。 这里是楼宇的中部，被单独开辟出来，作为坊市。 李尘观之，发觉四周走动的人并不多，反倒是各式机关傀儡，人形魔体，飞禽走兽走动，有种另类的奇特风格。 不少临道的摊档挂满招牌，各有一些学徒，弟子模样的人在里面值守，都是些“代做元件”，“来料加工”之类的档口。 这样的情形，让李尘感觉终于有了几分回到现代的感觉。 此世东胜洲，早已脱离古修的时代，但在各地，呈现出来的风貌仍然还是中古世纪。 真正具有现代风格之物，都在高阶偃者和其麾下势力那里。 木青道：“这些都是效力于戚家军的造化宗弟子或者外来的工匠之流所开设的店铺，他们在此间设立档口，互通有无，门类繁多而又齐全，如若各位道友有所需求，也可在此间雇佣人手帮忙炼制。” 一名随同而来的散修笑言道：“这个还是算了吧，我们来这里是要接受委托的，怎么反倒委托上别人了。” 另外一人道：“我倒恰好有些需要用到的傀儡元件，各位请稍等，我去问问看。” 李尘见状也生出了几分兴趣。 偃者之道，互通有无，无论知识技艺，乃是各种造物，与彼此相通也是常见之事，并非自己为师匠，就用不上那些工匠之流了。 三年前，李尘尝试加大自己的工蜂傀儡规模，人工智能“天枢”，作为兼容机械智能架构和灵性智能架构的特殊存在，已然达到四星品级，能够炼制出一具工蜂傀儡内部绝大部分的元件，但却仍然剩下关键的传感元件无法做到。 这是因为其中涉及神识感应与法力通感的模组，若无人之法力参与，纯以机械之力炼化，模式与李尘自己炼制之时大不相同。 这三年间，李尘研究灵光元晶之余，倒是也有曾去研究此物，也成功取得关键性的突破，使得天枢能够生产此物了，但是效率仍然不高。 他这时候看到这些蜃楼之中的档口，倒是生出了几分尝试一下让别人代工的念头。 “这种元件，本身并非机密之物，完全就是中阶工匠的水准。” “还是可以试试看的。” 李尘上前询问了一下，结果发现，这些代工档口开出的价格比自己炼制还要便宜。 因为他们各家背后的偃者工匠所擅内容不尽相同，不做这行的且不去提，能做到的，自然要以价格取胜。 他们熟练此物，做起来，自然也就比其他人更具优势。 “这位师匠，你若有兴趣，可以留下定金和联络方式，稍待一段时日，即可提货，届时可亲自验看成品质量，若是满意，就补足尾款，不满意也可以退货……” 守着档口的偃者学徒恭恭敬敬对李尘道。 “那就先试着做十件好了，如若可行，以后还有更多委托。” 李尘交足定金，又取了作为凭证的法契，回到木青等人等待的地方。 他们在这期间也四处看了看，见李尘回来，不禁笑笑：“已经弄好了？那就走吧，我们再到原材市场看看。” 所谓原材市场，其实是戚家军麾下战力在四处猎杀，缴获战利品之余，拿出来互通有无形成的固定交易场所，那些多为妖魔身上获取的内丹，皮毛，骨血之流，灵山福地和矿脉的出产并非没有，但却极少。 但这也是在外征战期间独有的现象，如若戚大匠返回到了自己福地，或许便有那些了。 各人同样在其中挑选了一些看中的灵材，就返回住所。 但众人来此，终究还是有着正事要办，这正事没有完成，心里也不踏实，第二日，众人托木青去询问情况。 木青找到杨师匠，杨师匠却道：“急什么，如今军团上下，诸事繁忙，戚大匠也不见得有空，不过就是一些琐碎之事而已，我可不敢轻易打搅。” 木青目光微动，似乎察觉了什么：“杨师匠，你的意思是。” 杨师匠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我说木道友，你也不要太实诚了，那些个散修，随便应付应付就得了，何必太过认真？以我之见，还是找些我戚家军师匠手里做不完的活计，转包给他们算了，如此一来，我们自己也可以腾出手脚，接纳更多的委托。” “你也别说出去，我从你这边转取几份委托给他们，一并完成，到时候还有差价可赚！” 木青一听，顿时就全明白了。 这个杨师匠，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把几名散修放在眼里，对他而言，让散修们面见大匠，接取来自浮空城的委托，也是一件不确定性太高的事情，倒不如退而求其次，让他们从自己手里吃些残羹剩饭，随便打发一下得了。 如此一来，既能把出错的风险控制，也能从中赚取一些层层转包的利润。 “这样……这样有些不太好吧。”木青以前听过类似的传闻，但却没有想到，杨师匠会如此明目张胆，还拉拢自己入伙。 “就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回去，和他们分说，就算他们不愿意，来都来了，难道还打算这么空手而回不成？” “我就告诉他们，大匠不愿接纳散修，但我等不忍其白跑一趟，还是私下分担些委托任务给他们。” “你也不要太在意，这就是潜规则，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这样他们有赚，我们有赚，大匠那边也只管完成任务，不管其他，岂不皆大欢喜？” 第25章 残羹剩饭 “大匠不见我们，直接由您分发转包，给我们委托生产的任务？” 临时的住所中，李尘等人听到木青和杨师匠带回来的消息，不禁暗感不妙。 他们可都是已经筑基的偃者师匠，并不是那么好糊弄。 “杨师匠，木道友，这和之前说好的可是不同呀。” “是呀，不是说好直接由太丘仙城进行委托的吗？” 杨师匠早就料到他们等人会有所不满，道：“你们先做着，等以后熟悉了，再寻机会觐见大匠，确立下来也不迟，再说了，最近戚大匠还在东边巡察，就是想见，我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带你们去见呀。” “那之前你明明还说……” “唉，道友啊，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嘛。” 说着却是不管他们，拿出了一本厚厚的账簿。 “我来看看有什么适合你们的，对了，这十几种零件，你们都可自行选取，到时候尽由贡献结算，大体比例为一贡献点兑换一符钱，但同为一符钱，可未必能够买到这边独有的宝物，对你们这样的散修而言，也是非常划算的。” “不要觉着吃亏了，我不怕告诉你们，这种机会，别人抢着要，都还不一定能轮得上。” 李尘和两名散修面上都不是太好看。 但仔细考虑一番，却又还是各自挑选了力所能及的任务，然后沉默不语。 杨师匠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给了他们几枚令牌和一枚玉简，道：“你们到时候就凭着令牌前往库房支取材料，每一任务都有相应的材料配额和任务报酬，全部都是以贡献结算，可以自行参阅细则，了解一下。” 三人应道：“知道了。” 杨师匠道：“那杨某就先告辞了。” 等到杨师匠离开之后，木青面带歉意，对他们道：“三位道友，木某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虽然杨师匠告诫他不要说出去，但木师匠却觉得，出来草莽江湖闯荡，还能修炼到筑基境界，谁都不傻。 这种事情，难道你不说，别人就看不出来？ 无非就是装聋作哑，为求彼此都有个台阶可下而已。 “算了，木道友，我们也知道你难为，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你所能左右。” “杨师匠如此行事，必定有恃无恐，也说明这是戚家军内部的惯例了。” “我们之所以接受任务，也是明白，此事并无转圜余地，要么我们掉头就走，不吃他这一碗肉，要么就得按照他的规矩来行事。” “客随主便，既然选择了留下来吃，那也顾不上是否残羹剩饭了。” 三人俱皆说道。 只是说归说，心里有气仍然在所难免。 这个木青，还有木家，看来也不可信任了，在这种事情上面晃点他们，事后想再出来充当好人，门都没有。 “真是晦气，一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 等到木青离开之后，同行散修叹了一声，随即却是道：“不过谁叫我们人穷志短呢，就算是转包下来的残羹剩饭，对于我们而言，也算颇为丰盛了。” 李尘也点了点头。 人穷志短，这句话说的还真是没错。 杨师匠之所以敢如此行事，就是因为他是戚大匠的亲信部属，用惯了的老人。 三名散修，只不过是区区外人而已，难道还有门路找过去告他恶状不成？ 而且就算真的有幸得见戚大匠，提起此事，戚大匠也很有可能一笑置之。 亲疏远近，爱好憎恶，人皆有之，杨师匠只是稍微刁难了一下散修而已，又没有闯下什么弥天大祸，自然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罚。 而与之相应的，却是三人有可能严重得罪于他，彻底丢失与戚家军合作的机会。 而且，杨师匠所拿出来的东西，也是实实在在的，可以作为不少筑基修士赖以为生的饭碗了。 还是那句话，戚家军背靠大匠，即便漏下一些残羹剩饭，也完全足够许多散修吃饱喝足。 在来此之前，他们还觉得，自己就算不接这些任务，也不至于饿死，但如今一看，这些残羹剩饭竟然该死的美味。 结算的贡献，竟然可以兑换绝大多数戚家军所共享的偃者知识和传承法们，甚至还包括一些宗门的不传之秘，这些都是外面的草莽江湖所难寻得的，颇为让人心动的东西。 李尘借着这个机会，翻阅了一下杨师匠留下的玉简，不禁也是眼前一亮。 他竟然从中找到了完整的灵光元晶相关资料，还有一些自己期盼已久的宇道知识。 只要得到相应的贡献，就可以兑换，如同摆在商店里面的商品一般，并无其他弯弯绕绕。 如若错过这次的机会，很有可能，就要多花几倍的功夫，才能在别处得到。 而且李尘了解自己所接下的炼制任务之后，更是发现，就算不看这些贡献点，光是那些从浮空城中流传下来的合金配方，制造工艺，也是比通用知识更为优越的存在。 而如今，这些知识已经对他们开放，相当于免费奉送，切实掌握之后，就有可能就会多出一门擅长的技艺，同样是极大的好处。 至于公平？成年人的世界，哪来的什么公平不公平？ 这还是偃者师匠已经脱离了蝼蚁的阶层，杨师匠不敢压迫太过，至少分给他们可以换取各种知识的内部贡献。 倘若换成工匠的话，只怕抽成之余，还要把原本能够得到的贡献点也换成符钱。 反正那是宗门强令推行的东西，在市面上也称得上是用途广泛，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但这件事情，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们也是偃者师匠，没有道理一直都吃残羹剩饭，还是赶紧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寻机走人，或者面见大匠，到时候看看那位戚大匠究竟有什么说法。” “对，如果连他都不管这事，那我们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效劳了，如果他能给我们转正，获得全额的贡献，那倒还差不多。” 三人商量一阵，决定暂时还是忍耐下来，等着熟悉了此间的情况再另做打算。 第26章 无法兑换 “唉，人穷志短，这还真是人穷志短啊！” “有求于人，难免折节！” “有朝一日，我定要成就强者大能，再也不受这份窝囊气！” 回到魔方迷宫中，李尘唉声叹气，却是对这次的事情感慨颇深。 但作为偃者师匠，职业精神还是应有的，他也不可能把气发泄在手头接取的炼制任务上面，想着它是层层转包下来，克扣了不少收益的东西，就偷工减料。 那样吃亏的只有自己，而不是别人。 对他而言，要么不接，要么接了，就要做好。 “天枢，接受资料，分析并制定生产计划。” “收到指令，正在分析中……” 天枢的四星傀儡核心飞快运转起来，李尘也趁此机会参阅到手的资料，充分了解起自己接下的任务。 “人造半月板……” “这是人形战斗傀儡身上所用的关节零件，乃是模拟人体双腿内部骨骼，胫骨关节部位的半月状骨片，与关节囊连接，并能游离滑动……” “它是仿生之学的一大造物，亦是保证人形傀儡关节运动的重要零件，对于生产工艺，还是有不小要求的。” 这零件，总体而言，涉及到的技艺水准不高，也就是偃者工匠的层次，但对材料加工的精细程度，还是有不小要求的。 如若用传统师匠，一个接一个进行生产炼制的方式来完成，对心神消耗极大，属于比较劳累的重活。 一旦劳累过度，有所松懈，质量下降在所难免。 但也恰是因为如此，它所包含的工价较高，一件便达到了五十贡献，是其他同类大小零件的数倍至十倍有余。 其他两名同来的散修，挑选的是简单的螺栓，甲片之类零件，远远没有如此之高的收益。 李尘根本没有打算自己炼制，而是全部交给天枢。 天枢作为人工智能，不知疲倦，不知辛苦，也不会被繁琐零碎干扰自己，还是颇具优势的。 李尘趁着它录入资料，生成工件模型的期间，前往库房领取材料，而且一口气就领了足足千件有余，结果搞得库房管事都频频投来怀疑的眼光，暗中通知城中守卫注意他的动向，免得和某些胆大包天的散修那样，黑了戚家军的材料直接跑路。 李尘却不管那么多，他只是颇为遗憾，只能先领这么多。 他本是打算，一口气先领它个上万件，开足马力进行生产的。 不过既然人家不信任，他也懒得啰嗦，最多到时候多跑几趟，完成了就来重新领取就是。 回到房间，李尘再次进入魔方迷宫，询问天枢分析进展。 “分析完成，预计生产工时，一个时辰，正在设定生产模组，请稍等……” 李尘这里并没有采用固定的生产线，也不讲究什么流水线生产装配之类的东西，他所采用的，是更加趋近于此世习惯的仿生灵波和灵元祭炼装置。 这是一种类似于前世地球粉末冶金和全息打印技术的东西，利用灵元融炼金属，能够在立体空间的层面，直接造就出不同材质与外形的工件，并进行后续的加工和祭炼。 李尘询问完天枢之后，便见眼前景物一变，以玄光幻影阵投射另外一个金属房间，被他作为生产车间的所在。 在那里，一个又一个丈许见方的金属圆台整齐排列，呈现出极具科幻风格的车床阵型。 每一金属圆台的中部尺许，亮白如银，一个个如同正立方体的金属平台闪耀着迷人的光泽，而在上部，是如同伞盖的棚面，许多探头和输出洞口伸下，宛若章鱼触手。 有旋碟穿梭，运送材料过去，其中数个金属圆台内，“伞盖”压了下来，人臂粗细的机械臂垂落，五指张开，抓过一个如同柿饼的金属圆片。 青芒闪过，它便在强磁场牵引之下悬空而立，然后缓慢转动起来。 “伞盖”上面，一道灵光射出，如同气雾的元气萦绕其中。 复又见另外数个喷嘴也吐出灵光，同样在程序操控之下精细掌控灵元，进行融铸祭炼。 不知不觉间，金属圆片便被炼成委托所需的人造半月板外形。 复又添加数种规定的材料，不停祭炼之下，终于把这一工件完成。 第一批工件新鲜出炉，李尘让充当女仆的人偶姐妹量产机去车间将其取了过来，亲自验看。 结果自是毫无疑问的优良。 天枢所祭炼出来的东西，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完全符合规定的标准。 甚至因为智能化生产所独具的特性，拥有着常人所难及的均衡如一，整体更显精密。 在这种成规模的普通元件生产炼制方面，它从未令李尘失望，这次也不例外。 只可惜，天枢仍然还是受到硬件性能限制，处理基地正常事务之余，所能分出的运算资源，不过供应十余金属圆台车床同时运作而已。 “看来，今后有必要专门分出另一智能核心，主管生产炼制之事！” 由于灵性智能架构的存在，此世智能，极重养成，有必要单独把此世剥离开来，以便各司其职。 就这样，李尘这边的生产进度，以每日百余至三百不等的速度狂飙突进，短短几天功夫，又再去库房交接，成功从目瞪口呆的管事那里领到三千余材料。 李尘说服管事的理由非常简单，那就是他拥有别人数倍的炼制速度，领取数倍材料，也是理所当然。 又再过了小半个月，李尘一口气就完成了五千余件人造半月板的生产任务，除去支取材料和灵石配额所需，赚了足足十万贡献，除此之外，还有炼制所剩下的边角废料，以及节省下来的灵石数千枚。 继续领取下一批材料之余，李尘找到主管贡献兑换的功曹，领取自己期盼已久的灵光元晶关键资料。 他曾经看过兑换名录，由于自己所需的并非完整法门，只需要花费八万不到。 可就在李尘满怀喜悦，找到功曹之时，功曹却面露难色，告诉他道：“你并没有相应的合作匠人身份，所以，无法兑换……” 第27章 翻脸 “合作匠人身份……无法兑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尘的面色一下变得阴沉，任是谁来，听到这种事情，也无法接受。 功曹道：“道友莫要着急，找领你来此之人代为兑换，就可以了。” 李尘怒道：“我辛辛苦苦卖力挣钱，到头来还得通过别人才能换领报酬？” 功曹倒是好脾气，又或可能，是见多了这种事情，无奈苦笑道：“你冲我发火也没有用，反正谁负责你这事的，你就找谁去吧，要不然，先看看别的？大把不用合作身份就可以换取到的东西，这里就能做主给你……” 这个时候，李尘才明白，宝库之中的贡献兑换，也并非全部都是戚家军自己内部的东西，至少，自己所需要的灵光元晶知识，就是来源于太丘仙城。 而太丘仙城，肯定不愿将其随意外传，至少也得是曾和自己有所合作，拥有一定贡献之人才行。 按理说来，李尘既然曾经挣得过二十余万贡献，扣除生产成本开销，都还剩下十万之多，那兑换权限，肯定也是绰绰有余的，他所想要的东西，总价也不过才数十万之多而已，自己手中缺失的关键部分，也就八万之多。 但问题就出在他所承接委托，都不是太丘仙城直接发布，而是由杨师匠等人转来。 他所做的贡献，有一部分就平白被杨师匠等人抽取了，累积的额度，也化作了杨师匠等人晋升之梯，自己根本没有。 李尘二话不说，转头就离开宝库。 这个时候，木青已经离开翼尖山，返回自己在锡陵城中的府邸了，李尘所能找到的，也不过是和自己一起来到此间的两位散修。 他们得知此事，同样惊讶，并不曾想，此间竟有如此门道。 “看来那杨师匠比原先以为的还要更黑，他不但抽了我们的贡献，还连积累身份特权的隐藏福利都拿去了。” “按理说来，既有后者，那就不应再抽我们的成才对，这两头都吃，实在贪婪啊！” “李师匠，你不要太劳气，找他给你兑换出来就是。” “不错，正好我也有想要兑换的东西，为免贡献不够用，还是和你一起去好了。” 三人当即约定，一起去找杨师匠。 这次倒是很快就顺利找到了杨师匠，结果杨师匠得知他们的来意，也颇感惊讶：“你们这么快就得到足够兑换的贡献了？李道友，你有多少贡献，想要换取什么？” 李尘道：“十万贡献，我打算换取灵光元晶的关键制造技艺。” 杨师匠道：“那好，我明日有空，就帮你兑换，你先把贡献转给我，还有两位道友，你们若有什么想要兑换的，也一并告诉我，我到时候再去跑一趟。” 两人倒是没有急切之需，但李尘一听到这话，顿时就火了。 “杨师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炼制挣钱，临到头来，想拿自己报酬，还得看你有没有空？” 杨师匠闻言不禁皱眉：“李道友，你说话怎么这么冲，就耽搁一日功夫，你都等不起了，知不知道我手底下多少人和事情要管，难不成天天守着你们几个过日子不成？” 他语带责备，严厉说道：“你只知道你自己的事情要办，那我跑了这一趟，接下来又有另外一人要办，是不是还得再跑一趟？” “好，两三趟没有问题，那再来个七八趟，我还要不要做其他事情了？” 他这句话还真好像有几分道理，他在戚家军麾下，好歹也是一方总管，之所以不立刻去给李尘办事，也是因为其并不想白费力气。 累积多一些，专门再跑一趟，不就完事了？ 而且，说到底，不过是区区散修的事情，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两名同来的散修间气氛不对，连忙劝导道：“李老弟，又不是不办，你冷静一点。” “是啊，杨师匠日理万机，还是到时候一并去办好了。” 他们之前其实也是对杨师匠种种作为颇感不满的，但进入此城之后，再得贡献，一下就像是被所得报酬压垮了脊梁，再也直不起来了。 或许是怕得罪杨师匠，到头来反而自己吃亏，他们都不希望闹大。 李尘却道：“既然杨师匠日理万机，何不把我们应得的合作匠人身份归还，让我们可以直接和太丘仙城联系，自由接取委托和完成兑换？” “到时候，我们自己就可以办好一切，不用劳您费心！” 前世种种，浮现脑海，一股强烈的冲动宛如利剑出鞘，将要直冲云霄。 我前世已经过得足够庸碌平凡了，为何到了这一世，仍要如此？ 难不成我修真问道，求长生逍遥，就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李尘想到杨师匠之前把他们当猴子戏耍的种种表现，更是怒火中烧，再难遏制。 杨师匠的神色一下就僵住了，旋即却是带着几分恼怒看向李尘，厉声道：“你们都是外来的散修，哪来有什么合作匠人身份！” 李尘质问道：“既然没有合作匠人身份，那又何来接受委托之实？” “那……”杨师匠一时语塞，竟然无言以对。 但很快，他就恼羞成怒，咆哮道：“你够了！” “区区散修，也敢猖狂，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能容你撒野？” 李尘冷冷一笑：“无论如何，你今日也得给我李尘一个说法，你要是再推三阻四，顾左右而言他，必定后悔终生！” “反了，简直反了！”杨师匠气得三尸神暴跳，因为随着两人的争辩，四周已经有不少人走了过来，远远围观和议论。 修士都是耳目灵通之人，他之前也没有料到，矛盾会一下激化到如此的地步，也就没有想到要在自己的地盘内私下里与之商议。 眼见着李尘一心闹大，事情已经不可能善了，他索性把心一狠，大叫道：“卫兵！卫兵！给我过来，把这个胆大包天，威胁于我的狂徒拿下！” 但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道：“胡闹，都给我退下！” “大总管，大总管来了……” 众人看着一名身穿锦袍的男子出现，尽皆说道。 第28章 大总管的处置 “大总管！” 见到这个男子出现，原本还气急败坏的杨师匠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连忙行礼说道。 旁人同样向那人行礼：“大总管。” 大总管姓庞，乃是戚大匠身边近臣，真正的亲信心腹。 某种意义上，他甚至比血亲后裔，门人子弟，还要更为戚大匠所看重，因为他是戚大匠发迹之前的挚友之子，挚友战死之后，遗孤由他收养，一力栽培，几乎视如己出。 虽然因为天资悟性所限，这位遗孤磕磕绊绊晋升筑基，最终却也没能在偃者道途闯出什么名堂，但却还是在戚家军麾下担任内政总管，把上下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 戚大匠非常信赖和倚重他，令他执掌蜃楼，经营这处后方大本营，甚至麾下道统，门派，家族的许多规矩，人事，都是由他一力安排和制定，自己并不干涉。 这不但涉及到麾下诸将和门人弟子，甚至就连戚大匠自己的行程，用度，日常生活的各种琐事，也是他在抓主意。 因为戚大匠乃是陆地神仙般的人物，根本不理凡俗琐事，各种账目，往来，都无心看顾，到头来还是得由大总管来打理。 也正因为如此，大总管素来拥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戚家军上下，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比拟。 这些时日李尘等人也对这位总管有所听闻，甚至还曾远远见过几次，但不曾想，竟然因为这次的争吵把他引来了。 大总管的确是被两方的争吵引来的，虽然听得不甚完整，但以他的见识，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你们随我来，其他人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不久之后，几人就跟随大总管进了附近的内堂，在一个装饰得简洁素净的房间内坐了下来。 大总管看向李尘，语气平淡道：“你先说，究竟在争吵什么，为何闹到一副要动手火并的模样？” 李尘当即把事情的始末讲了一遍。 他并没有丝毫添油加醋，而是客观陈述，因为他从对方让自己先说，而非杨师匠先说的细节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物，趁机会告刁状，并没有任何好处。 大总管听完李尘所述，平静如昔，看向杨师匠：“他说的可都是事实？” 杨师匠轻颤一下，嚅嚅道：“是。” 大总管道：“我三令五申，叫你们善待散修，多募人手，以解燃眉之急，可你们总是阳奉阴违，只顾自己趁机捞取好处，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被我抓个正着，可还有话说？” 杨师匠道：“大总管，我知罪了，还请法外开恩啊！” 大总管呵斥道：“法外开恩，我所制定法规，是用来给你们开恩的么？人来！” “大总管请吩咐！” 立刻便有两名身穿金铁甲衣，全副武装的械武者“武师”走了进来。 大总管命令道：“给我鞭笞五十，以儆效尤！” “大总管！” 杨师匠看向大总管，眼神中尽是求饶之意。 两位械武者却不管那么多，不由分说，抓住杨师匠的肩膀就往堂中拉去。 杨师匠挣扎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反抗，老老实实的立在原地，垂头拢肩，承受刑鞭的打击。 “啪！” “一，二，三，四……”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 戚家军行刑所用的鞭子，乃是真魔兽筋所制成，强韧程度非同寻常，即便杨师匠本体经由傀儡化改造，堪比武道修士，仍然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五十鞭过去，两名械武者停了下来，向大总管躬身行了一礼。 大总管对杨师匠道：“你先回去吧，手里掌管的事情也不要干了，先给我闭门反省一段时日，等大匠回来再听从发落！” 杨师匠闻言又再颤了一下，面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大总管，你……你撤我的职？” 对他而言，鞭打只是丧失颜面，撤职，那可就是真要老命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没有了戚家军中的权力，他也只是普通师匠，根本威风不起来。 这就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普通师匠从未有过那样的权柄和地位，反而更能适应，也不会有人盯着落井下石。 杨师匠连忙道：“可我手头上有太丘仙城差事，若无我抓总，除了差错，耽搁的可是仙城之事啊！” 大总管根本不吃这一套：“这个世界，不是离了谁就转不动了，你干不好太丘仙城的差事，自然会有别人去干，没准还干得比你好。” 杨师匠顿时颓然，灰溜溜的出了房间，蹒跚而去。 三人俱皆陷入了沉默，就连之前怒意爆发，将欲发作的李尘也不得不冷静下来，思考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 其实他之前选择爆发，也是有所预谋，借题发挥。 他这几日间，已经看出了杨师匠的虚实，并没有因为木家慎重以对，就觉得对方如何了不起。 说到底，杨师匠也只不过是一名给戚大匠效力的附庸之人，造化宗的管事长老而已，又不是戚大匠亲爹。 但这位大总管上来就是家法伺候，让杨师匠在李尘等人面前丢尽颜面，到最后连句狠话都不敢多说就滚蛋，其权威之重，可见一斑。 大总管主动打破沉默，第一句话，却是出人意料的向李尘道歉：“李道友，此事是我失察，让你受委屈了，我这便把你们三位的名字呈报上去，得到太丘仙城审批之后，直接建立合作关系就是，到时候你们也可与之签订法契，不再受人盘剥。” 李尘微讶：“大总管亲自给我们办？” 大总管道：“对，我虽不才，但也是可以使用大匠特权，直接与之联络的，大匠信任我，把后方之事都交给我管辖，我必不能让他失望。” 这一句话，就把他与杨师匠那种人的格局彻底区分开来。 他并非是对李尘等人认真负责，而是对戚大匠认真负责，也是对自己忠诚一生的事业认真负责。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李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是语气淡然。 第29章 转正合作匠人 李尘好歹两世为人，这种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的套路，早就了然于胸了。 这位大总管倒有可能真心感觉过意不去，要弥补自己等人，但杨师匠的曾经作为却是无法抹消，李尘又岂会轻易忘记？ 到头来，这笔账还是得记在戚家军头上。 现在李尘便对戚家军失望透顶，再也不会有任何信任和期待，只想着公事公办，完成利益交换即可。 这世间，真心对待李尘极好的赵鑫赵师匠，也曾教过他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的道理。 这并不是要教他不懂感恩，做白眼狼，而是要深刻理解，这人世间的往来大多都是利益使然，要有一双明察秋毫的慧眼和冷静独立的心灵，才能轻松勘破，游刃有余。 否则，人情如牵丝，往来越多，羁绊越深，就不得前行了。 不久之后，李尘回到房间，却是意外发现，有人把自己所需的灵光元晶知识送了过来。 作为通行令牌和戚家军内部联络通讯法器的玉符涌起气机，李尘取出接通一看，发现是庞大总管找自己。 庞大总管道：“李道友，你所需之物，我已经用自己贡献进行兑换，就不用再去取了，到时候等仙城那边批下来，我再帮转入户头，届时还可再用。” 他没有详细解释，但经历过前世熏陶的李尘却明白，自己等人现在所拥有的贡献，其实只是存在于虚假户头的数字。 这是杨师匠等人欺上瞒下的手段，实际上对于戚家军，或者戚家军背后的太丘仙城而言，他们从来没有过任何往来，自然也不存在贡献结算。 假设杨师匠等人突然叛逃，或者调离此间，不再是戚大匠麾下，那这些虚假户头和虚假贡献也就彻底无用。 但大总管却出面讨回了真实款项，并且承诺，会在真实户头建立起来之后，帮他们转过去。 不但如此，他还用自己的贡献帮李尘买了所需之物，相当于白送八万额度，以弥补之前的事情。 李尘隐约猜到了大总管的心思，道了一声谢，却是仍自冷笑。 他不会忘记这几日所受的盘剥和怠慢。 对他而言，轻慢蔑视，折辱臭骂，都可以一笑置之，但欠了他的，就得给他吐出来，拿了他的，也得给他还回来。 再者，杨师匠吃了这次的亏，也未必愿意就此善罢甘休。 那人没有胆子对大总管呲牙，却有可能记恨自己。 自己说不得要先下手为强，彻底把他打落尘埃！ “李道友，李道友，你收到了大总管发来的消息吗？” 隔壁房间，与李尘一道的两名散修敲响了他的房门，在李尘操纵傀儡打开之后，面露喜色对他说道。 李尘道：“收到了。” 他们道：“大总管给了我一份他自掏腰包买的灵材，说是作为补偿，过些时日还要帮我们把户头上的贡献转过去，确实落在太丘仙城的体系之中。” “我这边也得到了他给的礼物，之前杨师匠克扣的，全部都还回来了，还有额外有余！” “这位大总管还真是好人啊，若不是有他出手帮助，我们不知还得忍受多久。” “要是早一点遇到他就好了……” 两名散修似乎对大总管感激不尽，言谈之中，多有美誉。 李尘笑了笑，附和道：“是啊。” 实际上却不以为然。 等到两人走后，李尘回到自己魔方迷宫内，深思起来。 他不会认为，大总管帮过自己，就会一直都帮下去。 这次刚巧遇上了，是因为其要维护蜃楼之内的统治，可不能将其作为救世主那般依赖。 这世间从来没有救世主，也没有神仙皇帝，人之于世，漂若浮萍，还是得自立自强。 “这位大总管的情，我已承下，将来若有机会，再去报偿。” “但一码归一码，杨师匠那边的账，还没有算清呢。” …… 接下来，一切果然都在朝着大总管承诺的方向发展。 杨师匠被处罚的消息传了开去，蜃楼上下，风气为之一肃，各项事务，也再无拖沓推诿。 八月上旬，李尘等人终于等到了太丘仙城颁发的合作匠人身份和代表这一身份的信物兼联络法器。 那是一枚令牌形状的玉符，与戚家军内部所用玉符相似，但却可以连接上遍布方圆百万里的虚空灵波，作用范围更加广大。 在其中，标注了一个又一个可以完成任务交接和商业往来的据点，泷国境内，最大的一处，就是如今李尘等人所在的戚家蜃楼。 这个时候，李尘才发现，自己所得的贡献已然达到了十二万之多，却是大总管在清算杨师匠等人中饱私囊之事后，把被杨师匠吞下的抽成也如数退还。 李尘心中早就对这些贡献的用处有了全新计划，除意外之财的二万拿出来兑换各种市面难寻的灵材之外，另外十万，将要落实到之前曾经设想过的新智能上面。 李尘去往宝库，找到功曹：“我想利用十万贡献兑换购买大块灵玉的资格。” 功曹查阅了一下玉册，道：“可以，现今我们库存数件大块的天然灵玉，你要哪一块？” 李尘看了看，道：“最大的那块吧，百万符钱，我已备足，可以当场交易。” 功曹痛快答应：“好。”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再遇到阻碍，很快就顺利完成交易。 返回魔方迷宫，李尘立刻动手炼制起来。 由于生产工件之事有“天枢”负责，李尘一时之间也别无他事，专注于此，只花了大半个月，全新智能的核心就初现雏形。 又再花了一段时日，加载系统，调试运转，以及最重要的，为其施展“捉影炼魂”之法，赋予灵性架构的加持。 这一全新的人工智能“天璇”，便正式诞生。 智能之道的一个极大好处就是，其系统和智能特性，可以通过复制的方式催生全新个体。 李尘已经切实掌握四星傀儡核心的炼制之法，于是，整个过程并未遭遇太多阻碍，不过是简单的数量堆积而已。 第30章 天璇和太上忘情 “天枢，把你数据库中，卧虎丘十年发展历程的模型一并传输过去，激活天璇！” “是。” 魔方迷宫内部，李尘向“天枢”下达了指令。 这次他炼制“天璇”，是为基地型智能，“天枢”的孪生姐妹。 若说天枢是他专为基地管理和内政琐事而创造的综合型人工智能，乃是内政的大总管，这一“天璇”，便将朝着生产劳作的领域发展，成为专业领域的另一总管。 卧虎丘中，十年发展历程和此后经由天枢晋升，调整优化的数据信息量异常庞大，即便李尘特意停下生产，让天枢全力传输，也花了足足三个多时辰才全部传输完毕。 随着一转宛如火焰的光芒在核心上面升腾而起，“天枢”的声音响了起来：“检测到新成员加入，已知身份为‘天璇’，正在申请基地权限，是否开放权限？” 李尘道：“赋予次级管理权限。” 作为生产总管，新智能“天璇”并不需要与“天枢”并列，以后的发展路线，也更加倾向于机械智能架构方面，计算力的提升，而非是智慧和灵性。 因此，次级管理权限已经绰绰有余了。 天枢道：“指令确认，欢迎你上线，姐妹‘天璇’。” 最后一句话，却是天枢自己的模拟情感系统所触发。 它已经具备了简单的思辨和学习能力，能够在有限范围内理解一些事物。 天璇的绝大部分智能和灵性，都是从它处复制过去的，相当于自己的分机，亦或可称是孪生姐妹。 同样为李尘创造的小蝶，小莹，则有另外一套的体系，反而并未有此等亲近之感。 “咦？”李尘见状，颇感意外，但旋即却又微微一笑。 看来“天枢”晋阶之后，智能真的大大提升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天璇的声音终于首次在魔方迷宫内响了起来：“‘天璇’已就绪，检测到未完成的生产任务一百七十六件，是否开始进行生产？” 它自行选择的是充满冰冷之感的机械合成音，首次登陆内部网络，也并无任何寒暄或者交流的打算，直接履行职责。 李尘面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但却并无太多讶异。 其实天璇如今的智能水准和灵性程度，和天枢相差无几，只是硬件性能略逊一筹。 表现得如此冷漠，只是因为并未加载“虚拟情感系统”。 如今这般，才是真正四星级智能所应拥有的表现，“天枢”，小蝶，小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鲜活灵动，反而是虚假的存在。 李尘曾经得到过罗长山的研究成果，更是知晓，那位积年老修认为，就连身为高等生灵的人类，其实也大多缺乏情感。 绝大部分人并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情感，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喜怒哀乐，只是借由外界刺激所控制，乃是激素分泌之下，肉身进行条件反射的结果。 而激素，就是天地自然所创造出来的一套“虚拟情感”机制，乃是为了刺激生物更好的繁衍和发展。 这一套东西，本质上和“天枢”，小蝶，小莹所表现出来的虚拟情感并无区别，只是具体实现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比如说，恐惧能够有助于避开天地，喜悦能够有助于趋近利益，愉悦刺激的感受，更将令人印象深刻，从而孜孜不倦去追寻，用于克服一些疲劳和倦怠的反馈。 因此，罗长山认为，斩情证道，乃为逆天，但说破了，也只不过是逆推天地自然的造化过程而已，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地方。 李尘也曾了解过有关“机械心智”方面的东西，增设辅脑，排除自身激素分泌和情感的干扰，追寻名为绝对理性的思维模式，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太上忘情”心境。 这是把修士的情感和智慧从原始的肉身感官剥离出来，进入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由此真灵解放，神识大增，更加贴近天地大道。 对于一位生产总管而言，也的确不需要虚拟出什么情感，情绪之类的东西，那将额外消耗计算力，造成并不必要的负担。 当然，自然造化造就这么些东西，也绝对不会是毫无意义，只是如今李尘麾下的人工智能并未达到诞生智慧和情感的高度，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更好的服务于自身而已。 包括虚拟的人格设定，身份设定，外形相貌等等，都是如此。 而今“天璇”不需虚拟情感，同样还是如此。 李尘转念一想就释然了，下令道：“开始吧。” 天璇道：“指令确认，重新开始生产。” 生产车间内，一个个被称作“蜂室”的车床运转起来。 和执掌整个基地运转，需要预留大部分计算力的天枢不同，天璇生来的使命，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产炼制。 它可以把绝大部分的资源都投入到其中，因此同时运转的车床达到近百之多，完全充分发挥出新增硬件所应具有的水准。 李尘受此鼓舞，又再调拨资源，让天枢分出计算力。 “建立虚拟机，增设虚拟人格，分化人工智能。” 天枢回答道：“指令确认，请为新系统命名。” 李尘道：“其名为‘天玑’，再次添加虚拟机。” 天枢继续道：“指令确认……” 李尘接连下达命令，让天枢一口气模拟数个系统，同时培养“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数个人工智能的虚拟人格，凑足七星之数。 这是在为将来拓展基地而进行预先准备。 最终，李尘道：“很好，把各自的智能模型和核心代码复制过去吧。” 天枢道：“即将执行指令，但此举将极大消耗系统资源，请问是否确认。” 李尘道：“不要紧，你暂时并无其他任务，全力培养它们就是，到时候我会调拨更多芯片模块和运算资源给你，再以贡献兑换材料，炼制出新的智能核心，作为它们各自的实体。” 天枢提醒道：“预计需要消耗五十万贡献，以及五百万符钱。” 李尘毫不在意道：“我所修道途本就为此，把这些年所赚钱财全部贴进去也无妨。” 第31章 灵光元晶终掌握 李尘心中明白，偃者道途本来就是极其依赖资粮的道途，自己想要在此道有所发展，不在关键之处大力投入，肯定不行。 这几个人工智能和其各自的傀儡核心，就是真正的关键。 在他的规划中，它们都各自占据着相应的角色和不同的功能定位。 “天玑”为研发总管，将被作为注重研发和学习的智能来使用，辅助李尘进行各类格物实验和研究运算。 “天权”为军事总管，偏重于战争领域，用于协助他掌控麾下绝大部分的傀儡军团。 机械女仆和工蜂傀儡并不在其掌控之列，它们仍被归类为内政和生产的领域，分别受“天枢”，“天璇”节制。 “玉衡”是辅助“天枢”进行内政管理的经济主管，偏重于资源和经济领域，协调各个领域需求和消耗。 “开阳”是李尘参照戚家军架构，预留给自己可能涉及到的门人弟子或者客卿之类的庶政总管。 李尘有感于庶政诸事的琐碎和繁杂，自己全盘兼顾，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而若是交给大总管这样的人还好，若是交给了杨师匠之流，不把家产和名声败光才怪！ 如若自己晋升大匠，魔方迷宫也将有可能发展成为一座小型的洞天坊市，甚至未来的浮空城雏形，蜃楼。 那样的话，暂时还未有任何用处的人工智能“开阳”，就能派上用场了。 这也是在为了未来未雨绸缪。 基本上，拥有了这几大领域的智能管家，李尘未来的发展就能节省下许多时间和精力了，但亦有必要增设冗余，故而又有“摇光”这一对内的庶政总管。 它同为庶政总管，或可兼任信息和情报的总管，但却对内不对外，只为基地本身和李尘私人负责。 在这同时，它亦有试验灵性智慧的性质，乃是李尘除却“天枢”，人偶姐妹小蝶，小莹之外，又一为了“创造生命”的终极造化而创造的重点研究对象。 当然，受限于资粮和时间精力，目前李尘也无法为它们各自炼制出新的核心硬件，只能是先用“天枢”的虚拟系统暂时顶上，届时有了条件，再迁移过去。 如此一来，它们和“天枢”之间的关系就有些复杂了。 究竟是孪生姐妹，还是母女，李尘自己都有些分辨不清。 但谁管那么多？反正都是自己麾下的人工智能，都是得力的左膀右臂。 李尘从一开始就为它们设置了共用核心和运算资源的网络架构，未来不断增设物理核心，增强性能，成为一大集群智能。 更可不断衍生虚拟化的子体智能，甚至衍生出一个全新的人工智能文明。 这才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不为人知的野心。 “最大的限制，还是制作傀儡核心的大型灵玉，还有相关的造诣知识。” “那么接下来，重点就在兑换这些灵玉，以及另一造倡秘法，‘点化通灵’的通传功法！” “除此之外，灵光元晶的利用，也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经由浮空城的知识开悟，我又再设计出了几种全新的法阵模型，成功几乎已是必然，只是看哪一种更加经济易用而已。” 现在李尘已经非常舒服了，人工智能“天璇”取代了“天枢”养家糊口的职责，正在不断为其创造财富，而“天枢”又奉其命令，准备另行囤积一些灵晶，灵玉之类的资粮，制造新的核心，以加强计算力和核心性能。 他可以专注于研发和改进技艺上面。 再加上浮空城中流传下来的技艺也确实得力，李尘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凡人，正在积累丰厚内力，不断突破着。 终于，十月上旬，水到渠成的突破性进展随之而来，李尘一口气炼制出数种元晶模型，都是市面上成熟的商用之作，后又迅速锁定其中一种综合性能较佳的型号，正式生产起来。 十月十六，又是整整一组，全新的灵光元晶成品装配完毕。 虽然资料之中以及阐明原理，自己参研多年的经验也不断提醒，这次是真的妥了，但理论和现实的最大距离，始终都是在这一实践上面。 未能进行过现实之中的实际测试，李尘也不敢担保，自己已经成功。 所以，必要的测试，还是要进行的。 魔方迷宫内，李尘又再让天枢腾空了一个金属房间，专门用于安放这些灵光元晶。 在这个房间的顶部，并无特别的光源照射，甚至整个房间都显得有些昏暗，不过并不影响什么。 灵光元晶，其实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光能造物，其所运转的灵光之力，也只不过是起到催化的作用而已。 实际上，它所汲取的，仍然还是虚空之中而来的天地元气。 经由聚灵法阵吸收，灵光法阵转化，才成为灵峰福地所常见的那种灵气。 再经人体炼化，结合精神意志，生成法力。 随着李尘下令，法阵开启，四周的光线似乎被一股奇异的力量扭曲，虚空都宛如阴影笼罩，整个房间，显得更加昏暗了。 但很快，十枚尺许大小的灵光元晶，还有它们各自座下的法阵基台，就被银白色的光辉所笼罩。 金属房间的天花板上，一道道灵光如同月华天霜，倾泻在其上。 虚空之中，匹练相连，形成了宛如流水的元气洪流。 监测所用的机关器运转起来。 辅脑提醒道：“检测到灵蕴注入……” “正在生成元气，计量零点零零一三，零点零零二七，零点零零四零……” 这元气的产能，已然达到了投入实用的标准，灵压指数亦为合格！ 但李尘还是耐心等待下去，直到整整一日之后，天枢把统计结果发送至他的脑海。 “灵光元晶新单元测试完毕，元晶数量，十，总体产能，每日一千二百四十一度……” “成功了！” 看到这一结果，李尘心底深处涌起了一阵浓浓的成就之感。 他终于可以正式宣告，自己已经成功摆脱过去对于灵石资粮的依赖，一只脚踏入了“无限能源”的领域！ 第32章 年会的消息 制造“天璇”，以及掌握灵光元晶技艺的接连喜悦，让李尘倍感振奋。 接下来的计划就是增设元晶单元，把日产量提升至万度以上的程度。 灵光元晶虽然是一种号称“无限”的能源造物，但实际上，也是“有限”的。 这其中，造就灵光元晶本身的材料是必需之物，相连的法阵和灵元传输通道亦不可或缺，产生和聚集，转变能量，更需要时间。 一切都要按部就班的来，先把百枚以上灵晶买到手，生产和组装百余单元，合并成阵再说。 由于灵晶为战略物资，并非市面上那些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的普通之物，说不定还需要花销贡献去兑换。 浮空城的贡献，又得由接受委托，完成生产任务来获得，接下来有得忙了。 但忙也不是李尘自己忙，李尘所创的人工智能已经成熟，能够供养回报主人了，只需耐心等待就是。 他又再一次闲了下来，不免关注起杨师匠的后续。 “你说杨师匠啊？他最近都不见人影了，听说是被贬之后，无颜在此间呆下去，就外放出去寻猎大魔‘貘肓’和它所催生的魔孽去了。” “戚家军为造化宗麾下兵团，战功之重，远在其他功勋之上，如若能够让他猎得一些祸乱世间的妖魔，还是有可能起复的。” 又过去十多日，李尘与同来的两名散修交流论道之时，他们对他说道。 这两人和李尘共同经历此事，再加上同为散修，也算是混得相熟了。 其中一人的名字叫做齐冬云，乃是一位来自内陆地区，和李尘拥有着相似经历的草莽散修。 但他并无李尘一样的穿越重生经历，只是小有天赋的草莽之子，被慧眼如炬的过路师匠所赏识，给予了修炼上进的机会。 另外一人名为甘雄，来自北方另一古朝大濋，乃是临海域本身的人士。 他年不过百，亦有修炼上进之心，这些日子没少和齐冬云，李尘交换功法和知识，结下了一些交情。 甘雄对此事倒是颇为乐观：“不用担心他，等到杨师匠再寻机会，起复而归，我们也都已经是太丘仙城的资深合作匠人了。” “我看过其中的章程，太丘仙城把对外生产包干的合作者分为数个品级，我等如今都是次级的乙等三阶，李老弟你更是已经达到乙等四阶，地位等同于门客之流。” “等到晋升五阶以上，就是相当于客卿了。” “在这之上，只有甲等的大匠之流，才会比我们更高，他是拿我们没有办法的。” 齐冬云笑着点了点头，显得很是宽心。 他们是师匠，杨师匠也是师匠，原本就没有什么好怕的，如今又与太丘仙城取得了直接的联系，倘若杨师匠真有那么大的能耐，也不会被大总管整顿到那般的地步了。 这个世上，还是有不少类似这般狐假虎威之人的，人前人模狗样，但实际上，一朝失势，就屁都不是。 木青此人倒是性情不错，对待散修也和善，只可惜有了眷顾和羁绊，就难免畏首畏尾。 明明他木家在地方上的声势已经不小，宗门内也有自家子弟争气上进，根本不虚杨师匠分毫，但却还是把姿态摆得极低，以致为人所摆布。 “我是担心他起复归来，展开报复吗？我是担心他不回来，找不到机会报复他啊！” 李尘听着齐冬云和甘雄的议论，面上含笑，心里却冷笑不止。 这些散修遇事就担心得罪某人，如何如何，和他们评说的木青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是杨师匠得罪了自己三人，应该三人商量如何报复他才对！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被动等待，愤而反击的道理？ 之前尚未确立敌对，未曾达到忍耐极限，倒也罢了，一旦确立下来，那就还是先下手为强为最好！ 其实李尘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秉性，想当初，他还只是区区炼气修为，就敢先莽左昊一波，直接把那大匠之子都弄死了。 但在那样做之前，他对左昊也是退避三舍，不主动为敌的。 但李尘已经明白这些人的想法了，也就不会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一些事情，他已经无人可商，只能自己去做。 如此也好，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翼尖山这边最近流传一个消息。” 齐冬云并不知道李尘内心想法，又谈及了一件事情。 李尘问道：“什么消息？” 齐冬云道：“戚大匠将于年底返回此间，召开泷国境内各方修士和造化宗弟子的聚会。” “据说，此是为了征剿貘肓的动员，将会更进一步放宽出入蜃楼条件，以及与戚家军联络的标准。” “很有可能，戚家军已经逐渐锁定貘肓行踪，将要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李尘闷在魔方迷宫内的期间，他倒是四处交游走动，消息堪称灵通。 甘雄问道：“真的假的？能够对付貘肓的只有戚大匠自己和麾下几尊结丹战力，我们这样的筑基之人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齐冬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对付不了貘肓，不还有那些个真魔和妖孽嘛？” “作为大魔，号令群魔，一下就能召唤出成千上万的妖魔大军出来，到时候魔潮汹涌，没有一定人手，是根本不可能抵挡的！” “戚大匠自己倒是不怕，但他也无力避免生灵涂炭啊！这万一要是各方世家在这波战斗之中守不住了，再闹个什么屠城灭族的风波，造化宗能放过他？” “若是有了我们相助，那就不同了，我们偃者就算不能亲赴前线战斗，同样可以在后方炼制机关造物，为战争出力！” 甘雄沉吟道：“那倒也是。” 李尘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颇具价值的消息。 地方豪强，多出世家，而世家之子，又与宗门拥有着牵扯不清的联系。 好比木家，若是在这次的剿魔战争之中被灭了，他们那拜入宗门，大有前途的子弟不得急红眼？ 此事关乎战功，关乎政绩，也涉及到整个临海域和沿海阵线的战争大计，便是戚大匠这般的偃者高手，也不可能轻忽。 第33章 六星战傀巨灵神 “如此一来，许多草莽散修也都有用武之地了。” “大量人手协防，必然牵动资粮与技艺流出，平常难寻的修炼上进机会，都将随之而来。” “但于我而言，真正的机会就在接取太丘仙城的委托任务之中，单只靠着贡献兑换，都已经足够满足数十年发展所需。” “那唯一值得期待之事，就是面见大匠，见识此世偃者大匠的风范！” 偃者大匠，几乎就是普通人能够面见的最高阶存在了，其所能够炼制的傀儡品级高达五星以上，修为水准亦比肩结丹，掌握着宇道虚空，元气实体化种种关键技艺，是放眼天下都能影响一方局势的非凡人物。 但李尘出身内陆，竟然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等人物，这一点就不如乌丁了。 乌丁出身临海域，可是曾经自吹自擂，十岁的时候就跟偃者大匠握过手说过话，人家还夸其聪明可爱的家伙。 虽然那只是作秀性质的亲民之举，但也足以从侧面反映，临海域之人，的确存在更多接触大能高手的机会。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月余，不知不觉间，十二月份就到了。 李尘继续深造聚灵法阵相关，并根据《玄门九阵书》参悟阵道，完善自己符文道途之余，也略有察觉，这处地方，的确是比之前热闹许多。 不但泷国本身的散修们聚集在此，就连造化宗筑基，涛国战线的一些人也纷至沓来。 齐冬云和甘雄异常兴奋，拉着李尘一起参加了好几次散修们交流论道的聚会，彼此交换，得益匪浅。 对于偃者师匠们而言，手头掌握的许多工匠技艺，都是可以任意兑换的，师匠级技艺和秘法之流较为珍贵，但也并不存在非卖品，只要代价满足自己心意，同样能够彼此交换。 唯有自行探索，如同李尘自己捣弄出来的符文之道，以及机械智能架构，群蜂之术秘法所催生的集群智能，才是需要保守的秘密。 但如今，李尘也算是掌握不少法门和技艺的富有之人了，只是欠缺一些发展时间，尚未能够充分利用手头之物而已。 不过，只是用它来交换一些自己所需，是完全足够了。 无论是从罗长山处得来的生物改造基础，还是解脑之术秘法，亦或凤家的《玄门九阵书》，机关器百巧奇兵图谱，还是自己参悟，补全的灵光元晶加工术，都可以一物多卖，颇是获得不少自己急需通用知识和资粮。 前者他储备起来，当做以后再次与人交换的筹码，后者则统统用于打造全新的灵光元晶单元，增**阵总产量。 十二月二十，李尘的通讯玉符浮现出蜃楼发来的通知，却是告知众人，在上层一座议事大厅相聚。 “难道是戚大匠回来了？” 之前戚家军的各项安排，都是自由散漫，任凭活动，今天一反常态，想必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果然，当李尘赶往聚集地点之后，见到了一大群和他相似的草莽散修，以及戚家军内部的各色人物。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总数竟然超过百余，全部都是筑基以上的傀儡师，或者拥有着偃者师匠名位和造诣之人。 李尘见到了齐冬云等人和最近认识的几人，寒暄一阵，就见眼前虚空中，一道漆黑的门户大开，深邃如同星空的奇异黑幕在人们面前展了开来。 这是须弥纳于芥子的折叠虚空门户，一方大匠赖以为重的小洞天！ 在场不少人都似见多识广，淡定的看着黑色门户越来越大，不断吞噬眼前的一切。 李尘亦强自镇定，感受着虚空的边界在迅速蔓延，不一会儿之后，眼前景物就忽然大变，恍若整个世界都从白天变成了黑夜。 众人聚集的地方，处在蜃楼侧楼的一座高台上。 大堂边缘镶嵌着透明的玻璃窗，从其向外看去，可见这里已然完全无法看见翼尖山，仿佛坐落其中的蜃楼突然被虚空之中跳出的某物吞噬，换成了另外一副天地。 这处地方，时间和外界似乎是并不同步的。 清冷的月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一个庞大的身影从云雾之中穿出，拥有着足足百余丈伟岸身姿的巨人，出现在了楼宇前的宽广平原上，如同巍峨山峰，又似摩天大厦。 人群一下安静下来，戚家军诸人率先垂范，向着那尊巨人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匠！” “见过大匠！” 其他人反应过来，也陆陆续续跟着行礼。 “这位就是戚大匠？嗯？不对，他此刻应是驾驭傀儡化身来此，这一尊，是《偃门全书》当中有所记载的天庭神兵，大名鼎鼎的巨灵神！” 李尘心中暗自惊叹。 天庭系列，乃是偃者们依照仙国时代传说而打造的战争傀儡，其中包含老游过去曾经谈及的天兵武铠，天将武铠，但在此之上，亦有一种更为高阶的武铠，名为巨灵武铠。 那是械武者的领域。 而在战争傀儡领域，亦有天兵战傀，天将战傀，巨灵神三者。 在其中，巨灵神亦是巨神兵系列的经典之作，乃是庞大人形战斗兵器的典范，其所能够运转的伟力惊天动地，说是能够搬山撼岳，只手分海，丝毫也不夸张。 一直以来，战争傀儡都并非越大越好，当年李尘所曾见过的另外一具六星战傀雷神巨象，就是只有十余丈的普通大小，无论能量密度，物质密度，都较为容易符合六星标准。 但这尊巨灵神，同样亦为六星，而且能量密度，物质密度同样达标！ 这也即是说，这一具战傀的造价和法力总量，可能高达雷神巨象的百倍，千倍，乃是无数宝材堆砌而成的恐怖存在！ 它应是为了某种用途而故意造得如此庞大，已经可以比拟七星，八星战争傀儡的体积和规模。 正当李尘这么想着的时候，这尊巨灵神的额头处，一个丈许大小的棱形晶体亮了起来，常人大小的身影从其中飞出，转眼之后，径直穿过虚空，出现在众人所处的大堂中。 第34章 获得点化通灵真传的机会 这是一位拥有着三十岁上下修士面容的男子，身上气机平淡，一眼望去像是凡人，但亦又拥有着凡人所不具备的独特气质，叫人明白，这只是高阶修士隐藏自身而已。 他身上穿着一件描绘日月的月白法袍，头上戴着白玉仙冠，腰系玉带，脚踏箭履，肌肤盈盈有光，宛若仙人之姿。 众人目光与之对视，都不由自主的暗生自惭形秽之感，微垂着头，眼神移开。 “真人之躯！” 李尘却紧紧盯住了这位男子，眼中精光骤闪。 此方世界，道途昌盛，按照古老的炼气之法成就筑基之境，已然修出道体。 再往上更进一步，便是真人，乃是肉身纯化，法力通玄的境界。 这是结丹之境所独有的外在表现，若说筑基修士，可以轻易做到换头，解脑等等事情，真人之躯，便是已然能够血肉衍生，变化万千。 这一境界的修士，拥有着元气实体化的本领，一身血肉已然和天地元气无异，乃是精纯元气与法力的混合体，再也不是凡俗血肉。 而在真人之躯内，一颗圆坨坨的真丹，更是金丹雏形，乃是证得真我灵性的根本之物。 在此世之中，结丹修士便已经堪称法力无边。 他们能量自生，法力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只有暂时调息，而无枯绝之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能从虚空之中直接汲取元气，凝聚实体，显化各种神通能力，凡人见之，以为仙神。 似乎感受到李尘的目光，这位男子转头看了一眼，顿时间，双光如蕴电芒，叫人不敢逼视。 他似乎看出了李尘傀儡机体内部所蕴含的信标灵戒，微微一顿，但却又很快转了过去。 结丹修士法力通玄，自然能够察觉到那一灵戒所连接着混沌虚空。 但那也只不过是法器所蕴的微小虚空而已，和结丹修士以自身法力开辟出来的小洞天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他也并不在意。 至于李尘人头机体，金铁之身的状态，在古修看来或许另类，但眼前大堂之中，一大群偃者，傀儡师尽皆如此，各种奇形怪状，画风清奇，便是再少见多怪的人，见多了也要习以为常。 他自然更加不会在意。 “大匠，还请训示。” 大总管从人群中出列，走在上首，对那年轻面孔的男子说道。 这位男子，正是此间的主人，戚家军的缔造者，戚大匠。 他微微颔首，对众人道：“诸位，戚某在此先多谢你们响应号召，参与我戚家军所设的年会，或许已经有人先行探知，此次聚议，是我打算针对藏身泷国一带的大魔‘貘肓’发起总攻，我在此亦可明白告诉大家，确实如此。” “我已通过特殊手段，掌握了貘肓最近的行踪，并且牢牢锁定其气机。” “一旦万事俱备，便可率军出击，彻底斩杀此獠，为临海域除此大害！” “然，大魔祸乱，非是一魔之害，魔气感染之下，方圆万里，尽有危机。” “故此，需要诸位道友齐心戮力，助我征战……” 戚大匠出人意料的亲民与温和，先是对众人宣讲了一番此次召集聚议的目的，鼓励众人贡献力量，共同征战，以义聚之，后又列举自己和造化宗所能给予的种种奖励，以利诱之。 “接下来，我简单讲几点……” 无论哪个世界，领导发言，大多都是冗长而又无聊，李尘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但听到末处，却又不禁神色一肃，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此外，亦还包括本宗所传造倡秘法，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充汞为血，捉影炼魂，点化通灵这九大真传！” “只要你们获得战功，尽可由我此处兑换，不设门槛，不加上限，统统尽皆无限自由……” “竟然连造倡秘法的真传都拿出来了！” 李尘心中一动，这惊喜可是非常小可。 秘法传承，可不是随便什么时候都有机会得到之物，和普通法门相比，它相当于直接在脑海之中刻印，非常容易消化和掌握。 以自己此刻的师匠造诣，想要达到入门可用的标准，说不定只需要区区片刻而已，再花一段时日，便可融会贯通，自行掌握。 倘若能够从中得其一二秘法，修炼到筑基师匠的造诣程度，那得节省下多少年苦参的功夫，免去多少格物实验，尝试摸索的资粮和精力？ 尤其李尘如今，已然“捉影炼魂”入门，正想要一窥真传，甚至结合“点化通灵”，修成融合架构，在人工智能的领域更进一步。 说不定，将来理解宇道法则，融炼虚空的关窍，便要落在其中。 这对未来晋升，是有着极大帮助的。 便是不计较未来晋升的潜力，光只是造倡秘法之中的“捉影炼魂”，“点化通灵”，对于天枢等等智能的灵性力量提升，也是作用巨大。 李尘几乎瞬间就有了新的目标，那就是得到“点化通灵”和“捉影炼魂”两者，如若事不可为，也是退而求其次，要得到“点化通灵”。 倘若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不说永无可能，但至少，需要多耗不知几十年功夫，多少心血和努力，才能顺利得手。 之前在为太丘仙城生产工件的时候，李尘也曾仔细研究过兑换账目，发现其中虽然不乏许多知识，秘法和图谱，但涉及真传之物，那是一概没有的，或许得达到乙等九阶，甚至十阶满级了，才会有资格获得这类宝物。 “还真是没有白来一趟啊，不曾想到，戚大匠竟然如此大方！” 其他人也纷纷盛赞起来，他们对于这次的机会同样非常看重，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但随着戚大匠再次解释，公开各类真传和秘法所需的兑换额度，大家又不由得冷静下来。 这些东西，至少也得是千万以上内部贡献才能兑换，斩杀一头真魔，也不过区区百万，较强者数百万，显然并非容易完成之事。 第35章 钓鱼 “果然，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容易！” 李尘听到要千万以上的贡献才能兑换其中之一的真传，亦是暗自苦笑。 相比自己新晋工匠之初，造化宗几乎半卖半送的摄形画皮真传，这一真传，可是要难以获取多了。 很明显，自己所获的摄形画皮真传，是一种战略性的扶植政策使然。 而如今，自己已经成长起来，就像是地里的韭菜…… 两者性质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好吧，千万就千万，若真开足马力生产工件，亦或参与战争，多多亲赴险境，剿杀强敌，还是有望集齐的。” “戚家军为武装组织，首重战功，不但剿杀真魔有大额贡献入账，就是普通的妖魔，也有一至数十上百不等贡献，如若运气好，消灭了一些成规模的妖魔军团，岂不很快发达？” 宣讲完毕之后，戚大匠就离开了大堂，任由散修们交流和议论。 李尘思索间，甘雄带了几名最近结交的散修过来，他们都是涛国之人。 甘雄问道：“李道友，我们打算报名参加征战，你是留在蜃楼，在后方进行生产炼制，还是跟我们一起上前线？” 李尘委婉回答道：“我也打算去往前线，但欲驻守的地区，怕是与各位并不相同。” 甘雄一听就明白了，李尘自己另有安排，倒也不勉强，只道：“那好。” 两人又找到齐冬云，结果齐冬云却道：“我还是不去了，留在此间，安全轻松，何乐而不为？” “我本就不是擅长征战之人，还不如扬长避短，全力炼制工件。” 并非所有偃者师匠都能征善战的，虽然生产力某些程度上也意味着战斗力，但个人性情，所修道途，资粮底蕴种种，都会有所影响。 两人丝毫不以为怪，就拿李尘自己来说，倘若不是被戚大匠许诺的造倡秘法真传所吸引，光是在蜃楼里面呆着，轻松又安全，哪用得着亲赴前线参加战斗？ 但猎杀妖魔有额外收入，呆在此间并无额外收入，他也别无选择。 反正在外征战，并不影响魔方迷宫内部的生产炼制，他可以两头开花，两者兼顾。 李尘和甘雄等人很快就去找大总管报名，说明自己来意之后，挑选驻守的防区。 李尘理所当然的选择了锡陵城附近的方圆数千里的区域，那里还存在着他原本发现的矿山，以及部署的探测机关器。 平常若无战事，他可以在那里兼顾开山采矿，若有魔潮汹涌，真魔冒出来作乱，也可以快速反应，进行斩杀。 而若是情况太过凶险，遇到自己对付不了的强敌，还能退入锡陵，和木家联手抗敌。 “好，那这方圆三千里，都交给道友，到时候附近会另有道友协同驻守，切记，不要越境争功，但若遇道友有险，宜当尽力救援……” “我们设有功曹巡狩四方，帮助你们传递消息，运送物资之余，也兼有监察之意，一旦接受了驻防任务，便要遵守军令，在任期之内按时报备，不得擅离职守。” “不过道友也不必担心，此次协助驻防任务，最长时限三年，而且极大可能提前结束。” 他怕李尘带着草莽恶习肆意乱来，特意讲解一番。 戚家军就驻守在翼尖山一带，位于泷国和涛国之间，虽然称不上明察万里，但修士的紧急求助之类讯号，还是可以感应的，如若被查出不对付妖魔，反对同僚下手，说不得要被当做奸细和敌人对待。 到时候军法从事，可是贡献都没挣到，就把小命都葬送了。 擅离职守，避战逃遁，酿成恶果，亦有相应责罚，但戚家军也不会让这些协助征战的道友白白送死，一旦魔潮势不可挡，还是会及时通知撤退，或者派兵增援。 李尘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他明白治军之理，也理解他们的所为，但却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反正腿脚长在自己身上，到时候如何，还不得照样见机行事？ 当然，遵守规则的奖励就是能够融入戚家军的体制，顺利得到其奖励。 这就看各人取舍了。 接取任务之后，李尘向大总管告辞离开，结果转了个拐角，就见一人从另外一旁走了过来。 李尘面露意外之色，旋即却是呵呵一笑：“那不是杨师匠吗？” 杨师匠面色阴沉：“姓李的，是你！” 李尘道：“多日不见，不曾想你也回来了，最近在何处高就呢？” 杨师匠听到这句话，面色刷的一下就红了。 他紧攥着双手，怒目而视，但考虑到在此间动手的后果，却又不得不忍耐下来。 他现在仍然还是戴罪之身，正是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哪里敢当众发作？ 李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和他擦肩而过，扬长而去。 杨师匠在背后怒视着他，一直到李尘身影消失在走廊，仍自驻足凝望。 但是杨师匠并不知道，李尘转头就拐向了另外一个地方。 “君子报仇，也得从早到晚！” “我李尘认真起来，可不会那么简单就算的！” 他抓紧时间，办完蜃楼之中的交接琐事，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留下来，似乎等待什么。 磨蹭了好些个时辰，才飞出翼尖山。 但见云雾之中，高楼隐没，两边的景物也飞速而退。 “摄形画皮！” 接连飞出近千里，四下无人的山林中，李尘突然降落在地，然后嘴巴一张，把另外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从虚空界门中吐了出来。 那个人影微微点头，沿着既定的轨道往锡陵城方向飞去。 李尘已经打探到，杨师匠的驻防之地，刚好就是与自己处在同一方向的锡陵城。 到时候两方防区相近，锡陵城又相当于后方，李尘才不会轻易把后背交给一个对自己深怀敌意之人。 他故意撩拨，又在蜃楼之中磨磨蹭蹭，然后选了个人少的时机独身上路，就是要钓一下鱼，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了结恩怨。 结果还真没有让他失望，就在那个假体离开之后不久，一道遁光掠过天空，飞快从后方追了上去！ 第36章 暗算和反杀 “好家伙，隐匿手段还真是高明，若非我沿途一直暗中投放探测机关器，收集四周灵波异动，还真没有发现！” 李尘注意到那远方山峦间一掠而过，快如闪电的身影，不禁也是眉头微挑。 但旋即却又释然。 不管那是什么秘法手段，没有超出筑基层次，那就是同阶水准。 同阶之中，有强有弱，但终归还是逃不过一些同阶较量的规律。 他并没有把希望寄托于别人心慈手软，因此反而掌握机会，来了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不久之后，李尘隐匿自身气机，暗暗追踪上去的时候，却又忽然发现，对方竟然不是杨师匠，而只是一个自己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闹乌龙了，这只是个路过的无关之人？” 这可和预想之中不符啊，他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不知后续应该如何处置。 但就在这时，那人却突然加速追上了前方飞行的伪装傀儡，并伸手入怀，从胸口掏出一柄暗红色的锥形利刃。 “他想干什么？” 李尘心中警讯大作，即便隔着许远，难以看清，也能察见，一股隐晦而又可怕的气机从中溢现出来，仿佛只是眼睛看着，都能打从心底深处生出不祥的预感。 “好家伙，那是来自异大陆的暗杀利器，灭神箭！” 灭神箭实为灭神锥，乃是一种外形酷似矛头的尖锥，亦像是放大了几号的箭头，故而有此异名。 但此物之所以大名鼎鼎，却并非是因为其独特的造型，而是因为其功用。 无论锻造成何种造型，此类物件，都离不开一种名为散魄石的可怕宝材。 其为专门针对神魂和真灵的剧毒之物，钉入人体，能蚀骨**，异常歹毒。 除非傀儡师们曾经采用过完全的傀儡化改造手段，把自己的生命气机完全封闭，令其难以沿袭而入，侵害神魂，才能隔绝其伤害。 但法力元气，乃至神识念头，都是可以被其接触和传播的途径，除非修炼过专门功法，否则都极难抵挡。 此物对付结丹修士效用有限，对付炼气，亦又大材小用，堪称浪费，故而多见于筑基之间的战斗，也因此拥有着“筑基杀手”的恶名。 那人似乎心怀叵测，瞄准机会，就一把将灭神箭祭了起来，如同神光激射。 噗嗤！ 飞在前方的傀儡化身没能避开，一下就往下坠落而去。 “这家伙！” 李尘看得唇齿发冷，但亦同时也有几股油然的庆幸生了出来。 “好在我知人心险恶的道理，从始至终，把握主动，没能让他得逞！” “也好在我有备无患，即便不慎遇袭，同样多为傀儡机体在外，真身在内，不至于轻易被人暗算！” 李尘可不是什么普通的散修，他的天资，阅历与底蕴，都比寻常散修高出不少。 自从在罗长山处得到灵戒信标之后，更是借助其宇道空间的特性，充分将其利用了起来。 实际上，就算他全无防备，被人突然在背后来上这么一下，也不会立毙。 因为他的防御极高，保命手段实在过硬。 更重要的是，此刻显露在外，完全就是金铁铸就的傀儡之身，本体藏在魔方迷宫内部。 在这一刻，李尘心底暗下决心，以后要尽量少让真身外出，若有可能，干脆一直宅在里面。 或许会被敌人痛骂老阴比，老乌龟之类，但区区名声，哪有性命来得重要？ 李尘冷哼一声，操控傀儡机体冲了上去，张口一吐。 那人刚刚击中飞在前头的诱饵，正想要降落下去查看战果，就见另外一人从旁杀出，不由得吃了一惊。 结果刚刚回头，一道蕴含着炽烈雷芒的弹丸就从对方口中高速喷射出来。 这人面上神色大急，用尽力气往旁边躲了一下，只感觉死亡的气机擦身而过。 狂风劲浪如同钢刀，在他衣裳上面都撕开一道如同刀割的裂口。 但还没有等他松上一口气，第二枚弹丸又打了过来。 轰隆！ 这一次，陌生散修没能躲开，径直就被撞碎左肩，小半边身躯轰然碎裂！ 这名散修反应委实惊人，似乎也曾经历过抽丝驳经的傀儡化改造，神经反应不逊色与任何筑基中后期高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竟然还能顺势调整姿态，以舍弃左边身躯的方式卸力转身，并在同时，燃烧精血元气，身上红芒涌动之间，如同利箭向外冲去。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身躯几如被炮弹打飞，甚至借助着“雷龙吐丹”的炮击力量向外逃遁。 如果李尘还采用以往的攻击模式，这个时候再来凝聚力量，说不定就已太迟。 但是李尘把雷龙炮暗藏于宇道空间，以炮台发射，威力非凡，最近又接连购买化血池，安装灵光元晶，切实解决了巨大能耗这一痛点，一出手就是三炮连发，毫不客气。 在先手抢攻的情形之下，第三枚炮弹也瞬间追上对方，在对方来得及再次作出反应之前，一炮打穿其头颅。 伴随着头身分离，红的白的各色之物四散乱飞，庞大的生命气机瞬间化为乌有，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间。 李尘没有大意松懈，此世奇功秘法无数，各种改造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鬼知道对方是什么人物，拥有什么保命甚至绝境翻盘的手段。 但小心翼翼试探一番之后，却又不禁哑然失笑。 终究还是自己想太多。 这个世界，庸庸者居多，优秀者亦非全能，哪来有随便碰上一个人都死而不僵的扯淡事情？ 莫说筑基修士，就是屹立于当世的强者大能，时运不济，败亡之时，连条死狗都不如，有可能一下就死透了。 这才是现实。 说什么能够修成强者大能就绝无侥幸，成功者就如何如何之辈，不过卑微心态作祟，自发为成功者涂抹一层神话光环而已。 但实际上，这种光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一直起作用的，至少在这人身上，完全看不到。 这个人，当真就这么被三发解决，直接毙命了。 第37章 物理搜魂，读脑术 “这个人，究竟会是谁？” “似乎没有在蜃楼里面见过，但应该是杨师匠雇佣的亡命之徒，也只有他才会对我如此恨之入骨！” 李尘猜测对方身上可能会有蜃楼的玉符，那是兼具联络和记录功能的宝物，一旦被其锁定气机，发回讯号，就不妙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以摄形画皮变化和匿息功法彻底改变自身外貌和气机，又再在附近山林磨蹭了许久，感觉并无危险之后，才上前检查。 结果却出人意料，这个人使用过伪装的手段。 之前以为是陌生人，只不过是其伪装手段足够高明，骗过了自己而已。 他的真实身份，是涛国之中一名散修傀儡师，名叫聂枫亭。 李尘甚至还曾和有过几面之缘，在交流论道的场合相见，只是没有想到，竟然会为杨师匠所收买，前来对付自己。 李尘操纵傀儡机体蹲下去，沾了沾一丝灵血，吩咐道：“辅脑，分析一下他的肉身成分，看看经历过什么改造。” 自己也放出神识，与《偃门全书》之中，通识部分的所述对照起来。 结果很快得出结论，这聂枫亭经历过“充汞为血”的改造，身上血液，尽皆灵汞，仍然残余着一些生前的特性，血肉更似泥膏，乃是造倡秘法之中“和泥化肉”的改造手段。 除此之外，他的骨骼与骨髓也是宛如金铁矿物的精英之材，分别蕴含着“融金锻骨”，“采英凝髓”的特性。 五脏六腑，极具灵性，再加上方才遭遇攻击之时所展露的神经反应，怕是还兼具着“五行塑脏”，“抽丝驳经”的改造成果。 这些全部都是造倡秘法当中的法门，原本就与肉身傀儡化的改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大小修士都能将其运用于自身，或者为他人进行改造。 李尘见状，却是冷笑。 诚然，这聂枫亭的修行境界不低，肉身所经历过的各种改造也很齐全。 但这些种种改造和强化，并没有一下就让他变得无敌。 或许是杨师匠太过小看李尘，又或许，聂枫亭对于自己实力太过自信，竟然胆敢以真身追来，结果一下就死透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其发展路线本就如此，实力都集中在这副身躯之上，并无李尘一样的各种机体和替身。 真要计较起来，聂枫亭所经历的种种改造，都可以用傀儡化的机体一并囊括，那种以金铁和灵材铸就的机体，真要近身搏杀起来，同样不弱分毫。 李尘的本体，也在魔方迷宫内用法力循环泵温养，自动强化着，战力和道行都不落下。 这就是聂枫亭不是李尘对手的原因，两人虽然同样出身草莽，而且前者的修炼时日远比李尘要长，但说到天资和底蕴，都还是李尘更胜一筹。 只不过，一下就把这人干掉，李尘一时之间，反倒有些为难了。 “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之前躲在后面，偷偷摄录了对方祭出灭神箭，偷袭自己假身的画面。 将来若是事发，与杨师匠对质，也可以证明自己是自卫反击。 但自己人微言轻，可未必能够得到公正的对待。 如今又是战时，被栽一个谋害同僚的罪名可就大大不妙了。 “这件事情，还是得想办法遮掩一下！” “至少不能那么快让杨师匠知道，他派出的人失败了！” 李尘犯起了愁，一时之间也没有主意。 但突然间，一个来自于罗长山研究成果的想法生了出来。 “人死之后，命魂消散，但天地二魂不死，七魄仍留！” “强者大能有招魂手段，能重归肉身，因而展现滴血重生，死而不僵之能。” “但实际上，不涉及神魂和意志，纯以凡人的物质构成而论，脑体细胞，留存记忆的部分，也不会那么容易消亡！” “或有可能搜得一些残余记忆，得知其与杨师匠交接的内容！” 信息是谋断的先决条件，如若掌握充分信息，便是庸碌常人，也能表现得非常明智。 反过来，再如何聪明绝顶，智计无双，没有掌握充分信息，也只能两眼一抹黑，抓瞎。 李尘操纵傀儡机体张嘴一吐，又再派出工蜂傀儡和诸多旋碟飞出，在方圆百余丈搜寻起来。 “雷龙吐丹”威能巨大，直接把这人的头颅都打穿了，但作为超凡生灵，其脑体细胞所拥有的生命活性也是惊人的，更有灵血盈身的供养，飘散至附近期间，未必一定立刻死亡。 如果对方是凡人，此刻只怕已经彻底消亡，但为筑基修士，还是有不小可能搜集到活性细胞回来。 果然，在李尘这么做之后，短短小半刻功夫，就有一坨碎散豆腐般的脑体被收集了回来。 “这也太少了吧……” 即便是不懂任何生命奥秘的外行人，都能猜出，这部分脑体细胞所涉及的残存记忆极少，能够读取到什么内容，完全纯看运气。 李尘皱着眉头，将其全部投入一个外形如同豆浆机的机关造物。 这是他过去研究罗长山道途成果的所得，但却不急着立即读取，而是先行配置灵液，并操纵傀儡机体催运灵元，为其注入相应的气机。 不一会儿，便见透明杯盏之内，如同碎散豆腐的脑体快速增殖起来，泥膏状的灰白色物体充斥其中。 李尘运转“豆浆机”：“读脑术！” 一时间，大量杂乱无章的残余记忆纷至沓来。 或许是运气使然，又或许，是修士感通天地，冥冥之中，残魂不灭，能够勾动天地二魂和将行消散的七魄，把这位散修百余年间的各种人生经历都召唤回来，竟然真的让李尘读取到了部分有用的信息。 这绝大部分都是平常经历，有关神通法术，改造功法的，大多都因为过于复杂而散失掉了。 那些个道纹，禁制，法符，咒语之流，个个蕴含天地奥秘，信息量非常巨大，并没有那么容易还原。 但李尘也不在意，因为他所急需的蜃楼之中的记忆，竟然找回了大半。 这就已经完全足够了！ 第38章 子时见面 “罗老怪威武啊！” “这解脑之术所衍生出来的脑体研究成果，实在太好用，竟然连搜魂夺魄的法术都不用学，直接就掌握了！” 李尘盛赞不已。 法道神通“搜魂夺魄”，不需脑体参与就能施展，乃是作用于元神和魂魄的秘法，比这一读脑术要强大许多。 但偃者道途，同样拥有更高阶的运用形式，针对元神和意志，另有读取手段。 这一读脑术，能够在低阶境界就运用自如，可是比正牌的“搜魂夺魄”要求低多了。 当然，这门技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掌握，李尘对此术的了解也不多，完全是照猫画虎，借用了罗长山的研究成果来试验。 甚至于，这一能够读取脑体技艺的机关造物，也是从罗长山老巢之中所收缴。 罗长山占据一方灵峰福地，也称得上是草莽豪强了，他虽然栽在李尘手里，但实际上，仍然还是不敌时间和寿元，如若换成壮年之时的巅峰状态，不会那么容易败亡。 得到了聂枫亭的部分记忆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李尘不慌不忙的收起他的各种物件，逐一检查起来。 他在对方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留藏的后手，但为免有所遗漏，还是遵循着不贪不念，小心为上的原则，仅仅只捡取那些一目了然，简单易用之物。 纳戒，秘宝，机关傀儡之流，一概都没有去碰，而是全部集中起来装在一个袋子里，准备到时候寻机会处理掉。 即便如此，那些灵材，符钱，神识玉简之流，价值也足有数百万之多。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部分，还是杨师匠请他出手所花的费用。 如今这些定金，全部都落在了李尘的手里。 又过了一阵功夫，傀儡机体收拾好战场，再度启程，魔方迷宫内，李尘则是把聂枫亭残躯扔入化血池处理掉，然后对着之前遭袭的傀儡假体思索起来。 一会儿之后，他动手为这具甲士傀儡更换了受损的零件，又再取来膏泥，调和皮膜，给它套上一层栩栩如生的画皮。 然后，李尘祭炼法力，修补衣物，并从聂枫亭的随身物件中取出一件长袍，给它套了上去。 宛如真人的替身，便出现在了面前。 李尘指尖法力牵引，如同蛛丝落在了对方身上，替身的关节阵阵伸展，起身走了几圈，满意的点了点头。 “连我自己猛然一眼都察觉不出破绽，单只依靠玉符通讯，应该不成问题了吧？记忆之中，也习得了他的语调和习惯，应该能够最大限度进行模拟。” “天枢，传输采集到的模型，命名为‘一号化身聂枫亭’，载入傀儡核心。” 天枢回应道：“指令确认，正在执行中。” “传输进度，百分之一，百分之三，百分之五……” 夜晚时分，李尘又再回到了自己曾经开山采矿的赤铜山，放出假人傀儡。 傀儡机体避开，躲在远处，操纵它取出玉符，与杨师匠联络起来。 很快，便见光幕在身前浮起，照亮了几尺之间的山林。 杨师匠的身影出现在光幕中，面色凝重：“聂道友，事情办得如何了？” 假人傀儡沉声道：“他很小心，半途就隐匿行踪不见了。” 杨师匠道：“你没有追上？那就继续去找吧，他接取了驻防的任务，肯定会回到锡陵城一带的。” 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到时候，你动手的机会只能是在战前。” “一旦他与值守功曹联络上，那便是确定就位，拥有着参战者的身份了，在此之前无故失踪，还可以说是反悔逃遁了。” 假人傀儡道：“我明白，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双方很快中断了联络，李尘把假人傀儡收回魔方迷宫，沉思起来。 他确信自己这一招，能够瞒过杨师匠，毕竟那杨师匠也只不过是造化宗内的一名普通管事长老，并不是什么杰出的绝顶天才，或者大能高手。 同为师匠，他所拥有的知识和手段，必定是有限的，只能在其所熟悉的领域内堪称专精。 遇到陌生的领域，同样也得抓瞎。 以有心算无心之下，自己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 李尘打了个响指，一具拥有着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的机关人走了过来，却是个参照自己模样而作的替身傀儡。 李尘思忖着自己所知的尸体模样，掌蕴青芒，在其面庞上抹了一下，顿时之间，那替身面色惨白，变作如同失去鲜血的尸体一般瘆人之极。 时间慢慢过去，又到了第二天，李尘在附近山林做好了准备，自觉万全之后，杨师匠也应该差不多已经赶赴锡陵城了。 于是再次操纵一号化身聂枫亭，回到山岭祭出玉符。 这一次，一号化身不再是空手联络了，在他身边，还有那具李尘精心制作的替身傀儡。 与此同时，一号化身亦是面色惨白，仿佛经历过一场大战般气机虚浮，虚弱之极。 “杨师匠……” 杨师匠瞥了一眼，立刻注意到他身后的“尸体”。 “你得手了？” “幸不辱命，你可以过来查验了，记得把尾款也带来。” “放心好了，签订过法契的事情，难道还能少了你的酬劳不成？” 杨师匠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满意说道。 他于是和聂枫亭约定，于今夜子时，在锡陵城外见面。 但李尘却操纵着一号化身道：“锡陵城外？恐怕不行，我不想去那里。” 杨师匠皱了皱眉，但察觉到聂枫亭神色不对，却又释然。 “你受伤了？” “没……没有……” 杨师匠微微一笑：“好吧，就在你处见面好了。” 杨师匠并不怀疑聂枫亭，因为他和聂枫亭相识多年，深知对方的底蕴和实力。 他自己作为师匠，许多方面都胜于对方，独身赴会，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这种事情，也的确不宜让外人得知，应当机密行事。 想来那聂枫亭也是担心锡陵城外人多眼杂，有可能为木青等人所察觉，到时候就不太方便了。 第39章 偷袭得手 “真的骗过他了，不枉我以前挑选了摄形画皮的真传，还将其修炼至登堂入室的境界，得以确实掌握！” 同为真传，依照个人修炼和掌握的程度，也分成不同的进境。 大体上，可以划分为入门，掌握，精通，大成，圆满五大进境，如今李尘的摄形画皮造诣，便可以说是彻底掌握，已然达至登堂入室之境。 拥有这等摄形画皮的造诣，想要短暂骗过普通修士并不困难，如若精心准备，长久伪装，亦非不可能之事。 因为达到了这种程度，已然不仅仅是止于表象，而是连气机，神韵，都已经一并模仿，乍看上去，真假难辨了。 这是真正的神通法术，而非等闲装扮。 李尘无法想象，精通，大成，圆满等等的境界，将会是何等模样，但据他以前的思考，变换身份之后，能够欺骗过所有人，那便几乎能够完全顶替对方身份，代承因果。 换句话来说，便是连天地大道都要被欺瞒过去。 这或许便是造倡秘法之中，拥有此一真传的最大原因。 它需要利用此术，为其获得“生灵”的身份！ 当一具傀儡，凡人觉得它是活人，修士觉得它是活人，创造者本身和它自己也认定它是活人，甚至就连天地大道都被逆转了认知，那它与真正的活人又有何异？ 这是涉及哲学思辨层面，认知的秘法，并非表面看来，套上一层外观皮肤那么简单。 再一者则是常有人利用画皮之术迷惑众生，譬如一人，拥有美女外貌，对你嗲声嗲气，苦苦哀求，你就会心软，动摇，失去理智，倘若换成平庸甚至丑陋的皮囊，那就有可能心生厌烦。 若你境界高超，勘破了美丑，那换成亲近友善之人，又待如何？ 这种认知上面区分个体，区别对待，始终都是存在的。 但实际上干扰你思维和认知的，只不过是一层画皮而已，红粉骷髅，美女画皮，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佛道都有勘破虚妄的法眼秘术，专克此道，就是充分认识到其威力。 李尘也无法确信，杨师匠能够被欺瞒多久，又或许，他接近之后，认真观察，就能察觉到些许破绽。 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确实相信，聂枫亭已经把李尘给杀了。 他会遵守约定，如期而至。 子夜时分，杨师匠果然循着李尘留下的线索找了过来。 见到熟悉的画皮，杨师匠只觉得是自己熟悉的道友聂枫亭，心态非常放松。 “你是如何动手的，那人只不过是个散修，应该没有什么难缠本领吧？” 言外之意，其实还是对聂枫亭受伤有所不满。 这件事情办得不够干净利落的话，是有可能把他暴露的。 他可是拥有着管事长老名位的造化宗偃者，不愿意脏了自己的名声，如若让宗门知道他行此恶事，肯定也得作出惩戒，以示公正。 一号化身沉声说道：“放心吧，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我的钱你带来了没有？” 杨师匠道：“带来了，二百万尾款，外加你所想要的傀儡化改造技艺！” 杨师匠非常大度的没有过问聂枫亭杀人夺宝的收获，显然在他心目之中，李尘这样的野生师匠，就算修炼至筑基境界，也只不过是个穷鬼而已，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聂枫亭也同样是穷鬼，为了区区几百万符钱就接下他的雇佣，替他卖命，就当是打赏好了。 杨师匠抛下一个早已备好的储物袋，就向聂枫亭身后走去。 他要亲自验看倒伏在地的尸体，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对方应是利用了换头之术改造自身，把身体都替换成为傀儡机体了。 对他而言，那反而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一具三星以上品级的傀儡，可能会涉及一些珍稀材料，比如血玄金之类。 说用多少符钱能够买到，反而还在其次，关键在于，其中所花费的心血。 有些东西，是需要足够时间加工祭炼的，李尘击杀聂枫亭之后，生怕招惹麻烦上身，不敢轻易使用对方的傀儡，但他却无此顾忌，完全可以拆卸零件，慢慢改装，顺便研究一下对方的技艺。 虽然，他也同样不感觉，这里会有什么惊喜。 一号化身接过储物袋，貌甚满意，检查起来，但杨师匠越是靠近“尸体”，就越发莫名紧张起来，内心深处心血来潮，生出了危机之感。 “怎么回事？” 他突然停了下来。 见他不再往前，地面一道血芒闪过，被“尸体”压在身下的利刃猛然弹出，如同毒蛇吐信，侵袭而来。 “这……” 杨师匠脑中不及多想，瞬间转身让开，避过了这一攻击，却又突然有风声自背后响起。 噗嗤！ “聂枫亭”一刀扎向他的胸膛，带着令杨师匠大感震惊的诡秘笑意，猛然刺入寸许。 “你们敢暗算我！” 银白色的灵血从伤口喷了出来，但转瞬之间，罡元流转，一股巨大的斥力向着四面八方弹了出去。 轰隆！ 一号化身被震了出去。 杨师匠伤口绷紧，灵血倒流，复归己身，恼然看向“聂枫亭”，却见其纵身一跃，就躲进了丛林中。 噗噗噗噗！ 桩式机弩所激发的利箭从四面八方射出，杨师匠身影腾跃之间，身上再度爆发强烈气劲，将其全数格挡。 但正当他以为，李尘的攻击不过如此之时，脚腕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 不知何时，手腕间，关节处，上上下下十余个位置，都被缠上了凝实的法力丝线。 那具攻击他的“尸体”，更是一跃而起，死死拖住了他的双脚，就想要往下拉，令他无法随意腾跃和飞翔。 丛林中的某处，如同雷球的“雷龙吐丹”从灌木丛中喷射而出，带着恐怖的威能，一下打穿了他的身躯。 轰轰轰！ 又再几炮连发，惨遭偷袭，猝不及防的杨师匠就被击成了碎片。 但还不等李尘查看战果，就见一道烈芒自尸体之中升腾而起，杨师匠的头颅快如闪电，向外遁去。 第40章 套路 “竟然真的没有一下击碎？” “这头也真是够铁的，不愧是经历了融金锻骨改造的铁头娃，连我足可用来对付筑基后期的杀招命中，都只是伤而不死！” 躲藏在魔方迷宫内的李尘看着这一幕，内心惊叹不已。 他深知筑基修士的头颅才是要害，最后一击“雷龙吐丹”，已然将其瞄准，但却没有想到，仍然还是被其生生挡下了。 李尘已经从聂枫亭的记忆之中得知，他所曾经历的其中一个傀儡化改造，就是通过为杨师匠办事来达成。 草莽之间，不乏缺乏晋升和强化手段的筑基高手，需要为真正的偃者师匠或者世家大族效力，以获取资粮和修炼上进的机会。 之前曾见的木家客卿莫轻扬如此，这位聂枫亭，同样也是如此。 而其中，杨师匠为他进行的改造，恰好就是造倡秘法当中的融金锻骨。 骨骼可称是人体之中最为容易更替的东西之一，也是完成傀儡化改造的入门基础。 与血肉，内脏那些相比，它的施术难度可谓最低，如若连骨骼都无法进行融炼和强化，那就还是不要学后面的诸般改造了，趁早改行为妙。 而这一法门，往往又是和采英凝髓相辅相成的，它们共同构成了肉身强化的基础，可以为修士打造出一副非常强大的人造根骨，并在其内催生气血，增益储能和转运机制。 这是仿生之学当中，模拟真实骨骼和骨髓的作用。 其中有一门秘术，就是专门用于强化头脑颅骨，把各种精金，玄金，英石等物质融炼一体，极限增益其强度的祭炼之法。 古修名之为“铜头术”，取“铜头铁臂”之意。 其之于未经强化的普通修士躯体，便相当于血肉之躯和金铁之物的比较。 踏上修炼之途，筑基肉身已然不再是弱点，即便被人击毁，打碎，也同样能够寻到机会复原，但这头颅和大脑，却仍然还是要害。 即便结成真丹，把自身的精神意志，法力元气，全部凝缩成为一团，亦同样离不得真形实体。 这种根本之物，就是需要好好保护的。 像李尘手里的信标灵戒，是机缘巧合得到的珍贵宝物，利用人工智能运转基地，经营势力，供养自身在其中常驻，亦是起到了等闲修士所能达到的运营极限。 因而，大部分修士还是像杨师匠一样，选择极大加强自己颅骨，可谓是惠而不费。 这一强化，在平常看不出什么用处，但一旦遭遇袭击，就显露出来了。 聂枫亭的强化程度不高，头颅一下就被打爆，而他却竟还有余力逃跑，可见过去投资并没有白费。 “他也受了重伤，肯定跑不了多远了！给我追！” 伪装成尸体的替身傀儡跳了起来，浮空而起，就往对方逃遁的方向追去。 在这同时，数十里外，藏在山林间的小蝶也飞快升空，拦在了杨师匠的面前。 此刻的杨师匠，脑袋都塌了半边，果是颅骨内折，灵汞外泄，涂满脸庞，惨不忍睹。 他被剑卫少女小蝶缠上，利剑连斩，就不得不减慢速度，断了高速飞遁的势头。 不久之后，李尘的傀儡机体，还有一号化身聂枫亭都追了上来。 “刷！”小蝶大剑斩下，但却被杨师匠用尽力气躲开，浮在一旁，神色惊怒。 “你们……你们竟然勾结起来阴我！” 一号化身见他还没有识破，阴阳怪气说道：“要怪，就怪你给的报酬实在太少，而且我与李道友一见如故，又怎么会帮你去害他？” 傀儡机体闷声道：“聂道友，何必与他废话，你我二人联手，干掉他就是。” 杨师匠闻言顿时紧张起来，单只一个李尘或者聂枫亭，他都有信心对付，即便惨遭偷袭先手，瞬间重伤，也仍然没有死去，就足可见其本领。 如若一心逃遁的话，还是有可能逃脱的。 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圈套，甚至无法确定，他们还在此间留藏了什么后手。 这情况可就真是大大的不妙了。 “老聂，你忘了你我之间所签的法契了吗？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杨师匠一边慌忙躲避小蝶的攻击，一边气急败坏道。 一号化身幽幽道：“是嘛？不得好死？可若有人有办法帮我担下因果呢？” 他这句话并不算说谎，真正的聂枫亭都已经死了，人死债消，怎么追究得到傀儡身上去？ 老聂背信弃义，和我李尘有什么关系？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新的气机突然出现，却是锡陵城中的木青，不知何时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赶来查看了。 傀儡机体和“聂枫亭”转头看了过去，面上显露微讶之色，就连剑卫少女小蝶受到影响，露出了惟妙惟肖的惊讶表情。 修习摄形画皮之术多年，李尘技艺逐步精进，连原本复杂之极，难以掌握的表情动作，也能模拟出来了。 这需要在傀儡机体上安装大量的仿生肌肉，以及为傀儡核心加载虚拟的情绪程序。 李尘在天枢和人偶姐妹身上试验成功之后，就已经开始推广这一技术。 杨师匠看到木青，却是大喜，连忙飞了过去，急切喊道：“木道友助我！” 木青的出现，对他而言可真是意外惊喜，这一次，自己终于有救了！ 但还不等杨师匠反应过来，就见木青手中银光一闪，一个巨大的网兜当头罩了下来。 那是妖兽筋所炼制而成的罗网，经由法力祭炼，异常坚韧，即便是筑基修士，被罩在其内，一时之间都难以脱困。 在杨师匠的大惊之中，木青从袖口掏出一个储物袋，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物件，当头套了过来。 咕咚一声，杨师匠的整个头颅，就被连同兜网装了进去！ “哈哈哈哈！” “木青”提起袋子，纵声大笑，笑着笑着，口中却发出了李尘的声音。 “亏我还准备了好几个后续手段，一并用来套路你。” “看来，全都用不上了！” 第41章 顶替身份 随着李尘的大笑，附近山林中，陆陆续续又有几道遁光飞来。 那些遁光之中，显现出了“大总管”的身影，“齐冬云”的身影，“甘雄”的身影，还有一些蜃楼内，同为戚家军麾下的造化宗弟子的身影。 甚至就连“戚大匠”，也一脸诡秘的笑意，出现在了人群当中。 以李尘此刻的摄形画皮造诣，造就这些虚假表象毫不困难，如若给他充足时间，把整个蜃楼里面曾经见过的戚家军之人伪造出来，陪杨师匠好好唱上一出大戏，都不成问题。 只可惜，刚刚祭出“木青”，杨师匠就栽了。 落入李尘手中，杨师匠再无机会，一下就被开颅取脑，然后装入特制的机器当中。 为了防止其产生法力，破壳而出，李尘还特意调运聚灵法阵的抽吸功能，不断抽吸其元气，使其虚弱。 等着他的，是李尘调试好读脑仪器，来个物理搜魂，更具效率的完整读取其记忆。 读取完记忆之后，李尘亦尝试着运用自己只是粗浅入门，并未完全掌握的“解脑之术”，给他的大脑来了个豆腐雕花。 如此处置之后，这副大脑就如同之前罗长山的那副镂空大脑一般，抽离自我认知和情感意志，彻底化为只有机械反应的行尸走肉。 这其实已是炼制人傀儡的范畴，只是不涉及身躯改造，而是针对脑部而已。 第二日，魔方迷宫内。 “捉影炼魂！” 李尘捉取自己的影子，炼就灵性根骨，一下塞入其中。 瞬息之间，原本已经丧失灵性，只是因着灵化真水和元气浸泡才得以维持生机的脑体，似乎又一下重新活了过来。 但李尘眼中却依然露出失望之色。 “并没有真正复活……” “杨师匠已死，如今所剩的，不过是顶着其名义的空壳而已。 李尘轻叹一声，却没有丝毫意外。 “我曾经从罗长山处得到不少生物改造和炼制人傀儡的资料，但却由于所长并不在此，学习进展一直有限。” “好在我也不是真想将其炼制成为人傀儡，更不看重其肉身的战斗力，而只是想要利用其身份！” 李尘扬长避短，只取其形貌表象，以及作为生命体，最容易为外人所认知的法力气机，生命波动等等外在表征，配合摄形画皮来使用。 甚至因为其大脑尚在的缘故，神魂和真灵的气息也得以保留。 这其实是更进一步强化摄形画皮的威能，并在这种研究之中，逐渐掌握摄形画皮真意，朝下一步的精通领域而前进。 利用此术，虽然无法令得杨师匠真正死而复生，但一些需要用到杨师匠身份来操作的法契，密令之流，都可以轻松破解。 比如说…… 戚家军内部的贡献账户，还有相应等级的通行权限等等！ 等到未来，以法力的唯心之变记住这种变化的状态和相应的转换规律，怕是便可达到精通之境。 那个时候，完全可以做到在不需保留脑体和血肉组织的情况下，纯粹以自身法力元气自由施展此类变化。 李尘招了招手，附近一具甲士傀儡走了过来，打开机械头颅，露出内里经历过特殊改造的内部舱室。 平常傀儡，头颅内部所蕴含的，都是感应元件和傀儡核心，这具傀儡却似乎把绝大部分的元件都缩小，转移，专门腾出了一个常人脑体大小的空间。 一个环状装置，蕴含着元气的力量裹覆四周，似有黑洞隐没。 那是李尘从杨师匠遗物之中发现的虚空兽皮，经过切割加工，填入其中，作为良好的减震装置。 借此，李尘得以将其脑体重新装入，然后接上一根根准备好的软管和导线。 傀儡内部，一道道指示灯亮了起来，随着灵元炼炉的运转，灵泵加压，汞浆流动。 宛若生命的循环又再一次重现。 但与之前相比，这一傀儡身上明显浮现出了更加接近于真人的法力气机。 等到盖上脑壳，李尘取来早已准备好的皮膜，一团青芒笼罩，然后套了上去。 宛若再生的杨师匠，便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李尘看了他一阵，开口道：“从此之后，你就是二号化身杨师匠！” “是！” 二号化身如同活人一般点了点头，旋即眼神变得灵动起来，自行走开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杨师匠身负使命，突然消失太久，难免惹人怀疑，还是立刻回去为妙！” 李尘又再仔细检查一番，自觉看不出什么破绽之后，就往锡陵城的方向赶去。 直到此时，李尘才有空阅览从杨师匠脑子里面读取出来的记忆。 让李尘感觉有些好笑，同时也无可奈何的是，这家伙之所以对自己生出杀心，意图通过买凶，一举解决自己，却竟真的只是想要出口恶气而已。 其实自己，齐冬云和甘雄三人，他都同样憎恨，但只有自己当着他的面出言讥讽，又是因为自己不服从其安排，最先挑明矛盾，就因此记恨上了。 这却又是各人心性气魄不同，为人处世之法不一的道理了。 人和人之间的想法，总是不同的。 李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才好了，但无论如何，既已为敌，就不会轻易心慈手软。 一个多时辰之后，自动巡航的天枢发来提示：“即将抵达锡陵城……” 李尘回过神，让傀儡机体放出二号化身，自己也巧施妙手，把傀儡机体改换成为另外一副谁也没有见过的陌生修士面孔，然后远远吊在后面，跟他一起进了城。 “杨师匠，您出去了外面？” “嗯，我去办了一点事情。” 回到木家提供的住所，二号化身三言两语打发下人，旋即却叫住木家为其安排的管家。 “我最近有一项重要研究要进行，若无必要，不要轻易来打搅我。” 管家连忙道：“明白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二号化身又再吩咐道：“木道友那边，你也代我知会一声，有什么事情，通过玉符联络就行。” “因为有时候，我会去往山林之中视察，顺便寻找妖魔踪迹，不必专门寻找……” 第42章 花他的钱 李尘这是在做铺垫，方便将来跑路跑得顺畅自然。 管家哪里会想那么多，都应了下来，扎扎实实的按照他吩咐去做。 随后李尘就操纵着二号化身进了府邸，呆在屋内待机，自己则在魔方迷宫内真正查看起这次的收获。 他通过“读脑术”，从杨师匠脑海里面获得了不少有用记忆，可惜功法秘籍之类的东西，承载的信息实在太过复杂，读取出来都是如同乱麻，彻底失真了，只有一些李尘自己都滚瓜烂熟的百工基础才能还原。 好在这位杨师匠手里还留藏着“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和“充汞为血”的通传法门，都是以玉简的形式保留下来，方便随时查阅。 虽然这种东西，并非能够令人一下融会贯通的真传，但以李尘此刻的知识储备而论，也完全能够凭着这些它们自学入门，算是颇具价值了。 这可是涉及到造倡秘法的东西。 乍看之下，同为造倡秘法，也有高下之分，像“融金锻骨”就算是最基础的入门之法，即便修炼到圆满境界，也只不过是一些祭炼之术和材料加工的运用，但“采英凝髓”，涉及到了模拟骨髓的运作，“充汞为血”亦是生命元气的源泉，无疑高出不少。 李尘所修的摄形画皮，涉及到认知的哲学思辨，从罗长山处所得的捉影炼魂，更是涉及神魂和意志，那就更加高深莫测了。 但其实，法无高下，在真正的大能高手看来，它们都只不过是参悟大道所需用到的手段，最终目的，乃是为了圆融一体，运用自如。 这就要求其对各种法门的原理和运转机制都有所掌握，并无太多区别对待。 若想成为偃者大师，甚至需要主修领域大成，并精通许多辅修领域的法门。 造化大道，从来不是孤立的存在，许多学科和领域，都是相互交叉贯通的。 虽然李尘主修的是人工智能和机械工程领域，但造倡秘法的种种，还有生命奥秘之类，绝对也逃不掉，这一下倒是省却许多功夫，不必满世界收集了。 除了功法之外，还有足足价值五百万以上的各类灵材，以及两百余万的符钱。 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即便李尘自己能够采矿致富，也得花费数年功夫，才能赚取到如此之多。 更让李尘惊喜的是，杨师匠的账户里面，竟然还拥有着足足一千二百余万的军团贡献。 这都已经足够他兑换一门真传秘法，切实将其学习到手了！ 而这也是李尘冒险顶替其身份，并且潜入此间的原因之一。 他既要伪装杨师匠的死因和时间，又想将其这笔贡献弄到手，自然需要利用其身份。 普通的符钱，矿产之流，他可以在今后勤劳致富，自行攒取，但军团贡献却没那么容易得到。 他在对方脑海之中读取到这一关键信息之后，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不曾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囤积了如此之多的贡献度。 不过想到这当中有一部分就是从自己，齐冬云和甘雄等人身上抽成贪得，李尘又不禁有些愤愤不平。 别的东西且不提，这些贡献，不花光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除此之外，李尘还在其手上发现了几枚纳戒，但由于自己暂时未有操作虚空的本领，也只好舍弃不用了。 要解开这些纳戒是异常麻烦之事，其中所藏的傀儡，价值又未必巨大，还有可能暴露自身。 杨师匠所走的强化路线，明显就是以原本肉身为根本，直接进行傀儡化改造。 他自己的原躯，就已经是一具四星品级的傀儡，那么其他傀儡，多半都是辅助性质的坐骑之流，并不会有太过强力之物。 也就是李尘以魔方迷宫为炮台基地，杀招连发，再加上偷袭得手的先手优势，才能一下重伤对方。 也正因为如此，除了这些收获，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之外，杨师匠还留下了一件价值颇高的遗物，那就是他原躯所用的骨骼！ 李尘将其投入灵池，配合书中所载的真水溶液尝试分解和融炼。 或能从中析出一些宝贵的血玄金等高级材料，用于锻造器具。 珍贵稀有的材料，每一位偃者都想要，有时还不是你有钱就能轻易买到，非得机缘不可。 因而，他也需要囤积一些战略资源，能派上用场就派上用场，自己不用也可以作为硬通货与别人交换。 …… 在二号化身藏身此间，伪作闭关潜修期间，戚家军也如同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开动起来。 杨师匠此刻是被撤职的戴罪之身，无人问津，也无事务要忙，反倒方便了李尘。 若非如此，他即便读取到了部分对方的记忆，也无法做到和对方一般应付自如，时间久了，就算不被看破，也会受人怀疑。 只要怀疑，就会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对他而言，是危险之事。 如今正好，不但戚家军内部没有事情找他，就连木青也被打发，不曾打搅。 而且如今，围剿貘肓的战役即将打响，木家为了自己安全计，也正在积极备战，实在顾不上那么多。 李尘在消化了部分所得之后，开始趁着功曹巡游的机会，开始尝试兑现其户头内的军团贡献。 他以炼制人傀儡之法制造的二号化身非常成功，竟然真切模拟杨师匠法力，成功激活了账户。 或许用模拟来形容并不恰当，因为李尘得到了其大脑，虽然以“解脑之术”剔除了智慧与情感，但作为生命体的神经反应和生命体征得以保留，仍然还是活死人的状态。 某种意义上，杨师匠尚未完全死去，他只是被剥离解脑改造，永久丧失了自己的自我意识而已。 李尘得到了他的记忆，又用其大脑与血肉组织催生法力，自是能够做到这一点。 “我要兑换‘点化通灵’真传！还有造倡秘法当中的‘五行塑脏’，‘和泥化肉’两**门资料！” 他几经思索之后，终于向功曹发去了联络的信息，申请这几物。 第43章 点化通灵 李尘如此选择，自有其缘由。 如今李尘手里已经拥有摄形画皮真传，再得点化通灵，就是两大真传。 而其他七大秘法当中，他曾师从赵柯，习得抽丝驳经，又从罗长山处得到捉影炼魂的通传法门。 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充汞为血三者，刚刚从杨师匠手里得到，只剩下最后的五行塑脏与和泥化肉尚未接触，着实令人强迫症发作，内心骚动之极。 又恰好杨师匠户头还留藏了一千二百余万贡献，除却真传花费千万贡献之外，记载着通传法门的玉简只需要百万贡献，干脆如此选择，将其花光。 消息发出之后，李尘一下就感到了无比的舒服。 别人的钱，花起来果然爽啊！ 接下来就是等待功曹上门了，虽然耗费的时日久了些，但李尘坚持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不愿冒险赶回翼尖山自行兑换。 反正都有功曹送货上门，多等几日又何妨。 在等待的日子，他也继续值守自己的驻防区，直至功曹上门，要求交接，才带着二号化身匆匆赶回。 他也不嫌麻烦，一切都小心为上。 “嚯，是李功曹啊，有劳你跑这一趟了，我们对下账目吧。” 前来的功曹是个曾经的同僚，算是杨师匠的熟人，“读脑术”的作用显现出来，让李尘轻松应付。 功曹长老一点儿都没有感觉到异常，眼前的杨师匠，虽说比过去热情了一点吧，但也有可能是撤职之后，姿态调低，不再像过去那么眼高于顶了。 他颇为“幽怨”道：“杨兄，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兑换这些东西了？” 杨师匠所长领域并不在此，即便获得真传，也只是堪堪入门，并不可能一下达到师匠造诣的程度。 甚至就算彻底掌握，也未必能够派上用场。 更何况，还有那两套通传法门？ 李功曹完全搞不明白杨师匠的想法。 他隐晦提醒道：“你若真的想要那些功法，跟我说一声不就成了，何必如此破费？” 知识无价，但有的时候，却又非常便宜，花上几百上千贡献，甚至不用花钱都能兑换一份。 那属于盗版，造化宗也有关于知识保护的法规，明目张胆做盗版，是要遭受严厉惩罚的。 但对于杨师匠和李功曹这些人而言，那些规定就如同一纸空文。 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杨师匠利用转包工程抽成赚钱，李功曹他们自然也有私相授受的来钱渠道。 二号化身义正辞严道：“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支持正版的好人！” 李功曹哈哈一笑：“支持正版，好人……杨师匠你这觉悟是见涨了啊。” 二号化身道：“好吧，杨某其实是怕极了那些市面上流传的手抄秘本之流。” “你也知道的，平常之物，一些错字漏字无伤大雅，但若练了盗版功法，那就得看运气了。” 盗版功法的确存在许多问题，运气好，什么事都没有，省下一大笔钱，运气不好，直接练歪，甚至要命，你都还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李功曹道：“我们行事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难道还能跟对待那些散修一样糊弄你杨师匠不成？” 二号化身仍自摇头：“不差这点钱。” 李功曹撇撇嘴，不以为然道：“随你的便吧。” 不过他也只是猜测杨师匠和人私底下交易，利用自己的户头兑换此类东西，并没有想得太深。 这种事情与他无关，也懒得追究。 他再次确认了杨师匠的意图之后，就把一份用密匣封装好的传承取了出来。 李尘操纵二号化身将其打开，果是以前曾经见过，那种利用灵石晶片打造而成的玉牍。 晶片上面，盈盈有光，温润如玉。 紧接着他又取出另外两部串联成册的玉简书籍，上面分别以金色大字书就“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的书名。 交易完后，功曹长老还想打探一下杨师匠近来状况，可李尘却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 反正他顶着杨师匠的名头，也不怕得罪人，不想过多交流的，摆出一张臭脸，拒人于千里之外就行。 “终于到手了！” 等到李功曹离开之后，李尘以傀儡机体悄悄潜入府邸，在密室中进行交接，然后把这一份真传和两份通传收入魔方迷宫中。 他如同过去那般，直接启封密匣，就把里面的“点化通灵”传承用了。 顿时之间，光华流转，大量讯息如同流水，潺潺淌入他的脑海。 有情众生，无情众生，灵性智慧，情感意志，自我认知…… 种种有关“灵性”，“神魂”方面的研究成果，直接以传承真意的形式融入了李尘神魂之中。 刹那间，李尘在相关领域的知识和阅历暴涨，一下就达到了一年学徒的水准，然后是两年，三年，四年…… 越来越多的讯念灌注，入门，掌握，精通，大成，乃至于圆满的传承真意，都深刻烙印进去。 但即便如此，李尘想要一下就完全将其吸收，也是无法完成之事。 他只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如同被唤醒了宿世智慧一般，无师自通的达到了入门级别的水准。 这是相当于十余年苦修的工匠造诣，算是正式开启这一领域的正途了。 在此后的日子里，铭刻于神魂之中的真意，将会持续不断增长其经验，造诣能够水涨船高。 但若不努力的话，最多也就是个入门巅峰的水准，连凭此晋升师匠都无法做到。 而且，这些知识和技艺，基于偃者造诣，必须拥有一定的百工之术基础才能运用自如。 这也是李功曹看不明白杨师匠操作的原因。 真传并非万能，强行灌输进去的东西，也得融会贯通才行。 他杨师匠哪来那么大的雄心壮志，一下研究那么多呢？ 李尘却沉浸在获得此一真传的喜悦之中。 对他而言，这一下真传灌输，使他在相关领域的造诣，直接就追上了过去苦学多年的捉影炼魂。 更因其在捉影炼魂也有基础的缘故，吸收和消化，比当初的摄形画皮更为轻松。 他静静揣摩一阵，突然掌蕴青芒，开始为自己麾下的几大智能改造起来。 第44章 计算力强化 “造倡秘法，点化通灵！” 随着李尘运转法诀，把一团如同火芒的灵性光华注入“天枢”的核心实体中，明显可感，那一核心上面，如同火焰燃烧的光芒变得更加炽盛了。 此法作用于灵性架构之中的灵性底蕴，能够切实增强其计算力，但却并非是像传说之中那样，仙人点化，草木山石立刻成精，变成拥有智慧的妖灵那么轻松。 或许等到李尘成就元婴以上大能，这门法诀也修炼至大成之境，能够做到，但此刻，费尽力气，也只不过是增加一些微不可察的灵性力量而已。 这就好比在篝火堆里再扔一根火柴，极难看出变化。 不过让李尘感觉自己并没有白费力气的是，随着这股灵性力量的融入，“天枢”的储存容量和计算力，的确都得到了真切的提升。 甚至在李尘停止施展此术后，令“天枢”自己检测自身，都能够察觉到后续变化。 “警告，警告，疑似特殊改造加持，灵性力量出现不明增长……” “增长幅度，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一直持续到百分之二十三点六的进度，方才停了下来。 随后这股灵性力量又似有所起伏，在百分之二十上下浮动。 李尘颇为好奇的吩咐道：“天枢，测试一下你如今的运算能力。” 天枢沉默了一阵，身上焰光炽烈如火，不久之后方才平息：“测试完成，大约一千五百三十二单位……” 李尘采用《偃门全书》之中，造化宗所设定的标准，以一名初入修炼之途，普通炼气修士的神识所拥有的计算能力记作一单位，这一四星智能，拥有的计算力便是高达五百有余！ 一般而言，筑基前期的神识计算力，也只不过是堪为百余单位而已。 人的大脑，其实也可看做是一种天然的智能核心，此世之人修真炼气，神识强大无比，纯粹的计算力，堪比前世地球的超级计算机。 不过计算力只是纯粹的，机械的性能指标，真要计较起来，思维模式，记忆力，算法，智慧灵性种种，才是衡量智能综合实力的标准。 两者无法一概而论，也就无从对比。 以李尘如今的造诣，同样无法解释为何能在不改变硬件的前提下，突兀获得如此提升。 他只能按照《偃门全书》所述，将之归结于“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两门秘法所起的连锁反应。 李尘怀疑，可能是因为激活了混合架构当中的灵性力量的缘故，把这部分力量所蕴含的计算力也统计进去了。 过去自己在灵性架构方面的研究不深，机械智能架构方面的潜力发挥个七八十，灵性架构方面的潜力发挥个五六十，加起来也不过百三四左右。 但随着两者均衡，充分融合，其所原本应具有的性能极限便被挖掘出来。 “这岂不是说，如若我把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深造下去，还能更进一步进行强化？” “此世的傀儡核心，性能原本就是由此而来，此道果然大有可为！” 李尘大感满意，顿觉自己所花的贡献并没有白费。 …… 不知不觉，新的一年便到来了，距离李尘花光杨师匠贡献，兑换“点化通灵”真传之后，他便尽量让这一身份深居简出，神隐起来。 与之对应的，是他自己正常就位，进入到了为戚家军效力的散修门客状态。 “隆隆隆……” 伴随着工蜂傀儡起伏移动，如同蚂蚁搬家的铜山矿场，继续保持着开工火热场面。 这是李尘练功不忘挖矿，无论何时何地，一名散修，积攒资粮和钱财都是极其重要的。 他如今拥有了“天璇”，计算力大增，能够同时操纵的单位也就有所富余了。 但“点化通灵”的获得，让他又看再到了大力发展分布式计算，极限增强群蜂之术的希望。 嘈杂的矿场筛矿机轰鸣声中，傀儡机体掏出玉符，联络上蜃楼。 “吴功曹，麻烦你给我送一批灵玉过来，对，对，我有急用，手里头的百万贡献，全部兑换了！” 由于提前得到了“点化通灵”，李尘对功法暂时也无需求了，反而是傀儡核心的硬件更需提升。 加上最近新得了一大批可以用在基地建设的资粮，胆气也壮了起来。 他通过戚家军的玉符挑挑拣拣，选定一番急需之物后，就让天枢操纵几具工蜂傀儡在中央控制室敲敲打打，建造一个又一个的六边形格位。 过了几日，吴功曹把李尘所需的东西送到，李尘感谢一番之后，随口和他聊了起来。 “最近的准备情况如何？戚大匠可有正式动手？” “还没有呢，仍需进行一番准备……” 吴功曹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视线却止不住的往矿场移去。 他看着远方热火朝天的采矿景象，神色都有些恍惚。 “不是……我说李道友，你最近就都在这里采矿？” 傀儡机体瓮声瓮气道：“有什么问题？反正我也只是在此待命备战而已，闲着也是闲着……” 吴功曹点点头：“那倒也对……” 旋即又好奇问道：“不过，你是如何一下操纵如此之多傀儡？看起来，似乎全部都是自动化的机械，可以自行运作？” 傀儡机体露出个神秘的笑意：“呵呵，这个就是个人机密了。” 吴功曹尴尬的笑了笑，却也没有太过在意。 如果他知道，李尘在魔方迷宫内部仍然不忘抓紧生产，利用多个人工智能同时挣钱，只怕会惊得下巴都掉下来。 “那行，你忙吧，我就不打搅你了。” 他悠悠的飞走了，心下暗自纳闷，这都快要大战将起了，还有心思采矿玩儿。 这些散修，果然是又贪财又吝啬。 李尘是没有当面读心的法术，如若知道他想法，必定嗤之以鼻。 大战将起又如何？别说大战将起了，就算大魔杀到面前，只要不影响工蜂傀儡运转，自己照样挖给它看！ 这才是生产战斗两不误，真正偃者的优良传统。 这魔方迷宫即便保持低效运转，不干什么事情，也是每日成百上千的灵石烧掉，不挣钱，靠什么养一家老小？ 第45章 来自太丘仙城的关注 “大匠，我们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封锁方圆千里，禁绝内外虚空了！” “那大魔‘貘肓’此前表现出土遁之能，但却不曾展露过宇道的穿梭能力，这次针对其天赋神通，摆出五行禁锢阵与断空大阵合并封锁，必定能一举歼之！” 正在李尘再次沉迷于挖矿的时候，蜃楼之中，一名身穿斗师武铠，械武者模样的部属正在向戚大匠汇报近日来的备战进展。 这名部属显得非常干练，显然是那种虽然在偃者道途造诣不高，但却任事历练出来的得力弟子。 “很好，没有惊动它吗？”戚大匠虽然已经猜测到答案，但还是问了一下。 械武者道：“没有，它睡得很沉。” 旁边一名同为械武者装束的部属解释道：“我们特意安排的是完全不构成威胁的炼气境界猎妖人布设阵旗。” 戚大匠闻言笑道：“那些低阶修士也算派上用场了，差不多就叫他们撤了吧。” 械武者道：“是。” 另外一边，一名身材魁梧，似是经历过傀儡化改造的强壮修士道：“那其他人呢？” 大总管亦道：“这次选定的交战场地，恰好位于锡陵一带，唯恐战斗余波将其毁灭……” 戚大匠道：“开战前一刻再通知他们，实在不行，多派人手增援。” 他并不是太担心这个问题，与征剿大魔的大局相比，区区锡陵的安危，实在微不足道。 “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它跑了！” 他年轻的面容上，显露非常自信的神色。 …… “戚家军已经准备发起总攻，这次确定能够一举平定泷国，安靖地方了吗？” 戚大将安排诸事的时候，临海域，新关郡中的某处，一道朦胧的黑影悬浮于九天之上，如同云雾之中的天宫仙阙，叫人看不真切。 在其中，有一座如同丰碑的高楼指天而立，顶层的大堂宽敞明亮，一名名身居高位，气度不凡的偃者坐在那里，似乎在商议着相关之事。 他们身上所穿的偃者法衣尽皆配以三道宛如龙蛇的银色云纹，赫然都是造化宗所认证的偃者大匠！ 这里正是太丘仙城，而这些人，是为太丘仙城效力的偃者大匠。 “若无意外，此战过后，戚道友便能成为我们的同僚，但此次奉命征剿大魔，亦有考验之意，我们便来看看，他究竟能够做到何等程度。” “大魔‘貘肓’战斗能力寻常，但逃遁起来，可是叫人异常头疼，这次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探寻到它的具体位置，并且帮戚道友布下天罗地网，防止再次逃遁……” “监控战场的巡天之眼安排得如何，可能确保全程直播，让我等掌握最新战况？” “已经安排好了，此事亦告知了戚道友，他会好好表现的。” 这件事情，说不得还会有太丘仙城的城主，偃者大师东方茂关注，是以这些偃者大匠们都非常重视。 半个月后，锡陵城以东，茫茫林海上空，一具庞大无比的巨型傀儡突兀跃迁而出。 这具巨型傀儡，正是戚家军戚大匠麾下的六星战傀巨灵神。 它傲然挺立，威武的身姿巍峨如山，很快就占据了巡天之眼视野范围的一角。 虚空某处，漆黑的背景下，数个尺许大小，外形如同眼瞳的暗金色机关器定在原地不动，但却如同瞪大了眼睛的生灵一般，把巨大的目晶对准戚大匠所在的地方。 太丘仙城内部，议事大堂中，一个宽达数尺的巨大幻影投射出来，刚好位于大堂的中心，为众人所瞩目。 那些偃者大匠们再次聚集在了这里，带着或好奇，或无谓，或郑重的心态各自观看。 即将加入仙城的新同僚，究竟表现如何，是仙城中人瞩目之事。 戚大匠还年轻得很，说不得一加入就是效劳三五百年，甚至把根都扎下来，整个戚家持续效力。 他的能力，个性，品德，都是重要的情报，不可不察。 突然，一股难以言述的奇异伟力如同圣光降临，充盈整个大堂。 众人看着玄光幻影交错，如同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景象，不以为怪，只是面上露出恭敬之色，尽皆起身，俯首行礼道：“恭迎东方大师！” 光芒渐渐凝聚，形成了如同阳光投射的光柱。 此后，光柱之中，一道淡淡的虚影浮现，宛若稚子，白白净净的三尺少年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这是一名通体凝光结晶，宛若仙神的奇异天人，眼眸如同宇宙虚空般深邃，额头正中，更是有着一道竖立的天眼半开半合，缝隙之中，神光内敛，但却依旧威严逼人。 少年身影由虚而实，最终保持着琉璃般的半透明状，在上首的宝座坐了下来。 “都坐。” 少年缓缓开口，音清如雀。 “多谢大师。” 众人恭恭敬敬，旋即各自落座。 有人问道：“大师，戚大匠已然就位，不曾想您会亲自前来观战，是否需要告知他……” 少年神色平静，淡漠说道：“不必了，让他自由发挥。” 说话那人面上不免露出些微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消失，转为看起光幕之中的场景。 远方的戚大匠根本还不知道，就连太丘仙城的城主，偃者大师东方茂都亲自降下，督察此战了。 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按计划去做的。 有无大师和同僚观战，他都要通知各方修士退避，并做好战斗之前的准备。 很快，既定的时间到来，他毫不犹豫，伸手一探，宛若黑幕的漆黑虚空被其撕开，抓住一柄长达数十丈的巨型战斧。 灵光内敛，裹覆锋刃，巨灵神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猛的一斧子朝群山之中某座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山峰劈了过去。 轰隆！ 天地震动，四方俱惊。 “这是在搞什么！” 千余里外，魔方迷宫内部的李尘猛然被一股莫名的惊悸所震醒，结果就见玉符发热，戚家军的紧急通知传了过来。 “战争警告！战争警告！” “锡陵周边三千里，非战斗人员即刻紧急避险，驻防者各自待命，随时应战……” 第46章 一枝独秀 “闹了这么久，大魔‘貘肓’的藏身之地就在我附近？” 李尘得知这个消息，亦是大吃一惊。 若非得到来自戚家军的提示，他也完全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在大魔眼皮底下晃悠了那么久。 不过这也是大魔通晓各种变化，完美隐匿自身气机，难为低阶修士所感知的缘故，一旦苏醒过来，将欲行动，便完全不同了。 李尘通过在外的傀儡机体感知到了一股庞大而又邪恶的魔气正在升腾而起，目晶所见，魔氛冲天，如同狼烟的精气铺天盖地。 他操纵傀儡机体踏上树枝，这里刚好有一个山坡，望见远方灰黑色的云雾已经遮盖了大半片天空，如同山雨欲来。 鸟飞兽走，恐怖的气氛在弥漫，云雾翻滚之中，仿佛有许许多多的猛兽，鬼祟，妖魔在张牙舞爪。 “真是不得了，这魔气滔天，法力无边，光是战斗的余波，都能影响方圆百里啊！” “好在我离得还是够远，否则的话，必受其影响！” 大魔的战斗形态，一般都有百丈之巨的体型，也即是接近一里。 据说大魔之上，还有魔王，魔帝，魔神之流，真身达至千丈，万丈。 那就是山岳之巨。 光是身躯都有数十里之高，战斗余波达到数千里近万里毫不为奇。 而且那些存在速度太快，随便转辗腾挪，就是方圆数万里范围，附近根本难寻安全之地。 但李尘仔细听了一下，又放下心来。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在顶着。” “戚大匠可不是吃干饭的，他的实力比貘肓强多了，轮得到我操心？” “而且他们已经用五行禁锢阵把貘肓囚禁在方圆千里的范围，根本打不到这边来！” “我还是挖自己的矿算了，实在不行，再伺机而动！” 军令如山，驻防任务未完成之前，他也不好离开。 索性抓紧时间，再挖它几轮矿石算了，一天下来，那也是好几万符钱的收入。 李尘吩咐天枢：“往交战方向的扇形区域发射探测机关器，角度一百二十度，范围三百里！” 天枢回应：“指令确认，即刻执行！” 片刻之后，傀儡机体就打开嘴巴，连发多枚火箭，把自己的探测机关器传送至远方。 他怕那边有什么战斗余波打过来，对自己造成影响。 但即便是结丹高手和大魔，光凭战斗余波，也不是那么容易干掉他。 堂堂筑基修士，又是经历过改造的偃者师匠，并没有那么脆弱。 …… 战斗开始了！ 太丘仙城中，偃者大匠济济一堂，更是连仙城之主东方茂都投以关注，目光锁定巡天之眼所照映出来的方圆千里场景。 一头外形酷似狐狸，但却生长着黑白相间的条纹，身披黑瘴，青面獠牙的巨大怪物从山丘中钻了出来，踏立在山林之上，昂首咆哮。 轰！ 随着它的一阵低吼，数丈见方的巨型光球喷吐而出，如同坠落凡尘的太阳。 巨灵神敏捷避开，却见光球落在了后方，一股强烈的震动随之而起，土黄色的光芒绽放间，天摇地动。 那巨兽，正是貘肓的真魔法身！ 它喷吐光球之后，猛然一扑，便避开利斧，往巨灵神身上扑去。 巨灵神一下猝不及防，被其近身，利爪攀在身上，抓出了深深的伤痕。 但对于其同样高达百丈之巨的傀儡之身而言，这些表层的损伤不足为道，很快扭转躯体，挣脱利爪，然后抽出手臂一拳击去。 轰隆！ 貘肓避开了攻击，但是附近一座小山，当场就崩塌了。 “这戚大匠倒是实力不俗，只不过，对付貘肓这等妖魔，颇为不利啊！” “巨灵神还是有些过于笨拙了，应该还有限制其行动的手段，但在此之前，可能要先消耗其法力……” 在场众人都是偃者，就算不善征战，理论上的各种数据，战例，也是了如指掌，如此才能针对复杂多变的战局，研发出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 他们看得出来，巨灵神原本就是以力量见长的巨型傀儡，贴身近战，威力无穷，故此猜测，戚大匠的打算是先利用自身优势消耗一下对方的力量，等到貘肓气力不支，想要逃遁之时再做打算。 呈现三眼天人，少年之象的东方茂高高坐在上首的宝座，亦是眼神飘忽。 他的注意力已经不在战斗场景上面，而是察看起了附近的场景。 似乎随着他的心意而动，高悬于外域虚空的巡天之眼转动了一下，望见远处千余里外，一座山头上，数人或坐或立，正在轮替值守，维持着一个法坛外形的阵道设施。 一个数丈高的阵旗插在法坛中央，上书大大的“金”字。 东方茂目光再转，另外几个方向，同样亦有插着“木”，“水”，“火”几字阵旗的法坛在维持运转。 “那是戚家军的五行旗……” “据说戚道友年少之时曾得奇遇，得兵家五行战阵之真传，因而成为奇门遁甲之术的行家。” 不待东方茂提问，已有人主动向东方茂讲解。 东方茂心念再动，巡天之眼的视野移动到了远处的另外一角，散修模样的筑基修士神色凝重，站在山头远眺，似乎在看着战场的方向。 另外几个方向，亦各有修士浮空，严阵以待的模样。 场景再变，锡陵城中，人如蚁聚，城中世家豪强，木家等几个家族，已然把自己麾下所有的力量都搬了出来，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妖魔大潮。 木青身披甲胄，身边跟着几名械武者，正一脸肃容，对朝众人做着战前的宣讲。 众人亦是神色肃穆，一脸严峻。 “这些是协助征战者，我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应对魔灾……” 东方茂微微点头，看得出来，戚家军的准备还是颇为充分的。 但忽然，画面一转。 火铜矿矿山，被挖掘数年的土丘如同大坑，工蜂傀儡细小如蚁，正在其中沉浮出入。 碎石机，筛矿机，冶炼炉，锻造场，各类设施一应俱全，全力运转。 赫然一副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 第47章 天机混沌 东方茂原本只是无聊转动视角，四处张望，猛然见到这么一副和众人严阵以待完全不同的场景，不由得嘴角微撇，眼中似有异芒闪动。 他没有说什么，一下就掠了过去。 但不久之后，忽又鬼使神差的转了回来。 “这，这些是什么？” 在场的偃者大匠们也注意到了大师注意力的变化。 某种意义而言，此刻的巡天之眼，就是东方大师的眼睛，它所锁定的视角，就是东方大师关注的对象。 无缘无故出现在画面中？那绝不可能。 只有一个解释，东方大师对它生出了几分兴趣！ 原本还能稍作解释的太丘仙城大匠，顿时就坐蜡了，他呆呆的看了一阵与别处“众志成城，抗击妖魔”完全不同画风的采矿场面，如坐针毡般扭动了几下，方才硬着头皮道：“似乎是戚家军请来的散修？” 旁人尽皆哦了一声，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 “应该是散修，他这边没有任何戚家军的旗号和标志，但却像是友军驻防。” “此人何在？应是藏起来了，巡天之眼并未发现它……” 茫茫林海，只有李尘的傀儡在矿山四处挖掘。 那里并无植被覆盖，因此工蜂傀儡的行动轨迹一目了然。 加工场地那边，众人虽然看不到真切的景象，但亦大致可以猜出，那是厂房，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那好像是个矿石加工厂，还有冶炼炉。” “采用的是灵元融铸的方式，应是偃者师匠无疑。” 东方茂突然开口道：“这边的偃者不简单啊，你们注意到了没有，这些傀儡全部都是自动运行，四周并无傀儡师操控。” 他面上带着笑意，一副欣赏的模样。 众大匠察言观色，附和道：“这似乎是一种模拟蚂蚁或者蜂群的集群智能。” 大匠不愧是大匠，一眼就看出了李尘此术的根脚。 他说的并无差错，李尘此刻所用，的确正是基于蚂蚁和蜜蜂的仿生之学，“群蜂之术”的技艺。 在人工智能领域，亦有网格计算，注重将研究如何将一个需要庞大计算力计算解决的问题分解成为诸多小型项目，分配给大量低效率的计算机器并行解决，最后把这些计算结果综合起来得到最终结果。 这种事情看似简单，实则极难，但若能有效解决此类问题，则能运用到许多领域。 这包含了偃者格物致知的研究和实验，日常生产，劳作，基地的管理运用等等。 人工智能如蜂后，主宰着所有工蜂傀儡的行动与使命，如此井然有序，配合默契的生产劳作，完全是依靠高级智能的统筹安排所实现。 不要看它们此刻表现得极具灵性和智慧，实际上全部都是有赖于“天璇”的操纵，一旦失去了与“天璇”的联系，它们就会陷入迷茫，沦为拥有着金属身躯的“行尸走肉”。 那种状态下，是绝对无法胜任任何生产劳作的。 李尘目前也是为了优化资源配置，才削减单独的傀儡核心配额，他正在尝试大力发展机械智能架构的“机械之心”，使其本身就具备一定智能，借以调和造价和智能性之间的矛盾。 “大师，我们方才问了一下，这处区域是一个名为李尘的散修在驻防，他是通过锡陵城中的木家介绍，得以为戚家军效力的，同时亦是本城乙等四阶的合作匠人，晋升速度很快。” 在东方茂仍自欣赏间，一名近侍悄然凑近，附耳传音道。 偃者大师神念非凡，理论上可以轻易接通城中各处机关造物，获知信息，但李尘的资料并非重要之物，也就由手下代劳。 他听到之后，才目光微动，顺着这个线索查了下去。 “十月十六，上交人造半月板工件一千。” “十月二十，上交人造胫骨工件一千。” “十月三十，上交人造肌腱工件一千二百。” “十一月六日，上交人造半月板工件一千……” 他所在意的，是近侍所提“晋升速度”很快那句话，他虽然贵为大师，但无法做到仙神一般全知全能，需要通过辅助的手段来查阅对比。 结果让他颇为意外，李尘在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内，就从编外散修晋升到了乙等四阶的合作匠人，而且即将晋升五阶，确实不简单。 他微微闭眼，额头正中的天眼却猛然睁开，如同神祇，扫视九幽。 片刻之后，巡天之眼所察见的场景就豁然一变，转换成为山林之中的某处山坡上，傀儡机体盘坐在一棵参天古树上的场景。 傀儡机体通体都用精金锻造而成，远方魔氛滔天，光线昏暗，它亦黯然无光，配以身旁的蔓藤和苔藓，简直如同报废残骸一般颓败。 但不久之后，就有工蜂傀儡载着今日锻造好的红铜锭和火铜矿过来。 傀儡机体张开大口，吐出虚空界门，将它纳了进去。 东方茂察觉到傀儡机体内部似乎别有洞天，不由微微一怔。 “这个小朋友，当真不简单啊。” 若说筑基境界的标志式能力是飞行，结丹境界便是掌握宇道虚空和元气固化。 此事亦无定数，低阶修士，同样有可能掌握高阶境界才应具有的能力。 比如说，借助法宝和机关造物。 但正如凡人即便掌握浮金性质，拥有飞行载具，也难以轻松驾驭，掌握虚空法器，机关造物之流，复杂程度远超正常傀儡，若非拥有相应的秘法和手段，根本无法运用自如。 他隐约感觉，李尘应是将其转变成为随身携带的小洞天，已经具有了浮空城的雏形。 这种手段，是他们这般的大师级人物再熟悉不过的，但也恰是因为如此，才知其维持运转的艰难。 普通师匠就算得到空间法宝，最多也是当做一个藏身的隐秘之所，但却无法运用到这般程度。 “他究竟是擅长智能之道，还是在里面豢养了一大群门人弟子？” 结合之前所见的工蜂傀儡，他猜测应是前者。 多思无益，东方茂索性掐起手指，试图通过天衍之道推算一二。 但片刻之后，他的天眼之中就骤然闪过难言的惊疑，掐算也停了下来。 “天机全然一片混沌，完全无法推算？” 第48章 欣赏 此世卜算，并非玄学，而是基于术数的天衍之道。 它的主要原理和运作方式，便是计算。 算天，算地，算万物，神通道法，无限宇宙，俱皆能够模拟和推演。 无穷的计算力，即可达到理论上的无所不知。 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即便仙神上尊，用尽全力推算一名凡人的命运轨迹，也只能得出至多百分之九十八的讯息，尚有部分并不明确。 其中被洞悉明察的部分，称为“定数”，未明的部分，称为“变数”。 正如烛火难自照，无穷计算力本身，也意味着无穷的变数在产生，算得越多，变数越大。 变数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彻底消除的，而且会不断干扰定数，使其重归变数，最终使得推演结果面目全非。 因而亦有凡人之命，仙神难断之说。 但无论如何，像李尘如今这般呈现一片混沌之象，全然无法推算者，也是东方茂生平所仅见。 他为偃者大师多年，什么天才弟子，精英人杰没有见过？再如何稀奇古怪的命格，毫无道理的天数，总也有几分道理可循。 那遁去的“一”，活跃程度有高有低，但至少推算的那一刻，如同拍摄的画面定格，能够让大能高手看清冥冥之中的某些东西。 李尘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天命，实在太奇特了。 东方茂定了定神，又再尝试推算，这一次，他甚至动用了自己所持天人一族的血脉能力。 他如今的这副身躯并非原本法身，而是通过某种手段攫夺而来，乃是真正的天生道体，天人之躯。 虽然只是小小少年，但其根骨天资，无疑比以往大匠时期的人族之身强大许多，亦对天衍之道拥有着神秘的加持。 只见他天眼睁大，洞察黄泉碧落，穷极九幽玄冥。 但不久之后，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感就涌了上来。 东方茂眨了眨眼，收起手指，神色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异状。 “天机难明，人道部分，却又如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东方茂陷入了思索，一时并未察觉，众人眼前的画面，在李尘身上定格得太久了一些，仿佛这次征剿貘肓的主角都变成了李尘似的。 等到东方茂回过神，已然难以挽回。 他为偃者大师，一举一动，牵动人心，即便是无心之言，也会被麾下和外人解读出无数可能。 这种行为本身，也有可能成为对戚大匠不利的因素。 东方茂还是颇为欣赏戚大匠的，并不想他因此受到影响，于是呵呵一笑，不动声色的把画面切换回戚大匠与貘肓交战的场面，但在这同时，也分出了数个单独的小场景，各自数尺大小的画面，分别照映五行旗，周边散修，以及锡陵城诸人。 如此一来，大家便可以充分观察战场周围的场景，互不影响了。 东方茂眼睛睁开，仍自还在注意李尘动向，却见傀儡机体把红铜锭吞进去后，工蜂傀儡再度出现，加入了挖掘矿石的行列。 这举止普通寻常，却又拥有着如同蚂蚁的井然有序。 普通人看着，一句“井然有序”也就完了，但东方茂却似欣赏什么美好事物一般，看得如此如醉。 因为他明白，单单这四个字，其实就已经非常不简单。 假设工蜂傀儡耗能固定，移动速度固定，工作过程中所行走的路线，就意味着效率。 如何优化调节，使得每一具傀儡所走的路程最短，消耗时间最少？ 如若只是单独一具傀儡，答案非常简单，走直线。 但多具傀儡相互干扰，路上又各有障碍将如何？ 是等待还是争先？是铲平障碍还是绕过？ 这又涉及到统筹问题。 百余傀儡的统筹，难度已经不小了。 东方茂天眼之中似有神光闪烁，神识如同傀儡智能，飞快运算起来。 他也在尝试着以术算之道求解，结果发现，这些工蜂傀儡的行止模式虽然不是理论上的最优解，但亦已经相近。 而这种误差，是实际操作所允许的。 对方很有可能也得出了术算之道上的最优解，只是条件所限，无法做到绝对符合而已。 这种优化并非无用，相反，用处简直堪称巨大。 且不提什么智能化，自动化的发展，单单从节省能源和提高效率的意义而言，也已经不可小觑。 假设一具傀儡凭借此术节约下了一枚灵石的消耗，一百具就是一百枚。 这样是不多，但假若有十万傀儡，百万傀儡呢？ 一月一枚的话，一年，一百年，一千年如何？ 劳作时间，收获成果，亦然。 身为偃者大师，他是有足够智慧和远见，看出此间意义的，更不用提，这种技术能够用在生产劳作上面，也一定可以用在其他领域。 更让他欣赏的是，并非一名大匠表现出如此的能力，而仅仅只是一名师匠。 “散修多是没有师承，自学成才的，希望你是凭借自身钻研，得出此解。” 这个时候，一份全新的资料又被东方茂所察见。 他以天衍之道推算到了李尘在此世的根脚，乃是出身于白岩坊的乡间少年，曾得造化宗审核，授工匠身份！ 东方茂想了想，召来近侍。 “钦天院那边你能说上话吗？” 近侍略带讶异看了东方茂一眼，肯定道：“能！” “去找找‘群蜂之术’的资料，复制一份给我。” 近侍道：“诺！” “神魔退避！” 东方茂分心间，戚大匠驾驭巨灵神，手中一柄战斧使得虎虎生威，劈斩之间，一座土丘轻易就被劈成了两半，忽又厉芒闪过，地面沟壑拉开，拖出里许之长的深渠。 他转动身躯，魁梧的巨人以斧锋在后，半蹲于地，摆出了一个自认酷炫威风的姿势。 “受死吧妖孽！” 旋即，戚大匠高高跃起，斧子连劈数下，把貘肓逼得连连退避，毫无还手之力。 “好！” 大堂之中，大匠们尽皆喝彩。 但不知为何，左下角某处，如同蚁群生产忙碌的景象如有魔性，总是吸引人忍不住眼睛往那边瞟去。 第49章 魔灾将起 “我们的智能之道，在这方面探索不深啊！” “这似乎是群体统筹和机械效率的问题……” “倘若换成我来，做不到如此。” “我也做不到。” 大匠的偃者造诣虽然低于大师，但也不乏慧眼如炬之人，多少能够看出一些问题。 尽管如此，仍然还是有人感觉李尘杵在那里实在太过碍眼。 当戚大匠再抡斧子，一式“神魔退避”把貘肓击退，力劈山岳，怒风连斩之时，李尘在挖矿。 当戚大匠纵身一跃，灵敏躲开貘肓的扑击和撕咬，踩踏之间，山丘坍塌，河流断裂之时，李尘在挖矿。 当貘肓昂首咆哮，如同龙卷的黑色旋风急速扩大，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不断盘卷，林木拔起，飞沙走石之时，李尘仍然在挖矿。 但眼前场景，尽皆都是东方大师所调摄，他们也没法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奇异的魔氛传遍方圆万里，天色渐昏。 “不好，侦测到魔气异常活跃，各地的野兽和魔孽躁动起来！” “魔灾将起！” 紧急的报告汇入大堂，偃者大匠们毫无意外，因为这是早已预料之事。 “给泷国，涛国各城发出预警，尤其是泷都那边，定要做好防范，不要再重演之前挪移法阵沦陷惨剧了。” 一名看起来年纪较长的偃者大匠吩咐道。 众人紧张间，东方茂全程都没有说话。 他只是侧着身躯，斜躺在宝座上，一手撑着扶手，托着面颊，默默观看。 这种事情早在预料之中，并不用他操心，麾下部属自然会帮忙解决。 他的浮空城养着那么多人，可也不是吃白饭的。 很快，泷国，涛国各处城池都收到了魔灾将至的预警。 锡陵城外，一段平日里安详静谧，从未有过妖兽侵袭的大路旁，几只外形如同麻雀的青黄小鸟挤在枝头，瑟瑟发抖。 它们不时偏头望天，如同阴霾的魔气弥漫天地，向四周扩散着不祥的气氛。 突然之间，宛若黑烟的魔气涌来，麻雀大小的鸟儿像是充气的气球一般急速膨胀，片刻就达至人头大小。 狰狞如始祖鸟怪物，长着鳄鱼般的长喙，发出了难听的嘶鸣。 扑腾扑腾，魔鸟飞起，眼中带着嗜血的狂躁，往不远处大量人类聚集的城池飞去。 树林中，一头外形如猿，牛犊大小的山魈被困瘴雾，久吸毒气之后，终于再难坚持，倒了下去。 但不过片刻功夫，它又瞪大着通红的双眼，如同僵尸一般爬了起来，摇摇摆摆，步履蹒跚的往外走去。 兔子，獐子，昆虫，鼠蚁种种，亦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异变。 甚至就连一些生长在草莽间的蔓藤，妖树，也化作了嗜血的怪物。 一只只奇形怪状的新生妖魔，凭着本能的驱使，往食物丰盛，或者拥有庞大气机的貘肓处聚集。 这些新生妖魔，有一个正式的名称，叫做魔孽。 所谓魔孽，乃是非原生的变异魔种，受到精纯魔气感染，血元突变，精神狂乱所催生。 正如修士走火入魔，性情大变，六亲不认，思维简单的动物之流，甚至无有七情的植物，同样会受到魔气或者魔功的感染，转化成为妖魔之属。 如若一个物种长期，大量发生魔化，由此而繁衍出后裔，那么，一种全新的妖魔种族便将诞生，久而久之，便成为新的原生魔种。 此类魔种，生长繁育都将变得异常，且不提性情如何凶恶嗜血，就是温和良善，不与世争，其存在本身，也将不可避免的对当地生态造成巨大威胁。 这也正是造化宗要定期征剿妖魔，消灭其源头的原因。 木青站在墙头，紧皱着眉，看那树林之中，数十黑影急速飞掠而过。 凶恶的魔鸟，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旁边一人惊呼道：“第一批魔孽这就出现了，来得好快！” 门客莫轻扬道：“这不奇怪，毕竟大魔貘肓就在我们东边不远处。” 几千里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恰好把锡陵城变作了前线阵地。 这对城中世家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暂时还不用激活大阵，用箭矢把它们拦下！” 数十道流光飞射而出，如同流星，把黑影击落。 这些都只是相当于炼气一重实力的低阶妖魔，并不构成考验。 但木青面上神色依旧严峻，真正的威胁，还没有来呢。 “不好，那头狼真的变异了！” 就在木青等人严阵以待的时候，千余里外，一处原本平静的山谷中，如狼的长啸此起彼伏，然后，鸟兽惊飞间，一头原本就拥有着炼气十重实力的顶级妖兽，银背苍狼身躯如同气球，急速膨胀起来。 数里之外，山坡上，循着气机赶到的戚家军成员神色严峻，止住了继续前进的脚步。 “我们原本追踪这头孽畜已久，想要在魔灾爆发之前将其扑杀，以尽量减小损失，但却没有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猎妖人们这些日子，也在山林之中四处奔走，对其间的飞禽走兽进行着堪称灭绝的杀戮。 他们主要针对的目标，是修为实力达到了炼气十重，容易趁着魔气感染突破阶位，成为真魔的存在。 但草莽实在太宽广了，即便撒下成百上千人，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而且，广袤的地界上，各处生灵都在滋长，生态的平衡机制一旦被打破，原本的低阶妖兽不再受到顶级妖兽压制，也容易实现突破，取而代之。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追踪几日的头狼在眼前晋阶，疯狂攻击起周边的同类。 转眼之后，十余妖狼被杀戮一空，尸体全部化作血食，被其吞噬入腹，忽又如同饕餮，狂吞天地元气，一举成为楼宇大小的巨大妖魔。 感受到近日接连追杀自己的仇敌气机，这头新晋的真魔瞪大着灯笼般的巨瞳，缓缓飞了起来。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一阵剧烈的爆炸和打斗之声过后，数名猎妖人没能逃脱，全部都被杀死，吞吃。 魔狼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再度腾云驾雾，朝远方的城池飞遁而去。 第50章 战争财 “这气氛太不对劲了，附近山林的野兽都疯了吗？” 李尘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魔灾，也无从想象它是何等模样，不过，就在接到太丘仙城警报之后，也听到了林间此起彼伏的狂啸和怒吼，如同鬼怪的嚎叫不绝于耳，不由得在魔方迷宫内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坚守岗位，随时备战！” 蜃楼给李尘发去了任务的指示，他接取的是前线驻防和作战的任务，要像一颗钉子那样钉在林中，分流魔潮，以及对付一些突变的新生真魔。 这两者都是容易对城池造成破坏的因素，借用这些编外的筑基散修力量，可以有效缓解城池的压力。 “坚守就坚守吧。” 李尘感觉自己发射出去的探测机关器几乎全都失效了。 不是感应不到妖魔气息，而是四处全部都是妖魔，仿佛突然之间，整个山林就变得空前热闹起来。 原本他是设定过感应阈值的，只有超过真魔境界的存在，才会触发回馈，但林中好像一下就多了十余真魔，而且数千里外，似乎还在有其他真魔源源不断涌来。 更有成百上千的妖魔大军聚集，好几处地方群兽集结，魔气滔天，也被误判为是真魔程度的能级。 他现在已经不指望那些探测机关器能给自己带来准确的情报，索性再度调高了阈值，只侦察可能对自己存在的威胁的高阶真魔。 但即便如此，李尘也没有放弃自己的矿场。 正如他之前所认定的那样，任务他要照做，铜矿他也要照挖，多赚一些是一些。 除非……有真魔杀到眼前！ 那些真魔杀至，他才无法有效保护自己的工蜂傀儡和矿场设施，要退避三舍。 又过了一段时间，林中已经开始出现变异的魔兽，大多都是狂躁的妖兽之流，它们短暂入魔，只是如同癫狂一般，暂时失去理智。 假使无人干预，经过一段时间的厮杀过后，魔气重归平静，这些妖兽也会恢复原状。 但在此时，它们却成为了充满着破坏和杀戮**的存在，远远感应到傀儡内部的炼炉之中有清灵元气的存在，就如饥似渴的冲了过来。 李尘不得不放出自己的甲士军团，并以“天枢”接管辅助操纵权限，在进入矿区的路口布设防御。 与此同时，他当机立断，连射多枚“神火飞鸦”，炸塌了另外一边的山壁。 随着震天的轰鸣响起，即便是陷入癫狂的兽群，也不得不另寻路径。 天枢道：“行为模型已建立……兽潮受元气和机器运作响声吸引，建议将其收回基地，避开锋芒。” 李尘道：“不，继续执行开采和冶炼任务，直至真魔侵袭为止。” 天枢道：“那就截断周边通道，留存一路，以傀儡军团进行坚守。” 它的判断，是基于之前观察的种种，建立各种妖魔的行为模型，放入模拟场景进行推演预测。 结果发现，这些妖魔的智能非常之低，如果山路被炸塌，它们攀爬跳跃不便，就会随着其他妖魔一起往另外一边容易攻陷的缺口冲去。 只要在那里集结兵力进行防守，就可以有效进行阻绝。 但很快，天枢又发出警报：“模型失效！新的行为模式出现，有敌人从空中袭至！” 不久之后，又有数十擅长跳跃和攀爬的猿猴类怪物攻了过来，李尘不得不放出小蝶小莹，分别踞守两边山岭，吸引对方注意之余，快速将其杀死。 好在这边的妖魔数量终究还是不多，等到一场鏖战过后，李尘击杀了百余头妖魔，差不多就平静下来。 “啊，发财了，这些妖魔原身全部都是妖兽，就算变异了，也都仍能卖钱啊！” 李尘在座椅上展颜而笑，赶紧分出一些工蜂傀儡搬运尸体。 这些机器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工作效率，不断从中剥出皮毛，骨肉，寻找异变的高能器官和内丹。 戚家军内部的贡献，也有关于击杀妖魔的奖励，需以摄录的场景和猎取的妖魔灵材为证。 他们拥有判断灵材灵蕴的手段，是否从新鲜的猎物身上剥下，并不难分辨，届时内部会给出优惠价格统一收购，有符钱赚取之余，还有一大笔贡献。 想要留存着自己囤货，也不成问题，任凭各人自由。 李尘粗粗算了一笔账，眼前一亮：“这收益竟然还挺不错！” “也对，此前猎杀妖魔，要四处找寻，奔波劳碌，费时而又费力。” “但如今，几乎是整群整群的妖魔自己送上门。” 目前所见的妖魔，实力都还不强，对付起来并不困难。 他开始有意识的放炮炸山，一来是趁机改变地形，保护矿场区域，二来也是吸引兽群，引导它们来攻。 暂停采矿作业，或者贸然离开自己的镇守区域，都非最优选择。 那就只能两者兼顾一下，把这处地方作为阵地，踞阵而守了。 “李道友，你周边有三名猎妖人请求庇护，还请代为接纳。” 不久之后，李尘又接到了一个新的任务，却是附近有几名执行任务的散修难以抵挡魔潮，不得不退入附近存在筑基战力的阵地，寻求他们庇护。 李尘对此，自是无有不允：“让他们过来吧。” 玉符中传来戚家军执事的提醒：“他们正在被数十妖魔追杀，将有可能把妖魔引至你处。” 李尘不忧反喜道：“来得正好！你快看看，方圆百里还有无需要避难之人，也让他们一并把妖魔带至我处！” 戚家军执事道：“那我问问看……” 结果自是有不少滞留附近的散修需要庇护。 筑基境界的实力是非常强大的，麾下的傀儡军团，加上那些前来避难的散修，同样能够对付大群妖魔。 他根本不怕普通妖魔能把自己的矿场攻陷，反而怕它们来得不多，错过赚取贡献的机会。 如果李尘仍然还是偃者工匠，麾下没有三星以上的战斗傀儡，亦或生产能力不足，无法造就自己的军团雏形，这个时候也只能干瞪眼，完全无法抓住机会发财。 第51章 与时俱进迷魂术 戚大匠和貘肓之间的交战，一打就是整一天。 在高阶修士之间，这种持续时间极长的战斗不足为奇，貘肓虽然实力不如戚大匠，但也并非弱者，完全能够坚持许久，直至气力用尽，无计可施，活活被其耗死。 它似乎也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不肯坐以待毙，以神秘的气机牵引，召唤大量真魔赶赴而来，对着五行旗所在的山林发起攻击。 远处的妖魔并未找到方向，亦在本能驱使之下狂躁不安，在途经之处所遇的人族城池肆虐起来。 整个妖魔军团，都在展现着困兽之斗的疯狂。 李尘这边反倒如同暴风之眼，得到了安宁。 因为据他收到的消息，自己西边的妖魔都赶到锡陵城那边，展开攻城去了，东边的则攻向战阵，试图支援大魔。 戚家军为防止貘肓逃入地底，施展了名为“五行禁锢阵”的奇门法术，有效把战场限制在了方圆千里的范围内。 此阵以一方天地为凭，封锁虚空，禁绝内外，但却不可能做到滴水不漏。 真魔和普通妖魔都可自由穿行于边界，如同大军，源源不断扑向阵旗所在的关键位置。 赶赴此间，终于得以安全的散修们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他们此刻都已知晓，镇守此间的筑基高手是一位偃者师匠，名为李尘。 虽然他们并不知晓李尘的具体身份和来历，但光凭着一个偃者师匠的名头，也足以安定人心。 这是东胜洲的偃者前辈们许多年来打下的威名，偃者道途在此成为显学，占据主流地位。 有人开始打量四周，却是惊讶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大矿场。 “各位道友，李某有个提议。” 在陆陆续续接收了十余位散修和戚家军兵士之后，李尘发现他们当中不乏拥有高阶学徒名位的偃者弟子，甚至还有三位造化宗册封的正式工匠，于是生出了一个念头。 看着前来招呼自己的傀儡机体，众人显得很是拘礼：“您说。” 傀儡机体道：“如今妖魔肆虐，贸然回城或者去往各处支援，实在太过危险，不如留在此间为我效力，我欲效仿戚家军和太丘仙城，给你们按件计费，多劳多得。” 众人犹豫不决：“这……这不太好吧？” 傀儡机体道：“有甚不好？莫非是怕我李尘黑你们工钱，让你们白辛苦一场不成？” “那倒不是……” 众人心里总感觉奇怪，但哪里奇怪，却说不上来。 傀儡机体不由分说，打开虚空界门：“都进来吧，此间别有洞天，乃是我麾下所处之地。” 众人怀着几分忐忑与好奇进入了魔方迷宫，却见内里是个灯火通明的大厅，宽达十丈，四周墙壁尽是金铁铸就，看起来有种坚实朴素的独特美感。 内里并非无人，相反，十余具各色形貌的机关傀儡已经待命，显现出不同的修士外貌，男女老少，风姿各异。 李尘驾驭木兵机体，坐在悬空的飞椅上，身边站着几名披着画皮的机械女仆。 女仆外貌同样看不出丝毫机关傀儡的痕迹，而是宛如真人，娇美之极。 “道友们，能来此地为李师匠效力，是我们的福气啊，你说这荒郊野岭，兵荒马乱的，连喝口热汤，睡个好觉都不容易，哪有躲起来做工来得轻松自在？不如随我等一起加工这些傀儡部件，能做几日就是几日。” “不错，我们都是前些时日偶遇李师匠，来此接活的，工钱日结，做一天顶外边三天，实在不错。” “你看我长得这么老实，难道还会骗人不成？” “……” 众人见着，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进来这边，做着同样的选择了，不由得把之前的戒心放了下来，稍稍改变了心意。 或许是人的从众心理在作怪，之前他们并没有趁机效力挣钱的打算，但听了这些散修同行们的劝，却又突然感觉，能在这个战争离乱之世谋得一份差事，挣几口肉吃，也实在不错。 “来都来了，你们看看这些嘛。” “加工炼制赤火铜，不过是把铜锭按照一定规格祭炼，铭刻法阵而已。” “还有这些精金，亦可任由加工成你们所掌握的几种部件，每种工钱不一，任由择取。” “反正你们在此，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挣点零钱花差。” 先于他们赶到此间的“道友”们，热情推荐道。 实际上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散修，全部都是李尘自导自演，暗中操纵着的人偶傀儡在说话。 他的摄形画皮实在太高明，凡胎肉眼视之，几乎已经无从分辨。 利用天枢辅助操纵，亦有精神分化，一心多用之能，甚至能够利用智能系统模拟出多个拥有虚拟情感的虚拟人格，分别对应各自身份。 这已经不再是寻常的伪装，而是扮演。 神态，语气，内容，尽皆拟真，配合此间的环境，简直毫无破绽。 外来者当中，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敏锐的人物，竟然都浑然不觉。 这在传统修真之中亦有门道，狐仙鬼怪之流，也有披着画皮，迷惑凡人的法术，号曰“**术”。 **术下，所遇之房，皆为坟茔，野庐，山洞，所吃饮食，皆为泥土，草木，甚至青蛙，虫豸，所钟美女，自然也是狐仙，鬼怪，但却照样豪宅精舍，山珍海味，多情美女，应有尽有。 凡人不能看破，就要被迷得团团转。 只不过狐仙鬼怪之流，是骗取书生，猎人留宿，趁机汲取阳气，夺人心志，李尘却要他们为自己打工，能挣一些是一些。 李尘这也算是另类的迷惑人心了，谁又能够想象得到，眼前这些女仆，散修，全部都是他自己的机关傀儡？旁人的伪装或许能够栩栩如生，但却未有同时分心驾驭多人之能，各种表现，栩栩如生。 在天枢的操控之下，两具拥有着“老江湖”虚拟人格待傀儡，甚至和来人谈天说地，畅聊起了泷国境内的各项新闻和趣事。 于是这些人稀里糊涂就放下了兵刃，开始围着大桌做起了加工祭炼灵材的活计。 第52章 物尽其用 “画皮之术，不唯画皮，修至高深处，更不是什么红尘美女，绝世天仙，而是演化成为日常生活之中的百姓万民。” “这配合我的人工智能之道，似乎颇有潜力可以挖掘，如若我制造更多虚拟人格，装入一个又一个披着画皮的傀儡，再赋予他们各自使命……” “是否能够模拟一个真实的人族群落，甚至小社会？” “如若这一小社会扩大至国家和文明，那……” 任何大道，神通，都有小大之变，画皮假象，伪装之术，亦有大用处。 这种以假乱真之法，同样是“修真”。 天枢的声音在李尘脑海响起：“建议掺入真实人类，进行社会性实践。” 李尘回过神，旋即哑然失笑：“这些以后再说吧，如今只有师匠造诣就做这些，意义不大。” 其实李尘有心效仿戚家军，建立自己的浮空城雏形“蜃楼”。 拥有了蜃楼，就可以建立城池，坊市，接纳四方宾客，交游往来修士，对自己的财富和底蕴积累是一个绝佳的助力。 但这一切，都需在晋升结丹，成为偃者大匠之后，才能更好进行。 因为结丹修士才有能力掌握宇道力量，以及利用元气固化之法掌握无边法力，以供应整个城池运作。 真正的偃者大匠，不会让城池和坊市局限自己，相反，他们会利用各种办法把灵峰福地都装入其中，进行开发。 须弥纳于芥子，类似传说古已有之，仙神有洞天世界，佛陀有掌中之国，莫不如是。 像李尘如今这般，单只以区区法宝，灵戒信标来维持，根基实在太薄弱了。 小打小闹或还可以，成了规模，绝对无法正常维持。 李尘如今也算小有见识，更有维持卧虎丘坊市的经验，自然了解，想要成就一方势力，需得拥有何等的根基和底蕴。 所以他当前的主要目标，仍然还是晋升。 修为晋升结丹，造诣晋升大匠，齐头并进，两面开花。 前者有“法力循环泵”辅助进行，达到筑基后期不成问题，只有到了后期，甚至巅峰，才需要寻求关键的突破； 后者则是知识积累和技艺革新，几乎要把整部《百工其一》学完，半部《妙法其二》也有所掌握才有可能做到。 那是一项宏伟之极的工程，李尘实在没有功夫分心太多。 而且，建立坊市，招纳附庸，涉及到对待另一问题，人口的态度。 这些散修算是人口，但又不算人口。 之所以如此矛盾，是因为此世的高阶修士与低阶修士差距实在太大。 这种差距，远远超越了前世地球的任何社会形态，超越了科学院院士与原始部落野人。 某种意义上，甚至都可说是不同物种了。 “仙凡之别”，这广泛记载于典籍之上，为人所熟知的四个字，血淋淋的揭露了其真相。 这从偃者大师们已经抛弃本土，就可以看得出来。 当偃者大师们纵横九天，长生逍遥之时，那些毫无根脚的偃者师匠和偃者工匠仍然被留在地面，过着中世纪般原始落后的生活，正如人类生存在钢铁丛林，而猿猴生存在荒莽山泽。 真正有本事的精英，天才，晋升潜力十足的大匠之流，早已加入宗门，蜃楼，浮空城，亦或闯荡星海。 而且那些工匠，师匠之流，也不是人口。 因为高阶偃者“一人即一国”，更加准确的对应关系，应是盟国或者附庸文明。 三个大洲，尽皆都有方圆千万里，一个泷国之地，都有前世地球的陆地面积大小。 星海更广袤，同样存在极多径长万余里，数万里的荒星，体积堪比地球。 这些星海之中的“岛屿”，拥有着灵峰根脉，天材地宝者，几乎都已被人占据，将来要成为晋升大匠，甚至建立浮空城的资粮，彼此之间的争夺异常激烈。 那些地方同样可能养育着数以亿计，甚至数十上百亿的人口，但几乎都是连炼气境修为都没有，或者止于一重境界的凡人，都是用于战争的消耗品，谁又将之视作同类？ 也就只有那些荒星和空岛的主人，某位师匠或者大匠，还有他们的弟子，学徒，才会被当做同类对待。 他们同样是偃者，或者修士，能够做到“一人即一国”，那就只是能力有异，大小有别，仍然属于同一群体。 高阶偃者要做的是收割其生产成果和获取效力，而非养着他们，正如发达国家对落后国家所做的那样。 将来若是晋升为偃者大师，开创浮空城，说不得也将止于招揽大匠之流，而轻忽师匠之流。 李尘倘若晋升为偃者大师，同样将纵横九天，驰骋万界，与地面再无瓜葛。 届时已经过去数百年，卧虎丘再无老友，白岩坊再无乡亲，曾经眷恋和依赖的一切，也都将要远去，是否还会再持凡人之心，对地面留有念想，实在不得而知。 也就是造化宗和整个修真界都有保护本土，维持晋升机制的共识，才会选择规矩交易，留下一些生存根本给低阶修士。 结果在李尘矛盾期间，那些低阶修士还不知道自己在“黑店”里面走了一遭。 他们只感觉，此处地方格外先进，不愧为师匠的地盘，往来其中的人们也格外热情，不愧为同一阶层的老哥老姐。 李尘却很快测试出了当中几人的偃者造诣，排除在外，只有其中两人祭炼术尚可，被傀儡假冒的散修提出交易提议，进行了系列的交换。 他从这两人手中得到了不错的工匠级技艺，而那两人也得到了相应的资粮或者同等的技艺，彼此都深感满意。 “对了，老弟啊，这位李师匠还收购贡献，比在蜃楼那边还多出一成比例，多换多得！” “反正我们偃者学徒，也没有什么非在戚家军才能兑换的东西，何不私下交易，赚些实惠呢？” 对于那些尚未派上用场的低阶偃者，李尘自然也不会放过，当即提出了收购他们手中贡献点的提议。 戚家军控制着贡献兑换的源头，并不担心私下交易，反而更加愿意看到其成为硬通货。 那些人考虑了一番之后，欣然答应。 </br> </br> 第53章 大魔授首 结果一番操作下来，李尘在这些人手中收购到了万余贡献。 数额不大，但却给了李尘灵感和启发，那就是可以利用一些暂时用不上的灵材和资粮去换取这类东西。 他如今已经得到“点化通灵”，再攒一笔千万贡献，实在太过艰难，也暂时失去了继续囤积的动力。 “倒不如零散用掉，换取另外一些通用的知识和法门。” “究竟换什么好呢？” 李尘犯起了愁。 远方数千里外，一边打斗一边转战各处的巨灵神和大魔，也各自消耗严重。 原本威风凛凛的巨灵神，身上布满了妖兽利爪和牙齿撕咬的痕迹，更有触目惊心的坑洞，昭示着曾经遭受的重击。 “貘肓”身上虽然只有一道伤口，但却更加严重。 因为那是戚大匠看准机会，一招“开天辟地”，在其身上斩出的伤口。 此招破碎虚空，大魔难挡，坚韧无比的血肉也被劈了开来，若不是最后关头卸去了余力，只怕结果早已见分晓。 可也就是这道伤口，蕴含着戚大匠的法力余威，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和破坏着貘肓的血肉。 它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嘶！” 一头外形如同獐子，但是浑身长满尖刺的巨兽奋力扑了上去，试图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巨灵神去路。 “给我滚开！” 巨灵神一斧子将其放倒在地，顺手一劈，就见兽臂断掉，连着附近数十丈的山林和小谷，一起裂了开来。 巨兽吃痛避走，在一旁咆哮不止。 貘肓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继续缠斗，而是以血脉能力催动这些陷入疯狂的真魔朝巨灵神扑去，自己却往另外一边逃遁。 “不好，那貘肓朝我们冲来了！” “大匠，快来支援！” 貘肓想要突围的方向，是插着金字阵旗的法坛所在，经过之前的多番试探，这处地方也积满了妖魔的尸骨，但是人类一方同样傀儡残破，机甲损坏，部队损失极其严重。 貘肓极其狡诈，之前的缠斗之中，不知不觉，就靠近到了这处地方，显然是准备将其作为脱困的突破口。 巨灵神奋力一跃，想要飞起，追上对方，却见数头真魔全力从口中喷出一团团的精气，元气化丹，烈如雷霆，联手发起了猛烈的喷射攻击。 轰轰轰轰！ 巨灵神身上爆炸此起彼伏，虽然以六星战傀之强，即便正面承受这些爆炸的威力，也不足以致命，但却仍然还是受了不轻伤害，更有此前就已经被貘肓撕裂的伤口，又再一次崩裂，大块大块的护甲与躯体破碎。 哗啦！ 灵汞如同瀑布，洒向方圆数十丈。 但在这时，一直显得沉重笨拙的巨灵神却是突然身影模糊，宛若穿梭虚空，出现在另外一方。 他抛弃了之前的战斧，只余额头正中，丈许大小的棱形晶体亮了起来。 煌煌烈芒，炽如巨阳，旋即便见一束仿佛拥有着天雷之力的可怕光束从中射出，瞬间刺入貘肓的身躯！ 貘肓大意了，这一招乃是巨灵神的杀招，“天罚神雷”，十余年前交战，亦曾在其之下遭受重创，不得不退避地底，休养生息。 貘肓从一开始就对其防备甚重，天赋的土遁神通早已备好，只待其发出攻击，就祭运土元，予以抵挡。 再加上自己动作灵敏，速度极快，不会轻易再中杀招。 但这一次，戚大匠始终藏着这招不用，只以拥有着破碎虚空之力的械武战技“开天斧法”对敌，直至突围希望近在眼前，趁其心神松懈，误以为机会到来的一刻，才真正下了杀手。 顿时之间，整个天地都仿佛被无穷的光芒所占据，恐怖的雷光照耀天地，达至数十丈的球状光环扩散开来，旋即，便是整个世界都仿佛失去了颜色。 貘肓身上血肉绽裂，精气蒸腾，化为齑粉消失在炽烈的雷芒之中。 紧随其后的，是法力深入血肉，骨骼，五脏六腑所带来的破坏。 貘肓身上大半的身躯，几乎瞬间就被烤焦碳化，然后震得灰飞烟灭了。 常人神识和法力所难企及的神魂深处，包括它的大魔真丹，亦在这一招之中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整个丹形都豁然崩裂，大量魔元汹涌而出，如同鲜血，染红了大半个天空。 貘肓如山的身躯轰然倒塌，吞吐的气息也化作了风暴，连同着真丹里面泄露出来的魔元吹向四面八方。 巨灵神略作调息，以远比对方更快的速度恢复行动，再次扑了上去，重拳锤出。 轰隆！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貘肓身躯都四分五裂。 仿佛凝聚着九幽深处，无数邪恶与罪孽的魔性之源，一尊大魔赖以为生的真正根基，真丹，终于被迫飞了出来。 它以大小之变缩小体积，急速往外遁去，却不料远方十余具戚家军的机甲同时开炮，一团团宛如烈阳的光球破碎虚空，横栏阻击。 巨灵神不慌不忙追了上去，法力裹覆的大掌抓摄，连带着周围虚空，都似被其撕开一个缺口。 漆黑的“帛布”紧紧包裹住试图逃遁的真丹。 那真丹自是慌乱失措，挣扎不休，但戚大匠已然掌控一切，不会再给它任何机会逃跑，另外一只手也裹了上去，全副法力加持之下，把整个虚空都凝固下来。 不久之后，他手中就出现了一颗虚空凝成，寸许大小的宝珠，彻底固定下来。 巨大的战傀捏着细小的珠子，但见其内如有火芒闪动，挣扎不休，却始终无法打破虚空的封印，不由得传出戚大匠喜悦的声音。 “大魔‘貘肓’已经授首，诸将听令，全力剿杀剩余魔孽，平定这场魔灾！” “遵命！” 戚家军上下一片欢腾，尽皆陷入了旗开得胜的喜悦之中。 “考验合格了！” 同一时间，太丘仙城中，始终都在密切关注戚大匠行动的众人也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但在这时，却仍旧有人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上首处空荡荡的宝座。 东方大师早在数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离开，不知所踪了。 第54章 仙城使者 戚大匠战胜大魔，对于太丘仙城之中，高高在上的偃者大师，大匠们而言，只不过某场考验的结束。 但对于泷国，涛国一带，方圆数万里的城池和百姓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好。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方圆万里。 李尘等人，还有其他驻守各地的戚家军将士得知此事之后，全都明白，针对妖魔大军的反击马上就要展开。 但这同时也是妖魔最为疯狂的时刻，数以十万，甚至更多计的妖魔，将会从平时藏身的草莽山泽之中涌出，疯狂对着人族修士聚居之地发起侵袭。 其中不乏真魔，拥有着堪比筑基的实力，将对大地带来深重的灾难。 他们的任务就是坚守各处防区，直至魔灾平息。 李尘这边也很快感受到了妖魔侵袭所带来的压力。 大量魔气孳生的魔孽，各种奇形怪状的可怕怪物袭来，给矿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收起矿场，准备作战吧！” 李尘在内里看到，轻叹一声，对天璇吩咐道。 这矿看来是挖不成了，不要到时候被波及，反而损失更大。 “接受指令，回收矿场！” 天璇忠实无比的执行了命令。 随着命令的传达，一台台机器停止运转，工蜂傀儡们运载着最后的矿石进入傀儡机体所在的空地面前，依次钻入界门。 那些筛矿机，冶炼炉，传送履带，工棚之类也自动折叠，变形成为如同集装箱的巨大金属盒子。 这些金属箱体并无轮毂或者履带之类的装置，但却蕴含浮金，在法力驱动之下，自行浮空而起，然后在几具工蜂傀儡的拖动之下，往着里面而去。 它们原本就不是用来快速移动的，关键时刻，用其他傀儡拖动就行。 在矿场被收入魔方迷宫的过程中，李尘麾下的傀儡军团，足有数十甲士在旁护卫，等到其全部进入里面之后，终于才散开，摆出战斗的阵型。 李尘见状，下令道：“傀儡军团，加入战斗！” 山谷口，小蝶和小莹分别踞守一方，手里刀剑砍杀妖魔，早已染红了鲜血。 但它们各自身上气劲外放，如同盔甲，抵挡住了所有的血液，却又连黑色小皮裙都纤尘不染。 小蝶依旧使着两把三尺微弯，刀剑合体的细长利刃，以“奕剑术”寻找妖魔弱点，多以刺，扎的攻击为主，招招致命，凌厉非常。 小莹则是使着一把五尺余长的苗刀，三才剑法加持之下，招式大开大合，气势磅礴。 一头又一头的妖魔残肢断臂乱飞，伴随着血肉模糊，全身布满伤口，轰然倒地。 但这些都是炼气前期，一至三重的普通妖魔喽啰，不久之后，更加强大的魔孽随之出现。 那是身躯高达数丈，如同一栋小屋的怪物。 它们似乎是吞噬腐尸而生成的变异魔虫，整个身躯都如某种真魔的器官，扭曲而又恐怖。 “那是腐尸魔虫！” “之前我们就是被这种怪物追杀，它们一口就能吞下一头野牛！” 魔方迷宫内部，稍事休息的众人隔空观战，依旧心有余悸。 “滴滴滴……发现高能聚集体！” “数据库对比，腐尸魔虫特征，百分之八十六，确认妖魔种类，更换战斗模式！” 轰隆轰隆！ 数道神火飞鸦在傀儡机体口中喷射而出。 小莹并没有逞着自己是三星品级的剑卫战傀就贸然冲上去斩杀，因为对方乃是一种吞噬腐尸而生的怪物，实际上并非单独个体，而是整整一个族群的魔虫部落凝聚而成。 它并非无法对付，但却可能要额外耗费不少灵元。 换一种方式进行处理，会更加有效。 果然，当雷火霹雳轰鸣之时，巨大的甲虫身躯都被炸散，大量如同黑烟的魔气从中散溢出来，复又落在地面，组成一只又一只拳头大小的魔虫。 它们钳齿锋利，对着尚未来得及完全收起的废弃棚架，铁杆之类，就是一口咬下。 如同蚕虫食桑的沙沙声中，那些铁架之类的金属物件也如同沙石碎散。 “啧啧，牙口可还真是好啊！” 众人看得头皮发麻。 傀儡军团之中，数具冲在前头的甲士傀儡也被啃咬出了一道道的伤口，更有甲虫被踩爆，脓血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泼了上去，表面护甲立刻脆弱不堪。 这些甲士傀儡都是二星战傀，可没有如同小蝶和小莹一样的罡气护盾。 突然，所有甲士傀儡快速后撤。 傀儡机体内部，一股强烈的气机升腾而起，虚空界门打开，粗壮的雷霆从里面射出。 乱雷轰顶！ 只一瞬间，方圆十余丈的小型甲虫就被清扫一空，其他妖魔也被麻翻。 若不是顾及己方部队，以及能量的过度消耗，只怕这一击，就可以完成整个山谷通道的清场了。 趁着魔群出现一个明显的缺口，小蝶和小莹分别一马当先，再次冲上去，砍瓜切菜一般击杀起了妖魔。 其他的甲士傀儡，自然也是紧随其后，一起征战。 小半个时辰过后，数以千计的魔尸永久的躺在了冰冷的地面，矿场入口和周边树林血流成河。 李尘这边也付出了一些傀儡的损失，但几乎都是关节受损，陷入瘫痪。 即便是数具损毁最为严重的傀儡，连炼炉，灵泵或者核心都被破坏，也只需要耗费一定资源就能很快修复。 李尘操纵完好的傀儡把那些损坏傀儡抬了回来，命天璇优先进行处置，而林中的那些妖魔尸体，自有工蜂傀儡放出，剥取灵材，寻找内丹。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狂响：“发现高能反应！” “警告！警告！能级超出模型上限！战斗力评价，四星以上！” 李尘吃了一惊，连忙收回普通傀儡，只以小蝶小莹和傀儡机体严阵以待，却发现，远方的天空中，一个身着偃者法衣的中年修士如同利剑划破苍穹，飞遁而来。 他神色淡漠，朝地面看了一眼，突然降下，落在矿场的西南角。 “李尘是吗？我乃太丘仙城使者，奉命前来找你。” 李尘怔住了：“太丘仙城使者……找我？” 第55章 自己吓自己 中年男子道：“对，就是找你，有大人物想要见你一面，随我去趟仙城吧。” “我在太丘仙城无亲无故，怎么可能会有人找，这家伙连编谎话都不会，也学人出来当骗子？” 李尘思绪如电，迅速思索起来。 他一时觉得这事并不对劲，一时又觉得，对方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用仙城名义骗自己。 而且无论对方骗不骗自己，这件事情本身也透着几分诡异。 见李尘迟迟不动，似乎没有反应，中年男子眉头微皱，旋即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怎么，听得都乐傻了？小子，你祖上八辈子积德，坟头上都冒青烟了！有大人物青睐于你，所以我等提前来这地面上找你，方便随时接引觐见！” “你可知道，这在古时候叫做什么？这就叫做飞升！” “不过如今古修俱往矣，我等偃者也不兴这种说法了，凡人登上天宫仙阙，无非机缘而已，但能让大人物看重，得到这份机缘，想来也是有你几分过人之处的。” 李尘回过神，操纵傀儡机体道：“这位前辈，不知如何称呼？” 中年男子道：“我名不足称道，乃是东方大师座下近侍官，专门跑腿办差的管事而已，你就叫我庄管事吧。” “庄前辈。”李尘小心翼翼问道，“您能否给晚辈透个底，告知具体内情？” 庄管事带着不耐烦道：“你这人也当真不识趣，问那么多作甚，跟我走就是了。” 李尘道：“这，晚辈实在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啊，要是见了大人物，举止失措，岂不有失前辈高人的体面？” 中年男子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他说到这里，面上也露出几分郁闷之色：“我受命而来，也是满头雾水，但想来有你好处，终归不会有错的，你叫做李尘，大煊故地，庸国人士，对吧？” “对。”李尘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怎么连这老底都被人抄出来了。 他之所以一直以来，顶着真名和原本样貌在四处漂泊，就是因为茫茫人海，寻人不易，东胜洲这边又没有什么大一统的王朝和组织，即便造化宗曾收录其籍贯，姓名，也无法轻易找到。 他并没有顶着原本姓名做过什么坏事，或者招惹麻烦。 正常之人，当然是光明正大，还真从来没想到过，会被人挖掘出这段来历。 “这人知道我为大煊庸国之人，却不知晓卧虎丘之事，想来应是通过造化宗那边进行调查。” “应该不是左大匠的人！” 李尘首先就排除了对自己而言最危险的可能。 “左大匠有可能走通造化宗的关系，但应该不会知道我本名，这无根无据的，就是玄学，也没有那么夸张啊！” “会不会是凛风谷那边的杨好义？” “应该也不至于，区区地煞门分舵执堂，怎么能查到这条线索？” “罗长山？肖家人？” “应该也不是，如若是那边的仇家追查上来，会说我是卧虎丘李尘，而非庸国李尘。” “那会不会是杨师匠的事发了？” “但二号化身至今仍然不曾暴露，在不知情者的眼中，他根本就还活着！” 李尘思来想去，实在不知自己究竟犯什么事了，他当然不会知道，太丘仙城中的东方大师，还真的就是单纯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兴趣，顺嘴提到过有机会见上一见。 身边的人为了拍马屁，立刻就给安排上了。 他们打算在大师作出明确指示之前，先把李尘弄上仙城去，等到大师再提，第一时间就可以带去觐见。 但实际上，这就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些人都没敢肯定，东方大师就一定会接见他，身为偃者大师，时间异常宝贵，区区师匠也微不足道，说不定转头就忘记了。 “既然对，那证明我没有找错人！”庄管事见李尘磨磨蹭蹭，都开始有些不耐烦了。 李尘道：“庄前辈，我还有任务在身，没法跟你走呀。” 庄管事嗤笑一声，道：“这有何难，我带你回戚大匠地盘，让人给你注销了就是。” 李尘闻言，讶然道：“这样也可以吗？” 话说到这份上，李尘只好操控傀儡机体把小蝶小莹收起。 庄管事道：“你怎么还顶着个铁壳子，本体为何不出来？” 李尘道：“让前辈见笑了，晚辈从未强化过本体，如若不用这机体，怕是得叫天上罡风刮没了。” 这话当然是胡扯，其实他的本体经过多年温养，也快有筑基三重修为了，但就是不想从里面出来。 庄管事道：“真拿你们这些散修没有办法。” 说话之间，伸手一挥，便见一具通体银白，外形如雕的铁鸟浮空而立。 它拥有着三丈余长的身躯，可坐多人，乃是三星以上常见的飞行载具银羽雕。 李尘见状，识趣的操纵傀儡机体飞了上去，在后排座位坐好。 庄管事也飞了上去，亲自驾驭此一傀儡往东而去。 银羽雕的速度极快，李尘看着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掠过，却是心乱如麻。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福是祸。 有大人物要见自己？这根本就说不过去，李尘自认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人物感兴趣的地方，而且就算当真那样，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将变得难以掌控自身命运。 “我李尘又不是非得靠着大人物赏识才能过活……” 魔方迷宫内，李尘心中暗自想道。 “到头来，还不是照样得笼络收买，再玩什么恩威并用的把戏？” “而且杨师匠那边……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啊！” 他内心隐隐生出几分忧虑，对他而言，这件事情的不可控因素实在太多了，他曾立志做散修，自在逍遥，可不曾指望着成为大人物的门人客卿。 更不要说，他如今心虚得很，唯恐这是鸿门宴，把自己干掉杨师匠的事情暴露了。 庄管事不知道李尘的想法，他载着李尘，径直往翼尖山的方向飞去。 这具傀儡速度极快，不过三个时辰，几千里外的翼尖山就到了。 第56章 先捞一笔 时近黄昏，夕阳西下，如同火烧的云霞在空中绽放着万丈的光芒。 随着银羽雕抵近，崇山峻岭之间，几座方圆数里，高达百丈的钢铁城池如同群峰出现在眼前。 它们沐浴在太阳的余晖中，看起来也仿佛染上了一层火焰的颜色，与周围的山景区别开来，显得格外分明。 “唳！” 附近有苍鹰飞过，对庞大的铁鸟发出了尖利的长啸，仿佛在向同类打着招呼。 银羽雕飞快从山岭间穿梭而过，然后放慢速度，朝其中最高的一栋主楼斜掠而去。 “戚家军的蜃楼到了。” 李尘的思绪被打断，回过神来。 他心里明白，该是自己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庄管事果然如同其自称的那样，似是仙城中人，一路畅行无阻，甚至在进入钢铁大楼内部之后，还有十余以计的戚家军人士聚集，个个面上挂着欢迎上司莅临一般的恭谨神色，一见到庄管事和李尘飞下铁鸟，就迎了上来。 “庄管事，欢迎欢迎。” 庄管事见惯不怪，摆了摆手道：“好了，我也只是下来办差而已，你们的功曹总管丘师匠何在？” 一名看起来年纪稍长的偃者师匠走了出来，抱拳道：“庄管事，在下在此，还请吩咐。” 庄管事也不客气，点点头道：“你给这位李尘李师匠办一下交接。” 李尘操纵傀儡机体道：“有劳了。” 丘师匠忙道：“不敢不敢，分内之事。” 不久之后，李尘就随着丘师匠前去功曹们值守的楼层办理任务交接事宜。 李尘如今的身份仍然还是驻区镇守，负责清剿锡陵城以东，三千里余里地界的荒山野岭。 如若有必要，他就是一支驰援锡陵，帮助其对付强敌的力量。 但戚家军从头到尾都没有指望过这些草莽散修能够扛起重担，他们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编外的辅助力量。 也正因为如此，想要交接结清，较为容易。 本来李尘这边没有正当的理由，也是不可轻易脱出的，至少需要在那处地方镇守到数月以后，确定并无灾情，才可请离，但太丘仙城的使者发了话，戚家军这边，自然得给几分薄面。 李尘交出了自己击杀千余妖魔的摄像玉简，丘师匠也没有细看，大手一挥，就给他划上了一笔小功，三千余贡献入账。 复又是李尘这几日间炼制好的工件，各有不同型款，千百余件，这里又是数千以计。 但最为丰厚的一笔，无疑还是任务完成的足足三十万贡献。 原本李尘中途离去，任务应属中止而非完成的，但戚家军这边都已了解，李尘是得到上面青睐的福缘之人，此去仙城，可能遭逢奇遇，平步青云，自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面有所为难。 这实际上就是白送他一笔贡献，以作拉拢。 李尘看了看，先是皱眉，旋即又是释然。 丘师匠问道：“李道友，你如今共有五十七万五千四百余贡献，是否需要兑换什么东西，还是等到去了太丘仙城再作打算？” 李尘道：“不知丘师匠可有建议？” 丘师匠道：“我倒是觉得，去了太丘仙城之后再做定夺也不迟，那里能够兑换的东西比这边丰富，或有我等所难提供的珍稀宝材。” 李尘闻言却道：“算了，还是就在这边兑换吧，我想要一批用于生物改造和材料祭炼的通用知识，清单在此……” 他说话之间，用辅脑传输出了一份书籍列表，在映画玉简投射出来。 这些都是之前已经有过考虑，锁定了自己需求之物。 丘师匠看了一下，道：“这些吗？好，我这就让人去取。” 通用知识价格并不昂贵，但要如同戚家军这般搜集齐全，也非易事。 其实李尘此前就已经从罗长山处得了不少相关领域的知识，但他作为散修，门路有限，自然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而且许多知识都存在更新换代，可能某处某些天才突发灵感，引领革新，过去数百年间所盛行的小道，就被彻底颠覆了。 李尘针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对罗长山所学作出补全和更新。 而这一切，自然又是为了他最近所获，那些价值百万的“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等等造倡秘法作铺垫。 等待期间，丘师匠和李尘聊了起来：“李师匠所取的这些，似乎是为了傀儡化改造做准备啊，这是准备下苦功掌握它？” 李尘道：“确实如此。” 丘师匠赞许道：“这倒也是明智之选，虽说可以请高阶偃者为自己执行术式，但我等偃者，不但要做到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而且自己改造，也可以省下一笔不菲的费用。” 李尘哈哈一笑：“然也。” 李尘之前曾经经历过抽丝驳经，以及充汞为血等等改造，但那都是有限的改造，并未涉及自身道基根本。 一旦深入下去，那就得自行掌握了。 就算最后仍然还是请人来施术完成，也需得拥有相关方面的了解，才不会轻易被人动手脚。 如若不掌握相关的知识和法门，那就真是沦为他人傀儡都不自知。 这就是丘师匠所暗示的“知其所以然”。 那个时候，省不省费用，反而还在其次了。 对于掌握了这项技艺的同道中人而言，彼此帮忙施术，都是友情白菜价，赚些辛苦钱而已，只有对于并未掌握，有求于人的修士，他们才会切实加价，什么都往贵里去算。 这个世间还存在着许多类似的情况，是否掌握相关的法门和技艺，是判断偃者所属学派和圈子的重要标志。 丘师匠道：“不过，这种涉及到人体仿生和傀儡化改造的东西，上手就用，非常危险啊，还是得先切实掌握了才可进行。” “我见多了改造失败，出现各种遗症的道友，那可就真是自找苦吃了。” “而若不利用傀儡化的改造之法进行强化，又可能存在根骨天资不高，修炼进展缓慢等等问题。” “故此，作为偃者师匠，傀儡化改造，势在必行！” 第57章 跑路 李尘听得丘师匠之言，深以为然。 傀儡化改造，对于偃者而言，的确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内容。 因为偃者的晋升途径乃是格物致知，掌握造化。 最初的偃者，原本就是法道仙途之下，灵根资质和“悟性”都不算上佳的那一群人，如若上佳，早就按照成熟的法道法门修炼上进了，又怎么会有功夫另辟蹊径，想要凭着另外一种手段掌握天地大道？ 故此，东胜洲这边的偃者，多为中人之姿，甚至不乏天生根骨极差，传统道途认为绝不会有大成就之人。 偃者道途，可不仅仅只是御敌战斗可以借助外物，就连修炼，也可以借助外物，最大限度降低自身对于根骨天资的依赖。 传统的丹药之流，无需赘言，现代以来，最为重要的一项发明就是“法力循环泵”。 这是一种模拟人体周天运行，通过简单炼气之法提升修为的器械。 虽然原理简单，无法修炼太简单的功法，但模拟一些基础性的循环和增长，并不成问题。 偃者们甚至发明出一些能够刺激神经，形成肉身记忆之物，把一些基础的武道功法等等强加于躯体，自然而然的掌握。 这些技艺虽然暂未做到掌握复杂神通法术的地步，但基础方面，也是做得颇为成熟。 李尘于是与他谈起了这一方面的内容。 丘师匠道：“‘法力循环泵’？此物虽然能够做到一天十二时辰不间断修炼，超过任何刻苦勤奋之辈，但我等偃者本身根骨并非绝佳，泵体和灵蕴条件也无法和仙山福地相比，想要凭此修炼至筑基十重，达到临近结丹的瓶颈，还是绝无可能。” 李尘问道：“我曾查阅资料，似乎单凭此物，是需要二三百年之久？” 丘师匠道：“准确来说，是中人之姿，需要三百年整，此即为‘三百年修为’！” “我偃者道途曾有推论，中人之姿，每日以通行炼气功法坚持数个时辰修炼，大概需要三百余年时间方可结丹，这亦同样是所谓的‘三百年修为’。” “然而这些只是理想状况之下的判断，实际之中，筑基修士寿元仅得二百四十余，便是侥幸活过三百，也存在衰老之后，修为倒退，神魂衰弱诸多问题，却是万万不可按照这般计数的。” “更何况，大部分筑基修士成功筑基之时，都已经年过半百。” “故此可以判断，中人之姿，倘无增益手段，便是再如何刻苦努力，也终生无望结丹。” 李尘暗暗点头，他自我判断，自己也仅仅只是中上之姿，凭着从娘胎里面就已经懂事，赢在起跑线上优势，二十多岁就成功筑基，实属正常。 但随着年纪渐长，先天真元丧失，修为增长就会减缓下来，达至百余岁，更要开始衰老倒退，那时候还差着百余年修为。 届时，傀儡化改造的重要性，便会逐渐凸显出来。 甚至有可能，那就是决定自己是否能够成功结丹的关键。 李尘估摸着，自己需要“与天争命”，至少争得“一百五十年修为”，才有可能结丹。 但即便争得“一百五十年修为”，也并不意味着十拿九稳。 这只不过是个入门的资格，意味着有望结丹，还需得要攻破许多生命奥秘，造化玄关，方才能够成功。 但无论如何，越快积攒满“三百年修为”，达至筑基十重境界，便能越快开始这一关卡的挑战。 届时，晋升的希望总比垂垂老矣的老朽之辈更大几分。 说话之间，丘师匠派出去的执事回来，把一排用灵玉制成的玉册摆在李尘的面前。 足足十四本，其中八本，涉及到生物知识和人体改造工程基础，范例，成熟方案，前沿探索诸般知识，六本为材料学方面的著作，多为仿生中人造血肉，器官之类知识。 这当中又有部分，与血玄金和“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充汞为血”等等法门串联起来，极大拓展了李尘如今所掌握的生物改造领域范围。 直至此时，李尘才敢拍着胸口担保，自己在这一领域，掌握的知识已经达到了真正的偃者师匠层次。 他终于拥有了充足的知识储备，涉足到人体的傀儡化改造，甚至推及其他生物兵器之流了。 如果机缘得当，亦或可仿照着罗长山的路数，推导出一二专属于自己的生物改造研究成果。 “李道友，清点一下吧。” 丘师匠对李尘非常客气，也不催促，而是细心指引其签署交接单据，然后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 李尘起身，真诚说道：“太感谢你了，丘总管，后会有期。” 告别丘师匠，他又召来一人，询问了一下中层大厅的方向，然后往自己曾经被安排过的住所走去。 这个时候，他已经把心神沉浸回魔方迷宫中，询问众人：“现在已经回到戚家军蜃楼，我把诸位放出来了，请自便吧。” “多谢李师匠！” 众人被带了一程顺风路，自是感激不尽。 于是李尘便寻了个少人的路口，驱使傀儡机体张开大口，把这些人全数吐出。 在这过程中，蜃楼内部的感应机关察觉到宇道虚空的波动，连忙派了几名守卫过来查看，但见是李尘把一些普通修士放出，也就不管了。 只有为首的一名头目过来劝告：“前辈，请不要在这边使用宇道法器！” “真是不好意思，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犯。”李尘告歉一声。 “您是李师匠吧？庄管事那边似乎正在等你，倘若办完了自己的事情，就上去和他汇合吧。”头目似乎知道一些李尘的事情，顺嘴提了一句。 傀儡机体开口道：“我知道了，我回一趟之前的住地，拿些东西就来。” 守卫头目点点头，目送李尘往另外一边走去。 魔方迷宫内，李尘神色肃然，从玄光幻影阵前面的大椅上面走了下来。 “难道我当真要跟随他去什么太丘仙城？” “去往浮空城，我迟早要去，但却绝对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或许……是时候应该跑路了！” 第58章 风中凌乱的庄管事 “辅脑，执行机械心智，模拟决策！” 李尘给自己脑颅中的辅脑下达了指令。 “指令确认，分析中……” “建议决策：伪装潜逃！” 辅脑很快得出答案。 李尘如今所创造的人工智能，根本没有自主思维，一切看似智能的活动，都只不过是按照既定的程序来模拟进行。 “天璇”拥有着加工祭炼的本领，但一切加工祭炼的程式，都是李尘已经掌握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技术含量较低，容易重复实现的技艺，才能实现完全的委托。 “天枢”和小蝶小莹拥有着高度拟真的情感系统，更是如同游戏当中的宠物，通过大量预设条件区分权重，达到不同的阈值之后，作出不同的反应。 自然而然，辅脑也不存在什么自主性的思维和决策能力。 即便通过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加持，使其摆脱了纯粹的机械造物范畴，达到类似器灵的效果，但这一物，仍然还是偏向于机械架构。 但李尘之所以使用它，却是因为，如此可以排除理性之外的影响，以更为纯粹的心态去进行分析和判断。 如此一来，没有自主思维，反而还算是一个优点。 因为它天然便达到了“斩情证道”之中，“太上忘情”的境界，不会被多余的情绪所干扰。 结果并没有超出李尘的预计，辅脑得到的答案，是无视此去太丘仙城可能获得的机缘和际遇，不管三七二十一，伪装潜逃了再说。 “原属身份：草莽散修……” “原定目标：自由发展……” “大人物善意可能：百分之八十二点一，恶意可能，百分之十五点六，未明部分……” “善意者大度，原谅行为……” “脱离倚仗：摄形画皮法门……” “脱离机会：百分之七十六点六……” 辅脑很快把参与模拟决策的各项因素列举出来，采用的是《偃门全书》当中，其他偃者已经调设好的决策模型。 这一模型非常成熟，完全可以视作理性而明智的判断。 李尘亲自审定了一下，暗暗点头。 辅脑说得没错，自己更加看重的，还是自由的身份和发展环境，大人物的青睐，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若那大人物对自己怀着善意，小小冒犯，并不至于一下恼羞成怒，因此伪装潜逃，并不至于陷入危险。 反过来亦可说，如若只是这样就触怒了他，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说错一句话，就稀里糊涂丢了性命。 伴君如伴虎，可不是闹着玩的。 更何况，李尘也不是什么初出茅庐的散修菜鸟，他手里头，可是还有着左昊跟杨师匠的性命。 虽然都是事出有因，但他并不觉得，别人追究起来，会管那么多。 就这么以幸进师匠的身份上去仙城，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与其到时候深陷泥潭，无路可逃，还真不如现在就远远避开。 而且他也从之前与庄管事的交流之中得知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大人物未必当真关注自己。 他们只不过是提前把自己弄上去，以备不时之需。 要走的话，现在走还来得及。 等到大人物明确发话要见，来个口含天宪，一言九鼎，那就真的走不了了。 李尘操纵傀儡机体，走入一处并无目晶监控的僻静角落。 再出来时，仍然还是原来的傀儡机体，但隐然之间，精金铸就的外壳似乎变得黯淡灰哑了几分。 不久之后，一群人经过那处角落，却未发现，落在最后的一人迅速被黑暗角落的影子掠去，片刻之后，就晕倒在地。 但是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人影却哼着小曲走了出来，神色如常的走向另外一边。 蜃楼属于公共区域，往来出入的人非常之多，不一会儿，这名修士便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那个李尘莫非是属蜗牛的不成？就那么几十万贡献的任务，交接起来也要费那么久？” 楼上某处，和在此地任事的熟人喝茶闲聊的庄管事等得不耐烦了，瞄了一眼已经变黑的窗外，站起身来，道：“我去找他。” 熟人却是轻笑：“散修嘛，总爱斤斤计较，反正你也不急，由得他去吧。” 庄管事却不想等那么久，道：“叫人催他一下。” 熟人掏出玉符，道：“好吧，我问问看。” 不久之后，熟人就收起玉符。 庄管事问道：“如何？” 熟人道：“丘师匠那边说他已经交接完毕，还兑换了想要的通用知识。” 庄管事抱怨道：“那怎么还不见人影？早知此人如此拖拉，就不能放任他自己一人去办！” 熟人见状，干脆找人以戚家军名义，直接联络李尘本人，但不久之后，他就收到了回馈，不由露出奇怪的表情。 熟人道：“他……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庄管事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熟人苦恼道：“就是不见了，护卫们也正奇怪呢，为蜃楼安全计，正在四处寻找。” 庄管事霍然起身，对他说道：“我们下楼去看看。” 结果他们走到半路，就见一群护卫聚集，正在另外一名管事模样的修士指挥下，各自领取搜寻的任务。 “你们都到四处找找，务必提防对方变化之术……” “你们怎么回事？” 庄管事的熟人是戚家军内的一位管事长老，虽然不是负责内部守卫之事，但亦拥有不小的权柄。 护卫头目见了，连忙上前道：“我们发现一名散修无故晕倒在地，叫醒之后，发觉他什么都不知，但结合目晶所摄录的影像，怀疑有人假冒于他，意图不轨。” “还有这种事情？” 这个时候，又有人把最新的调查结果发了过来。 护卫头目按下玉符，更正道：“我们怀疑，那人可能就是之前无故失踪的李师匠！” “这么说来，李尘是通过假冒别人，得以逃匿？” 走廊外是一片开阔的空间，阳台外的窗户半开着，晚风习习，由外而内徐徐吹来。 庄管事只感觉心里一片乱糟糟的，如同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 “这都什么人啊！” 第59章 龙入大海 “庄道友，你莫要着急，他未必就已经成功离开，我们赶紧找找。” 熟人看了看他，嘴角也翘起一丝弧度，暗自感觉好笑，这老朋友好些年才下来办一次外差，结果就这么搞砸了。 命令传了下去，众人很快按图索骥，照着那名晕倒的散修外貌去寻找李尘了。 但李尘通晓摄形画皮变化，可以不断修改自己的形貌，甚至以傀儡伪装人类，自然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光是这样也不行，还得追溯目晶所摄录的场景，找出他有可能变化的对象。” 那熟人又吩咐道，同时掏出玉符，联系上了蜃楼中的大总管，把这件事情告知。 如若不计庄管事来此的前因后果，一名筑基修士在蜃楼里面玩消失，对蜃楼而言，也是个潜在的威胁。 他们必须掌握对方的动向，以分清是否有害。 是以就算庄管事没有要求，他们也必须得把李尘找出。 蜃楼中的护卫们顿时忙碌起来，不但监控法阵那边有人仔细研判李尘潜藏的初始画面，还有人牵出一具外形酷似甲虫，其实是拥有着收集气味，极善闻嗅的特制傀儡，尝试以气味寻找对方。 也有人开启了蜃楼内部独有的探波法器，试图以类似望气术的法门寻找李尘踪迹。 结果自是让他们感觉困扰，因为蜃楼内部虽然空旷，但豢养的凡人，低阶学徒，工匠之流也有不少。 数以十万计的人口，并非戚家军之人，而是戚大匠私人名下的臣民，他们在此生活，劳作，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如今却反而成为了搜寻的障碍。 最初之时，那些气味和气机无疑是明显的，但经过多道走廊通道，就被冲淡。 庄管事只好提议道：“他似乎拥有宇道的信标，用这一线索找找看。” 戚大匠乃是偃者大匠，他掌握了宇道虚空，麾下自然也拥有一些探测虚空的手段。 而灵戒信标所接引的空间，必然远比常人的储物袋，纳戒之流大，如若李尘还在蜃楼内部，极有可能查探出来。 结果却并不乐观，通过对比目晶所摄和虚空结构的扭曲程度，并未发现异状。 要么，李尘是已经知晓自己这一特征，用巧妙之法掩藏起来，要么，就是已经离开蜃楼，到附近山林去了。 庄管事并不甘心，又让人往外发射灵波，如同神识一般扫描方圆数十里。 同样一无所获。 “看来，他是真的有意掩藏其此物了！” 熟人无奈对庄管事说道。 “大总管来了！” 众人议论间，纷纷转过头去，旋即便见，身穿锦袍的大总管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从走廊的另外一边走了过来。 “庄管事！”大总管抱拳，打了声招呼道。 “大总管！”庄管事有气无力道。 大总管问道：“是否由我等军团发出搜捕令，全面寻找此人？” “我等在泷国各地皆有驻防部属，如若以军团名义去寻人，想必会有所收获，同时也是告慑对方，令其主动回来。” 庄管事闻言一惊，连忙道：“万万不可！” 大总管问道：“为何不可？” 庄管事闻言苦笑，却是看了看旁边围着的人群。 大总管会意，招了招手道：“我们到另外一边说话。” 这个时候，只有大总管和自己的熟人了，庄管事无奈苦笑，把自己此行下来的前因后果告知。 “就是这般……其实我这次下来，也只是受了管家的令谕，想把那人弄上去随时待命，但不知他是做贼心虚，还是怎的，竟然玩这么一出。” “本来大师只是略感兴趣，也没有非要见他不可，万一闹大了，被有心人捅上去，我们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故此，还是不宜大张旗鼓……” “我这里也要请托道友一事，那就是帮我等保密，这次就当我倒霉，从来没有下来找过他，你们也不认识此人，此人也不曾来过这里，为戚家军效力吧……唉……” 大总管沉默了。 山间的晚风习习，不断从外面的窗户吹来。 他也有些风中凌乱。 …… 由于不好大张旗鼓行事，大总管等人空有千军万马，却只能派出得力心腹，去往附近山林搜寻。 现在他们只能寄望于，李尘暂时还来不及远离此间。 但实际上，他们也知道，这样基本已经丧失了追寻到他的可能。 李尘再怎么样，也是一位筑基修士，而且还拥有着偃者师匠的造诣。 他们所能派出的，无非就是几名筑基战力而已，茫茫林海，大海捞针，如何去寻？ 对方只要铁了心混在密林之中行走，隐匿自己的气机，根本找不过来。 事实也的确正如他们所料，这样找了一晚，始终无果，庄管事都没法再等下去，只能是黯然结束了自己的任务，回太丘仙城复命去了。 这件事情实在太扯淡，他还得好好想想，如何跟自己的顶头上司解释。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对方可能使用的几种搜寻手段，先是利用散修形貌混入人群，然后趁着人多，再度调换机体和别人的形貌，又再顶着别人身份，大摇大摆出了蜃楼。 他曾经到过蜃楼，又有杨师匠的部分记忆，自然明白，这个时候搞什么隐身匿形，偷摸出城，甚至强行闯关，都是找死的行为。 蜃楼乃是大匠麾下的钢铁堡垒，防卫力量不容小觑。 自己的优势在于以有心算无心，必须打个时间差，在对方戒严之前混出去。 结果也的确正如李尘预计，他在对方开始察觉蜃楼内部异状，寻找自己踪迹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一旦到了外面，山林茫茫，灵蕴无边，还不是龙入大海，任意遨游？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身怀灵戒信标，有可能被人探测出宇道虚空气息，但解决的方法同样简单，用特殊的画皮遮盖，避免此间气机外泄就行了。 这样做虽然仍旧无法遮掩虚空结构的异常，但只有一定距离内的认真找寻，才有可能发现，已经足够他远离此间了。 第60章 发展计划 二月三日，茫茫林海。 一阵山风吹来，树冠摇晃，碧波汹涌，如同大海之中的波澜。 这里是泷国以北，临近边陲之地的荒山野岭，也是整个大洹故地的北方边境。 尺许大小，如同铁鸟的梭形机关器正在这一阵林海波涛的上空飞行，如同航行在海洋上的船只。 梭形飞行器整体呈现墨绿之色，隐没在枝叶之中，异常低调，偶有猎妖人，寻幽客之类的散修在地面经过，也不会轻易察觉。 至于筑基修士，结丹修士，更是人群之中万里挑一的存在，方圆万余里地带，也就只有灵蕴福地和城池坊市等等少数地带，才会有那么百十来个。 他们从不闲着没事到处乱转，因此，根本无人关注到这一傀儡，得以在此间连飞数日数夜，始终畅行无阻。 这一飞行器，正是李尘所驾驭的旋碟变种。 他在这几日间连续更换了好几次自己的载具和机关傀儡，日夜兼程，终于远行万里，离开了魔灾泛滥的泷国战区。 “天枢，把大洹故地的地图调出来！” “指令确认！” 李尘又再吩咐道：“输入大地灵蕴数据，对照定位……” 魔方迷宫内，玄光幻影阵建立模型，一个栩栩如生的巨大光幕以立体幻象的形式呈现出来。 “快要离开大洹了呀……” 这里总共有万里以计，荒无人烟的偏僻之所，一路所见，尽是崇山峻岭，但从地图上显示，已经快要抵达大洹故地的边疆。 于此接壤的，是另外一个名为大濋的古修王朝故地。 那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所在。 虽然戚家军活动范围数万里，但如今，他们可是有着使命在身，也不可能擅离职守，追踪到这边来。 李尘只感觉把一切烦恼和麻烦都抛到了脑后，有种天高海阔，自在逍遥的舒畅快意。 李尘又再问道：“天枢，沿路的探测机关器是否有发现异常动静？” 天枢道：“尚未发现。” 李尘哑然失笑：“也是，我都关心则乱了，如若触发警报，你已经告诉我了。” 天枢道：“分析结果，对方并未进行追击。” 李尘道：“话虽如此，也不能放松警惕。” “不过，探测机关器本身，也有可能成为别人追踪上来的线索，既然都已经靠近边境，那就不要再释放了……” “这几日间，就趁着此地灵蕴浓厚，彻底甩掉他们吧！” 飞行器划破长空，如同一道利箭，继续往北而去。 …… 时间又再过去两日，李尘终于穿过边境，正式进入到了大濋。 虽说前日就已经离开戚家军镇守的地盘，甚至远离太丘仙城镇守之地，但他依旧非常小心。 直至此时，仍旧风平浪静，才彻底放心下来。 不久之后，梭形飞行器缓缓在一座山头下方的空地降落，如同飞碟停稳。 随着机关变形，一个巴掌大小的舱门在飞行器上端打了开来，灵戒露出，宛若黑洞的虚空界门于其中打开。 几具腰挎五尺苗刀，外形如同少女，但却明显可见金铁材质的二星傀儡剑卫被投放出来。 它们动作敏捷，一跃就跨出数丈，朝山坡上吃草的几只麋鹿扑去。 “铮！” 随着利刃出鞘，剑光如同电芒，瞬间就捅穿了其中一头小鹿的脖颈。 在它倒下之前，一具剑卫落在身边扶稳。 另外几具剑卫则是左腕张开，露出机关劲弩，对着受惊逃离的其他几只麋鹿噗噗连射。 李尘就在里面观望着，直至剑卫傀儡返回，将猎物全数带了进来，才让飞行器关上舱门。 他趁着刚才的机会，给这具飞行器更替了灵石，又再一次得到澎湃动力，继续往北飞遁而去，只是速度已经减慢许多。 “大濋之地，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 东胜洲的地面开发程度不高，因此大多呈现原生态的荒莽风光，各方城池坊市各具特色。 李尘让天枢充当烹饪机器人，为自己烤肉煮食，这些时日，他在戚家军内部获益不浅，甚至从那些散修手中收购得不少有利发展民生的模块，比如烹饪，裁缝等等资料，输入傀儡核心之中，使其具有了一定的生活功能。 这虽然无法直接增强自己的实力，但却极大的丰富了日常生活，李尘自觉，代价还是花得非常值得的。 不久之后，几具机械女仆端着餐具走了上来，在指挥台前的大桌上，把一盘盘烹煮的食物摆开，李尘美美吃上一顿之后，又喝着小酒，思索起了接下来的打算。 “吃饱喝足，就该消化！” “我这傀儡机体都能消化肉食，把麋鹿之肉转化成为赖以生存的元气，之前所得的那些法门，资料，更加不用多说。” “如今，切实把‘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等等铸造有形之躯的法门掌握在手，打好对原本肉身进行傀儡化改造的基础，才是当务之急！” “我已度过新晋筑基的前期阶段，是时候参修生命奥秘，掌握这些东西了。” 傀儡机体，有金铁之躯和血肉之躯两大种类，其中前者属于较为常见的战斗力量，后者则多为对自身进行傀儡化改造的前置技艺。 有条件的偃者师匠，都会给自己铸造金铁之躯，专门用于御敌防身。 但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这种躯体并不能够满足修炼上进需求，对于己身法力和神魂的增长无效，还不如对原本身躯进行傀儡化改造来得实际。 因此，切实研究生命奥秘，势在必行。 “人傀儡”其实就是这方面研究的副产品，掌握了生物改造的基本学识，又拥有“融金锻骨”等等造倡秘法，人傀儡的炼制技艺，自然而然也能掌握。 李尘于是订下了接下来的计划。 行程上，他要继续北上，去往大濋腹地，甚至更加北方，朝云天宫的领地，彻底摆脱此地可能被强者大能关注的漩涡。 道业上，他要开始涉足生物改造和生命本质的领域。 由于对自身的傀儡化改造事关重大，他也不求一气呵成，而是先把人傀儡的炼制之法掌握再说。 第61章 夕宁郡 穿过茫茫林海，跨越无数山峦，又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驰道出现在眼前，李尘操纵着新换的人形傀儡停了下来，在魔方迷宫内部查阅地图，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来到了夕宁郡的境内。 “大濋，夕宁郡？” “这方圆数千里，似乎是个妖魔侵袭较少的安宁后方，因为其南有泷都，北有益安，江丰等城，处在较为有利的位置。” “这样也好，我就在此间稍作休整，采买一些研究技艺可能会用上的材料，再看看从何处路线继续北上。” 人形傀儡翻过山坡，在驰道面前停了下来，张开大口，开始放出虚空界门，往外面倒腾东西。 片刻之后，数具傀儡和机关造物就在驰道安顿好。 这些和之前的人形傀儡一样，都是二星品级的制式甲士，大部分机体都是在外采买回来，经由加工组装而成。 李尘特别为如今放出的几具甲士制作了人类的画皮，持有信标灵戒的，是一个雷公脸，豹子眼，肌肉雄健，气息剽悍的青年外貌傀儡，一看就并非善类。 另外三具，都是普通的草莽散修，外貌和气质像极了李尘过去所熟悉的老黄等人。 最后一具，却是个白白净净，温文尔雅，看起来就不像草莽散修，而是小富商贾的中年男子。 五人还各有傀儡坐骑，分别是一头座狼，两头捷豹，以及一辆适合于在驰道奔行，但却无法翻山越岭的小型驰车。 结果自是雷公脸外貌的傀儡上了驰车，充当御者驾车，其他三具普通散修模样的傀儡在旁拱卫。 富商模样的傀儡就充当老爷，大摇大摆的在后排座位坐好。 “走起！” 驰车发动，三具傀儡也各自骑着机关兽坐骑，向郡城的方向而去。 如今李尘已经深得扮演精髓，把自己伪装成一名散修还远远不够显示出其功力，索性伪装一队人马。 这也亏得他掌握了运用灵光元晶的技艺，虽然只增添到数十个灵晶单元，连日产万度的目标都没有实现，但供应几具普通傀儡运转所需，却是绰绰有余。 他也不怕这么一点额外的灵元消耗，反正自己暂时并未结丹，也就没有掌握元气固化，凝聚灵石的技艺，放着也是不小的消耗。 这么些看起来像是浪费的作为，实际上于大局毫无影响。 驰道大路宽阔，并未遭到妖魔破坏，也显示着此方地界安宁祥和的环境，数个时辰间，竟然就碰到了好几拨人马，看起来都是一样往郡城而去的。 “嘿！几位老哥，你们去哪的？” 突然，路边一人手捧成喇叭状，大声喊道。 他的坐骑是具普通的座狼，但却瘫在路边，看起来像是出了故障。 “刷！” 驰车停了下来，李尘操纵雷公脸傀儡探出头，一边等后面的几具傀儡跟上，一边问道：“老哥，出什么事了？” 这里已经是非常靠近郡城的地方了，他自己又是筑基修士，根本不怕剪径强人之流，是以停下来相问。 “我的机关兽座狼跑着跑着就突然不会动了，看起来像是后腿报废，有劳懂得修理的偃者大人帮我修好，或者顺道载我一程。” 那人面上带着几分窘迫，无奈说道。 “哦？” 雷公脸傀儡跳下驰车：“老爷，我看看。” “嗯，去吧。”富商模样的傀儡很有派头的挥了挥手。 以李尘的水准，处理这点小小故障，自是手到擒来，片刻之后，就以牵丝术引出法力丝线，装模作样的倒腾一阵之后，将其修好。 “好了，只是简单的关节故障而已，我暂时以法力将其融铸，但不知能够顶用几时，如要根治，还得回城之后替换零件。” 雷公脸傀儡对那人说道。 那人一脸感激，千恩万谢道：“真是太谢谢了！” 雷公脸傀儡摆摆手：“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接下来那人便与他们一起踏上旅程，闲聊之中，自报身份，乃是夕宁郡一带，往来乡里与郡城之间的行脚商人。 他的名字，叫做洛宇宁。 “洛老哥，你是本地人？” 李尘有心打探消息，富商模样的傀儡都不装模作样了，摆出商贾所特有的热情，和他谈论道：“实不相瞒，我等初到贵宝地，想要探寻商机，寻些挣钱的买卖勾当，却不知本地有何风土人情，还望不吝赐教。” 洛宇宁问道：“哦？几位朋友是从何来？” 富商傀儡道：“我等是从泷都那边过来。” 老洛惊奇道：“泷都那边，可是稀客啊！” “我们这里只是小地方，比不得泷都发达，也没有什么出名的强者高手，但想来和各地一样，对那些个真魔出产的高级灵材和内丹，还是颇有需求的，听说南边正在闹魔灾，几位从那里过来，想必是手头有一批好货吧？” 富商模样的傀儡矜持笑道：“也说不上什么好货，略作尝试而已。” 话题点到即止，这老洛显然也是个老江湖，并没有交浅言深，贸然追问下去，而是开始讲解起了当地的一些事情。 果然如同李尘之前所了解，夕宁郡一地，是个东方难得的偏安之地，大体环境类似于内陆那些城池，长此以往，有志于发展的天才之辈和上进高手，都跑到外地游历和闯荡去了，留下来的只是些庸常之人。 但这种偏暗之地，也有偏安之地的好处，那就是人口基数较大，寻常民生较为繁荣。 老洛就是光靠几口储物袋，往来乡间蔬米出产庄园和城池行脚跑商，都能混口饭吃。 与外面那些动辄城破国灭的凶险之地相比，这里也称得上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了。 说话之间，一座拥有着连绵的低矮房屋的城池就到了。 老洛驱策机关兽，走到一旁，对他们说道：“承蒙几位老哥关照，老洛我在这里再次多谢了，我要去趟坊市，交接这趟的商货，如若你们想要找我，去那里找人问下就行。” 李尘操纵傀儡道：“不客气，我们先找地方投宿，到时候有缘再会。” 第62章 人材和素材 目送老洛离开，李尘所操纵的富商傀儡突然面露诡笑，魔方迷宫内的本体亦是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从始至终，老洛都没有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群傀儡，还以为当真是闯荡草莽的热情老哥。 这足可说明，他的画皮之术，结合人工智能与演机之法的运用，已然达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但笑过之后，李尘忽又深思起来。 “我当初炼气时，眼界不高，是否也曾有过这般有眼不识真人的时候？” “算了，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就算当初曾经遇到过低调的筑基高人，以后也不会再有所交集了。” 他索性不去多想，只是按照自己计划寻找客栈投宿，以及去商行买卖材料。 李尘如今扮演的是一伙南方来的行商，行商们该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以外人的眼光，根本察觉不出丝毫破绽。 花了小半日功夫，李尘成功找到本地世家开设的商行，卖出一些红铜锭和之前驻守荒林所获得的妖魔灵材，又前往其他贩售百货的商街，准备购置一批自己接下来学习技艺所必须的物资。 但他想要的东西有些特殊，接连问了几家店铺，竟然一无所获。 “这可真是难办了，不会是那种东西，在当地根本没有吧？” 这一次，李尘打算开启的学科，乃是生物领域，所以打算购买一些用于**实验的猿精，小鼠。 除此之外，太岁肉，云泥之流，也是必备之物。 按照李尘的想法，此处乃是偏安之地，有充足的条件发展这些行业，不应该一无所获才对。 正当李尘寻思着，是否要找熟悉情况的当地之人问问时，却突然瞥见，一个之前见过的身影出现。 那人也发现了他，热情的主动上前招呼：“哎呀，唐老哥，真巧真巧，又遇见你了，这是准备做什么买卖呢？” 正是之前萍水相逢的老洛。 李尘道：“老洛，真是巧，又遇到你了。这次我打算倒腾点活物，不知道你可有门路？” “倒腾活物？”老洛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但听闻李尘的解释，却又恍然大悟。 “这个我知道，本城的韩记商行就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韩家是本埠最大的材料商，你想要的什么猿精，鼠类，太岁肉，云泥，在他们开设的商行都有出售，保证应有尽有。” 李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一时不曾寻得，还以为这里没有呢。” 老洛热情说道：“唐老哥不认得路，我带你去就是。” 李尘曾经顺手帮过他的忙，这一次他也主动带路，不久之后，将其引到一个呈现工字型结构的大型广场前，此地两侧，各有数排铁笼如同小房并立，同来此间选购的客人们指指点点 而在中间，他则看到了一些衣衫褴褛，甚至不挂片缕的**人材。 这些都是世家豢养的家奴，或者触犯了城邦联盟律令的罪人。 前者不必多提，能够被称为世家者，哪一个不是经历过百年以上时间发展，拥有一大堆奴隶和仆从？其中奴隶所生的，仍然还是奴隶，多出来的人口便被贩卖，甚至用作一些残酷的改造实验。 后者则涉及到一些发现新生的灵山福地，但却试图隐匿，而非向城邦联盟报告的寻幽客。 隐匿福地信息，或者私自开采灵矿，扰乱市场，在整个东胜洲都是大罪。 就连造化宗都不会放过这些胆大包天之人，除非他们向城邦联盟报备，缴纳了足够的赋税。 李尘见状，摇了摇头，继续走了下去，又见到一些标榜着星海之中凡人的笼子，里面尽是些连炼气境修为都没有，身上全无灵气和法力的凡人。 除了这些人类之外，剩余的半数，才是李尘需要的各类动物。 往来的客商们对此司空见惯，因为在此地，这一类买卖都是公开的，只要不涉及到东胜州本土的平民，就完全没有问题。 李尘看着傀儡所传回的景象，亦是生出几分唏嘘之感，但他心里也明白，自己暂时无法改变这一状况，也就只好视而不见。 他目前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不去支持这些人材买卖，而是支持素材买卖。 一番采买下来，花费了李尘十余万符钱，对筑基修士而言并不算多，但也不少。 因为这些并非一次性就能满足的开销，今后若有消耗，或许还需再次购入。 但李尘心中早有准备，过去开山采矿所积攒的钱财，便是为今日消耗所用。 从市场出来，李尘由衷对老洛说道：“多谢你了，老洛，改天请你喝酒。” 老洛连忙道：“那哪能呢？应该是我请老哥才对。” 他亲眼看着李尘大把花钱，就知道这是一位实力雄厚的行商，如若能够搭上几分关系，或许对自己的事业有所帮助。 回到客栈，李尘寻了个机会，把买来的**素材尽数装入魔方迷宫，然后投入学习之中，尝试入门和掌握。 其实北上的这些时日，李尘也没有闲着。 他过去已经对从罗长山处所得的知识有所涉猎，只是钻研不深，学艺不精而已。 如今拥有的资料更加齐全，首先要做的，就是从高屋建瓴的角度，最大限度全面了解自己所将攻略的领域，明确自己真正所需。 而在这当中，他所选定者，是“和泥化肉”一法。 所谓“和泥化肉”，实是一种利用神通法术造就血肉，堆砌生命根本构成之物的法门。 如若用前世地球的观点来看，那正是人造蛋白质和其他有机造物的领域。 在不知情的凡人看来，这种法门好似是用特定的泥膏为材料，和面一般制作成人造的血肉，故而又有捏土造人等等传说。 此法是通晓人工生命技艺，以较低成本大规模生产血肉傀儡的前置技艺，若不掌握此法，后续种种，全都休提。 李尘曾阅罗长山笔记，当初罗长山初涉生物改造和生命奥秘的领域，是通过捉影炼魂，直接从脑体细胞入手，如若他当初就掌握“和泥化肉”的手段，或许可以结合真魔血肉，炼制出更为强大和难缠的怪物。 第63章 诸法入门 光阴似箭，时间很快便过去了两年多。 李尘数次往来于夕宁郡和周边的几座城池，足迹遍及方圆数千里，都是以行商小队，采买材料的身份和动机出现于人前。 出了城后，他就在附近荒野寻找几处地方结庐而居，有时甚至干脆把信标灵戒往地底深处或者河流湖泊里面一藏，埋头学习起手中所拥有的法门和技艺。 “和泥化肉”当中的“泥”，其实李尘以前也已经有过接触，那正是他摄形画皮所需要用到的其中一种材料，云泥。 云泥虽然名字中带了个泥，实际上却是一种具有生物活性的人工材料，拥有着与生物组织极为相近的结构，通过法力调和，可以模拟皮脂等物，形成画皮的效果。 一些人体形貌，五官差异非常之大，便需要通过这种材料来弥补，只有技艺修炼到高深境界，能够以法力取代这一切，才能免去相关材料的需求。 李尘如今就可以做到免去这种材料，随意运用摄形画皮，严格说来，也已经算是涉略和泥化肉了。 造倡秘法之间，彼此联系紧密，并非孤立的存在，所以有所联系不足为奇。 也正是因为这一原因，李尘也具备着相关的基础，才把和泥化肉当做突破口。 有句话叫做顺藤摸瓜，当找准脉络，牵动整体之时，其他相关的法门和技艺，也能一并自然而然的入门。 事实证明，他的这一策略是成功的。 在最初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就成功入门，习得了和泥化肉的基础运用，然后又再据此深造其他各项造倡秘法，对相关的入门级运用也有了基本的造诣。 六月初，魔方迷宫中。 李尘坐在一个巨大的金属桌面前，摆放在他身前的，是一盘颜色灰白，如同和水石膏的“云泥”。 他把手掌覆盖于此物之上，祭运法力，催炼起来。 只见云泥吸收法力之后，如同活物一般蠕动，不久之后，颜色逐渐改变，愈发的苍白无色。 李尘从旁边取来一根针筒般的事物，里面填注满了银白色的汞浆，不一会儿，全部注入其中，便见云泥再次改变了性状，甚至呈现出肌肉和脂肪的分别。 李尘见此，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旋即却是把手掌盖了上去，如同和面般用力搓揉起来。 他的手指异常灵活，不久之后，便见一只栩栩如生的裸皮小鼠出现在盘中，外观上几乎和真实的生灵一模一样。 李尘又从旁边取过一只活生生的小鼠，指甲凝聚法力，不由分说，便朝其臀部挖了下去。 小鼠惊叫之中，身体上出现了一个黄豆大小的凹洞，但却在法力的裹覆之下，鲜血不流。 李尘从云泥捏成的小鼠身上挖下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泥膏，将其填了上去，复又催动法力。 “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 在这当中，他不仅运用了和泥化肉的法门，还把自己过去所学也结合起来，一起运用上了。 片刻之后，便见小鼠的伤口完好如初，就和完全没有受过伤一模一样。 “成功了！” “我确实已经把这些法门成功习得，还能联系之前所学，举一反三，这将会是外科之中最佳的治疗之术，能够治愈绝大部分的普通伤势。” “如若推演至注入生命力的高深境界，那便当真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 “到那时候，推及修士，便是断肢重续，血肉衍生，滴血重生，同样都可以做到。” “所谓肉身，终究不过是一具天造地设的躯体而已，法力和精神凝注于其中，便成法身，掌握其本质，自是千变万化，无所不能。” “我现在已经推开大门，进入了这一领域的殿堂，但却还没有登堂入室，真正将其掌握在手。” “学到的东西越多，便越发感觉，自己所学还不够深刻呀。” 李尘摇了摇头，又再筹划起下一步的计划。 六月三日。 李尘站在另外一个金属房间，看着两具甲士傀儡打开铁笼，把一头已经被彻底麻醉，陷入昏睡的蓝面山魈抬了出来。 这是一种外形酷似猩猩的山野精怪，拥有着堪比炼气六重的阶位。 李尘特意费了几天几夜的功夫，亲自追踪寻找，终于才有所收获，然后又再精心豢养和驯化，花了一年多的心血。 在特制的手术台前，两具傀儡停了下来，开始在李尘的操控之下，将其绑了上去。 不一会儿，这头蓝面山魈便仰面朝天，呈现太字形状躺在上面。 李尘招了招手，一块如同盖板的平台飘了过来，如同八爪鱼的软管从其上面垂下，一根又一根的管道分别扎入各大动脉。 心肝脾肺肾等重要器官，也被分别注入灵元，保护起来。 不久之后，便见蓝面山魈的全身都仿佛有一层充满着生命活性的灵光氤氲，全身上下，充盈无漏。 李尘掏出一把钢刀，开始肢解这头精怪。 他专门抽时间学习了一下这类生灵的解剖结构，甚至还宰过几头它的同类练手，早已经是熟练无比。 不一会儿，李尘便如同庖丁解牛，轻松的把这一蓝面山魈大卸八块。 但和之前解剖学习不同的是，李尘在这过程当中，依旧保持着此物的身体活性，以及脑部的正常沉眠。 他迅速取来早已备好的精金玄铁等物，都是被研磨成粉末，再经灵蕴浸润的佳品，以法力熔铸，倾倒在了其骨架之上，然后迅速凝了进去。 在法力的催化之下，这些金属物质轻易的融入了其中，飞快改变其性质。 然后李尘又取来灵石英，原汞等物，填充其骨髓。 大骨架，软骨，关节，骨髓，神经，肌腱，内脏器官…… 一样又一样的生物组织，正在被快速置换和改变。 小半个时辰过后，就连肌肉和脂肪，也被李尘置换成为了云泥所炼制而成的人工血肉。 于是，一尊拥有着山魈头颅，但却长着九尺巨人身躯的人猿怪物，摆着大字出现在了金属台上。 第64章 活体兵器 用脱胎换骨来形容这头蓝面山魈，简直再恰当不过，因为它几乎全身的骨骼，血肉，以及内脏，都被李尘置换了一遍，变成了人工的造物。 这本质上仍然还是换头之术的运用，只是从过去的金铁铸就的傀儡机体，改换成为血肉铸就的傀儡机体。 制造血肉铸就的傀儡机体，本身又是另外一门学问，乃是生物改造方面的工程。 然而，这些都只是人为的划分，实际运用的过程之中，李尘也感受到了各领域的交叉和重叠。 正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自然界中，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泾渭分明，只有博学多才，运用自如，才能做到得心应手。 这对他而言，是一个更大的挑战，因为博学多才就意味着接触更多，挑战更加宽广的世界。 “我在许多方面还是有所欠缺。” “不过这么一场改造下来，也算得上是推开此道殿堂大门了。” “接下来就是看看这场考验是否及格。” 这一次的傀儡化改造，是李尘为自己设定的一场考试。 傀儡化的对象，自然便是眼前的这一头蓝面山魈。 李尘缓缓退开几步，让天枢停止麻醉药剂的注射，将其大脑唤醒。 “呜……” 蓝面山魈很快就在预期的时间内苏醒过来。 它睁开眼睛，看着上方天花板发出的耀眼光芒，瞳中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很快，终于有所反应，开始挣扎起来。 绑住手脚的机关不知何时松开，蓝面山魈如同人类一般坐直身躯，大喘粗气。 但很快，它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李尘，顿时之间，面上露出了谄媚讨好的神色，极具灵性。 这是经由驯化之后的精怪表现，蓝面山魈已然具备一定的灵性，能够如同犬只一般被驯服。 在最近捉来的大半年时间里，李尘一直持续不断，针对它的生活习性进行改造，又再结合之前曾经创造过的螟蛉，在其脑体之中植入方便控制的机关装置，终于得以成功。 如今李尘的生物改造水平已经今非昔比，又再结合罗成山的脑体改造之法，使得控制芯片融入大脑本身，结合得更加紧密起来。 这已经初具了高阶修士身外化身的雏形，令得李尘对这一精怪的掌控，更加深入细致了。 这种深入细致，并非寻常躯体反应和动作的细致，而是深入到其心灵认知层面，超越生物本能的细致。 这就好比电子工程上的操作系统，拥有着极高的管理权限。 “呜呜……” 蓝面山魈对着李尘，发出了讨好的呜咽声，同时对自身的变化感觉十分惊恐。 李尘对它进行了一番血肉改造，但单只如此，它也是无法察觉到自身变化的，只是与之配套的抽丝驳经改造，改变其所熟知的各种感官反应，才会产生意识和身体不协调的怪异之感。 李尘也曾经有过换头的经历，自然明白这种感受是从何而来。 他并没有理会蓝面山魈，而是任其慢慢适应，好一阵后，才自己从金属台上爬了下来。 蓝面山魈摊开了自己的手掌，充满好奇的感受着全新身躯所带来的体会。 李尘招了招手，一具甲士傀儡自动走了过来，掏出刀锋，咔嚓一声，朝蓝面山魈刺去。 蓝面山魈瞪大着眼睛，看着甲士傀儡手中的刀刃刺破自己肩膀，但是身躯却一动不动，仿佛并不明白它在做什么。 甲士傀儡又再变招，这一次却是掏出了左掌，火焰从手心之中的黑色圆管喷了出来。 蓝面山魈的胸膛上，如同烤肉的味道传了出来，很快又变得焦臭难闻。 但是蓝面山魈同样瞪大着眼睛，没有太大反应。 “所谓痛觉，无非便是感官刺激而已，只要针对脑部进行改造，便是刀锋烈焰，也能甘之如饴。” “这头蓝面山魈只进行过消除野性的驯化，并未如同战士一般经历过千锤百炼的锻炼，也不懂得什么舍生忘死。” “但是脑体改造之后，配套的神经系统也已经大不相同，它不会再感受到任何疼痛，也不会产生恐惧，已经拥有了死士一般的心理素质。” 李尘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头蓝面山魈，某种意义上，已经是合格的生物兵器了。 “金刚，过来！” 李尘招了招手，呼唤着自己为蓝面山魈取的名字，把它带到另外一边的空地上。 蓝面山魈听话的跟了过去，如同驯服的家犬，不解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给我把它拆了！” 李尘指着不远处的甲士傀儡，向它下达了指令。 与此同时，他暗中向天枢发出了命令。 “进入后台操作模式，释放抑血清素因子，注入肾上腺素……” 蓝面山魈动了动，不知为何，突然莫名的感觉李尘所指的甲士傀儡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强烈的饥饿之感也从脑中生出，令它产生了一种难以抑制的狂躁与嗜血冲动，想将眼前的甲士傀儡撕碎。 “吼！” 蓝面山魈忽然面露狰狞，猛的向前一扑，沙包大的拳头，狠狠的朝对方胸膛打去。 哐当一声，巨大的闷响从中传了出来。 甲士傀儡不甘示弱，挺着金铁铸就的身躯，与它相互厮打起来。 不久之后，蓝面山魈的身上就变得遍体鳞伤。 这血肉之躯强度比之蓝面山魈原本所拥有的妖兽之躯还要孱弱，因为李尘的人造血肉技艺并没有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运用在其身上的也只不过是试验所用的普通材料，没有任何上品灵材。 但即便如此，凭着悍不畏死的疯狂劲头和高阶炼炉所提供的澎湃动力，蓝面山魈依旧用自己的重拳把甲士傀儡打得坑坑洼洼，不久之后，更是趁机抓住甲士的手臂，用力一撕，将其关节都扯了下来。 “机体受损程度，百分之三十八，骨骼关节受损程度，百分之一，内脏器官……” 检测的数据不断显示出来，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自语道：“看来是合格了，接下来就可以上真正灵材，进行强化改造了。” “直接一步到位，达到二星极限的强度再说！” 第65章 泥人 这一次，李尘又把血肉改造与自己所掌握的材料强化联系了起来，甚至从中窥探到了一丝血玄金改造的奥秘。 据传最初的血玄金，与血肉组织毫无关联，但推及至高深境界，却又表现出了类似血肉组织的特性。 这体现出了生命造化之奇，也揭示了，自然界中，生命与非生命，有机与无机，似乎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界限分明。 只是人之见识有限，未能尽得造化奥秘，才无法将这两者高度统一。 如若达到了神匠偃师那般的水准，使得血玄金表现出生灵血肉一般的性质，转化成为血灵玉，甚至血玉仙材，那才足可将之作为制造完美傀儡的原材料。 以他如今掌握的机械工程造诣，为蓝面山魈制造灵元炼炉，单独配置灵泵，强化机体能力，绝非困难之事，真正困难的是如何协调这些机械器官与其他原生器官，甚至大脑，神经和意识的关系，使之融洽结合，运转自如。 解决了这个问题，往上推及至拥有堪比炼气巅峰实力妖兽的战斗力，反而是一件容易之事。 因为这并没有超出大境界，只要掌握了入门基础，往后的强化只不过是水到渠成的改进。 反而是打开大门，从零到一的进步，更为重要。 于是，仅仅只是过了小半个月，李尘就根据书中所载的成熟技艺，制造出了理想的血肉材料，为其再次进行改造和强化。 蓝面山魈“金刚”，很快也就成为了一头拥有着炼气巅峰战力的**战傀。 在这头妖兽的身上，李尘倾注了不少的心血，甚至花费了数十万以计的符钱和资粮。 这看起来并无必要，因为假若有相同条件，他完全可以极尽奢豪，利用各种珍稀难得的上好灵材，对自己的傀儡机体进行强化。 即便是一具普通的二星甲士，也能把配置堆到极高的地步，拥有远超同类的性能和战力。 在真正高明的偃者眼中，也并没有金铁或者血肉的区分，只不过是不同性质的材料，运用在不同的领域而已。 如若采用一些金属矿物，说不定表现出来的强度更高，战斗能力更强。 但这一次，李尘是带着格物致知的目的进行试验性改造。 这并非是为增添一二战力，而是探索更深层次的生命进化道路，所注重的东西，自然也不尽相同。 也正因为如此，李尘在完成了金刚的改造之后，立刻就把它丢在一边不管，反而像是买椟还珠一般，对着此类改造所涉及的另外一物仔细研究起来。 那才是他真正追求的成果，以造倡秘法“和泥化肉”所创造出来的“肉”，一种可以被称作为“素肉”的奇异之物。 此刻，李尘如同平常一般坐在自己的密室之内，以神识感应身前的一团白肉，面露欣喜之色。 “人造血肉，终于成功了，我已将其推及至堪比炼气后期的强度，掌握了从不含任何灵蕴到祭炼强化，推及至演化血玄金的晋阶之途！” “接下来所要进行的，就是大规模的量产！” 李尘心运神识，却是在向辅脑输入大量的关键参数，以及自己在摸索过程当中所掌握的知识。 四星智能是无法直接理解这些的，必须得分解成为一个又一个机械的步骤，转化成为工艺流程。 他花了足足一日时间，把这些东西整理妥当，然后便把所有的资料都传给了负责生产制造的天璇，准备进行首批量产试验。 生产车间内，灯火通明，一台如同大型铜鼎的机器已经准备就绪，这是李尘在今年的学习过程当中，结合自己理解，以及其他偃者前辈经验所打造的培养锅。 这看起来，的确像是一口大锅，和泥化肉的操作，也仿佛是厨艺当中的掺水和面，简单而又粗暴。 当然，这份简单和粗暴只不过是表象，内里所蕴含的生化造诣，才是真正的关键。 随着指令的传达，大量混杂着灵气的真水注入，宛如灵峰福地之中，那些仙灵精怪诞生的灵气泉眼环境产生出来。 随后，各种材料，以及最重要的原材料云泥，都被灌注进去。 元气所凝聚的灵元也被大量倾注。 神秘的炼制过程便在其中开始了。 李尘等待了小半个时辰，见到里面的真水，已经从最初的澄清液体变成浑浊的粉白色物质，一团团如同汤丸的小球凝结成型，不停的在泡泡之间上下翻滚。 在天璇的掌控之下，这些“汤丸”尽皆因着生物血元因子的特性，宛如胚胎开始发育。 随后，便将其颜色不断变得灰白，如同煮熟。 舱盖打开，一个个机械手臂持着漏勺，将其捞了出来，分别放入数尺见方的圆柱形透明舱室当中安置，然后任其继续成长。 这些胚胎宛如拥有着活物的特性，不断膨胀，生长，复又伸出了如同人类一般的手脚，看起来仿佛躺在羊水之中的婴儿，情状怪异之极。 短短十余个时辰过去，一个又一个浑身灰白，常人大小的人形怪物，就出现在了其中。 这正是李尘以云泥为素材主料，经由和泥化肉神通炼化所制造出来的人工生命，人造人粗胚——泥人！ 它们拥有着类似人体的外观，五官粗浅而又模糊，仿佛一个模子印上去那般，端端正正，没有什么特色，倒是身形尽皆高达六尺，呈现出宛如精确测量的黄金比例，标准得令人难以置信。 两胯之间，则是空无一物的平整和光滑。 这种泥人素体，根本没有雌雄之分，自然也不需要相应的器官。 不过，正如神话传说之中的捏土造人一般，这只不过是粗浅的人形粗坯，只要经历相应改造，为其增添器官，变化形貌，保管能够炼制得宛如真实人类。 这也符合人体胚胎生长发育的规律，所有表现在外的东西，都是由最初的血元因子所决定，但可以进行人工干预，在生命成长的造化开端，就进行编辑和设定。 第66章 实证和心证 魔方迷宫内，灯光明亮，把下方的金属台照得纤毫毕现。 一具刚刚从培养皿中捞出的成型泥人平躺着，正在被李尘手持锋利钢刀，进行解剖和研究。 “果然如同书上所载，这种泥人的身体结构，和正常的人类大不相同。” 看着剖开之后，如同肉瘤一般的简单五脏雏形，李尘陷入了思索。 “泥人”虽属血肉傀儡，能与金铁铸就的机械傀儡区别开来，但实际上，离真正的生命还有不小距离，更不具备高等生命所特有的灵性智慧和思维。 单只依靠血元因子，也无法精确催生其内在的器官和生命机能。 因此，这种人工生命的一切活动，都是依靠灵气循环模拟而成。 好比牵丝傀儡，看着能够做出各种各样的活动，但却与正常人类由内而外催动关节和肌肉，自发所生的原理大相径庭。 这种内在的成因，才是关键。 如若无法解开，就永远只能止步于此，无法真正掌握生命的奥秘。 幸得前人早已对此进行过探索，李尘入门之后，也只需要按照前人指引，不断参修现成的法门和技艺即可。 对他而言，关键还是要收集相关的典籍，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有所掌握，把造倡秘法掌握至登堂入室的地步。 届时，这种“泥人”的内部结构，自然会进化得更加精密拟真。 “不过这般简单的结构，反而更加有利于战斗，只要配上充足灵元，就可以了。” “泥人的肉身能够充分吸收和利用这些灵元，各项机能绝不亚于正常生灵，甚至可称更为优越。” 李尘忽又想到另外一点，原始也有原始的好处。 刀下泥人仿佛不知疼痛，瞪大着眼睛看着李尘施为，直到不久之后，李尘把切开的伤口复原，又坐了起来，双目无神，在那里发呆。 “智能极其简单，只因其脑体结构也简单，拥有着如同动物的本能反应。” “如若想要投入实战，还得搭配二星战傀的核心才行。” “又或者，把它们全部编入群蜂之术的体制，全部都由统一的智能来掌控！” 李尘对这一分歧，早已是有所思虑，当然不会觉得哪一种就绝对完美。 在他看来，二者都各有其存在和发展的必要。 如若采用前者，极有可能创造出极其拟真的人造生命，对后续的研究和创造大有好处。 而若采用后者，则可改装成为廉价易用的**兵器。 李尘简单算了一笔账，如今自己生产一具**泥人，需得消耗千余至数千不等的符钱，但若技艺成熟，便能够压制到一千以下，而且个个都能拥有着定向改造和强化的潜力。 在血肉傀儡这一领域，称之为进化或者变异，与金铁傀儡遵循的是完全不同的规律。 据说某些浮空城中，掌握着更加成熟的血肉傀儡炼制技艺，能够把这种泥人的生产成本压到更低的地步，那才是真的如同妖魔，无穷无尽。 “如若以后要深入研究此道，那就要往尖精和廉价两个方向同时发展。” “既要利用此物的技艺，创造出强大的超凡生命，又要切实掌握大规模炼制人工生命的秘诀，如同神话传说之中一般，撒豆成兵，应有尽有。” “不过，如今我所掌握的技艺，还非常粗浅！” “泥人这种东西，我只是学会了炼制最基础的血肉傀儡原型，尚未习得其成长发育的技艺，无法进行差异化的调制，无法破解血元奥秘，无法精确编辑，更无法突破物种限制，制造其他种类的生物机体……” “如若把这一技艺切实掌握，应是能够做到随心所欲炼制各种血肉傀儡，或者控制它们的成长发育状态才对。” ……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继续在此道进行深入研究。 由于他已经确实掌握了炼制泥人的技艺，此为格物致知的“实证”。 由此心灵变化，映入脑海所产生的，却是与法力相关的唯心之变。 此世偃者，将之称为“心证”。 仍旧还是在密室之中，李尘手中捏着一团云泥，掌蕴青芒，如同和面一般，将其搓揉起来。 不久之后，李尘把手一撒，便见一个人形的身躯出现，如同吹气球般膨胀。 短短几息，这个人形的身躯，便达到了与自己相近的大小。 在切实打通了炼制此物的各个关窍，掌握其一切原理和细节之后，李尘突然就能够利用法力的变化，空手捏造此物了。 这就是法力唯心的妙用，也是此世偃者和前世科学家们最大的不同之处，神通伟力的介入，使得格物致知的修炼变得空前有利，造化大道，并非一句虚言。 新造出来的泥人尚未装配核心，但李尘已经优先攻克难关，令其自然生长出了一种能够接受元磁和灵波等等信号的奇特器官，虽然起不到大脑的作用，但却已然能够胜任信号接收器的工作。 因此，天枢很快就顺利接管了这一具泥人的身躯，如同牵丝傀儡一般，操控着它往外走去。 在李尘炼制之时赋予的法力用完之前，这具泥人找到隔壁房间之中，一个竖立的休眠舱，躺了下去，旋即便见舱盖合上。 休眠舱缓缓倾倒，改变成为平躺的姿态。 透过透明的舱盖，可以看见里面有管道伸出，直接从泥人口腔扎了进去，开始为其灌注混合着真水的灵液。 那是凝聚着高能灵气的液态物质，充盈腹腔之后，能够被结构简单的五脏吸收，自动平衡灵压，缓慢释放出灵气。 这种程度的循环，虽然无法做到高阶傀儡一般精细和高效，但若只是进行简单的奔跑跳跃等等动作，或者持着武器上阵战斗，却是完全不成问题了。 这些泥人平常会在这边休眠，尽量延长生命周期，只有当李尘需要用到它们去作战的时候，才会被唤醒。 在必要的时候，战损泥人的尸体可以收集起来，丢入化血池彻底炼化，亦或干脆用作原材，重新提炼出云泥，实现循环利用。 第67章 茉城 “泥人强化，配以改造，拥有一定程度的战斗力量，就是所谓兵人。” “撒豆成兵的传说古已有之，然而偃者道途不满足于法术凝聚的元气变化，也不想它只能由大能高手所施展，于是自行参研，这也就是偃者版本的撒豆成兵了。” “实证此物，切实掌握兵人的炼制和储存之法，那便是连普通修士，也可以轻易施展出来。” “不过这一目标太过宏伟，直至如今，都还只能有限实现。” 都说偃者工匠闭门造车，那高阶偃者，或许就是闭门造人了。 李尘如今就已经能够做到闭门造泥人，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类。 而且他也只能闭起门来，在拥有充足后勤供应的生产基地之内进行相关的炼制，根本无法如同更高明的偃者那样，随心所欲运用这一法门。 宗师，神匠，随意造人，随手一撒，就是漫漫成群，那是何等高深强大的境界？低阶偃者万万不能及。 不要看李尘现在已经实证此物，又以心映之，能以法力的神通变化炼制出来，一揉一搓之间，就像和面一样轻松简单，但实际上，此前的准备就得花费不小功夫，还有原材料云泥的培养等等，都非容易解决之事。 想要像神话传说之中那般不需任何前期准备，随手一撒就是千军万马？ 还差得远呢。 李尘这个时候也不去想那么长远了，他只想囤积成百上千兵人，切实增强自己麾下的军力再说。 李尘花了月余的功夫，参照书中所载，习得了一套从胚胎开始定向变异的调制手段，成功掌握了名为“常氏兵人”的通用机体制造之法。 这是一名宗师级人物的发明，在偃者历史上鼎鼎有名，以机体的稳定，通用，物美价廉而著称。 后世公认，其为入门者必学的一大泥人变种，也是堪称完美的兵人原型。 正因为如此，它也被收录进了“和泥化肉”的通传典籍之中，与神匠偃师一起名垂千古。 这套“常氏兵人”炼制之法，称得上是泥人炼制的晋阶，但是关联性极大，李尘并没有花费太大功夫就成功掌握，只因他拥有了和泥化肉的基础，学会它完全就是水到渠成。 至此，李尘一口气就炼制出了百余兵人，全部都拥有大概炼气五重上下的实力，配上精良武器，以及人工智能所赋予的虚拟人格，能够变得更加强大。 这个时候李尘也察觉，此物似乎和自己的智能之道非常搭配，尤其是虚拟人格的运用，赋予了他们各种战争技能和战斗技巧，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此物的用处。 生灵是脆弱的，一旦死亡，也就失去了原本机体的作用。 把凡人栽培成如此的士兵，需要花费十余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但采用兵人，短短一日功夫就做到了。 虚拟人格一旦套上去，就连训练都被免去，完全就是廉价而易用的战争利器。 不过光有这么一套机制还不行，它的来源受制于炼制的材料。 这两年多以来，李尘已经几乎花光在泷国时期所得的资粮，是时候开辟财源，再挣一笔资粮了。 因此，李尘也开始思索着，是否可以把自己炼制出来的成品贩卖出去，以缓解当前的窘迫状况。 …… 九月中旬，一座叫做茉城的东境城池中。 李尘找到了最近两年以来，自己曾经有所往来的一个林姓世家，以捏造的身份，和它们家主洽谈。 这个林姓世家虽然不清楚其所扮演的行商底细，但却认为其本钱雄厚，手段高超，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因此一直以来也都友善以待。 “唐道友，你竟然和隐居师匠有所联络，能够弄到优质的兵人成品？” “不错，保证全部都是成熟的常氏兵人。” 内堂中，林家家主捧着茶杯，沉吟起来。 茉城乃是夕宁郡东方五千余里外的城镇，与夕宁郡不同的是，它时常遭受妖兽侵袭，又因有着灵峰福地的出产，各地世家彼此争夺，竞争颇为激烈。 各种兵甲，战斗傀儡之流，在此市场广阔，李尘这两年来都贩卖了好些自己出产的木兵傀儡，当然，是假托唐姓行商的名义去办理。 但让李尘有些始料未及的是，这个常年陷于战争，对战斗傀儡需求极大的世家，却似乎并不是太看得上自己推销的兵人。 “常氏兵人，老实说，这东西对我们林家没有什么大用处呀。” “林道友……” 林家家主摆了摆手：“您看，我们真正缺乏的并非战斗傀儡，而是傀儡师，因为机甲和傀儡，终究还是得有人操控才行，无法自主战斗。” “而且兵人乃是血肉傀儡，保养存放是个问题，虽说他不用跟活人一样，一日三餐供养着吧，但也会腐烂衰败。” “这一点就远不如木兵和甲士了，该派上用场就派上用场，暂时不用，也可以仓库里放着，以备不时之需，你说要是买了一大堆的兵人，我林家该怎么处置它才好呢？” “这……” 魔方迷宫内，察觉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错误的李尘，也不由得苦笑起来。 “的确是我想岔了。” “常氏兵人配合强大的智能，才能真正派上用场，如若不然，它也和那些不能动的破铜烂铁一样，根本无人问津。” “而且正如林家家主所说，兵人的保养和存放也是一个问题，也就只有如我这般，拥有魔方迷宫的条件，才能运用自如。” 好在除了常氏兵人之外，李尘也有已经成熟的木兵傀儡和甲士傀儡可以商谈，很快又与林家家族签订了百余傀儡的代工委托。 他口头上不缺傀儡，但实际上还是缺的。 林家最近开辟了一座新矿，与其他势力的争端很大，需要大量补充这类资源。 但如此一来，李尘也就只是赚个加工费，这种东西已经被前人挖尽潜力，彼此竞争也大，并没有太多攫取利润的地方。 如若只是李尘自己来炼制，而非天璇代劳，肯定不会愿意接受。 因为那些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赚的都是辛苦钱。 第68章 惊遇老侯 意识到了常氏兵人的缺陷，李尘也只好暂时打消了四处推销此物的念头。 不过想到自己迷宫之内豢养的“金刚”，李尘却又灵机一动，想起了低端兵人之外的另外一条发展之路。 **兵器！ 亦或可说，是与之相关的傀儡化改造。 那山魈“金刚”，就是他利用相关技艺进行改造所造就的强大精怪，一下就从中阶妖兽，强化成了拥有炼气巅峰战力的顶尖妖兽。 其实罗长山所创造的车荣，也是由此而来。 这是一种强行挖掘生灵潜能，最大限度制造战斗力量的改造手段。 于是李尘又再向对方提出了傀儡化改造的提议。 模式是通常所见的委托炼制，由林家发出委托，交由李尘这边进行改造，验收合格之后，即可获得相应报酬。 这当中又有自负原材或者全包委托之分，一般而言，地方豪强对流浪散修，都是采用前者的模式。 林家家主闻言，却是笑了笑：“唐道友，你背后的师匠定是位初学者吧？想要通过这种手段来练手，完善自己的技艺，可不能光想着自己得利呀，如若没有确实低廉的价格，我林家又何必一定要通过他来进行？” 这是一个久经历练的老狐狸，把话说到了点子上。 他说的并没有错，真正成熟的偃者师匠，早就建立了庞大的人脉网络，所能提供的产品，也是物美价廉，极具竞争力。 根本就不用像如今这般，辛辛苦苦的四处推销。 他们林家也是出过师匠的，自然明白其中内情。 李尘操控的傀儡不置可否：“水平如何，你们试过便知道了。” 林家家主想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也给道友和那位师匠一个面子，先拿出十个奴才家生子，去试试这种改造，每人限定五千符钱额度，需达到市面上常见的五重以上战力。”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十名家奴的的改造成果，将会成为后续委托的标杆。 是否做到物美价廉，争夺市场，就是李尘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问题，师匠那边就由我去说通。” 李尘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 以他技艺，就算压到三千的价格，仍然还是有赚，只要打开了这边的市场，一切都好说。 更关键的是，自己的确可以通过委托生意，寻得更多练手机会。 商谈完生意之后，李尘回到客栈，让富商傀儡待命。 魔方迷宫内，李尘坐着飞椅，悬浮飘荡回自己的房间。 他在一个拥有着数丈之长的巨大橱柜面前停了下来，一具外形娇美的机械女仆上前，将其头颅从飞椅上面的备用机体取下，捧在手上。 另外一具身材高挑的机械女仆则是哗啦一声，打开了橱柜的大门。 整整一排，拥有着不同身材体态的无头躯体，全部颈上插管，被妥善安置在其中。 这些都是李尘的备用机体，包括了老者，青年，少年，孩童，不同的体型，方便摄形画皮变化。 由于造倡秘法的入门，最近又新添了几具泥人，同样被去除头颅，把脖颈进行标准化的接口改造。 李尘在女仆怀中思考了一阵，道：“试试看泥人身躯吧。” 话音刚落，便见一具青年体态的泥人身躯自行把管道拔出，走了过来。 机械女仆把头颅安放上去，又和那高挑女仆一起，从旁边的衣柜挑出几件衣服，帮他套上。 不久之后，李尘就低调的走了出来，行走在茉城的大街上。 他在里面呆久了也会闷气，要出来透透风。 “散修漂泊，果然有好处，也有坏处。” “我如今仍然还是受限于资粮，未能自由开展自己所想进行的参研，而若是在某地扎下根，又同样会受到其他限制。” “如何取舍，可还真是一个难题啊。” “好在如今，我麾下的人工智能也已逐渐成熟，光是靠这些零散的委托，也足够养活我了。” “假以时日，必能积攒起一笔丰厚的财富，供养我修炼上进所需。” 李尘感觉，自己和其他草莽散修相比，优势还是非常明显的。 其中，天枢等人工智能所拥有的生产能力，就是最大的倚仗。 这两年以来，他在学习造倡秘法之余，也没有忘记利用它们补贴日常开销，多出的资金，就投在增设灵光元晶单元和采买核心原材上面。 现如今，天璇才是李尘麾下计算力最强的人工智能了，单以计算力而言，它甚至超过了天枢，这些都能切实转化成为生产能力。 而在此世，生产能力就是财富，就是战斗力。 “据传北方铠都一带，也即是老游的老家那边，最近又遭遇了一场魔灾，朝云天宫正在大量招募人手，驻防地方。” “我虽不喜受人差遣，但也可以去那里寻找一些发展机会。” “如若时机恰当，甚至可通过铠都那边的挪移法阵，前往星海……” 李尘心中为自己所设的“时机”，自然是实力增长至一定程度，拥有了在星海站稳脚跟的信心，才启程前往。 他这时候已经察觉到，沿海东岸虽然存在着比内陆更多的机会，但同样有大量地方豪强，占据着灵峰福地，矿脉资源。 灵峰福地是不同于其他任何矿脉的资源，它们才是修士真正的根本。 自己这样的草莽散修，根本不可能与之强争，除非扎下根来，切实谋求长远基业。 就在这时，一股仿佛被人注视的奇异之感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李尘不由自主的回首张望，却看见了一个始料未及的身影。 那是一名相貌普通，丢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草莽散修，年纪大概五十上下，身上穿着古朴的青灰长袍，如同常见的旅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他站在街角，双眼无神，定定的看着李尘，下一刻，却似突然有精芒在瞳中闪过，身上的气机也陡然高涨起来。 李尘心中大震，一股宛如被毒蛇盯般的寒意不受控制的直从脊柱往上冒。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人的面孔，震惊道：“老侯……” 第69章 物是人非 老侯正是李尘初出茅庐时，曾经一起猎虎的老伙计。 后来组织猎虎的领头人老黄因着同伴死亡，心灰意冷，索性金盆洗手，退隐回家去了。 老黄不得不与李尘和游安结伴，共闯江湖。 但三人结伴没有多久，就遭遇大匠之子左昊。 在那场遭遇中，李尘联手游安将左昊击杀，得到其手中七具尸姬和数十万以计的资粮，更有至今都仍在使用的飞椅，空间储仓等宝物，为自己参修人体奥秘，增益修为和实力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但也同样是在那场遭遇中，李尘和游安失去了这位同伴。 他们明明已经将其埋葬在深山，如今却又有个生得一模一样的散修突然冒出，绝非死而复生，而是另有缘由。 李尘远远观望，觉得其体内气机平淡，隐隐然间，却似有暗潮汹涌，平凡外表之下，是远超正常修士所应具有的庞盛力量。 “你怎么了？” 在老侯身旁，还有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同样作中年散修装扮的修士。 老侯没有理会他，而是朝李尘走来，快步变疾，忽又如同闪电，一跃而起。 “等等我！” 那人吃了一惊，连忙紧随其后。 李尘毫不犹豫，转身就往外飞去。 他此刻所使用，虽然只是一具炼气前期的泥人之身，但头颅为道体根基，拥有着半数以上法力，因而飞驰遁走，不逊筑基，转眼功夫就来到坊市之外。 老侯也飞了起来，身上涌现出浓厚的阴煞之力。 “难道他被人炼制为人傀儡了？” 感受到这股毫不掩饰，**裸表明自己的身份的阴煞之力，李尘面色阴沉，难看之极。 千头万绪，纷至沓来。 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但一时之间无法得释，只能先把这个老侯引到城郊荒野，直至四下僻静无人，方才慢慢停下。 “老侯，真的是你吗？” 李尘面上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开口询问道。 老侯没有说话，而是如同炮弹一般飞跃而上，带着惊人的力量，一拳轰了过来。 “轰！” 澎湃的气流擦肩而过，如同长虹贯穿了李尘的左肩。 李尘此刻所用，只是寻常的泥人身躯，根本无法抵挡这记宛如炮击的重拳，几乎大半个身体都被撕裂。 李尘恍若未顾，缓缓转过身，看着从数十丈外调头的老侯。 这个时候，与老侯一起的那名修士也跟了上来。 他明显也是一位经历过换头之术改造的傀儡师，飞遁的过程之中，肩后喷火，身如炮弹，面上满是激动之色。 “终于找到你了！” 李尘见无法从老侯身上问出什么，于是转向那人：“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与他在一起？” 那人面露得色：“少废话，倘若识趣的话，还是乖乖束手就擒为好！” 老侯又再一次冲了过来，身上气机澎湃依旧，充满着震慑人心的力量之感。 但李尘却突然张开大口，一道丈许的虚空之门在其面前打开。 老侯猝不及防，一头就扎了进去，再也不见踪影。 和老侯一起出现的那人面色阴沉，旋即却笑了起来：“空间法器吗？就算你拥有空间法器，把我们隔开，也没有用！” “你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那就是贸然把东西吞进自己老巢，你可知道，他是四星尸傀，乃是大匠为了自己死去儿子，精心祭炼的复仇工具！” “大匠，复仇，你是左大匠的人？”李尘微微一怔，旋即问道。 “不错，你不打自招了，你果然就是我们想要找的那个人！”那人得意笑道。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先解决你再说了。”李尘却是嗤笑一声，突然之间，张口一吐，就见雷球闪耀着万丈的光芒，以高速喷射到了他的面前。 他自得到信标灵戒以来，这一招魔方迷宫之内蓄势待发，突然张口攻击的手段，简直无往而不利。 那人果然没有防备，转眼工夫，就被“雷龙吐丹”的杀招命中，大半个身躯都崩塌下去。 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枚炮弹又到了。 这一次，李尘瞄准的是他头颅。 可怕的撞击声从中传了出来，他当场就被击破脑壳，打得头破血流。 此人似乎经历过特殊的强化改造，竟然如同之前遭遇的杨师匠一般，生生的承受了下来。 好在李尘出手，从来都是接二连三，这一次的雷龙吐丹，同样还是三炮连发，不待他调整姿态，第三道攻击已经降临。 但是，就在炮弹临身，即将命中之际，那人的头颅突然飞了起来。 它靠着脱离身躯，避过了这一击，然后又迅速装了回去。 “啊！”那人痛苦的用右手捂住了额头，强行拖动残躯，远远拉开距离。 银白色的汞浆从头上流下，好一阵后才凝住，结成凝实的锭块。 李尘目光微动，想要再次瞄准，却见他已经有了防备，快速移动起来。 神光如同利箭，不断从那人眼中射出，断断续续打在李尘身上。 李尘只感身上罡元震荡，剧烈的爆炸之中，消耗了几分法力，索性把自己常用的那具傀儡机体放出，当场更换，然后把残破的泥人身躯抛在了下方的森林中。 三星战傀的机体上，澎湃灵元运转起来，强行顶住神光的攻击，快速朝那人冲去。 他虽然躲过了致命的攻击，但却仍旧身负重伤，绝对无法坚持太久。 魔方迷宫内，防御的机制早已启动，内里并非如同那人所料，轻易就能直捣李尘老巢，而是以分割空间的形式出现在老侯面前，李尘将其吞入之时，改换了内部的结构，使得其出现在自己预设的战场。 那是一个专门腾出来，请君入瓮的金属房间，事先安置了许多对付敌人的机关陷阱。 宇道之力，是一种超越筑基层次的力量，只要无法感知，无法触碰，那就无法打破。 围困筑基之敌，只需要把守几个关键通道即可。 李尘在对付外面敌人之余，更是把小蝶和小莹都派了过去。 当年曾在百花宫中一起打过牌的几人竟然奇迹般的再次相聚，只是彼此身份和境遇，已然彻底不同。 第70章 掌火化莲 “老侯，你可还曾记得，当年我们一起游历……” 李尘头颅在外，神识却始终关注着魔方迷宫内部的动静。 只是他也明白，真正的老侯已死，如今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被派遣过去的小蝶和小莹，同样不是当年的风尘姐妹，她们都是李尘假借其形貌所炼制的三星战傀，剑卫少女。 小蝶抽出了两把细长的利刃，小莹则是手持苗刀，一左一右，飞快朝立在房间中的老侯冲了过去。 叮叮当当！ 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密集如雨打芭蕉。 老侯曾是炼气散修，一身平庸，毫无亮点，但被大匠派遣部属挖去，炼制为人傀儡之后，却是脱胎换骨。 外面那人并未说谎，他当真已然化作四星品级的尸傀，即便人偶姐妹奋力攻击，都只能在其身上留下浅浅痕迹。 这情形，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李尘深知，小蝶和小莹的武器是血玄金炼制的锋利战刀，在如今自己掌握的诸多材料之中，综合性能最强，配以灵元加持的手段，堪称无坚不摧。 只有如此，才能伤及同为金铁铸就的其他战斗傀儡机体，造成切实有效的伤害。 这老侯明显是血肉之躯，但却不知被左大匠运用了何等的手段，竟然祭炼得如此强横，能够正面抵挡其斩击。 “他的身躯似乎也融入了血玄金，还兼具着金辰钢等材料的特性。” “阴煞炼体，改变血肉之性，原本应该腐烂的身躯彻底转变性质，同样拥有着超凡的坚韧之性，僵尸之僵，由此而来。” 虽然只是简单的试探性攻击，但李尘已然通过大量探测机关器和小蝶小莹自身的反馈得知，老侯身躯的构成，与寻常血肉之躯拥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似乎同时兼具着金铁与血肉的优势，更有法道阴煞炼体的加持。 前者乃是正宗的偃者手段，来自造化大道的强化，后者却似乎与地仙洲的法道密切相关。 据传，阴煞炼体，乃是源自于玄阴宗的法门。 僵尸之流，古已有之，借由阴煞炼体，原本应该腐烂的肉身，可以变得刀枪不入。 与之对应的，则是凡人引气入体的锻炼之法。 在这个修真问道的世界，生灵的血肉蕴藏着极大的奥秘，最初之时，表现得非常脆弱，远远不如金铁矿石等物，然而一旦踏上修炼之途，则又脱胎换骨，拥有着莫大的发展潜力。 许多锻体之法，横练功夫，都是由此而来。 相关的修炼，以肉身不朽，金刚不坏为至高境界，老侯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强度，当然远远未及，但与同等境界的筑基后期高手，亦或金铁铸就的傀儡机体相比，却是丝毫不逊。 如此的造诣，当然不会少了大量极品灵材投入，也有偃者大匠亲自出手的玄妙。 李尘恨得牙根发痒：“还真舍得下本钱！” 刀枪不入便无法破防，每当锋刃加身，总是发出如同金铁交击的响声，激烈之处，甚至火花四溅。 也多亏了李尘在人偶姐妹身上下过不少血本，武器都是配备最好的，并未几下就卷刃甚至折断。 不过修炼之道，无坚不摧，真正的剑道高手，仅凭罡锋气刃都可以隔空伤敌，靠的自然不是刀剑本身的锋利，而是与炼体法诀同等的凝罡之术。 小蝶和小莹感知到了敌人的难缠之后，突然纷纷催运灵元，浓烈的剑光笼罩手中兵器，猛然加速斩去。 小蝶奕剑术算尽天机人意，在之前的攻击之中，寻得老侯身上阴煞分布的薄弱之处，戳刺的目标，赫然正是其破绽。 小莹则是抢先一步，以手中苗刀拦腰便斩，强大的输出，甚至催发出了一道巴掌宽的剑形锋刃，脱体而出，横飞而去。 老侯飞快扭身避开，刚好落在小蝶的双剑笼罩之下。 噗嗤！ 利刃贯体，几乎扎透。 但在接触的瞬间，他似乎也及时反映过来，再次扭身，使得锋刃向上歪斜而去，只伤及肩膀。 小蝶马上把手中细剑拔了出来，另外一把细剑朝脖子斩去。 当！ 这一次，老侯伸出右臂，生生将其抓住。 李尘察觉到这一幕，突然心生不祥预感。 “老侯的右臂……” 如果他记得不错，老侯早就失去了右臂，也即是说…… 嗤啦！ 用力一拽，老侯竟然生生的把利剑从小蝶手里夺了下来，强大的力量几乎令得小蝶失去平衡，往前倾倒而去，结果被老侯猛的一拳，整个打得飞了出去。 轰隆！ 巨大的破空之声响起，如同炮弹的撞击声中，小蝶重重撞在数丈之外的金属墙壁上，整个墙面都豁然凹陷。 下一刻，老侯手掌一翻，拳头大小的血红火焰在其上出现。 魔方迷宫内，天枢的警报狂响起来，回荡在李尘脑海：“警告！警告！发现高能反应！” “能级超出模型上限！请及时规避！” 李尘神色凝重：“能量增长曲线如此陡峭……是神通法术？” 大匠的手段远超师匠，所掌握的资粮和技艺，更是李尘所难企及。 不过他最近研究造倡秘法和炼制人傀儡诸般法门，恰好了解到“五行塑脏”一法之中，拥有着赋予机体人造器官，使其掌控五行灵气的手段。 这是赋予人傀儡五行属性伪灵根，模拟法道修士施展神通的关键。 “五行塑脏”，也即意味着人傀儡真正掌握超凡力量，是极其重要的强化。 五行俱全，构建完整循环之后，更是能够生生不息，赋予假丹无边法力！ “这是五法法诀当中的掌火术，可以衍生为业火莲，炎龙舞，焚尽八荒诸多法术！” 傀儡掌握的神通法术大多有迹可循，譬如金系分支是化罡，以及金风波之流，火系便是业火莲，炎龙舞等术，或又如凤鸣竹那般的高手，将其演绎成为八面琉璃火，但本质上，仍然还是炎龙舞的变种。 李尘脑海之中闪过自己所学的内容，便见那团红色火焰如同花苞盛开，很快变作红色的火焰莲花。 果然是火系神通之中的“业火莲”！ 第71章 困杀 老侯把手掌一翻，掌中火莲朝前推去。 它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就飞至小蝶面前，这个时候，小蝶才堪堪把自己的身躯从金属墙壁上拔出。 业火莲轰然炸开，四面八方尽皆热焰逼人，金属所铸的房间一下就如同蜡油融化，烧蚀了小半。 虽然已有提前预警，小蝶仍旧被烧蚀得半边身躯融化，幸得及时抽身，热焰止于表层，没有再逼进，才没有当场毁灭。 饶是如此，它的左边身躯也几乎报废了大半，烧蚀的金铁卡死了活动关节，手臂和腰肢都不住的向下滴淌汞浆。 机体内的感应机关疯狂报警，驱使小蝶连连后退，转眼功夫就躲入金属大门背后，去往另外一个房间。 房门打开的瞬间，被老侯察觉里面别有洞天，连忙追了上去，但魔方迷宫内的防御机制及时启动，迅速调整魔方格子，使得其撞破金属大门之后，跌入另外一个事先准备好的战场。 小莹则是跟在后面，从另外一边的通道追上，继续与之缠斗。 这一次，智能程序所采取的战术保守了许多，布置在魔方格子内的感应机关器更是全部开启，从上到下，严密监控其动静。 天枢把十余人偶姐妹的分身，同样具备着“奕剑术”和“三才剑诀”加持的二星傀儡，剑卫少女分成三队投放进去，分别从不同的方向发起攻击。 叮叮当当！ 依旧是金铁交击，坚不可摧，不时可见有箭矢和弹丸被挡开，但足够密集的机关暗器攻击，依旧还是极大的拖延了老侯的脚步，使得其再次陷入苦战。 “比想象中还要难缠许多，看来得加快解决对手了！” 魔方迷宫外，李尘陡然加速，把全副心神放在了眼前的敌人身上。 “嗯？” 和老侯一起的那人感受到了李尘气势的变化，陡然一惊。 和老侯在里面大发神威不同，这名与之同行的中年男子，可谓左支右绌，极尽狼狈。 他一上来就被李尘打破脑袋，身躯也几近报废，只能寄望着老侯在李尘的老巢内大搞破坏，尽快解决对手。 就算无法做到，也应可以缓解自己压力，寻机翻盘。 但却没有想到，一入迷宫深似海，强如老侯这般的大匠造物，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这一迷宫打破，反而让李尘抽出手来，分心对付于他。 李尘如今所驾驭的乃是三星品级机体，战力与之相当，但却胜在状态圆满，追杀受了重伤的敌人，简直占尽优势。 那人无法，只能一直抱头鼠窜，但即便是抛弃了身躯，也无法做到如同完好之时一般迅捷灵活。 不久之后，他便被李尘追上，又再一招“雷龙吐丹”就近攻击，打得惨叫一声，向下跌去。 咕噜一声，头颅摔在山坡上，就连地面都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土坑。 眼见着，这人是脑颅震荡，当场昏死了，李尘一把将其捞出，收拢起来。 这个时候，李尘才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对付老侯之上。 金属房间中，机关陷阱的攻击已经过去数轮，虽未对其造成实质伤害，但却频频推动，打得东倒西歪。 剑卫分身包围着他，不时凝聚罡元，奋力一击，在老侯身上斩出一道又一道伤口，然而却并不见常人所拥有的血液流出，就连汞浆也拢于心脉，拥有着极为凝固的特性。 唯一能够真正造成威胁的，是三星品级的小莹。 她手持长刀，突然一剑劈向老侯的身躯。 但这一招，似乎只是虚晃，真正的目标是地面。 噗嗤一声，长刀扎透，几乎没柄而入。 地势坤，厚德载物！ 这一招，正是地仙洲剑道之中，“厚德载物”一式。 冥随着灵元翻涌，剑化罡锋，带着宛若惊鸿的幻影，融入了下方的金属地板。 一瞬间，法相变幻，方圆数丈都似活化如水，原本坚固沉厚的地板，散发出前所未见的危险之意。 老侯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见罡锋自地面刺出，从脚板底下向上而起。 罡锋宛若有灵，竟然发出了如同折叠虚空的一击，仿佛小莹之前刺中的并非地面，而是老侯本身。 老侯抬腿，却不料又是数道剑光闪过，接二连三的攻击爆发而出。 这一次，就连四星尸傀的强横防御也没能尽数将其抵挡，两只脚掌一下就被划开，在老侯来得及抽身飞起之前，忽又一个横移，苗刀现形，朝小腿砍去。 火花四溅，苗刀砍入几分，就被卡在骨骼之上。 小莹半蹲于地，双手持刀，用力往回拔出，可这时候老侯已然反应过来，顺势一脚踢出，整个人偶都把身躯弓成虾米，重重摔了出去。 其他剑卫奋不顾身拦在面前，手中精钢长剑凝聚罡锋，接连斩出。 当当当当！ 老侯右臂猛的一挥，格开这些攻击，忽又再次凝聚火焰，业火莲当空盛开。 轰隆！ 火焰莲花带着令人心醉的美感，如同烟花绽放。 几乎一瞬间，周围六具剑卫就被花瓣一般的火焰所包裹，身躯如同泥人泼雨，烧蚀融穿。 冲得最前的一具剑卫，甚至被莲蓬命中，整个化为铁水，倾泻在地。 不过，又再一次施展此招，对老侯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侥幸避开攻击的剩下几具剑卫分身冲了上来，继续纠缠，小莹也再次挺身而起，死死将其困在此间。 房间大门打开，更是又有数十泥人和甲士傀儡组成的卫队分批上阵。 李尘不再强攻，而是以围困为主。 如今对方已然深陷泥潭，失去了外面那人的操控和纠正之后，更不懂得战略撤退，完全可以将其能量耗尽，捕捉起来。 根据李尘目测，这老侯似乎并未经历过假丹植入的改造，因而总体能源有限，就算拥有假丹，只要不予其机会休养生息，同样能够耗尽力量。 一刻时，小半时辰，一个时辰…… 足足一个多时辰的激烈打斗之后，老侯果然力量严重消耗，被小莹抓住机会，一刀扎透胸膛，当场仰面朝天，躺倒在地，无法动弹。 第72章 战损和北上 当老侯倒下的时候，始终藏身在迷宫深处，通过玄光幻影阵观战的李尘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 这个老侯，实力实在超乎预计，倘若不是他拥有诸多底蕴，而且以全员战力围攻，只怕已经栽了。 “天枢，损失情况如何？” 看着一片狼藉的房间，李尘开口问道。 天枢道：“甲士傀儡损毁六十五具，损伤四十三具，泥人傀儡损毁一百零三具，损伤二十一具，木兵傀儡损毁八十二具，损伤十三具，剑卫傀儡损毁十二具，损伤八具，小蝶重伤，小莹轻伤……” “魔方房间严重损毁四间，损伤一间，各类机关暗器报废二百三十一件，旋碟损毁三十七具，损伤十二具……” 李尘听完天枢的报告，不禁头疼道：“这可还真是损失惨重啊！” 他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傀儡军团，就这么一朝丧尽，几乎全军覆没了。 好在傀儡军团不比生灵，培养周期漫长低效。 这些傀儡都是按照通用规格制造而成的，绝大多数零部件，可以借用其他傀儡的零件进行组装和修复，很快就能重归正常，所以定为损伤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真正麻烦的是严重损毁者，一般都是动力炼炉或者灵泵，核心三大件受损，成本高企。 但多具合并一具，也能重造。 其他关节部件，也是这般道理。 剩下一大堆无法拼凑的零件，就只能丢入生产厂，重新融铸祭炼了。 好在老侯并无湮灭物质的手段，因此即便是那具被业火莲整个融化的剑卫少女，也能废物利用，提炼出一些灵蕴灵材。 看着工蜂傀儡们进场，开始在天璇的操控之下清场战场，回收垃圾，李尘叹了一口气。 “该修补的修补，该重铸的重铸吧，调用一批储备资源，优先把小蝶修好。” 战争打的就是钱，他虽是偃者师匠，但也不曾发展到可以无视这些物质和能源损耗的程度。 超视距作战，在此世更非易事，罡元气劲和法力的存在，总是隔绝着寻常箭矢和枪炮的威能，更有大地灵蕴的干扰，始终是个问题。 看来，还得从大师，甚至宗师级人物那边寻得解决之法。 …… 一日之后，茫茫森林上空，一具三星战傀如同铁鸟，飞快掠过山岭，朝着东北的方向而去。 这正是为了躲避强敌，匆忙北上的李尘。 他已经顾不上与林家家主约定的事情了，只想尽快远离茉城，确保安全。 这个时候李尘已对那名散修的施展了读脑术，窥得部分记忆，结果发现，原来是左大匠通过卜算手段预测到了将来某个时间点，有可能通过老侯与自己之间的因果牵连寻得自己，于是派人将其挖出，予以改造。 原本老侯都已经下地，却又被其唤起，不得安宁，如今才终于再次得到自由。 对他有利的是，左大匠在江丰城那边有着镇守使命，不可能因为察觉动静就擅离职守。 “无论如何，这次也算是彻底斩断了这边的因果，左大匠想要再次寻到我，绝非容易之事。” “等到差不多，我去星海，那更是宇宙浩瀚，再无机会！” 这次的遭遇，让李尘坚定了去往星海的决心。 不过他原本就想要拥有一定本钱，能够在那边立足之后才启程前往，如今遭受重创，必须得要寻个地方好好休养，待得资粮充足，实力恢复，才能另做打算了。 没有资粮和底蕴，就无法攻下荒星，占有福地，而无法攻下荒星，占有福地，就难积攒资粮和底蕴。 这是一种足以造成阶级分化的矛盾。 这个时候，魔方迷宫内，天枢的提示传了过来：“资料解析完毕，是否调阅？” 李尘回过神，对天枢说道：“是。” 下一刻，大量数据从辅脑之中传了过来。 李尘看了一下，这些都是从老侯身上得到的检测结果。 虽说死者为大，但偃者世界，连自己的身躯都可以随意更替，机体如衣服，想穿哪件就换哪件，李尘可不会把这具人傀儡看作老侯本尊。 真正的老侯早就死了，死在左昊的手里。 它的躯壳，只不过是行尸走肉而已。 李尘毫无负担的把他给解剖了，研习一番大匠的手段。 结果却发现，其血肉之中，充斥着大量不明的高能物质，细胞构成也介于血肉和金属之间，蕴含着非凡的特性。 这才是真正登堂入室的傀儡化改造手段，改造到位，血肉之躯也能拥有着堪比金铁的强度，更加可怕的是，它还能通过吸收阴煞不断进化和成长。 这其实就是血玄金了，血玄金是一种蕴含着非常宽泛内涵的奇特物质，几乎每一名偃者研究的血玄金，配方和特性都各不相同，李尘目前对此研究还极为肤浅，无法借此收获任何东西。 不过，拆解其他东西的时候，倒是让李尘大有收获。 他竟然从老侯身体内部发现了一件较为突出的改造器官，火焰之心！ 此物并非平常意义上能够催发火焰的心脏，而是“五行塑脏”之中，代表炎上之物，乃是作为转化灵元性质的能量中枢来使用。 李尘接着研究了一下，果然发现，它连通着手臂部分的神通机关器，用于施展业火莲。 左大匠似乎是利用植入核心的手段，对老侯原生的心脏进行改造。 这令李尘想起了多年之前，自己初到锡陵城附近，猎杀赤愚蜥之事。 木家就曾向自己收购赤愚蜥的妖魔内丹，准备炼化成为火灵珠。 如今左大匠植入在此的，其实也是一枚火灵珠，只不过，似乎是从另外一种强大的妖魔身上取得，转化效率更高，灵蕴更加丰沛。 李尘把关键的火灵珠取出，连同老侯右臂也拆卸，其他身躯部位才重新找了个地方下葬。 这一次，李尘吸取教训，干脆彻底将其焚化，不再留下手尾了。 至于另外一名散修，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直接把傀儡机体拆掉，血肉的部分扔进化血池了事。 第73章 铠都城 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到了年底。 李尘把大部分精力花在继续深造和修复自己的傀儡上，好不容易，才用储备的材料重新打造出一支傀儡军团。 这一次，剑卫数量不减反增，达到了三十有余，但甲士和木兵锐减，因为李尘把更多的符钱花在了兵人身上，一口气就炼制出三百有余的常氏兵人。 这种血肉傀儡物美价廉，在之前的战斗之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虽然战力只有二星品级，综合起来，还要稍逊木兵，但是成本优势实在太大，战损之后的恢复，也不算麻烦。 李尘花了好些时间，去往各地市场交易材料，把自己库存的红铜和赤火铜都换成了云泥，真水等物，在保持三百兵人编制之余，更是储备了充足的后勤资粮，若有需要，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把数量增长至千数以上，立刻就能造出更多的炮灰杂兵。 小蝶也经过断断续续的补充，得以修复，万幸业火莲并没有伤及它的炼炉，否则又是数十万符钱以计的开销，都足够打造数百兵人了。 在这个时候，李尘也愈发察觉到了自己的长处和不足。 同时暗自庆幸，自己掌握了灵光元晶这么一门极具战略意义的技艺，否则这般的苦战下来，非得伤筋动骨不可。 如今倒好，凭着充足的元气储备，以及之前获得的矿材，还有余力恢复生产。 “但若再这样下去，我也迟早得耗尽资粮，还是尽快寻些发财机会为好……” “若有可能，甚至要得到真正福地！” 李尘深知，对于一名偃者而言，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破产，因而有人铤而走险，去干一些风险极大之事，咸鱼翻身不见几个，反倒把自己害死的多。 倘若不想落到那般的境地，就得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如今的世道，早已经不是英雄辈出的年代，阶级的固化，使得大宗弟子，豪强精英更具优势，拥有更多机会出人头地。 乍看起来，仍然还有许多草莽出身的大能高手，但仔细研判，就会发觉，这只不过是占了基数大的便宜。 那么，凭什么同为草莽散修，你就有过人之处，你就能够轻松崛起？ 怀着这般的感慨，李尘终于来到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北方疆域之中，整个大濋的中枢所在，也即是游安曾经提及的故乡铠都。 这是一个与朝云天宫联系紧密的城池，当年游家败落，那些庶支无计谋生，就是被驱逐至此生活。 不过李尘并非是为游安而来，而是因为，此处拥有出海的挪移法阵。 李尘化身普通散修，在街市上面打探了一番，听着炼气修士关注的，大多都是某某地方又有妖兽为患，某某山谷，气脉异常，似有天材地宝出现。 这些消息倒也并非全无用处，只不过，对筑基境界而言，已经不足称道了。 李尘干脆找上本埠的地头蛇，一名地煞门的包打听，以游历高手的身份，探听更具价值的消息。 结果还真没有叫他失望，包打听很快就告诉他，当地世家正在联合造化宗，针对窜入东胜洲的外道修士开出极其丰厚的赏格，前段时间，有人发现一批外道潜伏在东边弗锋郡一带的山林，正在广募人手，进行围剿。 弗锋郡是铠都以东的地带，多山多河，易于藏匿，也多野庐和乡间小城，向来都被视作混乱之地。 那些个穷山恶水的人，可不管你什么外道不外道的，有钱就是大爷，就能在他们的地界上面生存。 “外道修士？” “不错，就是地仙洲的数个宗门之人，还有正气洲的武修之流，不过这一次潜入此间的，已经探明，多是灵霄门弟子。” “他们来此地作甚？” “最近东海岸魔灾频发，估计是想趁火打劫，掠夺一些偃者学徒或者工匠之流的吧，异大陆的外道也需要我道修士，为其建立亭台楼阁，铸造舟车，兵甲，法宝。” 听完包打听的交代，李尘陷入思索。 外道修士，久闻其名，但李尘除了最初去往庸国郡府之时，半路上遇到的那个剑修逃奴，还真没有再见过几个。 道途之争，古已有之，至今没有因为各自发展而得以消弭，反而愈演愈烈。 古往今来，外道修士都把派遣弟子前往此间，潜入破坏当做所谓“历练”，偃者们因此深受其害。 他们能来此处，也不会傻到贸然表露身份，反是利用类似乌丁的传承者做文章，伪装成为偶得奇遇的本土之人，甚至有天才之辈兼修一手偃者道途，伪装学徒，工匠。 当地豪强各有基业镇守，也因坐拥福地而不甚看重这般的机会，但草莽散修不同，对于他们而言，城邦联盟联合造化宗所开出的赏格，还是颇为丰厚的，亦可从中得到可以用于炼制人傀儡的人材之流。 李尘对那些征战和人材之类的事情不感兴趣，但却看到了赏格，还有因为战争带来的商机。 有战争就有损伤，有损伤就需要补充。 而这些，恰好就是他的机会。 李尘考虑一番，如若和寻常散修那样四处追踪寻猎外道，赚取赏格，实在太费力了，还不如专门赚那些追猎者和当地世家的钱。 李尘于是问道：“最近城中世家和傀儡市场可有炼制需求？我这边可以接受各类代工委托……” 包打听看了他一眼，似乎颇为讶异，但却还是道：“有倒是有，但具体情况我并不甚了解，还得打听一番。” “那就有劳了。” 或许是李尘给出的酬劳足够丰厚，又或许是他表现出来的筑基师匠分量够重，地头蛇很快就为他引见了本土豪强，吴家之人。 前来与李尘接洽的，是吴家一名筑基中期的傀儡师，以及吴家家主，负责矿脉内政诸事的族老三人。 他们对李尘开出的优惠价格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很快便与其签订协议，给出足足百具甲士傀儡的装配委托，并且许诺，如若顺利完成，接下来或还会有价值百万以上的各类零部件生产委托。 第74章 因果交织 李尘对这些世家豪强的许诺并不抱太大期望，而且他也不会在此地久留，赚够路费，也差不多该离开了。 从吴家处出来，李尘独自一人行走在大街上，感受着这处号称大古都，武铠之城的城市风貌，果见四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铠都之名，源于武铠，顾名思义，就是聚集武铠世家较多，因着炼制此物而出名的城市。 当年游安所在的游家，也正是依靠这一技艺发家致富，至今仍然还有嫡系继承其爷爷席位，得以留在朝云天宫，继续为浮空城效力。 游家的庶支被淘汰下来，但真正跌落尘埃的，也只有游安等几房子弟，与嫡系关系较近的，仍然能够凭着大匠传下的底蕴，以及与浮空城的联系站稳脚跟，成为当地的名门望族。 李尘在街边找了个食肆，买来酒肉吃喝，又寻那热情洋溢的小二打探一番，果然得知，此城之中，确实是有一个游姓世家，于四十多年前入驻此城，以制造天兵武铠和天将武铠而出名。 李尘并无寻找他们的意思，因为即便是游安自己仍然在世，也未必愿意再回这个家族了。 世家大族，难免重本轻末，庶出的子弟，败落的分支，根本不受重视。 倘若游安修炼有成，成为了筑基高手，或许还会有认祖归宗，出任族老之流的可能，但那却又是另外一番的宅门争斗的光景了。 李尘吃饱喝足，又再寻人问了墓山的所在，准备按照游安遗愿，去寻他父母的坟墓祭拜一番。 虽然游安之父醉酒闯祸，被人活活打死，但好歹也是游家子弟，不至于落到和散修一般暴尸荒野的下场。 毕竟，世家还是要讲体面的。 铠都城是东海岸闻名的发达城池，与其他中世纪模样的乡间城镇不同，这里随处可见，都是往来的商旅和散修，亦有城中世家投资的轨车，驰道等物，看起来像是工业革命时期的地球城市。 铠都以锻造立城，依靠商业和战争发家，自然也拥有着如同工业革命时期的开明。 李尘甚至在此间看到了高达数十丈的摩天大楼，只不过仅有数座，据传是镇守大匠的宅邸。 这是一个拥有大匠坐镇，亲自镇守和治理此间的城池，难怪能够顶住源源不断的妖兽和魔怪侵袭，更兼外道修士的暗中潜入和破坏。 李尘并没有登上路边的轨车，也没有租用驰车，而是骑着机关兽自己行走，品味着宛若时空穿梭，新旧交织的奇异风貌，颇有几分唏嘘之感。 花了足足三个多时辰，他才从城市的另外一头出去，来到西郊的墓山。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了，墓山也即将关门，但在李尘表露修为，以及用一小袋符钱开道之后，还是非常顺利进入其中，并且找到游安父母合葬的地方。 李尘看了看墓碑：“游春生……子，游安立……就是这里没错了。” 守墓人带着谄媚的笑意，道：“尊客您请便，祭拜完了，告诉小老儿一声即可。” 守墓人对李尘的出现不觉奇怪，能够葬在这边墓山的，大多都是城中世家之人，平民百姓之家，哪有那么多讲究？ 当然，地位更加尊崇之人，有专门的祖陵所在，不过一般都是嫡系正宗，或者筑基修为之人，较为注重身份者，才会配享。 李尘默默给游安的父母上香烧纸，撒了水酒，却是轻叹一声，黯然离开。 他触景生情，想起为自己丧了性命的老游了。 更有前些时日与老侯的遭遇，让他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昨日之因，今日之果，那谁又知道，今日之因，会结出何等的明日之果？ 出了墓山，李尘再无牵挂，索性直接飞回城池，直至看到城门，才停下来走了进去。 再次漫步在铠都的大街上，李尘思考起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他这时候已经深刻理解，什么叫做无恒产者无恒心。 身为草莽散修，做什么事情都随意散漫，得过且过，并非不懂长远规划，谨慎选择，而是根本就没有选择。 自己当前最重要的目标，就是进行傀儡化改造，一举获得百余年修为，甚至直接达至筑基境界的巅峰。 然后，便是开始全新的阶段，尝试结丹。 在此之前，必须得对各种造倡秘法有所掌握，最好是能把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等等法门也一起提升上去，直至各项技艺都登堂入室。 这当中并无硬性要求，但根基扎得越深，对未来修炼的帮助便越大，可谓是重要之极。 但这些知识的掌握，绝不可能凭空而来。 或许有悟性绝佳的天才之辈，能够仅凭手中书籍就轻易成功，但李尘自问，自己并非那样的天才，所以，必须依靠大量的格物致知之法进行尝试。 此为“实证”，而“实证”，在偃者们的认知中，又是另外一件事情的代名词，那件事情，便是烧钱！ 光是学习，就已经存在如此的困难，今后若想成就强者大能，探索他人未曾涉足的领域，难度十倍百倍以计，资粮的消耗，同样也是十倍百倍以计。 等到那时，自己是否有千百年如一日，孜孜不倦，追寻大道的决心和毅力，当真不得而知。 又或许哪一天，突然如同上次遭遇重创，把手里的资粮消耗殆尽，不得不为他人卖命效劳，那离自己真正想走的道路，又变得更加遥远了。 所以此去星海，必须找到一处真正的福地，或者拥有大量伪福地的地方，作为自己的立业之基。 那便将是支持“恒心”的“恒产”，能够让自己遭遇诸多困境，都能百折不挠，继续再战的本钱。 卧虎丘那样的伪福地，倒是不错，但若想更进一步，格局还是太小了。 就连完整的允山谷，亦或凤家所掌的宿阳城，都还稍嫌不足…… 就在这时，李尘突然感觉身后有些异常动静，略定神，却又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转过身，轻易就抓到了一个干瘦的手臂：“偷到我头上来，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但下一刻，他就怔了一下。 “老……老游？” 1 第75章 少年 手臂的主人是个面色枯黄的瘦弱少年，正带着几分惊恐，不知所措的看着李尘。 见李尘似乎失神，他连忙用力一扯，挣脱束缚之后撒腿就跑。 李尘震惊稍缓，这时候回想细节，才哑然失笑。 那少年只是长得像老游而已…… “倘若老游年轻个二十多岁，回到和刚才那小子一样的年纪，或有几分相似。” “不过，老游都死好些年了……” 李尘带着些许困惑，思索起来，不久之后又感觉自己可能思虑过多，以致快要出现幻觉了。 这倒不奇怪，因为他曾研习罗长山研究成果，知晓脑体运作的基本原理。 脑子这东西，原本就容易骗人，一切知觉，都是依靠在外的器官感应所催生，自然也包含了错误的信号传递。 有修士通晓其原理，就能施展极其高明的幻术，骗过一切感官知觉。 只有修成法眼，灵动聪敏，又或修心养性，神识强横，才不会轻易受到蒙蔽。 “或许只是人有相似罢了，茫茫人海，总有那么几个相似的，我今日神思恍惚，有所臆想也不足为奇。” 但李尘身为画皮高手，对皮囊形貌分外敏感，这时候再次对比少年与游安的面貌，依旧感觉，这难以用巧合来形容。 “难不成，他和老游之间有什么血缘关系？” 李尘纠结了一阵，终究还是怀着几分好奇，跟了上去。 那少年虽然跑了，但是留下的气息仍在，等闲平民，如此近的距离之内，根本无法逃脱筑基修士感应。 一路上，拐过大街小巷，李尘跟着气机来到了几条街外的民宅区。 这里分布的多是一些低矮的砖石楼房，道路也变得非常狭窄，隐约间还可闻到一些生活垃圾的霉臭味，与外面光鲜整洁的主干道大相径庭。 “呼……呼……呼……” 粗重的喘息在不远处的拐角传了过来，李尘面露笑意，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继续逼近，一转头，就见到那个少年正半蹲在墙角喘气。 “啊！”少年见到李尘竟然追了上来，不由得惊叫一声，又想逃跑。 但却不料脚边杂物将其绊倒，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跑什么跑，我又不会吃了你。”李尘看着那少年，开口说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彼此呼喊，相互联络。 不久之后，就见几人从后边的道路追了上来。 他们尽皆凶神恶煞，当中有两人光着膀子，一身横肉，手里分别抄着棍棒以及短匕，另外几人则青衣短褂，一副跟班的模样。 “他娘的，见过嚣张的，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竟然敢追上来。” “小子，知不知道这里是五爷的地盘，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你们是什么人，跟他一伙的吗？”李尘转头问道。 “弟兄们，上，干死这家伙。”几人根本没有理会李尘，只是兴奋叫喊道。 两名打手和几名跟班嗷嗷叫的冲了上来，他们似乎惯熟群架，手脚麻利的把棍棒敲向李尘脑袋，另外一个人则趁机用匕首朝李尘肚子捅去。 李尘伸手抓住棍棒，匕首也如同捅在铁墙上，反震的力量，使得打手持握不稳，哐当一声掉了下去。 打手还来不及震惊，就见李尘伸脚，一把将其踢飞。 “这个人是修士！” “原来是个硬点子，难怪这么大胆。” 几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是害怕，又是震怒。 李尘没有理会他们，转身上前，提起少年。 “放开我！”少年挣扎了一下，只感觉李尘的手臂如同铁钳，根本纹丝不动。 “你叫什么名字？”李尘开口问道。 “小子，你别太目中无人，以为自己有点三脚猫功夫就了不得了吗？我们黑虎帮也有傀儡师大爷，给我等着，这就过来收拾你。”喽啰们在一旁叫嚣道。 少年用尽力气挣扎，憋红了脸，没有理会李尘。 李尘轻叹一声，也明白在这样的环境根本问不出什么，只好伸出手指，一道法力如同绳索缠绕，牵在了他的后颈上，随即就见少年全身僵住，完全无法动弹了。 少年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瞪大着眼睛，满脸惊恐的模样。 “你们真是太聒噪了，已经给了机会逃跑还不知足。”李尘转向那几名自称黑虎帮之人的喽啰，从兜里掏出一把形似袖箭的机关器。 随着机括触发，噗噗连射，百十钢针飞向四面八方。 那些人全部惨叫着倒了下去，个个身如刺猬，鲜血横流，四周的墙壁和地面也多出了许多几乎齐根没入的孔洞。 少年见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 随后，让他更感震惊的事情发生了，自己的身体竟然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跟着李尘一起向外走去。 少年神情僵硬，却完全无法反抗，只能一步步的跟着走出巷口。 “不，不要这样，五爷不会放过我们的。” 差不多要重新回到街上的时候，少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惊恐说道。 李尘道：“不要紧，地煞门的外围，小喽啰头目而已。” 少年激动道：“你根本就不明白，他也是傀儡师，他还有具杀人的傀儡，所有违抗他的人，都会被碎尸万段的！你杀了他的人，他也不会放过你的。” 拥有傀儡的傀儡师，已经是远远超出平民阶层的高手，无论财势，实力，都不是普通人可比。 再加上手下一帮打手，就算外乡的散修到来，也要感觉颇为难缠。 更何况，那个五爷听起来就像是控制这一片街区的头目，还与当地的地煞门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可能是执堂大爷豢养的高级打手，本身也是拥有炼气中期以上修为的傀儡师。 少年的身份，李尘也猜出了几分，大概是他手底下控制的扒手之流，平常在大街上放着，专向看起来有钱的外乡人下手。 平常人被偷，没有察觉倒也罢了，一旦当场抓人，或者追上去，那些喽啰和打手就会从暗处跳出来，明火执仗的强抢。 第76章 万万不可招惹 “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不会追来。” “而且，你也回不去了，还管那么多作甚？” 李尘知道少年在担心什么，那种人为了维持统治，常常会用残忍手段立威，人虽然是自己杀的，但与之沾染上了因果的少年也绝对讨不了好，指不定回去就被当做祸星给宰了。 少年原本还激动惊恐的神情一下就垮了下来，他现在才想起，自己应该怕的，的确不是五爷，而是眼前这个人。 “前辈，我错了，求求你放我一马吧！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停！什么乱七八糟的！”李尘一听这满嘴的江湖话就头疼。 其实李尘当年也曾接触过地煞门的底层，如若不是白岩坊的赵师匠照应，说不定也被拐带入伙，跟着做扒手或者混混去了。 东胜洲并无官府之流治理民生，一个平民孤儿即便拥有成熟心智，想要守住父亲留下的遗产也非容易之事。 单靠街坊照应，是无法阻止饿狼饥虎的，说不定没几月功夫就被人掏空了，但打着师匠旗号当虎皮，就没有人敢惦记。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缓和下来，淡淡道：“闭嘴吧，闭嘴就不杀你。” 少年瞪大着眼睛，连忙住口不说话了。 可在这时，后面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李尘转头看去，只见之前被射针击倒的几名混混当中，两人满身是血，带着其他几个青衣短褂的同伙追了上来。 被簇拥在中间是一名身穿锦衣，看起来光鲜许多的中年男子，面色阴郁，身边跟着一具颜色暗沉的镰妖傀儡。 “五爷！”少年一见到那人，顿时如同老鼠见了猫儿。 “给我砍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五爷冷酷下令道。 连自己手下混混都没法一举杀死的家伙，他也不担心什么。 “还真是不知死活啊。”李尘见状，就明白自己还是高估这些人的眼光和见识了。 他们只看到自己用射针没杀死人，却不见那是有意避开要害，再加上这种武器本身就杀伤效果有限，设计上也不会太强。 李尘不使用更具威力的手段，只是不想轻易杀人而已，却被这些人当作了软弱可欺。 他轻叹一声，也不多说什么，手指屈张间，以牵丝术拉扯少年身躯，气脉贯通其全身，冲了上去。 “游三，你疯了不成？”一名提着短剑的混混怒骂道。 少年惊恐张了张嘴，可这一次，他震惊发现，自己竟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舌头好似变成了不属于自己的软肉，在嘴里麻掉，四肢却似被一股暖流所包裹，驱策着他腾跃上前，一拳击向混混。 噗！ 提着短剑的混混当场吐血倒飞，胸口也凹陷下去，眼见着是不活了。 没等众人震惊，少年再次如猿腾跃，这一次，他身前再无余子，目标赫然是哪个身穿锦衣的五爷。 “找死！” 五爷震怒于少年的反击，顾不上多想，就操纵傀儡扑了上去。 他身旁的镰妖大刀招呼，虎虎生风之中，身前半丈全被罡锋笼罩。 少年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完了！” 他现在身体不由自主，神志却仍然保持着清醒，甚至能够感受到锋芒加身，一股仿佛寒毛都要倒竖起来的颤栗之感如同电流激涌。 “当！” 预计之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发生，原本在少年和五爷都觉得应该直接斩断的手臂，如同金铁铸就，稳稳当当的接下了镰妖的攻击。 甚至肉眼可见，在镰妖大镰上面，一个崩裂的缺口豁然出现。 攻击之势戛然而止，五爷一时愣在了那里。 “忽！” 少年的身躯再次动了起来，如同化身武修，一拳砸扁他的鼻子，然后将其整个撞倒在地。 下一刻，少年手掌并拢成刀状，噗通一声贯穿了五爷的身躯。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近距离内，五爷甚至都没再来得及驾驭镰妖反扑。 他瞪大着眼睛，面上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轰然倒下，直至死去，都仍无法瞑目。 “妈呀！” “五爷死了！” “死了……” 喽啰们都是血勇之辈，欺凌弱小之时如狼似虎，看起来不可一世，但遇到这般的场面，立刻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窜起来。 李尘也没有管他们，只是五指屈伸，牵在开启自动战斗模式的镰妖身上，立刻将其镇住，然后操纵着这具傀儡和少年一起往外走去。 这边的打斗已经惊动了旁人，但血案在前，并无几个敢多管闲事。 他们大多都在远处指指点点，直至李尘和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有人围上来，查看情况。 不久之后，地煞门的执事和精锐也赶来了。 有人蹲下去，检查了一下五爷的尸身，起来摇头道：“穿胸而过，一招毙命。” 扑通！ 之前逃窜的喽啰被另外一人推着上前，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五爷，你死的好惨啊！” 另外一名同为喽啰者满脸讥讽道：“得了，嚎什么嚎，你们当时不是都逃了吗？” 五爷的手下哆嗦道：“胡说，我们是去找枫老搬救兵，不曾想到那人如此凶残，竟然把五爷干掉了！” 另外几名重新回来的喽啰也道：“对呀，林爷，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我们黑虎帮弟兄都唯您马首是瞻，跟您一道追杀凶手！” 几名黑虎帮帮众群情激昂间，有去附近寻找线索的部属带了一份玉简过来。 “林爷，目晶拍摄到的经过在这里，我们给弄到了……” 被称作林爷者把神识沉入其中，看了一下，旋即便是身躯一震，连忙将其转给旁人。 几名地煞门精锐传着看了一下，个个尽皆神色凝重，旋即把目光集中在一名看起来德高望重的锦衣老者身上。 “好了，事情到此为止，老五死了就死了吧。” 那老者开口道：“谁也不得再提起此事，倘若遇到那人，都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万万不可招惹！” “谁要是敢给我们铠都分舵惹麻烦，我就灭了谁满门，明白没有？” 话说得威武霸气，只不过，是针对自己人，警告他们不可惹是生非。 第77章 游三 “你叫做游三，爷爷为本地赘婿，入的是一户游姓女子的门庭？” 本城世家吴家为李尘提供的府邸中，游三冷汗涔涔，听着李尘道出他的身份来历，不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点头如捣蒜。 “小人正是，小人无意冒犯，还请前辈饶命！” 李尘坐在上首，似笑非笑：“你放心，我并非要对你不利。” 游三战兢道：“那……您究竟……” 李尘摆了摆手，道：“其实，你也算得上是我一个故人之后了，外甥像舅，然后再传甥孙……呵呵，这才几十年来着，竟有恍若隔世之感。” 他这个时候已经弄明白，这个游三，的确正是游安的甥孙，他的奶奶，则是游安曾经牵挂担忧的姐姐。 从朝云天宫下来之后，他们家族就已衰落，游安这一房更是彻底失势，游安的姐姐也被其他世家退婚，只能草草招个婿郎，度此余生。 游安的姐姐运气并不是太好，丈夫是个铠都城中的偃者工匠，初时还看着老实本分，成亲数年，却沾染上赌博恶习，败尽家财，欠了一屁股债之后，爬上高楼一跳了之，留下孤儿寡母受苦。 独子同样不争气，从小就跟着赌鬼老爹在各处赌坊厮混，根本无心向学，后又进入地煞门的外围组织，在一场帮派冲突之中被人乱刀砍杀。 那独子倒是能耐，一口气添丁加口，生了四个子女，只可惜两个早夭，还有一个在前几年病死，都没能正常活到长大成人。 硕果仅存的游三，便再没有了翻身的机会。 游三沦为扒手绝非偶然，他手中根本没有什么先辈传下的底蕴，又无人管教，一直浑浑噩噩，不知上进，被外面那些人一带歪，便回不去了。 李尘道：“你这小子，若非遇到我，也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惨遭横祸，死在臭水沟里的下贱命。” “但我等修真问道之辈，最重因果，当年我欠老游一次，如今必有所回报，说吧，你是想要荣华富贵，还是修真问道？亦或者成为本城巨枭，呼风唤雨，叱咤风云？” 游三闻言，嘴巴张得大大：“前辈，您说的可是真的？” 李尘道：“我虽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位偃者师匠，助你实现这些愿望，还是不难做到的。” “权势的话，我和本城草莽的当权者说一声，提携你做个头目，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将来若是自己争气，还有可能坐上执堂之位。” “力量也不难，直接由我亲自出手，为你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你就一步登天，拥有了炼气十重的实力，虽然不可能对付筑基高手，但在炼气境界，绝对可以横趟。” 李尘这一番话绝非虚言，对他而言，想要改变一个平民的命运，当真已经不难，无非就是消耗情分和资粮而已。 虽说这天下卧虎藏龙，但炼气境界实在太低，低到强者大能根本不可能看上的程度，那以他的造诣，完全可以笑傲称雄。 左大匠把老侯尸体挖去，就能造就四星尸傀，直接重创自己的傀儡军团，自己虽然比不上大匠，但改造这个游三，赋予他炼气后期乃至炼气巅峰的实力，同样不成问题。 若非怕游三怀璧其罪，而且自己暂时囊中羞涩，支付不起太大的代价，甚至可以进行三星品级的改造。 游三闻言，顿时面色纠结，为难起来。 好一阵后，才小心翼翼道：“前辈，我……我可以都要吗？” 李尘闻言哈哈大笑：“你这小鬼！” 下一刻，却突然翻脸，面色变得阴郁无比。 “当真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不过，我并不怪你。” 李尘研习罗长山成果，结合《偃门全书》之中知识所知，深刻理解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而不自由。 “人生在世，自以为本性天成，其实不然。” “人之所见，所察，所感，所悟，所思，所想，无不都是这红尘万丈的投射与凝缩。” “明心见性，自在逍遥之说，说到底，不过是些求而不得的终极追求。” “甚至有极端者认为，就连修士都和凡人一样，没有思想可言。” “所谓思想，不过因缘而动，聚业而生，让人误以为自己作出自主判断的虚假幻象而已。” 见到游三这么一副精神面貌，他内心深处也颇是生出几分难言的感慨。 绝大部分人，所谓拥有灵性智慧的人，其实也不过是天道的傀儡。 归根结底，人与蛇虫鼠蚁，甚至草木山石并无区别。 正如人之肉身构成，每一丝血肉，每一分元气，都能追逐到天地之间相应的物质，学识，智慧，心性诸类，也同样可以追溯至另外一套事物。 其名或曰“缘”，或曰“业”，或曰“气”，在儒道释各门，都有不同的说法，实际上仍然还是同属一物。 也正因为如此，罗长山所研究的解脑之术成果，同样可以运用于另外一大领域。 那个领域，就是思维改造！ 若说肉身傀儡化是偃者道途的锻体之法，那么，思维改造法，亦或可为明心见性！ 古修法典之中，不乏神魂和意识的论述，那似乎是超越物质的范畴，但其实，神魂和意识同样存在着受到物质影响的一面，这就给了解脑之术操作的空间 李尘一指弹出，法力丝线牵引，将其制住。 “你这般贪心，当真要不得，还是让我给你好好改造一番吧！” 说着，张开大口，放出虚空界门，将其吞了进去。 李尘这一番所为，既是心血来潮，准备进行一项独特的格物致知实验，也是真心为游三好。 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若想要把自己所承游安的情分报偿于此子，就不能敷衍了事，否则不是帮人，反而是害人。 因为此子骤然身居高位，或者获得在炼气境界看来堪称强大的力量，或有可能无法承受。 但李尘亦和罗长山一般，不承认虚无缥缈的心性之说。 他吞掉游三之后，幽幽道：“偃者道途，能够改造的，可不仅仅只有肉躯……” 第78章 纠正疗法 游三一到魔方迷宫，还没来得及对周围迥异于铠都的特异风情表示惊奇，就被甲士傀儡绑了起来，强行架往手术台。 李尘本体早已在里面等着他，二话不说，直接以牵丝术切断感知，然后给他翻了个身，剃发，开颅，一气呵成。 附近的机械手臂取来一枚枣核大小的暗红色晶片，内蕴法阵，封土加密，正是精心设计，且经过了数次改良所产生的新式螟蛉核心。 其所适应的模式，早已不再是针对妖魔的简单驯化，而是经历罗长山处所获知识加持，针对人类的驯化。 在罗长山的理念之中，人也是一种动物，同样可以驯化！ 李尘对此深感认同，虽然不齿于其对待同类冷酷无情的态度，但正确就是正确，不会因为自己喜好或者憎恶而有所改变。 不过，李尘已经尽可能的把这种傀儡核心加以改进，保留目的之余，尽可能的人性化，降低对脑体的损伤。 他所持目的，并非是为了驯化游三，令其改变认知，为自己效忠，而是为了帮他戒除恶习，纠正道路。 当然，李尘也不会白做这一切。 他同样能够获得宝贵的实践经验，此是偃者道途的追求。 此间种种，把他过去所学的抽丝驳经，捉影炼魂，点化通灵等秘法联系起来，形成改变思维的综合运用，同样亦是一种实证。 待得成功之时，心证大成，便能抛舍种种，以法力一举实现了。 “贪婪，懒惰，虚荣，懦弱……这些种种，本质上都是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大脑操纵人体感知，并对外界刺激作出反应，由此以降，追求更好的生存和繁衍。” “此子为凡人，心境修为低下，眼光见识也浅薄，贸然将权势和力量交给他，不过黄粱一梦而已，但若切实改变其秉性，使得其自发戒除恶习，好学上进，则能有所改变。” “但他并非妖魔，也非我之仇敌，不能像过去制造螟蛉军团那般粗暴以对。” “宜当谨慎以对。” 李尘心中暗想着，针对螟蛉核心的功能进行系列调试。 等到小半刻过后，这枚核心才安装好。 游三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面都是铁墙的房子里，天花板上感应元件捕捉到他眼睛的活动，缓缓调高亮度，于是柔和的光线亮了起来。 “我这是在哪里？” 游三坐了起来，莫名其妙。 “小老弟，你醒啦，这里是杨师匠的虚空洞府，醒了就出来吧，差不多要开饭了。” 一个相貌敦厚的中年男子面带笑意，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杨师匠？虚空洞府？” 游三晃了晃脑袋，却发现自己在堂中晕过去后，就不记得之后的事情了。 “看来那位前辈当真不想杀我，不过他把我带到此地，究竟是何意？” 想到李尘之前的承诺，游三不禁撇撇嘴，暗道一声骗子。 但他这时候也已经饿了，闻言连忙跟着中年走了出去。 很快，游三就发现这处地方不见天日，但是四周尽皆都有灯光照耀，明亮如许，偶尔可见各色人物往来，竟然多是年轻貌美的仙子。 游三登时看得两眼放光，不免驻足停留。 “少年慕艾虽属天性，但过犹不及，需针对此项进行治疗。” 游三并不知道，李尘坐在玄光幻影阵前，密切关注着自己的表现。 小蝶和小莹一左一右，各自端着蜜瓜，普通等物，饲机投喂。 天枢则以玄光投射出一个成熟美丽的古典美女虚影站在他身后，手捧晶板，玉笔沙沙滑动，作记录状。 不久之后，中年男子带着游三到了一处膳堂模样的地方，召来仆役，摆上各种山珍海味。 游三见状，口水都忍不住滴下来，捧起大碗就狂吃胡塞。 “算了，人身机能，已有正常的调节功能，而且以后经历傀儡化改造，亦可依靠进食转炼灵元，这项略过。” 李尘摇摇头。 李尘耐心看着游三和中年散修吃饱喝足，坐在那里闲聊。 游三对李尘颇有戒心，但一觉醒来之后，受到体内螟蛉核心影响，却是分泌出了不少与安全，舒适相关的激素，令他无来由的对中年男子倍感亲切，再加上他也确实想要了解此间情况，于是不住的主动搭话，慢慢打开心扉。 这一切，都是在神不知鬼不觉进行，李尘这才了解到，原来这小子也厌倦扒手的生活，想要出人头地，堂堂正正的立足于世。 但他受到黑虎帮控制，根本没有那般的机会。 中年男子安慰道：“小老弟，你就放心好了，此间主人杨师匠，是位能耐非凡的修真之士，已臻师匠之境，你是他的故人之后，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黑虎帮那边的事情，就不要多管了，这段时日，好好做个偃者学徒，跟随师匠学习百工之术吧。” “偃者学徒，我也行吗？我并未上过学堂……”游三眼前一亮，但很快又带着几分担忧道。 “有志者事竟成，你一定行的。”中年男子敦厚温柔，有种老父亲的感觉。 不久之后，李尘出现，看了游三一眼：“你跟我来。” 游三对李尘还带着极大的敬畏，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过去。 李尘带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抵达一处装饰得古色古香的学堂，里面已经坐了十来个年纪从八岁至十七八岁皆有的学徒。 所有人眼睛都看向游三，让游三感觉莫名的有些慌乱。 “这，这里是学堂？” 李尘道：“不错，从今开始，你就和他们一样，是我记名弟子了。” “我会教你完整的十年学徒课程，能有多少领悟，全凭你个人。” “他们是你的同门，随便找个地方坐吧，要开始上课了。” 接着李尘就走上讲台，亲自上了第一节基础学识当中的九章算术课。 游三一开始还兴致勃勃，但很快就失去了耐心，以他多年以来养成的懒散习惯，根本无法适应当下的局面，只是被四周“同门”的专注表现带动，不由自主的尽力维持而已。 “检测到倦怠反应？这也是一种病，得治……” 李尘一直默默观察着游三的反应，面上古井无波，脑海之中，却是对天枢下令道。 第79章 百年树人 第一节课很快就上完，李尘也没有和游三多作交流，径自离开了。 游三见状，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在李尘面前，还真不敢造次，因此尽管听得脑子一团浆糊，仍然还是耐着性子，强迫自己端坐。 周围那些同门的表现也起到了极大的示范作用，在别人都专心致志，认真听讲的环境中，他一个人很难违逆集体，不顾他人目光。 这或许便是氛围和风气的作用。 游三眼珠转了转，贼兮兮的窜到旁边一名看起来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边，手搭了上去：“嘿，老弟，你哪里人？” “我弗锋郡的。”少年瞪了他一眼，却是冷漠道，“别打搅我，我还得补上今日进度。” “老弟啊，不就是九章算术么，这有何难……难……” 游三说着说着，就见那少年掏出一本大如脸盆的厚重书本，上面写满了各种天书一般复杂难懂的符号和标记，一脸专注看了起来。 “道纹通识……” “这他娘的也是偃者学徒要学的课程？” 游三目瞪口呆，嘴巴张得简直能塞下一个鸭蛋。 少年不理他，游三一时觉得无趣，也不敢发作，只好四处闲逛起来，但却只见，所有人下了课都不走，就在原座位上各自捧着书本自学，表现得津津有味。 百工之术涉及各类民生之术，包含农业，手工，机械，砖瓦，制陶，兵器，火药，纺织，染色诸般技艺，李尘之前所教九章算术，不过其中基础而已。 这些同门似乎多是高年资学徒，各自所看，也多是《乃粒》，《乃服》，《彰施》，《粹精》，《作咸》，《甘嗜》，《膏液》……五花八门。 这些乍看起来，与修真问道毫无关联，但实际上，乃是偃者之道格物致知的基础，由此而衍生的“实证”，“心证”之法，更是修炼元气，转化法力的关键。 而且偃者道途崇尚学以致用，所谓“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便是言其回馈天地造化的至理，乃是探究天人的高深学问。 游三一时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他悔不该自己答应了杨师匠，在这里当甚么学徒。 接下来的几日，李尘连续出现，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成了木兵傀儡，以摄形画皮之法伪装，让天枢操纵代为授课。 他时间宝贵，才不会一直亲自管教。 但他此时扮演之法登堂入室，便是修士当面，也未必能够识破，瞒过游三，更加不在话下。 游三无处可逃，只能硬着头皮听他讲课。 说也奇怪，游三最初之时感觉这些数理，工艺之课，尽皆繁琐枯燥，毫无用处，耐着性子去看，去学之后，却又不由自主的热爱起来。 没过一段时间，他就逐渐沉迷于此。 此间有乐趣，好似每次一离开书本，不得知识，就会心里发空，惶惶然不知所以。 而一旦沉迷其中，却又乐此不疲，无法自拔。 一来二去，苦读苦学，便成为了他在此间最大的乐趣，简直比过去跟着那些地煞门的混子，打手之流调戏小娘子，偷窥街尾寡妇洗澡还要刺激和有趣。 “看来螟蛉核心已经开始生效了，他现在不得闲下，一旦闲下，芯片就会刺激大脑，分泌与惊慌不安有关的激素，仿佛面临凶兽，不得安宁。” “与之相反，却是沉迷学习所能获得的快乐。” “此乐乃是模拟好色之性，伪作满足繁衍需求而生成，少年血气方刚，原本生理需求就旺盛，转化为刺激因素，就会如同色中饿鬼，疯狂痴迷于修炼上进。” 李尘暗自观察了一阵，调整其核心运作模式之后，开始把管教任务全部交托给天枢，令其按照既定计划执行起来。 …… 游三资质并非上佳，李尘亦无法一下使其见性明心，逆天改命，但却因着通晓脑体运作原理，特别研制出系列纠正和治疗。 首先是物质上的营养补充，运用特殊药剂，模拟法道修士的还精补脑之法，使得其耳聪目明，脑力强健，从最基本的硬件层面改变资质和悟性，堪比修士炼气。 对于偃者道途而言，脑力，悟性，较之灵根资质，还要更加重要许多，但绝大部分人都是众人之姿，唯有通过此法，恢复年少之时的聪敏智慧，方能有所成就。 然后是精心构设的进学环境。 人终究还是群居动物，未入修真之途，不宜过于孤独，李尘拥有成年人的心智和定性，因此可以长居虚空，不见外人，但游三却不能。 而且，李尘也需要通过构造一个小型的人族聚落和模拟社会，对其言行举止，习气，秉性，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 索性一并创造出多个泥人傀儡，分别赋予精心策划的虚拟人格，放在他的身边。 游三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整个魔方迷宫之内，真正的活人只有他和李尘两个，再无第三人！ 此是为了模拟元神大道之中的至高幻术，“黄粱一梦”而设计。 除此之外，更有源自卧虎丘时期的优秀教材，智能程序的及时互动，解疑答惑，以及螟蛉核心深入大脑的敦促和纠正…… 种种因素，无不在使游三朝李尘所希望的方向而转变。 李尘在此期间，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耽搁什么功夫。 但越是观察，获得第一手实证资料之余，他也越失望。 倒不是针对游三本人，而是这种模式本身。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人的成才之路，走得实在太慢了！” 他这个时候才恍然惊觉，为何造化宗如此庞大的一个宗门，为传道统，不惜代价，甚至刊行了《偃门全书》这么一部优秀的通用教材，足以使得天资卓绝之辈自学成才，都无法把自己道统普及全东胜。 原因无他，成本太高而已。 李尘很快便确定，相较于游三的精耕细作，反是卧虎丘时期的粗放耕耘，更具一些优势。 不过还好，这次的试验也使得他得到不少关于人脑和思维改造的第一手资料，倘若结合之前的经验，必有全新收获。 第80章 星海的消息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晃，就是六个年头过去了。 李尘驻留铠都，是为获得去往星海的路费，以及在此之后立足的财资。 不过在这期间，他并无卧虎丘那般的伪福地矿脉可以发掘，纯靠城中吴家牵桥搭线，与铠都的豪强势力合作，接受代工委托，生产制造等等任务，也颇是体验了一番真正散修漂泊无依的艰辛。 低端代工，换取资粮，果然不是长远之计，这让他愈发坚定了此去星海，必须要占据地盘，拥有自己灵峰福地的念头。 然而星海广袤，更有重重虚空相叠，危险无限，想要寻得一二福地作为立足之所，也并非容易之事。 李尘通过城中世家认识了一些往来于此间和海中的客商，积极筹谋将来的发展，颇是费了几分气力。 这一日，是六月三十，吴家家主突然派人上门，邀请李尘过府一叙。 李尘知是自己托付他的事情有了进展，于是欣然前往。 果然，在吴家内堂，宾主分坐之后，吴家家主就告诉了李尘一个好消息：“杨道友，你托我家商队办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这是金阳门的回讯。” 在李尘接过信笺，开封阅览之时，他又说道：“他们已经正式接下道友拜帖，预备在明年的开派庆典过后，对你进行考核，庆典的请帖，随后会有使者专程送来，如若通过，即可以金阳门附庸名义，寻得一处立足基业。” 他说到这里，颇为感慨道：“金阳门门主金阳真人前辈，乃是整个颢海域中都声名显赫的偃者大匠，其为少数得到造化宗所承认的偃者大匠，名誉长老之一，甚至与镇守颢海的浮空城“大日仙城”关系匪浅，乃是拥有着仙城长老席位的前辈高人。” “据传，金阳真人前辈晋升大师希望不小，整个金阳门都对其抱以殷切期望，准备全力供养，以期将来成就偃者大师之后反哺麾下。” “如今道友也算是赶上了一个好时机，因为他们满门上下齐心戮力，积极扩张，与其他散修，异族势力争锋激烈，甚至连外道也加入进来，混战不休，也的确需要年富力强的峰主之流帮助开疆拓土，增加赋税。” 李尘看了一下，信中所言之事，果然如同吴家家主所说。 自己这些年来的准备，也终于算是有了个结果，去到星海，不会举目茫然，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 李尘笑了笑，道：“确实如此，我不怕与道友直说，原本也是考量如此种种，才决定向其投递拜帖。” 吴家家主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旋即却又带着几分不解，询问李尘道：“道友为何不是直接拜在真人前辈门下，而是通过附庸势力的形式，谋此托庇于其的峰主之位？” “说实话，是否加入金阳门，还是有所区别的，附庸固然能得真人前辈庇护，但多为战略性质的扶持，直接助力不大，而且还需承担一笔不小的赋税开支。” “而且，倘若百十年后，真人前辈当真晋升成功，整个金阳门上下，俱皆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或有可能成就自己的浮空城，则又一‘金阳仙城’诞生。” “届时同为仙城势力，同样会有亲疏远近之分，说不定那时候就是大匠与师匠的差距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只是道：“我志在自力更生，自立门户！” 吴家家主闻言，顿时肃然起敬：“道友胸怀远大，吴某佩服。” 话虽如此，在李尘离开之后，他却又不禁摇起了头。 “倒是其志不小，只可惜，出海闯荡的偃者师匠多如繁星，又有几个当真成功了？” 李尘并不知道吴家家主对自己的看法，即便知道，也不会在意。 因为吴家家主是守成的世家子弟，根本不会明白他的理想与坚持。 对于李尘而言，若非迫不得已，他连附庸于人，都不愿做。 但经过这么些年的闯荡和历练，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二十余年之前，“愿做一散修”的心境，是何等纯真和幼稚。 但抛开各种因素来看，始终保持散修的独立性，也是谋虑未来的必要条件。 从来只听说过个体户打拼奋斗，成功上位，鲜见与人效犬马之劳者，能得反客为主。 入了门派，便是门派之人，虽然能得许多支持，但同样也要承担诸多义务，还会碰到体制所独有的天花板压制。 如若只是附庸势力则不然。 只需要缴纳如同城邦联盟的保护费，获得政治和战略层面的庇护，就足够了。 李尘更加希望的，还是能得一片自由空间，充分发挥自己的一技之长。 经过多方打探，他认定那个金阳门是自己暂时投靠的最佳势力，如今也已投递拜帖，有所联络，但究竟是否能够通过此法谋得封地，以成全自身道途，还需最终考察过后才能定夺。 金阳门同样需要考验李尘能力，心性，慎重以对，才能作出是否扶持的最终决断。 于是，李尘回去之后，也开始为这件事情积极筹备起来。 七月初，李尘在府中召来游三，与他一起到来的，还有另外几名年纪从十八至廿五不等的青年男女。 “师尊，您唤我等何事？” 如今的游三已经成为了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变得气质沉稳，举止有礼，完全看不出是曾经混迹社会底层，做过扒手和混混的市井小民。 李尘见状，暗暗点头，也为自己这些年来的格物实验颇感自得，因为他的确是通过自己所独有的偃者手段，切实改造了一名几乎无可救药的平民少年。 此亦为造化，颇有法道逆天改命之韵味。 实证此道，引入心证，便是道术，或有可能，成为一种能够从根源上改变人族的东西。 只可惜，李尘学艺未精，对于此道也只不过是止于皮毛而已，反倒解脑之术和相关的教程设定，人工智能运用之法等等感悟更加深刻。 这是仍然止步于“术”，而未触及“道”的范畴。 第81章 观摩教学 至于其他人，多为城中世家子弟，亦或者李尘偶遇的平民天才。 他是考虑着，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既然要在此间驻留，而且预计长达数年之久，那索性随缘再收几名弟子。 只可惜这些人资质有限，没有几个能达到李尘满意的程度，仅仅只有一名世家子弟达到了工匠水准而已。 游三是李尘最用心的，但也只有十年级学徒的水准，这是从小根基不牢导致的差距。 看着这几名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年轻人，李尘默然暗叹一声，道：“我是要提前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再过一段时日，我便将离开此地了。” 游三闻言一惊：“师尊，您要走了？” 其他几人也纷纷道：“师尊……” 李尘道：“我本闲云野鹤，驻足于此，收了你们做记名弟子，不过随缘而已，既然缘分已尽，那自然也该离开。” “还有，我早已告诉过你们，不必叫我师尊，我从未收过你们入门墙，所以也不必遵我墨门规矩，今后好自为之。” 游三难过道：“我等资质愚钝，令您失望，但在我等心目之中，您永远都是师尊……” 其他人亦动情道：“师尊大恩，弟子永不敢忘！” 就连那名出身世家的子弟也道：“师尊于我等有再造之恩，岂是平常师匠可比？” 李尘拗不过他们，也不再争辩，只是道：“今日召你们来此，除了告诉这件事情，还有另外一事。” 众人道：“还请师尊示下。” 李尘道：“临走之前，我将为你们进行最后一次授课，时间就定在初十，这几日，回去好好做个准备，授课内容，是关于造倡秘法的综合运用。” 众人闻言，俱皆一震，连忙恭声应是。 等到从府邸离开，不禁议论起来。 “师尊的造倡秘法可谓周全，从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到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充汞为血，俱皆都有所涉略，尤其和泥化肉一道更是拿手本领，只有摄形画皮一法粗通皮毛，但也与城中那些画皮师不相上下……” “这次能有机会再得其授课，我们业艺或可再得长进。” “是啊，综合运用，大概是有人向他提出了进行强化改造的委托，着手进行之余，向我们展示，同时予以讲解，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的机会……” 他们当然不知道，李尘这些年间，其实也一直都在成长和进步。 几年前的他，诸法造诣浅薄，能够着手进行炼制都已经不错，根本没有什么接手强化改造委托的机会，就算接手，也需专心致志，以备万全，根本顾不上展示和教学。 能够在进行改造之余向弟子授课，更代表他已经把自己能做的部分都做到纯熟无比的地步，所有细节尽在掌握，游刃有余了。 游三却哀叹道：“看来师尊是真的要离开了，今后我们该何去何从？” 那名世家子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游三，你莫担心，现在你已是高级学徒，便是去到任何一个工坊，作场担任管事，也绰绰有余，遇到对口的冶炼厂，便是工人头目也做得。” “没错，一技之长在身，无论怎样都饿不死，到时候再说吧。” “师尊去意已决，我们也没有办法，这几日好好准备一番，便是无法把他展示的本领学到手，也可切实增加自己的偃者造诣，对今后的领悟和突破大有裨益。” ……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这一日，他们再次前往李尘暂居的府邸，就见一伙散修已在堂中坐着喝茶等待。 那是一伙猎妖人模样的炼气境傀儡师，看起来像是这次发出委托的主顾。 事实也的确是李尘在吴家店铺挂名开张，利用吴家信誉担保，接取这些散修的委托。 吴家从中赚取一些费用，他则得了机会，这些散修同样能有接触偃者师匠，请其出手的机会，可谓是共赢。 “你们是杨师匠的弟子吧？这次能得杨师匠改造，实乃我等荣幸，不过杨师匠乃是贵人，日理万机，今后若有维修武铠，改装傀儡诸事，还得靠各位多多担待。” 猎妖人的首领是一位老江湖，热情洋溢的起身，和他们套起了近乎。 “哪里哪里，要请你们多多关照才是。”几名年轻弟子都受宠若惊，他们现在虽然学艺有成，但都还没有正式出师呢。 闲聊间，李尘从外面走了进来，众人连忙起身，尽皆行礼道：“师匠……” 弟子们也连忙行礼：“师尊！” 李尘点点头，对看向猎妖人当中的首领：“老徐，可以开始了。” 猎妖人首领忙道：“有劳师匠了。” 李尘道：“你们出钱，就是金主，我才要多谢你们的支持，不过这次我打算从易到难，先给老马移植人造手臂，再给老金进行破损器官的替换，最后才是你的傀儡化改造。” 猎妖人首领道：“一切悉听师匠安排。” 李尘道：“都随我来。” 他说着，张口一吐，一道虚空界门在众人面前打了开来。 众人面露惊奇，但却也没有太过大惊小怪，纷纷都跟着走了进去。 弟子们也鱼贯而入，一起来到魔方迷宫内部的空间。 李尘让人把他们引至专用的肉身改造间，先是让猎妖人中断臂的老马躺上去。 “此次进行的，是移植改造当中的基础，四肢移植，亦是法道断肢重续。” “老马于三年前大战，被外道剑修砍断手臂，要求配回肉身机体，故而我用和泥化肉所炼制的泥人为载体，取其血元，事先炼制相性契合之肉身……” “此法精要，在于血元的抽取与复制，宜当以神识入微，直接操作为最佳，若不能做到，则需以专用器械替代……” 他说话之间，运指凝刀，锋芒一闪而过，就没入老马的断臂上部。 “先用抽丝之法切断其痛觉神经，以备移植，你们当中只有小山掌握此术，其他人可以用药剂替代。” 接着，另外一边的房门打开，一具外形与人类极其相近的泥人傀儡走了过来。 “此即为备用机体……” 李尘从台间抽出一把锋利的钢刀，嚓的一声，直接将其手臂斩断。 第82章 金肺和人造灵根 既是教学展示，李尘也没有急着给老马安装上去，而是随手一拂，法力包裹断口处，让学徒们观摩其中结构。 此世盛行超凡力量，手术之中的各项要素都可以神通伟力来维持，故而众人可以放心上前观摩，甚至大胆用手指触摸，放出神识探视。 果见泥人傀儡的这条手臂充斥着如人的新鲜血肉，而非如同其他泥人一般，白肉一团，结构迥异。 “和泥化肉，最低品级为‘伪人’，又称‘泥人’，进阶便是这种‘拟人’，顾名思义，乃是模拟真实人类所炼就。” “完全体的拟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造生命，已经具备一定的生命特性，倘若点化通灵，甚至能够如同人类一般生活。” “再进之，则是‘灵人’，最高境界为人造道体，能够生而通灵，自行修炼上进，拥有修士一般的修炼潜力，甚至在某种意义而言，比自然造化的修士更为优越。” “此类多为顶尖偃者杰作，乃取各类先天灵物所长而炼化……” “但这三者，又并非天然的递进关系，而是存在交叉重叠的部分。” 猎妖人们听得云山雾罩，但不妨碍他们对偃者们生出无限敬仰与崇拜。 弟子当中的一人则是问道：“师尊，您现在已经可以炼制‘拟人’了？” 李尘道：“略懂皮毛而已，我目前只能做到培育四肢的地步，尚还无法做到五脏六腑俱全，复制脑体，乃至血元入微，赋予其繁育后代的能力，更无法九窍具足，创造神魂，使之达到完全体的状态，那是偃者大匠精通造倡秘法都难以做到的地步。” “但如今我也不需如此高深的造诣，只需以此物完成自体移植即可，老马并无断肢重续之能，以此法取巧，方能再造。” 众弟子轮流上前观摩一番，发现果是如此。 李尘所培育的这一血肉傀儡，仍然还是“泥人”与“拟人”的混杂品种，也只有这么一条手臂才拥有着和老马相近的血元因子与血肉结构。 在泥人傀儡的断肢根部，就已经看不到什么血肉结构，有的只是如同菌菇或者面团一般的白色泥膏状物质，堪为非人。 但斩下来的手臂部分，却又确确实实，是人类的血肉无疑。 其中经络，血管，神经，骨骼俱全，若不事先告知，还真以为是从大活人身上砍下的新鲜货色。 “现在进行接驳，注意神经和血管的保全。” 李尘先是用不需法力的凡人之法接驳了一次，复又仔细讲解，再以自身筑基法力凝聚火元掌法术，予以抚平。 “这条手臂本来未经锻炼，肉身强度不及正常修士，但我已以‘和泥化肉’的高阶运用之法，为其注入灵元，催化活性。” “虽然消耗了一些血肉固有的寿命，但亦勉强模拟出‘灵人’的效果，使之变作‘灵体’。” “所谓灵体，引气入体有成者也，修士之躯，即谓之灵体。” “及至筑基，铸就道基，乃成道体，那又是另外一种境界……” 这当中已经涉及到地球所称的海夫力克极限，即端粒分裂次数极限。 泥人之躯，本是新生，但为调制至与老马本体一模一样的年限，进行了人工的催化与培养。 这里也运用了一些“法力循环泵”的原理，助其自动修炼，且以消耗寿元为代价，极大加快元气的循环。 短时间内，便从凡人之躯，进化到了堪比修士之躯的地步，恰好适应老马原本已有的炼气七重修为。 他是一名炼气七重境界的修士，虽说接驳之后，灵血盈身，可以在不久的将来也把其肉身造诣提升上去，但若这条新的手臂原本就拥有一定修为境界，那是再好不过。 “当然，这一项属于附加的强化改造，所以得要加钱。”李尘指点道，“不加钱，怎么可能变强？” 众弟子闻言，深以为然，连连点头。 不一会儿，肢体移植就顺利完成。 “如若是普通医工，还需以药剂之类助其神经自然痊愈，但我曾经修习‘抽丝驳经’，所以这一步就略过了，以法力代之。” “注意看，此即为心证所得的驳经道果……” 李尘凝聚法力，将其注入老马手臂，使之快速痊愈。 老马坐了起来，动了动手臂，高兴道：“好了！我的手臂又回来了！多谢师匠！” 失而复得，而且还不是冷冰冰的机械手臂，而是宛如原装的血肉机体，这着实令老马感觉惊喜。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李尘这边物美价廉，物料加上亲自动手的工钱，只收了六千符钱而已。 老马当然不会知道，其实定制栽培一具泥人，不过两千余成本，其他都是李尘出手的费用。 李尘乃是筑基师匠，亲自出手，代价自然不菲，但这项术式难度其实不高，如若交给麾下工匠代劳，也能顺利完成，那几千符钱，就是纯粹的净利了。 知识就是金钱，掌握技艺的偃者，在东胜洲是永远不会饿死的，区别只在于是否能够得到修炼上进的机会。 “这只是个小术式，你的手臂现在就可以正常使用了，只不过，最好还是多休养几日……” 李尘提点了一句，看向猎妖人当中的另外一名男子。 那是位面色苍白，捂着胸口作愁苦状，如同患了肺痨之症的中年人：“老金，该轮到你了。” “哎，好……咳……咳咳……”老金自觉的躺了上去。 李尘再次运用抽丝驳经之法将其神经传递暂时阻断，然后抬头讲解道：“现在要做的是脏器移植，较之方才，难度更大。” “而且，老金对移植的新脏器有所要求，欲装一对全新的‘金肺’。” “这是五行塑脏的内容，我也无法直接为其再造此物，因为我‘和泥化肉’的造诣并未达至登堂入室，但不要紧，市面有售，辅以灵兽之结晶，炼成灵珠，便可实现这一改造……” “此类改造，亦有别名，那就是‘人造灵根’！” 第83章 庚金剑指 自然造化赋予了各种生灵道骨灵根，这些都是修炼的基础。 但归根结底，灵根如同丹田，紫府，只是一种虚无缥缈的概念之物，乃是驱运和掌控五行灵气天赋的根源。 “五行塑脏”一法之中，拥有着赋予机体人造器官，使其掌控五行灵气的手段，亦被称作“伪灵根”，“人造灵根”。 此道造诣达至一定程度，便可模拟法修施法，拥有着相应的神通法术手段。 此亦为运用神通机关器的关键。 为何一些不讲究人道的偃者之间，人傀儡盛行？就是因为修士修炼有成，肉躯资质大为改善，虽然无法如同妖魔一般结出有形内丹，但血肉和脏器，本身就是蕴含着超凡力量的高能之物。 更有资质出众者，生就灵根资质，肉身天然便能转化无属性的天地元气，使之达到驱动某些神通法术的条件！ 这就使得，那些人傀儡天然便掌握着神通机关器的手段。 就连一些掌握五行塑脏秘法，能凭人工手段替代此物者，也多见崇拜自然造化，亦或是为了节省成本而直接使用人傀儡。 平常法修，可能杀人越货，把别人宝物据为己有，但对偃者而言，却有连留下的尸身也具有价值，甚至更为宝贵。 李尘乃是“素材派”的支持者，所谓“素材派”，便是对应“人材派”之称，讲究人道主义，摒弃野蛮作风。 当初的罗长山，不禁采买人材，甚至伙同宿阳黑市掳掠人口，那就是“人材派”的作风。 他也和一些高阶偃者那样认为，人定胜天，未必自然造物就更加强大和完美，采用人造之物，不仅人道，还能有利探索风气。 反之倘若事事都推给天地大道，推给自然造化，短时间内，必然获得更丰的利益，但却终将限制自己的成长。 而且，由此造成的同类相残，也是极大的内耗。 也正因为如此，这一次李尘为老金补肺，仍然还是采取定向培养的泥人血肉组织，融入其肺体，为其进行修复。 “老金这是老毛病了，自从三年之前，经历那场大战，被剑修庚金剑气刺伤，又再受到煞气侵染，就一直患有肺损伤以及肺痨。” “此次修补，一劳永逸，当能彻底恢复健康。” “不但如此，还能顺势利用原本肉身习惯金煞和五行金气的条件，一举为其换肺，再接引气脉，贯通指掌，赋予其‘庚金剑指’之神通法术。” 庚金剑指，乃是异大陆剑道之中，一门小巧实用的剑道小术。 其为剑修运劲于指尖，催发剑气离体，隔空伤人的手段。 此法修炼有成，气劲锋锐，速度极快，往往令人防不胜防，在近身搏杀之中，拥有着不俗的威力。 但正常修习，需寒暑苦练，剑诀有成，并心意相通之后，掌握“御剑术”一法，方才能够有所成就。 一名剑道天才，往往也需要从童子起寒暑苦练十年二十年时间，方才能够达到如此以剑气隔空伤敌的地步。 利用神通机关器则不然，只要条件满足，就如同使用火铳之类的器物，扣动扳机即可。 李尘为老金换肺之后，如若成功，便相当于赋予了其一门实用的小巧神通，战斗技能。 “这一次，先开胸补肺……” 李尘一边讲解着此术的意义，一边剖开老金的胸口，在其两肺之间操作起来。 他先是接引呼吸机器，暂时取代其呼吸循环，并利用法力维持生机，再把已经被敌人金煞毁伤的肺部组织一点一点精细刮除。 在此期间，他亦施展和泥化肉手段，不断填充血肉组织，令其血肉衍生，快速复原。 不一会儿，坏掉的烂肺就被大致修补好了。 李尘召来一具木兵傀儡，从其手中托盘接过一物，却是团拥有着暗金颜色，宛如火焰漂浮于灯盏之中的奇异光球。 此物名为“庚精金灵煞”，乃是一种常见的金性灵种，多生于地底矿脉丰沛之处，飘忽不定，异常难得。 仅仅只是这么一团，价值便高达五万起步，而且随着品相的不同而有所增加，极品者，甚至能够如同过去老游所曾购买的“噬金灵种”那样，达到二十万以上。 老金为了求购此物，所花的钱财是八万余，购得之物品相并不算太好，但也勉强可用了。 李尘也检验过，如若运用得当，当能满足转化肺部组织属性，赋予其金性灵根的要求，结合自己已经掌握的“五行塑脏”手段，当能充分利用。 一番筹划下来，才有今日李尘利用此物为其进行肺部脏器改造之事。 李尘如同倒水，小心翼翼，将其全部融入，又再施展“五行塑脏”秘法，法力流转之中，充分催化和融炼。 众人只见老金胸肺之间光芒流转，如同神剑出世一般，不停向外放射着暗金色的光芒，复又凝成阵阵气刃，仿佛要向外逃脱。 但在李尘的掌控之下，一丝一毫的煞气都没有向外流泻出去，也没有在体内失控蹿流，损伤机体的情况发生。 因为这也将会是李尘为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的内容，他若准备金煞灵种，也要通过类似的手段，将其融入自身器官。 几年时间，如若还没有掌握正确的融入之法，那以后也不用筹谋了，傀儡化改造必定无法完成。 但李尘已然掌握此法，因此，进行得顺利无比。 这也意味着，李尘确实已经拥有着为人改造，为己改造的资格了。 这次实践练手之后，把握更大，还能够做得更加纯熟。 不久之后，暗金色的光芒逐渐收敛，出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副泛着金属所独有光芒的“金肺”。 李尘将呼吸机器停下，令其循环再生，呼吸之间，似有灵气活跃，不停在其口鼻之中出入。 锋利的无形剑芒踊跃，甚至化作有形，如同灵光一般游离起来。 李尘为其气管施展强化改造，很快适应了这一状况，复又再次接驳经脉，牵引循环至双掌之间。 最后，是在左右肺尖各自植入小型芯片，联通循环，方便老金掌控这一全新机体。 第84章 老徐的改造 “其实我只懂一半‘庚金剑指’，但却曾经得到‘金风波’祭炼之法，此时所用，也是‘金风波’的驱动模式。” “不过灵根属性具足，‘庚金剑指’又为小术，只要稍加练习，也不难掌握。” “此间的开关，聚气方式，都是相近的，只不过‘庚金剑指’为单发激发，‘金风波’为多发激发而已。” “我亦曾在血肉傀儡身上做过尝试，验证可行，如若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可以寻我免费改进……” 由于此间涉及到自己改良的部分，李尘事先向老金交代清楚。 但他对自己的改进很有信心，毕竟天下神通，道理相通，不可能存在什么神功秘诀，非得得到原版才行。 那种掉入洞府得到一本前辈心血所寄的神功秘籍，修炼过后天下无敌的事情，在这个世界是不可能发生的。 整个修真界都在不停发展之中，虽说触及大道之后，这个发展就迟滞下来，远远不及立道之初日新月异，但却仍然还有许多偃者在探索自己的道途，不断补充自己所知，对于前辈高人留下的东西，也是有所选择的接纳。 整个偃者道途就好像一幅巨大无比的拼图，知晓越多，拼凑的也就越容易，中间极小部分盲区，已经可以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推断研究，自行勾画出来，而不是非得寻找到原本的拼图才行。 李尘已经掌握了与之相关的许多东西，便是没有得到原版的“庚金剑指”，也可以利用罗长山那里留下的“金风波”推导出来，效果并不会逊色于原版，甚至反而有所增进。 老金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匠坦言相告。” “好，你起来试试看吧。” 李尘倒是觉得，它和前世大名鼎鼎的六脉神剑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对付无甲的人体，中小型妖魔，妖兽等等，极具杀伤力，也的确是草莽散修所追求的实用小巧神通。 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低阶修士都掌握罡元气劲护体的手段，平常箭矢，弹丸都难破防，反是这种凝聚罡锋之物，能够有所针对的进行攻击。 老金默默调运气息，手掐剑诀，凝聚法力于食中二指，陡然之间，朝着远处一点。 一道金芒如同流光而逝，瞬间打在数丈之外的钢铁墙壁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这声音如同利剑直刺，更是有着一个小坑应声而现。 “实体攻击威力寻常，但它对罡元气劲的防御，还是有所针对。” “运用起来也很方便，只是憋着气息用力催逼即可，根本不必多费心！” 老金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却是略带兴奋道。 “这效果，立竿见影啊。” “哈哈，老金，这下你也能用剑指了，可得好生练习才行。” “这招不错，远距离看着威力衰减不小，但近身搏杀，防不胜防，比什么袖里箭之类的暗器好使多了。” 众人看着，亦是各生感慨。 接下来就该轮到这伙猎妖人的首领老徐了，李尘将要为其施展的是肉身傀儡化的改造，亦是之前肢体移植，器官改造等等的综合运用。 其实，傀儡化改造，是一个大而泛之的概念，大到包含整个肉身的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抽丝驳经，摄形画皮，充汞为血七大项目，小至只是安装一个机械假肢，人造眼球，都算是傀儡化改造。 为了便于区分，偃者们把单数的移植或者强化称之为移植或者强化，复数以上，且同时包含着移植，改造，强化诸多项目，才称之为傀儡化改造。 故此，老金之前的补肺，塑脏，植入芯片，改装气脉等等运用一体，也已经够得上傀儡化改造的门槛，是为其增加一套运行“庚金剑指”的神通机关器。 老徐所需要的改造，则是在此之上，更进一步，通过五行塑脏，和泥化肉两大秘法，强化其身躯，增益其修为。 因为老徐资质有限，停留在炼气九重太久了，可以判断再无晋升潜力。 他自觉自己已老，身体机能将会不可避免的出现衰落，与其徒耗时日，空余遗憾，不如在中老年时再博一把，先把修为提升上炼气巅峰，再图后续。 万一撞个大运，不小心筑基成功，整个人生命运都彻底改变。 如若无法筑基，也不要紧，反正他本来就没有抱以太大期望。 他就凭着炼气巅峰的修为和实力，好好多寻几个顶级妖兽搏杀，挣得一笔养老费用，将来退隐，有所倚仗。 而且他以前也做过充汞为血的简单改造，体内灵血盈身，延缓衰老。 等到脏器，血肉都改变之后，便是不能永葆青春，也足以极大程度的延缓衰老了。 他本来数年之内就非得退隐不可的，或许都能再战个二十年，九十岁都老当益壮。 就算不计修为实力强化的部分，这多出的时间，也值得了。 但这就好比常人都知道商贾豪强做生意赚钱，几百万上千万投出，能得丰厚利润，也不是所有人都拿得出那笔本钱。 小本生意，就只能挣小本生意的辛苦钱。 老徐以前充汞为血，就耗费掉不少钱财，各种零零碎碎的噬金灵种之类灵材也曾采买，每一次都是以十万为单位的开销，这次请李尘进行两大改造，费用更是高达三十万以计。 若非三年之前，他们的团伙在那场搏杀之中获利颇丰，恐怕还真无法下定这般的决心。 饶是如此，区区三十万，也根本不够进行完整的改造。 如此本钱，所能采买的灵材多为灵蕴级的中下品灵材，进行的仅仅只是入门程度的改造，打打基础而已。 需得筑基以上修为，精华级以上灵材，方能进行真正的傀儡化改造，把自己肉身转化成为堪比人傀儡的存在。 而人傀儡，哪怕只是死尸炼制的残次品，最低品级也达至三星，能够做到堪比筑基战力的程度，这就是差距。 第85章 傀儡化 随着术式的展开，李尘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下来，老徐身上的肢体和器官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他的五脏正在被充满着灵蕴之种的灵材物质改造。 此乃五行构成，拥有着如同自然界中五行生克的循环之理，通过李尘巧施手段，不断在其身体内部循环运转起来，自然而然的调动内外元气，赋予了其微薄的五行灵根。 这份灵根资质，虽然仍旧还未达到自发凝炼神通法术的条件，但却可以通过长时间的凝炼与转化，辅助修习和施展，同样具备不小的作用。 就连不具五行资质之人，也能通过法力施展相应的神通法术，这些灵根只不过是助力而已。 而且，这世间也寻不出当真完全禁绝五行，五行属性总和为零之人。 之所以表现得不具灵根资质，只不过是其相性潜隐，尚未达到自行凝聚成型的临界条件而已，并非是当真全无。 一些妖魔和妖兽的天赋神通由来，便是某种灵根资质天生在临界条件之上，呈现显性特征。 人族在这方面虽然有所不如，但却反而拥有着更加齐全和均衡的特殊资质。 至于五行俱全，全部呈现显性特征的，在万众生灵之中都属于凤毛麟角的存在，一般都被当做特例对待，乃称先天道体。 因此，李尘这个时候为老徐改造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只需要均匀的为其强化五行灵根资质，增益其体内的五行元气运转即可，并不需要考虑太多维持均衡的问题。 人类本身所具有的均衡天赋，已经自动为其进行调节，此乃自然造化之范畴。 尽管如此，贸然打破人体本身的平衡，令其长久适应的状态不复存在，仍然会引发许多连锁反应。 李尘仍然要做许多事情，帮助其重新适应全新的状态。 好在这个时代，偃者道途的前辈先贤们，早已经顺藤摸瓜，摸索透了几乎所有的连锁反应，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标准，逐一解决即可。 李尘在植入灵种之后，便开始据此为其他血肉组织也进行改造，不一会儿，便逐渐从其身上挖取原本的血肉，调和膏泥，然后重新填充回去。 此间之物，已然是具备极高能级的人造血肉，拥有着堪比炼气十层修士的肉身造诣。 这当中的充沛能量，又将反过来牵动高能器官的吞吐吸纳，促进循环，最终倒逼丹田气海，扩张其容量。 待得一切都平稳下来之后，全新的均衡形成，老徐的修为和实力，自然也能得到相应的增长。 这是偃者道途发展成熟的改造方案，李尘在此造诣有限，并不插入太多自主创新，而是严格依照其步骤施行。 这几年时间过来，李尘也已经对此有所研究，变得轻车熟路了。 他一边按照《偃门全书》和相关秘法之中的著述进行施术，一边向旁边的弟子们讲解步骤，弟子们虽未完全听得明白，但却也对整个改造过程拥有了极为直观的了解。 此番有幸目睹改造全程，相当于一次超越自身原有境界的深入体验，照映心灵，使得法力更加圆融饱满，适应其所涉及的改造状态。 这就好比法道之中的“顿悟”，能够切实提高相关领域的造诣，乃是法力唯心层面的表现。 只可惜，个人资质毕竟有限，有些该听得明白的，已经明白，听不明白的，仍不明白，多说几次，效果也微乎其微。 一次感悟过后，想要再寻得相同的感觉，就变得艰难了，非得针对个人进展，精心设计其他未曾明悟，但却又有可能尝试冲击的部分，以术式将其覆盖，再次展示才行。 如此耗费的心血和精力，比真传弟子还要更大。 几名弟子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如饥似渴的汲取着知识，恨不得这般的状态能够永久持续下去才好。 但术式终究有限，尽管李尘已经刻意放缓节奏，一边讲解教学，一边着手进行，仍然还是在两个时辰以内彻底完成。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傀儡化改造，便是我这数年以来的修习成果了。” “进展倒是一切顺利，也足以证明，我确实已经在诸法入门的基础之上领悟更深。” “如此看来，为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的条件也已经满足。” “但我所要进行的，是高达四星品级的改造，这个老徐的改造就小巫见大巫了。” “我所采用的灵材，动辄便是极品，若有可能，甚至要突破精华级，达至结核级的宝材……”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材地宝，便是我这般的筑基修士，都得花费不菲代价才能得到。” “怕是只有附庸金阳门那样的星海门派，得其资助，才能尽快实现。” “如若一切顺利，还需再花费一段时间集齐那些资粮，才能着手进行改造。” “届时，最好是一跃达至筑基十重修为，问鼎巅峰，直接踏上结丹之路！” 李尘为老徐改造完毕之后，并没有立刻将其唤醒，而是推来另外一台“法力循环泵”，助其推宫活血，调剂循环。 由于事前曾经签订过法契，众人也曾经与李尘多次合作，相信其人品秉性，因此放心的到另外一个房间喝茶聊天，等待老徐自己醒来。 李尘一边回答着众人咨询的问题，一边暗自思索着。 其实在这几年之间，他也积攒了一批用于自身的极品灵材，并陆续尝试改造。 此类改造，并不需要一蹴而就，就好像充汞为血，他在炼气境界的时候就已经进行过了，效果也不会差上太多。 只有一些系统性的东西，彼此关联极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才需要一气呵成。 茶水才换掉一盏，老徐就醒过来了，在甲士傀儡的引领下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舒展着自己的身躯，面上露出满意之色。 李尘看向他：“老徐，如何？” 老徐畅快大笑道：“感觉好极了，我现在法力充盈，劲头十足，怕是一拳就能打死一只妖虎！” 第86章 灵化度 李尘听到，不置可否：“自己判断可不见得精准，你如今气息倒是足有十重，但傀儡化改造，关键在于强化肉身之余，保留生灵原有的发展潜力！” “如若只是为了强化战斗力，单只依靠‘换头之术’就已经解决了，何必如此麻烦？” “傀儡化改造的主体，终归还是原本身躯，又称作‘本命傀儡’。” “它是父精母血，天造地设的灵蕴机体，造诣足够之前，普通偃者根本无法企及的精密存在。” “若非在这种‘本命傀儡’的基础上进行强化和改装，单凭其他傀儡机体，根本无法取代其作用。” “故此可以认为，普通机体乃是为了战斗而生，无论如何损坏，摧毁，都不足为惜，唯有这‘本命傀儡’，是为了修炼上进，损坏了就伤及道基，不利于今后的修行。” 他言及之事，乃是傀儡化改造存在的最大意义——晋升潜力！ 偃者道途，从来不是只知争战的道途。 虽说大部分机关造物都是为了争战而生，但那也只是为了争夺生存和发展的空间，赢得福地，资粮，最根本的目的，还是为了修炼上进，成就道途。 这些年来，李尘几乎都把精力花在积累知识和收集资粮之上，极少自主修炼。 如若在法道之中，这就叫做沉迷外物，不修自身，乃是彻底荒废的颓废之举。 但他亦已修炼至筑基三重，几乎要达到筑基前期的顶点。 这实际上并未落后常人，反而还有所超出。 这是因为他利用了“法力循环泵”，以外物手段辅助自身进行修炼，而且还是夜以继日，坚持不懈的进行。 他的肉身，从来就没有落下修行。 精神方面，亦有多番“实证”和“心证”的感悟，不断提升造诣，反哺修为。 今后将要进行的傀儡化改造，亦是一劳永逸的为肉身灌注修为，以带动心境和精神发展的提升之法。 如若成功，他便将有直接攀上筑基巅峰，步入结丹进程的道行，可以节省下非常之多的时间。 而那时候，原本肉身作为“本命傀儡”的最大优势便显现出来。 众弟子闻言，不由得默然点头。 是啊，偃者道途，早就把这方面的职责划分得非常清楚了。 其他傀儡机体是用来战斗的，原配肉身是用来修行的。 在拥有合适替换的道体之前，“本命傀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才是傀儡化改造的意义所在。 说到这里，李尘突然问弟子们：“你们现在可明白了，为何我一直都以傀儡机体示人？” 游三道：“明白，师尊这是爱惜本体，将其珍藏起来妥善保护。” 另一弟子亦道：“一些外道见我等偃者换头，误以为我等不爱惜原身，其实大谬！” “我等把珍宝之物留藏秘阁，珍而重之的收藏起来，不让外人轻易接触，这明明是爱惜才对，怎么在他们眼中好像变成了抛舍？” “其实在我等看来，他们顶着原本的肉身到处乱跑，进入秘境，险境，与人争锋，才是立于危墙之下……” “是啊，唯有大师以上人物制造的‘道体’，亦或者机缘巧合得到的先天道体，才有夺天地自然造化之能，足以取代原躯，如若在低阶境界就失去，实在太可惜了。” “低阶境界不能夺舍，肉身死亡，便几乎等于魂飞魄散。” 几名弟子你一言我一语，把换头之术的优势之处道了出来，总体来看，这也是一种保护原躯的办法。 偃者道途和其他道途，针对同一事物也有不同看法。 其中最大的几个矛盾，就是所谓的“外物”和“自身”之说，以及对待肉身，精神等物的态度。 这几名弟子深受李尘影响，对于李尘的选择，自然也是认同的。 当然，也有其他偃者所持理念不同，亦或者资粮有限，只能集中力量办大事。 他们可能就不兴换头之术，而是把修炼和战斗的功能同时赋予原本肉身，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样的做法，看起来风险大了许多，但本钱更加雄厚，同阶而论，更具优势。 不过究竟孰优孰劣，并不在李尘等人今时讨论之列，他们还是回到了原题，只道：“判断肉身傀儡化的改造是否成功，战斗力不足为凭，还是得看灵根资质和未来的发展潜力。” “是吗？那这灵根资质和晋升潜力如何测定呢？”老徐带着几分不解问道。 李尘道：“在为你进行改造之前，我不是曾经做过一次检测吗？那就是模拟法道‘感应石’的测试，已知你为中人之姿，总体的灵化程度在零点五上下。” 李尘招了招手，很快便有傀儡把一台如同休眠舱的机关造物推了过来。 李尘示意老徐躺进去，催运法力，开始进行转炼的测试。 “滴滴滴……” 休眠舱上，五色元气所凝聚的光华流转起来，缓缓汇入五道凹槽构成的柱条之中，不一会儿，便出现了结果。 “能级：炼气十重高位。” “均衡度：高。” “灵化度量化结果如下，金灵根零点八十，木灵根零点八六，火灵根零点九二，水灵根零点八四，土灵根零点八八……” “果然不出所料，最强的属性仍然还是火，但未达到一的临界条件。” “不过总体的能级与灵化程度，已经远远高于过去，达到了同等阶位之中的天才水准。” “如若保持这一状态，继续修炼下去，或有可能成功筑基，然后才被天地元气冲淡，重归中人之姿……” 灵化度是傀儡化改造的一个重要标准，与自身能级，天生灵根等等指标息息相关。 总体而言，它是一种类似“浓度”的比值，而非绝对数值。 李尘利用傀儡化改造暂时提高了老徐的后天根骨，助其踏上晋阶之途，虽说灵化程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几乎每一点，都是全新层次，进步难上加难，但有某项超过九十标准，也已可说是完全符合预期标准了。 对这一结果，他还是深感满意的。 第87章 虚拟人格 “实在太感谢您了，杨师匠手段高超，这一指标，似乎还超出市面水准一至二成……” 虽然这种后天成就并不能够确保筑基成功，但亦助他成功晋升十重，拥有着不逊于其他巅峰修士的潜在机会了。 老徐倍感振奋之余，不经意间就说漏了嘴。 原来，他也不像之前表现得那么外行。 不过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毕竟是关乎他前程命运的改造，就算当真一窍不通，也得多方打探，有所了解才行。 李尘也不在意，点头道：“灵根资质是灵化的前提，灵化则是灵根资质作用的结果……” “你并非偃者，不需了解太多，只需知道，你现在相当于顶尖天才苦修至此就行。” 老徐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李尘道：“回去之后，好生修持，巩固境界，再看看有无机会一举筑基成功吧。” 这种事情李尘无法保证，也就只是提点一句，不再多提。 “那好。”老徐不再多问，痛快结账交钱。 他们交给李尘的改造费用，总共是十四万，所耗费的材料自理。 等到老徐等人离开之后，李尘也带着众弟子离开魔方迷宫，重归府邸大堂。 “你们也算是就近观摩了一场完整的傀儡化改造，有何感想？” 听闻此言，众弟子尽皆激动道：“实在太完美了！” “多谢师尊给了我们这般的机会，让我们能够看到如此的示范！” 李尘这一次的表现堪称游刃有余，在弟子们看来，简直就是世间最为高明的偃者。 但是听闻此言，李尘也只是笑笑而已。 现在这些弟子造诣不高，见识也不广，自然把能够接触到的自己当做最高明。 如若他们晋升到了筑基境界，又或者拥有了师匠造诣，便应明白，如今自己所展现出的技艺水准，充其量只是纯熟而已。 不过，这几年以来的苦修也的确没有浪费。 李尘如今除却摄形画皮造诣最高，几乎接近精通之外，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充汞为血，抽丝驳经四大技艺，也业已登堂入室，达到了掌握的程度。 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略逊一筹，但同样有希望在这一两年内真正掌握，同样登堂入室。 届时，结合足够品级的灵蕴材料，甚至宝材，便可为自身施行较高水准的傀儡化改造，成功实现一直以来的目标。 这个时候，游三却又黯然道：“我等受益匪浅，只是以后再不能得师匠提点，心里难受……” “是啊，师尊，我等可不可以追随你？” “反正我们几个无依无靠，不比三师兄是世家子，何不让我等侍奉左右？” “我等资质愚钝，不能光耀师门，但愿为师尊效犬马之劳，还请师尊收留！” 其他几人亦是说道。 那名已经成就工匠的世家子弟和另外两名青年倒是沉默不言，他们虽然也尊重和感激李尘，却没有那么眷恋不舍。 这就是人各有志了，分别之际，才能看得出各自心思。 李尘道：“此事休得再提，你们从今日起，便算是正式出师了，好自为之罢。” 顿了一下，他又幽幽说道：“不过既然你们称我师尊，我也就最后良言相赠。” “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 “今日你们感念我恩德，为了报偿，甚至甘心为奴为仆，来日就会知此心态何等天真幼稚。” “我也不想有那么多羁绊难以割舍，所以，还是按照之前所说，到此为止吧。” “都走了，各寻出路去吧。” 说罢，李尘就召来管家，毫不留情的把他们赶出了大门。 不久之后，管家回来禀报：“他们几个在门外驻足，不肯离去。” 李尘道：“不必多管，今后我也将要搬离此处，不再回来了，吴家家主那边，你代为说明一下。” 管家躬身应是。 李尘挥退管家，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 这六年多以来，李尘一直都以散修“杨师匠”的身份示人，根本没有表露自己真身。 这就是所谓的真人不露相了。 李尘最初是为躲避仇家，谨防自己来此的线索暴露，到了后来，已是伪装入骨。 索性将其作为三号化身，形象和人设固定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此“杨师匠”非彼“杨师匠”，之前的“杨师匠”是二号化身，但是早已为李尘所弃用。 如今的三号化身只是同姓而已，名字和外貌，身份来历都有所不同。 “也不知道，此去金阳门，会不会被识破。” “不过成为附庸，关键还是签订法契。” “等到出了海再作打算吧，那时候天地茫茫，无论左大匠，还是庄管事，戚家军，太丘仙城，都不会那么容易寻得我了。” 李尘这些年早已想明白，真正与自己有仇，存在威胁的，只是左大匠。 但左大匠也不知自己真实身份，唯一可能寻得的线索，是那具老侯炼制而成的人傀儡的感应，如今它也已经毁了，就算自己恢复本相，只要不在他面前晃荡，也难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 庄管事那边，自己只是不听宣调，无故消失。 如若自己只是奴仆之流，当然是大胆造次，非得被碾死不可。 但自己身为师匠，就算大大得罪他一回，也只不过是私人恩怨而已。 戚家军那边，杨师匠之死，更是错开时间和因果，至少明面上难以查出什么关联。 不过他为谨慎起见，还是决定去到颢海域中，金阳门的地盘再作打算。 再者，如今这个身份也仍然还有用处，那就是通过吴家和使者接触，得到去往金阳门报到的帖子。 思索间，魔方迷宫内部，一个又一个人影走了出来，在他本体面前立定。 如若游三等人在此看到，必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些人影，赫然就是他们自己！ “游三，小许，林东，莫晨……” 李尘看着他们，目光闪烁。 “天枢，虚拟人格上载！” 天枢：“指令确认，正在上载……” 不一会儿，眼前这些人影似乎颤动一下，个个都多出了几分鲜活如人的气息。 第88章 智能文明的雏形 他们都是李尘六年间实践模拟，截取真实人类行为模式和个性特征炼制而成的虚拟人格，其中揭示了部分人工智能学习成长的机理。 李尘看了一会儿，下令道：“你们都归入天玑麾下。” “是！”几个人影尽皆应道。 它们都是拥有着人形外貌的傀儡，但本质上仍然还是人工智能，乃是各具独立核心的虚拟人格。 李尘赋予了它们各自领域的核心程序，更利用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精心祭炼，以借取游三等人的灵感与智慧，使其通灵！ 其实这些年来，李尘进步最大的，并非融金锻骨等作用于肉身的造倡秘法，而是捉影炼魂，点化通灵。 尤其点化通灵，更是一跃达到登堂入室的高段水准，仅次于修炼时日较久的摄形画皮。 毕竟他所接触的点化通灵，乃是真意传承，而且拥有前世见识作为心证资粮，同样能够运用在这一领域。 点化通灵，乃是神通法术，竟似在李尘手底下产生了某种程度的异变，赋予了机械智能架构与灵性智能架构结合所产生的特殊优势。 当李尘发现，自己仅凭此术就能模拟那几名学生的智慧之时，就已注定了今日的结果。 所以最后，李尘也没有把那些学生留下，而是很大度的放他们离开。 “科技水准发展到一定程度，人类本身，就失去了相应的剥削价值……” “此世修真，亦然……” “我为散修，尽量不去剥削同类，而是凭此证大道！” 其实这种实验，六年间就已经陆陆续续展开了，游三等人都知道，此间有“同门”，几年间来来去去，更换了好几轮，他们是最后一批。 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同门”，那些全部都是生活在李尘老巢内的虚拟人格。 正是通过六年间的就近采集，研究，让李尘研究透了他们的行为模式，思维模式，乃至于内在的灵性架构。 再配合登堂入室的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自是顺利模拟。 “只可惜，我造诣不足，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拟真的地步。” 李尘忽又轻叹一声。 创造性思维，是一种具有开创意义的思维活动，一般认为，乃是高级智慧所独有的特性。 强人工智能所表现出来的灵性智慧，极大程度上，也要归结为这一物。 它是四星智能，超越经验的必备能力。 但刨除人类本身对于生命的崇拜，它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不过是试错，归纳，总结诸般方法而已。 难就难在，如何在复杂的自然环境之中实现这些方法。 表现在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两大秘法，就是如何完美复制其灵性根骨，获得真实人类所具有的灵性和智慧。 就好比人类与猩猩，人类与猪这些动物，基因层面极其相似，相差不过百分之一，二而已。 但就是这一点差距，导致了物种上的截然不同。 类似的事情，在肉身层面也有所发生。 比如李尘如今就已经可以制造出“人造人”了，但严格说来，并非“人造人”，而是“人造肉”。 “泥人”和“拟人”，两者之间的血肉结构已然极其相似，但就是那么一点的差距，最终性质差天隔地。 比“拟人”更高级的“灵人”亦然。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今灵性智能架构的发展，反而比机械智能架构更快了……” “毕竟此世拥有神通伟力，我亦得到集大成者的捉影炼魂与点化通灵二者法门……” 此间之物，李尘也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他只知道，自己按照此法炼制出来的人工智能拥有一定程度的灵性，能够遵循自己意志，执行命令，但却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理，更不知晓，如何以纯粹的机械智能架构去实现。 在低阶境界，这倒还看不出什么区别，反而有效提升了自己所炼制的傀儡核心性能。 但李尘也能预见，到了高阶境界，它就会成为自己的瓶颈。 到那时候，要么放弃机械部分，彻底转投灵性智能架构，要么就得继续补上探索机械智能架构的这一课。 这在偃者世界中，尚还属于新鲜事物，李尘如今造诣有限，探索起来也是进展缓慢，只能等到以后条件满足了再行研究。 不过，李尘如今在傀儡化改造方面已有小成，也确实可以把时间精力都投在此处了。 他正在准备着，利用这些灵性智能，辅助自己的探索。 这些拥有着学徒们思维模型的虚拟人格，将会是首批尝试的对象。 成熟的人工智能，不但能够供养主人，还能自己研究自己，得以提升…… 不久之后，金属房门打开，又是几个人影走了进来。 这一次，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过去从左昊那里所得的尸姬。 李尘曾经利用这些尸姬研究人体奥秘，在她们身上习得了至关重要的生物基础，也正是依靠从这些尸姬所得的知识，才能消化部分罗长山处所得，学会五行塑脏，和泥化肉等秘法。 李尘感念于这些尸姬的功劳，并未将其改造成为战斗傀儡，放在外面与人拼杀战斗，而是改造成为自己麾下，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大智能的化身。 这宛如注入灵魂的举动，赋予了她们全新的状态，宛如重获新生。 平常七大智能都是各自以投影的虚幻形象存在，但有时候，也会入驻这些化身，在魔方迷宫内部走动。 鉴于点化通灵的作用，这些人工智能的灵性智慧似乎在不断增长着，如今也各自拥有了自己的核心实体，各自占据着一个房间，严密保护起来。 不知不觉中，魔方迷宫内部已经形成了一个由人工智能组成的小社会，各种形貌，身份的智能和以她们为母体衍生的虚拟人格，都在此地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甚至还各司其职，担任着维护内部运转的职责，为这个冰冷的机械堡垒增添了不少生机。 这……赫然已是一个智能文明的雏形！ 第89章 借尸还魂与化身万千 “你们是越来越喜欢入驻这些化身了啊，难道灵性力量，当真拥有着与生命体相互吸引的本能？” 李尘见着这场景，心里暗自猜测。 他倒是没有询问天枢，因为他也明白，对方给不出答案。 也不知道为何，在把这些尸姬炼制成为七大智能的化身，并赋予了她们各自身份和职责之后，七大智能的品级和性能都略有提升，超过了之前正常的灵性增长曲线。 与此同时，七大智能自发使用这些化身的频率也从低到高，不断增加起来，短短两年功夫，就达到了与虚拟投影各占一半的程度。 李尘猜测，这种神秘的现象，可能与法力唯心的“心证”之法有关。 自己在祭炼尸姬之时，内心蕴含着赋予她们生命的潜在意识，并且将其与七大智能联系起来。 冥冥之中，似有因果，为其赋予了神秘难测的人格特征，牵动了摄形画皮所具有的神秘力量。 自己的法力，改变了天地大道的认知，也改变了智能本身的认知。 但这些都是潜移默化的改变，短时间内，也没法得到本质的改变，以供猜想确认。 这件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正当李尘思索之时，天枢开口道：“主人，你看我穿这件裙子漂亮吗？” 她转了转身，长长的罗裙如同天上的云朵，轻柔而又飘逸。 天枢的如今所用的尸姬化身，是个充满着古典风韵的成熟美女，颦笑之间，百媚自生，完全不输真正的人类。 天璇则是个银发如瀑，气质高冷的高挑美女，精致五官如同金铁铸成，隐隐泛着金属般的银芒，恰好符合其掌管机械加工和诸般制作的气质。 她身上披着一件光滑的绸缎长衣，充满异族风情，亦是目含期许，似有询问之意。 “我们呢，我们呢？” 其他几个智能，亦是纷纷说道。 她们或成熟美艳，英姿飒爽，或落落大方，温婉可人，青春靓丽，各有不同的风姿。 对于偃者而言，机体如衣服，换头之术可以不停在不同机体之间切换夺舍，人工智能亦然。 甚至因着计算力方面的优势，能够同时分化虚拟人格，填充至一个又一个的化身之中。 李尘这才注意到，她们利魔方迷宫内的储备资源，自行制作了一些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争奇斗艳。 这些尸姬原本就拥有着出众的身材外貌，如此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只是让李尘感觉意外的是，自己根本没有下达过关于妆扮的命令，这是她们自主的所为。 她们各自都拥有一些调用库房资源的权限，这些举动，倒是全部都在逻辑框架之内，只是目的性实在太强，竟然都已经懂得取悦自己，或者满足她们自身所需了。 “是我潜意识中的法力作怪，还是那些尸姬的脑体保留着一些残存的意识，以致影响了她们？” “应该是前者，但后者的话，物质根基保留完整，应该也能够有所影响。” “这倒也契合了我的混合智能架构……” “如若虚拟出来的人格彻底与之融合，是否能够造成尸姬复生的效果？” “不……那应该只是一种借尸还魂的手段，有形之躯与无形元神，结合一体，才是完整的生命，无论从概念上，还是他人的认知，都应具备如此的延续性……” 李尘前世曾见一个著名的思想问题，即是所谓“忒修斯之船”。 它描述的是一艘船航行多年，得以保持状态完好，归功于及时的新旧交替，不停通过替换腐烂木板和损坏零件，直至全船彻底被替换一遍。 那个时候，它是否仍然还是原来之船？ 若从船只概念，外界认知的“同一性”，“延续性”来看，固然仍是原来之船，但若从物质构成来看，却又确确实实替换了一遍。 这个问题，在此世具有更深一层的涵义。 那是凡人之身，与修炼有成的道体，是否仍然还是同一人。 借假修真，不外如是。 此间更涉及借尸还魂，死而复生的神通手段。 但此世之人，首重真灵，真灵本质，蕴含着事物本身所固有的因果和认知之性，真灵寂灭，三魂七魄不归，那便不算死而复生。 但问题又来了，自己是否能以之前曾经设想过的一个论断，以摄形画皮之法扭曲世界认知，取代因果，直至令得这七具尸姬真正死而复生？ 如若那时，自己是否能够同样以此手段永生不灭？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复制粘贴”的灵魂，甚至真灵，算不算原本的自我？ 如何才能够把自己的元神上载机械，分化万千，无所不在？ 李尘一边思索着，一边敷衍说道：“漂亮漂亮，穿什么都漂亮……” 几个人工智能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纷纷满意的笑了起来，随即相互对视，在神识网络之中，用独特的波动快速交流着。 李尘并没有掐灭这些灵性智能架构方面的东西，这种自主性，原本就是运用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之后，所能产生的良性变异。 它看似与机械智能架构的原则相违背，但却如同太极阴阳，相辅相成，或有可能会是未来突破五星智能的关键。 李尘这些年耗费巨资，为她们增设硬件，各自打造出独立的核心实体，自然也是希望她们能够尽快成长起来，带动自己的产业发展。 …… 接下来的日子，李尘便在铠都城继续等待。 与此同时，逐步收缩各项业务，结清账款，以便随时都能出发前往星海。 他这些年来，以散修杨师匠的身份在此驻留，交游各方，也颇有一些成效。 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就好比之前的改造委托，陆续为他带来一些收入，维持这些年的开销和积累。 李尘甚至利用自己人工智能的优势，在此间开起了加工作坊，专门为本土的几个世家豪强代工炼制各种傀儡零部件，同时参照前世地球的网络商城，开设了几家倒腾灵材的店铺，以精准推广之法，颇是小赚了几笔。 如今正好可以把店铺连着招牌一起卖给本土世家，他们垂涎此物已有两三年了，应该能够谈个好价钱。 第90章 金阳门来人 “诸位道友，我那几间小店的大致情况，你们也早已知晓了，今日同时请你们诸位过来，没有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想要价高者得而已。” “我们也来点实在的，就在此地当场竞价，公平竞争吧。” 铠都城，一座占地不大的小型工坊中，李尘召来了几名对此和他开设在城中的小店有意的世家之人，一起商讨它们的转让事宜。 那些都是世家的管事，掌柜之***于商贾之事，但这几年时间和李尘打交道下来，也觉得李尘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更重要的是，李尘为偃者师匠，拥有与他人不一样的特权。 他们自知，想要得到李尘手中的产业，怕是只有开出诚意足够的实价才行。 于是各自沉吟一阵之后，便各自表态。 “城西那家铁材铺，我出价四十五万，连同店内存货，一起盘下。” “城北那家药材铺，我出价三十万……” “城南那家暗器铺，我出七十万……”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有当真激烈竞争，白白让李尘占便宜。 都是城中大户，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有必要，于是往往某家出价之后，另外一家若真想要，加价跟个三两万，也就不跟了。 李尘见此，略感失望，但也明白，自己留下的这些东西并非什么非得不可的稀缺资源，犯不上争出火来。 “那好吧，就按照今日所说，定下来了，现在先签下法契……” 李尘道了一声。 不久后，李尘回到内堂，一名身穿锦衣，清瘦俊朗，作文士装扮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那里自斟自饮，见到李尘进来，起身拱手为礼：“见过东主。” “熊掌柜，不必多礼，坐。” 于是那名中年男子又坐了下去。 李尘道：“熊掌柜，我这边的情况，你也已经了解了，今后有何打算？” 这名熊掌柜，是李尘在铠都城中驻留的期间，通过本城世家吴家介绍，聘请的一名掌柜兼总管，负责打理他在城中的各项生意。 此等人物，不需非常高深的偃者造诣，但却必须拥有至少工匠水准，以及不逊于筑基修士的见识阅历才行，对个人才情，言辞，品德，也有一定要求。 这些年来，李尘手底下的那些生意能够发展起来，还真要多亏了这位懂行的人物。 李尘其实也只是提出自己的见解和发展主张而已，包括前世地球盛行的经营模式，都是通过这位熊掌柜来着手实现的，他倒是为李尘贡献了不少，李尘也不想亏待他。 熊掌柜道：“东主要离开本城，云游四方，我亦无从追随，只能是留下来，再谋差事。” 李尘道：“买下此间的林家之人，将会启用他们自己的族人，所以此间也用不上你了，不过，我已在城中留下一家灵材商铺，准备送给你作为安身立命之基业，虽然规模不及原来掌管的生意大，但好歹也比为他人效力更强。” “我已经和各家打过招呼，以后供货，出货，一概照旧，以你这些年积攒的人脉和本钱，应该足够支持下去。” 熊掌柜闻言，不禁动容：“东主……” 李尘摆摆手，道：“我曾说过，你为我效力五年以上，我就不会亏待你，这些年你兢兢业业，也展现出了身为大掌柜应有的水准和能力，这些都是应得的。” 熊掌柜目含泪光，感动道：“熊某能得东主认可，实乃三生有幸！只是以后，再不能追随东主左右，为您效力。” 李尘闻言笑笑，但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种话，也就听听而已。 他从来都很清醒，义气不可凭，恩德不可依。 如今这熊掌柜倒是非常感激自己，恨不得能够效死以报，以全主客深情，但说到底，这世间熙攘，又有几人当真甘居人下？ 出来闯荡，每一个都渴盼出人头地，造就事业，但是资源就那么多，不够分怎么办？ 说到底，还不是弱肉强食？ 强者把持了上进的资粮和渠道，还要掌控体制，扭曲心灵和认知，把盘剥掠夺，美化成为自己的劳动所得，利用资本，权利，恩德这些来绑住手下人。 如若熊掌柜欺上瞒下，侵吞资产，反客为主，将自己在城中的产业吞噬，固然是为恶。 但若自己一直仗着出了资本，拥有归属之权，让其一辈子都为自己打工效劳，又岂合理？ 便是再弱小的人，也终会有反抗的时候。 李尘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 就像对待那些学生一样，他也只是教了对方本领，局限数年自由，就不再管顾。 他不会强求那些学生为自己效力，因为他已经从他们身上得到足够多的东西，收回本钱了。 等到熊掌柜离开之后，李尘坐在原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的喝了起来。 “你奉我为东主，为我效力，只是如今，我也得去颢海，奉他人为东主，为他人效力了。” “颢海混乱，若无强大势力庇护，立足不易，选择以附庸立国，占有自己的灵峰和产业，也当履行义务，为金阳门交纳赋税，拱卫门派。” “但我可不会一辈子甘居人下，更不可能为金阳门卖命。” “这世间，终究还是要讲究一个公平公道，等价交换。” 李尘目光微动，看向庭外的天空，仿佛投向了茫茫的星海深处。 就在这个时候，铠都城中央，热闹的挪移法阵处，一束丈许大小，宛若黄金铸成的强烈金芒投射下来，数十个人影闪动，从中渐渐现出身来。 这是一批从远方前来的修士，铠都城拥有着连通星海的挪移法阵，贯通九海之中，除却最危险，最混乱的均海域之外的其他八大海域，数日一换，接引不同地方有需要的客人。 这一次，轮到的是和颢海域对接，因此这些全部都是那边的来客。 当中一名身穿淡蓝雅服，长裙飘飘的曼妙女子走了出来，她的衣襟，除却代表着自己师匠身份的二重银纹之外，赫然还有另外一个标记。 那是代表着颢海金阳门身份，一只金丝绣成，正在熊熊燃烧的金乌图案。11 第91章 鱼游仙 “吴某见过鱼特使，不知鱼特使今日到来，未能远迎，还望恕罪！” 当这名金阳门女修出现在吴家门口，通报身份的时候，吴家家主还正在与族内长老商量着子弟进学之事，闻讯连忙匆匆赶出去，迎接来使。 金阳门派出的使者姓鱼，叫做鱼游仙。 她为金阳门新晋师匠，是一位看起来三十上下年纪，风韵半熟不青，极具魅力的人物。 但吴家之人可一点都不敢因其年轻就有所怠慢，因为他们知晓，这位鱼游仙鱼特使的背后，是金阳门中，拥有着近千年历史的长老一脉。 鱼家的先祖，早年曾和金阳真人的前辈一起打拼奋斗，共同成长，直至金阳真人一脉继承前辈遗产，一飞冲天，才得以确立主从。 但他们也同样凭此成为了门内的勋贵豪强，门生故吏遍及整个门派，如今更是拥有着一位结丹境界以上的老祖坐镇，权势正盛。 可想而知，如若能够辅佐金阳真人晋升大师，顺利入驻浮空城，这个鱼家，同样会是受益最大的一批人。 他们同样能够水涨船高，诞生元婴前辈，亦或更多的大匠，结丹修士。 吴家立足本土，但却长着挪移法阵的地利，把生意做到了远方的海外之地，那边同样有子弟族人开拓事业，还得多赖这些金阳门的勋贵豪强照应，因此也算是有求于人，把姿态摆得极低。 “不必多礼，我是奉门派之命前来办差，见过你们所举荐的那位杨师匠就好。” 鱼游仙似乎见惯了这些地方豪强的姿态，摆了摆手，在堂中坐了下来。 “他如今何在？” 吴家家主道：“杨师匠如今还在城外处置一些琐事，是否要派人把他找回来？” 鱼游仙目光微动，却是道：“不急，你先给我讲讲，是如何结交于他，又如何想到要向我金阳门举荐的。” “我金阳门虽然不及上宗造化宗，可也是继承宗师道统，开宗立派的一方势力，入门的规矩不能乱。” 吴家家主道：“我们与杨师匠结识，还得从六年之前，他初来铠都城说起，当时他孤身一人，想要在此立足，接取了我们公开发布的委托任务，一来二去，便有了几分交情……” “这些年间我们多次合作，在各方领域都有所涉猎……” “……后来，我们得知其有意出海云游，遂介绍了贵门给他……” 鱼游仙道：“如此说来，你们其实非亲非故，都是靠着平日里合作积累的信誉，这才彼此信任？” 吴家家主坦然承认道：“散修相交，都是通过这些平日里的点滴所积累，天下如此之大，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查实他的出身与来历，便是造化宗，都只能止于纸面上的记载。” 鱼游仙微微点头：“确实也是如此。” 她当然也明白，一个人的身份，履历，都是流于表面的东西，真正的内在，莫说外人，就是亲友故旧，血脉亲人，都未必能够了解。 如若只论纸面上的那些东西，其实早在数年之前的通信之中就已经有所谈及。 鱼游仙并非主管此事之人，偌大个门派，往往也有专门的机构来处置这些交接琐事，她虽为门内贵人，但却还真不曾了接触过。 想要投靠门派的散修高手多了去了，绝不可能只有李尘一个，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对他另眼相看。 迄今为止，李尘仍然还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名有意投靠者，相关资料，指不定还在门内哪个档案库房里面尘封着，根本无人关心。 但既然走到了派出使者接洽的流程，再不进行充分了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鱼游仙此次担负着为他派发请帖的任务，先不谈加盟之事，光是能否有资格出席门派的开派庆典，就需要好好审核，然后才是门中长老负责接洽，对其进行系列的考察和评定，最终确立待遇，分配封疆，把附庸之事彻底确定下来。 “你说他在城中拥有一些产业，不如先不要惊动，带我去看看。”鱼游仙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吴家家主的说法，她并不能够尽信，还是想要通过自己的眼睛去看。 吴家家主自是欣然答应，不过在带这位鱼特使前往之前，朝自己家中一位族老使了个眼色。 后者等着他们出了家族驻地的大门，便非常聪明的自己跑去通风报信了。 这件事情，他们并没有打算瞒着李尘，而是及时通知，以表示自己的亲近之意。 李尘很快也就知道了，金阳门来人的事情。 “竟然这么快就派了特使过来，还想要暗中考察一番？” 他暗暗感到好笑，心中却是不以为然。 自己身为师匠，又有意投靠，硬性条件基本都已经满足，不至于受到那位特使主观印象影响太多。 这就好比前世那些公司的招聘，人力部门的主管，或有很大权限决定一些人的去留，但却照样得对高级人才求贤若渴。 偃者师匠也算是人才了，这边不行，还有其他势力可以投靠，也不是一定就非得要金阳门不可。 吴家族老道：“杨师匠，我们是否要跟过去看看？然后与之偶遇……” 李尘道：“不必了，她要看的话，就尽管看好了，我留在此间的东西，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等到她看完，应该也就要见我了，到那时候再说。” 李尘这边稳坐diào yu tái，任由对方去看，那边吴家家主也把鱼游仙带到了李尘正在发卖的店铺和工坊处。 那些地方虽然正在易主，但却仍然保留着李尘仍在时期的一些风格特征。 鱼游仙问及底下之人去留，结果，得知李尘竟然把一个店铺留下给熊掌柜，而且赶走了学生，不求回报的时候，她先是微怔，旋即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吴家家主看得稀里糊涂，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究竟什么意思？ 鱼游仙自然不会对他多作解释，只道：“好了，把我到来的消息告诉他吧，若他在城中，我想于明日上午相见。”18 第92章 音律之道 李尘很快便从吴家的传讯得知鱼游仙意图。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反正他最近也刚把事情处理好了，没有什么要忙的，见就见吧。 金阳门要考察他，他也要考察金阳门。 虽未去往颢海，然而管中窥豹，当能从其子弟的性格，能力，窥见一丝宗门风气。 第二日上午，李尘如约而至，吴家人早已经备好一个院子，作为两人会面的场所。 “杨师匠，鱼特使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我们三族老昨日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过您？家主吩咐我来说一声，若还不知，可在此参阅。”引路的侍女悄悄把一张纸递给了李尘。 李尘看了一眼，递回给她道：“有心了，收好吧，昨日已经说过了。” 侍女当即不再多说什么，把纸条收回，引着李尘进入内院。 穿过长长的走廊之时，一阵宛如泉水叮咚的悦耳琴声，突然从里面传了出来。 李尘微微一顿，侧耳倾听。 但见琴音之中，似有流水之意，初时如同滴水落下，汇聚成流，一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画景宛如牵动意像，在脑海之中显化出来。 当李尘再度踏出脚步，跟随侍女继续往前之时，韵律再变，已是进入到了山间溪水欢快奔腾，及至从高崖洒落，飞如白练的情景。 庭院幽深，琴音典雅，四周的亭台充满古意，闻之更显意境。 不久之后，李尘跟着侍女来到了院子后面，一座占地数亩的人工湖边，但见一名身穿浅蓝裾裙，长发及腰的女子背对自己，坐在岸边水榭之内。 女子手中，古琴如被一股无形气劲托起，十指跃动之间，如有一道道凝实的龙蛇结成白练，不断在弦间飞腾蹿跃，每一次勾动，撞击，便有和美之声从中发出。 再细看去，那竟不是真正的古琴，而是法力凝成的虚相，。 一道道形象扭曲，如同蝌蚪，又似鸟迹的浮光掠影从中迸射而出，竟是生动的道纹，宛如音符具现，围绕着女子盘旋不息。 “音符具现，这是一位精修音律之道的修士？” 李尘感受着自己脑海之中受到琴音影响而产生的幻象，再细看这些宛如拥有了实体形象的音符道纹，面露微讶。 侍女似乎受到琴音的影响，不知不觉脚步慢下，站在原地，垂首帖耳。 她面色时而喜悦，时而悲伤，似乎见着清泉流水，也被牵动心思，生出了不同的感受，李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只是看着那音符乱舞，龙蛇游走的景象，内心感觉颇为有趣。 这是把音律的音符都具现化了，堪比剑道凝聚剑气的手段。 一阵之后，这首宛若拥有着高山流水意境的琴曲奏完，古琴法相才终于散去，女子如同天仙歇舞，缓缓把芊芊十指收回，起身而立。 李尘拱了拱手，主动招呼道：“鱼特使，杨某有礼了。” 鱼游仙转过身，露出了一张充满着古典风情的美人脸庞。 她螓首蛾眉，明眸皓齿，仿佛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站立之间，仿佛还有余音绕梁，如同轻纱的流光隐隐闪动，不似凡类。 李尘微讶，露出了些许意外的神色。 他不得不承认，除却自己曾经见过的戚大匠之外，这还是他所见过，第二个一看就远超凡俗的超凡人物。 但与戚大匠身为结丹修士，肉身亦曾经历傀儡化改造所带来的威武霸气所截然不同的是，此人似乎生就真正灵根，拥有着钟林毓秀的非凡风韵。 “你就是杨师匠？”鱼游仙道：“久闻草莽江湖，英豪辈出，你自言二十余便已成功自行筑基，还修炼至师匠境界，如今观之，果是不假。” 她缓缓从湖边水榭走了出来，在李尘面前站定。 对于平常散修而言，早早筑基，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履历亮点，可以称得上年轻有为，自然要在对金阳门的自荐书用上。 如今李尘所用，虽然仍是金铁铸就的傀儡机体，但气息年轻，法力之中也充满生机，鱼游仙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的世家子弟，自然分得出来。 “杨师匠可通音律？你方才也听了我一曲《清泉乐》，不知有何感想。” 鱼游仙赞许过后，突然开口问道。 李尘闻言便笑。 这位鱼特使倒是有点意思，话题看似跳跃无常，但实际上，这在交际之中，属于一种经典的控制技巧，乃是身份地位占优者，试图掌控局势所用。 她在此间气定神闲的弹琴，本就占着地主之名，嘉许称赞，更是隐含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态度，如此铺垫过后，顺势引出对其琴曲的看法，那就是下一步的引导了。 常人闻之，当然是顺杆子攀上去，称赞有加。 至于如何称赞，那就看出各人马屁功夫的高低了。 总之，这交际往来，也如同切磋对练，有着常用的套路可循。 但李尘是什么人？ 李尘可是两世为人，在他看来，这位所谓鱼特使，也只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 御下之术？缺了恩威之实，就如同缺了内功和法力的招式，不过花拳绣腿，闹着玩儿。 但就算心知肚明，李尘仍然还是十平八稳答道：“我不是太懂这些，但觉得好听。” 心中暗道，这接下来，八成是要一通高论，装逼扯淡，让人不明觉厉了。 果然，鱼游仙淡淡一笑：“琴者，禁邪归正，以和人心。是故圣人之治将以治身，育其情性，和矣！” “此间有大道，亦为我等偃者所追求。” 李尘突然打断道：“鱼特使所修，乃是音律之道？” 鱼游仙道：“然也。” 李尘道：“我所修者，天衍之道也，在我等看来，所谓音者，无非震动，所谓律者，无非数学，精通其理，人工智能亦可演奏，甚至创造曲目。” 鱼游仙微讶，终于神色微变：“理工之学，也通艺术？” 李尘肯定道：“既然曾有前辈高人将其推演至堪比有情众生的地步，那就肯定不输于人。” 鱼游仙目光微凝，和李尘对立而视，眼中皆似有精光闪烁。 这家伙，挺可恶的。 这是鱼游仙对李尘的第一印象。 第93章 不欢而散 “呵呵……” 李尘也猜到自己此言一出，对方对自己的印象必然不好，但却仍然选择如此。 这固然是身为师匠，不求于人，有逞自己痛快的底气，也是有些看这鱼游仙不顺眼。 美若天仙，出身高贵，那又如何？ 上来就使御下权术，失却真诚之意，不可为友也！ 李尘对她的第一印象也不见好，但让他颇感意外的是，这鱼游仙竟然忍住了，看起来倒也还算有几分涵养。 鱼游仙道：“音律之道，博大精深，更通有情众生才能领悟的情感意志，技近于道，可以修真，靠着人造智能之物来演奏，甚至创造新谱之事，我亦曾有所听闻，但杨师匠可知琴声十六法？” 李尘老实道：“不知。” 鱼游仙眉头微挑：“既如此，焉敢轻言？” 鱼游仙似乎不满于李尘论断，教育道：“轻，松，脆，滑，高，洁，清，虚，幽，奇，古，澹，中，和，疾，徐，此十六法者，技巧根本也，然琴心所寄，心意贯通，方为入道，以机关巧计演奏和创造出来的，都是没有灵魂的。” 李尘道：“如何就没有灵魂了？且先不提较难的创造部分，单只以演奏而论，轻重缓急，间断连续，俱皆如一，任是谁来都听不出演奏的区别，岂不同人之功？” “你所喻者，没有灵魂，应该只是暂时未明真理，无法做到完全一致的程度吧。” 他说到这里，想起了自己曾经听说过的一个被称作“中文屋”的实验。 “我们假设有一屋，密封不透，除却一个窗口可以传递纸条，再不允许其他内外交流手段，如何？” 鱼游仙不明其意，秀眉微蹙。 李尘继续道：“屋内设一囚，只懂甲地文字，不懂乙地文字，但屋内设有对照字典，或者可以用作翻译的机关奇物助他翻译。” “如此，若有外人依照规则从窗口传入纸条，以乙地文字与之交流，他顺利传出乙地文字回复，又待如何？所费时间，字迹不工之类的细节意义不大，暂时排除。” 鱼游仙迟疑道：“外人不知内情，必以为其通乙文！” 李尘笑笑道：“正是如此。” 虽然那一实验，是用来论证其他东西的，但光是看着这个成功翻译的结果，也足以说明许多东西。 天造地设的智能，和人工创造的智能，区别究竟在何处？ 只要结果相同，此和彼，难道真的有区别？ 鱼游仙是以天造地设的黑盒为本，调整自身，求取更佳的输出结果。 李尘所言人工智能演奏，创造之事，却是研究黑盒本身，尝试打造一个黑盒了。 但无论如何，只要输入输出一致，都是相同的。 “这就好比自身所施展的神通法术，或借助外物施展，只要能够御敌防身，克敌制胜，就是好手段，绝无高下贵贱之分，难不成你也要像古修那样觉得，自己施展出来的神通法术才有灵魂，神通机关器喷射的法术就没有灵魂？那何以同样触之者死，见之者伤？” “无论自身，还是敌人，神通法术的判断标准，都应是杀伤力，消耗，作用范围，持续时间这些实际的东西才对……” “当然，神通法力，神魂意志，都拥有唯心之变的影响，或能为此带来不同，但机械和智能，同样可以模拟这一切，因为人之根本，原本也可以看做是天造地设的机械。” “你之前说，有情众生才能领悟情感意志，我实在不敢苟同。” “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乃至传说之中的呵气成活，都是为此而生的，情感意志，亦可为人造！” “说到底，艺术本身，推及神通法术，天地万物，终究也只是造化的产物，而理工之学，探究的乃是造化神功，意图掌握造化本身，取而代之！” 李尘同样亦想起了“以无厚入有间”，“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凡人技艺，推及至修真之辈，“通玄入化”，“炼虚合道”，种种高深莫测手段。 那些东西，赋予了武功招式或者神通法术与平常技巧截然不同的内涵，但实际上，同样也只是相对高明的技巧而已。 常人或许暂时无法模拟出那种技巧，但绝不应该推给不可知论。 修真者，应有打破黑盒，窥见真理的兴趣和野心，而不应对着黑盒跪拜焚香，供奉若神！ 鱼游仙闻言哑然，好一阵才哼道：“吾等道不同，不相为谋也！” 李尘提醒道：“其实还是相同的，只是道友可能走了小小的弯路……” 鱼游仙再次哑然，但这一次，却出奇的并没有反驳。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的确还是相同的。 她的音律之道，同样深受偃者道途影响，力求穷尽机理变化，技近于道。 区别只在于，她所倚重的探索工具和探索手段，是天造地设，现成的自我灵性和智慧。 而李尘所重的，则是人工制造的智能。 仅此而已。 但分歧往往也是这般产生的。 剑道，法道，武道……终究都是想要去往同一彼岸之人，各人脚程有快有慢，沿途所见风景美恶有异，最终才在不断的选择和取舍之中分道扬镳。 但就算如此，各大道途仍然还是殊途同归。 “你才走了弯路！”反应过来，鱼游仙也不再故作高深了，她的豪门贵女，特使形象已然轰然崩塌，索性恶狠狠的瞪着李尘，毫不客气道，“你到底还想不想要去往参加庆典的请帖了？” 李尘道：“当然想。” “那就拿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当即抛出一方锦盒，飞向李尘。 李尘接过看了一下，里面是本大红烫金的帖子，还有玉制的信物兼通讯法器，果是自己所需的东西。 “我还要赶往内陆各地投帖请人，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今年年底之前，在颢海域的海眼城找到本门馆舍，在那里等我！” 金阳门的开派庆典在三月中旬的十五日举行，海眼城去往那边还有一段不短的行程，故此需要提前出发。 她说完，又白了李尘一眼，就气呼呼的离开了。 第94章 金阳门的高层 “杨师匠，你们谈得如何了？” 在鱼游仙离开之后的不久，吴家家主神出鬼没一般现身，询问起两人交流的状况。 李尘道：“我已经成功拿到请帖，看来是通过了金阳门的初试遴选了。” 吴家家主道：“那就好，不过只是如此，意义不大，我说句实在话吧，这些年间，能够通过金阳门遴选的散修高手不知凡几，但真正在蛮荒之地站稳脚跟，开疆拓土，乃至割据称雄的，始终只是少数。” “这倒不是金阳门待其苛刻，而是想要在颢海战乱之地立足，本就不易。” “这位鱼特使，家中人才济济，实力雄厚，乃是金阳门的豪门千金，咱们不提长远的，单只是交好她，能让她在门派内多多美言几句，也有不小益处。” 李尘道：“道友所言极是。”心中却不甚在意。 吴家家主说的固然有理，但却不在他计划之内。 金阳门或者鱼家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容易占的，他们今日有所投资，明日便必要求回报，吃亏还是占便宜，谁能说清？ 李尘此去金阳门，看重的也是金阳门作为一方豪强的庇护环境，而非一人一物之关照。 吴家家主离开之后，李尘闲着无事，继续准备自己出海事宜。 鱼游仙虽然走了，但留下的玉符信物之中，自有关于金阳门的简单介绍，以及供给有意投效者参阅的信息。 他专门抽出时间，阅览一番，结果得知，金阳门对待附庸势力，采取的是援助立城的模式。 金阳门将把一批弟子门人，物资，门客等等有形或者无形的援助，作为有偿借贷，交于附庸领主支配。 后者仍然享有独立自主之权，可以自行立城，立国，乃至开宗立派，只需签订战略同盟契约，履行同盟义务即可。 甚至在援助贷款连本带息还清一定时期之后，战略同盟契约自动失效，不再履行那些义务。 总体来看，这种模式还是堪称公道和宽松的。 但有一点，前期的开拓疆域和攻略方向，必须遵循金阳门的发展战略，受其监督和指定。 金阳门将在星海之中，划出一片可供附庸势力征战杀伐的地界，大家各凭本事，争夺疆土，占有灵峰福地，各类资源。 那些疆土，大多都在凶悍的妖魔或者星海异族手中，亦或常有外道和散修出没，需要大家各自发挥能力去开拓和征服。 当附庸势力成功立足之后，那些原本战乱不休，没有任何出产的疆土，便将依照前期协定，割让给金阳门，或者归入附庸势力自己名下。 无论成败，他们都能从中获得丰厚收益。 其实金阳门选择以这种模式进行开拓，也是实属无奈。 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的门下力量可供调度，自己征战，固然可能有所收获，但亦同样存在损兵折将的风险，还不如让那些附庸顶在战斗的第一线，自己专取肥美膏腴之地。 而有能力开拓进取之人，也非寻常庸人可比，肯定不会甘心长久居于人下。 与其到头来纷纷割据，反叛，还不如一开始就确立主客关系，分明权利，义务，以诚示人。 这是用经济之道治理星海，利益相交之下，金阳门和其附庸势力的关系反而更加稳固，免去许多不必要的争端和内耗。 而后，金阳门便从第一线的征战和开拓退下来，改为驱策群雄，掌控时局的盟主角色。 自从确立这种开拓模式以来，金阳门已经好几百年没有冲杀在战争的第一线了，但几乎所有附庸势力那里，都存在着他们的精锐和英才，能够对整个颢海域施加重大影响，自身财力，人力，疆土，亦是不断增长，所能的利益规模愈发庞大。 他们仿佛成为了猎人，附庸势力则为猎犬，看似并无爪牙之利，但却拥有着驾驭猎犬的威严。 金阳门早已进入平稳发展的守成时期，按理说来，即便新增附庸，开拓进取，也应持保守态度，但近一个甲子以来，随着金阳真人晋升大师之势日渐分明，这个已然成熟的地区霸主势力，又再一次呈现出了蓬勃生机。 他们如今最大的利益，已经不在方圆百万里的广袤疆土，而在一人身上。 为此，他们可以放弃许多政治和经济上应得的东西，转为实际的天材地宝，支持金阳真人突破晋升。 如若成功，他们自有办法在别处地方获得更大的利益，也无需对附庸势力再度收割。 自己算是抓住了一个好时机，这就好比凡间征战，倘若一举定鼎江山，从龙有功，或许也有搭着这趟顺风车结丹的可能，然后凭此晋升大匠，再图后续。 “也难怪金阳门号令之下，应者如云，各方敌人，莫敢争锋，他们如今的势头，可还真常人难挡！”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得道多助……” 李尘又再翻看玉符之中所带的简章，阅读起金阳门的基本信息。 现如今，金阳门总共拥有一位元婴修士，正是将行晋升偃者大师的金阳真人本人。 他的修为和实力，已经高于自身造诣，这也是偃者道途经常所见的现象。 对此，李尘早有明悟。 偃者们最强大的力量，并非体现在征战杀伐，而是体现在创造。 成就偃者大师，才能再创元婴战力，那对金阳门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金阳真人以下，就是六位大匠，以及在这六位大匠之外的十大结丹长老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六位大匠当中，只有金阳真人本身才是曾受造化宗册封的真正大匠，其他六位大匠都是修炼有成之后，金阳门自封的大匠。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确实拥有大匠造诣，拥有着能令自己或者他人掌握结丹战力的本领。 这些便是金阳门的高层了。 其中鱼游仙的曾祖爷，便是六位大匠之一的鱼大匠，鱼游仙的父亲，鱼游仙的两位叔爷，则分别是十大结丹长老之一，整个鱼家，还有不少师匠，工匠，权势可谓是不小。 第95章 星空之海 金秋十月，天气宜人，晴空之下，海眼城的挪移法阵闪耀着浓烈的光芒，宛若太阳的球状之物猛然在其中涨大起来。 “今日对接，大濋铠都……” “准予通行，放！” 随着执掌此间的海眼城管事核对无误，两方的挪移通道连接，片刻之后，十余个朦胧的身影在其中显现。 李尘一身合金外衣，以傀儡机体立在人群之中，画风独特。 “呕……哇……” 身边有一名低阶修士不适应虚空转换而俯身狂吐，李尘嘴角微抽，连忙走了出来。 他倒不晕挪移，只是心疼起了自己的钱财。 “出个海就收我五百多万，虽说随身携带灵戒信标，不可避免要占用传送资源，但这费用未免也太高了。” “这还算占了金阳门的便宜，用请帖和信物打个大折，若是全额无减，真不知能算到几多去！” 挪移法阵的传送费用，是按照能级和占据空间的大小计算的，倒是与里程无关。 普通筑基或许花不了那么多，但过来这么一趟，绝对称得上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若非数年之间，在铠都谋足了路费，李尘都不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遥想当年，自己从宿阳城到往泷都城，人头费加旅税，也只不过是十万以内而已，李尘连连摇头。 不过这样倒也干脆，暂时而言，不用考虑回去了。 “还是先找到金阳门的馆舍，在那里等待吧，鱼特使说过，她年底才会到来，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可以趁机了解一番此地的风土人情。” 李尘抬头看了看天，但见碧空如洗，飘荡在其中的竟然不止白云，还有一大片碧蓝的水团和形似蘑菇，陀螺，大小不一的浮空岛屿，群鱼天上遨游，如同飞鸟，不禁深觉有趣。 不过他也没有细看，而是按照计划，前往城中寻找金阳门所设的馆舍。 结果自是非常顺利就找到。 金阳门是颢海域的知名势力，占据着海眼以东，一座足有方圆百万里之广的巨型陆地，附庸势力遍布各处，如今更是处在将行升格的关键时期，正在广发英雄帖，招募群豪为之效力，自然需要在此间有所接引。 结果去到那里之后，李尘就发现，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好几名筑基修士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星海生存着许多异族和外道，当中好些是各具异国风情的异人人种，比如双耳如鳍的鲛人，人身蛇尾的娜迦，碧眼蓝发的海族，令人应接不暇。 可惜他们大多都是异人修士，并非同道中人，加上人种，习性有异，不是太好相交。 只有一名叫做顾默成的傀儡师，才是与李尘相同的纯血人种。 顾默成得知李尘是偃者师匠，而且是和他一样来此投效，以图谋开疆拓土的方外散修，不禁非常高兴：“李老弟，今后若为同僚，还请多多关照啊。” 李尘客气道：“哪里的话，我要请老哥关照才是真。” 顾默成问道：“老弟是从内陆而来？东胜洲我没有去过，不过想来，应是相当于百倍于金阳门疆域的更大陆地，同样漂浮于虚空。” 他这个说法，倒是无误。 星海的全称，乃是星空之海，又有一个古称，叫做虚空深渊，乃是相对于三座大陆而言的奇特虚空所在。 但以更加广阔的视野来看，三大洲又何尝不是如同他所言，漂浮在茫茫星海之中的三座较大陆地？ 区别只在于，九大海域位于东胜洲，地仙洲，正气洲所形成的包围圈内，乃是被三大巨陆囊括起来的内海所在。 此间天，地，海支离破碎，常有巨陆，浮岛，星球，海洋，水云等物沉浮于茫茫虚空，引力仿佛在此失去了规律，大多数地方都呈现出天圆地方的古朴风貌。 整个星海，分为九域，其中央曰钧海，东方曰苍海，东北曰变海，北方曰玄海，西北曰幽海，西方曰颢海，西南曰朱海，南方曰炎海，东南曰阳海，是从天之九野而得名。 中央均海，最为独特，乃是一个拥有着重叠虚空和万界门户的独特区域，均海中央，更是有着古修时期便已大名鼎鼎的“归墟”。 这个世界的《星海风物志》曾有记载：“中央之海，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那处地方似乎是通往诸天万界，扭曲时空的门户所在，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大能高手试图探究其秘密，甚至还曾有人不惜耗费大半生光阴，频繁出入其中。 故老相传，有人在那里找到了仙界碎片，有人则发现仙人洞府，有人进入九幽魔域，甚至穿越过去未来…… 此间种种传闻，纷杂混乱，真假难辨，便是三座大洲的大能高手们，似乎也对那边的事物讳莫如深。 李尘曾读相关传说，也生出过要去那里闯荡，寻找穿越来路的心思，但如今自己还只是一名小小的筑基修士，那些东西，未免太过遥远。 和其他星海海域不同，中央均海一域像是暴风眼的中心，较少有各种虚空浮岛的存在。 它对于大能高手而言，拥有着多重虚空，可以很方便的来回穿梭，对于平常修士而言，却是空无一物的不毛之地，若无乾坤挪移的手段，单只凭借肉身或者法宝飞行，很难横渡。 顾默成热情向李尘介绍相关常识：“如今我们所在的这处地方，叫做海眼城，在其他几个海域之中，也各有一座叫做海眼城的同名之地，只有中央之海没有。” “因为中央之海为均海，那里的海眼就是归墟，而归墟混沌虚无，是无法建立城池的……” “海眼城占着地利之便，设有去往其他地方的挪移法阵，一般都为受到各方承认，永久中立的势力所掌管。” “整个海眼城，设立在一处如同冰山的大型浮岛上，长宽百余里地，岛外不是茫茫大海，碧波汹涌，而是直接为虚空深渊！” “明日正好有空，我带你去天上的空岛垂钓！” 第96章 龙鱼的传说 第二日，海眼城郊，李尘和顾默成一起带着钓竿，鱼篓等物，往东边水域而去。 和别处地方截然不同的是，这里的水域并非一定在地势低洼处，反而抬头随处可见。 “此方地界虚空扭曲，元磁紊乱，常有这般漂浮在天上的浮岛和江河湖海，以后老弟你见多了就习惯了。” 见李尘盯着远处横贯长空，如同一条飞龙的河流远望，顾默成笑着解释道。 李尘点点头，凝聚法力于双眼，果见上空云气漫漫，无色的虚空元气如同浓雾笼罩，不经意间改变着整个星海的地势。 在此方，上下颠倒的场景随处可见，更有元磁引力和各种天然矿石的作用，使得浮空岛屿四处飘荡。 不过今日顾默成所带李尘前往，是一处较为固定的所在。 那是海眼城东郊上空的一座卫星岛屿，本来无名，因着去往那边垂钓的人颇多，久而久之，便被叫做了垂钓台。 垂钓台一直都稳定的漂浮在城外十里，上空百余丈外的地方，一条天河环绕着它而过，如同玉带缠腰。 李尘和顾默成飞起，往那处地方赶去，不一会儿，来到浮岛附近，感觉身上陡然一松，却是元磁转变，不再受到下方海眼城的影响，被垂钓台捕捉过去。 李尘撤去了自己的法力，任凭身躯自由漂浮，和那天河之中的水流一般，自动朝着岛屿飘去，到了岸上，才如同被冲刷上去，缓缓停稳。 在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修士在那里垂钓了，多是拥有着炼气后期或者筑基以上修为者。 星海之中生存着许多外域种族，妖魔精怪，也有各方修士往来，但无论各自来历，也就是拥有一定修为者，才有这般的闲情逸致。 李尘和顾默成径自找了个空地停下，从随身兜囊里面掏出折椅，阳伞等物，用桩式机弩改装的支架固定好钓竿，然后便怡然自得的开始垂钓起来。 水色山光，交相辉映，河流静静流淌，水中的景物被宛若轻纱的云雾遮挡，看不真切，但却反而为他们的垂钓提供了几分便利。 李尘这边很快就有鱼上钩了，当下把手一抖，提起钓竿，是条六寸余长的绯红色怪鱼，鳍翅修长。 顾默成看了一下，道：“是绯鱼，不值什么钱，肉也不好吃，不过老弟你这么快就钓了上来，算是个开门红，先养着吧。” 李尘取下这条鱼，丢进身边准备好的大水桶，随口问道：“顾老哥，这条河有什么珍稀之鱼不？” 顾默成道：“有是有，不过一般极难钓到。” 李尘道：“哦？愿闻其详。” 顾默成一副兴致高昂的模样，点评道：“这条天河接引远方水域，可能出现的品种颇为丰富，有玉鱼，彩虹鱼，七宝鱼，冰鱼不少珍稀之物，甚至还曾有人从中钓到过鳇鱼和鲸鱼。” “但若论鱼中皇者，妖类至尊，那便非龙鱼莫属了，那是真正拥有着蛟龙，乃至真龙血脉的妖鱼！” “据传此类妖鱼体内，蕴含着古代真龙的精血元气，提炼之，可得化龙之力，乃是炼制宝丹‘皇龙丹’的必备之物！” 李尘道：“既是妖鱼，想必实力不菲，就算修士下水，亲自出手捕捉，都未必能够得手。” 顾默成道：“老弟说的极是，陆地上的顶尖妖兽有多难对付，不用多说了吧？这种妖鱼在水中更有御水之便利，所谓如鱼得水，不外如是，莫说普通的修士，就是我等筑基修为者，都同样不易，更有一点，它们原本就珍稀之极，除非是运气过人者，才能有幸得见其真身。” 李尘笑问道：“那老哥你钓到过这种龙鱼没有？” 顾默成无奈摇头：“没有，莫说活生生的龙鱼，便是死去的尸体，或者别人刮下的鱼鳞，我都没见着过，整个海眼城，好像也有上千年没听到过有人钓到此物的传闻了，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不过大家口耳相传而已。” 他说到这里，又向李尘讲述了一个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颢海之地，有一渔民捕鱼为业，庸碌平凡过了大半生。” “忽有一日，他捕获了一条龙鱼，想宰杀烹煮，却闻其开口说话，自称是海中太子，为奸臣所害，流落至此。” “龙太子许诺，如若渔民助其养伤，恢复真身，必有报效。” “渔民感觉惊异，遂将其豢养在家。” “不日之后果然有海妖一族追杀而来，渔民几番与之斗智斗勇，终于成功令得龙太子恢复真身，重回龙宫，继承大统。” “再后来，新任龙王感其恩德，将渔民封为宰相，那便是海相传说的由来。” 顾默成所言者，是类似于民间传说的传奇故事。 其来历早已不可考，个中细节也根本经不起推敲，但却如同所有坊间流传的民俗故事那般，充满着曲折离奇。 当中又有渔民与虾兵蟹将斗智斗勇，三戏龟丞相，金鱼换太子，鱼目混珠，金山银山不动摇种种经典传说。 故事是为了表现渔民的机智勇敢和对于信诺的重视，结局也很美好，是以龙太子重新恢复真身，继承大统而告终。 但是据一些修士前辈考证，这些可能来源于多年以前，颢海某地的海国，龙人一族的夺嫡风波。 那个海中王国的确曾有人类为相的记载，正是因为其具有一定的传奇性，才得以广为流传，甚至演变成为神话故事。 龙人一族同样是具有真龙血脉的异人种族，龙太子遭奸臣陷害，失去法力之后，化为一条龙鱼，这个故事本身也揭示了龙鱼这一妖类和龙人一族之间的关系，龙人一族有一神通变化，就是变身为此类。 李尘闻言，亦是颇有感触：“那渔民能因一条龙鱼改变自身命运，也当可称是奇遇了。” 顾默成深以为然道：“谁说不是呢，向来都有传闻，得龙鱼者，其命不凡，一介渔民尚且能够做到海国宰相的地步，若是修士得之，不知贵重几何？” 第97章 自证预言 李尘闻之，不禁呵呵一笑：“照你说来，能得龙鱼者，固然是运气极佳，但先验之因，未必为后验之果，那位故事里的海相成就非凡，名垂千古，也不见得能够证明什么。” 顾默成笑道：“老弟啊，你不相信因果命运之说？但是此语，历史上似乎曾经多次应验。” “对了，远的不提，单说金阳门那位当代雄主，继承前辈名号的金阳真人，年轻的时候和同门弟子一起出游玩耍，就曾捞到过一条龙鱼。” 李尘讶然道：“竟有此事？” 顾默成道：“千真万确，据说就是如今，金阳门的山门之内，都还豢养着那条龙鱼，那妖物活了几百年，也是彻底成精了，整天躲在桥底，对着上下经过的弟子喷水，戏耍为乐，偏偏其为金阳真人所钟的吉祥之物，那些弟子门人受其欺负也奈何不得。” 李尘道：“我对此持保守态度，得龙鱼者，其命不凡，极有可能是一种典型的自证预言。” 顾默成道：“愿闻其详。” 李尘道：“所谓自证预言，便是人心天理，相互影响之说，此间因果颠倒，终成自洽。” 他用此世之人所惯的语言风格，简单解释了一番。 其实所谓的“自证预言”，就是一种验证“心诚则灵”的现象，既然龙鱼稀少，乃是如同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常人见之，必以为奇，也坚信得到之人的运气极好。 久而久之，无论自身心理，还是外界环境，都深受影响。 不经意间，原本毫无因果关联的两件事情，得见龙鱼，和成功，也就联系到了一起。 李尘道：“你方才言其和同门一起出游玩耍，按理说来，大家得到龙鱼的几率应当相同，缘何最终还是金阳真人得到？” 顾默成迟疑道：“可能是他的能力，心性过人，率先发现吧。” 但话刚出口，又皱起了眉头，自己都感觉不妥。 既然前面都说，龙鱼是极难得见之物，而且在水中异常灵活，是否捕获，全凭运气，怎么又扯到能力，心性上面去了？ 当时的金阳真人，修为实力不过炼气后期，和其他弟子是平等的。 与其说他是靠着能力，智慧得到此物，倒不如说，是别人捞到了让给他，可能性还要更大一些。 毕竟，金阳真人出身门主一脉，小小年纪就已经表现出龙凤之姿，门派上下都对其极其看重。 试想想，一群人中，有那么一位众星拱月的存在，你得到了珍宝，不是献给他，难道还能自己吞下不成？ 李尘见他神色，便知他也领悟了关键，淡淡一笑道：“以小见大，可是许多传说故事，只不过是画个靶子自己打，甚至先射出箭后，再由别人画上靶子，当然百发百中。” 顾默成哑然失笑，想了想，可能传闻的真相，还真就是那样。 至少，以概率而言，这种可能性毫无疑问是最大的。 一些豪门天才，精英之辈的成长历程，无不充满这些“龙鱼”，那么，真正助益其成长的，绝非“龙鱼”本身，反而是源源不断得到“龙鱼”的东西。 那还真是一件可怕的东西，不但能够收割别人的劳动成果，还能收割别人的气运，命格，成长机会…… 也正是因为如此，强者恒强，弱者恒弱，人之运气，命格，都被分出了区别。 “人之命运，岂能由一鱼决之？” “帝王将相本无种，龙鱼也只不过普通的妖物，没有必要将其摆上神坛，神而化之。” 李尘摇摇头，忽然感觉手中一沉，似乎又有鱼上钩了。 “哎哟，这好像是个大家伙，老哥，先不说了，待我把它钓起来。” 在这里钓鱼所用的是特制的鱼线，一般都能抵御妖兽拉扯，便是力气再大，性情再猛，狠不下心来扯烂自己的嘴巴，也得乖乖被勾着走。 不过也不能硬来，这地方的水域，还是非常多凶猛鱼类的，万一操之过急，就脱钩而走了。 李尘曾修牵丝之术，但就算法力丝线连接至下方，也难接入鱼类神经，那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因着下方水元浑蒙，神识难传，李尘一时之间也没法判断自己钓到的是什么，但他不急不躁，运用着自己前世所见的那些钓鱼技巧，不停收放鱼线。 飞轮转动，纠缠许久，终于逐渐把这条鱼拖至岸边。 这是力量与技巧的争锋，但最终，在这场人鱼角力之中，仍然还是李尘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顾默成见了，不由得面露羡慕道：“这怕是得有尺许之长了。” 下一刻，那条鱼终于露出水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金光灿灿，如同黄金铸成的鱼头，但见其形貌奇特，拥有着长长的胡须，脑门两侧各有鼓包隆起，形似鹿茸的硬质角体露出一截。 再往上拉，金色的鱼身也出现在人前，通体金黄，如同锦鲤，摆动之间，周身云气氤氲，如同仙雾缭绕。 这似乎是一条充满着非凡灵蕴的奇特鱼类，摆动之间，水云随之而动，甚至就连四周的天气也莫名变幻起来，不知何时，一团白色的云朵凝聚于上空，仿佛华盖笼罩。 远处的一些人开始注意到这边的异象，纷纷投以关注的目光，有些眼尖者惊得站了起身，垫着脚远眺。 有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举起各种工具和法器，远远对着摄录，心急者甚至抛下自己的鱼竿和工具，向这边走来。 “这是什么东西？”李尘看了，疑惑问道。 顾默成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好一阵，才结结巴巴道：“这……这就是龙鱼！” 话音刚落，龙鱼出水，后面竟然还有一条差不多大小的龙鱼衔着前鱼的尾巴，也被一起提了起来。 顾默成见到，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眼睛圆瞪着，嘴巴也张得大大，好像能够塞进一个鸡蛋。 旁边众人也全部为之轰动起来。 一杆二龙鱼，衔尾相连结！ 这运气，简直逆天无敌了！ 第98章 一锅煮 垂钓台，绿荫下，人头涌涌。 几乎所有出城游玩，以及在附近一带垂钓嬉乐的游方散修，行脚商人，历练弟子，乃至城中豪强的公子千金，都闻讯而动了。 “你们听说了吗？就在方才，有人在垂钓台上钓出龙鱼来了！” “龙鱼？可是那号称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得之者吉的祥瑞之物？” “不是那龙鱼，还有甚？而且那人不只是钓到一条，而是一连两条，衔尾而来！啧啧，这简直千古未闻啊！” “不论真假，赶快过去看看！” “对对，此物极其珍稀，乃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别说得到了，就是见上一见，都能沾上不少运气，去得晚了，人家也许就走了。” “道友等等我，我们也同去。” “同去同去……” 这一事件所造成的轰动效应，是李尘和顾默成都没有想到的。 他们立刻就被一大群人围了起来。 好在这里终归还是以普通修士居多，即便有同为筑基者，也多是与他们一般的同阶之人，更兼有着故老相传的神话故事，使得获得此物的李尘在众人心目之中，自动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一时之间，也无人胆敢造次。 不少人都站在丈许开外围观龙鱼，但更多还是把目光落在李尘身上，仿佛要看看那传说之中气运逆天之辈，究竟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角色。 一些炼气修为者，看向李尘的目光，甚至都带上了几分敬畏。 “好像是吞了太多‘醉龙草’，难怪会咬上鱼钩就不肯放松。” 顾默成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上前检查了一下两条龙鱼的状态，但见它们在那里摇头摆尾，如同醉汉一般，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这两条鱼都吞食了一种名叫醉龙草的奇异水草，迷迷糊糊中，遇到李尘放在水中的鱼钩，就一口咬上去了。 若非如此，想要靠着鱼竿钓上这种堪比妖兽的存在，简直痴人说梦，更加遑论一下两条。 “这就是所谓强者运强啊，既然连一下钓上两条龙鱼这种事情都发生了，那如何发生，反而不重要了。” “说的也是，就是不知道，这位道友打算如何处置它们” 众人争相围观探看，对于顾默成检查过后的解释，既是恍然大悟，又是不以为然。 现在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李尘决定如何处置这两条珍稀难得的宝鱼。 李尘自己也是又感庆幸又感好笑，这年头，竟然连鱼都懂得嗑草，醉生梦死了。 顾默成拉了拉李尘的衣襟，小声提醒道：“李老弟，我建议你还是赶紧把这两条鱼收起来，现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说筑基者不过寥寥数人，但若有心怀叵测者出手抢夺，纷乱之下，难以顾全。” 李尘想了一下，开口问道：“这种龙鱼很宝贵吗？我的意思是，除了珍稀和吉祥之意外，可有什么功效？” “比如说，你之前所说的什么‘皇龙丹’，究竟怎么回事？” 顾默成解释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据说此鱼体内，蕴含真龙一脉的精血元气，皇龙丹便是各种裨益的精品，能助妖灵化龙，对修士亦有一定的用处，但具体细节，我也不甚清楚。” 听得顾默成所言，旁边一名碧眼蓝发的海族修士忍不住道：“这位道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龙鱼体内血脉，随着时代变迁，愈发淡薄，再难拥有化龙之效了。” “但是其体内妖丹，并非寻常妖丹，而是应被称之为‘龙珠’的奇物。” “此等内丹，藏有真龙道蕴，直接便跨过了等闲灵材，宝材的阶位，乃是极品宝材！” “如若将之作为材料融入，易筋洗髓，脱胎换骨只在等闲，更加神奇的作用是增益水灵根等掌御天地的权能。” 李尘听到，眼前一亮：“我还正愁接下来傀儡化改造该用什么为好，却不料瞌睡就来了枕头，当真有好材料送上门来了。” 那名海族听闻，却是大惊失色：“不妥不妥，这些东西再宝贵，终究只是从炼气境界的龙鱼所出，功效有限，与其杀鱼取宝，不如好生豢养。” “是啊，如此贵重之物，岂能草率处置？” “就是寻常锦鲤都能给人带来好运，更何况是传说中的龙鱼？” “这种神物，象征意义已经大于实际价值了，道友何必如此呢？” 众人纷纷相劝。 李尘哈哈大笑：“众位道友，我亦知龙鱼宝贵，然上天送它们来此，莫非天命当真在我乎？” “还不如见者有份，分而食之，让大家也共同享用一下这份好运气！” 他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之中，提起两条龙鱼，又从掌中分出锋利剑刃，嚓嚓两声，当场剁了。 然后手脚麻利的去鳞，剥皮，掏空内脏，同时从旁边取来一口大锅，架上简易火炉，法力如同触手舞动，多线操作，烧起水来。 李尘和顾默成本来就是来此休闲放松，火炉，锅，清水，天火石，乃至姜葱等等食材，都是备好的，直接从兜里往外掏就是了。 顾默成一下没阻住，就见李尘把两条龙鱼都给杀了，不由得目瞪口呆。 围观众人也是愕然，但反应过来，却又哄然叫好。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龙鱼汤，还真没有尝过呢。 “大家都排好队，此间鱼汤虽然不多，但李某尽量做到都分一杯羹，见者有份啊。” 李尘不动声色的把两条龙鱼之中最珍贵的龙珠从鱼头里面掏了出来收好，然后又再用清水洗了一把鱼头，丢回锅里，一起就着干菇，扇贝，虾米等物熬煮起来。 炉火灌注法力，烧得极其旺盛，不一会儿，扑鼻的鲜香就在锅里洋溢开来。 “李老弟，你……你这还真是……唉……” “算了，我也讨个好意头，跟你一起尝尝这传说中的龙肝凤髓……” 这一波操作实在拐弯太快，令人跟不上节奏，顾默成愣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最终也只能是又是感慨，又是迷茫，笑叹着说道。 第99章 出名了 “什么？两条龙鱼都让他给煮了？开什么玩笑，这是在愚弄大众么，编故事也要靠谱一点好吧？” “什么编故事，你这是在怀疑我等人品不成？我们可是亲眼所见的！” “对，我们有摄录的玉简和影像为证，还亲口尝过龙鱼熬煮的鱼汤呢！” “呵呵，还真是越编越像回事了，那你们倒是给我长长见识，说说看那龙鱼汤到底什么滋味？” “什么滋味？当然是妙不可言了！” 同样是在海眼城中，一场因着听闻垂钓台上新闻而产生的风暴尚未来得及发酵酝酿就被平息了。 但李尘处置龙鱼的手段，同样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发了另外一场风波和争论。 对于个中内情，可谓是众说纷纭。 日间曾经去过那里围观，甚至有幸亲口尝到龙鱼汤之人自是信誓旦旦，坚定不移的宣称他们也见到了龙鱼，还有幸分一杯羹，那些没来得及赶去之人则不以为然。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世间根本不会有人滥杀龙鱼。 随着时代变迁，此物愈发珍稀，得之者无不视若珍宝，小心豢养，以期凝聚自己的气运和命格，怎么可能说杀就杀，还大方到让他人也享用鱼汤，分享自己的好运气？ 推己及人，他们都不会那么做。 但当玉简和影像传出来后，所有人又是一阵哗然。 原来那件事情是真的，李尘当真得到了龙鱼，但是转头就把两条龙鱼都给杀掉煮汤了。 甚至就连当地的统治者，海眼城的城主，结丹修士东麟珠都被惊动，派人把李尘请了过去，开口询问一番。 这个时候李尘才得知，原来当日围观的众人当中，也有好几名城中豪强的子弟，城主家的两位公子还喝过他的鱼汤。 城主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对此事着实好奇，想要知道前因后果。 由此也足以证明，龙鱼的传说，的确在颢海之地广为流传，就连东麟珠这般的高人都对此感兴趣。 当李尘离开之后，东麟珠不由得扼腕叹息：“接连出了两条龙鱼，当真是闻所未闻之祥瑞，如若没有被此人宰掉就好了，就算花费千万，或者用两件法宝换取，都是值得的。” 听得东麟珠此言，他的嫡长子东鹏飞忍不住道：“父亲大人，孩儿倒是以为，相比那两条龙鱼，此人更加值得结交。” 东麟珠道：“哦，为何这么说？” 东鹏飞道：“此人有先见之明，有临机之断，更有大气运，大魄力，再加上传说所赋予的传奇色彩，将来定当名扬颢海，称雄一地。” “您想想看，平常人就算得到了如此吉祥之物，又是如何处置的？多半还是顺其自然，将其豢养，但是以区区筑基修士实力，未必能够保住，最后被像您这样的结丹修士买去，指不定传说就变成了是您意外得到此物，而与他无关了。” “甚至遇到狠绝之人，为了杜绝后患，杀而夺之，那他反而要应验福薄无德，不能承受气运，遭到反噬的说法了。” 东鹏飞此言，也颇有李尘所提自证预言的意味，东麟珠并非寻常人，自然能够听得明白。 他沉吟片刻，笑了起来：“如此说来，倒还真是我着相了。” 就连自己都忍不住想要找他确认情况，求购此物，那么倘若龙鱼还活着，便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这样的地方豪强或许还会有几分顾虑，但其他的结丹高手可不会管那么多，直接找上门来就巧取豪夺了。 以李尘如今的修为和实力，究竟能从当中得到多少好处，实在令人存疑，更有可能惨遭横祸，因为区区两条龙鱼而丧命。 不久之后，就不会有人提起是他得到此物，而是演变成为某地有龙鱼出世，被某某强者得去。 但是李尘干脆利落的把它给吃了，来个入肚为安。 东鹏飞总结道：“如若他是无意，倒也还真是个莽人，错有错着，福气无双。” “如若他是有意……那这般的临机决断，还有魄力，未免也太恐怖了。” “无论如何，他未来的成就都绝不会低，提前结交，有益无害。” 李尘并不知道城主父子的想法，但就算知道，也只会一笑置之。 反正现在龙鱼都已经落肚了，就任由他们说去呗。 龙鱼拥有许多神秘的传奇色彩，但那也得是活着的龙鱼才行，这件事情原本就不在他计划之内，索性一吃了之，干脆利落解决后续可能接踵而来的麻烦。 事后有人追问，也可以推托说，手中的龙珠等物已经发卖出去，反正死无对证，外人也难寻其目标了。 甚至与一口气得到两条龙鱼相比，直接把它们吃掉的这个“壮举”更为惊人，也在原有的传奇色彩之上，造成了更大的轰动效应。 一时间，李尘之名传遍整个海眼城，甚至因为海眼城是交通要道，担负着往来颢海各处运输重任的缘故，迅速向四面传了出去。 远方城池的一些人也听说了这个传闻。 免不了有人扼腕叹息，批评李尘暴殄天物，不知所谓，但也有人言其豪阔大气，乐于分享，连龙鱼都说宰就宰，还有什么是他不舍得的？ 但无论如何，李尘都算是真正出名了。 这几日间，他就一直都在城中的馆舍，接见各路来访或者探听之人。 果然不出所料，有人想要求购他手中的龙珠，鱼鳞和鱼骨等物，因为李尘当场把两条龙鱼给煮了，分给大家分而食之之后，发现这些残留之物竟然还蕴含着淡淡的龙气，绝非寻常之物可比。 但这一次，李尘却说什么也不肯卖了，他是不太看重那些神秘飘渺的东西，但是龙珠他自己留着有用，鱼鳞等物也颇具纪念意义，至少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其中蕴含的龙气，别处绝无仅有，就是当做信物，都是天然的珍稀之物，用处还是颇大的。 他直接推说，自己已经把那些东西处置了，反正有之前吃龙鱼的壮举在前，也由不得别人不信。 第100章 出发前往 李尘一开始在馆舍之中无人问津，但是连日以来，门庭若市，几乎一夜之间就红遍海眼，人尽皆知。 各方人士对这样的传奇人物，尽皆颇为好奇，就算不为求购他手中的珍宝，也多有趁机结交之意。 就连同去金阳门投效的几名筑基修士，之前因为互为异族而有所疏远，如今也变得热络起来。 无论鲛人，娜迦，海族，还是其他异人种族，都对其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但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李尘开始还觉新鲜，甚至有意经营自己名气，后来不胜烦扰，干脆躲起来不再见人，反正海眼城周边足有方圆百里，随便往哪个水域一躲，别人也难寻到。 之所以说躲，是因为他现在再去钓鱼，被人发现，肯定不得清净。 人人都想过来合照留影，蹭些运气，光是交际应酬都能费大半天时间，也就谈不上修炼和休闲了。 幸而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年底，距离去往金阳门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十二月廿七，鱼游仙应约回来，与她一起出现在海眼城的，还有另外几名同样来自东胜洲的受邀修士。 她一到馆舍，就召来麾下管事，询问道：“名单上的那些人都到齐没有？” 管事忙道：“禀特使，都到齐了。” 鱼游仙道：“很好，尽快安排船只，最好是这几日就能出发。” 管事道：“本门的飞舟已经备好，我这就通知下去，若无意外，应该能够明日出发。” 等到这名管事去忙之后，鱼游仙又召来另外几名鱼家的门生故旧，询问城中发生之事。 结果有一人刚好是鱼家学堂出来的子弟谈到前些时日，李尘身上发生的传奇。 鱼游仙听得糊涂，问道：“等等，这位李尘李师匠是谁？” “哦，他就是以前记录的杨师匠，之前是伪借身份，来此报到的，如今已经更正过来。” 草莽散修，伪装身份简直正常不过，金阳门既然要接纳四方宾客，自是来者不拒，对此他们也早有一套处置的章程了。 确认身份，自有“验”，“传”，还有最终签订法契时候所遗留下的印记，除此之外，其他手段都无法锁定。 那些修士们也有隐匿自己身份和私人信息的需要，不会乱把这些东西公开。 “他是伪装过身份的，我当初竟然没有察觉！”鱼游仙听到，不免心中一惊。 这虽然算不上是她的失误，但也足以引起警惕了。 当鱼游仙得知，李尘竟然一口气钓上两条龙鱼之时，明亮的眼眸中也不由得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诧之色，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还真是应了此间执事的那句话，当真是闻所未闻，稀奇之事。 但这还没有完，执事很快又说到李尘把两条龙鱼当场烹煮，分享给在场围观之人。 鱼游仙震撼莫名，旋即却又无来由的气恼起来：“这人怎可如此，简直不知所谓！” “大小姐，如今这位李师匠可是海眼城中的名人，只要他想，天天都能宴饮不断。”鱼家的执事不知鱼游仙想法，犹自带着几分羡慕说道。 第二天，李尘等人应约来到海眼城前的空地上。 他们昨日就已经得知了即将出发的消息，全部都已经处置好手头之事，随时准备去往金阳门的山门，参加那开派庆典。 这个庆典与他们关系不大，去到那里也是作为嘉宾，观看弟子比武，献艺等活动，真正要做的事情，还是签订法契，并且决定各自封疆的所在。 不多时，一艘外形如同钉螺，通体洁白如玉的巨大宝船凌空飞来，缓缓悬停在空地的上空。 这是一艘足有三十余丈之长，宽近十丈的飞舟法宝，虽然体型庞大，但却仍然拥有着堪比高阶筑基修士的飞行能力，能凌空虚度，日行三万里。 这一段时日，他们便将乘坐此船，去往百余万里之外的金阳门山门。 在场不少人都是散修，仰望着这艘属于金阳门的飞舟法宝，啧啧有声。 单就这么一件大型的法宝，已经拥有着中品品级，价值超过他们身家。 一个人和一方势力的差别，是非常巨大的，如若不是为了获得金阳门的庇护，以期开疆拓土，成就事业，他们也不会迢迢而来，共襄盛举。 登船之后，里面自有侍从们检录身份，为他们发放通行令牌，并且将之引入大厅。 李尘在这里再次看见了鱼游仙，以及负责掌控这艘飞舟的船长，金阳门掌舵使。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位掌舵使竟然一眼就认出了李尘：“原来是钓得一对龙鱼的李师匠，欢迎欢迎，您能乘坐此船，真是蓬荜生辉啊。” 他久未见到鱼游仙，已经对她没有了什么印象，却不料鱼游仙还惦记着之前的不快，朝着他翻了翻白眼，小声冷哼道：“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船长面露尴尬之色，却因鱼游仙身份不凡，不好反驳，只能打了个哈哈，当做没有听到。 李尘也微微一笑，就当没有听到。 不久之后，众人各自寻了个地方坐下，或者游览起这个将要生活数十日以上的地方来。 顾默成感慨道：“没想到竟然连这边的掌舵使都听说李老弟你的名声了，这件事情，传得可还真是快啊。” 这倒也难怪，海眼城是交通要道，并非什么偏远之地。 以李尘这些时日所见，颢海之地虽然广袤，但各方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通讯联络手段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开启挪移传送，以跨越虚空的方法进行运输，只是因其成本太高，难以作为常规手段来使用罢了。 不过顾默成又好奇问道：“那鱼特使是怎么回事，好像对李老弟你有所不满啊，你该不会是招惹了她吧？” 李尘道：“你问我，我问谁去？算了，不用管她，反正去到金阳门的山门之后，她这个特使也和我们没有什么交集了。” ， 第101章 商议封疆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不知不觉间，李尘等人已经来到金阳门腹地，甚至在此间小住一段时日，就等着中旬的庆典开始了。 这段时日，李尘和顾默成等人就住在金阳门安排的馆舍之中，天天相互引荐，结交道友，并与门内派来的使者洽谈，差不多也就对接下来的开拓之事心中有数了。 这一日，是三月初一，李尘再次来到几名筑基修士约好的舍中大堂。 有人通过门内关系弄来了一张数丈见方的巨大地图，当李尘走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在面前站着了，见到李尘过来，都笑着招呼：“李师匠，来了呀。” 李尘回应道：“各位道友早。” 一名身材魁梧，高出众人数个头颅的魁梧壮汉瓮声瓮气道：“李师匠，我们正在商量确立封疆之事，不知道你心中是否已经有了意向？” 这人叫做厉风行，乃是一位金性强化的筑基师匠，一身钢铁之躯经历多番强化改造，强大无比。 但说起其造诣，却又有待商榷。 因为说其不是师匠，因着修为提升，早已够到及格线，说其是师匠，自身的知识积累和相关造诣却又有所不足，在后续的晋升和强化之路上走得异常辛苦，远远无法和造化宗师匠相提并论。 这在草莽江湖之中绝不鲜见，大多数散修自封师匠者，都是这般的模样。 他们大多都是民间匠人，实操水平或许还有几分，但一参加宗门的考核，或者专业的测试，就得露怯了。 相比之下，宗门弟子和世家子弟更为注重学术方面的成就，精力也投入在偃者造诣的成长之上居多。 若无此等才能，便会转入战斗职业，或者其他庶政，生产之类的执事，尽量做到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厉风行也是感觉晋升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再凭自己苦修下去，根本毫无出路，才会想到前来金阳门寻找机会。 倘若运气好，他或也能够得到门内大匠的赏识，拥有着更进一步改造，提升实力的机会，但是偃者造诣就不太敢多想了，也从未考虑过提升至大匠之事。 “是啊，李师匠，袁师匠，你们几位先选。” 接着说话的是一名看起来头发花白，已有近两百年岁的老修。 他的名字叫做管黍，同样是一位拥有着筑基修为和实力，但是造诣却停留在师匠水准，久久不动的人物。 和厉风行一样，这些下位偃者，伪师匠，天然便拥有着对上位偃者，真师匠的憧憬和崇拜。 像他们这样的人，自身的强化改造之路都走得较为辛苦，远远不如李尘等人这般造诣深厚的走得轻松。 李尘却没有急着挑选，而是看向身边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看起来颇为神秘的修士。 她是一位女性的偃者师匠，号称虫师的驭虫高手。 她就是老管口中所称的袁师匠，其名为袁夕夜，算得上是整个来投修士群体之中，少数几位和李尘一般，拥有着不俗功底和晋升潜力之人。 她若不投靠金阳门，此生极限或许也是达至师匠巅峰便再难有所寸进，但无论如何，都比之前的厉风行和管黍要高得多，未来晋升大匠的潜力，更是远非前者所能相比。 偃者群体之间，按照造诣和才学叙论高低，区分贵贱已是传统了，这名袁师匠虽然只有筑基中期修为，但是论起身份地位，还真要比后期的厉风行和管黍高出不少。 李尘自己其实也是如此，他现在只有筑基三重修为，但是倘若得到大量资粮，以及充分的发展时间，短时间内便能实现跨越式发展，直接提升到十重以上。 届时，他的战斗实力，更是要远远胜出厉风行和管黍。 偃者道途修的是造化，比拼的是生产创造的能力。 倘若他以自己学识创造出更多三星傀儡，甚至四星傀儡，如今看似修为高于他的厉风行和管黍，便远远不及了，因为他们的偃者造诣较低，并没有那样的创造力。 袁夕夜指着地图右上角，一片方圆近万里的浮岛疆土道：“我属意那边，将往东北方向进行开拓。” 众人尽皆说道：“那里是星海妖魔出没的凶险之地，不过，生物资源繁盛，倒也确实是个适合袁师匠的风水宝地。”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大家相互交流，确认彼此意向，对这种事情，也早有预料了。 金阳门的直属疆土就在地图中央，乃是一片方圆百万里的巨大疆土。 早期的附庸封疆都在本土大陆之内，偏向于西南的一角，而今，他们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北疆，准备侵入更加广袤的星海深空。 当中的据点，是以探索发现的灵峰福地作为根据确立的，袁夕夜所指的地方离金阳门本土足有三十万里之遥，不远也不近，浮岛面积方圆数千里，同样不大也不小。 按照李尘所熟知的对比，那个地区，大概就和宿阳一带差不多大小。 “李师匠，你呢？”又有人问道。 李尘沉吟片刻，指向东方百万里处，一颗半径约有万里的荒星：“这里。” 那同样是个拥有一座下品福地的据点。 李尘看重它的地方在于，虽然灵峰福地的价值和其他封疆根据地一样，但是附近伪福地众多，各类矿物资源和金属资源似乎也较为丰富，更兼有着附近呈现碎屑状态的浮岛群，可以作为重点发展之地。 倘若运气好，再在里面发现几座真正的福地，那就飞黄腾达了。 不过，那种地方光论大小，都与前世地球相近，附近较大的一些浮岛也与月球相近，上面还生存着诸多星空异族和凡人国度，向来都是战乱不断的纷争之地。 若不依靠金阳门支持，单凭如今的李尘，几乎没有可能在上面立足，便是考虑上了金阳门的因素，在那里开局的难度仍然称得上是极高。 李尘仿佛没有看到众人的惊讶，自顾自道：“如若没有其他道友和我冲突，我便将把封疆定在该处灵峰，在那里开辟山门。” 第102章 广云峰 “这位李师匠，野心勃勃啊。” 众人听到李尘的说法，心中暗自想道。 世间从来不乏野心之辈，但究竟是否能力匹配得上野心，运气也足够好，能够在那里立足，还未可而知。 因此众人议论和感慨一阵之后，也没有太在意，而是问起了其他人。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这些时日没事干就在研究相关资料，发觉那处地方，还真算得上是一个适合自己的风水宝地。 星海如此广袤，浮岛甚至巨陆不计其数，能够称得上是选择的，也就那么些灵峰福地的聚集之所。 因此绝大多数修士的目光都放在了灵峰福地和灵材宝矿之上，极少把普通的资源放在眼里。 但李尘因着自己道途特性，对于普通材料也存在极大需求，较为看重地盘之内伪福地，甚至普通矿物资源和金属资源的出产。 他所属意之地，恰好就是那么一个发展前景广阔之地。 那处地方以东，三十余万里外，甚至还有一个方圆十余万里的巨陆，虽然未有已经探明的下品福地，但却伪福地众多，也颇是生存着一些妖魔精怪和各类异族，可以作为下一步的发展之地。 此世灵峰福地才受人重视，普通地盘对于修士而言，意义并不大，因此那里一直都为偏远荒僻之地，但在李尘眼里，却是个聚宝盆。 其他人也各自选取了一些自己属意的地盘，大多都与自身道途和各自发展前景有关。 擅长战斗的，选取敌人众多，战争频发之地，可以通过掠夺异族来发展自身，擅长生产炼制的，就选取相对安稳的后方阵线，擅长养殖，栽种的，则是气候适应的肥沃之地，不一而足。 顾默成是一位普通的傀儡师，落在非常后面，才犹犹豫豫的挑选了一座方圆三千里的浮岛，而且还是和其他两名同样修为实力的傀儡师一起选择。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结成联盟，一起管治这片疆土了。 “没有办法，我们不比老弟你是真正师匠，较受宗门看重。” “以我们偃者造诣，是不会得到太多支援的，想要占据灵峰福地，唯有抱团一起打拼才行。” “不过老弟啊，我们选择的疆土之间相隔太远，以后若是想要尝试贸易往来，除非发现扭曲虚空的航线了。” 顾默成说道。 扭曲虚空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所在，能够通过一片虚无的扭曲空间，实现跨越空间的跃迁，相当于天然的界门。 不过这种地带可遇不可求，星海漫漫，也极少势力能有如人力物力到处探索，一旦发现，往往都会被视作战略资源保护起来。 “那还真是遗憾。”李尘叹了一声道。 他和老顾相识几月，也算是较为投缘，但今后却要各自为战，各自打拼了。 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勉强，老顾大小也是一位筑基傀儡师，有自己的想法和主张。 俗话说，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三位老年平庸修士组团，占据那么一小块地盘，虽然寒碜了点儿，但好歹也是个立足之地，能为子孙后代谋个基业。 这一次的商议过后，众人之间，相互交流更加频繁了，因为此时他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属意之地，如若一切顺利的话，未来就有可能成为开辟封疆的地盘，许多事情都亟待商讨。 李尘这边孤悬远海，附近没有什么友方势力，也就只好与一位相隔五十万里的道友洽谈。 他的名字叫做萧临风，李尘准备与他合作，帮忙建立一些中转物资的运输港口。 又过了几天，众人受邀前往议事堂，洽谈确立封疆之事。 金阳门和其他宗门一样设立六院，其中登仙院执掌弟子门人籍册，管理度牒，品秩铨选事宜； 庶政院执掌杂役，负责宗门产业并繁杂内政事宜； 钦天院对内执掌对内传经授道，教化门下，对外沟通往来，洞察时局事宜； 功德院执掌替天行道，斩妖除魔，功勋升赏，弟子奖励扶持事宜； 戒律院执掌制定法律，戒条，惩处过错弟子事宜； 天工院执掌土木兴建，修缮，器物造作、采买，冶炼事宜。 六院各司其职，但有的时候，又必须联合起来，共同执事。 这些即将成为各地峰主，谷主，城主之流的附庸势力之主，将会成为门派扶植的对象，各院堂的联合，是必不可少。 果然，当众人去往那里的时候，各院堂的首席长老，兼麾下一帮能臣干吏都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钦天院长老首先发言致辞，对众人的到来表示了一番欢迎，然后让各人根据各自意向，投标据点。 这个环节至关重要，一旦确立下来，大家各自发展和开拓的方向便基本确立了，若非遇着晋升大匠等重大变迁，极难再发生改变。 不过众人考虑这个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自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前些时日有好几人意向发生冲突，也早已经在私下里通过协商调解，处置好了。 于是，众人都顺利填报上去。 “李尘李师匠，甲字二三三号据点……广云峰。” 大堂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玄光幻影阵，以投影的形式，把渺茫的星海，呈现星云状的扁平星空投射了出来，一个个小至寸许的旗帜被插了上去。 不久之后，代表着李尘属意之地的广云峰上，也被插下了代表着李尘的旗帜。 那是李尘自己设计并提交上去的标志之物，一条昂首阔步，气势不凡的黑纹应龙。 倘若签下附庸法契，金阳门就会协助他占据那里，正式成为一方峰主！ 又一名管事长老模样的筑基修士站了出来，朗声道：“接下来，我们商议一下本门援助借贷之事。” 众人各自压下确立意向之后的激动心情，倾听起来。 确立封疆，人人可做，就是草莽散修，幸运发现无主的灵峰福地，也完全可以占山为王，自立峰主。 但这世间，弱肉强食才是永恒不变的法则，是否自封峰主毫无意义，能够站稳脚跟，开发利用，才是真实。 那么，金阳门的政治庇护和实际援助，便必不可少了。 第103章 低额 只听得那位管事长老朗声说道：“本门附庸之策如下。” “凡列为附庸者，皆为本门战略盟友，享有庇护之权，所庇护者为灵峰福地治权，道统，法统，血统之遗传……” “附庸势力之义务为朝贡，纳赋……” 这些条款，众人也早已研究过，听得暗暗点头。 其实绝大部分，都是从东胜洲那边的城邦联盟条款改动过来，金阳门和这些附庸实力的关系，大抵相当于造化宗和各门派，世家的关系。 它们层层封建，共同统御着亿万里之遥的星空和广袤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此世之中，有神通伟力者，不能够当做平常的个体看待，而应是一个国家，一种文明。 这些联盟的的涵盖范围，便非常广阔了，几乎相当于文明种族的大联合。 管事长老又道：“接下来，我讲解一下本门的援助借贷详情，借贷之物，不限于人力，物力，各类资粮和资产，以及可以折算等价之物的知识等物。” “但有一点，附庸势力应承之供纳，可为钱粮形式，各自充抵，但偿还之物，必为灵石……” 听到这里，各位未来的峰主，谷主，岛主等人终于微微动容。 顾默成忍不住私下对李尘传音道：“金阳门所提供的援助借贷，年息五厘，还算合理，但他们以各类物资提供借贷，却需收回作为战略物资的灵石，这一点也实在太黑了。” 李尘赞成的点了点头，百分之五左右的年利息，其实已经颇为优惠了。 唯有一点，需要用灵石来偿还，实在太过让人头疼。 因为其他钱粮物资都还好说，灵石却是最大宗的战略资源，莫说要付利息，就是免息，也仍然稳赚不赔。 “除此之外，各方势力还应缴纳相应的供纳赋税，其数额对应不同的势力等级，乃是获得援助和提供庇护的先决条件……” 管事长老又提及了缴纳供纳赋税的条款。 他告诉众人，在最初时，各人都依照偃者造诣和潜力评定，在金阳门内部拥有着不同的级别。 随着缴纳的赋税总额增加，还可以不断升迁，但也需要付出相应等级所必须的维护之资，用于维持这种等级。 幸而这些东西都是丰俭由人，各凭心力的，金阳门并不作强迫。 认为自己应享更大权利，更多庇护的，自然可以通过缴纳供纳去提升自己的评定等级，认为应该独立自主的，也可以少缴，仅仅只交维持附庸身份，享受基本庇护的那一笔。 李尘倒是曾经听闻，有人嫌赋税不好听，美其名曰“盟费”，实际上就是保护费，改变不了其本质。 李尘已经打定主意，自己就一直缴纳最低档的每年百万。 这笔款项可以用普通物资或者符钱充抵，倒是容易承担。 从议事堂出来，众位修士都在商议着，应该申领何种援助借贷，以及提升自己势力等级之事。 但是为免不必要的争锋，这当中的许多事情都是保密的，只有当事者本人还有金阳门的管事才知晓，凭依印在法契之中，外人并不得知。 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就在这同一日，金阳门山门内的另外一处议事堂中，众多管事长老和接引使者齐聚，也在商议着各位修士的评定结果。 鱼游仙作为接引使者之一，赫然列席其中。 “修士厉风行，潜力评价，低，实力评价，中……总体评价，低，享基础扶持，额度一千二百万……” “修士鸢夕夜，潜力评价，高，实力评价，高……总体评价，高，享重点扶持，额度二千五百万……” “修士顾默成，潜力评价，低，实力评价，低……总体评价，低，享基础扶持，额度一千万……” 她神情专注的听着执事念诵的各位扶持对象资料，里面有金阳门高层结合使者提交上去的评价报告所作出的定品。 不同的修士，拥有不同的内部评价和借贷额度，可从金阳门这边获得相应的支持。 但有一点，一位位修真之士的价值，在这里似乎也变成了冰冷冷的数字。 毫无感情，客观冷漠。 也只有如此，才能更加准确的进行衡量，杜绝意气或者感情用事的影响。 大多数人都无法得到高阶以上的评价，因为对于金阳门高层而言，只有真正具备晋升大匠或者结丹潜力者，才能获得重视，而且大多数散修缺乏名声，信誉，以及抵押的担保之物。 万一某人打定主意骗取门派的贷款，卷着钱财跑掉了，那该怎么办？ 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胆大包天如此行事者，虽然有事先签订的法契在，加上大能高手出手，最终将其严惩，但事实上，惊动门派大能出手，就已经是亏了。 穷尽碧落下黄泉，虽百死而犹诛，这口号喊得威武霸气，但亏本就是亏本，这样的买卖，他们是不想再做第二次了。 更多的潜在风险，则是发生在扶持的修士能力不足，不足以成功立足，最终确实破产，无力偿还。 对此情况，门派也不会客气，直接以“战争征召”条款，号召他们卖命还债。 那些人被绑定在金阳门的战车之上，也颇是作出过一番功绩。 但若非必要，金阳门其实也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他们也还是希望，那些人能够顺利立足，开疆拓土，连本带利偿还的更多，真要沦落到卖命还债的地步，并不利于这套机体的长久运作。 “修士李尘，潜力评价，高，实力评价，高……总体评价高，享重点扶持，额度一千二百万……” 听到这里，鱼游仙原本毫无表情的面上终于露出些微的诧异。 她打断执事，问道：“等等，为何这李……李师匠都是较高评价，且享重点扶持，却只有一千二百万的额度？” 执事看了一下，解释道：“他选择的封疆之地距离本土太远，自立之心明显，且风险较高，极大拉低了额度。” 鱼游仙听到这里，不禁恍然大悟，但同时也忍不住银牙紧咬：“可恶！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 第104章 跃波感应术 经过漫长时间的摸索与尝试，金阳门早已吸取足够经验，从源头上减少亏本的可能。 这种收放的模式，从总体上来看，一直都稳赚不赔，但越是减小单独某案的风险，便越能获得更多收益。 李尘自己无心向金阳门靠拢，且选择之地存在较高风险，金阳门不可能在他身上下重注。 门派高层也无意考验什么眼光和识人之能，因为那样就算收益再高，也等于赌博。 拿门派的资产去赌博，那种事情，他们是不能做的，因此放给他一千二百万的扶持额度，也就顺理成章。 一名管事长老笑言道：“小仙，现在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在法契签订之前，都是可以更改的。” “如若那位李道友能够选择较近之地，且承诺维持较高盟费，完全可以拿到二千多万，甚至更高的额度，如此一来，成功立足的可能也更大了。” 鱼游仙忙道：“我找机会劝劝他。” 鱼游仙为新任管事长老，对待此事还是颇为热忱的，果然很快就去李尘暂居的馆舍找他商议。 李尘得知她来意，略感惊讶，道：“李某还真是要谢过鱼道友了，不过恐怕要让鱼道友失望，选择广云峰，乃是我精心考虑之事，后续的许多发展计划也与之相关，这一点我是不会改的。” “至于额度，那便随缘吧，如今我所需要者，并非是那些东西。” 鱼游仙听到，忍不住有些气恼：“你说得可还真是轻巧！” 鱼游仙是考虑到自己和李尘也不是太熟，才没有把话往重里说，但对于李尘所作所为，她确实看不过去。 李尘只不过是一介散修，最需要的发展本钱也是资粮，有什么资格说随缘？ 除非李尘当真胸无大志，无心进取。 但若真是那样的话，做个闲云野鹤，一直漂泊流浪岂不是更好？自由自在不说，也免得创业失败，欠下巨额债务。 鱼游仙看不惯李尘的地方还有颇多，比如之前钓上了两条龙鱼，明明是上天眷顾，赐福于人，却作出当场烹煮那等焚琴煮鹤之举。 颢海之地，关于龙鱼的传说颇多，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实在说不过去。 李尘也知鱼游仙对自己有所不满，不过他来此地是为了谋求发展的，又不是为了得到她的认可。 偃者道途的确是极其依赖于资源不错，散修的短板也是资源本身，但他所求的资源，并不见得就是鱼游仙和普通修士所认为的灵蕴之材，反而是其他东西。 李尘转移话题道：“鱼道友，先不说这些了，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鱼游仙道：“你说。” 她看不惯归看不惯，但做事还是颇为认真负责，能忍住自己的性子。 这也是李尘对她颇有改观的地方，如若是那种只会耍小性子的千金大小姐，李尘早就敬而远之，不与之相交了。 李尘道：“我想求一种能够在师匠境界就可以利用的远程通讯技艺，最好是能够覆盖广云峰所在的整个星球范围，金阳门这边，可否能够提供？” 一直以来，大地灵蕴都是阻挠通讯手段发展的东西，尤其是广云峰所在的那处无名星球，拥有灵峰福地和众多伪福地，必定干扰严重。 在法眼望气，神识探查，或者灵波侦察的感应之中，它就如同被浓雾笼罩，看不真切。 李尘自己对这种现象是无可奈何的，灵蕴乃是超凡伟力，自然界中，本身就少有能够突破它的手段。 百万年来，偃者道途不断探索和发展，也早已有了应对之物，顶尖的大能高手可以利用宇道扭曲虚空的手段传播讯号，更高明的则是利用纯粹的法力实现类似量子纠缠的无限感应。 不过，那些都是大能高手的手段，无论扭曲虚空，还是法力通玄，都非是李尘如今所能为。 再一者，则是李尘曾经在卧虎丘时期做过尝试的蜂窝网络。 利用地面基站相互联结所形成的网络，可以在有限范围之内实现一定远程联络，但却极其依赖于中转通讯的效率，通讯基站的铺设，维护，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成本。 无论时间，资粮，都是实实在在的本钱，那些都不是低阶修士所能负担的东西。 倘若离开地面，进入到星海深处的虚空之中，那就更加不易了。 虚空茫茫，通讯基站毫无遮掩的话，安全性也大大降低，极容易为人所捕获和破坏。 李尘的计划并非一蹴而就，立刻就想突破这些限制，而是在有限范围之内，对其进行改进。 在掌握扭曲虚空和法力通玄之前，恐怕也就只有一种叫做“跃波感应术”的技艺能够满足他所需了，但这是一种为各大门派和豪门势力所掌握的战略资源，散修极难得到。 李尘故作不知，也是在试探金阳门的扶持力度究竟如何，自己这般的附庸是否有希望得到。 鱼游仙听到，果然沉默了，好一阵才道：“你说的不就是‘跃波感应术’吗？” “这是一种利用天地灵气本身所具感应特性制作而成的传输技艺，能够在一定程度突破大地灵蕴的屏蔽，远程收发讯号。” “但是此术为秘术，想要获得真传，也不是那么容易，起码得拿出千万额度来兑换……” 她警惕的看着李尘：“你如今可是只有一千二百万的借贷额度，要真花上千万额度来兑换，不得让人给笑死？” 李尘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高兴道：“居然当真可以兑换，那行，我就决定要此物了！” 此物能够有效延长通讯范围，虽然达不到大能手段的地步，但对目前而言，应该也是足够了。 鱼游仙面色一沉：“你不是在说笑吧？李道友，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她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是来劝李尘作出更佳选择的，怎么越劝越回去了？ 李尘止住笑意，正色道：“我当然是认真的。” 鱼游仙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只丢下一句话：“当真不可理喻！” 第105章 传闻中的金乌傀儡 时间很快来到了中旬，三月十五那一天，所有附庸之主都受邀观赏庆典和门人弟子献艺。 活动的场地设在山门主峰前的广场上，在长宽各有百余丈的巨大空地中，铁甲林立，彩旗招展，洋溢着热闹非凡的气氛。 除了这些附庸之主之外，不少与金阳门亲善的势力也派遣了使者过来观礼，只可惜，这只是个普通的年度庆典，并非准十或者整百的大庆，所以规格只能算作普通，李尘等人见到的人数也不是太多。 能够参加庆典的门人弟子，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一番下来自然是精彩纷呈。 李尘在此看到了不少工匠弟子带着各自的杰作上台献艺，甚至利用做成的战斗傀儡相互比试，其所展现出来的功底之扎实，技艺之精湛，甚至快要比拟一些筑基境界的野生师匠。 顾默成等人更是暗自惊心不已。 他们都是勉强达到当前境界的人物，实际造诣并不是太高，面对如此之多的天之骄子，不免倍感压力。 偃者道途首重知识，除了神识入微这一硬性条件达不到其他方面，是有可能越阶挑战的。 等他们看到接下来的阅兵之后，更是为金阳门的深厚底蕴所震撼。 只见观礼台前的巨大广场上，一具具铁甲神兵所组成的整齐队列轰然而过，二星，三星的各式傀儡和机甲宛如钢铁洪流，四星傀儡点缀其中，恰如丛中鲜花。 更有十数以计，五星以上的战争傀儡压轴出场，巨大的飞舟，楼船，战舰也从上空飞过，彰显着这一颢海门派所具有的强大实力。 这是平常散修难得一见的景象，他们天性散漫，向往自由，也没有太多的机会接触这些足以成军的庞大阵势。 李尘无法全部辨识眼中所见的傀儡型号，但光是感应着从其炼炉之中所散发出来的凌人气机，以及庞大数量所带来的压迫之感，他就明白，这个门派，的确拥有着统御百万里疆域的强横实力。 这种实力，不是一名两名大匠，甚至寻常偃者大师所能比拟，它是整个门派多年传承，历代积攒下来的丰厚本钱。 此是群体之力，也是时间沉淀的结果。 时常都有人说，神通伟力可以使得个体超越群体，然而当一群修士聚集，照样可以实现聚沙成塔的效果，造就更加伟大的群体。 众人绝非迟钝之辈，纷纷反应过来，这是金阳门在向他们示威。 “听说金阳门的真正守护神，是一具品级高达九星的战争傀儡，其名为‘金乌’，正是金阳门标志之物所绘的形象！” “它是许多年前，宗师级偃者所流传下来的家底！” “只可惜，金阳门也不把它拉出来溜溜。” “得了吧，今年又不是什么特别的年份，换成千年大庆还差不多。” 似乎是下意识的纾解心中的压力，众人忍不住议论起来，就连金阳门的镇派之宝也拿出来调侃。 倒是有明白之人说了一句，彻底打消了大家的念想。 这个时候，忽又有人提了一句：“不用想象那具金乌傀儡是什么模样，大家抬头看一看天上，天上自然的太阳是什么模样，它就是什么模样。” “什么？”众人纷纷大感惊奇，忍不住抬头看去，但见晌午阳光炽烈，一颗耀眼的光球高悬于天穹，放射万丈光芒。 “是真的，金乌便是传说之中的太阳之神，金乌傀儡，本质上也就是一尊拥有着宇道之力和炎阳之力的庞大傀儡，它拥有着不断向外释放炽阳神雷的无限能源，烈焰焚天！” “低阶境界，莫说与之争锋，便是靠近都难做到，只有五星以上傀儡，或者相应的结丹境界修士，才勉强有在它面前站稳的资格，但也仅仅只是站稳而已，烧灼之下，照样难以承受。” “其实到了九星品级，与十星之间，也只有炼制难度上的差异了，战斗力虽然直观，但却并非首要的判断标准……” 众人闻言，禁不住感慨连连，这种东西作为战争机器，简直太可怕了。 他们又从那具金乌傀儡谈到了金阳真人本人。 “金阳真人如今正在闭关修炼，争取把偃者造诣提升至大师的境界，我们这般的小角色同样无缘得见。” “是呀，晋升偃者大师，并非容易之事。” “低阶之时，凭着修为的提升，就可以把相关的技艺提升上去，比如工匠技艺修炼至圆满，再得晋升筑基之时，神识入微等变化，较为容易突破，但是当晋升结丹之时，无论是掌握虚空之变，还是元气实体化，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晋升元婴之后，想要把造诣提升至对等的大师境界，更是难上加难。” “这两者，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体系，之所以有时候表现得对等，是因为高明偃者往往会把技艺学以致用，用其提升自己的修为和实力，再加上金阳门所继承的前辈遗泽，提前晋升元婴，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众人议论道。 李尘倒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他也没有指望着能从金阳真人那里得到什么好处，见与不见也就是那么回事。 当然，如若能够聆听大师级人物的教诲，从中得到指点，那又不同了。 “他年若是金阳真人出关，顺利晋升大师，倒是可以趁着朝贡的机会，拜见一番……” 那个时候他是战略同盟的附庸峰主，应该有机会得到接见，甚至享有请教问题的机会。 庆典之后，金阳门如期举行了针对各位封疆之初的测验，随后便举行正式签订法契的仪式。 由于这段时日，门派对各位修士的修为和造诣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这场测验也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完结了，真正的重点在于签订法契和交接援助之物上。 李尘终于正式拿到了代表广云峰治权的契约凭证，以及自己所需要的跃波感应术。 签订法契之时，鱼游仙作为他的接引使者，也在场观礼。 见李尘始终都没有改变主意，不由得秀眉蹙起，露出了不满之色。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气了！” 第106章 再见东公子 “仙儿，这次你连接接引了三位封疆之主入门，如若他们成功立足，并且把麾下的附庸势力做大，将来维系盟约，联络往来的重任便要落在你肩上了。” “不要小看这份使命，它将会是你在长老会中打熬资历，甚至做出过人成绩的本钱，也会是我鱼家的政治本钱。” 观礼的时候，一名华衣老者对着鱼游仙私下传音，淳淳教诲道。 他正是鱼游仙的曾祖，鱼家的偃者大匠鱼豪。 鱼家一门三结丹，鱼游仙的父亲，鱼游仙的三叔公，都同样是门派的十大长老之一，但真正的顶梁柱，始终仍是这位拥有着高阶造诣的偃者大匠。 以鱼家的财力和底蕴，只要拥有了大匠，想要再出结丹高手，简直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除了鱼游仙的父亲和三叔公之外，其实也还颇有一些雪藏的高端战力，因此如今鱼家全部心血和精力，也是放在培养下一位大匠之上。 除此之外，就是栽培鱼游仙这样的子弟，以及发展外部盟友。 鱼游仙听到，不由得问道：“若是这些封疆之主总不听人劝，自行其是怎么办？” 鱼豪道：“这些人身为散修，既然能够自行修炼到师匠的境界，想必总有过人之处。” “他们都有自己的主张和利益，你也不用操之过急，静观其变就是。” “如若事后证明他们是对的，那不听你言，也是明智之举。” “如若他们因此而陷入了困境，我鱼家施恩或者加以收服的时机也就到来，岂不更好？” “你对这些人施加影响，千万不可任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得契合他们各自的利益，因势利导才行。” “当然，必要的时候，也要不惮于利用我鱼家的力量。” “这世间就没有人不吃恩威并施这一套，无论他们是何方的英才豪杰，落入我金阳门的彀中，总得为我们效犬马之劳，争取足够的利益才行。” “如此一来，门派才能兴盛长久，我鱼家也才能得享富贵。” 鱼游仙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得目光微动。 但她也知道，老祖这是在教导自己为人之道，便沉默着没有多说什么。 她反省自身，的确是有些越俎代庖。 李尘都不着急，自己着急什么。 “哼，反正坏了事情，也是你自己背锅！” 她现在心情有点儿复杂，也不知道该期盼李尘成功好，还是失败好。 仿佛察觉到了鱼游仙的目光，鱼豪突然又再开口道：“这个李尘，可能会是你所接引附庸中，唯一一位能够成功立足的。” 鱼游仙讶然道：“老祖，你看好他？” 鱼豪道：“非是我看好他，而是其早已脱颖而出。” “但不用着急，天下英才豪杰何其之多，想要让我鱼家加注投资，也得真正站稳脚跟才行。” “我曾与海眼城的东道友有所通信，言及在远疆注资立城，经营商行之事，但现在就与之商洽，为时过早，还是等他拿出成绩再说。” “不过你为他的接引者，倒是现在就可以尝试押注了，你手中也有一笔家族所给的发展资金，大胆运用，或能带来不错收益。”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赔了的话，就得家族给她买单了。 不过鱼游仙身为家族嫡系，试错的本钱，原本就比寻常人丰厚，别人可能踏入万丈深渊的过错，她承受得起。 …… “恭喜诸位，贺喜诸位，如今诸位已是正式的附庸领主，封疆各方，自立基业！” “为表庆贺之意，我钦天院特意设立一场庆功宴，还邀请了前来观礼的各方使者出席。” “他们当中，有些是颢海其他势力的代表，有些则是与你们一般，百十年前同为开拓者的封疆前辈，请务必赏光莅临……” 在签法契的仪式结束之后，钦天院的一名管事长老出面，向大家宣布了聚会的消息。 众人心中顿时明悟，李尘也生出时空错乱的怪诞之感。 这八成就是“招商引资”的洽谈会了。 开拓封疆，非是一家一门之事，而是许多势力共同参与，合作开发才能完成的盛举。 最大的风险，当然是在开拓者本人身上，但那也是从草莽散修走向地方豪强的必由之路，没有什么可抱怨。 其他各方势力各自押注，吃肉喝汤，各凭本事。 当然，倘若换成规则混乱之地，那吃肉喝汤，或许也变成了趴在附庸身上吸血了，战争不可避免。 金阳门起到的作用，就是以盟主身份领投，并起到中间人担保的作用。 各方老牌豪强，能够超越自己疆土的范畴，以商会，钱行的形式，在远方的地界获得丰厚的利益。 修真界时入现代，早已脱离了古修坐地收财，靠着灵峰福地困守一生的发展模式，虽然现如今，灵峰福地所产生的财富仍然还是最为重要之物，但经商和投资盛行，也为这个世界增添许多新的活力。 当李尘了解到这些之后，就不由得感慨，好在自己在东胜洲的时候，没有跟其他穿越者一样依靠美食，金融，娱乐之类的行当。 那些都是人家当今修士玩剩下的东西，换在古修时代还差不多。 但古修的时代，风气保守，同样没有依靠那些小道成长的空间。 “李道友，我们又见面了。” 让李尘感觉意外的是，宴会中，他又再一次遇到了海眼城的东鹏飞。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东鹏飞乃是海眼城城主的公子，身为中立势力之人，与金阳门有所往来，也是正常之事。 李尘招呼道：“东公子，别来无恙啊。” 东鹏飞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意图，开门见山道：“其实我是专程为李道友而来的，听闻李道友封疆广云峰，如今仍是不毛之地，小弟愿投资千万，助你建城立国，开拓荒野，唯愿将来得免征之权，以及各项矿材，产业的经营许可……” 鱼游仙刚好凑在旁边，竖起耳朵听着，当场就杏眼圆瞪：“姓东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 第107章 合资 这宴会现场人声嘈杂，气机混乱，鱼游仙走路又没有声音，东鹏飞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呼道：“鱼姑娘，你吓死我了！” 他身为海眼城的世家子弟，自然是认识鱼游仙的。 鱼游仙看着一惊一乍的东鹏飞，道：“平常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东鹏飞：“这……” 鱼游仙没有理他，看向李尘，肃然说道：“你可知道，一方疆域最重要的收入来源，除了灵峰福地的出产，便是坊市的经营活动？” “有些行当乃是暴利，贸然免征，亦或开放给外人，是会损失巨大的。” 东鹏飞连忙解释道：“小弟绝无断人财路之意，这不正在征询李道友之意嘛？” 鱼游仙没好气道：“老虎不吃肉，那才是新鲜事，我就不信你们海眼城的东家会那么好心，没来由的白白送钱！” 李尘闻言，笑了笑，却没有多说什么。 她说的固然有理，可也绝对没有叫人白送的道理，这要当真无利可图，那些豪强势力，又怎么会对远在数百万里之外的地方感兴趣。 说来说去，还是等价交换。 对于寻常势力而言，免征赋税和开放暴利行业，固然是巨大损失，但保护过度，也容易造成活力不足，外来者的投资意向降低。 这种事情原本就没有固定标准可循，得靠着附庸之主自行把握。 李尘是倾向于放手这些，把精力专注于自身发展的。 他从来没有想过立城和立国，甚至都没有顾及世家发展。 他清醒认识到，自己的才能终究只限于经营一方之地，或许创建个山门，发扬道统传承，便已经是极限，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打理坊市之事。 那么，为了维持正常的经营和发展，灵峰之下的坊市城池，反而就要交给外人了。 李尘连卧虎丘都能直接交给老何等人，倘若海眼城的世家对此感兴趣，交给他们又有何不可？ 不过，坊市归坊市，李尘真正看重的灵峰福地，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染指。 如若说坊市是世俗城邦的范畴，灵峰福地，便关系着修真界的山门和道统了。 灵峰福地所伴生的灵矿，向来是各位峰主之流的禁脔，也是灵峰福地主要的价值所在。 这一条东鹏飞也早已心中有数，之前提出的条件，丝毫没有介入灵矿的意思。 鱼游仙见到李尘的笑容，无由的想起之前老祖交代之事，问道：“你到底打算如何发展灵峰？” 李尘道：“我意在重道统，轻法统，把灵峰之外的坊市和其他城镇建设悉数交给外来之人，以图最大限度吸引商贾，门客为我效力。” 鱼游仙闻言，不由得眉头轻挑：“你觉得自己有晋升大匠的潜力？” 这么说来，李尘并非胸无大志，反而是更加的志存高远了。 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始终掌握在大能高手手中，偃者大匠和结丹修士，是承上启下之人，如若李尘想要成就自己，舍弃一些不太重要的世俗之物，也是理所当然。 “你可知道，倘若你失败了，老死之后又没有留下自己的世家和道统，那这两百余年的人生便相当于是为他人做嫁衣，平白的空忙一场。” 李尘笑言道：“鱼道友此言差矣，人之于天地，原本就是浮萍一根，死后亦无感知，何来千秋伟业之说？” “倘若真有千秋伟业，那也是我等偃者所能为世间留下的道统和影响，又岂会是为他人做嫁衣？” 鱼游仙道：“那是你自我安慰的说法，这世间，谁不是为子嗣延续，基业传承？” 李尘道：“我志不在创立世家或者门派，而是修炼得道，或者退而求其次，能够在青史留名，传下自己的道统。” 东鹏飞闻言，顿时肃然起敬：“李道友高义，小弟佩服。” 鱼游仙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却是发觉自己越发的看不透这个人了。 这也难怪，她出生于世家豪强，满脑子都是家族传承和利益关系，而李尘是什么人？前世今生都是草莽散修，没有生产资料的阶级。 人之于世，漂若浮萍……唯有这般的觉悟，才真正相信死后无知，许多东西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生于此世，最大的念想，便是能证长生不朽！ 此世如若不得长生，那便只有道统传承，才最值得牵挂。 这般心境，这却是鱼游仙所难以感悟了。 东鹏飞对鱼游仙道：“鱼姑娘，你听到了没有？李道友这才是真正的修炼之人，我等……呃，我就是一个俗人，理应为李道友分忧。” 鱼游仙白了他一眼，鄙视的眼神看得东鹏飞心有戚戚焉，好一阵才对李尘说道：“既然如此，你可不要后悔，我为接引入门的门中特使，今后又能帮上你不少忙，怎么也得能比这个小子更有用处吧，我这边投资五百万，要得到和他一样的特权，然后由我们鱼家和东家助你组建坊市，视后续出力的多寡，合理分配相关治权。” 李尘道：“欢迎之至，如若鱼道友也能投钱，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鱼游仙道：“你放心，我不会白占你便宜，少掉的几百万，会通过族内学徒甚至工匠的形式提供给你，想要建造城池，设立坊市，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管理人才，是万万不可的，强者大能就算有千般手段，也离不开麾下部属和门人弟子，就是这般原因。” 李尘暗自道：“那可未必……” 不过他这时候智能之道未成，自然不会像之前与鱼游仙初见时那样争辩。 他只是看向东鹏飞，探询道：“东公子，你的意思……” 东鹏飞听了，忙道：“鱼家也加入，那是求之不得啊。” “好，你赶紧的拿出一个发展章程，然后把需要采买的物资之类告诉我，抓紧时间置办好，因为三月底，你们这些新任封疆之主就要上任了，本门将用宇道手段，直接将你们传送过去！” 鱼游仙听罢，又再告诉了李尘一个重要的消息。 第108章 新式核心 “宇道手段？直接传送过去？” 李尘听到，不免感觉有些奇怪。 金阳门拥有多位大匠，掌握着宇道虚空穿梭的手段不足为奇，但同时把多位封疆之主送往不同地方，却需要极其庞大的力量以及精准的定位。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这恐怕是再明白不过的明示。 无论哪一方的封疆之主，山高皇帝远都好，金阳门总是能够在有需要的时候，运送大批高手前往他们那里征战。 这也将能使得，他们无论何时，心中都应对作为宗主的金阳门保持应有的尊重。 这和邀请他们观礼庆典，都是同样的套路。 宴会之后，东鹏飞当场就把第一批三百万的符钱交给了李尘，然后传信给自己家族，让他们从外地的产业之中调运一批开疆拓土所需的人员和物资过去，帮助李尘进行发展。 李尘也不可能带着大量符钱去开荒，因为此时的广云峰仍然还只是一片不毛之地，他所需要的大部分资粮都难以在那边得到。 他只能是选择在金阳门的宝库之中消耗这笔钱财。 就在这时，鱼游仙的五百万投资也随之而来。 但这一次，却大多数都是以物资的形式交接。 李尘首先要求的是半成品芯片，用于制作自己专用的新品核心。 他一口气就索要了上万枚高级的一星芯片基板，以一枚二百符钱的内部价格来计算，总值高达二百万，几乎一下就用掉了小半资金。 然后余下的三百万，连同金阳门所提供的扶植款项，一并都换成了数十枚市面上难得买到的战略物资，大型灵晶。 此物不但可以转化成为灵光元晶，还能作为麾下人工智能的实体，也即是加工成为“玄晶”之物。 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出来，为何灵峰福地对修士而言如此重要。 它不但是法道修士修炼的资粮，也是偃者们制造许多超凡造物的必备材料，关涉着能源，智能，虚空之力，法则之力种种超凡力量，用途非常广泛。 李尘准备一口气将灵光元晶的产能提升到三万度的新台阶，届时再加上灵峰福地的出产，麾下傀儡军团所需的能源便能得到极大满足了。 至于剩下的灵晶，毫无疑问，是用在提升麾下七大智能的计算力上面，而且优先提升的将会是能够同时被它们共享的公共计算单元。 如今李尘麾下的七大智能，以及小蝶，小莹，都已经突破瓶颈，拥有着四星智能的品级。 但它们主要还是智能品级达标，计算力欲壑难填，永远无法满足。 如若采用单独提升任何一个智能的策略，将来继续升级之时，容易造成极大浪费，李尘打算从一开始就将之融炼成为一体，充分共享资源。 它们都是采用同一套的灵性模板，机械智能架构方面也基本相同的孪生姐妹，运用起这般的共享资源是毫无障碍。 值得一提的是，智能之道的最大优势，在于资源的极大利用。 它所依赖的架构，算法，数据资料等物，存在着极高的复用度，譬如李尘成功解析了某种神通法术，把一门技艺转化成为智能程序，便可以复制到成千上万的傀儡身上去。 因此天枢晋升四星之后，他麾下的其他傀儡，只要硬件条件满足，灵性也足够，跟着晋升只是水到渠成。 在铠都城的六年之间，李尘就已经成功实现了这一目标，把麾下的人工智能全部都提升上去。 相比于此，许多实体之物，消耗掉一分便是一分，利用起来自是有所不足。 所以迄今为止，他优先选择发展的，都类似知识的，能够重复利用之物。 比如灵光元晶，能够源源不断的产生灵元，而芯片，云泥等物，在傀儡战败之后收回，也可以重新进行废物利用。 计算力这种资源，更是看不见摸不着，消耗的只有能源，时间，以及机器的折旧成本，在总体收益有所盈利的情况，自然是计算力越强，所能得到的好处便越大，需要优先进行发展。 用在天枢等智能身上的计算单元，更将可与之前获得的跃波感应术充分结合，形成足以实现远程操控的高级遥控技术，使得麾下军团能够利用通讯模块替代独立芯片。 鱼游仙对于李尘的这些选择，自然是暗自腹诽，但她的一个优点就是从不自行其是，以自己的看法强加于别人身上。 所以腹诽归腹诽，还是干脆利落就帮李尘办成了此事。 众所周知，灵晶等物都是战略物资，许多时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 时间很快就过去数日。 在结合跃波感应术真传，扩大通讯范围之后，李尘重新对自己的傀儡军团进行了升级，新一代的核心很快应运而生。 金阳门山门外百里，一块隆起地面数层楼高的土丘下，三具一丈来长，拥有着两组履带以及四条机械手臂，前端长着一对大钳，背上长着斗厢的工蜂傀儡碌碌而行，不一会儿，便爬到了一颗约莫八尺来长的山石前。 只见其中一条机械手臂迅速变形，前端手掌如同花瓣打开，一个拥有着高频震波发射装置的探头伸了出来，对准山石，按住就是一抖。 “轰！” 山石在一声沉闷的低鸣之中，裂成了数块。 其他两具工蜂傀儡如法炮制，很快又是轰轰几声，山石便跟着破碎。 “忽……” 如同无形手臂的灵元通道建立起来，一块块石头如同被隐形之人抓起，飞向工蜂傀儡背上的斗厢，不一会儿，便连着泥土，装了满满三车。 三具工蜂傀儡原地旋转，各自掉头，又同时往十余丈外而去。 李尘看到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二代工蜂核心，验证通过！” “这一核心，其实已是通讯模块的功能胜于计算本身了，通过与跃波感应术结合，极大增强了传输通道的带宽和稳定性，使得远距离的遥控操作变成可能！” “等到了广云峰，首要任务，就是建立一座覆盖全球的通讯高塔，遥控整个星球！” 第109章 凡民 总的来说，这一代傀儡核心，注重的是通讯传输和多核心协作技术的突破。 但和之前的工蜂二代相似，这一代的作品，也只不过是过渡型号，并非李尘心目之中的完善制作。 所以他不会大规模运用此物，而是寄望于下一代更加完善的第四代产品。 那就得等到自己在广云峰中稳定下来之后，才能达成了。 “最初之时，我欲以机械智能架构取代此世神通伟力，但自身造诣不足，充其量只做到普通计算机的地步，智能核心无从谈起，性能也极其有限。” “这便是第一代。” “再之后，修成捉影炼魂，把天枢的品级一跃提升至四星品级，也算是掌握了融合灵性架构，赋予其此世神通伟力。” “这便是第二代。” “直至如今，增益通讯之能，强化了多核协作的运用方法……” 从最初的原始核心，到融化架构的灵性核心，再到如今的第三代，才算是初见蜂群雏形，真正拥有了工蜂核心所应具有的特性。 不过自然界中，蜂群和蜂后之间的关系更加神秘，甚至曾有人认为，整个蜂群是一种具有着同一意识特殊生命体，单独的工蜂个体，可以看做一个个肢体，器官…… 李尘一直以来，都在模仿这种生物群体的神秘特性，如今利用跃波感应术实现远程遥控，也是更进一步，把这种社会结构完善化。 “如此高度集成的虚拟社会，一切权能尽归蜂后，与去中心化计算是相背而行的道路。” “如何运用两者优点，扬长避短，再进一步，将会是后续研发的关键。” “但以目前所见的情况来看，只要能把这第三代核心的功能与七大灵智创造虚拟人格加以融合，便足以造就第四代核心。” “那时候，以虚拟人格为主体的‘降临’模式，究竟能够发挥出几分威力？” 李尘一直以来在自己魔方迷宫内豢养着虚拟人格，并非闲得发慌，而是在尽可能的挖掘计算力和智能算法本身的潜力。 如若把计算力的总和比作一个大水池，天枢，天璇等等智能所能运用的部分，只不过是池水之中的部分。 便是它们自己发挥至极限，也无法做到同时输出。 盲目增加计算机实体数量亦然，充其量只是增加底蕴总量而已。 如若这一问题非常简单就能解决，那么无论前世还是此世，都不存在性能极限了，不断累积叠加，增加中央处理器的数量即可。 但实际却是，无论前世还是此世，都不可能做到如此。 简单来说，就好比第一杯水沸腾了，拥有着一百度的温度，第二杯水也沸腾了，同样还是一百度的温度。 两杯水倒在一起，总体来看，热量总和也变大了…… 但，它会一下突破到二百度吗？ 显然不会。 莫说二百度，就连一百五十度，一百二十度，都做不到。 除此之外，便是程序代码始终都是顺序执行。 这本身也代表着某种程度上的时间法则，无论你是二进制，三进制，十进制，还是单线程，多线程，如何协作，统筹，都无法从根本性上改变这一自然规律。 唯有引入足以干涉时空和因果的法力体系，才能从根本上将其改变。 因为法力乃是法则之力，涉及到结丹之上，宇道之变，才能在微观层面实现时间的扭曲，元婴之上，逆乱阴阳，改变因果，才能使其进入宏观，影响现实。 这是比前世量子计算机更为复杂的灵性架构体系，只有切实掌握此一穿梭时空，逆转因果之能，才能使得智能程度超越八星，拥有着超越一切算法和物理特性极限的能力。 而这，也将会是诞生智慧的关键。 李尘推算着，到了那一步，再有两杯一百度的沸水融合到一起，没准还真的能够做到叠加至两百度！ 因为在某种意义上，自然的规律和法则，都被法力改变了。 所谓神通，便是化不可能为可能，这种道途根本上的操作，或许也是融合那些虚拟人格，彻底将之重新转化成为天枢等等七大智能力量的关键。 不过，方向是这么个方向，李尘迄今为止，也仍然还在黑暗之中摸索，至今没有几分头绪。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百里之外的另外一具化身从东鹏飞喋喋不休的汇报之中回过神来，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就是这般，我们可以再花数十上百年移民广云一域，建立庞大的世俗王朝和修士商盟，造就一个世外桃源般的人间福地！” “方圆数万里之地，将有亿万生民安居，千百坊市林立，修真之士如同过江之鲫，层出不穷。” “这种从无到有，筚路蓝缕开创基业之举，实乃人生之大乐……” 东鹏飞说到激动处，忍不住都手舞足蹈起来，好一阵才发现李尘回应寥寥，不由问道：“李道友，你有在听嘛？” 李尘暗感好笑，他之前只不过是略微分神，把注意投在远在百里之外的化身之上，就发觉东鹏飞越吹越离谱，甚至都快要比自己这个真正的灵峰之主还要更加激动了。 但说实话，李尘对于东鹏飞所说的移民计划和世外桃源并不是太感兴趣，他所感兴趣的，只不过是灵峰福地，还有为数众多的伪福地和矿脉资粮而已。 “你不要忘了，广云之地，妖魔横行，时常有各类魔怪从虚空袭来，更有异族纷争，战火连绵，导致民生凋敝。” “如若发展不顺，莫说百年时间，就是再给上千年，都未必能够将其改变。” “一直以来，金阳门都没有对那边动手，并非因为大能高手做不到，而是大能高手无法长久驻留该处……” “所以，真正的关键，还是要改变凡民本身。” 李尘说到这里，不由得心中微动。 以他目前所知，广云峰那边，也是颇有百万纯种人族的凡民在那边生活的。 那里的凡民王朝已经和金阳门建立起友好往来的关系，但顶层修士多为所谓的巫祝之流，整体发展程度非常落后。 第110章 圣人之道 “改变凡民，谈何容易？那些凡民看似与我们身体如一，面目俱同，实际上简直如同猴子与人的差距！” “如若只是等闲贫富悬殊，强弱异势，或许还可有所改变，但若差距如此之大，便称得上是仙凡之别了。” 听到李尘说起这个问题，东鹏飞原本满腔的热血，禁不住都冷却下来。 他现在才想到，那里的百万凡民，可不仅仅只是资源，它也有可能会是负担。 毫不客气的说，那里的凡民，平均的灵根资质为东胜子民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或许对他们而言，修成炼气都已经是极限，与东胜之民较为容易达到炼气前期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就算这般，听说星海更深处，还有茫茫虚空，更多灵根资质薄弱，达千分之一，万分之一，乃至彻底与天地灵气无缘的。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凡人俗根，便是曾将的神匠偃师，都要无能为力。 因此，他们又有一个恰如其分的称呼，叫做“遗弃之民”。 李尘穿越此世已有数十年，几乎快要忘却前世，但听闻这种人类，却是不由自主想到了前世地球。 所谓末法之世，凡夫俗子…… 可不就是指的那种存在？ 在超凡伟力横行的此世，那些遗弃之民生活是异常艰辛的，他们虽然数量众多，动辄成千上万的群落，面对肆虐的妖魔精怪和各种异族，非常容易死伤惨重。 每逢战乱，十室九空，民不聊生，乃是常见之事，甚至常有整个文明覆灭的结局。 但这个世间还有修士，还有往来各方的强者大能。 说不定某些时间，像李尘和东鹏飞等人这般的人物过去，移民个成千上万，再令其发展千百年，又是几亿人口繁育出来。 所以凡人个体虽然孱弱，文明的韧性却是十足，堪称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广云峰一带的凡民来源早已不可考，但据金阳门猜测，他们有可能是数万年前，某位强者大能顺手带过去的仆从后裔。 若非如此，那些孤悬远海的星球和浮岛，怎么可能会有与其他地方相同的人种？ “现如今我道偃者也有不少对于这些凡民的分歧，不知李道友你是立足于哪一流派，决定如何处置那些凡民？” 东鹏飞突然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如今李尘封疆该处，可没有得到那些凡民的同意！ 说到底，无论金阳门，还是李尘本人，都只不过是后来的外来者，他们之于凡人，简直就是上界降下的仙师之流。 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金阳门勘探得广云峰的存在，以及准备开发利用，都无需征得那些土著的同意，更遑论作为异族的异人和妖魔精怪之流。 李尘沉吟良久，终于才缓缓说道：“偃者道途乃是立足于民生日用的造化大道，许多偃者前辈们也确实贯彻了‘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的理念。” “而且，偃者前辈的出身，也曾经是地仙洲和正气洲中灵根资质较差，道途悟性平庸之人，与那些凡民何其相似？” “因此，我愿意尝试一番，看看能否引领那些凡人逆天改命。” 他深深明白，这个世间，真正的力量在于格物致知。 平庸的个体，落后的修为，都可以改变！ 而这，恰好也与他心目之中的某个计划不谋而合。 如若从这一角度的来看的话，那些凡民，也不会全部都是累赘。 东鹏飞听到，又是敬佩，又是感慨：“可不是谁都有这般的魄力和勇气。” “其实就算是走格物致知这一道，仍然还是超凡伟力更容易实现。” “偃者道途，中人之姿为最好……天生道体太高，凡民又太低了……” 正说话间，李尘居住的院子外，一阵声响传来。 东鹏飞站了起来，惊讶问道：“什么声音？” 旋即就瞪大了眼睛，看着另外一具和李尘长得一模一样的金铁傀儡带着三具工蜂傀儡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这是李道友你的分身？” 李尘起身，把它们收好，淡然说道：“何必大惊小怪，不过画皮伪装的傀儡而已。” 东鹏飞道：“您说得倒还真是轻巧，你方才明明与我在屋内谈话，替身傀儡却能四处走动，可见灵智极高，几有高级智能了！” 他是识货之人，一下就道出了李尘所创智能核心的最大优点，那就是低阶境界就已经拥有堪比五星以上的自动化能力。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物都能做到的。 “说实话，我一开始还不是太明白，为何李道友你所兑换之物大多都为傀儡核心和灵晶，但如今我却好像明白，你是打算走智能之道的发展之路！” “我曾听闻，有些擅长此道的偃者，根本不依赖人力，大多数麾下杂事，都是由自动化的机械完成，傀儡军团，也能如人一般自主行动。” 不过他说到这里，却又迟疑起来。 傀儡的自动化能力，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实现的，如若只是单纯的灵性智能架构，起码也得精通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两大秘法才行。 那一般都是偃者大匠的能耐。 他已经非常高看李尘，但却并不觉得，李尘能够越级拥有大匠的某些能力。 精通捉影炼魂或者点化通灵的其中之一，都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不可能同时精通两种。 东鹏飞当然不会知道，李尘其实并没有精通两者之中的任何一者，他迄今为止，都只不过是堪堪把它们修炼至登堂入室。 但唯一点，那就是他在其中混杂了自行探索的机械智能架构，把原本应该由灵性智慧来完成的自动化，改换成为以机械性的智能程序来完成。 李尘不多言，只是笑问道：“不知东公子可觉得，我有此道，可能助那些凡民人人如龙否？” 不待东鹏飞回答，他又继续问了下一个问题：“若得如此，这些凡民体衰力弱的缺点，是否可以避免，改为以智力为我效劳？” “如若解决这两大问题，我想，圣人之道，或许可以实现！” 第111章 老财 “我们生于东胜，满目所见，尽是萧然，地面各城邦，又何尝不是偃者大师和宗师们抛弃的遗弃之民？” 李尘声音微沉，仍自如在自问自答，语气之中充满了难言的萧瑟之意。 但陡然间，却是机锋一转：“然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此世既有造化宗流传道统，惠泽诸天，我们自己都是受益于此的修士，没有道理面对更低一层的凡人就要放弃。” 只不过，东鹏飞注定是难有感同身受的体会了。 他不但不是凡民，而且还是修士当中出身高贵，天资又堪称上佳的世家子弟。 他此生的前程，就算不能做到偃者大匠的地步，也会是一方豪强的族老之流，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感想？ 东鹏飞更加关心的，终究只是自己能够做出什么功绩，实现什么意义。 在这一段时日，鱼游仙同样奔走于山门坊市之间，为李尘招揽投资，物色人手。 这一日，是三月下旬，临近出行之日，鱼游仙突然派人把他找去，道：“你准备一下，我介绍几位道友与你认识。” 李尘好奇问道：“是什么人？” 鱼游仙道：“应该称得上是你们这些新任封疆的前辈吧，都是前阵子庆典观礼之时见过，趁着朝贡机会返回山门的各方附庸之主，以及当中功成名就者的后裔。” “这些人的祖先，数百年前也和你们一样，是来自各地的草莽散修，但如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世家豪族，地主老财！” 李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不久之后，众人过来，李尘在鱼游仙的引领之下，逐一与之见礼。 果不其然，这些都是金阳门本土边缘地带，那些西南之地，方圆数十万里疆土的封疆之主们。 当中又以晏家，金家，黄家三大家族为首。 “这位是西南晏家之宴师匠，其先祖景恒公，曾于漠林一带开疆拓土，打下三万里江山，为大宴国公……” “这位是金师匠，其先祖汉山公，曾于旧盐海一带开疆拓土，统御万里，为盐海之主……” “这位是黄师匠，其先祖敬天公，于南望角一带开疆拓土，囊括万里，为南滨之主……” 鱼游仙逐一为李尘引荐了他们的当家做主者。 这一次的朝贡，原本不必家主或者师匠族老亲自前来，但因着有新任封疆之主在，这些人也就纷纷闻风而动。 鱼游仙介绍他们之余，悄然对李尘传音道：“他们各自的家族，都在自家择取的地方发展到了瓶颈之期，正想要通过投资远疆开辟财源。” “在商而言，则是不同地方出产之物可以互通有无，他们都希望能够在你那边共同参与坊市的投资建设，并凭此获得各自商行的经营许可。” “这最终目的么，自然是攫取当中的利益。” 她说到这里，特别提醒道：“按照惯例，先期参与者，治权延续至少百年，经营之权永续，无故不得变更……” “原本一方地界，不宜在此操之过急，但既然你急于求成，想要尽快得到更多人力和资源进行发展，我也就把他们召来此地，与你面谈。” 李尘由衷感谢道：“鱼道友，真是辛苦你了。” 鱼游仙哼了一声：“以后莫要后悔才好！” 李尘道：“人生匆匆，如白驹过隙，许多事情，我等得，先天大寿却等不得，后悔做什么！” 说话间，几名被介绍而来的豪强人物们也在打量着李尘。 他们都是之前封疆之主的后裔，三代，五代之后的人物了，对于先祖的事迹，也多停留在印象之中的记载，虽然祖辈口耳相传的故事之中，多有筚路蓝缕，但真要叫他们像草莽散修一样品味个中艰辛，却是万万不能做到。 他们如今也只是跟着金阳门和鱼家投资押注，买定李尘这支潜力股。 好在这种事情终究不需什么感同身受，李尘的大体资料，他们也早已经研究过，多少还是心中有数的。 宴师匠面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意，拱手为礼道：“李师匠，久闻大名啊。” 李尘笑笑道：“在下一介散修，何名之有？” 宴师匠道：“海眼城中，绝无仅有的双鱼师匠，岂是无名之辈可比？不过相较于此，我们更加相信的是金阳门遴选附庸之主的眼光，也相信鱼家和东家的眼光。” “此次幸得鱼大小姐牵线搭桥，还望李师匠不吝开放，让我等共襄盛举。” “我晏家镇守漠林，成立大宴国，已有二百余年，多少也算有些建城立邦的经验，派遣千名学徒，十万劳工，任由差遣。” 李尘道：“我处资产有限，怕是供养不起如此之多的学徒啊。” 十万劳工，犹且还好说，都是些普通的国中凡民，拥有足够的粮食就能养活，但千名学徒，耗费可不少。 这是因为偃者学徒拥有修炼上进的需求，得花符钱甚至灵石等物维持供养，光是工钱，怕都得年耗百万。 宴师匠哈哈一笑：“李道友误会了，那些学徒可不是全为偃者。” 李尘问道：“那是什么？” 宴师匠道：“多是一些凡民匠人，拥有相当于学徒品级者罢了。” 他解释道：“我们晏家立国之后，大兴教育，颇是栽培了一批匠人，大多为相当于一至三级学徒者，虽然无法与掌握神通法术的偃者修士相提并论，但论学识，造诣，都已算是不错。” 进行“人人如龙”尝试的，绝非造化宗一家，还有李尘或者晏家这样的各方人士们，培养出大量凡民之中的技术工人。 李尘听到，面露笑意：“如此甚好。” 不过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一下送来，于是两人又再商定减免劳工，苦役之流，改为增加凡民匠人。 金家与黄家在人力资源方面不如晏家，但却拥有着较为珍稀的元磁矿和各类药材，李尘与他们商谈了一番以物资充抵之事，尤其是掌握元磁矿的金家，更是深得李尘看重，当场与其约定进行长期通商。 第112章 齐麦谷 李尘的广云峰还没有开张，便又增添了一批可用的人力与物资。 这倒是一件有益发展的大好事，于是等到几个家族的人走完，他专门对鱼游仙表示了一番谢意。 鱼游仙谈及此事，有些意兴阑珊，只道：“他们都是暴发的地主老财，虽说家族底蕴远不如我鱼家，但论起能够给你的，还真不差我们多少，以后你就明白了。” 李尘道：“鱼道友本是清雅仙子，却要终日流俗，谈这些商贾之事，想必一定颇为心累吧。” 鱼游仙闻言，把眼一瞪，却是道：“我等音律之徒，又不是不食烟火的神仙！再说了，这还不都是你害的，倘若门派援助足够，何必去拉那么多外资，只等着环境好了，他们自己找上门来，岂不占尽主动？” 李尘见她嘴硬，淡淡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鱼游仙又再告诉了李尘一件事：“我们鱼家征召的工匠也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批人将以历练弟子的名义，前往你处广云峰历练，当中将有一位师匠带队，但却并非为你效力，反而多有督查指导之意，你要注意一下。” 李尘心中一动：“哦？说来听听。” 鱼游仙道：“当中有真传弟子三名，内院弟子九名，以及业者学徒六十五人。” “其中一名真传弟子和三名内院弟子是我鱼家子弟，可以按照之前协议，私下为你效力，但你也应当担负起供养他们，指引成长的义务。” “除此之外，其他真传弟子和工匠学徒，都可以按照市价雇佣，但享有高度的自由，带队的师匠亦然。” “我会尽量在出发之前就拿到今年云游历练的名单，想法让你们见上一面，至于是否能与其打好关系，得到助力，便看你自己的了。” 李尘道：“有心了。” 第二天上午，鱼游仙果然领着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过来找李尘。 虽然她口头上说要看李尘自己，但实际上，靠着鱼家的关系为其引荐，双方都不能不给面子，天然便已经架起沟通的桥梁。 于是，宾主相谈甚欢。 李尘得知这名中年男子叫做齐麦谷，名字有些乡土气息，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世家子弟，只是不如鱼游仙这般出身显赫而已。 鱼游仙介绍道：“齐师匠也是本门的天才师匠，如今正担当传功长老，负责为弟子们传道授业。” 李尘闻言，顿时肃然起敬，再次起身见礼：“传功长老向来都有博学之名，不曾想齐师匠竟然是这般的上位名师，真是失敬。” 传功长老必然涉猎知识非常广博的通才，他们是晋升潜力较大之人，在门派或者世家之中也都享着非常清贵的身份。 如果说鱼游仙是浊流，经常需要为门派跑腿办事，积攒资历，好谋求职位与权柄的进步，那这些人就是专门从事传道授业的师者，乃是清流，通过学术和教职上的成就谋求晋升。 李尘以前所见的两位赵师匠等人，其实也是类似的存在，不过都还没有做到传功长老的地步，只不过是地方上的山长，还有在外坐镇履职，兼任导师而已。 从职位身份上而言，这位齐师匠还高了他们一头。 齐麦谷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我只不过是占着出身的便宜，小时候多读了几年书而已，你们这般的散修，能够自学成才，才是真正令人钦佩。” “曾经有人说，同等阶位之下，散修的学力总是要高出我等世家子弟和门派子弟一筹，如今得见李道友英姿，发觉此语果是有理。” 李尘闻言不禁暗笑：“那也得是同等阶位才行啊。” 同等资质对比，自然是世家子弟和门派子弟较为容易成长，他们所出的精英天才，都噌噌的往上晋升去了，又怎么会在同等阶位等着草莽散修？ 不过他是自负之人，觉得自己未尝没有晋升大匠的机会。 说不定将来晋升大匠，照样胜过这些当世天才。 他与齐麦谷交流论道，谈笑风生，一番下来，都深深为对方的扎实功底和渊博学识所折服。 这个时候李尘才知道，齐麦谷虽然号称通才，但终究还是有着专门研究的领域，已然臻至精通之境。 而他所专精的领域，正是号称文明基石的能源之学！ 简而言之，这是一位能源领域的专家，擅长炼制各类炼炉，亦或者李尘之前所涉及的灵光元晶。 除此之外，他还掌握着化血池，五行元晶，虚空元晶，神念元晶等等造物的诸般技艺。 但这些他都只是登堂入室，真正精通的，还是金阳门所擅长的太阳领域——人造太阳！ 此世太阳，非指星系之中的恒星，而是一个非常古典的道途概念。 太者，太上之意，阳者，至纯至炎，太阳概括一切所有蕴含阳性力量的极致之物，亦是纯阳法则的具现，诸天万界如同千万湖水，盆水，尽皆照映同一太阳，其存在如道悬虚空，永恒不灭！ 在前世地球那般的恒星概念，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因而其又有着“真阳”之称，其他恒星之流，都是凡俗的“假阳”。 星空之中，浮岛，星球多如恒河之沙，包括东胜洲在内，绝大部分都接近于古典的天圆地方概念，如此一来，唯有真阳才能同时照映诸天，保持如一的起落变化。 太阴亦然，并非是前世地球那般的月球，而是纯阴法则的具现。 不过，真阳也好，假阳也罢，力量性质还是非常接近的，此世金阳门所擅长的太阳领域，也是以类似核聚变的剧烈爆炸为根本。 据传金阳门所继承的宗师造物，九星傀儡“金乌”，本质上就是一个巨型的反应炉。 其以空间和引力约束一方小洞天，不断释放炽阳神雷，亦或又可称是太阳神雷的力量，此力之于凡人，简直无穷无尽，如同太阳，因而金乌傀儡的本质，同样可以称之为人造太阳！ 李尘听了，不禁暗自感慨。 都说你怎么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肩并肩算什么？人家这是要造太阳的人物啊！ 第113章 手搓核弹的愿景 “没有没有，李道友过誉了，我如今只学得皮毛，连个太阳神雷都造不出来……” 这齐麦谷看着是个老实人的样子，听见李尘交谈之中接连感叹，不禁老脸都红了起来，连连摆手，纠正道。 “其实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是有本质差别的，它们……” 李尘前世也已知晓，核裂变原理的核弹和核聚变原理的核弹，的确存在巨大差别。 此世的炽阳神雷，太阳神雷，类似于它们的关系，但之间同样存在继承和延续，而且释放之中，严格来说应是同时包含诸般模式，难以做到完全纯正的太阳神雷，也没有必要。 相较而言，以武器为方向的运用，直接引爆太阳神雷，杀伤敌人，更为容易做到，可控核聚变一般的太阳神雷炼炉，才是难上加难。 此道的终极形态，便是炼制出能够综合运用太阳之力的金乌傀儡。 齐麦谷如今只不过是区区师匠，自然还无法独力完成那些强大武器或者能源造物的炼制。 不过李尘却听出了一个关键：“道友已经炼制得出炽阳神雷了？” 那可是核武器级别的东西，威能超过雷火霹雳和丙火烈雷不知多少倍！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此物蕴含着太阳真火和太阳神光的力量，能够对超凡力量的罡元气劲形成有效的破坏，造成更大比例的真实伤害。 若说等闲枪炮都是纯粹的物理攻击，难以伤及此世修士，那么核弹级别的存在，就拥有了真正的威胁。 它能够对修士的护体罡气和法力造成有效破坏，乃至于在灵蕴和法则的层面有所针对。 齐麦谷含蓄道：“勉强可以做到，不过我法力有限，提纯精炼其原材颇为不易，迄今为止也只不过成功引爆过两次而已。” 此世不是通过工业加工来提取纯钚或者浓缩铀的，而是依靠修士本身的法力，炼化相关的天材地宝。 手搓核弹，名副其实，李尘也听得心驰神往。 不曾想，这竟然是个真正的狠人！ 不过，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此类武器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国重器，便是一方世家和门派，也将之作为杀手锏。 不用说，相关宝材肯定是战略物资，资料也是机密。 李尘一时之间也不好打这东西的主意，毕竟交浅言深，还没到那地步。 “滴……检测到主人异常波动，触发关键词，炽阳神雷，太阳神雷……” 就在李尘思及此物之时，脑海之中，辅脑的提示传了过来。 这是李尘为了见性明心，为自己思维所设置的监控程序，通过脑波变化侦测异常。 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真的对此物心动了。 自己也想有朝一日，能够搓出核弹来！ 其实早在卧虎丘时期，他就曾经设想过建立全方位的核武器战略，火力覆盖全地盘。 只可惜，直至如今，这个梦想仍然遥遥无期。 齐麦谷又提及另外一件事情：“实证之后，便是心证，如若掌握相关原理，了解相关之物，自行凝炼太阳神光，还是可以做到的。” “此物只是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的辐射杀伤手段，但若以自身法力将之凝炼，施展，亦有不俗威力。” “这应该也称得上是一种有效的远程攻击手段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尘闻言顿时感兴趣的追问起来。 却听得齐麦谷解释道：“据传在古修时期，地仙洲有一个叫做太阳神宫的门派，就是主修这类神通，至今仍然在整个地仙洲广为流传。” “由此又要论及神光一类的神通法术，与寻常枪炮最大的不同，便在于针对罡元和法力的防护之效有所突破，因而即便是修炼有成的修士也难以抵挡其威能。” “据此推论，即便是到了结丹之上的境界，神光的攻击手段仍然有效，除非修成法则化的身躯，拥有所谓不朽之身的道果。” “但就算到了那一步，同阶大能仍有在神光之中凝聚自身法则，击破敌人的手段，毕竟它对灵元和法力的加持传导极其高效，不同于寻常的远程攻击手段容易散失。” 李尘连忙问道：“除了以修士手段施展之外，还能有什么造物可以取代？” 偃者道途的最大一个特性，就是格物致知，掌握造化真理。 既然掌握了此道原理，那么自己以法力施展，或者制造机关傀儡，神通机关器，进行发射，都是一样的道理。 齐麦谷道：“确实有此类的神通机关器，它是凭着法阵，收集足够太阳之力，以法力或者灵元祭炼，再转为高能神光发射出去，但这当中的每一步，都需要相应条件。” “首先是收集方面，有限之地，真阳力量弥散，收集不易，需要建立超大型的光能转化法阵，这并非是常人所能做到。” “然后是祭炼这一步，需要持续供应法力或者灵元，凭此聚能，集束，加以转化，时间上也颇为漫长。” “储存这一步，成本同样不小，最好还是掌握可控的太阳炉，那才是真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听着齐麦谷所述，李尘不禁心中一动：“齐道友，我曾有祭炼灵光元晶一类的经验，似乎与你所言相似？” 齐麦谷道：“它们的确是相近的领域，若你当真掌握那一技艺，便算是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但还远远不够。” “原来如此。” 李尘自觉暂时并无炼制炽阳神雷的条件，但这太阳神光，却是可能掌握之物。 它的威能虽然远远不及炽阳神雷或者太阳神雷的爆发释放，但若以针对护体罡元的效果而言，也堪称是高效的攻击了。 尤其是对僵尸，阴魂之流，更是具有着先天的克制之效。 “你们可还真是越看越对眼了，行了，你们好好聊吧，我先走了。” 鱼游仙原本只是引荐，见两人越聊越起劲，禁不住暗自摇头，起身说道。 “好，慢走不送。” “我与李道友相谈甚欢，今日便与他好好叙议太阳神光的运用之道！” 李尘和齐麦谷谈兴正浓，闻言分别说道。 第114章 鱼枫 李尘和齐麦谷投缘，聊得又尽兴，不免都有相见恨晚之感。 他们互换了联络信物，并约定今后到广云峰再共同展开一些各自道途上的合作。 李尘对齐麦谷所学的太阳之道和相关的神光研究成果颇感兴趣，也想在自己的地盘之内兴建设施，加以利用，倘若若条件满足，或能为自己增强不少实力。 齐麦谷同样对李尘的天衍之道感兴趣，智能成果，亦能运用于太阳神雷的研究。 而且李尘有可能一跃成为地方豪强，届时，亦可出资助他进行许多实验。 偃者道途，首重资粮，许多实证之法，都需要实实在在的尝试一番才能够完成，因此光是有着前人的研究成果，许多东西也未必能够变成自己的。 前人的成果就放在那里，确实是已经有了现成的答案，不需你再重新摸索。 但这就好比同一个门派，师从一位长老，修习同样一种功法，都照样能够分出三六九等，个人的掌握程度，自然也是有高有低。 太阳神雷，原本就是超出他当前修为境界的东西，想要证得此道，非得下一番苦功不可。 齐麦谷直言，他虽然是门派之人，又出身世家，家底丰厚，但在一些大型项目面前，简直穷如乞丐。 偃者道途，烧钱就跟玩儿一样，再多的天材地宝和符钱都不会够用，能够得到一份财资，就是多出一份动力，提前结交李尘这样的未来金主，何乐而不为？ 此事倘若成功，可以反馈道途，对他晋升大匠，甚至今后继续提升，都有着莫大的裨益。 “只可惜，这位齐道友关于太阳神光的见解，大多还是由来于《偃门全书》以及金阳门本身的典籍。” “那些都是前辈高人所传，他也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所以离实用化还有一段距离。” 在齐麦谷离开之后，李尘略带感慨的叹了一声。 李尘道途不在此间，但对实用化的武器成功，还有太阳炉等物，却是非常渴求的。 他察觉到自己的这些需求，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 “这就是为何偃者需要宗门，学派，世家。” “高阶偃者，一人即一国，掌握着多个领域的高深知识，完全可以闭门造车。” “但，只有一个人，毕竟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或许我也应该改变散修思维，多多利用他人之力了。” “以我如今的人工智能，尚还无法做到完全取代修士本身。” 怀着这样的念头，李尘接下来又见了鱼游仙牵线搭桥的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 他们都是金阳门本身栽培的精英，根底在门派和各自家族，不可能转投李尘门下，但个个极富才干，完全能够做好偃者工匠本分的事情。 就算只是外出历练十年，也能帮上李尘不小的忙了。 当中的真传弟子叫做鱼枫，今年二十出头，更是处在修炼上进的黄金时期。 他生得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看起来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书生。 李尘随意与他们说了一番话，不动声色之间考校本领，立刻就发现，这些门派弟子与在外行走的草莽散修截然不同。 “他们好像都没有怎么经历过强化改造，也不曾经历战斗厮杀……” 偃者工匠的本领，包含百工之术和演机之法，前者是知识，原理，工艺，后者是学以致用的操作运行。 宗门学派重前者，草莽江湖重后者，到了中后期才殊途同归，两者并重。 但显而易见，宗门学派的做法更为有理。 因为造化才是大道，战争厮杀，只是小道。 他们有师门庇护，有强者靠山，也的确不需要什么强大战力。 而且，偃者的战斗力，往往也不是勤学苦练得来，而是依靠机关傀儡，各种资源和造物，这却又是与法道修炼有着极大的不同。 “李师匠，我们的确都没有什么战斗力，因为我们自幼栽培，就不是往上战场的方向而去，而是在后方生产炼制，为建设门派和探索道途贡献力量。” “这一次去往广云峰，属于历练性质，到时候除了领队的师匠之外，恐怕还要有劳你多多照应。” “与之相应，是我们会履行门派盟友的援助义务，接受你的征召，以劳力和智力为你等峰主效劳，同时向当地传播本门技艺。” 鱼枫倒是侃侃而谈，在李尘这位前辈高人面前也丝毫不露怯。 李尘道：“我观你已至工匠巅峰，可有信心在历练期间突破？” 鱼枫自信道：“当然有，未来在广云峰历练的十年之内，我必成师匠！” “我们这等真传弟子，一旦拥有师匠造诣，立刻就能获得宗门不计成本的栽培，各种筑基丹，肉躯改造等手段齐下，短时间内成功筑基。” 李尘赞同道：“我等偃者，筑基未必能成师匠，但师匠必定能成筑基，这都是定例了。” “鱼枫，李某看好你，或许不出几年，你就是一名师匠同道了。” 鱼枫笑笑，矜持而又不失自信：“借李师匠吉言，我尽量争取早几年成功。” 李尘又看向其他三人：“虽然你们所学，多在大型载具和各类装备之上，但若想要晋升，或者拥有强大实力，还是得走生物改造的门路。” “我这里有三份生物之学上的相关知识，以及一门换头之术的实操技艺，赠予你们。” 与这些人的相见，让李尘想起了自己过去曾经得到其他师匠的帮助，索性送了换头之术的相关之物作见面礼。 这种东西，大凡偃者，都能够用得上，想来他们都不会拒绝自己这一番好意的。 几人闻之，果是面露喜色，连忙谢过。 他们的门派虽然也有此类东西，但若想兑换，还需贡献，可不能平白传授。 几人离开之后，李尘淡淡吩咐辅脑：“记下备忘，这个鱼枫所学，乃是大型傀儡之中，飞舟一类的载具。” “这种机械工程的高端领域，涉及许多学科知识，而且用途广泛……” “此子前程，必定一片光明。” 第115章 租借战傀 李尘这几天都非常忙碌，甚至就连自己多年以来惯常的修炼学习都有所耽搁。 因为他把时间精力花在了交际应酬之上，为自己出任峰主，兴建势力打好基础。 一番下来，身心疲惫，竟是感觉比连番苦战还要辛苦。 鱼家为首的金阳门各世家，海眼城东家为首的各世家，大宴国，盐海，南滨等地的地主老财们，齐麦谷等门内子弟，他都已经有所接触，商议好了未来开拓和发展的计划，但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预先备好各种人力和物力的管理调度。 因为如今所谈，都是投资援助的意向，等到一切落实到位之时，就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了。 届时，成百上千的匠人将会涌入，数十以计的偃者学徒，近十名偃者工匠，门派弟子听候命令，大量的物资和钱财任由调用。 这些都是资源，而资源，都是要交到他这位封疆之主手中进行分配，以期多年之后有所回报的，如何合理运用，才是关键。 历来不是没有封疆之主失败，相反，失败的还占了多数。 而且绝大部分的失败原因，都不是在战争之中直接被敌人杀死，而是连年征战，入不敷出，无以为继之后宣告破产。 这也印证了那句话，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 草莽散修们会怕死吗？当然不可能，他们怕的是破产。 好在李尘已经打定主意，分开灵峰本身和坊市，也即是把自己的修炼上进和外部世俗隔离开来，互不影响。 在灵峰福地内部，他可以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的力量，管好自身资源。 而坊市，城池，麾下地盘，则有各方协作。 应该能够解决这些潜在的麻烦。 其实许多散修的短板，也都是在这些世俗之事上，鱼家，东家，晏家等势力与之合作之前，就已经做好应对。 他们派去的人手，往往自带头领，需要他抓主意的，或许只是大方向的发展战略。 若非如此，他今后天天都这样忙碌，也不用修炼了，直接当个庸俗的势力首领，寄望于后世子弟能够成才就好。 也确实有不少人就是那样干的，譬如之前的顾默成，自己是没有什么指望了，但是倘若经营得当，也能为后世子孙开创基业。 不过，这些世俗之事本身，也代表着权柄。 如若为了自身修炼就全部都委托于人，那这个封疆，还是不是自己封疆了？ 李尘愿意出让许多利益，可不代表他愿意把疆域主权也拱手相让。 李尘明白，世俗奔波，耽搁修炼，但一味闭起门来潜修，同样并不实际。 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峰主长期闭关潜修，不理政事，各种贪腐，侵吞，欺上瞒下，争权夺利的内耗就会产生，变相减少对他的供养，甚至酿成自己或者后世子孙的杀身之祸。 这种事情是没有底线可言的，一旦过线，就会危及自身。 万幸他手底下的人工智能，已经成长到能够供养自己的地步了，到时候自可展现出应有的统治能力。 这个时候，鱼游仙又再来找了李尘一次，告知月底出发的消息。 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这些封疆之主都将要去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前往山门之内的宝库挑选战争傀儡。 他们每人都将拥有一次机会，挑选适合自己使用的四星品级战争傀儡，带到灵峰福地上任。 不过，那东西并非白白相送，而是以灵峰福地为抵押，免费十年借出的镇山之宝！ 十年之后，便要视情况继续优惠续租，或者退还给金阳门了。 如若附庸势力的等级达到四级以上，还将可以继续免费租借，相当于是红利返还。 “各处封疆情况复杂，虽然时常都有本门的巡察使四处扫荡，但却仍有许多胆大包天之辈觊觎那些灵峰，有些甚至长久占据，妄图造成既定事实。” “你应该也明白亏本买卖无人做的道理，一些并不处在战略位置的灵峰福地，若是被散修占据了，又识相的向本门靠拢，本门衡量利弊，同样会选择接纳他们。” “因为轻启战端，靡费甚巨，除非为了守护重要的利益，或者确保能够赚回本钱，本门一般不会亲自下场。” “这也使得一些人怀有妄念，持续不断的争夺灵峰，或者如同凡俗盗匪一般，偷盗甚至明抢矿脉资源！” “一般草莽上的寻幽客，把消息卖给本门之后，也往往不遵江湖规矩，随意将其信息外泄。” “广云峰的存在倒是没有被外人提前得知，但只要你在那里建立山门，开辟灵田，消息同样很快就会传出去，附近活动的大胆狂徒，说不定就会频繁上门来找你麻烦，更有妖魔精怪，异人种族，凭着气机牵引，持续前来进攻。” “他们可不会管什么城邦联盟和造化宗，本门也不可能时常派遣结丹高手前往你那边助阵，唯有租赁四星战傀坐镇，才能保你基业。” “至于来自结丹以上强敌的威胁，反而不必在意，本门会提供这方面的庇护，而且下品灵峰福地本身的利益，很难引动那般的强敌亲自争抢，最多就是纵容麾下肆虐，或者挑动战争而已，仍然还在筑基修士能力范围之内。” “一旦他们亲自下场，本门必有应对，那个时候就不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拥有了四星战傀就万事无忧，那东西毕竟只是筑基巅峰战力，远远达不到无敌，平常筑基修士，只要有足够本钱持续攻打，也能将其消耗，长此以往，维护费用将是一笔巨大的数字，而且你的敌人也不见得全部都是筑基修士或者真魔，还有许多炼气修士或者普通妖魔精怪。” “他们在方圆数万里之地持续不断侵扰，四星战傀分身乏术，又岂能够对付？” “因此租借给你们的，始终都只是镇山之宝，要在危难关头针对强敌使用，平常征战，还是得靠你们自己。” ， 第116章 金阳门的武库 不觉间，李尘和鱼游仙就行至金阳门后山的武库重地。 这里赫然是钢铁堡垒般的要塞，到处都是钢铁打造的塔楼与岗哨，与附近仙气氤氲，飞鹤白鹿的仙门景象形成极大的反差，行至大门口，李尘甚至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神识如同射灯照来，好在只是微微一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要紧，是镇守此地的武库总管萧长老！” 鱼游仙也感受到了这股神念的感应，对李尘说道。 李尘点点头，看向旁边，却见顾默成，袁夕夜，厉风行，管黍等几名封疆之主也各自在金阳门人的带领下赶了过来。 管黍笑呵呵问道：“诸位，你们也来了，对于将要获得的租借机会，有何想法？” 厉风行道：“还能有何想法？既然金阳门肯租，我们便租呗，无论如何，先把免费的十年用掉，之后再作打算。” 顾默成亦道：“此物虽然金贵，但若无事，还是堪称耐用的，至于有事的话……寻常战损，难道还比得上自己性命重要吗？” 众人皆笑：“那倒也是。” 他们倒是想得开，反正不管金阳门打什么主意，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金阳门的高人们是不甘心那些战争利器放在武库里面发霉呀，没有需求就制造需求，战争傀儡，造出来终究还是要上战场的。” “若是自己上阵征战，有了损耗，容易亏本，租借给我们使用，却可以得到保障，这也算得上是稳赚不赔之法了。” “表面看来是我们得了许多实惠，还平白得到利用这些高阶傀儡的机会，但实际上，获利更丰的还是他们。” 笑过之后，却是有人说道。 李尘闻言，暗暗点头。 他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其实无论是灵峰福地的开发，还是各种材料，产品的经营，这个门派都为他们做出了极佳的示范，以后倘若有所成就，也会不自觉的学习它的模式，融入其体制。 维系这个门派的最大利益，不在灵峰福地，不在灵矿宝材，而是在这种秩序。 “诸位都来了，欢迎欢迎，快往里边请。” 这些封疆之主们的到来，早已为镇守此地的总管们所知，一名身材矮胖，但却长得慈眉善目的锦衣老者，正领着多位在此任职的管事长老们在门口迎接。 随行的接引使者介绍道：“这位是戚总管。” 众人于是纷纷向其问好。 戚总管笑眯眯道：“门派的命令，我已知晓了，按照常例，在场的诸位以附庸势力为单位，都可以领取一具四星品级的战争傀儡。” 有人问道：“戚总管，难道是我们在武库里面任选吗？那贵门派能够给我们提供什么？” 戚总管呵呵一笑，道：“诸位稍安勿躁，等我带你们进去观览一番，便明白了。” 顾默成私下对李尘道：“四星傀儡乃是贵重之物，也确实应该慎重一些，我们还是看完所有库存之物再说吧。” 李尘道：“我曾听闻，此类傀儡一般都配备着高阶的神通机关器，而且无论炼炉，核心，还是机体的材质，都远远高于三星傀儡的标准，因而才具有远超寻常筑基的战力，但这也导致它们的造价往往高达数亿以计。” 顾默成道：“确是如此，一般而言，四星傀儡都拥有着可以同时对付多具三星傀儡的战力，倘若不是同时，而是车轮挑战，更有可能做到以一敌十，以一敌百。” “只不过这个造价数亿之说，在三星品级以上，就显得有些虚高了。” “四星傀儡真正的难得之处，是在于制造它的各种材料都是战略物资，所需要的技艺也极其高深和广博，非是一般势力所能凑全。” “如此一来，用寻常的符钱价格来衡量，已经失去其原本的意义，都是高级势力向着低级势力征收赋税所用……” 许多事情都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技术，材料，还有政治影响的上面的垄断，是造成差价的根本。 这种东西，想来都是大宗门，大势力向小门派，小势力，甚至散修征收赋税的东西。 李尘曾经了解过相关的傀儡化改造，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过说话之间，李尘却又想到，自己在单独的傀儡核心一道，已经突破了四星的境界，未来说不定可以凭此介入相关贸易，靠着与其他势力合作，凑齐四星傀儡的拼图。 这也是许多偃者和势力互通有无的原因，比如李尘擅长制造核心，别人擅长炼制炼炉，再搭配神通机关器，超凡的极品灵材，四星傀儡便有可能凑得出来。 如此合作，数家受益，还可以得到共同的提高。 戚总管一边走一边向众人介绍：“此方的武库，乃是本门设立在总舵的最大外库，在此存放的都是门内师匠精工细作的佳品，包括各类神通机关器，战争傀儡，载具等物。” “我们先去看库存最多，也是市面上流通最为广泛，为各大势力所用的四星机甲‘修罗’！” 修罗乃是一种故老相传的强大种族，在偃者们的先祖还是地仙洲修士，没有从法道脱离出来，自立道统的时候，就已经知其以骁勇善战而闻名。 其非神，非鬼亦非人，和夜叉相似，以勇猛矫健闻名于诸天。 因而三星战傀之中，有以“夜叉”命名的一种通用式人形机甲，四星战傀之中，同样有“修罗”型号。 更有传闻，最初的这种机甲，就是在魔域战场之中，取得那些强大夜叉和修罗的尸身炼制而成！ 武库储藏的机房设立在地底，不久之后，戚总管领着众人穿过深深的地道，进了一座宽达三十余丈的库房中。 明亮的灯光下，三具桃额鬼面，身高丈许的“修罗”机甲出现在众人面前，它们尽皆三头六臂，散发着古铜一般的暗金色光泽，气蕴流转之间，宛如神像。 “果是如同传说一般，男丑女美的异人种族。” 在场不少人还是头一回见到此物，对这种三头六臂的奇异形貌大感惊奇。 第117章 修罗机甲 “真实的修罗也是这般模样，不过身形接近常人罢了，这在造倡秘法之中，乃是以形补形的摄形画皮！” 众人闻言上前参观，甚至得到许可，亲自伸手触摸，果见那些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外壳除却金属质感之外，凹凸起伏，竟然和肌肉相近，隐约可以感觉，非常之多的毛细血管在其内分布，汞浆流转之中，灵元充盈。 “这是仿生之学中的血肉形态啊，这些机甲，全身都是用血玄金打造的？” 李尘察觉到手中传来的触感，以及神识探查的结果，不由震惊了。 “豪无人性，简直太豪无人性了！真的通体都是血玄金！” 顾默成如同摸到金银珠宝的凡人，眼中闪烁着炯炯的精光，不住喃喃自语道。 李尘身为摄形画皮的真传者，看到却是更多：“画虎画皮难画骨！除了修罗真身的外表形貌，常人认知之外，还有肉身结构和内在的神韵和根骨，却是我如今造诣所欠缺的。” “我如今的摄形画皮，多用在伪装，迷惑方面，而这具机甲上面所运用，却更多在于模仿气机，获得神韵和根骨特性！” 两者互为表里，并无高下之分。 李尘自觉在摄形画皮领域不会输给炼制眼前机甲之人，但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对方在内里根骨方面的造诣不浅，却也同样是他目前无法达到的。 如若他得以做到，并且融合一体，或许便能达到真正的精通水准了。 “精通之境，大匠水准……” 李尘略作沉吟，似乎把握到了些什么。 戚总管介绍道：“不错，这些机甲，全部都是采用纯正的血玄金为主材祭炼而成，内在核心，炼炉，传感元件，机械关节，诸般零部件，也全部符合四星品级制造水准，绝不会像一些小型势力，或者草莽家族那般，以次充好！” “众所周知，星级只是认为划分的标准，但我们和造化宗一样，是严格执行这套标准的，绝不欺人欺己。” “这也造就了，这批修罗机甲拥有着称雄筑基的顶尖实力，即便是炼气境界的修士，进入其内部进行掌控，也足以镇压群雄，守护灵峰，更何况是各位道友自己？” “此一机甲，配备了偃者前辈们九幽战场所收集到的《修罗杀道》玄武之道，一招一式，皆有神意，此后历经十万年，更是编译成为《修罗六式》，源远流长！” “我们金阳门仅得其三，但亦是威能强大的‘死亡莲华’，‘赤炎炼狱’以及最终一式的‘屠神灭道’！” 修罗六式，共有死亡莲华，血海滔天，赤炎炼狱，非天不善，战意连霄，以及屠神灭道六大招式，它们都不是凡俗武学，而是号称玄武之道的神通战技。 死亡莲华和赤炎炼狱是流传最广的战技，其原型为许多修罗战士所掌握，因而观察和学习最为便利。 其中死亡莲华，乃是修罗手持刀枪剑戟诸般武器高速斩击，极短的时间内向四周造就百千攻击，罡锋气刃，如同旋风，又似莲花盛开的场景。 每当有修罗在战场之中施展出这一招，必定血染数丈。 赤炎炼狱，则是类似李尘以前所知“八面琉璃火”的火焰神通。 修罗以自身法力凝聚烈焰，以血为油，引燃四周，能够造成极大范围的火焰攻击，配合燃血秘法之后，更是能以自身或者敌人的精血元气为引，把整个战场化为传说之中的炼狱。 这两者都是非常实用的神通战技，至于屠神灭道，反而有待商榷。 其实这一招的原型，只不过是修罗们战死之前，舍尽全身精血元气和法力的拼死一击。 它并无固定招式，或者可以随意运用的条件。 但偃者们学习，模仿之后，结合剑道“人剑合一”和“万剑归宗”两大秘法，自行创造出这一顶级武学。 它需要操控者与机甲同步协调，共同掌控事先预备好的血魄神石，以其中力量和机甲过载为代价，倾尽全力，才能施展。 运用不好，徒伤自己，造成极大反噬。 但若运用得当，也能越级挑战，对拥有结丹战力的五星傀儡都造成致命威胁！ 高阶战傀，运用的神通和战技往往也相当强大，这也就是为何非得采用强大材质不可，如若材料不过关，还没有伤到敌人，自己就先倒下了，根本无法应对高烈度的战斗。 戚总管这时候又提到：“诸位可以登上机甲，亲身试验一番。” 众人闻言，跃跃欲试，他们大多都是草莽散修出身，四星傀儡，见都不一定见过，更不要说亲身操控了。 李尘也对此物生出了浓厚的兴趣，虽然他并不一定挑选修罗机甲，但既然能有机会亲身掌控一番，自是不会错过。 戚总管说完，上去神识接引，操作一番，便见三具修罗机甲都把胸腔打开，露出机舱。 众人依次上去体验一番，顿时之间，腾飞奔跃，舞刀弄枪，好不畅快。 虽是为了安全起见，并未在这库房重地开放战技的操作权限，但光凭着眼前所见，也足以看出，这种机甲确实是战力不俗。 李尘也登上去体验一番，察觉其动力澎湃，能量十足，运动能力卓越不俗，感应模式更是可以随时监控战场，把方圆里许，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捕捉。 这大概就是筑基巅峰之人的感受，李尘如今虽然只有筑基三重修为，但通过机甲的同步传感，却恍然生出了自己真的拥有这份实力的错觉。 “四星战傀果然不凡啊，而且机甲的制式一般都比普通战傀要求更为严格，战斗力也更加强大！” “如若拥有这等造物，境内盗匪，或者寻常真魔，都不足为患了。” 其他封疆之主也是差不多的感受。 戚总管道：“我们武库里面除了修罗机甲，还多的是其他战争傀儡，诸位请随我来，继续参观。” 不久之后，他带着众人去往另外一个仓库，果然又见到了其他几种四星傀儡。 第118章 地煞将和赤瞳魔蛛 巨大的库房中，防御法阵光芒闪烁，隐约散发着雷霆的气息。 幽蓝色的光之网格后，是一排如同天兵天将威武站立的战争傀儡。 从其外形和各自台前铭牌可以辨识，那些分别是“大荒”，“九幽”，“天庭”不同系列和规格的傀儡。 众人之前所见到的修罗机甲，其实就是“九幽”系列之下，四星品级的经典之作。 在这一系列之下，还有相近属种的三星夜叉。 同理亦然，在此可见天庭系列的七十二地煞将，乃是一种依照七十二煞依次命名的系列机关战甲，外表俱皆都为拥有着银亮铠甲的天庭神将。 它们都是沿袭同一地煞将战傀核心和炼炉制作而成，只是各自配备的战斗兵器和神通机关器不同，所载入的战技系统也各具特色。 戚总管引领着众人向前行进，如数家珍般亲自介绍起来。 “诸位请看，这一‘地勇星’，所用武器为雷霆战斧，能以强大雷霆轰击强敌，并载有源自地仙洲的经典斧法——开天斧法！” “周所周知，这是一门神通战技，非凡俗招式所能比拟，因而具有着不俗的威能，尤其是‘开天辟地’一式，更具绝杀之威。” “当然，四星品级，还只是徒具外形的伪法，需要今后装配假丹，载入宇道法则相关的处理程序，才可演变成为破碎虚空的强大攻击……” “这一‘地角星’，炼炉属性为木，拥有制造毒液之能，其所用武器为盘蛇戟，载有源自正气洲的武道战技，盘蛇戟法。” “这一‘地恶星’，炼炉属性为金，拥有凝聚剑气之能，其所用武器为精金阔剑，载有源自地仙洲的秘传之法，无定剑诀。” 众人见状，暗暗点头。 “机甲亦有人造根骨，乃是方便灵元属性转化，祭炼法力所用，但其一切转化，祭炼，都是内部完成的过程，与御者无关。” “这也使得，偃者道途的傀儡师们能够通过外部器物和神通机关器施展自己所难修成的神通法术，或者施展各种并不曾掌握的战技。” “因此，挑选机甲，最好是遵循相补或者相合两大原则……” 所谓相补原则，便是力量属性或者擅长的战斗风格能够弥补自身短板，避免为敌人所针对。 而相合，自不必说，是挑选与自身力量属性或者战斗风格相近之物，如此不需特别训练，便能迅速上手，发挥应有战力。 偃者们的战斗能力，很大程度来源于这些机关造物，只要拥有足够的资粮和财富，战胜数名，乃至更多同阶敌人，并非难事。 因此偃者们对敌，往往是自身穿戴机甲之余，各种傀儡军团，机关奇物等手段也一起用上，以众凌寡，倚强凌弱，才是制胜之道。 “李道友，你打算挑选什么？是这种机关战甲，还是传统的傀儡？” 鱼游仙看了看李尘，低声询问道。 “你如今已用换头之术改造自身，拥有一定的近身搏杀之力，但神通法术方面却似乎并非所长，最好还是选择那类造物。” 李尘倒是觉得有理：“我的确有意于此，最好是能够助我困住敌人，方便攻击之物，如若机甲不行，神通机关器也好。” 鱼游仙想了想，示意李尘跟上：“过来这边。” 于是两人暂时脱离了沿途参观的队伍，改道至数丈之外的一具傀儡前。 “你看这一具‘魔蛛战傀’如何？” 在偃者道途，机甲和传统傀儡虽有差别，但却并无严格界限。 因为但凡体积达到了一定程度，甚至拥有宇道之能，可以容纳御者藏身其中的，都可以算作是机甲。 而且机甲和传统傀儡都同样采取思维同步，法力遥感的高级方式进行操控，彼此改造并无障碍。 但机甲最重要的特性，就是为脆弱的傀儡师提供保护。 “机甲”之名，以“甲”为主。 鱼游仙带李尘参观的，是一具被删减了灵波感应仪，以及额外的防御装甲的傀儡，因此与之前所见的那些机甲拥有着很大的差别。 但它的主体乃是九幽魔域之中的强大真魔，“赤瞳魔蛛”。 它的外形是一个长达丈许的断头蜘蛛，灰黑的硕大腹部上，拥有着一个如同巨大眼睛的赤色斑纹，看起来颇有几分狰狞之感。 它是以生物材料，真魔尸体改造而成的尸傀，正确用法，应是作为载具，搭配拥有一定实力的筑基修士来使用。 如若炼气境界的傀儡师驾驭它，傀儡本身无法提供必要保护，就会沦为敌人攻击的靶子，而若是筑基境界的傀儡师驾驭它，却能充分发挥其威能。 “这是百余年前，本门捕获的一具真魔尸体祭炼而成。” “由于头部缺失，被人改造成为载具接口，坐上去便可使用。” “这是一种开放式的载具座舱，因而使得它具有了机甲的搭载能力，应该能够满足你所需。” 李尘上前参观，这才发现，在金阳门师匠的巧手改造之下，这具真魔改造而成的傀儡，已然拥有三个喷射蛛丝的腺体，分别位于腹后和八条腿脚的前端。 这看起来有些像是他过去曾用“水蜘蛛”，但本身为真魔尸体炼制而成，可是拥有着远超“水蜘蛛”的强大力量，尤其是喷吐出的蛛丝水火难侵，坚韧无比，除非融合御主和真魔本身的法力，否则极难在战斗之中轻松解开。 李尘点点头：“这具傀儡倒是不错。” 他想到的是，凭借这傀儡的能力，束缚住敌人之后，来个雷龙吐丹三连射，便是筑基后期高手也得当场毙命，应该算是不错的物件了。 挑选这些东西，不能单只考虑自己或者傀儡的战斗能力，还需结合实际，加以充分利用。 随后却又轻轻一叹：“就是蛛丝无眼，倘若缠住己方，傀儡军团也无从发挥。” 李尘考虑到自己要充分发挥优势，今后说不得依靠成规模的傀儡军团作战，这种傀儡就显得有些不太适合了。 ， 第119章 大荒巨人 其实李尘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没有明说，那就是他并不喜欢这种丑陋傀儡。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是他这般的画皮师？ 他的审美风格，还是偏向于规整的机械造物。 钢铁洪流，最合他意，要么便是如同修罗，地煞将这般带着神话传说色彩的传奇物种，也算别有一番魅力。 眼下并非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不是非得挑选此物不可。 当然，作为偃者，百无禁忌，如若实在没有其他的强大傀儡可选，他也会考虑其用处，勉强接纳。 鱼游仙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淡淡一笑，没有强烈建议。 以她审美，自然也不喜这种傀儡。 这一整排傀儡，都是真魔或者强大妖兽尸体炼制而成的尸傀，这在偃者道途之中，有一个专门的名目，叫做原生造物。 偃者道途以自然为师，主流也是人定胜天，相信修炼至终极境界，必定能够有所超越。 不过这并不妨碍一小撮人效仿信徒，疯狂崇拜这种东西。 金阳门虽是名门正派，但这些尸体的材料来源实在太广，而且从古至今，修士杀妖取丹，剥皮拆骨等等行为，都是天经地义，也就索性把有形之躯利用起来。 再加上一些自然造物之中，也的确蕴含着强大无比的力量，便诞生了罗长山那般疯狂炼制尸傀，甚至把黑手伸向同类之人。 但在东胜洲的传统道德观念中，凡人和弱小修士根本没有权益可言，战俘或者外道更是炼制人傀儡的绝佳材料。 此事从来未曾遭禁，更是使得偃者道途在发展之初蒙上了残暴之名，偃者们天生百无禁忌的理念如此，也算是利弊参半了。 “通臂白猿，七星魔蛛，火光兽，大荒虎魔……” “这琳琅满目的尸傀，怎么一具具的都是不同的模样？倒是各具特性了，但炼制起来恐怕也不太容易呀。” 李尘参观完这一排傀儡，不由得对鱼游仙说道。 鱼游仙道：“既然是原生造物，受制于尸材的获取，也是理所当然。” “这一点确实不如其他金铁矿物，或者人工合成的材料。” 李尘赞同道：“确实如此，一直以来，都有偃者希望通过人工的手段模拟天地自然造化，但那是造化领域的高深境界，量产生物材料的话，仅能在昆虫之类有所作为，要么就是和泥化肉一类的造倡秘法！” 不久之后，众人又参观了大荒系列的种种傀儡。 其实李尘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过这种傀儡之中的经典杰作，那正是庸国郡城之中，雷家的传家之宝，“雷神巨象”！ 那正是以一种幻想之中的神性生物，雷神巨象为原型创造的战争傀儡。 金阳门的“金乌”，也可归在这一类。 不过“雷神巨象”最低品级高达五星，“金乌”最低品级也高达七星，却是难得在此一见了。 突然，一尊高达十丈，外形如同披甲神将的人形机甲出现在李尘面前。 李尘抬头仰望，见其如同一座楼宇耸立，不禁心中一动。 “《偃门全书》之中曾经有明文记载，偃者立道之初，曾有多位宗师级大能联手共造传说之中的擎天巨人，是以一截不灭金骨为主材……” “据传那是不朽之境古修大能所遗留的骸骨舍利，拥有通天彻地之能，其炼成之后，脊梁直挺，如同天柱，镇守山门，外道难侵！” “后几经大战，擎天巨人受损严重，化为山峰……” “那尊擎天巨人虽然损毁，但却有相关的技艺和法门流传下来，演化成为大荒系列的人形机甲，包含‘大巫’，‘巨神兵’多个子系！” “其与天庭的巨灵神相似，都是动辄高达百丈，千丈的巨型傀儡！” “这种十丈高的傀儡，似乎就是四星之中最常见的一种通用型号，‘巨神兵’的简化版本，‘巨人’！” 李尘询问了一下鱼游仙，得到的答案果是如此。 “‘巨人’是大型战傀，但说实话，用料不精，同等条件之下，远不如修罗等机甲。” 戚总管等人也逛了过来，看见众人不可避免的把注意力投在此物身上，解释说道。 这其实很好理解，同样的品级，同样的造价，要用在如此巨大的身形上面，密度必定有所不足。 “但此物亦有优点，那就是由于体型巨大，可以搭载的炼炉更大，储备能源更足，因而动力更强……” “此物储仓，亦包含着压缩虚空改造而成的巨大空间，可以收放大量物资。” “如若不计消耗，甚至可以将其内部改造成为小型兵营，结合傀儡军团使用。” 有人问道：“此物看着笨重，是否对敏捷之敌毫无办法？” 大荒一系的傀儡大多如此，走的是粗野狂放的风格。 戚总管却是抚掌而笑：“问得好！说句实在话，‘巨人’原型，的确存在这一弱点，但设计此物的前辈高人早已考虑到这一点，个中机关器丰俭由人，自行改造就是。” “如若只是普通散修炼制，受条件所限，当然只能任由这一缺陷存在，但我金阳门已经为多具巨人都配备了阴阳双极并立，配合使用的‘地煞元磁极’！” “此物两相配合，可以对物体施加如同重力压制的‘天倾地坠’神通！” “由于此物身形巨大，搭载的机关器亦是功率强大，堪比小型法阵，威能相当可观。” 李尘听到，不禁微怔：“竟然有地煞元磁极？” 的确正如戚总管所言，平常的巨人，只有标准的四星傀儡之能，但经历改造和强化，却可拥有多种神通异能。 金阳门财大气粗，自是不吝在这等战争利器身上添加组件。 换成某些小势力，就得反过来偷工减料，不断缩水了。 李尘意动之下，向戚总管追问起来，结果很快就从他口中得知，由于此物只是精金炼成，反而易于改造，或者在其上搭载各类武器。 金阳门原则上不允许租借者自行改造此物，但却贴心的留下了数个可以改造的接口，能够任由发挥。 李尘几乎一下就认定，这正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1 第120章 天倾地坠 既已下定决心，之后的诸多傀儡，也再难引起李尘兴趣了。 他只是将其当作一次增加通识的机会，好好涨了一番见识。 参观完毕，他便在租借法契上签下了“巨人”的编号，然后咨询改造事宜。 结果得知，这一制式巨人可在胸口正中及两肩处加装外甲及挂载武器，两耳及脑颅处，可增设灵波引导器，元磁感应器，控制器，眉心可增设一门神光炮。 这些东西，既可以随便找些来凑数，也可以精心祭炼，使用宿阳城凤家那样的神通机关器“红莲”，堪称丰俭由人。 李尘暂无充足钱财来装配高阶部件，但已经想好多种辅助造物，到了广云峰后，就能陆续装上。 他最关心的，无疑还是自己所看重的“地煞元磁极”，只要这东西当真能够产生作用，他就能够结合雷龙炮，数击之间，击毁强敌，横扫筑基前中期简直轻而易举。 不久之后，李尘来到地面，便有武库执事操控着“巨人”走了过来。 巨人半蹲于地，打开脑颅，露出内部的傀儡核心，任由执事在其中进行操作。 这种对外租借的傀儡，都有更改操控权限的模式，武库执事利用密钥将其解锁之后，便让在其中录入法力和神识，完成交接。 “李师匠，可以了。”武库执事向李尘点点头，收起钥匙，交还总管。 “李道友，我们这边挑选了一具修罗，不如来演练一番，试试看这四星傀儡究竟和常见的三星傀儡有何不同。” 在李尘打量这具巨人傀儡的时候，顾默成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身后跟随着的，正是那制式战傀“修罗”。 李尘道：“我也正有此意。” 说罢，他当即令巨人打开天灵盖上的座舱入口，飞了进去。 在元磁之力的牵引下，李尘如同片羽飘落，不久之后，就坐在一个如同人体骨骼的支架座椅上。 四周灵元灌注，凝气成液，很快形成如同果冻的透明凝胶物质，把李尘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李尘试着动了动身躯，发觉正常运动之时，自己如在水中，可一旦试着快速撞向墙壁，四周的灵元凝胶却传来巨大阻力，几乎把他整个束缚在原地。 “果然不愧是四星傀儡，无论是安全性和舒适性，都比三星机甲优秀许多。” 李尘在卧虎丘的时候，也曾经用过三星机甲，如今一看，和这具四星的“巨人”相比，果然存在着许多不足。 稍事准备之后，顾默成也在另外一边登上了修罗，对他传音道：“李道友，我们开始吧。” 李尘道：“好。” 演武场一带，已经有不少的修士和他们一样，各自登上了机甲进行试驾，于是两人飞了上天，在低空交战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四星战傀性能优越，无论力量速度，都颇为令人满意。 熟悉了常规操作之后，李尘把心念沉入巨人机甲，一左一右的手掌上，如同宝石的神通机关器端口，“地煞元磁极”亮了起来，强大的环形引力流立刻在两端之间成型。 “地煞元磁极，天倾地坠！” 李尘以神识操控着巨人输出灵元，庞大的灵元宛如凝成实体的光之罗网，投向顾默成所在的修罗机甲。 顾默成见状一惊，就想要操控修罗机甲躲开，但由于距离太近，引力流所形成的力场笼罩范围将他彻底笼罩进去。 强大的力量不停的从四面八方倾轧而来，修罗机甲和自己的身躯如同沉重了许多倍，变得行动迟缓。 这正是巨人傀儡值得称道的神通能力，天倾地坠！ 李尘眼前一亮，看着顾默成用力挣扎，片刻之后才脱离无形力场的影响范围，重新恢复自由。 “原来如此，这一招的作用模式，是如同罗网，从四面八方向中心收拢！” “数十丈内都在攻击的范围，可以凭借神念锁定目标，而且越集中，作用能力越强！” “这在平常，应当是持续输出，作为迟缓敌人的招数所用，但若配合我魔方迷宫和雷龙炮的打击，便是筑基巅峰的强敌，也得饮恨当场！” 雷龙炮当前的最后一个短板，终于被弥补上了！ 李尘此前已经在此投入颇多，不但利用了灵戒信标这一空间法宝作为基地，还在里面铺设阵台，建造灵池，彻底解决供能方面的问题，但却仍然没有信心对付所有强敌。 因为他明白，真正的高手绝不会站在那里任由自己打击，甚至有些身经百战之辈，早已修成强大本能，生死关头，会有宛如直觉的感应，能够提前做出应对。 雷龙吐丹并非范围性的攻击方式，只要被躲开了，威胁便几乎等于为零。 但如今，倘若有这么一具巨人傀儡配合，敌人难以轻松躲避，雷龙吐丹的威胁倍增。 今后倘若用它对付敌人，上来就是一套束缚加连射，不出意外的话，就直接杀了，如果敌人能够躲开这一套，甚至生生承受下来，也会受到极大震慑，严重影响发挥。 “不过，这一机关器还是存在一些不足。” “它是敌我不分的范围作用类型，最终凝聚的力度也有限，针对筑基巅峰强敌，几乎不可能做到完全束缚。” 弱小的敌人，他不用束缚，也能出其不意，发招秒杀。 强大的敌人，则有可能破解这一招，甚至趁机发起反击。 看来，今后还需多多摸索，彻底运用好这一招才行。 搭配使用，将会是关键，必须找到最为完美的运用时机。 一番演练下来，两人都打得尽兴，顾默成倒是没有想到，自己数次被束缚僵滞之间，已经处在极度危险的境地，如若换成实战，说不定就要挨上几发，当场重伤了。 不过修罗机甲乃是四星造物，李尘估计，它说不定真的能够生生承受。 而且机甲对傀儡师的保护力度极强，只要没能把敌方连人带甲一起打穿，说不定便还有还手之力。 这也是需要注意的一点，实战之中，可能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 第121章 偷天换日 不觉间，时间便到了月底，事先既定的出发日子终于到来。 鱼游仙曾经说过，金阳门将会采用宇道手段，直接把诸位封疆之主送到各自的灵峰福地，开始全新的征程。 李尘带着自己租借的巨人傀儡来到了金阳门的山门广场前，与他一起前来的，还有鱼家和金阳门的一众历练弟子，低阶匠人们。 这些都是将要随他一起前往广云峰的部属。 李尘等人租借四星战傀的意义也凸显出来，他们并非全部都是为了自己而战，也还兼任着保护这些历练弟子和匠人的职责，长此以往，才能融入金阳门的附庸体系。 “李道友，你也来了，今日一别，就要等到以后朝贡的机会才能再见了，祝你此去一切顺利，也祝我等进阶成功，前程似锦。” 人群之中，顾默成发现了李尘，特意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同愿！”李尘看着这位老伙计，由衷说道。 说话之间，李尘忽然感觉有人在后面，转头一看，只见一身淡蓝长裙的鱼游仙正在从对面走来。 鱼游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却显得郑重非常，道：“李道友，一路顺风。” 李尘淡淡一笑，道：“这段时日，有劳鱼道友了。” 他不得不承认，在封疆之上，鱼游仙的确帮了他不小的忙。 鱼游仙道：“我也只是职责所在，为宗门接引而已，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的广云峰那边，可是还有我投下的本钱，等到数年之后，我若有了机会，再去你那边看看。” 李尘道：“无限欢迎，到时候我定亲自带你各处参观，报偿今日之相助。” 鱼游仙淡淡的哼了一声，却是道：“不要到时候又跟我鼓吹什么理工之学就好。” 这些日子她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个极其自负的家伙，目中就只有他的智能之道和造化之术，自己所学的音律之道，对他而言只不过是小道而已。 这也导致了，自己这么一个大美女在前，他居然都宁可和齐麦谷，东鹏飞等人谈玄论道，简直注定孤独一生！ “开拓封疆，诸事纷扰，可不见得有你想象之中那么容易。” “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尘出发在即，鱼游仙也不好说一些丧气话，只得隐晦提醒道。 事实上，开拓封疆的确是以失败居多。 并非所有人都拥有成为一峰之主的器量，能够保本以及保住自己性命的，都已经算是不错，顺利开疆成功，为自己和子孙后辈打下数百年江山基业，那就称得上是精英良才了。 李尘的修为和造诣应该算是足够了，但她也不甚了解对方底细，无从判断更多。 李尘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但却并不在意，只是问道：“我一直都很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金阳门究竟打算如何送我们过去？难不成这山门之上也有隐藏的挪移大阵，可以通往各处封疆？” 听李尘提起此事，鱼游仙面上露出一丝自豪之色：“为了安全起见，山门之中的挪移大阵，是不会对轻易对外开放的，就算开放给你们使用，也还未连接目的之地。” 李尘道：“我想也是，各处封疆如今都还是不毛之地，这般的对点传送无法做到。” 鱼游仙道：“我金阳门自有大能手段，足以破碎虚空，通达万界，早在当初发掘那些灵峰福地之时，门派就已经记录下了准确的时空道标，因此可以在此时重新连接。” “至于具体如何，我且先卖个关子，稍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李尘闻言，无奈摇头，只好暂且按下好奇，耐心等待起来。 不久之后，齐麦谷也来了。 他此行的任务是带着几名弟子外出历练，为期十年间，都将在李尘的广云峰一带进行。 因此也称得上是李尘开疆的助手和监督者。 李尘见到，热情招呼。 他们前些日子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感觉，看得鱼游仙眼神怪异，不住打量两人。 就在闲谈中，众人陆续来齐，出发的时间也到了。 正在和齐麦谷说这话的李尘忽然感觉地上隐隐有异，认真看去，却见不知何时，自己的影子竟然变成了两道，而且都比过去淡了许多。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向天上看去，果然见到两轮一模一样的太阳，高高悬挂在那里。 “那是……” 李尘眼瞳微缩，不由自主眯起了眼睛，旋即却以法力凝注双目，看向其中一轮太阳。 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当中看到了一个隐约的黑影，如同乌鸦静立在其中。 “啊，那是金阳门的金乌傀儡！” “真的是金乌！” “天无二日，天无二日，没有想到，这一自然的规律，竟然被人为的造物打破了！” “我还道怎么如此奇怪，天上竟然出现了两个太阳！” 其他散修们也抬起了头，各自带着惊诧，看向那散发着无边光芒的烈日。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动，却仿佛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势，深深震撼着在场所有目睹这一景象的草莽散修心灵。 “哈哈哈，没有错，那就是我金阳门的金乌傀儡，这一次，我金阳门祭出此物，就是为了打破虚空，送各位前往各自封疆！” 齐麦谷显然不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场景，带着大笑对李尘说道。 鱼游仙道：“再会。” 话音刚落，天上一道庞大无比的宏伟神光照了下来，入眼所见，白茫一片，仿佛天地之间的所有事物，都被包裹在了无穷的光芒之内。 李尘眼不能视物，耳不能闻声，甚至就连神识的感应也开始模糊起来，恍恍惚惚之间，如同失魂，任由自己和身边的诸人诸物一起飘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依稀之间，如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低语：“偷天换日……” 鱼游仙等人站在原地，缓缓把遮挡眼睛的手掌挪开，眼前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了李尘等人的身影。 天空中只剩下一轮太阳，依旧如常照耀四方，仿佛亘古永恒的大道。 第1章 邪魔和圣山 百万里外，一颗在星空深处看去，呈现蔚蓝色的荒莽星辰静静悬浮，仿佛大洋深处的岛屿。 这是一个大半面积都被海洋覆盖，陆地上也多见荒林和山岭的无名之地，悬浮在这处虚空已有无数年之久。 一直以来，鲜有人知晓，此处地方还藏有灵峰福地的根脉，乃是星空之中，少数元气积郁，气脉流转的风水宝地。 荒星亦有生命，各类凡俗之民，异人种族，甚至妖魔精怪在此落户已久，亘古以来，都过着堪称原始的生活。 这一日，广云峰下，一个古老而破败的神庙前，数名赤着上身，肌肤涂满各色颜料的乡野之民围着一头身长近丈的巨大野猪载歌载舞。 他们似乎正在举行着一场事关欢庆的祭祀。 一名身披麻布，头戴羽冠，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气质的精瘦老者坐在石块筑垒的高台上，接收着下方子民们的跪拜行礼。 众人似乎对此理所当然，老者也早已习以为常。 因为他是附近方圆千里，诸多巫民部落之中，唯一一位接受祖灵赐福，成功觉醒的巫师。 为巫者，乃是此方地界的超凡修士，拥有着沟通鬼神，号令野兽，感悟自然的诸般神异能力。 巫师一旦觉醒，无论之前身份地位如何，都将成为所有巫族遗民的首领，拥有着统御万民，引领整个文明的权力与义务。 此间修炼水准落后，偃者技艺不兴，亦多有妖魔精怪横行，各个异人种族严重侵占生存空间。 作为遗弃之地，古老的巫民，他们一直都在艰难求生。 老者自记事以来，所见所闻，尽是争战和苦难，像眼前这般获得乡民供奉，献上所得猎物的丰收场景虽然不算罕见，但亦常有族人受伤流血，乃至战死，实在令人惋惜。 这处地方，真正的问题从来都不是缺乏猎物或者种植的土地，也不是没有足够丰富的矿产资源，而是妖魔和异人太多，战争不断。 “奥古古，叽里呱啦……” 一名身材魁梧，看起来颇有几分英姿的壮年男子率众出列，带着满脸的自豪之意把野猪抬上祭坛，然后举起手中骨刀，噗呲一声，割开猪皮。 随着皮肉分离的声音响起，大块连皮带肉的猪脚被割了下来。 骨刀很钝，野猪又是精怪，以凡人之力，根本无法无法进行切割，但这位壮年男子拥有着远超身边族人的体格和力量，割得非常轻松。 他神情专注，眼中亦充满着无比的虔诚，把一块块骨肉分离，内脏取出。 许久之后，他从被分解的野猪之中，取出了最为鲜嫩的里脊肉，串上枝条。 “尊敬的巫师啊，我红羽部落谨以最大的敬意献上这次狩猎所得的珍物，希望你能召唤我等的先祖之灵，赐福于我们……” 这名首领模样的壮年男子口中念诵着赞美巫师的话语，亲自举着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贡品，在火堆面前烧烤。 直至肉块滋滋作响，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之后，才双手高举着，献到老者的面前。 老者巍巍的伸手，就要接过供奉的烤肉。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有奇异的光芒一闪，天上太阳竟似猛然变得更加明亮了几分。 老者和壮年男子同时僵住，不由自主的抬头往上看去，却见不知何时，天上竟然多出了一颗明晃晃，散发着无穷光芒的炽烈太阳。 两**日一模一样，如同孪生的兄弟那般，共同辉耀着整个天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四周的山林也响起了一片野兽惊恐的咆哮，震得群鸟簌簌飞起。 “啪嗒！” 老者手中的烤肉掉落地面，但他却丝毫不顾神圣的祭祀仪式被打断，激动的从盘坐的石台上跳了下来，指着天上，神色惊恐的说着壮年男子听不懂的话语。 如果此刻有来自文明世界的偃者修士来到此处，必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老者所说的，赫然是纯正无比的通用人语。 这是一种源自于道纹和先天正音的通用语言，后为诸天种族所通用，借由神识感应，心灵无碍，明确了统一的标准。 换言之，几乎所用的文明种族和修士，都已用上这门语言和相关的道纹所衍生的文字，这是代表三千大道源泉，一脉相承的东西。 “二日凌空，金乌降世！” 老者说的，是有关金乌降临此间的景象，多年之前，金阳门的人曾经也这般降临过！ “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壮年男子不禁带着疑惑，询问起来：“奥古古，呱啦呱啦？” 他说的是本地的土话，意为究竟发生了何事，天上的变化，是否有魔头祸乱。 此间道途水准低下，最强的生灵是那些拥有着堪比筑基战力的真魔们，人族之中，仅有极少数的顶尖大巫，相当于筑基前期者，才能勉强与之一战。 但平常那些强大的真魔都生活在资源更丰的东方大陆上，远离人类聚居之地。 老者好不容易才从最初的激动平复下来，却是带着难言的恐惧，对壮年男子道：“那是天外的邪魔！他们比真魔还要凶恶，比瘟疫还要可怕！” “他们一定是为了圣山来的……对了……圣山！” “快快通知附近所有部落，集结起来，守护圣山！” “什么，圣山？” 壮年男子身躯一抖，纵然面对荒莽森林之中穷凶极恶的怪物也夷然不惧的心灵中，油然生出一种本能般的恐惧。 他依稀想起了，自己年幼之时，部落之中的老一辈人口耳相传的恐怖故事…… “邪魔，圣山！” 红羽部落的壮年男子匆匆带着自己的族人离开神庙，然后分成几股，骑上一种外形如同马匹，但却长着独角的异兽，得律律的向着远方奔去。 与此同时，另外一端的山脚下，宛如黑洞的虚空之门打开。 一股磅礴的元气洪流倾泻而出，李尘，齐麦谷，还有跟随着一起过来的鱼枫等人，以及随身携带的巨人傀儡，各类工程机械造物，巨大铁箱，尽皆一起落在了空地上。 第2章 初临福地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已经过来了吗？” 李尘睁开眼睛，重新恢复了知觉，但觉四周空气清灵，抬头看去，便是皑皑白雪，覆盖山峰上半截，如同一座点缀了礼花的圆锥状谷堆。 李尘凝聚法力于双目，再次看去，这一回却是见到了山腰中的层云连绵，如同海波，荡漾着流风回雪的微澜，一道道形似龙蛇的气流，好似真实的灵蕴生灵在其中飞翔。 更有那遥远天际的水云，如同世外仙岛在远空缥缈不定，阳光所发出的万丈光芒到了这里，被分解为一束束柔和的灵光，与浓郁的清灵气机相得益彰。 他从囊中掏出一块形似怀表的机关造物看了一下，表盘之上，三个蓝色光点不断闪烁，一个外圈为圆，中间为实体等边三角形的标记处在光点中间。 李尘在表圈的一个按钮按了一下，立刻便见蓝色光点变成了四个，呈现出宛若金字塔的立体结构，由此可见，第四个光点在地底深处，如同山峰的水中倒影。 一个较大的蓝色球状光圈，静静在金字塔结构的中央。 “原来如此，这里正是广云峰。” 这是一种灵波探测仪，能够探测指定气机，感应方位和能级的机关器，表盘上锁显示的蓝色光点，正是百余年前，金阳门发现此间下品灵峰之时所埋设的特殊仪器。 这是一种定位用的道标，它们共同圈起了广云峰灵脉所在的位置，虽然受到探测手段所限，具体位置可能并不是太准确，但结合外在的山脉走势，却也能够确定个大概，他们甚至检测出了这处地方大体的灵蕴等级，应是主峰大概为三万度至四万层次的下品福地，按照一般规律，周边零散气脉，伪福地也约有十倍于主峰的水准，总量在三十万度以上。 灵峰福地乃是洲陆窍穴，蕴含着天地灵气和诸般灵蕴的所在，以量化灵蕴为划分标准，万度上下的便是下品福地。 只要采伐不超过这个限度，一般都能维持长久开发，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灵峰福地可以开辟灵田，开采灵石，引灵气灌溉，惠泽万里，促成各种灵蕴材料和天材地宝的诞生，好处自不必多说，但是此物难以移动，且目标巨大，诸多价值，都分散在周围各处伪福地之上，这也导致了，孤家寡人的散修极难坐稳峰主之位，最终必然走上兴建势力，扎根开发的道路。 李尘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不得不效仿世家土豪的做法，谋取这么一处基业。 “呕哇……” 正在李尘沉思间，一阵呕吐声传了过来。 转头一看，他不禁笑了。 鱼枫那小子，正在俯着身子，低头狂吐呢，身边一名同窗拍打着他的背，面上却一脸嫌弃的模样。 除了鱼枫之外，还有好几个人面色也不是太好看。 齐麦谷道：“宇道手段传送，虚空的震波如同无形声音，把他们前庭功能搅乱，形成晕动之症，更有灵觉上的空间感应紊乱，加深了感受，因此这种现象因人而异，但却总是在所难免。” 李尘也知道这个道理，点点头道：“不舒服的，都先休息一下吧。” 如若只是普通的前庭功能紊乱，他当场就可以帮这些人解决，但涉及到灵觉和神魂上的感应紊乱，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那是更高境界的范畴。 不过当他走到鱼枫身边，帮他检查的时候，却又不禁再次笑了。 “牵丝术！抽丝驳经！” 他手搭法丝，点在鱼枫太阳穴上，转瞬功夫，便纠正了那处器官的神经功能。 鱼枫一下睁开眼睛，惊奇的叫了起来：“咦？不晕了？” 李尘转头对一旁面露惊奇的齐麦谷道：“这小子不是灵觉上出了问题，而是单纯肉身太弱，承受不起虚空颠簸！” 齐麦谷面色顿时黑了下来，看向鱼枫：“你这小子，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鱼枫一脸无辜：“齐师匠，这可不怪我，我还没有经历过强化改造呢！” 齐麦谷道：“少给我找借口，明明门内设有体修入门的炼体课程，你年年都考个垫底，关强化改造什么事？” 不过李尘的做法也提醒了齐麦谷，于是两位师匠分别为其他人也检查了一下。 结果发现，除鱼枫一人是单纯因为体质太弱而导致晕动之外，那几名面色不好者，都是因为天生灵觉过人，空间感应过于灵敏所导致。 这却是涉及到宇道层面的知觉天赋了，这样的人，不但不是累赘，反而还可训练出超乎常人的能力。 那些参与空间法阵建设的匠人，守阵的阵兵，都是从这类拥有一定天赋的人员当中诞生。 但这种能力贵精不贵多，一般而言，也只需要担任主管者拥有即可。 而且李尘暂无能力涉入这一领域，却是也只能等闲视之，先暗暗把他们的名字和相貌记下来，以后再作打算。 检查完后，齐麦谷提议道：“李道友，我们先到各处转转，勘探一下地形吧。” 李尘同意道：“好，不过此处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还是不要一下分散太远为好，各部的人也都听着，注意维持编制，绝不要单独行动。” 来此之前，金阳门就对他们这些封疆之主做过简易的培训，再加上诸人大多都是经验老到的老江湖出身，当然会小心谨慎。 各处封疆都设在尚未探索的荒野，或者战乱不断的兵家必争之地，需要经过漫长时间的征战和建设，才能转化为安全的文明世界。 说罢，李尘就打开手中纳戒，从里面召唤出了足足一百架旋碟，如同蜂群，向四面八方飞去。 与此同时，他颅中的辅脑也高速运转起来。 在模拟画面中，如同黑幕的未知迷雾正在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旋碟侦察的所见。 结果自是没有异常。 “齐道友，烦请你帮忙照看一下，大家休息够了，就先在这边建设一个临时住地。” 说完，腾空而起，往山峰的方向飞去。 第3章 野兽 李尘既是通过金阳门的支持前来此间开拓，当然不可能毫无准备。 早在一百年前，金阳门所豢养的寻幽客就已经对这一片无名之地进行过简单勘察，并且录入备忘录中，称之为甲字二三三号据点广云峰。 因此，他此刻已然事先把整颗荒星的表面地图录入辅脑，并结合旋碟所见，重新绘测。 “当务之急，是建设通讯高塔，以及测绘地图，掌控各个伪福地和资源点位置……” 李尘早在前世就听说过一句话，即真理在大炮射程之内。 换成自己，就是对此间的统治，取决于通讯范围和兵力投送。 傀儡军团所至之地，即为疆土。 因此，必须尽快利用好花了足足千万资金才兑换到的跃波感应术。 当李尘升上天空，结合肉眼所见的地形和辅脑描绘的地图，确认山峰所在位置之后，突然改变方向，朝着广云峰主峰的最高处而去。 那里是整个锥形山峰的中心。 不久之后，李尘落在巅峰，居高临下放出神识感应周围。 “辅脑，进入测绘状态，以你所在位置为原点，建立立体坐标系……” 他的法力随之运转起来，一股奇异的灵波，如同游蛇蜿蜒，不停融入四周的虚空，立时穿透大地所形成的灵蕴屏障，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在神识的掌控下，这股灵波不断跃迁，突破，竟是穿越重重屏障，深入了山底，地底。 而在毫无遮掩的空中，这股灵波更是达至数十里，一时间，把方圆数十里地带的大致轮廓都照映无疑。 平常修士，修炼至筑基境界，神识笼罩范围是里许之遥，天赋异禀，或者拥有特殊功法者，可以达到常人数倍。 因为神识乃是立体感应，半径延长，要以三次方而计，因此半径相差反而不大。 不过，倘若只是模糊感应，这个范围可以十倍以计。 因为这时候，修士的神识不再精细感应周围一切，而是与法力结合，形成灵波，扩散至四面八方。 李尘所持的跃波感应术，更是专门针对此一运用之法而开创的秘法，足以将其使得灵波传输范围得到有效延长，亦能附加讯念，传输信息，甚至拥有着突破大地屏障的奇效。 而且，这一秘法运用在通讯法器，或者作为生灵，自身运用，都是一样的，偃者拥有心证之法，能够以法力模拟绝大部分的神通变化和自然规律，从而得以掌握。 虽然李尘得到此物的时间不长，但因为得了其真传的缘故，已经开始入门，如今运用起来，也如同经过千锤百炼。 他把自己当作了信号收发器，进行遥感测绘，不久之后，便成功校正了金阳门所给的大地图。 想要开疆拓土，地图是必不可少之物，针对周边地形和资源出产进行勘探，确定灵峰泉眼位置，以及择取建城和建立山门的地点，是第二重要之事。 “方圆百里，大致地形的模型已经建立，今后就是水磨工夫了……” 这种事情急不来，肯定是要交给自己的部属或者机关傀儡来进行的，如果自己去干，那将会是极大的浪费。 “辅脑，把原件复制一份给天枢，然后方圆十里加上人为误差，挂到共享平台去。” “开阳，接管共享平台，建立坊市和门客管理中心。” “天权，摇光，你们共同接管旋碟，围绕主峰进行细致探查。”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麾下各智能立刻接管了李尘麾下诸多琐事，按照他的意志执行起来。 很快，随着李尘在地图上的逐一标记，一个又一个的建筑，以投影的方式在上面呈现。 李尘思考了一阵，又是几经推倒重建，终于确认较为合理的布局。 他所挑选的建城地点，是广云峰南麓的一块开阔空地上，那里东临大江，西有重林，能够形成天然的屏障，而若想要向外发展，继续南下，还有不少的空间。 届时，亦可兴建跨越江河的大桥，把两岸连接起来。 不过李尘并不知晓此间的水文和密林环境，如果此间生存有凶恶妖兽，必定要予以清剿。 一般而言，灵峰福地的周边，都是灵蕴积聚之所，泉眼之中无意泄露出去的灵气，也足以养活一大群精怪。 “这第三要事，便是针对周边地带展开扫荡了……” 李尘暗暗点头。 他要确保自己带来的人马安全，食物和日常生活所需，各种材料，工具的话，短时间内都有充足储备，暂时不必担心，在带来的东西消耗光之前，资源点的开采也将着手进行，一旦成功建立起坊市，各种加工厂，工场作坊，也将陆续落成，后续所需，便能就地取材了。 但是若有野兽，甚至妖魔精怪侵扰，人员安全和工程进度都无法得到保障。 必然要在此下一番苦功，确保营地安全！ 突然，传讯器滴滴响起，齐麦谷的声音传到李尘耳中。 “李道友，我们这边遭到几头野兽袭击！” 他的声音有些凝重，但很快又解释道：“事情有些古怪，两个人受了轻伤，好在并无大碍。” “嗯？” 李尘心念一动，顿时之间，神念降临，接引到了停留在下方空地的巨人傀儡身上。 通过巨人傀儡的眼睛，他看到了刚刚遇袭的空地。 众人似乎正在卸除物资，建立行营，但由于受到野兽侵扰，不得不分出小半人手，把各自的战斗傀儡取了出来，如今正有一些甲士和锐士在周边行走巡逻，也有人开始砍伐周围的树木，免得遮挡视线。 对于炼气境界的修士和普通匠人，工匠而言，这些树木和丛林，遮挡视线不说，还容易藏匿猛兽，以及各种蛇虫鼠蚁，毫无疑问是危险的所在。 似乎察觉到巨人傀儡的异动，齐麦谷转了过头，微微一顿，传音道：“李道友？” “是我。”李尘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你过来看看，这是刚刚捕杀的袭击者。”他让人把几头猛虎，暴熊和野猪搬运了过来。 “这些猛兽根本不应一起行动，有可能……是某种力量在驱使！” 第4章 行营落成 “难不成是生活在此间的土著？根据寻幽客们的记载，这处地方可是有好几个智慧物种存在，只不过发展程度非常之低，没有外力干涉的话，几百上千年也仍然停留在原始时代。” “与我们最接近的，是同为人属的巫族遗民，所承的是远古时代流传下去的巫道。” “他们信奉天地和自然之灵，拥有原始古武的修身锻体之法，精神方面，似乎也有驱使野兽，启迪智慧的法术……” 对李尘这般的偃者而言，情报信息才是决策的前提，他从来不相信什么智珠在握，一切明智决断，都要在充分的信息条件之下得出。 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多智近妖的人物，但只要拥有充足的信息，就能接近甚至超过智者。 因此在听完齐麦谷的所述之后，很快便判断，那可能会是巫族遗民驱使野兽的手段。 齐麦谷迟疑道：“都说逢林莫入，我们如今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但这样下去，就算人心暂时还能安定，也将极大拖累发展速度。” 李尘道：“无妨，先按照计划，把行营建立起来再说。” 开荒的过程充满着选择，是先征剿丛林，解决捣乱者，还是先自行其是，闷头发展，都将导致不同的结果。 这个时候，就要考验封疆之主了。 时间很快到了黄昏。 经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努力，在场的匠人和偃者工匠们，终于把一座拥有着成片营房和各种机关武器的行营建立起来。 处在钢铁板厢搭建而成的精舍中，四周遍布堡垒，垛墙，高耸的栅栏铭刻禁制，在夕阳之下散发着隐约的暗金幽光，终是给众人带来了几分安全之感。 尤其是一直没有被收起的巨人傀儡站在如今的高坡上，如同雕像俯瞰着整个营地。 众人随便抬头一看，都能见到它的存在，无疑更加安心。 就在这一日之内，李尘也把自己名下的百具傀儡放了出来，各自设置管理权限，并召来众人，宣布道：“从今往后，本坊将要施行信息化的管理制度，一切人等皆来此录入气机，生成凭证！” “我将把麾下傀儡军团放在各地，巡逻守卫之余，也供你们调度。” “并有管理条例若干，先公开在此，可用映画玉简或者其他神识感应之物接收。” 正所谓，入乡随俗，众人此刻来到的是李尘承包开发的封疆，对此自是无有异议。 但对于李尘所修之道，众人还是感觉颇为新奇。 毕竟此世天衍之道领域下的人工智能，所采取的，多是灵性架构。 傀儡核心之流，乃是以灵性力量为根本，计算力与逻辑处理能力，只有在达到一定星级之后才能凸显出来。 这也意味着，它们的前期处在非常鸡肋的地位，须臾离不得人类的掌控和干预。 反观李尘从地球带来的机械智能架构，就呈现截然不同的特性。 它是前期自动化程度极高，程序运行的方式，也有利于大规模利用，而到了高阶，进化成为强人工智能，反而才是难事。 这也就是他为何想要采取混合架构，结合两者优点来开辟新道。 一旦成功，或许能够给此方大道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如今李尘也算是一位成熟的师匠了，开辟封疆，拥有领土，更是意味着，他终于能够在自己麾下的傀儡军团之外成功推行自己的体制，于是迫不及待宣布此事。 当然，他如此决定，也是早有计划。 早在当初为戚家军和太丘仙城效力时，他就已经见识过大型军团和势力了，他们也采用了类似的管理方式，但在李尘看来，还不够彻底和全面。 他决定在这处地方的灵峰和坊市方兴未艾之时，全盘采用自己的方式，实现全面信息化的管理。 这就叫做，白纸上面好作画。 传令下去之后，众人依言而行，很快也就被纳入魔方迷宫的体制之内。 七大智能相继上线，虽然暂时还不为外人所知，但却已经确确实实，开始接管众人的衣食住行，还有生产劳作。 与此同时，一具又一具的工蜂傀儡经历过简单改造，开始被放出。 它们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朝之前野兽袭来的方向开动而去。 那里是危险的丛林地带，但是工蜂傀儡跨越草丛，推平灌木，很快就抵达了树木生长之处，以手中的刀锯砍伐起来。 有蛇虫鼠蚁被惊动，仓皇逃离。 “嗡嗡嗡嗡……” “轰！” 不久之后，只听得巨大的响声传来，剧烈的震动之中，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轰然倒下。 “那些是李师匠的傀儡？” “看起来可还真是壮观，他竟然能够同时操纵如此之多的傀儡！” “是啊，虽然都是些日常使用的劳作傀儡，但也够惊人的了。” 忙碌了一天的人们在歇息之余，都在营地里面远远观望。 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干起粗活来，远比自己还要高效，砍伐树木和清整地面都不算太复杂的活计，但却颇费人工，的确应该让机械代劳。 “咦？这里有消息发来了，是李师匠的传讯！” 有人正好看着自己的玉简，结果发现，一个名为公告栏的信息页面上，密密麻麻的任务列表和相关资料罗列出来，以神识探入，更加具体的要求和工作详情都在里面。 “原来如此！” “难怪要我们都录入气机，加以管理，原是为了如此运作……” 那繁复到了极点的任务清单，优化得堪称完美的统筹安排，都深深的折服着众人。 这自然是天枢的功劳，天枢已经全面接管李尘的建设计划，正在通过量化各处工程的进度，开始执行建设方案。 然而，正当众人钦佩热议之时，远方的山岭上，却是有数个人影伫立，用充满仇恨的目光遥望行营。 他们借着大地和森林的庇护，藏身其中，如同水滴藏在江河大海，并不为人所注意，就连李尘和齐麦谷，都一时尚未发现。 “邪魔……果然是邪魔！” “他们一来就对圣山和圣林动手，必须尽快召齐各部族，赶走他们！” 第5章 行军的队伍 四月初，李尘等人来到广云的第二日。 太阳初升，金色的晨曦宛如通天光柱，自广云主峰照射下来，竟是绽放出如同七色霓虹的绚丽光华。 这些光华并不呈现虹桥一般的弧状外形，而是如同花瓣，一片片的向外展开，使得整个雪峰都成为了盛开的牡丹。 “好美！”看到这一幕，早早起来的众位工匠和金阳门弟子们不禁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那些寻幽客的记录中并没有记载这件事情，不过看起来应该是灵气郁积所形成的棱镜效应，那些光芒其实都是半液化的灵气飘荡在空中所导致。” “它的本质和其他地方的朝霞并无区别，不过因着这座山峰和周围地形的影响，变得外形如同花瓣。” 意外欣赏到这一日出之时的美景，李尘也暗暗点头。 过了片刻，这些彩色的云霞逐渐消散，一名头发已经花白的匠人管事抽着旱烟走了过来，询问道：“李师匠，昨日我们在玉简中看到那些消息，你是打算通过那物分发任务吗？” 李尘道：“对，今后都照此而行就是。” 匠人管事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们今日接到的任务是清整主峰南麓的空地，如今建造队伍已经出发，尽量先把地下管道挖掘出来。” 匠人管事走后，李尘又跟齐麦谷打了一声招呼，再次前往主峰封顶。 这一次，他直接在空中把魔方迷宫的出口打开至最大，从中吐出了一节形似子弹的长条铁柱。 此物有接近丈许来长，尺许来宽，头部呈现锥形，直接扎入地面。 随着宛如野兽咆哮的轰鸣，铁柱头部如同钢刀的罡锋快速旋转起来，带动灵元气流，不断把泥土沙石往上运输，很快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钻去。 不久之后，这块铁柱钻入了山体十来丈深，上方的泥土刚好回填，掩盖了钻出的深井。 李尘放出四具工蜂傀儡，让它们留在此处建设，又马不停蹄，往四周的山林飞去。 这种东西不是别物，正是他以跃波感应术为基础，临时制作出来的便携式通讯基站。 如今李尘的通讯技术，以法力和灵元相互反应的灵波为主。 此种波动，不但可以为生灵神识所接触，还能与各种法力，元气发生反应，是偃者世界之中，运用最为广泛的一种通用法门，以此为根基建立起来的，是足可通达诸天万界的强大通讯能力。 譬如借助宇道之力，折叠空间传播的宇道灵波，借助神识法力，无视时空距离的通玄感应，乃至于直接作用于大道根源，因果反应的根源之力……都是以此为基石进行利用。 不过正如人类不会和猩猩交谈，更少闲着无聊去跟地上的蚂蚁说话，顶级的偃者大师，偃者宗师们，也极少会把这种通讯网络传播至低阶偃者和凡民身上。 毕竟猩猩和蚂蚁，更加需要的是食物，而不是那些太过高深莫测的东西。 如今李尘已经勉强摆脱了猩猩和蚂蚁的层次，勉强算是原始人了。 虽然他所掌握的东西还非常落后，但正如烧开水，一直到脱离母星，踏上探索宇宙的道路，都照样还可以利用。 因此，在这一技艺法门下苦功，是绝对不会有所浪费的。 李尘以造卫星的灵感为根本，采用模块化设计，先行制作了这种临时的机关造物，跃波卫星。 但此世并非太平之世，贸然把卫星发射上天，容易为敌人所摧毁，甚至盗取。 在拥有足够物资和防御力量之前，他并不会那么做。 因而，他想到了钻地的邪门歪道。 “不过还真别说，这种灵波的传播，主要是受灵蕴影响，普通障碍，反而能够无视。” “山体本身，就是天然的掩护。” “等到以后技术更新，再把核心模块取出，升级换代也不难……” 不久之后，李尘在以广云峰主峰为中心的六个方向，分别部署了这种跃波卫星，当即发出开机的命令，使其正式工作起来。 “滴滴滴……” 辅脑之中，立体结构的玄光幻影投射出来，一个个光点标注。 经过接近一日的作业，旋碟机群已经把方圆数十里地都拍摄了个遍，更加细致具体的卫星地图测绘出来。 一些疑似嘉木林，铁木林，褐石矿，铜铁矿等资源点的地方已被标注，天枢自动判断它们为优先探索区域，并制作了相应的任务。 不过，李尘考虑到安全问题，还是让它先将这些任务隐藏起来。 他打算等到三五个月之后，晏家，金家，黄家等盟友的人到来之后，再作打算。 还有海眼城东家也是，他们在带来自己的人员之余，还将把自己在此开荒的消息传播出去，募集一大批草莽散修来此淘金。 只要免去携带他们往来的路费，大把人愿意来此一试。 到时候，源源不断的韭菜就会自己送上门来挨割，李尘只需要付出些许符钱为代价，就可以得到那些资源点的确切信息。 李尘同样让辅脑把这些地图原件保存在内部，模糊处理和加上人为误差的重制版本则挂在公共网络。 就在这时，天权突然发来警告：“发现可疑目标，疑似本土人族！” 李尘微怔，旋即接通灵波网络，以跃波遥感的方式接管了数十里外，山林上空的一架旋碟。 通过旋碟的目晶，他看见了一个身披兽皮的人在山涧上一跃而过。 那人提着兽骨磨制的骨矛，两丈宽的距离轻松落地，动作矫健如豹。 紧接着，一群人也跟着越过山涧，他们似乎正在行军，尽皆肩挎皮囊，携带石矛，石斧，木棒，骨枪等武器。 一个身披虎皮，头戴骨盔，首领模样的人骑着长着独角，外形如马的异兽，身后十余骑徐徐而行。 但真正让李尘吃惊，还是队伍中段，一名头戴鸟羽的老者坐在身长丈半的斑斓猛虎背上，身边数头暴熊，猛虎，巨狼环伺，尽皆服服帖帖，如同卫兵跟随。 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行营！ 第6章 巫民来袭 “快点，你们那边磨蹭什么，把调土运过来啊。” “都别偷懒，下水道就快钻通了。” “好！成功！” 行营下方，平整的大地上，许多建筑材料和工程机械已然就位，李尘所带来的金阳门子弟和匠人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几名气息精悍的修士并没有参与这些劳作，而是各负刀弩，坐在高高的铁塔上眺望和闲聊。 “这地方的风景意外的不错呀，若不是我已经在老家成亲，都想搬到这边来了。” “成了亲也可以搬啊，我们都是首批参与开荒的开拓者，按照惯例，能够自动获得本土坊市的入驻资格，李师匠这边也正是用人之际，肯定不会亏待我们的。” “唉，你不懂，我家那个小崽子，如今正上着天工学院呢，若是搬到这边来，学业就受影响了，除非等到这边也有造化宗入驻，不过那都是不知何年何月的事情了，等到那时候，故土难离，也不是那么容易说搬就搬……” “老子倒是光棍一个，爱去哪去哪，还真别说，如果顺利开荒建城，在此安定下来，也算是有了个落脚之地。” “如今我们可都是跟着李师匠开荒的人马，建城之后，再怎么着也能弄那么几块地，得几间铺子吧？说不准就直接当寓公，摇着蒲扇过逍遥日子了。” “说得对，若不是为了这般的前程，我们吃饱撑的远行百万里，到这地方来晒太阳？” “不过，前程有望，可也不能疏忽大意啊，不知多少人在这般的开荒中丧了性命，灵峰福地，战乱纷争，可不是说笑的。” 谈论之间，有人顺嘴提了一句。 但下一刻，腰间的传讯玉符就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那人拿起一看，忍不住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他娘的，瞧我这乌鸦嘴！” 同伴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都起来了！那边林子里有百余敌人正在赶来，务必拦住他们，不要扰乱了工地！” “什么？百余敌人，这么多？” 几名护卫先后跳下铁塔，速度飞快，向前蹿跃而去。 他们都是修炼有成的械武者，所持者多为斗者武铠，为首者是一名叫做老洪的炼气九重高手，使用天兵武铠。 当他们赶到工地边缘，消息所通宝的敌人来路之时，已经有数名先遣的哨兵抵达，当头就是一记标枪投了过来。 老洪刚刚躲开标枪，冷不防身边一抹黑影掠过。 “哎哟，我操！” 利箭竟然扎透钢板，插在他的膝盖上。 “老洪，你没事吧？” 众人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老子膝盖……膝盖中箭了！” 老洪憋着一口气，咬紧牙关，猛然用力，把它拔了出来。 只见箭头血迹宛然犹在，竟是穿过厚厚的武铠护甲，伤到了他的本体。 “咝，这箭……” 他细看那箭头，但却只见到似是兽牙的骨质尖峰在阳光下倒映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幸好这东西锋利归锋利，却不像带毒的模样，老洪连忙一瘸一拐的绕到附近一块钢板搭建而成的垛墙后面。 “他娘的，还击，还击！” 旁人毫无疑义，马上找他说的，各自掏出机弩或者霹雳弹，朝前方空地攻去。 他们本想着先和来人交流一番，问清楚对方来意再作打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先还击再说了。 当头的几名巫民被箭矢和雷火逼得连连退后，很快躲在山坡上的树林里，但却仍不死心，以投石索和各种标梭投射而来。 这些人的力量不俗，拳头大小的石块，能够抛出百丈以外，但也仅此而已了。 老洪等人躲在障碍后面，几乎没有受损，偶有几块越过盾阵砸到武铠身上，也被刚性的罡元护盾撞得粉碎。 倒是那些骨矛，骨箭，绝大多数都是凑数的攻击，稀稀拉拉落下，不成规模，但当中似乎也包含着少数用灵兽牙齿和利骨磨制而成的破甲箭，便是寸许厚的钢板也能如同纸板扎穿，看得老洪等人暗自心惊。 这明显是对方精锐所发的攻击，威力和准确度都高了许多。 “这些都是什么人？” “不知道，据说应是巫族遗民，小心点儿，我感应到至少四五个拥有炼气中期实力的家伙！” “不应当啊，不是说这地方的修真等级非常之低，连炼气修为的都没见几个吗？” “谁知道？不过这地方原本就有灵峰根脉，乃是万中无一的风水宝地，一旦泄出一二泉眼，泽被众生，也可以造就不少高手，又或者捡到什么散落的法门和技艺，几十年内整体变强，也是极有可能。” 说话之间，场上形势忽变。 “奥古古！奥古古！” 偷袭失败的先头部队暂缓了攻势，尽皆立在树旁，等待一名骑着斑斓猛虎的老者过来。 “他们在干什么？” 老洪刚刚问出这一句，就见老者把手中骨杖高举，一股如同鬼火的妖异赤芒四散飘飞，落在那些赤着上身的巫民战士身上。 “嗷！” 一个个巫民，尽皆如同野兽狂吼起来，如同炼气境修士的气机浮现。 “这……这是怎么回事？” “突然变强了！” 老洪等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跃出战线，如同猿跃，飞快朝这边奔袭。 与此同时，老者身后，一头头猛虎，恶狼，暴熊，也跟着冲了出来。 明明这些野兽只有数十之数，但跟随那些巫民战士一起冲锋间，竟似有千军万马，气势惊人之极。 “可恶！快撤，快撤到行营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老洪等几个根本无力抵挡，连忙抛下阵地，转战行营。 幸而这时候，得到警报的众人已经从工地撤回一半，刚好堵着沿路的通道。 此地有近百桩式机弩，早已安装就绪，各种大小口径的火炮，火铳，寒芒闪烁的机关暗器也各自就位。 当老洪等人撤入的时候，有人大喝一声：“开火！” 顿时之间，箭矢与枪弹齐飞，黑影纷纷，朝兽群和巫民倾泻而去。 轰隆隆！ 血与火交织，奏响了战争的序曲。 第7章 老者 此时李尘带来此间的匠人和弟子只有区区百余人，大部分都是没有什么战力，需要保护的平民，如同鱼枫这般的真传弟子，也是象牙塔里出来的学生，至今仍在试炼成长。 因此，真正投入到战斗的，始终只有十余人。 不过这十余人都是炼气中后期的老手，行营之内，更有李尘留下的上百具战斗傀儡。 它们很快就被激活，从各处赶了过来支援。 巫民所携带的标枪和箭矢不多，几轮投射之后，也冲到了行营前，轰然几声，砸烂机弩，跳过矮墙，与之近身搏杀起来。 他们各自身上气机汹涌，竟然展现出了堪比前期修士的水准，武技招式在多年的狩猎和搏杀之中千锤百炼，拥有着极高的效率。 那些混杂在战阵中的野兽，也全部都拥有着前中期妖兽的实力，尤其是当中两头暴熊，赫然高达六阶之强，身躯如同一座小山，横冲直撞。 它们身上插着不少箭矢，但却纷纷以妖元护住了心脉和要害，战力不但没有受到削损，反而还因痛楚和愤怒高涨几分。 轰！ 一具甲士傀儡如同遭到重锤撞击，胸口钢板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凹陷了一片，整个身躯也被撞飞。 在此同时，另外几具傀儡围了上去，纷纷以利刃劈砍，硬生生的在它身上制造出几乎贯穿全身的伤口。 血流如注，濒死的猛兽展现着最后的疯狂。 “这些猛兽悍不畏死啊！” 齐麦谷站在众人之后，并没有急着出手。 他是留在行营中的筑基高手，李尘外出的情况下，他也需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不过他见李尘的傀儡军团自己动了起来，竟然也展现出颇高的水准，便把注意投在了人群身后，那名骑着老虎的老者身上。 那名老者拥有着堪比筑基的雄浑气息，座下猛虎也似是一头顶尖妖兽虎王，拥有着堪比炼气十重的修为。 老者身边，还有十余名骑着独角异兽，同样没有出手的巫民，个个穿戴兽骨头盔，兽皮大袍，一看就是勇武过人的精锐之辈，实力远比在前冲锋的敌人强横许多。 “果然是巫族遗民，这种驱御野兽的本领，应当是巫族先祖号令群兽的‘兽王令’！” 突然，李尘的声音径直在齐麦谷脑海响了起来。 齐麦谷微微一怔，转头向旁边看去，却见一具甲士傀儡脱离了战局，如同指挥者般退至一旁观望起来。 齐麦谷问道：“李道友，你认出他们根底了？” 他知道利用拥有远程操控傀儡的手段，除了无法以驳经之法等秘法加持，灌输自己的法力，其他诸事，倒是方便得很。 李尘道：“不错，你们金阳门给我的资料中，就有关于巫族遗民的详细记载。” “他们所修功法，其一为兽王令，又称驭兽诀，其二则是召唤自然之灵的祖灵诀，因为他们自认自然之子，先人死亡之后，会根据天地自然的造化，轮回成各种野兽和自然之物。” “其中勇武雄健者，化为猛虎，黑熊，恶狼，雄鹰，智计过人者，化为大象，蟒蛇，橡木，泉水，美丽动人者，化为麋鹿，蝴蝶，兰花，宝石，而平庸者，则是化为森林之中无处不见的普通树木……” “以上种种，他们都是持尊重甚至崇拜之意的，故而又有亲近之意，多以兽王令征召之。” “其中有神魂天赋异禀者，能在炼气境界便开启感通天地的灵觉，获得沟通自然之物的异能。” “他们天生神识强大，加上祖祖辈辈守护的传承，几乎必然晋升炼气巅峰，其中天资过人者，甚至可能成功筑基，成为巫族遗民口耳相承的大巫。” “当然，实际上此道早已没落，远古时代，真正的大巫都是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荒遗民，岂是这等弱小之辈所能比拟？以远古巫道传承的观点来看，这些只不过是刚刚踏上巫师之路，有资格成为部落祭祀的低阶存在而已。” 齐麦谷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那他们岂不是越活越回去了？” 李尘道：“这倒与他们本身无关，只是随着时代变迁，道途衰落，不可避免受到影响而已。” 齐麦谷问道：“那你观此人修为实力如何？” 李尘道：“体系不同，很难判断具体实力，但按照能级来划分，应该早已筑基了。” “我看着也像。”齐麦谷点点头，这也正是他始终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 李尘道：“或许他会懂我们的语言，我试试看沟通一下。” 李尘说罢，凝聚神识，朝那人投去。 老者立刻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立刻反看回来。 齐麦谷始终紧盯着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露出些许疑惑的神情。 李尘传音道：“叫你的人停手吧，不要起无谓的纷争，我们不想杀人！” 他是有底气说这句话的，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双方彼此互有损伤，但被捣毁的多是战斗傀儡，死伤的也是野兽。 双方都有以机械或者野兽代为上阵的本领，真要到死人的地步，那就是近距离拼杀的白热化阶段了。 但老者闻言，露出了愤怒的神情：“你们杀我战友，占我圣山，却还想息事宁人，哪有如此便宜！” “外来的邪魔，你们是不会得逞的！” “战友，圣山？”李尘怔了一下，旋即也意识到他所指的是那些野兽和这座广云峰。 “这还真是，道理都说不通了。”李尘见此，也是颇感头疼。 齐麦谷暗感好笑道：“李道友，看来这些人不欢迎你当这个峰主啊。” 李尘道：“这是不开化的野蛮种族啊，不过野蛮和文明，无非也就是强弱异势罢了。” 他头疼归头疼，可绝不会给这种事情难倒。 齐麦谷这时候却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他们似乎对我们这样的偃者以及各种傀儡造物并不陌生？” 李尘微怔：“你的意思是……” 齐麦谷轻吐一口气：“他们早已见识过！” 第8章 金刚建功 “早已见识过……” 远方的山坡上，盘坐在那里的李尘目光闪动了一下，似乎随着齐麦谷的这句话陷入了思索。 “确实如此，他们的表现，绝不像是那些从未见过先进文明的原始之人，难道是有其他散修来过？” 齐麦谷道：“这也不无可能。” “广云峰的存在，虽然一直都是机密，但既为灵峰福地，必有灵气外泄，这显露于外的表征，便是那些伪福地，同样气脉流转，泽被苍生。” “一些草莽散修或者妖魔精怪被吸引而来，落脚安生，必定也有所争夺，或许他们早在许多年前就见过类似的敌人了。” 李尘道：“又或许，这颗荒星上，还有其他地方屯驻着侵占福地的外来散修！” 他的立场摆得很正，如今就以广云峰峰主自居了，如若有人未经允许，占据广云峰一带的伪福地，当然就是侵占福地的外来散修。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猜测，只有一点显而易见，那些人的确拥有着对付机关傀儡的经验，驭兽诀也正是为了对付这一情况而使用。 这些林中的猛兽，大多拥有凶悍的战力，成群结队出现，更是如同军队，具有不俗的威胁。 不要说负责生产建筑的开拓队伍，便是由猎妖为生的散修猎妖人见了，也不敢轻撄其锋。 “算了，这样下去徒造伤亡，还是先想个办法，停止这场战斗吧。” 李尘真正担心的并非这人，而是自己的开拓队伍有所损伤，建设工程也受到影响。 他把自己的神识转移，顷刻间，场中诸多战斗傀儡齐动，各自三五成群，结成阵势。 此世之中，有兵家之道，奇门遁甲之流，往往具备着奇特的神通效应。 李尘此刻并没有习得这些领域的神通，所用者，只不过是凡俗的凡人阵势。 但即便如此，这些战傀的战斗效率，也变得提高了几分。 一具拥有着山魈头颅，但却长着九尺巨人身躯的人猿怪物嘶吼着从营房里面冲了出来。 那是一直都被李尘豢养，经过傀儡化改造之后，拥有炼气巅峰实力的妖兽“金刚”。 它肩上扛着一根碗口粗的大棒，冲入战阵，旋转扫动。 大闹天宫！ 一时间，巫民战士被搅得人仰马翻，猛虎，恶狼也连连避走，一头暴熊已经受伤，动作笨拙，立刻就被敲得脑袋开花，红的白的一起四散炸开。 “吼吼！” “金刚”再次舞动丈许长铁棒，如同冲锋陷阵的大将，一马当先，冲向老者，中间数名巫民死伤惨重，根本无力阻挡。 老者旁边，骑在马形异兽背上，首领模样的壮汉大怒，策马奔腾，手中骨矛端起，人借马力。 “唏律律！” 战马嘶吼中，壮汉手中骨矛如同毒蛇吐信，点向“金刚”咽喉。 这壮汉拥有着炼气后期甚至巅峰境界的实力，出手之间，风雷鸣动，看似平凡的一枪竟然带动起了如同浪潮的罡锋，千百气流卷动，接连戳刺。 “金刚”举棒抵挡，但只格开壮汉刺来的骨矛，那些罡锋气刃噗噗噗噗的扎在身上。 但预计之中的血肉模糊没有发生，“金刚”身上火花四溅，竟是传出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 一些受伤的部位，也是白肉银血，如同汞浆的灵液渗出，很快又倒卷而回，在表面板结。 两者短兵相接之后，交错而过，“金刚”趁着壮汉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使出一招神龙摆尾的横扫，马形异兽当即被绊倒，惨叫着滑行丈许，重重摔倒在地。 壮汉连忙翻滚躲避，只见“金刚”跳将起来，一棒子就把战马砸成了肉酱。 但当壮汉重新站起之后，战局又再一次僵持起来。 他在这时候展现出了炼气十重的修为，战技也非常高明，虽然单看体魄素质，远远不如经过强化改造之后的“金刚”，但是凭着这般的巧劲与智慧，同样斗了个平分秋色。 十余招过后，他看破了“金刚”只会直来直往，凭着本能挥棒乱打的弱点，故意卖个破绽，突然一矛扎进“金刚”胸膛。 “嗷！” “金刚”受伤，惨痛怒吼，但却没有如同预想之中那般倒下，反而再次涌现出狂暴的力量，举棒把骨矛砸开，就连壮汉也一时始料未及，被整个甩飞出去。 “扑通！” 壮汉被摔了个七荤八素，摇摇晃晃站起来后，面上还带着惊骇疑惑的神情，似乎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者突然高声说了一些叽里呱啦的土话，随后军势如潮，众多野兽，巫民战士退缩回去。 齐麦谷道：“他们怎么退了？” 李尘意外道：“刚才那个好像是他们的首领，他们意识到了‘金刚’的威胁，要调整阵型，免得被中间开花。” 果然，调整了阵势之后，巫民队伍变得更加严整起来。 他们非常善战，虽然一番激斗之后，已经有所死伤，但却依旧保持着高昂的气势。 只是让李尘和齐麦谷都没有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就这么保持着阵型继续后退，不一会儿便回到了之前的外缘，然后向着山林的方向而去。 齐麦谷微怔：“要走？” 行营上空，李尘飞了回来，刚好看到对方退至林中，然后迅速化整为零，散入里面消失不见。 “他们也懂兵法啊，攻之不下，就放弃正面战斗，改为游击，更关键的是，那巫师似乎对危险非常敏锐，竟然能够察觉到我回来！” 老者吩咐撤退时，李尘恰巧正在从外面赶回来，这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还没有来得及真正出手，就避开了。 双方之间，就像是高手交锋，以麾下士兵为棋，彼此试探过了一番。 “看来，晚上得小心一点了！” 李尘暗叹一声，对齐麦谷说道。 如果他没有料错，这些人绝不会善罢甘休，晚间必定出手偷袭。 但实际上，李尘也并不是太担心夜袭，行营之中有大功率的探照灯，还有各种夜视仪器，修士法眼如炬，也能看破黑幕，只是如同雾霾笼罩，不如白天清晰而已。 第9章 各自休整 “李师匠，伤亡统计出来了，我们这边伤了八人，损毁战斗傀儡十二具，损伤十具……” “幸得行营坚固，而且敌人也撤走了，并没有大碍。” “好，我知道，你把伤者全部叫到这边来。” 李尘坐在行营中的一座房屋里，听取麾下护卫的禀报，不久之后，老洪等几名伤员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还有三名被担架抬着的重伤员。 当中一人被猛兽的利爪抓破了肚子，若非抢救及时，说不定便死了，另外两人也多处骨折，身上遍体鳞伤，血都快要流干。 除此之外，其他各人也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 齐麦谷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金阳门的弟子。 “来来来，偃者道途包含百工之术，百工之术当中又有医工，神匠偃师的造倡秘法，本质上也是一门高深之极的生物造化秘法，救死扶伤，是再基本不过的运用。” “你们都趁此机会练练手，温习一下过去所学的功课。” 众弟子尽皆应道：“是！” 老洪等人闻言色变：“齐师匠，你当我们都是聋的不成？我们都听到了！” 齐麦谷哈哈大笑：”尽管放心，我这几个学徒虽然都还没有出师，但医工之术也不会差，至少对付你们这样的伤势是完全足够了。” “而且如今有我和李道友在一旁照看，难道还能出乱子不成？” 鱼枫也道：“老叔，高级偃者也是我们这样的学徒晋升的，您就支持一下呗。” 老洪叹了一声，只好对鱼枫等人道：“那就有劳了。” 几名弟子当即运用火元掌等功法给伤者治疗。 李尘没有参与，而是在一旁观望。 金阳门的弟子们的确都拥有深厚的医疗功底，不一会儿，便纷纷完成了基本的治疗。 对于鱼枫等弟子而言，这样的出手，也称得上是历练机会了，只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对于器官破损等严重伤势，还是无法做到完全治愈。 这就涉及到肢体再生和血肉改造等高深技艺了，李尘和齐麦谷终于亲自出手，以和泥化肉，充汞为血，抽丝驳经等等手段为重伤者进行恢复。 偃者师匠，出手不凡，不一会儿，原本还重伤濒死的三人相继痊愈，只是元气还有些不足，显得有些虚弱。 李尘嘱咐道：“你们三个好生休息，过几天便应该好了。” 三人连忙道：“谢谢李师匠，谢谢齐师匠。” 众人和弟子们都离开之后，齐麦谷对李尘道：“若生战事，必有死伤，我们在时还能出手救治，但若有个抽不开身的万一，就麻烦了。” 李尘道：“这个问题我早已想到，你不用担心，稍后我便把准备好的治疗仪器搬出来，放在行营供大家共享。” “咦？”齐麦谷露出惊诧之意。 不久之后，他就见识到了李尘所说的治疗仪器是什么。 他刚刚才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就见李尘已经把几台形似巨卵的仪器安装好。 房间之内，左右两边，各自三具机关造物并排而立，它们的外形看起来有些像是换头之术所需用到的“法力循环泵”，如同密封的玻璃大水缸的舱室内，真水灌注，灵元汩汩而动，正在冒着许多气泡。 “你来得正好，这就是我所说的治疗仪器，稍后让你的弟子们来此学习如何操作运用……” “其实也不需要什么操作，这种机器是经我改装，能够自动化运行的智能造物，把重伤者简单清创之后，放入其中，一段时间便可治愈。” “只不过，毕竟不如掌握医工之术的偃者精细。” 齐麦谷啧啧称叹：“便是这样，也胜过寻常医工多倍了！几人值守，时间精力有限，哪里比得上这种仪器可以随时运用？不过你这些仪器，看起来像是利用法力循环泵改装而成，就是不知道价格贵不贵。” 李尘看他有所意动的模样，道：“齐道友，我也就是跟你说实话，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关键在于判断治疗模式和监控人体状况的智能核心。” “你若想要，白送你几台都行，但是若有其他势力想从我手中得到，却非得花上二三十万符钱才能买到。” 李尘并没有说谎，这种东西，其实是他推行自动化生产的过程当中，让天枢等人工智能以灵性智慧学习自己手中资料，自行构建出来的副产品。 天枢等智能，可以做到简单的学习和研究，水准相当于偃者学徒中高段。 生产这种东西的成本也不高，无非就是一些智能核心和感应元件罢了，再把天枢构建的医工模型和治疗程序复制过去，加以调试。 但对于尚未掌握相关技艺的势力而言，这就是关乎人员安全和生命保障的珍贵之物，其中蕴含的智慧，本身就极具价值。 二三十万，应当称得上是一个合理的价格了，而且这种东西能够重复利用，只要不损坏，就能一直服役下去。 齐麦谷闻言，道：“那还是算了。” 他当然知道李尘说的是客气话，不至于当真开口索要。 …… 正当李尘等人正在治疗和恢复的时候，山林中，撤出战斗的巫族遗民也正在休整。 为了避免夜中光线显眼，为偃者们所察觉，他们特意寻了个开阔的山洞休养。 “呃……啊！” 在一阵苦闷的痛叫之中，一名被弩箭射伤的巫民肩上，带着倒钩的箭头终于被取出。 帮他拔箭的人面色阴沉，双瞳在篝火的照映下闪烁着幽幽的微光。 一番处置之后，他捧着这个带血的箭头，走向不远处干净石台上盘坐的老者。 “大巫，那些邪魔实在太卑鄙了，所用箭头尽是如此恶毒阴险！” 他把箭头展示，上面倒钩锋利，隐隐间还带着淬毒的异彩。 这人面露愤懑之色，恼然说道。 “我们的战灵损伤十八，勇士也受伤十多，战死三人，幸亏把他们的尸体带了回来，不然落在那些邪魔手中……还真不知道要受何等的亵渎！” 第10章 巨人出战 “阿山，那些邪魔确实强大，而且卑鄙，但他们侵入此间，便是我们的敌人，我们无论如何，都要与他们战斗到底！” 老者听那人倾述一番，终于开口道。 阿山连忙道：“大巫，我并没有退缩的意思，我是指，我们必须不择手段，利用各种办法战胜他们。”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该用什么办法？”老者似有考验之意。 阿山道：“大巫，我们可以声东击西，分而击之！” “如今他们想要侵占圣山，在南麓大兴土木，那工地和营地，首尾不相顾，就是明显的弱点。” “我们可以佯装夜袭，派出小半人手继续进攻他们的营地，但真实目标是附近的工地，对那里进行破坏！” “等到目的完成，又且战且走，再次退回林中。” “我们乃是自然之子，方圆数十里的猛兽也被大巫您以神通手段所安抚，不会轻易攻击我们，若那些敌人敢追，必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们不上当，我们就继续化整为零，躲在林中骚扰，驻防重在工地，则杀伤其人，驻防重在其人，则捣毁建筑，总之，绝不能让他们顺利把坊市建立起来……” 他这一番话是用遗民的土话说出，又快又急，激动处还指手画脚，一片叽里咕噜。 但若李尘也在这里，而且能够听懂，必定会大为赞赏。 作为偃者，最大的优势的确并非正面战斗，而是生产和恢复的能力。 如若让他们成功把坊市建立起来，甚至铺开矿场，作坊，那么源源不断的矿产资源，将会转化成为制造机关傀儡的材料和资金，不断弥补战损。 由此而带来的收益，也将极大刺激各方赶来至此的淘金者们，各种散修高手尽显神通，同样能够极大增强势力的力量。 等到李尘麾下的势力如同吹气球般膨胀之时，便能轻易在此站稳脚跟。 等到那时，就算他们集中上万军队来攻，恐怕也难以动摇。 老者闻言，面露欣慰之意，微微点头。 这个阿山，是他非常看重的一位驭兽者，巫道体系的传承中，往往也是从这一职业之中更加容易诞生新的巫师。 那些修炼武技，锻炼武魂的战士，勇猛则勇猛矣，却很难带领整个部落战胜强敌。 阿山所提出的办法，的确是行之有效的游击之法。 他们白天的时候已经探明对方力量，虽然李尘和齐麦谷都没有出手，但是老者隐约能够从中感受到足以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危机，并非轻易可以战胜之敌。 也就是这般的人物，他们才需要打游击，倘若换成一帮炼气境界的散修，他这个大巫早就亲自出手了。 在老者看来，关键的威胁还是李尘和齐麦谷那两个散发着筑基气息的偃者本身，他们是此方坊市的根基所在。 虽然老者分不清楚究竟李尘和齐麦谷究竟谁主谁次，但很明显，任何一方有难，另外一方都不会袖手旁观。 得把他们两个看做一体，将会共同作战才行。 若有必要，他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尽力解决这些邪魔。 到时候，邪魔们侵占圣山的计划，自然宣告破产。 一个如雷的洪亮响声传了过来，确实之前曾和“金刚”大战，结果被砸死坐骑，自己也摔肿了肩膀的部族首领“红狼”迈步走了过来，打断了老者的思绪。 “大巫，毛峰部落，腾蛇部落，还有谷部落的人来了！” 话音刚落，果见几名身披兽皮，头戴骨盔的魁梧勇士走入山洞，见到老者，当即垂首帖耳：“大巫，我们先赶来了！” 老者面露喜色，问道：“你们为何来得如此之快，其他的人呢？” 当中一名胡须浓密的大汉道：“他们还在半路，大概明天中午才能到，但我们带着角马穿过南边赤狼王的领地，因此都提前了不少。” 老者意外道：“南边赤狼王的领地，是‘褒’你出手的吗？” 几名魁梧大汉当中，一名看起来瘦弱许多，但实际上也跟平常男子差不多高大的女巫民站了出来，躬身行礼道：“是的，大巫。” 老者欣慰道：“一年多没见，你的驭兽诀又精进了，竟然连赤狼王都能慑服。” 这几个部落各自都带了一二十人马，看着不多，但加起来也有近五十了，而且几乎个个都是修有古武的强大战士，拥有着炼气中期上下的修为水准。 当中好几名首领更是拥有着炼气九重或者十重的修为，也有老者所提到的“褒”一般的高阶驭兽者。 老者当即举起骨杖，对众人说道：“快要入夜了，叫大伙赶紧吃饱，我们再战！” 时间很快就到了夜晚，预感到对方将会有所行动的李尘等人提前做好了准备，明亮的射灯，密集的目晶等物，严密监控着行营和工地周围的一切。 果不其然，夜幕才刚刚降临，那些巫族遗民就迫不及待的杀了出来，利用各种简陋的标梭，骨箭，石块等物远程攻击，更有普通野兽充当士兵，带着愤怒的咆哮冲击营地。 但这一次，李尘却不打算继续试探了，他立刻就派出了自己麾下最为精锐的三十剑卫少女，以及小蝶和小莹，一起朝人群杀去。 突然投入战场的剑卫，还有两具拥有着筑基战力的精英战傀展现出了非凡的实力。 刀剑舞动之间，罡锋如同风暴，在一个个巫民战士身上斩过，顷刻之间，就造成了数人的死伤。 部族勇士们吃了一惊，纷纷挥动手中武器格挡，但却只感觉人偶姐妹的招式蕴含着强大的灵元，剑道加持之下，玄妙无穷，更是引导着他们的招式不断变形，渐渐露出破绽。 数招过后，一名部族勇士的武器被长剑挑飞，惨叫之中，几乎把整个人劈成两半的可怕伤口自上而下贯穿全身。 她们的实力，可不是白天曾经出现过的“金刚”可比。 而在此时，远方土坡上，一直在那里装雕像的巨人傀儡也眼中幽芒闪动，突然迈开大步，动了起来。 这一次，李尘动真格了！ 第11章 抓住巫师 白天的战斗中，李尘为免打草惊蛇，并未立即出动巨人傀儡，但如今却已有了充足的准备，在敌人攻势刚刚展开，对方首领也出现的情况之下悍然出击。 它那硕大的身躯如同楼宇一般动了起来，明明足有十丈之高，但却丝毫不显缓慢，而是很快出现在敌人的上空，展现出压迫人心的气势。 人们时常都有错误观念，总觉得身形巨大，必然就伴随着笨重缓慢。 其实，相对于同阶的战傀而言，这种说法的确有理，但身形庞大，也意味着一步跨过，可能便是别人数倍的距离，大范围内的机动作战，并不成问题。 而且，实战往往也并非总是严格对等的战斗，甚至可以说，不公平的以强凌弱，甚至单方面的杀戮，占据了更大的比例。 在那些弱小的敌人看来，巨人傀儡也是非常快捷的，一旦运动开了，无论怎么逃，都不可能摆脱。 这是足以令人绝望的速度。 看到这尊突然杀出的巨人傀儡，骑着猛虎的老者也吃了一惊，旋即意识到，这个敌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大巫，这……这傀儡好强！” 感受着巨人傀儡炼炉运转，灵元澎湃，由内而外所散发出来的磅礴气势，阿山等人不由得惊惧仰望，脸上露出各异的神色。 “你们速速退至我身后！” 老者一挥骨杖，座下猛虎咆哮之中，如同火焰的赤色光芒浮现，他的身体，立刻蒙上了一层野兽外形的虚影。 “虎灵护体！” 吼！ 李尘坐在座舱内，双目紧闭，神念感召，巨人傀儡立刻俯冲而下，在对方气势达到最盛之前，一拳当头砸下。 毫无悬念，老者不能力敌，手中骨杖发出沉闷的巨响，整个人都仿佛被压下了数寸。 但在手臂完全落下之下，他身影飞快，随着座下猛虎的跳跃避向旁边。 轰隆！ 巨人傀儡拳势未止，带着巨大的惯性，把地面都砸出了一个丈许大小的深坑。 老者立刻远远退至一旁，手中骨杖高举，催动法诀。 “虎啸波！” 吼吼吼！ 一个又一个尺许大小，浮现着如同虎头的虚影光波冲击而来，在巨人傀儡身上炸起一片恐怖的巨响。 这些都是低频音波所凝聚而成的恐怖呼啸，被人以神通法力凝炼成型，塑造成为类似实体炮弹的冲击波发射出去。 这是音道法术的简单运用，但以其筑基修为施展出来，无形音波也拥有了恐怖的杀伤力，倘若换成普通的炼气前期修士，哪怕挨上那么一记，也当场五脏六腑俱碎，气绝身亡了。 这一招对付着甲敌人同样拥有奇效，因为无形音波可以穿透大多数材料的防御，以实体杀伤的方式震碎内部，被机关战甲或者武铠严密保护起来的傀儡师，械武者，平常状态，是没有破绽可漏的，但在这一招之下，有可能被穿透，造成足额的杀伤。 然而，巨人傀儡乃是为了战争而生的战争机器，又岂会没有针对这方面的防护？ 感应到音波传递的瞬间，罡元护盾自动运转，无形的反向冲击把绝大部分力量震散，使得其在表面泛起一阵阵如同水波的涟漪。 李尘操纵巨人傀儡一拳破万法，再次以无可阻挡的微势冲向老者。 嗷吼！ 老者座下猛虎灵活跳跃，寻准机会猛的几巴掌拍在巨人身上，但没有什么效果，反是自己被震得发抖。 甚至可见，它的爪间火花四溅，发出了如同金铁交击的清脆响声。 老者无奈，只好再次凝聚法力，在身前形成一道碗口粗细的实体音波。 这是把声音凝聚成束，以长矛投射的方式进行杀伤的手段，是为凝音成矛。 它抹杀了隔着物体传播的特性，但却反而能在尖峰形成高频振动，伴随着以法力凝聚，混杂在其中的无数细微罡锋，不停高速运动，拥有着宛如绝世神兵的可怕威能。 他任凭座下老虎跳跃躲避着巨人的攻击，寻准机会，悍然出手。 但却不料，音矛刚刚抛出，就见巨人手掌间，两个如同宝石的元磁极亮了起来。 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磅礴伟力宛如山岳压下。 “地煞元磁极！” 李尘终于抓住机会，施展出了这一神通！ 老虎低吼一声，不由自主的趴倒在地，根本无法动弹。 老者自己也被浩大的元磁力场定在原地，无边的沉重，令得他一举一动都艰难无比，如在泥沼之中难以成行。 轰！ 音矛在巨人体表钻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但立刻就被体表的罡元气劲抵挡，如同激流，四散冲击。 巨人却迎着攻击而来，硕大的拳头砸向老者的身体！ 老者根本无法阻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座下老虎被一拳砸死，就连自己的下半身也被带走，一并碾进地底成为了肉酱！ 晋升巫师以来，久违了的死亡恐怖令得他全身震颤，寒意顿生，就连思绪都仿佛停顿了。 他全身都被束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人傀儡抽回拳头，改为顺势一握，源源不断的灵元输出，配合巨大手掌，形成坚固无比的牢笼，把他整个人都抓在手里。 以巨人的体型，抓住他就像抓住一只麻雀。 李尘面露微笑：“抓住了！战斗也该结束了！” “大巫！” “大巫！” 众人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呆了，纷纷狂叫着向他奔来，但却不料，李尘操控着巨人傀儡拔地而起，立刻就飞上了数十丈的空中，只能望而却步。 “邪魔，你杀了我吧！”老者带着腰斩的痛苦，愤怒大叫道，同时对其他人传音，“你们都别管我，快走！” “呵呵呵呵……我现在若想杀你，岂不正是名副其实的易如反掌？”李尘笑了起来，但却并未当真动手，而是以抽丝驳经之法凝聚法丝，一股神念带着一个画面，传到老者脑海中。 “跟我们作对是自寻死路，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老者见之，如堕冰窟。 李尘所传的，赫然正是他们派人袭击工地那边的场景！ ， 第12章 信息优势 另外一边，数十巫族遗民侵袭了行营下边的工地。 但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将能摧毁日间的成果时，却突然发现，数十具傀儡已经在此严阵以待。 各种机弩，雷火机关，毒砂也被部署在了临时搭建的阵地前，一起猛烈开火。 巫族遗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倒下数人，便是及时反应过来，急忙撤出火力圈，也仍然狼狈不堪。 紧接着，一批李尘麾下的泥人傀儡杀了出来。 它们一个个都是拥有着堪比炼气一重修为的活体兵器，当中夹杂着一些堪比炼气五重的常氏兵人，全都不知畏惧，前仆后继的朝战场冲了过去。 它们虽然大多实力不强，很快就被杀死许多，但也着消耗了战士们不少体力，更有精钢炼制的战刀和长枪，能够有效威胁，普通战士一不小心也要着道，相继再有死伤。 不一会儿，巫族遗民们几乎溃不成军。 “你们都看看，这些原始巫民都落入圈套了。” 行营中，齐麦谷和他的学徒们都没有参加战斗。 他们来此，实际上是为云游历练，只是私下里与鱼家，李尘有所交易，希望通过效劳而获得相应的报酬。 但如此之近的距离发生了战事，也不可能当真埋头不管，因此仍是对此投以了极大的关注。 得益于李尘日间所布置的诸多探测机关器，现在行营周围方圆十余里已经成功建立起了信息网络，天眼目晶安排许多，严密监控着整个战场。 李尘麾下的人工智能更是把得到的数据通过模拟实景的方式投射出来，因此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以玄光幻影阵凝成的等比缩小影像，如同仙神俯瞰人间，动态显示整个战场。 “他们是在是太蠢了，自己往圈套里面钻进来……” 看到这一幕，年轻的弟子们不禁议论纷纷，相继评价道。 以他们所在的视角，看到的是对方毫不知情钻进重兵把守的工地，自己送上门的场景。 他们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鱼枫却道：“不，原始巫民当中的也有智将，懂得兵法啊。” “这次若不是李师匠手段高明，提前监控了整个战场，说不定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 “我们若在营地这边严密防守，无暇顾及那边的话，就容易为他们所乘，而若是把兵力分散，也有可能被他们化整为零，带入林中进行伏击。” “这些人都是在林中生存惯了的狩猎民族，肯定比我们的人马更加适应地形。” 齐麦谷闻言，赞许道：“鱼枫说得对，这的确便是情报优势带来的胜利，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他身为偃者师匠，自然看得出来，李尘对情报信息的优势非常重视。 更是得益于智能核心所带来的处理能力，使得他能把海量数据转化成为有效的信息，直接展现在人前。 这也使得，己方在此战展现出了如同拥有先见之明的诸多决策，通过适当的调兵遣将，完美化解敌人攻势。 几名年轻弟子毕竟还阅历太浅，看不出此间的交锋，但他作为一名偃者师匠，却绝对不会小觑那些巫族遗民的智谋和战术手段，也明白鱼枫说得没错，若是没有提前发现他们的意图，让他们闯入工地，己方的损失就大了。 “现在老洪他们几个已经开始加入战斗，准备收场了，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他虽然不擅长战斗，但毕竟也是筑基修为的师匠，自保之力是不缺的。 于是，他们几个很快也跟着出去。 不久之后，李尘操纵巨人傀儡，带着遗民们的大巫飞了回来。 此时大巫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强硬，身躯的损伤，族人的战死，加上圣山前途的黯淡无光，连番打击之下，几乎丧失了斗志。 他这个时候也看出来了，李尘等人从头到尾都牢牢掌控着局面，单凭他和手底下百余勇士，是绝对无法攻破这个营地的。 这一战之前，他们的失败就已是注定了。 阿山所献的计谋，根本没有机会成功，他所曾设想的擒王之策，更是如同痴人说梦一般可笑。 “李道友，恭喜旗开得胜，此战至少斩杀十余敌，擒获三十余，还抓住了他们的首领，整个队伍应当是散掉了，难以组织起下一次的进攻！” 在巨人傀儡面前，齐麦谷朗声说着，对李尘献出了由衷的赞叹。 “这都是多亏了你的监控手段啊，这所谓的天网，实在是厉害！” 巨人傀儡的脑壳打开，露出里面座舱，李尘一跃从里面飞出，在他面前落了下来，笑而不语。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因循守旧，利用过去时期所制造的探测机关器所布设的天眼网络而已，待得建城立邦之后，他还能够做到更好。 或许是受到前世地球的习惯影响，李尘对信息优势远比此世偃者更加看重，也有能力利用智能核心所带来的优势，严密监控自己想要监控的一切。 而这一切，同样仍是智能之道发展所带来，若非拥有天枢这些强大的四星智能，光是靠着人力去布设，维护，根本无法做到。 “邪魔，你们不要得意，我巫族的子民将会持续来攻，直至把你们赶出此间的！” 黯然颓废的老者重新睁开眼睛，气息虚弱，但却气势强硬的说了一声。 齐麦谷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李尘：“李道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尘笑了笑，道：“当然是先好好聊聊。” 老者道：“没有什么可谈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尘毫不在意，只是远远一招手：“把他们带上来！” 此话一出，老者面色剧变。 齐麦谷却不禁笑了：“老巫师，你现在好像没有嘴硬的资格啊！” 远处虽然仍有人在追击溃兵，但主要的战斗已经结束，老洪等人带着智能战傀把一个个的巫民绑住手脚，用斗车运了过来。 李尘冷眼看向老者，道：“部落的人，就要整整齐齐，你说对吗？” ， 第13章 生天造化 “邪魔，快放开我们的大巫！” 一群原始巫民虽然各自受伤被俘，但却仍然极具骨气，挣扎着不肯屈服。 尤其是在看到下面半截身躯都被捣碎，被人戴上恶木所炼制而成的枷锁，封印法力，扶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时候，更是眼中喷火，如同要发狂般奋力反抗起来。 “都老实点！再乱动老子要杀人了！” 战火一触即发，老洪等人紧张无比。 他们根本听不懂巫民们的语言，所闻尽是叽里咕噜的土话，但却看得出来，这些人见到了受伤的大巫，都表现得非常激动。 李尘掌心上翻，铮的一声从里面伸出锋利剑刃，顶在大巫脖子上。 “再敢乱动，杀了你们首领！” “你……” 巫民们同样听不懂李尘的话语，但却猛然意识到，巫师是真的陷入危险了。 现场如同被人按动了一个机关，霎时变得鸦雀无声。 李尘满意的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说着看向老者：“你也别乱动，否则我把你的族人一个接一个宰了！” 齐麦谷和鱼枫等人登时都被李尘这种吃完上家吃下家的无耻手段惊呆了，但却不得不承认，这种利用巫民之间的羁绊相互威胁，压制冲动的手段非常奏效，无论是巫民，还是大巫，都变得老实起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说着又看向大巫：“如何，你现在肯跟我们合作了吧？” 老者冷哼一声，并不理他。 李尘却毫不在意，伸手召来一具泥人傀儡，在老者如同见鬼般的诧异表情中，一剑斩出。 哗啦！ 如同面团捏成的泥人，当场就被斩成了两半！ “造倡秘法，和泥化肉！” 李尘掌蕴青芒，把偃者秘传的造倡秘法施展出来，瞬间催化人造血肉，纷纷活化如蛇，涌向大巫的伤口。 原本大巫被巨人傀儡打断身躯，气血流尽，几乎将要死去，但在这一补益手段之下，飞快弥补起来。 泥人身躯在地面挣扎扭动，腰身上面的血肉却如同不断钻入大巫身躯，自动粘合，结成一体。 与此同时，李尘从兜囊里面掏出了瓶装的人造灵血，再施法诀：“充汞为血！” 循环全身的气血，拥有着维持生机的功能，带着拯救生命的元气，在其内部填充。 这股气血的到来，迅速止住了持续恶化的伤势，把他性命保住，老者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面上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就连这位已达筑基之境的老者都如此，其他族人更不必说，个个呆在了那里，几乎以为仙神！ 其实不只那些巫族遗民，鱼枫，老洪，甚至见多识广的齐麦谷，何尝又不是惊讶赞叹，为李尘的手段深感钦佩不已？ 老巫师身躯遭受到了可怕的重创，虽然因为筑基修士体魄强横，短时间内不会死去的缘故，但是放着不管，数日之内，全身精血元气衰绝，也必死无疑。 但李尘却利用巧夺天工的生命造化之术，以泥人身躯为根本，为其塑造了一副全新的身躯。 虽然这种身躯非常简陋和弱小，甚至都不足以完全治疗其伤势，但却也足以堪称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通伟力了。 这种手段，是低阶修士所难以理解的，愚昧一些的，甚至干脆就视之为神迹。 “老洪，带他们下去疗伤，注意看牢一点。” 李尘却不管那么多，他消耗法力，也感觉有些累了，当即提起老者，走向行营深处。 …… 第二日，行营中，李尘再次施展傀儡化改造的术式，为老者进行了人造器官的移植。 那些人造器官，都是他在金阳门所待的期间，从坊市购买所得的廉价之物，只具有简单的生命维持功能，却不足以恢复原状。 不过凭此手段，也完全可以继续治愈巫师了。 李尘替换了巫师大部分血肉，使得其一身法力元气仅存小半，又在治疗和改造期间大做手脚，在其中植入灌注各种麻醉药剂的模拟激素的泵体，甚至设置机关，随时随地感知气机，几乎完美的掌控了起来。 现在就算李尘当场把老者放走，他也全身软弱无力，如同一名真正的凡人老者，翻不起任何风浪。 李尘趁他昏睡，暂时抛下不管，又打开虚空界门，进入自己的秘密基地魔方迷宫。 在里面的其中一个房间，天枢“穿着”古典美女外貌的尸姬化身站在那里，操作一台如同豆浆机的仪器，内里一个完整的大脑正在连接诸多管线，仪器上面的晶体疯狂闪烁，如同蜂鸣的警报秘籍响了起来。 “哔……哔哔哔……” 突然，响声中断，仪器上面的显示屏划过一条平整的直线，再无其他波动。 “这种巫民身体结构和脑部神经，似乎都和东胜之民略有不同，不过幸好，终归都仍然还是人族，这种情况，应该是由于脑体死亡时间过长，残余记忆丢失太多所导致。” 李尘轻轻叹了一声，自己终究还是有些底线，不愿意剖取活人的大脑做这种事情，从战场上捡取那些战死者的尸身，就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这场战争中，死去的巫民不在少数，连续对十来个脑体施展“读脑之术”，也应该得到必要的信息了。 对于李尘等人而言，如今这座广云峰当地的风土人情，巫族遗民部落的来历，还有他们所承巫道传承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是亟待了解的事情，只有充分了解这些情况，才能做到知己知彼，在接下来的战争之中利于不败之地。 “奥古古，叽里咕噜……” 突然，天枢披着的美女画皮转过头，对着李尘甜美一笑，说出了那种土著的方言。 她目光和李尘对视，一股讯念沿着神识的通道传输过来。 辅脑的提示接连响起：“数据传输中，头部信息，广云星土著资料包……” “传输完成，开始分析……” “分析完成，载入脑体……” 恍惚之间，李尘脑海里多出了许多陌生的东西，恍然如同尘封的记忆宝库被开启，许多仿佛本来就应当知晓的事情浮现了出来。 ， 第14章 蜈道人和天龙门 “果然已经有其他修士发现这处风水宝地，不唯金阳门一家在打它的主意！” 这是李尘从巫族遗民脑海之中所获的重要信息。 为免对自己记忆和神志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罗长山对这些读脑术所得的信息，也总结出一套专门的过滤之法。 但李尘做得比他还要更好，乃是采用数据化的存档，第三人称视角进行解读。 因而他此刻所了解到的东西，乃是天枢以文字或者影像描绘的自传体记录，或者他人视角观望的画面。 此刻他所见，便是一些巫族遗民年幼之时，从父母，长老口中听闻的恐怖传说，也有一些亲自走出山林，到外面闯荡之后的所见所闻。 他们口中的邪魔，最初是指一群刚巧在金阳门探哨过来之后，出现在西大陆巫民王国的草莽散修，后来推及那些散修引来的所有外域之敌。 那些人所修道途，包含剑修，术士，武者，但大多都是炼气层次的水准，因为他们所得传承乃是和乌丁一样，从异大陆的修真门派之中得来的残缺之物。 那些人都是星海散修，而星海之地，战乱不断，又常有外道出没，各种道途修士混杂在一起，也算得上是正常之事。 不过各地倾向的主流仍然有所不同，那伙人当中，是以当中的一位偃者为首，其修为实力和道途造诣都最高，乃是众人都心服口服的首领。 他自称蜈道人，数十年间修成筑基，复又四处招兵买马，在此间兴建起了自己的势力。 在李尘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伙占山为王的普通散修，但却因着掠夺了此方地界的不少财富，迅速暴富起来。 此处地方，数十年前还有一个巫族遗民组成的偌大王国，但是短短甲子功夫，就被蜈道人一伙散修所篡夺，如今已是统一整个西大陆，形成了占据广云之地半壁江山的庞大势力，麾下人口近千万，天生战士者不计其数。 巫王屈服于蜈道人等人的淫威，与其媾和，沆瀣一气，联手对王国施行着残暴的统治，不少反抗者被迫远走东方，在东西两座大陆交界处，也即是广云峰这边艰难求生。 当中的一些人与当地土著融合，共同对抗追击而来的巫王军队，在边陲之地僵持不下。 如今带领人马进攻李尘的，是当年战败义军当中的一名巫师之徒，其名为叫“厌”，在先辈的国仇家恨，以及古老典籍所记载的秘史误导之下，把他们认作是蜈道人的麾下，因而毫不犹豫的带着人前来进攻。 李尘总结了一下，大致就是“厌”等人真正的敌人是巫王，邪魔是指巫王幕后的蜈道人。 不过，自己也是为了占据广云峰而来，与这些当地土著本身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如何才能巧妙处置，还需好生斟酌才行。 “巫王和蜈道人吗？” 李尘若有所思。 “或许，这些才是真正的敌人！” 其实巫王不足为虑，但他所代表的是本土凡人王国之中的顶级贵族，这个王国本身已经拥有了千万级数的人口，而且还只是数十年前的数据，如此看来，怕是已经发展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巅峰。 而且，他的幕后还有一个自称蜈道人的草莽散修。 能够踏上兴建势力之路，并且成功篡夺一地，占山为王的，绝不会是普通人物。 他所拥有的造诣，技术，运用在原始落后的巫民身上，会发生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妙反应，谁也不得而知。 但这也确实解开了李尘等人之前的疑惑，那就是为何此地的土著拥有着与金阳门所提供信息截然不同的实力。 战争就是最大的磨练，文明不是在苦难中覆灭，就是在苦难中成长。 “主人，那个巫师厌醒来了。” 李尘思索间，天枢提醒了一声。 李尘当即回到关押巫师的地方。 “你醒了，我们好好谈一谈吧，这样交战下去，也并非是长久之道。” 李尘看着被束缚在金属台，如同砧板上的鱼肉的巫师厌，平静说道。 “邪魔，你想谈什么？” 巫师厌没有再重复之前拒绝交谈的话语，因为他这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战败，数十族人的性命都在别人一念之间。 李尘道：“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攻击我们？” 他这是明知故问，并没有吐露自己利用读脑之术获得的情报，甚至就连问话的语言，也是自己所惯用的，丝毫没有在巫师厌面前显露出会他们的土话。 “为何？”巫师厌果然不出所料，冷笑起来，“你们不是从外域来的吗？” 李尘道：“确是如此，但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没有做，你们就喊打喊杀，还主动发起袭击，这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吧？” 巫师厌闻言大怒：“强词夺理！你们侵入了我们的家园，还曾多次大兴屠杀，竟然还敢说什么都没有做？” 李尘要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这当中是否有误会？” 巫师厌微怔，旋即露出了一丝疑惑的神情，眼睛死死地盯住李尘。 但李尘心中有数，丝毫不以为动。 巫师厌果然动摇起来：“你们不是天龙门的人？” 天龙门？ 这是一个新情报，李尘趁热打铁，追问道：“那是什么？” 巫师厌问道：“你不是蜈道人那个魔头从外域招募过来的手下吗？” 李尘冷笑：“你觉得筑基境界，谁有资格招募我，令我做他的手下？” 巫师厌沉默了，他虽然敌视李尘，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以李尘的实力，的确不应像是蜈道人的手下。 巫师厌沉吟良久，终于再次开口：“天龙门……是和你们一样来自外域的势力，若你们为恶，也只不过是又一个新的蜈道人和天龙门而已。” 他说到这里，眼里不由得露出绝望之色。 他这时候也终于意识，真相竟比想象之中还要残忍和恐怖了。 原本以为，只有一个蜈道人，给这方大地带来的灾难就已经足够沉重，不曾想，竟然又来另外一方的全新势力！ 第15章 打钱 巫师厌意识到事情真相之后，就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整个人都变得自闭起来，不再回答李尘任何问题。 李尘也不勉强他，出去找齐麦谷商量。 “蜈道人，天龙门？这可是重要消息啊，得赶紧回报宗门，让他们增派援手才行！” 齐麦谷近来与李尘交好，也很为他着想：“按照惯例，倘若福地情报有误，宗门是会负起责任，助你对付强敌的。” “不过地方局势波谲云诡，就连宗门都不好贸然而行，否则等你被人打败，增援的钱粮人手便打了水漂，因此最好还是找鱼家之人先支援一番，等到形势大好，宗门自然会加大力度相助。” 李尘笑道：“齐道友，说得如此直白，真的好吗？” 齐麦谷道：“我是认真的，李道友，你可千万不要大意啊。” 李尘道：“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李尘可不是吓大的，之前之所以选择百万里之遥的偏远封疆，就是为了山高皇帝远，做什么都少却几分顾虑。 他从始至终，都不指望别人什么。 不过齐麦谷说的也有道理，大至宗门，国家，小至个人，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这也是买涨不买跌的意思，绝不能轻易让自己陷入困境，陷入困境的话，帮助的人有所顾虑，那就容易雪上加霜了。 他当场就和齐麦谷商量，书就一封密信，准备通过远程传讯的机会发送回去。 但由于目前对敌人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他也没有多提其他，上上下下，就那么一个中心意思。 我，李尘，打钱！ 上报形势肯定是一片大好的，区区几个蟊贼，连筑基修士都没有，肯定可以轻松对付。 他如今朝中无人，在金阳门上下，能够说得上话的也就是接引自己的特使鱼游仙，倒是在给她的密函之中，简单交代了一番这里疑似有筑基高手出没的事情，仍然报喜不报忧。 他只言自己解决了土著巫道，需要一番补充，并没有谈及其他。 海眼城那边，同样去信要钱。 无论接下来遭遇敌人之后要做什么，钱粮材料，都是短缺不得的。 齐麦谷看着李尘翻来覆去就是要钱，不禁暗感好笑，但他更关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情，于是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那巫师？” 李尘道：“暂且关押着不杀，留待将来收服巫民吧，这一带有数十万以计的巫族人口，远比想象之中要多，除了这些深居山中的古巫之外，另外一些已经过上刀耕火种的生活，但却同样信奉大巫。” “他们把广云峰奉若神圣，若想坐稳峰主之位，说不得还得利用这一点多做文章。” 齐麦谷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 时间过去数日，行营下方的坊市终于初见雏形，那些巫族遗民们也疯狂呼朋引伴，四面八方的山林，都有成群结队的巫民出没。 李尘故意让人带着俘虏在行营周围的空地放风，让外面那些战士知晓他们没有死，果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再动。 又一日清晨，有人脱离斥候队伍，当着守卫者们的面把手中骨矛插在地上，头上戴着的骨盔也取了下来，空着手走来。 “叽里咕噜……” 面对手持机弩警戒的老洪等人，那魁梧大汉一阵手舞足蹈，但却没有人明白他想做什么。 “好像是过来谈判的使者？” “到底该怎么办？” 老洪等人表面上非常镇定，内心却纠结无比。 终于，那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样下去不行，憋红了脸，挤出几句通用的人话：“和谈，和谈……” 老洪等人如同便秘终于畅通，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快去禀报。” 其实不必通禀，李尘在行营内也早已知晓此间发生之事。 他现在已经听得明白土话，甚至知道了这人叫做红狼，乃是之前曾经被金刚打死战马的一个部族首领。 于是不久之后，就在里面接见了对方。 大营中，李尘坐在宽大的长桌前，双手撑着，放在上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容貌俏丽的机械女仆侍立。 红狼一上来就气势汹汹，怒吼般问道：“我们大巫呢？” “在这里。”李尘招了招手，让机械女仆去隔壁房间把巫师厌领了过来。 “红狼，你来了。”巫师厌看到红狼，有些意外，但却依旧神色恹恹。 “大巫！”红狼看到巫师厌，激动的手舞足蹈起来，“我们集结了上万勇士，定要将你解救出去，你快跟我们走吧！” 李尘在旁边听着，嘴角微翘。 “上万勇士吗？” 其实根本没有那么多，以这帮原始巫民的能力，数千人就已经是极限了，各方部落的青壮都赶了过来，停留超过一段时日就要挨饿，而且那么多人跋山涉水，终日碌碌，不再去狩猎，种植，部落也无力维持太久。 所谓勇士之名，更加只是吹捧出来，当不得真。 虽说他们经历战火，实力比记录当中强大了许多倍，但却仍然保持在炼气前期的水准，能够有个那么炼气一重的修为，都已经算得上是勇士了，但那只不过是相对于凡人而言，那么多数量，在真正的修士面前，也只不过是炮灰而已。 说起来，前些日子袭击营地的第一波人才是真正的精锐，当中存在不少炼气中期的高手，甚至有红狼这般的“顶级强者”。 “唉！” 巫师厌显然是个明白人，他太清楚这所谓“大军”的底细了。 力量差距如此之大，越多人来，只会伤亡越大，这就失却他赶走李尘等人的本意了。 他可从来没有想过，李尘等人会如此强大，竟然能把自己都生擒。 “巫师厌，你看到了没有？反抗是毫无意义的，你手中的牌太少，不够资格跟我玩！” 李尘根本没有理会红狼，只是暗中传音，对巫师厌说道。 巫师厌闻言，顿时又像苍老了几岁，被深深打击了。 他长叹一声，道：“红狼，你回去吧，把族人们也遣散，不许再接近此间！” 第16章 洞见万里 “大巫！” 红狼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营地，回首遥望，见到的却是如战车轰鸣，不断穿梭于工地和行营之间的工程机械。 各类用于生产建设的机关傀儡，正在如同蚂蚁忙碌。 跟随李尘一起前来此间的偃者们非常卖力，短短不到十天功夫，就已经把坊市的道路铺设起来，地基也已打牢，紧接着的，是从空间储仓和魔方迷宫里面取出的大量材料，不断往上堆叠，建成框架。 坊市中心和这边的缓坡行营已经被连接起来，方圆数里，连成一片，高高的外墙在十里余外耸立，更为此间平添几分如同战争堡垒的肃杀之气。 由于灵蕴充盈，此世有的是轻便廉价，但却具有一定强度，可以胜任建筑的绝佳材料，真正需要花费时间的，反而还是在其上铭刻道纹禁制，以阵道之法连成一片。 但是红狼一个原始巫民，那里见识过这种日日履新的奇异景象，不由得都看呆了。 再想到大巫的吩咐，他有生以来，头一次对圣山的前途产生了难言的担忧。 “你现在满意了吧？如若把我的族人放走，我会更加配合。” 大营中，巫师厌面无表情的看向一旁悠闲自得喝茶的李尘。 李尘放下茶杯，却是微微一笑，对他说道：“道友在说笑呢，放了他们，我手里还有什么足以威胁你们的人质？总不能临到头再去丛林里面抓几个吧？” “且不说你们是否会到处乱跑，光是浪费的时间与精力，也远比现在要多。” “不过你的提议，我倒也未尝不可考虑，留着的人太多根本没用，反而浪费粮食。” 巫师厌怒道：“你……咳咳咳……” 却是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起来。 李尘道：“你现在所用的，都是以和泥化肉秘法炼制的人造器官，比不得自己所修的后天灵体，不要过于激动，把自己弄死了。” “那样的话，我会很苦恼的。” 巫师厌憎恶的看着李尘，心底深处，愈发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和大意了。 受制于人，当真非常被动。 …… 得益于李尘把握住了原始巫民的脉门，短时间内，广云峰周围当真风平浪静，再无成规模的侵袭。 李尘趁此机会，抓紧把坊市建设起来，赫然一座小型的机关堡垒出现在了这片尚未开发的处女地中。 周边仍然时常有巫民出没，他们三五成群，躲在灌木丛后，日以继夜窥视李尘所带来的人们。 “他们这是打算猎取我们，也当做人质来交换俘虏呢，可都小心一点，不要被抓去了！” 老洪等人远远见到，却不甚在意，只是感觉好像。 那些原始巫民并不知晓，李尘派遣了越来越多的旋碟机群四处撒布探测机关器，针对他们体内所修自然之力的灵元感应模式也调整过来，逐渐能够把握住森林之中狩猎小队的动态了。 行营内，一个巨大的玄光幻影阵构成的立体图景显现出来，模拟的虚影人形在其中移动。 这种人形标志都是抽象的立体模型，但接近行营十里范围内，却是越发精细，甚至就连体型身高都能模拟个七八分相似的地步。 当中已经被识别身份，重点关注者，甚至就连皮肤都被渲染出来，如同拇指大小的人儿，被封印在这一片玄奇的微缩空间中。 李尘调出此物时，根本没有瞒着巫师厌，相反，还如同老友一般，特意把他叫来现场观摩，增长见识。 无形的交锋，早已经在此间展开了。 李尘觉得，与其严刑拷打，不如攻心。 对待这种掌握了自身血肉和精神意志的筑基修士而言，寻常的折磨之法，肯定无法令其屈服。 好比李尘自己，一旦遭遇敌人刑讯，立刻便能以抽丝驳经之法切断感知反馈，任你如何折磨，只当清风拂面。 高明者，甚至能够以法力模拟激素分泌，改变痛苦为快乐，越折磨就越来劲。 而针对神魂意志的秘法，又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掌握，如若真有那般高明的手段，也早就超脱当前境界的争斗了。 但大略上无法针对精神意志而改动，技术上却可以模拟一番，先从震撼其心灵开始。 如今李尘正在尝试向他展示的，就是自己的强大和不可战胜。 不是驾驭巨人傀儡之时，无法正面抵挡的绝对实力。 这一点，李尘之前已经展示过了，无需多言，巫师厌也知道他不会是对手。 但他自己不行，还可能会有后来者，后来者不行，那就前仆后继，英勇再战。 只有当绝对的差距，如同鸿沟横亘于两者之间时，真正的绝望，还有不敢反抗的念头，才会油然而生。 因此，他想展示的是战斗之外的东西。 “看……这种东西，叫做天眼系统，有了它的存在，你们所有的一举一动，就无所遁形了。” “不知道你们的文明有没有听说过一句古话，举头三尺有神明……” “我们虽然无法做到如同神明一般全知全能，但在战术上，也真的不逊多少了。” “还有，我的坊市已经成功建立起来，不出三个月，就会初具规模，届时我会再从外域招募更多帮手，拉来更多投资……” 巫师厌始终摆着一张臭脸，冷冷的没有说话。 他看起来好像把李尘说的话当做耳边风，全然没有关心的模样，但皱成川字的眉头却出卖了他此刻的真实情绪。 就在这时，李尘神色微动，突然挥了挥手，让剑卫少女把巫师厌带回牢房关押。 当巫师厌离开之后，眼前的玄光幻影突变，照映出了近万里外，无人机所摄录的实时场景。 得益于跃波感应术的入门，李尘如今已经可以做到接近千里范围的遥控操纵了，其相较于其他传讯手段，高并发低延迟的手段，更是使得多塔中继变成了可能，因此才有如今他洞见接近万里之外场景的情形。 看着那一排排如林而立的房舍，还有闹市上熙攘的人群，李尘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就是此世的文明啊……” 突然，下方一个异象景象引起了他的关注。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出现，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面，一下就人仰马翻，民众们惊慌失措，四散奔逃起来。 第17章 人头蜈 “妖龙来了！” “快逃啊！” “救命！” 恐慌呼叫隐约传来，街头一角，一只奇异的怪物如同蟒蛇缓缓爬出。 最初时，李尘见其探出披头散发的头颅和紧连在其后的身躯，以为是人，但转眼之间，下面数尺的肢节也猛然从巷子里窜出，宛如蜈蚣的可怕身躯带着足足二十一对如同镰刀钳足挥舞，身躯人立而起，面目狰狞，如同尸鬼。 “嗖！” 这怪物蹿跃而出，如同御空，转瞬之间就追上一名落得较后的平民，狰狞的人头张开大嘴，如同僵尸噬咬啃了上去。 “啊！” 平民惨叫，但却几乎被吓瘫在地，无力挣扎。 怪物伸出二十一对钳足钳，那双长在人身之上的手臂按住平民双肩，猛然就是一撕。 嗤啦！ 宛如布帛撕裂的声音中，那人的右边胳膊都被扯了下来，血溅四方。 “咂巴咂巴！” 恐怖的咀嚼声磨碎血肉和骨骼，妖物用力啃咬平民伤口，大快朵颐。 “这是什么怪物？” 李尘看到这一幕，眼中亦是露出了诧异之色。 以他见识，只能依稀分辨出，这似乎是血肉傀儡分支之下的尸傀之流。 另外一边的街口也先后爬出了几头同样的怪物，它们如同真正的蜈蚣那样，在地面蜿蜒爬行，虽不能飞，却似拥有着元气护体，半悬浮着飘荡在地面，诸多强劲有力的足钳拨动地面，飞快蹿行。 很快又有几名平民落单，被扑杀在地。 “嘶！” 正当李尘大皱眉头的时候，突然一声如同抽气的嘶吼传了过来，侦察旋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飞快加速，画面也随之快速移动。 “嗯？什么东西在追它，被发现了吗？” 李尘并不觉得，自己的旋碟飞在空中，别人就眼瞎看不到。 但是除了筑基以上的高手，寻常凡人，包括炼气修士，都很少注意高空。 更有得自李尘画皮之术的简单伪装之法，令得这些旋碟出产之时，就已经披上了一层仿生的画皮，看起来如同飞鸟。 那是天璇生产此物之时，特别为了增设的保护措施。 李尘略作沉吟，就让旋碟调整姿态，目晶对准后方追来之物。 结果却发现，那是一个类似地面蜈蚣外形怪物，但除首部人身之外，还多连接了两具分别被斩断双脚的怪物。 它们似乎被人用蛮力拼凑在一起，三双手臂跟着后方的足钳在空中飞舞，看起来有些像是蜈蚣外形的风筝。 “真他娘的恶心！” 李尘皱着眉头，暗叹了一声。 恐怖谷效应对感官所形成的微妙影响，在这时候生了出来。 其实从本质而论，李尘自己的换头之术，也是把头颅砍下，拼接傀儡机体，但从表现来看，金铁制造的机械可比血淋淋的尸体干净素洁多了。 李尘可以接受利用天材地宝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但却反感这种不洁的怪物，更何况，它是如此的丑陋。 怪物整个人头都似因为保持着一定的活性，催化头发继续生长，长达尺许的发丝蓬乱但却乌黑，衬托得苍白的面色无比瘆人，遍布其上的血污无人擦拭，更显狰狞和恐怖。 这种怪物似乎远比之前所见到几只更加强大，片刻功夫就追上旋碟，一股毒雾喷了过来。 画面瞬间变得惨绿一片，滋滋作响中，保护内部结构的旋碟外壳飞快融化。 但见旋碟没有立刻坠落，怪物又冲了上来，最前面的一只手豁然抓出。 “轰隆！” 李尘最后看到的画面，就是沾着血污的大手蒙在了目晶上，紧接着，整个画面一片黑暗，远方的讯号，也彻底失去响应。 区区一具旋碟而已，李尘并不在意，但拍摄所得的这些，却是重要的情报。 他思索了一下，对灵波网络发出消息：“齐道友，你在何处？请过来这边一趟。” 齐麦谷很快听到传讯赶来，这个时候，李尘已经把幻影阵中切换为改为之前所见几种怪物的建模了。 整整一排怪物，以玄光幻影的形式投射在房间中，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要从阵中扑出来。 齐麦谷看了一眼，就认出它的名目：“这似乎是一种结合巫蛊之法和造倡秘法炼制而成的怪物，名为人头蜈，归在尸怪之属下。” 李尘道：“人头蜈！” 这名称可还真是贴切，这么大一个人类身躯和巨大蜈蚣拼合而成的怪物，可不就是人头蜈吗？ 齐麦谷道：“这是在天龙门的地盘发现的吧？蜈道人蜈道人，看来他所得的秘法传承，就是豢养蜈蚣的秘法！” 李尘道：“不错，我们这般的草莽散修，所修之学多赖奇遇，各处东拼西凑而来，从他可以成就筑基，并且在此开创一番基业来看，应是掌握了较为强大和实用的秘法。” “如今看来，这一秘法就是与生物改造相关的尸怪制造之法，而且还是与蜈蚣相关的产物。” 齐麦谷道：“其实普通人头蜈本身并不算什么，只不过是相当于常氏兵人的炼气战力，真正厉害的，还是在于其取人尸为材，与怪物拼合所造的傀儡，一些心性扭曲之辈，为保持怪物活性，甚至四处掠杀人牲，用于血祭。” “如此一来，这种怪物也能得到如同在生之时的成长特性，越变越强。” “更有着沿袭自五行塑脏的人造灵根之法，也不知是当初开创者所得秘法传承不全，仅靠自行摸索，无疑掌握真谛，还是心性扭曲，故意取巧，竟然走上掠夺他人身躯和灵根的道路。” 他说着，指向了模型末端，最后一个与众不同的三节人身，三双手臂的怪物。 “像这种有多节人体，头肛相接的怪物，叫做天宝蜈，它依照所得灵根和融合秉性的不同，又有着‘三绝’，‘五绝’，‘七绝’之别，乃是一种多行属性俱全，能喷毒液，掌控地风水火的可怕怪物。” 李尘这时候才得知，原来刚才那个能够腾空飞行，击毁自己侦察旋碟的怪物，就是所谓的三绝天宝蜈！ 第18章 战前的准备 “其实在此之间，还存在炼气境界的低阶产物，也即是人头蜈之上的天宝蜈。” “天宝者，灵根也，三绝天宝，通俗易懂的说法，便是拥有着三种五行属性，构建平衡的一套体系。” “为何单单是三绝，五绝，七绝，而无四绝，六绝？因为人头蜈之上，单一突出的灵根属性为显性，其他微弱灵根为隐性，三者之数，较为常见，乃是相生所成，通常呈现一主二从的平衡架构。” “譬如常见的火灵根，若以拥有火灵根者尸材为根本，组成蜈蚣头部，则成功炼制天宝蜈，此后火生土，可在其后接驳土行之躯，而后再接驳金行之躯。” “如此之物，不但因其相生之道容易存活，还有灵根资质较为常见。相对而言，比水，木而灵根之人更易掳掠的优势，久而久之，便成为了约定俗成的规格。” “它的内部构造，运用了多种造倡秘法……” 齐麦谷不愧是金阳门的传功长老，拥有着博学多才之称的顶级师匠造诣者，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下来，也让李尘对此物拥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过在齐麦谷讲解之余，他也生出了几分感慨：“又是造倡秘法！这一法门，于偃者道途颇为常见啊。” 齐麦谷笑言道：“那是当然，其实世间傀儡，名目繁杂，但算来算去，总逃不开生灵血肉和非生灵的金铁木石两大类型。” “但自有修真之道起，就已经有人意识到，这两者之间，并无绝对的界限。” “从最原始的假肢，义眼，到更深一曾的人造器官等物，偃者们历代以来不断探索，最终才得以推导出结合两者特性所生的造倡秘法。” “这一秘法，本质上就是利用自己作为有情众生的修士手段，制造天地自然所生之物，乃是夺取天地造化权柄的大能。” “时至今日，他已经成为了偃者道途的根本之学，无论你所涉之道为何，探索领域又是何方，多多少少，总和它带着一些拐弯抹角的联系。” “莫说这种三绝天宝蜈，就是李道友你的泥人，兵人，灵人，甚至纯粹机械所制造而成的傀儡造物，本质上，都是从造倡秘法这一领域延伸出去。” 齐麦谷说到这里，却是停了下来，看看李尘，笑言道：“不过在我看来，李道友所学，却是比这些寻常运用高明多了，寻常偃者制造机关傀儡，多为研究其材质，传动结构，炼炉动力，如同我等，延伸至广域的能源领域，但都远远不及你所涉及的精神领域来得高深晦涩！” 此世道途，是把傀儡智能当做精神力量所驱动的“灵性”的。 得益于机械智能架构和灵性智能架构的融合，李尘麾下智能，所表现出来的智慧特性非常之高。 也难怪齐麦谷要高看他几眼，这种造诣，可是比蜈道人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乱七八糟的造物强大太多了。 李尘闻言，亦是笑笑，但却没有多作解释。 聊着聊着，齐麦谷又回到了之前所曾提及的天龙门问题。 如今看来，广云峰一带，真正的敌人便是那个蜈道人所创立的天龙门了。 齐麦谷道：“李道友，你现在就已经和他们接触，如若天龙门来攻，威胁恐怕远胜之前那些巫民啊。” 李尘道：“不要紧，我早已做好和任何敌人交战的准备，此方地界乃是我的封疆，绝不荣任染指。” 倘若不是立足未稳，不宜轻举妄动，他甚至都已主动挥军攻去。 齐麦谷并不知晓李尘想法，只是道：“那这样，就得看他们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了，广云一带，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若他们事先不知灵峰福地的所在，是没有办法一下找到这边来的。” “趁着这段时间，你可以做好战争的准备。” 他说到这里，又对李尘道：“我这边也可以帮你一些忙，之前你不是说过，想要见识见识太阳神光作为武器是如何运用吗？我这段时日已经差不多炼制完毕，你为此事付出不少灵材，就当是我以练手为酬劳，给你代工炼制的吧。” 李尘面露喜色，道：“那真是多谢了。” …… 不知不觉，又再过去了一段时日。 如今已是四月下旬，李尘所带来的开拓队伍成功在此建立起了一座小有规模的坊市。 虽然从高空俯瞰，可以发现内里诸多空地留置，房舍都还没有建起来，但是整体的规划已经完成，各个地段也正在陆续分配。 老洪等一批护卫和参与建设的工匠，匠人们，分别都领取到了自己的土地，正在鼓足干劲，愈发卖力效劳起来。 但李尘的注意，却从坊市的工地，改为了雪山之内的灵峰福地。 经过二十余日的努力，他派出去的一支小队终于成功在山体内部挖开了一条直通内部的深井，并在其中安装升降机器，将其作为未来基地的主干通道。 经过这段时日的实地勘探，他发现这里的确不愧为灵气惠泽的福地所在。 虽然灵峰根脉一直都深藏地底，并未被人发掘出来，加以利用，但是无数年来，地脉浸润，自然而然的散溢，也使得整个山体都变得充满灵蕴。 虽然挖掘之时，乍看之下如同寻常泥土，但李尘却知道，这种东西掺和适当的宝材之后，利用法力或者灵元融炼一番，便能坚如金铁。 而依托如此之物，自己便将可以把整个山体都挖空，建立一座如同蜂巢的宏伟堡垒！ 这种科幻风格的基地，在此世虽然并非绝无仅有，但也的确是较为鲜见。 大多数修士喜欢的，还是缥缈宏伟的空中楼阁，凌霄宝殿，亦或清幽雅致的山林别院。 但李尘却决定抛舍那些建筑的风格和规划，把自己的根据之地建设成为半埋在此间山峰的钢铁堡垒。 他将把自己的魔方迷宫作为此物的核心，固定在内部正中间，而下方便是挖掘灵脉泉眼的地方，源源不断汲取其灵蕴。 这将会是一个浩大的工程，但李尘如今挖通深井，已经非常接近目的之地，索性立刻就把傀儡机体留在那里，开始大干起来。 ， 第19章 神光炮 与此同时，魔方迷宫内部，生产车间中。 密集的金属圆台纵横交错，足足百数整齐排列，正在全力生产着一批全新的工蜂傀儡。 如同火焰的光芒各自游走，不断有材料被送入其中，悬浮燃烧，融铸成为各种规格的工件和元器，然后又在力场的托举之下悬浮移开。 依稀可以看出，这些金属圆台每一排所做的事情都各不相同，甚至同一台母器之内，各自的触点和融铸位置也有所差异。 它们共同形成了如同流水线的生产配合，从左侧入料开始，不时有机械探头发射元磁力场，悬浮搬运，校正位置和角度，所有工件聚沙成塔，等到被送出右侧房间，运送到下一个生产车间进行装配和调试之时，已是完整的成型傀儡。 而在另外一边的金属房间内，如同巨大蓄水池的透明晶体圆柱也正在不断冒着气泡，如同沸腾。 不断有李尘事前采买，交换所得的灵材物料被从上方投放进去，那些灵材，已在天枢所操控的程序惊喜操控之下，被捏成大体人形，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印出来的云泥聚合体，一个个沉浮在气泡翻滚的大池之中，就好像正在下锅的饺子。 而事实也的确像是在煮饺子……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那些沉浮的人形模子便一个接一个的改变颜色，逐渐浮起。 一个个带着机械手臂，如同悬浮蜘蛛的机械飘了过来，把它们提出“大锅”，放在一旁，复又有几具工蜂傀儡过来，又机械臂把它们装上车斗，拉着赶往另外一个车间。 不时可见，有探针伸出，不断从颈部错开脊柱的特定部位，沿着特定的角度穿刺进去，探针的末端，是带着智能芯片的控制模块，正在被准确安装入脑，刺激着泥人本身的简单大脑与之相融，变得能够接受和处理各种指令。 他们被机械手臂如同拎小鸡一般抓了起来，塞入另外一旁的隔间，如同人偶密集站好。 粗粗一看，这处地方已经摆满了近来连夜加工生产的成果，接近千数的泥人军势，正在以稳定的速度继续持续不断的增长着。 等到未来某一天，天龙门和蜈道人出现，它们便要投入战场，切实派上用场。 如今李尘智能之道已有小成，七大智能都极具灵性，这种枯燥的重复生产炼制，已经不需他自己过多分心了，只需要最初设定模式之时，略作提点即可。 因此他他并没有亲自照看，只是听着天枢不时发来的报告，投以关注了解一番。 但在此时，齐麦谷发来了一个消息，却是把李尘从山峰内部的基地都叫了出来，匆匆赶往他的所在之地。 这不单是李尘对齐麦谷这位师匠道友的重视，也有自己感兴趣的因素在。 因为齐麦谷对他说的是，他已经成功把一种更为实用化的太阳神光发射器制造出来了，邀请李尘观看试验。 “齐师匠，这台机关器，就是你所说的太阳神光发射器？” 李尘赶到坊市那边，就见老洪等几个护卫，还有鱼枫等弟子，都在郊外的山体缓坡那边围着一部外形如同小炮的机关造物看热闹。 齐麦谷一脸淡然，在众人的围观之中做着最后的调试，同时法力运转，一团拳头大小的炽亮光球，如同精灵悬浮，正在他头顶丈许散发着耀目的烈芒。 “不错，就是这个东西，不要看它不起眼，可也是花了好几十万代价才制造出来的，不过说句实在话，我于此道钻研程度有限，也并不是太清楚，究竟能够做到何等程度。” 李尘笑了笑，人家这是客气话，可不能当真。 他对齐麦谷的造诣，还是颇有几分信心的，人家可是金阳门中都堪称佼佼者的顶级师匠，又博学多才，优秀之极，怎么会当真没有信心？ 这种话，大概就类似于那些学霸总说，这道题我没做好…… “我先以自身法力发射此物，模拟炼气十重修士倾力一击。” 他说着，伸手一抓，那团明亮的光芒竟然如同实体落了下来，在他指尖凝聚。 下一刻，齐麦谷食中两指并拢，如同掐动剑诀，把这团光芒化作一束长约三尺的光剑，毫无声息的发射了出去。 但见神光飞快，虽然远远没有真实光束的瞬息数十万里，但却同样远远超越了炼气修为，乃至巅峰修为所应有的速度，眨眼功夫，就击中数里之外一棵大树。 众人没有听到声音，但却见光芒大盛，笼罩了数丈，强烈的热光中心，树干竟然整个洞穿起来，其后更有水桶粗细的巨大孔洞在里面浮现。 “这当真只是炼气境界的攻击么？如若只是如此，都有这般的杀伤力，也足可堪称厉害呀！” 李尘眼前一亮，对其所表现出来的威能大感意外。 齐麦谷笑了笑，道：“李道友，你来试试看这个，它的运用方式不难，只需将法力灌注，填满蓄能光晶即可。” “不过考虑到一些实际问题，仅仅只能储存炼气十重修为的一击之力，应该算是二星品级的神通机关器吧。” 说着便把小炮交给了李尘。 李尘把它扛了起来，如同抬着一具火箭筒，开始尝试瞄准。 他对齐麦谷的说法，倒是并无意外，这种神光，也是要讲究能效与功率的，不可能无限输出。 只有炽阳神雷，太阳神雷，才能够做到在瞬间引爆，强大无比的力量尽情倾泻。 就在李尘想要发射之时，辅脑突然把一个画面传了过来，他微怔一下，旋即毫不犹豫，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的树林就是一炮。 神光如剑，无声飞射，呼吸之间就穿过了数里的距离，落在那里的低矮灌木之中。 整一块的灌木丛顿时碳化烧蚀，化为飞灰。 正当众人不明其意之时，却突然见到，一个外形如同蟒蛇的怪物捂着脸面，高高昂起头来，疯狂扭曲挣扎。 不一会儿，它就失去了活力，瘫倒在地上，再也不动。 第20章 远程攻击的手段 “那是什么？” 鱼枫等人远远看到，不禁各自露出疑惑或者好奇的神色。 距离太远，他们即便努力把法力灌注双目，依然看得有些不太真切。 齐麦谷却轻松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讶然说道：“人头蜈！” 这种东西竟然出现在附近。 这也意味着，战争的脚步，当真临近了。 “比预计中来得快多了，看来对方实力比原本所料的还要更强一些。” 李尘心念微动，向天枢下达了指令：“把它的尸体带回来。” 不久之后，那具人头蜈的尸身就被一具工蜂傀儡带了回来。 李尘之前就已经见过这种人头虫身的怪物，内心毫无波澜，鱼枫等人却是看得都快吐了：“这他娘的是什么怪啊！” 齐麦谷道：“此乃人头蜈，是一种生物改造的产物。” 说着便向弟子们讲解起来。 李尘关心的却是神光炮的杀伤力。 虽然这一人头蜈拥有着犹胜兵人的体魄，看起来还经历过一番常规的强化改造，但在齐麦谷所造的神通机关器面前，仍旧毫无抵抗之力。 刚才的太阳神光直接烧蚀了它的脑颅，大半个脑袋都化为焦炭，运载回来期间，化为齑粉散落了，但从剩下的截面，以及塌陷半边的身躯也可以看出，它体内凝聚起来的护体罡气并未起到太大作用。 太阳神光本是性质极为纯正的高能激光，融入太阳元气，连法力都可以引燃。 不过，这也需要以敌人法力性质而定，像这种融合尸怪，法力混杂，防御效果极其有限，其为尸傀，阴煞祭炼的本质，更加惧怕阳光之中蕴含的特殊灵蕴，先天为其所克制。 一些弱小的初生僵尸之流，甚至连普通阳光都惧怕，更不要说这种神光。 回去之后，李尘把齐麦谷请到了坊中府邸，继续谈论之前的事情。 齐麦谷解释道：“太阳神光的确是一种不错的神通手段，它拥有着阳光灵蕴，能克制阴煞，抹杀生机，对金铁玉石等物也拥有着不错的融炼能力，这一点，天生就比毒道之流强横多了。” “虽然我们常说道途无分高下，但实际上，有些道途，天生就是比其他道途强大和广博，三千大道，肯定也有大小高下之分，而太阳之道，兼容光，阳，利用其所凝聚出来的太阳神光，本来也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李尘道：“此物有无办法继续缩小？” 齐麦谷道：“有倒是有，不过看你的意思，是想要将它配备到普通兵人身上？”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对此物了解不深，不知道友可有办法。” 齐麦谷道：“此等物件，真正的制造难关在于灵元转炼装置，需要拥有一套能够储存和转炼阳光，将之化为太阳神光的法阵或者炼炉，才能做到运用自如。” “而在平常，以自身法力转炼，或者只是寻常部件连接起来使用的话，效率是极其低下的，所以，我并不建议你那么做。” 李尘听到，暗叹一声，此事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真正的太阳神光，来源于结丹大匠元气化形，凝固实体的手段，更有掌握空间的秘法，能够掌握可控裂变，聚变，将之转化成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强大能源。 到了这一步，太阳炼炉或者热核武器才是发展的重点，太阳神光本身，反而只是副产物。 李尘心中不免也生出几分不甘。 他一直以来都在追求适合自己傀儡军团使用的远程攻击武器，寻常的机弩，火炮，对修士的杀伤力极其有限，还真不如冷兵器时代的近战搏杀来得有效。 这也就是为何此世绝大多数傀儡都还采用近身的模式来战斗。 并非偃者们不知道远程攻击，甚至超视距打击的好处，而是罡元气劲面对那些攻击防御效果太强，能够有效将其破除的神通机关器又太昂贵，无法轻易配备给大军使用。 齐麦谷见状，却是笑笑：“李道友，你如今根本不必考虑那么多，只需要晋升大匠就行。” “修成偃者大匠，拥有诸般远超师匠的手段，如今看来难如登天的事情，说不定一下就解决了。” 齐麦谷这话倒是也有道理，有些解决之道，的确需要拥有一定修为和造诣才能做到。 好比远程攻击，便是不用太阳神光，也有平常的能量塑形，元气炮弹等手段。 大匠们之间，早已普及那些东西，只是因着种种现实的原因，未曾普及至下位修士而已。 李尘只好从善如流，先不考虑那些东西。 “齐道友，你帮我将它改造一番吧，我打算运用在自己的傀儡机体上。” 麾下兵人军团是用不上这种东西了，但作为主要战力的人偶姐妹，化身机体，还是可以用上的。 小规模的运用中，远程攻击手段从来不是问题，直接装备这种神通机关器就是了。 对李尘的这一请求，齐麦谷自是答应下来。 他对神光炮掌握不浅，只花了数个时辰就成功将其改造，制作成为一个拳头大小的核心模块，然后装入李尘提供的一个特制外壳中。 李尘指尖伸出，法丝连接，那个外表看来宛如灰黑煤块的正二十四面体豁然浮空，以浮游炮的形式漂浮在头顶。 以前的雷龙炮被被安装在了魔方迷宫内，作为秘密的杀手锏，如今有了这一神光炮，才算是再次补足了常规的远程攻击手段。 同一时间，远方万余里外的一座城池中，古色古香的楼房林立，拥有着与周边地带，甚至整个巫民世界都截然不同的仙道特色。 城区中央处，是个占地广阔的禁苑，被高高的围墙圈了起来。 苑内建筑更显别致，亭台楼榭，一应俱全。 一名气度雍容的男子正在其中位于东南角落的内院凉亭坐着。 他身穿宽大道袍，头上插着发髻，赫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手里却拿着个极具现代风格的碟状之物，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那碟状之物表面坑坑洼洼，一副经过强酸剧毒腐蚀的模样，又被人以大力揉捏，抓成破烂，但却依稀还可分辨出几分原本的形貌。 那正是李尘所派出去，侦察四方的旋碟！ 第21章 大索四方 “门主，竹长老来了。” 就在道人看着此物出神之时，门外走来一名侍婢模样的女子，垂眉顺眼道。 那道人把旋碟残骸放在桌上，收起衣袖，道：“进来。” 一门青衣老者当即从外面走了进来，嘿嘿笑道：“老大。” 中年男子道：“如何，探出这个机关器的底细没有？” 这名中年男子，正是李尘和齐麦谷所曾议论的天龙门门主蜈道人。 前段时日，蜈道人突然听闻麾下来报，说是在东方城镇发现了一架奇怪的机关造物残骸，让人送过来之后，发觉果然不是一般的巫族遗民所能制造。 再联想到更早之前的那场太阳黑子异象，他也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四处派人打探消息，意图找出李尘等人的行踪。 结果还没有等他有所收获，旋碟机群又再一次飞过巫民王国，进行更大规模的侦察活动。 近日以来，天龙门人已经连续多次在疆土之内发现此物，但除了正巧遇到进化出飞行能力的三绝天宝蜈出巡，其他时候，几乎一无所获。 麾下禀报说，这种机关器飞行速度极快，也懂得避人，往往来无影去无踪。 蜈道人本身虽是偃者师匠，也修炼到了筑基境界，但在机械工程方面，却只有一般工匠的造诣，对这种东西实在研究不来，因此都交给了麾下的部属竹长老。 竹长老年轻时也曾追随蜈道人一起四处闯荡，如今蜈道人筑基有成，他也加入了其门派，一起开创事业。 竹长老主修的领域，恰好正是弥补蜈道人盲区的机械工程，因此在相关事务上，蜈道人都得依赖他，乃是比嫡亲子弟还要更为看重的臂膀之助。 但这个时候，竹长老的回答，却是令他大失所望：“其实我看得不是太明白。” 蜈道人道：“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为何还是如此？” 竹长老道：“从其材质，构造而论，这种傀儡本身根本没有太大特异之处，只不过是寻常的一星傀儡，造价在一百至五百符钱之间。” “就是这般的造价，也大多消耗在必要的浮金，以及对同类机关器不可或缺的目晶之上，本体并无奥秘可言。” “但是，其内部安装的灵石储仓比寻常傀儡大了数倍，我猜测，这般设计，应是为了长期续航而准备。” “除此之外，就是其所利用的核心比市面常见的一星核心微小许多，关键部位用密匣制式保护得非常严密，这在其他同类事物中也是较为少见的设计，因为一星傀儡所用的核心大多都非常简单，而且所涉技艺，《偃门全书》当中早已公开，并无必要敝帚自珍。” 蜈道人听着竹长老的解释，久久没有回应，最终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竹长老道：“对方极有可能会是偃者师匠，而且还是师匠当中较为擅长此一领域者！” “而且他的手下应该很多，操纵傀儡的水平亦堪称可观，否则无法潜入我们掌握的巫民王国境内，偷偷撒布这种傀儡。” 蜈道人道：“但据国内巫首和各方城主回禀，他们治下根本没有见到可疑外人。” 旋即，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微凝。 “你的意思是，他有可能已经收服了那些逃离在外的反抗者，并派他们潜入此间！” 竹长老道：“正是。” 竹长老的判断，基于两大前提。 其一，按照常理，旋碟这种小巧的机关傀儡根本没有能力跨越千山万水，进行万里之外的遥控侦察。 他已经自行打破固有认知，把自己的结论再增十倍，但却仍然无法想象，李尘当真是在万里之外的广云峰隔空遥控。 其二，即便是远程遥控，这些傀儡的背后也必有人手在操控。 而有人手在操控，也即意味着，对方并非孤家寡人，而是一个已经小有规模的势力。 对方可能潜入了天龙门所掌控的巫族王国境内，甚至已经抵达了他们如今所在的王城。 但他们在此之前几乎毫无所察，甚至就连得到了旋碟的残骸都仍旧满头雾水。 “那就大索四方，严格再查！” “若有不服者，统统杀之无赦！” 蜈道人阴沉着脸思索一阵，冷笑着说道。 其实无论是否有反抗者潜入，蜈道人会这么做。 天龙门的立足根基，乃是凭借蜈道人强大实力所维持的强权统治，而蜈道人的强大，又是建立在充分攫取此方矿脉资源，炼制天宝蜈等活体兵器之上。 蜈道人和整个天龙门，必须趴在巫族遗民的王国身上吸血，源源不断从中获得资粮，材料。 偃者道途，一人即一国，但反过来亦可说，国家这种形式的势力组织，可以供养其人。 这种加持，比任何外道都要更加直接有效。 因为外道大多鼓吹“神通伟力尽归己身”，乃是切切实实，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法术力量。 这固然是维持了根本，增加了实用性，但却不便继承和分享。 偃者反过来，以借取外力为荣，看似失却根本，但反而所获更多。 维持此方地界的统治，对他而言实在太重要了，如若掌控这一王国，他就是本土霸主，无冕之王，如若失去这一王国，他就会立刻跌落云端，恢复成为过往那个落魄的草莽散修。 他为了确保自身利益，维持统治，不但从外面招揽许多部属帮忙，还有意识的定期剿杀起义者。 但越是这般，对此方财富的需求，以及因着对抗所生的不安之感便越大，于是又引起更多反抗者出现。 如此一来，所需人手更多，钱粮缺口更大，压迫掠夺亦是更甚。 故意释放人头蜈上街，以人为牲，进行血祭，早已成为常态，为了寻找出敌人行踪，大索四方，自然不在话下。 蜈道人和竹长老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谈话期间，一名招募而来的手下正在误打误撞，闯入广云峰一带。 就是他的人头蜈出现在李尘面前，结果为李尘所杀。 他是去找失踪人头蜈的。 ， 第22章 肆虐 严柏和绝大多数天龙门人一样，原是草莽散修，跟随蜈道人后获封城主，派在边陲之地驻守。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蜈道人为了维持统治，有意放纵，众人也迅速堕落，变得凶残暴虐起来。 近日他在远东边陲的荒野之地放养人头蜈，却是遵循天龙门豢养尸鬼的诀要，以血肉献祭，提升其品级与战力。 这种事情，他们已经干了非常多次了，并非如同李尘等人所想那般，超乎预料的提前找上门来。 但没想到，这一次的放养出了问题，十余条人头蜈中，有一条迟迟不归。 严柏原本来以为它无意中走远了，要花些时间回巢，但却没有想到，几天几夜都还是不见踪影。 天龙门的规矩，是每次所养人头蜈品级有所提升，都能获得相应奖励，在来年聚议之中，获得更佳的分封和赏赐机会。 但他并未大怒，却反而是兴致勃勃的带上自己麾下修士和一群巫民官兵了出城，朝东边方向而去。 一路上，众修士各自骑着机关兽傀儡，议论纷纷，竟然不以人头蜈丢失为忤，反是有着几分外出踏青，兴高采烈的模样。 “当真是好久没有发生过人头蜈失踪之事了，那些个凡人，个个见到都避之不及，还真没有几个胆子大到胆敢出手的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好汉做的，老子都有些佩服了！” “哈哈哈哈，也许是深山里面那些不开化的古巫呢。” “无论如何，这次又有乐子可找了，胆敢对本门豢养的天龙下手，便是屠灭整个村庄，都没有人胆敢多说什么。” “唉，其实真想抓取人材，又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动手不就好？” “你懂什么，就算婊子也知道要立牌坊对吧？我们堂堂一个门派，难道还能像过去那样随便乱来？那些巫民们一起反抗，也着实让人头疼的，不过有了这样的借口就好多了，聪明的人，都该知道因势利导，可不能跟着使蛮力硬干！” 他们言谈之中，丝毫没有为失踪的人头蜈担忧，赫然一副其实并不是太在意，只是想要出去掠杀一番，找点乐子至于，补充今年人材税额的打算。 严柏坐在一具身材雄健的座狼机关兽背上，亦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一次他们出来，的确是为寻找人头蜈。 但蜈道人把它们赐下，就是为了被部属用的，他也从来没有指望过众人把它珍藏起来，宝贝儿一般圈养着不去使用。 因此，区区几条人头蜈的损失，根本不算什么。 蜈道人真正在意的，是麾下之人能否适应从散修到一方城主，豪强人物的转变，助他开拓进取，发展事业。 不久之后，众人奔行上百里，赶赴附近一个很久以前就已经发生过抗税事件，曾被处理的山民村庄。 “都给我把本地乡民叫出来，天龙门的老爷们有话要问！” 这些人都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上来就是呼喝着四散奔开传令去了。 留在村子里的山民们战战兢兢的聚集过来，听候发落。 在城中，人头蜈被放纵肆虐，他们犹且可跑，可在这乡村故土，田地，亲友所在的地方，却连跑都不能跑。 “嘶！” 跟随着天龙门门众的十余条人头蜈蜿蜒爬行，狰狞如鬼怪的恐怖人头凑在他们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但却久久没有反应。 “哦？竟然不在这边？” 严柏轻笑一声，却没有多大的意外。 “城里来的贵人啊，小村本是荒僻之所，不知何处地方有所异常，竟然引得众位光顾？如有事情，还望明示……” 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在孙儿模样的孩童搀扶下，穿过人群走了出来，颤巍巍的发问道。 严柏身边一名同为巫民，但却穿着锦衣，带着金银首饰，明晃晃的亮瞎人眼的部属非常狗腿的上前，冷哼一声，训斥道：“少在这装可怜，上次叛军出没，带人抗税，你们村子可是没少见人参与！” 听闻此言，老者面色微变：“贵人啊，上次不是说，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吗？” 上次他们村庄，的确曾经有人跟随义军起事，但是迅速就被镇压下去。 自那之后，村中好些家庭披麻戴孝，旁人观之，再也兴不起抗逆的念头了。 便是如今，这些官差贵人们再度上门，那些家人被杀的人们，也更多是感觉恐惧，而不敢表露出丝毫仇恨。 原因非常简单，以前但有仇恨的，早就被抓出来活活打死，或者直接喂了人头蜈了，剩下来的，不是苟且偷生，就是把仇恨隐藏在心底，即便生死之敌晃荡在眼前，也要作出一副顺民的模样，垂首帖耳。 若非如此，他们根本无法在这个世道生存下去。 严柏一摆手，制止了那名巫民官差，面上带着几分笑意，貌甚和善道：“老人家，非是我们出尔反尔，实在是这次事出有因啊。” “你可知道，昨天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我们所豢养的圣物天龙，竟然少了一条！” “这八成又得是哪里的叛军或者山民胆大包天，把它给捉去弄死了，我们这也是迫不得已，才要四处搜查。” “你可知道，如若没有找到，门主他老人家可是会雷霆震怒的，到时候无法善了，说不定就杀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啊！” 老者闻言，身躯一震，仿佛被勾起了某个恐怖的回忆。 乡民们也是战战兢兢，个个都面露死灰之色，如丧考妣。 “够了！你们的蜈蚣是老子杀的，有种的就来找老子麻烦！” 就在气氛凝重间，突然有一名原本低眉顺眼的村民直起腰来，愤怒叫骂道。 “大头，你！” “真是的，唉！” 那名村民身边，数名男女也各自挺身而出，嘴上抱怨，但却还是义无反顾和他站在了一起。 “哦？这里竟然还暗藏着叛军留下的恶种吗？” 严柏看到这几人跳出来，意外说道，但旋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前俯后仰，非常开心：“小的们，还等什么，快快给本城主把他们拿下！” 第23章 遭遇 “喔喔！” 听闻严柏命令，那些跟随而来的散修们纵情欢呼，不但没有因为有人胆敢反抗而生出怒气，反而心情欢畅，愉悦之极。 他们这段时日被约束在属地治所的城池中，可是憋得太久了。 “嘶！” 几名傀儡师模样的散修操纵各自麾下的人头蜈蹿跃而起，如同尸鬼，扑了上去。 几名巫民手无寸铁，但却修有类似斗气的刚性气劲，拳脚交加，打在蜈蚣身上。 当当几声传出，人头蜈凭着本身甲壳所带来的防御，轻易就把力道卸去。 蓬头垢面的蜈蚣凑近众人，如同人体的双臂如同机关伸长，分别将之抓住。 “啊！” 惨叫声中，有人被咬断喉咙，人头蜈将其按倒在地，趴在喉管上大口大口痛饮起来。 战斗如同一场疾风骤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些出来反抗的人们并没有坚持太久，很快就全部被杀了。 村民们眼睁睁的看着散修们大笑着抬起尸体，装入随身携带的机关兽货舱。 “真是胆大包天啊，你们村庄的人，竟然还敢窝藏罪犯。”杀完人后，严柏犹自还有些并不满足，目光在人群巡弋一圈之后，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全部都杀了吧。” 此言一出，不仅村民们呆若木鸡，就连身边的巫民官差，战士也怔住了。 一名良知尚存的王国战士涩声说道：“大人，这……这是否有些不妥……” 严柏面露狰狞：“怎么，你敢质疑本城主的命令？” 他突然出手，一柄短剑抛出，洞穿那名王国战士的胸膛。 后者顿时瞪大了眼睛，面上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神情，当场仰面朝天倒向地面。 这名年轻的战士不断呛血，在地面抽搐颤抖。 他想要伸手抓住刺入胸膛的剑刃，但最终却还是只能无力滑落，缓缓闭上了双眼。 严柏冷哼一声，冷酷无情的目光看向众人：“你们还不执行命令？” 散修们怪笑着，果断动起手来。 其他官差战士噤若寒蝉，但随着当中一些曾经追随天龙门人作恶的人相继跟上，其他犹豫不决之人也迅速随了大流。 不久后，整个村庄就被屠戮殆尽，严柏叫人再放上一把大火，直接烧个干干净净。 严柏冷冷看着这一幕，忽然笑着自语道：“还真是愚蠢啊，走了，我们继续找人头蜈去。” 此方世界正在迅速从原始部落向着封建城邦转变，巫族子民只有各自城邦和乡土的概念，并无民族，乃至整个人族的意识，但一些根植于文明本能的东西仍然存在。 天龙门中也有高人，针对此方地界特殊的社会形态，制定了征服和利用的策略，各地的反抗军，乃至反抗军生存的土壤，都正在被分而化之，迅速消失。 不过按理说来，顺昌逆亡才是天龙门高层所希望见到之事，他们要留下懦弱顺服的种子，对这些已经顺服的乡民，宜当安抚才对，严柏等人并没有严格去执行。 他们只是想着自己交差，做好明面上的账目。 反正这种大而泛之的战略，短时间内也看不出什么效果，与他毫无关系。 他毕竟是人，而非机关傀儡，很难做到完全忠实的执行天龙门高层的意图。 屠完这个村庄，麾下部属们把所有的尸体都捡出来，小心保存，严柏这才想起“正事”，带着人继续往东而行。 “这些巫族遗民，活着的时候可以给我们开采矿山，提供赋税，死了也能炼制尸傀，甚至干脆用来当作饲料，简直全身是宝呀。” 他低声说了一句，颇有感慨之意。 “只可惜，乡野之地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女子，那些乡民臭烘烘的，简直野人一样！”身旁随从当中有人附和，顺便抱怨了一句，引得同伴哈哈大笑。 “得了吧，跟着咱们城主，你还担心没有乐子可找不成？这次猎了好几十个人牲，普通材料是完全足够了，但拥有灵根的，还不见得有呢。” “是啊，我们可没有那么快回去，这到处寻找的，有得你挑了。” 严柏道：“都别抱怨了，到时候我们继续往东，到那些蛮人的地盘去，那里不是王国管制的疆域，看上什么女子，尽管带走就是，他们若是胆敢反抗，正好给咱们大军压境的借口，若是能帮门主把那些地盘攻下来，也是军功一件。” 天龙门如今的瓶颈，并非常规军力不足，而是行政力量不足以支撑统治。 远东之地也存在着少数像巫师厌那样的大巫，严柏等人无法对付。 但寻常的部落，是根本没有办法抵抗他们的，严柏等人就如同窥视羊群的饿狼，不断在周围巡弋狩猎，准备叼走其中的落单者。 巫师厌和红狼等人被迫藏于深山，根本难以顾及。 时间又过去数日，到了四月底，严柏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气机消失的尽头。 “哦？这里不就是那些蛮人所谓圣山的周围吗？” 严柏的封地就在千里之内，对于广云峰，还是有所了解的。 他也知道巫师厌和红狼等人的存在，远远望着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群山，神色不免严肃起来。 “城主，不知不觉都出来好几天，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手底下有人低声提醒道。 一路过来，他们猎杀了不少巫人，赚够今年甚至明年的上缴份额，还掳掠了几名看得过眼的女子，准备带回去玩乐，对于原本的初衷，也不是那么在乎了。 修士们自己明白，寻找人头蜈，只不过是个狼要吃羊的借口，对于随行的巫族官差，战士，还有沿途的那些村庄部落才会用到。 他们底下人，根本就没有把它当作一回事。 严柏想了想，也觉得部属的提议有几分道理。 但就在他们将要离开之时，突然有骑着升降机关登高望远的探子惊呼起来：“城主，有发现，大发现！” “一群怪鸟正在像我们飞来！” 他口中的怪鸟正是李尘麾下的旋碟，茫茫数十架组成了机群，很快就飞抵众人上空，在头顶盘旋起来。 第24章 百里之外的攻击 “这些是什么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巫族遗民，反倒是天龙门从外边带过来的修士。” 广云坊，已经被改造成为城市中心的大楼里，李尘坐在最高层的宽敞房间中，看着玄光幻影阵所投射出来的远方景象，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在他的身旁，齐麦谷，巫师厌都在。 后者是被李尘特意叫来，领略异世界先进文明技术的，巫师厌被俘虏之后无事可做，也并不抗拒这种事情。 他不知道，李尘正在依照罗长山的研究成果，对他思想进行潜移默化的改造。 不过就算知道，大概也无法可想，因为先进文明所带来的冲击，是实实在在，无法避免的。 他们已经经历过天龙门的冲击，对于相对柔和的李尘的一行人，反而要不可避免的多出几分庆幸。 “他们的确是天龙门的人。”巫师厌肯定了李尘的猜测，但看着众人的模样，却又生出几分厌憎之色，“他们好像正在扫荡，而且已经得手。” 李尘道：“扫荡？” 巫师厌道：“不错，这些畜牲会定期侵入周围的部落，逼迫他们远迁或者臣服，我们在山里面躲避，根本无法养活那么多人。” 此方世界灵蕴有限，妖魔精怪远不如东胜州那么多，反而拥有着发展农业，种植粮食的潜力。 但在多山之地，光是靠着渔猎为生，也的确养育不起太多人口。 他这个族群首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同胞受苦受难，但却无能为力。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广云峰一带成为了他们最后躲避的港湾。 前段时日，李尘等人想要在此扎根，他们反应剧烈，就是害怕最终无处着落，整个族群都被覆灭。 换言之，若不想被巫王和天龙门统治，这里就已经是最后的生存根基，退无可退了。 至于更加远方的东方大陆，是妖魔精怪横行的危险之地，他们这些处在原始时代的巫民很难立足。 巫师厌年轻的时候就曾去过那边历练，结果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从兽口逃得一命。 这个教训令他印象深刻，若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险关头，不可能带着族人去那边冒险。 李尘却没有巫师厌那么忧愁，他只是有些意外，这些人竟然花了如此之久才找到这边来，也真是够慢了。 “如此的效率，似乎并无筑基修士参与。” “若有筑基修士，而且运用了气机感应的秘法，大概早几日前就已经找过来了。” “不过还是不可大意，先试试看他们的成色。” 其实旋碟机群飞到那边，为对方所察觉，也是一个意外。 李尘这些时日都在持续描绘着周边地带的地图，从山河湖泊的大轮廓，到卫星实景，再到虚拟建模，一切都在不断朝着愈发精细的程度发展着。 这有赖于遍布各处的探测机关器，李尘花掉了价值百万以上，自己在铠都城时期积攒的材料赶工制作，不要钱似的到处撒布，预期可见的未来之内，还要一直进行下去。 他心念一动，朝着暂存在山中的魔方迷宫发去一个指令。 广云峰东面，一座山顶被削得平整无比，在上面浇筑地面，如同堡垒的侧峰建筑背后，如同天井的地方，钢铁盖板被打开，一枚宽如水桶，头部呈现尖锥外形的火箭缓缓上升，被推送至头部露出地面丈许的发射位置。 片刻之后，宛若雷霆的轰鸣响了起来，巨大的呼啸声中，火箭带着长长的烟云，直冲云霄而去。 这火箭速度极快，以此方世界，蕴含灵蕴的材料为主导，根本无需任何技术含量，就可以轻易突破数百里甚至上万里的射程。 这种远程攻击的手段，真正的难关，在于制导的技术。 不过李尘在得到跃波感应术之前，就已经能够做到依靠蜂窝网络的联结运用，此时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百余里距离，只花了不到十息功夫就抵达了战场，而且绝大部分都花在前端起飞和加速的阶段之上。 到最后，李尘等人所在的房间中，模拟实景也出现了火箭的身影。 它以高达十倍音速的速度从天而降，在严柏等一群人还在仰头研究着旋碟，大感棘手的时候，突然如同五雷轰顶，烟尘与火焰瞬间覆盖方圆数里。 轰隆！ 模拟实景忠实无比的把收集到的声音和影像传送过来，三人亲眼看着，一顶巨大的黑色蘑菇伴随着火焰升腾而起。 过了好一阵，那些烟尘与火焰才逐渐散开，露出里面数百个连成一片的坑洼。 严柏等人灰头土脸的从坑底爬了起来，满脸乌黑，呛着黑烟，仓皇向四处逃去。 在这一波攻击中，几乎所有炼气中期以下修为者都被当场炸死了，他们即便一时运气不错，没有被散落的霹雳弹所命中，也难免音波，烈焰的狂轰滥炸。 李尘采用了较为成熟的填装和准时点火技术，使得那些充当子弹的霹雳弹能够尽可能的同时落在敌人身上，并且爆炸，激荡的冲击波以及烈焰威能，足以在瞬间把整个区域化为炼狱， 炼气中期者，同样难以抵挡，他们身上武铠破裂，脏腑震碎，所乘的机关兽和周围护卫的傀儡也被掀翻，甚至可见一些碎尸蜈裂成几段，径直在空中焚燃，化作焦炭。 只有靠近边缘，及时逃离，或者本身修为高达七重以上，所用武铠和护体法器也足够强大者，才勉强保住性命。 但即便如此，侥幸逃生的几人，也没有一个能够保持毫发无伤。 严柏根本没有注意到那枚导弹是从何而来，还以为是旋碟所激发，而当旋碟在天枢操控之下，自动分出几具，追踪着他而去之后，更是吓得屁滚尿流，连手下都顾不上收了，直接就往附近一条大河跳去。 扑通！ 严柏落入水中，瞬间钻入水底，消失不见。 “城主，等……等等我们啊！” “救命！” 几名侥幸逃生的手下，也各自丢盔弃甲，捂着胸口，断臂，纷纷跳水。 第25章 清场杀器 “火箭一发，符钱十万，这一笔钱，花得可真是够快的啊！” “不过看起来效果还不错，他们身边低阶战士众多，且不去提，似乎带着十余人头蜈，还有一条堪比炼气十重的天宝蜈，如今可算是全部都毁了。” 看着画面中所呈现的狼藉，齐麦谷面上含笑，带着几分畅快说道。 在李尘最近制作此物的过程中，他也有所参与，他为其提供的，是以药土炼制更好霹雳弹的技艺，然后就见隔天功夫，李尘变戏法似的一下弄出上千斤，效率高得令人发指。 不过现场很快又再传回画面，却是那条天宝蜈挣扎着从泥土里面爬了出来。 它的两侧，各有左侧第一条，右侧第三条手臂，还有整个身后尺许的尾端断裂，烧焦的残肢犹自滴淌着浓如黑墨的油性鲜血，蜿蜒着向严柏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它似乎受了重伤，速度不快，但这时候李尘并未投送兵力过去，已是追之不及了。 在那条天宝蜈爬出之后，复又见泥土松动，四五条人头蜈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跟着灰溜溜的逃窜。 之所以不确定条数，并非旋碟传回的画面不够清晰，而是断裂的蜈蚣血肉模糊，分不清是原本主体，还是其他蜈蚣断下来的残肢在自己走动。 这种怪物生命力强横，进化到一定程度之后，更是会在尾部也长出全新的脑体和心脏，即便被人斩成两截，都能各自恢复，重新生长。 也难怪，能够在爆炸中生存下来。 齐麦谷感觉有些打脸，干笑一声道：“看来对付强大之敌还是不行啊，毕竟填装的东西不是丙火烈雷等物。” 李尘赞成的点了点头。 偃者道途是非常现实的道途，不充钱就不能变强，这样的杀伤效率，其实已经非常可观了。 如若不惜代价，把里面的普通霹雳弹换成丙火烈雷，甚至炽阳神雷，太阳神雷，那才叫真正的恐怖。 金阳门就有那样的武器，毁城灭国，不在话下。 但以他目前的处境，根本不可能和金阳门那样财大气粗，投资区造那等物件。 “十万符钱，能有如此效果，也属不错了，真要派出同等规模的战力去对付他们，起码也得出动上百傀儡，还不如让我的傀儡机体，甚至租借来的巨人去一趟。” “但那样一来，本部高端战力被牵制，就会出现破绽。” 总体来看，这笔钱还是花得相当值得的，尤其对付大量低阶修士，简直堪称清场神器。 不过李尘这时候也算是再次确认，这种东西对高手用处不大了。 第一轮打击之后，必定要跟上接下来的兵力投送，而那时候，傀儡军团就需要及时抵达的机动能力。 让傀儡自己拥有那样的机动能力，是不现实的，那就只能求诸于专门的载具。 “今后若有机会，要在各处安置兵营，或者足够高速的机动载具，以实现及时的兵力投送！” “与前者相比，后者无疑更加机动灵活，也更节省钱财。” “不过我手里暂时还没有那样的技术，就算有，也没有充足的资金去发展。” “又是缺钱啊，看来，差不多也该把灵田开掘出来，开始过上坐地收财的土豪日子……” 李尘不免思索起来。 偃者的财富，来源于各种各样的知识和天材地宝，其中后者又多是灵峰福地所产生。 坐靠灵峰，他今后必将能够迎来巨大的财富增长，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这一切，都需要时间来积累。 这些都急不来，得好好与那天龙门周旋，稳打稳扎的发展起来才行。 相比自己，天龙门才应该是真正着急的对象，他们这次过后，或许会大规模侵袭至此，看来，也要针对这一情况，有所安排才行。 …… 数个时辰后，一处开阔的河面上，一截枯木缓缓漂流，从上方看去，完全察觉不出任何异状。 但在不久之后，似乎观察到四周并无异常，枯木被猛的推开，一个人影如同大鱼，从底下钻了出来，直奔岸上而去。 那人跑到岸边，贪婪的用力呼吸新鲜空气，喘息起来。 水珠不停的顺着头发滴淌，破烂不堪的布条挂在身上，兜着淤泥和烂叶，异常难受，他干脆把那些布条全部撕了下来，露出大块被烧灼和撕裂的皮肉。 这个人影，正是从李尘手底下逃得一命的严柏。 他虽然连自己遭受了何种攻击都不知晓，但却明白，能够做到这地步的，必然是偃者师匠无疑。 严柏是识相的老江湖，立刻逃向树林，中间遇到江河，更是不管不顾，直接跳了下去。 当时的他，什么都没有多管，一切只以自己活下来为先。 幸运的是，下面并没有遇着什么难缠凶兽，他成功顺着大河漂流到了下游，看起来应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但有了上一次的遭遇之后，他也不敢再有所大意了，走在岸上都不时的转头张望，唯恐突然又从天上掉下什么。 “扑簌簌！” 一群黑影从远方的树林飞了出来，严柏一个激灵，猛的蹿向旁边山石。 好一阵后，才无语的走出来，看着飞过去的鸟群黯然无语。 严柏落魄无比的瘫在山石旁，喘息好一阵后，才带着几分费力，从腰间的兜囊取出几个药瓶。 他哆嗦着双手，倒出其中一个瓶子里的丹药，浑沦着全部吞了下去。 剧烈的爆炸虽然没能当场击杀他，但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现在他只感觉五脏六腑都如同火烧，怕是就连一名普通的中期修为者前来，都能把他拿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只感觉呼吸困难，头晕眼花，随时都有可能晕倒过去。 但他在晕倒之前，始终还惦记着一件事情，服过药后，也不敢有所耽搁，连忙掏出一件刻绘着蜈蚣图案的玉质符令，输入自己的法力。 “喂？是山门总舵吗？我这边有紧急要事上报……” “十万火急，速速通知门主！” 第26章 掘出主脉的喜讯 那些天龙门人落跑之后，李尘也没有派兵去追，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边消息的泄露已是在所难免。 那些人来得比预计中还要慢了几天，让他做足充分准备之余，甚至都等得有些不耐。 不过李尘有信心，一旦自己的机械军团铺展开来，再成功掘开灵峰根脉，就能源源不断收获财富。 届时，自己的实力必将得到极大增长，只要那蜈道人没有超出筑基境界应有的水准，就不可能会是自己对手。 五月初三，清晨时分。 天刚蒙蒙亮，几名偃者工匠就已经起了个大早，带领着麾下部属前往工地，继续昨日的建设了。 因为预期将有战争到来，他们已经极大减缓了地面建筑的进度，改为加固法阵阵基，强化整体防御。 与此同时，各种以地脉充能，汲取灵峰福地灵气为用的聚灵法阵也相继布设，这将使得坊市城池在建立之后，能够拥有充分利用灵峰福地优势的能力。 突然，闭目凝神之中的李尘被颅中辅脑的提示声惊醒，一道宛如真实所见的幻象直接在他脑海之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具工蜂傀儡的视角，从模拟地图可见，它们已经挖掘到了地下十余里深的地底，在穿过厚厚岩层之后，一股磅礴的浓厚灵泉喷射而出，立刻在空中化作了宛如烟云的白色气雾，散向四面八方。 霎时间，整个地底洞窟都变得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事发才刚刚过去一息，视野就模糊了，到处都充满了浓郁的灵气浓雾。 “警告，警告，灵元浓度异常增长！” 部属在钻井中各段位置的机关器先后响起了警报。 高浓度的泉水喷涌了许久，在地面形成一摊池水，这才在液体的重压之下减缓下来，但四周的云雾不仅没有散去，反而越积越深，甚至开始向着上方的深井涌去。 “这是挖出泉眼了啊，灵脉就在那里下方！” 李尘心中欣喜，精神都为之一振。 一般修士对灵峰根脉的利用方式，都是在其中寻找类似的泉眼，引流归池。 此为整个福地灵蕴最为浓厚，利用效率也最高的风水宝地。 峰主之流，都将在其中修建密室，作为整个山门的核心与象征。 而在其上，是以气脉接通的渠道与灵井，把埋藏在大地深处的灵气引向上方，供给整个势力的门人弟子共享。 许多门派，家族便是在其上利用灵脉修建练功室，灵药园，冶炼炉，各种山门大阵等设施。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最为重要的功能，就是顺从地势，找到灵田宝矿的所在。 这是天地自然造化促使灵液析出结晶，形成灵石的地方。 一般灵峰福地都会拥有天然形成的矿脉雏形，亿万年来的高温高压，结合浓郁灵蕴，造就天量财富，找到了这种泉眼，便可以顺着其天然形成的脉络，找到合适的位置进行开采。 甚至就在挖通灵泉之地的下方，也有天然形成的矿场，除了灵石之外，还伴生着各种天材地宝。 只是这种地方往往被视作福地根源之所在，除非紧缺钱财，或者决定竭泽而渔，否则轻易不会去动。 但无论如何，找到这处地方也意味着，此方福地最大的财富来源已经被掌握在手。 果然，李尘派出工蜂傀儡跳入池底，释放小型探测器之后，又再沿着下方的地下河流寻向几处关键的窍穴所在。 地图之上，数个合适开辟灵田的地方被圈点出来。 李尘亲自下令，让一些工蜂傀儡各自过去一挖，亮晶晶如同珠玉的灵石原矿轻易就被挖了出来。 李尘趁此机会，还使用专门的感应仪器，尝试评估了一下这处地方的真正灵蕴等级。 “滴滴滴……” 随着仪器的提示声响起，荧屏之上，出现的数字竟然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多几分。 “五万……” 主峰泉眼，竟有大约五万度之高！ “按照一般规律，周边零散气脉，伪福地应有十倍于主峰的水准，灵蕴总量，无端就比金阳门的探测多出了十余万啊。” “虽说这些财富都分散在大地万物之上，未必人人都能开采利用，但对我而言，亦是意外的横财！” “而主峰附近，更可以轻易开辟出日产量在三至五万之间的灵石矿田！” “这下可终于算是正式开张了！” 怀着这般的欣喜，李尘又再从各处调集了大批工蜂傀儡过来，抓紧这个地方的营建。 与此同时，他也从圈定的几座矿脉之中选择一个地形较好，位于和坊市同一侧的南麓山脚的小谷，开始挖掘起来。 这处地方，大概可以建成日产量在万五上下的矿区，开挖之后，地脉会自动调节灵压变化，把源源不断的灵气抽调过来，补充析出的灵蕴，非常神奇。 趁着麾下傀儡执行指令，李尘召集众人，向他们宣布了这一大好消息。 所有人闻言，俱皆兴奋热议起来。 主脉的确切位置，还有灵蕴的测定结果都是绝密，李尘就连齐麦谷都没有告诉，但一些必要的信息，却是公开无妨，甚至要主动向外传报的。 比如金阳门，鱼家，东家，还有西南之地的晏家，金家，黄家等盟友处，更需要这般的利好消息提振精神，促使他们抓紧增资，进行下一轮的押注。 为此，李尘甚至动用了手中必须在紧急情况之下才使用的秘符咒印进行传讯，这一物，原本是金阳门赠送给各位封疆之主，紧急情况之下联系宗门所用的。 当天夜晚，李尘所架设的通讯塔就接收到了金阳门总舵的回复。 “探明灵矿之事已知悉，日前响应求援诸事亦已准备就绪，不日即有仙舟起航，预计月中抵达，请做好接待准备！” 这些势力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此前李尘早已发信求援，但直到此时，才来“不日即有仙舟起航”的回讯。 就在这时，辅脑突然又滴滴滴的响起了提示，一个跨坐在三绝天宝蜈背上，向着这边飞遁而来的身影被投射出来。 第27章 袁坷山 当那个人出现的时候，李尘散布在周围一带的探测机关器就已经感应到了对方的法力气机，甚至根据目晶照映，忠实无比的把对方相貌都投射回来，使得李尘如同站在近处，亲眼观望着对方。 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六十上下，一袭宽大道袍的中年修士。 他座下三绝天宝蜈，是以一具女子头身为首，披头散发，面色煞白如女鬼的狰狞之物。 女子身下紧紧拼接着另外两个人躯，一老一少的头颅连接扭曲的脖颈，一起挂在腹下，同样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在感应器所构建的模型中，各自一团炽亮的光圈如同火焰燃烧，拥有不同的生命气机，但却被人以奇特的秘法串联在了一体，气机相融，彼此流通。 对方似乎没有费力隐匿自己身形，而是大摇大摆出现，不久之后就抵达广云峰西面，然后顺着山势绕过群山，朝坊市这边飞来。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李尘神念微动，架设在周围山峰的信号塔将自己所要传达的意思送了出去。 那人微怔一下，果然在空中停了下来，以神识向四周传讯：“我乃天龙门使者袁坷山，特来此地与道友商谈。” 李尘道：“哦，天龙门的使者？我也正好想要找你们，那就下来吧。” 不久之后，那人落在营地前的空地上，看着周围场景，面上若有所思。 “我乃天龙门袁坷山，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来人回过神，语气平静，对单独一人走出来的李尘说道。 李尘道：“我乃广云峰李尘，乃是与金阳门合作的此间峰主。” “广云峰，金阳门，原来如此。” 来此之前，所见所闻带来的种种疑惑，终于在听闻这一句话之后全部得以尽消，随之而来的，是说不上惊喜还是懊悔的情绪。 袁坷山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天龙门所占据的王国之地附近，竟然还存在着广云峰这么一座灵峰福地的存在。 而且，它是早已为金阳门所圈定的福地，并非像是外面那些尚且不为人知的无主之地。 看眼前之人，赫然是已经在此落地生根，将要开拓疆土的架势。 “既然如此，在下没什么可说的了，告辞。” 原本他是受命前来打探李尘虚实，甚至尝试收服的，但如今，一切计划都只能取消。 他说不出招揽或者威胁的话语，说出来自己都要羞耻。 那些是给其他外来散修准备的，无论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害怕的是什么，天龙门的位置都在其之上，天然就居高临下。 但对方是峰主，性质就截然不同了。 峰主乃是开疆拓土的人物，自立门户，不逊与天龙门分毫。 从这一点而言，他与蜈道人平等，甚至要更高一筹。 明明已经知道对方是金阳门合作的封疆之主，还来那一套，岂不笑掉别人大牙？ 还不如早早回去请门主早做准备，发动战争拿下此间。 “道友请留步。”李尘却从后边叫住了他。 “哦，道友有什么话要我传回给门主？”袁坷山转过了头，面色阴沉的问道。 他并不觉得李尘能成为金阳门的合作对象，会是简单人物。 李尘道：“你远道而来，就这么匆匆而回，岂不要让人说我招呼不周，还是留下来做客吧。” 袁坷山面色忽的舒展，淡淡一笑，道：“门主正等着我回去复命呢，多谢道友美意，还是不留了。” 说着转身加快脚步，腾空而起。 他们之间说话暗藏机锋，因为李尘言下之意，是要留下他。 袁坷山当然不会束手就擒。 就在袁坷山刚刚坐上三绝天宝蜈，起飞的一瞬间，李尘突然动了起来。 他整个身体都如同炮弹一般弹射出去，右掌握成铁拳，猛的打向袁坷山后背。 袁坷山心怀警惕，早有防备，转过身就伸手一拂，以一道蓝色盾牌般的水幕挡住攻击。 轰隆一声，李尘拳头打在上面，只感觉如同软泥震动。 此物虽然柔软，但却轻而易举的卸去了拳头之中的力道。 “嘶！” 座下三绝天宝蜈摇摆身躯，也转了过来，凶恶的喷出了一股毒雾。 惨绿色的雾气带着浓烈的腐蚀之性，即便是以精金铸成三星傀儡，被喷中之后，表面快速冒出了淡淡的白烟，更似有炽热的气蕴暗藏在其中，呼吸之间，焚燃起来，不停向外扩散。 这是结合火，毒双重力量属性凝炼而成的毒炎，名为凝血毒炎煞。 火借毒藏，毒借火势，双方之间相辅相成，同时对敌人展开攻击。 如若是弱小的敌人，顷刻之间，就要被烧得皮开肉绽，然后毒煞入体，气绝身亡。 但李尘乃是筑基高手，又以换头之术隐藏了自己原躯，取而代之的是拥有着堪比筑基中期战力的傀儡机体。 他几乎无视了当中包含的毒煞，稍微能够造成威胁的是其中蕴含的火焰力量。 但在傀儡机体表面升起一层元气凝成的屏障之后，火焰的力量也被隔绝。 就在这时，女子身后的老者一节突然睁开眼睛，从口中喷出如同石块的黑色沙砾。 当当当当！ 这些沙砾打在傀儡机体上，发出了金铁交击般的声音，竟然轻易洞穿元气屏障，在其中打出了一个又一个黄豆大小的坑洞。 沙砾镶嵌在其中，释放剧烈的腐蚀之力，持续不断进行攻击。 李尘立刻就发现，自己身前的元气护罩薄弱了许多。 三绝天宝蜈身上，那第三节的少年头颅也睁开了眼睛，张口一吐，喷出一道闪烁着暗金光芒的元气。 那元气在空中拉长，迅速化成一道凝如实体的剑气，朝那个薄弱之处杀过来。 这一连串的攻击，虽是在不同的身躯和头颅完成，实际上圆融一体，配合无间，仿佛演练过了千百回。 好在李尘曾经经历过抽丝剥茧的改造，无论是神经反应，还是神识法力的运转速度，都足以支撑作出应对。 他举起左臂，一道太阳神光从十余丈外射来，轻易就拦住剑气，将其当空融化。 但这时候，袁坷山已经逃离数里之外。 第28章 先发制人 袁坷山非常明智，并不愿意在一名偃者的老巢与之争斗。 对于各道修士而言，不要在一名偃者的有利环境与之争斗早已是个常识，尤其与有钱的偃者争斗更是如此。 因为偃者道途的力量来源于造化，万物为材，皆可利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有可能，你以为你所遭遇的只是孤身一人，但下一刻，就变成千军万马，军团来袭。 偃者格物致知，洞悉道途真理之后，可以掌握许多匪夷所思的造化能力，并借助外力，将其积攒起来，放在关键时刻加以利用。 这种特性，使得其实力能够远超当前修为和境界。 简单来说，就是偃者的机关傀儡，各种造物，可以提前制造好，储备至战斗的时候才发挥作用，而其他修士的招法，神通，却极难做到这一点，有也是借助符诏，秘宝等等外物来实现。 袁坷山追随蜈道人已久，深深明白，一名武装到了牙齿的偃者究竟有多么可怕。 更有一些生存能力特别强大之人，能够让你领教不死之身究竟有多么难缠。 那种人往往是同阶修士当中的佼佼者，没有决定性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将其杀死！ 袁坷山虽然不是偃者道途中人，但一看李尘毫不掩饰的铁拳和机械身躯，就知他经历过换头之术的改造，即便自己费尽气力之后能将其打败，也只不过是打烂一具傀儡机体，意义根本不大。 但李尘又一伸手，左手指点之中，神光激射。 如同飞剑的神光凝聚着强大的阳性力量，嗤的一声，就把蜈蚣岐尾烧黑一大片。 三绝天宝蜈吃痛扭身，险把背上的袁坷山甩飞。 李尘飞了起来，头颅离体而出，身体再一次如同炮弹射出，朝袁坷山飞了过去。 这具拥有着三星品级的傀儡机体铁拳重如山岳，猛然轰在了三绝天宝蜈的头上。 咔嚓一声，这条三绝天宝蜈当场头颅骨裂，脖颈都歪到一边。 但下一刻，它就展现出了尸傀所具有的不死特性，竟然如同蟒蛇般猛的翻身，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傀儡机体的手臂。 嗤啦！ 牙齿和精金摩擦的声音如同钢钉划过铁皮，令人头皮发麻。 李尘头颅悬浮在空中，面无表情，操控浮游神光炮在远处发起了攻击。 这具机关器已经被辅脑接管，自动锁定目标，准确命中了三绝天宝蜈眼睛，逼得它连忙松口，向后退去。 袁坷山仓皇招呼三绝天宝蜈，一起向远处逃窜，但李尘在后紧追不舍。 不一会儿，小蝶和小莹从另外一边包抄过来，在前拦住去路。 同为三星品级的灵元炼炉全力运转，远远就是剑刃挥劈，如同实体的剑罡当空劈斩。 只听得当当两声，三绝天宝蜈身上被砍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如同浓油赤酱的黑血喷洒而出。 袁坷山见自己去路被堵，又气又急：“道友且住手，两国交战不斩来使！” 李尘传音道：“占我灵峰，即为贼寇，也配和我谈什么两国交战？” “你莫要欺人太甚！”袁坷山恼然叫骂，高高飞了起来，掌控一团火芒涌现，“吃我赤炎神火煞！” 呼啦！ 庞大的烈焰在空中凝成一道如同蟒蛇的身影，昂首高飞之后，猛的坠落下来。 其势汹汹，竟然是一名以火行神通入道的法道筑基修士！ 火蟒很快缠上傀儡机体的身躯，精金所铸的身体迅速发红发热，如同烧红的钢铁，放射出耀目的光芒。 李尘不得不激发指令，让傀儡机体催动罡元气劲，布满全身，尽力抵挡其融炼。 但傀儡机体并非孤军奋战，它还拥有着小蝶小莹这对人偶姐妹作为助力 两具剑卫人偶趁着袁坷山凝聚神通，身影如电，朝他冲去，刷刷几剑，就逼得他撤手退走，但仍然避之不及，在身上留下几道罡锋割开的伤口。 小蝶手中两把细长利刃挥舞，施展奕剑术，剑锋上下闪烁，仿佛蕴含着无限深奥的至理，纠缠住了袁坷山。 而后小莹突发杀机，长长的苗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贯穿袁坷山腰腹，噗嗤一声，鲜血如注。 “啊！” 袁坷山重创，惨叫一声，捂着肚子疯狂逃窜。 这一次他是彻底不管不顾了，全身法力如同点燃，竟似烧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焰。 整个人如同火焰流星，陡然加速，射向远方天际。 李尘冷哼一声：“逃得还真快！”遂令小蝶和小莹抛下战局，在后方追赶。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人的逃命手段能持续到几时。 逃生秘法，无法持久，一旦耐力不足，就会慢下来被追上。 而小蝶和小莹是不知疲倦的战斗兵器，只要拥有足够的动力，就能继续追击。 袁坷山所不知晓的是，附近方圆千里，都已经密布李尘的探测机关器，只要他没有逃出这个范围，都不能算是脱离战斗。 原地只留下了三绝天宝蜈。 傀儡机体猛的一拳打散再无神念支持的火蟒，热焰四射之中，跨越数十丈天空，朝三绝天宝蜈挥刀砍去。 又是一阵火花四溅，坚如金铁的妖怪身躯被劈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三绝天宝蜈狂怒嘶吼，三只头颅轮换着喷吐各种毒炎，毒砂，剑光，也在傀儡机体身上留下许多可怕的伤口。 但交战一阵之后，终究还是傀儡机体凭借锋利武器和李尘的精细操控占了上风，又有辅脑所操控的浮游神光炮从旁协助，不断神光糊脸，击打其眼耳口鼻等要害。 这条三绝天宝蜈终于流出太多血，变得虚弱不堪，缩在地面瑟瑟发抖。 李尘操控傀儡机体降了下去，毫不留情，一剑斩下那具女子人身的头颅。 复又操控傀儡继续斩断其腰腹之下的另外两具头颅，这才停了下来。 这种改造尸傀拥有着一种聚尸怪同类较为常见的不死特性，那就是被人斩断头颅之后，仍然还有冗余备份，其他头颅可以操控身躯继续战斗，不把所有头颅全部斩断绝对不行。 第29章 蜈道人亲至 李尘这边刚刚斩下三绝天宝蜈的头颅，齐麦谷的声音就从通讯频道中传了过来：“李道友，分出胜负了？” “这一回你可真是逮了个大家伙啊，我很早就对这种改造尸傀久闻大名了，赶快运回来，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他通过监控法阵旁观了整场战斗，但却并没有出来，因为他明白，李尘可以轻松对付这种程度的敌人。 而若是袁坷山一心逃跑，多一个他，少一个他，也无关大局。 而且齐麦谷对战斗也没有什么兴趣，他是正宗的偃者，真正感兴趣的，还是李尘手里击杀的三绝天宝蜈。 这种东西是别人生物改造的杰作，也是颇具研究价值的，或许能够从中捡到什么贵重材料，亦或习得对方的改造思路和相关技术。 李尘应了一声：“好。” 他让工蜂傀儡过来，把死挺的天宝蜈身躯搬运回去，三个头颅则就地处置，直接打碎了事。 这种东西，脑子早已腐朽，都是靠着人造核心刺激生物本能而行动，因而需要有人驾驭。 但若不处置，也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无来由的暴起伤人。 李尘自己并没有回去，他只是把自己的头颅安装回傀儡机体，默默轻抚受伤的地方，以法力凝炼精金，进行融铸和修补。 浅层的伤口，他当场就能修好，更加严重的内伤，却是非得深加工或者更替零部件不可了。 过了小半个时辰，天枢和摇光所掌控的监控网络把远方的场景传了回来。 是那边突然有了新的情况发生。 小蝶和小莹追击敌人，并未被摆脱，袁坷山始终处在监控网络的笼罩范围，气机外泄，无所遁形。 他飞了足有八百余里，也逐渐法力衰弱，速度降慢下来。 但还没有等到她们拉近最后的距离，成功截杀，前方就出现了三道同为筑基的气机反应，更有五条三绝天宝蜈当空飞舞，如同被人挂在高空的风筝一般出现在视野。 “这是接应的人来了？” 李尘见状，并不意外，只是略感遗憾。 看来这次是抓不成袁坷山了，天龙门能够一下调集三名筑基战力，看来底蕴也是颇为不浅。 “三位道友，速速救我！” 袁坷山本来感受着后方两股气机不断接近，心中焦急如焚，但见前方出现了自己同道，不禁惊喜交加，连忙拼着最后的余力加速飞向他们。 那三人看到袁坷山的狼狈模样，不禁都笑了起来：“老袁，你可还真是狼狈啊！” 袁坷山气恼道：“那人实在太猖狂，竟敢无视我的通牒！不过这一次，我可是有重要消息通知门主，让他老人家早做准备，话先不多说，你们挡着追击我的敌人！” “放心好了，就交给我们吧。”三人飞了上前，看见小蝶和小莹的模样，不禁眼前一亮，“哟，还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呢，你们是哪里来的修士，敢与我们天龙门为敌，活得不耐烦了不成？” 此刻的小蝶和小莹还穿着美女的画皮，而且装扮极为精细，神情气质也运用了李尘在摄形画皮一道的最高造诣，根本毫无破绽。 “少说废话，纳命来！”小莹冷哼一声，手中苗刀劈斩，巨大剑气激射而出。 小蝶则是手持双剑挥舞，幻化出宛若繁花的剑光，冲向敌阵。 三人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小心，是异大陆的剑修之法！” 铮！ 剑光如龙，刹那之间，就是激流如箭，气刃呼啸之中，罡锋在空中刺出一道道烈芒。 几人不敢力抗，连忙四散分开，利用麾下三绝天宝蜈对敌。 这一次，他们带来了足足五条三绝天宝蜈，其中一具身形最长者，后半边的身躯都被连接上了一个又一个的人躯，除了尾端，其余部位几乎不见蜈蚣本体。 它拥有着足足二十二双人类的手臂，当空挥舞，如同鬼怪张牙舞爪，非常可怖。 可见锋利的罡锋气刃在其执掌之间凝聚成型，化作长达尺许的尸傀鬼爪，朝人偶姐妹攻去。 叮叮当当！ 剑刃与利爪交击，电光火石之间就碰撞了足足二十来次。 不待有喘息之机，其他三绝天宝蜈也一拥而上，同时喷出各种砂砾和剑芒。 小蝶和小莹不得不飞速退后，避其锋芒。 两具人偶虽然拥有着筑基的战力，加载智能程序，推演剑道之法后，更是远胜寻常战傀，但亦只能在单打独斗逞威。 一下面对如此之多的敌人，只有大规模，大威力的攻击手段才是王道，一力降十会，比任何技巧和法门都来得有用。 “算了，还是撤了吧！” 李尘想了想，也觉得自己拿这些人毫无办法，只得令小蝶和小莹摆脱战斗，往广云峰撤退。 三人想要追击，却被袁坷山拦住：“不要大意，对方乃是与金阳门合作的封疆之主，说不定手里还有四星战傀，你们几个追上去肯定上他恶当，要被一举铲除！” 旋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们。 有些事情是可以用双眼直接看出来的，李尘为了震慑敌人，也必须把一些东西摆在台面上，如今果然起了作用。 “什么，四星傀儡？”几人闻言，顿时都怔住了。 他们并非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自然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好一阵后，才郁闷说道：“看来只好先禀报门主，看他如何处置了。” 遭遇一具普通世家所造的四星傀儡，他们或许还能对付，但是宗门所造的四星傀儡，却有极大可能全军覆没。 原因无他，普通四星多是常规配置，给这些封疆之主租赁的，却极大可能是豪华配置。 偃者道途多见充钱变强，以本伤人，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四人当即带着妖蜈，一起返回附近城池。 自从得到严柏通报，蜈道人便把麾下高手都调集到这边来了，这一次派遣袁坷山前去，也是为了打探虚实。 但四人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在这里看到了蜈道人。 他不知为何，竟然亲自赶过来了。 第30章 第二座灵峰！ “见过门主！” 袁坷山等人连忙上前见礼。 蜈道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门主，袁某惭愧，这次的试探任务失败了，对方自称是金阳门的封疆之主，来此开疆拓土，自立峰主……” 袁坷山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蜈道人听着，面上神色始终古井无波，旁人也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良久才道：“这并不怪你，只能说是天意如此。” 袁坷山微怔：“天意……” “是啊，这可还真是造化弄人呀。” 其他人也不禁感慨起来。 “谁会想得到，这一带除了我天龙门原本发现的灵峰，竟然还存在着另外一座灵峰福地！” “若非如此，金阳门的注意根本不会放在这边……” “金阳门的疆土太广阔了，偏远贫瘠之地，是不会得到太多关注的。” 这些人话语之中透露出一个意思，那就是在这方圆数万里的荒星之中，竟然还存在着广云峰之外的其他灵峰福地。 那个灵峰福地，就是他们起家的老底，天龙峰！ 原本他们以为，自己无意之中占据了这个地方，秘密发展，便能占山为王，成功造就统御一方的事实。 即便将来消息公开，外人觊觎此处的财富，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影响。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这处地方早已在金阳门的开发计划之内，还派了封疆之主过来。 如此一来，局势便将变得错综复杂。 “之前我已打探到，那人是远道而来的散修李尘，在海眼城一带还大有名气，号称双鱼师匠！” 蜈道人又再告诉了他们一个惊人的消息。 星海之中虽然地域广袤，传讯困难，但各大区域之间都有顶级势力，像金阳门，海眼城那样的势力，彼此之间通讯和运输物资，相互往来不成问题，他们付得起那样的代价。 等到外界消息传至本埠之后，又有专门的人将其转发出去，告知治下封疆。 这种转发，一般都是采用定期的订阅广播形式进行，一月三轮。 蜈道人这边发展时间较早，已经在天龙峰内建设起了相关的大阵，因而拥有着相应的渠道。 蜈道人虽然蜗居此间，但也格外关注外面的局势，尤其是在一个月前，发现太阳黑子的异象之后，更是把相关的情报都收集了一番。 但直至最近，他才猛然惊觉，对方有可能是金阳门的人马。 思维上的误区让他自以为捷足先登，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没想到，这处地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没有被占据的福地。 李尘等人是为那块福地而来，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蜈道人道：“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确认此事，无论如何，必须尽快决断！” “时间拖得越长，越不可能再有改变，等到对方站稳脚跟之后，一切就都太迟了！” 众人闻言，不免迟疑起来：“和金阳门的附庸开战吗？” 蜈道人不仅是他们的门主，更是他们的东家和恩人，若非有着蜈道人的帮助，他们最多也只能当个普通的炼气高手，浑浑噩噩度过不足百年的人生。 是蜈道人给予了众人修炼上进的机会，还助他们成就筑基战力。 若非如此，以他们的资质和际遇，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做到如今这般的程度。 他们如今所差的，便只有真正筑基修士的寿命一项了，但此事自古难全，他们早已心中有数，热心之事，转变成为自己道统和血脉的延续，因而始终追随他至此，想要建功立业，成就世家。 或许几百年后，他们的子孙，也能成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豪门之人，不用再重走他们先辈的老路。 但此事已经不在他们掌控之内，多出的那座灵峰，将会给地区局势带来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既如此，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发制人为上！ 他们想到这里，不禁也明白了蜈道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战争，真的到来了。 蜈道人这时候又道：“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先麻痹他。” …… “竟然连蜈道人都自己出现了，想要与我商谈？” 广云峰下，坊市中，李尘收到了对方传来的讯号，大感惊奇。 不过商谈就商谈，他也没有什么可抗拒的，当即接通这个讯号。 不久之后，身前的玄光幻影阵一阵闪烁，逐渐凝固下来，形成照应着远方城池的立体画面。 “双鱼师匠，李道友，久仰大名了。” 蜈道人面上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但既然主动找上门来，气势早已落人几分，他也没有再故弄玄虚。 “此次找你，是为告知一件重要的事情，同时提出建议。” “哦？道友不妨说来听听。”李尘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好奇。 蜈道人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道：“实不相瞒，我天龙峰亦是下品福地。” “什么！”听得此言，李尘是真正大吃了一惊。 和天龙门诸人感觉造化弄人一般，他也不禁生出了几分不可思议之感。 一颗荒星之上，竟然生出了两个灵峰福地！ 这可不是平常之事，因为它说明，此方地界蕴含的灵蕴和利益，远比预计之中要大得多。 如此一来，此前基于地方利益而推导出来的结论便几乎要全部推翻。 此方地界，有可能成为四战之地，引来各路人马觊觎。 蜈道人道：“我知金阳门大局乃是求稳，你既为封疆之主，也必须对自己负责，而不是依赖背后靠山。” “同理亦然，我天龙门无法再求背后世家豪强支持，便是当真谋得了支持，也有可能需要付出不菲的代价，毕竟你背后站着的是他们无法对付的门派。” “如此一来，何不以和为贵？” “我们都是草莽散修出身，没有必要彼此争斗，让外人捡了便宜。” “道友特意选择如此之远的封疆，怕是也考虑到了附庸之难，不愿意做受人摆布的傀儡。” “那么，我们干脆联起手来，统御整颗星辰，先对付有可能出现的其他各路散修，以防有人浑水摸鱼，将来若有机会，甚至可以向东方大陆进发，联手铲除那些妖魔！” 第31章 来势汹汹 “联起手来共同开发。” “可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呀，真要有如此简单，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争锋与战斗？” 挂断通讯之后，李尘面上露出几分嘲讽之意，旋即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语境语义分析中，决策支持系统启动，伪装可能性偏大，提防中计。” 辅脑的声音适时在脑海里面响了起来，这是李尘为自己设定的一道思维辅助程序。 他充分运用了《偃门全书》当中所记载的多种智能系统和语言文库，结合此世之中经典战例，进行分析并作出推论。 再往前踏出一步，便是天衍之道当中，能够干涉因果的超凡感应。 每有敌人针对自己，便能在冥冥之中生出不祥预感，从而循机锁定，提前做出应对。 李尘暂时还无法做到那般的程度，但却已经开始了在这方面的研究。 眼前所得的成果，虽然只是个非常简陋的基本模型，但却也已经能够产生作用。 就连它都分析出来蜈道人言语之间的破绽，李尘又如何会不知道，这只不过是对方的缓兵之计？ 更深一层去想，辅脑只是遵循他脑海之中本能的逻辑，做出纯粹理性的判断。 这一智能不曾被施展过捉影炼魂的加持秘法，因此运用的是纯粹的机械智能架构。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就是他自己抛舍情绪干扰，所作出的判断，无论对方是否当真有所欺瞒，都已经被他认定有诈。 不久之后，李尘把齐麦谷请来商量，齐麦谷也赞同道：“无论是战是和，都应提前做出应对才行。” 旋即却又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此方地界竟然还会有天龙峰这么一处所在，这个消息应该便是真的了，这种事情一查便知，他也没有必要扯谎。” 李尘道：“我已经派遣旋碟过去侦查了，相信不久之后便能得出结论。” 数日之间，天龙门所统御的巫民王国内，果然有大批军队被调集起来，各处布置也正在不断运往东方。 原本为严柏所掌管的辟远城变成了临时的前线大本营，一名名巫民战士，散修高手，麾下所豢养的各种珍奇异兽，机关傀儡，乃至于天龙门的妖蜈，都被征召过来。 但就在李尘以为，他们想要以大军发起进攻的时候，却又突然看见，足足五名筑基修士，带着十余三绝天宝蜈，一起朝广云峰的方向扑了过来。 这当中的筑基修士，只有他自己是偃者师匠，但其他人亦是外道的高手，个个身手高明，本领不凡，在巫民王国当中颇有名气。 三绝天宝蜈更不必多说，是蜈道人所创门派的根基之物，每一条都拥有着筑基以上的战斗实力。 蜈道人已经在此扎根数十年，星海之地不比内陆安逸，选择在此立足的势力，更是大多都会拥有数倍于内陆的军事实力，因此相较于李尘过去所见的宿阳凤家，筑基战力只多不少。 “竟然有这么多人一起袭来，他们这次当真是来势汹汹啊。” 齐麦谷得知消息之后，也赶了过来与李尘参详。 他关注的是对方的筑基数量和整体修为：“蜈道人似乎是拥有着高深造诣的高明师匠，炼制天宝蜈对他而言应当不是难事，就算按照每年一条的速度来增长，怕是也有三五十条之多。” “除了贩卖给背后支持的各方势力，或者用来抵债，他所能留下的，应当在二三十之间。” “看样子，他是留了一些必要的防御力量在山门，其他全部都调集过来。” 李尘闻言，暗暗点头。 其实他这些天也已经从各方收集到必要的情报，猜测这个蜈道人明面上的势力，共计有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七至十名筑基修士，以及二十以计的三绝天宝蜈。 其他炼气修士，普通高手，天宝蜈等物，更是不计其数。 不过齐麦谷这时候却又忽然一笑，道：“这也有可能是他暂时还制造不出四星傀儡的缘故，一具四星傀儡的造价，直达亿数以计，而三星傀儡，可能只是百万之数。” “两者之间，根本不在同一级别而论。” 四星傀儡一般都配备着高阶的神通机关器，而且无论炼炉，核心，还是机体的材质，都远远高于三星标准。 李尘手底下拥有着的大荒巨人，更是在签订附庸条款之后，金阳门所提供的镇山之宝。 有此一具傀儡，足以使得他无惧于任何筑基对手的挑战！ “不要看他们来势汹汹，一副要直接决战的模样，此行应当是试探成分居多，不过一旦在应对上面表现出软弱，接下来便是大军侵袭！” “他们没有信心对付金阳门的四星傀儡，但却可能利用其他优势将其抵消！” “得想个办法，把决战之日拖后才行！” 李尘对自己的优势和劣势非常清楚，突然一拍掌：“有了！” 他招手叫来几具在外巡逻的常氏兵人，当场施展起摄形画皮的神通。 只见一道宛若虹芒的奇异光芒在常氏兵人的身上涌过，原本苍白无神的面色变得润泽有光，宛如真人，呆板的五官，也霎时变得生动起来。 齐麦谷眼前一亮，有些意外的看着李尘施为：“如此高明的摄形画皮？” 见到李尘接下来的施为，他更是震惊起来。 因为李尘把一股法力渡入那兵人之后，对方身上，就开始涌现出一股陌生的法力气机，而且充满了筑基修为的质感。 这赫然就像是赋予了一具人偶以假乱真的气息，使之宛若真实！ “连伪装气机都能做到！李道友，你是专业的画皮师，可真是瞒得我们好苦啊！” 看到这里，齐麦谷哪里还不明白，李尘之前绝对是藏拙了，他所表现出来的种种本领当中，都没有相关方面的情报。 李尘歉然一笑，但却理直气壮：“草莽之人，总要留几手，还请道友帮我保密，万莫声张出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齐麦谷难道还能拒绝不成？只好苦笑着答应。 第32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齐麦谷震惊的还远远不止于此，因为就在李尘巧施妙手，把常氏兵人伪装成为一名陌生的筑基修士之后，那常氏兵人便像是突然活了过来，自行扒掉穿在身上的普通甲胄，换成一袭宽大道袍。 一号化身聂枫亭！ 随后李尘如法炮制，又再伪装好另外一具傀儡，登时化作二号化身杨师匠！ 为免麻烦，如今的聂枫亭和杨师匠，已经不再是戚家军中那两位的模样，而是换成外貌截然不同的陌生人，只是借助其人设而已。 此后，又是一具新的伪装傀儡，三号化身，同为杨姓的杨师匠！ 李尘还把自己麾下的小蝶小莹也召了出来，连同自己和齐麦谷，足足七名拥有着筑基气息的人齐聚一堂。 紧接着，李尘索性把自己的本体也取了出来，傀儡机体和其互换头颅，又再拼凑出一大化身。 于是，第八名筑基修士也出现。 这还不止，李尘又再一次把自己最近刚刚完成建模的四号化身也取了出来，赫然正是营地之中关押的巫师厌！ “李道友，这，这是……” 这具化身的做工远比其他临时造就的化身精良，根本就是利用和泥化肉之法精心准备的假人傀儡，无论外貌，神态，气蕴，都拥有着更为接近真人的实感。 就连齐麦谷见了，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分辨不出来。 但见到李尘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他就突然生出了一个奇怪的猜测。 “正如道友所见，这就是巫师厌啊。” 事到如今，李尘也没有什么可隐瞒了，大方承认道。 “我这段时日，一直都在准备这具假人，否则的话，你道我为何总是请他出来叙议，交流论道？” “不要忘了，我们和巫民之间，可还处在敌对的状态。” 齐麦谷震了又震，仿佛要把这一年的惊讶都震完。 “你莫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这具假人号令他们……” 直至此时，齐麦谷才意识到，莫看李尘在其他领域也表现得高深莫测，完全一副掌握至深的模样，但最为擅长的，恐怕还是摄形画皮和傀儡智能两道。 这些才是他真正的主修领域！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尘如此想法，绝非异想天开。 就连他这般的高明师匠，一时之间都没有办法分辨真假，那些巫民和外人，又怎么分辨得出？ 等到时机成熟，李尘携大巫以令巫民，就能轻易扭转他们对于己方仇恨和敌视的态度，甚至令得其为广云峰所用。 这个想法恐怕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从俘获巫师厌的时候就开始有了。 齐麦谷此前还有些疑惑，李尘为何对那些巫民如此宽容，不但不追究此前袭击营地的罪责，还帮他们疗伤，示之以和善，却原来是在打这般的主意。 李尘承认道：“不错，这是阻止纷争最好的办法。” “那些巫民对我的敌意，来源于被巫师厌等人引导的危机之感，他们害怕失去圣山和最后的家园。” “但其实，他们真正的敌人始终都是天龙门。” “如今天龙门大军压境，更将不可避免的对那些古巫部落带来沉重灾难，或可趁此机会，一举将之收服！” …… 不久之后，蜈道人等人赶赴此间，看到的就是诸位筑基一字排开，站在山顶迎候的场景。 巨人傀儡已然被调了过来，如同一具雕像耸立在他们身后，齐麦谷站在一旁，很好的衬显出金阳门使者的角色身份，笑看风云。 “诸位远道而来，所欲为何啊。” 李尘本体躲藏在巨人傀儡之内，人机合一，生息相融，强横的筑基巅峰气蕴深深震撼着天龙门众人。 蜈道人沉默了，他直至此时，才发现李尘手底下的力量远比自己想像强横许多，面上神色不太好看。 袁坷山也惊呆了，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上次窥探此间，彻底失职了。 对方所拥有的筑基修士数量，远比预计之中还多。 蜈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最初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道：“李道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好了，此番我们来到这边，是为下战书。” 其实原本是为偷袭而来的，若能一波决胜，那是再好不过。 但如今见了对方严阵以待的模样，若还拥有这般的想法，那就不是果决，而是愚蠢了。 “哦，战书？”李尘语带戏谑，“上次道友不是说过，我们两家可以联手的吗？” 蜈道人道：“那只不过是兵不厌诈罢了，本门调度兵力，毕竟也需要一定时间。” “兵不厌诈，说得好！”李尘哈哈大笑起来，“实不相瞒，我老家也有一句古话，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天生此间两座灵峰，既是福泽，也是危机，但我以为，以我双鱼师匠之名号，合该享有此等机遇！” “这战书，我接了，从今开始，你天龙门与我广云峰便已为敌，我们作过一场，再来决定此间福地归属。” 蜈道人道：“理当如此。” 他面上神色淡然，内心深处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暗藏在宽大袍袖中的双手猛然攥紧，指节都为之发白。 双鱼师匠，两座灵峰…… 莫非天命当真在此人？ 齐麦谷原本在旁边看李尘表演，只凭三言两语就吓得对方不敢妄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但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微怔，旋即深思起来。 杀人莫过于诛心，李尘这一句话，可真谓是厉害到了极点！ 乍看此时，只不过是逞逞一时痛快，占个嘴上便宜，但当战事僵持时，就会成为对方人心崩离，不再坚持的导火索。 到时候，又有几个当真心性坚毅，百折不摧的强者，敢与天意对抗？ 此前他也和李尘一样，能够看穿“自证预言”的本质，知晓李尘当初得到龙鱼只不过是一时运气，撞个好彩而已。 但这时候，也忍不住玄之又玄的天命之说想去。 “真是后知后觉啊，这一地拥有两座灵峰共存的消息，远比原本预料还要来得令人震撼！” “难道此前门内反应如此大，也是因为这一原因？” 第33章 全面战争 一场来势汹汹的来袭，变成了宣战，蜈道人等一众天龙门人也是心里憋屈，但却无处发泄。 李尘所持的四星傀儡就是最大的威胁，虽然他们没有真正与之交手，但是金阳门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绝不会轻易让对方找到大杀四方的机会，把整个天龙门都一锅端了。 最终，他们也只能悻悻离去。 回去之后，齐麦谷带着几分庆幸对李尘道：“还真是好险，幸好没有动手。” 李尘道：“其实当真动起手来，我也不惧，不过那样一来，老底就要被人揭穿了。” “他们的筑基战力远比我多，伪装终究只是伪装，一动手就要被识破，到时候，也就只能凭借四星傀儡勉强应付。” “但四星傀儡虽然强大，也远远没有达到无敌的地步，天龙门人完全可以牺牲几人拖住我，然后把我基业摧毁。” 这一次，真正吓住对方的，还是李尘以摄形画皮秘法创造出来的几具化身。 蜈道人看见李尘麾下有那么多的高手，决定先退回去再作打算，而非立刻发动决战。 但若让他知道那些“筑基高手”都是空架子，只有小蝶小莹和傀儡机体能战，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齐麦谷道：“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得切实增强广云峰的防御才行。” 李尘闻言，点了点头。 …… 当日下午，广云峰侧，一座只得主峰小半之高的山岭上，一架架拥有着酷似前世地球喷气式飞机外形的三角傀儡飞射而出，朝西面的方向而去。 此世物质丰盛，灵蕴材料拥有着许多超越凡俗的优越特性，以李尘如今的造诣水准，轻易就把这一点利用起来，打造出性能不亚于真正战机的特异傀儡。 不过这一次，这些三角傀儡却并非是去战斗的，而是以数倍于常人的高速掠过千里之外的辟远城上空，把大量拥有着旋翼结构的量产旋碟投下。 它们都是载具，更加准确来说，是为了为了投放旋碟和探测机关器等小型傀儡而设计。 这一次，他所投放的不再是掺和浮金的那种高级旋碟了，而是通体以普通铁壳保护，只拥有着硅晶制成的简易芯片和光学原理的凡俗镜头廉价机型。 李尘很早以前就已经对此物有所研究了，按照他这般的做法，炼制出来的充其量只是玩具，在此世之中，不过学徒级别的水准。 但其造价陡降，一下就从普通旋碟的一二百，三五百，压缩至十符钱不到。 单只论这一点，它的绝大部分缺点就已经可以无视了。 有鉴于此世材料的优越性，其所用镜头和飞行动力，都相当不错，照样能够胜任一般的侦察任务。 李尘也没有全部都采用这种傀儡，而是在一百架之中，混杂那么三五架，七八架更加高级的侦察旋碟，来个鱼目混珠。 李尘麾下战争智能天璇全程掌控它们，很快便在城池上空拉开大网，高速摄像头咔嚓咔嚓拍摄起来。 “那是什么？” 千里之外的辟远城，天龙门麾下也发现了异状，当即有人高高飞起拦截，正是此前曾在李尘手底下吃过亏的袁坷山。 “赤炎神火煞！” 他右手扣着自己左掌，呼啦一声，长长的火蟒拉开，远远就是熊熊烈焰横空飞舞。 旋碟当然不可能抵挡这种神通威能，一下就被烧穿外壳，化为铁水，往地面坠落。 但它们飞得实在太散，袁坷山气势不凡的神通法术施来，竟然也只击落了一架。 袁坷山追向其他旋碟，飞快斩落数架，但不久之后，就连自己都失去了耐心，只能徒手捉上那么一架，灰溜溜的降回地面交差。 “东主，我捉了一架对方的傀儡回来，似乎是侦察所用。” 蜈道人坐在城主府中的大堂上，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以后遇到这种东西，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罢了。” 蜈道人身边的竹长老接过，当场拆开看了一下，也道：“都是些铁皮和廉价材料炼制而成，造价不会太高，就是不知核心如何？” 一般常识是傀儡核心造价不菲，即便一星核心，也需要数十近百造价，因为它的材料涉及到灵晶和封土。 但让天龙门人始料未及的是，李尘不但没有停止这般的侦察，反而变本加厉。 第二日开始，他就以每日数十架次，每一架次百架旋碟的方式，针对辟远城周边展开了铺天盖地的侦察。 辟远城城主对此心有余悸，建言蜈道人：“门主，这似乎有古怪啊，他们之前也是这般发动攻击的！” 蜈道人闻言，面色微沉。 但略作思忖，却又只是淡淡道：“城主府和周边街道都有我们的供奉长老镇守，不必担心。” 反正对方发射导弹也是要花钱的，他尽量不把大量地面部队聚集一处，任凭攻击就是。 普通修士，他手底下多的是，完全可以耗得起。 不得不承认，蜈道人了解道途，一下就抓住了双方之间争战的重点。 李尘接连几日不断巡游，搜索，竟然都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下手机会。 他如今手里掌握的物资不多，像之前那种装满雷火霹雳的弹药也仅剩五枚，还都是在铠都时期所积攒。 如此一来，肯定不能对着普通目标轰炸，也不好越过辟远城，直接攻击巫民王国心腹。 他有意藏拙，只图以后换上更强弹药时，能够出其不意，直击要害，二来也是为防对方狗急跳墙，一下就带着大批筑基高手前来袭击。 上次战略欺诈非常成功，李尘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把他们刺激过甚，反而弄巧成拙。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天龙门的准备越来越充分，各种物资，人员，似乎都被调动起来，李尘也终于得以窥见一大门派数十年发展所积攒下来的底蕴。 这一次，为了对付广云峰，蜈道人赫然是调动了足足六路大军，数十万以计的军民前来参战，更有成千上万人头蜈开始出现在辟远城一带的原野与荒林。 这赫然就是一副全面战争已然打响，号召麾下势力全力一搏的架势。 第34章 开路 太阳高挂，五月份的晌午尚还没有炎夏的酷暑，巫民王国的辟远城内，各方巫民，部落生番抓紧时间往来出入，在这座方圆千里唯一一座堪称大城的地方进行交易。 这是一个已经初具规模的城邦圩市，自从有修士陆续来到此间之后，天龙门入驻，不可避免的把一些先进文明带了过来，这促使巫民们逐渐抛弃过往茹毛饮血的部落生活，逐渐搬迁至更为宜居的平原山村和城镇。 其中圩市是担任着商业功能的重要聚会场所，每逢旬首，附近乡里都会如期而至，换取日常生活所需。 最近巫民王国频繁调动大军，准备与广云峰开战，但治下子民还要生活，也不可能因此而中止它，反是因为战争迫近，早闻风声的乡民们都大批涌来，争相采买盐巴，米粮等物，变得热闹起来。 突然，街市上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和呼喝声。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却见是一群持着刀剑，全副武装的巫民战士正在奋力追赶两名赤着上身，蓬头垢面，如同原始人的部落巫民。 “站住，别跑！” “给我放箭！” 嗖嗖嗖嗖！ 凌乱的弓弦之声响了起来，其中一名山民不及防备，很快就被射中后背，惨叫着摔倒在地，另外一人也肩头中箭，踉跄着向前跌了几步，但却还是奋力一跃，飞快加速而起，绕向另外一边的小巷。 “官军缉拿叛军要犯，拦路者死！” 军官模样的披甲者举剑高吼，但却还是无奈人多气杂，很快就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该死！” 军官骂了一声，怒视着前面拦路的众人。 不久之后，一名骑着机关兽，旁边两队精兵小跑跟随的修士赶了上来，在他们后面还有一辆蒙着黑布，似乎装着什么粗重之物的木制机关车。 修士追上众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停下了？” “大人！” “参见大人！” 众人连忙行礼，那领头的军官面色苍白，连忙上前解释道：“这圩市人太多，被要犯给跑了，不过我们抓住了其中一个！” “哼，没用的东西！”那修士一看就明白，这军官终究还是顾虑现场人多，不敢大规模放箭，否则几轮射击过后，区区两个山民，怎么可能逃得过去？ 他伸手招了招，身后跟随着的精兵即刻转身走向机关车，揭开黑布，把里面的东西放了出来。 那车上装的，赫然是五条面目狰狞的人头蜈，其中一条拥有着远胜其他人头蜈的雄壮身躯，呼吸之间，似有火焰燃烧在口鼻之间，更是人头蜈的晋阶怪物，拥有灵根资质的天宝蜈！ “妖龙！” “是妖龙来了，快逃呀！” “救命！” 原本还远远观望的巫民看到这些怪物，个个亡魂丧胆，惊骇得四处逃窜。 不一会儿，就连附近街道也听说了人头蜈出现的消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如临大敌。 “哈哈哈，瞧那些人的怂样！”骑着机关兽的修士大笑起来。 牵着人头蜈的精兵也放声大笑起来。 之前的军官面色微变，终究还是垂下了头，只是握着刀柄的手攥得紧紧。 “继续追，通知城卫军，挨家挨户上门搜索，我们就在街上堵截，定要将另外一个大胆狂徒也捉拿归案！” “该死的家伙！” 几名皮肤上纹着图腾的巫民潜伏在街尾的一个民居中，目中带着仇恨与愤怒，看向那些助纣为虐的同胞，还有张牙舞爪的蜈蚣们。 “哎，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就算有同情我们的巫首提供落脚之地，这里也快要呆不下去。” “可不在这里藏着，我们能去哪儿？”之前肩头中箭的那人双眼无神，喃喃自语道。 突然有人道：“听说东边圣山那里出现了外来者，巫王和天龙门的那些人正在加紧征调大军，想要将其攻下。” 旁人惊讶道：“什么，圣山，就是那些山中古巫所传言的圣山吗？” “不错。” 众人沉默下来，突然，一人霍然站起，目中带着几分狂热道：“那些古巫也是我们的同胞！据说五十年前，就是他们起来反抗，才能勉强保留东方之地，若是让邪魔把圣山也给攻占，我们巫民一族就真的完了！” “巫民永不为奴，我们也要到山中去，和那些同胞并肩作战！” 因着大军的到来，城中生存环境越来越恶劣，这些反抗的义军们不得不考虑撤出此间，往东方的千里大山而去。 但他们并不知道，此时东方群山之中，亦是人头蜈横行。 “哇……哇……娘……” “哈哈哈哈……杀呀！” 噗嗤！ 肆虐的官军们手起刀落，轻易砍杀了一名嗷嗷大哭的二尺孩童。 一名偃者工匠模样的华衣青年上前，用一根外形似银簪的器物扎入伤口，检查了一下，撇撇嘴道：“又是一块废料！” 另外一名散修模样的人走了上来：“怎么，还是不行吗？” 青年工匠道：“那当然，灵根乃属天宝，便是在其他福泽之地都属于较为少见的天赋，找到纯属意外，找不到才是正常，又不像东胜洲人杰地灵，一代代积累下来，人种大为改观。” 散修嗤笑一声，道：“那就别管那么多了，办完正事要紧。” 青年点点头：“也对，这次门主派我们出来，补充人材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扫荡各个部落和村庄，为接下来的大军推进探明道路！” “山中古巫可是拥有巫道传承，巫师辈出的，五十年前，更曾起来反抗，要小心他们的余孽。” “这一次，门主在对方的阵营里看到了疑似大巫的人物，说不定这里的山民早就投靠了对方，干脆全部杀光算了！” 散修拍拍青年的肩膀：“得了吧，就算不是人，而是猪，几十上百万口，也不是那么好杀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擅长狩猎和驭使野兽的战斗民族。” “如今大战在即，哪有功夫管那么多，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完成开路的任务就行了。” 第35章 放归 “酋长，我们来迟了！” 当红狼和部族之中的几名勇士乘着猛兽赶至遭劫的山村时，放眼望去，尽是残垣败壁，还有火烧的余烬。 山民们费尽力气才建立起来的茅庐和土屋已然被人推平，地面横七竖八躺着老弱病残的尸体，精壮者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无一留存。 唯有数名外出狩猎，意外躲过一劫的巫民男子如同丢了魂魄，茫然走在狼藉的废墟中，寻找着自己亲人儿女的尸体。 他们看到红狼等人过来，尽皆猛然惊醒，握紧了手中的骨矛和弓箭。 红狼站了出去，大声喊话：“瓦大大！叽里咕噜！” “哇啦哇啦！”那几名巫民尽皆心情激动，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在说些什么。 红狼比手画脚的大声宣讲，好不容易，才把这群人安抚下来。 但私下里，仍是心情沉重，怀着深深的忧虑对自己部落的人道：“没有想到，邪魔们真的杀过来了！” 数十年来，天龙门人没少施暴于巫民，但以鞭长莫及，只在数千里外的平原地区进行。 他们更多的死伤，是在接纳起义的反抗者们之后，遭受株连和追索。 红狼这时候已经深刻感受到自己作为一方部族首领所应承担的责任和义务，劝那些痛失亲人的巫民冷静下来，好不容易才安排他们加入自己的队伍，准备先回去再作打算。 一日之后，众人循着地势翻山越岭，终是赶在天龙门的先锋队伍面前赶回了自己部落的所在，向大家宣布战争到来的消息。 在此之前，已有其他各方部落的信使，驭兽也赶过来通知了，只是当家的酋长和几名勇士还没有返回，他们不好行动而已。 等到红狼一回来，众人立刻带上为数不多的家什离开了这片长居已久的土地。 他们此行将要入山，唯有入山，才能躲避行进的大军。 但巫民们纵然号称自然的宠儿，平趟各种山林荒野，如在自家庭院，也不可能依靠那些深山老林养活大多数人口。 此去深山躲避兵灾，许多老弱病残都将难以生存。 以红狼的智慧，根本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应对接下来的困难。 “如若大巫还在，那就好了……” “大巫……” 念及于此，他心中茫然。 …… “部落……” “战争……” “邪魔……” 巫师厌坐在坊中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屋内，听着同为俘虏的同胞们带来的消息，内心深处亦是痛苦挣扎。 这几日，李尘派出的旋碟侦察到了大量异常气机在方圆千里之地范围内活动，经过仔细分辨，确认那些都是巫民王国内的大军。 看起来，蜈道人是打算通过这一方法以本伤人，即便耗尽数十万人命，也要血染广云，推平其坊市。 如今他们的先遣部队就在各处侦察路线，架桥铺路。 得益于偃者道途所拥有的百工技艺，这些人当中，仅凭数名工匠造诣之人，还有麾下十余筑工，百余民夫，就能轻易翻山越岭，打通一条指向广云峰的行军路线。 当李尘确认他们的战略意图之时，当中的先遣队伍已然抵达广云峰西北百里外，修建起最前线的指挥哨所了。 李尘不是没有想过阻挠他们，但这条路线，其实是筑基修士们从空中飞行所确认，将来亦将凭借筑基修士和相应机关器的飞行能力往来运输，并不受制于凡人军队的辎重补给限制。 他也就没有浪费力量，而是把心思花在了另外一事上面。 这一次，李尘打的是巫师厌的主意。 巫师厌并不知晓，他之所以能够得到如此之多相关的消息，完全是李尘有意为之。 李尘在俘虏的山民中间散播了天龙门人即将来袭的消息，造成极大恐慌，更是纵容他们往来窜门，借助放风之机彼此商量。 最终，自然是把更多的不安与焦虑传递到了巫师厌身上。 巫师厌一直以来都受李尘礼遇，拥有着得知外界消息的渠道，自然知道这些时日以来，千里大山发生了什么，也知道那些部族勇士们在担心什么。 勇士们也有家人儿女，还有部落的亲族。 此前受到自己征召过来，是为守卫圣山。 可如今，他们自己的家园都快要保不住了，又如何能够安心待在这里做俘虏？ 终于，在听到麾下勇士当中，竟然有人提议要铤而走险，越狱逃离此间之后，巫师厌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你们都别再说了，逃离此间，绝不可行，会白白丧命的！” “我巫族勇士从来不怕死，此番战败，其罪在我，就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众人听到巫师厌的话，不禁吃了一惊，纷纷追问：“大巫，你想怎么做？” 巫师厌哀叹一声，道：“我去求那李尘，请他放归你们，甚至……出手相助！” 众人疑惑道：“他怎么可能会答应？” 巫师厌神色微异，却是道：“他一定会答应的！” 当李尘得到天枢通报，巫师厌想要见自己的时候，不禁面露微讶之色，旋即却是大喜。 “这个老顽固，被俘这么多天以来，可还是头一回主动求见啊！” 齐麦谷正在旁边与他商谈着发展规划，闻言微怔：“他是为了部族？” 李尘对他道：“齐道友，我们一起去看看？” 齐麦谷想了想，笑道：“我还是不去了。” 他已经隐约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就不愿去打搅了了。 等到李尘离开之后，他立刻对自己的学徒鱼枫等人道：“这位李道友，手段可真不简单啊，这么一来，广云峰怕就是要立刻多出数十万人口资源了！” “虽然都是些愚昧落后的原始巫民，但若利用好了，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完全足以成为与天龙门相争的本钱。” 鱼枫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另外一边，李尘到往关押巫师厌处，听到了他向自己提出放归俘虏的请求。 果不其然，面对这一在外人看来可能有些过分的要求，他只是微微一笑，就答应下来。 但他也没有痛快的全盘应允，而是只肯一族放归一个。 ， 第36章 改造巫民 “一族放归一个，能做什么？” 听到李尘如此不爽利，巫师厌不禁心中厌恶，不满说道。 李尘道：“道友万莫得寸进尺，我之所以释放他们，也并非只是为了让他们回去看看，而是为了切实帮到他们。” “切实帮到我们？”众勇士疑惑道。 李尘道：“我打算免费赠予诸位勇士强化改造的机会，让你们变得更强，能够做到更多的事情。” “但我也不可能一下为所有人都提供这般的改造，所以，得先从每一部落之中遴选精英，先行试验才行。” “强化改造？试验？” 巫师厌隐隐感觉李尘并没有那么好心，这里面恐怕有什么阴谋，但事到如今，便是万丈深渊在前，也不得不跟着引导踩下去，因为他们已经再无别路可选了。 巫民勇士们听到，却是惊呆了。 在李尘这些时日有意识的宣扬指引下，强化改造意味着什么，他们已经有所了解了。 这是一种不逊于巫王麾下，王国战士的强化提升手段，乃是偃者所独有，赐予别人脱胎换骨的奇迹之术。 无强化，不改造，种种技艺，最终目的，都是为了指向长生不朽，自在逍遥，乃是一切修炼和上进之术的根本之义！ 而今，李尘竟然说，他要帮助众人进行强化改造？ “你们不商量一下究竟谁先来吗？不如这样，干脆就抓阄决定好了。”李尘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掌控一切。 巫师厌看了看大眼瞪着小眼，不知如何是好的族人，轻叹一声，吩咐道：“照他说的做吧。” 这些巫族遗民很快就挑选出了十位试验者，很快被李尘逐一暂时切断神经，进行改造，同时利用泵体在体外建立灵血循环通道。 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五行塑脏，和泥化肉，充汞为血，抽丝驳经…… 种种与战斗关联密切的肉身傀儡化改造手段，施加于诸人身上，进展飞快。 其他勇士们如见神迹，整个人陷入莫名震惊之中，难以自拔，巫师厌却看出了几分门道。 李尘他……对这些人的血液配型，力量特性异常了解。 这恐怕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 他更注意到，李尘的许多材料和工具都是事先准备好的，这种事情原本就不应当匆匆而就，说到就做，更何况是一下就为十人施展？ 他虽然不懂偃者道途，但为人处世，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倘若想要驯服一头猛兽，也绝不可能一下就上去蛮干，而是要先熟悉其秉性，了解其特点…… 巫师厌轻叹一声，默默闭上了眼睛。 …… 在巫师厌无力哀叹间，改造手术终究还是逐渐完成了。 正如巫师厌所察觉，李尘的确事先就已经有所准备，各种辅助器件，工具，都是现成的。 他一口气为其施展了傀儡化的强化秘法，甚至以当中较为高端的五行塑脏之法，为其重新凝炼五脏，造就人造灵根器官。 几乎每一人都依循各自身体素质和机能条件，分别增设了灵泵，或者不同的机械器物。 更有一名曾在过去战斗之中丧失右臂的巫民，被李尘以可堪比拟三星傀儡的机械手臂替换，并附赠了一门自己研究的简化版雷龙炮。 此炮是他这些年间研究已久的试验型号，虽然存在诸多缺陷，但以他如今的技艺，也足可堪称是炼气境界的强大武器了，评定二星神通机关器是绰绰有余的。 正好最近进行换代升级，研究更好的武器，也就索性赠给巫民。 “滴滴滴……” “植入型单兵作战辅助系统上线，芯片自检中……” 在李尘完成改造之后，默默在心中对天枢下了一个命令，当即有神秘的讯号传入那些经历改造的巫民大脑。 那些巫民起初全部都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被脑海之中莫名多处的资料所吸引。 李尘在他们脑颅之内各自植入了自己所用辅脑的量产版本，可用于支持单兵作战的强力辅助系统。 此物名为作战辅助，实际上，功能涵盖战斗，生存，侦察，日常修炼诸多领域，乃是他将来指引巫民，走上自己所规划的康庄大道的必要桥梁！ 巫民们哪里见识过这等先进之物，都吓得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但很快，辅脑就检测到了他们各自脑波的异常，强行催动体内某个人造腺体所备好的镇定药剂，压制了这股躁动不安。 于是，巫师厌和其他没有经历改造之人看着那些勇士迅速变脸，一个个从最初的震惊莫名脱离，变得冷漠下来。 “我已经把周边的地图传给你们，天眼网络的部分权限也已开放，都去吧！” 李尘面上含笑，仿佛欣赏自己杰作一般看着这些人。 众勇士没有多说什么，一个个依言离去。 在药剂的影响下，他们大脑变得异常清醒，思维变得异常理智，自然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巫师厌看出了些许端倪，为李尘的手段暗感震惊。 李尘道：“没有什么。” 巫师厌才不相信李尘的说法，可有其他族人在，他不想造成不必要的恐慌，也只得忍了下来。 被放归自由的十人一个个如猿腾跃，飞快奔腾着出了坊市。 “这种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他们全部都达到了堪比炼气九重的修为水准，是过去所不敢想象的强大境界，结合身上的人造器官和先进武器，只怕是十重战力，也同样拥有了。 李尘所架设的天眼网络，为他们开放了相应的共享权限，藉由灵波网络，把人工智能规划的路线投射出来，而他们的视神经，亦是与自身大脑和辅脑同时相连，眼前出现宛若雷达图的幻景界面，指引着他们各自的行进路线 众人知道，这是避开野兽纠缠和障碍地形的最佳路线，纷纷如同乳燕归巢，投入密林深处。 与此同时，李尘让傀儡把其他俘虏送回牢房，却是面上带着在巫师厌看来如同恶魔的微笑，对他说道：“接下来，我们可以谈谈付账的事情了。” 第37章 备用计划启动 “付账……”巫师厌听到，不禁嘴角微抽，愕然道，“你之前不是说免费赠予……” 李尘打断他，道：“没错，是免费赠予‘改造的机会’。” 他在机会二字顿了顿，笑言道：“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名额，先有名额，然后才能实施改造。” “你莫不是以为，我堂堂师匠，给人改造的机会很容易得吧？” “可恶！”巫师厌眼神微变，“你们这些邪魔，都是阴险奸诈之人！” 李尘道：“我乃外人，来此是要征服和掠夺的，难不成是来请客吃饭，甚至开善堂？” “莫把我的心怀远大，不计小节当白痴，也莫要让我失去耐性！” 巫师厌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口道：“你究竟想要些什么？” 李尘道：“稚童才做选择，我来此地，当然是全部都要！” 巫师厌身躯一震。 李尘道：“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我们之间，完全可以寻求共存之道。” 巫师厌道：“如何共存？” 李尘道：“我已拟定，此后我立足广云，同样会给你们部族生存和发展的机会，但相应的，你们也要同样为我效力。” “我们文明层次不同，现实条件和发展需求亦不同，完全可以做到各取所需，这与对待天龙门的一山不容二虎完全是两码事。” 巫师厌听到这里，终于彻底领会了李尘的意思。 虽然李尘说话不太中听，但所言亦是有理，如今广云一带的巫族遗民与他所处的文明层次和发展需求的确大为不同，尚在原始部落时代的巫族遗民所求不过是粮食和土地，而他需要的却是灵石，灵材。 两者完全可以共存。 至于今后如何，今后的事情，谁又能够预料？ 说不定李尘过个一二百年，化为一坯黄土，再也不复存在，又说不定，他早已结丹成婴，洞虚合道，广云峰不再举足轻重。 巫师厌终于下定决心，道：“好！” 李尘道：“那就表现出你的诚意，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我现在就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而且，是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情。” 巫师厌问道：“何事？” 李尘道：“我要你奉我为神圣，把我正式推介给千里大山，百万巫民，我要你让圣山的传说流传于世，久久为巫民所传颂！” “剧本我都给你设计好了，我李尘乃是上苍派来此地搭救你们的天生圣人，正所谓，雪山融，圣人出，今有天龙门肆虐，万民受苦，上苍亦为之所怒……” 巫师厌即便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听闻此言，仍旧忍不住猛的再次一颤，双眼通红，声音嘶哑道：“你休想！” “嗯？”李尘眉头微挑。 巫师厌怒视着他，道：“你休要欺我无知，你可以奴役我巫民一时，却奴役不了一世！” 李尘闻言不禁好笑：“便是如此，你又能如何？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在我李尘治下，无论如何，都好过天龙门治下。” 巫师厌道：“巫民永不为奴！” 李尘面色微沉：“休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巫师厌根本无惧于他，即便李尘神色愠怒，也直挺挺的与之对视，丝毫不落下风。 他现在已经彻底看破，李尘真正想要的，是他们整个巫族。 巫师厌愈发悔恨，自己过于冒进，没有打探清楚情况就来进攻了。 他恨不得自己早已死在了李尘手里，如此一来，即便族人冲动冒失，为了报仇雪恨而死上许多的人，也不必为人所利用。 如今他已经彻底把圣山，资源等物看淡，那些东西，倘若巫民今后有出息，自有机会夺回，最差不过保持茹毛饮血的原始部落社会，但若丧失精神意志上的自由，为人所奴役，那便是生生世世永不翻身了。 “好，很好！”李尘见状，突然笑了起来。 出乎巫师厌意料，他竟然怒气尽消，释然道：“那好吧，这件事情暂且不提，我们还是先谈为那十人强化改造的报酬好了，我要你把周边地区，拥有灵蕴的灵材矿脉情报告知于我。” “你们巫民时代生存在此，又拥有巫师的传承，不要告诉我连这些东西都不知道吧？” 巫师厌：“……” 最终，李尘如愿以偿，拿到了切实探明的十座灵材矿脉的位置所在。 它们都是处在广云峰方圆百里范围之内，伴随灵峰福地而生的灵材宝矿，出产者为赤火铜，灵铁矿，红石英，月华石，雷石等物。 当中甚至还有一座让李尘喜出望外的大型元磁矿，该矿埋藏于地底，储量虽大，却非等闲可以勘探，若非巫师厌告知，起码得再过一些年头才有机会找到，而今却是立刻就可以为自己所利用。 除此之外，巫师厌还告知了他所知的其他疑似矿脉和古老传说之中天材地宝的生长之所，让李尘对下一步的探索有了更为细致的指引。 这一下，针对那十名巫民的改造，真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他们每人都付出了足足一座灵材矿脉情报的代价，对于这样的投入与产出，李尘恨不得能再来上千百个，免得以后探索矿脉的麻烦。 至于巫师厌的顽固，李尘虽然颇感头疼，却也不以为意。 他知道巫师厌是对部落和巫民忠诚之人，目光也很长远，根本不会轻易为自己所折服。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用你形貌，借你因果，以你名义，行你之政！” 李尘回到自己设在此间的值堂，一具拥有着和巫师厌完全相同外貌的傀儡化身走了进来。 “备用计划启动，从今以后，你就是巫师厌！” 那“巫师厌”笑了笑，道：“是。” 李尘又道：“天枢，把真正的巫师厌关押进魔方迷宫，从此之后，不要让他再接触任何外界信息！” 早在炼气境界之时，李尘就曾设想过一个场景，那就是把摄形画皮修炼到极致，能够瞒过所有人，是否能够代偿因果，担负其原本角色所应有的身份和使命。 这也算是一次格物致知的试验，他非常期待。 第38章 搬迁计划 五号化身巫师厌！ 这是李尘摄形画皮又一全新高度的力作。 此时李尘不但修为远比过去精深，造诣也非昔日可比，更因着入驻广云峰所需，为这一化身带去特殊的使命，那就是引领此方地界的巫族遗民信奉自己，从而完成对抗天龙门的大业。 也正是因为这一使命的存在，李尘首次感觉，“因果”等物不再是那么虚幻缥缈，不可捉摸。 此间因果，就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巫师厌的因果……” 看着这具化身在自己所创的虚拟人格操控下走了出去，李尘若有所思。 五号化身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那些被关押在牢房的巫族遗民。 他与那些巫民挨个问话，谈心，表现得宛如真实。 背后的七大智能都贡献出了部分计算力，支持摇光继续完善其人物档案和心理特征数据。 这件事情李尘已经持续做了一段时日，通过对比，发现他们对此间的态度已经有了极大的软化。 有鉴于先进文明所带来的生活改变，这些巫族勇士都被养得舒舒服服，甚至都有些乐不思蜀了。 但李尘不养闲人，派遣五号化身来此，乃是另有目的。 “我已为你们争取到了放归部族的机会，再过一段时日，你们就可以得复自由了。” “自由……” 巫族遗民终究还是挂念着部族和亲人，不由问道：“大巫，那些邪魔大举来攻，我们若能回去，到底应该怎么办？” 五号化身道：“我已想到一法，那就是让所有部落都迁来此间，立城聚居！” 巫族遗民们惊呆了：“这，这怎么可能？” “我们部落千百人都担心粮食不够，全部迁来这里，不得饿死？” “还有疫病来袭，死个百十人也够恐怖了，万一要是全部都染上，那……” 原始部落之人是根本无法想象，一座城池如何容纳百万人口，千万人口的，如此高密度的聚集群居，所带来的物资消耗，生存环境，都是他们无法解决的大问题。 至于东胜洲，人杰地灵之地，也难以做到如此大规模的聚居，因为他们本质上都是灵体，都需要消耗灵蕴与灵气。 但星海之中的巫族遗民，反而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都是凡人，凡人只需要普通食物普通资源就可以养活。 经由广袤的山川河谷稀释，福地灵蕴将会化作无尽的资粮，源源不断供应城池，只要拥有足够的生产力，就能养活如此量级的人口。 当然，也仅仅只是养活而已。 如此密集豢养的人类，灵根底蕴会越来越薄弱，直至丧失炼气筑基的潜力，反之则是一代代变强，直至诞生出天生道体。 “不要忘了，这里是圣山！” “圣山是可以养活我们子民的！” 五号化身陡然高声道。 “我如今已得上苍启示，原来之前我们一直都错了，全都弄错了！” “李师匠他们根本不是什么邪魔，而是上苍派来帮助我们的使者！” “他们会帮我们解决一切问题！” 众人闻言，全都再次惊呆：“他，他是上苍的使者？” 但仔细想想，这么说也并非没有可能。 如若李尘他们当真是邪魔，自己落到手里，岂有生存之理？ 如今李尘不但好吃好喝的供应自己，还为自己治伤，在此过程之中，也展现出了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迹之术，甚至就连强化改造的造化秘法都慷慨施加于自己的同胞身上，世上哪有这般好心的邪魔？ 这些错失改造机会的人，内心其实隐隐带着几分羡慕和嫉妒，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得到那般的机会，回去帮助族人。 “大巫，那你帮我们问问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族人们搬迁过来？” “我们也想尽快回去，通知大家这件事情。” “放心好了，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五号化身笃定道，面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如今坊市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当然不可能一下就把那些巫民搬迁来此。 李尘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免那些巫民的伤亡。 除此之外，也有削弱天龙门战争潜力，不让他们得到太多“人材”的心思。 他这几日已经看得明白，天龙门人大举掠杀平民，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以人为材，祭炼人头蜈的邪恶秘法。 蜈道人手底下所掌握的人头蜈，原本就是借助人身和妖物拼合而成，祭炼强化的怪物。 “人材”是制造此物的重要原料，不但血食需要由其供应，其中身强力壮，或者拥有灵根者，还可以作为妖蜈的主体。 如若不保护那些巫族遗民，就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事先灭绝他们！ 但后者那般丧心病狂之事，李尘做不出来，而且他也还需借助这些巫族遗民的力量，才能更好的对付天龙门，也只好选择搬迁他们了。 但巫族遗民也不可能轻易听李尘指挥，如若不好好引导，他们憎恨侵占了圣山的自己都来不及。 如此一来，也只好从关键的巫师厌下手。 先以巫师厌调动各部族高层，再以各部族高层调动部落子民，如此一来，数十上百万巫族遗民，尽皆可以为自己所用。 时间过去几日，到了五月十六。 李尘突然接到通知，月初之时就已从金阳门总舵出发，正在往自己这边赶来的飞舟终于将要抵达。 由于路上遭遇虚空元气乱流，行程上面有所耽搁，这艘飞舟其实已经延误了数个时辰，但终究还是凭着堪为五星傀儡的强大性能平安脱险，并在十六日当日成功抵达。 飞舟距离广云峰已近，要求他们提供一处长宽五十丈以上的露天平地，并事前设立信号道标，引导降落。 李尘自然不会怠慢，立刻亲自带着十余工蜂傀儡过去准备一番。 两个时辰之后，灵波网络之中，东鹏飞兴奋的声音传了过来：“李道友，我们来了！” 李尘抬头看去，赫然见到，夜幕之下的天穹背景中多出了一颗宛如启明星的炽亮星辰。 第39章 天龙门的担忧 “虹芒”飞舟，其形如鼓，乃是一艘品质达到五星的大型飞舟。 当它降落下来的时候，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城区的一角，迅速把李尘为其准备好的降落场地填满。 坊市之中的众人都出来瞧热闹，各自议论。 “可真是好啊，李师匠的盟友支援来了。” “背后有金主才好办事，就是不知道，都带了什么物资和人才过来。” “听说与李师匠签订法契的是海眼城的东家，金阳门的鱼家，还有西南之地的晏家，金家，黄家，另有几个大小家族和势力准备跟投，底蕴还是相当深厚的。” 等到飞舟停稳，东鹏飞一马当先从打开的舱门里面飞了出来，远远看见立在广场边的李尘，便传音道：“李道友！” 李尘笑道：“东公子，你怎么来了？” 东鹏飞哈哈大笑：“开疆拓土乃是男儿之业，岂能错过？” 不久之后，飞舟上的乘客也陆陆续续的下来，一名来自金阳门的管事，以及西南之地，晏家，金家和黄家的长老率众前来见礼。 由于李尘早已和他们的势力签订法契，此刻过来的，都是炼气境界的低阶修士，但在各自势力之内，职位和身份可一点都不低，都是执掌庶政的能人干将。 他们是来与李尘交接人员和物资的，顺便留在此地参与各自的商行，店铺建设。 除了这些人之外，另有一名大腹便便的锦袍中年还一名穿着狐裘，风韵犹存的贵妇上来相见。 金阳门管事介绍道：“李师匠，这位便是此前知会过你的万利商会丘舵主，还有海龙商会佟夫人。” 这两人的确是曾经知会过李尘的势力。 相比吃了头羹的鱼家，东家，以及后面跟进的晏家，金家，黄家等势力，他们所在的势力稍逊一筹，便是得知商机，也得等到各方跟进，商议好利益分配原则，才好见机行事。 但也不能把他们轻易等闲视之，因为他们的背后，分别是一个生意做到了颢海各方，在千万里之地都有生意和产业的庞大商会联盟，以及金阳门本土大陆之内，方圆百万里之地，大大小小数十上百个家族都有参股的地区性商贾联会。 他们此来，是为在李尘之地开设分舵，为此间带来商业的重要势力，今后李尘封疆之内，各种商业活动的热度，便要有他们带起了。 天下之国，无商不富，便是李尘这边拥有着再丰厚的自然资源和百工产品，没有这些商贾的帮助，也很难运输出去，或者吸引各方往来买卖。 李尘不敢怠慢，笑言道：“欢迎之至。” 此后是“虹芒”飞舟的船长，一位金阳门掌舵使，以及随船护卫的数名筑基高手。 李尘逐一与之会见，便把众人请至坊主府。 他已经在此设宴，准备款待众人。 …… 辟远城，城主府，蜈道人坐在堂上，宽大道袍披散，气势沉静如水。 突然，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打乱了他的清修，蜈道人蓦然睁开眼睛，瞳中闪现一抹如同星光的异芒。 一名天龙门执事神色匆匆的闯了进来，扶着门框叫嚷道：“门主，门主，不好了！” 蜈道人道：“何事慌张？” 执事气喘吁吁，道：“观星台……观星台那边刚刚确认，有一艘飞舟降临此间！” 蜈道人眼中异芒隐没：“哦？” 执事弟子道：“是的，庸长老说来人是否为敌方援军尚且未知，但一艘飞舟所拥有的武力，完全足以对本门造成巨大威胁，宜当提前做好准备才行，他已经去各处安排，敦促麾下去了！” 蜈道人淡然一笑道：“慌什么，飞舟虽强，但终究还是民用居多，本身不会参与各处的势力纷争，便是那李尘背后的金阳门也不愿意亲自下场，来趟这边的浑水。” “不过那李尘骤得外援，气焰必定高涨，确实是不防不行。” “把竹长老，袁长老等人叫来，我有事要宣布。” 竹长老，袁坷山等人都得到了消息，早已提前赶来，见到蜈道人，果是听他提起飞舟之事。 天龙门上下现在有些慌乱，因为一艘飞舟本是五星品级的傀儡，拥有着穿梭星海的能力，其若为战争所用，搭载的各类武器和傀儡军团，肯定不是天龙门所能抵挡。 就算不计这些，只是纯粹民用的运输型飞舟，也会配备数名筑基高手充当护卫。 这般的力量，绝对有能力灭掉一个小门派或者地方家族。 因此，这艘飞舟在时，他们是决然不敢轻举妄动的。 不过商议一阵之后，竹长老却是又道：“我觉得他们留下来帮那李尘的可能极小，因为民用飞舟，都是要保持中立的超然地位，以全其道的。” “若非如此，沾染上各种麻烦，今后便是不被人劫杀，也得遭遇各种各样的麻烦，耽搁行程。” “而对飞舟来说，行程就是钱财，没有人会跟钱财过不去……” 此世飞舟，也有类似军用与民用的区分，后者需要提前注册，获得各方认可，才可以进入诸多航线，完成运输往来的任务。 没有任何一方势力会容忍别人飞舟搭载各种危险武器和强大傀儡在自己地盘经过，一旦发现，往往就是外交纠纷，甚至演变成为战争。 再结合李尘的身份和开拓封疆的进程，不难猜测，这艘飞舟应是运载人员和物资过来的。 它虽然归金阳门所有，但却受到各方势力的共同参股与监管，参与地区纠纷，尤其是这等关涉灵峰归属之权的势力争锋乃是大忌。 但即便如此，谁也无法保证，他们给李尘运输了什么东西过来。 “近期定要严密监察他们动向，尽量把底细摸清，除此之外，我们也该是时候向那几个商会提请支援了！” 天龙门背后也是有财阀金主的，那是一个叫做恒通商会的大型势力，底蕴丝毫不逊万利商会。 蜈道人为他们炼制了不少天宝蜈，还以此方矿脉作抵押，获得不少资金，但如今本钱都还没有收回来，他们肯定也不会愿意看着己方的投资打水漂。 第40章 李尘的盟友们 天龙门诸人都知晓的东西，李尘自然也有所了解，毕竟来此之前，他们作为未来的封疆之主，附庸势力首领，已经接受过金阳门的特别栽培。 哪怕一直仍是草莽散修，达到他们这般的修为层次，也必定会有渠道了解种种常识，免得冲撞了其他势力，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因此李尘并没有指望飞舟本身，飞舟上的掌舵使，护卫高手们，也很识趣的在宴饮完毕之后就组团游览灵峰，观赏雪景去了。 广云峰乃是天然的雪山，自然风光还是颇为优美的。 李尘叫来老洪等人充当向导，也没有太过关心。 他此刻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盟友带来的东西。 东鹏飞见他问起此事，自告奋勇道：“李道友，我打算作为我东家代表入驻此间，在此与你同甘共苦！” 实际上这是他争取来的历练机会，都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共患难的交情才最可贵，与其等到李尘坐稳峰主之位后再来此地屯驻，还真不如早早就在此地发展。 他也有心历练，从头到尾参与一方基业的开辟和建设。 东鹏飞自己都过来了，随行的人员和物资当然不会少，除了答应过李尘的后续投资，还有一名他自己的护卫，供奉长老宫老，以及一群得力部属。 其他人暂且不提，宫老乃是一位筑基后期的剑修高手，曾受东家恩惠，老来无依之后，索性投靠海眼城，为东家效力。 宫老的实力连海眼城城主都认可，自是颇为不凡。 按道理，他们不会直接参与李尘和天龙门的征战，但在此地投资立足，扎根颇深之后，哪怕是为维护自家产业利益，也得出手帮助了。 晏家使者道：“李师匠，我们这次是履约来了，我们一口气招募了三千匠人，各自都有您所要求的技能与造诣，一万劳工，也都是些正值壮年的健康男女，而且无有家室之累，愿意在此扎根……” 黄家使者是一位年纪不大的旁系千金，意外的干练爽利：“我们黄家为你带来了开采和加工各类矿脉的机关傀儡，大型机械若干，还有您所要求的元磁矿和各类药材……” 金家使者道：“我们带来了大量雷火霹雳和常见机关傀儡的零部件，话说回来，李师匠，这些东西虽然是比成品便宜，但没有足够人手装配，可也是件麻烦事啊。” 这是李尘发现天龙门存在之后，要求各家盟友“打钱”所催来的，凑得有些匆忙，也难怪使者都有所疑虑。 若不是李尘一再要求，他们恐怕就干脆减少数量，换作成品带来了。 李尘却是笑道：“无妨，我自有办法。” 他的办法，当然是手底下的免费劳工，拥有着学徒造诣的人工智能。 万利商会的丘舵主则是道：“我们带来了本会的千万符钱，想通过免息借贷的形式投给李师匠，与此同时，我们还带来您可能用到的物资若干年，这是清单。” 佟夫人亦道：“我海龙商会也是一样。” 这可不是李尘前世听过的那个笑话“俺也一样”，他们之所以两相结伴前来，同时投出相应财资，是通过金阳门牵桥搭线，有意平衡的结果。 当中详情，解释起来就长了。 但无论如何，这些种种，都有定例，而且需要得到金阳门首肯，那个门派对于麾下附庸的影响无处不在。 李尘也了解这一点，当下点点头，接过清单细看起来。 结果却是让他略带几分意外惊喜，似乎是鱼家在幕后出力的缘故，这批物资意外的丰盛。 说起来，这一次鱼家虽然没有直接派人过来，但也确实帮了他不小的忙。 金阳门是一个大派，不是专为他李尘服务的保姆，若无这等家族帮忙，许多事情都公事公办的话，是不会有那么干脆利落的。 第二天一大早，李尘就抽出空来，亲自带着诸人来到坊市各处，实地考察兼分配地盘。 “这片街区地处中心，未来也是交易区域的所在？甚好甚好，我东家先要一片了，甲字一号就很不错。” “那我们就要这片对面的甲字二号楼宇吧，按照李师匠您的规划，允许建设高层楼房，届时可以设为我晏家的驻所。” 丘舵主豪气十足：“我们万利商会打算在三里外的这处路口建立一所交易行，沿街商铺，也包下来。” 佟夫人则是妩媚一笑：“那我们海龙商会也不能示弱，就开在你们对面好了。” 得益于李尘的玄光幻影阵，众人非常轻松便了解了此方地界的位置和价值，然后快速结清，拟定交接事宜。 李尘这时候突然道：“我原本便打算把坊市归于世俗，自身和门下作为灵峰峰主，并不插手其运行，但正所谓，蛇无头不行，这处地方，还是得要设立一位各方宾服的坊主才行。” 众人意外看向他：“李师匠的意思是……” 类似的意思，李尘早已有所吐露，但听得他再次亲口提起，不由得皆是微怔。 李尘道：“我意推举东公子为首任坊主，执掌我广云坊市世俗事宜。” 东鹏飞喜道：“李道友，我真的行吗？” 宫老却是面色微变，不由自主的碰了碰他，暗中提醒。 他是海眼城城主派遣过来的护卫，但也不仅仅只是护卫那么简单，还充当着照看他的幕僚。 李尘道：“东公子既为历练而来，何不直接从最贵的坊主之位做起？” 他也注意到了宫老的小动作，但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东鹏飞一定会答应的。 果然，东鹏飞沉默一阵，似是在权衡利弊，很快就笑着答应了。 宫老似乎想提醒他什么，但他只密语传音一句话，就让宫老住了口：“我们东家可不止我一个继承人，我的父亲，也不止我一个儿子！” “宫老，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好了。” 李尘是此间地主，东鹏飞又是海眼城城主之子，自然没有人驳他们面子，于是这件事情就迅速定了下来。 第41章 步入正轨 东鹏飞迅速和李尘达成共识，一下成为此间坊市的首任坊主。 但实际上，此间能够给他发挥的余地并不多，因为李尘已经利用自己麾下智能“开阳”管理起了一切。 他要给东鹏飞的，是一份资历，名义，而不是胡乱指手画脚，干扰自己智能运行。 每个人对于同一件事的认知不同，各有各的道理。 这很难分得清对错，但最好还是职权分明，各负其责。 如今李尘麾下的智能就已经把一切管理得井井有条，只要把东鹏飞当作人形图章就行。 东鹏飞心里明知这一点，也已经满足。 他不是当真要插手李尘地盘的事务，而是要通过此次履职，拿出切切实实的成绩，给家中的那些长辈和兄弟们好好看看。 如果没能把坊市建设起来，当然也可以甩锅，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受到各种掣肘，搞砸在所难免。 不久之后，新来此间的众人，已是在李尘的指引之下体验起了人工智能的交互。 此世技艺发展极不均衡，原本应当算是高端造物的人工智能，因为造倡秘法的普及，变得广泛存在于三星以上傀儡之中。 但真正的灵性，又非等闲傀儡可以蓄成，因而此世中人对于此物，也是既陌生又熟悉。 东鹏飞就是曾经接触过高阶智能，对此有所了解之人。 他一副轻车熟驾的模样，在庶政堂大厅中，通过自助终端办理入籍登记的手续，很快便成功录入自己的信息，并且领取到了具有着传讯和道标记能的身份令牌。 李尘则是在一旁通过神识询问，得知上午期间，此间坊市已经成功入籍万余人。 那些由各方盟友带来的匠人，劳工，随从，杂役，护卫，执事之流，都得到了李尘麾下虚拟人格的指引，顺利办理入籍。 当然，这也有各方盟友已经提前做好归档，直接传输资料过来的功劳。 它们整个上午所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基本上就是核验身份，确保无误。 有一小群特殊的人物，引起了李尘注意。 那些人是李尘过去的同行，也是不在东鹏飞，丘舵主，佟夫人等管辖之下的自由之人，草莽散们。 这一次，各方盟友势力都在自己的地盘之内广而告之，向草莽散修们宣扬了此间开埠，可来寻求机缘的消息。 虽然广云峰这边地处偏远，但还是有人看中其中所蕴藏的机会，跟随了过来。 这一批人足有百余之多，大多都是炼气中后期的傀儡师或者各道高手，当中甚至还有数名偃者工匠。 李尘也要求他们入籍，但是散修天性自由，他当然不会直接那么说，而是改称登记名录，作为开拓者的纪念。 今后倘若广云峰发展起来，真正立稳脚跟，本坊必有厚报。 如若不登记入籍，那也随意，但许多市政服务就无从享用了，一些优惠和特权，也要与后来者等同。 这半真半假的说法，果然引得众人纷纷接纳。 他们当然不会放弃自己捷足先登的优势，去和那些后来者比较。 但其实，只不过是基本的信息登记而已，绝大部分人都还只是临时居民的身份，并没有当真融入李尘麾下的体制。 不过李尘也没有欺骗他们，只要真心在此发展，多多获取贡献，进行消费，很容易就能得以晋升，甚至和之前的老洪等人一般分到土地和房屋。 现在李尘麾下什么都缺，就是土地和房屋不缺，坊市之内的民居，修士精舍，乃至商铺，楼宇，都能造就出来，大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意思。 “坊市那边已经步入正轨，也是时候该好好提升一下我自己这边的实力了。” 了解坊市诸事之后，李尘又检查起了入库的物资。 如今李尘手底下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各种灵材和矿产也有了库存，呼的一下就腰杆子都硬了起来。 他立刻就准备把以前筹划得当，但却始终没有来得及实施的计划提上日程。 李尘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比如搬迁和收服巫民，探索各方矿脉资源，继续建设灵峰等等。 除此之外，他决定继续增加工蜂傀儡的数量，先提升至五百，进而达到一千以上。 手底下的傀儡数量并非越多越好，因为麾下智能存在掌控的极限，以总体计算力的水准，最多也不过是掌控千数工蜂，以及三五百战斗傀儡的程度。 除了计算力之外，每日所需消耗的灵石也是不小的开支。 尽管李尘已经掌握了灵光元晶的技艺，能够依靠光能补充傀儡灵元，但当麾下军团满编运转，没有时间像生灵睡觉一般慢慢充能之时，就得消耗灵石储备了。 如今李尘也算是家里有矿的土豪了，时不时满编运转不在话下，但一些没有必要的开销，还是能省则省。 他要确保每一具傀儡都能投入大于产出，能为他挣钱，而不是花钱。 生产和部署各种各样的战斗傀儡，机关器，用于应对当前的战争局面同样重要。 天龙门对他而言，是个巨大威胁，他必将其铲除。 而若想要做到这一点，大量炼制甲士傀儡或者常氏兵人那样的常规傀儡，亦或把资源集中在小蝶小莹这般的精英战傀身上，是值得商榷之事。 李尘研究之后所得的结论，是要齐头并进，无有偏颇。 因为大规模的傀儡军团，有利于他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 然而此世之中，神通伟力盛行，强者高手随处可见，不集中资源制造一些高阶的精英傀儡，肯定不是明智之举。 李尘也需要保持对尖端技艺的了解和研究，推动自身造诣不断向上发展。 因此，这两方面都不能落下。 但真论起来，前者根本不必多虑，交给麾下智能和匠人们即可，后者才是他身为偃者师匠的本职。 因此，为自己实施傀儡化改造，打造强力躯体的需求，愈发迫切起来。 傀儡化改造，同时满足战斗和修炼所需，又是可堪称作四星造物的研究，能够一举多得，最大程度利用当前所拥有的资源。 第42章 筑基级强化 李尘筹划此事，源于身在泷国，为戚家军效力期间。 然而若真追溯源头，可以一直推及新晋筑基之时，为自己施展换头之术的改造手术，甚至在凛风谷战场时，为自己充汞为血，或者更早之前，以摄形画皮进行伪装。 那些种种行为，严格说来，都已经算是有所涉及到偃者的傀儡化改造。 源自于造倡秘法的种种改造，把偃师从低阶境界的，只会制造机关傀儡的傀儡匠人升华出来，成就一种参修造化大道，格物致知的求道者。 当中种种目的和功效不一，但都隐约指向终极之道。 这和其他外道途径修炼上进的目的，是完全一致的。 理应有所认知，傀儡化改造，是一项工程，而且还是持续进行的大工程，绝非某一二时的静止状态可比。 因此，这六七年以来，李尘可说是始终未曾停止过相关领域的探索和研究，也没有少为自己进行动手改造之前的铺垫。 技艺，修为，心态，境界……种种准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尤其是极其关键的一点，改造所需的材料，也在有意识的囤积着。 李尘设想之中，要以傀儡化改造提升自己修为和实力，直接获得可堪问鼎筑基巅峰，遥望结丹的修为，必定不能在此有所吝啬。 他此前已为自己的傀儡化改造制定了一个标准，那就是至少要采用极品灵材，若有可能，甚至要突破精华级，达至结核级的宝材。 “只可惜，我目前手里只拥有一种结核级宝材，那就是来自两条龙鱼的龙珠。” “龙珠蕴含真龙之性，不是寻常宝材可比，而是达到了极品宝材的世间珍物，仅有仙材在其之上，这完全有资格作为我自身改造所用的主材了。” “但相应的，想要与之匹配，寻常极品灵材就远远不足，至少得是宝材才行。” “这把要求提高了一大截，反而拖累真正改造的进展。” 李尘深深思索着，陡而却又释然。 “算了，还是先为‘金刚’进行成就筑基战力的改造，继续积攒经验吧。” 李尘很快打定主意，先利用手头上的资源，为自己增添一尊全新的筑基战力再说，顺便继续积攒相关方面的经验，造就强大军势。 …… 魔方空间内，暗金色的墙壁反射着金属所独有的光泽，一头面相凶恶，毛发粗长的魁梧精怪被麻醉，安静仰躺在丈许大小的操作台。 如同章鱼的众多机械手臂悬吊在其上，从各种原始的刀，叉，钻，钉，剪，到较为先进的仪器探头，特殊器械的晶板，连接窍穴的触点，各种各样的工具，应有尽有。 李尘站在它面前，静静的看着这头曾经进行过强化改造，如今又将要进行第二期强化改造的山野精怪。 “天玑，进行全程记录，蓝面山魈‘金刚’第二期改造工程开始。” “改造目标，晋升为筑基战力。” “是！”天玑那虚拟出来的美艳形象投射在李尘身前，用成熟动人的声音说道，“现在开始进行记录。” 以李尘如今的偃者造诣，想要赋予目标筑基修为的寿元，尚还存在困难，但赋予相应的肉身修为与战斗力，却是绰绰有余。 毕竟生灵也如同器械，尚未破解生命奥秘的情况下，仍有办法通过更替零件等方式强行提升。 李尘说完，当即抬手从宛如章鱼的悬浮平台取过工具，开始为蓝面山魈金刚进行起改造。 这一次，基本是在过往所打造的根底之上进行更为高级的灵蕴材料填注和替换，李尘为其骨骼，骨髓改换大量特殊合金以及人工凝胶，当中蕴含着精炼的浮金等物，拥有着对抗地磁，抵消重力的功效。 此是为了赋予其筑基实力所独有的特征，飞行能力而设计！ 然后李尘又开始为其改造心脏。 五行者，金木水火土。 五脏者，心肝脾肺肾。 但是五行不唯种种具现之物，五脏也是个称为藏象的功能概念，并不限于解剖学上的具体五脏。 因此，李尘真正所为，是为其赋予一颗得自筑基境界真魔的强大内丹所炼制而成的精华级宝物，极品灵材火灵珠！ 李尘轻车熟路的以法力融炼整颗蛋黄大小的灵珠，所有火煞灵种化作熊熊烈焰，包裹整颗心脏。 在李尘筑基法力的操持之下，这股对于蓝面山魈“金刚”而言强大无比的力量，并未将其肉身焚毁，反是柔和顺畅的融了进去，渐渐吸收。 不久之后，金刚的心脏就呈现出了同样的火焰之色。 李尘复又取过一枚略小的精华级灵材，上品灵材土灵珠。 土应脾，李尘如法炮制，将其融了进去。 复又是同为上品的灵材金灵珠，融入两肺，改造气脉。 在此之后，是稍逊一筹的灵蕴级材料，中品灵材水灵珠，木灵珠…… 五行灵珠都有相应的品级和对应灵蕴，但并非每一人都能同时寻得极品或者上品灵珠，能够以某一二行为主导，其他各行采取稍弱之物，已经足以胜任“五行塑脏”的改造了，这也是通行的做法。 李尘这也算是量力而行，取用自己所能负担的材料。 操作之中，李尘忽的生出了一个奇异的感受。 “果然不愧是同出一门的秘法。” “天龙门的三绝天宝蜈，似乎与此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莫说不同师承和门派，就算同一师承，同一法诀，同窗学习，每个人对于道途的理解和运用也不尽相同。 久而久之，便是差天隔地的区别。 天龙门所炼制三绝天宝蜈的法诀，其实也是源自于《偃门全书》当中的造倡秘法，而且和李尘此刻所用相同，乃是主要针对五行塑脏为主的改造。 从表面是看不出它们之间联系的，但透过现象看本质，却又能够察觉，它们之间，的的确确，存在着深厚的渊源。 这也正是所有道途都在发生的事情，大道三千，总有人因着认知和理解的不同发生分歧，甚至分道扬镳。 第43章 再造筑基战力 费了足足三个多时辰，李尘才为金刚炼就五行齐备的高能器官，顺利完成五行塑脏的强化改造。 紧接着，又是和泥化肉，充汞为血，诸般造倡秘法施加于其身。 最后，李尘为蓝面山魈换上了自行研制的血肉金属，乃是他参研血玄金配方，和精金，云泥等物搭配而成的试验产品。 其大体强度与精金相近，但却拥有了多项远胜精金的特性，那就是堪比血肉的储能和进化模式！ 欲成大匠者，必研究血肉，而研究血肉者，必修血玄金。 这早已经是偃者道途之中公认的常识，可见此物在相关的材料之学当中拥有着多么特殊的地位。 李尘倒是有些理解此事，因为细究起来，此物不单是贯通生物与机械的“血肉金属”造物，也是和泥化肉一道的奥秘运用。 血玄金在战斗方面未必拥有着最佳的表现，许多种合金材料，天然矿物，都比它更胜一筹，价格还更加实惠，但论及总体性能，以及晋升发展的潜力，却是远远不如血玄金。 细究其理，却是因为其最为接近自然造化的本质，而又在自然造化的基础之上有所发展，天然就是一种极其神妙的材料。 以李尘如今所运用的为例，就是一种采取妖族血肉仿生结构祭炼出来的人造血肉。 它同时兼具着妖魔一族的血肉特性，还有灵蕴金属的超强性能，无论是当前所需的筑基战力，还是未来发展的继续升级和改造，都能够满足。 与之相应的，还有神匠偃师所选择的“血灵玉”一系造物。 其蕴含仙灵根脉，据传祭炼至最深处，肉身如天地，几乎每一丝脉络，每一分血元，都充盈着无尽灵元，宛如天地根窍，奇妙无穷。 那是足以可传说之中的仙人之躯相提并论的仙材，以李尘如今的造诣水准，当然炼制不出那等奇物，但也确实已经开始踏上自行祭炼人造血肉，参研此间奥秘的道路。 这是造倡秘法的高阶运用，几乎每一名有志于探索造化大道的偃师，都必须对此有所涉略才行。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所涉造化也种类繁多，绝不仅仅只限于造倡秘法一种，但这造倡秘法，却是关乎自身修为和境界的提升之法，亦因此而受格外看重。 无论李尘今后主修道途是什么，都必须对此道拥有足够精深的了解才行。 这一点对齐麦谷那样研究太阳之道的偃者亦是同理，他造太阳炉，若是能有眉目，成就绝不会小，但成就再大，也只是在宗门体制内受到重用，而与自己晋升无关，如若想要晋升，只能假手于人。 因此，齐麦谷在参研太阳之道之余，也同样对此道有所参修，造诣还非常精深，绝不亚于罗长山那样主修生物改造的草莽高人。 在为金刚完成改造之后，李尘没有停歇，继续为五号化身巫师厌进行强化改造。 这一次，李尘是为了让他更好的完成伪装任务，才如此施为。 李尘今后将有一个宏大的搬迁计划，试图把整个方圆千里之地，接近百万人口的巫族遗民都从各个山村的原始部落移民至这边来，成为自己广云峰治下的子民，更希望借助他们的力量对抗天龙门。 倘若没有巫师厌这般的巫民领袖，这种事情，根本无法做到。 为此，李尘不但要对这一化身进行更加精细入微的改造，还要切实贴合其所修炼的道途，赋予其各种伪装的“巫法”。 让基地内的机械女仆把金刚推下去之后，李尘身边的操作台已是换成了五号化身。 此前这一化身乃是他利用和泥化肉之法，通过调制常氏兵人所炼成，本质和其他常氏兵人并无不同，只是利用摄形画皮秘法进行伪装而已。 但李尘思虑再三，作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回炉重铸！ 换言之，如今同样呈现出巫师厌外貌的化身，其实已然是更换了一副全新的身躯。 亦或可说，李尘打算在重铸之后，又经升级改造的更强傀儡身上重新施展摄形画皮秘法，承受“巫师厌”这一身份。 它的根骨秉性，强化潜力，都远比过去提升许多，拥有着更加出色完成任务的潜力。 李尘认真观察许久，又默默检查一番，确认准备的材料，工具，以及改造计划都没有问题之后，才伸出手，从操作台上取下几枚事先预备好的五行灵珠。 这一次，他所采用的主材为土灵珠，拥有极品品级，其他四行，水火金木，俱皆都是上品品级，构造成为了另一拥有着均衡五行属性的“五行灵脏”。 血肉之中，同样填注大量人造血肉，构成傀儡化的躯体。 大体的方案与改造金刚相近，不过这时候李尘所用，却是另外一种化肉技艺，而非如同金刚那样的血肉金属的造物了。 此种技艺，被称作“自体衍生术”，乃是利用血肉自身灵性和血元为根本，模拟高阶生灵血肉自行增殖所造就的培植之术。 用前世地球的观念来看，它就像是“克隆”，以血肉分子繁衍出无尽的肉身结构。 但它涉及血肉之中所蕴含的灵性力量，能够继承改造所得的强大力量，却又并不等同于“克隆”。 这次的强化改造，耗费了远比之前更为漫长的时间，可堪称作细致。 足足一整天过后，李尘才成功的令五号化身跨越炼气与筑基之间的鸿沟，拥有了堪比筑基一重的肉身修为水准。 再结合其体内五脏循环往复所催生的灵元与法力，一切都显得宛若真实，如同真正的修士筑基有成。 大体改造完成之后，李尘沉思片刻，继续按照原定的计划，为其安装一种能够散发出无形波动的气机发生装置。 这是来源于罗长山处的脑体研究成果，可以通过特殊音频波动引导生物激素分泌，不知不觉之中，掌控凡俗生灵情绪的机关器。 这却又是涉及到心理，激素和神经学科的运用了，效果堪比法道神通之中的惑人之术。 第44章 测试和提议 当李尘长舒筋骨，从魔方迷宫内走出来时，已是五月十八日了。 这一日恰好就是飞舟返航之日，他亲自出面，送行一番，忽然接到天枢提醒，附近的山林之中多出了数以百计的人头蜈。 李尘麾下的智能早就锁定它们行踪了，但由于对方始终藏头露尾，疑似探哨之流，也没有立刻处理，而是等到李尘出关之后再行提醒。 “天龙门人似乎非常关心飞舟的动向？是了，他们必定以为这艘飞舟可能帮我，当初在时，不敢轻举妄动。” 飞舟到来，无形之中为李尘多赢取了几日的休养时间，但是如今飞舟一走，天龙门立刻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李尘心中一动，吩咐天璇道：“派遣金刚出战，给我狠狠教训那些探头探脑的敌人！” 虽说少许窥探，无伤大雅，但他也不会太惯着敌人。 该敲打，还是得敲打，顺便测试一番强化之后的金刚的战斗力。 “是，主人！” 人工智能忠实无比的执行了李尘的命令。 它把金刚放了出来，利用植入其脑体的辅脑芯片和特殊器官，引导其往发现敌人侦察队伍的一个方向而去。 带着一阵宛若妖风的腾腾气焰，身形增长至丈许的山魈腾空而起，凶悍而又兴奋的朝敌人扑去。 看得出来，乍得飞行之力，它自己也非常之兴奋。 不久之后，金刚就赶到了信标指引的地点，那是在广云峰的北麓，一处与坊市隔着山峰的地方。 “吼哇！” 带着兴奋的狂啸，金刚扛着碗口粗的玄铁大棒就冲了上去，扭着身躯如同陀螺高速旋转。 大闹天宫！ 呼啦啦啦！ 一瞬间，铁棒横扫，草木纷飞。 泥土沙石都被剧烈的罡锋带动起来，一条条低阶的人头蜈被打得稀烂。 四周很快变得一片狼藉，即便是人头蜈之中间杂的少量精英，拥有着灵根属性的天宝蜈，也纷纷撞了个头破血流。 不一会儿，这道山岭中的十余人妖蜈就全部被杀死。 “看来改造非常成功，如今这头畜生光论蛮力，都比我之前所用的傀儡机体要强大了。” “不过这也难怪，它所配置的灵元炼炉与灵泵都是大一号的型款，本身就比我傀儡机体所用的型号要强。” 偃者道途或许是最容易实现立竿见影效果的道途了，配备什么型号的炼炉，武器，就有什么样的效果。 充钱变强，简直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再一者，则是这金刚的身躯纯粹为了战斗而改造，并不需要其他方面的功能，这也使得，同样的造化造诣，能使得它拥有更为强悍的实力。 …… 正当金刚肆虐之时，附近一座山岭上，两名藏身在林中的探子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些妖蜈被横扫一空。 原本在他们看来强大无比的人头蜈，大多没有一合之敌，只有天宝蜈能够稍微抵挡和躲避，但不久之后，也尽数手臂断裂，身躯砸烂，被生生捣成肉酱扔在旁边。 他们大气都不敢出，直至金刚杀光这边的敌人，匆匆赶往另外一处地点，才连忙起身，逃也似的躲入密林。 “那必定是敌方的又一筑基战力，必须尽快把这一情报上禀才行！” 辟远城中，蜈道人很快就得知了此事。 他们虽然无法像李尘一般派出大量旋碟进行侦查，还能实时通讯，遥控指挥，但利用人手取代，却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在前线设有哨所，法阵传讯，不计成本，照样能够很快取得侦察成果，只是投入的代价远比李尘高昂，效率却远远不如而已。 蜈道人皱起了眉头：“形似暴猿的怪物？果然是又一强援出现了，之前可没有见过。” 在一旁参与议事的竹长老建言道：“门主，我们先对付那些顽固的巫民，再以大军推进，堂堂军势，压垮他们！” 他们金刚当作了飞舟到来的支援结果。 这一误会虽然有差，但实际上对他们战略并无任何影响。 蜈道人默然点了点头。 他此刻还不知道，自己中了李尘的战略欺诈，错误高估对手实力，以致明明手中掌握近十筑基修士，二三十条三绝天宝蜈，仍然不敢主动出击。 当然，就算没有中计，忌惮于李尘手中的四星傀儡，大举进攻之前，同样得用心思量，究竟值不值得。 按照竹长老的意思，是宁可死伤数十万大军，也要拖垮，累垮敌人，战略上则是以对敌方基业造成沉重打击为主，寻求占据对方矿脉和灵峰福地资源。 但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对付巫民才行。 人头蜈的特殊之处，就在于可以利用人尸祭炼，多余血肉，也可以当做饲料喂食和强化妖蜈。 如此残忍而又恐怖的秘法，使得他们此刻的停留，绝不会造成浪费，迟早可以积攒出一大波尸傀军势，如同洪水冲击敌方阵地！ 如今的停滞，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 “红狼，这边的山头已经没法待了……” “对，那些可恶的邪魔竟然已经开始放火烧山，虽然得祖灵庇佑，没能真烧起来，但放出的妖龙，同样咬伤咬死我们部族不少人！如今伤员太多，老弱又缺食物，根本坚持不了太久！” “可恶，怎么一下就变成这样！”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山林之中，红狼正在和几名其他部族的头人商议对策。 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对策可想，他们每个人都是一筹莫展，忧愁的气氛彼此感染。 区区山民，散兵游勇，或许能凭个人勇武对大军造成一些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 但凡有自恃勇武，正面挑战，或者眷恋乡土，不肯逃离的，都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们现在就如同丧家之犬，被越逼越紧。 尤其粮食，都已经快要吃完，接近山穷水尽的地步。 突然，有人提议道：“我们何不再回圣山，请大巫拿主意？” “圣山，大巫……” 众人听到，尽皆神色微怔。 是啊，现在看来，也就只有去找大巫，求他指点了。 第45章 圣地的意义 当红狼带着疲惫的族人穿过数百里山林，艰难无比的出现在广云峰南麓的空地时，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 他和麾下勇士们从来没有想过，区区数百里之地，竟然也要花费如此之久的时间才能穿行。 众勇士都是炼气高手，翻山越岭，轻灵如猿，族内的老弱病残们却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几乎每一天都有人倒在野兽爪牙和病疫之下，最危险的一次，是前方有高阶妖兽拦路，后面又有天龙门的追兵赶至，红狼几乎要带着众人返身战斗，与敌人拼个同归于尽，终是祖灵保佑，才幸运的发现一条穿越山谷的羊肠小道，成功逃得生天。 当前方的密林豁然一空，圣洁的雪山映入眼帘，碧空如洗，霞光万丈照映下来之时，所有人都禁不住心情激荡，自发的跪倒在地面，祈祷起来。 “无上的祖灵啊，求求你救救部落的子民，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李尘通过高悬于天空的探测机关器看到了这一幕，念动之间，虚拟人格操控下的巫师厌迎了过去。 其他被关押的部族勇士也暂时得到自由，与他们会合。 “大巫！” 眼尖的红狼很快就发现了巫师厌他们，惊喜叫道。 “大巫来了。” “大巫！” 众人也纷纷雀跃而起，望着走来的五号化身，心潮澎湃。 五号化身饱经风霜的老迈面孔上，带着极具感染力的激动神色道：“红狼，矛，青……你们辛苦了！” 得益于运用读脑之术所取得的情报，五号化身轻易就叫出了当中一些部族头人的名字，表现得与过去毫无异状。 “大巫，部族毁了，我们的家……没了！”红狼鼻中酸涩，千言万语，不知如何说起。 部族数百人却是惊讶的看着四周，为过来围观的散修，劳工等人所吸引，慌忙抓紧手中武器，做出戒备的动作。 “大巫，这里什么时候起的高楼，还多了这么多人？”红狼张了张嘴，同样有些戒备和震惊。 “对了，你不是被关押在牢内的吗，他们竟然肯放你出来？” 上次探望的时候，巫师厌还被李尘严加看管，全程会见，都有监视，如今看起来却像是可以自由行动的模样。 一切都和过去截然不同了，这反是叫他极不适应。 五号化身道：“红狼，我们以前都错了，这里的李师匠不是敌人，而是上苍派来拯救我们的圣者！” 红狼僵住了：“嗯？” 但正所谓，眼见为实，红狼的诸般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只见营地之中，一个又一个拥有着人类外形的木兵傀儡和泥人涌了出来。 它们都是经历过画皮之术改造的民用型机关人，非是为了战斗而生，也没有强大的体魄和武器，但却具蕴着人工智能所赋予的虚拟人格，一个个能说会道，表情丰富，言行表现得宛若真实。 尤其是那泥人，根本和其他类人属种相差无几，绝大部分巫民甚至都察觉不出它们的异常，只有红狼等修为精深者才有所发现。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是通过对方并无生命气机这一特征来判断，并不能够从外表上看出分毫。 这些木兵傀儡和泥人带领巫民们前往预备好的安顿之地，乃是一栋高达三十层的大楼。 行走在宽敞平整的街道上，看着两旁高耸的楼宇，原始部落的巫民们发出了啧啧的惊叹，一时之间，好奇盖过悲伤和疲惫，相互议论起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不一会儿，更是有烹煮好的制式食品打包发放。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以“和泥化肉”手段炼制而成的人工合成食物。 虽然在绝大部分修士看来，这种东西恶心至极，又没有丝毫灵蕴和营养，根本无法维持自己肉身所需，但应付凡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凡人吃了这种食物，同样可以健康成长，过完短暂的数十年人生而不出丝毫问题，不像修士必须相应的灵蕴食物那么挑剔。 亲眼看着族人们被安置，狼吞虎咽享用食物，伤病之人也被一个个的抬上驰车，运往医所进行治疗，红狼终是放下心来，询问此间详情。 五号化身自是把那一套说辞告诉了他。 猛然之间就从敌人转变成为圣使，这份冲击可谓不小，但对方对自己部族的帮助却是实实在在的，而且就连大巫都已经接纳了，红狼便是心里有再多的惶惑与不安，也只能压在心底。 与红狼相比，那些之前曾被俘虏，后又被李尘放归的人就更加容易接纳这一切了。 他们重回此间，丝毫没有不适，反是兴致高昂的向众人宣讲着自己过去的所见所闻。 对于处在原始部落时代的巫族遗民而言，这里简直就是个梦幻一般的奇迹之所。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陆续又有几个部族的先头部队搬迁过来，却是李尘放归俘虏收到了切实的成效。 他们就和红狼一样，危难时刻想到了圣山，想到了大巫。 于是不远千里，迢迢而来，希望得到指引和帮助。 李尘出面接待了他们，和五号化身站在一起，明明白白告知：“你们可以把族人们都迁移过来，一切用品，开销，尽皆由我广云坊承担！” 并又召集红狼等勇士：“你们把部族之中的能战之人挑选出来，去往各方部落奔走相告，让他们尽快搬迁来此地！” 在此期间，他也已经利用无人机撒布传单，但是效果不大。 巫民们根本就不相信那些传单上面所说的事情，只能算作一个铺垫，还是得由红狼这些有威望的部落头人出面才有效果。 红狼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我回去劝大家来此！” “慢着！”五号化身突然站了出来，“我也一起去！” 这件事情单只交给红狼等人，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李尘要亲自过问。 李尘戏精附体，淡淡一笑，对五号化身道：“你如今已是自由身，悉听尊便。” 五号化身哈哈一笑：“那就谢过圣使了。” 第46章 大杀器 “门主，广云峰那边发现异常动向，似乎有许多山民选择了加入。” 辟远城，城主府中，几名幕僚模样的天龙门人神情严肃，向蜈道人禀报刚刚得知的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是他们结合麾下探哨多番目击，以及搜查，扫荡扑空之后的结果所推断。 “哦？他正在迁移山民吗？” 蜈道人闻言，不禁动容。 “应该是，据估算，短短五日之间，他们就接纳了近万以计的山民，更有机关傀儡在四处撒布传单，要求山民各寻路线迁入坊市，用的是那些山民所信奉的大巫名义。” 他们把一张在山中捡到的传单交给蜈道人，蜈道人接过看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好个李尘，竟然收容那些巫民！” 有人道：“看来他们是不想让我们得到太多人口，转为人材啊。” “那些山民在生可为奴工，炮灰，在死亦可用作人材，作用还是不小的，如若让他搬迁成功，山林之中再无人烟，立刻就要少掉成千上万的人头蜈。” “是啊，门主，不能再任由他们这般继续下去了。” 蜈道人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看向众人：“那依你等之见，应该如何应对？” 竹长老出列行礼道：“门主，我们最近一直都在扫荡各方部落，虽未切实统计，但估计也已经有数万人口落入手中，干脆加大力度，一口气将那些山民吃下。” 另外一人亦道：“竹长老言之有理，反正都是争夺，他搬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有人则是道：“那样迟早会让他们得利，我们干脆在通往广云峰的必经之路屯驻大军……” “万万不可，那里太靠近广云峰，容易遭受袭击。” “我天龙门人兵多将广，难道还要怕他们不成？万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一番争论之后，众人终是达成了几点共识。 一是现今援助未至，贸然与对方决战风险太大，因此并不可取。 蜈道人等人始终都惦记着李尘展示出来的筑基底蕴，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想要通过杀戮人口，积攒军势，慢慢消磨其势力。 二是不能平白让对方成功获取山民人口，化为麾下可用之兵。 偃者道途对于巫族遗民的文明提升是何等之大，他们心知肚明。 远的不说，单是生产大量盔甲兵器，将其武装起来，都足以造就一支冷兵器时代的强军。 再传授简单的炼气法门，配合广云峰灵蕴，轻易就能造就数以万计的入门修士。 这是一股可观的力量，投放在千里荒莽丛林，更是有如神助。 毕竟他们原本就是生活在其间的山民，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轻易阻击王国大军也不在话下。 而若没有了王国大军作炮灰，天龙门麾下的修士和人头蜈伤亡就会剧增，即便最终能够打赢这场战争，也绝对讨不得好。 都说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天龙门的策略就是尽量把损失转嫁，让巫民本身去承担。 “既然如此，我们就针对那名大巫，若有机会，甚至将其除掉！” 蜈道人终是下定决心，提前进入筑基交锋的过招阶段。 他虽然为李尘的战略欺诈所震慑，但自认筑基交锋，也是极具优势的，只要避免死战即可。 …… “天龙门人改变策略了……” 李尘在丛林之中撒布了大量的探测机关器，因此对活动在其中的大军动向多有掌握，很快便发现，对方的行动规律变了起来。 数次可见，天龙门派出了天宝蜈，甚至筑基战力进行阻挠。 每当五号化身带着人赶至，对方又已消失。 对方却仿佛在与五号化身捉迷藏，迟迟不肯与之相见。 李尘隐隐感觉，这有可能暗藏阴谋。 “想要借助筑基战力的机动力，对我方展开行动吗？” 筑基之辈，就算不计正面的战斗力，也是非常强大的，炼气境界根本没有办法与之相抗。 “李道友，既然他们打算挑起筑基之间的交手，那就说明，战争已经升级了，你打算如何应付？” 齐麦谷和东鹏飞都被召集了过来共同商议，东鹏飞的护卫宫老，还有几个世家商会之人，也纷纷把目光投向李尘。 “说句实在话，李师匠若是有命，我们定当遵从，但我等力量，多以驻防坊市为主……” 丘舵主尽可能让自己语气委婉，但在场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像他这般的生意人，的确不太愿意亲自下场，去趟那两方争锋的浑水。 他选择入驻李尘这边，就已经是最大的支持了，无论签订的法契，还是草莽江湖的情理，都没有要求他把战争之事揽上身的道理。 再一者，他也不是幕后商会的话事人，就算有心帮助李尘，也无权调动那些护卫。 齐麦谷等人面露难色，他和东鹏飞与李尘交好，倒是有心帮助李尘，但同样无能为力。 他们可不像普通散修，孑然一身，无牵无挂。 李尘笑了笑，浑不在意道：“诸位不必为难，李某也知道规矩，不会妄下乱命。” “不过接下来有可能是鏖战，我希望坊内物资充裕，周转通畅，一应人手物资要优先供给我，这一点先向大家说在前头。” 丘舵主连忙道：“这个大可以放心，其实就算李师匠不说，我们在商言商，也是以优先考虑贵方需求为主。” 佟夫人道：“我们海龙商会也是一样，绝不拖人后腿。” 李尘点了点头，表示相信他们。 散会之后，李尘单独留下了齐麦谷一人，问道：“道友近日如何？” 齐麦谷不明其意：“还能如何？无非是按部就班教导弟子，以及研究自己的道途。” 他说到这里，不禁笑了笑，说道：“像我等这般的师匠，不客气的说，造诣水准已达瓶颈，要么晋升大匠，要么混吃等死。” 李尘沉吟片刻，忽然道：“若我出钱出物，资助道友进行研究，你愿不愿意重启炽阳神雷计划，为我炼制这一大杀器？” ， 第47章 幽元晶和星之烬 最近一段时日，李尘都在忙着坊市交接，改造傀儡和搬迁巫民的事情，还真没有顾得上关心齐麦谷。 齐麦谷也知道他忙，倒是没有打搅，只是躲起来自行参研。 他身为偃者师匠，也有自己的道途和事业，并没有什么兴趣为人效劳，就算效劳，也得是真正顶尖的人物或者势力。 他和李尘一直处在一种平等而又友好的气氛之中，作为道友，相互交流，学习，并不牵扯东主门客或者其他复杂的利益关系。 不过资助研究，进行试验，却是偃者之间常见的往来。 通过这种手段，李尘可以暂时雇佣齐麦谷为自己效力，齐麦谷也可以利用自己的所学换取钱财资粮，赢得一定发展机会。 若在平常，他有宗门供养，一应所需，俱皆满足，也轮不上李尘来充当金主。 然而他现在正是带队历练，外放出去自己寻找突破机会的途中，但凡有那么一丁半点的收益，都是自己的。 他听到，果然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齐麦谷摸了摸好些天没有刮的胡须渣，沉吟道：“说实话，这物有些敏感，毕竟是堪为五星，拥有强大威能的大匠级造物……” “但，若你当真能够出得起价钱，我便为你造出来又何妨？” “反正天龙门也不是什么正经门派，蜈道人更不像有什么身份背景的样子，就算知道我在帮你造大杀器，奈之若何？” 他这句话说得非常直白，摆明了就是欺负蜈道人一介散修没有什么身份背景，不怕得罪。 李尘听了，心有戚戚焉。 若非投靠金阳门，成为附庸的封疆之主，他在别人眼中也是这般的角色！ 齐麦谷又道：“但制造此物，可不是简单之事，非我小觑道友，你这边怕是还需数十年积累才能玩转它。” 李尘道：“实不相瞒，我至今只知，炼制此物需要幽元晶，火云母，以及炼空石多种宝材，尤其幽元晶这一物，需要从恒星之核的天外矿物，或者地脉深处的宝矿才能采掘，异常珍贵。” 齐麦谷道：“不错，炼制炽阳神雷，以及太阳神雷，通常都是以幽元晶为主材。” “还有另外一种以真阳罡煞为主的炼制之法，至少需要大匠以上造诣才能掌握，我们暂且不去提它，单就说这一物，从古至今，都被大势力掌握在手中，你确定你有门路弄到？” “如若能够弄到，那一切好说，我可以自行准备火云母以及炼空石等辅助之物。” “那些虽然是达到了宝材品级的贵重之物，但相较而言，用途广泛，只要花上几百万符钱，总有办法弄到，而且我以前也曾经成功引爆过炽阳神雷，手头还剩些许，只要你想炼制的分量不是太多，应该都足够使用。” “但若弄不到，那就一切休提，我便是有心帮你，也是爱莫能助啊。” 李尘道：“如此说来，真正的难处，就在于幽元晶一物？” 齐麦谷道：“对。” 李尘托着腮沉吟了许久，忽然就对齐麦谷道：“你来看看这个。” 齐麦谷带着几分好奇看了过去，却见李尘展示给他的，是一份关于广云峰周边地带的勘探报告，结合巫族遗民千百年古老相传的故事，还有他所派出的旋碟机群的侦察，发现西南方三百里之外，有一座山谷非常奇特。 “山民们口耳相传的诅咒之谷，罪孽深重的恶灵封印之地……” “不过，我研习巫族遗民古老传说，发现这处地方，符合一些特殊宝矿的出产之地特征……” 其实是读脑之术窥探所得，加上监听巫师厌和那些巫民俘虏的对话，方才确认这一消息。 此世炽阳神雷，是类似核武器的可怕杀器，但炼制它所需的材料，不是铀，钚等矿物，而是一种被称为幽元晶的天材地宝。 它也拥有着极强的放射性，在某些富含此物的矿区，能够如同幽魂恶灵，杀人于无形，故而又从不明就里的当地土著那里获得幽灵宝石等等称呼，后来结合偃者道途的探索和研究，命名为幽元晶。 这是一种为其他道途所摈弃的宝矿，盖因其天然状态下，放射性虽强，却只能杀死凡人，对于不善加工利用外物的其他道途而言，只不过是区区低阶灵材，形同鸡肋的产物。 唯有偃者道途将其当做至宝，甚至从中挖掘出质能转换，固化能量等等实证之法，从而获得其强大力量。 自此之后，此物就为世人所知，硬生生从一介下品灵材划入宝材序列，完成了矿物界中的华丽逆袭。 据传在那种最初发现此物，人人都热衷于玩弄神雷，轰炸敌人的年代里，不少世家，门派，就是因此而骤然暴富，几乎一夜之间就被各大势力奉为贵宾，当做亲密盟友保护起来。 当然，也不乏有人怀璧其罪，无端端惹来横祸，被人屠灭满门，夺取矿山。 围绕此物，历史上诞生了许多离奇曲折之事，也有许多矛盾冲突，其中一大原因，便是因为其并非传统意义上按照灵蕴含量断好坏的宝材，甚至可以说，此种宝矿的灵蕴含量，足以在超凡宝物当中排个垫底地位，否则最初被人发现，也不会被当做下品灵材，根本不受重视了。 其实在此世，李尘也发现了一些与类似前世地球，但却又似是而非的铀，钚等物质，更有类似单晶硅的导石，迄今为止，都还一直不断在进行研究。 不过那些并不是重点，如今李尘展示给齐麦谷看的这座山谷才是重点。 “我曾多次派出旋碟，甚至工蜂傀儡前往此地探查，怀疑这处地方埋藏有可以提炼幽元晶的‘星之烬’！” 炽阳神雷，顾名思义，是拥有着炽阳之性的神雷，又因其在一些外域的恒星之核之中较为常见，就连地面出产此物的矿场土壤都被称作星之烬，意为星辰燃烧之后的余灰，炼制此物所需的幽元晶，就是从中提炼和凝聚出来！ 第48章 家里有矿！ 常言道，百闻不如一见，齐麦谷很快就提出，让李尘带自己去那边亲眼看看。 李尘虽然早已让傀儡取过一些土样回来，但光凭那些，还远远不足以下定论。 倘若那处当真是可以挖掘提炼幽元晶的宝矿，必须尽快保护起来，并予开采，说不定能够一举奠定广云峰的胜局。 齐麦谷同样能够从中获得实证太阳之道，修成核爆大法，收益堪称惊人。 于是李尘便带齐麦谷走了一趟。 不久之后，两人落在一座被苍郁丛林包围的隐秘山谷中，但见外面草木丰盛，绿树成荫，内里却杂草稀疏，怪石嶙峋，如同贫瘠的不毛之地。 繁茂和荒凉，两者之间，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齐麦谷蹲下身，在地面抓了一把泥土，又眺望四方，果然发现，四周似乎并没有什么鸟兽到往活动的痕迹。 而当他进入荒谷深处之后，更是察觉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隐隐约约的从四周传来。 只有他这等曾经引爆炽阳神雷，“实证”与“心证”俱全，摘取过这一道途成果的人物才能分辨得出，这的确是一种与幽元晶和相关宝矿有关的辐射力量。 但此世之中，拥有此等力量的灵蕴材料不在少数，也不能凭此就直接判断它与制造炽阳神雷的星之烬和幽元晶有关。 李尘更加无法察觉到这种力量的存在，他只能凭着法力的感应，隐约感觉有些东西在扰动，似乎能够对体内精血元气，乃至法力的力量都造成影响。 “齐道友，如何？” 他看向齐麦谷，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高人来判断。 齐麦谷摆了摆手，示意李尘先不要着急，他凝神静气，默默祭运法诀。 齐麦谷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股绿油油的幽光，凭空而现，如同小球。 拳头大小的球体，蕴含着一股能够扰动人身法力的奇异力量，不停在四周扫射。 在此物的照映之下，李尘忽的感觉，身体有些干燥起来，要生出多余水分被蒸发，整个人都要干透的错觉。 细察之下，更是发现，这并非是彻底的错觉。 体内当真有一小部分血肉，正在被其光照穿透，杀死！ “这……” 李尘怔了一下，连忙远离好几丈，这才感觉再无异常。 齐麦谷仿佛没有察觉到李尘的动静，依旧以心神牵引绿色光球，任凭其在空中不断照射。 他的法力凝注其中，已然将其力量炼化和驯服，对此拥有着一定的抗性，自然不惧。 不过随着祭炼的深入，不久之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四周的地面，竟然有一点又一点，如同微尘的绿色光点飞了起来，缓缓融入此间。 它们就如同飞蛾扑火，不断往其中飞去，很快与绿色光球融为一体。 不知是否错觉，这颗光球，似乎变得更大了一分，散发出来的绿意，也变得更加浓厚和炽热了。 “哎？”齐麦谷猛然睁开了眼睛，面上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欣喜说道，“还真是一座星尘矿！” 星之烬又有着星尘的美誉，因此可以发掘出星之烬的宝矿，也被称作星尘矿。 一般而言，普通宝矿是没有资格这么称呼的，起码也得是含量达到富矿标准的大规模宝矿，才能如此称呼。 “李道友，恭喜你，这处地方发现宝矿，你又多了一处收入来源！” “如此之物，虽然在宝材品种和灵蕴作用方面远远不及灵峰，但是光论可以兑换的世俗财富，绝对不亚于几座小型福地！” “因为除了可以用于制造炽阳神雷，太阳神雷的幽元晶之外，此地必然还伴生着各种高能宝石，甚至不乏外域之中，那些久经虚空元气祭炼，拥有着虚空之力的宝材，可以用于祭炼虚空元晶等物！” “你可知道，在古代尚未发现幽元晶的年代，这种地方，往往都是被作为虚空元晶宝矿，或者精金宝矿来开采的！星之烬是什么，古人根本听都没有听说过，祭炼的时候，也是当成杂质清理掉。” 宝矿向来极少单独出现，一座宝矿的诞生，往往意味着多种宝材的出产，李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那可真是太好了！当真是天助我也！” 齐麦谷道：“不过我可得先给你泼盆冷水，确定此地有星之烬的存在，能否顺利开采到足够多的幽元晶还是未知之事，因为幽元晶对相关灵蕴的含量有极高的要求，得先探清，此地究竟是以何种宝材为主……” “如若各类宝石较多，星之烬含量较为丰富的可能也大，如若精金类，或者其他金属类含量见多，则星之烬含量极少。” “哦？还有这种说法？”李尘意外道。 “确实如此。” “那好，我们先回去，稍后让傀儡对此间来个全面勘探。” 齐麦谷知道李尘在机械自动化方面颇有心得，这种事情难不倒他，于是点了点头，跟着回去。 一天过后，李尘果然得出了勘探的结果。 齐麦谷特意过去询问一番，发现此地竟然是一种土性灵蕴和金性灵蕴较为均衡的所在，星之烬的含量应属中等，但由于山谷只是表露在外的敞口，真正的矿脉深藏地底，真实规模远比预计之中还要大上得多。 传统的矿产储量计算方法，需要通过各种手段取样分析，并按照矿体形态和分布规律建模计算，固体，气体，液体矿产的计算方法和参数不尽相同，实际情况也异常繁杂。 但李尘自掌握跃波感应术的原理之后，把通讯反馈的相关之物也运用在了勘探之上，在地面设立基站，浅层地面定向勘探，根本不成问题。 由此建立的地下空间结构模型远比传统手段精细，估算出来的结果也更加详尽可靠。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该矿星之烬储量，大概在四亿五千万均至四亿八千万均之间，以中等品相，大概十万均矿土可以提炼一斤幽元晶来计算，能够供应超过四千斤幽元晶。 这还没有算上天然结晶，以及深层矿土品相更高的可能，如若乐观估计，超过万斤亦不无可能！ ， 第49章 太阳的距离 除却星之烬外，各种宝石，结晶，尤其是精金一类的矿产储量也颇为可观。 李尘只是侧重于星之烬方面的探查，但就目前所见的结果而言，其他矿产亦不可忽视，甚至以传统之见而论，它们才是这座宝矿真正的主角。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地精金原矿储量超过了十亿吨，按照一般精炼之法，可以提取数以亿斤计的精金，足以满足广云峰这边数百年发展所需！ 其他诸如虚空石，彩虹石，月华石，元磁石，红英石，天火石，封土，碧玉，乌金，玄铁等物，更是品种丰富，数不胜数。 这将会是一座拥有极高价值的大型宝矿，根本不是什么诅咒之谷，死亡之谷，而是祝福之谷，财富之谷！ 一般而言，此类宝矿虽然物质丰盛，但开采起来，也是颇具难度，因为普通矿工，劳役之流，根本无法支撑前往此地开采的高危劳动。 如若强行用人，无需几年，全部都要头发掉光，牙齿脱落，如同中了无名诅咒一般生出各种怪病。 但李尘根本无惧这一问题，他手底下大把机关傀儡，能够胜任矿工，以较低成本的方式将其开掘。 “如此一来，请道友你出手炼制炽阳神雷的条件，应该满足了吧。” “满足了，没有想到，道友你竟然还留着这么一手在等着我！” “那，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造好？” “视你开采进度而定，原材充足的话，三个月内，我就能够炼好幽元晶，而幽元晶到位，一个月内，就能制造出炽阳神雷！” “可否进行小型化的改造？我想将其分裂为千百枚小型神雷。”李尘想起了前世所知的战略核导弹。 “亦可。”齐麦谷提起自己擅长的领域，自是信心十足。 李尘又再与之详谈一番，结果发现，此世的炽阳神雷威能极大。 一枚消耗一斤幽元晶炼制的标准份量炽阳神雷，堪比千万吨级当量的大核弹，足以对结丹修士造成威胁。 而其千分之一，万吨当量的小型核弹，就足以对付筑基修士！ 以此而论，小型化的策略，绝对更加适宜当前战局。 筑基师匠之间的战争，根本没有必要盲目追求大家伙，只需有个能用的小玩意，就已经足够了。 但此世超凡伟力盛行，即便理论上能够造成威胁，也不见得能够杀死敌人。 好比李尘自己，虽然没有真正品尝过其滋味，但却可以肯定，区区万吨级当量的核弹炸不死自己。 因为自己当前的躯体深藏于魔方迷宫，被视如珍宝，严密保护起来，唯一暴露在外，时常活动的，仅仅只得一颗头颅。 以小半法力凝注于仅占人体百分之五左右重量的头颅之上，密度非同小可，轻易就能做到密不透风的周全保护，起码也得来上十万吨当量才能有所撼动。 但李尘自己亦无法承受高密度的接连轰炸，即便是万吨当量的核弹，在周围爆炸个好几下，法力护罩也要被烧蚀，真正暴露出本体。 等到他法力不继，头晕目眩，就要被其中蕴含的太阳神光烧成焦炭。 从这一方面来看来，多枚小型神雷，远比一颗大的神雷好用。 不过，若是再将其继续小型化，降至筑基修士可以正面抵抗的临界点，则并不可取。 而且，如此之物，引爆也是个问题，炼制起来的成本也比想象之中高出许多。 定计之后，李尘便开始派遣工蜂傀儡，偷偷开掘起来。 他于明暗多处同时进行开采，明面上像是一座精金矿，也颇具价值，但重点并不在于精金的产量，那只是掩人耳目所用。 当蕴含着星之烬的矿土被挖掘出来之后，工蜂傀儡们就会不远百里，将其运送回坊市的边缘的加工厂进行加工，所得材料进入下一步提炼工序。 此矿唯一不妙之处，便在于离广云峰三百里之遥，乃是处在内层防御圈之外，可能遭受敌人袭击的地方。 为此，李尘同时启用了多出宝矿的挖掘计划，把之前就已经发现的大小矿脉一起开采。 如若天龙门侦察力量足够，当会发现，李尘正在多处矿脉同时进行开采。 但他们无法判断哪一处的矿脉更具价值，也就起到了鱼目混珠的作用。 李尘这边一开动，虽是运用自己的工蜂傀儡居多，但各类辅材，精炼所需的燃料，工人也剧增起来。 被抽调的工蜂傀儡，同样造成了其他各处工程的劳力紧缺。 一时间，坊市各处都变得繁忙起来。 李尘趁着这次机会把先期迁入的巫民们调动起来，参与生产建设。 其实这些巫民的劳力和武力都微不足道，即便肩挑手抬，耗尽心力，也不及几名筑工合作，轻易操作机械，盖起高楼。 但李尘希望的，并非是他们能够做出多少贡献，而是通过这些劳动，把他们纳入自己的体制。 如若把这些人放在坊市里面闲着，短时间内还无异常，时间一长，却必定会出问题。 与其如此，还不如先让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顺便从中教导改造。 大量低端劳力的加入，使得各种可以用神识进行操控的意念感应机甲变得紧俏起来。 想要通过原始的电路和机关操作掌控复杂机械，万万不可行，那些巫民们的文明等级太低，智力也有所缺陷，根本无法理解太过高深复杂的知识，也就无从操控。 唯有这类机甲，才能真正派上用场。 李尘为此投入不少资粮，让麾下三千匠人加紧生产自己所需零部件，然后送入装配厂进行组装。 不但如此，他还专门抽调出好几百名劳工充当教员，教导巫民驾驭驰车，斗车，各类工程机械等民用机关傀儡。 正当这时，万利商会的丘舵主却把李尘请去，告知了一件重要之事。 “李师匠，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恒通商会的人可能要来，为天龙门注入新资……” “恒通商会？” “不错，这是我们的老对手了，不曾想到，他们竟然也有在此投资，帮助天龙门进行开拓！” 第50章 强敌到来 上月中旬，飞舟过来之后，此间坊市兴建起了一座可以远距离收发讯号的灵波通讯法阵。 这一法阵的主要功能是被动收听来自高阶偃者的广播，关键时刻，对外发出求援或者其他消息。 万利商会的总舵在联系上此间之后，就利用它与此间分舵联络，用于调整物价和经营策略。 最近他们从自己的渠道得知一条重要消息，趁此机会告知丘舵主，却是天龙门背后金主的真实身份。 原来，一直在幕后支持天龙门和蜈道人的，是一个规模与他们相当的商会联盟，称为恒通商会。 此一商会在其他地方也有类似封疆之主的大主顾，极少亲自下场，参与地方纷争，但天龙峰不同。 此一灵峰，原本就不为金阳门所察觉，等到他们发现有所冲突之时，已是买定离手，再难更改了。 恒通商会虽然忌惮于金阳门的势力，不敢过多干涉，但却同样舍不得放弃在此的利益，一座灵峰福地，外加数十上百福地，以及千万级数的巫民人口，完全足以使得他们铤而走险了。 更何况，李尘也不是金阳门本身，他虽然是金阳门所册封的封疆之主，但却无法代表金阳门。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恒通商会是绝对不介意打破原则，得罪于他的。 而在此刻，李尘又从丘舵主口中确认了另一消息。 “你们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在外招募了一批散修高手，甚至还有筑基高人，将于本月中下旬运送至此？” 丘舵主道：“不错，那些人的性质与您招募的拓荒散修是一样的，但天龙门委托商会在黑市发布消息，声明了参与战争的需求，胆敢应募的，恐怕实力更强……” “那些想要来此参与战争，捞取好处的筑基散修，也多是混迹草莽的老江湖，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李尘沉吟良久，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丘舵主道：“应是八人左右，炼气境界百余人……” 他说完，又隐晦提醒道：“那些还只是招募而来的人手，要谨防恒通商会本身的人马亲自下场。” “他们家底颇丰，也是有结丹高手坐镇的势力，一口气派出数位筑基修士不成问题，当中甚至可能会有师匠之流。” “这可还真是个坏消息啊！” 李尘没有想到，转眼功夫，天龙门那边又再添高手。 无论如何，同为筑基境界，人数众多的一方总会占据优势。 哪怕只是筑基一重，也已跨越炼气巅峰与筑基境界之间的鸿沟，能够稍微与他这般的高手过招，再来个三五人合力，便是巨大的威胁。 李尘麾下可用的筑基战力其实并不多，真要到了战事吃紧时，以摄形画皮所伪装的几大化身便要暴露了。 看来，是时候该大力生产，添置战傀了。 他如今所欠缺的，是可以用于炼制机关傀儡的珍贵灵材，如若逼近山穷水尽，也顾不上其他发展计划了，只能先把所有资源都用于炼制战斗傀儡，来个穷兵黩武。 …… 转眼功夫又再过去一段时日，不知不觉中，六月二十就到了。 蜈道人以巫民王国的大军侵入荒山，扫荡居住在那里的古巫山民们，还轮番派出了筑基高手搜寻五号化身，试图将其诛杀。 但李尘始终借助侦察方面的优势巧妙避开战斗，也就避免了正面交锋所带来的暴露风险。 蜈道人短时间内奈何不得，但却同样没有冒险深入，而是耐心等待着自己的强援到来。 果然，这一日，天穹之上星辉大亮，耀眼的光芒在白昼都清晰可见，吸引方圆数千里注意。 一艘外形如同钉螺的飞舟带着摄人的气势降了下来，落在蜈道人等人所在的辟远城外空地上。 接到通知时，蜈道人已然带着麾下众人前来迎接，但见飞舟停稳，一群华衣锦服的男女从里面走出，为首三男二女，衣饰上尽皆绣有宛如三角镖纹的恒通商会徽章。 他们正是受命而来，支援蜈道人的商会高手。 除此之外，是八名散修模样的筑基修士，个个气机精深，看起来颇具实力的模样。 蜈道人率领天龙门上前：“林舵主，梅姑娘，欢迎之至！” “还有诸位道友，能够光临此间，真是蓬荜生辉啊。” 被称作林舵主的老者亦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吴道友，好久不见，你在此地开疆拓土，越发的有一方峰主的气势了呀。” 一身白衣胜雪，面容娇美的梅姑娘亦是道：“见过吴叔叔。” 她是商会之中一位结丹长老的孙女，可谓出身不凡，也正因为如此，其人虽然年轻，但却得到大量资粮和宝材得以修炼，因而很快拥有了堪比筑基的实力。 蜈道人曾经与她所在的梅家有旧，也算是与她父亲平辈论交，因而这次前来帮衬。 但蜈道人却不敢托大，连忙回礼相见。 他可不能当真把对方当做小辈，他还有许多地方需要仰仗梅姑娘背后的那位梅长老，那也算得上是他闯荡数十年来积攒下的最大人脉了。 林舵主引他与其他人相见，然后众人便就近期情况谈论起来，蜈道人高谈阔论，自信十足。 只是转至城内，于堂内私下会谈之时，才喟然长叹，对商会几人叫起苦来：“对方近期刚得外援，可谓兵多将广，底蕴深厚，我这边虽然大军压境，但一时之间，仍然不知如何是好啊。” 梅姑娘道：“吴叔叔不必忧虑，你所顾虑者，无非便是对方所拥有的镇山之宝，如今我爷爷已经得知你难处，特地从总舵调度一具到此。” “它虽然不能直接为你所用，但亦可由我们驾驭，为你压阵。” “我们会负责拖住对方顶尖战力，再加上其他前来支援的筑基高手相助，完全可以在筑基层面形成压制，彻底奠定胜局！” 蜈道人闻言大喜：“梅长老真乃贵人也，此次若能全取此间灵峰，我必为商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51章 围杀 茫茫丛林中，五号化身顶着巫师厌的身份，骑在一具老虎外形的机关兽背上，双眼微阖。 它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实则是在待机，等候来自广云峰的指令。 此时五号化身已经以巫师厌身份跑遍方圆数百里各处山林，通知到了千里大山当中的千百部落，又命他们彼此招呼，从不同的路线赶往坊市，终是成功启动了巫民一族的大迁徙，令得进入广云坊的人口剧增至三十五万之多。 遗憾的是，即便李尘已经尽可能的努力施为，仍然有小半山民家园被毁，数以十万计的人口丧生在王国大军铁蹄之下。 更多山民流落荒莽，无家可归，随时面临野兽和饥荒的威胁。 数百里外，李尘坐在主峰之下，内谷之中的一个清幽小院内，看着玄光幻影阵所投射的远方实景若有所思。 “齐道友那边，星之烬的祭炼已然步入正轨，预计最快三个多月以后，第一批小型化的赤阳神雷就能出来。” “但若没有足够的投射能力，也难以对敌人造成足够威胁。” “还需营造局面，把对方大多数高手引至一处！” 他如今考虑的，是如何一举彻底解决对方。 此世之中，跨越境界的超级武器堪称无解，除非天龙门也有相应境界的手段，否则注定只能覆灭。 但是在此之前，极度考验李尘这边的保密能力，以及营造机会的布局。 对方毕竟是筑基修士，不会傻乎乎的留在原地挨炸，当真泄露出去的话，他们干脆就全军压上，李尘总不好往自家坊市的头顶扔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一旦仓促之间运用了此物，没能收获奇效，剩余的天龙门人就会有所警觉，变得更难对付，甚至彻底抛弃基业，成为破坏广云坊安全与稳定的威胁因素。 那样一来，自己即便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也将后患无穷。 因此李尘深深明白，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将其投送出去的能力。 真论起来，就算没有炽阳神雷，而是替换成为成千上万丙火烈雷，也是同样的道理。 李尘此前曾经设想过许多对付天龙门和蜈道人的手段，终归还是制约于钱粮资源，各种技艺的运用，决定以大杀器为主。 如今他的傀儡军团方兴未艾，并不足以和天龙门比拼底蕴。 “大巫，前面好像有人。” 红狼的声音惊醒了李尘，瞬间神识连接，相隔数百里的遥控，使得五号化身如同夺舍附体。 他开口问道：“可有探清是什么人？” 红狼道：“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已经派人去问了。” 说话之间，果然有勇士回来，禀报那是一个被打散的部落。 “哦？又是一个被打散的部落吗？这段时日以来，千里大山中的山民受难不小啊。” 不久之后，五号化身找到了那些逃难的山民们，劝慰之间，一具拥有着玄钢外壳，呈现三角外形的宽翼傀儡高速飞来，直至抵达山林上空，才缓缓停下，于林中空地垂直降落。 众人满怀敬畏的看着这具傀儡降临，尽皆都被那充满着强烈科幻风格的独特魅力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傀儡名为飞鹞，乃是李尘运用浮金和大功率炼炉打造而成的飞行载具，近十丈长的身躯，可以运载万钧级数的人员和物资，相当于一百五十吨之重，而且可以低空悬停和垂直起降，一定程度上，满足了李尘当前对于载具傀儡的大半需求。 正好此世也有类似的仙舟与飞船，李尘借鉴其中部分设计，最终成功定型此物图谱，准备列装自己的傀儡军团。 这是三星品级的造物，如今也仅仅只打造出一艘而已。 “都进去吧，此物能够送你们去广云坊，只要去到那里，就安全了。” 李尘借着五号化身外貌，充分发扬着“大巫”的风格，劝慰山民。 那些巫族遗民尽皆露出了感动的神色，并为大巫和其他勇士们所描述的圣灵福地憧憬不已。 突然，重物坠落的声音破空而来。 “不好，有敌袭！” 五号化身转过头，便见一枚丈许大小，燃烧着熊熊烈焰的土球宛若流星，朝自己这边砸了过来。 李尘思维掌控化身，连忙把手中骨杖往地面一顿，座下机关兽咆哮间，无形的罡锋破空斩出。 这是以得自罗长山处秘籍为根本祭炼而成的神通机关，能够喷发金行神通“金风波”。 在李尘掌握“五行塑脏”奥秘之后，已然能够在一定程度打破原材匮乏的限制，将其演绎出来。 密集的斩击之声中，土球四分五裂，当空炸开。 强烈的冲击飞快扩散，不少凡民口鼻流血，惨叫倒下，也有一些人倒霉的被石头砸中，头颅大小，拳头大小的碎片，轻易就将其胸膛和脑袋打破，死伤了好几个。 “快起飞，走！” 李尘连忙下令道。 好在这时，山民们已经大多成功登机，顾不上让里面的人安顿，“飞鹞”当即猛的拔地而起，如同一只钢铁铸成的大鸟，往坊市的方向飞去。 “还真是可惜啊，竟然让它跑了。”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的目标是这个巫师，只要他没有跑就好！” “对，就是这家伙害我们在丛林里面屡次扑空，当了大半个月的野人，不过这一次，再也不会让他逃走了！” 几个人的对话声从四周同时传了过来，不一会儿，四名服饰不一的敌方筑基从林中走出。 李尘面色一沉：“是冲巫师厌来的？” 这并不让人意外，这段时日，他已经遭遇多次搜捕和伏击了。 真正让他在意的，是这些人竟然逃过了自己设在四周的侦察，看来应是掌握了某种反制的高超手段，这才能够在无声息间靠近此间，形成合围。 李尘暗感不妙，连忙以神念下达多个指令。 广云峰侧，一座被伪装成驰车的移动炮台当即展开，足足二十五枚如同电线杆粗细的特制火箭在蜂巢型的多管炮架上准备就绪。 与此同时，小蝶小莹还有金刚也相继出动，一起朝五号化身所在的地方赶去。 第52章 巨人出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 任务取消 荒林中，虫潮涌涌，近百天宝蜈各自都拥有着数丈之长的身躯，二十多对足钳挥舞间，夹杂着如同人类的手臂。 整个灌木林都仿佛变成了尸山血海，无数恶鬼在其中挣扎，相互拉扯。 气刃斩击！ 如同实体的剑罡划过天宝蜈身躯，嗤啦一声，瞬间就将它撕成了两半。 天宝蜈顽强挣扎，即便身首分离，仍旧如同真正的妖怪那死而不僵，用尽最后的力量喷出一口惨绿的毒雾。 砰的一声，火焰将其引燃，剧烈的爆炸带着冲击波四散轰鸣。 在这一片爆炸之中，数条三绝天宝蜈同时喷吐出了暗金色的光芒，罡锋化刃，如同利箭嗖嗖射击。 叮叮当当！ 小蝶飞快舞动双刀，尖长的利刃在感应元器的工作之下，精准捕捉了每一道罡锋的移动轨迹，试图将其全部斩落，但敌方的三绝天宝蜈实在太多了，这些拥有着筑基战力的妖蜈，几乎每一条都有足够的能力对其造成威胁，十条一起出动，更是法术如潮，令人喘不过气。 在剑刃化形的罡锋之中，更有大量毒雾喷射而出，然后被火焰点燃，熊熊烈焰带着熔金锻铁的恐怖高温烧焦了方圆数十丈的树木，同样逼得两具战傀节节退后。 金刚被烟熏火燎，身上毛发卷起，乌黑一片，但这反而刺激了它的凶性，痛楚之中，疯狂卷动手中粗壮铁棒，如同旋风扫击。 它的棒法普通寻常，但却胜在手中大棒着实重量惊人，而且自从李尘在死亡山谷发现精金矿后，就将其改造成为掺入精金的更强合金，每一下挥舞，都见磨盘大小的土坑出现。 舞舞生风之中，树木摧折，山石碎裂，避之不及的天宝蜈也纷纷被砸烂捣碎，嘶吼不已。 然而，簌簌作响的可怕声音中，仍旧不停涌出。 天宝蜈为尸傀，不知疲倦，不知痛楚，无视了同伴的大量死伤，依旧疯狂对着李尘一方的三具战傀抓挠噬咬。 噗！ 又是一声闷响，小莹手中的苗刀深深砍入了前方敌人的甲壳，在连接人体与蜈蚣的关节处，将其整个卸了下来，但在这时，几双手臂突然抓住剑刃，将其紧紧裹住。 一道剑光如同破晓的晨曦，刺入精金所铸的身躯。 在小莹反应过来之前，它瞬间又退了回去，但是速度已然以极大的减慢下来，为受伤的小莹视线所捕捉。 这时候才看清，那是一柄只有尺许来长，没有剑柄的怪异小剑。 其名为飞剑，此世之中，只有剑修才会使用这种武器。 小莹仿佛心有所感，看向数十丈外，另外一边的山坡，那里正有一名装束古朴，扎着发髻的中年男子如松而立。 他右手食中二指并拢，金芒闪烁，身前的飞剑隔空受到操控，不停挑，刺，劈，斩，再次袭来。 不多时，小莹身上便多出了深浅不一，十余个伤口。 “太慢了，我们这么多人围攻三个对手，直至如今都还没有解决，对方的四星机甲已经快要赶来支援了！” “不要再顾虑那些打头阵的天宝蜈，一起用杀招对付！” 另外一边的山坡上，一名玄衣劲装，身材火爆的女子传音道。 “好！” 群豪响应，霎时间，一股股危险的气机同时在四面八方升了起来。 “滴滴滴滴……” “检测到异常能量反应，请及时规避！” 小蝶和小莹脑中的感应元件连续报警，但身边天宝蜈实在难缠，短时间内，竟然无法脱身。 轰隆！ 一尊宛若巨人的火焰怪物扑向战团，化作如同末日的火焰风暴，席卷了方圆里许。 紧接着，是巨大的剑光，恐怖的雷蟒，以及一道仿佛能够抹杀一切生灵气机的灰黑魔煞。 小蝶，小莹和金刚相继中招，坚韧的身躯再也无法承受可怕的伤害，炸得遍体鳞伤。 当烟尘散去，人偶姐妹的身影重新显露，众人这才看清，她们身上，已然一片破败。 粘稠的灵血平摊，试图裹覆伤口，但却难免捉襟见肘。 “警告，机体受损严重，战斗力下降百分之八十七……” “机体右小臂报废，腰腹大面积开放性创伤，右胫骨折裂……” “炼炉故障，失去响应……” 两具人偶眼中精芒闪烁，如同指示灯在狂闪。 突然，小莹身躯晃了晃，如同脱力般倒下。 魔方迷宫，金属房间中，本体核心闪烁了一下，以玄光幻影所投射的形象显露出来，如同灵魂飘荡在核心的上方。 “机体确认报废，现已失去控制，请及时启动回收程序！” 但不久之后，天璇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请求驳回，现今战局不适宜回收。” 小莹道：“启用备用机体，申请筑基级强化改造。” 天枢道：“请求通过，现已排入主人工作日程，鉴于申请者一级权限身份，任务已插入优先序列。” “保持战力为优先任务，再度提权……” 小莹娇哼一声：“这么麻烦，我直接找主人去！” …… “总算解决一个了！” “比预想之中还要难缠啊，害我还怜香惜玉，不忍心对如此娇艳的小美人儿下狠手呢，竟然还能坚持不倒！” “都别大意了，尽快把另外一个和那个大块头也杀掉！” 正在基地内部快速应对之时，出手的众人也吃了一惊，但却很快轻松下来。 无论如何，他们这轮围攻都取得了卓越的战果。 如今小莹已经倒下，小蝶和金刚也伤势惨重，无法坚持太久。 胜利只是迟早的问题。 远处的李尘得知，也轻叹一声。 感受着基地之内，小莹连接发来的密聊，他无情的直接驳回。 小莹的本体核心加载有虚拟人格，正在疯狂请求以备用机体，二星剑卫身份再战。 但如今的局面，二星剑卫能够顶什么用？还是省省吧。 “小蝶，把小莹的机体回收，支援任务取消！” 他暗自摇头，向小蝶发去了指令。 “是！” 小蝶接到指令，当即纵跃一下，猛的提起倒下的小莹躯体，往高空飞去。 ， 第54章 四星机甲古雷兽 “想逃？” “快拦住她！” “别让那小娘皮跑了！” 众人相互招呼着，联手往小蝶攻去。 眼看各式攻击就要落到小蝶身上，一个高达丈许的魁梧身躯冲了出来，拦在她面前。 那正是金刚！ 金刚面上充满着痛苦和愤怒，但却依旧义无反顾的挺身而出。 小蝶是它为数不多亲近之人，在魔方迷宫内的几年驯化时间，已经将其当做自己的女主人。 借此机会，小蝶加速往西边逃去。 “可恶，快追！” “你们几个留下，把这个大家伙给杀了！” 短暂的犹豫和混乱之后，小蝶已经走远，他们只能把怒气发泄在金刚身上，不久之后，金刚那庞大的身躯也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下。 中年剑修和一名驾驭夜叉机甲的傀儡师并没有参与围攻金刚，而是对小蝶穷追不舍，但只飞出数十里，他们就不得不停下。 因为在他们身前，拥有着浩瀚气机的四星机甲，大荒巨人已经出现。 但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李尘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们一眼，就径直往另外一边的战场赶去。 他真正的目标，仍是五号化身的所在。 这时候五号化身已经战死，众人正想上前将其带走，却不料一阵难言的心悸之感涌了上来。 附近的探哨急忙警告道：“有东西朝你们那边飞去了，快逃！” “什么？” 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几人都不解其意，不但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反而还费心思想了一下。 等到五枚导弹落下之时，狂暴的雷火笼罩了方圆数百丈，天摇地动之中，偌大个小山坡瞬间被夷为平地。 “那是什么东西？”林舵主和梅姑娘等人看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击，面上露出骇然的神色。 袁坷山道：“那是霹雳弹，大量雷火霹雳，甚至丙火烈雷填装在一起，造成了如此的爆炸。” 蜈道人看了他一眼，沉声解释道：“应是某种高速推进与精确制导兼具的发射手段，能如高阶剑修，千里之外取敌首级。” 他这才算是答到了点子上，让林舵主和梅姑娘疑惑尽消。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来由的惊惧。 “这么说来，我们岂不是……” “不好，这边也要被攻击了！” “快走！” 话音刚落，数以十计的导弹就落在周围山林，成百上千暗藏在埋伏圈中的天宝蜈瞬间被烤成焦炭，随着热浪的翻滚吹向四面八方，甚至直接化为齑粉。 残肢断臂和燃烧的树枝一起被掀飞，不断向外而去。 蜈道人，林舵主，梅姑娘几个没有大碍，因为他们并未被直接命中，只是受到了些许惊吓，但麾下却传来回报，有两名商会筑基被炸成重伤，另外一名天龙门长老跌落山谷，生死不知。 精心准备的炼气境界伏兵，更是接近全军覆没。 “原来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对方的侦察能力远比预计之中更强，真是大意了！” “其他人全部撤走，留下四星战傀殿后！” 蜈道人不得不改变计划，火速让受伤的人员撤离，自己也带着林舵主和梅姑娘先行回去。 他不想让一场原本轻松愉快的伏击围歼变成惨烈的死战，如今也成功击杀对方多个筑基战力，更杀死了巫民的精神领袖，宜当见好就收。 梅姑娘却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喃喃自语道：“只是巫民首领而已，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 在她看来，李尘为解巫师厌之围，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 最后不但没能成功救下巫师厌，还死掉麾下两大筑基战力，重伤一员，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再联想到前线传报，对方拼尽全力也要带走小莹，让她隐约有种难言的疑惑。 但究竟在怀疑些什么，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 因为就目前为止，李尘的一切表现都合情合理。 他中了伏击，损兵折将，也是理所当然。 “滴滴滴滴……” “敌对气机正在撤离……” “强大气机出现，疑似敌方四星机甲！” “锁定目标，资料扫描中……” “名称：古雷兽。” “类型：机甲。” “最低星级：四。” “一般造价：三亿五千万符钱。” 当蜈道人等人撤走之后，李尘很快来到五号化身遭袭的荒山附近，只见一头似熊非熊，体态庞硕的机甲傀儡出现在面前。 它拥有着三丈余高的体型，约莫三层楼的独栋楼房大小，乃是真正意义上战争机甲的形态。 不过在足有十丈来高的大荒巨人身前，这具机甲仍然属于毫不起眼的小不点，李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它，目中充满杀意。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们的倚仗吗？” “恒通商会的战争机甲，竟然当真亲自下场了！” 和普通的机关傀儡，小型机甲不同，这种古雷兽是近似于大荒巨人高级货色，一般散修或者小型势力都极难拥有。 它是真正意义上的战争机器，专为解决势力之间的争锋，而非个人好勇斗狠而生。 因为从金阳门处租得了大荒巨人，李尘也知道了，这种傀儡究竟有多么强大。 得益于各种战略物资和珍贵灵材的堆积，它的正面战斗能力甚至比当初曾经遭遇的大匠造物，同为四星的人傀儡“老侯”还要更加强悍。 这并非是制造此物的偃者比左大匠高明，而是造价和产品定位所决定。 李尘冷哼，一反过去常态，上来就是先手抢攻。 他不惜代价绊住对方，然后地煞元磁极猛然发动，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足足十枚导弹恰好从远空袭来，准确命中了机甲。 这一组导弹的多为雷火霹雳与丙火烈雷混合填装，威能虽然不足以当场将其击毁，但也将古雷兽周身炸得坑坑洼洼，堪称遍体鳞伤。 李尘自己所驾驭的巨人傀儡，同样被弹片砸出不少伤口，焦灼的烧红正面护甲，即便是依靠灵元支撑起来的刚性护盾难逃一破。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攻势就此而止的时候，巨人的脑颅座舱打开，李尘径直从里面跳了出来，雷龙吐丹连射而出。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可怕的九连射击，直接把古雷兽打成了筛子！ ， 第55章 重创四星机甲 这次李尘为了掩盖五号化身为人造傀儡的真相，着实付出不小代价，这笔账，无论如何也得算在恒通商会头上。 若非有他们支持，蜈道人根本无法从之前的忌惮之中走出，仍然留给他许多发展机会。 但之所以上来就杀招连发，拼命对付敌方的四星傀儡，并非是要泄愤，而是为了赢得更多调整之机。 如今他麾下筑基战力损失不小，虽说并无人员伤亡的拖累，可以在较短时间内动用储备资粮恢复，但亦将对整个灵峰的经济造成不小负担，唯有击伤甚至击毁其最强战力，才能继续掌握主动。 李尘看似封疆一方，有钱有粮，还喜提宝矿，就连资助齐麦谷研究炽阳神雷都负担得起，但也正是因为摊子铺开，开销和负债都异常巨大，一旦陷入战略劣势，便要损失惨重。 他如今决不能失败，更不能丧失明面上的主动！ 李尘深谙追涨抛跌的道理，自己稳如老狗，可不代表背后金主能够承受的住，关于局势的把控，还得兼顾各方盟友的感官。 “不好，古雷兽遭到重创，对方的实力远比预计之中还要强大！” 正在撤退的蜈道人眼睛一下就红了，他突然暗叫不妙，发觉自己可能做出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梅姑娘也有同感，立刻道：“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再退，必须都回去，掩护古雷兽！”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 直面四星战傀，而且还是战傀当中堪称最强的战争机器，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信心去做的事情，梅姑娘的这一决心，意味着极大可能要死伤数人。 但梅姑娘却坚持道：“据传回的消息，他上来就发动杀招，如今必定勉力难支！” “我们足有十余筑基战力，齐心协力，未必对付不了对方！” “诸位，战机稍纵即逝，绝不能犹豫，一旦犹豫，等到他恢复过来，就彻底完了！” 蜈道人略作沉吟，也道：“我赞同梅姑娘之言，诸位，随我回去再战！” 众人于是纷纷返回，果然赶上古雷兽身躯破败，被巨人傀儡穷追猛打的惨景。 但是众人见此不惊反喜，因为局势果然正如梅姑娘所说，重新陷入了僵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古雷兽已经身负重伤，败亡是迟早之事，但若齐心协力，还真有可能一起将对方击退，再不济也能把古雷兽的残躯搬回去修好。 傀儡战败绝不可怕，它的本身也没有什么荣耀耻辱，唯有经济，时局上的损失，才是真正的影响。 众人当下各施所长，纷纷朝巨人攻了过去。 李尘冷不防遭遇袭击，但却夷然不惧，操控巨人傀儡晃身躲开，再施地煞元磁极。 忽！ 强大的威能笼罩虚空，方圆百丈，俱皆为之一肃。 突然之间，他把威能集中到了极小的范围，巨人眉心，雷龙炮炮管伸了出来，指向众星拱月之中，衣着华丽，气质不凡，一看就身份非同小可的梅姑娘。 这人身上拥有着和东鹏飞类似的世家子弟气质，不弄她才是傻子！ “不好！保护梅姑娘！” 众人亡魂皆冒，即便处在地煞元磁的束缚之下，依旧拼尽全力想要救援。 无论天龙门之人，商会之人，还是那些草莽散修们，没有一个想看到她在此重伤甚至身亡。 关键时刻，蜈道人顶住压力，操控跟随在侧，幸运没有被元磁力场拦住的三绝天宝蜈冲了上去，用身躯挡在她身前。 火光轰鸣，三连炮直接就朝梅姑娘而去，但却刚好落在赶上来的三绝天宝蜈身上。 强大威能直接把这条三绝天宝蜈从上至下直接贯通，几乎整个身躯都被捣成烂泥。 另外两发炮弹亦被众人祭出的法术轰开，偏向附近山头，各自轰出一个深坑。 随着力量的倾泻，重力场终于再难维持，被众人合力推开，但他们着实被吓得不轻，第一反应不再是支援古雷兽，而是护着梅姑娘快速退避。 梅姑娘也吓得花容失色，直至此时都仍面色煞白，六神无主，任凭身边林舵主带着她往后退去。 在刚才的一瞬间，她当真感觉到了死亡阴影的笼罩。 “哈哈哈哈，投鼠忌器者，何足道哉！” 李尘大笑起来。 他并非得意忘形，而是当真发现了对方的弱点。 一个摆在明面上，清晰可见的弱点！ “林舵主，你们几个先护送梅姑娘回去吧，贵商会的机甲，我们会尽力支援！” 蜈道人也是和李尘一样的出身，听到这个笑声，面色顿时就黑了，当即对林舵主说道。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次带着梅姑娘一起上阵征战，的确是个重大的失误。 不过蜈道人心中也是郁闷不已。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带梅姑娘上阵，是梅姑娘自己非要跟来。 原本她隔岸观火，也无任何风险，但却没有想到，李尘直接就把四星机甲都开了出来。 “那好，这里交给你们了，我们撤！” 林舵主没有二话，按照传音提醒了犹自有些魂不守舍的梅姑娘一声，转身就走。 “哪里跑，罡锋斩！” 李尘抛下原本追击的四星傀儡和其他人，朝梅姑娘等人所在扑去。 但就在众人都以为，他当真想要对梅姑娘不利的时候，突然一个折返，重重一拳轰在四星傀儡古雷兽身上。 这一拳刚好捣入之前被雷龙吐丹打破的伤口，轰隆一声，再度撕裂，外层护甲如同鳞片，簌簌而落。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李尘操控巨人傀儡一把扛起这具古雷兽，重重往地面砸去。 紧接着，巨人傀儡的身躯如同炮弹，直接追上它，猛的鼓起膝盖，撞击上去。 轰隆！ 下方的山头，立刻多出了一个深达十余丈的大坑！ 天摇地动之中，方圆十余里，俱皆如同地龙翻身，剧烈震动起来。 一团肉酱连带着大量如同水银的灵血倾泻而出，那是被巨人傀儡顶中之前暴露出来的伤口，直接轰爆了内部的座舱。 商会机甲御者，死！ ， 第56章 怪物和抓住 巨人傀儡并不以神通法术见长，而是如同传说之中的大荒种族，拥有强健体魄和堪比凶兽的力量。 他的拳脚和身躯就是最强的武器，短距离的爆发更加足以横扫同阶，所向无敌。 就李尘目前所知而言，这种傀儡瞬时爆发所能展现出来的力量已经足以比拟结丹修士，而这种力量，的确也是其他任何同阶傀儡都无法做到。 这制约于傀儡体型，以及炼炉本身的极限。 换句话来说，就是这种机甲所用，乃是“舰船级”的炼炉，而非寻常中小型傀儡常见的炼炉。 如若想要在中小体型达到超越它的效果，那必然不可能是炼炉，而应是更加高级的动力装置——假丹！ 假丹与真丹相对，顾名思义，就是偃者们人为所炼的丹形法宝，模拟结丹修士以及妖魔内丹而催生动力的奇异之物。 其自带折叠空间，同时运用结丹修士标志性的能量实体化和空间之力两大力量，虽然其名为假，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五星以上造物，结丹战力所必备。 高阶傀儡之中，不乏如同普通类人大小的存在，就是因为掌握了炼制此物的技艺，才能突破体型的限制，把体积缩小化。 这一点和五星之下是截然不同的，高阶战傀大小如意，完全是视其功能和用途而定，拥有着极大设计上的自由。 “不好，我们的机师死了！” “林舵主，快使用后台登录，控制机甲离开此地！” 梅姑娘刚才还六神无主，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看见这一幕，却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对林舵主道。 林舵主一凝神，就要以神识登录掌控机甲的系统后台，依言控制它离开。 此物是商会的财产，价值高昂，绝对不容有失。 但让他绝望的是，似乎因为伤势损及灵元炼炉和灵泵的缘故，机甲核心虽然传回了反馈，却几乎无力从山体里面挣脱。 林舵主试图越过操作员的权限，动用武器攻击山体，同样传回能量不足的消息。 梅姑娘大惊道：“那是石山！” 却原来，古雷兽深深陷入了石头结构的山体中，被印入坚硬的岩层之中，自身动弹不得。 傀儡机体充斥灵汞，可以储存部分能源，即便炼炉损坏，也不至于立刻失去行动能力，但因为坠落的地方刚好是一座石头山，彻底废掉了这一功用。 蜈道人连忙道：“先别浪费灵元，待我等救援！” 连忙发出指令，操控数条三绝天宝蜈飞了上去。 “给我滚！” 李尘怒吼之中，操控巨人傀儡连连轰击，把这些烦人的敌人逼开。 历练闯荡三十年，他早已不再是当初老黄猎虎之时毫无作为的看客，或者和大匠之子左昊菜鸡互啄的菜鸟了。 李尘虽然没有专门精修过机甲驾驶的这一战斗技艺，但论对机甲的了解，绝对不输任何机师，多次生死考验的磨练，更是使得其锻炼出了一颗真正的战斗之心。 即便同时面对众多强敌，他依旧能够判清局势，临危不乱，一下又一下的击退敌人。 不久之后，就有两条三绝天宝蜈被他抓住，生生撕成了碎片。 敌人数量远超自身，在蜈道人等人围攻之下，巨人傀儡身上不可避免的新添了一个又一个伤口，但他依然沉着冷静的护着巨人的心脏和大脑，直至有人用法术轰开石山，试图救出卡在里面的古雷兽，才不慌不忙，一记地煞元磁施展出来。 轰隆！ 强悍的重力场笼罩四面八方，以大荒巨人为中心，方圆百丈之内，所有物体都似被无形之力拉扯，猛然向下压去，原本被轰击松动的石山坑洞当场坍塌，大量泥土沙石瞬间把机甲埋葬。 巨人傀儡一跃而起，竟然放弃古雷兽，径直冲入了人群。 手臂只是横扫一下，就有数人噗哇惨叫，狂吐鲜血，飞扫而出。 他们身上不乏金光符咒或者罡元护罩之类的保护手段，在平常的同阶战斗或许能起不小作用，对于这种堪为楼船战舰的战争机器，却显得异常脆弱。 只有重拳轰向那位梅姑娘时，其人身上涌起的强烈银芒，才让李尘感受到了真正的阻碍。 以巨人之身，百万均爆发力，竟然无法一下将其打破。 但梅姑娘同样无可避免的被打飞出去，整个人如同炮弹，轰向数里之外的地面。 “不好！” 林舵主和蜈道人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飞了过去，但李尘动作更快一步，抢在他们面前再施地煞元磁极！ “又是这一招！可恶啊，给我破！” 蜈道人又气又急，身上衣衫绽裂，原本只是常人大小的身躯猛然拉长，形如蜈蚣的关节竟然节节伸出，疯狂生长起来。 仿佛一下触发了某个可怕的机关，他整个人皮肉破开，脊椎拉长，就连头发也长至丈许有余，在空中随风飘散，赫然是整个人都化身成为了一条可怕的妖蜈。 他拥有着五对修长而惨白的手臂，狰狞面庞上，遍布血丝的眼睛摄人心魄！ “这是什么怪物？” 李尘眼角只是闪过一抹残影，便见蜈道人飞射而至，速度远超声音！ 嗤啦！ 尖长的指甲在巨人傀儡身上抓出一道深达尺许，长达丈余的可怕伤口，墨绿的元气从中散溢出来，滋滋作响。 他三丈余长的身躯与巨人相比，只是如同一条小蛇，但如此疯狂而可怕的形态，竟然无来由的让李尘生出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东西，能威胁到巨人傀儡！ 其实此事也无需多做猜测，从其突然爆发，能够挣脱地煞元磁极，并在巨人傀儡身上留下如此的伤口，就足可窥见一斑了。 但李尘面对如此局面，只是冷笑一声，就挥手把他打飞。 这物再强，也改变不了自身体型太小，正面相搏不占优势的事实。 大荒巨人，可是四星机甲，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变身强化就能狂虐的！ 趁着蜈道人所化的怪物被拍飞，李尘并未趁胜追击，而是飞向那位梅姑娘，把摔得七荤八素的她用两只手指提了起来。 “都别乱动，谁敢乱动，老子捏死她！” 全场俱静，所有人都被慑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第57章 梅萱 “李尘……” 蜈道人喉中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吼，恨得咬牙切齿。 “你不要乱来，这位是本商会总舵梅云鹤梅长老的嫡亲孙女，也是梅氏一族嫡系子孙当中唯一一个女性小辈，宠爱之盛，不逊于其他世家大族的独子。” 林舵主不敢怠慢，连忙把这位梅姑娘的身份主动告知。 李尘闻言，哈哈大笑：“如此说来，李某当真抓住了一条大鱼。” 梅姑娘惊魂未定，强颜欢笑道：“不愧是捞取双鱼的李师匠，如此说来，能够成为阁下手中之鱼，还是小女子的荣幸。” 她这是在隐晦提醒李尘，自己知道他的身份，这也意味着，恒通商会同样知道。 当初的事情，确实为李尘带来不小知名度，虽然仅仅只是一个名号，但在必要的时刻，就会凸显出来。 而且她把自己和龙鱼对比，也是在衬托尊贵身份。 李尘冷笑道：“小姑娘伶牙俐齿，不愧是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子弟，只是你既然知道我名号，大概也该听说过，那两条鱼都让我给煮来吃了。” “我就是个草莽散修，没有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正所谓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管你是什么人，落在我手里，也只能任我宰割。” 梅姑娘苦笑道：“小女子知错了，双鱼师匠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计较。” 林舵主听了，暗暗皱眉，但却无可奈何。 这可是个连龙鱼都直接煮了吃的狠人，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谁都无法预料。 李尘当初焚琴煮鹤之举，在别人心目中留下了暴殄天物的印象，但也无来由的叫人相信，他当真是个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的莽人。 “你们都给我退开。” 李尘带着梅姑娘飞回古雷兽的落点，伸手一摄，澎湃动力化作无形元磁，把那些泥土纷纷提了起来，扔向一旁。 很快，古雷兽的残骸就被挖了出来，一把将其扛在肩上，转身就走。 林舵主高喊道：“慢着，你且留下个说法，究竟想要如何！” 李尘头也不回，传音道：“去准备足够钱财与资粮，赔偿我这一次的损失，如若赔偿到位，我自会放人。” 林舵主和蜈道人追了数里，但见没有什么机会，也只能面面相觑。 “罢了，回去再做打算！” …… 当李尘带着梅姑娘回到广云坊，东鹏飞，丘舵主，佟夫人等几个都在坊主府里焦急等待。 前方旋碟和探测机关器都在李尘麾下，乃是人工智能所操控，他们也无权随意调度，因此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直至李尘回来后，给他们发去消息，众人才纷纷出来。 齐麦谷也在其中，看见巨人扛着古雷兽的残骸，不禁一愣：“好家伙，这是把恒通商会的机甲都给打包带回来了啊！” 东鹏飞则是看向梅姑娘：“还有个美人儿！” 佟夫人斜眼瞥了他一下，忽的神色微凝：“那好像……好像是恒通商会的梅萱姑娘！” 丘舵主惊道：“梅萱？就是那个梅长老的亲孙女吗？传闻此女年纪轻轻，就已跟随商队四处历练，是个难得的奇才啊，而且她是梅家嫡系子孙当中唯一一个女孩，颇受老祖宠爱，竟然跟随着这次支援天龙门的队伍一起过来，还落在了李师匠手里！” 东鹏飞一拍手，惊喜叫绝：“这可还真是妙啊，擒贼先擒王，制住了此女，还不等于制住了恒通商会的支援队伍？” 丘舵主道：“倘若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如此施为，也有可能引来恼羞成怒啊！” 李尘远远见着他们议论，没有听清在说些什么，但也毫不在意，飞落地面，把古雷兽和梅萱各自放下。 齐麦谷绕着巨人傀儡转起圈来，啧啧称奇道：“李道友，你这次可是经历了一场鏖战啊。” 巨人傀儡身上遍布伤痕，虽然绝大部分都不致命，但也确实造成不小伤害，如若不是傀儡身量高大，板材厚实，恐怕早已危险。 不过作为战争机器，体型巨大，装甲厚实，原本就是优势，若非如同蜈道人那般的攻击，根本奈何它不得。 李尘道：“这次修理起来，没有个几百万符钱，恐怕解决不了，这交战打的果然都是钱啊。” 齐麦谷道：“那是当然，我们偃者不怕战败，就怕破产，如若有钱有材，这等伤势，花费一些时间就能修复，如若没有，那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听之任之。” “但伤势过重都不管，迟早也是个隐患，说不定什么时候被人循着薄弱处攻击，轻易解决了。” 李尘道：“如今我手里虽不宽裕，但也留了一些余粮，足够修复它的，我打算交给道友你的弟子们，不知你意下如何？” 齐麦谷道：“没有问题，这具傀儡主材为精金，并非一般四星傀儡所采用的血玄金，以他们的造诣水准，完全可以对付，但……”他的目光落在一道较深的伤口上，那是蜈道人所留下的印记。 李尘道：“这道伤口就由我自己处理吧，齐道友你继续忙那件事情，不要分心。” 齐麦谷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点了点头。 至于古雷兽的残躯，李尘打算将其拆解重铸，看看里面都还有些什么东西可以利用起来。 一具四星傀儡，技术含量不低，所采用的材料也大多堪称珍贵，还是颇有价值的。 也就是它上来就挨了九发雷龙吐丹，若非出其不意，苦战下来，还真不知道要鹿死谁手。 轮到安排梅萱时，李尘为难了一下。 其实他也不知如何处理此人才好，他这时候都还不知那位梅云鹤梅长老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却隐约感觉，并非寻常人物。 听到李尘私下里传音询问，丘舵主惊讶道：“李师匠，你不知道那位梅长老是谁？那可是商会的一位结丹高手啊！” “我建议你还是以礼相待，好生招呼着这位梅姑娘为妙，从对方手里换取赔款和赎金倒也可行，但一定不能太过得罪，不然不好收场。” 第58章 毛骨悚然 “怎么，我这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姑奶奶回来，得供着捧着，不能得罪？” 李尘心中冷笑不已。 “开什么玩笑？” 丘舵主尴尬道：“那倒也未必得供着……” 李尘根本就不想与这些人多做争辩，只是点了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了。” 张嘴一吐，把虚空界门召了出来。 “梅姑娘是吧？不要让我为难，自己解了纳戒跟储物袋，乖乖进去吧。” 梅萱看了他一眼，倒是依言而行，表现得非常合作。 李尘告别众人，自己也回到魔方迷宫之中，提审梅萱。 他开门见山，径直对问道：“你自己说说，我应该如何处置你才好？” 梅萱此时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之中回过神来，重新变得有恃无恐：“你不是想要赔偿当赎金吗？这次就当是你彻底赢了，我们愿赌服输就是。” “不过你也不用想着狮子开大口，我们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该支付给你的，会支付给你，不该你所得的，多得一分也是取祸之源。” “哈哈哈哈，说得好！”李尘大笑起来，突然神色冷峻，质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此间天龙峰的许多利益，都是源于剥夺巫族遗民的生命与财富，这些难道也是你们该得的吗？” 梅萱看着李尘，眼神微异：“怎么？李师匠也想对我进行道德审判吗，此间之事，自有吴叔叔代劳，我梅家和恒通商会都是做生意的，只知道收取矿山，采购灵材，其他一概不知，而且你李师匠和背后的金阳门同样侵占了此间土著的灵峰福地，并不见得就比我们高尚许多。” 李尘道：“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你的确知情了。” 梅萱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尘道：“没什么，我只是还在犹豫，究竟应该如何处置你。” “其实我一开始也只是想要震慑他们，打赢那一仗，却不曾想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算是自找麻烦。” 梅萱闻言不禁笑了：“你现在才知道后悔？不过既然做都做了，以后就当得个教训，不要轻易对我等这般的人下手就是。” 李尘闻言，同样笑了：“怎么？你以为我在对你服软吗？” 梅萱闻言微怔。 李尘自顾自道：“让我来想想看，如若顺利完成交易，放你回去，会发生什么？” “你们梅家一定不会甘心吃这个暗亏吧，还有你梅姑娘，不见得会愿意善罢甘休，说不定心里将此事当做耻辱，一直记挂在怀，就等着什么时候对我来个落井下石，还报今日之仇。” 梅萱连忙道：“李师匠此言差矣，我们梅家既然愿赌服输，那就不会再追究此事的，我自己也是一样，如果你当真有所顾虑，可以让人把这一条款写在法契里面。” 李尘道：“竟然连法契都搬出来了，你可还真是替我着想啊。” 梅萱道：“此事你我心知肚明，我也只不过是为了活命而已，但我也要说，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到那一步的，不必非得斗个你死我活。” 李尘再次大笑：“好一个梅姑娘，不愧是世家大族所出的精英人物，若我李尘当真是个寻常散修，就要被你说服了，只可惜，你根本不了解我李尘，你越是表现得如此理智优秀，我便越不能轻易饶你。” “在我这里，没有高贵贫贱之分，如若为敌，一视同仁，这大概便是我所能给予你们最大的公平。” “天龙门与我争斗，犯了我最根本的利益，注定将要败亡。” “这一点，你梅萱无法阻止，你背后的梅长老和恒通商会同样无法阻止，因为我李尘是要成为强者大能之人，我绝不能倒在这么一个小小的荒星之上，也不会让你们这些蝇营狗苟之辈阻止我前进！” 这李尘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梅萱再次想起了对方煮食双鱼的传言，不禁有些惊慌：“你可要想好后果了！” 李尘冷静的看着她，双目之中，眼神冷酷如冰：“不会有什么后果的，除非你那爷爷是真正的大能，否则决计奈何不了我！” 不好，他是动真格的！ 李尘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令人骇然，梅萱豁然起身，就想要逃，但回应她的，却是快如闪电的刀锋。 李尘暗藏利刃于桌底，在梅萱起身的一瞬间出手偷袭，在其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扎透了胸膛！ “你……你竟敢当真对我动手！” 难以置信的神情显露在梅萱面庞上，她满脸惊愕的转过头，无比骇然。 她完全无法理解，李尘为何要这么做。 梅萱的纳戒和储物囊都已经解开，自身又疏于防范，因此表现得如同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女子。 但这时候，筑基境界的强悍生命力体现出来，即便胸膛被穿透，梅萱仍然不死，维持着至少半数以上的生机。 李尘没有说话，而是一刀把她的头颅砍了下来。 等到梅萱回过神时，已是天旋地转，脑子晕晕沉沉，不知身在何方。 好不容易，她才克服这种无尽眩晕之感，视线定格在固定的天花板上。 不，不是视线！ 这是神识！ 猛然往下扫去，梅萱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出现在“视野”中的，赫然是一个玻璃打造而成，如同酒埕的透明小缸，缸中浸泡着一个仿佛刚刚从人体之上取下来的大脑，无数神经与节点连接在纤细的丝线之上！ “李尘，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神识剧烈波动，竟然触发了旁边的播音器，一阵充满惊讶的声音从中传出。 李尘从旁边走了过来，目光居高临下，如同看着砧板上的鱼肉那般冷漠。 “小莹，情况如何？” “机体一切正常，心脏部位的损伤也已修复……” 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梅萱震惊的移动神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是赫然瞥见，一个女子正赤着身躯坐在金属手术台上，低头检查胸膛。 仿佛察觉到了梅萱的目光，她抬起头，露出一张和梅萱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孔！ 第59章 今日方知我非我 “这人是谁？为何会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梅萱为改造灵体，拥有着筑基境界的生命力，在李尘堪称出神入化的解脑之术操作下，更是仍然保留着完整的思想和意识，自然也拥有着神识的观察外界手段。 “实在太像了，和她相比，我自己反而成了冒牌货……” 如此荒谬绝伦的想法一生出来，再联想到之前李尘拼尽全力也要回收那具巫民首领尸体的异常举动，梅萱心底深处，无尽寒意陡然而生。 “我明白了，这是画皮之术！” “你竟然还掌握着如此高明的画皮之术！” 仿佛某个至关重要的节窍被打通，梅萱恍然大悟。 她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生出的强烈疑惑究竟是为何而来了。 “你一直以来，真正擅长的最强之术，都是造倡秘法当中的摄形画皮！” “我们还奇怪，为何那些巫民如此之快就臣服于你，你的手下为何又会多出那么多不明来历的筑基高手……”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根本就不是活人，而是假人！” 虽然仍有一些疑惑不得消解，比如李尘如何做到让假人活灵活现，拥有着堪比真实的言行举止，但就她目前亲眼所见，已经完全足以肯定，李尘拥有着极为精深的摄形画皮造诣了。 李尘淡淡道：“歪打正着！” “我的确拥有高明的摄形画皮，但你确定，我如今所用的是它？” 梅萱怔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她说话之间，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走了过来，已经穿上衣服。 梅萱“亲眼”看着李尘给那人整了整衣裳，手掌在沾染血污的胸前伤口拂过，布料重新凝聚，恢复如初，血污也纷纷化为齑粉，在空中飘散得一干二净。 女子冲李尘娇憨一笑，亲密得如同恋人。 强烈的不适之感传来，梅萱只感觉脑中的晕眩更甚了。 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作出如此背叛之举更加恐怖的事情了。 李尘回过头，揭开谜底：“如你所见，这原本就是你自己的身体，父精母血所化，原装正版，如假包换啊！” “再高明的画皮之术，终究会有破绽，就连我都无法确定，伪装能够持续多久，但若整副身体全部都是原装正版，只有大脑和思维被替换，是否能够做到更好？” “基于此理，我利用解脑之术把你的脑体剖出，在外温养，而原本的脑颅之内，换上自己人工所造的全新大脑。” “这便是所谓‘换脑之术’，又名寄体转生**！” 李尘言及自己花费多年时间参修的领域，兴致浓厚，侃侃而谈。 “我常思量，何为真实？是否如同昔者庄周梦蝶，物化天成，又是否需要由时间与空间的连续作为判断依据，才能确定？” “人之认知，自我意识，究竟从何而来，神魂和真灵本质又是何物，物质与意识，究竟有何不可分割的联系？” “我的道途，前期当为更换肉身，先用换头之术取用战斗之躯，保全弱小自身，中期再用傀儡化的改造之法获得强大修为，直至进化为完美之躯。” “但光做到这一步还远远不够，因为肉身再强，也无法参透真实与虚假的奥秘，无法突破神魂意识本身所固有的限制，还必须提前布局，对此道也有所研究才行。” “如此两相结合，才是真正的彼岸之道！” 李尘没有告诉梅萱的是，他曾苦参解脑之术和神魂意志的夺舍之法，更结合自身所探索的虚拟人格造化，指向堪称终极幻术的虚拟实境一项技艺。 只是他目前在这一道也只是个门外汉，根本没有登堂入室。 若非如此，梅萱根本不会看到现实之中的“缸中之脑”，只会看到李尘想让她看到的一切。 但即便如此，李尘当前所展现出来的技艺，也已经足够惊人了。 他踏在罗长山的肩膀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几乎已经掌握对方主要研究成果，甚至还因人工智能的帮助而有所精进。 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前方的道路已经走尽，必须得披荆斩棘，自行探索了。 想要更进一步，除非再得类似的研究成果，或者根据已有的理论和技术，结合人工智能之道自行推进。 李尘的选择是后者，他决定将其与自己前世所知的虚拟实境结合起来，打造一个虚幻与现实交错的完美国度，再以此为根本，探索神魂与真灵的奥秘。 这一国度的前期居民，是那些人工智能所创造的虚拟人格，但真正的自然之人，却是得数这位梅萱梅姑娘。 李尘终究还是没有对她下杀手，因为他也无法确定，对方家里是否会有感知生死的符咒或者秘法。 李尘可不想玩什么“打了小的来老的”这种游戏，干脆从源头彻底杜绝。 “以我造诣，为你和我麾下小莹换脑，莫说你爷爷，就是你自己，都未必分得清真假！” “只要这个秘密不暴露，我就始终握着一张王牌，根本不怕得罪你们家族。” “因为他们根本不会知道你一直落在我手，而是认为你被赎回，仍然安全。” “你的身躯，是我借以施展幻术，代偿因果的画皮，他们所维系的血脉与亲情，由此而生的钟爱与关心，全都落在这件皮囊，而非真实的‘你’之自我上面。” “以后你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今日方知我非我’！” 梅萱眸中尽是震惊和骇然，失语良久，终是喃喃自语道：“魔头……你这个魔头！” 李尘闻言，轻叹一声：“我若是魔头，那你们和天龙门又算什么？” “梅姑娘，你终究还是太天真了。” “你潜意识里，真把战争当成游戏，以为在跟人玩儿过家家不成？” “我们终究是敌人，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啊！” “你自以为高高在上，又想掠夺此间利益，又想不沾因果，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第60章 狮子大开口 魔方迷宫内，金属在灯光之下闪耀着迷人的光泽，小莹那豆蔻少女的机体破败不堪，正仰面朝天的躺在操作台上，等待着李尘修理。 不远处的另外一张台面上，小蝶也闭目仰躺，同样需要大修一番。 这对于李尘而言，并不困难，只需要取来以前制造她们之时所炼的冗余部件，直接替换上去即可。 甚至在开始修理之时，绝大部分工序都是由天璇执行，李尘自己只需要不时投以关注，掌控总体的进度。 看着两具人偶少女正在被上方垂落的机械手臂拆卸，零件漂浮起来，错落有致的悬停在空中，方便随时取用，李尘思索起接下来的计划。 “如今梅萱已经落入我手，恒通商会之人和蜈道人似乎对她颇为看重，接连发来消息，要求谈判。” “还是先以考虑条件为宜，做足准备，届时便以其身为表，智能为里，作为间谍送入对方阵营。” “我曾阅孙子兵法，用间者有五，但无此直接换脑的莫测之间，这怕也是技近于道的妙招了，不知孙子再生，见到这一手段如何想法。” 对于自己这一手段，李尘信心十足，哪里还有什么不得意的？ 既然对方把争战当作儿戏，自己就抓住他们的漏洞，狠狠利用！ 他又再仔细衡量一番，发觉具体计划还有颇多漏洞，主要是没能直接读取梅萱思维，获得更多情报。 没有掌握安全之法，不对活人使用读脑之术，是李尘坚守的底线，也正是这一底线推动他继续研究此术，力求能够更加完美和隐秘。 结合缸中之脑的虚拟实境，他大有希望做到，只是在这研究过程颇为不易而已。 但这些其实也没有多大关系。 用间的奥秘，在于身份。 只要扮演到位，无伤大雅的破绽根本不成问题，因为梅萱本身的特殊身份，才是主要矛盾，因为被人顶替而表现出来的种种怪异，是次要矛盾。 梅萱并不知道的是，李尘故意让她知道自己被人顶替，也是有意为之。 他已经隐秘的利用读脑仪器与她大脑连接，趁其心神大乱，不断读取和破译其中活跃的脑波。 这吸收的完全是向外散溢的波动，只有其思维异常活跃之时才会出现。 不久之后，她的大脑陷入沉睡，又被仪器引导进入梦境，悄无声息的翻阅起了表层的记忆。 梅萱自己都毫无所察，自己所思所想，甚至做梦梦到的一切，已经成为泄密的根源。 她打定主意，无论李尘如何威逼利诱，严刑拷打，都绝不会吐露天龙门以及商会内部秘密，更不会把祸端引向自己的家族，但却万万没有想到，李尘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过利用那些低级的手段逼供，一切所需，直接从源头获取就行。 “比预想之中还要薄弱，这梅萱的大脑，根本就没有相应的防护，也就是普通人的水准。” “看来梅家比想象之中还要弱小，充其量就是出了一位结丹修士，拥有着相应等级的战力，但却没有大匠造诣。” “不过就算拥有大匠造诣，也并非每一位大匠，都能够精通此道。” “从这一点而言，我已走在许多同道前头，综合实力远比表露出来的战斗实力更强。” 李尘一边监看，一边估测着。 “滴滴滴……” 通讯法器的提示声响了起来，天枢身影在前方显现，声音悦耳道：“主人，天龙门一方强烈要求谈判，已有一对人马穿过前线，停在警戒区域边缘。” “这一日八催的，有完没完？”李尘冷笑，“继续晾着，不必管他们。” 天枢道：“他们威胁说再不谈判，就要把此事上报，而非就地处置了。” “哦，是吗？”李尘微怔。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通知梅家是不可能的，但通知也有技巧。 蜈道人和林舵主正在做最后的补救，如若能在一日之内就快速解决这件事情，将来上报，也可以一句“有惊无险”的春秋笔法带过，但若梅家都被惊动，派人过来大动干戈，那就截然不同了。 李尘思虑一番，终是道：“好吧，放他们进来，谈判地点定在西边河滩地，一刻钟后，我会亲自前去。” 天枢得到答复，应了一声是，就身影消失，遵照执行去了。 李尘不久之后也前往河滩，见到了林舵主和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似乎是为避嫌的缘故，他们并未带其他人到来，但据李尘探测得知，百余里外，正有一队装备精良的械武者坐地待命，数条天龙门的三绝天宝蜈也随行在后，蠢蠢欲动。 千里之外，辟远城中，更是兵马齐备，成千上万王国战士整装待发。 “李师匠，鄙人林清河，这位是我们商会的莫虹莫管事，我们此番前来，是为与阁下商议，赎回梅大小姐一事的。” 虽然李尘连家门都不让他们进，表现得异常无礼，但林清河仍然还是得笑脸相对。 李尘点点头，道：“那我就直说了吧，十亿符钱，或者相应的极品灵材，宝材，我这边直接放人，绝无二话。” 林舵主忍住怒气道：“李师匠，我们是怀着诚意而来！” 李尘道：“有钱谈钱，没钱免谈，不要跟我讲什么诚意！” 林舵主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紧紧：“姓李的，你不要太过分了！” 莫管事连忙出来打圆场：“林舵主消消气……还有李师匠，您也千万体谅一下，我们林舵主正为这事烦恼着呢，不过我说句实在话，您要求的赎金未免也夸张了……” 李尘冷笑道：“我花费宝贵时间出来商谈，可不是为了听你们废话，还有，我要的是战争赔偿，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哪来的赎金？” 这话一出，林舵主都气极反笑了，莫管事倒是好脾气，连忙附和道：“是是是，赔偿，赔偿……” “不过我们算了一笔账，此役你方损失筑基战力有三，炼气境界的巫民十余，再加上修理巨人傀儡的费用，怎么算也算不到那么多吧？” 李尘目光怪异，看向她道：“我当然知道算不了那么多。” 莫管事道：“那您还……” 李尘弹了弹指甲，幽幽说道：“这不摆明了狮子大开口吗？你们商会之人，难道看不出来？” 第61章 横财和砍价 毫无意外的，谈判不欢而散。 在李尘任性施为之下，林舵主不当场破口大骂，而是转到远处才咆哮出声，已是城府颇深的表现了，换作李尘自己，都同样会觉得对方要求过分，根本没有任何可行之处。 但他就是故意这么做，为的当然不是激怒对方，而是拖延时间。 隐秘读取梅萱思维需要时间，委托齐麦谷提炼幽元晶，炼制大杀器需要时间，修理小蝶，小莹，再造筑基战力，整顿巫民，编制大军，同样需要时间。 眼下时间对他而言，实在太宝贵了，若有可能，他甚至想要拖个三年五载。 只可惜，李尘自己也明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实现。 或许三五天内，林舵主他们就压不住，必须上报，半个月内，就会有梅家之人专程赶来处理此事，再拖着不解决，一切计划都将被搅乱。 这次李尘也是故意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可以讨价还价。 反正他是漫天要价，对方就地还钱，一切都有好商量。 等到价钱谈妥，差不多也就可以放人了。 这同时也是为了让对方把注意力集中在胡乱开出的报价之上，为了削减它而寻找理由，如此一来，对其他事物的感知便会迟钝，借以掩盖李尘狸猫换太子的计划。 李尘回去之后，通过全新了解了一下人偶姐妹的修理进展，却没有再入迷宫，而是前往坊市北部，自己私人名下的一座修理厂。 二十具工蜂傀儡正在里面的仓库之中忙碌，天璇操控着它们，对那具四星机甲古雷兽的残躯进行完全的拆卸。 李尘作为偃者师匠，从理论上而言，也拥有着制造此物的能力，只是一直以来缺乏灵材和足够资金，未曾如此施为。 因此这个时候，拆卸此物完全不在话下。 得益于麾下人工智能的强悍，工蜂傀儡上下劳作，效率丝毫不低于正常的学徒，已经代替李尘把这一傀儡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扫描了个通透。 李尘看过检测视图，方才得知，自己接连的九炮，对这一傀儡造成了巨大的伤害，其中三炮打在座舱正面的位置，使得其几近崩溃，这也使得巨人傀儡全力一击之时，直接将其轰破。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古雷兽就脆弱了，拆卸之时仍然费了好一番功夫，方才得以成功。 李尘看了一下，直接从里面挑出傀儡核心，一拳打破。 这东西留着并无用处，反而存在安全隐患。 捣毁傀儡核心之后，李尘又着重检查了一些结构较为复杂的元件。 他把那些一看就精密无比，短时间内无法吃透的东西统统拆卸出来，让工蜂傀儡运往另外一边的仓库，准备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拆解，通用技艺所造的简单之物，则按照损毁程度分类存放，留待将来修理或者重铸。 这座库房是拥有着专门的屏蔽法阵与强力防御的密室，也不担心对方在机甲里面埋藏炸药，随时自毁。 而且就常识所知，这种重要之物的自毁装置，充其量也只是摧毁一些关键元件，做到销毁资料，杜绝仿造等等事情，不可能将其本身当做武器，用于毁灭敌人。 原因无它，这种东西既要摧毁自身，又要伤及敌人，本身就是威力不俗，有何必要如此安装？ 如若真有那等武器，早就配备在弹仓，作战之时发射出去了。 不久之后，李尘又有了一番惊喜的发现。 他在古雷兽的腹下找到一个如同水缸大小的复杂造物，初步判断应该是可以转炼灵元，化为雷霆的发电装置。 它所拥有的，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的发电功能，而是凝塑雷霆，转化雷电的实战化武器。 它与泵体连接的管道，刚好被雷龙吐丹一炮打断，因此在战斗过程并未派上用场，但是本体却没有丝毫损伤。 “还真是幸运，在此物之中发现最具价值的零部件，应当便是要属这一物了，若有可能，甚至可以改造成为另一雷龙炮的核心！” 不过李尘研究一番之后，却又发觉，并没有那么简单。 与雷龙炮所用的符宝相比，这一物的用途狭小许多，无非便是储能和放电而已。 它所释放的电能，直接就被祭炼成为武器级的雷霆，只能直接用于攻击，或者维持在身躯，作为防身护体的力量来使用。 想要利用这一物，还需好生研究才行。 总体来看，这具傀儡残骸的价值不小，其主材多为人工合成的几大常见合金，其名为金辰钢，青萍钢，丽水钢，火纹钢，素土钢，所能提供的材料经过回炉重铸之后，可以为他添置多具三星傀儡，甚至自行增添材料，打造出一具堪比四星的傀儡。 同为四星，傀儡与傀儡之间也存在不小差别。 如若资金紧张，短缺材料，虽然仍旧可用各种方法拼凑出来，但却终究还是不如用料扎实的强大。 除非拥有足够精深的造诣，能够做到化腐朽为神奇。 但是此物即便在损毁严重的情况之下，仍旧具备不小的回收价值，这也导致，李尘着实从中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只是这样一来，李尘想要将其分解重铸，转化成为实力，又得再花费不小的时间与精力。 好在这种事情多是水磨工夫，对于偃者造诣的要求反而不高。 李尘手中的工蜂傀儡和智能工业，是外人所难揣测的神兵利器，必将能够以远超敌人想象的速度完成这些琐碎之事。 林舵主等人回去之后，似乎经过了一番内部的商议，很快又再发回报价。 这一次，他们直接就砍到了四千万符钱和相应资粮上。 对方也不傻，不可能直接把傀儡，机甲，武铠之类的东西直接交付李尘，让李尘立刻转化成为战力来攻伐他们。 钱财资粮，同样要量力而行，不可能一下把天龙门和商会分舵都整垮。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四千万的价码，已是能够做到的极限，如若李尘再不答应，必定再不妥协，强硬来攻。 ， 第62章 一亿赔款！ “一言不合就威胁，真当我李尘是吓大的不成？” 广云坊中，李尘接到了对方传来的消息，不禁嗤之以鼻。 这种狠话也就吓吓当真忌惮恒通商会和梅家的普通散修，李尘直接就当对方在放屁了。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林舵主等人越催越急，一天到晚骚扰个十来次，甚至不惜放出狠话，说要动用飞舟，李尘也不得不出面答应，开启再次谈判。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一整天了，林舵主等人要求李尘带梅萱出面，让他们见上一见。 谈判的地点设在广云坊中一座占地广阔的宅邸，表面看来环境清幽，但在四周，密布着各种机关陷阱和傀儡兵团，一旦发生冲突，绝对会让林舵主等人见识到什么叫做龙潭虎穴。 “林舵主，莫管事，我在这里很好，你们不必担心。家里一切都还安好吧？不必急着告诉爷爷，否则的话，这件事情不好收场。” 梅萱果然出现在了会场，一如既往的理智冷静，反过来劝诫他们谨慎行事。 林舵主和莫管事不敢有违，只好道：“大小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解决此事的。” 梅萱看起来一切安好，只是面上带着几分憔悴，惹人怜爱：“若有可能，尽快把我赎回去吧，这次确实是我等失策，干脆愿赌服输。” 林舵主和莫管事听了，暗自苦笑。 理是这么个理，可您也不能说出来啊。 这不还在讨价还价之中么？ 不过梅萱这么说，他们也不免感受到了几分压力。 林舵主小心翼翼传音道：“大小姐，这次我们虽是前来支援天龙门，可也没有带上太多钱财与资粮啊，如若当真要付足款项，就算把飞舟卖了都赔不起，这位李师匠心也太黑了！” 梅萱传音问道：“他开价多少？” 林舵主道：“您还不知道吗？他一开口就是十亿，简直就是胡来！” 梅萱道：“看看一亿能否成交吧，尽快凑足，把我赎回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林舵主张了张嘴，很想说其实一亿也太多了，这么一笔款项下去，无论分舵，还是天龙门，都得伤筋动骨。 但事到如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默许下来。 “原来如此……这帮人可还真是富有，竟然连一亿都吃得消！” 林舵主等人哪里会知道，这梅萱根本就是李尘麾下智能“小莹”在掌控，她所伪装的一切，都是为了刺探敌情。 如若林舵主给梅萱交底，一亿肯定不行，李尘就会酌情减免，降低至五千万左右。 在他看来，五千万也已经足够丰厚了，就算重铸小蝶小莹，再造几具价值数百万的三星战傀，也花费不了那么多，完全可以说是平白无故得了一笔横财。 但却没有想到，这么一犹豫的功夫，还能多捞几分。 不得不承认，自己作为草莽散修出身的穷小子，毕竟还是穷惯了，眼界气魄都不如这些老财啊。 林舵主又垂下头去，和身边的莫管事，以及天龙门的竹长老等人商议起来。 最终他们才试探道：“李师匠，金额就定在一亿如何？不过要我们直接拿出如此之多的现符钱，肯定并不现实，你也不会接受延期支付，或者其他矿脉和福地收益的抵押，那究竟用何物来充抵，还需好生斟酌。” 李尘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悲：“可以。” 接下来双方就对具体支付方式进行了一番商议，最终确立下来。 李尘首先要求一大笔现灵石，甚至作为战略资源的灵晶等物进行支付。 此种物件，纵贯星海和东胜洲数百上千万年历史，几乎就从来未见贬值，对于他的发展计划而言也是极具意义。 为了得到这些东西，他愿意溢出市价三至五成来计算，甚至断言，如若他们愿意全部用灵石和灵晶进行支付，直接把原定的一亿赔款拦腰截断，减免至五千万都行。 但林舵主只是朝他投以一个白眼就断然拒绝。 这种东西，打死他和蜈道人也拿不出那么多。 天龙门麾下的灵矿，全力挖掘，年产值接近千万，但却并不意味着，当真能够留下如此之多的灵石。 这当中绝大部分都要被各方金主和麾下势力所瓜分，又有部分要用在日常消耗，能够留存下来的积蓄，始终只占少数。 大块灵晶和灵玉等物，更是重要的战略物资，一旦超过一定尺寸，必然被存入宝库，轻易不示于外人。 双方在这里锱铢必较，终究还是议定大约十五枚价值百万的大块灵晶，以及数十块尺寸大小不一的中小型灵晶，总共抵扣三千万。 除此之外，是价值千万的灵石和价值千万的现符钱。 后者为造化宗所造，各地共同流通的货币，在市面上还是颇具信誉的。 只要不是顶级的战略物资，大多数材料，甚至功法秘籍，劳力资源，都能非常方便的用其进行兑换。 因此，即便是在广云峰这等新开拓的偏远灵峰，它也同样用途广泛，毕竟造化宗的威望深入人心，李尘就算自己强推贡献点之类的信用货币，都不见得有此物好使。 除非以后慢慢拿出好货，潜移默化的改变麾下部属习惯，才能与之争夺一二。 再一千万，是各类可以用于制造三星傀儡的上品和极品灵材，涵盖许多品种和属性。 对此竹长老显得极为强硬，因为它同样是可能被李尘转化成为战斗力，甚至比那些灵晶还要更为容易资敌的重要之物。 其他东西，就算给李尘再多，也暂时难以消化。 将来天龙门打败李尘，甚至还有可能将其夺回。 但若是极品灵材，被制造成为拥有筑基战力的三星战傀之流，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同理，战傀，武铠之类，还有灵符，丹药，武器法宝等等有效裨益战斗力量之物，也不在交易清单之内。 最后李尘也终是无奈确信，这的确是他们底线，不可强求，只能转而要求那些中下品灵材，甚至大量的功法，技艺，以及较为不受重视的普通物资。 ， 第63章 再次俘虏 相较于前面那些战略物资，普通的中下品灵材，功法，甚至凡俗物资之流，恒通商会和天龙门就显得宽容许多。 他们大方的凑足了堪称巨量的四千万额度，即便李尘顺势提出一些看起来得寸进尺的要求，比如迁移山民，撤走飞舟，同样答应下来。 事到如今，无论天龙门，还是恒通商会，对山林之中的那些巫族遗民兴趣都已不大，天龙门一下损失惨重，必定要转嫁于当地土著，狠狠盘剥巫民王国一番，也着实顾不上那些山民了。 飞舟同样是中立身份，不宜直接参战，这次留在此间，也只不过是为了震慑李尘而已。 如若梅大小姐顺利赎回，他们并不介意让飞舟退出，免生事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拟定法契，签下协议。 双方之间的交易，口说无凭，得通过具有因果效应的法契来确立才行。 林舵主等人也不傻，为了防止李尘给梅大小姐下毒，或者以其他手段进行胁迫，限制，必须签订法契，确保无误才行。 李尘闻言便笑：“放心，我定会完完整整，把你们的梅大小姐交还回去的。” 林舵主等人有备而来，当即当场取出道纹书就的法契，要李尘签下。 李尘朝“梅萱”投去一个隐晦的暗示，“梅萱”当即站出来道：“我来看看细则。” 细节肯定是要改的，李尘不确定这所谓的因果法契的权能范畴，其所追溯的“梅萱”身份，究竟又是看重肉身还是灵魂，但绝对不愿在这里给自己挖坑，留下隐患。 “梅萱”不但要看，还要经手修改和签订，悄无声息之间就把判断是否造成人身伤害，限制人身自由的标准掌握在了自己之手，一切解释权尽归己身所有。 大致谈完之后，林舵主和莫管事等人即刻回去筹备钱款，而李尘这边也开始准备进行交接。 “李道友，你竟然当真和他们谈成功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如此一来，你的灵峰发展就能快上许多了！” 东鹏飞很快就听说了这件事情，不免前来恭贺。 但跟随着一起过来查探消息的丘舵主，佟夫人等人，却是面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不容易才寻得机会，隐晦提醒道：“李师匠，他们此番损失惨重，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交接之日，就是大战再起之时啊。” 李尘淡淡一笑，自信十足：“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数日之后，恒通商会之人为了尽快赎回梅大小姐，果真筹集大量物资过来，马不停蹄的运往东方边境。 这些东西全部都堆积在苍茫荒林之中的一座无名山谷里，由双方各派一队炼气境界修士看管。 双方之间特别签署了为期半月的停战协议，供李尘把它们带回坊市。 除此之外，价值高昂的灵晶，灵玉，灵石，灵材，则是由林舵主，莫管事等人亲自护送着运往坊市，在六月的最后一日进行交接。 被俘获一段时日的梅萱梅大小姐也终于被释放，回到了林舵主等人身边。 “梅姑娘，你受委屈了。” 交接的地方，蜈道人也亲自赶来，难免紧张的看着梅萱，开口慰问道。 梅萱对他们道：“吴叔叔，林舵主，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们破费了。” 蜈道人和林舵主惊异的对望一眼，不曾想到，这位眼高于顶的精明姑娘，也终于有低头的时候。 不过这次事件，对她这般的人物，的确是个不小的打击，今后回到家族，怕是还要再吃挂落。 小辈带来的损失如此之大，便是无论如何宠爱有加，也难以姑息，恒通商会更加不会把这种损失计入公账，终归还是得由梅家来承担。 而梅家，也会拉上林舵主这个分舵和天龙门来承担。 她向两人道歉，显然也有这层原因在。 但蜈道人和林舵主能说什么，难道还能责骂她不成？ 对方没有责怪他们保护不周，营救不力，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只得道：“不要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个不是我，不是我啊！” “你们看清楚一点，怎么全都认不出来了！” 会场中，一个相貌和过去梅萱大不相同的女子身穿侍女衣裙，面带微笑，看着双方交接。 她无论怎么看，都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侍女，但实际上，却是李尘特别为真正梅萱安排的全新身躯，也是为了方便交流所设的对象。 如今梅萱的状态和他麾下那些人工智能一样，本体存放在一处，赖以行动的身躯又在另外一处，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就连这副身躯，她也没有完全操作的权限，只能当做一个观望外界的窗口。 李尘碍于法契，暂时放归了她自由，但却是身体和意识各自的自由，并没有把两者有机联系起来。 这算是钻了法契的空子，但在以有心算无心的筹谋之下，近乎完美的执行。 到最后，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蜈道人和林舵主把假冒的梅萱领走，从始至终，没有朝自己看过一眼。 蜈道人和林舵主当然不会关心会场所见的普通侍女，那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等到蜈道人等人走后，己方的丘舵主等人上来祝贺：“恭喜李师匠，今日终于顺利完成交接！” 李尘笑言道：“诸位，正如你们前段时日所言，对方恐怕不会甘心吞下这一苦果，回去之后，立刻就要撕毁停战协议，大举进攻。” “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我们必须齐心协力，共渡难关，所以接下来，坊内诸事都要多多辛苦了。” 众人连忙道：“李师匠言重了，此乃我等分内之事，何敢言辛苦？” 李尘点了点头，送走他们，却是转头看向梅萱所化的侍女。 “我这可是放归了你自由，你不跟他们走？” “既然如此，我就再次俘虏你，就算因果法契，也无法阻止我这么做吧！” 梅萱气急，终于开口出声：“你卑鄙无耻！” 第64章 戏精附体 “吴叔叔，林舵主，我这次大意失手，给你们添麻烦了！” “按理说来，我应无颜留在此地，但若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实在无法咽下这一口气！” “还请允许我再任性一回，帮我隐瞒家里，尽量不要惊动爷爷他们。” “莫管事，你也帮我联系我那几个堂哥，表哥，表弟，还有商会的龙公子，金公子，陆公子他们，看看能否借我一批傀儡和武铠，我的闺蜜月儿，小意她们，也尽快取得联系，但别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以后有机会我再自己解释……” 六号化身“梅萱”一回到天龙门阵营，即刻如同戏精附体，表演起来。 一切都是预定的计划。 李尘特别改造过后，为其赋予了一具二星品级的高性能核心，用于支持本地化的实时运算和虚拟人格扮演。 这是李尘麾下最为成熟的智能之一，“小莹”的分机所改造，也是曾经的剑卫系列，人形少女傀儡的主脑核心和配套系统。 为了杜绝远程通讯收发的灵波为敌方所截取，察见与此间有所联系，李尘特别为其加载了成熟的虚拟人格，也算是智能本地化的一大运用。 如今看来，它果真很好的胜任了自己的角色。 李尘大力推行的，始终还是分布式云计算的集群模式，本地化的独立核心，性能远远无法达到高阶段位，但若只是扮演“梅萱”这一身份，不涉及任何剧烈战斗和神通法术的模型解析，还是足以胜任。 而且李尘深知，蜈道人是生物改造领域的专家，若是寻常机体，或者尸傀之流，一眼就能识破，但在自己早已登堂入室，号称专精的摄形画皮秘法伪装之下，根本难以察觉。 李尘在此化身采用了梅萱原本身躯，无论外貌，气息，法力和神识本质，都堪称原装正版，如假包换。 毫不夸张的说，就是梅萱自己，都不好分辨。 因为从客观现实的层面，这具身躯才是她“自己”，被解脑之术分离出去的她，反而不是“自己”。 谁是我？我是谁？ 这原本就是生命体哲学思辨的终极问题，蜈道人无法回答，李尘无法回答，梅萱同样无法回答。 故此，完全足以蒙混过关。 蜈道人和林舵主等人却是听得大骇：“梅姑娘，你不回去？” 六号化身提出的任性请求，可把他们吓了一大跳。 林舵主面色为难：“大小姐，这，这可不太好吧？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誓报此仇，还请不要拦我！” “梅萱”眼中噙着泪花，一副倔强之中，充满决然的模样。 林舵主以手扶额，只感觉一阵阵眩晕袭来。 最近一段时日，他已经为梅萱被俘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连觉都没个好睡，却不想救回梅萱之后，这位姑奶奶还要生出事端。 蜈道人同样垂首默然。 倘若不是梅萱身份特殊，他早已破口大骂了。 但没有办法，梅长老是幕后最大的靠山，再怎么辛苦为难，也得忍下，谁叫这位是梅长老膝下最受宠爱的小辈呢？ 等到“梅萱”借口累了，要回房休息，实则是寻找机会远程通讯，向基地汇报之后，众人面面相觑。 好一阵，莫管事才茫然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大小姐不愿意回去，飞舟却又必须得返航了！” 林舵主有气无力道：“让飞舟先走吧，大小姐脾气一上来，谁也劝不住，我们总不能把她绑回去吧？” “那，梅长老那边……”另外一名同为分舵管事的中年男子犹豫道。 林舵主无奈摇头：“大小姐被俘之事，我们早已禀报长老了，只是长老沉得住气，没有大动干戈而已。” 这其实也与他们欺上瞒下，美化这次事件有关。 他们当然不会直白说自己如何如何失策，让大小姐落在敌人手里，只是说敌人摄于梅家威严，主动要求谈判。 “如今果真如同长老所言，谅那小子再如何胆大包天，也不敢伤及大小姐。”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脸厚心黑，讹了我们巨额赔款！” “大小姐不愿意回去，要在这边找回场子，其实也在预料之中，此事还是再禀报梅长老，看看他如何决断吧。” “还有大小姐的父母那边，我们也不能够落下，大小姐可以任着性子胡来，我们却不能。” 莫管事看向林舵主：“那，大小姐方才说的事情……” 林舵主哽了一下，好一阵才叹息：“莫管事啊莫管事，你怎么也糊涂了？大小姐脸皮薄，不好意思亲自联系，不就是想让你作中间人么？” “照她的意思办吧！” 李尘从梅萱处获得的记忆有限，根本无法自主联系那些亲友。 但林舵主自己找了个理由，把冒牌梅萱的行为解释得无比合理。 莫管事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人家大小姐憋着劲报仇雪恨，却又不好意思明说，他们这些人总要有眼色，为大小姐分忧吧？ 林舵主咬牙切齿，恨声道：“其实要报仇雪恨的又何止大小姐一人？我们若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将来少不得吃挂落，为今之计，唯有齐心协力，攻下广云峰，让那李尘把吃下去的统统吐出来！” “吴道友，此间之事，还要靠你，我等分舵会尽全力支持！” 蜈道人闻言，面色稍霁。 林舵主这么说，对他和麾下的天龙门而言，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梅姑娘要复仇，倒也不见得完全是坏事，至少，自己这边所能获得的支持，将会空前强大。 身为偃者，钱粮资源，就是实力，拥有足够的支持，他就拥有足够的实力。 蜈道人终是点了点头，环顾四周，沉声说道：“我们刚刚给了敌人一批钱粮和物资，还在停战期间，任由他们迁移山民，得到大量劳力和人口。” “不能放任他们发展下去，因为再过一段时日，那些东西就要全部转化成为军力，用于攻伐我们。” “我提议，从即日起，大军推进，全力攻伐！” ， 第65章 野人机甲 轰隆！轰隆！轰隆！ 如雷的巨响之中，神火飞鸦接连发射，阵地山坡下，一群匍匐前进的人头蜈转眼功夫就化作了炭烧蜈蚣，甚至有好些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乱飞。 但在其中，数头实力强大的天宝蜈窜了上来，如同巨蟒人立而起。 “呜哇！” 山民“松”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几乎无法动弹。 还是同伴眼疾手快，推了他一把，才见人头蜈锋利的指甲划过，罡元所化的刀刃在后面山石上劈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巫民首领“山”从旁边冲了上来，一矛扎透天宝蜈的眼眶，复又踹上一脚，把对方推下山坡，这才转过身来，朝“松”破口大骂：“你发什么呆，战场上不能发呆！” “松”哆嗦着提起了手中战斗，眼中噙着泪花点了点头，稚气未脱的少年面孔上显露出几分羞耻与毅然并有的决断。 果然，当山坡下再有人头蜈冲上来时，“松”也变得和那些狩猎高手一般，勇敢果断的出手了。 噗嗤！ 锋利的刀枪拥有着不逊那些灵兽爪牙的威力，配合自身所修古武，轻易扎透敌人身躯。 看着那面目狰狞的人头蜈宛如擂木，顺着山坡翻滚下去，“松”的心中生出了战胜强敌的酣畅与自豪。 “我……我也终于是个战士了！” “哈哈哈哈，小子，不错，就是这样！” “这些怪物，没有什么可怕的，照着眼窝和心脏扎下去就是了，不过要小心那些天宝蜈，它们有好多个脑袋和心脏，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另外几名巫民用土著的土话赞赏道，叽里呱啦一片。 首领“山”听着他们的对话，暗自摇头，停下来擦了一把汗，却是略带羡慕的看向不远处并肩作战的那些散修们。 自从大巫战死之后，巫民们秉承其遗志，加入广云坊为圣使效命，他就一直暗中观察圣使的所作所为，评判其真假。 首领“山”并不像那些愚昧的族人那么好欺瞒，他隐约察觉到了圣使来历的古怪，以及对方想要占据圣山，夺取他们灵峰福地的事实。 但“山”同样见到，圣使的确不同于那些天龙门人。 圣使的确有在救济自己的同胞，帮助他们从愚昧落后之中走出，过上现代化的生活。 他所带来的现今文明，令人惊心动魄，有种如在时代浪潮之中的澎湃之感。 “或许大巫也是看到这一点，才承认他的吧。” “只可惜，大巫和红狼他们，都被可恶的敌人杀害了！” 首领“山”看向下方的人头蜈，目中露出了无尽的仇恨。 这个阵地只是灵峰西面战场的一隅，与此同时，方圆百里，各处都有人头蜈和王国战士所组成的大军在推进。 因为忌惮李尘手中的四星傀儡，蜈道人等人没有再贸然动用筑基修士，但三绝天宝蜈和普通天宝蜈却没有少出动，麾下大军也尽皆压上，短短几日之内就推进数百里，给广云坊一方带来极大的压力。 正当此时，李尘却仍旧还在灵峰之内。 他最近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他的任务是亲自掌控四星傀儡，对敌方形成战略威慑，除此之外，就是利用手中资粮打造机甲和傀儡，切实为己方增强实力。 敌方交付的赔偿钱粮，如何转化成为实际的战斗力，才是真正的关键。 这考验的是李尘手中的造诣水准，以及偃者劳力。 密布着机械与车床的钢铁工厂内，李尘一身合金外甲，站在铁板铸成的高台前，看着一具具丈许大小，外形如小巨人的厚重机甲，满意点头。 不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对跟随前来参观的几名工匠问道：“你们为金阳门高才生，应该知道偃者工匠和师匠之间的差距，能否说说，在造化宗所主推的标准之中，两者究竟有何差别？” 此刻在他面前的，是齐麦谷麾下的学生，金阳门的弟子鱼枫，姜轩，周思思等人。 他们三名真传，九名内门，都是经历过了宗门教育，临界出师水准的历练弟子，也该是时候接触师匠境界的许多东西了。 但齐麦谷为人懈怠，不太喜欢自己传功长老的本职工作，最近一段时日，又被李尘委托去执行秘密的炼制任务，索性把教导这些学生的重任交给了李尘。 好在以李尘如今的水准，教导工匠弟子早已绰绰有余，而且就其自学成才的经历而言，对于这些象牙塔里成长的门派弟子，也是颇具启发意义的。 他用自己的方式引导着这些弟子们的成长，倒也没有辜负齐麦谷的信任。 “按照造化宗的定义，工匠造诣，只不过是掌握了一些粗浅的百工之术运用，能够制造机关器和各种傀儡部件，组装和改造傀儡。” “师匠却在此基础之上，拥有着独立制造一具完整傀儡，以及改良图谱的能力。” 此刻在李尘面前的十二名学生，都是门派里面出来的优秀人才，很快举一反三，主动询问道：“李师匠，你这一次想展示给我们看的就是这种新造的傀儡吧，它是经过改良的型号？” 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鱼枫，我来考考你，你可认得此物？” 鱼枫略作思忖，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们应当是《偃门全书》当中记载的经典之作，机甲原型之一的人形一号！” “但是此物与书中记载的原型机有所差别，用材和成品品级似乎也远远不如，应当是改良过后的简化版本。” “您所展现出来的，正是作为偃者师匠对于此物整体设计的掌控能力，只有在吃透了此物设计的前提之下，才能对其进行改良与重铸，使得其适应当前战局所需。” 李尘赞赏道：“不错，此物正是我为适应当前战局，特别改良的人形机甲，其实这种改良型号，在《偃门全书》之中同样有所记载，那就是‘野人’系列！” “它是战斗型扩展移动平台，机械动力外骨骼，主体框架以精金为骨，辅以座舱，造价在五万左右，还不到锐士傀儡的两倍，战斗力却远远胜之！” ， 第66章 雷鹰十 “李师匠，这不能吧？这东西怎么看就怎么简陋，不像是远超锐士的样子啊。” “是啊，锐士十型那样的傀儡市价三万左右，但却拥有着堪比炼气十重的战斗力，它看起来也差不多……” “虽然您说精金为骨，可看起来，表面的用材也不怎么精良，若是真正精金的话，光是材料费就至少百万了，怎么可能才五万？” “这只是掺杂精金的合金吧，为何要如此设计呢？” 这些弟子们都是宗门所出的精英良才，眼光见识兼具，也并不盲从于李尘。 李尘解释道：“确实只是合金为主，这也是得益于我麾下如今所拥有的矿脉能够出产此物。” “不过炼气境界，极少需要用到高强度的纯化精金，只需要在合金配方之中掺杂适当分量，增加强度即可。” “这也使得，数万符钱的成本打造其骨架，以及对座舱形成足够强度的防护不成问题。” “我在此物的设计之中，借鉴了大荒巨人的理念，以巨大体型搭配大功率炼炉，整体实力有所保障。” “但为兼顾灵活机动，以及炼炉本身的极限，又不能够一味求大，故而丈许大小，是个较为合理的体型。” “此物设计，还考虑到了驾驶它作战的御者，多为麾下巫民。” “他们不懂得傀儡师的演机之法，只能以体感操控，或者神念与意识辅助进行……” 总体而言，这是一种用于单兵战斗的外骨骼战斗兵器，可以通过体感操控，模拟人体动作进行战斗。 之所以设计成为如此的模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今李尘麾下所拥有的矿材，人员，技艺种种，都适宜发展此物，他既要消耗库存，又要适应人员，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就是最佳的做法。 这才是真正的因时制宜。 “我想告诉你们的是，世间之路有千千万万条，但远远不止一条可以通往终点。” “如若坚持某种完美无缺的设计，必定会使你手中造物如同屠龙宝刀，常无用武之地。” “而偃者是客观实际的道途，讲究实际，随机应变，才是真道。” “平心而论，此物设计，的确存在诸多缺陷，但只要抓住重点，充分扬长避短，必然可以派上用场，这也是‘野人’系列表面看来没有太大技术含量，但却要被《偃门全书》收录，成为经典设计的原因。” 《偃门全书》是造化宗顺应时代发展，不断编撰，更新的道途经典，其内所收录的种种设计图谱，的确都堪称经典。 而此刻李尘所展示的野人改型，并未严格依照其图谱打造，而是顺应自己实际，有所改动，但就是这种改动，同样在其设计余量之内。 不得不承认，前人的智慧的确是超凡，多年发展历程之中，也早有人考虑到到各种战斗局面的所需了。 越过制造这种野人机甲的车间，出现在李尘和众位学生面前的是另外一个大型库房，一排被涂有血红色条纹，胸前黑色应龙图徽记醒目的机甲如人而立，赫然正是通用的人形战斗机甲，“夜叉”！ 不过就鱼枫等人所见，这六具机甲都在炼制当中，只是徒具外形的空壳子。 李尘并没有对这些东西解释太多，匆匆而过。 他并没有告诉鱼枫等人，如今领地之内，制造车间正在日夜不休的炼制工蜂傀儡，投入各方矿场。 麾下智能的计算力也因全新计算单元的增添而有所增进，能够掌控的生产平台更多，工蜂傀儡数量也更多。 材料，产品，都在以可观的速度增长着，很快就要展现出堪比工业化大生产的恐怖产量。 一下把制造六具三星机甲“夜叉”提上日程，绝对不是李尘好大喜功，而是切实考虑了当前战局以及未来所需的结果。 相对其他种类的机甲而言，这种机甲的设计图谱流传较广，几大商会，甚至东公子那边都可以提供。 改良的精品杰作，是暂时不用想了，但基础型号，谁都可以轻松弄到。 他如今所制造的，就是基础型号的通用型夜叉。 它就是普通的三星级机甲，总体特性乏善可陈，但的的确确，拥有着堪比筑基三重武者的战斗力。 他带着几人穿过偌大的厂房，在一处停放全新傀儡的地方停了下来。 出现在鱼枫等人面前的，是一种具有着三角外形，身长七丈，翼展四丈的奇特傀儡。 对于此世中人，这种造型的机关傀儡堪称鲜见，但对李尘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 因为这分明就是前世认知之中的喷气式战斗机，拥有着超音速飞行能力的强大武器。 这种傀儡严格意义而言，并非三星品级，而是二星，但却拥有着高达百万的造价，其所搭载的武器为昂贵的导弹，拥有着超视距打击，集群轰炸，机动作战等诸多战斗方式。 因为是二星品级，只是材料堆砌的缘故，此物制造起来远比同等价位的三星傀儡容易，因而李尘这边一口气就生产了十二架。 “其名为雷鹰，又因我早期就已经经过诸多改良，直至晋升师匠之后，第十版才最终定型，故而名之为雷鹰十……” “我掺入些许浮金制造此物，使得其重量极大减轻，最大飞行速度高达五赫以上，配以大功率的傀儡炼炉，动力卓越，起飞重量高达六十吨，能够挂载十枚以上重型导弹，极限作战半径万里以上。” 李尘介绍着自己自幼以来就有所涉及，最近才得以将其化为现实的新型傀儡，不无得意，心中默默补了一句：“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它的出现，或许可以改变此世作战理念和战斗风格……” 由于此世神通法术盛行，修士都是拥有着超凡伟力的个体，战斗的模式多见于个体之间的捉对厮杀，更因着远程武器的天然缺陷，使得近身搏杀效率远远胜出。 像战斗机这种东西，在偃者道途多年发展的历程中也曾作为概念化的战斗兵器出现过，但却因着缺乏现实意义而难以发展，也从未得到过世人认同，流行开来。 只有李尘这般的局外人才会执着于此物，并且因着各种条件的满足，当真将其制造出来。 ， 第67章 体系 “李师匠，这种事物……当真会有用吗？” “以高速机动为主导，摒弃其他能力？当真是闻所未闻……” 不出李尘所料，鱼枫等人听到李尘对于此物的介绍，反应都是质疑和不解。 “而且此物明明就是三星品级吧？它还掺入浮金，拥有着筑基战力所特有的制空能力，造价又高达百万，都抵得上其他三星傀儡了，这不是三星造物又是什么？” 李尘道：“我之所以将其定为二星，主要是因其制造难度的确不高，而且战斗力尚未得到验证的缘故。” “历史上并不缺乏类似的事物，都是在不断探索之中得到发展，为大众所接纳，最终得以定型。” “我也有个目标，那就是有朝一日，此物能够被收录进《偃门全书》，成为开山立派的系列造物，而我之名亦能随之流芳百世，与道统传承同在。” 听得李尘此言，鱼枫等人是面面相觑，想要打断，又有些不忍，但不打断，又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李尘笑言道：“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尽管直言无妨。” 鱼枫谨慎道：“李师匠，你认为此物的战力从何而来？” 李尘道：“此物乃是为战争而生的利器，并不具备传统意义上的战斗力。” “哦？”听得此言，鱼枫等人俱是微怔。 没有想到，李尘一言就把他们带入了全新的领域。 “常理认为，筑基战力都是珍稀宝贵的，相较于炼气境界而言，无论是筑基修士，还是三星以上傀儡，都拥有着能量与物质的高度聚集特性。” “势力交战，不乏以筑基应对筑基，同等战力相互牵制，达成平衡的战术。” “纵使一员筑基战力拥有诸般技巧和能力，也要受限于施展的条件，只能就近应用。” “故此可以认为，常规意义上的人员或者傀儡，都是为近距离搏斗所生。” “如若把战斗规模扩大，便称之为战争。” “但遗憾的是，绝大多数人所见的战争，也只不过是呆板的将其扩大和延长，只见增长，而不见本质的改变。” “一员炼气或者筑基的高手，只能受制于近身搏杀局限性，如同一枚枚的棋子，出现在自己应赴的战场，应对固定的敌人，这实在太愚蠢了。” “唯有突破空间和距离的限制，把战争彻底与常规意义上的战斗分离开来，才能改变其本质。” “我所认为的战争，绝不是简单的战斗相加！” 其实李尘所言，鱼枫他们也不难理解。 无非就是这种傀儡特性纯粹，拥有着高速机动，能够及时赶赴战场，进行远程攻击的能力。 这是雷鹰战机所拥有的优势，也是李尘要如此设计图谱的原因所在。 若说改良图谱是师匠所为，那么能够设计图谱，改造智能架构，那便是大匠的领域了。 李尘已经开始进入这一领域，还走得非常深远。 但与之相应的，极其考验偃者麾下信息传递，导弹制导等手段。 对于配套的弹药等物后勤保障，也有一定要求。 这不但是一种新傀儡，更是一种新体系！ 至于结丹以上，就无需论述了，那不应是他们考虑的问题。 结丹剑修，拥有一种名为“剑丸”的可怕武器，可以千里杀敌，取人首级于无形。 结丹武者，能够拳镇山河，隔空伤敌。 结丹偃者，也拥有着掌控虚空等等诸般手段，能量实体化，更能塑造元丹，远程伤敌，一下就把这种战斗机打下来了。 就连那些茹毛饮血的大魔，都拥有着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天赋神通和能力。 所以此刻论述结丹以上层次的存在毫无意义。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麾下拥有着运用人工智能的自动化设备，后勤保障能力已经初具规模。 得益于天龙门和林舵主等人的贡献，在交付的赔款之中，存在不少可以用于炼制雷火霹雳的药土等物，最近一段时日，李尘勘探自己灵峰附近的矿脉，更是发现一座中型的药土矿，中小型导弹的产量已经完全跟得上理论上的消耗。 而且，李尘麾下的人工智能，除却自身各自拥有的本体核心之外，额外的公共计算单元也终于增长至上万单位，继续朝着下一个量级发展而去。 这意味着更多的操控余量，以及生产能力。 现今李尘已经把麾下的工蜂傀儡数量提升至两千多具，用于生产精密元件的母器也多达千台了。 预期可见的未来内，他还打算把工蜂傀儡数量增加至万具之多，母器则增加至三千台。 再之后，则是十万，百万，不断攀升。 因为届时他将在自己麾下彻底普及廉价导石所制作的全新核心，一口气成本陡降，直接以十倍百倍的方式进行发展！ 只是此间尚存一些关键技术需要突破，暂时无法做到而已。 但无论如何，也正是得益于这些东西的增长，李尘才有能力在短短小半个月时间造出十二架之多的雷鹰战机。 这种东西，生产难度介于二星与三星之间，但体积颇大，也是需要消耗不少产能的，换成徒手制作，消耗的时间肯定远远不止。 李尘一边带他们参观自己名下的自动化工厂，一边介绍道：“如今我麾下正需要各式各样的人才，我需要有人帮我研究各种各样的武器和工具，也需要有人帮我实现设想之处的种种细节。” “偃者道途实在太博大精深了，单只依靠我自己一人，断然无法掌握所有一切，但若有了你们的协助，或许可以得到更多成果。” “我也愿意把那些成果分享给你们，大家公平交换，各取所需。” “怎么样，以后从门派出师，就来我这边效力吧，倘若我有朝一日成就大匠，还可以帮你们晋升筑基，甚至成为师匠……” 这就是摆明车马的招揽了，倒也不算挖金阳门的墙角，因为金阳门的弟子实在太多了，并不见得每一人都能得到妥善安置，能够投身麾下附庸的势力，也是对外输出的一种手段。 鱼枫等人就算没有见过，也早已听说类似的事情，不由得深思起来。 第68章 雷鹰首战 李尘如今也算是向他们吐露了自己的道途理念，表现出不拘传统，勇于开拓的风格，而且这段时日相处下来，他们对于李尘的学识与为人都有了粗浅的了解，对其晋升大匠，或者坐稳峰主之位的可能也有了判断。 或许该是时候考虑一下未来之事了。 偃者道途的发展前景也有清浊之分。 清者就是如同齐麦谷一般，提升阶位潜力较大，有可能晋升师匠甚至大匠的优秀子弟。 浊者则是如同鱼游仙，众多封疆之主一般，以家世或者才干赢取资粮，发展势力，获得世俗上的成功。 两者有时候又可以混合在一起，一边提升自我，一边追求事业。 他们的历练期限有十年之长，在确定自己的发展潜力之前，并不急着作出选择，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理应早做准备才好。 众人尽皆谨慎道：“若有机会，我们一定会优先考虑您的。” 李尘笑着点了点头。 隔天已是七月二十。 广云坊外，一座被工蜂傀儡挖空的山体内部，宽敞的大门打了开来，如同在高大的城堡之内开出一个小小的窗户。 在李尘来到这边数月的时间里，虽然诸事各有波折，但麾下的智能傀儡，工程机械，可是一刻也未停止运作。 它们不知疲倦，日夜不停的挖掘，把广云峰主峰周围六座大小不一的峰峦和山岭都挖了个遍，现如今，已然是造就出多个以山体为天然防护层的大规模地下基地群。 而且，这种地下基地群的规模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李尘新造的傀儡“雷鹰战机”存在诸多缺陷，缺乏常规意义的战斗力，停下之时，容易为敌人所击毁，就是其中一大弱点。 但他将其深藏地底基地，保护起来，就避免了这种事情发生。 近日李尘已经多次试航，但都是往东边荒莽大陆飞，至今才是打算真正投入实战。 刚好不久之前，一个距离灵峰百里的阵地传来申请支援的呼叫，敌方的人头蜈数量实在太多，已经快要失守了。 李尘索性亲自上阵，以意念接入指挥系统。 “编号零零一，零零二，零零三雷鹰战机准备起飞……” “检查完毕，准予起飞权限……” “通道就绪……” “信标就绪……” “弹药就绪……” “五，四，三，二，一……” 轰！ 随着一声仿佛爆炸的轰鸣，三具战机尾部各自喷出长长的尾焰，如同火箭的高速喷射之中，偌大的机体以恐怖的速度向前推进，弹指之间就射出百丈之外。 它们很快就从各自的起飞通道离开山体，朝远方飞去。 轰隆！ 又是几声仿佛暴雷的轰鸣，坊市之中，众人都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只见到三个黑影直冲云霄，眨眼功夫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这是雷鹰战机拥有着高速机动和吸收灵波的特性，还能调节自身颜色，达到与天穹相近的伪装效果。 凡人肉眼难以捕捉，筑基修士也难用神识追踪。 战机速度极快，区区百里只用了十余息就飞抵，当中还有小半时间是花费在起飞之初的加速上面。 天权那带着几分英气的飒爽声音传了出来：“抵达战场，已通过地面制导锁定目标，确认攻击目标，请确认发射命令！” 李尘道：“自动执行。” 天权道：“自动执行，发射！” 嗖！嗖！嗖！ 三发散发着死亡气息的“火牙”导弹飞射而出，呼吸之间，就已经落在了地面。 巫民首领“山”等人正辛苦鏖战着，忽然见得地面一阵火光冲天，旋即便是天摇地动，沙石烟尘如同海啸，铺天盖地般涌了过来。 “呜哇哇哇！” 好些人都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连忙双手抱头，顺势卧倒。 就连“山”都忍不住趴下，任由泥土和枯枝败叶如同浪潮涌来。 好一阵后，震动和气浪过去，众人探出头张望，这才骇然发现，坡下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大坑，而在坑中，一些犹自生命尚存的天宝蜈顽强挣扎，但更多则是被炸成碎片。 山民“松”呆呆的看着手中之物。 那是刚才黑影飞来，他下意识伸手接住的东西，这时候才看清，竟然是一个人头蜈的脑袋！ “呕！” 山民“松”连忙把它甩飞出去，俯下身去，干呕起来。 “咦？” “刚才怎么回事？” 十余里外的另外一座山头上，持着数具战傀，作为临时指挥哨所的天龙门人远远观望战局，突然便见山谷之中火光冲天，队伍全灭，上千妖蜈军队瞬间失去了回应。 “没有看清楚，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飞过……” 几名天龙门弟子额头上，冷汗顿时流了出来。 “不会吧，你们也没有看清？” 但这几人的担心明显就是多余，因为李尘马上又再派出了多个架次，近百轮以计的攻击任务接连来袭。 此世灵蕴材料着实非凡，轻易便让李尘制造出了性能远超前世地球的高速战机，技艺的发达，更是使得常规的气机感应和制导手段异常廉价，大量雷火霹雳堆积，更是拥有着不逊于高爆炸药的性能。 这使得出手的成本，虽然高达数万以计，但是效果堪称惊人。 几乎每一轮空袭，都有成百上千人头蜈随之覆灭，战斗局势也随之逆转。 这个怪异的现象很快引起了天龙门高层的注意。 “他们肯定出动筑基战力了，但奇怪的是，几乎没有接战记录，都是一锤定音，瞬间决出胜负！”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应该如何对付？” “不好，它们似乎来了！” 正在议论之中的众人忽然感觉上空有异，凭着玄之又玄的心血感应冲了出去，下一刻，便见原处雷霆大作，烈焰裹着气浪蔓延了整栋房屋，就连附近的街道都一起被恐怖的爆炸所吞噬。 “果然是战斗傀儡！” “给我追！” 数名筑基飞了起来，但很快，就近乎呆滞的看着那些如同大鸟的黑影高速离去。 它们实在太快了，根本无法追击！ 第69章 体系的较量 转眼已是数日之后，原本兵马聚集，如林严整的辟远城，不知何时变得行人萧条，随处可见残垣败壁，大军已然是撤出了此间，开始化整为零，屯驻在各处村庄。 李尘一旦发现机会，就果断出击，在短短数日之内安排上千架次的空袭，日夜不停在敌人头顶狂轰滥炸。 接连下来，耗费的药土不计其数，但是由此带来的战果也堪称辉煌。 就在七月下旬的一段时期内，天龙门一方死伤了数以十万计的王国战士，当中还包含上千天宝蜈，上千二星傀儡，甚至炼气修士，弟子门人。 就算不以实际炼制那些弹药的成本，而是换成高昂的市价计算，李尘也大占便宜，彻底压制了天龙门汹汹来攻的气焰。 蜈道人等人深深为之忧虑，都明白不能再任凭对方傀儡这般肆虐下去。 且不说对方每次空袭都如同长了眼睛一般无比精确，就算对着空地随便乱扔，也要彻底破坏此间的军队调度，令得前线战事更加艰难，上下人等也士气低落，不愿再战。 这再大的家业，也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一定要把那奇怪傀儡打下来，让李尘知道，这里不是他为所欲为的地方！” 蜈道人彻底怒了，接连下达强令，调集麾下高手齐聚城郊一座庄园内的临时避难所，严阵以待。 不久之后，战机的身影果然又再一次在探测机关器之中显现。 此世的筑基修士，个个神识灵敏，如同人形雷达，但感应范围终究有限，比不得同阶的机关造物。 蜈道人等人翻找物资，好不容易才结合众位工匠才智，捣弄出一台能够感应到方圆百里灵元波动的探测仪器，用于锁定战机炼炉，确认目标。 这也使得，他们终于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需要战机靠近到极近的距离才有所发现。 但百里距离仍然太短，只是片刻功夫，就见天上如同大鹏的黑影掠过，数道导弹带着长长的尾焰飞了下来。 又是十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众人所处之地的庄园瞬间化为废墟。 他们都有感应灵波的探测机关器，李尘那边自然也不缺乏，如此之多的气机聚集在一处，总是难免泄露。 但在场众人都是高手，临机应变，竟然个个都在轰炸来临之前遁出，散向四面八方。 这些全部都是故意作饵，吸引战机攻击的人手！ “嗯？” 远方监看战况的李尘吃了一惊，旋即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 “警告，发现不明目标！” 这个时候他再看光幕，方才察觉，有四道气机同时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尽皆展现出了筑基实力所应具有的高速。 “拉升向上，走！” 李尘连忙下令。 可就在这时，其中一名剑修模样的中年男子出手了。 他手中飞剑如同流光，趁着雷鹰战机刚刚攻击，身形未稳的机会，一下深深斩了进去。 这几日他们也并非完全在被动挨打，而是不断观察，判断，寻找薄弱之处。 果然还真叫他们找到了雷鹰战机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那就是攻击完毕之后，为了返航，不可避免的速度损失。 原本李尘欺负对方没有应对之策，大摇大摆的就地折返，却不想这一次，成为自己取祸之源。 嗤啦一声，飞剑锋利，轻易切开左侧机翼，在其中部劈出一条长长的缺口。 若非战机速度过快，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恐怕整架战机都要被切成两半。 另外一边，一头全身裹挟旋风的三绝天宝蜈径也直扑上来，攀在另外一架战机的机腹。 这一三绝天宝蜈拥有着锋利的爪牙，即便处在高空之中，也紧紧抓稳了战机。 它抬起头，朝战机喷出一口惨绿毒雾，嗤嗤作响之中，合金腐蚀，被剥开了一大片。 但就在这时，战机突然作出了全力加速的应对。 陡然攀升的速度，带来了极大的气流，三绝天宝蜈如遭重击，在音爆所形成的锥状白云之中抛射而出，翻滚好几里方才稳住身形，重新悬停在空中。 战机化作黑影，跟随另外两架战机高飞而起，不一会儿，扬长而去。 李尘见状，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针对敌人高手伏击的应对之策也要提上日程了，最简单的应对，就是不要再轻易降下来，宜当以高空活动为妙。” 李尘自己总结一番，发现这次损伤完全可以从根源上进行避免，原本是不应当承受的。 不过，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尘终于意识到了此世之中多的是各种各样的超凡战力，并非表面看来，毫无防空力量就能任意遨游那么简单。 他立刻更新指挥系统，让作战模式变得更加完善，彻底杜绝类似的情况再度发生。 眼见着战机远去，天龙门人如丧考妣，垂头丧气。 这段时日以来，他们可是被这种怪异傀儡和磨人的战斗方式折腾得够惨，几乎达到神经质的地步了。 原本可以击落一至两架，扬眉吐气，却不料，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蜈道人出来宣讲道：“罢了，这次是对方运气好，下次再寻得良机，定要一击毙命！” 或许是察觉这样并不足以挽回士气，他即刻又道：“还有，我们也要抓紧时间实施反击了，不能任由他们主动来袭，我们也要扳回局面才行！” “我们手中还有足够之多的人头蜈，寻机偷袭，立刻就能给敌方造成巨大伤亡！” “他们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将发挥蜈蚣的天赋本能，从地底挖洞过去！” 他并没有察觉，身后不远处，身边带着几名侍女一起来到此间避难的六号化身眼中正闪动着意味难明的异芒。 “地底挖洞……” “回报环境不适，予以记录，寻机发回警报。” 不久之后，众人散去，六号化身也屏退左右，寻得独处的机会。 它悄无声息之间，就对附近一架侦察旋碟传去了讯号，那架旋碟乃是由天权远程操控，很快解析密令，获知了这一事。 第70章 失败的偷袭 “嘶……” “嘶嘶……” 幽暗的地洞之中，一条条面目狰狞的人头蜈爬动，赤红的眼瞳里，慑人的幽光闪烁不止。 它们都是蜈道人精选材料，以人身和妖蜈身躯合炼而成的尸傀怪物，甲壳锃亮，在洞内的环境中泛着宛如金属的光泽。 腥臊的气息混杂在如同浓雾的惨绿毒瘴之中，就连四周的泥壁都被染上了如同真菌的胎衣。 这里是距离广云峰三十多里的一座低洼谷地，在之前的一段时日里，天龙门人发现了李尘对于地底监控力度较弱，无法察见地洞的破绽，在此进行挖掘。 他们手中人马充足，在地面诸多军队和人头蜈的配合之下，竟然也来了个神不知鬼不觉，成功抵近坊市附近。 这一天，更是有着大批人头蜈和天宝蜈成功躲过空中拦截，顺利入驻，准备对广元坊发起报复性的偷袭。 蜈道人心思狠绝，并不满足于李尘那样的频繁骚扰，而是打算来个一锤定音，直接击垮对手。 随着时间推移，足足上万条人头蜈进入地洞，并且穿越数十里距离，来到了坊市郊外的一片空地。 方圆百里内，各处阵地的军队同时发起了猛烈的攻击，以大军的行动掩护这支奇袭队伍，广云坊的军力似乎也被牵制在了那些阵地上。 这群人头蜈当中，有数名天龙门的弟子作为御者引导着它们的前进，行至地洞的尽头，突然传出指令，让跟随在侧的几条天宝蜈同时发力，猛然往上钻去。 轰隆！ 原本就已经被挖空的地面坍塌，露出一个个水缸大小的缺口。 但是当探路的人头蜈钻出地面，迎接它们的，却是足足三百之数的精锐队伍。 “弟兄们，敌人果真出来了，给我杀呀！” 一名受雇的散修驾驭着最近配发的“野人机甲”，如同骁勇战将，一马当先冲向敌人。 “跟着老大一起，杀！” 另外几名散修也同样驾驭野人机甲，杀了过去。 碰！ 野人机甲粗壮的拳头充满力量，几乎一拳一个，轻易就砸破人头蜈脑壳。 有人剽悍的抓住对方脖子，生生从泥土里面拔了出来，撕成两半。 巫族遗民们同样驾驭着野人机甲奋勇杀敌。 这是一批李尘特意遴选出来，通过速成栽培所获得的机甲御者。 数十万人口的山民，挑选数百拥有一定天分的御者，实在再简单不过，甚至因为其为天生战士的缘故，优秀者远比李尘预计之中要多。 毕竟是先进的体感操控技术，借由神经与意念的传导，只需少量机关按钮就足以驾驭一具机甲，其他全凭战斗经验。 如今就能驾驭机甲踏上战场的，多是山民当中的狩猎者，表现丝毫不弱于那些拥有着中后期修为的炼气修士们。 他们以炼气前期，甚至毫无修为根基的凡人之身，同样发挥出了机甲本身堪称炼气巅峰的实力。 “这些巫民表现不错，一个个驾驶机甲，都能如愿发挥实力，野人机甲也不愧是《偃门全书》当中的经典型款，足够廉价，皮实，堪称战场利器！” 李尘坐在坊内高楼的临时指挥所中，和东鹏飞，鱼枫等人一起观看战斗的实时投影，还有闲情逸致评价。 “散修们大多都是傀儡师出身，能够操控自己的傀儡，自然而然，也操控这些机甲。” “绝大部分人形或者类人傀儡的操作都是共通的，就算有所差异，所需付出的学习成本也比接受全新事物要低得多。” “材料，技艺和通用的配件，也是同理。” “相比之下，那些兽形，异形傀儡种类繁多，取材和制造也各有关隘，就是在较为专业的领域才能见到了，跑江湖的散修是不太待见的。” 不过众人同时也见到，不少散修更加惯用自己常用的傀儡，各种甲士，镰妖，机关兽之流尽情发挥。 这是得了李尘的承诺，战斗之中，一应损耗都可以从贡献扣除，并不会对他们自己造成损失。 他们也无惧于使用自己的财产参加战斗。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修真问道的好物。”鱼枫看了直摇头。 李尘哈哈一笑，道：“不拘一格，才能物尽其用，如今我们是要杀敌，自然就是此物为好，等到将来想要修炼上进了，还得对自己的肉身进行傀儡化改造。” “鱼枫，你可是偃者，不是那些外道修士啊，不要误入歧途，执着于那些虚幻假象了。” 鱼枫汗颜，连忙道：“不会的，李师匠放心好了。” 姜轩看了一会儿，则是提出自己的疑惑：“李师匠，为何您锻造那些傀儡如此之快？寻常学徒，匠人，帮您加工大型锻件，可得费不少的时间，便是调集成千上万人来协助，这一个月的功夫也远远不够呀。” 李尘道：“这便得要说到我特有的独门秘法，符文技艺了，有此高度封装的阵道秘法，打造锻件效率极高。” 其实李尘之所以能够做到这样的原因，远远不止符文一条，但他有意把话题往这边引，就是为了吸引众人。 “你们若是想学的话，我可以倾囊传授。” “咦，当真可以吗？”鱼枫等人闻言，尽是一惊。 李尘道：“当然当真。” 李尘也不是穷大方，随便把自己精研的秘法示于外人。 实际上是他看到自己麾下各种锻造母器，生产车间，都是在此道基础上得以发展，平常若是得到低阶的百工之术，还需得要人工编译成相应的符文程序才能录入到系统，实在太过麻烦。 从系统底层来看，用自然的语言告诉机器应该做什么事情，如何去做，是没有效果的。 必须得要通过符文转录，编译成为机器可以识别的道纹才行。 如此一来，敝帚自珍便没有丝毫必要了。 有的时候，开源才能发展。 李尘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能使用自己的符文，说不定以后便可以很方便的从市面上寻得现成的锻造程序或者加工秘法，直接运用在自己的体系之内。 基于此道的各种材料和半成品也会盛行开来，方便他所购置。 第71章 画风突变的巫民 鱼枫等人闻言大喜，对他们而言，多掌握一门师匠高手的私人秘法，可是增长阅历的大好事，既然李尘愿意传授，他们当然也愿意了解。 如若当真能够学出个名堂，说不定将来便多了一门傍身的技艺。 当即答应下来，表示若有时间，必定深入了解一番。 李尘满意的点点头。 在理而言，依靠人工智能自主进化，掌握自行编译的能力，也是可行，但在中低阶段，无疑极其困难。 鱼枫等人虽是工匠，计算力也不强大，但论创造力和真正的智慧，却要远胜自己麾下的那些人工智能。 说话之间，坊市郊外的战斗已然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李尘等人以有心算无心，堵住人头蜈大军行进路线迎头痛击，已然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麾下巫民们更是杀得兴起，几乎每一次挥刀，每一次踢腿，都有人头蜈被斩开，扯碎，或者在冲撞之下远远抛飞。 他们当中并不乏战斗经验丰富的猎人，所修武技，原本是用来对付那些凡人境界的野兽们，如今换成人头蜈，甚至天宝蜈，同样大有作为。 机甲就像是一根杠杆，成为了放大他们武力与战斗经验的利器，充分发挥其势力。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还是这些巫民们行止之间，严整有度，完全不同于那些散修们的随性发挥。 和这些巫民比起来，那些乱哄哄不懂配合，全无章法的散修，反而成了散兵游勇。 巫民们的日常生活，是包含围捕狩猎的。 灵峰福地附近，存在着强横的精怪，以凡人之身，难以力敌，这个时候，依靠的除了巫师和勇士，便是凡人所具有的群众之力了。 等到敌人的三绝天宝蜈出现，李尘这一方，三具新造的夜叉机甲也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战场。 这是李尘精选挑选，忠诚和能力都已经得到考验的老洪等人所驾驭的战争机器。 其所拥有的，是标准的筑基三重战斗力，片刻工夫就把率先窜上来的那条三绝天宝蜈赶到一旁，以多打少，痛击起来。 三绝天宝蜈所拥有的战力，是三种属性的灵根以及尸傀所化的神通机关器，朝着机甲不断喷吐毒雾和火焰，不时又见罡锋伤人，在厚实的护甲上打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然而夜叉机甲亦有手段，手中血玄金所锻造的利刃锋利强横，一砍就是一道血口，片刻功夫，就把三绝天宝蜈的足钳和手臂都砍了下来。 忽！ 片刻之后，其中一具夜叉机甲口中喷出了赤红的烈火。 那是安置在夜叉机甲口中的神通机关，“附骨血炎”。 其所蕴含者，是一种以天然燃油熬炼而成的特殊液体，通过高压喷射雾化，结合灵元倾吐而出，转瞬就化为磨盘大小的巨大火球，轰然一声炸开。 “嘶！” 三绝天宝蜈化成了一条火龙，剧痛翻滚起来。 可是血炎一时难以熄灭，片刻功夫，它就被砍断全部头颅，如同垃圾扔在旁边。 后续的几条三绝天宝蜈才堪堪钻出，但马上又同样陷入了机甲的围攻。 血炎弹再度喷发。 呼啦！ 火焰溅射了一圈。 夜叉机甲的机体原本就为避免伤及自己，掺入了耐火的灵材，对这种火焰抵抗性较强，三绝天宝蜈却终究还是生物化的活体兵器。 虽然其本质为尸傀，已然丧失生物畏惧火焰的特性，但其肉身构成，对于火焰的敏感，却是实实在在，难以消除的。 燃料如同滚油，瓢泼倾洒在其上，转眼就起了个大泡，再转眼功夫，甲壳表层都跟着燃烧起来，滋滋的怪响不绝于耳，即便对方疯狂催逼罡元气劲，也仍然无法熄灭。 “呜！” 在坊中广场围观的其他山民看得心潮澎湃，内心也仿佛跟着这股熊熊烈火燃烧起来。 他们看到机甲战斗的场景，都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机甲……真是不错！” “真男人就该开机甲啊！ “酋长，我想开机甲！” “机甲战士，万岁！” 李尘以玄光幻影阵同步直播战斗的场面，无形之中，在山民之中引发了一场学习驾驶机甲的热潮，以致下次再招御者时，巫族遗民们爆发出来的热情都把他吓了一跳。 这些原始人简直画风突变，一下就从茹毛饮血的野蛮人进化成为驾驭机甲四处征战的星际战士！ 相较于李尘这边的欢腾，天龙门一方，却是如同堕入冰窟。 满满都是雄心壮志的蜈道人，也彻底被这一次的失利打懵了。 “怎么可能？他们怎么可能会有所防备？” “难道我们之前都猜错了，他们也有探测地下的手段？” 林舵主沉声道：“倒也不尽然，吴道友，还存在另外一个可能。” 蜈道人一怔：“你的意思是……” 林舵主道：“我们这边存在对方探查的手段，亦或者，有人已经被其收买！” 蜈道人闻言，神色不禁剧变。 李尘此前曾经频繁派来旋碟，到处抛洒传单，用于策反巫民战士和天龙门的弟子们。 这早已引起蜈道人的警觉，这个时候再回想起来，或许背叛之人，早就已经出现了。 但一直以来，蜈道人都顾不上处理此事，也无从处理。 他们对此根本就是毫无头绪，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他虽然也是师匠，但是擅长内容，多在生物改造的领域，并没有李尘那么全面广博。 “对方的兵将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了，这一次他们用来对付我们的，似乎是野人机甲，当中还出现了夜叉机甲的身影。” “如若再放任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接下来强弱之势怕是得逆转！” 原本蜈道人非常确信，自己拥有的底蕴和军势远胜李尘，即便是在遭受战机轰炸，彻底丧失制空之权的这段时日里，也仍然信心十足。 但直到这一刻，精心筹谋的奇袭被李尘轻松化解，还损兵折将，连失多条三绝天宝蜈和成千上万的人头蜈，他也终于开始有些慌了。 “绝不能再这样耗下去，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进攻！” ， 第72章 坊市危机 蜈道人此言并非恼羞成怒，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所作的决策。 在此之前，他忌惮于李尘手中掌握的顶尖战力，总是想要避其锋芒，与其比拼底蕴。 如今反被李尘逆转过来，以频繁空袭和屡次挫败攻势进行消耗。 虽然在这当中，李尘方面的损伤也绝不算小，但却多是可以再生和重复利用的机关傀儡之流，要么就是从地底挖掘出来的药土，灵材。 李尘的广云坊小而精悍，拥有不俗的工业能力，他的巫民王国大而周全，但却反而显得臃肿，迟钝，各项产业也不发达。 唯有在兵多将广，根底深厚这一点，始终还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如若不在这时拼他一把，等到被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把血流尽，就拼不起来了。 其实他之前也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却始终畏首畏尾，行动起来远远不够彻底。 蜈道人向林舵主解释此事的时候，并未察觉，门庭之外一个女子身影走过。 她脚步微顿，旋即又转身离开。 “大小姐，您不进去了吗？” “不去了，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情，先回城郊别院。” …… “不好，天龙门要倾力来攻。” 这边的突袭即将收场，己方部队眼看着就要获得胜利的时候，李尘却突然一瞥，向窗户之外的远方投去了意味深长的目光。 东鹏飞和鱼枫等人都知道李尘拥有旋碟机群的探测手段，对他这种宛如仙神的感知手段并不奇怪，但听闻这一断言，仍然还是吃了一惊。 “他们还有多余的部队？” “当然有，他们始终都留着巫民王国那边的大军，以及数支全部都由天宝蜈组成的精锐之师。” “毕竟是在此间发展了接近半个世纪的积年师匠，积攒下来的家底，岂是那么简单？” 李尘轻叹一声。 其实有没有六号化身的通风报信，都已经无足轻重。 这一次，蜈道人根本没有掩饰意图，而是摆明车马，带领大军和门内高手直接攻来。 大军开拔，气势非常，便是再次派出战机轰炸，也变得杯水车薪。 他们在每一支队伍当中都配置了筑基以上战力，甚至干脆就顶着炮火快速通行。 李尘这边由于导弹消耗过大，终于再难保持之前的轰炸规模，只消灭了千余敌人。 这也与对方的整体质量远胜过去有关，拥有的炼气中期实力的天宝蜈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正面抗衡导弹，以强悍生命力自行恢复了。 李尘眼下的空袭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几乎无法对筑基战力产生作用，甚至炼气后期和顶尖实力的高手，都不容易为其所杀。 修士都能做到在这种炸弹之下伤而不死，因为他为节省成本，填充的弹药多是雷火霹雳之流，而且为了增大杀伤范围，单位面积的威能实在有限。 这或许是清理凡民的利器，能够一发击杀成百上千低阶敌人，但却难杀强横的妖兽或者炼气高手。 一个多时辰后，天龙门就有十余三绝天宝蜈赶来支援，腾空在各处，同时围着坊市发起了进攻。 “嘶！”“嘶！” 妖蜈身上，如同葫芦串的头颅穷凶极恶，喷吐出了惨绿的毒雾和炽热的烈焰。 更有砂石和罡煞混杂其间，猛然击打在坊市中的建筑上。 扑簌簌！ 密集的撞击如同冰雹，墙壁顿时成了筛子。 门窗破碎，躲藏在里面的巫族遗民平民惊叫不已。 一名巫民老者惨叫之中，被浓密的毒雾笼罩，滋滋作响，很快就化为干尸。 另外几名巫民青壮则是被砂石打中，当即哀嚎着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也有人被爬进来的妖蜈双手攀住，用力一甩，扔出了房屋，从十多层楼坠落下去，当场身亡。 凡人的脆弱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短时间内，这些巫族遗民就死伤了三五千人。 “这些该死的邪魔，破坏了我们的家园不够，还来侵略圣山！” “跟它们拼了！” 几名巫民猎人红着眼扑了上去，锋利的钢矛插在锃亮的甲壳上，火花四溅。 “让开！” 也有壮汉端出了重机枪一般的机关器，扑簌簌的喷射中，千百钢针化作密集的金属风暴猛然飚射。 但刚性的罡元气劲浮现出来，这些不含灵蕴的攻击转眼就被悉数弹开。 三绝天宝蜈嘶嘶昂首，口喷烈焰，点燃四周的毒雾。 轰隆！ 火光吞噬方圆数丈。 轰隆！ 轰隆！ 爆炸之声此起彼伏，原本安详平和的广云坊，遭受了开埠以来前所未见的大危机。 李尘也察觉到了形式的不妙，连忙派遣护卫队四处灭火，对付那些来袭的敌人。 这段时日他已经尽量添置机甲，炼制傀儡，但却仍然难及天龙门多年的积累。 如今所拥有的雷鹰战机，夜叉，还有数百野人机甲，就已经是得自于巨额赔偿的福利了，想让他一时变现更多，根本如同无米之炊，不得施行。 到最后，就连东鹏飞也不得不出面帮忙。 “他娘的，这都打上门来了，还能忍？宫老，给我教训教训他们！” 东鹏飞一声令下，鹤发童颜的老者便冲了出去，铮的一声，剑芒出鞘。 他所修之道，乃是剑道，所练之剑，乃是心剑，竟是地仙洲中，号称无上法门的心剑一脉秘法！ 剑指一掐，气贯长虹，从街面上朝这边冲来的十余人头蜈瞬间应声而倒，当头的几条天宝蜈也炸开了脑袋，当场四分五裂。 “你是何人？你不是那李尘的部属吧，我天龙门攻下此间之后，你们权益照旧，不受侵犯，还请不要自误！” 率领妖蜈大军的是天龙门的弟子，看见宫老装饰，立刻明白他的归属不在李尘名下。 “挑拨离间，找死！” 宫老二话不说，出手剑气射向他。 “啊！”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断臂惨然退后。 “你给我等着！” 另外一边，林舵主，佟夫人等盟友也各自派出了商会的护卫队，全力参与防守。 自此他们已是抛弃中立立场，选择参战了。 ， 第73章 秘法，天龙变 “看来你的盟友还可称是忠实，但就算他们也直接下场，又能守护这座坊市几时？” “我已明白，你所赖以为重的根本，在这座坊市，更在周边方圆数百里的各处矿脉，灵园。” “我麾下兵多将广，攻击你坊市之余，已有富余兵力攻向那些地方，你便是能够守住坊市，又岂能逆转这一全面失守的形势？” “我本不欲大动干戈，因为一旦打成全面战争，我天龙门即便能够获得胜利，最终也将会是惨胜，但事到如今，顾不得那许多了！” 坊市西郊，密林上空，李尘驾着四星机甲大荒巨人和蜈道人对峙，双方之间的交战已然是发展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李尘听着此起彼伏的警报，还有天枢汇总的其他战场战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情况的确正如蜈道人所言，对他尤其不利。 天龙门长年累月所积聚的底蕴，对他而言，实在太深厚。 之前是为顾惜本钱，不敢全部压上，因而被自己步步蚕食，但如今蜈道人彻底醒悟，做到了真正的全力以赴，就开始有些难以抵挡了。 自己这边虽然有人工智能加持，但却也不是什么仙丹妙药，可以使得麾下机关傀儡以一当百，轻松抵挡住进攻。 该覆灭的，还是得要覆灭，即便是智能傀儡，也难敌千军万马。 以多打少，不对称战争，才是自己所长。 而且可以预见的未来内，那些矿山的产出都将大受影响，亏得灵田就在灵峰之下，最为接近中心圈的地方，否则灵田也得失守。 最后天龙门极大可能会获得惨胜，而广云坊却要彻底覆灭，最终以自己灰溜溜的逃离此地而告终。 偃者不怕失败，就怕破产。 一旦破产，便再没有钱财和资源修复机关傀儡，也没有办法践行自己的道途，实现心证和实证。 将来莫要说报仇雪恨，就是维持此前的散修生涯都属不易，因为自己发展至今，欠着各方盟友一大笔钱财和资粮，之前得意时，甚至都已有能力还清，但战争一起，剧烈消耗，已是平白无故的烧掉了许多。 “我不会败的，就算要败，只要灭掉你们天龙门，夺得天龙峰，一切损失都可以弥补回来！” 李尘双目之中散发寒意，无尽杀机袭向蜈道人。 蜈道人嘴角微翘，冷冷一笑：“很不巧，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说话之间，神色渐渐变得狰狞，脸颊也似被拉长，锋利的牙齿和漆黑的头发疯狂生长。 “又是这一招，他究竟是如何做到？” 李尘看着蜈道人身上衣衫绽裂，身躯也猛然拉长，伸出了一节节形如蜈蚣的关节，内心深处生出几分难以言述的波动。 “嗤啦！” 随着法力的猛涨，蜈道人身躯如皮囊，一下破裂开来。 他整个人就像是皮袋涨裂，从里面钻出一条面目狰狞的蜈蚣妖怪！ 蜈道人挥舞着几对明显是从尸身上剪裁下来的手臂，狰狞的面孔上，笑意瘆人。 “上次事态紧急，忘了向道友介绍一番，此是我独门秘法‘天龙变’！” “天龙变？”李尘神色微凝，“看起来像是生物改造的顶尖秘术，以血元因子为本，法力为引，牵动气机与形态变化，修炼至精深处，能够切实改变生命形态，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肉身变化！” 自然界中，其实并不缺乏这种事物，比方说蝌蚪变青蛙，毛虫变蝴蝶的变态发育。 “你也对此有所了解？不错，神通法术和武学的根源都是道法自然，而在现实层面，对于道法自然四字的直接践行，就是模仿！” “模仿自然奇观，模仿自然现象，乃至于天地自然所造的种种。” “武道亦有模仿猿猴，猛虎，蟒蛇的招法，神通法术当中的水火雷电亦然。” “我这一法，乃是参修自然之理，观其形态结构和生活习性剧烈变化所得，用之于妖蜈身上，能够克服巨大化所带来的剧烈消耗，使得更多的力量集中于战斗形态，平常却于修炼上进无碍，更不会影响自身修为和寿元。” “由此我才能真正掌握天宝蜈的五行变化，身化天龙，拥有强大实力！” 李尘神色一肃，不由联想起过去曾从罗长山处得到过的“压缩”和“衍生”秘法。 那是针对神魂意识层面秘法，藉由神魂意识的变化，自由切换自己形态，甚至连记忆都能掌控。 如今看来，似乎与此存在彼此对照的关联。 如若说解脑之术为“解脑”，那这边的变化，岂不等于是“解身”？ 他心中猛然一跳，感觉这蜈道人极有可能也和罗长山一般，触碰到了晋升大匠的关键！ “你把妖蜈之躯藏在自身血肉内，除了战斗变身，其他时间不见体型变化，这已然是堪比真魔的‘大小如意’，而我人族，是无这等天赋的，这怕是得要达到结丹之境元气物质转换才能实现！” “看来你离结丹境界和大匠早已都已非常接近，如今所缺，就是一门针对精神和意识的解脑之术……” “嗯？”蜈道人眼瞳骤然一缩，狰狞的面庞上闪露一丝讶然之色，“你竟然知道这些？你也对此有所了解，不愧是我同道中人！” 他看向李尘的神色多出几分异样：“若非处在敌对立场，单凭你能看出我晋升大匠所缺者为何，我也应以你为友。” “这个世上庸者居多，茫茫众生，却无几人可以论道交流，当真是寂寞啊。” 李尘闻言却是嗤笑：“我才不要和你为友，你草菅人命，完全不顾凡民死活，而我所奉行之道，是追寻生命与技术的和谐发展，不会枉顾人道。” 蜈道人闻言，出乎意料的没有贬斥李尘虚伪，或者列举他拉拢山民过程当中，种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所为，而是意味深长的笑言道：“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尘面露讶异之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闻。 这个蜈道人，竟然称自己也是那么想的？ 第74章 无头 蜈道人自顾自道：“我等偃者借假修真，乃是从格物致知，参悟自然真理所做起。” “最终目的，当然是为了与那些外道大能一般长生逍遥，甚至超越他们，引领整个时代的潮流。” “然而千百万年以来，越是修炼，便有越多疑惑产生。” “纵然如今已经有宗师级人物神通盖世，所向无敌，亦难见古仙号称长生不朽者。” “甚至就连神匠偃师也下落不明，不知是否当真如同传言已经飞升。” “这实在不得不令人怀疑，长生不朽之说是否为真，世间究竟是否当真有超脱凡尘，登临彼岸的存在。” “诸天万界太广袤，秘密也实在太多，然而我等偃者也好，外道也罢，都同样渺小，越修炼，便越感觉自己无知……” 李尘皱眉道：“那又如何？” 蜈道人冷冷道：“那便说明，苍生之于天地，犹如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我等俗人所认定的道德观念，世俗礼法，只不过是为了有利族群发展所定下的秩序，本质上是自行施加于心灵的枷锁。” “道德观念是持续变化的，今时不同往日，未来亦不同于今时。” “然修真问道，乃是超群之为，更应超脱时代，远见未来！” “大道独行，岂能受制于庸庸大众！” “真理恒常，岂能受制于道德礼法！” “若你没有参破这一点，你就要成为自缚手脚的庸者，什么都做不成。” “若你明明已经参破这一点，却要伪装得单纯无知，不知自己所得成果是如何而来，那我只能说你虚伪！” “这世间，每一条真知，每一道法理，原本都是血淋淋的啊！” 李尘轻叹一声，道：“你着相了。” 蜈道人道：“那好，我们再论所谓的人道。” “纵观历史，越是野蛮落后的战争，反而越显温和，比方说野蛮人征战杀伐，便是屠村灭族，又能杀得几人？” “便是野人猎头，以同类为食，貌甚残酷，终其一生，也只不过是至多百十受害而已，及得上你一发导弹？” “还有你交还梅姑娘，战场赎人，岂不儿戏？” “然而它还是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只因她是我们梅长老的嫡亲孙女，受宠子弟！” “如今战场上，每一呼吸，都有千百儿郎子弟在送死，都有辛苦造就的楼宇精舍化为废墟，又待如何解释？” “人道难道就是众生不平等吗？” “及至强者大能，高阶偃者，弹指之间，莫说整个战场，就连我们所处的这颗荒星都要毁灭了，你说那种场面，是不是比我们之间交战百十年所造成的伤害还要更大？但你敢说那些强者大能，高阶偃者比我们野蛮落后？” 蜈道人道：“莫要再自欺欺人了，若你不敢承认，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此间巫民，于我而言，只不过是养殖在此的猪狗牛羊，根本不配为人！” “便是世间万众，为奴为婢者，不知凡几，心血所得，皆为食利者所夺取，岂不也相当于正在被人敲骨吸髓，吞噬血肉？” “乃至奋发图强，想要自己也成为一峰之主，一派之尊，成为如同你我这般的存在，不照样也是想要从被吃变化成为吃人？” 李尘轻轻摇头：“诡辩，偷换概念！” “不过看你模样，早已是入魔至深，无可救药。” “既然如此，我就从肉身直接消灭你，等到你肉身无法承载精神理念，你的这一套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蜈道人哈哈大笑：“说到底，你还不是要夺我灵峰，抢我资粮？不过我也同样亦有此意，我们之间，就凭真本领见真章吧！” 其实事已至此，双方都清楚，靠着嘴上功夫，绝不可能说服对方。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理念，也有信奉的准则。 他们各自在说话之间，就已经暗中蓄势，准备着致命的杀招，言毕瞬间，倾力而攻。 但这一次，李尘争先成功，快上了分毫。 他早已积蓄地煞元磁极的能源，大荒巨人双手前推，掌心磁极散发光华，无形的重力场牵扯引力。 天倾地坠！ 蜈道人纵然曾经见识过这一招，心中有所防备，也被无形无迹的重力扯得往下一坠，堪称无可抵御的百万均力倾轧而下。 “雷龙吐丹！” 李尘眼神冷漠，恐怖雷光自眉心洞口喷射而出。 蜈道人几乎连反应都来不及，便被击破脑颅，化作一具无头尸身。 然而他两肩之上，忽的各有一个肉瘤似的大包鼓起，长着稀疏黑发的谢顶男子和浓密长发的丑陋恶妇头颅长了出来。 “呵呵呵呵……” “早就防备你这一招了！” “以为用过的招数还能再用吗？” 一男一女俱皆狂笑不止，状极嘲讽。 “聒噪！” 李尘又再一人一炮，直接把两个头颅打爆。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根本就没有躲避，也没有丝毫防备，似乎就专门等在那里任凭处置。 “不对！” “他为何连挣扎都没有？” 看着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的无头尸身，李尘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精光，大荒巨人头颅微动，眉心瞄准对方心脏。 轰隆！ 几乎就在他再次开炮的瞬间，一股强横法力化作无形巨力，不但挣脱了地煞元磁极的束缚，甚至还扯得大荒巨人一动，雷龙吐丹的重击擦身而过。 下方林地瞬间多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蜈道人的身躯自原地消失，等李尘再次捕捉到他的身影时，尖长利爪已经如同锋利刀芒刺来！ 李尘悚然而惊：“竟然把脑颅藏在了心脏之内？” “不，那根本就是更替器官所作出的伪装，他把自己改造成为了妖蜈，身体结构早已和常人大不相同！” 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利剐蹭中，厚实的大荒巨人身上出现了长长的伤口，旋即更是噗呲一声，指甲直接扎了进去！ “嘶！” 李尘瞪大着眼，看着蜈道人胸口部位，一个面目狰狞的头颅从里面钻了出来，如同怪兽的嘴巴张开，嘶吼咆哮。 第75章 天龙不死身 “这怪物还挺难缠？这回的头颅总该是真的了吧？” 李尘见状，毫不犹豫操纵机甲往回一拍，但见妖蜈身躯蹿跃，三丈长的身躯明明远比常人庞大，但却灵敏得如同猿猴。 嗖！ 蜈道人一下就蹿到了大荒巨人脸上，再次抓挠。 碰！ 雄浑的罡气阻挡了利爪的前进，在法力抵消之后，锋利的指骨紧紧只在大荒巨人面上划出一道寸许深的伤口，但亦同样有接近半尺之长。 这要是换成人形大小的精金之躯，怕是也得贯穿胸腹了。 李尘长吐一口浊气，推动巨人手臂圈抡横扫，终于击中对方，打了出去。 这股强横的力量断然不是蜈道人可以抵挡，即便他拥有着堪称巅峰的法力，但受种族和体型限制，也仍然毫无悬念被击退。 但片刻功夫，这怪物竟然就在空中找到平衡，强行凭空踩踏，飞了起来，远远一道金芒从胸口那只头颅喷出。 与此同时，蜈道人变身的怪物把五对手臂交叉而摆，猛然一劈。 当当当当！ 剑芒和密集的罡锋一起抵达，在巨人身上打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浅坑。 蜈道人又再催动金芒，一道道剑气如同流弹，飞快袭来。 李尘忍不住暗暗皱眉：“这家伙就算在地仙洲也可以冒充剑修了！” 剑修之术，高深精妙的并没有被偃者完全破解，但在多年的战争之中，早已解析许多基础部分，得以运用。 更有炼制人傀儡的秘法，直接把修炼有成的剑修身躯当作自己的身躯来使用。 如此一来，软件硬件尽皆满足，便可以《偃门全书》之中记载的法门，施展出那些外道的神奇剑术。 剑道乃是杀伐之道，攻击堪称凌厉，因而也一直都颇受重视。 李尘过去曾经从罗长山处得到的神通秘法“金风波”，就是一种由此而衍生的东西。 不过蜈道人的气力终究有限，在李尘举起手臂，以厚重的甲壳当作肌肉，抵挡住那些往脸面和胸膛招呼剑芒之后，锋芒的数量就衰减下来。 李尘抓住机会，用力往前一冲，打出一拳。 蜈道人直接被轰了下去，身躯重重撞在地面，当场砸出一个深坑。 等到李尘落下，想要再度攻击时，已是见其身体歪斜，似乎全身骨头都被砸断了。 “比意料之中脆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尘心底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立刻就见到了恶心的一幕。 只见那人头口中，一个全身滴淌着血水般的粘液，湿漉漉的身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若不是亲眼看那人头嘴巴裂开，甚至就连头颅也被撑破，李尘几乎不敢相信，里面竟然还能藏得下整整一条天宝蜈。 一时的失神，竟然让他失去了攻击的机会，李尘索性停了下来，认真观察这个出现的人头妖蜈。 结果发现，对方的确拥有着蜈道人的法力和气息，但脸面却是陌生之人，如同僵尸一般面无表情，呈现出淤血积聚的青紫颜色。 除此之外，其他部分几乎和之前一模一样，都是拥有着五对手脚，以及十余足钳的妖蜈之身。 大荒巨人提拳冲了上去，在对方身影挪动，想要躲避的一瞬间，突然开启地煞元磁极。 这一招虽然耗能颇大，但以大荒巨人的灵元储备，仍是毫无悬念的笼罩怪物的身躯。 “血莲盛放！” 人头口中，发出了喃喃的轻语，如同风中带来一股炎热之意，最上端的手臂上，如同烛光的焰火浮现，五指并拢，似慢实快啄出。 嘭！ 怪物被大荒巨人砸飞出去，腰骨都被当场打断，折成两截，但大荒巨人的拳头上也陡然炸开一个磨盘大小的破洞。 如同血色莲花的奇特烈炎在精金铸就的机甲躯体内部高压内爆，当场就烧废了巨人傀儡的几条手指，精金融化，如同蜡油滴淌。 这一招蕴含着奇特的意境，以李尘的眼力，竟然丝毫没有察觉他是如何做到，似乎是来自异大陆正气洲的玄功武诀。 再看那被打断的怪物头颅抖动，突然干呕一下，嘴巴裂开，又一条同样三丈长的人头蜈从嘴巴里面爬了出来。 “你他娘的……”李尘额头青筋暴涨，怒吼道，“有完没完！” 轰隆！ 尚未中断的地煞元磁极神通笼罩过去，刚刚爬出小半的妖蜈怪物被强制压在地面，匍匐着无法动弹。 李尘的法力纵横，全力压制着对方的行动，庞大如楼宇的巨人傀儡飞了起来，轰然一声，用尽力气从上砸下。 这妖蜈怪物毫无悬念的被砸成了肉酱。 但让李尘震惊的是，这一次不但没能击杀对方，反而令得对方血肉蠕动，从肉酱里面爬出一条又一条蜈蚣。 “这到底是什么鬼扯秘法？天龙变，当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吗？” 思索之中，十余身影闪动，却不是攻击李尘，而是相互飞向彼此，如同揉面一般重新合成了一体。 在这过程当中，全新的身躯迎风见涨，很快又恢复成为三丈余长的天宝蜈之身。 “呵呵呵呵……李尘，我是不死的！” 这一次的蜈道人，似乎又换了另外一个尸傀的头颅，以面色煞白的巫民村妇形象狞笑道。 “我已踏入半步结丹之境，修成天龙不死身，你是没有办法杀死我的！” 李尘神色一凝：“半步结丹？你已把自己精元气魄融入丹形之中，踏入半步结丹之境？” “只要这枚丹心不灭，你就不死，难怪没有寻常生灵头颅的弱点！” 结丹以上修士，除了掌握空间之力，以及元气实体化的质能转换之外，还拥有着另外一个重要变化，那就是把自身精元气魄融真丹，彻底炼化自己的肉身。 这一境界的高手，再也不会像筑基修士那样被人爆头就死，因为他们的大脑已然不再是最为重要的致命器官，取而代之的，是凝聚出的真丹。 此丹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混沌飘渺，难以捉摸，只有达到一定能级的力量才能接触和伤害，难怪他敢自称不死。 ， 第76章 难解 筑基修士铸就道基，乃是基于肉身而成，无法做到精神意志脱离肉身而正常生活，然而究其根本，精神意志的驻所并不在脖子以下的肉身，而是在头颅中的大脑。 道经云，人身有三宫，上元宫，泥丸也。 泥丸绛宫，中理五气，混合百神，十转回灵，乃是元神大道之中，真灵本质的关键所在。 筑基修士和凡人的肉身截然不同，虽然表面看来同样都有四肢五官，经络气脉，同样都能祭炼灵气，修出法力，但自从铸就道基之后，就已经开始出现了本质的区别。 也正因为如此，筑基之下的身躯叫做凡胎肉身，筑基之上却是道体。 “和泥化肉”一法当中，泥人，拟人和灵人的区别，也大致上与此相似。 达至结丹之境，结出真丹，可以做到短暂脱离，把自己精元气魄融入真丹之中，修炼至元婴以上，更是炼化神魂，离体长存，转化成为类似能量生命的存在，那却又是更加精深奇妙的境地了。 曾有人问：“人无头可活乎？” 此乃“换头之术”的根本之问。 时至今日，终有结丹修士可以明明白白的回答一声：“可！” 一旦做到这一地步，即便看来还有破绽，比如转化，衍生需要时间，比如仍然还需生长出大脑和道体，比如法力终有用尽之时…… 但对于同为筑基的李尘而言，也的的确确，当真堪称不死了。 这正是境界和造诣所带来的差距，就好比炼气境界，遇到拥有飞天遁地之能的筑基修士，且不论筑基修士拥有的法力和神通法术如何，光凭着能够脱离地面，让炼气修士无法够着这一点，也几乎堪称无解。 轰隆！ 大荒巨人再次出击，以沛然莫能御之的雄浑伟力直接将其打飞出去，然后自身虚空猛踏，庞大躯体如同楼宇猛冲而下。 双方又再一次大战起来。 蜈道人虽然已经踏入半步结丹，境界远胜如今的李尘，但论表现出来的实力，李尘也丝毫不差。 尤其驾驭着四星机甲大荒巨人，更是赋予了他足可碾压一切筑基之敌的强横力量。 这种力量同样是堪比结丹的压倒性优势，蜈道人完全无法力敌，往往直接就被打飞。 不过李尘屡次击败蜈道人，便见他飞远，寻机会从嘴里吐出全新的身躯。 这种方式在凡人看来，简直恶心恐怖，实际上却极其有效。 无论是之前天龙变的形态变化，还是如今被打败之后，从嘴里吐出新身躯的再生方式，都是为了切实掌握自身所拥有的力量，不至于失控。 蜈道人如今正处在冲击结丹和晋升大匠的双重瓶颈，只是掌握这般程度的力量，当然绰绰有余。 李尘简直难以想象，这只有三丈来长，如同蟒蛇的身躯，如何能够藏得下如此之多同样大小的妖蜈。 他的肉身如同宝库，不停往外倾倒，费力气击败的，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皮囊。 由此也可以证明，天龙门在过去的数十年间，究竟猎杀了多少巫族遗民。 这个门派成规模的从他们当中遴选身具灵根资质者，精心炼制成为天宝蜈，最终炼化成为蜈道人如今所用的战斗机体。 “麻烦的怪物！” 打斗了许久，李尘看了看四周，皱眉不止。 下方的林地里面，已经倒下了十余条天宝蜈的身躯，但是蜈道人仍旧没完没了，不断从尸身口里爬出。 即便不慎被打成肉酱，也立刻化作蜈蚣重新变化回天宝蜈。 久而久之，蜈道人也能够寻得机会，在大荒巨人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大荒巨人虽然拥有强横的力量，但毕竟远远不足以称无敌，庞大的身躯同样为它带来了远比寻常机甲更多的破绽，只是仗着皮糙肉厚，暂时足以承受而已。 但蜈道人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对手，相反，他危险无比。 随着时间推移，大荒巨人身上的伤势只会越来越重，形势愈发不利。 李尘在战斗的间隙关注了一下被自己打废的残躯，发现它们都是人身与妖蜈拼接在一起的怪物，全部都拥有着真实的血肉，乃是天龙门的特产天宝蜈。 它们拥有着堪比炼气后期的强度，在筑基法力加持之下，能够对大荒巨人造成伤害。 一具化身便相当于一条生命，多年积攒下来，底蕴之深，难以想象，不知究竟要杀多少条才能杀尽。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修为不及，便难以察觉到对方核心的所在，更加无从攻击，从而破解其不死之身。 “门主，门主。” 就在这时，远方林中，一名似乎受了轻伤的修士捂着肩膀飞了过来，向蜈道人传音说了些什么。 李尘即刻朝他喷发一记雷龙吐丹，但蜈道人眼疾手快，立刻飞了过去，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炮弹。 “轰隆！” 长长的身躯瞬间被洞穿，几乎断成两截，却立刻又像没事人一般拼接起来，如同蟒蛇扭动。 这种不涉及脑颅要害的伤势，他甚至能够当场就恢复，连一条命都打不破。 飞过来的修士吓了一跳，连忙远遁而走，把这里的战场交回给两人。 “这次算你们好运，不过待我大军整顿完毕，还会继续攻来。” “李尘，你给我等着！” “下次再战，你的大荒巨人就不会是我对手了！” 陌生的面孔朝李尘露出一个难看的狰狞笑容，旋即身躯一转，扬长而去。 “敌人退了！” “终于退了，我们赢了！” “万岁，万岁！” 李尘并没有追击，因为这个时候，坊市内外，如雷的欢呼响了起来。 在各方的共同努力之下，广云坊终于打败了敌人，成功守住了这座立足灵峰的根基之地。 李尘凝望蜈道人远去的身影良久，心中一狠，冷冷笑道：“杀不死你？给我等着，大杀器出来，便是你的死期……” “天枢，统计战果，稍后召集东公子他们到坊主府议事。” 终究还是没有贸然追击，而是面色凝重的嘱咐了一声，转身往回而去。 ， 第77章 隐忍和机会 回到坊主府，东鹏飞等人如约而至，向李尘告知各处的损失情况和相关的战果。 丘舵主提醒道：“李师匠，坊市各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失，此间详情，相信你也已经有所了解，但最为严峻的，还是周边矿山和灵园都被迫停工啊。” 李尘点点头，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幸得六号化身通风报信，加上密布周边地区的天眼网络，让他及时撤出在那里劳作的匠人和工蜂傀儡。 但即便如此，停工停产仍然在所难免。 对方战略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仗着天龙门在此发展多年，根底深厚的优势，彻底打垮自己。 就算自己背后有金阳门的支持，也不可能无限度的调派飞舟赶来，不计成本进行增援。 如今他们破坏了灵峰福地在本土的资粮来源，便相当于砍断了幼苗的根系，即便暂时不倒，枯萎也是迟早之事。 这不得不承认，是个近乎无解的毒计。 “当真以为我就毫无办法了吗？之前通过六号化身和旋碟机群收集了天龙门主要矿脉的分布详情，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李尘立刻下令：“天权，安排一下，给我炸烂那些矿场和工厂，我要让巫民王国境内，没有任何维持民生之外的多余力量可以支持天龙门！” 天龙门断他根基，他当然也不会放过天龙门的根基。 他想了想，又回到自己在广云峰下的内谷，连接通讯法器。 如同光幕的玄光幻影在身前打开，一个精神矍铄的的老者身影浮现：“我们又见面了，李师匠。” 李尘沉声道：“巫泽大巫，这次我是来告知你们，发动时机已到。” “你们义军想要推翻巫王的统治，赶走天龙门人，如今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们的大军已被我们拖在广云峰一带，此时局势，正是内部空虚，大有作为之时。” 眼前的这名老者，是李尘在之前巫民大迁移时意外结识的义军首领，也是巫民王国境内，另外一处群山之地，和巫师厌类似身份的反抗者。 因为王国境内，大军压迫越来越紧，他的属下主动找来，寻求结盟的可能，同时也是看到李尘对待巫民的态度，似乎和天龙门有着极大的差别，或许能够从中寻得巫民和外来强者的相处之道。 亏得有当时尚在的五号化身巫师厌作中人，李尘成功与之结盟。 其实在李尘心目中，是想要收编这支义军，直接领导他们反抗天龙门，但后来考虑到自己缺乏直接控制巫民的手段，无法做到如同东方之地的这些巫民一般纳于旗下，也就明智的选择了这般的相处模式。 他为那些义军提供了必要的情报支持，以及诸多冷兵器时代的文明资料，义军勇士回去之后，即刻把通讯器交给他们的首领巫师泽掌握，由此建立起了相互联络的渠道。 巫师泽听到李尘的话，呵呵的笑了起来：“李师匠，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吧，我最近可是听说天龙门人调集主力，对广云峰大举进攻，你如今是自身难保，才想到要求助于我们。” 李尘被揭破，面色却丝毫不改：“那又如何？反正受到压迫的是你们，不甘心被炼制成为人头蜈，想要起来反抗推翻巫王的也是你们。” “此间战况越激烈，事后找补也就越多，天龙门人迟早得把帐算在巫王头上，而巫王除了盘剥麾下的子民，还不是拿你们这些义军开刀？” 巫师泽闻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事实的确正如李尘所言，无论李尘这边和天龙门人胜负如何，最后吃亏的还是巫民王国内的百姓，还有他们这些起来反抗的义军。 唯今之计，只有战斗，才能争取尊严和自由。 李尘道：“我还是那句话，我所能给予你们的承诺，是世俗上的解放和自由，我愿和巫民公平交易，共同发展，而不是如同天龙门人一般盘剥压榨。” “时机稍纵即逝，如何取舍，还看你们自己。” “我这边的确是形势不妙，但我若失败，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你们可一个都跑不了。” 巫师泽收起笑容，沉默了许久，终是肃然点头道：“我明白了，就按照之前预定的那样，利用你所提供的情报支持和战略决策，指挥我们作战，你所掌握的各项技艺远超我们，相同条件之下，能够以最小代价取得最大战果。” 李尘道：“明智之选！接下来你们就在那边待命，我会派飞鹞运输机给你们运送一批物资，包括各种机关造物和武器装备，还有能够自动锻造的母器！” 李尘如今根本抽调不出战斗的力量，也就没有野人机甲或者夜叉机甲之类的战力白送他们，但一些技术和资料，甚至能够帮助他们生产简单造物的母器，都是可以提供的。 这能够最大限度的发挥巫民义军的力量，给天龙门带去麻烦。 但即便如此，相互伤害也只是一时之计，天龙门的底蕴仍然远比广云峰深厚，这般的较量又再持续一段时日之后，李尘这边，就连炼制导弹的药土都有些难以为继了。 天龙门的进攻却越来越猛，近乎不计成本的消耗着李尘这边的各项物资和力量，眼看就要把李尘都逼入绝境。 李尘在此期间多次和齐麦谷沟通，试图加快炼制大杀器的进程，但却得知，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做到。 此物炼制不易，即便拥有充足原材供应，也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完成，更何况是如今这般只能偷偷开采的艰难局面？ 李尘多次出击，都能击败蜈道人，但眼见着，大荒巨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形势也变得越来越不妙。 时间一晃就过去小半个月，李尘都快要准备战略转移，和天龙门打游击了，突然接到六号化身传来密报，得知天龙门的援军再次从天外降临！ 这对于李尘而言，原本应该是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但他得知之后，却是不惊反喜，甚至大笑起来。 “可终于算是等来了！一举逆转，奠定胜局的机会终于到了！” ， 第78章 力挽狂澜的底牌 这段时日以来，李尘这边的形势的确堪称危急。 然而即便是在最危险的时日里，李尘仍然坚持亲自上阵，驾驭大荒巨人与修成天龙不死身的蜈道人恶战。 他拼尽全力，一次又一次击退敌人进攻，而非指望遥不可及的金阳门或者盟友势力的援助。 李尘坚持自力更生的信条，即便最终为此付出惨重代价，也要保持自己灵峰的独立和自主。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击败了敌人，反而丧失灵峰主导之权，难以坐稳峰主之位。 李尘深知，天下没有人愿意做亏本的买卖，就算愿意，也必定有着其深远的考虑，想要图谋更多，连本带利赚回来。 上次掘出灵峰主脉，他可以非常放心的鼓吹形势大好，要求增资，大索钱财，如今陷入危机，反而不好求助！ 这世间永远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他只愿意让别人看到烈火烹油的盛世，绝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虚弱。 此举果真镇住了众人，让东鹏飞等人误以为他还有底牌未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底牌，一旦掀开，便要惊天动地。 海眼城没有退缩，晏家，金家，黄家没有退缩，就连最势利的商会组织，万利商会和海龙商会，也同样没有退缩。 那些散修高手，匠人劳工，甚至那些巫族遗民们，自然也不会退缩。 他们都还在等着李尘掀开这张底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蜈道人同样被镇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李尘竟然如此坚韧。 蜈道人虽然修成天龙不死身，面对这般的强敌，也一样会动摇，他也忧心自己的损失，有所畏惧和犹豫。 “难道他真的还有什么翻盘杀招？”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蜈道人终究还是没有加大攻势，而是维持过去强度，想要以此压垮李尘。 他并不知道，李尘得知他作出如此决定的时候，嗤之以鼻。 天龙门固然强大，他的广云峰也不是白搭的。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想要不付出惨重代价就打垮自己，怎么可能？ 不加大攻势，就等于减弱攻势，许多机会，已经白白丧失了。 这一日，蜈道人趁着休整间隙返回辟远城，给自己和麾下将士都放了个假。 他这时候已经顾不上是否也给了敌人休整机会了，他满心只有强援到来，己方实力大增，再加把劲就能成功的错觉。 在城郊别院的空地前，远道而来的飞舟已然降落，一群人站在空地上，欢迎掌舵使计一众人等的到来。 “吴道友，我们又见面了，这次商会给你带来了上次赔款的补偿，还有梅家梅长老私下对你的歉意，请过来跟我们交接一下。” 蜈道人面露惊容，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对梅姑娘保护不周，是我等过失，何敢言补偿？真是折煞吴某了！” 掌舵使笑了笑，这件事情他也只是略有所知，并不知悉详情，也不想置评。 蜈道人很快跟他登上了飞舟，清点一番。 这次商会和梅家都还算通情达理，并没有完全归咎于他，事后还拿出资粮，主动承担了部分赔款。 不过蜈道人也注意到，应诺的增援，莫名被削减了至少三成，达到一千五百万之多。 缺少的部分，加上未被承担的赔款，总数大概在三千五百万之间，大约为一亿数额的三分之一。 这是梅家在敲打他，大小姐有失，无论如何，他这个地主也有错。 同一时间，六号化身梅萱也在前呼后拥之中去往飞舟，与此番前来的商会成员及梅家之人交接。 虽然李尘假借梅萱名义，一再强调不要通知家里，但底下那些人怎么可能当真不予通知？因此梅家还是知道了此间之事的前因后果，知道他们家的千金在这里受了委屈。 事实证明，梅家对这位大小姐的宠溺的确非同一般，听闻其要亲自报仇雪恨，竟然当真就把她所想要的支持调拨过来了。 商会派了一名舵主级别的管事长老亲自押送，此刻正带着梅萱走向入口，向她禀报：“梅姑娘，我们幸不辱命，如期赶来了。” “此间有各方筹措的斗者武铠三百具，各式雷火霹雳和丙火烈雷成品，各类常见傀儡零部件及上品，极品以上灵材。” “筑基层次物资，有三星战傀‘力士’六具，同阶战争机甲夜叉，暴猿各两具，精简版斗师武铠三副，精简版天将武铠两副，还有您表哥林大公子额外调来的人傀儡两具，分别是来自异大陆的筑基剑修和筑基术士所炼成，实力堪称不俗。” “除此之外，还有您特别交代，用于招揽和收买高手的宝材，共计有金叶火莲一品，紫云雷竹一根，灵瓯髓一份……” 这一次飞舟所载的物资当中，除恒通商会继续支援天龙门和商会分舵的部分，其他竟是梅萱名下的东西。 这批货物的价值，林林总总，约有上亿之多，乃是发动梅萱背后身份关系，向家族和亲友索要借贷所得，一心就要帮她报仇雪恨，将那李尘除之而后快！ 同行之中，还有梅家之人，以及梅家姻亲之一的林家之人，都是筑基境界的傀儡师高手，也带了三十多名部属过来，要协助她。 两人率众在舱门下参见：“见过大小姐。” 六号化身冷漠道：“我不是说过不要派人来吗？算了，来都来了，你们就到吴叔叔麾下听命去吧。” 两人闻言，尽皆都是一怔。 眼看六号化身越了过去，梅家之人不禁暗叹一声，对林家之人传音道：“看来大小姐受到的打击当真不小啊，这才几个月不见，竟然生冷了这么多。” 林家之人道：“大小姐从小就要强，这次还特别交代，不准她的那些哥哥弟弟和亲朋好友过来，否则就要翻脸，大概是不想让人看笑话吧。” 梅家之人想想也觉得有理，这就能够解释自己两人为何不受待见了，不禁摇摇头，道：“算了，我们就躲远一点，暗中照看吧。” ， 第80章 惊天秘密 数个时辰之后。 “给我把大门轰开！” 六号化身站在山谷中的一处隐秘据点前，对散修老洪等人下令道。 几人犹自还感觉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就在这时，李尘麾下的军事主脑“天权”也及时上线，向他们重复了遵照执行的指令，众人这才连忙照做。 这一段时日，他们已然养出使用信息化作战平台的习惯，来自“天权”的指令，几乎都是从李尘处所发，能够实现扁平化的直接掌控。 此刻老洪等人掌有三星战傀“力士”六具，战争机甲夜叉两具，暴猿两具，精简版斗师武铠三副，精简版天将武铠两副，以及两具以异大陆外道高手炼制而成的人傀儡，林林总总算来，筑基层次的战力竟有十七之多，呼啦一下，就从轰开的大门冲了进去，直接赶往几名天龙门要人的住处。 “你们干什么？” 几乎拥有着副门主权柄的竹长老正留在这处据点，辅助蜈道人坐镇后方，听闻门外巨响，赶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是新到的“力士”在破坏大门。 这种傀儡在广云地区堪称罕见，也就是刚刚运到的一批才是，竹长老对此是知情的，还以为有什么人偷偷取出来试用。 六号化身看见对方，立即指出身份：“那是目标之一的竹长老，先把他杀了！” 天权也确认指令：“作战任务生成，击杀竹长老！” “滴……滴滴滴……” 众人随身携带的映画玉简都发出了提示，立刻明白过来，朝对方扑去。 “你们疯了？竟敢如此乱来！啊……” 竹长老显然还有些没搞明白状况，转眼功夫，就被老洪手下的一名中年散修踏成肉酱，惨叫也戛然而止。 “啧啧，这斗师武铠可还真是厉害，当真不愧是筑基层次的战力！” 他们过去所用的武铠就是斗者武铠，使用操作一脉相承，只是多了些复杂功能，以及用材和力量都强大许多。 老洪同样穿戴过去自己惯用的天兵的升级换代之物，天将武铠，奋勇冲向里面，但马上就遭到两条三绝天宝蜈的围攻。 “不好，快来助我！” 数道身影扑了过去，与之大战起来。 “你们在这边把全部留下的三绝天宝蜈杀了，再来几个人，跟我摧毁作坊！” 这边的三绝天宝蜈，多是之前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受伤者。 三绝天宝蜈乃是人工祭炼的尸傀怪物，不知疼痛，不知疲倦，待得更换器官，肢体，就可以再次投入作战，但伤势过重，仍然难免受到影响。 不久之后，又有几名筑基修为的天龙门人和散修高手走了出来，当中还有好两名是商会所雇。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看到六号化身在众人中间，当场就蒙了。 林舵主和莫管事恰在其中，梅家和林家派来协助梅萱的两名护卫也正好与他们在一起，连忙叫道：“大小姐！” 梅家之人焦急传音道：“大小姐，我是忠叔啊！你是否被人挟持了，如若是的话，你就眨眨眼……” 六号化身面无表情：“大家不必惊讶，此间之事，我稍后自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不过现在都给我让开，或者帮我一起杀光天龙门之人！” 林舵主朗声道：“大小姐，我不明白！” “支持吴峰主是商会甲子之前就定下的发展大计，如今更已投入许多在其身上，眼看就要开花结果，收获利益，为何突然倒戈相向！” 林舵主看向梅萱的目光充满了痛心，他一时之间，倒没有丰富联想，醒悟到梅大小姐可能是被人顶替或者控制，而只以为她又有了别的什么主意。 六号化身早有筹谋，如今气机混杂，传讯方便，更是以天枢亲自降临掌控，四星智能核心的庞大运算力全力运转虚拟人格，说道：“计划有变，应当及时止损了！” “此间有双灵峰，早已为金阳门所注意，甚至定下绝户计，要一举铲除吴峰主和整个天龙门，我们商会若不想跟着他们陪葬，唯有倒戈相向！” “什么！” “大小姐……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被传音的林舵主等几人尽皆目瞪口呆。 六号化身道：“不错，这是我亲身入敌巢时，与对方沟通得到的关键消息！” 林舵主迟疑道：“大小姐，你……会不会被骗了？” “住口，林舵主，你当大小姐是什么人？”梅家和林家的两大高手恼然看向他，尤其自称忠叔的筑基高手，更是愤怒的走了出来，站到老洪等人一边。 “我们才不管什么商会不商会，峰主不峰主的，我们只知听大小姐之令行事。” 林舵主心乱如麻，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金阳门的特色武器，太阳之道的炽阳神雷！” “他们手中，拥有足以终结此间战争，瞬间摧毁一切的大杀器！” “就算商会派遣结丹战力过来，也不可能从他们手中夺下此间，只会损兵折将！” 六号化身突然面色一沉，在天枢的操控之下，以精心计算的表情和语气，朝林舵主和莫管事传音说道。 这个“秘密”一道出，两人果然神色大变，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炽……炽阳神雷？” “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蜈道人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们完全可以踢开他，直接与李尘谈判，重新获得此间利益。” “此事我会提请爷爷上报长老会，重申止损的意义，而且不论长老会同不同意，和拥有这等武器的敌人争斗，都是毫无意义的。” 林舵主惊骇之余，忍不住暗暗点头。 对于筑基境界而言，炽阳神雷的确堪称大杀器。 又好比两人博弈，无论水平如何，一人拥有随时掀桌不玩的后手，另外一方，也是绝对不可能取胜的。 对方胜则胜矣，一旦显露败绩，即将输光一切之时，就直接掀桌，这还玩什么玩？ 这个消息实在太重要了，林舵主也突然醒悟过来，梅大小姐为何会做出如此的选择了。 换成自己易地而处，恐怕也会如此选择啊！ 第81章 形势急转 说服了林舵主，接下来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 商会之人也加入了对天龙门的攻击，天龙门原本留驻在此的力量就不强，数条三绝天宝蜈很快被斩杀殆尽，留守的天龙门人和受雇散修则是死的死，逃的逃，再无抵抗力量。 几乎同一时间，广云坊附近，李尘也遭遇来袭的蜈道人，没有二话，与之大战起来。 双方在这半月以来接连交手，对彼此的招数和手段早已熟悉无比，对拼也没有什么花巧，都是实打实的相互消耗。 蜈道人过往所囤积的天宝蜈正在被不断消耗，即便最近有所补充，同样赶不上死亡的速度，李尘则是机甲破损，薄弱之处变得岌岌可危。 正当蜈道人以为，这一次的战斗又将要以平手告终，忽然看见几名门中的长老面带惊慌，从应当去往的战场逃了过来。 “门主，不好了，恒通商会背叛了我们，现在正伙同敌人四处追杀！” “你们说什么？”蜈道人心中一惊，连忙飞退而回，张嘴一吐，从喉咙里面掏出通讯法器。 让他感觉不妙的是，方圆几百里，商会之人都无应答。 李尘见状，哈哈大笑道：“蜈道人，我早已和恒通商会联手，你的天龙门是在劫难逃了！” 蜈道人惊怒道：“简直荒谬！我与恒通商会签订盟约，早已立誓要在此间共谋利益，他们怎么能背叛我？” 李尘道：“事实便是你已无法为他们谋利，恒通商会想要抛弃你，自有办法规避契约条款。” 大势力想要通过地方豪强攫取远方的利益，当然会尽量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条款，虽然无法直接背叛，但却有大把的手段规避，将损失减轻，因而就算签订了法契，也并非代表足以高枕无忧。 法契本质上是维系双方互信的纽带，当中的玄妙，还是要落在一个利字之上。 利字当头，不惜背叛亲朋好友的事情都时有发生，就更不要说此间的蜈道人和天龙门了。 正如李尘所言，恒通商会若真想要背叛蜈道人，首先应当考虑的，就是究竟值不值得。 只要值得，他们就会去做。 林舵主等人中了离间之计，误以为李尘一方已经拥有大杀器，得出的答案便是值得。 无论因为违反法契付出多大代价，也不会大于在此间的分舵整个覆灭。 他们不想给天龙门陪葬，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而这一选择在蜈道人看来，就是非常无稽，而且突然了。 他退得远远，询问自己麾下详情，但几名平时还算精明干练的门中长老却一个个都支支吾吾，答不出个所以然。 他们此刻都还同样一头雾水，又怎么能够回答蜈道人的问题？ 很快，坊中众人杀了出来，此刻李尘麾下六具夜叉，小蝶小莹，还有各家贡献的筑基战力都已上阵，正面战场的同阶力量完全不逊敌方。 炼气层次，那些驾驭野人机甲的山民们更是堪称奇兵，展现出了意想不到的勇猛和精悍。 众人很快把来攻的部队杀得大败，天龙门人不得不又再一次灰溜溜的逃了回去。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再也无法卷土重来了。 各方据点都传来了恒通商会背叛的消息，那些商会之人平常看着不显山露水，但手里也有数名筑基高手，加上六号化身巧取而来的十余筑基战力，轻松将之攻占。 蜈道人得知之时，亦是尘埃落定，连辟远城和附近仍在掌控的王国城池都不敢回，狼狈不堪的一路往西逃去。 …… “轰！” 雷鹰战机如同一支利箭射穿云霄，径直往群山之西的战场而去。 百余息后，它赶至战场，很快便借助地面搜捕队伍的辅助，锁定一支被击溃的天龙门残部。 这支残部拥有着足足十五条天宝蜈，当中甚至还有三条已经达到巅峰之境的变异体，战斗力量在炼气层次堪称顶尖。 追捕他们的众人不敢近前，唯有呼叫空中支援。 结果没有让他们失望，发出求援信息之后的一刻多时，两架雷鹰战机就一前一后赶制，火牙导弹如同流星坠地，在地面炸出巨大的深坑。 雷鹰战机一击而中，拉起远走，交由后面的僚机补刀，复又数发小型的神火飞鸦呼啸而至，把大群天宝蜈炸得粉身碎骨。 如同火焰炼狱的土坑中，三条巅峰之境的强大变异体挣扎爬出，以顽强的生命力支撑着身躯，仍自向众人呲牙，但众人一看，对方身躯残败，手脚断裂，哪里还有之前不可一世的威风？ 当下一拥而上，罡锋剑刃斩落，把它剁成肉酱。 同一时间，类似的事情不断在各地发生着，李尘短短一日之间，就收复了方圆百余里之地的矿脉和灵园，责令重新恢复生产，还不断向西推进，与辟远城一带的六号化身与老洪等人形成会师之势。 林舵主记挂着自己闻悉的“惊天秘密”，迫不及待派人前来与李尘商谈，结果两家便在广云峰以西，五百里外的一座驻地会谈，商议共同清剿天龙门余部，追杀蜈道人之事。 “林舵主，恭喜你们作出了明智的选择，此后你我两家签订法契，共掌此间，还有大把合作的机会，不过合作的前提，是要解决蜈道人这个隐患！” “如今天龙门虽败，蜈道人却还没有死，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可不想看到，今后在此间发展的岁月里，还要时不时受他滋扰破坏，平白无故蒙受损失！” “而且贵商会此前与他合作，如今又背弃盟约，与之为敌，虽是弃暗投明之举，但传了出去，难免舆论误会。” “我愿担下击杀蜈道人的名义，可不能当真只让我自己出力，你们也要助我一臂之力才行！” “还有那巫民王国的巫王，手中掌握数十万大军，亦是不可久留，必须将其解决，才能真正掌控天龙峰。” 林舵主听了李尘之言，面色一沉，却是很快下定决心。 “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第82章 风雨飘摇 天龙峰，群山万壑，宛如龙蛇。 起伏的峰峦在青山绿水的点缀之下毓秀非常，清晨的雾气宛如仙云，更是把方圆数十里都渲染得如同人间的仙境。 这里是天龙门赖以立足此间的根基，也是广元之地，除了金阳门发现的那座广云峰外，出乎意料的另外一座灵峰福地的所在。 一个长着如同妖魔的怪诞脸庞，身躯长如蟒蛇，长着多对足钳与手臂的怪物蜿蜒爬行，悄无声息游走在群山之中一个清幽的山谷中。 “李尘，恒通商会……” “你们竟敢勾结在一起来谋算我！” 怪物眼瞳中闪烁着幽幽的红芒，面目狰狞，充满仇恨。 “找到了，这里有一条密道，看来应是通往下方主脉的所在！” “可终于算是找到了，他娘的，藏得还真隐秘！” “快去通知丘舵主！其他人不准乱动，里面说不得有天龙门的宝库或者囤积的资粮！” 山谷的尽头，似乎有人在挖掘着什么，突然传出如雷的欢呼。 怪物神色莫名的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涌了进去，从内部把隐藏极深的井道掘开来。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怪物喉间发出如同野兽的嘶吼。 这怪物，正是当日大战之后，见机不妙，仓皇而逃的蜈道人。 蜈道人虽然修成天龙不死身，但毕竟也仍停留在筑基，远远称不上无敌。 这段时日以来，被李尘接连斩灭身躯，破坏跟脚，更是空前的虚弱起来。 恒通商会的倒戈一击，使得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前功尽弃，不但如此，李尘还接连斩杀他麾下的亲信，威逼散修和巫民战士倒戈，疯狂清剿天龙门。 天龙门原本就把大部分主力投在了东面的战场，被李尘手下愈发强盛的势力所覆灭，接下来后方的灵峰也开始失守，几乎可说是甲子基业，一朝丧尽。 现在蜈道人有家难回，无处落脚，堂堂一峰之主，竟是落得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 若在巅峰之时，他肯定不会愿意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挖掘自己的老巢，但他心里明白，此刻出现，必定很快就会为李尘所察觉。 对方似乎掌握了远距离通讯的高明手段，更拥有与之相得益彰的智能之道，完全足以在重点区域布下天罗地网的眼线，不断压缩活动的空间。 击杀眼前这些人没有丝毫意义，只要李尘还在，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的派遣部属过来，开采这边的资源。 蜈道人终究还是含恨低下头去，如同一条真正的蜈蚣，钻进灌木深处。 …… “门主！” “门主！” 一个幽暗的地洞中，遍处都是怪石嶙峋，但在最底部的深处，被人开掘出一个十余丈见方的宽阔山洞。 厚实的山体内含灵蕴，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仓皇逃出的数名天龙门高层就躲在这边暂时休整。 蜈道人出现的时候，他们正在里面商量着接下来的对策，纷纷起身，恭迎他的返回。 “嘶……” 奇特的怪响中，蜈道人的身躯缩短变小，不久之后重新恢复了之前中年男子的模样。 他身上衣衫宛然如昔，神色却显得有些憔悴，瞳中也布满了血丝，眉宇之间，满是挥之不去的疲倦。 “门主，方才我等正在商议，如何发起反攻……” 袁坷山是天龙门硕果仅存的三位筑基长老之一，在之前的战争中，他一直都幸运避开了强敌，因此跟着逃回这边。 “我等意在夺回主峰，重新开辟根据地，再威逼巫王相助……” 蜈道人闻言，摆了摆手，根本就没有打算听下去。 “你的计划若在战略相持阶段，还算中规中距，或许以你才能，当真能够组织好后勤生产，重新接上资粮和兵力的供应。” “但如今是非常时期，我等已经内忧外困，就连以往积攒的三绝天宝蜈都已经所剩无几，重新开辟了根据地，如何守住？” “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直接针对那个李尘进行刺杀！” “如此一来，才能逆转局面！” 他说到这里，突然面色微变，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坐了下来盘腿运功。 他的头顶很快冒出了腾腾的白烟，伴随着长长的吐息，一口浊气如同游蛇吐出，整个人的面色，又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 袁坷山等几人大惊道：“门主，你……你不要紧吧？” 蜈道人道：“不要紧，我还撑得住。” 李尘只是伤了蜈道人心脉，令他血元消耗，再生之力有所降低，但却还不足以击毁他的丹心。 只要丹心不灭，他就不死，虽然有可能被削弱和封印，但在战斗之中，仍然足以发挥出顶尖筑基的实力。 “门主的状况似乎有些不妙呀。” 尽管蜈道人强撑着，麾下众人仍然难免担忧，三名天龙门长老之一的袁坷山更是和另外一名长老段勇隐秘对视，彼此传去了一个只可意会的眼神。 不久之后，两人穿过别有洞天的山洞内部，去往另外一边的隐秘哨所巡视。 这处地方，原本是他们未雨绸缪，为了应对各种危局而挖掘的避难之所，不曾想到，竟然当真有这么一天会派上用场。 洞中空旷，私下却无外人，只有两人的脚步回荡在空虚的通道中。 突然，袁坷山停下脚步，朝段勇传音道：“段长老，不知你对当前局势有何看法？” 段勇神色忧虑道：“大厦将倾，岂是独木能支？依我看，这次怕是难过这一关了。” 袁坷山道：“按理说来，门主平素待我等不薄，可我等亦忠诚用命，回报于他，此前与广云坊征战，同样出生入死，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段勇眉头微皱：“你到底想说什么，不必拐弯抹角。” 袁坷山面上露出一丝异色，道：“你我效力多年，已为元老，本该坐享清福，富贵绵长，如今却落得这般的下场，还不如为麾下子弟计，投了那李师匠去……” 段勇悚然一惊：“你……你想投敌？” 袁坷山道：“良禽择木而栖，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 第83章 继续瓦解 不觉间，时间又再过去了几日，如今已是九月上旬。 山谷上空，数道旋碟飞过，如同游弋在辽阔平原上的斥候，四处寻找敌人的踪影。 一支人数达十余的天龙门弟子小队借着周围的灌木隐藏自己身形，尽力屏住气机，好不容易才避开了天上旋碟的侦察，但抬头看了看天色，却是不由得暗自心焦。 “封锁如此严密，接近主峰之后，还将会有更多各式各样的探测机关，我们怎么可能穿得过去？” “太难了……实在太难了！” 天都已经快要黑了，这些人想要赶去另外一座山头，与失散在外的师兄弟们汇合，却几乎已成一种奢望。 焦虑的心态在人群中蔓延，莫说普通弟子，就是领头的两名真传弟子也同样绝望。 这段时日以来，天龙门风雨飘摇，高层究竟详情如何，大局又将往何方发展，他们不在其位，不得而知，但也隐隐有所猜测。 最简单的判断依据，就是自身的处境。 在李尘启用六号化身，发起绝地反击之前，他们频频听到前线传来大好消息，大军接连攻克敌矿，杀伤有数。 如今不但丢了那些敌矿，就连远在万里之外的天龙峰这边，都开始频繁出现敌人身影。 王国境内，更是义军四起，烽火连天，傻子都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最近几日，灵峰主峰被一群拥有着筑基战力的高手率众突袭，彻底失守，他们更是被迫离开过去所居住的城池，别院，被人围追堵截，疲于奔命。 突然，一阵大笑如同催命符在前方山岭上响起：“下面的天龙门弟子听着，你们已被包围了，若想活命，就乖乖放下武器，出来投降！” “李师匠说了，你们当中不乏炼制人头蜈的罪人，但考虑到大多都是在蜈道人指使之下进行，也就只诛首恶！” “一概人等，只要并非丧尽天良，无可救药者，都有活命的机会，就看你们是否愿意抓住了。” 这是一支以草莽散修，巫族遗民，劳工，商会护卫混合变成的搜捕，各自来源于不同群体，持着不同立场。 但如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李尘麾下，亦或可说，是广云坊麾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天龙门败局已定，几乎已经再无翻盘的可能。 李尘麾下才是真正的兵多将广。 他不但拥有着三十余众足以直接掌控的嫡系筑基战力，还得到了三大商会以及各大家族的鼎力支持。 就连梅大小姐都出面表示了拉拢之意，将其作为取天龙门而代之的合作对象。 如此一来，他也拥有了足够的底气和本钱，向金阳门以及各家再度索要资粮，继续加大在此间的支持力度。 可以预见的未来内，李尘必将能够在极短的时间继续增加麾下筑基战力，各式各样的灵材和资粮，都将得到充分运用。 等到他坐稳峰主之位，同时掌控两座灵峰，那更将如同磐石，坚不可摧。 威望就是这般一步步的建立起来，这些人受命而来，帮他清剿残敌，也是与有荣焉。 “该死，这么快就找到了！”有弟子祭出战傀，高声道，“黄师兄，我们跟他们拼了！” 但回应他的，却是黄师兄冷漠的声音：“要拼就你自己拼把，我已厌倦这样的日子，决定弃暗投明了！” 啪嗒，战刀仍在地面，锐士傀儡和天宝蜈也在操控之下走向一边，脸面对着大树，作出毫不抵抗的姿态。 跟随这名弟子一起投降的还有数名与他关系亲近之人，也纷纷照做。 “你们这些混蛋！” 负隅顽抗的弟子大恼，更有人气不过，冲上去一把抓住黄师兄的衣领，怒声呵斥道：“师尊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够背叛他！” “哈哈哈哈，起内讧了！不过我们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众位，随我冲下去，解决他们！” “喔嚯！” 机关战甲，械武者和傀儡蜂拥而上。 …… 同样的事情远远不止发生在一处，李尘借着自己跃波感应术和人工智能方面的优势，撒下大量旋碟，组成机群，对关键区域进行全天候的地毯式搜索。 这名副其实的天眼，把各方弟子的迁移路线尽在掌握，即便一时偶有错失，也同样能够根据数据的分析建立有效封锁，不断增派巡逻队伍，加以捕杀。 在这之余，李尘也断断续续的进行着手中资粮的运用。 他现在已经让麾下矿脉重新恢复生产，甚至利用从敌人那里掠得的物资炼制新的筑基战力。 不过这一次，李尘除了继续添置数具夜叉机甲，雷鹰战机，还有三星品级的战斗傀儡，还在做着另外一件事情。 那件事情，就是凝炼手中开采所得的百矿精华，提纯一种名为“流萤宝金”奇异之物。 这是一种外形如同宝石，能够在黑暗之中散发点点荧光，如同流萤的奇异金属宝材。 和过去所曾祭炼与利用的一切金属材料不同的是，这是一种结核级的宝材，而且还是中品宝材！ 如今李尘手中已经炼得“流萤宝金”数两，还有之前利用六号化身弄到手的金叶火莲，紫云雷竹，灵瓯髓等物，都是各具五行之力，而且品级达到了宝材层次的绝佳材料。 再结合他手中拥有着真龙道蕴，虽然力量不强，但品级非常之高，也非常之纯正的水性宝材龙珠，他所将要做的事情，便堪称呼之欲出了。 他将要为自己的本体实行登临巅峰的强化改造，从而一口气把肉身修为提升上去。 不过此事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他如今所做，也只不过是前期的必要准备。 眼下灵峰内外诸事纷忙，如此精密而又重要的改造，还未完全满足条件。 “滴……滴滴……” 突然，天枢的传讯惊动了李尘。 李尘接通，却听得天枢提醒道：“主人，齐师匠已经回到坊市，说想要立刻见你，有好消息通知。” 李尘眼中精芒一闪，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好消息？难道！” 第84章 大杀器终就绪 坊主府中，李尘又再一次见到了齐麦谷。 他此时依旧如同往昔，一副胡须拉渣，憔悴沧桑的中年大叔模样，无精打采的应付着东鹏飞的问东问西，直至李尘赶来，才苦笑着对他道：“这东坊主好奇心也太强了吧。” 东鹏飞道：“谁叫齐师匠你一消失就是好几个月，我就算能够忍住不问，可也架不住心里好奇呀，你们一定有什么大事瞒着我。” 李尘道：“此事干系重大，在尘埃落定之前还真的不宜对外透露，东公子你谅解一下。” 他看向齐麦谷，却是又道：“不过这一次齐道友你出关来，应该是已经完成了吧？” 齐麦谷笑言道：“不错，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正是那物已经完成，我也从中汲取了不少实证经验和心证资粮，对于晋升大匠更有把握了！” 他为李尘炼制炽阳神雷，可不是无偿贡献，自己也能从当中得到不少好处。 实物上的幽元晶材料之流反而还在其次，关键是借此机会，他对太阳之道的许多理解都变得更加深刻了，就好像过去李尘曾为其他炼气层次的散修实施改造手术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心证增益资粮。 东鹏飞惊得一抖：“好家伙，你们到底在造什么东西？竟然跟晋升大匠有关？” 李尘道：“东公子不是外人，事到如今，也不瞒你了，此物正是炽阳神雷！” “前段时日，我委托齐道友为我炼制炽阳神雷，如今看来，他已成功将其制造出来了。” 东鹏飞顿时惊了：“炽阳神雷！” 这物他也有所了解，毕竟是足以对结丹修士造成威胁的强大武器，有所关注是正常不过。 但碍于此世的通讯技术以及其他条件限制，强者对此不甚重视，弱者又造不出来，或者即便造出，也难利用好，因而缺乏实用价值。 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像李尘这般，拥有着超越当前阶段的人工智能和通讯技术作为发射支持，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齐麦谷这般，拥有着传功长老的渊博学识和太阳之道造诣。 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他们这般，正好手头拥有各种宝材，以及优质的原材宝矿。 因此，绝大多数筑基境界的修士，以及偃者师匠，都玩不转此物。 但这仍然无损于此物的威名，毕竟是太阳之道一途的衍生产物，任何大千世界，诸天宇宙，太阳一物都占据着至关重要的位置，乃是三千大道之中排名靠前的存在。 单单只凭它探索的是太阳的本质，就已经足以道法显圣。 李尘对齐麦谷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把它拿出来呢。” 齐麦谷点点头，当下从随身的宝囊里面，把一枚小腿粗细，被圆柱形精金外壳所包裹的大家伙掏了出来。 “你可以用神识和法力探测此物，它被我以法力炼制了引信，想要引爆，需得有特殊之法炼化其中特殊材料才行。” 炽阳神雷乍听起来危险可怕，但实际上还是非常安全的，至少，引爆起来远比丙火烈雷困难。 李尘点点头，依言探查一番，但却只感觉莫名高深，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这并非他所长的领域，只能看向齐麦谷：“齐道友，这物可能杀死半步结丹的敌人？” 他在齐麦谷的疑惑之中，把蜈道人的情况大致告知。 齐麦谷听完，自信十足道：“当然能！炽阳神雷威力非凡，这枚更是消耗了足足一斤精纯幽元晶才炼制而成的产物，便是结丹高手，不用宇道遁法之类的手段，也不敢正面相抗，更何况是半步结丹？” “所以究其根本，还是要考验你投放的时机和手段，对手不会站在那里等着你白白来炸，不过此物杀伤范围不小，里许范围内，都仍算做近距离，没有太大差别。” 李尘听了，大为满意，当下思索起如何利用此物消灭蜈道人。 但在此时，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萦绕在他脑际，不禁看了旁边围着神雷打转的东鹏飞一眼，私下向齐麦谷传音询问：“齐道友，此物的炼制……究竟有无办法规模化？” 他此前就已经意识到，炽阳神雷此物，虽然不能完全等同，但亦可以看做是这个世界的核弹，而且还是拥有着超凡灵蕴的特殊核弹。 这几乎能够满足他对强力武器的大部分需求，至少在炼气，筑基，乃至于结丹的层次，都大有可为。 如若能够小型化，规模化配置，那就堪称完美了。 此物市价不低，但若能够自己生产，不算附加价值的话，其实是真正的物美价廉。 齐麦谷沉吟良久，给了他一个不太确信的答案：“办法肯定是有，但高阶偃者不愿看到普通人掌握此等危险之物，怕是只有更高层次才能掌握。” “但我亦对此感兴趣，如若你可以出资助我进行进行研究，我愿与你分享此间成果。” 李尘传音道：“好，那就一言为定！” 志同道合之人交流，总是不费功夫。 李尘看到了武装自己傀儡大军，发展此类武器的可能，齐麦谷则看到了自己成就大匠，修成绝世杀招的可能。 两人又都无法从高阶偃者那里直接获取此等知识，当然是一拍即合。 回到山中小谷，李尘进了自己的别院，召出天枢：“把天龙峰那边的通讯接过来，我发消息给袁坷山和段勇！” 这两个人是最近主动联系，想要弃暗投明的天龙门高层，李尘虽然对他们的背叛之举不屑一顾，但站在自己这边的立场上，仍然是表示赞赏和欢迎。 这就叫做屁股决定脑袋，这样的天龙门叛徒，当然是越多越好，甚至那都不叫背叛，而是深明大义。 两人仍然还潜伏在天龙门内部，直接联络不便，李尘当下略作沉吟，给他们发去了一个隐秘的消息。 现如今，他已经通过两人出卖，知晓蜈道人躲藏的大体位置，但蜈道人非常机警，想要更加精确的将其锁定，甚至寻得利用大杀器的机会，还需进行更加周密的筹划。 第85章 投名状 溯方城，一座占地广阔，为巫民豪强所拥有的府邸中，内院环境清幽，两人对桌而坐。 这里是许多巫民首领和豪强人物聚居的城池，自从天龙门为此世带来文明之后，巫族遗民也迅速发展，一跃进入封建时代，还建立起了国家。 当中的巫王，就是最先投效天龙门的大巫，他麾下的许多酋长，头人之流，都演变成为了各方地主和巫民贵族。 此刻袁坷山和段勇正是以这般的身份藏匿于城中，继续指挥天龙门残部和王**队负隅顽抗。 辟远城之败，对天龙门而言，是个足以伤筋动骨的重大打击。 筑基层次的力量几乎消耗一空，并不意味着天龙门就已经彻底覆灭，在半个世纪以上的渗透和影响之下，数以千万计的巫族遗民几乎都被驯化成为了他们的附庸，再加上弟子门人分散在各地，仍然保留着对那些力量的实际控制。 蜈道人这位一手创立了门派的门主也仍然还在，拥有着足够的威信号令他们，忠实执行自己的命令。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若对蜈道人置之不理，说不定数年之后，他又可以凭着自己的本领炼制出大批天宝蜈，甚至重新栽培门人，招纳部属，掌握不小势力。 只是，袁坷山与段勇也认为，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蜈道人败了，就是真的败了。 李尘如此人物，怎么可能放着蜈道人这个潜在的威胁不管，任凭蜈道人恢复元气，重新崛起？ 金阳门对此拥有了一定的权益，也不会把吃到嘴里的肥肉再吐出来。 恒通商会的背叛，更是使得蜈道人多年积累一朝丧尽，再也没有重新崛起的本钱。 他若是铁了心要找李尘麻烦，以损人不利己的方式进行报复，倒还真有几分威胁，想要东山再起，重头再造过去强盛时期的天龙门，几乎没有可能。 “如今李师匠联系了我们，要我们表现诚意，引诱门主返回天龙峰，你怎么看？” 袁坷山表面上对着地图皱眉苦思，应对眼前的危局，实际上则是在传音询问段勇。 段勇道：“他当然想把门主除之而后快，这种事情，摆明了就是我等的投名状，广云峰那边，怕是早已设下天罗地网，等着他送上门。” 袁坷山轻叹一声：“是呀，我等的投名状……” 段勇沉默良久，对他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 九月初十，蜈道人一袭青袍布服，出现在溯方城郊的别院中。 三名天龙门长老已在此间等候，见到他出现，连忙上前参见。 “最近各地情况如何？” 蜈道人在上首坐了下来，面上依旧带着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忧心于近日的时局。 三名长老当即各自发言，把他们负责的诸事禀报一番。 现如今天龙门说硕果仅存的长老就是他们三位，大小事务，都是纵权总览，统属难清。 也就是袁坷山和段勇心怀鬼胎，根本不愿意跟着天龙门这艘破船一起沉没，才没有痴迷于争权夺利之事，否则三人之间都少不得一番勾心斗角。 在谈完正事之后，袁坷山忽然道：“门主，我近日收到门下弟子传回来的一则消息，不知当讲不当讲。” 蜈道人看了他一眼，道：“你怎么也来这一套？说吧。” 袁坷山道：“是这样，他们声言自己在广云峰一带游击，无意撞破对方傀儡运输物资，去往一处秘密据点，跟踪之后，意外得知，那里竟然就是李尘修理傀儡的地方。” “他们亲眼所见，李尘把那具四星机甲停在了里面，极有可能就是在那里检修！” 那具四星机甲大荒巨人，近来接连与蜈道人大战，虽然凭借蛮力，频频将其压制，但也着实被蜈道人破坏不小。 对这一点，蜈道人心知肚明。 但乍闻门下弟子意外撞破对方机甲维修之地，还是有些意外，如此重要隐秘之所，怎么会被外人轻易得知？ 段勇看了袁坷山一眼，站出来道：“门主，此讯虽然是袁长老一脉门人所传回，但也未必可信，谁知道那些人远在广云峰一带作战，是否已经落入敌人之手？” 袁坷山不满道：“段长老，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投敌叛变，故意传回假消息骗我？” 段勇道：“我可没有这么说，只是劝门主不可轻信而已。” 袁坷山道：“你明明就是那个意思！我门下弟子虽然不是什么贤良大才，可对门派忠心日月可鉴，这段时日以来不惜冒着生死危险在外游击，却无端被你怀疑，假如传了出去，不知要令多少在外征战的弟子门人心寒啊！” 段勇强自嘴硬道：“清者自清，有什么可寒心的！” “够了，你们就少说两句吧！”另外一名长老是跟随蜈道人已久的老人，论资历，论与蜈道人关系的亲近程度，都远胜于两人，闻言顿时不满了，“如今正是非常时期，争吵不休，有何用处？” 两人闭了嘴巴，但却赌气似的瞪着彼此，一副并不心服口服的模样。 蜈道人沉吟起来。 他倒是也有如同段勇所言的怀疑，但同样亦感觉，袁坷山言之有理。 这种消息，不可轻信，但也不可不信。 毕竟是前方弟子冒死传回来的情报，而且事关对方机甲所在，堪称重要。 万一要是真的，岂不正是自己绝地反击的大好机会？ 这段时日以来，他已经确认，李尘本体只不过是个筑基前中期水准的普通战力。 其偃者造诣可能远远高于修为境界，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利用手中宝材晋升至巅峰，甚至有望结丹，但若失去大荒巨人，绝对不会是自己对手。 事实上，就算驾驭大荒巨人，这尊傀儡也早已破烂不堪，随时都有可能报废。 “你们莫要争了，此事我会亲自前往探查，若有机会除掉其倚仗，那是再好不过。” 之前劝阻袁坷山和段勇的亲信长老闻言，吃了一惊：“门主……” 蜈道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 第86章 蜈道人上钩 广云峰下，内谷居所中，李尘坐在房中久久不动，如在冥思。 实际上他把神识伸入灵戒信标，正在观看如同大型水塔的精密机床的运作。 这是一种外形酷似胶囊，但却足有一丈来宽，二丈来高的圆柱体造物，下半端是厚实的精金基座，上半端却是如同实体的罡元护罩。 一块核桃大小，外形如同毫不起眼的土块的灵瓯髓被元磁之力束缚，稳稳悬定在空中不动，游离的灵元在造物内部成型，受到无形力量的牵引，不断切割，祭炼。 这正是李尘根据祭炼材料原理制造出来的造物母器，能够用于模仿修士运用法力的生产创造，拥有着加工各种灵材的能力。 如今在李尘名下，这类造物母器已经发展到第三代，拥有着足以令人满意的加工能力了。 他此刻就是在运用着这一造物，按照既定的程序，重复那些精密而又枯燥的操作。 或许在一些守旧的修士看来，祭炼宝材之类的操作高深而又复杂，机关傀儡根本无法完成，但实际上，将之分解成为许多微小的操作，配合机械不知疲倦，不会懈怠的优势，反而比人本身做得更好。 真正的难关，在于掌握流程，自身要切实理解和掌握此间的细节。 这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由此设计出来的祭炼程序，才能满足实际生产所需。 李尘早在开始研究这类造物之初就已经把底子打好，此后不断升级换代，也只是优化造物本身的构造，以及从软件方面提高程序的效率。 李尘麾下产业想要升级，首先就要拥有足够之多此类先进的造物母器。 他也只是抽调资粮，优先制造出十余台，还远远无法做到成千上万的程度。 而且，各种造物加工祭炼的精度都不尽相同，也没有必要全部都采用高级的货色，有些东西，过去的初等母器应付起来也绰绰有余了。 不过他如今所祭炼，都是准备用于给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的宝材，丝毫马虎不得。 他要么自己亲自出手，要么就是使用这种现今母器进行祭炼，终是一点一滴的推动着进度，使得准备用于至关重要的“五行塑脏”的灵种逐步成型。 就在这时，天枢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身前。 “主人，远方的袁坷山传来密讯，报称蜈道人已经中计。” “哦？”李尘终是睁开眼睛，看向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美艳女子身影。 “蜈道人，中计了吗？” 他把神识转移到了远方，那是在广云峰以西，群山之中的一座小谷。 如今这座小谷，已经是他利用麾下工蜂傀儡开辟的一座新据点。 对于如今的李尘而言，开山挖洞，建立基地，已然是一件轻松之事，前提当然是不需动用太过昂贵的高端材料，以及建立山门大阵一般的法阵。 换言之，这座新据点，其实还只是一个空架子，挖空山体，建造几间大型密室也就了事。 这是准备用于后续开发的地下基地雏形，暂时还派不上用场。 不过无论是袁坷山，还是袁坷山麾下的弟子都不知晓的是，李尘当初的确曾把大荒巨人运往此间，并且调来拥有着修复能力的工蜂傀儡，准备对它进行维修。 除了大荒巨人内部被李尘安装了传感装置，能够远程操控，实际上仍然保持着不俗的战斗能力，其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李尘就是把这一物件放在了此间，作为引诱蜈道人来攻的道具。 …… 群山之中，一个身影如同幽魂，悄无声息的穿梭着。 他拥有着绝不同于炼气修士的迅捷，可又为防被天上巡视的旋碟所察觉，只能遁形于近地，隐匿气机而行。 数千里之地，花费了足足两天两夜方才赶到。 这个身影，正是意在抓住机会，绝地反击的蜈道人。 突然，低空飞遁的蜈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急速转向，飞向山林之中的另外一方。 他在一处如同刀削的峭壁下方停了下来，驻足观望一阵，走上前去，如同扣门轻敲了几下。 隆隆隆…… 山壁竟然打了开来，在他面前开出一道门户。 蜈道人走了进去，稍事休息，同时向四周可能存在的门下弟子发去传讯，密令他们到指定地点集合待命。 这样的据点，正是过去天龙门占据此方地界期间，利用麾下人力开掘出来的临时兵营和藏身住所。 如今天龙门失势，那些留存下来的残部就是依靠着这样的据点神出鬼没，与广云坊打着游击。 不过谁都看得出来，今时不同往日。 被盟友背叛和抛弃，又失去了绝大部分筑基战力的天龙门，绝对不可能在这般的重大打击之中生存下来。 这一势力，基本上已是名存实亡了。 蜈道人在门后的晶灯打入一道法力，让明亮的光芒照透整个山洞，然后走了进去，在里面的一座石台盘腿而坐，静静思索起来。 过了许久，几道气机出现在外面，同样运用天龙门内部的手法接通禁制，打开门走了进来。 那是几名仍然穿着天龙门服饰，坚持战斗的门人，见到蜈道人果然在里面等着，不禁喜出望外，连忙快步走了过来，齐齐躬身行礼：“门主！” “见过门主！” 蜈道人道：“免礼，你们在此间坚持作战，实在是难得！” 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麾下仍然还会有如此之多的忠实门人，他还以为这些人早已四散奔逃，亦或者全部投降和死光了。 寒暄一阵，蜈道人向众人问起此间近况，又向其打探那处秘密据点的详情。 结果得知，袁坷山那一脉的弟子所言无差，李尘当真把大荒巨人藏在了那里。 “哼，动机实在令人怀疑……” 蜈道人也不傻，李尘如此安排，若说没有古怪，那才是不正常。 不过一切阴谋诡计，都需拥有足够实力才能驾驭。 如若李尘当真想要算计他，他并不介意假戏真做，当真强行把那四星机甲摧毁，扳回此前的劣势！ 第87章 新形态 李尘正在广云峰下的别院监看地图，天枢，天璇，天玑等七大智能附体尸姬，还有修理妥当，彻底恢复了原状的小蝶和小莹都环绕在侧，随时待命，准备助他彻底打赢这解决后患的最后一役。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李尘此前就已经和蜈道人说过这般的话语，眼下的局势也注定了他和蜈道人之间必定要有一个倒下，才能真正结束。 否则就算蜈道人实际已经败了，远遁海外，不再回来，都仍然只是中场的暂停。 诸天万界，广袤无边，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一天，他奇遇得宝，意外晋升成为大匠回来报仇雪恨？ 这是李尘所无法容忍的。 “你不死，我心难安啊……” 李尘背着手凝望玄光幻影阵所投射的立体地图，良久，幽幽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问道：“他现在到何处地方了？前方的机关器可有捕捉到属于他的气机波动？” 连日来，李尘在方圆数百里之地铺设天眼网络，得益于日渐雄厚的财力和资粮，这一浩大工程稳步进行，因此才有底气问出这么一句。 摇光开口道：“在这处区域。” 它在光幕之中划出一个方圆三十余里的深色球体，正是此前感应到异常气机的所在。 蜈道人并没有想到，自己躲开了天上巡逻的旋碟，却没有躲开地上那些伪装成为石头，枯枝之类的探测器，行踪还是为李尘所掌握。 普通偃者就算拥有着远程通讯的手段，能够远距离操控傀儡，也无法分心掌控全局。 李尘同样无法分心掌控那么那么多机关器，但交给旁人又未必放心，还存在着豢养成本的问题。 交给这些灵性智能，才能构建得出这种天眼。 “这处区域吗？”李尘沉吟起来，“他在此停留多久了？” 摇光道：“已有三个小时以上。” 李尘道：“这已经足够锁定具体位置，进行远程打击了。” “不过……” 他终究还是有所犹豫，远距离的导弹攻击，可未必能够在最后关头确保击杀。 如若蜈道人没有天龙不死身就好了，一发下去，必定死绝。 但若他没有天龙不死身，这段时日说不定也早已经死了，不至于要动用炽阳神雷。 “还是稳妥一些，执行第一计划吧，这种运用方式，我暂时还玩不转。” 千里飞剑，取人首级，那是高阶剑修的动人传说。 李尘虽然没有亲眼见识，但也相信，这个超凡的世界里，结丹以上高手都能做到这一点。 但那是他们拥有着高绝的实力，才有底气那么说。 无论作为筑基修士也好，偃者师匠也罢，自己都得老老实实照着常规来。 或许将来财力充裕了，可以掌握类似的手段，但暂时而言，还远远无法做到。 天璇眼中闪过一抹异芒，核心运转，飞速计算起来。 “战略导弹攻击，成功率不足三成，宜当慎行。” 她同样劝阻李尘这般取巧的念头。 关键在于，如今李尘手里只得一枚炽阳神雷，如若拥有多枚，哪怕威能差上许多，都截然不同。 李尘无奈摇头，终究还是决定耐心一些，寻找更好的机会。 如今李尘和蜈道人之间斗智斗勇，一个想着彻底将其杀死，奠定此间的局势，一个想着绝地反击，扳回此前的劣势。 他布下天罗地网，另设圈套引人上钩，对方则假装没有看穿，自己再假装不知对方假装，层层算计之下，把各自底牌隐藏至深，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会轻易揭开。 为此，李尘已是做好了动用大杀器的准备，准备一锤定音，彻底将其解决。 虽然齐麦谷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把它完成，但那是在以前尚有宝材残余，而且积极主动的前提之下进行。 齐麦谷并非为自己效命的散修，若有机会，也更愿意修炼上进，而非关起门来替自己炼制此物。 李尘分得清楚朋友帮忙和共创事业的区别，不会，也不能压榨他。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抛出小型化，规模化的诱饵，邀请他一起研究。 那才是齐麦谷真正愿为之事，也有益于他自己的太阳之道修为。 不过一旦开启那些研究，他所能炼制的幽元晶就会变少，短时间内，是再难搞出第二枚，第三枚了。 怎么也得让他好生休息，然后从其他地方的市场求购火云母，炼空石等多种宝材，才能进行下一次的炼制。 从长远来看，也是进行相关的探索，才能实现量产炽阳神雷，甚至太阳神雷。 为了将来，李尘宁可暂时放弃眼前的利益，接受短时间内只有一枚这等成品的事实。 因此，必须抓住机会，一举解决才行。 “滴滴滴滴……” 耐心等待了许久，警报之声突然传来，而天枢支持之下的玄光幻影阵，也把各方探测机关器的数据实时反馈回来。 “多处重点监控区域，都有目标出现了！” “怎么可能，一下出现如此之多的天宝蜈？” 李尘亲眼看着，机关器感应到了百余个拥有着炼气巅峰实力的气机，在幻影阵上，呈现出一条条天宝蜈的形状模型。 那是实时建模所自动生成的目标影响，说明其气机特征和形体外貌，高度符合天宝蜈的特征。 而他记得，此前那处地方是根本没有此物的！ 炼气巅峰的实力，虽然无法直接与筑基修士象征，但若足够强大的话，都有抵挡一时的抗衡能力了。 平常三五成群的炼气巅峰，都已经算是可观的力量，一下出现百余，便是连筑基修士，也要高高飞起，避其锋芒！ “它们正在快速行进！” 突然，那些目标表现出了迥异于正常炼气的移动方式，竟然在立体地图之中高速跨越地形，移动起来。 “那些天宝蜈……都会飞！” 李尘突然心中一动，调集一批旋碟往那边飞去。 结果却看见了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 只见到天空之中，一条拥有着十余丈长的庞大身躯，外形如同章鱼，但是一条条触手全部都是人体串联所形成的多节蜈蚣的怪物当空飞腾，径直扑向他隐藏四星机甲的地方！ 这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战斗形态！ 第88章 聚尸之怪 “这个蜈道人……” 看着玄光幻影阵中显露真形，张牙舞爪的怪物，李尘好不容易才从那百余尸傀的最深处找到了蜈道人。 他如同一块被埋藏在尸山之中的尸体，大半个身躯都被包裹在臃肿的肉块，身形如同气球膨大，足有数丈大小。 其身长满如同磨盘大小的肉瘤，顶端部位是一根根如同獠牙的尖刺，宛若图腾的黑纹密布于其上，带着神秘神秘难言的意蕴。 他的手，脚，两肩，两臀各自长出了一条又一条长长的血肉组织，正是此前被误认作是章鱼触手的人体蜈蚣，它们尽皆都是被砍断半截的人体串联而成，在风中飘摇之间，长长的头发飘如柳絮，说不出的怪异和恐怖。 之前用机关器所感应到的灵元正是从这些身躯上涌出，它们与如此状态之下的蜈道人形成了神秘的联系，似乎彼此都是独立的个体，但却又以神经和血肉相互连接，形成了庞大的聚尸之怪。 “真他娘的恶心！” 摇光道：“确认目标为蜈道人，疑似变化体真实形态！” 李尘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蜈道人利用半步结丹修为所凝聚的丹心收敛这些尸傀，同一时间只用一具面对敌人，其本身却深藏于体内，寻常之人根本无法得见。 这与自己的魔方迷宫也有同工异曲之妙，只是血肉相连，转换之间，空间的连接性更加完美，压缩和伸展之间几乎毫无破绽，不像自己召唤虚空界门，完成替换会存在明显的破绽。 他已经利用某种宇道和能量实体化的技艺，把自己的身体改造成为了一个庞大的个体，那些人头人身，如若不出意料的话，应该全部都是巫民当中拥有着灵根资质的天才个体。 那些人都被他和他的部属当作材料，祭炼成为怪物。 平常的灵根在庸人身上就如同一把普通菜刀，只能发挥寻常作用，但在刀法卓绝的大师手里，却是堪比神兵利器，因而这些连接在身上的尸傀躯体，也全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邪异之感。 李尘道：“先让雷鹰战机试探攻击！” 很快便有三架战机呼啸而至，隔着十余里发起攻击。 这些战机拥有着远超对方的速度，身影急闪，抛出三枚导弹。 蜈道人把手臂一挥，足足二十二节的人体蜈蚣尸傀咆哮嘶吼着，串葫芦般的头颅上发丝披散，眼睛睁开，嘴巴张大。 噗噗噗噗噗！ 大量蕴含着五行灵蕴的法术从其口中喷射而出，种种罡煞，锋刃，毒砂，毒液，毒雾乱舞，最终被庞大的法力裹挟，形成一股漆黑的风暴，迎着飞来的导弹而去。 轰隆隆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三枚价值数万符钱的导弹都在空中炸开了花。 巨大怪物身躯一抖，露出摄人心魄的凶光，突然以长长的人体蜈蚣触手指向战机。 忽！ 一道蕴含着浓烈血芒的神光，陡然从最前方的那具尸傀口中喷射而出。 李尘眼见着它如同呕血，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双眼都开始翻白，整个面庞也如同把大力搓揉，变得扭曲不堪，心中顿时生出了极其不妙的感觉。 “警告，机体遭受神识锁定！” “紧急规避！” 雷鹰战机的傀儡核心尖锐警告。 轰隆！ 血芒如同长剑，瞬间跨越数里距离，击中了一具雷鹰战机，那战机体表急剧腐蚀，很快便冒着熊熊的浓烟，调转机体远飞而去。 如此远的距离，他竟然还能够打到，幸亏雷鹰战机也非等闲傀儡，否则这一招下去，必定一刀两断，直至坠落。 李尘惊讶道：“这一招速度好快，似乎还扭曲了虚空，把目标的距离缩短！” 天枢道：“疑似地仙洲外道传承，血光辟空剑！” 这是公开资料库中收录的剑招名称，李尘却并不关心它具体是什么，皱眉吩咐道：“战机回来。” 试探证明普通的攻击根本近不了他身，还有可能损及自己，对方这种形态之下，拥有的法力和攻击方式都远远超出了寻常筑基的境界，不愧为半步结丹的强大存在。 看着他这副模样，李尘完全有理由怀疑，蜈道人已经对自己实施过晋升结丹的傀儡化改造，只是此一改造未能达至晋升条件，还需继续积攒。 突然，画面中的怪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全身上下，各条“触手”和天宝蜈的人头之中，发出了如同嘶吼的咆哮，震动天地的巨响中，百十罡锋呼啸而出，如同飞剑激射。 一个个探测机关器被击破，具体的画面消失，仅余那些隐藏更深的，仍然保持运作。 摇光提醒道：“现场探测器损毁严重，仅余三成节点正常运作。” 天枢道：“信息不足，无法构建实时场景，启用模拟模式。” 不过如此之为，也只不过相当于释放了一层烟幕，使得李尘麾下的人工智能无法清晰捕捉其一举一动。 它的行进路线，动机目标，还是清晰无比的暴露在李尘的天眼之下。 不久之后，蜈道人赶至的山谷就已有上百兵人聚集，严阵以待。 它们在探测机关器的感应之下，都像是一座座的小型火炉，散发着各自的灵元，聚众结阵，宛如军士。 但蜈道人只是从天而降，就直接瓦解了它们的阵型，鞭手挥舞间，恐怖的天宝蜈头颅喷射毒砂和罡锋，轻易横扫一片。 大量的死伤之间，山壁破败，乱石砸落，伴随着树木的倾倒，变得狼藉不堪。 这些普通兵人远远不足以对付蜈道人，这并非堆积数量所能解决的问题，它们所持武器，所用技法，都未达超过足以伤及对方的界限，那么就算数量再多，也只能如同杂草一般被收割。 不过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挥开拦路的巨石，轰然一声，闯出道路，出现在蜈道人所化的怪物面前。 那赫然正是四星机甲，大荒巨人出现了！ “李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蜈道人发出了一声如同野兽嘶吼的咆哮。 但很快，他就微怔一下，机警的感应起来。 “你不在这里！” ， 第89章 吞食天地 “我当然不在，我此前就已经知道，你来此地是为了杀我。” “你觉得如今的形势，只有杀了我才能够逆转，但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金阳门和恒通商会都已经入局，就算你杀了我，也只不过是为他们做嫁衣而已，天龙门已经覆灭，你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除非你能够说服他们，重新得以崛起。” “但他们为何要放着自己的附庸不扶植而选择你？你在此前也还算是合格的封疆之主，但是经此一败，证明了不过如此。” “如若你是什么豪强子弟，长老门生，或许还会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但你只是散修出身的草莽豪强，已经没有机会了。” 李尘通过传讯，对蜈道人说道，语气之中也充满了悲哀。 其实他自己何尝又不是如此。 如若他是如同东鹏飞或者鱼游仙等人一般的出身，失败一两次，只当挫折，反而能够砥砺前行，将其变作成熟的资粮，使得自己更加优秀。 但他只是草莽出身，若是失败，就难有以后了。 世间总是多见百折不挠的鸡汤，大丈夫生于天地，也的确应当百折不挠，但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那些损失的年华和机会，又到何处去找补？ 他……并没有那么雄厚的本钱！ 不过万幸的是，对手也同样没有。 蜈道人听得此言，身躯发抖，气息浮动，显然是被勾动了心绪。 他咬牙切齿道：“你……不敢出来了吗？” 李尘幽幽道：“吴道友，你现在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不再是同等层次的对手，现在的你，根本不必我亲自出面才能对付了。” “我麾下兵多将广，钱粮充足，派出麾下就足以剿杀你们这些丧家之犬，何必我出面？” “荒唐！可笑！” “你连峰主之位都还没有坐稳，自以为得到了恒通商会与梅家的支持，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气机忽然一变，愈发的深沉可怕起来。 所有机关器所感应到的数据大变，在实时模拟所呈现的画面中，蜈道人所在的地方，仿佛变作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其中元磁内敛，虚空崩塌，在天地之间陷下去一个深深的凹痕。 大量天地元气如同洪流，不停往其中灌注而去。 “这是元气空洞所产生的漩涡效应！” 李尘心中一惊，面上不由得生出凝重的神色。 元气空洞，乃是结丹之后，掌握凝丹之法和虚空之力的种种表现所带动的一种特殊能量聚集现象。 天地有五行，五行灵气流转，构成反复多变的精彩世界，此间一切的物质和能量，基本上都是由此而来。 结丹之境掌握虚空，与此同时，也具备着凝炼元气，转为实体的超凡力量。 这使得他们在自身体内凝炼出真丹之后，便开始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天地之间的元气，如同只入不出的黑洞。 这正是未来洞虚窥真，乃至于开辟洞天，自成一方世界的根基所在！ 当一名结丹修士全力吞噬天地元气之时，无异于鲸吞，能够把大千世界之中元气吞入自己真丹，凝炼压缩，储存起来。 此一效应，又被称之为吞食天地，亦是将来号称法力无边的前提。 不过换在平常，普通天地的元气对普通修士而言尚称裨益，对结丹修士而言却显得稀薄和混杂，并不会随意如此施为。 虽然他们也能将其提纯净化，但毕竟不如灵峰福地甚至天外虚空来得方便，也不会轻易那么做。 反而是蜈道人这般将升不升，已经凝炼出真丹雏形，但却受制于自身灵根和体制条件，卡在半途的人士，做得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面临战斗，他更是如同将要深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陡而，是接连的喷发！ 噗！噗噗噗噗！ 短短一瞬间，上百罡锋和毒气宛如洪流，从全身上下的尸傀之口喷射出来。 在这一瞬间，足足包含蜈道人本体在内的一百七十七个头颅双眼睁开，嘴巴张大，元气转化成为各种攻击，形成了搅乱四方天地的可怕风暴。 明明是极为简单的神通招式，诸般剑刃，毒砂，罡煞，尽皆如前，毫无新鲜。 但在百余天宝蜈之躯的同时施展之下，千百神通法术彼此加持，元气席卷，风暴成型，竟是使得虚空也仿佛被其撕裂开了，如同九幽炼狱之中有森然寒气呼啸而出，一下就席卷天地。 首当其冲的是大荒巨人所出现的山洞入口，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基地雏形，正处在建设过程，根本没有任何法阵禁制的防护，只是平常的石山。 它一下就被掀开，大块土石塌陷，然后在掉落的过程之中被轰击成为碎片。 紧接着，是四周那些常氏兵人。 它们原本就死伤惨重，此刻又再被卷入战场，一下就倒了大霉。 不时可见，只得炼气层次的身躯如同布帛撕裂，在空中解体，残肢断臂挥洒四方，肉酱与泥沙土渣混合搅拌，一切都化为齑粉。 但这一切，最终还是汇聚到了大荒巨人的身上。 蜈道人真正的攻击目标，始终还是大荒巨人。 他以神识引导风暴，一道道攻击如同冰雹狂泄，不停轰击而至。 大荒巨人原本已经被修复了部分的身躯再度出现深浅不一的坑洞，精金所锻的躯体都完全无法承受这种狂暴的轰炸，表面浮起的罡元气劲也被这些神通法术所附带的强大元气所抵消，如同玻璃支离破碎。 一连串密集的警告传了出来，李尘不得不操控大荒巨人挥动手臂，以质地更加刚硬的臂部宝材进行格挡，但却仍然不敌狂轰滥炸，就连整个身躯都被撼动，不得不朝着上方高高飞起，借助辽阔的天空暂时摆脱袭击。 蜈道人紧随其后，高飞而起，眼中赤红色的眼瞳显得妖异而又诡秘，令人寒意大盛。 “李尘，你若不在，我便灭了你的坊市，看你出不出来！” 竟是陡然撇下大荒巨人，朝广云坊飞来！ ， 第90章 炽阳神雷 蜈道人看得明白，如今这广云坊就是李尘的软肋所在。 它既是李尘收割资粮，助益成道的根基，也是束缚自身，不得洒脱的负担。 身为一峰之主，肩上担负着与江湖散修截然不同的责任，他输不起，也不愿意输掉这座根基之地。 “这个蜈道人果真丧心病狂，不过如今他已经失去了本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么做倒是不出所料！” 远方的李尘吃了一惊，但很快，又露出了尽在掌握的笑容。 原来他经过周密策划，几经推演，也早已预料到了蜈道人见不到自己，就会以广云坊为目标。 这是一种赌徒的心态，反正他已经输光了一切，所剩下的，无非便是以前的积蓄。 那些资粮，用掉一些是一些，就算如何补充，肯定也不如李尘坐拥灵峰福地来得快。 再耗下去，死路一条，天龙不死身都拯救不了。 与其如此，不如趁着诸多身躯和生命力没有拼光，奋死拼搏一把。 这种心态，已经完全为李尘所掌握，立刻派遣早已准备好的四具力士傀儡于半途迎头拦截。 “给我滚开！” 蜈道人再见这些“力士”，顿时气打不过一处来，这些虽然是梅萱名下的东西，可原本应该是帮他的！ 那两个狗男女，不知什么时候就勾结到了一起，把他给卖了！ 如今回过头去，复盘全局，天龙门的大好局面根本就是给那女人败坏的！ 不久之后，又是夜叉，暴猿各两具飞了上来。 驾驭它们的是商会御者，现如今，因为六号化身亲自下令，交接指挥权力的关系，他们可都是李尘麾下兵，完全听命行事！ 再之后，大荒巨人也飞了过来，配合那些傀儡和机甲与蜈道人当空大战。 这些机甲，傀儡，还有蜈道人本身都拥有着不俗的战力，打斗起来，惊天动地，一会儿工夫便跨越了数十里的距离。 “李师匠，蜈道人打到别院那边去了！” 突然，传讯器中传来了林舵主惊恐的声音。 “不好，他发现了大小姐……快保护大小姐！” 对面一阵兵荒马乱，似乎发生了大事。 李尘嘴角微翘，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但很快又变作慌乱：“你们说什么？赶快去救援，我即刻就赶到！” 却是朝天璇投以一个隐秘的眼色，传去命令。 “天眼系统，完全启动，构建空间模型，锁定攻击目标！” “正在锁定中……” 另外一边，坊市郊外，一座清幽秀丽的山谷中，六号化身面带慌乱，被商会众人团团保护在人群之中，可却还是难挡蜈道人彻底疯狂，如同杀红了眼一般疯狂朝她袭来。 蜈道人身上的触手已经出现了多处伤口，一具又一具天宝蜈身躯破败崩溃，但凭借着半步结丹的恐怖势实力，仍然还是把商会诸人杀得节节败退，忠心耿耿的忠叔，还有梅萱母亲家的护卫都已重伤倒伏在远处，奄奄一息。 四周的别院化作一片废墟，到处都躺满了奴仆护卫的尸体，傀儡的残躯散落得到处都是。 终于，蜈道人抓住一个机会，伸出触手，前端的天宝蜈双臂前伸，搭在六号化身双肩之上！ “啊！” 在六号化身的惊叫之中，蜈道人猛然将其拉向自己的身躯，节节身躯缩卷而回，牢牢制在了手里！ “哈哈哈哈！” 蜈道人狂笑起来。 李尘，你也有今天！ 蜈道人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在此间意外发现梅萱的藏身之所，还成功将其俘获！ “吴道友，你快放了大小姐，不要自误！” 林舵主等人刚好好李尘一起带着兵马过来，当发现梅大小姐这边陷入危局的时候，整个广云坊都被惊动，几乎所有能够动用的战斗力量倾巢出动。 蜈道人才不管他们，他如今已经得手，就不会轻易放掉手里的人质。 他又再一次击退上前阻击的大荒巨人，高飞而起，远遁离去。 “吴道友！”林舵主目眦欲裂，心里却是暗暗叫苦，这大小姐究竟是犯了太岁还是怎么的，竟然如此流年不利！ 而在这时，让所有人惊骇欲绝的事情发生了，那大小姐竟在蜈道人掌中惨叫起来，全身如同化脓，飞快融化！ 她就像是中了剧毒，一下就被蜈道人当场杀死在手中！ 看到这一幕，整个战场顿时安静下来，四周俱是一片可怕的死寂。 就连蜈道人也禁不住脑中一片空白。 梅……梅大小姐竟然死了？ 但还没有搞懂怎么回事，就见千百霹雳齐发，数十上百导弹还有各种金风波，炎龙弹，罡元斩如同不要钱似的疯狂倾泻而来。 那是李尘率众发起猛攻，他整个人都如同发狂的雄狮，爆发出了惊人的愤怒。 “他杀死了大小姐！” “为大小姐报仇！” 商会之人彻底疯狂了，纷纷响应：“为大小姐报仇！” 蜈道人面对如此猛烈的攻击，有苦难言，他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呢。 但面对如此猛烈的疯狂攻击，他也只能暂时选择退避。 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结丹高手，再不走的话，便是不死之身，也得被当场活活生撕了！ 可没等他逃出多远，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好！” 无法形容的的大恐怖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喉咙，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另外一边，李尘等人纷纷背对，纵是如此，仍然感觉有无边的烈芒笼罩了整个天地。 旋即，便是狂风怒卷，烈声如雷！ 李尘经过周密部署，终于投放出了准备已久的炽阳神雷！ 人群中，巫族遗民首领“山”和巫民“松”等人遵照命令站在那里。 他们听闻今日有强敌来袭，被征召赴战，却基本没有派上什么用场，正暗自郁闷着，忽然就一个踉跄，如同被人推飞出去，摔倒在地啃了一嘴的泥。 炽烈的风暴席卷而过，即便隔着许远，也仍然能够感受到那如同烈阳暴晒的恐怖热意。 众人抬起头，还顾不得开口大骂，就见到了惊人的一幕。 不知何时，万年不化的广云峰竟然开始积雪消融，雪峰冰层都被炽阳神雷爆炸所产生的恐怖光照所融化，如同洪流倾泻下来！ 第91章 争吵 炽阳神雷炸响的时候，众人都被李尘喝令背身转头，反应稍慢或不惯听令行事者也在看见光芒瞬间就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只有李尘自己始终目不转睛，就那么踏在虚空，直挺挺的注视爆炸的现场。 他亲眼看着，一轮烈阳坠落人间，迅速膨大，扩张，形成笼罩方圆数里的巨大光球，吞噬了蜈道人的身影。 紧接着，光球不断扩大，融化了天与地的边界。 那是无穷太阳神光四散照射，化作炽烈的神火，灼烧四面八方。 他的视野变作一片白茫，进而是红艳艳的血色，然后又渐渐黑了下来，陷入宛如失明的黑暗。 与核弹不同的是，此世的炽阳神雷乃是真正的灵蕴宝物，其所释放的威能，除了融化爆炸现场的恐怖高温，更有着向四面八方无差别漫射的太阳神光。 它们如同一柄柄无形利剑，刺穿了方圆百里的空间，虽然在离开三十里距离之后，神光的威能就急速衰减，但却仍然具备着堪称恐怖的威能。 不久之后，更是有着如同风暴的炽热气息袭来，当场飞沙走石，如雷的巨响间杂其中，炸得人耳膜震动。 幸得此方地界乃是群山，炼气层次的傀儡和人员藏身下方，又离得较远，因而人仰马翻，一片纷乱之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筑基高手们同样顶着热风退了一段距离，卸去这股推动的力量，各自停稳。 “雪……雪山融化了？” “雪山融化了！” “雪山融，圣人出！传闻是真的！百万年不化的雪山，今天也融了！” 巫民们纷纷跪倒在地，朝圣山的方向祷告起来，进而又有人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转向造成这一切的李尘，口中喃喃道：“圣使……” “雪山融，圣人出？”李尘眼前仍自一片模糊，远远听得身边几名驾驭夜叉机甲的巫族遗民激动惊呼，朝广云峰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也怔了一下。 旋即却是自嘲一笑，暗道：“这个可不是我设计的，之前并没有考虑那么仔细！” 他已经成功掌控巫民，就不需要再搞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了，雪山融，圣人出的谶言，只不过是他想要勾连巫师厌给巫民下的心灵禁制，但事到如今，意义已经不大。 只不过，就连他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竟然通过这么一种巧合的方式实现了。 他当然知道雪山为何会融。 这与太阳神光的本质，还有广云峰本身的灵蕴有关。 太阳神光所拥有的，除了正常的辐射之外，更多是针对灵蕴力量的融蚀之力。 它是属于火行和纯阳力量兼具的奇特力量，而雪山之上，积雪和冰层都蕴含着浓厚灵蕴，结成玄冰，刚好为其所克制！ 广云峰乃是灵峰福地，虽然无数年来，地脉深藏，表露在外的也只是伪福地的格局，但经过潜移默化的灵蕴浸透，那些积雪和冰层都拥有着远比凡俗冰雪更加坚固的超凡特性。 这种超凡的特性在太阳神光面前毫无意义，一经照射就当场破坏了。 太阳神光也正是凭借此一特性克制绝大多数的修士的神通法力，如同蜈道人这般常以阴煞炼体的尸傀高手，也得被烧成灰烬。 如今这般的现象，再正常不过，只是事发如此巧合，好像当真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似的。 这给李尘提了一个醒，以后千万不能这么无所敬畏了，此世之中，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自己还可以凭着智慧和经验去应对，但冥冥之中的因果和命运却完全没有了解。 这不是说要屈从于它们，而是要将这些未知变数也加入到推演计算的过程，否则缺乏其参与，自己依赖的许多东西都要偏差，甚至整个认知模型都要崩溃。 “那……那是什么？” 林舵主和莫管事等人也带着震惊睁开眼睛，却无心关心什么雪山，圣人，而是看向爆炸之处。 那里正有一朵蘑菇状的黑云冉冉升起，蜈道人的气机早已从中消失，完全无法再感应丝毫。 “那是炽阳神雷？”好不容易回过神，林舵主震惊莫名，喃喃自语，“大小姐遭袭身死，紧接着就是炽阳神雷投下，蜈道人灰飞烟灭……” “李尘，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你说，这一切是不是你设计好的，为何你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是在蜈道人杀死大小姐之后才动手！你既然手握炽阳神雷这般的大杀器，在蜈道人出现的时候为何不用？” 林舵主一个激灵，这个时候也终于察觉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匆忙，太杂乱了。 他们只是接到别院那边的求援，紧急赶来，连具体的前因后果都还没有搞明白，就见蜈道人杀死了大小姐。 然后，蜈道人又被李尘投放的大杀器炽阳神雷所杀，整个人灰飞烟灭，再无痕迹！ “林舵主，你在说什么胡话？蜈道人一出现我就要放炽阳神雷？你知不知道我手里也没有几枚这等物件，若非他杀了梅姑娘，我还舍不得动用此物呢！” “如今你们没有本事保护她，还想把黑锅扣在我头上？” “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干了！” “你们自己想办法向梅家和梅长老交代去吧！” 李尘怒气冲冲，朝着林舵主咆哮了几句，当场拂袖而去。 莫虹略带一丝诧异看向林舵主：“林舵主，都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触怒他了，而且这里有千百人亲眼见证，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原原本本把事情的始末禀报上去。” 林舵主心烦意乱道：“怎么，你也觉得我在推锅给他吗？” 莫虹沉默片刻，道：“我真不觉得李尘的做法有何不对，毕竟人不能前知，谁知道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他当机立断，动用大杀器干掉蜈道人，其实已经是帮我们挽回局面了。” 听到同伴如此说，林舵主原本带着几分怀疑的心思都不由自主动摇起来。 这……这好像也有几分道理啊。 第92章 物化天国 回到魔方，李尘站在灯火通明的巢室内，终于松开了紧绷的面庞，油然露出一丝笑意。 掌控梅萱身躯的六号化身换了一身现代风格的睡衣，自己走向墙上一个外形如同治疗仪的仪器，斜斜躺了上去。 大量真水注入，蕴含着灵元的液体很快覆盖全身，将其整个浸泡起来。 这段时日里，真正的梅萱一直都被李尘关押在魔方之中，此刻她就在一旁，亲眼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身躯被封存起来，不由得大为震惊。 “你之前一直不求援，就是为了等待我们商会的飞舟到来？” “得到了商会的增援，即刻利用我的身份偷天换日，完成逆袭，再以炽阳神雷一锤定音，顺势让蜈道人背上杀死我的黑锅……” 李尘道：“不错，外人绝难想象，真正的你仍然留存在此。” “这亦是一个试探，试探你们梅家是否拥有感知血脉或者神魂联系的神通手段。” “如若他们给你设置了感知的手段，我自然还有别的应对之法。” “不过如今看来，你们怕是没有这般的底蕴！” 梅萱此刻所用的身躯，是李尘为其特别打造的泥人之身，外表看起来与过去完全没有丝毫联系，即便是生养她的父母和最亲近的闺蜜到来，也绝对无法认出。 但她真身还在，若有需要，随时都可以复原。 这也是李尘给自己留的一条退路，虽然不敢称一切都尽在掌握，但这一连串的准备下来，也的确拥有着充足的手段应对，无论发生任何变故，都不会把自己逼入绝境。 梅萱所驻的泥人之身踉跄后退，面上显露出深深的绝望。 她当然清楚梅家的底蕴，也知道自己爷爷所能做到的地步。 爷爷也是人，不是仙神，被李尘以有心算无心，同样无可奈何。 她直至此时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回不去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人人尊重敬畏的大小姐了。 她充满恨意看向李尘，前些时日看着他倒霉，正是幸灾乐祸的时刻，却不曾想，竟然还会有如此的惊天逆转。 突然，梅萱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后知后觉的颤声道：“你……你该不会是用我的名义去要那些物资……” 由于李尘的封锁，该她知道的，自然会知道，不该她知道的，半点都没有透露。 李尘麾下七大智能同时监看她，又使用了自己亲手炼制的泥人身躯，连心跳呼吸都没有丝毫自主的余地，自然无法脱离掌控。 李尘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说话之间，向天枢发去一份指令，当即有如同纸张的玄光幻影浮现在梅萱身前。 梅萱一目十行看了过去，面色顿时刷的一下就白了，旋即却又涨得通红。 李尘走向附近一张大椅坐下，看着她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禁大感有趣。 “我炼制的泥人傀儡，对应各种情绪的激素反应好像没有如此丰富吧？” “难道是法力心证的作用，使得她愈发的融入这副身躯，竟然使得原本简陋的身躯都开始具有真实人类的特性了？” “据传最初的拟人身躯，就是借由此一原理炼成，这法力，可还真是神奇的东西啊！” “此世之中，法力既唯物又唯心，实在太奇妙了！” 梅萱却没有李尘那么轻松的想法，只见她眼前的资料上写着过去曾以自己名义发给亲友的诸多消息。 “堂兄见信如晤，我是梅萱，我在广云被人阴谋暗算，唯报仇雪恨，方有颜归家，现只需千万符钱购置机关傀儡和武铠，挥军败敌！你通过商会打钱助我，实物灵材亦可，功成之日，荐你做峰主……” “表弟见信如唔，我是梅萱，我在广云被人阴谋暗算……打钱……峰主……” “龙公子见信如唔……我梅萱……打钱……” “月儿……我，梅萱……打钱……” “你都干了些什么！你……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我跟你拼了！” 梅萱终于明白，彻底明白了。 从头到尾，李尘都是仗着摄形画皮，把她的身躯利用到了极致！ 她忍不住朝李尘扑去，泼妇般的往李尘脸上抓挠。 李尘不慌不忙瞪了她一眼，便见她身躯完全不受控制的僵住，旋即直立而起，乖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 李尘冷笑着看向她：“还想挠我？呆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梅萱怒视着他，眼泪却簌簌的流了下来，汍澜道：“李尘，我的身份，名誉，还有未来，全都让你给毁了！” 李尘沉默良久，终于才严肃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懂啊。” “梅萱，自从你落到我手里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 “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不会放你回去，如今还留你性命，就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我会给你安排全新身份，让你生活在我‘物化国’中，如同重获新生，否则让你家人还有爷爷知道真相，我岂不要糟？” “你曾是我敌人，在这一点，我是不会心慈手软的。” “当然，如果你一心求死，我也可以成全，直接给你一个痛快就是，自己选吧。” 梅萱没有回话，只是哭得更厉害了。 李尘看得大皱眉头，却不是为其情绪所感染，而是暗叹自己明明没有为这具泥人设置流泪的功能。 这正是梅萱自身法力炼化，转为拟人的明证。 好一阵后，梅萱才终于稍微平复心情。 其实自从那一日谈判结束，蜈道人等人领着冒牌货离去，却把她留在此地，她就已经绝望了。 长久以来的习惯，让她始终无法适应这种处境上的转变，直至确认蜈道人身死，此间战争尘埃落定之前，都还在自欺欺人。 她是梅家子孙当中素有才名的天之骄女，傲气上头，也不愿意给人小瞧了，冷哼一声，噙着泪花倔强问道：“什么是物化国？” 听李尘之言，打算安排她生活在“物化国”，那么如今无法脱困的情况下，弄清楚处境便非常有必要。 第93章 大同之境 李尘道：“物化本意，乃是一种泯除事物差别，彼我同化的超然境界。” “你可曾闻，世间万物源于混沌，天地如鸡子，有大神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 “其实这正是古修朴素的宇宙观念，世间万物，包括你我之物质根基，精神力量，原本都是一体的，或者将来亦将归于一体！” 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的开天传说，用李尘的理解去翻译，同样是盘古大神所为。 李尘简单向其讲解一番，又道：“我的故乡有人名为庄周，常在住处冥想，一日睡觉时突然做了怪梦，梦中自己变成蝴蝶，随意而又自由，醒来不禁感慨而言，不知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我常感其言，深觉此是真正有大智慧的圣贤之人，庄周梦蝶，也正是物化的经典。” 李尘说到此处，站了起来：“我最近让你所住的虚拟实境，还有如今利用泥人重塑的身躯，便是物化国的雏形。” “但……也仅仅只是雏形而已！” 他仿佛在对梅萱解释，又似喃喃自语：“我曾多见压迫和困苦，误会与分歧，我也曾经为凡人，囿于世俗，不得超脱，直至一朝修出法力，掌握超凡力量，才看到破局的可能。” “世间生灵，无论修士，还是凡人，大多承受压力，活不成自我的样子，又或者缺乏了正确的引导，绝大多数碌碌一生，无所作为。” “就是那些所谓的成功者，也多是取得世俗上的成功，极大浪费了自己为人的生产和创造能力，于世界或者族群的发展毫无益处。” “真正能够有所作为的，无论在何时何地，始终都只占极少数。” “但就算是那些有所作为之人，同样无法逾越彼此之间心灵的距离，无法感同身受，铸造大同。” “此是如何造成？我认为，是人有缺陷，先天不足所造成，更是社会分工和文明构成所造成。” “人原本为混沌所生，自有意识之后，脱离先天，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个体。” “如此看似得享独立和自由，实际上，也造成了彼此的疏远，争战和冲突由此而来。” “正如我和蜈道人，明明都是偃者同道，却要为了各自理想在此争锋，无疑是件不幸之事。” “正如你我，明明可以和平相处，却要为敌不为友。” “我意把自己掌握的虚拟实境与造倡秘法结合起来，打造虚幻与现实并行的完美国度，再以此为根本，探索神魂与真灵的奥秘。” “在此之间，没有仇恨与战争，没有剥削与掠夺，当然也不会有饥寒困苦。” “所有物资尽皆充裕，成员个个长生不老，平等自由，人人如龙而又大同。” “甚至如同理想之中的物化，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能够彼此感知，相互理解！” “此界乃是我为自己和眷族打造的理想天国，若你理解成为其它偃者大师，甚至偃者宗师的浮空城亦无不可！” “你可知道，原本我所设想的物化国中，只有虚拟人格的位置？但后来我也发现，倘若如此，与所谓缸中之脑或者大型虫群毫无区别。” “你的到来是个改进的契机，他日我若对自己进行精神层次的改造，也将往这一方向发展，更有麾下万民，能够在其**享长生！” 梅萱闻言，一个激灵，惊醒过来。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尘，只感觉这个人貌似正常，实际上已经如同疯魔，根本无法理喻。 她下意识的反驳道：“你建立这样的国度有何意义？” 李尘道：“当然有！同样的生产能力之下，物化大同，发挥的力量远胜个体分离！” “倘若有一法，使得人间物化，天下大同，则人和人之间不会再有疏离和纷争，不用再像你我一样提防彼此，可以把原本的内耗消除，共同把力往一处使。” 梅萱连连摇头：“你说的根本不可能实现，便是连得道成仙者都要相争，各大道途也要相争，怎么可能天下大同！” “而且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个体的独立和自由，你这一套用在蚂蚁或者蜂群还差不多，用不到智慧生灵身上。” 李尘道：“你以为我就不知这一点吗？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准备从自己的眷属做起，由内而外，而非由外而内！” “我所求者，本质上还是为自身超脱，只是自身超脱之余，道途扩张，同化他人他物，化为己用！” “我无法改变整个世界，那就先从改变自身做起，然后推及至我的麾下，这与法道洞虚炼真，吞噬外部世界为自身所用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倘若有朝一日，我道传诸天，遍及寰宇，岂不等同于大道之境？” “梅姑娘，以我本意，不愿泯灭天良，拿天造地设的活人做实验，但你我之间，机缘巧合至此，也不必多解释前因了。” “但我可以保证，凭此一法，你我最终可以达成和解，从曾经的敌人变得亲密无间！” 梅萱心中惊慌，哑口无言：“疯子！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我不能惹怒他，我要假装，对……假装答应他……不然我就真的要丧失自我，被他同化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动念的一瞬间，李尘就已经通过读取思维的仪器略有所知了。 如今梅萱的大脑都在他掌握之中，读脑之术相比过去也有了极大的发展，虽然还没有做到清晰解读的地步，但却也已经足以结合过去所获得的模型，解析出许多常见的意思，知晓她的心理活动了。 这门技艺，正是实现物化的根基道术，没有它，物化大同，也就无从谈起。 除此之外，李尘还要研究意识上载和彼此联通之法，需要心灵网络，多位一体的链接之法。 读脑只能做到知人，却不能让别人知己，那不是真正的物化和大同。 李尘略带失望，淡淡说道：“你现在还不理解，没有关系，迟早有一日，会理解的。” 第94章 锅落谁家？ 和梅萱谈话之后，李尘走到外面内谷别院，陷入沉思。 物化大同，乍看不可思议，其实在任何国家，民族，乃至于组织之中，都已经有所体现。 那是一种共同的精神内核和文化底蕴，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同化力量。 但它的存在，又是真实不虚的。 即便是在末法的凡俗世界，它也无时无刻不在发挥着作用。 生命自然天成，其所拥有的一切意识，信念，也都是先天与后天共同作用的结果，不同时代，地区，不同文明的教化，拥有着不同的印记。 追究其根本，一切都是物质运化的结果，人之意志，其实并没有那么主观和自由。 极端如罗长山者，甚至认为人如机械，否定生命体灵性智慧的存在。 李尘虽然对此不敢苟同，但亦曾闻“狼孩”之类的奇闻，证明灵性智慧的确并非理所当然之事。 自己所做，是将此等力量提炼出来，以神通法术的方式来实现。 不过对于梅萱的抗拒，李尘也并不是太在意，因为他明白，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今物化国都还没有个踪影，连个最基础的，大型网游一般的虚拟实境都还没有搭建出来，谈那些为时过早。 但有另外一件事情，却是堪称迫在眉睫，那就是梅家的应对。 李尘可不是闲着没事干和梅萱闲扯。 他要在谈心之中试探对方反应，通过悄然读脑，判断梅家的底蕴和倚仗。 如若梅家能够对自己形成足够的威胁，也需得有充足的应对。 “如今看来，最好还是搬些救兵过来为好。” “我已经成功击杀蜈道人，坐拥两座灵峰，这在有心人眼中，未尝不是‘双鱼师匠’的吉祥征兆。” “但如此利益，也难免有人会眼红。” “接下来，应当想办法彻底坐稳这个位置……” 他想到应该怎么运营此事了，当然吩咐天枢：“记录一下，我要给金阳门和鱼家去信……” 利用盟友的力量，是他保障外部环境的重要手段，幸得他背后的盟友也足够强力，短时间内，并不担心梅长老直接出手。 而且，李尘也自信没有留下什么把柄。 金阳门和鱼家是绝对不会允许梅家迁怒李尘，借着害死梅萱的名头实施报复的。 更不会允许他们借机染指灵峰福地，想要争夺更多利益。 因为李尘是他们的附庸势力，而且已经赢得此间的战争，证明了自己。 保持地区的安稳繁荣，更加符合他们的利益。 这也是李尘之前没有向他们求援，如今却可以尽管开口的原因，因为他有理有据，还有成绩。 如此的附庸之主，他们不帮，就维持不了这个体系了，到时候失去人心，可绝不仅仅只是失去他这么一个盟友那么简单。 而且金阳门和鱼家本身也是远比恒通商会和梅家更强的势力，如今尚在广云坊的东鹏飞，同样是豪门子弟，他也可以抗得住。 如此想想，自己这边的形势，还真算得上是一片大好。 …… “对，对，此间之事，经过便是这样。” “有证，此间不下千人亲眼见证，我等当时亦在场。” “是，明白了！” 广云坊，恒通商会之人临时的驻所中。 宽敞的房间中摆放着几张大椅，各位分舵高层带着一大群人聚集在这边，却没有人坐下，而是全部身躯笔挺，站在那里，拿眼看着林清河。 他们都保持着绝对的肃静，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但见平素精明干练，颇具威仪的林舵主也正站着点头哈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他手里拿着一柄外形如同如意的通讯法器，正在借助广云峰这边的传讯大阵，与远在总舵的高层取得联络。 好一阵后，对面说完，主动挂断了通讯，林清河这才神色凝重的跟着挂断，把那件法宝放回宝囊之中。 他神色落寞，缓缓坐下，却没有把目光落回众人身上，而是定定的看着桌上的笔筒出神，仿佛陷入了沉思。 莫虹看得焦急，连忙走向堂中，开口追问道：“林舵主，总舵那边怎么说？” 林清河回过神，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疲倦，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没说什么，只是说知道了，将会派人过来调查。” 莫虹神色一凝：“没说什么……” 她才不会以为，这是风平浪静的表现。 林舵主语带烦躁道：“梅大小姐何等身份？死在了这里，梅家和梅大长老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啊，再加上此前损兵折将所埋藏下的隐患，说不得要一同爆发出来。” “还有梅大小姐之前与李尘草拟的协议，究竟能否继续推行，商会内部说不得也得有所反复，还不知道梅家究竟是如何个想法。” “除此之外，就是梅大小姐此前不慎被俘，被李尘索去了一大笔钱粮，商会和梅家又是否愿意揭过？” “本来那一次还有梅大小姐自己担着，就算要追讨保护不周的罪责，也能推到天龙门与蜈道人头上，我等只担次责……” “可如今梅大小姐都已经没了，蜈道人也被杀，唯有我们几个，不背这口黑锅谁背？” 这话一出，房间内另外几名同为商会管事的分舵高层，面色更加愁苦了。 有人神色纠结，一筹莫展，有人皱眉苦思，似要努力寻找解决之道，有人则是干脆心如死灰，面上一片毫不掩饰的绝望灰败之色。 林舵主同样感觉有苦说不出，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就落到这副田地，当真是千古奇冤呐。 沉默好一阵，林舵主才道继续道：“就算我们头上有商长老担保，能够侥幸不死，一个无能的评价是免不了的，今后前程算是彻底完了。” “而且梅家和梅长老，说不得还要把怨气撒在我们身上，明面上不提说，背地里指不定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呢。” 莫管事急道：“哎，这可真是……” 林舵主沉默许久，突然幽幽开口：“李尘那边根底深厚，怕是推之不动，如此一来，只有天龙门和那巫王，能够背下这口黑锅了。”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而且众人目睹，皆是事实，不是他还能是谁？ 第95章 复活和自由 广云峰，被李尘命名为一号基地的地下巢**，各方学徒，匠人，劳工，甚至巫民往来，不时可见工蜂傀儡搬运材料或者各种傀儡和机械的部件出入，到处都是一派繁忙劳碌的景象。 李尘行走在其中，感受着其中扑面而来的蓬勃朝气，成就之感油然而生。 这处地方与地面的广云坊，已然发展成为为他炼制傀儡和各种机械部件的制造基地，承担着过去魔方所具有的绝大部分功能。 现如今，他正筹谋着一场产业结构上的转型，打算把绝大部分中低端领域都交给外界，更加宝贵的私人灵戒空间，用于寻求探索和发展。 这本质上是为了自己道途，但无形之中，也给此方世界带来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受他影响，一些风格独特，原本不应在此世出现的他山之石，也纷纷现世了。 它们迅速改变着周围之人，并且潜移默化的蔓延向更加深远之处。 这同样亦是他构建理想天国的起始之地，相比之下，什么恒通商会，梅家的威胁，都早已微不足道了。 如今的他，意得志满，有信心应付任何挑战和敌人。 “李师匠早啊，你又来这边看金刚了吗？” 突然，旁边的通道走来一人，正是金阳门真传弟子姜轩，他似乎也是刚刚才从住处来到这边，见到李尘，连忙过来打了声招呼。 这段时日以来，李尘都没有忘记他们的学业，齐麦谷沉迷研究，没空打理，反倒是他这个外人在承担着传道授业的职责。 再加上李尘能为他们提供实证资粮和上手炼制傀儡的机会，这些弟子学生们对他的尊敬与爱戴也是日益递增。 “是你啊，姜轩，你也去上工吗？那就一起走吧。”李尘被打断思绪，看了他一眼，说道。 姜轩连忙快步上前，追上李尘。 寒暄之间，两人就来到了姜轩最近工作的地方，正是李尘麾下最大的高级装配厂，用于调试和装配新产傀儡的地方。 战争期间，这样的地方建设进度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还得到了重点的扶持。 此刻，偌大的厂房内，一具外形如猿，双臂修长的魁梧身躯如同铁塔伫立，身上插满各种管线，正是前段时日，被敌人杀死的改造精怪——金刚！ 那场遭遇战中，金刚战死，但是身躯仍然保留着相当的价值，被天龙门人趁乱捡去，运往后方一处据点进行改造。 结果还没有等他们改造完成，再把次投入战场，天龙门就败了。 李尘又再一次将其夺回，并且发现，其体魄变得愈发强大，所具的发展潜力也更高了。 这段时日以来，他就着重于让人研究其改造路线，并且从俘获的天龙门弟子，以及恒通商会之人口中询问后续法门。 这是一项足以窥探天龙门奥秘的大工程。 与此同时，李尘也正在自己智能核心之内重铸金刚的虚拟人格。 过去多年间，金刚所拥有的一切性情，喜好，行为，习惯，都被他麾下智能当中负责研发的天玑所记录，将会编录成为虚拟人格，重新注入到这一行尸走肉般的傀儡身上。 这也正是李尘向梅萱描述，物化天国的一种表现。 物化天国如神国，圣灵在其中长生不死，只要神国不灭，便能源源不断再生回来！ 这个世界，可不仅仅只有蜈道人才能掌握天龙不死身，这项研究若是成功了，他李尘也丝毫不逊色！ 李尘在金刚的身体面前驻足凝望了许久，问道：“姜轩，你说，如若一个人死去，但却利用虚拟灵智之法模拟还原，这个人能够算是复活吗？” 姜轩迟疑道：“这……应该不算吧？” 李尘认真问道：“为何不算呢？” 姜轩道：“模拟再真，终究也只是模拟，还是会有破绽可循的。” 李尘却是认真思索一番，才道：“你所言及的破绽，只是技术细节，即便一时未能解决，也可以不断朝着完美的方向进发。” “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神匠偃师曾经回答过这个问题，答案是可，你就假设我拥有神匠手段，能够做到完美复现好了。” “而且，就算是同样的一个人，这些外在表征也处在不停变化之中，外人对破绽感知能力不一，超过他们感知范围，即是完美，那么究竟孰真孰假，又有何意义？修真修真，原本就是借假修真啊。” 姜轩顿时陷入了纠结：“这……好像也有道理……” 李尘忽然轻叹一声：“其实我心里也还没有定论，甚至整个偃者道途都还没有定论。” “生命，真灵……是至今难解的终极之问，不是我们如今这般层次可以轻易解答的。” 那您还问，这不是为难我吗？姜轩抬起头，无奈看了他一眼。 不过姜轩这段时日以来，也算是对李尘已经有所了解，知道这是一位志存高远的师匠高手。 有野心的师匠，研究复活之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其实也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因为也只有这样，他们这些工匠之流，才有机会参与到其中，并且趁机习得许多过去所没有机会接触到的知识。 李尘胸怀远大，从未敝帚自珍，不但大方与他们分享符文之道，还把得自天龙门的许多法门和秘籍都分享给了他们，这些金阳门人感其恩德，都卖力工作，也算得上是宾主相宜了。 李尘巡视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寻机回到魔方迷宫，来到关押巫师厌的巢室中。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忘记了。” 看到李尘再次出现，一直以来都被关押至此的巫师厌幽幽开口道。 “不过，我仍然还跟以前一样，不会答应你的，你实在不满意，就把我杀了算了。” 巫师厌和梅萱同为俘虏，但却显然作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但李尘的回答却让他大吃一惊：“不，我是来释放你的。” “你……”巫师厌惊疑不定的看向他。 李尘淡淡道：“你没有听错，从今日开始，你自由了。” 第96章 英灵再生 “你究竟有何企图？”巫师厌可不是红狼等人那样的莽夫，他身为巫族遗民的大巫，是少数能够超脱所处之地，理解诸天，文明和道途的智者。 李尘道：“我并没有企图，只是感觉，如若你非土著，而是出身东胜洲或者星海的散修，说不定早已修成结丹，成就大匠了。” “你这样的人物，比当前的我还要优秀，活活困死在此实在可惜，还不如让你回去，继续引领巫民和传承巫道。” 巫师厌神色凝重，面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怀疑之色。 突然，他醒悟过来：“你想利用我率领部众，去战邪魔？” 他为巫师，拥有着等同筑基层次的实力，而且在山民之中极具威信。 想到这里，巫师厌内心深处涌起一阵难言的悲哀。 他很想拒绝李尘，但念及巫族万民，却又开不了口。 李尘背着双手，傲然屹立：“怎么，你以为我还在跟那些邪魔纠缠，非得动用你这一把老骨头才能解决对手？”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李尘了。” 他如今战胜强敌，道心，信念，气势都处在前所未见的新巅峰，语气平淡间，也有一股与过去截然不同的威势。 巫师厌也敏锐感受到了李尘气势的变化，不由得神色一正。 “跟我来。”李尘转身离去。 巫师厌思索一阵，终究还是依言而行，跟着他走了出去。 李尘带着他来到一处巢室，天枢附体的尸姬和人偶姐妹小蝶小莹已经在那里等候。 李尘在人偶中间的椅子坐下，吩咐道：“把前段时日的记录调出来，让他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由于李尘的天眼笼罩各处，大量影像资料可供剪辑，制作记录，巫师厌很快就从中了解到了自己被关押期间外界发生之事。 当他得知，李尘竟然利用摄形画皮伪装自己，取得巫民信任，进行迁移的时候，大吃了一惊。 但当他了解到，李尘此举确确实实拯救了数十万以计的巫族遗民，又不由得生出了油然的庆幸之感。 李尘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战胜天龙门和蜈道人，更是大出他所料，尤其是那最终一战的炽阳神雷，令人印象深刻。 这种力量绝对不是巫民所能抵挡的。 “你再看看这些。”李尘向天枢吩咐一声，后者当即调取天眼，生成坊市之中各处的监控场景。 巫师厌看到了一位又一位的成年巫民在工厂和矿山劳作，他们都正在匠人和劳工的教导下，驾驶各种工程机械和民用机甲，一起开山采矿，建筑楼舍。 巫民的少年正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面学习全新的知识，闻所未闻的百工之术，演机之法，通过人工智能的讲解呈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城郊的兵营，一具具野人机甲奔腾跳跃，巫民战士们正在积极训练。 就连那些老者，都在坊市之中跳舞下棋，颐养天年。 “我意在教化巫民，使得其拥有真正的文明，虽然如今看来，你们的灵根资质太过薄弱，很难成功筑基，但灵性根底还是有的，并非如同蜈道人所言一般，只具备家畜的价值。” “不过我亦非毫无所求，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需要的，是巫民的信仰和灵魂。” “不同于过去所曾言及的圣使之说，而是更加形而上学的东西。” “我需要你们巫民心灵当中热忱，悍勇的积极一面，成为我构建虚拟人格，甚至虚拟灵魂的特殊资粮！” “如若你无法理解这一点，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说法告诉你，我想要收割你们巫民的灵魂，将其凝炼成为英灵！” “我会逐步为你们全民植入芯片，记录毕生成长经历，甚至感知所思所想。” “我所能保证的，是在生之时，不予干预。” “我并不在乎你们对我感观如何，无论忠诚还是叛逆，只要不中断芯片的记录即可，你们可以拥有高度的自由，保持心灵的独立，只有死后才会以复制灵体在我国度之中重生，成为英灵。” 无论天庭封神，神国圣灵，还是祖灵归寂，都有类似英灵不死，获得长生的传说故事，巫师厌听闻李尘之言，再次大吃了一惊。 巫师厌并不知道，这是李尘受到造倡秘法之中，“独爱其形，故摄之”的启发，针对精神意志层面所作的攫取之法。 人心实在太复杂，太难解了。 但李尘掌握捉影炼魂伪传以及点化通灵真传，完全可以做到“独爱其神，故摄之”！ 他以天衍之道的人工智能为根本，构建虚拟人格，乃至研究人造灵魂，准备在将来打造诸多眷族，用于充实自己的国度。 那些经过长久蕴养的虚拟人格，精神层次犹胜信徒，灵性智慧也不差，死亡之时的升华觉醒，更将能够使其融入物化大同的境地，更具发展潜力。 实体方面，则是借由傀儡军团，甚至于如同真实生命的各种兵人，改造生命影响物质世界。 如此一来，它们便同时兼具着真灵不死以及肉身更替的特性，而且天生便是李尘的眷族，狂信之徒。 这将会是李尘的成道之基。 筑基筑基，这个境界虽然看似不高，但其实，方向的选择从这里就已经开始了。 没有想法的修士，是走不长远的。 李尘意在成就强者大能，索性选取了一条堪称至高的道路，那便是创造生命和种族。 这是造化者的权能，亦是世间造化的终极之一！ 能够与之相比的，也就只有创造万物的造物领域了，但这两者之间亦有相通之处，一理通，百理可通。 “你究竟是神还是魔，竟然做到这等程度！” 巫师厌虽然不知李尘具体想法，但也从中感受到了他的野心，深深哀叹起来。 李尘却没有空陪他感春伤秋，只是道：“如何？决定了继续引领巫民，就出去生活，不过你以后不能再以原本身份行事了，英灵再生，是不必拘泥于原躯的，我暂时也还不想暴露自己的手段，为外人所知晓。” 第97章 新的信仰 有心人很快发现，广云坊多出了一位筑基修为的高手。 此人三十出头，气质英武，拥有着巫民常见的奇古相貌和魁梧体魄，但同时亦有沉稳，眼中常有智慧之光，如同饱经沧桑的老者。 巫民首领“山”，“褒”，“岩”等人见到这个人，尽皆大吃一惊。 “你……你是大巫‘厌’！” 这个人，分明就是巫师厌年轻时候的模样！ 巫师厌神色复杂的看了闻讯赶来的他们一眼，大声对周围惊讶围观的巫民道：“祖灵保佑，我从永眠之地复苏了！” “苍天赐我以长生，你们若得法，亦可英灵再生，长生不死！” 首领“山”面色大变，怒声呵斥道：“我不信，你怎么可能会是大巫？莫不是邪魔披着他的外皮来骗我们？” “阿山，你成长了，学会谨慎和怀疑了……”巫师厌看着首领“山”，没有丝毫责怪，有的只是欣慰，“只是，我当真是‘厌’。” 他略作沉吟，便把自己过去曾教首领“山”的许多事情一一道出。 首领“山”曾是巫师厌的学生，如今听得老师之言，又见人群之中站出几个老人，诸般询问，对答如流，不由得生出莫名的恐慌之感。 他也开始有些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巫师厌了。 周围山民没有他那么多心思，很快认定巫师厌的身份，热烈欢呼起来。 更有老者热泪盈眶，激动说道：“神迹，这是真正的神迹啊！” 前段时日，他们就已经经受过“雪山融，圣人出”的冲击，如今再见巫师厌复活重生，自觉看到了祖灵的指示，来到圣地之后，果然是诸事顺遂，神话成真。 众人连忙追问起英灵再生之事。 巫师厌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犹豫，但却还是依照李尘之言，对他们道：“祖灵启示我，凡虔诚英勇之战士，尤其以战场牺牲者为甚，可入天国为英灵，每日驾驶机甲，征战操练，尽情享受无尽的战斗和宴饮……” 在他的描述中，自己曾经去往的天国，乃是一处繁荣丰盛，远超广云坊之地。 那里有享用不尽的猎物和粮食，有各种奇珍异宝，山珍佳肴，更有广厦万间。 居于其中，永远也不会衰老和伤病，可日日纵情战斗，饮酒，无穷享受…… 短短几日内，一个全新的信仰，便在李尘的有心推动之下风靡巫民，无论男女老少，尽皆为之痴迷。 英灵之说，其实可以完美嫁接至巫民原本就拥有的祖灵信仰，李尘结合自己所知的天庭封神，神国圣徒，以及英灵殿等等不同文明的传说，最终杜撰出一个物化国英灵殿的存在，借助巫师厌“死而复生”的神迹，布撒于巫民之间。 巫民原本就是心思简单，崇尚战斗的民族，利用这一群体心理所设计的改良信仰，极大的迎合了他们心理需求。 近半个世纪以来，巫族遗民都在艰辛困苦之中成长，乍得李尘接济，足以生活在“圣地”广云峰下的坊市城池，过上如在梦中一般的生活，仍然感觉内心空虚，无物填补。 终究还是需要这般的信仰，接引他们死后归处，填补最后一块空白。 自此，一个原生的自然崇拜宗教，开始转向人文的信仰领域。 李尘掌控天眼，并且掌握人工智能的大数据监察手段，发现接连的几日间，整个巫族遗民明显兴奋起来，人群之中，生出一股追寻先祖踪迹，成就英灵的热潮。 在他有意的引导下，这一成就英灵的路线，朝着晋升大巫而去。 巫师厌的复活便是明证，这也符合他们一贯以来的认知，大巫总是智慧和勇武的化身。 但晋升大巫，并非人人可以做到，普通人还是要朝着战争领域的征战杀伐而去。 大巫之下，唯有战斗者最受天神看重，能在死后接引升天，成为英灵。 李尘开始着手打造那些巫民战士的“英灵”。 他所采用的原材为云泥等物，以和泥化肉之法炼就兵人之身，再以摄形画皮改造成为那些死者的模样。 但至关重要的，还是虚拟人格。 在此前，李尘就已经获得不少被俘巫民的资料，尤其是那些曾经接受过自己傀儡化改造的巫民，更具完整的数据模型。 他将其虚拟人格录入傀儡，很快便生成了惟妙惟肖的英灵战士，再度出现在人群。 于是，神迹频现。 这些英灵战士俱皆拥有着死者的部分记忆，能与仍然在世的亲朋好友交流互动，托付后事。 在此之后，李尘便让这些英灵战士彻底消失，重回了自己的魔方迷宫。 他还无法做到完全复刻那些巫民的记忆，自然也不能让他们过多接触生者。 但这亦有说辞，那就是阴阳不同路，既为英灵，就该生活在物化天国，自然不会跟着他们这些普通人一起。 李尘这边宣扬得热闹，东鹏飞，鱼枫，三大商会，西南三家等等各方，自然也略有所知。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全貌，只以为李尘是在使用手段收服巫民。 他们来自高级文明，自然知晓这种统治当地土著的手段，别说眼下这些，就是弄出再夸张的传说和神迹，也不会在意。 再说，都这种时候，他们也实在没有心思去在意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尾，一艘外形如镰刀的“弯月”飞舟降临了此间。 梅家之人，还有恒通商会遣来此间的特使，终于赶来了。 李尘亲自出面，和恒通商会众人一起前往坊市东郊的大坪迎接。 但见舱门打开，数道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锦衣玉带，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他面色肃然的走出舱门，紧随其后，是一名面上带着刀疤，背上背着一把巴掌宽的阔剑的中年男子。 他拥有着宛若野兽的凶悍眼神，站在年轻公子身后，目光居高临下，警惕望向众人。 在他之后，才是一名相貌美丽，神情哀愁的黑裙贵妇，以及身穿锦衣，气质与林舵主等人相近的商会特使。 第98章 后事 “李师匠，这位是我们恒通商会梅舵主的正妻，也即是梅大小姐的亲生母亲林夫人。” 人群中有人传音入密，向李尘介绍了一下。 “还有后面这位，是受命前来此地，处置后续交接事宜的林宏庭林管事。” 李尘当即上前，拱手为礼道：“在下广云李尘，见过林夫人，林管事。” 那神色哀愁的贵妇走了下来，看向李尘，目光锋锐似尖刀：“你就是李尘？” 李尘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回应道：“正是。” 林夫人没有多说什么，越过他就走。 林夫人身边的公子连忙带人跟上。 她这般的反应倒也不出人意料，在梅家和恒通商会看来，梅萱毕竟是在李尘的广云峰出事的，也是因为这个李尘，才会倒戈针对蜈道人，最终被蜈道人所害。 这位林夫人能够对他有好印象，反而才是怪事。 恒通商会的特使林宏庭走了出来，与李尘及随同而来的万利商会，海龙商会之人见礼。 林宏庭是一位面庭宽厚，蓄者长须的中年，身着一袭青云锦袍，气质儒雅，即便是在作为对手的两大商会之人面前，也表现得温和有礼，和之前的林夫人截然不同。 他微微欠身，面带歉意：“李师匠，林夫人思女心切，想要快些赶去她之前居住的敌方，我们还是免去寒暄，一起过去吧。” 李尘道：“也好，这边请。” 李尘已经在这里备好了数辆蕴含浮金，能够凭空悬浮的驰车，外形如同瓜子，色泽暗沉，低调沉稳。 众人各自登车，一众护卫仆役之流也各就其位，交由李尘麾下的坊市中人接待，或者自行召唤出机关兽，一起跟了过去。 六号化身之前在此间的住所，位于广云坊外，西南十余里的郊外，众人很快便赶到了那边，只见别院内外，一片破败，仍然保留着大战的痕迹。 那一日过后，李尘就应恒通商会之人要求，把这边封存起来，没有恢复原状。 这一次林夫人及林宏庭等人前来，就是为了了解梅萱出事的来龙去脉，遭受袭击的现场，以及相关的人证物证，都是不宜去动的。 除此之外，他们也要把梅萱留在此间的所有物件和随员带走，回去料理后事。 李尘来到此间之后，就派人把一份玉简取了过来，交给站在院中观望的林夫人。 这里面记录的，是梅萱留在此地的私人物件和随员名单。 林夫人却没有看，指着四周的残垣断壁，面含悲切道：“我女在此期间，与你合作，主动为你争来多番援助，还助你击败吴棂，夺得天龙门，你就是这么保护她的？” 李尘手停在空中，皱眉道：“夫人此言何意？在下可不是你的部属或者下人，梅姑娘不幸在此遇难，我也是自责有加，深以为憾，但扪心自问，却从未有过什么亏欠她和你们梅家的地方，如若你好好与我说道倒也罢了，如此之言，我不爱听，还请收回。” 林夫人哽了一下：“你……” “住口！” “大胆！” 旁人纷纷震惊，林夫人身边那位器宇轩昂的年轻公子更是一步跨了出来，站在李尘面前，面如怒狮，眼睛紧紧注视着他道：“李尘，你害死我堂妹，还敢口出狂言！” 李尘冷笑：“你又是谁？” 年轻公子道：“我乃萱儿的哥哥梅樘！” 李尘道：“原来如此，听你这口气，老子还以为你是我堂哥呢！” 梅樘怒道：“你……” 李尘道：“梅公子是吧？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如若当真是我害死梅姑娘，你们这回可就不是为她收拾后事，而是自投罗网来了。” 林夫人气得身躯发抖，摇摇欲坠：“山野散修，无礼之极，不可理喻，简直不可理喻！” “夫人……”旁边的侍女惊呼，连忙伸手搀扶。 梅樘同样气得发抖，他们本是怀着哀伤而来，原觉得死者为大，李尘为东道主，无论如何也得忍让，却不想李尘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连日来的哀伤，惊怒，怀疑，一同爆发出来，梅樘忍不住退开，下令道：“鹘长，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那名眼神凶悍的负剑散修闻言，立刻拔剑便砍。 “当！” 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一长一短两把战刀格住了阔剑。 那是李尘身后的人偶姐妹出手了，她们早已在冲突爆发之前锁定危险目标，出手的刹那，及时拦下。 李尘面庞离阔剑只有半尺，却夷然不惧：“你们确定要在我的地盘向我动手？” “夫人，李师匠，不可，万万不可啊！” 林宏庭好像被之前的变故吓到了，直至此时，从如梦方醒，出面调停。 他面露难色，看向李尘：“李师匠，我们夫人她哀伤过度，言语之间若有得罪，还请你见谅。还有夫人，你……” 他靠近林夫人，压低声音，传音说了些什么。 林夫人面色未见转晴，反是眉眼之间阴郁更甚了。 好一阵，她才道：“我累了，安排个地方给我休息吧。你们把萱儿的东西尽快收拾一下。” 林宏庭忙道：“来人啊，护送夫人回城。” 他自己则留了下来，与李尘交接。 梅萱远来是客，在此也是为了历练和打熬资历，并没有太多随身的东西。 那些贴身之物，更是在等李尘击杀蜈道人的时候跟着炽阳神雷一起灰飞烟灭了，此时能够留下来给林夫人等人带走的并无多少，李尘此前也早已经打点好了，直接带走就是。 但在这时候，另外一个问题却凸显出来。 林宏庭道：“李师匠，请恕我直言，当日你和梅大小姐之间究竟达成何种协议，对于天龙门遗留此间的产业，以及你我两家之间如何分配这些利益的事情言之不详，光凭你交给我们的那些资料，根本无法证明那就是梅大小姐本意，商会总舵那边也极难通过啊。” 李尘面色一沉：“林道友，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宏庭道：“意思就是，总舵打算重议！” 第99章 新协议 自从李尘击杀蜈道人，整个广云地区迅速朝着一统的方向发展。 此间再也没有人能够抗衡李尘，威胁他的峰主之位了。 然而天龙峰和其附属矿产的归属仍然不明，恒通商会在此间的产业和权益也没有结清，必定要有个说法。 恒通商会和梅家以为，此间有梅萱牵线草拟的协议，用于瓜分战后利益。 以梅萱的身份和立场，必定会偏向商会，积极争取其利益。 只有李尘自己心知肚明，根本没有那些东西！ 因此李尘一听林宏庭之言，就坚决道：“重议绝无可能，如若你们有诚意，就在梅大小姐谈好的基础上进行磋商，如若没有，那就算了。” 林宏庭道：“以前吴棂也……” 李尘毫不客气的打断他：“我和蜈道人不同，我不像蜈道人那样有债务和法契作为把柄被你们拿捏在手，也不像他那样，只得你们一个盟友，难得外部强援。” “以我如今形势，完全可以引来更多盟友投注于我，你们恒通商会只是捷足先登，却无堪称无可取代的优势。” “说句不好听的，你们也只不过是个商会而已，焉能和金阳门那样的势力相提并论？” “海眼城的东家同样远胜于你们，他们明面上就有多位结丹高手坐镇，也曾是出过偃者大师的豪门，万年以来，更是一直执掌海眼城挪移法阵，底蕴不知比你们商会深厚多少倍！” “我念及你们征战有功，愿意保留部分商业利益，已是格外考虑情谊了，如若不然，还得追究当初为敌之时，你们商会对我方造成的损失！” 林宏庭听了，暗暗头疼。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恒通商会是拥有结丹修士，远比李尘强大没错，但在这一方地界，还真拿李尘没有办法。 其实就连他自己都认为，李尘所言的确有理。 蜈道人当年发家，依靠的是恒通商会和梅长老的支持，有债务和契约限制，自然服服帖帖。 李尘却不同，他可没有那些把柄在恒通商会手上。 但恒通商会也的确有理由不甘心。 他们辛辛苦苦开辟封疆，在此也投入过不少钱粮和人手，如今说没就没，怎么可能甘心？ 他们花费那么大代价，不是为了和万利商会，海龙商会一般，追求什么在商言商的，他们还想要趁机会获取一些地方上的灵峰根脉。 如今看来，这些想法怕是只能搁置不论。 …… 十月初三，李尘再次与林宏庭碰头磋商。 短短几日，他们之间就进行了多轮谈判。 李尘坚决不肯答应沿袭旧制，让他们有机会染指福地和矿源。 掳掠巫民的人口生意同样被禁绝，此间再不为其提供人头蜈，天宝蜈等活体兵器。 不过李尘为安抚恒通商会，亦提供了相当于万利商会，海龙商会在广云峰的经营权益总和的份额，让其在天龙峰下帮忙建立天龙坊。 还打算用自己麾下生产的常氏兵人取代天宝蜈，换取一些必要的资粮。 这同时也是为了引入竞争，即便将来金阳门和各家有变，也可以留藏后手。 金阳门，东家，鱼家，万利商会，海龙商会，西南三家等原有的盟友也参与了谈判，明知李尘打着何等主意，同样无可奈何。 李尘过去坚持独立自主的好处再次体现出来，因为他是凭着自己手段逆转形势，几家手里都未掌握拿捏他的底牌，对于计划之外的天龙峰，可谓是鞭长莫及。 最终，新的多方合约终于成型。 恒通商会如愿取得了相当于广云坊中两家商会的商业利益，并通过等价交换的形式，引入两家商会到天龙坊之余，自己也入驻广云坊。 东家则是因为东鹏飞本人的意愿大力看涨李尘，在其中充当了金阳门的庇护者角色，获得一定干股。 金阳门只是顺便搭了个顺风车，沾染少许。 他们倒是想要和李尘签下附庸协议，把天龙峰也纳于名下，但李尘已经在有意识的布局未来，不可能同意。 至此，天龙峰就彻底成为了他个人的私产，不再为任何人附庸。 磋商结束之后，林宏庭等着各方代表陆续离场，只剩下自己和李尘，才悠然叹了一声，开口道：“李师匠……不，如今应该称是李峰主了！” 李尘看了他一眼，道：“林道友，你还有何事？” 林宏庭道：“此前谈判，各为其主，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李峰主应该也能够理解，我等为商会效命，毕竟是要逐利而行。” 李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林宏庭这时又似有深意道：“不过无论如何，今后我们便是盟友了，商会高层其实还是非常看好李峰主，期待与李峰主建立更加亲密的盟友关系的。” 李尘微怔，旋即猛然意识到，这绝不会是一句废话。 林宏庭是在暗示自己什么。 李尘看了他一眼，同样含着深意道：“我也期待。” 林宏庭道：“明日我们便要踏上回程，返回总舵复命了，我们将留林清河与莫管事等人驻留此间，戴罪立功，李峰主，后会有期了。” 李尘道：“今晚我为道友举办欢送宴会，还请道友赏光。” 林宏庭哈哈一笑：“免了吧，我还得返回飞舟，打点返程事宜呢，而且李峰主这边还有巫王这个威胁没有铲除，还是等将来海晏河清，天下太平，再来把酒言欢！” 这个时候，梅家之人已经带走梅萱的那些护卫，仆役，返回飞舟了。 林夫人对李尘表现出了极大的嫌憎，或许是恨屋及乌，连广云坊也不想多待，做完自己的事情就回到飞舟，再不下来。 正当李尘与林宏庭密谈之时，她也待在舟内一个装饰豪华的舱室中，面含恨意，独自啜泣。 “萱儿，你死得好惨啊！” “你说要在此间创一番大事业，怎么就把命都给丧了呢！”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的死定有古怪，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调查下去，商长老他们不会允许我们再查下去……” “娘亲我……真的好恨啊！” 第100章 巡视天龙峰 聪明人不需把话说尽，林宏庭点到为止的暗示已经提醒李尘，商会高层也存在分歧。 梅长老原本就是蜈道人幕后的支持者，因为蜈道人败亡，而且梅萱也死在此间对自己有所不满，但其他几位长老并无特别感观，甚至还有可能表示欣赏。 林清河等人是他们的人，巫王则是梅长老一脉留在此间的后手，这应该有所区别对待。 而据李尘了解，他们背后的长老是商长老，是一位结丹境界的大高手。 “巫王么？” “留着这个隐患在，也的确不是个事，该是时候寻机会把他干掉了。” “以我如今的势力，只看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做到，不会做不到。” 离开坊市的时候，李尘若有所思。 第二天，林宏庭等人果然乘着飞舟离开广云。 李尘目送如同镰刀的飞舟消失在远空，却没有立刻去做展开征战的部署，而是决定先巡视自己新得的灵峰福地。 这段时日以来，他夺取了天龙门的基业天龙峰，却还未曾亲自前往那里看个究竟，平常所见，俱皆都是机关傀儡所传回的画面。 为了方便实行统治，他建立起了一条直通彼间的通讯路线，乃是由数座基站连接而成。 接下来他还将在这颗星辰之上建立更多的通讯基站，把灵波网络覆盖广袤大地。 有灵波网络的地方，他的统治力都能得到保障。 十月五日，天龙峰。 三艘充满未来之感的圆球状飞舟降临此间，在宛若云海的山谷上空停了下来，悬浮不动。 这些飞舟呈现银白之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如同金属的光泽。 天龙峰下，老洪等人和西南三家的几位管事已然得到消息，提前列队迎接。 他们透过半透明的舱门，看见那只得数尺来宽，仅容一人坐在其内的座舱里，大量介于气体与液体之间的元气缓缓退去，填注其中的罡元被回收，各自露出其内的身影。 那是李尘自己的傀儡机体，以及恒通商会此前提供的两具筑基战力，来自异大陆的外道修士人傀儡。 李尘虽然有不以人为材的原则，但这种送上门来的成品人傀儡，却也不至于迂腐不用，以他目前所处的阶段而言，它们能够称得上是较为强大的战斗力。 这种球状飞舟，则是他专为投送战力，进行快速机动和战略部署所制造的飞行器。 其名为银珠，拥有着三倍音速的巡航能力，在这方圆数万里的地界上，称得上是极其方便的载具。 李尘正准备为自己麾下的筑基以上战力配备此物，但碍于浮金的成本，只能打造成为常规体积的大小，就连金刚那等身形都无法使用。 因此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这两具人傀儡，或者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才适用于此物。 “参见峰主！” 西南三家的几位管事感受着熟悉的法力气机，上前见礼道。 李尘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步踏空，降落在地，两具人傀儡也跟着落下。 不久之后，众人就漫步在天龙峰的山腰栈道间，观望群山被笼罩在一片宛若白烟的云海中，巍峨的宫殿隐没，如同天宫仙阙。 这里是蜈道人过去发动人力物力，历时十年建造起来的殿堂，作为天龙门的祭祀与集会之所，古朴穆然，庄严大气。 金色的晨曦透过缥缈的云雾照映在如同玉石的砖瓦上，檐壁生辉。 前来此间的先遣部队已然把这处地方利用起来，但却只是作为临时存放物资的仓库所在，此刻正有负责仓管的数名管事待命，准备向李尘汇报最近从天龙门所得的各项财产。 原为天龙门长老的袁坷山和段勇也站在人群之中，面带尴尬笑意，看向走过来的李尘。 “参见李峰主！”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是意得志满的模样，作为投降者，竟然连下去迎接的资格都没有混上，只能在此等候。 李尘看着他们，略生几分感慨。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筑基修士啊！一朝败亡，那就真是拔毛的凤凰不如鸡。 古时皇宫大殿，那些宫女，太监，侍卫们照顾皇帝和妃子起居，动辄之间，掌握饮食，理论上来说，轻易就可以将至高无上的皇帝都置于死地。 但为何数千年间，除了极少数情况，才会发生弑君之事？ 这就是人心和时势的力量。 在李尘眼中，这两人虽然仍然拥有筑基修为，但却已经毫无威胁了，因为他们已经再无修士的气魄，不再是修真问道，追求长生之辈。 这也让他暗暗警醒，自己虽然登临峰主之位，执掌广云，大权在握，但在金阳门的体系之内，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附庸而已。 接下来，究竟是利用灵峰福地的资粮快速崛起，成就道途，还是贪图安逸，沦于庸俗？ 此间有大考验，非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能通过。 “修真是超凡，不是庸俗，我若易地而处，还真不如索性远走高飞，重新再做一散修！” 不过他也明白，这些人是享受惯了唾手可得的资粮和灵材，回不到过去那种漂泊无依的草莽生活。 他们认为资粮更加重要，这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你们说，有天龙门的典籍和过往炼制人头蜈的资料奉上？”李尘走到他们面前，也没有寒暄，只是淡淡问道。 “禀峰主，确实如此，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袁坷山和段勇对视一眼，各自从兜里取出了一枚神识玉简。 李尘接过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果然都是他们曾经提及的东西。 这些天龙门的典籍和资料，过去征战时期，也曾从俘虏手中有所获得，但由于那些俘虏的身份地位远远不如他们，即便是那些商会之人，也无机会深入探究，比不上两人所献之物这般详尽和丰富。 李尘非常满意，笑言道：“二位有心了，这次献宝，当记作一功，我愿聘你们为我麾下供奉，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啊？” 两人大喜，忙道：“能为阁下效劳，我等荣幸之至！” ， 第101章 仙芝要术 安排了袁坷山和段勇等人，李尘又问及其他天龙门的老人。 “你们天龙门除了蜈道人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师匠级高手吗？” “李峰主有所不知。”一名投诚弟子道，“天龙门成立至今，也仅得数十年，培养两代弟子而已。” “门中多番研究与商会相关，甚至有一部分是由恒通商会在主导，以前倒是曾经出过两三位惊才绝艳的门人，但很快就被挖走，改换门庭了，吴棂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如此……”李尘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又有人问了一个大家关心的问题：“李峰主，不知您打算如何安排我们？” “如何安排？”李尘沉吟起来。 他不会再让这些人主事，拥有结党营私，重聚山头的机会，但也没有打算全部杀掉。 毕竟以他立场，要作出一个量大容人的姿态，以打消下面弟子们的疑虑。 于是道：“天龙门不乏弟子犯下以人为材，炼制人傀儡的罪孽，但亦多在战乱期间死伤，这些我打算逐一核验，视理念和所为，进行不同处置。” “你们都等着，听候发落就是。” 这并不是众人想要的答案，但形势逼人强，忐忑不安之余，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随后李尘便在山门之内找了个清静之所，独自审阅起那些天龙门典籍。 天龙门典籍，来源于蜈道人年轻之时奇遇所得的一卷残经。 其为古时的一位偃者高人所创，不出意料，的确是与造倡相关的人造生命之法，其名为《仙芝要术》。 仙芝者，肉身也，其所讲述的是肉身如灵芝，裁取嫁接的培育之法。 其本意是木道修行为本，把人身当做如同植物的木性灵材来修炼，换在法道术士眼中，便是某种木行属性的炼体法诀。 修炼者自辟灵田，育灵根，开灵花，结灵果，取三花聚顶之古韵，结三千道果，可通本源，原是拥有着登仙造化的神功，只是蜈道人所得经书不全，自身修为造诣也极其有限，并未将其用于正道，而是结合此方地界风土人情，踏上炼制人头蜈这么一个造物流派。 任何道术，法诀的修炼，都是要讲究根源清晰，循序渐进的，根据残篇断简之中的只言片语就妄自揣测著者本意，往往不得其解。 更加可怕的是歪曲，篡改，自行推导其功法，往往能够把一篇上善之章改动得面目全非。 不过李尘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蜈道人，的确天纵奇才。 他出身草莽，并无自己一般的宿慧与见识，但却还是凭着刻苦的努力，自行钻研成才，竟然当真成功闯出了一条证取肉身道果的康庄大道。 其所创造的人头蜈，天宝蜈，乃至天龙不死身，都已得人傀儡炼制精髓，成功步入了探索生命奥秘的高深境界。 他在这方面的造诣，与专精于脑域和人之精神意志的罗长山，可谓是各有千秋。 那同时连接百余身躯，共享生命的扭曲本体，以及平常伪装正常人躯，战斗之时畸形变化的变身法门便是明证。 “我不以人为材，炼制人傀儡，所以当中部分法门于我而言并无用处……” 李尘思索起来。 他的这般选择，除了道德因素，还存在着成本，自身所学等等实际条件的考量。 他人之路，未必就是正确的，对他而言，炼制机械傀儡和常氏兵人，是远胜于人头蜈的选择，所以也没有必要循着蜈道人曾走的道路前进。 “不过那变身之法，凝丹之法，却似乎颇具价值，或可有不少借鉴之处。” “还有《仙芝要术》本身的原著经文，看起来似乎与‘和泥化肉’，‘五行塑脏’多种造倡秘法大有关联！” 李尘沉吟良久，终是下令道：“辅脑，收录这些知识，并与《偃门全书》当中所载的生物基础进行关联，标注异同之处……” 辅脑回馈道：“数据录入中，新建数据库，《仙芝要术》……” “录入完成，开始分析……” 这些只是最基础的准备，李尘接下来还打算进行更加细致深入的探究。 “术业有专攻，我理解这些道途成果容易，想要从头到尾进行研究，时间，精力，都难以为继。” “还是交给那些专门的人去做吧。” 他打算让原本的天龙门弟子，还有自己麾下的金阳门弟子负责此事。 恒通商会方面的资料，也不可错过。 那些人当中，不乏高水平的偃者，基础知识相当扎实，而且还知晓蜈道人研究方向与过去所曾走过的弯路。 更关键的是，说不得可以借他们之手，给自己培养出新的师匠。 恒通商会可以压榨天龙门，借助蜈道人之手栽培自己的精英，成就师匠之后就高官厚禄挖走，但李尘可不吃这一套。 谁借谁的鸡，谁生谁的蛋，还不一定。 这个时候，李尘又从一个卷宗里发现新的东西。 “嗯？蜈道人开启人头蜈研究之初，是从巫王的巫蛊之术和驭虫之法得到灵感？进而发现，在此踏上这条道途，环境得天独厚？” 巫王正是此方地界最先屈从于外部势力的遗民巫师，他献出了自己的秘法，为天龙门豢养妖蜈，源源不断提供生物改造和各种实验所需的材料。 蜈道人念其功劳，并为安抚带路土著，将其封为巫王。 但据林宏庭的暗示，巫王也并不老实，私下里怕是还与恒通商会有所联络，可能也是作为监视和制衡蜈道人的棋子而存在。 李尘继续看了下去，忽又微怔：“巫王的手里，掌握着一条真魔之境，快要进化成为大魔的‘百足天龙’，正是此间所有人头蜈和天宝蜈的母皇？”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的最终底牌！” “无论如何，这个人不能留。” 李尘一念之间，就已经决定了对方的命运。 如今他已通过巫师泽等人，对巫王统治的王国大举进攻，各地起义爆发，应者如云，胜利是迟早之事。 但是迟恐生变，他决定还是尽快优先解决。 第102章 战巫王 溯方城，东郊外，一群装束粗犷的山民扛着玄铁锻造的战刀，短矛等武器，列队成军，叠成块状战阵层层推进。 在其前方，是高墙保护的城廓，王国战士披坚执锐，列于女墙，弓弩手就绪，把弦拉满，机括一触即发。 “杀！” 伴随着竭力的嘶吼，千百箭矢齐发，人群上空落起了一场如同瓢泼大雨的箭雨。 山民们迅如捷豹，快速奔跑起来，一边躲避和格挡头上纷纷掉落的利箭，一边向远处的城墙冲锋。 不一会儿，就有人跑到了城墙边，奋力一跃，就跳起丈许高，指爪如钩，生生扎入砖缝，利用手指的力量吊起自身，敏捷向上攀爬。 这些先登之士都是山民之中狩猎者出身的高手，当中甚至不乏足以和妖魔精怪拼杀的猎妖人和驯兽师，对付这区区数丈高的城墙，自然不在话下。 体魄稍弱的山民就落在了后头，但他们亦随身携带投射的飞矛，奋力往矛头的敌人掷去。 噗噗噗！ 一根根飞矛扎向女墙，动辄没入墙体，刺穿肉躯，城头王**队慌忙躲避。 更有修为高达炼气后期的精锐勇士，直接一跃而起，跳上城头！ 他们如同虎入羊群，举起手中战刀就是一抡，月牙般的光弧之中，墙上一片人仰马翻，鲜血四处飞洒。 不多时，厮杀之声就响满了战场。 巫师泽穿着一身如同野人的草裙，袒露在外的手臂，腿脚和脸庞上，布满了如同图腾的黑纹，眉眼中心，是个如同眼睛细纹，神秘而又威严。 有人在旁边禀报道：“大巫，我们的勇士已经成功占据一片墙头，不过敌人的抵抗异常顽固。” 巫师泽道：“釜，你看见了吗？这便是巫王和他的军队，其精锐程度，远超你们过去想象。” 旁边有人附和道：“是啊，在这座城中的，都是死心塌地为巫王效力的战士，他们被许以高官厚禄，父母家人也在城中，士气远胜之前所遇的那些部队……” 那名叫做“釜”的巫民勇士痛骂道：“这些该死的家伙！” 巫师泽悲哀道：“蜈道人的统治，已经在事实上割裂了我们的族群，我们巫民早已不再是一体了。” “釜”道：“难道这一切都无法挽回吗？” 巫师泽轻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前的战斗还在继续，他的目光已经穿越了遥远的时空，看到了巫民的未来。 他坚持认为自己的事业是正义的，但是看见王**队抵抗如此顽强，也不禁深思其背后支撑的动力。 由此明白，蜈道人究竟给巫民带来了什么。 不过他要统领义军，起来反抗巫王，也早已认定巫王和其麾下的势力是本土巫民的大敌。 他早就放弃幻想，一心斗争，誓要诛除巫王，还巫族万民予太平。 这个过程要死很多的人，包括义军本身，无辜平民，还有巫王的附庸和追随者们，也有尚未来得及觉醒，本应成为他们同胞和手足的王国战士们。 为了巫民子孙的万世太平，他不得不狠下心来。 突然，战场上的形势似乎有了变化，大量士卒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聚集。 众人把目光往那边转去，却见城门上空，一个身穿黑底金纹长袍，头戴铜冠的中年男子腾空飞了出来，在他的身边跟着一条数丈之长，如同巨蟒的赤红色妖蜈。 “巫王！” 巫师泽看到此人，目中露出了忌惮的神色。 很快，中年男子的身边又出现了两名腾空飞翔的巫民。 他们身上尽皆包裹着淡淡的灵光，如同血雾的虚影笼罩，那是巫民一族所独有的祖灵之力，通过特殊的祭祀之法，暂时赋予低阶修士堪比筑基的力量。 巫师泽飞了起来，手中祭运灵光，朝巫王击去。 巫王身边，两名战士也拦住他的去路，与之缠斗。 巫师泽身边的诸位勇士连忙也跟着冲了上去，一场双方阵营之间高手的较量当即展开。 但巫王一方的高手，无疑压制了巫师泽等人。 那条庞大的妖蜈趁机落在地面，昂首齐喷，吐出浓厚的毒雾，许多义军精锐捂着脸面惨叫。 这是蕴含蜈蚣毒液的致命毒雾，灵机催发，更具威能，一些元气稍弱的义军战士甚至连血肉都开始融化起来，不一会儿工夫就化成宛如焦炭的干尸。 “妖怪！受死吧！”几名勇士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去，用锋利的钢刀，朝其身上猛砍。 却只见得，一阵火花四溅，刀锋也只能在其身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只有两名修为达到后期的巫民高手，才把刀刃砍了进去，但也只是绽开寸许深的伤口，就卷了刃。 妖蜈转身一甩，身躯如同铁鞭，径直把伤它的巫民击飞。 巫师泽在一旁看着妖蜈肆虐，心中大恨，但却毫无办法。 一直以来，他们在高端战力上面都不如巫王军队，如若不是李尘击败了蜈道人，更加没有机会与之抗衡。 也亏得义军广受巫民拥护，得道多助，才能一直坚持至今。 不过正当巫师泽以为，己方又要付出惨重代价，才能击退敌军之时，远方的天空突然划过两道长虹。 他定睛看去，却发现那是两枚数尺长的银白色球体。 它们如同炮弹，以惊人的速度飞了过来，拖着长长的尾焰，直接砸在了城墙内。 轰隆两声，巨响震天，惊人的撞击直接炸开了两个数丈大小的深坑，城里的王**队震惊无比的看向那深坑，就连巫王也忍不住把目光转了过去，结果却见，那银白色的球状之物打开舱门，露出两个身穿合金战衣的身影。 “那是……广云坊的人！” 看着那合金战衣胸口，黑纹应龙图的标志，巫王大惊失色。 巫师泽则是大喜。 这是支持他们的盟友到了！ 千余里外，李尘坐在上首，看着阶下两名装束奇特的受雇散修。 他们头上戴着面罩般的头盔，额前和双眼是玻璃般的实景面板，手脚，身躯和全身关节尽皆被连接着长长管线的合金护套相连。 空中涌动着淡淡的灵波，意识已然通过特殊的通道，连接在远方的战场上。 第103章 峰主的器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百足天龙 “大局已定，如今就只剩下一个巫王还在负隅顽抗，不过他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李尘再次把目光转到巫王身上，原本还威风凛凛的巫王，果然因为大军的战败变得如同惊弓之鸟。 李尘携天龙峰及广云峰两大灵峰尽在掌握之势，财大气粗，无人能挡，过去舍不得动用，不能动用的支援方式，都已可以用出，又派遣了麾下两大筑基战力介入战争，当然足以帮助义军逆转局势。 而且，就算这一次发生意外，进攻被打退，他也照样能够调来更多兵力，对巫王及其麾下的势力进行围剿。 此方地界的巫民，也有越来越多的战士能够为他所用。 一切都只是迟早而已。 他气定神闲，看着义军攻入内城，一支规模在百人上下，由降军，巫民勇士，商会护卫和雇佣散修混编而成的队伍趁乱攻了进去。 他们奉李尘之命，前往巫王的宫殿寻找他搜刮民脂民膏所得的宝物。 与此同时，另外几支由十余精锐兵人组成的队伍也闯入王宫，去寻找传闻之中，巫王掌控的那条妖蜈母皇的踪迹。 根据他最近所得的情报，巫王手里掌握着一条真魔之境的‘百足天龙’，正是生出此间所有人头蜈和天宝蜈的母皇。 他也就此询问了巫师泽，认定这一情报极大可能为真。 以前巫师泽等人的确对此事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以来，蜈道人和巫王都将那条百足天龙保护得极好，极力避免为外人所伤害。 如今形势危急，巫王自顾不暇，便是将它找出的大好时机。 如若那物当真是真魔，光是消耗的食物，都足以比拟成百上千人口，巫王此前盘踞于此，必定要消耗大量牲畜，提供血食。 这种形迹，隐瞒不过城中之人，应该不难打探。 结果也的确不出李尘所料，他们在攻入内城之后，很快便得知，王宫地下存在一个地宫，时常有运输肉食的车队出入。 那处地方一向归巫王的亲信掌管，等闲之人根本无法接近。 此时，李尘麾下的两具人傀儡正在联手巫师泽，围攻巫王。 巫王拥有着堪比筑基三重的修为，配合巫族独有的祖灵诀，以及邪恶祭祀的血灵秘法，足以发挥出堪比中期的实力。 饶是如此，三大筑基战力合作，也仍然压制住了他的气焰。 巫王麾下的亲卫战士先后被大军围攻斩杀，那条妖蜈也被剑修人傀儡斩成多节，眼见着是不活了。 突然，似乎有人向巫王传递了什么消息，巫王陡的面色大变，急急往王宫的方向飞去。 李尘微怔：“他竟然跑了？” 巫师泽道：“李师匠，除恶务尽！” 李尘自是赞同，连忙让两名御者操控人傀儡追了上去。 巫王回到正在遭受攻击的王宫，并没有往自己妻妾儿女所在的地方飞去，而是落向西面一个不起眼的偏殿。 两具人傀儡和巫师泽赶至时，已然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里藏有密道！” 操控剑修人傀儡的御者启动探测器扫描一番，便确认了下方的空间所在。 李尘下令道：“检查一下有无禁制加固，若是没有的话，直接打通地道下去！” “还有，尽快找到巫王，把他除掉！” 同时调集那些闯入王宫的精锐兵人往这边赶来。 “明白！”剑修人傀儡飞了起来，身上散发出雄厚的气息，猛然拔剑挥斩，如同实体的丈许剑光脱鞘而出，刺穿地面。 轰然一声，如雷贯耳的巨响炸开，一个井口大小的深洞赫然出现在了三人的面前。 术士人傀儡二话不说，一招炎光斩往里轰了下去。 伴随着热浪翻涌，腥气逼人，一些如同蟒蛇的妖蜈肢节被气浪掀了出来。 他们这才操纵人傀儡钻了进去，果不其然，下方是一个长宽十余丈的地下空间，长长的甬道通往不知何方。 “他在那边，快追！” 剑修人傀儡站在原地感受了一下气机，又追了上去。 借着他们的视角，李尘发现这处地方是一个人工挖掘而成的地底宫殿。 工程领域并非蜈道人所长，巫族遗民同样无能为力，因此这处地宫的地形并不复杂，只是尺寸不小，空间显得宽阔，因而很快就赶到了尽头。 光晶照映之下，偌大地宫形成了一个如同石盆般的庞大广场，正前方是石板铺就的台阶，占地面积足有百丈见方。 这个台阶的最上方处，一个粗肥壮硕，直径足有丈许大小，如同多节火车车厢串联的巨大怪物匍匐。 巫王身上带伤，衣衫褴褛，已然是呈现独木难支的颓败之势，但在此一刻，却充满了疯狂，满面狰狞站在它面前。 巫师泽看到眼前之物，神色凝重：“这个怪物……” 李尘借助灵波，经由在场的人傀儡开口，道了出来：“它就是那条百足天龙，袁坷山他们提供的消息是真的！” 嘶！ 仿佛感受到了外人的威胁，百足天龙发出了尖利的嘶啸，一股腥风迎面而来。 “嘶嘶……” “嘶嘶……” 附近的地面上，一条条数尺至丈许来长，粗细从人腿至水桶不等的赤红色蜈蚣爬了出来，数量惊人。 密密麻麻的虫群之中，一些妖蜈甲壳锃亮，倒映着四周镶嵌的晶石光影，散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异色光芒。 “杀了它和巫王！” 李尘看都没有看那些小虫，而是把注意投在那条百足天龙身上。 他在其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连自己都感觉暗自惊心的恐怖血气，立刻明白，这家伙恐怕已有堪比筑基巅峰的修为，并不容易对付！ 巫王哈哈大笑：“我知道我已必死无疑，但就算死，也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好，快阻止他！” 巫师泽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同时已经出手，一道形如黑豹的兽灵之影扑向对方。 巫王站在百足天龙身边，动作更快，还未等到黑豹兽灵扑至半途，就直接跳进了百足天龙的血盆大口！ 第105章 地底深处 咔嚓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中，巫王身躯被妖魔吞了进去。 他全程都面带笑意，因痛苦而扭曲的神情显得有些疯狂，但却一丝都没有叫唤出来。 当他整个人都消失在百足天龙口中的时候，如同烟雾的血气弥漫起来，很快便萦绕百足天龙周身，甚至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四周爬出的蜈蚣仿佛受到这股血气刺激，变得躁动不安，一些更是周身上下血雾缭绕，涌现出了浓浓的猩红之影。 沙沙作响之中，一些蜈蚣的身躯明显膨大，甲壳也变得更加锃亮和凝实。 “这，这是疯了吧？”操控剑修人傀儡的散修吃惊道。 巫师泽凝重道：“他在用血祭之法自为牺牲，供养邪龙！不好，这怪物得到大量精血元气，又失去主人的约束，将会恢复妖魔本性，真我觉醒！” 他操控黑豹之灵挥爪猛击，电火花般的火星四溅中，百足天龙的足钳伸出，长长的獠牙宛如安装在车头的撞角，猛的撞在黑豹身上。 嘭！ 顿时间，黑豹如同泡沫破碎。 “不管它是什么，宰了它！” 御者意念催发，手中长剑如同箭矢，直射向百足天龙的眼珠。 那怪物摆动了一下头颅，忽的窜行起来，长剑刺在身上宛如重铠的甲壳上，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 “不行，这样根本没用，都尽全力！” 另外一名御者凝神静气，忽的人傀儡双手张开，左右各有一团磨盘大小的焰光浮现，双手合十，凝成巨大斩罡。 这股罡元气劲仿佛巨大的柱子，燃烧着熊熊的烈焰，呼啦一声，破空而出，斩向巨大的蜈蚣。 轰隆！ 巨大的爆炸震撼四面八方，地宫震摇。 等滚滚的烟尘稍微散开，众人心中一寒。 百足天龙仍然盘踞在原处，仿佛恐怖的烈焰也无法让它挪动分毫。 剧烈的爆炸烧灼着它的甲壳，但却无法融穿，只是在表面烧出一些乌黑的痕迹。 受到震动的惊扰，那些小蜈蚣和妖蜈们如同潮水涌了上来，开始拼命朝众人喷吐毒液，亦或从地面，空中各处发起扑击。 巫师泽凝出一道神俊的黑鹰，如同闪电袭向一条妖蜈，嘭的一声，血雾炸开，那妖蜈的身躯当场四分五裂。 李尘麾下御者不甘示弱，一人舞动长剑，罡锋劈斩，在蜈蚣群中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另外一人则是手中火芒连连，如同机关炮高速喷射，把那些蜈蚣炸得纷飞四溅。 但它们的血肉很快就被其他蜈蚣争相吞食，那些吞下血肉的同类变得更加壮硕和凶猛了。 李尘奇道：“这种蜈蚣似乎拥有着吞噬一类的天赋神通！” 以小窥大，可知道生出它们的母皇，能够强化到何种的境地！ 关于这一领域的知识，李尘过去也曾在研习“化血池”时有所涉略，眼前所见的情景，还有巫王此前自杀的疯狂举动，让他隐隐生出非常不妙的预感。 巫王口中，要他们付出的代价，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嘶！” 百足天龙突然再次躁动起来，但却出人意料的没有袭击众人，而是往身后一条深深的地洞钻去。 御者道：“它想逃跑？” 巫师泽大惊道：“不是逃跑，而是想要寻机会再度进化！” “它吞噬了自己主人的血肉，已经彻底失控，除非把它杀死！” 这东西虽然是虫豸，但修炼至真魔之境，多少也有几分灵智，竟然还懂得判断形势。 又或许，是之前的巫王给它下了最后的命令，指引它避其锋芒，待得彻底消化血肉之后，再出来作乱。 操控剑修人傀儡的御者道：“可是这里的杂兵也太多了，你们掩护一下，我冲进去对付它！” 巫师泽和另外一名御者闻言，连连发动攻击，在虫群之中生杀出一条血路。 剑修人傀儡如同剑光纵身而入，却发现路上也出现了不少大小不一的蜈蚣。 它们实力不强，只是仗着天生铁甲，能够抵挡凡人刀剑。 但即便如此，密密麻麻一大群堆积在通道中，也阻碍了人傀儡的去路，人傀儡不得不祭出剑招，激荡的剑气横扫千军，缓慢向前推移。 等他杀掉上百蜈蚣，然后踩踏着虫群一路追去的时候，百足天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几条天然溶洞组成的岔道，那些岔道之中都有蜈蚣的痕迹，但却多见蟒蛇一般的蜈蚣子在游动，见着有人进来，口中嘶嘶作响，发出了威胁的声音。 御者懊恼不已：“没有追上！” 巫民虽然原始，人力物力也有限，但却同样懂得利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他们巧妙的把地宫与王宫地底的天然洞窟连接起来，形成保护百足天龙的巢穴，平常百足天龙饿了，出来在那个石洞接受血食供奉，困了累了，或者受到威胁，就躲回地底深处隐藏。 御者站在原地，利用之前的探测机关器发射灵波，但却发现，似乎是因为进入地下较深的缘故，返回的模拟图景一片模糊。 与此同时，傀儡机体也传回了通讯干扰的警告，隐藏在脑颅内的智能核心自动运转。 李尘沉吟起来：“下方应该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养它，等到饿了，还是得出来掠食，但就是不知，巫师泽口中所说的进化究竟是怎么回事，如若它有望晋升成为大魔，那就是拖得越久，情况越糟啊。” 老洪道：“东主，要不要立刻组织人手进去探查？” 李尘道：“不必了，我会用我的傀儡代替人手进去。” 里面是个大虫巢，寻常人等进入，只有送命的份，而且还有可能为其提供食物。 又对御者道：“你们也先退回来，地底深处，灵波干扰严重，远程操控的手段已经不足以保障傀儡机体运作了。” 两具人傀儡身上都有虚拟人格入驻，能够在断开连接的状态提供保障，但这种模式暂时还受技术条件限制，并不够成熟。 李尘不想白白损失这些傀儡，只能先把它们召回。 但还没有等两具人傀儡和巫师泽等人完全退出地宫，极其强烈的既视感就让他猛然生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刚才的溶洞……怎么跟灵脉泉眼附近的地形有些相似？” 第106章 惊人之秘 灵峰福地乃是洲陆窍穴，蕴含着天地灵气和诸般灵蕴的所在，其为天地之精，日月之华，各种灵材宝矿滋生，百物增长，乃是修炼上进的大好之处。 古修常说财侣法地，这财和地两字，都与其存在直接的关联，又说得道成仙，人字一旁为山字，那山便不是凡俗之山，而是仙山灵脉。 这样的地方堪称珍稀罕见，对于芸芸众生而言，几乎如同传说，筑基以上修士，也多见居无定所，无可落着者。 李尘与金阳门签订附庸条约，成为这一门派旗下的封疆之主，就是广大散修依附势力之余，却又能够保持一定独立性的做法。 凡异常之地，必有异常之象，灵根福地的根脉为矿母灵泉，气脉驻所，古之望气堪舆，风水之术，便是从其外溢的气机发现端倪，再根据地下河流与地表山水的走向锁定其位置。 李尘不懂这些，但亦曾经亲自挖掘，开凿过灵井和灵田，最近又巡视天龙峰，深入到天龙峰的地底，见识过其灵脉，由此而知晓，地底深处，主脉附近的洞窟与河流应该是何等的表现。 此前在溶洞岔口匆匆一瞥，的确令他生出异常熟悉的怪诞之感，几有见到灵峰根脉的错觉。 李尘下意识的看了看堂中的御者和老洪等人。 灵根福地的相关知识，不为寻常修士所了解，唯有常有机会接触主脉的峰主嫡系，或者专门的寻幽客，风水先生，才有机会接触和了解。 李尘并未从他们神色看出什么异状，甚至就连自己都无法确定，那究竟是不是。 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谨慎为上。 “天枢，转移最近一刻时的录影资料，调派精锐兵人驻守王宫原址，列为禁地……” “巫王宫殿内应该会有一些地图和文献资料，但有发现，即刻呈报！” 结果还真有意外收获。 十月十一，攻陷王都的第二天，李尘从麾下处得知，他们发现巫王寝宫所藏的一处暗格，内藏密匣。 李尘得到密匣，亲自施展偃者入门的机关之术将其破解，从中取得疑似藏宝图的皮卷一份。 核验之后，发现其竟是地宫内部的地形图，以及当初发现和开凿此地之时，所遇异象与所得宝物的记载。 “星之月，红花日，凿出灵井，灵泉喷涌，死伤十人……” “星之月，箭草日，发现地窟，珠玉遍地，得大型宝晶三枚……” “火之月，游隼日，发现天然灵池，拟改为育虫池……” “火之月，牙鼠日，孵化窟完工，改引渠道……” “雷之月，黑铁日，开始坑杀工匠与奴隶……” 巫民文字不兴，叙事文法也一塌糊涂，这篇半日记性质的记载，充满了巫王自己的个人风格，字迹还潦草之极。 李尘看得大为头疼，但经过整整一日的研究，还是得出一个惊人结论，那就是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那处王宫的地底深处，竟然当真埋藏着一座不为人知的福地根脉！ 这是广云一带，第三处福地的所在！ 更让李尘感觉震惊的是，它离天龙峰仅仅只得千余里。 千余里，对于凡人而言，或许是毕其一生都难以逾越的距离，但对筑基修士而言，无非个把时辰往来。 对于灵峰福地，更是紧紧依靠，甚至未必跨出灵蕴福泽影响的范围。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竟然能够频频发现灵峰福地出世？ 李尘读到这里，神色不但没有丝毫惊喜，反而多出了几分凝重。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继续看了下去，发现巫王是在四十多年之前，被天龙门迁至此间，大兴土木，建造王宫，才发现这处地方的。 当时他为安置自己蓄养的灵物，征发奴工数万，参与了地下宫殿的建设，结果却在施工过程意外发现其异常。 当时巫王已有灵峰福地的相关知识，立刻意识到，这是和天龙峰相似的所在。 他杀伐果断，坑杀了所有曾经参与工程的工匠与奴隶，又用天灾**掩饰此事，对天龙门的说辞，却是以人为牲，举行大规模的血祭，以催发百足天龙潜能，获得进化。 当时天龙门正在帮助巫王提升百足天龙品级，以加大妖蜈的供应，见状也不疑有他。 就连蜈道人没有想到，巫王竟然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积聚了一批灵石和相关的资粮，准备在关键时刻倒戈，给他致命一击。 不过巫王同样没有想到，自己小心谨慎，积聚数十年之功，仍然未能超过蜈道人。 他以区区土著的低效方式开掘灵脉，充其量只是多得一些强大妖蜈作兵马，以及把自身的祖灵诀修炼至筑基三重的水准。 功法，资质，见识…… 种种条件的限制，严重阻碍了他的发展，直至如今败亡，都尚未发挥出灵峰福地应有的作用。 倒是那妖蜈母皇，百足天龙常年盘踞在灵池，修为实力一路突飞猛进，短短几十年间就达到了筑基巅峰的层次。 这也是最后关头，巫王寄望于促成它进化，真正晋升大魔的原因所在。 他相信凭着此方地界的灵气根脉，以及百足天龙自己远超巫民的修炼天赋，能够突破这一难关，令李尘等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尘看完，内心大受震撼，却不是为妖蜈母皇可能存在的晋阶突破，以及接下来疯狂生产所酿造的虫潮虫灾等等隐患，而是为这第三座灵峰福地本身。 “这不应当，不应当啊！” “我一介小小筑基，偃者师匠，何德何能，坐拥三座福地？” “寻常筑基高手，一座就够了，作为双鱼师匠，天命所归，两座也是恰如其分……” “对于当前境界而言，完全已经可以满足所需，并得到充分发展了。” “三座甚至更多，绝对是取祸之源……” “如若那个猜想成真，更有可能变为灭顶之灾！” 他怔怔的坐在桌前良久，突然催运法力，把所有看过的档案全部化为齑粉。 “在我成就大匠之前，广云地区只能有两座灵峰福地！” 第107章 虫卵 天龙峰内，大量随魔方迷宫带来的工蜂傀儡被撒下，二号基地迅速成型，并投入到繁忙的生产之中。 李尘如今腰包渐鼓，土豪风范初现，想要掩盖的，又是事关自己前程未来和身家性命的惊天秘密，自是不惜代价。 只花了短短几日功夫，这边的作坊已经小有规模，更有此前就已经组装完成的百余甲士傀儡被运送至王都，投在地宫入口附近。 广云坊那边，“飞鹞”也把他所需要的地面部队运了过来。 一支数量在三百上下的傀儡军团拼凑完毕，绝大部分都是李尘麾下的兵人和甲士，在临时增设的通讯基站支持下，再次进入其中。 他并没有急着剿杀妖魔，而是稳打稳扎地进入其中，把大量的蜈蚣引诱出来。 当那些蜈蚣来到地面的时候，几十发雷火霹雳炼制而成的“流火”导弹落下，瞬间将其全歼。 接下来又是一通火炮洗地，侥幸留存的居所，甚至周边的荒郊野岭，都被烧成一片焦土。 这处地方隐藏着重要的秘密，已经不能再留了，李尘索性来了个一了百了，彻底将其毁灭。 他此前就已经在着手准备迁移巫民，早已把城池清空，自是做得毫无顾虑。 直至此时，李尘麾下真正的高端战力，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方才粉墨登场。 她们一直藏身在魔方迷宫中，但却没有被召唤出来作战，因为李尘趁着这段时日，对她们进行了一番改装。 充裕的资粮，使得李尘能把过去许多想法实现，两具人偶少女终于能够在品质尚未超越三星的条件之下，仍然能够得到极大的提升。 李尘亲自带着她们和足足百具常氏兵人闯了进去，在地宫的最深处找到隐藏在地下灵池边的百足天龙，二话不说，便是百十神火飞鸦连射。 百足天龙身上的坚硬甲壳也无法抵挡丙火烈雷的接连爆炸，覆盖体表的护体罡元被炸散，炽烈的高温把血肉化成焦炭，直接就烧熟了数丈见方的一大片。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这条巨大妖蜈便被击成重伤，同在灵池旁边拱卫的子子孙孙也在烟火之中化作了焦炭。 弥漫的硝烟中，这头庞大的怪物痛苦蜷缩，挣扎起来。 小蝶和小莹拔出刀剑，一前一后扑了上去。 “方田图章！今有衰分！少广商功！” 小蝶的招式，仍然是模拟异大陆剑道《奕剑术》所得。 自有她以智能自行推演剑道，得其剑招之形，李尘也注意收集相关的功法和知识，并通过盟友的渠道，取得《偃门全书》之中有所记载的剑道篇章，输入其核心。 如今她所演绎的《奕剑术》，除了招式更为精妙之外，更具几分真意，甚至能够融入剑罡，化为剑气。 此道繁复高深，招法严谨，需要极其强大的记忆与应变能力才有可能掌握，对于人工智能所化的傀儡本身，却只不过是融入核心的本能，因此施展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小莹则是猛的拔剑一劈，长长的苗刀带着如同实体的剑气脱体而出，化作千百飞剑，流星般向敌人袭去。 “地剑道，剑流星！” 机关炮一般的飞剑斩击，在百足天龙身上射出点点星芒，陡而击穿甲壳。 更有罡锋所化的无形之刃沿着破损的伤口钻了进去，飚射出更多鲜血。 嗤嗤！ 方圆数丈，毒血挥洒，在石砖上融出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坑洞。 小莹再度猛劈，更多大小长短不一而足的剑芒接连斩击，最后更是整个人都一跃而起，长长的剑身整个扎入了百足天龙的眼睛。 “昂！” 百足天龙吃痛剧震，发出了如同龙吟虎啸的低沉嘶吼，原本已经残缺不堪的身躯，拼尽全力把小莹撞了出去。 轰！ 小莹那重达三千多斤的身躯如同炮弹，直接嵌入了山壁。 但李尘亦抓住机会，上前一脚踢在插在眼眶里的把柄上。 噗嗤一声，苗刀应声刺入其脑颅，终于使得其浑身一僵，彻底停了下来。 李尘上前，手掌一翻，携带在空间储仓内的神火飞鸦呼啸而出，又再钻入伤口，直接把百足天龙大半个脑袋都掀飞，这才确认它是真的丧尽了生机，再无复活的机会。 尽管如此，这条大虫子的多对足钳仍然还在无意识的摆动，锋利的锯齿状边缘如同镰刀，轻松划破地面。 这就叫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小莹挣脱山壁，张手一朝，呼的一声，长刀自动从里面拔了出来，飘飞而回。 李尘长吐一口气：“总算解决了！幸好它还没有修成蜈道人那样的天龙不死身，否则的话，就成打不死的怪物了，非得动用炽阳神雷不可。” 筑基巅峰的修为水准，不计血肉衍生，亦或其他特殊的本领，还是不难对付的。 因为筑基之力有限，空有修为境界而无功法和禀赋相助，就相当于一个人只修心法，不修神通，远远无法与擅长战争杀伐的同阶高手相争。 论起正面战斗的实力，巫王和这条大虫子，都比蜈道人差得太远。 不过为了对付它，李尘也着实耗费了价值数以百万计的弹药，这都赶得上一具三星机甲的造价了。 现在李尘真是厌极了这些难缠的怪物，一个比一个变态和烦人，放着不管，又会酿成更大损失，怎么都是头疼。 就在这时，李尘突然感应到，一股奇异的生命气机在这条百足天龙的身躯内出现，不由得吃了一惊。 “什么东西？” 但死而复生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股生命气机始终停留在百足天龙腹下的部位，久久没有动弹。 李尘心中一动，亲自上前，用力推翻百足天龙的尸身。 “小莹，剖开它。” 小莹应声上前，连斩几下，复又以罡锋裹覆剑刃，艰难的将其身躯锯开，好不容易才看见，一个通体淡金，如同人头大小的虫卵滑了出来。 李尘仔细辨别着这枚虫卵的气息，忽然惊讶发现，它的生命力之强，堪称不可思议。 仅仅只是一枚虫卵，都拥有着堪比炼气后期的程度。 ， 第109章 交易 “妖魔内丹不比修士真丹，前者是实际的器官和组织，就连低阶妖魔都能拥有，后者却是修炼有成，达至一定境界水准之后所凝聚的概念之物。” “这也导致妖魔的内丹可以如同皮毛齿骨，为人所挖取，只有修炼至大魔之境才能虚化此物，转为类似本命法宝的存在。” “眼下这条百足天龙，只是筑基巅峰的真魔，再强大也应有限……” 李尘思忖良久，认为它可能是经由改造之后，整副肉躯都拥有了《仙芝要术》当中记载的不死之身。 那卷残经，将其称作“芝体”，这同时亦是蜈道人所修“天龙不死身”的源头。 原本以为，蜈道人死后，遗体都已灰飞烟灭，他所知的一切也随之烟消云散，但却没有想到，还是留下这么一具虫躯可供自己研究。 李尘道：“天枢，严密监控其思维和意识的波动，但有异常，及时汇报！” 复又对辅脑下令：“调取罗长山的生物改造图谱，推演合适此物的改造路线！” 他决定把这条百足天龙的躯体利用起来，改造成为类似人傀儡的战斗兵器。 但为自己增添战力，并非目的。 他真正的目的，是破解其死而不僵的奥秘。 时间很快过去小半个月。 在李尘麾下人工智能的严密掌控下，诸事有条不紊进行着，李尘此前所制定的战后重建计划，以及巫民社会大改造，也开始初见成效。 李尘耗费不少人力物力，把溯方城一带的巫民迁移到了天龙坊，与此同时，周边方圆数千里，绝大多数的城池，部落，也被搬迁过去，偌大的天龙坊，正在朝着巫民聚居的第二座现代化城市而转变。 为了与远在万里之外的广云坊紧密相连，李尘还特意派出傀儡，进行严密勘探，最终定下计划，将在数年之内，钻通由天龙坊通往广云坊的地底通道。 他将采用融入浮金，精金打造而成的轨道和列车，建造一条超音速的地底铁路，把两方地界的通行时间缩短至两个时辰左右。 未来条件允许，更将采用挪移法阵，或者自身所长的跃波感应术，打造超越时空与距离的化身体系，彻底改变巫民和自己麾下部众的生活方式。 天地大道，无异于造化神功，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 李尘始终谨记这一格言，以前是力有未逮，未能掌握如今一般的富余财力，只能选择独善其身，但如今，却也终于可以开始改造一方族群，影响千万之众。 随着他的修为与造诣提升，甚至还有可能影响到亿万之众，以及更加久远的后世之人。 在此时，远方的袁夕夜也终于联系上了他。 袁夕夜向金阳门申请了宇波通讯的紧急联络方式，凭空打造一条虚空通道，连接上李尘这边的通讯法阵。 于是，天枢接收到了遥远虚空所传送过来的连接请求，并用玄光幻影阵模拟成型，一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修幻影出现在李尘面前。 袁夕夜此刻已有百余岁，但却保存着徐娘半老的中年美妇外貌，皙白的肌肤与漆黑的衣物形成鲜明对比。 李尘笑言道：“好久不见，袁道友风采依旧啊。” 袁夕夜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观李道友，却是更胜往昔了，早知我也选择你这边的二三三号据点广云峰，如此一来，说不定击败捷足先登者，坐拥两座灵峰福地的人便是我了。” 李尘微讶：“道友已经知道这边的事情了？” 袁夕夜道：“你道我们都是消息闭塞之辈，只管自己开疆，不管外界变化的么？” 李尘道：“实在汗颜，我最近还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无心管顾那么多。” 袁夕夜感慨道：“其实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李道友可还真不愧是‘双鱼师匠’，这冥冥之中，注定了此方地界将有两座灵峰，为你所拥有，这份福缘与机运，当真不是我等可以比拟呀。” 袁夕夜的开疆，其实并不是太顺利。 她所选择的这方据点，是星海妖魔出没的凶险之地，其生物资源繁盛，固然能够为其提供许多发展的资粮，但敌人也是数量繁多，不易对付。 不过她今日主动找到李尘，却不是为了寒暄而来，感慨之后，当即说道：“李道友，我已确认，之前你所提及的天龙之卵的确是母皇幼体，我愿用手中相关秘法传承与你交换，不过，至多只能提供一份特定种类的驭虫法门。” “这里有我可以交易的三大功法名录，希望你能够尽快过目，作出选择。 李尘只是扫了几眼，就道：“可以，我选这一《金蝉变》的法门。” 袁夕夜道：“明智之选！它与你所描述的《天龙变》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或许我们联起手来，有望研究出一种肉身变化的强大神通。” 李尘感兴趣道：“道友对这种肉身变化也感兴趣？” 袁夕夜道：“您这是什么话？我们虫师本来就是偏向于生物改造和**兵器的偃者，对于自身的傀儡化，亦是模拟虫类形态为主，怎会不感兴趣？” “只是我之前所选为《彩蝶变》，与这《金蝉变》和《天龙变》的确有所不同而已，如若你可以提供蜈道人的法门给我，必定比自己从头研究更为便利！” 她说到这里，不禁也露出了几分期待之意。 但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指望轻易得到那些东西，毕竟法门珍贵，李尘就算自己不用，也是可以换取许多宝物的。 她现在囊中羞涩，还不好交换。 不料李尘的痛快程度远超袁夕夜预计：“可以，道友想要的话，尽管复制一份过去好了。” 袁夕夜意外道：“你愿把它分享于我？” 李尘道：“对我而言，掌握在手的法门，才是真正的法门，反正我也难解天龙不死身，还不如让道友这般的的真正行家去破解，倘若有成，我再搭搭顺风车，沾光获得相应的成果！” “你只要签下法契，将来与我分享这些成果，就可以得到它，不但如此，我还愿意出资相助，帮你尽快完成！” </br> </br> 第110章 金蝉变 李尘如今正在完成着落魄散修至一地土豪的转变，虽然远远不及那些真正世家，但也算得上是家里有矿的地主了，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悭吝。 他深知一理，那就是时间才是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东西，与天争命，时不我待，能够利用些许钱财换取后续发展的可能，简直再划算不过。 针对袁夕夜的资助，也算得上是一场投资。 袁夕夜身为偃者师匠，拥有不错的发展潜力，与其交好，将来或许就多出一位大匠盟友。 就算她最终无法晋升，同为师匠，也拥有不俗的价值。 李尘如今坐拥两大灵峰，还能偷偷挖掘一些地下的矿藏换购外界资粮，再加上之前所发的横财…… 承担个千儿八百万的额外开支，完全不成问题。 “好，这份法契我签！” 袁夕夜同样非常果决，毕竟她在这场交易之中并不吃亏，李尘只是想要获得她研究天龙不死身的成果，但却没有在相关的条件上加以限制，规定必须如何如何。 鸢夕夜在找到李尘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法契，如今只不过是在草拟的条款上面再加几条。 偃者之间常有合作，这种共同参研，分享成果的模式，自有前例可循，双方很快就确认下来。 随着一阵如同水波的涟漪泛起，虚空扭曲，如同幻影照进现实，一道书写契约的法纸投射了过来。 李尘伸手一点，在其上注入自己的法力，当即留下烙印。 法纸燃烧起来，旋即火光化成两道虚影，各自投向虚空通道的两边，钻入两人各自的眉心祖窍。 冥冥之中，两人的元神似乎多出了一份因果的牵扯。 鸢夕夜催促道：“好了，契约完成，快些把那虫卵和你整理的东西传过来，这宇波通讯实在太贵，才一会儿功夫就是好几十万开销了。” 李尘笑道：“你都已经是一峰之主了，还在乎这偶然使用的开销。” 鸢夕夜道：“李道友话说得轻巧！我可不像你那么好命，能够坐拥两座灵峰，如今我这边的灵田刚刚开张，连本钱都还没有挣回呢。” 李尘于是把准备好的虫卵和玉简投入通道，同时也见虚空泛起一丝涟漪，有玉简出现在自己这边，正是鸢夕夜所提供的《金蝉变》秘法和相关的驭虫之术。 交易完成，鸢夕夜向李尘道别一声，就匆匆结束了通讯。 李尘笑了笑，看起手中之物。 鸢夕夜交换那枚虫卵所用的，是一种足可与蜈道人主修功法《天龙变》相媲美的变化神通《金蝉变》。 李尘也曾亲眼见识《天龙变》，暗自对比了一下，发现两者的确有颇多相通之处，但在具体的变身过程和战斗形态截然不同。 若说天龙变是以妖蜈为本，外在形象凶恶丑陋，而且元气属性也为剧毒的邪道变化之术，这金蝉变无疑温和正派许多，容易为更多人所接纳。 它的变化形态，基本不会改变人身外貌，只是在背后长出一对如同琉璃的蝉翼。 如若拥有足够高明的技艺，甚至可以把这对蝉翼去除，只取其内在的元气变化。 这种变化，也只是纯粹的生命之力，乃是源自于木性灵根的启发之效，性质即为纯粹。 此一变化，能够赋予修士堪比武道炼体者的强大体魄，同时兼具着断肢重续，血肉衍生等诸般生命之力的道果。 也有名为“金蝉脱壳”的神通变化，能够抵挡绝大部分的致命伤害，对不明就里的修士而言，难缠程度绝对不亚于蜈道人的天龙不死身。 更重要的是，与天龙变一样，这种变身之法的根本目的，在于区分日常生活和修炼，战斗的形态，做到抱残守缺，肉身无漏。 其所作为核心的神通法术，称为“回返先天”，乃是一门类似罗长山的“解脑之术”，能够压缩和解压神魂意识。 如若说针对神魂意识是为解脑之术，那这针对体魄的变身，就是解体之术。 做到极致，甚至有延长寿命的功效！ 毕竟区分了日常生活和修炼，战斗的形态，就能极大节省生命力，保证实力的同时，不会产生多余的消耗。 正常修士，日常生活，修炼的消耗，与战斗相比，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 拥有强大控制力的武者，都可以做到掌控自身精血元气和每一丝法力，法道修士，剑道修士亦然。 但是这仍然比不上从生命本质的层面改变自身状态，做到更上层楼，堪称完美。 李尘见了，啧啧称赞：“这东西倒是意外的不错，或许可以用在我本体的傀儡化改造上面，使其拥有堪比蜈道人的实力？” “蜈道人与我驾驭的大荒巨人断断续续交战那么多次，不但没有落入下风，反而还通过累积伤害，把大荒巨人也打到必须大修的濒危程度，如若不是动用了齐道友所造的炽阳神雷，还真只能发动军团一起围攻！” 李尘如今正在准备对自己原躯进行傀儡化改造，首要任务便是获得三百年修为，满足晋升结丹所需的基础条件。 拥有足够修为，他的法力才能继续增长，实现相应的神通变化。 但强大的战斗力，亦是他所急需。 御敌防身，这是修士之所以修炼神通法术的一大需求。 李尘固然是为求取大道，也不得不考虑道术层面的运用。 以前在外，无牵无挂时倒还不觉有太大需求，单只依靠小蝶和小莹，也完全足以对付强敌，但自遭遇灵峰福地的争战，才发觉一具拥有绝对力量的强大傀儡有多么重要。 如若是三星品级的傀儡，则是以方便调度，分身有术为优势。 一些技术上的运用，亦可赋予其以数量堆积战胜强敌的可能。 但无论如何，如今自己手里还没有一具真正意义上的四星战傀，仅有的大荒巨人都是租借而来。 倒不如趁此机会，把资粮堆积在本体的傀儡化改造之上，使得其成为一具拥有强大实力的躯体！ ， 第111章 不甘心 李尘回到魔方迷宫中，沉吟良久，在神识中传讯，召来天玑所驻的尸姬化身。 “天玑，现在推演宇道禁制，构造虚空符文的进展如何？” 天玑道：“已进行至百分之九十三。” 李尘道：“元气之道的固化符文呢？” 天玑道：“百分之八十一。” 李尘道：“这进展略慢啊。” 天玑道：“自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两者的计算任务都大幅增加，如有可能，请继续增加计算单元。” 李尘道：“我如今正在收集大块灵晶，优先改造成为计算单元，五年之内，应该足以增加到三至五万以上，届时便不会像如今这般捉襟见肘了。” 李尘如今晋升大匠的关键，在于掌握掌握虚空法则，使得自身法力衍生出宇道的属性。 这与过去晋升筑基之时，以祭炼浮金作为突破口，是一脉相承的修炼之法。 多年以来，他也是凭着四星智能所具的高度灵性，以及自身参研《偃门全书》所得的禁制和公式进行计算，准备在完全理解的前提之下，改造成为符文之道当中的符文，加以高效利用。 与其他道途相比，偃者的优势在于格物致知，可以通过实证引领心证，借助外力进行参悟和理解。 只要构造出计算条件和公式，后续之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莫说李尘主修天衍之道，就是其他领域的偃者，也有大把手段取巧，加速进行。 虚空洞天的构造亦然，他自己理解了宇道虚空，也相当于麾下智能理解了宇道虚空，能够运用那些禁制和算式构造出相应的模型，以后掌握《偃门全书》所载的挪移法阵，甚至开辟洞天之法都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摘取此方道果，由此随心所欲，实现唯心之变。 元气实体化的领域亦然。 虚空之力和元气实体化都是结丹必备的基础力量，假丹一物之中，就同时包含了这两大道途的道果。 李尘的目标是先行掌握五星造物当中的假丹炼制之法，掌握了它，晋升大匠才能照进现实，不再是梦想。 但是在此之前，李尘还需掌握炼制四星傀儡核心——灵核的全部技艺。 幸而这对师匠而言，并非艰难之事，只是材料必须用到灵晶等战略物资而已。 李尘如今坐拥灵峰，已经有条件进行尝试，如今也正在通过《偃门全书》当中的记载选择图谱，准备融入自己的改造方案。 他甚至可以把多张图谱逐一试验，对比其优劣之处，以进行个性化的改造。 如若一切顺利，很快便能投入实际的使用，为将来炼制“假丹”打下坚实的基础。 …… 恒通商会总舵，垄山。 一轮明月高悬，银亮的光芒如同轻纱笼罩大地。 梅家府邸，四下寂静，老祖梅云鹤独自一人盘坐在厢房内，闭目假寐。 梅云鹤乃是梅家之中唯一一位结丹高手，亦是商会的创始元老，他自草莽之中崛起，带领家族诸人创下偌大基业，如今仍然为中流砥柱。 长久的身居高位，使得其气度雍容，不怒自威，即便眉目之间已呈老相，仍然令人敬畏。 然而就是在这老祖起居的清净之地，仍然有喧闹之声。 前院隐约有女子的哭喊传来：“老祖啊，你就见一见我吧，你要为萱儿做主啊！” “萱儿之死，至今不明不白，怎么就不许往那边派人了呢？”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孽障！”梅云鹤听得心烦意乱，以他修为，原本可以充耳不闻，但念及自己宠爱的孙女，却又不禁心软下来，传召道，“打开院门！” “是，老祖。”厢房的阴影处，一个人宛如幽灵出现，旋即又悄然消失。 不一会儿，院门打开，一个身穿华衣，但此刻却披头散发的中年美妇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一脸梨花带雨。 护卫和侍女们追随在后，阻拦又不是，不拦又不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梅云鹤已然披上一件大氅，走出房门，皱眉看着那人道：“大半夜了还在闹，成何体统！” 中年美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叫道：“老祖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真要疯癫了！” “我心里苦哇！” “萱儿之死，至今都还没有调查清楚，怎么能任由那些人随便就定案了，这天下还有公道吗？” 那中年美妇正是梅萱的母亲林夫人，她满脸委屈，带着哭腔诉苦起来。 “萱儿她爹也是个窝囊的，根本不管那么多，我只能求你为萱儿做主了，事情查不出个真相，怎么就此草率了结？” 梅云鹤道：“什么糊涂话！不是早已结案，说那林清河等人保护不周，以致为吴棂所害吗？” 林夫人尖声叫道：“我不信！就算当真是如此，那林清河等人也没有因此受到惩罚，我不甘心啊！” 梅云鹤眉头皱成了个川字，面若寒霜。 林夫人的话固然让他心烦，但商会高层近来的所为，更加令他这个元老寒心。 长老之间也有争斗，那些人为了争权夺利，已然不顾他这个创始元老的体面和心情，粗横干涉此事。 甚至还有那商长老，出手保下了闯下大祸的林清河等人，更是越过他梅家，直接夺取了与天龙峰那边的合作机会。 在他看来，那根本就是为了贪图一己之私，挖商会的墙角！ 原本蜈道人为他梅家所降服，既无动机，也无胆量杀害梅萱，是李尘的介入，使得商会与吴棂反目成仇。 当中固然有梅萱密信所述，李尘拥有炽阳神雷这般大杀器，意图出卖吴棂，更换合作对象的缘故，亦难说别无其他隐情。 梅云鹤同样并不甘心。 不甘心孙女不明不白的死去，不甘心苦心布局数十年，为子孙后代谋取的基业转头成为烟云，不甘心在高层议会为青壮一派所压制，不甘心此前白白付出的数亿代价和损失。 他沉吟良久，终是道：“你若当真不甘心，那就别再嚷嚷了！有些事情可做不可说，如此简单的道理都还不明白？” “明日开始，你便给我好好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了再出来！” 第112章 仙芝灵体 十一月中旬，天龙峰。 二号基地，一处宽敞的仓库内，灯火通明。 百足天龙硕大的身躯如同车厢直放在中间的空地上，四周铁架搭成棚架，垂落下一条条管线，如同蔓藤。 这些管线尽皆连接在天花板或者四周墙壁的仪器上，李尘站在一旁，面上带着几分惊讶的神色，口中却是赞叹不已。 “造化大道，奇妙无穷啊。” 他所见者，是一条已经业已恢复原状，从外表上看，丝毫不见过去伤痕的庞大真魔。 它拥有着暗红色的甲壳，带着锯齿的庞大獠牙伸出，在灯光照映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足足二十二对足钳锋利如镰刀斜放在地面，带着慑人的寒意。 如今距离攻陷溯方城，击杀百足天龙，仅仅只过去一个月，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这条百足天龙几乎每日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着。 原本应该已经死去，再无活力的遗蜕，自从那日重现生命迹象，又被李尘泡进灵液真水里面，恢复速度便突飞猛进，直至如今，已然是栩栩如生。 若非始终没有在其身躯之内监察到真正生命所应具有的思维和意识，李尘恐怕都要以为，它真的已经死而复生。 李尘翻阅《仙芝要术》，从中得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问题果是出自于此一典籍记载的“芝体”之上。 这一体质，又被称作仙芝灵体，乃是蜈道人所得残卷之中推崇的奇特状态。 这条百足天龙已然被蜈道人和巫王合作改造成为类似冬虫夏草的存在，体内填注过大量可以无限再生和繁殖的奇特之物——万年仙芝！ 根据《仙芝要术》记载，此物乃是一种具蕴千秋万寿之功，能够炼成长生之药，使人长生不老的天材地宝。 其原本的繁育方式应为通过担孢子核配来进行，但在为人所获之后，急功近利，以其菌丝体分裂而进行，多代之后，丧失奇效，便再无长生不老之奇效了。 但其灵种一直流传了下来，并且根据一些偃者前辈的奇思妙想，繁育出能够寄生于生灵血肉之内，形成类似冬虫夏草的“芝体”。 其本质介乎生灵血肉与仙芝宝药之间，为人所食用，能延年益寿，增长修为，为妖魔所吞噬，亦有可能增长天赋，激发其潜能。 原本这条百足天龙的使命，应是用于培养蜈道人所需的先天道体，但在李尘干扰下，未能顺利进行，便成为了如今这般的存在。 故老相传的奇闻之中，也有类似“太岁”一类的奇宝，拥有着与之类似的表现。 “把它吊起来。” 李尘在旁观看一阵，下令道。 库房上方，机关响动，棚架缓缓向两边移开，十余条钢索连同套铠把百足天龙吊了起来。 玄光幻影阵形成光栅，将这条大虫全身笼罩。 “天玑，把改造的图谱照映上去。” 光影变化，很快便有密密麻麻的数据以道纹禁制的形式照映在上面。 李尘把神识沉浸在自己识海中，审核起来。 最近这段时日，李尘已经逐步将这条百足天龙祭炼一遍，通过不断的注入法力，融炼其血肉，甲壳，使得这条大虫几乎每一寸血肉，每一分元气，都沾染上了自己的法力，神识灌输其中，能够自由贯通，畅行无阻。 在此之后，更是利用过去囤积的赤火铜，将其整副躯壳裹覆一遍。 他利用了中阶傀儡常用的镀融之法，将这种蕴含着火元属性的灵性金属紧贴到百足天龙的表层甲壳。 这种特殊的灵材，拥有着吸收火焰，并在焚烧之中愈发坚韧的特性。 而在原本的头颅内部，安装上了一枚较大的傀儡核心，负责连接所有控制躯体的神经节和人造经络。 这是得自于过去所学《抽丝驳经》和最近从袁夕夜手中得到的虫类知识制造出来的操控系统。 虽然李尘初涉此道，尚还无法做到活灵活现的地步，但以其师匠级的造诣和手艺，用于操控主要肢体，实现僵尸一般的行动，已是绰绰有余。 而在原本的口器处，李尘除了把那对拥有着不俗威力的獠牙和毒腺保留下来，更是在其食道预留空间。 他耗费符钱两百余万，准备通过万利商会的渠道，从其总舵处订购一件名为“离火玄机”的神通机关器。 此器乃是三星品级的造物，由一些专精此道的偃者带领其手下炼制，拥有着“赤鸦炼空弹”，“野火燎原”，“赤炎神光”三大炎道神通法术。 一旦到货，安装上去，立刻便能结合专门为其配备的空间储仓，赋予其力敌万军的强大攻击能力。 李尘准备安装在其身的灵元炼炉则是自制的普通炼炉。 限于成本，用途等诸多因素，李尘并不打算立刻为其配置灵核，而是等到自己的傀儡化改造完成，再视情况而定。 毕竟灵核是四星级造物，只得一枚，都需耗费数千万以计的本钱，远远不是三星傀儡所用的炼炉能够相比。 反正这条真魔大虫身躯内部空间足够大，炼炉亦可匹配诸多型号，再加上空间储仓的灵石储备，元气总量和输出功率都能有所保证。 如此一来，单只凭借真魔之躯和那件“离火玄机”，这条大虫也无愧于三星级的筑基战力身份了。 战斗傀儡的炼制，讲究因地制宜，取舍有度，成本和平台总是有限的，在这有限基础之上尽情发挥，方显炼制者的本领。 李尘再三确认之后，也甚为满意。 “应该差不多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如若那件“离火玄机”到货，自己麾下又将再添一员战将。 从库房出来，李尘脑颅中的辅脑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嗯？这是来自金阳门总舵的宇波通讯？” 这可是紧急联系的手段，此前袁夕夜找到李尘进行交易，用的也是此物。 李尘接通，却见是鱼游仙找自己。 他笑着问道：“鱼道友，你有何事？” 鱼游仙一脸严肃：“我倒还想要问你怎么回事呢！近来坊间莫名传出谣言，说你广云那边发现神光流溢，气冲云霄，疑似古仙洞府出世！” 第113章 谣言和游记 “古仙洞府出世？” 李尘乍闻此言，感觉有些好笑，但很快又笑不出来。 “幕后黑手心思歹毒呀，不过他们当真以为，光凭这个谣言就能把我从峰主之位拉下来？” 鱼游仙道：“你还真别大意，这次消息传得有板有眼，方圆千万里的各路豪强，散修高手都被惊动了，到时候一些人听信谣言，派遣部属过去探查，你打算如何处置？” 李尘道：“还能如何处置？灵峰福地乃是私人属地，但有挑衅者，我都将视作为敌，未经许可进入此间，或者明明是以其他名义进入，但却有违我法令者，随意开拓探索者，更是一概以入侵者论！” “到时候，可就是直接为敌了。” 鱼游仙头疼道：“你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吗？” 李尘道：“鱼道友这是什么话？难道有外地入侵金阳门总舵，金阳门也听之任之吗？” “我李尘不比金阳门家大业大，广云这边，就是我的家园，我的命根，谁敢乱动，我就跟谁拼命！” “而且金阳门总领附庸，担负着庇护麾下势力的责任，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外人随意入侵我疆土吧？” “到时候我李尘吃亏事小，堂堂金阳门颜面扫地，那才是事大！” “我李尘固然能够体谅贵门派力有未逮，对那些来犯之敌也无可奈何，但外人可未必能够体谅。” “他们只会觉得，金阳门已经无法维持封疆体系，是不是内部出了什么问题？趁火打劫，是不是能够捞些什么好处……” 鱼游仙听了，一脸无奈：“你这家伙，不要越说越离谱好不好？” 她可是没有忘记，李尘和她初次见面，就一通胡扯，差点没有把她侃晕。 两人曾就道途争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自然明白对方什么德性。 不过鱼游仙也不得不承认，李尘所言，的确也有几分道理。 除开那些危言耸听，夸大其词的言辞，根本结论，还是正确的。 原则上来讲，李尘这边的事情，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事情，也是金阳门的事情。 谁叫李尘和金阳门签订了封疆协议，是金阳门罩着的人呢？ 如若金阳门当真可以对他不管不顾，那今日就不会主动启用紧急联络的手段，主动告知此事了。 鱼游仙神色一肃，道：“那我现在就谨代表本门对你正式回复，本门致力于维护封疆体系，保障各方封疆之主利益，遵从契约……” “就算你那广云一带，当真有古仙洞府存在，本门也会选择让你占据，以谋求发展。” “说不定你到时候成就非凡，能够反过来提携本门。” “不过根据契约所定，到时候你应自动加入金阳门，成为本门长老，如此一来，也就融为一体了。” “就算最终发现仙人洞府的地方远离广云峰，如同那天龙峰一般，与附庸契约无关，你也仍然还是本门的重要盟友，本门为一方霸主，器量格局远超任何世家或者门派，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吧。” 说完就断开了通讯。 李尘无奈摇摇头。 不过他这时候还不大慌张，因为消息再逼真，始终也只是一个传言。 没有强者大能会人云亦云，听人摆布利用，平白浪费时间与精力。 更何况，如今的广云峰也不是什么无主之地，进入此间进行探索，无异于侵入李尘的领地，得罪李尘和李尘背后的金阳门。 如今的李尘还不是什么大人物，得罪就得罪了，没有什么大不了，但金阳门不可等闲视之，任何顶级强者，都得正视他们所拥有的那尊金乌傀儡。 而且，仙人洞府本身在普通修士看来价值极大，一旦成功占据，就能逆天改命，但对强者大能，就未必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李尘想了想，让天枢接通天龙坊中的林清河。 此时林清河与莫虹等人都是戴罪之身，留在此间掌管分舵，地位和权柄大不如前。 对李尘的主动传讯，林清河表现得受宠若惊，寒暄过后，主动探问道：“不知李峰主寻我，有何贵干？” 李尘把鱼游仙告诉自己之事说了一遍，问道：“你有什么头绪没有？” 林清河想了一下，凝重道：“李峰主，实不相瞒，最初梅家发现此间，并招揽吴棂，在此开拓出天龙峰，实是源自于一卷古书的记载。” 李尘好奇问道：“哦？什么古书？” 林清河道：“好像是叫做什么尊者游记？具体名目我也不知，但我依稀曾听人说过，那是一位外道的元婴大能游历闯荡四方所留下的游记，其中确有关于古代仙山的记载！” “商会高层也曾因此对此间多有关注，发现天龙峰后，更是一时为之轰动，但发掘多年，一无所获，最终也因开销过大而告停了，毕竟探寻灵峰福地也是需要机缘和本钱的，不是随便指着一处什么山峰和灵谷，说那是灵峰福地，就能挖掘出来。” 说到这里，林清河也不禁为之苦笑：“大家都没有想到，相隔万里之地，竟然还会有广云峰的存在。” 原来，恒通商会的高层早就注意到了天龙峰的存在，并一直致力于深入挖掘此一灵峰，想要顺着其矿脉走向，寻找出隐藏在更深处的根源。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沿着主脉一直发掘下去，始终只见下品福地的格局。 古代仙山的记载，始终只是前人游记，有几分真实可信，都还未可而知。 虽说大能高手，可以搬山撼岳，但如此神通伟力，断然不是炼气和筑基层次所能拥有，他们挖掘一段时间过后，判断此间再无价值，便开始力有未逮了。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投入几千万上亿符钱，都还一无所获，那是要伤筋动骨的。 这也导致，天龙峰处的灵田开始出产之后，最初的十多二十年，都是用于偿还这笔款项，蜈道人本人意见也极大。 再后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 第114章 新的挑战 “竟有此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清河只当这是奇闻异事，古书记载，不可尽信，就算为真，数百万年沧海桑田，也足以改变许多事情。 这种东西，充其量只不过是个线索。 但李尘自己却知道，距离天龙峰仅仅只得千里之地的溯方城地底，还有另外一座灵峰福地的根脉！ 凡有堪舆常识的人都知晓，灵峰福地乃是洲陆窍穴，气脉和灵蕴的集结之所。 相隔万里的两座灵峰和相隔千里的两座灵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相隔千里，已经无法用单纯的好运来解释了，这极有可能是某种大型福地的外在表征。 若说广云峰和天龙峰的存在只是令人惊叹，感慨，那和天龙峰相隔千里的溯方城地下发现福地灵脉，就绝对能够引起重视。 李尘知道什么叫做闷声发大财，他才不想引起外界关注，只想把这件事情压下。 他知道自己实力还太弱，不足以对抗外界的风雨。 若在成长起来之前发现什么古仙洞府，甚至仙山福地，那也是金阳门的利益，不是他李尘的利益。 现在想来，整件事情的始末，着实有些微妙。 外面似乎有人试图针对李尘，幕后黑手明显都不相信这个传言，他所鼓动的人大多也不相信，只是想要以此为名潜入此间，另谋他事。 金阳门也有智者，能够判清形势，不信此事。 各方强者大能，更是不信谣不传谣的明智之人，一眼就看穿里面摆的什么**局，才没有兴趣趟这一潭浑水。 但偏偏，自己综合各处所得信息，竟然开始信了此事！ “这处地方，不会当真有什么仙山福地，仙人洞府吧？” “万一当真有，我该怎么办？” 李尘忽然感觉头疼起来。 他之前是丝毫不慌，但现在，竟然莫名感觉有点儿紧张。 他所担忧的隐患，还不是寻常外人，而是如今的靠山金阳门！ 杀人夺宝是不可能杀人夺宝的，至少寻常的利益，还不至于让金阳门都眼红到杀人夺宝，非得把自己弄死，亲自掌握的地步。 但李尘心里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围绕灵峰福地所产生的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实在太常见了。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把自己挤到一边，篡夺了基业。 不要听鱼游仙说得光明磊落，大气堂皇，谁信谁傻！ 说当然是那么个说法，李尘自己都能比她说得更好听。 真要背信弃义，反目成仇，她的保证有个屁用？ 李尘这时候才越发觉得深有感触，当初那位赵师匠，为何要向自己传授人之于世，漂若浮萍的理念。 这事到临头了，当真是只能依靠自己，无法依靠他人啊！ 就算没有这一隐忧，姑且把古仙洞府和仙山福地之事抛到一边，存而不论，这件事情也将给自己带来不小麻烦。 广云峰和天龙峰这两座灵峰福地的存在，本身就是足以令人眼红的利益，难保一些别有用心之辈架秧起哄，频繁偷渡过来骚扰。 有此传言作为借口，他们便可以偷偷潜入，做一些台面上不便为之之事。 这就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里面的套路，但幕后之人施的也是阳谋手段，根本不怕被人看穿，也无所谓信与不信！ 他只要在后煽风点火，寻准时机直击要害就行了！ “这样下去不行，任由事态发展，实在太被动了！” “我要想办法自救……” 李尘思虑一番，感觉自己和蜈道人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自己麾下有绝对忠诚的人工智能可用，而且还是发展到了可以反哺主人的成熟智能。 自己不像蜈道人那样需要依靠人力，甚至干脆就是恒通商会派遣的开矿队伍进行探索。 工蜂傀儡这种不起眼的东西，将可成为最大的倚仗。 自己完全可以在任何怀疑藏有秘密的地方挖上几铲，保证效率的同时，能够做到绝对保密。 “传谣之人，不是说此方地界存在什么古仙洞府吗？那我就照着当真存在古仙洞府挖给他看！” “如若能够在其中得到秘宝，或者足以发展自身的巨额财富，当可鲤鱼跃龙门，一举成为真正的强者大能！” 回到地下的秘密库房，李尘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过魔方迷宫，转移那条已经改造大半的百足天龙。 与此同时，他也下令天璇，进行更多工蜂傀儡的生产。 现今李尘麾下的产业，生产炼制能力正在迅速发展，几乎是三日一小变，十日一大变。 他把资粮和材料投在生产领域，就相当于钱生利，利滚利，长此以往，积累的优势将会越来越巨大。 在这一想法的指引之下，根植于溯方城废墟地底深处的第三基地，开始初见雏形。 明面上的广云峰和天龙峰附近，李尘也我没有忘记高筑墙，广积粮。 他麾下的工蜂傀儡是不知疲倦的工人，手中掌握的大量巫族遗民人口，更可转化成为合格的劳动力，同样被投入在生产建设之中。 短短数月之内，各处地方，就已然是焕然一新，变了一副全新的模样。 而当这时，外界各方果然也兴起了关于广云地带有古仙洞府出世的传闻，针对此间的试探，打听，变得愈发频繁。 由于李尘选择的这处地方足够偏僻，短时间内，尚无外人横跨星海而来。 但茫茫星海，也挡不住有心的窥探者。 仅仅只是在次年的四月初，也恰好正是李尘来到此间开疆拓土的周年庆典举行之后，部署在广云峰外三千里的机关器就侦察到几股疑似筑基的强大气息一闪而逝。 他们似乎非常小心，常规精度的探测机关器根本无法将其锁定，仅仅只是让李尘知道，可能有人已经潜入了此间。 那几股气息潜入之后，又是几艘飞舟相继降临此间。 它们是以各大商会名义来此的补给船，为李尘和各自分舵带来必要物资之余，也带来了足足上千之数的各方散修！ 第115章 刺杀 “恭喜李峰主，贺喜李峰主！” “三大商会联合海眼城，金阳门，共同向颢海域坊市联会提交的申请得到通过，正式在此开辟飞舟航班，从此之后，您的封疆将与外界正式联通，将来条件许可，甚至可能发展出挪移法阵，此后必定是客似云来，财源滚滚啊！”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造化宗的许长老，他将代表造化宗，在此向您申建天工学院与符钱钱庄……” 四月十日，又一次的飞舟降临之后，李尘亲自出面，迎来了一批特殊的新客人。 这批新客人包括了来自颢海域坊市联会的管事长老，几大飞舟运营实体的管事，以及来自造化宗的特使。 此时经过多方洽谈，出入此间的航线已经正式开通，作为各方坊市所应具有的天工学院和钱庄也即将建成，这一切都将使得李尘的封疆更具功能性，与外界的联系也变得愈发紧密起来。 直至此时，他麾下的疆域才算是真正受到了外界的承认，拥有了作为一方势力的基础。 “这里就是传闻中新开埠的广云坊啊。” “看起来与外界大不相同啊，主宰这里的李峰主，似乎是一位积极入世的凡人派偃者。” 正在李尘招呼贵宾的时候，随团而来的人当中，也有另外一些正在参观坊市，私下议论着自己的所见所闻。 他们大多都是慕名而来的寻幽客，猎妖人之流，多数人都称得上是见识广博，阅历丰富了。 李尘这边的地盘展现出来的蓬勃朝气，是其他坊市所鲜见的。 偃者道途不乏发展工业的手段，也完全有能力建造出接近于现代化风格的钢铁丛林，就如同李尘之前所去过的凯都和戚家军的蜃楼那样。 但偃者师匠层次，能够做到如同李尘这般彻底的，怕也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这是得益于李尘麾下所拥有的人工智能特性，它们使得李尘拥有了平常师匠所不具有的廉价劳动力，建筑能力大大提升。 或许那些高高在上的偃者大匠们掌控的蜃楼，或者大师们掌控的浮空城，规模更加恢弘壮观，但那些地方，并非所有修士都能去往，因此仍然还是给这些自诩见过世面的草莽散修带来极大的震撼。 “现如今广云坊和天龙坊已经正式开埠了，每月初一，十一，廿一，都将会有一班飞舟前往，这与去往各大城市的航线是相通的。” “更有商会筹资，正在积极寻找通往此间的扭曲虚空，如若成功，还可以把航程极大所见，将来往来就更加方便了。” “是啊，以我多年闯荡的经验来看，这样的地方绝对是个机会之地，若有可能，应该常驻，不要错过啊。” “听说此间还正在广纳贤才，但凡有一技之长都可以获得常住人口的身份，直接为李峰主效力，条件更加优渥。” 人群之中，一名身着青灰布衣，头戴帷帽，背后跟着一具外形如同精铁蜘蛛的傀儡师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面上含笑，嘴角却是微微勾起，露出一丝不知是附和还是嘲讽的笑意。 他目光瞄了身边另外一名面相年轻，却作偃者工匠打扮的同伴一眼，逼音成线，悄然开口道：“听见了没有？这些散修们对此间评价颇高啊，若非黑市的悬赏花红足够丰厚，我都不愿与之为敌呢！” 偃者工匠冷哼一声，道：“我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何曾考虑过多余之事？” 带着精铁蜘蛛的傀儡师一边四下张望，一边传音道：“那倒也是。” “这地方的峰主就算再受人认可，拥护爱戴，也始终会碍着人眼。” “有金主出了大价钱，要我们出手刺杀于他，以制造混乱，那我们接下就是。” “如今这李尘无子，又不见有甚受到认可的嫡传弟子，只要他本人一死，灵峰福地归属之权不明，还不是得落至外人手里？” 偃者工匠沉吟：“不过此人似乎曾经名扬颢海，一时引起轰动，‘双鱼师匠’之名，不可小觑啊。” 傀儡师淡淡笑道：“怎么，你也担心这些玄虚之事？” 偃者工匠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傀儡师沉吟良久，默然点头。 李尘如今的名声，多是以“双鱼师匠”的幸运形象为人所熟知，对于其能在广云之地一下掌握两大灵峰福地，多数人的看法也就是两个字——幸运！ 以当前现状而论，他并非是那种以强力扬名的成名高手。 两人继续商讨：“他所倚仗的手段，无非便是那具大荒巨人而已，或许还得算上最后击杀吴棂的炽阳神雷。” “以我们实力，正面与之交锋，也多半抵挡不住他的傀儡军团。” “不过从无情报显示，他本身的实力也极强。” “金主或许有把我们当做棋子，投石问路的意思，但我们刺杀暗算，不必正面交锋。” “我们无需与他最强的状态相抗衡，只要尽力隐藏自己，抓住机会，发出致命一击即可。” “而且金主也说了，击杀有击杀的花红，负伤有负伤的报酬，我们所需要做，是尽可能搅乱时局。” “也不必贪多，尽力而为就是。” “说的也是……” 偃者师匠多半拥有各种保命手段，而且根底深厚之人，往往都拥有一大票忠心耿耿的强力部属，一开战就往往是一大家子共同上阵。 但外道之所以推崇所谓的“神通伟力尽归己身”，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未必能够确保随时随地派上用场。 偃者道途，除了知识和技艺，没有什么是真正尽归己身的。 各人的发展路线和强化之法不尽相同，实战的能力也大相径庭。 这两人谈论之间，随着人群走入了熙攘的街市，却是佯作普通的游客，先行逛起街来。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举办欢迎盛会的广场前，李尘的身影就在二十多丈外。 但还没有等他们出手，眼前就突发杀机，一道尺许来长，银晃晃的飞剑，如同流星袭了过去。 有人怀着和他们相同的目的，抢先一步出手了！ 第116章 淡定 “啊！” “小心！” 银光急逝，快如闪电，旁边诸人几乎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来到李尘面前。 它瞄准的是李尘左侧太阳穴，自斜后方两至三层楼高的地方射出，角度不算刁钻，但却恰好处在视线的死角，而且抓住了李尘与旁人交谈，晃动头颅瞬间机会。 “发现危机，紧急防御启动！罡元护盾！” 辅脑的声音在脑海响了起来，几乎与李尘本身的意识同时反应。 李尘略吃一惊，随后便看着一股刚性的灵光在自己体表升起，铮的一声，金铁交击，飞剑如同刺中实体之物，稳稳的停在了空中。 他目光一凝，嘴角微抽：“竟然还真有不怕死的刺杀我？” 其实最近一段时日，他感觉自己这边风云突变，就已经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这种心血来潮般的感应，加上散布在外的探测机关器所见，让他明白，已经有敌人盯上自己了。 这当中既有贪图灵峰福地者的推波助澜，也有此前散布消息的幕后主使者暗中推动，各方一拍即合，不谋而动的要试试自己的成色。 不唯李尘自己，几乎每一位封疆之主，都经历过类似的试探。 毕竟一座灵峰福地，对于寻常筑基层次的修士而言，实在太宝贵了，当初宿阳之地，罗长山身陨，都能引来各方觊觎，那些人当真不介意摘取此间的胜利果实。 与李尘还要通过正面战场打败蜈道人相比，那些后来者的选择，无疑卑劣，但却有效许多。 他们只要杀掉李尘本人，搅乱时局就可以了。 不过只是接触的瞬间，李尘就心中稍定。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达至判断出了对方的实力，只是寻常筑基中期剑修的水准。 对方出手，取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八成就没有考虑过什么能够一下成功的事情。 对他们而言，也并非是要绝杀李尘不可，如果李尘能够通过“考验”，那就不去招惹好了。 反正也没有什么损失。 “可是……” “就凭这三脚猫功夫也想伤我，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李尘冷冷一笑，胸口灵元炼炉催运起来，磅礴法力如同无形之手，猛然抓住了银色的飞剑。 轰！ 一股巨力击在飞剑中段，旋即便是哐当一声，跌落尘埃。 “保护峰主！” “保护峰主！” 反应过来的护卫反应过来，纷纷大叫道。 但是这些护卫只不过是些充场面的普通炼气修士，如今的李尘就和许多大小势力，家族的首领那般，是远比麾下更加强大的存在。 他当然不用这些人保护，只有极少数筑基以上层次的战力才能派上用场。 “小莹，杀了那人！” 李尘看见后面的楼房上，一个人影瞬闪而走，不禁也感叹了一声。 还真是不能小瞧天下英雄，鬼知道那人运用了什么法门，竟然躲过天罗地网一般的机关器感应，藏身在楼上进行袭杀。 这份匿息功夫，已经足可堪称高明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呀！” “再等等，旁边那些管事长老之流的护卫已经反应过来，等他自己出来！” 看着小莹冲了上去，追向拼命逃跑的出手之人，那名傀儡师和偃者工匠模样的年轻人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惊喜。 但他们很好的把自己的情绪掩藏了起来，只是逆着骚动的人群缓缓而上。 “大家不要乱挤，不要乱挤！” “都站在一边不要动弹。” 现场人多气杂，骚动起来，场面混乱，两人都感觉自己出手的机会到来了，自然不能错过。 但他们显然还是小看了李尘，更加小看了李尘麾下天眼系统的掌控力度。 他们这种大摇大摆走在街上的刺客，自认为伪装完美，行动隐秘，但在人群之中趁乱逆流而上的异常举动，立刻就被锁定了。 小蝶轻轻一跃，先后两剑劈空斩来。 “当！”傀儡师急忙祭起精铁蜘蛛，一根根精金打造的钢铁如同棍棒，格挡住了双剑。 “不好，这个是高手！” 偃者工匠装扮的刺客眼瞳微缩，他们此前见小蝶和小莹跟随在李尘身边，外貌娇美的模样，只以为是其姬妾，并没有什么战斗力，但如今才发现，自己终究还是以貌取人了。 这种外貌形象，本身就是最大的伪装。 只有真正交手才明白，对方出手之下，展现出来的实力有多么恐怖。 他们并不知道小蝶是傀儡人，但其所展现出来的剑术，令人感觉精深繁复，非一时可以打倒的对手。 “不宜正面对拼，先走为上。” 眼见着刺杀的机会已经失去，两人也非常果断，虚晃几招，转身就逃。 但就在这时，嘭嘭两声重炮响起，不知从何处射来的超音速弹丸击破空气，重重轰在了两人身上。 巨大的威力，当场在大街上炸开了巨大的深坑，两人俱皆拦腰截断，以血肉横飞的惨状深埋了进去。 “命中目标……预估程度，重伤……” 天璇的报告传了回来。 “呀，刺客被击中了！” 旁观的贵宾被护卫团团包围起来，他们倒也不惧这场面，只是惊叹于李尘反击的凌厉，竟然如此之下就轻松解决了出手的敌人。 不过另外一边，最初出手的那人借着高明的匿息功夫逃跑了。 他似乎也明白，李尘的坊市中密布天眼，一旦行刺失败，就宜当逃出此间，根本就没有侥幸前往那些人流密集的街市，客栈，商铺等地，而是直接冲向城外。 小莹追了一阵无果，只能自动返回，禀报道：“主人，刺客跑了。” 李尘淡定道：“不要紧，天眼已经锁定它们留在坊市的同伙，到时候全部抓起来审问一番就行了。” 外人并不知晓的是，除了极少数手段高明者能够混入此间，其他人几乎全部无所遁形。 本来李尘还无法区别谁是正常修士和刺客同伙，但在刚才的混乱间，各处有所异动，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一时没有追上那名高手不要紧，先把这些接应者一网打尽，到时候再撒下天罗地网，慢慢追捕也不迟。 ， 第117章 无忧阁 “李道友，你没有事吧？” 虽然亲眼见证袭击全过程，知道李尘连油皮都没有擦着，但几名管事长老和造化宗的特使还是作关心状询问了一番。 李尘淡淡一笑，镇定说道：“让各位见笑了，近来广云多有风波，以致让宵小之辈惊扰了贵客，还好没有伤及无辜。” 众人当然是连道不打紧。 不久之后，李尘借故告别，回到峰下内谷提审俘虏的伤者。 那两名散修完全蒙了，没有想到，以自己之能，在李尘手底竟连两招都没有走下来。 虽然当中也有场面混乱，遭遇偷袭的因素，但败了就是败了，技不如人的事实，足以令得原本以为新晋峰主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们垂头丧气。 直至如今，他们才意识到，黑市的花红果然不是那么好拿。 他们这些一穷二白的草莽散修，和人家一峰之主相比起来，简直有若云泥。 其他峰主灵峰峰主是否也有如此的能耐，他们并不清楚，但这位李峰主，显然远远超出了预计。 “李峰主饶命啊！我等只是贪图花红，前来试探于你，还请念在我等苦修不易，饶我等一条小命！” 两人深深鞠躬，求饶起来。 总算他们还有几分修士的傲骨，没有当场下跪，但姿态也已经摆得极低，不敢再有丝毫不敬。 李尘坐在大椅上，似笑非笑：“你们叫什么名字？” 傀儡师装束的修士说道：“李峰主，我叫徐山，他是顾北路……” 李尘道：“你们二位看起来也是老江湖了，散修修炼不易，想要赚点小钱花差，我也并非不理解，但你们说，若是轻饶的话，别人如何看待我李尘？” “难不成，今后随便什么阿猫阿狗来袭，到处杀人放火，也只是告歉求饶就能一笔勾销？” 两人一怔，额头冷汗直流：“我……我们可以招供，是蓓兰坊的黑市有人开价要买你性命的，还有我们所知坊间的一切，都可以告诉您！” 李尘道：“这些我自会去打听，虽然山长水远，费事了些，但只要有心，终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 两人急得焦头烂额。 不过就在这时，自称徐山的傀儡师突然福至心灵，一下明白过来。 如果李尘当真想要杀他们的话，抓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杀了，何必那么麻烦，又是治伤又是吓唬？ 他也不觉得自己二人有什么可审的，不过就是两个胆大包天的草莽散修，接下黑市的刺杀任务，来此干笔无本的买卖。 散修们为了求财，干的各种事情多了去了。 徐山恭恭敬敬说道：“我等有何处能为李峰主您效力的地方，还请明示！” 李尘道：“既然如此，我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你们眼下活命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为我所用，对付潜伏在我坊市之中的外来散修！” 天眼系统虽然可靠，但终究只能被动防御，他还需要一些熟悉草莽江湖的散修，从另外一个领域提防敌人的袭击。 这两人虽然只是普通的筑基前期散修，但亦有几分长处，那就是小有几分江湖经验和消息渠道，能够以方便的身份在外打探消息。 两人对望一眼，自是别无他法，只能答应下来。 李尘伸手一招，放出两枚如同蚕豆大小的银色锭块：“这是拥有监控之效的人造机关虫，能够融入你们身躯，掌握日常动向，一旦试图强行取出，或者逃离此间百里范围，将会自动传讯和自毁，如若接受的话，就把它服下。” 两人无法，只能面带苦涩，吞下了这枚苦果。 徐山拱手道：“敢问李峰主，我等究竟要恕罪到几时？如果要以失去毕生自由为代价，倒不如直接处决我等为好。” 李尘道：“你放心，我是公道之人，只消得你们为我坊市立下大功，或者效力期满三年，即可离开。” 他随即便把广云峰的大功条件和相应待遇告知，自信道：“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还不想离开，要请求我继续收留，不过到那时候，就没有如此简单了，需得通过本坊的考核，方才能够得到任用。” 以草莽治草莽，并非李尘一时之念头，他自己也曾经是草莽散修出身，如今新得封疆，其实仍然没有脱离散修的范畴，不过是手底下拥有了基业，矿脉和灵田的出产，也足以供他资粮，和那些漂泊无依的普通修士区别开来。 他是十分了解这些人的，不必太过牵扯精力，但也不能听之任之。 这两人倒是不错的棋子，本身实力也没有多强，能够方便自己掌控。 “相比之下，那名逃走的剑修，就大有问题了。” “他不像是单纯为了求财，做无本生意而来。” “寻常的散修，也没有那么高明的匿息功夫，至今部署在各处的探测机关器都没有发现他……” 事实证明，那两人的确尚有几分用处，李尘放过他们之后，短短几日，竟然真就打听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那个消息，是之前那名出手剑修可能的来历。 徐山和顾北路告诉他，那名中年男子，可能是“无忧阁”的人。 这是活跃于颢海域一带，与各方大型势力都有着私下往来的杀手组织。 李尘算得上是外来户，此前对于这方地界的草莽江湖也不甚熟悉，但徐山和顾北路却知道，这是专门为那些大人物们解决麻烦的神秘势力，被他们盯上的人，往往要陷入无尽的麻烦。 他们的特点是对任务目标极其执着，一旦接下，就会尽可能的用尽各种手段去完成，因而拥有着极高的完成率，广受金主好评。 对于实在难以成功击杀的目标，他们也极具耐心，有的时候，甚至愿意花费数十年功夫去盯梢和纠缠。 如此所为，往往是针对压制竞争对手的目的，与单纯买凶仇杀有所不同。 李尘听得此言，不禁眉头都皱了起来，但旋即，却又嗤然一笑。 “牛皮糖的类型么？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 第118章 纠缠 天龙峰，一处幽深隐秘，漆黑之中散发着微微幽光的地方，如同磨盘大小的石台竖立在数丈见方的灵池之中。 池水被烟气氤氲的灵雾笼罩，石台上，一枚戒指静静悬浮在数寸高的地方，如同漩涡的云气盘卷，不断从其上空流入，复又有杂气在下方吐出，进而随着气流排向另外一方。 这里是广云峰的主脉灵池，一方灵峰福地之中，最为核心的泉眼所在。 安放在石台上的戒指，是李尘如今掌握的灵戒信标，通过法阵充能，始终保持半开闭的状态，令得内外寰通，如同一体。 灵戒之内，魔方迷宫中，李尘本体头颅四肢俱全，静静安躺在一座如同水晶打造的玻璃舱中。 其内真水填注，从两侧的气孔不断输入灵气，不时可见，气泡汩汩翻滚，丝丝灵蕴为身躯所吸收。 为了重新找回身躯与意识的完美协调，为进行傀儡化改造进行安稳身心，寻找状态的准备，李尘自三个月前开始，就经常让自己的头颅回归本体，重新拼接在一起进行休养。 广义上傀儡化改造，非是一朝一夕之功，尤其针对自身本体进行的改造，更是贯穿毕生都要持续不断进行的修炼事业，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 它几乎已是法道修士的观想和炼气法诀。 偃者一旦踏上修炼之途，其实就已经是在对自己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了。 和法修术士的法力属性是五行之力，掌握着五行法则和元神等力量一般，偃者也拥有着自己的法力属性和独特法则！ 偃道法力，代表的是造物的规则，一切造化大道的力量皆可为之所用，所以李尘等人祭炼灵血，精炼浮金，乃至改造物质与元气的唯心之变，都能归纳到这一范畴。 狭义上的傀儡化改造，倒是可以只看阶段性的成果，但凡拥有一定本质上的变化，才被视作又再完成了一场改造。 现今李尘就在筹备着晋升四星，拥有筑基巅峰修为的改造。 他已经开始更进一步精炼灵血，进行最高效率的修炼提升了。 前几日又把各种五行灵种导入内脏，进行“五行塑脏”之前的最后准备。 正在李尘躺在玻璃舱中泡着的时候，一个身穿锦衣，气质温和的青年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摘下他挂在墙上的合金外衣。 外形如同手套的合金外衣化作水银般的液体飞快裹覆身躯，不久之后，凝塑成型。 这青年，竟是李尘自己的形貌。 “世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既然有人要杀我，我就藏在这里不出去了，接下来在外交际应酬，还是用这具精心炼制的七号化身，替身傀儡为好。” “再说现在也是改造为重，宅家一时爽，一直宅一直爽啊。” 七号化身，替身傀儡看着前面的本体，口中喃喃自语道。 这副化身的躯体是李尘最初所用的那具精金战傀，头颅却是结合和泥化肉技艺所打造的高阶兵人，脑颅内装着辅脑的分机，能够随时连接，共享资源。 其实李尘一听到徐山等人交代，心中就已明白，自己真的被人盯上了。 他倒想看看，结合换头之术，和泥化肉，摄形画皮等等诸多秘法，还有谁能杀得了他。 李尘没有不死之身，但对那些刺客而言，也相当于不死之身了。 很快那些势力就会意识到，这种偃者师匠在筑基境界是堪称无解的存在。 只有发动全面的战争，彻底攻占基地，才有可能伤得了他。 又再看了一眼闭着眼睛，如同陷入沉眠的本体，替身傀儡转身走出了房间，行走的同时，本体也在向天枢等智能发号施令。 李尘在神识连接之中询问道：“搜捕刺客的进展如何？” 天枢道：“至今仍然一无所获。” 李尘问道：“会不会已经从天外离开？” 这颗星辰可没有加盖，别人拥有横跨虚空的能力的话，那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除非有一天，李尘自己给它装上个山门大阵，把方圆数万里都包裹起来。 天枢却道：“分析结果是可能性极低。” “哦？为何？” 天枢道：“因为探测机关器未曾捕捉到天外讯号，也为发现飞舟起降。” “经过审讯，那些刺客同党初步确认其是‘无忧阁’银牌杀手，有人在黑市开出千万符钱代价，要买主人你的性命。” 李尘冷笑：“我堂堂一峰之主，竟然只值千万？” 天枢道：“刺客之道，信奉人命有价，评判价值的标准，取决于潜入和刺杀的难度。” “行刺失败，可能会上调内部应对等级，但却只是因为主人你难杀所致，与你所拥有的身份地位无关。” 说来也有意思，这些刺客组织，才是真正信奉众生平等之人。 他们眼中，没有什么美丑贵贱，只有刺杀所需付出的代价。 容易对付的收低价，不容易对付的高价，就是如此简单。 李尘想了想，又问道：“有无办法反制？” 天枢道：“收集到的资料显示，这是一个拥有多名结丹战力的强大组织，暂时无法对付。” 李尘哼了一声，有些不痛快。 天枢道：“主人不必忧心，以目前基地的防御力量来看，他们以筑基战力潜入刺杀的成功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李尘道：“我所虑者，是他们提供额外的扰敌服务，会为对付一个目标进行长期的蹲守和纠缠。” “这恐怕也是幕后黑手所希望，他要牵扯我的精力，图谋其他事情。” 的确正如所料，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潜伏的刺客不仅没有走远，反而还折返回来，对公开露面的替身傀儡进行了多次刺杀。 最惊险的一次，连小蝶都被飞剑刺中肩膀，但紧要关头，仍是以身体护住替身傀儡，没让它受伤。 刺客再度踏着诡秘的步伐凌空虚度，身影急闪数次，当众隐匿无踪。 其不愧是拥有久远传承的神秘势力，所修功法奇特无比，竟然连天眼都无法锁定其气机。 ， 第119章 充钱变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再试一次 得益于灵峰峰主的身份，李尘很快便向万利商会下单，订购了一枚价值三百万符钱的“洞真眼”。 他打算立刻就为自己安装此物，获得相应的能力，并通过逆向工程慢慢研究相关原理，获得普及性的运用技艺。 不过在订购这枚洞真眼之余，他也特意向恒通商会订购了一枚五百万符钱的“观火法眼”。 这是一种具备着看透生命之火特性，感知热量的神奇法眼，同样有可能破解那些刺客的隐匿手段。 火之性，炎盛而升上，五行之火不唯实际的火焰，而是引申至一切分子热运动的力量，甚至如同“热忱”，“剧烈”等等概念。 绝大多数生物都拥有着零度以上，百度以下的体温，包括修真问道的修士，都在这一范围之内。 其所融合生命体所独有的魂魄而产生的热辐射，即被称作生命之火。 故老相传，人有三盏灯，实际上就是对应三魂七魄之中的三盏魂灯，乃是生命之火的具现。 人死如灯灭，只有在死亡的状态，这种火焰才会熄灭。 “观火法眼”能够感知这种生命之火的存在，并在视野之中通过不同程度的红色焰体显现出来，往往是生命力越强，火焰便燃烧得越旺盛。 又由于生命力与修士的法力，体魄相关联，这种法眼还能大致判断敌人修为和实力，精确程度远胜针对散溢气机的神识感知。 气机容易被改变，但只有极少数情况之下，才能利用特殊功法将生命之火暂时熄灭或者遮蔽，不让外人发现。 因此这一法眼，拥有着极高的可靠性。 连这种“零件”的价格都堪比战斗傀儡或者机甲，可想而知，李尘所采购的，绝对不是普通的三星级成品，而是在成品基础上改良强化，精益求精的精品。 其为四星级造物，用在四星甚至五星品级的战傀身上都足以胜任。 李尘这么做，既是为了增加一时的侦察能力，也是为了今后的强化改造。 这次的遭遇，让李尘愈发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长处与不足。 他自信在战略层面拥着莫大优势，凭借主场之利，更能轻松解决所有徐山之流的普通对手。 但一旦遭遇能够无视天眼系统和众多傀儡的神秘刺客，不足之处便显现出来。 虽然有立于不败之地的保命手段，甚至就算正面搏杀，也几乎可以确保战而胜之，但对方不肯与自己拼命，而是一击不中远遁千里，也实在无可奈何。 再加上之前和蜈道人争战，让他意识到了自身在高端战力的层面的确亟待加强，索性趁着接下来必须进行的傀儡化改造，一口气提升到位。 除去必要的修为提升，十大造倡秘法的相关运用，傀儡化改造还存在着诸多零部件方面的提升和改造。 比方说眼耳口鼻，皮毛指甲，甚至体内除却五脏六腑之外的其他器官，都可以改造成为战斗的武器。 这些东西往往与修为无关，但却对实力有着极其明显的影响。 真正的完美之躯，是不应存在明显短板的，李尘未必要运用本体去战斗，但必要的时候，也的确应该运用它的力量。 因此在这同时，李尘又向三大商会分别订购了其他元件和造物。 他这么做有敲山震虎，向“无忧阁”传达自己正在想办法对付刺客的意图。 如若大家心有默契，停止为难最好，这些东西也不会用到他们的身上。 如若不肯收手，那就不客气了。 …… “那家伙，竟然一口气买了价值四千万的神通机关器！” 当李尘忙于购物的时候，广云峰西面千余里，一处散修们西进开拓，准备进入丛林，猎妖寻宝的中转小站，将来有可能发展成为另外一座次级坊市的普通小镇西关坊中，一名面有腊色，相貌普通，仿佛混进人堆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中年落魄散修正蹲在茅房，面色难看的摊开手掌。 他掌心有一张寸许来宽的小纸片，上面写着阁里最近刚刚探得，借助商会渠道隐秘传达的重要消息。 “喂，你到底好了没有啊！”有人在外面敲着门，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实际上却是在以动静遮蔽传音入密，“回大人，阁里已经探明，那李尘如今并没有那么多现符钱，就算有，也需兼顾灵峰福地的长远发展，因此财力方面可能不足。” “但他作为两峰之主，在各大商会和势力眼中拥有极高的信用，适当抵押一些矿产或者灵峰福地才能出产的珍稀资源，就足够买到那些宝物。” “而且三大商会也不会无故配合他伪作交易记录，否则他们自己的台账要混乱……” “吵什么吵，便秘呢！”散修模样的刺客不耐烦喊道，却是以神识传音，“也就是说，此事为真可能更大！” 修真界十万年前就已经发展到了现代，自然不缺分期付款等等商业模式。 倘若换成草莽散修，大抵不会有这般的机会，但灵峰福地是修真界最重要的基业，几百上千万的额度只作等闲。 因此他也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 李尘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对付他的手段，再行刺杀，危险程度将会提升十倍以上。 作为偃者，钱财换成实力，效果简直立竿见影，一直都是为外道所忌惮的优势。 中年散修模样之人乃是无忧阁银牌刺客，接下这个任务之前也曾对付过多名筑基修士，对此也是深有感触。 但微妙的是，无忧阁并没有立刻取消任务，只是言及把事后的报酬和任务记录上调至筑基巅峰的程度。 中年散修面色难看的一卷手，把掌中纸片焚成灰烬，旋即起身开门，面色愁苦的走了出去。 外面那人叫嚷道：“哎哟，你可算是完事了！” 中年散修没有理他，快步走出，穿过几条走廊，行至客栈大堂。 “掌柜的，退房！” 他终究还是决定，趁着李尘所购之物还未到货，拼尽全力再试一次。 如若不能成功，那就果断撤离，再也不接与之相关的任务。 第121章 瓮中捉鳖 广云坊，大街上，行人稀疏，空阔的路面显得有些冷清。 此刻在坊中居住的民众，绝大多数都是巫族遗民，他们都被集中起来，送进工厂或者学院，以便进行现代化的改造，仍然四处走动的，多是休沐之中的巫民或者来自外界的散修。 突然，一声宛如雷霆的炮响震荡四方，东门出口附近，路面被高速的弹丸撞开了一个宽达丈许的坑洞，裹挟在其中的灵元迅速扩张，形成了强大的冲击波。 这是李尘最新研发成功的灵元炮弹。 得益于坐拥灵峰福地，拥有灵田之中最为重要的战略资源，各种天然灵晶和灵石予取予求，进行尝试，李尘终于于最近成功掌握了《偃门全书》之中记载的一种远程攻击手段，灵元炮。 此是一种将灵元高度浓缩，炼成液态，封入特制的软金之中制作而成的弹丸，一旦发生猛烈撞击，外壳便将破碎，液态灵气迅速扩张，形成足以破除罡气防御的冲击波。 其所裹挟的碎片同样沾染灵气，拥有着破除罡气防御的力量。 一旦破除了修士的罡元防御，远程攻击便变得同样有效起来。 此一造物，方便之处是简单实用，配合李尘的人工智能，可以大规模生产和炼制，缺陷却是灵元的利用效率仍然不高，往往一枚炮弹仍需花费数百符钱才能制作，远不如直接使用雷火霹雳之类的东西。 唯有达至大匠阶段，掌握一种名为“元丹”的固化手段，才能做到极致。 所谓元丹，其实便是元气实体化所凝炼而成的丹丸，甚至可以直接用灵石进行简单祭炼，当做炮弹发射出去。 由于元气固化之后，破防效应达至上限，几乎堪比短兵相接，因此即便对上高手，杀伤力也仍然可观。 那才是真正打破了远近界限的造物，使得军团流派大有可为。 否则依照一些傀儡师的所长，即便炼制亿万傀儡，只有二星品级的话，也如同蝼蚁，根本没有威胁可言。 李尘已经走在这条道路上，目前所应对的敌人，又多是炼气境界和筑基境界，自是得心应手。 不久之后，几名驾驶野人机甲的巫民战士跑步走了过来，踏踏的声音汇聚成流。 “把他抓起来！” 坑洞附近，一名重伤的密探昏迷不醒，被巫民战士如同拎小鸡般提了起来。 “又是一个！最近潜入此间的探子和刺客有些多呀！” 一名曾经在开拓队伍跟随李尘征战的猎妖人感慨道。 “还好，如今坊市防备日渐完善，等到李峰主的天眼系统再度升级，便是连只苍蝇也休想飞进来！” “先别说那么多了，峰主说要亲自审问这些人，带他回去！” 谈论之中，众人把那探子带走，此间的残局，自有别人收拾。 他们并没有发现，不远处一个如同幽灵的虚影一掠而过，淡淡的人影潜行在后，跟了上去。 这人正是无忧阁的银牌刺客，他潜入此间，运气不错，竟然一下就听到了李尘将要亲自审问探子的消息。 索性尾随这些人过去，免得四处寻找。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坊市北面十余里的山脚下。 那里有一个钢铁铸就的巨大入口，其内正是李尘统御此间的真正核心所在，一号基地！ 银牌刺客施展无影步，身影飘忽，即便接近到丈许，无论护卫，目晶监控，还是探测机关器，尽皆毫无感知。 不过他也明白，自己的这门秘法并非无敌，无论是战斗之时的气机波动，还是太过接近引发对方危机感应，都会导致破功。 一些防卫严密的重要之地，灵气和灵波高度密集，同样有可能察见异常。 他始终小心翼翼，紧跟这支队伍而去。 又过了一阵，众人行至一个三十余丈见方的大型库房中，果然见到了李尘。 银牌刺客发现对方似乎因为身处老巢而有所松懈，身边竟然没有了那两个难缠的贴身护卫，不禁大喜，当机立断，出手刺杀。 “铮！” 仍然还是飞剑袭杀的凌厉攻击，十余丈距离，转瞬即逝。 这是异大陆外道所修的“流光剑”，乃是飞剑神通之中，极为凌厉的一种攻击招式。 它不算什么绝招，但正如拳法之中的长拳直击，运用好了，也足以达到极致。 作为刺客，一招鲜吃遍天，有此一击，已经完全足够。 噗！ 伴随着利刃入骨的闷声响起，那李尘竟然来不及反应就被刺穿眉心，面上与麾下部属亲切交谈的温和笑意仍然保留，身躯却不受控制的被带着往后退去。 可就在这时，原本喜悦于大功告成，终于完成刺杀任务的银牌刺客大惊失色。 因为他看到，李尘的身躯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嫌弃碍事般，一把抓下自己中剑爆头的脑袋，扔在了地上。 无头身躯健步如飞，一跃冲过十余丈，提拳便打。 “浮光掠影！” 银牌刺客身影急闪，看似被拳头击中，实际上早已先行一步跨到了数尺之外，迅速召回飞剑，转身就想逃跑。 但很快，他又迅速转身停住。 因为背后的大门不知何时无声落下，偌大的库房已经变成了密闭的空间。 银牌刺客来不及逃跑了，只能选择再度潜行，如同蝙蝠般倒挂在天花板上。 “你们去往小间。” 残破的脑袋继续说话，部属们当即退至一旁，从另外一边几个小型出口各自离开。 银牌刺客看了一下，没有动弹，因为他看懂了这边的设计，那些人去往的都是更小的密闭空间，如若贸然尾随进入，只会被人瓮中捉鳖。 “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不出来也不要紧，我很快就会使用特殊毒气布满此间。” “它能无视呼吸循环，直接以天地灵气的方式融入法力，你很快就会中毒。” “隔绝内外，强行支撑也不行，因为我已严密监察各处的气体和灵蕴浓度，地面同样存在测量重量的感应覆膜……” “明白了吗？你如今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第122章 功败垂成 “测重……” 银牌刺客面色微变，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发现进入此间了。 这的确是他的疏忽，连日来的刺杀，虽然未能对李尘造成威胁，但李尘同样无法发现和追踪。 这令他产生了一个错觉，那就是除非李尘得到洞真眼等物，否则无论如何也奈何不得他。 事实却是，洞真眼并不具备独一无二的特性，他的潜行神通，也没有神奇到除了此物无法可破的地步。 “原来如此，你之前是故意放出假消息，引我再次出手？” 银牌刺客说话之间，身影闪烁起来，但由于没有动手，仍然保持着幽灵般的半透明状态。 “假消息？你是指采购武备和机关造物？”李尘嗤然一笑，“你想多了，那是真的，我只不过是多做几手准备而已。” 银牌刺客听了，无言以对。 这果然是土豪峰主，狗大户的作风。 不过再看李尘那被弃置于地的头颅，银牌刺客忽又明白过来。 “你这是替身？竟然能够做到栩栩如生！” 李尘道：“不错，从一开始，你就杀不了我！” 银牌刺客不禁沉默。 他知道李尘说的是事实，偃者师匠已经开始接触各种奥秘法门。 不死之身，夺舍之法，替身傀儡，人工生命…… 种种其他道途需要达至高阶才能掌握的道果，在偃者的中低阶就已经有所运用。 虽然在外道看来，只是投机取巧，得其皮毛，但对同阶之敌，也已堪称难解。 李尘道：“我原本还以为，需要神通机关器到货才能对付你们，但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今日正好除掉你，叫你们无忧阁知晓，我李尘不是那么好惹。” 两人说话之间，淡绿色的毒气弥漫满了整个仓库。 限于本钱，李尘并未运用那些精绝昂贵之物，只是一种从蜈蚣毒腺里面提炼出来的毒雾，均匀喷洒至四周。 银牌刺客立刻感受到，那些毒气不断侵蚀体表。 虽然他可以用闭气功夫隔绝内外，做到几乎不受伤害，但很明显，李尘要的就是他憋着气息。 法力不内外寰通，就无法调动天地之力，但一旦开始寰通，则为毒气干扰，不断累积毒素。 再加上战斗的损耗，必将败亡于此。 但银牌刺客很快又发现，自己又再一次想岔了。 李尘运用这些毒气，同样只是预防万一。 身为偃者，李尘的手段千千万，只要成本许可，就能无限运用，如何会拘泥于一招一式？ 他抬手之间，许多比发丝还要纤细的法力丝线蔓延出来，笼罩方圆十余丈。 滋……滋滋！ 电芒四射，在空中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下一瞬间，电光四溢，李尘的法丝布满了整个仓库！ 静电力场！ 噼啪！ 银牌刺客一时不及防备，身上炸开了电光。 这股电芒并不具备伤人的威力，但却明显破了他的无影步，立刻身形显现出来。 尽管银牌刺客很快又再潜隐，但李尘的法力丝线已然追随而至，电光指引着身躯的方位。 无头躯体指尖出现了精金打造的硬币，拇指翘起，弹射出去。 一瞬间，音啸如雷，银牌刺客的身躯被巨力猛撞，弹了出去。 李尘扑身上前，掌间弹出血玄金利刃，接连劈砍，那刺客全身上下血花绽放，短短数息不到就身中数剑。 就在这时，对方身上银芒绽放，一股堪比筑基十重的恐怖力量从其身上爆发出来。 “警告，高能反应！警告，高能反应！” 傀儡核心感应到危机，疯狂报警，全身上下的相关元件都如同打开阀门，以超乎寻常的功率高效运转。 这是如同真实人类的应激反应，对方在此一刻，展现出了远超之前的威胁。 李尘连忙操控傀儡机体退开，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拼死一搏。 但却不料，银牌刺客根本没有理会傀儡机体，而是往仓库大门激射而去。 “人剑合一！” 他的身躯仿佛也化成了流光，与银剑合为一体，噗呲一声，击穿库房大门。 气机如同坠崖般陡降，然而对方身影已经闯出大门，在众多傀儡护卫眼皮底下凭空消失。 领头的护卫头领一愣神，低声暗骂：“可恶，竟然让他跑了！” 无头傀儡提着破损的脑袋走了出来，发出李尘的声音：“罢了，库房之地，毕竟不是专门用来困敌的所在，这次仓促而行，能够伤他已经不错了。” 他说话之间，神识外放，连接基地之内各处傀儡和机关器。 “不过这倒也是个线索，他已受伤，短时间内难以处置血气，终究会有破绽露出，赶紧派人四下追查一番，但有可疑之辈，一网打尽！” 众人大声应道：“是！” …… 西关坊，一间散修开设，看起来是为就近收购灵材的小铺中，一名跛脚老修洒扫庭除，复又走入院中，修剪花枝。 突然，他心有所感，看向屋檐下的青石台阶。 不知何时，那里掉落一块人脸大小的瓦片。 跛脚老修吃了一惊，连忙上前，仰头观望一阵，忽的转向旁边柱子：“玄字三七，是你吗？” 阴影处，一个人影走了出来，身上血迹斑斑，面色苍白，正是此前和李尘交手的银牌刺客。 他气息衰弱，对老者道：“行动失败，我们尽快撤离此间。” 跛脚老修怔了一下，但却没有多问，立刻扔掉扫帚。 他的身躯挺直，原本跛掉的腿脚似乎也一下利索起来，整个人的形象气质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不久之后，外来的猎妖人们惊奇发现，之前还开得好好的店铺已经关张大吉。 这可真是奇也怪哉，如今广云地带朝气蓬勃，正是发展各业的大好时机，竟然还有人租了店铺不开张，难不成等着喝西北风？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球状的银珠飞舟呼啸而至，在阳光照映下散发着熠熠的光辉。 在路人惊讶的目光中，两个俏丽的身影从里面走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面庞毫无表情。 “已经不在这里了！” 李尘在广云峰下的一号基地看到这一幕，暗自皱眉。 ， 第1章 开始改造 第二天，魔方迷宫中。 李尘坐在大桌前，看着摆放在台面上的几个灵木锦盒，面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 “终于送来了。” 这一次，他所订购的各件神通机关器如期而至，下了飞舟，就在商会护卫的护送之下，运往这边聚集起来。 李尘为防意外，第一时间将其转移至魔方迷宫。 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分别是一枚洞真眼和一枚观火法眼。 这两者是他此次购物的主因，亦是对付扰人刺客所需的利器。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外形如同真人手指的精巧假肢，其名为“雷兵劫指”！ 雷兵劫指，乃是用万年阴槐木所生的雷击木为主材，雕琢之后，加以各种贵重辅材蕴养祭炼而成。 阴槐木本属阴性，雷击之后，难以保全，但是一旦生成雷击木，却又能够阴阳相济，拥有着固化雷霆，化指为兵的奇特异能，因而极其难得。 过去李尘曾见老乌施展却邪雷兵，那是来自外道的法道神通，与这雷兵劫指的运行原理，称得上是异曲同工了。 但李尘暗自对比一番，亦是觉得，老乌修为实力有限，神通也未曾修炼到家，怕是得修炼至筑基后期以上，才能及得上这根价值高达千万之巨的四星级机关器。 李尘放下手指状的假肢，又看向另外一个木盒之中，盛放在绸缎之上的细小微粒。 以神识观之，它呈现追囊状外形，尖嘴一角，似有灵光溢出。 这是足足一百份用于催生“雷灵发”的发囊灵种。 这是一种能够植入头皮，用于催生特殊宝材凝炼的假发的奇特宝物，当然不是为了治疗秃头所用，而是连接窍穴，拥有着“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那般的雷性符宝转化之能的雷霆武器，可以自如收缩，甚至脱体飞翔，但在同时牵引雷链，妙用无穷。 这里又是价值足足百余万的法宝装备。 除此之外，还有两根价值各八百万，总价一千六百万的四星级机关器，灵能附角。 这是一种本质为灵核核心，但却采用外挂形式，挂载在额头所用的淡金色独角，外形像极了传说中的蛟龙之角，但又有些像是鹿角，只得两寸来长，植入颅骨之后，伸出体外寸半，并不会影响行动。 它们除了能够赋予改造之躯额外的能源，还拥有着自动生成罡元护盾，接引天地元气，大范围感知种种功效，乃是全面型的辅助道具。 唯一所限，恐怕也就是为了适配对外贩售的商业用途，其所生成和运转都，都是无属性的纯正灵元，并不能够像内置的专用核心那般，拥有着直接增益自身修为的作用。 此外是价值接近千万的各种辅助道具和类似“噬金灵种”的强化灵种。 其中包括价值百余万，以血玄金炼制而成，足以裹覆全身的龙鳞拟甲，同样以血玄金炼制而成的仿生龙爪，以及用于增益辅脑运行效率的虚空结晶等物。 这些东西，配合李尘过去收集和祭炼的鱼龙珠，流萤宝金，金叶火莲，紫云雷竹，灵瓯髓等等宝材，完全足以打造一具强大无比的全新躯体了。 花费了几日功夫，仔细检查，确认东西并无问题之后，李尘当即取出自己的本体，为其进行融入这些东西的强化改造。 首先进行的双眼的植入。 说是双眼，实际上其为融入瞳孔的高能灵种，李尘以祭炼变化之法，取和泥化肉手段将其与自己本体双眼融炼起来，花费了三个多时辰，终于宣告大功告成。 然后是雷兵劫指，同样以融合之法，硬生生将两者融合一体，使得原本的血肉之躯拥有了类似法宝的奇特性质。 这也花费了李尘不少的时间。 接下来是发囊灵种，逐一祭炼，也花费了总共两个多时辰。 相比之下，灵能附角，龙鳞拟甲，虚空结晶等物的融炼就简单多了。 它们都是属于身躯之外的附加组件，只要安装说明组装上去即可。 接下来是以抽丝驳经之法，为自己进行相应的改造，生成全新神经，乃至于传输法力的经络系统。 一番祭炼，调试下来，李尘终是满意点头。 偃者法力，具有着五行之外的奇特属性，乃是融炼造化大道的法则所修成。 如若李尘麾下智能强大，制造能力也充裕，法力一刷，便能造就同等奇迹。 相应的，其他偃者没有那般的根基，便修炼不出这种法力。 这便是偃门神通的奇妙之处。 如今抛开后面几种附加组件不论，李尘运用在融合自己双眼，手指，发囊所用的技法，就是最简单的融炼改造。 从此之后，李尘在这三大部位，就变成了半血肉半傀儡的奇特器官，结合深入机体的充汞为血，抽丝驳经秘法，实是相得益彰。 不知不觉，李尘感觉到，那些器官部位，似乎有潺潺清泉流入。 灵峰福地的泉眼核心灵蕴浓厚，轻易便生成了大量纯净无比的元气，随着全身机体的运转流入体内。 借此唯心之变，法力属性和总量都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切实的提升之感涌了上来。 李尘感觉自己至少也拥有了数十年修为的长进，这正是傀儡化改造所带来强化效应。 不过，毕竟不是深入五脏六腑和头脑的改造，想要光凭着这些偏向于实战运用改造项目达到晋升筑基巅峰的效果，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根据前人的经验，除却五脏六腑之外，其他身体部位，即便全部改造，也仅仅只能拥有百年修为，再配合骨，血，神经等物的改造，又是百年，而五行塑脏所关联的其他部分，才能补全最后的百年。 直至满足筑基巅峰的三百年修为之后，才是整个大脑的蜕变。 对此一物进行傀儡化的改造，需当慎之又慎，一不小心，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又或者如同罗长山，出了差错，生不如死，最终轻易为李尘所消灭。 李尘直至此时，都仍然没有把握来进行，他打算先把修为提升上去之后再努力钻研，进行尝试。 ， 第2章 彼我界限 “李尘，你竟然背着我偷偷买这么多好东西！你这个吃独食的家伙，我真看错你了！” 外人并不知晓李尘本体发生的变化，但同住老巢中，被李尘养在物化国的梅萱很快就发现了。 她此刻正住在一号基地上方的山谷别院中，得知李尘竟然一口气买了如此之多的武备和神通机关器，不禁嫉妒无比。 平常在迷宫内四下行走，自由自在，李尘甚至逐步允许她去往外面的一号基地和广云坊了，因为她这时候已经慢慢接受了自己受制于人，再也难回过去生活的现实，开始追寻余生的意义。 但她所用，仍然还是李尘为了禁锢她而特意打造的泥人之躯，其力气，体魄有限，所拥有的器官和感应能力也远远不如过去本体，感觉简直已经受够。 若在平常，忍忍也就算了，冷不防发现李尘竟然偷偷进行了强化改造，满满都是眼馋。 李尘道：“以后手头宽裕了，会给你也改造一番的。” 梅萱呵呵冷笑：“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李尘道：“别说得如此暧昧，我们不熟的。” 梅萱白眼道：“我都已经是你的人了，你竟然不认账，简直渣男！” 李尘顿时头疼无比。 这梅萱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不过她说的却是也有几分道理。 如今她作为物化国中唯一一位自然天成的人族修士，也的确算是自己人了，允诺的人人如龙，还是要兑现的。 李尘认真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道：“那我把之前用过的三星战傀送给你？它拥有筑基层次的战力，你平常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必要之时，也可以随我征战。” 梅萱嫌弃道：“我才不要那个铁疙瘩！” 李尘道：“不喜欢金铁所铸的机械傀儡？那就换成血肉傀儡吧，如今我已经把和泥化肉练得不错，给你重新捏造一具炼气十重的新身躯也行，但一时之间，怕是连真正意义上的拟人都做不到，更不要提先天道体的灵人。” 和泥化肉是捏土为人的造化神通，但绝大部分偃者都停留在炼制伪人的阶段。 进阶是拟人，基本上就已经和父精母血所生的自然人类差不多了，乃是大师级以上的手段。 至于纯粹的灵人，那就是自然造化的奥秘了，堪比真正的造物主。 古往今来，都没有几个神匠级别的偃者能够炼制完全体的灵人。 不过这三种造物，却又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泾渭分明，如今李尘就只能捏造出伪人，但同样能够赋予它们一部分拟人，甚至灵人的特性。 梅萱同样摇头：“我也不要这种身躯，除非你能炼出真正的拟人！” 李尘道：“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梅萱道：“我要你把我原本的躯体还给我！” 李尘含糊道：“再看看吧，以后再说。” 梅萱道：“哼！” 李尘宽慰道：“其实你真的没有必要现在就还归本身，我已经把她放入法力循环泵，令她自主修炼，他年若有机会，同样可以给你进行傀儡化改造，彻底蜕变，到时候，你直接就能坐享其成，晋升筑基巅峰，甚至结丹了！” 梅萱道：“不要以为我不知，你把我本体改造之后，我的身躯与其说是我的身躯，倒不如说是成了你的了！她会彻底变作傀儡，不再属于我自己！” 李尘道：“那又如何？我们现在无法信任彼此，只能通过这种手段物化大同。” 梅萱闷闷不乐，好一阵才道：“那就算了，这事以后再说，但现在你把这副身躯借我用用总可以吧？大半年都被你关着，我都快闷死了。” “你也知道，伪人没有嗅觉，味觉，不能享受花香鸟语，美味佳肴，也没有各种自然的欲念，简直无聊透顶。” 李尘沉吟道：“感官的限制么？” 神魂念头有时候是受身躯影响，绝对的唯心并不存在，除非修炼至元婴以上境界，能够做到神魂出窍，甚至夺舍他人。 梅萱作为低阶修士，的确有利用感到闷闷不乐，她的大脑被限制住了，身躯也失去了各种感应，相当于瘫痪，甚至残障之人，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享受。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一些原本困扰自然人类的病痛和麻烦也消失不见了。 这其实也是李尘接下来想要进行研究的课题，那就是感官刺激与神魂意识之间的联系，明辨念头这种东西，才能追溯至神魂本身。 不久之后，“李尘”就坐在古朴的大案前，不顾形象的大吃大喝，一边啃着鸡腿还一边舒服大叫，发出的却是梅萱的声音：“啊，简直太美味了！” 这是梅萱的意识通过辅脑的中转入驻了李尘身躯，利用他所拥有的各种感官享受食物。 这相当于一种特殊的“机甲”，梅萱的意识充当了御者。 李尘感受着从梅萱意识深处传来的贪婪和喜悦，不禁暗自奇怪：“真有那么好吃么？我现在也能体验到，但只感觉寻常……” “废话，把你舌头和鼻子麻了，天天吃没有味道的辟谷丹，照样变成这般……啊……真香！” 反正都已经在李尘面前丢尽颜面了，梅萱反而能够放开身心，如同最亲密的人一般毫无隔阂，展示真实的自我。 李尘基于物化国的假想，某种意义上已经被验证，这种生存的形态，的确能够打破彼我界限，物化大同。 李尘也不戳破她，只是默默感受着梅萱此刻的心情，暗自道：“看来真灵本身仍然能够保持独立性。” “不过这是区分个体的必要因素，再研究下去，就真完全融为一体了。” 他这时候倒是感觉，止步于体验，其实就已经足够。 耐心等到梅萱吃得差不多，胃里传来一阵饱胀感，大脑也生出满足的念头，李尘传音道：“好了，以后我会更进一步完善伪人的感官，让你不那么无聊的，现在该办正事了。” 梅萱道：“什么正事？” 李尘道：“我把身体借你，由你主导它进行实战，测试一下究竟增强了多少！” ， 第3章 四星级战力 广云峰北麓，荒郊中。 一具三星傀儡与李尘的本体对立而视，看似李尘在测试傀儡机体的运作，实则是傀儡机体在测试本体的现状。 借由神识传感的连接，两者之间的身份颠倒过来，人与机械，在此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滋……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电流响了起来，只见本体轻轻晃头，十余团笼罩方圆尺许的雷云便以缓慢的匀速飘荡而出，如同柳絮，又似云团。 空气仿佛被烤焦，散发着异常的臭氧味道。 三星傀儡向前踏出几步，速度陡增，但是原本缓慢的雷云也以极快的速度飞荡，竟是为其精金身躯所牵引，如同磁铁相吸般粘附上去。 一瞬间，傀儡机体表面便被可怕的雷光所笼罩，噼啪作响中，电光四溢。 傀儡机体的动作立刻变得僵滞麻痹，这电光之中蕴含着雷霆的力量，乃是发囊喷射纤丝，凝聚高压灵液所生成，短距离内，撒布雷云，对金铁所铸的机体拥有着麻痹之效，对血肉之躯更是带着额外的伤害效果，非常之难缠。 这是用在三星傀儡身上都可作为主站武器的神通机关器，绝对不是寻常新晋筑基可以轻松应付。 李尘催发机体灵元，强行运力驱动，摆脱了这股麻痹，但却发现，本体迎面扑来，一拳就把傀儡机体打飞。 轰隆！ 精金打造的傀儡机体如同炮弹，重重陷入山壁，其后泥沙俱下，整个都埋了进去。 “不错嘛！” 本体嘴角微翘，发出了梅萱的声音。 她催发蛟龙附角，庞大的气势如潮汹涌。 这股气势带动了天地元气，更是令得四周飞沙走石，肉眼可见的庞盛灵焰直冲数丈。 轰！ 本体隔空一掌，轰碎山石，立刻又把刚刚起身的傀儡机体整个拍进了山壁。 李尘只感觉，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恐怖力量袭来，傀儡机体根本无可阻挡，就被震退了。 等到他再度掌控机体，想要爬起，本体已然行至丈许，隔空一摄，傀儡机体便再无法动弹。 如今傀儡机体之内，只得堪比筑基前期的普通炼炉，李尘本体却拥有着堪比筑基四重的一半法力，以及大堪比筑基后期的灵能核心。 数倍的绝对差距，使得它根本无法挣脱。 本体翘起右手食指，雷兵劫指充能发亮，如同一根炽白的灯管。 其上并不如同寻常雷兵，有丝丝雷光缠绕，更无噼啪作响的电芒。 但这恰恰正是力量高度凝聚，几乎已然通过高效转化，凝为实体的表现。 一层恐怖的雷膜附着在其上，如同烧红的铁锭捅进蜡油，轻轻松松，便把傀儡机体试图格挡的手臂击断，朝隐藏炼炉的要害部位刺去。 危急关头，李尘放出神识接管本体，瞬间把力量撤销，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他不满对梅萱道：“你还真戳啊，这一招下去，起码就是百万符钱的维修费用了！” 梅萱嬉笑道：“不是你自己说要实战演练的么？” 语气之中，带着小小报复的快意。 “再说了，你坑过我那么多钱财和宝物，我可都还记着呢！” 李尘张了张嘴，竟然有些无言以对。 梅萱道：“话说回来，你的本体可还真是强大啊，这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十重战力了，当有四星了！” 她沉吟一阵，又道：“不过以我神识和法力，不足以完全发挥它的实力，方才操纵运转之间，虽得辅脑之助，能够激发神通法术，但也远远不如自己熟悉的机体方便。” “我虽不是偃者师匠，但也拥有一些此道造诣，算得上半个工匠，我曾听说，师匠以上高手的傀儡化改造，需要把血肉与宝材融为一体，这是相当于器道本命法宝的路数，亦是傀儡化求长生的关键。” “如此说来，这具身躯已经被祭炼，需得有你血气，神念，灵肉合一，才能完美掌控，这是真的么？” 李尘道：“确实如此，偃者道途原本就把原本的身躯视作本命傀儡，不同机体之间，血肉与法力相冲，会产生配型的排异反应，所以此刻若把我眼，指换在你身上，你也无法运用。” 但李尘又道：“外挂的拟甲和附角，指爪却是无妨，它们只不过是附加的组件，可以较为方便的更换。” 他简单向梅萱普及了一番师匠级改造技艺的常识：“今后我要进行的五脏六腑的改造，也是此理。” “不过有一种生灵血肉例外，那就是以和泥化肉炼制的人造生命。” “它们虽然属于生物和血肉傀儡的范畴，但其内在血元相同，也是可以视作同源之体的，这在一些孪生体或者血脉至亲身上亦有所体现。” “古老的偃者家族，有传家宝能够代代相传，那便是相当于本命法宝的某件高阶造物。” “此类物件源于始祖，为自己量身打造的高能器官，是可以用在子孙后人的傀儡化改造之上的，譬如老祖拥有大匠级造诣，费尽毕生心血和资粮求得一件六星，甚至七星品级的造物，植入子孙后人躯体，往往便能够起到提携之用！” “这是模仿外道强者血脉传承的力量……” 梅萱若有所思：“我以前似曾也听爷爷和族内之人提及此事，不过我爷爷春秋鼎盛，暂时还不太重视那种传家宝，加上六星造物价值高昂，暂时便没有下文！” 不久之后，两人回到内谷，李尘自去修理傀儡机体和调试自己的本体，同时考虑起下一步的强化改造。 其实李尘所注重，仍然还是在于傀儡军团和整个体系的发展。 按照李尘设想，本无必要把如此强力的神通机关器安装在自己本体，因为如此一来，今后面对强敌，就得本体上阵了。 这样终究是不如把它隐藏在老巢之中，严密保护的。 但考虑到宝材和资金的难得，他暂时不得不这么做。 一具足以坐镇灵峰，震慑宵小的强大战力是不可或缺的，从金阳门租借的四星机甲适于冲锋陷阵，战场杀敌，却是并不太适合如今的局面了。 第4章 解体大法 无忧阁似乎意识到了李尘的确不好惹，继续纠缠下去，只会损兵折将，干脆当真撤走，再不出现。 一时间，连带着其他各方的情报组织，三教九流，也跟着沉寂下去。 李尘所购的武备并未立刻派上用场。 但是李尘明白，明里暗里，仍然还有许多人紧盯着自己和两座灵峰，倘无足以震慑宵小的强大战力，群狼环伺的局面并不会改变。 他索性在四月下旬接连进行了几番公开的演练，调试自己新装的神通机关器之余，也顺带测试了一番最近重新修好的战傀金刚。 这是以精怪为材炼制而成的尸傀，原本只有相当于炼气六重的二星品级，经由李尘精心祭炼，已然是提升至三星品级。 战死之后，为天龙门所改造，更是得到大幅提升。 李尘得了一些天龙门弟子，利用当中的精英工匠，结合自身对于造倡秘法的理解，把这个改造工程继续做了下去，终是满意发现，成果喜人。 他在有众多弟子和好奇散修观望的公共校场，召来金刚与自己战了一场，双方尽皆展现出了令围观者震惊的高超实力，然而李尘本体所展现出来的强大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此后又与小蝶和小莹演练，李尘如今气力雄厚，手段繁多，同样轻而易举压制了两者。 甚至在人偶姐妹联手之后，仍然稳稳占据绝对的上风。 最令人震惊的是手痒的东鹏飞驾驭着大荒巨人下场挑战，李尘的本体仍旧展现出不亚于过去蜈道人变身之后的实力，与之斗了个难解难分。 这是货真价值的筑基巅峰战力，虽然同在筑基巅峰之上，未至结丹之前，仍然存在巨大的实力差距，但踏入这一领域，已是当之无愧的四星战傀。 李尘索性趁热打铁，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傀儡化改造。 此一改造与之前针对双眼和手指的融炼相同，都是把灵种植入身躯，使之发生有益的蜕变。 但这一次，李尘是打算针对五脏进行炼制了。 和之前利用那些现成灵种不同的是，这一回李尘将要从头到尾亲自执刀。 因为此间关涉着气血循环与元气周天的奥秘，更兼法力流转，不宜假手于人。 傀儡化改造，最上者亲力亲为，掌控一切，次之采购半成品，组装配置，再次才是假手于人，任由施为。 其他部位李尘还可采购他人所造的半成品，自行组装起来，但五脏器官实在太过重要，几乎所有偃者都会尽量自力更生，亲自进行这一步，他自然也不例外。 灯火通明的迷宫密室中，小蝶和小莹在内守卫，外界是金刚把门，诸多机关造物暗藏，严密保护着深入泉眼的通道。 更上层则是偌大的一号基地，同样岗哨林立，戒备森严。 附近广云坊中，大批机甲部队，山民勇士也以进入战备状态，随时可供调遣。 这是李尘为了自己设置的最高等级保护。 无论敌人潜入刺杀，还是派遣大军正面来攻，都将一头碰在这边的铜墙铁壁上，不会对他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产生任何干扰。 迷宫内，金属台上，李尘本体脱得精光，仰面躺下。 四方各有一个悬浮台板飘了过来，如同章鱼触手的软体械臂垂落，各自牵引飞针，带着纤丝扎入窍穴，淡淡的灵光顿时在其上涌动起来。 第五个悬浮台板靠近，两条类人的手臂各执夹剪，利刃，如同扒衣，干净利落的把他胸腹剖开。 在李尘意志的精细操控下，宽敞的无血术野显现，一颗坚定有力，缓慢跳动着的心脏被割断动脉，当场摘了出来。 与凡人无心即死所不同的是，这颗心脏藕断丝连，从血管之中牵引出了一条条宛如银丝的线条，仍然保留着完整的连接。 李尘体内灵血也似能够凭空漂浮，不断从血管之中溢出，随后在元磁之力的牵引之下，以违逆常理的方式悬空引流。 心脏勃勃跳动，继续如常供应着全身气血。 利刃行至肺部，同样以近乎完美的解剖手段将其拆了出来。 失去挤压的力量，两肺似乎有些不适，但李尘体内的呼吸似乎与之无关，全身上下的血肉似乎都能直接从法力之中获得必要的灵蕴养分，用于维持蓬勃的生机。 它静静悬浮在上方，仿佛明白自己的使命就是等待。 紧接着，肝，脾，肾，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胆…… 伴随着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李尘竟然就在这手术台上，把自己来了个开膛破肚，五脏六腑都逐一取出！ 但是他的改造并未停止，很快又开始拆卸自己的手臂，腿脚，剖开皮肉，抽出骨骼。 他把除却头颅之外外的每一块血肉，每一条骨骼拆下，以特定的方式填入旁边另外一张台面上早已准备好的小型法阵中，重新拼成森森白骨。 完整的人皮也被连带着龙鳞拟甲揭了下来，如同囊衣，放在另外一张台面上。 他给自己来了个大卸八块，当场碎尸！ 然而此非自虐，而是对应解脑的解体大法！ 解体者，既是了解，又是分解。 偃者师匠掌握真知，凭借过去施展换头之术之事就已有之的强大生命力，始终保持被分解的身躯活性，然后趁机将其当做傀儡机体的零部件进行祭炼。 若说外道服丹炼气，乃是潜移默化引入外界灵气改造自身，此法就是在此基础上强行糅合灵种，合成人工的灵根！ 但是施展此法，几近魔道，若非拥有着对人体和生命奥秘至深的了解，更曾实证心证俱全，法力对应造化法则完整，根本无法做到。 如若此时有外人旁观，就会惊讶发现，李尘对待自己如此之狠，但是手术台上，一滴灵血都没有外流，经络，血管，也没有必要之外的破坏。 他几乎每一刀都切在了最为恰当的位置，尽可能拆解自身，取出零件之余，也保留了相对完整的结构。 他的身躯已然零件化，并且随着法力运转，分别亮起蒙蒙的光华，进入到一个玄之又玄的蜕变阶段。 第5章 五行宝体 密室中，改造仍然还在持续进行…… “流萤宝金！” 李尘一声令下，金属的宝材流萤宝金化作两道灵光，分别融入左右二肺，化为金灵根之本。 “紫云雷竹！” 木属的宝材紫云雷竹化作一道灵光融入肝脏，化为木灵根之本。 “鱼龙珠！” 水属的宝材龙珠同样化作两道光华融入两肾，化为水灵根之本。 “金叶火莲！” 火属的宝材金叶火莲化作一道灵光融入心脏，化为火灵根之本。 “灵瓯髓！” 土属的宝材灵瓯髓化作一道灵光融入脾脏，化为土灵根之本。 旋即凭空浮现百余道光芒，如同小蛇缠绕，不停在各个灵化器官融合祭炼。 五行归脏，五灵相生，五气朝元…… 奇异的平衡正在形成，蜕变开始产生。 这些宝材本为天生地养，具有着自成体系，稳固可靠的灵蕴结晶，因而又被称作结核级材料。 其若为法宝，足可单独支撑起一件法宝的灵蕴中枢，作为核心，若为器官，则是灵根所驻，具现化形。 当五行灵根逐一归位之时，李尘更是感觉到，自己的五脏灵化程度急速提升，随后蔓延至全身其他血肉和器官。 “滴滴滴……” 手术台旁边，五色元气所凝聚的光华流转起来，辅脑开始汇报监测数据。 “能级：筑基十重。” “均衡度：极高。” “灵化度量化结果：金灵根零点九五，木灵根零点九五，火灵根零点九五，水灵根零点九九，土灵根零点九五……” 灵化度是一种类似浓度的相对指标，意味着吸收和消化灵气灵蕴等超凡力量的效率。 李尘耗时多年，靡费巨资，终于把自身的灵化度改进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致，而且除融入两肾的水灵根较为突出之外，几乎是全属性均衡，都为零点九五。 这正是所谓的极品灵根，修真种子！ 如若拥有同等的灵根资质和灵化度，出现在地仙洲，拜入某个玄门大派，亦会被当做顶尖天才悉心栽培！ 因为这种天才人物，修炼之路必将极为顺畅，几乎可以预定能够顺利筑基，甚至较大可能成功结丹！ 仿佛一下打开了某个闸门，大量天地元气从外界汹涌而入。 过去长久浸泡在法力循环泵的作用显现出来，李尘的血肉和器官都已经适应了这种高能的状态，并未受到太大冲击。 它们很快就各司其职，平稳维持住了这股运行的状态。 复又见五种元气流转，继续循环相生，中间的虚空仿佛出现一个奇特的漩涡。 冥冥之中，名为檀中的心轮窍穴丰盈溢满，灵蕴沿着经络顺流而上，归于眉心祖窍。 受此影响，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宛若丹丸的一点白芒浮现。 顿时间，李尘只感觉口舌生津，异香扑鼻，已经被剥去皮囊，解开血肉与骨骼的脖子以下部位，也似生长了出来。 在残疾之人的感应中，有种疼痛叫做幻肢疼，当年李尘施展转换头之术，为自己更换躯体的时候就曾经体验过。 但这一次他解开自己身躯，却并不是再次感受到疼痛，而是宛如有灵气凝成的实体，在脖子以下长了出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特，他现在已经明明解开了身躯，正大卸几百块，碎尸在手术台上，依旧能够感觉到完整的身躯仍在！ 李尘知道，这是存在于另外一个高维时空的元神之躯，亦称神魂，或为真灵体。 此世中人将其理解为道悬虚空，照映万界，乃是修士所求的大道，亦是作为超凡生命，孜孜不倦追求的真我灵性，本来面目。 凡胎肉身乃为物质具现，既是显化于俗世的载体，也是限制它的牢笼。 在打通天人之桥，生死玄关等等境界之后，真灵本质才能通过某种玄妙的方式显露出来。 最直接的表现便是，一个蕴含了宇道时空奥秘的丹丸开始隐现。 此丹似在此岸，又在彼岸，居无定所，不可琢磨，凡夫俗子根本无法观察到它的存在，只有结丹以上境界，才能掌控和利用。 待到元婴之境，它亦可以作为元神的住所，把三魂归一，凡躯斩脱。 这便沿袭自金丹大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由来。 若以古修观念来看，李尘此刻便是在聚敛胸中五气，朝元合一了。 此前他根本没有显现任何达到此一境界的征兆，但是五行塑脏的改造，令得他一下夺取了那些天材地宝不知花费几亿万年才凝聚出来的灵蕴甚至道蕴，一蹴而就！ 李尘微微阖眼，如同将要陷入昏睡，但很快，又是猛然瞪大了眼睛，周身法力流转，裹挟元气，运转周天。 轰隆！ 眉心祖窍内宛若有一声惊雷响起，虚空劈开，泥丸宫剧变，法力也如同宇宙爆炸，随着那一点光华的扩张猛然暴涨起来！ 李尘只感觉自己的法力总量和修为境界不断提升，性质也经五脏所形成的“五气朝元阵”祭炼转化，然后汇入泥丸宫储存起来。 原本他法力清疏，只是寻常中上之姿所能凝聚的稀薄水准，但在此刻，却宛如浓雾，甚至多出了一种类似水汽的湿润之感。 不久之后，水汽越来越重，法力萦绕周身，血肉经络，骨骼皮膜，都在跟着蜕变和升华。 李尘趁机取来其他早已准备好的灵材，但这一次，都比之前的宝材品级要低。 结核级的宝材，以他如今底蕴，也不是那么容易搜集，就手头上这些，都还是坑了梅萱和梅家一把，以招揽高手，对付广云峰的名义弄来的。 因此，这些都是一些市面上能够买到，或者本地矿脉能够发掘出来的极品灵材。 饶是如此，这些也都是些精华级的宝物，融入血肉和其他身体部位进行傀儡化改造，对于当前的境界，也是绰绰有余了。 于是，又再经过整整一日一夜，全身大体，除却大脑之外的其他部位傀儡化终于完成。 根据《偃门全书》所述，这种以五行塑脏为根基所炼制的傀儡化肉身，名唤“五行宝体”，与法道之中，某种天赋异禀的体质同名！ 第6章 偃者之路 “这就是五行宝体吗？” 李尘感觉天地元气正在潺潺流入自己泥丸宫，即便不刻意催动，周身窍穴也在吞吐循环，凝炼丹心。 这已经非常接近蜈道人过去所曾企及的境界，只是积累之深远不如对方，火候有所不足而已。 李尘很快又作出了判断。 他对自己完成初步的傀儡化改造之后，并没有离开密室，而是继续进行祭炼和改造。 足足花了六日六夜，才最终拼合起来，恢复完整。 在此期间，五行塑脏是最重要的改造，也是在体内构建“五气朝元阵”，以凝炼元气，构建法身的基础。 但在这同时，他也利用辅助的造物母器和一心多用的手段，同步祭炼骨，肉，血，经，为其持续灵化。 这是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和泥化肉诸法的内容。 他还顺便取来此前就早已经精心祭炼的灵血，为自己补充了品质更高，性质更纯的汞浆，就差没直接以液化的灵气混合真水注入体内了。 至于抽丝驳经的改造，反倒因为太过精细，他也没有学至精通以上的范畴，需要今后再图补全。 不过，赵师匠曾经对自己进行过这方面的改造，对方也是高明的师匠，打下的底子极厚，完全不必多虑。 如今灵蕴的种子已经植下，傀儡化改造也已经完成，后续强化，都是精修细节，渐趋完美的补充了。 “三百年……” “我如今的修为，已经当真达到了三百年之深！” 李尘把自己“组装”起来之后，盘坐在手术台，静心感受了一番，发现自己的法力的确已经达到了预计之中的三百年，甚至还因身躯融入足够强大的极品灵材，有所超过。 这就是确实无疑的筑基巅峰修为，甚至半步结丹之境了。 “相比修为，今后丹心的祭炼反而更加重要了。” “两百多年的修为就已经足以凝结真丹，我如今是彻底满足，只待道行圆满，境界自成。” “但……究竟要如何才能做到道行圆满？” 李尘沉吟起来，似乎陷入了思索。 百万年前，偃者道途的先辈们也曾困顿于此关，苦苦追寻其答案。 对于身躯体魄的修为，他们格物致知，较为容易理解。 天材地宝不易搜罗，也自有人家财颇丰，机缘得当，能够凑齐。 但对于境界，道行这些务虚的方面，就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用古修的话来说，这些考验的是心性和仙缘，非凡人可以窥视。 虽然修真问道，乃是逆天改命，但天赋本身，就是命！ 偃者道途的先驱们，原本就多是灵根资质较差，难在传统道途有所作为之人。 他们不信宿命，另辟蹊径，试图通过格物致知闯出一条全新的道途。 但身躯体魄的变化，他们容易观察，心境体悟，却不易捕捉。 久而久之，干脆彻底抛弃那些虚无缥缈的道心，境界，改为实证，心证，两相呼应的推演模式！ “道经曰，阴阳和合谓之道！” “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阴阳相合，法修心技一体，道术相济，自能通过修炼那些功法秘籍成道。” “偃者却是格物为实证，致知为心证，将其当做道术的阴和阳！” “自此之后，不解此间道理的偃者大匠们彻底与法道道统分道扬镳，走上推演宇道法则，求解公式的全新路途！” “只要我能理解宇道虚空，利用现有的阵道禁制和公式，把构想中的虚空符文和相关的空间模型构造出来，我的法力，也会自然而然沾染上相应的偃道属性！” “元气之道的固化符文亦然！” “只要我掌握了把元气化为固态，转炼实质，化生万物的技艺，便能拥有堪比法道结丹的全部道果！” “不过那却又涉及到虚空造物的大能手段了，必须在结丹后期甚至更高境界才能熟练运用，前期的话，能够以精选的砂砾等物为核心，把天地元气凝炼成为灵石就已经不错！” 李尘明白，自己目前在身躯上已经做好了晋升结丹的准备，但在学识和技艺，乃至对整个道途的理解却还尚未圆满。 换言之，他造诣不足，尚未达到足以晋升大匠的层次。 “正常而言，大部分偃者师匠都难以跨过这一阶段，若它当真有那么容易跨过，蜈道人和更早之前的罗长山等人，也不会身为前辈高人，却始终驻足不前，为我所杀了。” “这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其实偃者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寻找一位信得过的偃者大匠，请其为自己进行晋升的改造！” “如此一来，即便仍然无法晋升大匠，也可退而求其次，证得结丹境界。” “但这仍然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心证不圆满，对道途的理解就总是略逊一筹，始终无法理解某些道途本源和相关的法则理念……” “对于真正的偃者而言，不成大匠，结丹又有什么意义？” “而且晋升结丹，非同小可，怕是耗费灵峰福地数百年积蓄才能攒齐资粮。” “一旦这么做，命脉也容易为别人所掌握！” “这往往是血肉至亲，或者同宗同源才能做的事情，这就是为何一个世家诞生大匠，兴盛起来之后，很快就要发达。” “他们只要有钱，就可以用成本造价，源源不断产生结丹战力，实力和寿命都有所保障。” “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给别人施展改造，赚取费用！” “不过这项晋升改造，是普通大匠都难以胜任的高深项目，大匠之中的佼佼者才有所涉及。” 李尘思来想去，觉得自己除非真到一百多岁都还未能通过自己努力晋升大匠，再去考虑那种事情。 依靠他人施展改造手术，始终只是备选，不能成为主流。 不过想到这件事情，他却忽然感觉，自己如今对生命奥秘有了充分的了解，可以为普通炼气修士进行晋升改造了！ 这是一项足以开张营业，赚取钱财的大好生意，也是外界许多偃者师匠赖以谋生的主业！ 第7章 亮招牌 “李峰主，你自觉已经掌握了为人晋升改造，能够确实铸就道基的技艺？” 广云坊，商街中心，一座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大楼中。 丘舵主亲自为李尘斟了一杯香茗，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略带好奇，开口询问。 这里是万利商会设立在广云坊的分舵，现如今，几大商会都在热衷于投资广云地区的诸多坊市，准备继续建立各方散修和猎妖人往来的据点，以寻全新商机。 分舵堂口，就是他们的桥头堡，大本营，乃是由此辐射至方圆万里的关键所在。 对于李尘这位当地统治者，商会之人是犹为重视的。 今日李尘走入分舵，要求会见舵主及其他商会，家族之人，分管此间的丘舵主丝毫不敢怠慢，即刻让人去办。 李尘半躺在铺着熊皮的大椅，享受着身后美丽侍女的捶肩和按摩，道：“此中详情，稍后人齐了再说。” 又道：“丘舵主，你这地方倒是不错啊，装饰得如此豪华，还豢养歌姬，侍女，日子挺滋润嘛。” 丘舵主摸了摸鼻子，笑言道：“都是应酬，应酬……也是托了李峰主的福，允诺我们通过交换股本，把生意做到天龙坊。” “数以千万级的巫民人口，虽是以凡人居多，但亦能够拉动不少需求……” 他的确有理由感激李尘，是李尘这边发展势头良好，才令他几乎身兼两坊分舵舵主，享受着远胜其他总管的待遇。 想来在这里多干一些年头，便能熬足资历，得以升迁。 两人聊了一番坊市和商会的近况，其他各方的人也陆续到来了。 最后赶到的是海眼城的公子东鹏飞，一见李尘就吃了一惊：“李道友，你这是给自己傀儡化改造了呀！” “不错不错，好强的气息，如今这副躯体怕是得有筑基巅峰的修为了吧？” 他不愧是见识广的，一眼就看得出，李尘如今所用的本体与过去截然不同。 寸步不离跟随的宫老也多看了李尘几眼，暗暗点头。 其他人其实也早已注意到了，此时的李尘面容相貌仍然与过去一样，但却似容光焕发，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和气质都截然不同了。 他眉目之间似乎蕴藏着一股神光，额头是如同蛟龙，又似小鹿的短角，看起来充满异族风情。 最引人注意的，是他此刻毫不掩饰的深厚气机，已然达至筑基境界所能企及的巅峰，与他们之前所见那些巅峰高手毫无二致。 这是货真价实的筑基十重修为，甚至因为五行宝体本身为特异禀赋的缘故，把法力凝炼得更加精纯和圆满。 李尘道：“不错，其实这也正是我请诸位过来的原因，如今我已成功通过傀儡化的改造，把自己修为提升至筑基巅峰……” “此间改造，并未假手于人，我自觉实证，心证俱全，功成圆满，因而助炼气之境的修士突破关隘，提升至筑基修为，应该已经不成问题！” 众人闻言，或恍然，或觉悟，或震惊，不一而足。 但他们很快也都猜测到，李尘接下来想说些什么了。 果然，李尘又再说道：“诸位应该也有了解，偃者道途，神通伟力皆在造化，若以自身法力改造他人，是足以将他人血肉也傀儡化，借以突破的！” “过去我未心证圆满，只能帮人进行身躯方面的改造，或者干脆以换头之术进行简单粗暴的改换，以拥有筑基战力。” “但战力归战力，这于修为境界无补，亦难通过生命本质的改变提升至筑基！” “只有如今，参透生命奥秘，才有信心助人晋升！” 众人闻言，尽皆暗自点头。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高明偃者，但身处偃者道途发达的地区，而非是在外道占据的其他洲陆，自然对此有所了解。 能够“度己”和“度人”，是道途成熟的标志，偃者道途所修者为造化大道，本身的修为境界和战斗力量反而还在其次，最大的价值，在于源源不断造就同层次的傀儡战力或者修士高手！ 譬如很早以前，李尘就已经能够炼制三星傀儡，造就小蝶和小莹这样的筑基战力了。 也曾帮何髯改换过身躯，在卧虎丘留下坐镇的力量。 但那些都是单纯战斗方面的力量，想要真正从生命本质进行改变，达到宛如脱胎换骨的晋升之效，却非得是参透生命奥秘不可！ 在这一方面，主修道途为生命领域，对生物之学和医工之术钻研更深的修士，占据着更大的优势。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以擅长炼制人傀儡者为最！ 炼制人傀儡者，原本就是钻研这一领域，对人体改造拥有着极深了解的。 他们从尸体着手，进而改为活人，再之后，便能够在保留生命体原本意识和生命的条件下，完成傀儡化的改造。 这也就是为何人材交易屡禁不绝，就算踏入文明时代，还是有人孜孜不倦追寻此道的缘故。 其实认真算来，人傀儡虽然可以保留外道修士的灵根，甚至部分生前的神通法术，但在战斗力方面，并无绝对的优势。 论兵多将广，军团战略，也远远不及李尘这般的高手。 但论及晋升，延寿续命，优势简直太大了。 光是这一点，就吸引着无数人前仆后继，盯着这一领域毫不放松。 再加上偃者师祖，神匠偃师所创造倡秘法的影响，它几乎可称是偃者必学的一大主修内容。 李尘是直到晋升筑基才对此一领域有所侧重的，自幼以来，几乎都一头扑在符文语言和阵道领域，此后又是天衍之道和人工智能，还有傀儡核心等物。 直至得了罗长山遗产，才算是正式迈入这一领域。 现如今，他修为实力都提升上来，自身的偃者造诣也颇为精深了，凭借着在相近领域的触类旁通，以及罗长山，蜈道人两位个中高手的心血成果，方才算是功成圆满。 不过这种事情本来就难度颇高，李尘直至如今才敢言称自己可以帮人进行晋升改造，也不算太迟。 ， 第8章 偃者的生意 “那么，李峰主今日召我等前来，是想要我们帮忙广而告之，帮衬您的这项生意？” 众人寻思着，李尘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禁也猜测起来。 李尘道：“不错，如今广云商业初兴，我虽为峰主，但论到对坊间的了解，还真不如各位，此间之事，也要多赖诸位相助。” 有人道：“李峰主，我们在商言商，您将如何给这笔中介费用？” 李尘道：“依照规矩就是，我愿付予各位二分所得，此中改造，动辄就是价值千万的大单，保守估计，也得有二十万以上。” 晋升改造，和李尘过去在宿阳时期曾经做过的美容改造，可是截然不同。 若说之前利用摄形画皮帮人整形美容，只是挣挣一些闲钱，小打小闹，这项晋升改造，可是真正意义上足可安身立命的道途主业，亦是许多偃者高手们谋生的行当！ 除却成为灵峰峰主之外，其他没有基业的偃者高手靠什么生存，又是靠什么聚敛财富，追寻上进？ 还不就是靠这些代客加工的强化改造？ 这种生意是典型的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各人对改造手术的熟练程度不一，搜罗材料的能力也不相同，一单委托，耗费的时间不一而足。 然而一旦完成，动辄就是数百万收入，足可供偃者实验，改造所需。 甚至若非李尘所修是依靠人工智能反哺自身的天衍之道，灵峰福地内的诸事要亲力亲为，消耗大量时间精力，所挣钱财，都还未必及得上那些精通此道的高手！ 毕竟那些人专职于此，四处为人进行晋升改造，名气很大，招牌也很亮。 李尘固然贵为峰主，在这方面，暂时还只是新人，很难与之竞争市场。 众人听罢，顿时会意：“二分利，倒是公道。” “李峰主请放心，我等既已知晓此事，那就会帮你去做的，但有亲朋好友，有所需求，也可广而告之。” “若非此事靡费甚巨，我等也想帮衬啊，筑基问道，谁人不想？” 在场的舵主，总管，族老之流，不乏有所需求之人。 不过他们要进行晋升改造，也是值得深思熟虑，花上许久时间来精细考量的事情。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动辄上千万以计的消耗，绝对称得上是巨资了。 这种改造，开销远比正常三星傀儡要大，所得的战力提升却无多少，甚至可以说更低。 比方说，某个家族，完全可以采购三具三星战傀，而且给它们装上更高配置，以图谋发展，有何必要满足一人私心，为他进行晋升改造？ 只有那种积攒多年，以求晋升带动技艺发展，亦或自感延寿续命大有作用，不惜代价，孤注一掷之人，才会选择进行这种改造。 再则就是一些发了横财的散修，无有家业之累之人，或者积年世家的子弟，不在乎这笔钱。 李尘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几年下来，能接到那么一单委托，都已经算是不错。 倒是另外一件事情，可以考虑作为常规的经营。 “还有炼气境界之内的强化改造，我亦可以进行，囊括五行塑脏，和泥化肉，充汞为血，融金锻骨，采英凝髓，摄形画皮几大领域。” 众人一听就非常紧张：“李峰主，你要同时经营这些改造生意？” 李尘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笑道：“诸位请放心，我不会仗着统治此间，与民争利，生意场上的事情，还是按照生意规矩来。” 众人忍不住暗自苦笑。 话是这样说，可若当真生意场上起了冲突，真有可能当成普通师匠来看待吗？ 不要说真刀实枪的竞争，就是罚款，加税，也能弄得你关张大吉。 吃了熊心豹子胆，跟当地豪强抢生意呢？ 东鹏飞肃然道：“李道友，你考虑清楚一些，不要为了自己吃独食葬送坊市发展前途啊！” “此方地界，若要吸引外界偃者学徒，工匠，甚至师匠高手，必然需要存在大量委托，只有市场繁荣，他们才愿意驻留。” “此是引子，今后招募高手，研修技艺，亦要据此为凭，牵扯的可不仅仅只是生意上的利益而已。” “嗯……”李尘也没有想到他们如此抗拒，不过细想一层，也反应过来。 此前的晋升改造，是他这般顶级师匠掌握的独门秘法，属于旁人本就无法竞争的垄断市场。 他们本来就不靠这一生意生存，自然不会紧张。 但针对炼气境界的强化改造，就不同了。 坊间大把人需要采买灵化器官，融合灵种，改造躯体，这是除却傀儡生意之外的一大财源。 炼气境界的散修，虽然消费能力有限，但那么几万符钱，十几万符钱，也是能够拿得出来的，富有一些，甚至能够达到数十万之多。 一人身上赚个几万，十几万，十人就是百万，百人就是千万。 这同样是一个巨大的市场。 过去的老游，就曾购买过噬金灵种，李尘自己也曾进行过充汞为血的改造，这些东西，其实就是当地豪强那里出产。 李尘也知东鹏飞是站在坊市长远发展的角度来劝自己，此刻他倒是真的带入坊主的角色，以广云坊的立场来看待这件事情了。 李尘思索一阵之后，歉然道：“确实是我考虑不周，那这样，我将对自己课以重税，以补贴的形式，分润坊中相关行会，若得足够委托，也会主动歇业，让出市场。” 让李尘彻底退出这一市场是绝无可能的，正如东鹏飞所说，这不但是个财源，还是进行实证演练，增长经验的重要场所。 他要对生命奥秘拥有更深的了解，必然需要接取这些改造委托，了解各方修士的不同需求。 不过确实没有在这方面与民争利，争取一些委托，得益之余，所得钱财用于麾下山民或者嫡系力量的改造即可。 东鹏飞闻言道：“这倒还差不多，不过具体细则，我们要再商议一番。” 李尘欣然应诺：“好。” ， 第9章 引进人才 一番商议下来，众人最终确认了李尘进入这边市场，开张营业的细则。 这些生意李尘能做，其他师匠也能做，甚至一些主修某道的偃者工匠都能做！ 但可想而知，在他自己的地盘上，当然是他才能占得最大便宜。 李尘如今偃者造诣不浅，又坐拥灵峰，无论资金，人脉，还是经营环境，都已堪称当地顶尖，完全可以凭此走上良性循环的发展之路，奠定未来兴盛根基了。 但也恰恰正是因为如此，必要的节制，是有益于坊市繁荣发展的，有些事情不必做尽，差不多就行了。 商议完后，东鹏飞把李尘找到一旁，私下道：“李道友，我有事想与你说。” 李尘好奇问道：“何事？” 东鹏飞道：“我方才不是提及，此方地界，需得形成良好环境，才能吸引商旅，广纳贤才？” 李尘点了点头，看着他。 东鹏飞道：“其实我是从家族那里得知，有几位游方散修到了海眼城，意图寻找一些新开埠的灵峰福地，扎下根来发展。” “你广云峰有大小侧峰十余座，方圆百里也有数十个灵谷，伪福地，是时候考虑招纳部属，更进一步发展了！” 这确实是个常见的模式，李尘身为峰主，可凭这一根基招纳贤才，作为部属。 东鹏飞显然看得很明白：“你和蜈道人不同，蜈道人在此发展近甲子岁月是不错，但却一直负债累累，艰难前行。” “他麾下的确有那么十来筑基修士，以及数十筑基战力，但多为平庸之辈，并不能够使得他如虎添翼，反倒是门派之内，辛辛苦苦栽培出偃者师匠都被厚禄挖走！” “他空有峰主之名，但其实早已经营不善，随时处在破产的边缘。” “都说偃者不怕战败，就怕破产，此间战争输于你，其实也是理所当然。” “但李道友你不同，如今你坐拥两座灵峰，皆是下品福地，完全可以对外引进师匠高手，或者其他有用的精英工匠！” “若是迎娶豪贵之女，结为姻亲，建立家族，则一豪强世家即成！” “如今的你，无论家族，门派，尽皆可以经营，该是时候考虑千年基业了。” 李尘闻言，深思起来。 东鹏飞说得没错，如今的自己，无论发展世家，开山立派，都已经做得了。 偃者势力，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灵根，福缘，而是资金，人才！ 而资金和人才，又是偃者知识和偃者战力的来源。 只要经营得当，便能形成雪球效应，不断做大做强。 那么，如何才能经营得当？ 其实这很考验灵峰峰主，也要看各人的际遇和条件。 李尘打赢了争夺灵峰的战争，如今坐拥两座灵峰，就是最大的资本，甚至战争期间，接连从天龙峰和恒通商会处获得大笔资金和钱粮，不但把战争期间的损耗抹平，反而还有所进益。 战后更是凭着广大山民和天龙峰的财富，狠狠再发一笔横财。 毫不夸张的说，仅仅只是一年，他的发展，就快及得上天龙门数十年。 也就是最近为了自身傀儡化改造，抽掉了大笔现金，导致再次负债，但总体来看仍然在良好运行的状态。 而且李尘所修之道，生产能力远胜平常师匠，假以时日，必然远远将其抛在后头。 当其他人还在利用奴工，矿车，以轮作轮休的方式，低效获取资源的时候，李尘麾下的工蜂傀儡已然在人工智能的操控之下日夜不休，毫无间断的攫取着灵峰福地的出产。 其效率与工作时间，都是远远胜出。 等到李尘今后继续提升计算单元和工蜂傀儡的数量，这种生产能力还能继续迎来几何级的增长！ 不得不承认，东鹏飞的确是个眼光毒辣之人，他虽然不是太懂李尘真正赖以为重的根本，但却也看出了几分优越性所在。 就算李尘最终不能晋升偃者大匠，在同为师匠的道友群体中，发展前景无疑也是最好的。 他如今所展现出来的势头，根本不是平庸师匠所能比拟。 “我的确也曾有考虑，在外引进几位师匠同道，互为强援，但以我人脉，一时未有合适人选，听东公子你的意思，似乎想要推荐？” 海眼城是颢海域的通达之地，各方往来，尽皆以其为中转，东家的人，认识谁都不足为奇。 当初李尘自己也是在海眼城中结识东公子和东麟珠的。 东公子道：“确实如此，我这边有三位人选，你可以参考一下。” 他果然拿出映画玉简，把那三人资料展示在李尘面前。 “他们托我东家寻找落脚之地，或者谋个好差事……” “你应该也明白，我们东家立足海眼城，需要主动广交人脉，亲善各方，对于这种力所能及的事情，是能帮则帮。” 李尘点了点头，接过映画玉简看了起来。 结果看了一阵之后，李尘排除掉了另外两位人选，把关注落在其中一位名唤华永山的偃者师匠身上。 其人已经年过两百，老来得子，想要寻个地方安定下来，图谋基业，大抵相当于过去李尘在宿阳城时，图谋卧虎丘的所为。 不过和李尘等人那时候趁着灵峰有变，趁机入驻有所不同的是，他此刻更加像是遍投简历，去各处灵峰福地碰运气！ 华永山已经老了，要他像蜈道人或者李尘那样开疆拓土，成为一方峰主几无可能，他颠沛半生，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筑基成功，成为师匠，也只不过是近三十年的事情，现在只能像是袁坷山等人那样选择依附于人。 他通过早年认识东家之人的关系，向许多灵峰福地都发出了探问，绝非仅仅只得李尘这么一家。 偃者注重交流，因此风气开放，不类古修。 这种合则来，不合则去的主客关系非常常见，李尘也明白，莫看如今是华永山在求取投靠，如若自己的广云峰没有足以胜过其他灵峰福地的优越条件，他同样有可能去往别家。 富品中文 1 第10章 养客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经验丰富的老朽之辈，其实也深受各方灵峰福地欢迎。 他们已经丧失了积极进取的野心，一心只求安稳，若有子弟，将会拜在峰主的门下作为门客或者真传弟子，这是许多灵峰福地主宾相处的模式。 其中隐含的交易条件是，未来将会逐渐把自身所学倾囊相授，交给投靠的灵峰福地作为底蕴。 如此一来，灵峰福地便能逐渐发展起来，成为一大新兴学派或者山门。 如此老修，虽为师匠，所求待遇倒也不高，只消得一处伪福地，一座足以安身立命的灵谷之流即可满足。 他们投靠峰主，大多都是为子孙后人顾，图谋的是血脉和道统的延续。 而峰主收留他们，也是为了财资之外，偃者技艺和道术的发展。 相较于此人，另外两位师匠修为更高，造诣更深，修炼上进的潜力也更大。 但他们是精英人物，今后倘若喧宾夺主，李尘即便拥有着压制他们的绝对自信，也会颇感头疼。 与其如此，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杜绝隐患，不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李尘看完，点评道：“我只考虑这位华道友。” “此人老朽平庸，不会对我地位造成威胁，但却又是货真价实的偃者师匠，其实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 “相较之下，另外两位合适去那些拥有结丹大高手坐镇的商会之类势力，或者你们海眼城东家，我这边水太浅，养不了他们。” 东鹏飞闻言笑道：“其实我东家也有挽留，不过他们二位感觉我东家已有主修相近道途的供奉，未必会予以重视，因此并不愿意。” 李尘道：“那就烦请帮我联系华道友吧，有机会的话，过来这边一趟，见个面再说。” 东鹏飞道：“好。” 这事不管能否谈成，至少李尘的诚意是非常足了，东鹏飞也完全可以对家族交差。 不过这时，李尘突然又道：“你要先跟他说清楚，我广云峰并不采取分润附属伪福地的封建制度。” “我麾下只有门客，供奉，员工，没有谷主，附庸。” “灵峰福地的一切权益，我还是要掌控在手的，但我会酌情开出合适的薪资待遇，以吸引贤良。” “他若肯来，就是我麾下首位师匠级的供奉，享受百万符钱起的年薪。” 东鹏飞闻言，并未大惊小怪。 修真界早已进入现代，不再是百万年前的古修时代了，灵峰福地的采取何种经营模式，麾下之人拥有何等的待遇和权益，全凭当地统治者自己选择。 门客，供奉介于附庸领主和普通员工两者之间，相较于普通的员工，多了人身依附的附庸关系，但相较于附庸领主，却又无实质的治权，其实就是相当于允诺长期聘用的铁饭碗。 李尘认为灵峰福地的所属权更加重要，决定如此施为，也是他的自由。 其实各方家族也多采用类似的做法，至多便是给门客一些额外的待遇作为吸引良才的条件。 世家资产，一般都是不外流的，免得将来附庸尾大不掉，成为后世子孙的掣肘。 东鹏飞并不知道，李尘提出这一点的深意并不在于什么世家利益，而是天龙峰和溯方城下的那座隐秘福地。 李尘怀疑，此方地界还有可能发掘出其他灵峰福地的根脉！ 哪怕仅仅只是怀疑，他也不可能开放此方地界的勘探和开发之权。 从源头上断绝附庸领主的出现，是最佳的做法，免得到时候别人运气好，在封建的伪福地有所发现…… 再者，李尘所擅长的领域也注定了他拥有充足的力量自行开发灵峰福地，不必假手于人。 回去之后，李尘顺便制定了一番招募门客和供奉的章程，并把一批原本属于天龙门的弟子门人召了过来，并两坊炼气散修，以及鱼枫等一众金阳门的弟子，共同宣告此事。 众人怀着几分疑惑来到一号基地，李尘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们为之轰动。 “我打算公开聘用门客，你们若是有意，可报名参加考核，一旦通过，待遇从优。” “李峰主，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竟然公开聘用，难道我等也有资格吗？” “这真是太好了！” 最为激动的，无疑当属原天龙门的弟子。 他们在李尘麾下体系的身份仍然还是战俘，但如今，李尘似乎有意开放缺口，释放他们了。 李尘微笑点头，肯定了他们的说法：“不错，从今之后，到来此间的诸位全部释放，你们自由了。” 他说着，看向鱼枫等人：“你们可有意在出师之后留下来？” 鱼枫等人感觉有些为难，他们离门派内的正式出师还有好些年头的时间呢。 李尘知道他们的顾虑，安慰道：“你们从内院出师之后，自有机会选择前程，到那时候再决定去留也不迟。” “不过，我这边会一直虚位以待，只要你们肯定，无限欢迎之至！” 鱼枫等人闻言，顿时面露异色，都有几分感怀知遇之恩的激动。 李尘这般的表态，绝对是高看他们几眼了。 李尘这边的消息，很快经由各方宣扬，传了出去。 一年前就已经在李尘麾下效力的老洪等人闻讯赶来，结果却被告知，他们若是有意，也可以免试入选。 过去老洪等人以受雇散修的身份为李尘效力。 包括战争期间，战争之后，整整一年的时间，早已证明了忠诚和能力。 如此之人，再行考核，未免也太流于形式了，李尘觉得并无必要。 众人闻讯，自是欣然答应。 于是他们这一行六人，包括另外四名其他猎妖人都痛痛快快解除了过往的雇佣协议，转正为门客。 原天龙门弟子当中，有三人偃者造诣为高阶工匠，虽然曾经误入歧途，为蜈道人炼制人傀儡，但犹可有恕，李尘也就既往不咎，免除了他们的罪责，加以任用。 如此一来，李尘麾下也终于算是拥有了一批真正得力的可用之人。 第11章 秘法异术 五月二十，广云坊，仙渡坪。 一艘飞舟划破苍穹，如同天外仙宫，缓缓垂降。 其上蜃影游幻，亭台楼阁宛如立，云雾缭绕之间，隐约可见人影在其上行动。 那是又一批慕名而来，想要探寻此间新城究竟的商旅。 人群之中，一名身穿锦袍，面阔庭方的老者健步走过栈桥，显得鹤立鸡群。 这位老者，正是游方散修华永山。 下方广场，李尘亲自等候在那里，一眼就认出了此前曾在通讯法器之中认过相貌的对方，面带笑意，走了上去。 “阁下就是华师匠？鄙人李尘，有礼了。” 华永山哈哈一笑：“李峰主，久仰大名啊，我在海眼城中之时，就早听说双鱼师匠之名了，其实当年我也在城中，可惜缘悭一面，未能得见。” 李尘奇异道：“当年道友也在？” 华永山道：“然也！” 双方似乎一下就找到了话题，相谈甚欢。 李尘带着华永山骑上外形如同健豹的机关兽，前方有山民护卫组成的仪仗开道，一路傀儡，机甲护送，径直前往灵峰之下的内谷。 待得进入内堂，宾主分座，李尘召来侍女，奉上香茗，终于询问起华永山的主修道途。 “华道友，我听闻你所主修，乃是奇门遁甲之术？”他露出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我对此道了解不多，还不知华道友所长，究竟是当中的哪一道？” 据李尘所知，奇门遁甲博内容亦包罗万象，是一门足可自成体系的复杂道途，亦是古修认识客观世界的时，空，象，数，理模型。 其中包含天文，地理，风水，阵势，占术，乃至于行军布阵，秘法异术，足可堪称古修异术之集大成者。 机关之道，亦曾被认为来源于此，早在仙道鼎盛，古修大能纵横的时候，机关傀儡就曾出现在世间了。 偃者道途之中的不少法门，都可考证，是由此而来，其中就包含了演机之法当中演机祖术线吊戏。 亦有法道古修的合魂奇术，钉头箭书等等，与其有着深厚的渊源，十大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同样从中而来！ 只是此道博大精深，却也未能尽阐三千大道，反倒因为过于复杂而显得杂乱无章，逐渐为仙道所摒弃。 待得五行阴阳确立，法道大兴，当中的许多法门，更是被认作是旁门左道，与器道，丹道，阵道等等一同沦为次等之学了。 但无论偃者，剑修，法修，还是武者，书生，都无法否认，其是一大宝藏，任何道途，任何修士，倘若精通此道，都能显贵于当世，成为各方势力都要奉为上宾的奇人异士。 现如今，李尘也是因为华永山拥有此道的传承，曾经花费百余年时间苦参其理，才对其有所看重。 华永山淡淡一笑，颇有几分自得：“实不相瞒，我于此道所衍诸法均有所涉略，但钻研最深者，当属太乙秘术和奇门阵势之道，其中太乙秘术，又当属‘穿墙术’，‘隐身术’与‘金光咒’三者为最甚，奇门阵势，则为九宫八卦阵，，取其六爻三三衍生之意，周而复始，变化无穷。” “哦？愿闻其详。”李尘坐直身躯，请教起来。 说起来，即便是在修真的世界里，也有那么一些秘法，异术，堪称玄妙，无理。 其奇异吊诡，一时难以主流的阴阳五行道理或者造化大道去阐述，亦不好总结和归纳，简直就是法术之中的法术。 偃者所长，是格物致知，但恰好，当中许多，是难格，或者格不尽的，因此就连偃者道途，也同样有“敬鬼神而远之”的格言，对许多莫测之物存而不论，敬而远之。 如果用科学的观点来看，即是其为“黑科技”。 其原意指非人类自力研发，凌驾于现有的科技水准之上的知识和技术，于仙道，法道，偃者之道而言，亦同样存在这种东西。 其实，偃者道途最为常见，用途也最广泛的道纹，禁制，就可以算作是仙道文明流传下来的黑科技，因为谁都无解解释，为何大道化形，以特定的纹路和元气运行之法，就可以调动天地之间的神秘法则，从而推动神通，施展法术。 现有的偃者之道和法道，也是在此之上摸索和总结其规律，但却从始至终都无法追溯其源头，破解其存在本身的奥秘。 华永山当即向李尘解释起来。 作为秘术，穿墙术与隐身术诸道，当然是不需追究其原理和实现方式的，它根本不是什么虚化，光学隐形之类可以用法道或者偃者道途解释的东西，因此华永山讲解的也多是其运用。 华永山当场向李尘演示，果见其人念念有词，突然往墙上一撞，便轻而易举的穿了过去。 据华永山解释，此法可以洞穿一切墙壁，无论有无法阵禁制，或者各种手段守护，也只不过是耗费法力多寡的区别。 似乎在施展此术的时候，他的身躯拥有了此方大道之下，优先于世间万物的穿透特性，可以在短距离内自由遁行。 当然，此法也不是没有限制，无论是穿透的距离，还是施展的间隔，消耗，都严重制约着其利用。 隐身术亦然，此前李尘所见偃者法衣，具备的隐身功能乃是藉由光学原理扭曲视线，迷惑人眼形成隐身之效，此秘术却是真正意义上的隐身，除非拥有着同为法则层面的秘术勘破，根本无法发现。 李尘好奇令华永山施展此术，再以此前所购的两只眼睛去看，结果惊奇发现，左眼的“观火法眼”果真无法窥见其存在！ 幸而右眼的“洞真眼”隐含破解此一法术的力量，能够洞真破妄，看见一个淡淡的人形轮廓。 至于金光咒，反倒表现得平淡无奇了，只是凭空召来金光，裹覆自身的防御法门。 但其金光所呈现的特性，也并非寻常罡元气劲可比。 它无法以寻常伤害破除，需得以大力强行攻破，才能伤害到被其守护的施咒者。 这是一种大道优先级极高，接近本源的真实防御！ 第12章 兵家之阵 “原来如此，秘法异术，多在奇诡，其所表现出来的，是大道层次的法则之力。” “强行以格物致知解析，就是通过某种奇异手段，直接调动了大道。” “不过它仍受修为和法力影响，大多数修士都无法做到完美掌控，自然而然，也有其极限。” 在李尘看来，奇门遁甲之术多是带着某种绝对特性的奇特异能，真要用在实战中，一时遭遇，或许会感觉难缠，但以大规模杀伤或者军团流派战法可破。 它本身的绝对特性，是一种优势的同时，亦是限制，找到方法即可破解。 因此修习此道者，多赖巧妙，以奇诡难测而取胜，因此常故作神秘，不愿显圣人前。 不过华永山很快又道：“我还有九宫八卦阵，能够施行于军团，调兵遣将，无有不利！” 李尘陡然一惊：“对了，还有这门可以加持于军团的兵家之阵！” “奇门遁甲，原本就包含了兵法排兵布阵的内容，阵道之中，几乎所有和战阵相关的法术都是由来于此！” 华永山道：“古修曾言，无阵不成军，任何真正的兵家将主，都需修炼排兵布阵的法术，能以军团之力加持，才会有战力，否则纵然你有千军万马，多为二星之流，也是力量涣散，无法成军和对敌。” “原来如此，通晓了兵家法诀，才能排兵布阵，集众之力？” “这倒是此道超凡领域的运用，能把分散在诸多个体之间的力量集中起来，用于对付强敌，亦或者强大修士庇护全军，无有遗漏。” 李尘想到这里，肃然道：“还请先生演示！” 华永山道：“李峰主可否带我前往校场点兵？我演此阵，最少需九九八十一人，算上备兵，有个百余即可。” 李尘道：“当然可以，这边请！” 两人很快来到谷外的一片空地，人工智能天璇已经拉了两支为数在百人左右的常氏兵人队伍过来。 这些全部都是以和泥化肉手段炼制的人造人，个个身材魁梧，英武不凡，血肉之中蕴含着大量的灵蕴和元气。 李尘道：“我已放开操控之权，你直接以神识法力相连，调兵遣将即可。” 华永山向李尘点了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旋即便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巧的令旗。 此物并非珍贵之物，只是用于辅助神识法力传递的通讯法器，但一亮旗，场中两百余兵人就齐刷刷挺直身躯，握紧手中矛，刀，杀气腾腾。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 它们各自三五成群，快步行走起来，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移动之后，结成阵势。 李尘眼前一亮。 他隐隐感觉到，这些兵人依旧还是自己炼制的兵人，气息也还是原来的气息，但随着阵型的转换，整体的军势，似乎变得有所不同了。 以凡胎肉眼所见，它们各自结伙，互为犄角，不同个体，兵器相互掩护。 激活洞真眼和观火法眼，以超凡的视角观望其精气，更是惊讶发现，一个个兵人身上气蕴流转，五行元气在其上方形成了宛如漩涡的云气。 兵人们的站位非常玄奥，似有枢纽将其彼此牵连起来，隐隐然间，代表阴阳的两爻交叠排列，显得森严有序。 华永山飞了起来，落在兵人中央，朗声道：“如今简阵已成，李峰主可遣兵马或者亲入其中一试，若能袭我，即为破阵。” 他旋即又解释了一番，真正的八卦大阵，需要数千上万兵马配合，成阵困敌，也需花费一段时间，但如今只是为了演示，不必如此麻烦。 有此一二百人，也足可展现出其奇妙。 李尘闻言，带着几分好奇亲自飞了上前，结果靠近那些兵人所布阵势之后，忽的感觉空间一变，原本平凡无奇的荒地竟似被拉长，拉宽，变得开阔无比。 眼前二百余人，也开始人影绰约，宛如千军万马。 “幻术？” 李尘凝神看去，结果惊讶发现，即便是自己的洞真眼和观火法眼，也无法分辨眼前那些兵人的真假。 它们似乎通过某种玄奇的法门把生命之力彼此链接起来，无论真身，幻影，都拥有着相同的气息。 突然，李尘发现，那些兵人大摆长龙，不停有人纵横挪动，一排排的如同墙壁涌了过来。 李尘左右观望，发现自己被团团包围。 “有点意思。” 他此刻还通过天璇连接着这些兵人，发现它们只有三十来个在动，也即是说，眼前所见千军万马并非真实。 李尘想了想，命令天璇自行记录，自己却关闭了输出显示，不再理会相关讯息。 他要测试奇门遁甲当中的兵家之阵，当然不能作弊。 就在这耽搁的一阵功夫，天地似乎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远方的天穹，愈发的昏暗无光了。 李尘突然拔地而起，凌空飞度百余丈，想要直接越过眼前人墙，直取中军，寻找到华永山的所在。 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 自己眼前的军阵，一个个人影变得模糊起来，从上方看去，千军万马排成异常繁复的九宫八卦之形。 军阵仿佛无穷无尽，无论自己怎么移动，都望不到尽头，甚至难见视角有丝毫变化。 “神光炮！” 李尘掏出如同拳头大小的神光炮，法丝连接，如臂使指，接连发出了几束太阳神光。 但所有攻击都似被空间吞噬了，似乎超过一段距离之后，就会自动失效，并不能够攻击到那些远处的人影。 李尘尝试一番无果，隐隐猜测，虚空在此阵之中发生了奇异的扭曲，超过一段距离，所见之物就变成了背景，由此才会产生真身和幻影批量复制的现象。 “以前似曾听说，战阵多有扭曲虚空之能，更可凭此折射光线，传输元气，几乎每一个体，都能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八八六十四，繁复无穷！” “当它们真正动手攻击之时，恐怕也能通过相同的扭曲原理把真实刀兵砍落敌身，操作得当的话，简直如同真正的千军万马！” 第13章 合击之法 奇门遁甲，乃是古修认知世界所构建的时，空，象，数，理模型，其中自然包括了时空之术的运用。 排兵布阵，对于时空和距离的利用更加精细。 一人之身，若能以空间通达万方，则一人如万人。 超越当前时间线，延伸至不同平行时空，更行对敌攻击，更能发挥许多匪夷所思的奇效。 李尘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所见这些身影根本不是之前所想的幻影那么简单，如若当真是幻影的话，自己法眼如炬，早就应该看透。 洞真眼和观火法眼都没有失效，也没有被迷惑，因为它们看到的都是真实。 是时空和距离被扭曲，一体化生六十有余，这才形成了千军万马的错觉。 只要对方操作得当，这种错觉也会变成真实，虚实之间的转换，全凭个人功夫！ 拙劣的施术者，无需敌人破阵，自己都有可能忙中出错，把大阵弄散。 高明的施术者，却有可能凭借百余精兵战胜千军万马，乃至于扑杀强敌。 李尘终于放弃不切实际的飞跃战阵之想，落向地面。 果然，落下之后，原本朦胧如背景板般的人影又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这一九宫八卦阵能够扭曲时空，但毕竟程度有限，接近之后，就能看到真实的目标。 李尘毫不犹豫，祭起神光炮轰向自己所见兵人。 他自己炼制的兵人自己清楚，绝对挨不住这门神光炮所激发的太阳神光。 当头的兵人果然瞬间倒地，甚至爆燃起火。 转瞬功夫，他又杀死了几个兵人。 为了检验华永山的真功夫，这些攻击是照着那些兵人的头颅而去，甚至不惜将其内核破坏，彻底杀死。 否则的话，那些兵人全部都会如同僵尸，纵然身躯被破坏，也仍然保持活力。 数息过后，幸免的兵人冲了上来，举刀挥砍。 当当当！ 一阵火光四溅，战刀劈在李尘身上的无形罡气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李尘目光微动：“果然有真有假！” 他发现靠近自己的数具兵人中，一半以上都是真的，但也的确存在着凭虚劈下的刀光，并未触发碰撞的反应。 可当他想要锁定那些兵人的真假之时，又一轮的刀剑劈来，长矛戳刺。 “更换位置了！” 李尘感受着其中力道的变化，心中微讶。 “而且力道也不同于寻常兵人，当中似乎有天地元气和筑基法力加持，变得强力许多！” 普通的兵人攻击，是无法撼动李尘护体罡气的，可如今，他未刻意维持的情况下，那股罡气竟然只挺过总共三轮不到，挨了十几次攻击就宣告崩溃。 如同玻璃碎裂的清脆响声在空中传出，刀光临身，砍向李尘身躯和头颅。 李尘伸手一拦，罡气裹覆手臂，格开其攻击又再几拳轰出，轻轻松松，就将身前数兵人击倒。 但这一次，李尘并未使用神光炮这般的神通机关器，只用寻常攻击，竟然未能将其击杀。 它们的力量和体魄似乎一下强化了许多，几可比拟炼气后期了。 这正是兵家战阵所独有的加持之法，全军都可从其阵势之中受益。 常氏兵人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冲了上来，更多刀剑如雨斩落，也有人在后方祭运元气，抛出了如同飞剑的飞矛攻击。 一把把长矛击中李尘身躯，再加上身前刀剑很，竟也逼得李尘不得不退后几步，以避其锋芒。 “真是不简单！” 李尘至今都还没有感受到真正的压力，不过却知，普通的筑基前中期修士，在如此密集而又凶悍的连击之下，只怕也得受伤。 筑基修士并非无敌，倘若短时间内承受的攻击达到十余倍于炼气境界的攻击，也有可能为炼气修士所伤。 李尘屈指成爪，在一阵宛若尖刀刮破铁皮的尖锐响声中，嗤啦一声，把身前的兵人胸膛抓破。 他的指爪经过强化改造，已是血玄金炼制而成的仿生龙爪，连着指甲的指骨，也是高强度的血玄金。 常氏兵人的身躯根本无法抵挡李尘的利爪，转眼功夫，又是一片血肉横飞，不时可见有兵人被抓破心核，瘫软倒地，也有被扯断手脚，挣扎着翻滚，无法再战。 可冲上来的兵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越聚越多。 李尘连连挥手挡住刀剑。 叮叮当当！ 密集碰撞下，表皮的龙鳞拟甲浮现，只擦出几道白印。 “嗯？” 突然，李尘察觉不对。 “那些死伤的兵人呢？” 不知何时，此前倒地的兵人消失了许多。 四周的时空似乎又再一次在他一时不察之中发生了转变，乱兵冲击，周而复始。 “我被带到另外一卦之中去了！” 李尘看向周围的人墙，恍然觉悟。 华永山的声音远远传来：“李峰主小心了，方才只是起阵，牛刀小试而已，接下来我要让八卦运转，天地雷风水火山泽循环往复，如若你无法打破阵势，我在其中所聚敛的元气就会越来越强，直至把这些阵兵强化至足以伤害筑基后期的地步！” 李尘抬头看去，果见头顶的元气漩涡似乎变得更加庞大了，每一名阵兵身上都笼罩上了淡淡的灵蕴光华。 天地元气赋予了他们纯粹的力量，元气总量得以提升，华永山的法力，却是赋予了它们筑基层次的质感，两者相合，正是天人合一，相得益彰。 一时间，龙鳞拟甲和护体罡气所承受的压力都变得大了起来。 李尘接连杀敌，感觉自己干掉了快有半百之数，可每当有兵人倒下，其他兵人便会趁机猛攻，以拖住李尘，李尘稍不留神，它们则又继续消失。 伤亡达到百数之时，终有十余名站在三丈开外的阵兵齐喝一声，十余人如一体，齐刷刷的隔空劈出一刀。 轰隆！ 如雷的轰鸣中，巨大刀罡如同飞刃袭来，猛然一下强行斩破了罡元。 若非李尘身上还穿戴着龙鳞拟甲，将其生生抵挡住，只怕这一下，就要真正受伤了。 饶是如此，李尘看到身上拟甲的一道裂缝，也是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 第14章 下马威 “合击之法，筑基之力？” “这些兵人竟然能够通过同步攻击，叠加其力量，斩破我的护体和拟甲！” 华永山笑声远远传来：“此乃兵家战阵之奥秘，若非如此，古修时代，为何会有那么多凡人诛仙弑神之说？” “李峰主，老朽已经熟悉此种兵人操控，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 他似善意提醒李尘，言语之间，却似带着几分锋芒。 李尘嗤笑一声，心里明白，这是华永山想要给自己这个峰主一个“下马威”。 养客之事，东主挑门客，门客又何尝不是在挑东主？ 必须得是当前实力和发展潜力都足够之强，能够满足人期待的强力人物，才有资格得到门客效忠，否则就算为了一时利益投效麾下，也不会甘心。 华永山毕竟是老前辈，见李尘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峰主之位，内心有无眼红嫉妒的想法，不得而知。 但但无论如何，一些隐约的优越之感，却是在所难免。 正所谓，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还长，倚老卖老，便是这种优越之感的直接体现。 为了在今后的相处之中，得到看重，更要卖力施为，好叫李尘知晓，他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一介老朽。 “动真格？既然如此，我也要动真格了，华道友，你要小心才对！” “天枢，暂时解除灵峰福地的防御警报，免得惊动各方！” 后面一句话，却是对连接在自己脑海之中的天枢下达指令。 天枢的声音传来：“是！已经暂时解除！” 李尘伸手扶额，轻轻在两只安装在上面的附角上面抹过。 轰！ 一股强大之极的气势升腾而起，倍于寻常筑基巅峰修士的巨量灵元化作法力，在原地激涌，盘旋起来。 李尘周身如同飓风席卷，随后更是有一股肉眼可见的腾腾烈焰生起，炽烈光华涌向四面八方。 “这……这是什么？” 华永山惊讶的声音传了过来。 “忽！” 李尘两腮鼓起，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吹出一口气。 狂风席卷，烈焰点燃，大片的元气，竟然化作熊熊的烈焰扫向四面八方。 十余丈内外，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扑通！ 又见几具兵人强行穿过火海，冒着身躯沾上烈火，要被烤焦的风险，朝李尘辟出了战刀。 李尘冷哼一声，鼻孔里面两道金色光芒飞出，如同利剑，射向两具兵人脑颅。 噗噗！ 两具兵人应声而倒。 “水之行，怒海狂澜！” 李尘伸手一抚，腾腾水声凭空而现，元气狂涌之中，被抹过的法力化作大量的水流，以瀑布之势疯狂冲击。 前方的所有兵人，顿时被冲走。 当这些水花冲到前方呈现扇状区域分布的烈火中时，那些火焰不但没有熄灭，反是如同火上浇油，把水流也点燃。 因为这些水汽原本也是同为李尘法力所转化，两者同根同源，并不会轻易干扰自灭。 “五行塑脏之后，我的五行宝体初成，已然能够动用五行灵根的力量，把一些法道的基础法术无师自通的施展出来了。” “虽然不太可能一下达到那些高明术士的地步，但利用《偃门全书》当中的元气引导之法，编录指令，亦能把这些基本之法运用自如！” 李尘面上带着微笑，看着那些兵人被冲走，烧焦，索性也上前。 又有一队兵人冲了上来，隔着十余丈合击劈斩，并有更远处的兵人趁机抛射战矛。 但李尘只是轻轻一挥手。 轰！ 球状的波纹带着激烈罡风向冲击，所有攻击都被摧枯拉朽般荡开。 李尘踏着泥泞的泥土而行，面前已是一排接近百数阵兵结成的阳爻之壁。 “雷云！” 滋……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电流声中，数十团踊跃着如丝电光的雷云飘了出来，陡然加快速度，如同球状闪电，飞快追击那些兵人而去。 噼里啪啦！ 整整一排的兵人应声而僵，复又见李尘伸手一推，当场就被打开一个缺口。 李尘面带冷笑，继续迈动步伐，向里面走去。 “怎会这样？竟然如此之强！” 华永山看得有些傻眼，他是能够通过秘法异术，把天地元气和自己的部分力量加持在那些阵兵上面不过，但这种堪堪抵达筑基层次，连一重修为都未必达到的力量，根本不是李尘这般巅峰高手的对手。 挂载在额头的附角，更是赋予了李尘不逊于另一巅峰修士的磅礴法力，能够以各种大规模的神通法术强行轰开阵势。 不久之后，李尘就接连杀倒一排又一排的阵兵，越来越多的尸体倒在地面。 “不来了不来了，李峰主，再这样下去，你的兵人都要被杀死大半了，这阵势也再难维持！” 华永山的苦笑传了出来，在李尘又再横扫下一批兵人之前，连忙主动解除了阵势。 随着眼前虚空的一阵如同海市蜃楼的变幻，李尘发现，原本扭曲昏暗的天穹恢复了晴朗，，自己麾下的兵人死伤小半，如同经历鏖战，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地面。 就在身前不远处，华永山持着令旗，百般无奈的暗自摇头。 其实他所长领域的确颇有价值，但碍于奇门遁甲本身所具的局限性，始终英雄无用武之地。 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李尘麾下兵人死伤近百，尽管李尘自己可以生产兵人，造价远比市面上的零售价格要低，调制**兵器，有时也远比甲士傀儡还要便宜，但总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他这般的散修，可承担不起这般的开支。 李尘看穿了他的窘迫，微笑道：“不要紧，为试先生身手，小小代价不值一提。” “我已看出，先生确实造诣不凡，如此兵家之法，正是我广云峰所急需，还请允我正式提出邀请，如若加入我广云峰，则为第一供奉。” 他略作沉吟，便通过了针对华永山的考验。 这人资料他早已调阅过，背景来历，基本无碍，如今又展现出了足可为自己所用的价值，当然要盛情邀请。 第15章 加盟 华永山并未故作矜持，很快就痛快选择了加入。 这一场交战下来，不仅李尘看到了华永山的本领，华永山也对李尘有了更加深刻的了解。 如今李尘经历傀儡化改造，已经展现出晋升大匠的潜力，此前的实力就是明证。 身为偃者，那一大群兵人，还有繁荣发展的广云坊，更是深受看重，即便这场较量未能得胜，也说明不了什么。 很多偃者真正的实力在麾下傀儡，更在其所掌控的势力，与那些讲究神通伟力尽归己身的外道有本质上的不同。 “先生入我麾下，以编制九宫八卦阵相关典籍为主，此间有阵道全书《玄门九阵书》，还有我所独创的阵道语言《符文之道》，可以用作参考。” 李尘当场安排了其主要工作，那就是为自己整备新兵，编成建制。 而这当中，又是以开发掌控傀儡的智能程序为主。 奇门遁甲博大精深，想要将其运用在自己傀儡军团上，并非容易之事。 李尘又不愿意专门花费时间精力去学，最佳的做法，当然是让自己麾下的人工智能去调度。 人工智能并非万能，它虽然因为算法特性拥有一定的学习能力，但这种学习，并非真正智慧，而仅仅只是一丝灵性而已。 四星傀儡，还远远无法做到自主学习那些东西的程度。 唯有如同小蝶小莹“学会”剑法那样，把相关的程序录入，才能使之达到运用自如的地步。 如此其实还是没有学会，但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已知其然，能够运用出来了。 这就好比机器写字，作画，能够操控机械手臂持握毛笔，描出非常标准的书法字体或者图画，本质上是“印刷”。 但李尘不管那么多，他对自己傀儡军团的要求，也仅仅只是能够运用这一套体系的力量即可。 他才不在意其究竟是如何实现，亦或能否在此道有深入的发展。 世间道途万万千，如果每一道都要懂，每一道都要学，那就是以有涯随无涯了。 李尘之所以把《玄门九阵书》和《符文之道》交给华永山，是要求华永山，使用自己的符文之道标准来进行。 “玄门九阵，符文之道？” 华永山怔了一下，前者的大名他倒是听说过，也曾渴慕这种类似百科全书的典藏版秘籍，但后者是真的闻所未闻。 不过他既修九宫八卦阵，对于阵道基础，也有着不浅的了解。 他只是听李尘简单介绍一番，就意识到，这是一种高度封装的高级语言。 虽然存在道蕴调度的效率问题，但论起开发效率，远远胜过原始的道纹和禁制。 华永山由衷称赞道：“此物不差呀，虽然未能尽善尽美，但也自成体系，足可运用在平常的阵道法阵上了。” 李尘道：“如若先生有兴趣，也可以着手完善它。” 华永山反应过来：“道友准备将其公开？” 李尘道：“不错，如此之物，唯有开源，才能发展壮大。” 华永山敬佩道：“峰主胸襟志向，当真老朽所不能及！其实我在年轻时也曾有感于阵道的道纹禁制艰深晦涩，常人难学，一度气馁，想要放弃，学会之后又豁然开朗，满足于此，不再思念过去困顿。” “我始终不曾想过，运用一门高度封装的语言将其囊括起来，便于常人理解和运用。” 阵道知识对于偃者而言，当真是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少有前辈高人去想什么创造新语言，对于他们来说，阵道改良而来的道纹和禁制，完全已经够用。 灵性智能架构的特性，更决定了他们主要依靠的并非此物。 偃者侧重的是硬件，不是软件，因此灵性智慧和相关程序全凭神通加持。 只有李尘独创机械智能架构，也想要发展出符文之道。 此后李尘带华永山参观坊市和一号基地，更是让华永山坚定了加入的心思。 但见流水线上，一条履带正运载之前那些兵人尸体，往外形如同丹炉的培养锅送去。 它们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斩杀，烧焦，电击，身躯残破不堪，但全部都被李尘派遣工蜂傀儡从交战的场地捡取回来，准备进行筛选和回收。 华永山亲眼看着，这些全部被装入搅拌机打烂，成为肉糜般的膏状之物，然后装入洗池冲洗，分离杂物，又提取构成血，肉，骨三大根基之物的不同成分，装入储藏罐中以待备用。 它们将会混入新炼的云泥当中，如同和面一般充分糅合。 如此的操作过后，机器开始调配真水，加入这种泥膏并各种辅助灵材进行炼制，只过了一段时间，便形成一个个汤丸大小，如同胚胎的泥人种子。 有机械手臂把它们捞取出来，准备放入另外的地方进行培养，只需要再过一段不长的时间，便会迅速发展成为人类外形的婴儿，然后又生长为泥人。 在此基础之上，进行一些特定的肌肉强化与灵元注入，常氏兵人便制作出来。 由于当中附带回收物料的缘故，总体成本在一千五百符钱上下，脑体中植入的简易芯片和通讯模块，同样可以回收利用，并不会花费太多。 战死的兵人尚且如此，那些伤残者更加不在话下，糊上一些云泥就自愈了。 这在偃者道途所体现出来的，是直接的价格差距。 因此这一番下来，李尘和华永山交战所造成的损耗看似不少，但折算下来，只是七八万符钱而已。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华永山同为偃者师匠，自然看得出来，李尘这一自动化生产的强大之处。 倘若再给李尘一段发展时间，争取到了外部的市场，这里就会有委托炼制的订单如同雪片飞来，各种机器日夜不停运转，劳作，源源不断为李尘生产财富。 这还只是李尘所展现出来的冰山一角，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各处工坊，作场，矿脉，灵田，都有这样的出产效率的话，一方豪强的格局便由此而成。 偃者道途，有钱不一定变强，但无钱肯定不强，他这也是穷日子过怕了，想要找个李尘这样的金主好好发挥余热。 第16章 投献典籍 商定加盟事宜，李尘当即召来三大商会管事，让他们帮忙在坊市购置材料，调拨人手，准备建造华永山和其家人的居所，然后又带其来到广云峰西南方向，一个风景秀丽的侧峰。 广云峰大小侧峰十八座，外围的十座被李尘用作军事用途，拱卫灵峰和坊市，如今已经布满各种战略导弹和雷鹰战机起降的隐秘机场，但靠近内层的侧峰，却未开发利用，如今正好调拨其中一座作为安置华永山和其眷属的所在。 李尘并未给他领土主权和开发，勘探之权，是不想让麾下门客有机会染指灵气根脉，但对普通的土地却很大方，整整一片山头都归其所有。 李尘和华永山，商会管事，筑工头目等人站在山岭观望地形，畅谈计划，已然是做好了动工的准备。 待得六月份，华永山返回海眼城，去把家人带过来，这里就会成为他的家园。 第二天，李尘又召见两名原天龙门的弟子，以及金阳门的鱼枫，姜轩，周思思等一众弟子。 其中天龙门的两名弟子，一男一女，分别名唤周成，云雅，带着几分忐忑，不知李尘寻他们何事。 周成带着几分试探，与鱼枫搭话：“鱼道友，你们怎么也来了，不知峰主可曾有告诉你们，今次究竟是所为何事？” 鱼枫瞥了他一眼：“我亦不知。” 周成面露纠结：“啊，那可真是……” 周思思心善，安慰道：“反正李师匠很快就要到了，稍安勿躁。” 周成暗自苦笑：“倘若能够稍安勿躁，我早就安定下来了，又何必多此一问？周师姐，你要知道，就在不久之前，我们这帮人可都还是战俘的身份啊！” 云雅也道：“众位师兄师姐，倘若有什么事，可千万不要见死不救啊！” 周思思嗔怪道：“说的什么话！” 他们年纪相差不远，这些日子同在一号基地的工坊里面工作，倒是开始有了几分同僚之情。 不久之后，李尘到来，还带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的华永山。 众人连忙执晚辈之礼相见。 李尘出乎他们意料，告知了一件喜讯：“我欲启动造符计划，大力发展我所研创之符文！” “你们都是对此物有所了解之人，本身也有工匠水准，可以在师匠带领之下探索此道了。” “这位是华先生，也是将来领导你们的主管之人，相关事宜，将转由他负责。” 众人连忙再次参见：“拜见华前辈！” “哈哈，好说，好说。”华永山的虚荣得到了极大满足，他知道这些工匠都是出自宗门的天之骄子，他一介草莽散修，可不敢有丝毫小瞧。 李尘私下传音道：“老先生，他们也曾得我传授《玄门九阵书》内容，并拥有一定符文之道基础，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使用就是，不过在这当中，鱼枫等人为金阳门弟子，今后也恐有其他事务任用，因此只是暂调过来帮忙，并不编入你麾下。” “你若缺人手，可从坊市其他地方招募徒工，亦或询问周成和云雅等人，推介合适的工匠加入。” “对了，我还将去本地天工学院，寻许长老与莫山长帮忙，你要不要一起去？” 华永山兴趣正浓，忙道：“同去，同去。” 李尘于是安排了一番，又带着华永山前往。 完善符文之道，主要依赖周成与云雅两人，他们为原天龙门弟子，如今依附李尘，关系反而比鱼枫等人还要更加亲近，今后也将以他们两人为核心，构建一支通晓符文之道的开发团队。 等到李尘和华永山离开之后，众人一下哗然，热烈议论起来。 鱼枫笑着拍了拍周成的肩膀：“你小子，刚才还说什么担惊受怕，依我看，你这次是得蒙师匠看重，将要飞黄腾达了！” “就是，今天中午这顿，你们两个请了！” 广云坊，天工学院。 掌管此间的掌院许长老亲自招待了来访的李尘两人。 由于此间正式开埠不久，当地驻点尚无生源，就连和许长老搭档的山长莫师匠也闲着无事，一起出来会客。 得知李尘来意，两人都颇感惊讶：“李道友，你想要在我院推行符文之道，令有志于此的学徒进行学习？” 李尘道：“正是如此，不知许长老意下如何？” 许长老道：“这恐怕不行，本宗传道授业内容皆为宗内钦天院所定，非在主纲之内，根本无法通过宗内入门考核啊！” 莫山长更是道：“实不相瞒，我等受命在此开设学院，执掌教化事宜，也是有成绩要求的，此间学业本已繁重，学徒们无法分心于此。” 李尘道：“二位怕是误会了，我并无干涉学徒们学业之意，也不会自大认为，自己之道，比前辈高人们精心编撰的课程更加适合学徒成长。” “但二位需知，并非所有人都能通过入院考核，顺利成为工匠，我之意是在学院之中开设附属的符文班，给入不了内门的弟子一条出路。” “他们若修此道，将来前程不必担心，将由我广云峰一力担之！” 李尘说到这里，取出一本自己给过华永山的，精心编撰的课本给他们试阅，并道：“对了，我还想请二位帮忙，将此书送至宗内。” 许长老正翻着李尘递来的书，再次露出惊讶之色：“你这是想要投献典籍？” 李尘道：“正是。” 许长老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道：“我会认真拜读此书，并为你传递上去的。” 说完忍不住问道：“李道友可是想要凭此获封一个名誉师匠身份？” 造化宗针对此事早已有一套流程，想当年，李尘的偃者工匠身份就是从此而来。 但工匠身份为门槛，容易获取，师匠和大匠却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大师……到了大师的层次，已经不受造化宗管制，而是讲究世所公认了。 一般而言，造化宗视其造诣，主动奉上匹配的名誉身份。 李尘微笑摇头：“我对名誉师匠身份并不感兴趣，只盼符文之道能得宗内前辈高人赏识，加以改进和推广！” 第17章 助学 若说李尘最初还对偃者名衔感兴趣，工匠身份，也的确曾经把他带入偃者圈子，令其受益匪浅，到如今，却是并不看重了。 这东西只是一块敲门砖，用过之后，没有人会再在乎。 以他身份，财富，都已经足以结交同阶师匠，掌控灵峰了，自然不用依赖。 华永山的经历同样足以说明问题，华永山不像李尘那样曾得造化宗册封，因此一直都是野生偃者，并非造化宗所承认的工匠之流。 然而，当其拥有师匠造诣之后，亦被大众当做师匠看待，同样能够投效峰主，担任供奉。 此前的蜈道人，袁夕夜等人，也同样并非造化宗出身的偃者师匠，但却走上了封疆之主的道路。 他们甚至比一些平庸的造化宗师匠过得还要更好，更具发展的潜力。 现如今，李尘已经拥有晋升大匠的可能，一切努力，都在朝着大匠而去，就算要追求名衔，也是求取大匠名衔更为划算，有何必要顾及这一所谓的名誉师匠？ 但有一点，造化宗对此道的推动助力，是他所看重的。 造化宗是一个能够保障法门通行，交流论道的平台，若有前辈高人赏识，亦有可能派遣门人来此取经学习，并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加以推广。 如若得此助力，未来甚至有可能凭此开宗立派，奠定自己又一道途根基。 李尘所主修的天衍之道，偏向于人工智能领域，而在研究此道的过程中，机械智能架构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其所采用的开发工具，就是这一符文之道。 在李尘的认知中，阴阳二气能与大道或者机关傀儡的硬件直接沟通，天衍禁制的原始四象，有着禁制之母之称的“元”，“衍”，“阴”，“阳”四大禁制，以及自然天成的那些先天道纹，更属于最底层的机器语言，为阵道根本和基础之物。 后天道纹实质与其相同，但多经历古修汇编，已然成为可以直接为人所理解的指令集合。 由此衍生的其他禁制，同样能与大道直接交互，产生神通法术的效果，乃是介于高级与低阶之间的语言，李尘过去所得的《玄门九阵书》，九大经典法阵，还有从古至今绝大部分阵道，机关傀儡的核心，都是运用这种阵道禁制编写而成。 从古至今，它都代表了阵道本身，亦是当今阵道与偃者之道最受瞩目的主流之物。 至于李尘自己的符文之道，符文语言，则是一种运行效率较低的解释型语言，需要通过虚拟机和解释核心来执行。 但其优势在于高度封装，简明易懂。 如若继续完善其特性，将来能够做到的事情更多，不再仅仅只是一门阐释大道的阵道语言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平台，一种体系，甚至事实上的新标准。 李尘一听许长老之言，就知道他还不懂那么多，也看不出自己决定开源的用意所在。 但不要紧，造化宗人才济济，必定会有人懂，说不得也有慧眼识珠之辈，能够提携自己，为自己实现这一理想增添助力。 至于什么闹市持金，怀璧其罪之类的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必要，但相对而言，这种知识，思维方面的财富更难攫夺。 能够认识到此物真正价值之人，提携和合作，远比抢夺更加划算。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单从这一点，就足以保证自己安全。 不过李尘也没有对此抱以太大期望，毕竟它与偃者主流的灵性智能架构相性不高，对于更高境界的智能核心研发也无太大益处。 真正的关键，机械智能架构，还藏在自己脑海中呢。 如若无法运用在实际之处，用于促进整个偃者道途的发展，造化宗和宗内大能也不会对它太过看重，评价充其量只是小巧。 李尘总不能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活，那些机械智能架构的知识也双手奉上，所以若真单独拎出来的符文之道不受重视，也能好听之任之了。 这种事情就两个字，随缘。 李尘借着这次拜会，向两人阐述一番自己的符文之道，顺便也是对华永山加以解释。 许长老对此并不是太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貌和对师匠同道的尊重强作耐心，也就当是增长见识了。 但李尘看出端倪，很快就抛出杀手锏：“许长老，莫山长，我打算整改一番自己在坊市中开设的傀儡工坊。” 许长老道：“哦？愿闻其详。” 李尘道：“此一工坊，是过去战争期间，我为应对天龙门人头蜈大军而兴建，它兼具着生产，装配，修理，拆解回收的功能，如今战争早已结束，应当新增多款战傀改装和制造，正式进军市面上其他常见傀儡的市场，不知你们学院可否与我合作。” 许长老道：“你是指……” 李尘道：“你们可派遣学徒前来实操，我在此间提供上手的岗位和练手机会，供学徒了解傀儡制作的全过程。” 许长老大喜道：“哎呀，这可真是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莫山长亦是连连点头。 众所周知，偃者道途是格物致知的道途，实证和心证，更是注重践行的修炼体系，如此想必会比任何讲解授课都更具优势。 这等于是用李尘自己的资源，为他们培养人才。 于是双方愉快商定此事，为那些尚未来到此间报名入院的偃者学徒们打造好有利的学习环境。 李尘再抛香饵：“我还将捐赠一些工坊出产的元器部件，以及价值十万的自产灵材给学院。”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初在白岩坊学艺的时光，倘若有免费的元器部件可用，他能玩的绝对不止普通旋碟那么简单。 两位造化宗之人听到更喜，这绝对是对他们的大力支持。 如此一来，不好好用心帮李尘办成他所请托的事情，简直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他们驻扎当地，也需要与李尘这位统治者打好关系，不投桃报李，是绝对混不下去的。 这个人情，必须得还，还要还得漂亮！ 第18章 罡石弹 一个月后，广云峰下。 “甲士出击！” “雷火演机，放！” 轰轰轰轰！ 一通如同枪炮轰鸣的巨响过后，千百以灵元和特殊罡石混凝，加以高压祭炼而成的弹丸脱膛而出，以超快的速度密集轰击。 转瞬之间，被当做靶子的巨大钢板就被打成了筛子。 随后鸣爆不断，伴随着强烈的爆炸，一个又一个拳头或者头颅大小的坑洞在其中出现。 “好，停！” “开始检测破坏程度！” 一群身穿蓝衣，胸口绘着黑纹应龙图标志的偃者学徒走了上去，利用自身神识和法力检测破坏的情况。 有人手持映画玉简，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试验似乎成功了，昂贵的软性乌金被取代，只用罡石的话，成本至少可以压缩八成以上！” 一名似是这群人头目的高级学徒欣慰说道。 “如此一来，我们也算是彻底掌握这一物的炼制技艺了。” 随即却又带着几分遗憾：“只是威力比原版的软性乌金为材时弱小了许多。” 不过他也明白，这是正常现象。 《偃门全书》里面早有记载，使用罡石取代之后，威能将会下降五成以上。 不久之后，他们按照试验的流程，把结果反馈到李尘处。 “滴……编号一七七零试验结束，试验结果，成功！” “正在归档中……” 辅脑“主宰”机械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玑化身的美艳女子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微微俯身，凑近在耳边，柔声说道：“主人，罡石弹已经通过所有验证实验，可以载入生产程序，开始大规模炼制了。 李尘此刻正半躺在一个呈现四十五度角倾斜的椅子上，上方浮金板悬浮，管线垂落，许多带有软体触点的接头连在周身上下的窍穴，面上还戴着菱形的呼吸罩。 他眼睛睁开，瞳孔散大，焦距全无，如在失神状态，在面罩里面瓮声瓮气道：“好啊，如此一来，傀儡军团终于得以成型，我亦能够成为真正的兵家将主，掌控千军万马了！” 兵家将主，又称兵主，乃是偃者道途所衍生的一个特殊身份。 兵主不以具体某一傀儡为凭，而是掌控整个傀儡军团进行作战。 这是自中古时代起，偃者们致力于把傀儡师摘出寻常个人好勇斗狠的斗法，较量范畴，升华至文明，道途之争的心血成果。 修习此道，偃者们就不再是寻常意义的修炼者，傀儡师，而是一个个国度或者文明的将领，统率千军万马，为了捍卫道途，争夺资源而征战！ 此道重在杀伐，于长生不朽并无直接益处，但却也是不可或缺的护道手段。 正是依靠着一具具的傀儡，成本低廉的机关造物等手段，偃者道途才能占取东胜洲，将之作为自身发展的根基之地。 在冰冷无情的战争机器面前，修真者再无踏莲曳波，凭虚御风的浪漫，只能被迫跟着转变成为兵卒，将领，成为庞大宗门的螺丝钉，前仆后继赴入战场，如同飞蛾扑火。 对于此事，外道们有着最为难以忘怀的体验，对于“作践”的首倡者，偃者们，更是有着深刻入骨的仇恨。 然而彼之仇寇，我之英雄，偃者们见兵家将主强力，也开始兴起主修此道的军团流派。 但这一道并非所有偃者都能玩转，身为峰主，家里有矿，是入门的基本条件，还有另外一点，就是要掌握类似李尘此刻所炼罡石弹的手段。 严格算来，这只不过是一门学徒级的技艺，但凡修炼了元气祭炼之法者，都能手工制作一二。 此物虽然能够突破罡元护罩限制，实现远程攻击，却也存在着威力弱小，准头有限等等致命弱点，在单打独斗的修士较量之中，并无太大的意义。 只有当它被成规模利用，成为千军万马所倚仗的手段之时，才能发挥真正的价值。 如此一来，其所涉及的许多东西，就绝对不是偃者学徒能解决了。 甚至于寻常的偃者师匠，偃者大匠，都无法掌握。 因为这涉及到成本控制和绩效管理，不再是小作坊式的手工生产，而是工业化的制造工程。 李尘依旧双眼无神，神识不知徜徉在何方境地，声音之中却似生出几分波澜。 “生产十枚，百枚罡石弹，我并无任何优势，它的上限就在那里，即便偃者学徒，尽心尽力去学，熟能生巧，都有可能比我做得更好。” “我也不可能专为与学徒比较，也去钻研此艺。” “但论及千百以上，更大规模的生产炼制，却又截然不同。” “这一点，恐怕就连寻常大匠，都难比我做得更好！” 李尘语气之中充满了强烈自信，因为他从数十年前起，就已经熟知其中分别了。 偃者之道，把大师之下都统称为匠，自有其深刻道理。 因为在真正的修道者眼中，他们都是只能按部就班生产炼制各种造物之人，是循规蹈矩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 他们根本就不是传统意义的修真者，入门第一阶，工匠之名，才是其真身。 一日为工匠，终身为工匠，不过匠之大者，在于工程，能够掌握生产流程和项目管理，亦可称为大匠。 这是在个人修为和偃者造诣之外的一个晋升之梯。 李尘在这方面是天生就有优势的，因为他生于末法之世，早就熟知凡人分工合作的模式，对于此道，也拥有着深入骨髓的经历和认同之感。 对于寻常偃者而言，颇为难以掌握的一个违逆超凡世界规律的理念，只不过是他的本能。 他所麾下的人工智能，更是为此而生。 让天枢等智能养他，绝非戏言，李尘是当真把这个目标作为至高理想去实现的。 “那就先炼它个一百万发试试看吧！” 李尘嘱咐天玑一声，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此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是一个寒风凛冽的荒郊野岭。 一身合金铠甲装束，英姿飒爽的梅萱站在面前，不满问道：“你刚才分心了？再来！” 不由分说，就是一刀砍来。 ， 第19章 虚拟实境和天道服务器 刀剑碰撞中，罡风四溢，梅萱那习自外道异大陆武者的刀法施展得淋漓尽致，一整套下来，李尘已经有些招架不住。 他虽然反应灵敏，即便梅萱战刀舞动再快，也能看穿其轨迹，身体的强度同样能够支撑规避和格挡，但不知不觉间，动作就似开始变形，然后丧失了守护自身的凭依，接连中了几刀。 几蓬血光染红了视野，不多时，李尘只感觉身上一阵血肉分离的痛感传来。 这股痛感很轻微，大抵只相当于小刀在外皮上割了一下，但是视野立刻一转天旋地转，然后就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了。 宛如神魂出窍，脱壳而出，李尘感觉自己飘飘然的浮了起来，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输了！” 梅萱面上带着笑意，得意扬了扬手。 “确实输了。” 李尘点点头，却没有在意，而是看向地面。 刷！刷刷刷！ 一瞬间，十具甲士傀儡同时现身，飞快包围梅萱。 梅萱惊叫道：“怎么一下这么多！” 她此刻似乎没有筑基修为了，面对十具二星品级的甲士傀儡，竟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李尘道：“我本来就可精细操控十具左右甲士傀儡，如若启动自动战斗的系统，统率数量更将达到千数以上！” 在一阵并不算成功的抵挡之后，梅萱绝望的被一群战傀包围，身上血光飞溅，很快就倒了下去。 “真是气死我了！没意思，不玩了！” 转瞬之间，又一道光芒浮现，但这一次，呈现出的却是穿着紫青长裙，长发飘飘的原身形象。 李尘点了点头，伸手一挥，四周的荒山野岭立刻如同蜃影变换，转换成为了如在魔方迷宫内的金属房间。 “编号八零一试验结束，虚拟实境单元测试通过……” 辅脑主宰忠实的声音传了过来。 梅萱落在一旁，犹自还在生着闷气，一副并不服输的模样，但李尘却已经在现实中拔开管线，取下面罩坐了起来。 李尘利用得自罗长山的“解脑之术”，以及自己从赵师匠那里习得的抽丝驳经之法，设计了一套接受和反馈神经讯号的模拟系统，作为虚拟实境的核心程序，并且利用部分核心充当服务器，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测试。 结果自是成功的，他现在已经能够利用其针对人体感官进行各种偷天换日的欺骗，使得身躯和大脑感知其内，作出各种各样的互动反应了。 对于掌控了大脑奥秘的人而言，这种程度的虚拟实境，其实并无太大难度，一些高明的法修，迷惑人心的幻术，也是由此而来。 但正如罡石弹，欺骗一人容易，迷惑三五人，乃至一群尚未修成元神出窍之法的修士都不成问题，维持大规模的虚拟实境，并且对登陆者各种各样的操作和交流互动作出反馈，却是极大的难题。 这需要不断完善其系统，并且针对计算单元和通讯传感方式作出改进才行。 这种完善和改进，甚至没有上限，因为未来他将利用此一虚拟实境维持更多人的同时在线，甚至要通过天枢等人工智能介入其中，彻底与之融为一体，打造真正意义上的物化国雏形。 届时，更多的战阵推演，智能训练，技艺研发等等任务，也要落在其中。 这几乎就是利用虚拟的法则打造一个阐述真实世界的模拟器！ 李尘眉头微皱，带着思索，来到不远处的一颗光球前。 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直径约莫丈许，以无形罡气凝炼而成的的无形立柱。 立柱中央，如同琥珀冻结在其中的，是一团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奇异光球。 它呈现乳白之色，静静悬浮，仔细看去，完全是由一团仙雾般的浓厚气体凝炼而成，但是在这股气状物质之中，依稀可见，细如微尘的粒子如同电芒游离，正在范围之内作着毫无规律的奇异运动。 这……是一台模拟电子云制造而成的灵化核心！亦是李尘在掌握灵光元晶技艺之后，利用光道塑性原理打造出来的一台全新核心！ 其名为“阐道者”，亦有一个被李尘寄以厚望的通俗用名，那就是“天道服务器”！ 顾名思义，李尘将要用它打造虚拟实境，甚至未来“物化国”的天道！ 其中的各种物理法则和超凡力量，都将通过它的模拟和阐述描绘出来，以神经讯号反馈的方式为登陆者所感知。 不过由于时间和金钱的关系，这一核心仍然处在萌芽阶段，因此李尘眼前的这枚光球只是一个徒具外形的空壳，它的计算力，甚至都还不及一枚最简单的入门芯片。 目前真正的数据处理，都是利用天枢的核心来完成。 “也该是时候强化硬件资源了，今后还将加大灵化核心的开发力度，务必使得虚拟实境上线后，能够通过同时容纳万人以上的压力测试。” “无法容纳多人同时在线的虚拟实境是毫无意义的，但实际运营之后，诸多琐碎问题的出现，将会牵扯大量时间精力。” “我总不可能全程盯着这玩意，然后出了什么幺蛾子又亲自处理，甚至闹到停机维护的地步！” “人才……说到底，还是缺乏精通阵道和符文之道的人才啊！” “如若有足够多的人手为我分忧，我也可以把许多非核心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做，专注于自己的发展了！” 李尘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他自感一些事情虽然并非燃眉之急，但从现在开始就着手布局，是非常有必要的。 片刻之后，他来到不远处的梅萱身旁，拔下她身上的连接管线，把一脸懵然的对方扶了起来。 “梅姑娘，你该学习了。” “学习，什么学习？啊，你说的是那什么阵道之法？” “不错，你必须在十年之内完成此道基础的掌握，算上你原本已有的偃者造诣，当能达到高阶工匠的水准。” “如此一来，再行掌握符文之道，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等你拥有了此道的能力，将来也能为我分忧……” 第20章 最差的一届 梅萱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惊叫道：“我可没有答应过你什么，为何要听你的去学那些东西？” 李尘道：“你现在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总得做点什么，自食其力才行，我所求者不多，能够胜任一些简单的维护足矣。” 梅萱羞恼道：“什么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你以为我稀罕吗？有本事你倒是放了我呀！” 李尘道：“放你绝无可能，我还得留着你作为底牌，应对梅家可能的寻仇。” 梅萱听得咬牙切齿，这家伙究竟是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把这种事情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李尘无视她的怒视，冷静分析道：“你虽然学业差了些，至今都还不是真正的偃者工匠，实是因为对此道缺乏兴致，无心向学所导致。” “以你家世，自幼雇请工匠当中的高手悉心教导，其实底子也不薄，只是后来为诸多杂艺所干扰，又因爷爷溺爱，纵容放弃，才逐渐荒废了在此道的发展。” “你为豪门千金，便是不学无术，也完全可以前程无忧，因此后来所学，多是一些御下之道，或者人情往来的交际应酬。” “除此之外，便是各种杂艺，学识，以供谈吐之资了。” 梅萱看着李尘谆谆教诲的模样，一脸恶寒：“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还嫌弃我不学无术？简直岂有此理！” 梅萱简直要被李尘给气坏了，这家伙一来就嫌弃她白吃白喝，还说什么不学无术，一直都自视甚高的她，自尊心都有些受到打击了，但同时生出的，更多却是不服。 “我自幼修法炼气，又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怎么就不学无术了！” 李尘轻轻摇头：“这些统统都没用，在我眼中，还及不上一名普通学徒掌握的百工手艺有价值。” 梅萱冷笑：“小小学徒，怎能与我相提并论？” 李尘道：“你出身不凡，你的爷爷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才能夺得资粮，攒下偌大基业。” “不要以为这便是本事，真正的本事，是白手起家，自力更生。” “你扪心自问，若我把你泥人化身放出，以全新身份在广云坊谋生创业，你能做到何等程度？” 梅萱道：“我……” 话到嘴边，却突然冷静下来，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才不上你的当，我偏就在这白吃白喝，你能奈我何？” 她有自知之明，才不会傻乎乎的听信李尘激将。 而且在她看来，李尘之言，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她明明就是世家出身，凭什么要跟他李尘或者蜈道人那样白手起家？ 李尘自顾自道：“不过你底子好也是事实，我已专门为你打造三年复习五年提升的改造计划，再加上两年实操强化，当可成为一名合格的阵道工匠，届时我便将把更加完善的符文之道传给你，届时你掌前端，负责这一虚拟国度的运营。” 梅萱尖叫道：“我才不要！” 李尘道：“好，就这么定下了。” 梅萱气得直哆嗦：“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 李尘当然听得懂人话，也知道梅萱抗拒和不服。 但他并不在意，有些事情，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他就按照自己设想提出计划和要求，能否实现，还得静观其变。 此刻的梅萱，连身躯都无法自主掌握，一脸不爽，但却仍旧不受控制的往另外一边的房间走去。 李尘也走了出去，他现在看似轻松，实际上忙碌无比，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几日后，时间到了六月底。 华永山依照约定，如期返回。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家眷仆从也一起带了过来，即行搬入李尘斥资，专门为其打造的华家庄园。 从此之后，李尘麾下，就正式多出这么一位经验老到的师匠级供奉了。 华永山身为偃者，也是醉心技艺之人，更是一门心思想要在生命的最后几十年有所发展，为子孙后代多攒几分基业，一来就主动接手了李尘指定的战阵编制和创符计划。 但这两者，仍然有所不同。 对他而言，把李尘麾下的傀儡军团编入战阵，使之能够达到实战化的程度，只不过是一项工作。 反倒是创符计划，自己颇感兴趣，那才是真正上心的东西。 在这时候，李尘也见到了华永山的儿女，结果却哑然失笑。 原来，这华老先生曾经娶过多房妻妾，老至百年前已经作古，嫩至今年才二十岁都有，带过来的，也是最受宠爱的三位而已。 他在最近十余年才确认自己晋升无望，想到要传宗接代，幸得筑基修士体魄强大，异于凡人，终是费力求得灵药，成功造出了后代。 结果却导致，他已经年过二百，长子却才只有十二岁，次子和几位女儿也仅得十岁，九岁，八岁…… 除此之外，他也曾经收过几位徒弟，但多半已经各自出师，在外谋生立业去了。 那些是像李尘在卧虎丘和铠都时期所做那样，在漂泊至某地之后，数年之间，随手指点的记名弟子，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华永山倒是早已看开，不惜脸皮为血脉后人求前程：“东主你造诣非凡，若能把他们收入门下，加以栽培，那是再好不过，老朽年事已高，实在再无精力照顾了。” 李尘道：“那就先让他们转投我门下，做个记名弟子吧，先生请放心，若是当真可堪造化，我必定视同己出，传授真法。” 只不过，李尘简单对几名儿女测试一番，就开始失望了。 倒也不是他们顽劣，或者基础薄弱，不可雕也，相反，华永山对几名子女非常爱护，自幼就严加教导，一个个都彬彬有礼，而且基础扎实。 但这种平庸之材，天资实在有限，即便不惜资粮和代价加以栽培，充其量也就是高阶学徒的水准，连是否能够成为正式工匠都存疑。 “这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李尘在卧虎丘和铠都期间，都曾有过授徒经验，但却好像一届差过一届。 心里颇感无奈，但面上不动声色，仍然答应下来。 第21章 大师的记挂 在李尘的努力之下，诸事顺利进行。 李尘本意，是要通过广云峰与天龙峰，源源不断获得自己修炼上进所需资粮，为晋升大匠打下坚实的基础。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无论成功晋升，亦或最终失败，他都要为将来处境早做准备。 有些事情不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做好，需得有长期计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着手进行才行。 梅萱见着李尘终日忙碌，禁不住问他所图为何。 李尘沉吟一阵，告诉她自己是在为将来作打算。 倘若自己能够顺利晋升，今日所为之事，便是未来强大的根基，拥有成建制的傀儡军团和庞大势力，财富可用。 倘若终生无成，和那些庸碌修士一般死去之后，依然能够在此世留下自己的道统和理念，深切影响后来者，如此也算是不枉来这世上走了一遭。 梅萱听了，有些震撼，也有些无奈。 落在这样的人手里，她可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逃脱的机会。 就在这时，天工学院那一边，也有消息传了回来。 许长老派人把李尘请了过去，第一句话，便是让他喜出望外。 “李道友，喜讯，大喜讯呀！” “我们在此要恭喜你，这一次，你可真是遇着贵人提携了！” 李尘面露异色，问道：“此话怎讲？” 许长老长吁短叹，似乎还带着几分埋怨：“宗内的东方大师看好你，特地出面为你作保，推行符道之事！” “我说你也真是的，既然认识如此强力的人物，为何不早说出来？” “需知东方大师可是太丘仙城之主，宗内的当权长老啊，如若按照正常的渠道推举上去，就算最终同样能够得到认可，也定然不会像如今这这般雷厉风行。” “你可知道，宗里面已经通过论证，认为此一理念确实可行，将要派遣高明师匠来此交流论道。” “如若进展顺利的话，不出数年，便能得出骄人成果，确实运用在炼气与筑基境界的层面，甚至有可能选入阵道附录，成为《偃门全书》的备选文章。” “到那时候，李道友你可就是当真是名利双收了！” 许长老口中的备选文章，是宗门为鼓励偃者公开自己法门，促进交流和进步所设的内部刊物当中的文章。 这一内部刊物，甚至连正式的名称都没有，常被以“新刊”代指。 但许多《偃门全书》当中的技艺和法门，都曾被录进其中，供宗内高手阅览。 这等于是一个公示的平台，如若久经考验，毫无破绽，才有机会选入《偃门全书》，为诸天偃者所得见。 不过古往今来，随着各大道途体系的逐渐完善，这些备选文章能够最终录入全书的，越来越少了，除非当中出现什么理论体系的重大突破，亦或极其有用的应用技术，才会得到额外重视。 此世道途已经相对完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现有的理论和体系，完全足够人们修成长生不朽而不足尽窥其奥秘，因此各方对这仅仅只是有“可能”收录入《偃门全书》的备选文章并不如古时那么看重了，除非恰好正是自己主修道途，亦或能够对自己修炼有所启发，才会额外多投以几分关注。 饶是如此，也从来没有任何人胆敢小瞧其中之物，因为说不定哪一天，它就是引领道途鼎革的全新潮流，率先研究此道，对此有所了解之人，必定占据先机，能够在接下来的大时代中取得长足发展。 此刊并不对外发布，因此许长老也没有办法给李尘带来样本，但却言之凿凿，的确是出现在其中，如今已经有不少有资格看到它的人知晓了此一法门的存在，对李尘提出的构建符文之道的体系也颇感兴趣。 许长老不无羡慕，似乎也完全没有想到，李尘竟然隐藏得如此之深，有这么深厚的关系也不拿出来使用。 “太丘仙城，东方大师！” 李尘却是没有想到，那一位竟然当真关注着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又不是当真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躲躲藏藏，不敢见太丘仙城之人。 如果那位东方大师当真对自己怀着歹意，恐怕也早就找上门了，不会在自己与造化宗有所交集之时，主动出手帮这个忙。 创造一门语言容易，推广流行，甚至使之形成事实的标准，却是难上加上，李尘也自知，自己一个人搞不定这件事情，东方大师的关注，反倒没有那么可怕了，反而还是一个机会。 他冷静下来，探问道：“东方大师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人物？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许长老燃烧着熊熊的好奇之心，满眼都是探询：“李道友，你是如何结交一方仙城之主的？” 李尘笑而不语，结果在许长老心目之中，形象变得更加神秘和高大了。 七月十日，又一班飞舟到来，许长老提及的造化宗来人抵达广云坊。 他们是专为与李尘合作开发符文之道而来的。 本来李尘就算投献典籍，得到认可，也不可能受到如此重视，是太丘仙城的东方茂另眼相看，才派出了自己麾下的一位精英师匠前来，顺便与李尘取得联系。 李尘并不知道，恰好这位徐龙师匠，就是当年之事的知情者。 李尘的不辞而别，可是把庄管事坑得够惨，提心吊胆了一整年，见东方大师未再追问，方才逐渐放下心来。 “这个人就是李尘？莫不会像当年坑庄管事那样坑我吧？” 李尘感觉这位宗门特使看自己眼神有些怪异，似好奇，似提防，又似幽怨，不禁感觉莫名其妙。 “这人认识我？糟了，难道他是庄管事的人？”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东方大师可能对自己感观不错，持欣赏态度，但架不住底下可能有人讨厌啊！ “还好，我如今大小也是一位封疆之主，今时不同往日了！” 李尘自感已经是条地头蛇，倒是有几分自保之力了。 怀着莫名的忐忑，两人都是于我心有戚戚焉，小心翼翼的彼此见礼，客套，然后才就符文之道的正事正式攀谈起来。 第22章 如虎添翼 “李道友，符文之道如今是如何个情况，想必你这个首倡者比我们还要更加清楚，一些话我就开门见山直说了吧。” “东方大师对此的评价是，小巧有余，大用不足，至少暂时而言，还看不出它有何特殊用处，充其量就是模仿符道符箓，快速生成足可施展神通法术的咒文之类……这应该不错吧？” 徐龙在落座之后，喝了一口侍女奉上的香茗，旋即便开口说道。 李尘道：“确实如此。” 他不得不承认，东方大师的确眼光毒辣，一下看出此物的确与符道符文有关。 其实最初之时，他也是通过符箓利用道纹禁制的方式，联想到解释型的脚本语言，从而进行改良。 李尘设计这一套东西，借鉴了大量符箓咒文的理念，若非如此，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入门者，绝无可能凭空创造出这么一套体系。 其实李尘对于此道真正的贡献，在于提供了整套的解决之法，更曾深入结构底层的道纹禁制，重新编译了一些新符文。 如若说符箓，咒文，多用于符宝，用于激发一次性的神通法术，亦或形成类似“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的符宝，他的符文，就是偏重于铭刻在晶板之上，形成提供法力运转环境。 两者看似都是某种道纹禁制的封装体，但实际上，已然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 徐龙指出了它的局限性：“若真如此，它也将面临着和符道一般的困境，那就是承载的道蕴不足，符箓之间，难蓄大势。” “我们欲与道友共研此道，其实源自于一个偶然，那就是我太丘仙城之人在宗内值守之时，意外发现道友托此间天工学院许长老提交上去的申请……” “于是你们就找到我了？”李尘眉头微挑。 徐龙道：“不错，东方大师与其说是对此道感兴趣，倒不如说，是对你这个人感兴趣！” “他决定给你一个机会，于是才促成此事！” 他言下之意，就是道友你的所谓符文之道其实也是拾人牙慧，捡起符箓，咒文等物的故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李尘不置可否道：“也许它会有别的什么用处也说不定？” 徐龙淡淡一笑：“是用在你那开山采矿的傀儡之上么？” 李尘心中一惊：“你……你怎会知道？” 徐龙伸手，指了指天上：“古修常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对我等偃者来说亦然！” “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你为戚大匠效力之时，东方大师就曾对你有所关注，若非如此，也不会专门派人来接引。” 他说到这里，促狭一笑，却是问了李尘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如果我告诉你，当年东方大师其实就已经非常赏识你，想要赐你一个大好前程，若你接纳，莫说如今这两座灵峰福地，就是更大财富，权柄，都已到手，甚至还有望享用太丘仙山之仙泉灵脉，得到更多珍稀宝材，你会后悔当年一走了之不？” “这个……” 李尘如今是彻底肯定了，这位徐道友表面看着一本正经的模样，但私底下，绝对不是什么好鸟！ 这个问题问得，纯粹就是磨人啊！ 不过李尘只是纠结一阵，就正色道：“其实要说完全不后悔，那是骗人的，当年我误会了大师好意，实在不知好歹。” “但若时光倒转，再来一次同样的际遇让我选择，我仍然还是要这么做。” 这回徐龙是真的惊奇了：“这却又是为何？” 李尘道：“因为我自修炼之初，就下定决心，要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草莽散修！” 他看向徐龙，饶有深意：“或许我真的错失了一个机会……但，人生之事，不正是有失有得吗？” 他李尘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也是灵峰峰主，一地豪强。 就算没有东方大师赏识，可能也会有西方大师，南方大师。 他本身就是人才，本身就有价值。 若非如此，如今发起这项创符之业的，也就不会是他，而是徐龙等人了。 徐龙沉吟良久，并未再接这个话茬。 他并未在言语上面压倒李尘，反倒被彻底压制了。 而且还是毫无脾气的那种压制。 徐龙明智的提及正事：“我知你麾下紧缺人才，因此带来了十名在此道小有心得的正式工匠，我自己在福禄之道也略有了解，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尘小心问道：“不知东方大师想要在合作中获得什么？” 徐龙淡淡一笑：“合作？不，道友怕是误会了，东方大师只不过是欣赏道友，想要看看道友究竟能够走多远而已。” “若说东方大师当真想要从中得到什么，那就是提携后辈的成就感，以及顾念你等修炼上进的潜力，提前结个善缘吧。” 东方大师并不知道李尘在机械智能架构方面的运用，对于此道真实潜力的看法有有所偏差。 或许今后，李尘扶摇直上，会让他的想法有所改变，但如今，的的确确，是当真不求什么。 李尘扪心自问，倘若自己堂堂师匠，赏识一名凡人，要提携于他，大概也是如此的心态。 自己就根本不会去考虑，那名凡人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也不会觉得，那名凡人未来就一定能够修真问道，甚至一路晋升，成为和自己平等的存在。 李尘点了点头：“明白了，若有机会，我必亲自觐见大师，表示感激。” 有了徐龙和他带来的一班工匠加入，创符计划的进展一下大幅提升，许多底层的禁制被重新编写，符型和文理更加清晰整洁，架构也更加规整。 直至此时，符文之道才算是真正浴火重生，展现出了全新的生命力。 不仅仅如此，李尘还趁机从山民之中遴选幼童，加以教导，储备大量相关领域的符文师。 他现在不求精通其原理的偃者工匠，只求懂得运用和编写符文程序的学徒工，在别人安排之下埋头做事。 假以时日，这些必然转化成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 第23章 广云十年 寒暑以往，岁月枯荣，不知不觉中，李尘来到广云星已有十个年头。 这是李尘踏上修炼之途以来，财富累积和造诣提升最快的十年，无论修为，实力，底蕴，人脉，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坊间诸事，可称一切顺利，各行各业都在蓬勃有序的发展着。 李尘利用天枢等人工智能进行统御，毫无疑问是明智之选，如若换成传统的人手，必定要任命大批长老，管事，执事之流，机构愈发臃肿，自己这位峰主也得日理万机，维持这方地界的统治秩序，无法像如今这般当个甩手掌柜，把一切交给麾下智能就行。 而若想要像戚大匠那样，交给自己完全信任之人，李尘又暂未拥有那样的条件。 他坐拥灵峰足十年，倒是已经培养出一批既有忠诚，又有能力的心腹部属，但却感觉稍欠独当一面的能力，平常灵峰福地无事倒也罢了，一旦有事，还是得自己出面解决。 因此李尘一直以来都是依靠人工智能居多，并且对它们的成长寄予了厚望。 天枢等智能之所以能够胜任更多复杂事务，也是得益于这几年间符文之道的迅猛发展。 李尘训练出大量能够替代自己做基础之事，不断完善和改进智能系统的劳力，终于能够把自己从机械重复的符阵编程摘出，去做那些更具意义的事情。 等到人工智能有所发展之后，那些符阵本身都逐渐为智能所掌握，发展速度一日千里。 对此徐龙等人感受倒是不深，因为李尘知道闷声发大财的道理，把大量的资源和金钱都投在了不断增加计算单元和工蜂傀儡等事上面，只待有朝一日，量变攒成质变，即便是大匠修炼所需之资，都能够轻而易举的供应。 此刻，广云峰外，北麓荒郊。 李尘和华永山，周成，云雅等人正坐在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放眼望去，前方兵马如林，上百披坚执锐的常氏兵人列着严整的队列，正在前方演练。 “列阵！” 一声嘹亮的命令响彻全场，兵人如潮而动，飞快向着四面八方散去。 它们穿梭蛇形，在空地上摆出了复杂的阵型，不久之后，前方仿佛有云雾笼罩，原本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空地竟然变得无限拉长，辽远起来。 李尘亲自掌控着这些常氏兵人，敏锐的感应到了当中的变化，不由得满意点头。 “初阵已成，战场效果已经显现！” 奇门遁甲之中，兵家战阵有一个最为重要的概念，那就是界域。 此是宇道空间的概念，界域之内，为一洞天，大小皆以其名。 故老相传，混沌如鸡子，大神盘古开天，就是在其内劈出虚空，随后又以身为柱，日长一丈，不断将其扩大。 战阵之域，当然无法与大千世界相提并论，甚至小世界，小洞天都远远不如。 但其亦有壁，足以形成空间的封锁。 战阵初成，便能够隔绝内外天地，形成一处封闭的小洞天，专为困住入阵交战双方而设。 如若敌人不通此道，也没有足够破碎虚空的神通法力，便将被困在此间，直至阵法消散。 “当年我曾听闻戚大匠的五行战阵，事后战报也略有了解，但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也可以掌握这般的力量。” 李尘嘴角微微翘着，面上带着感怀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一幕。 “似乎很成功嘛！”华永山看了李尘一眼，对他所展现出来的军团统率力有所惊讶。 他也知道李尘拥有智能核心，猜测应是借了此物的辅佐，才能做到千军万马如臂使指。 但是如此漂亮的布阵，可不是普通智能核心能够做到。 “变阵！” 李尘一声令下，兵马齐动，一排排人墙踏着坚定的步伐开始移动起来。 他们就仿佛是铜墙铁壁，在阵法所笼罩的战争洞天，不停压迫假想敌人的生存空间。 “投放测试傀儡！” 李尘对掌控军团的天权下令道。 “投放测试傀儡！” 天权很快重复了他的命令，然后遵照执行。 数十具兵人和机关人木兵组成的测试队伍被一具驰车状的傀儡运了过去，飞快在战阵面前停下，然后如同散兵游勇那样毫无章法的强行冲阵。 嘭！嘭嘭嘭！ 作为敌军的傀儡手中持着如同短铳的枪械，罡石弹连发，成千上万的灵元子弹朝战阵喷去，但阵中兵人很快变阵，盾手出现在面前，抵挡住了攻击。 扑簌簌！ 箭雨喷射，不时有敌军倒下。 李尘再次下令：“把金刚也投入战场！” 不久后，丈许高的尸傀金刚也被投放进去，举着精金打造的铁棒旋转横扫。 不断有普通兵卒被其扫飞，砸碎。 但见淡金涟漪如同水波涌现，更多兵卒出现。 他们变阵诱敌，把金刚引入了战阵的深处，然后结成人墙死死困住。 金刚被束缚在狭小的空间内，狼奔豕突，却接连碰壁，苦战半个多时辰，终是被几张坚韧的精金大网罩住，卸了铁棒，一拥而上当场活捉。 啪啪啪！ 热烈的掌声响了起来，华永山等人尽皆表示祝贺。 尤其是参与其中的负责人之一，原天龙门弟子周成，云雅，更是把手掌都拍得通红。 “不错，验收通过。” 李尘不出意料的宣布了此事，让诸人心里仅剩的一点担忧也放了下来，旋即便是由衷的轻松与喜悦。 李尘道：“有劳诸位了，这多年以来，你们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今晚务必赏光，我为你们摆酒庆功！” 华永山笑道：“多谢东主！” 众人亦是忙道：“多谢峰主！” 李尘笑着看向周成，云雅：“你们二位，也该是时候成家立业了，以我之见，不如就趁着这次机会给你们放个大假，把事情给办了，然后先休息一个月，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已向东坊主要了一块土地，命人在其上为你们建造居所，你可与坊内筑工头目老洪联系，告知你们自己的需求。” 云雅羞涩看了周成一眼，周成却是大喜，面露感激道：“多谢峰主！” 第24章 齐麦谷证道 “李尘啊李尘，你对你的手下，可还真是好呢！什么为他们着想，许他们成家立业，安稳生活，说到底还不是想要利用他们的劳力，剥削财富？” “不过如此一来，那周成和云雅怕是当真要对你死心塌地了，甚至他们的儿女后代也要留在此坊为你效力，其他人看到了，同样深受鼓舞！” “你可还真是会趁机收买人心啊。” 广云峰下，内谷中，当李尘回去的时候，梅萱正坐在一张精金外壳的浮空飞椅上，面含笑意，不知是褒是贬的说着李尘。 李尘无动于衷：“虚拟实境现今如何？我没有收到警报，应是一切良好吧？” 他问的是意识连接的天枢，天枢当即禀报道：“情况一切正常，持续运营时间，三千三百零一日……” 李尘默然点头。 九年。 整整九年不停机的持续运营试验也通过了，基本可以认为，在线维护和更新的手段已经成熟。 相较于数年之前，他所掌握的虚拟实境技艺还很粗糙，这些年李尘又从市面购入了一些相关方面的典籍，以及雇佣抽丝驳经方面的精英工匠为自己完善反馈符阵，终是得以完善。 至少，物理法则的大框架，种种自然现象，都已经能够模拟出来，只是精细的程度还有待优化而已。 好比虚拟实境里面的一方天地，地面看着还正常，远景和星空干脆就是贴图，很多区域也用虚假的界壁禁止通行。 剩下的，就是日常维护和运营消耗方面的准备了。 为此需要大量计算单元，用于组建“阐道者”，天道服务器的阵列，能源设施和相应的守卫力量也不可或缺。 还要考虑各种虚虚实实的部署，让外人难以接触和破坏。 这是一项费时费力的大工程，即便李尘在技术方面已经累积得较为完备，亦需花费这么多年才能真正将其完成。 而且可以预见的是，未来随着物化国的正式上线，运营开支必将更进一步增大。 “你说错了一点，我的确利用了他们的劳力，也想要收买人心，获得忠诚，但我并未剥削他们，因为我所给予他们的东西，并不差于他们创造的价值，甚至还给了他们足可经营传家的产业。” “我和你们梅家最大的不同，在于支付报酬的多寡，量变累积质变。” 直至与天枢交流完毕，李尘才回过头，认真回答梅萱。 梅萱听得牙痒痒的，冷哼一声。 李尘又道：“而且，我很快就要完成原始的积累，转入更高的智能化阶段了，五星智能……应当足以实现超越逻辑的自主编程，彻底取代底层符阵录入的人员！” “很快周成他们就得失业，他们的儿女，若不修炼至师匠境界，还真不见得能为我效力，我这不是收买他们，而是给他们过去劳动的回报，以及保障未来生活。” 梅萱闻言，心中一惊：“这么快？” 李尘道：“这些年来，我在此一领域的发展几乎陷入停滞，但却并非无计可施，而是在为蜕变积蓄力量。” “单纯累积数量和计算力，的确对人工智能的提升无益，但大量增加的分机，并行的任务，足可支持更多工程同时进行。” “我把它们运用在矿山，灵园，进行更大规模的采集和种植，又通过商业的手段调节市场，从中攫取更大利益。” “偃者道途，早有许多前辈高人累积的技艺，可以为我所借鉴，区别只在于，过去我买不起，这些年却买得起！” 不过在这同时，李尘亦是不无遗憾：“只可惜，同时要做的事情还是太多了，钱财资粮，远远不够啊，如果能有更多财富就好了。” 一场场试验，一个个项目，都像是无限吞金的怪兽，以致这些年，李尘明面上越来越富有，却像得了穷病，现金常年少于千万符钱。 尤其是曾经答应过要资助试验的齐麦谷那边，炽阳神雷的实战化愈发深入，烧钱速度也越来越恐怖，偏生这东西对李尘自己也很重要，还断不得粮。 幸得李尘私下里有隐秘的矿脉补贴，不惜代价大量开采，算上灵石和各种灵材，总算得以维持。 “主人，你回来了，先喝点茶吧。” 说话之间，人偶少女小蝶端着茶盘走了过来，一身粉红素雅长衣，下罩烟纱散花裙，柔声说道。 顺便也给了梅萱一杯：“梅姑娘，这是你要的茉莉花冰茶。” “多谢。”梅萱接过，悠悠的操控飞椅飘向阳台，独自享受去了。 李尘没有理她，召来另外一个漂浮在旁边的飞椅，坐了上去。 “天枢，把我接入虚拟实境！” 一声令下，李尘眼前黑暗，意识仿佛穿过莫名的通道，连接到了一个无边广袤的荒原上空。 轰！ 他才刚刚上线，就见到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炸开，太阳急剧扩散，带着无边的烈焰辐射过来。 李尘只感觉全身痒痛，旋即竟是如同烈火焚身。 “你正在遭受攻击，已进行屏蔽！” 血红色的提示显现在眼前。 李尘无语怔了好一阵，终于才反应过来，那是齐麦谷在进行有关炽阳神雷的模拟实验。 “哈哈，哈哈哈哈！” “李道友，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突然，李尘颅内的辅脑传来了齐麦谷欣喜的声音。 “我已掌握炽阳神雷诸般变化，彻底心证神通了！” “什么？你证道了？”李尘面色一变，旋即却又同样欣喜。 齐麦谷的底蕴原本就深，这么多年以来苦心钻研太阳之道的相关变化，现如今，果是成功掌握这一大匠层次的高端技艺了。 他过去只能做到借助有形之物的实证，而今却能以法力完全复现，这就是根本性的蜕变。 李尘很快赶到齐麦谷的住处，那是在死亡山谷的东南方三十里外，一个山间别墅，格外清幽。 齐麦谷正在那里等着李尘到来，见状只是淡淡一笑，自掌间凝聚法力凝成的白色光球，抛向远方。 轰隆！ 一场熟悉的神雷爆炸，在十余里外轰然绽放。 第25章 化龙而去 巨大爆炸来得突如其然，但其威能与声势丝毫不含糊，转瞬之间，李尘的视野就被一片炽亮的光茫所充盈。 随即恐怖的冲击波如同飓风袭来。 天眼系统下，警报之声又再一次疯狂响起，和以前曾经进行过多次的神雷小型化试验一模一样。 但李尘此前却亲眼看着，它是由齐麦谷亲手激发，并非运用那些材料炼制而成的实物神雷。 “心证！” “果然是实证圆满，心证自成！” “你没有借助外力，纯以自己法力模拟出了炽阳神雷爆炸的诸般变化，这就是把炽阳神雷修成了自己的造化神通！” 炽阳神雷是货真价实的大匠级技艺，非偃者大匠不能掌握。 那么由此而论，现在的齐麦谷，已经是无冕之大匠！ 李尘又惊又喜，带着几分震惊看向胡须拉渣的齐麦谷。 齐麦谷道：“不错，若说法道主修五行和阴阳，模拟的是自然之中关涉它们的诸多变化，那我等偃者道途就是更为广泛的天地法则和超凡现象。” “实证所能炼制出来的炽阳神雷，我已经完全掌握，因而法力蜕变，拥有了炽阳神雷的属性。” 李尘道：“如此说来，道友你就是人形自走神雷，能够随意运用此一力量轰杀强敌了。” 齐麦谷道：“其实也取决于我所拥有的法力强度，还有神识操控的精细程度。” 李尘知道，这是他的自谦之言。 炽阳神雷的威能，可是非同小可。 即便过去实力再弱，掌握了这一变化，也可跻身成为杀伤力排名诸道前列的大高手。 更何况，他也有极大可能掌握太阳神光的力量，弹指之间射杀敌人，手段令人防不胜防。 这正是偃者道途除却傀儡化改造之外，修炼变强的另一模式。 如果把傀儡化改造比作外道炼体的话，那么这一心证，无疑就是神通法术。 不过相较于自身战力，宗门世家更加看重的，恐怕是其领导之下，实证之物的生产炼制。 他的神通伟力可以不归己身，转化成为实体化神雷炸弹，源源不断生产出来。 “恭喜齐道友，你这次证得此道成果，恐怕很快就要被宗门调回，加以重用了。” 李尘突然意识到，自己这边，是留不住这个人才了。 如此战略级别的大才，任何势力也得珍而重之，岂能再留在这边？ 齐麦谷道：“如今我修为还只有筑基巅峰，也未得门派认可，授以大匠身份，但我可以感觉到，体内血肉和元气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带动修为提升至结丹也是迟早之事。” “过去生涩难懂的许多道理，也似乎变得清晰起来，只要加以整理，便是水到渠成的晋升。” 李尘道：“那必须尽快通知金阳门才行，若得门派重视，不惜代价进行栽培，晋升是顺理成章之事。” 此后李尘代他向金阳门发去消息，果然得到高度重视。 仅仅只过了五天，金阳门名下的一艘飞舟就到来，把他接走。 这十年间，齐麦谷名下的弟子鱼枫等人已经陆续通过考核出师，被征召回门去了，但当中的王通，方月河等人选择了留下。 李尘给他们买断了法契，现在已经是麾下门客，为他效力了。 虽然在这些年来，李尘教导他们的时间还要比齐麦谷更多，但毕竟是名义上的恩师，还是全部都告假出来送行。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心意尽到就行。” 齐麦谷例常叮嘱了一番，却是看向李尘。 “李道友，大恩不言谢！” “这些年来你对我的支持，就不必多说了，等我成为门派长老之后，再来回报于你。” “相信到那时候，你自己也要晋升大匠了。” 他看得出来，李尘的积累非常深厚，与已经跨过门槛的自己相比，只不过差了一步之遥。 虽然对大多数人而言，那一步之遥就是天壤之别，但他就是莫名的对李尘有信心。 李尘笑道：“齐道友，说这些就见外了。” “我们相交于志趣相投，合作研究此物，也是各取所需，一直以来都非常愉快，等以后有机会再见，把酒言欢就是。” 齐麦谷朝李尘点了点头，转身登上飞舟。 这一次，齐麦谷是真的走了，但他留下的东西还在。 原则上，炽阳神雷这等战略武器的典籍和制造材料是不允许随意外传的，但这些年间，拥有金阳门背景的齐麦谷公开进行这项研究，李尘也得了合作者授权，堂而皇之的参与其中。 他可以在金阳门所设的市场贩卖星之烬，甚至通过鱼家介绍，结识了几位能够提供其他辅助宝材的卖家。 海眼城那边，他也已经通过东家引荐，成为黑市贵宾，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托人在那边代购珍稀宝材，囤积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李尘不会像那些未经许可的势力那样，因为此事受到打压和制裁，也不用躲起来偷偷进行爆炸实验。 这是齐麦谷投桃报李，为他争取到的东西。 门派影响力，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确实在起作用的东西，如今齐麦谷乘风化龙而去，再见之时，必定是掌握实权的长老级人物，这份未曾显贵之前结下的交情更加可贵。 结果，当天夜里，金阳门就又通过宇波传讯，给他传来新的请托。 它竟打算再派一些主修此道的新晋师匠过来，接手李尘为齐麦谷建设的研究所！ 这些年间，齐麦谷经常利用李尘麾下智能核心模拟神雷爆炸，积攒了许多珍贵资料。 这种东西，就算对金阳门这样的势力而言都堪称珍贵，如若能够顺势栽培更多人才为最好。 李尘对此自是欢迎，他现在还无法利用智能核心大规模炼制此物，假手金阳门的偃者，再行囤积一批神雷为最好。 再者，这些人当中同样有可能出高手，不求都能像齐麦谷那样顺利晋升，就是成为巅峰师匠，也能为他在门内地位提升铺平道路，今后利用起金阳门的影响力更加方便。 第26章 宇波通讯 “齐道友都已经跨过去，我也得加把劲了。” “否则的话，将来再见之时，他是大匠，我仍然还是师匠，未免太尴尬。” 虽然目前形势大好，但李尘亦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的压力。 李尘的确帮了齐麦谷大忙，但这种事情，他并不是太放在心上，因为自己也从中得了好处，算是各取所需。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愚蠢和短视，使得这份交情变质，也不想驻足不前，只能靠着抱对方大腿谋求发展。 最好当然是自己也晋升大匠，继续平等论交。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一边处理新来师匠的交接和安置诸事，一边半闭关的进行潜修。 如今他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那些新来的师匠都知他与齐麦谷的交情，以及对此道修炼的助益，表现得非常合作。 这使得李尘可以放心投入到自己选择的突破领域，有关于宇道虚空的运用上面去。 “天枢，进行编号一零零九九试验！” 广云峰下，内谷深处的独栋建筑中，一台体积庞大，足可占满整整三间普通房屋的异型机关器静静卧在那里。 几具泥人绕着它行走，似乎正在进行着试验前的例行维护。 李尘一声令下，浮游在它周身的光芒如同云雾散去，露出了真容。 此物呈现环状结构，外形酷似玄钢搭建而成的鸟巢，中间有个五尺来长的凹陷，如同特殊的半球状圆锅，因此整体显得有些像是大型的喇叭。 可见那凹陷处虽然并非如同镜面一般平整明亮，但却也拥有着光滑的特性，似乎是某种晶石凝结而成。 李尘半躺在府邸中的斜椅上，通过神经连接的意识通道接入实地，降临在旁边如同雕像不懂的另外一具泥人傀儡身上。 一瞬间，耳目俱全，如同身临其境。 他双眼紧闭着，意识借助泥人之身看着眼前的此物，伸出手臂轻抚机器，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是宇道灵材虚空石提炼出来的高纯度结晶，辅以法阵，可以激发小规模的空间挪移效应，进行挪移传送。 但李尘此刻并非是利用它进行实体物质的挪移，以他现今掌握的技艺，尚还无法达到如此的地步。 他所将要投放的，是承载了讯息的灵波！ 这是宇波通讯的基本原理，偃者们发现了此物的用处，借助虚空挪移，跳过原本传导所必需的介质，进行定向收发。 由于实现宇波通讯需要拥有一定的宇道虚空知识，以及祭炼虚空石等物的能力才能实现，因此是真正的大匠级技艺，李尘如今所做，也只能实现其入门，即是第一代的原始宇波。 那是百万年前，第一批偃者们随手实现的东西，只涉及简单的挪移效应，必须以定向道标为节点进行传输。 这又涉及到了空间道标的建立，需得在理解宇道基本原理的基础上，进行大量精密准确的计算，掌握虚空挪移过程之中诸般细节才行。 相关公式，明明白白记载在《偃门全书》的《道业其三》一书之中，此书基本上都是各种深奥无比，晦涩难懂的道源文字，并无任何法门和具体技术。 能够从中理解出什么，运用到什么地方，全凭个人感悟。 道源文字，简称道文，与阵道的道纹同音不同字。 超凡之力的公式，并非利用数学表达，而是这种神秘莫测的大道文字。 参习其文，便是偃者道途感悟道蕴，修成大道的途径，因而全被收录在《道业其三》一书，并不为大匠级以下偃者所常用。 大匠和大匠之下的偃者，日常所用都是数学公式所表达的衍生法则，属于次一级的内容，只有在面临突破大匠这个关口，初涉时空与物质的本源，才要触及其前几章节的内容，而等到真正进行系统性的深入研究，起码得是成就大师之后了。 这些道源文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连阵道的道纹都是来源于其中，后来偃者们便借助道纹禁制和符箓，咒语等等力量，将其转为影音，图像，文字等物，终于可以为其他生灵所接触和理解。 但即便如此，它们仍然还是拥有道蕴的东西，只要落在纸面成形，以目击视之，感官触之，或者以神识相接，都会直面大道！ 其宏大浩瀚，将会极大的震慑急功近利者心灵，如若沉浸其中，就连神识和意志都有可能为其所磨灭。 偃者道途的走火入魔，表现为失忆，魔怔，癫狂种种。 “当年罗长山，其实就已经有些不对劲，其实现在想来，不仅仅是解脑之术的影响，还被道源文字影响道心，满脑子都是实现其设想，将神魂解出！” 李尘看着形似鸟巢，又像喇叭的机关器，不禁心中凛然。 这些年来，他最大的收获就是弄懂了应该如何循序渐进的接触这种道文，将其结构成为凡俗的数学公式，定理，亦或编译符阵，转化成为自己可以切实掌握的东西。 天枢等人工智能，在此期间也帮了极大的忙。 它们是机械智能与灵性智能的结合体，灵性智能一面，同样受到道文的影响，但机械智能不会。 这恰似心性修为之中，太上忘情的状态，李尘得其之助，可谓如虎添翼。 “开机测试……启动灵波发生器，载入随机道标……” “发射！” 连串的指令之后，“喇叭口”中涌现了一团黄豆大小的幽幽白芒。 这是一团被高度压缩的灵气，内含承载着特定讯息的灵波力量。 忽！ 突然，一声空灵的轻响过后，白芒一闪即逝，仿佛凭空湮灭般消失不见。 天枢立刻报告：“第三十三号观察站感知！” 李尘下令道：“再次发射！” 天枢汇报道：“第二十八号观察站感知！” “继续发射……” 如此持续多次，相关的参数也在不断调整着。 李尘隐隐感觉到，误差越来越小。 突然，天枢传来警告：“灵波脱靶，没有任何反馈！” “嗯？”李尘不禁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 第27章 六十六区 李尘此刻所做，是通过连续发射可以穿梭虚空的特殊灵波，命中目标所在的观察站。 其所运用的制导方式，是《道业其三》当中记载的道标，本质上，是以前辈高人所定的道源所构成。 此乃超凡力量之定数，自生灵有知以来来，从无差错。 如若其中有错，恐怕整个修真界的通讯理论和对宇道虚空的认知都将被推翻，整个宇道道途的理解也将彻底紊乱。 换言之，就算改天换地，发生“末法浩劫”或者“灵气复苏”一般的重大改变，这些道源文字也都同样在起作用，不会因为外在的衍生法则改变而有所改变。 恰在百万年前，古仙殒落，就曾经证明这一点。 其时天地大变，许多神通法术都因法则参数改变而失去效用，一度被认为是末法浩劫，仙道因此而衰落。 但通过这些道源文字重新推演出适应当前天道的法则，修真之道很快就得以复兴。 李尘当然也不会以为是道源错了，而是认为自己理解有误，构建的符阵，运用的公式和法则出了差错。 “停机检查！” 毫无迟疑，李尘立刻停下了试验，结果一番下来，却又仍然不解。 “没有差错！” 符阵，公式，法则这些衍生之物，都是前人心血智慧的结晶，虽然比不上大道所定的本源之力，但也不至于随便出错。 “难不成是道标的问题？” 李尘愈发困惑了。 试验再次进行，结果出人意料的，以其他道标为标靶的发射都恢复正常，甚至随着参数的调整，精度越来越高。 但与此前毫无反馈的那一道标相同或者相近的尝试，再度发生了讯号消失或者落点偏差的现象。 这就好像，那些道标所代表的空间附近藏着什么东西，把灵波吞噬了。 李尘对此生出了极大的兴趣：“原来如此，什么都没有错，是讯号被某些东西吞噬了！” “那些道标，究竟意味着什么？” 干脆再度修正，利用自己对宇道虚空的理解，列出更多相近的道标，逐一发射过去。 偏移，偏移，消失，偏移，消失…… 短短不到一刻时，李尘发射了多组讯号，烧掉了十万以计的灵元。 但天枢接受这些结果之后，描绘出图形。 只见一片漆黑的背景下，几个朦胧的光点代表着宇波目标所在的位置，观察站所确认的落点坐标呈现半月形的带状分布，隐约勾勒出一个黑洞的轮廓。 “黑洞？” 李尘看着那如同黑猫瞳孔的图像，不由得也呆住了。 天枢道：“分析结果，疑似不明小洞天与试验道标重合，讯号进入其中，无法为外界观察站所捕捉。” “此存在概率百分之八十七，另外百分之七可能为恰好有结丹以上高手路过，干扰试验，百分之五可能为试验设备故障，百分之一可能为未知奇观……” 李尘道：“那处观察站在什么地方？” 天枢道：“中原地带，六十六区。” 李尘沉吟起来：“六十六区吗？” 由于广云之地方圆数万里，中间大部分地带都是荒无人烟的草莽，李尘暂未在那里设置治所，只是沿袭天龙门之例，以及数字编号为之命名。 其中六十六区，他恰好记得，是一个位于中央沙漠地带，气候干燥的无人区，大约方圆千里，有一处郡府那么大。 观察站的设立，是麾下智能依照他命令完成的，具体位置全由天玑负责。 李尘通过天枢与其连接，把具体资料调取出来，但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天枢，你让天璇派遣几支队伍过去，看看那边究竟什么情况。” 他看了一下，又道：“让天玑继续准备下一轮试验！” 天枢道：“明白。” …… 六十六区，黄沙千里，烈日当空。 一个漆黑的影子在天空出现，片刻之后，便飞至沙漠深处的区域。 那是李尘麾下的飞鹞运输机，如同一艘大船，悄无声息缓缓降下。 “嗤……” 气流排出的声音传出，运输机后面的舱门打开，几条相貌凶恶的座狼机关兽载着常氏兵人跑了出来。 不久之后，又是几辆外形如同卧虎的凶悍驰车带着发动机的轰鸣驶出，这是李尘结合凡人理念打造出来的普通载具，胜在用材简单，造价相较于那些需要用到灵蕴材料的机关器，简直堪称低廉。 与此同时，数十架尺许来长，外形酷似雷鹰的喷气式无人机也纷纷利用掺杂的少量浮金悬浮起飞，然后在如雷的轰鸣之中，喷吐激流，向四面八方快速远射。 更有巴掌大小的仿生黑蝎，伪装成碎石的小型道标等物被兵人们从一个个尺许大小的战术箱中取出，开始进行投放。 “天枢，有什么发现没有？” 李尘优哉游哉的仰在内谷府邸的躺椅上，一身碎花小裙的人偶小蝶蹲跪在后，温柔的捏着他的肩膀。 不远处，同样一身侍婢装扮的小莹把蓝色的异果清洗干净，放在玉台上切开，仔细摆起盘来。 天枢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暂时未有发现。” 李尘道：“好，若有情况，及时通报。” 小莹把切好的异果端了过来，体贴的喂到嘴边。 李尘一边享受着饭来口张的投喂，一边再次把心神投入虚拟实境。 他面前出现了一座高达百丈的大型建筑，整体呈现规整的镂空球壳外形，仔细看去，却不是由砖石或者钢条堆垒，而是一个尺许大小的符阵。 这些符阵全部都是以元气凭空凝炼而成，呈现出如同琥珀结晶的奇特形象，时而能够在其中看见雷电，风云，火焰等等影像，仿佛这些歪歪扭扭的立体道纹之中，蕴含着诸天万界之中的事物。 大小符阵层层嵌套，构成了异常繁复的法阵体系。 透过淡金色的光幕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个丈许大小的黑色圆球静静悬浮。 这个庞大的法阵，正是李尘以符文之道构建的空间模型，已然是利用法阵的力量，开辟出一个小型的不稳定洞天。 ， 第28章 洞虚开天术 “这东西，似乎与之前讯号消失之地很像啊，难怪天枢认为的概率如此之大。” 李尘幻化的虚拟角色抬头仰望这一虚空符文法阵，心中若有所思。 随着他的意念流转，那如同镂空球壳的外框缓缓压缩下来，但却可见，内里的黑球猛然涨大，竟似被挤压到了外部。 这是超越维度的空间挤压效应，如同气球在葫芦状两个软囊之中挤压，此大彼小，或者此小彼大，与施加在两头的力量密切相关。 这是来源于《偃门全书》之中，《妙法其二》与《道业其三》的宇道相关内容，当中有洞虚开天术一节，记载其中原理与前人总结出来的诸多经验。 李尘正是通过其中知识，掌握宇道虚空的基本构型，从大千世界与混沌虚空之间开辟独属于自己的小洞天！ 在这时候，符文之道的开发效率再一次体现出来。 当李尘完成了底层符阵的编写，道纹禁制尽皆可以复用，进展便堪称迅猛了。 李尘特别为此构建了一套专门用于开辟小洞天的洞天模块，构建空间类与诸多操作方法，只待第一个小洞天正式成型，此后便能源源不断开辟出来，只受限于材料与能量。 这是一种面向对象的思想，空间类的引用，远比从头构造过程方便。 也不是没有偃者与李尘想到一块去，但受限于灵性智能架构本身的特性，他们并未能够做到。 反正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之后，智能程序的灵性大大提升，配合以强大的神识和法力，更是堪称心想事成。 因此，面向过程麻烦是麻烦了些，同样能够极具效率，而且更接近于底层，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方便。 “李峰主，你来了，正好，我们这里有一些问题……” 同一虚拟场景中，还有不少身穿合金外衣，胸口佩着黑纹应龙图标志的执事。 那些是为李尘效力的门客和外来偃者，李尘通过层层分包的形式，把庞大而又复杂的任务不断分解，并按照难易程度和完成时间定下工作量，按劳分配报酬。 由此吸引了许多人接入虚拟实境为其效力。 反正这边的任务全都在线完成，不会耽搁线下的日常生活。 如此之法，极大效率运用了众人的智慧和劳力。 “我看看。” 李尘心念一动，就瞬移到了另外一边，找到正在虚空符文法阵之下完善细节的人员，当中原金阳门内门弟子，优秀成绩毕业的中阶工匠王通已经收集了一些近来累积的关键问题，大部分都需要李尘本人才能解决。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稍后就进行改进……” 李尘神识运转，如同智能核心，飞快计算起来。 这些年间，得益于智能之道的不断发展，他的神识也越来越适应各种运算，拥有了此道方面的属性。 这与齐麦谷成为人形炽阳神雷，是同样的原理。 “你们这样，对这些符阵加以改造……” 不久之后，李尘对王通等人吩咐道。 复又叮嘱天枢：“天枢，你把这些也改进一下。” 有些相对简单的问题，是可以通过人工智能的灵性去解决的。 “还真是方便啊！”看到李尘凭空叮嘱了几句之后，瞬移离开，不远处的符阵当即有火光冒起，如同无形的幽灵在自动工作，一些执事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他们在这边效力多年，虽然从未见过天枢等智能的真身，但却也知晓了其存在。 信息化，网络化，已经深入此间生活的方方面面，成为李尘麾下一大特色。 “我曾听说，有些高明偃者结合生物之道的技术，寻找到了一种猿类精怪加以改造。” “此法能够出产通晓道纹禁制的智慧生灵，通过植入辅脑，轻松胜任各种阵势和程序编录的工作，李峰主麾下是不是也豢养了一大批那样的猿类精怪？” 王通严厉的瞪了说话那人一眼，道：“闭嘴吧，数年前还有人作死来本坊推销那种猿精，说什么此猿吃苦耐劳，每日朝九晚九，韧性十足，结果被峰主破口大骂给赶了出去。” “我当时也在场，从未见过峰主那般失态，后来才听人说，那东西似乎勾起了峰主一些并不美妙的回忆……” “总之，本坊不兴这种东西，我们私底下说说还无妨，千万不要在峰主面前提及此物！” “啊？”那人愣住了，惊讶之余，忙闭上嘴巴。 …… “主人，他们在背后说你！” 王通等人的议论触发了关键词，被智能核心摇光监控，略带几分兴奋汇报。 李尘瞄了一下，无奈轻叹：“这些家伙……” “今后继续细化分级，普通信息就自己处理吧，如有二级以上威胁再通知我。” 随着麾下势力扩张，每日监控到的信息越来越多，亲力亲为越来越不可取了。 李尘正在尝试自我晋升之余，提升智能的处理能力，力求炼制出五星智能。 “是，主人！” 李尘摇了摇头，继续操纵虚空符文法阵。 当法阵的边界继续压缩，几乎与黑球重合之时，似乎有股无形力量阻碍了它们，把法阵卡在那里。 李尘知道，这是尚未解决空间翻转，内外交汇的关键问题所导致。 如若能够把内外之别消除，空间将会呈现出一种特殊的四维结构，以四维投射三维，操作起各种挪移传送，空间切割，便将易如反掌。 以李尘如今水平，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前辈高人早已准备好了一套通传的完整道源与法则，照着公式和理论去套就可以了。 难点还是在于彻底理解这些东西，并在未来持续优化。 不过当中许多细节，就不是《偃门全书》有所记载的了，一来是篇幅所限，二来也涉及到一些不传之秘。 “真是难啊……” 李尘沉思之中，不断优化着这些符阵的构型，愈发感觉其中变化无穷。 就在这时，天枢道：“主人，六十六区已经搜索完毕，没有发现异常！” “嗯？” 李尘停下了思索，面上露出异样的表情。 第29章 发现灵峰群！ “别有洞天吗？若非我掌握了探测虚空的手段，又恰好把试验的道标设在那里，还真无法察觉！” 现实世界找不到，也排除了结丹以上大能的干扰，那此前猜测的最大可能，几乎就是现实了。 李尘猜测那处未知洞天可能存在已经很久，当初消息隐约流传，说此间有仙人洞府或者仙山福地都与其有着密切的关联。 然而当年前来此间探查的金阳门人尚无余力搜遍整个地区，他们以灵气根脉为主导，发现了广云峰的所在之后，就认为任务完成，高高兴兴回去复命。 如果他们继续探查下去，恐怕天龙峰和溯方城下那座灵峰根脉都会被发现。 但四处探查，是要付出时间和金钱为代价的，没有人会吃饱了没事干，想着要挖宝藏，就即兴给自己脚下来上一铲子。 总得有消息传扬，或者堪舆，占卜的结果指引，才能作为依据。 就连恒通商会的梅家，都因耗资过亿而放弃搜寻，转为专注于天龙峰的开发，等闲之人更加不可能将其发掘出来。 李尘这次发现异常，可说是偶然之中带着必然，因为李尘已经掌握了相应的宇道技艺，为了修正误差，采取多组道标分批试验，无意之中搜索极大的范围。 这些成本都分摊在力求晋升的积累之中，为此他可说是不惜代价。 结果还没有等到李尘凭此彻底掌握宇波通讯，就先有了意外的收获。 八月间，李尘麾下，广云坊和天龙峰两处尽皆调动兵马和工蜂傀儡，往六十六区和周边区域集结。 在这同时，李尘也特别针对那些地方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结果意外发现，竟似真有灵脉泉眼曾经流动的痕迹。 只是灵脉如水源，已然枯绝，消失不见。 李尘猜测其可能与沧海桑田的变化有关，在亿万年前，古仙纪元的时代，曾经有什么灵峰福地在那边也说不定。 如今李尘麾下工蜂傀儡数量已经高达六千之多，运用的多为第四代智能核心，以主机智能集中掌控，一抵达目的地，便如同虫群扩散，兢兢业业的劳作起来。 不同深度的岩层被凿穿，土壤样本被取出，运用各种技艺对其中矿物的灵化程度进行分析，复又有傀儡虫深钻地底，进行更进一步的探查。 结果让李尘喜出望外，分析的结果，当真支持此前的猜测。 “六十六区曾经存在灵脉的可能性，高达七成以上！” “周边千里的多个钻井也发现了灵脉的残余，甚至还有多个堪称伪福地的存在！” 内谷府邸中，李尘看着呈现出来的勘探报告，面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天枢道：“已派遣工蜂向外探寻，根据已知地质理论，西线贯穿六十六区，六十三区，五十八区，四十四区这条地脉线为水龙，下角交叠处，发现新灵脉可能为百分之四十三，另一回弯处，发现新灵脉可能为百分之五十一……” “水龙！”李尘默默点头。 水龙其实就是大河，往往又有地面与地下之分，在这里专指地下河。 “一气分而为阴阳，析而为五行，虽运于天实出于地，行则万物发生，聚则山川融结。” “夫之水行，初分悬溜，始于一线之微，小流合大流，乃渐远而渐多。” “盖水之会由山之止，山之始乃水之起，能知水之大会，则知山之大尽。” “由此而论，大山必伴大水，堪舆寻龙，实际上寻找的就是蕴藏在山川河谷之中的风水宝地，地下河的走向相当重要！” 灵脉往往也被称作风水龙脉，实际上都是取其绵长，流动之意。 一方灵脉，极少聚集在原地，如同死水不动，若真有此灵脉，也将会演变成为死脉，毒脉，如同传说之中的修罗血海，黄泉，冥河，乃为万界污秽和阴煞聚集之所。 如今偃者公认的寻龙之法，有上溯与下溯两**门，但总结起来，都与山川河谷的走势有关，也要找到灵脉流动的痕迹。 李尘所采取的方法更接近于现代偃者的做法，是通过大量矿石，土壤，草木样本的分析对比，摸索其灵化程度变化的规律。 在锁定了疑似发源地的前提下，此法优势极大，结果短短半个月，接连三座灵峰福地被发现，全部都是如同溯方城地底一模一样的隐秘地窟！ 它们都是下品福地，灵蕴量分别为一万度，万五度，三万度上下，价值总量加起来约等于一座广云峰。 除此之外，还有大小伪福地十余个，灵蕴量都远远不及前几者，但也的确表现出了一定的灵化特征，还在其中发现元磁石，红英石，天火石，封土，乌金，玄铁等等灵材矿脉的资源，赚得盆满钵满。 李尘大为振奋，继续派遣傀儡疯狂寻找，复又在千里之内再度寻得另外五座福地和十余座伪福地！ 只是，其中两座为活脉，分别拥有三万度上下，五万度上下，大抵相当于天龙峰与广云峰的灵蕴总量，另外三座却是死脉，只拥有五六千度上下的灵蕴量，而且都是阴煞，极其恶毒。 通过勘探得知，这是灵脉枯绝所导致。 通常情况下，灵脉极难枯绝，但也难保沧海桑田，洲陆的剧变发生下来，严重影响其存在。 “这是一个衰亡的灵峰群，而非新生的灵峰群！” 这个发现如同当头一棒，让李尘有些狂热的心思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在这月余之间，方圆千里之地发现的其他许多伪福地，小泉眼，当年极有可能也是作为下品福地，不逊于广云峰和天龙峰的所在。 如今被自己发现的，只不过是些残余。 但转念一想，管它什么衰亡，新生，落袋为安才是真。 “而且如若当真是衰亡，那更说明，那处地方存在着一座在古时蔚为可观的庞大主脉，分布在周边的其他灵脉泉眼，只不过是其支脉！”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连其他残余都有下品福地存在，它岂不至少在中品以上？” 李尘在周边再度搜寻无果之后，终于再次把目光转移到了此前发现的疑似洞天处。 第30章 李尘的安排 广云峰，内谷府邸中，李尘看着最近勘探所得的全新地图，陷入了深思。 足足五座新灵峰，三座死脉绝地的发现，令得他最近资金紧张的危机大为减缓，甚至有所富余，如今他正在全力再造新工蜂和计算单元，疯狂开采其中资源。 李尘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但却知道，光凭此前发现的东西，已经足以让自己惹来天大麻烦。 未来发展，不再是一路坦途，而将变得坎坷曲折！ 李尘把目光从立体地图移开，思考起对策。 “必须尽快秘密开发，抢占先机！” “但在这同时，要尽可能的保守秘密，闷声发大财！” 开发利用和保密是一对矛盾，如若不能充分开发利用，等于没有那些福地，对自己晋升的帮助无从提起。 现在李尘正处在关键时刻，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晋升，如此助力，怎能弃之不用？ 然而一旦开发利用，泄密的可能就直线上升。 天枢道：“经推演，当做没有此物，尘封不动，一年内泄密可能低于十万分之一，如若严格执行保密制度，只动用魔方迷宫所属进行有限开发，泄密可能约千分之一。” 李尘道：“这只是普通情况下的概率吧？如若把占卜推演之类的玄学手段也加入推算模型，将会如何？” 天枢顿了一下，似乎在计算，旋即却是回答道：“无法估算。” “无法估算就对了，我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些无法估算，防不胜防的手段呀。” 李尘无奈摇头。 以他如今的情况，根本不怕麾下泄密。 因为他是主修天衍之道，掌控着强大智能的偃者师匠，他麾下的诸般智能，还有虚拟人格，全部都忠心耿耿，完全足以保证坚守秘密，不对外界泄露分毫。 麾下领土和傀儡军团也权属分明，不像蜈道人那样掣肘重重，每当发现新的矿脉资源，都有幕后金主的人参与其中，将要与其共享。 李尘在此间，只有广云坊，天龙坊两座城池与人合资开发，方圆数万里的星辰大陆都是私人所属，寻幽客，猎妖人们的探索行动也一概需要登记注册，服从管制，唯一的泄密可能便是那些超越凡俗的神通力量。 “诸事机密，的确可以做到不外泄，但欺人欺己不欺天地，鬼神幽明，更有莫测高深之能。” “若有大能高手随机感应，心血来潮那么掐指一算，没准就发现了此间的秘密。” “如此一来，尽快结丹，势在必行。” “我必须拥有结丹层次的战力，甚至拥有多具五星战傀，才能保障自身利益！” “还好，如今的处境也不算太差，就算暂时无法晋升结丹，同样有齐道友这些年间为我炼制的炽阳神雷作为杀手锏，足以震慑宵小，也有海眼城东家，金阳门等势力支持，更有太丘仙城东方大师的赏识！” “这些都是背景和靠山，就算晋升之前泄密，也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但分润巨大利润，影响后期发展，将会在所难免。” 李尘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有私心，如此巨大的利益，不想随便分润出去。 如若其中利益明确了，自己又晋升结丹，拥有足够的实力来守护，确倒是不介意主持分润，大家一起合作开发。 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自己处在弱势，不宜授人以柄。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秘密以摄形画皮伪装身份，亲自去了海眼城一趟。 他并未惊动东家，而是利用多个过路商旅，草莽散修的身份，大量采买各种灵材和工具。 在这同时，他亦联系了多位代理客商，以虚构的身份和名义进行长期合作。 他在海眼城中安置化身，秘密购买仓库，积极囤货。 一切都是力求把采集到的灵石花销出去，转化成为实力，亦或用于制造更多的生产工具，以增加收益。 如此良性循环，将能最大限度发挥那些福地的作用，自己所拥有的也将滚雪球般壮大。 隐秘是一大需求，为此李尘下苦功集中攻坚，又不惜花费百万巨资采买超标准的宝材用于提升精度，终是打造出了一对可以投入实际使用的宇波通讯基站。 他把这一基站安装在新购的仓库内，准备将其打造成为一个秘密基地，用于掌控伪装的商行。 平常多具傀儡化身都藏在里面，深居简出，只在固定的日期与那些代理客商交接，收发财货。 十月初一，李尘携采购战果返回广云峰，即刻让天枢把满满的物资分发下去，进入三级战备的加班生产。 广云峰附近，一座座尘封已久的秘密基地启用，十年前为了和天龙峰打持久战所造的设施，机关傀儡也被调集出来，进行必要的修理和维护。 这些都是为了防备外人得知此间情况，不顾一切，强行闯入。 他必须拥有随时封锁全境，并且剿杀一切窥探之敌的力量。 但他没有从麾下两坊调集任何物资和人员，那些地方仍旧海晏河清，歌舞升平，看不出任何紧张气氛。 正常情况下，李尘还需偿还以前带宽，财政已经不足以支持新一轮扩张，但五座新灵峰的发现，为其增加了至少日产十三万枚灵石的丰富矿藏，加上许多伪福地资源点，也极大补充了常用灵材的不足。 甚至就连三座死脉，也出产各种可以用来炼制毒煞或者玄阴灵材的宝物，同样具备不小价值。 在做完这些安排之后，李尘就把自己关进了魔方迷宫内中，意识沉浸，只有少许在外。 他将把绝大部分精神与注意投在虚空符文和阵法的构建上，试图突破之前那一洞虚开天术中，宇道虚空反折，超越维度的关键瓶颈。 与此同时，他的眉心祖窍内，脑海深处，一颗介于有形无形之间虚丹也正在隐约成型。 内陷的空洞之中，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宇宙，要把外界一切都吞噬进去。 全身的精血元气，神识法力，都开始回流，进行着返本归元的变化。 第31章 灵灯 时光匆匆，转眼又是半年过去。 明媚的阳光照在熙攘的广云坊商街上，带来了几许初夏的热意。 两旁不时传来商贩的叫卖，还有往来商旅的讨价还价声，四周修士，巫民和谐共存，使得这座新生的城市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一名穿着朴素青衣，作猎妖人打扮的傀儡师骑着豹形机关兽走在其中，面上毫无表情。 他一路前行，穿过了大街小巷，却是轻车熟路来到一家挂着付记商行牌匾的店面前，这才停了下来，收起傀儡。 “你们都小心点，别给我磕了……” 两名杂役模样的凡人正在一名老掌柜的指挥下搬运货物，那是一副长达丈许的妖兽骨架，重量似乎不轻，在阳光照映着森然的白光。 大堂里还堆着别的货物，出入并不方便，两名杂役小心挪动着身躯，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 “哟，林道友来了，好一阵没见，稀客呀。”掌柜注意到了青衣修士，面露笑颜，对他说道。 青衣修士调侃道：“掌柜的，你这也不进一具专门搬货的机关人。” 掌柜道：“瞧你说的，一具机关人至少上万符钱起，平日养护，开动都得另费钱财，还得有专门的傀儡师伺候，这换成普通伙计多省事儿？平日里还能斟茶递水，看店办差呢。” “再者说了，这些伙计背井离乡，原来此地打工挣钱，不都是为了争口饭吃？若是全都用了机关人，叫他们如何是好？” 青衣修士摇摇头：“都是你有理。” 掌柜道：“不说那么多，你这次是猎到什么好货要卖给我们商行吗？” 青衣修士道：“还真让你说对了，我的确猎到一头不错的猎物，是头白雪狐。” 掌柜神色微变：“外皮可还完整？” 青衣修士道：“当然，若非外皮完整，我敢在老掌柜你面前称它不错嘛？” 掌柜连忙道：“林道友，快里边请，我们看看货。” 说着又大声往里面叫了一句：“三子，上茶！” 店中还有好些外人看货，闻言不禁暗暗点头：“这位道友运气不错啊，这白雪狐若是外皮完整的话，至少也可卖得上万符钱！” “这广云之地物产丰富，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进了荒莽都能轻松猎妖的，更遑论得此完整外皮了，这位道友定是个老手啊。” 众人议论中，散修和掌柜走了进去，到内院的一间厢房坐下。 四下无人时，两人的神色立刻就变了。 “参见甲舵主！”青衣人躬身行礼道。 “嗯。”甲姓的掌柜点了点头，非常自然的在里面的主位坐下，开口问道，“最近有什么发现？” 青衣人把一本账簿模样的线装书取了出来，恭恭敬敬递上：“这是月余以来，我们调查当地行情与空港客流的收获，还请甲舵主过目。” 甲舵主接过，翻阅起来。 青衣人道：“甲舵主，我们身处坊间，并无直接接触灵峰的渠道，实在难以探寻对方具体动向呀，如若能够派遣高手潜入他的基地就好了。” 甲舵主白了他一眼：“派人潜入基地，派你去吗？” 青衣人道：“舵主真是说笑了，我在坊间跑跑腿，搜集一些琐碎情报还有几分心得，潜入刺探却并非我所长。” 甲舵主道：“这便是了，阁里早在多年前便尝试过，但却发觉对方守备不同常人，无论针对他本人，还是基地内其他工匠高手，都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青衣人沉吟道：“我觉得，最难缠的是那密布整个广云的天眼系统，如同苍天有眼，一直紧盯着整个城市。” “我等自因此吃亏，从而得知那物存在以来，只要身处露天之地，都得小心谨慎，往来行踪也要尽力伪装成为正常的猎妖人，否则就有可能被发现异常。” 甲舵主无奈叹了一声，道：“若非如此，阁里又怎么会派你们这等经验丰富的老手过来，实在是此间行事不易，需要利用你们打开局面呀。” “便是如此，目前也不宜轻举妄动，阁里暂时还不想与他正面冲突，只是按照金主要求，完成最低限度的盯梢。” 甲舵主口中的阁里，正是十年前就已经和李尘打过交道的无忧阁。 他们在经历惨败之后，再度卷土重来，只是不再试图直接刺杀李尘，而是改为暗中盯梢，搜集相关情报了。 反正背后有金主出钱，只要完成最低限度的任务，便可以顺势把这边的分舵建立起来，利用其他委托维持营业。 自古以来，刺杀与情报便不分家，甚至在后者方面，利润还要更大。 广云峰新立，相关情报倍受各方瞩目，并不仅仅只是刺探与李尘相关的机密信息，就连市面上公开的市场行情都同样大有人感兴趣。 为此，地煞门等江湖势力也纷纷入驻，并与他们在此发生了明里暗里的冲突。 李尘同样察觉到了这些三教九流的存在，但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留了下来。 因为他明白，堵不如疏。 除非真正闭关锁国，这些势力的入驻不可避免，这本来也是江湖生态的重要一环，不可能禁绝。 不久之后，甲舵主看完了账目，不禁摇摇头。 “看来又是无用功呀，这几年的日子，也真是太难熬了。” 一切都很正常，李尘的操作并没有引起坊间丝毫变化，等闲之人更不可能得知他在那些秘密之地的动作。 正在此时，远方某个神秘之地，无忧阁的总舵中。 一名黑衣修士盘坐蒲团，值守着供放各式灯盏的留名堂。 一盏台座刻着李尘名字的灯盏焰色朦胧，安静燃烧，在诸灯之中显得普通之极。 这昭示了李尘近些年来安稳发展的状态，由于许多东西都被他藏了起来，灯焰一直不旺，但却也对应着筑基巅峰所拥有的势头。 突然，黑衣修士眼睛睁开，面上露出几分惊诧之色。 只见代表李尘的那座灵灯之上，一股无形的力量点燃整个灯具，火焰熊熊，将它整个烧融。18 第32章 待时而动 “这……这是……” 黑衣修士霍然起身，面上禁不住露出瞠目结舌的神情。 他所值守的这座堂口，乃是无忧阁掌控各方重要目标状态，锁定其时运气机的重要之地。 他们拥有一种秘法，能够借由因果之术，炼成与目标时运息息相关的特殊灯具。 虽然此法是得自古修遗迹的残缺秘法，且存在诸多限制，但却确实为其高层明智抉择作出过巨大贡献，一直以来，无忧阁都是依靠它对关键目标作出取舍。 甲舵主这些基层头目并不知晓，他们看似无用的多年盯梢，实则是在强化某种神秘的联系，转化成为灯盏燃烧的资粮。 只不过，此时李尘的时运之灯，状态着实令人困惑，黑衣修士不敢怠慢，连忙走出几步，拉下了旁边立柱上的绳索。 不久之后，总舵之内，一间密室中，数道身影藏身暗处，唯有中央如同天井的地方光柱照下。 一个略带着几分沙哑的老者声音道：“诸位，此番紧急议事，是留名堂所召，还请丁堂主细解详情。” 一个沉厚的男声道：“我就长话短说了，九年前添加的广云峰峰主李尘之灯，出了些许意外……” 有人问道：“是何意外？” 丁堂主道：“他的时运灵灯突然zi fén融毁，我等不解其意，想要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什么，时运灵灯自毁？” “怎么又是他？九年前不就是因为他的命格有异，卜算之术难以推断其过去未来，才导致我们特别为他供灯，以便随时监控，如今怎的，又是他那边显出异常？” “这可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众人议论起来。 黑暗中，之前发言的老者和丁堂主却陷入了沉默。 无忧阁的确是因为好奇，才把李尘的时运灵灯供养起来。 他们发现，李尘此人的命格非常奇特，竟然如同那些巨擘大能无法推算。 却不想，如今竟然连显示近期状况的时运灵灯都失灵了。 好一阵后，议论停下，丁堂主才道：“此事颇为令人费解，我等亦难确定，究竟是何缘由导致如此。” “不过根据以往经验，亦可作如下几种猜测。” “其一，他时运不济，近期将有较大可能陨落，故而灵灯示警，自行焚毁以作警示。但一直以来，即便是死得再惨烈的目标，也仅仅只是油尽灯枯，从未有过连灯座都一起焚毁的异象。” “其二，有巨擘大能出手，遮掩天机，但此一可能亦非常之小。” “其三，他已经晋升结丹，抑或寻找到了斩断因果之法，因而时运灵灯再无效果，甚至受到反噬。” 丁堂主又道：“但据我等所知，结丹高手灵灯亦能显现，只是始终保持在炽盛状态，难以捉摸变化而已。” 有人道：“我们所得秘法，终究还是限制太大，无法尽窥其奥秘呀！” 众人议论一阵，最终却是由之前的那位老者拍板道：“无论如何，事出反常必有妖，万万不可轻忽！” “我等要把近期有变的结果报于金主，同时加强对广元一地的监视！” “那些未解之谜，就暂时让它去吧。”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其实这还是没有商量出个所以来，但目前为止，似乎也只能如此。 很快，众人又谈及另外一个问题：“广云那边，派谁去增援为好？” 老者沉吟良久，道：“这一次，让司命堂的人去！” “司命堂的人！” 众人闻言，心中凛然。 这是无忧阁内，最为精锐和强大的一个堂口，堂内诸人，尽皆都是以秘法强化至筑基巅峰之上，甚至配以各种五星造物和强大机关器的金牌刺客。 他们实力至少也有半步结丹，若是潜心刺杀，便是结丹高手，都要感受到威胁。 很快，一名司命堂金牌刺客就奉诏赶来，在诸位阁中巨头所坐的堂前半跪于地，无声参见。 这是一名外貌看起来有些清秀的少年，年纪在十五六岁，实则以秘法改换形貌，不知真身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你就是司命一一？有个新任务交给你，去往广云坊，盯紧那李尘……” 一天之后，恒通商会总舵，垄山。 梅家老祖梅云鹤盘坐云台，运转周天，头顶似有如同仙雾的白烟氤氲，缥缈若仙。 突然，他睁开眼睛，目光如电，看向房门。 “咚……咚咚咚……” 有人敲响房门。 梅云鹤道：“进来。” 身穿锦袍，器宇不凡的梅樘走了进来，俯身拜见道：“爷爷，您召我何事？” 梅云鹤道：“无忧阁那边有消息了，他们检测到广云那边将有异动，你尽快以视察分舵名义前去，留在那里，待时而动。” 梅樘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怪不得您从去年开始，把我调至巡检堂上任，为的就是寻到机会，能及时以正当理由赶往那边。” 梅云鹤道：“我一直感觉萱儿之死有古怪，那李尘就算不敢当真借刀杀人，也必在其中做过手脚，你以此为突破口，务必调查出蛛丝马迹！” 这句话饱含深意，实则就是广云峰与天龙峰发展不错，如今已然是渐趋成熟的新兴城市。 果子……开始成熟了！ 梅萱之事过去多年，早不提晚不提，偏偏要在这时候提起，真正用心，路人皆知。 不过和十年前相比，梅家已经从过去的漩涡之中抽身而出，算是及时止损，也彻底断掉与吴棂相关的手尾，在高层政治上再无后顾之忧。 该是时候重整旗鼓，寻机会发起反击了。 梅樘这些年间也有所成长，已然是被强化改造强行提升为筑基后期水准的战力，再加上他所拥有的身份，quán bing，完全足以压制分舵的林清河等人。 梅樘突然想起一事，迟疑道：“不过，商长老那边……” 梅云鹤淡淡道：“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爷爷在后，自会为你做主。” 梅樘深深俯身，道：“孙儿明白了，我这便去准备。” 他很快也带上自己的人马，赶往广云坊。11 第33章 商会利益 四月底，广云坊空港，一艘外形如同钉螺的飞舟缓缓降落，精准无比的停在空港专为停放它而划出的空地上。 林清河等人带领一群分舵之人前来迎接，很快就在客流中看到了从贵宾通道走下的梅樘。 他那面上带着刀疤，背负阔剑的侍卫鹘长一如既往的沉默跟随，在其身后，是几名商会执事和私人仆从，甚至还有一名相貌俏丽的侍女。 林清河拱手为礼，道：“恭迎梅检察使莅临广云分舵。” 梅樘面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林清河：“林舵主，真是好久不见了呀。” 双方交接公文，很快，林清河亲自在前引路，把梅樘带到了停在外面的驰车前。 梅樘召唤出自己的机关兽，笑言道：“林舵主，不必那么着急回去，我们一路边走边看吧，十年前我也曾经来过此地，但是看起来变化颇大，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逛一逛。” 林清河微怔，旋即笑言道：“如此也好。” 众人于是骑着机关兽，漫步在车道两旁的辅道上。 如今的广云坊已经是布满高楼的现代化城市，方圆数十里之地，聚集了足有百余万的人口。 往来的客商也明显比以前多了起来，在此间传出一定知名度后，愿意来此寻闯荡江湖的猎妖人，寻幽客们也接踵而来。 其中更有偃者学徒，工匠来此寻找工作的机会。 李尘麾下开设了多座基地，主导工业化的傀儡和元器部件生产，包含智能核心以及旋碟机群两大拳头产品。 他背后靠着的金阳门，就是最大的订单来源，与此同时，领地之类的矿脉资源也可以贩卖至外地，换取自己发展所需的各种资粮。 在这当中，虽然有人工智能可以代劳，但亦同样需要大量的高素质人才完成底层符阵的编写，优化，以及进行必要的维护。 稍微低端一些的徒工，则以低廉的代价贩卖其劳力，同样为广云坊十年间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林清河在此驻扎多年，几乎把整个发展的过程全部看在眼里，沿途也指着道路旁能够看见的居民区和商城，工坊等地向梅樘介绍情况。 “原来如此，近些年我商会大力采购，向外分销的那些智能核心就是来源于此呀。” 梅樘暗暗点头，这林清河所说的与他此前在商会总舵那边了解到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出入，如今的广云坊，的确是以人工智能为主导的产业化城市，能够生产各种市面常见的机关傀儡部件，以及完整的甲士傀儡和常氏兵人。 不过在这些传统的机关傀儡方面，李尘即便拥有智能化的生产线，优势也不见得比传统偃者大。 金阳门只对他进行扶持性质的定量采购，他真正用心经营的产品，还是林清河特意提及的智能核心和旋碟集群系统。 他似乎在这一领域拥有着独到的心得，能够提供极其物美价廉的一星，二星核心，以及加载各种特定战斗程序的操作系统和演机之法解决方案，广受客商好评。 林清河道：“现如今，我们正在致力于争取甘霖谷一带的坊市代理，如若能够打通其关节，当可增加每年一万二千枚左右的市场，以每枚智能核心纯利三百枚符钱而计，利润高达三百六十万，已经相当于一座日产量万枚灵石的灵矿。” “一座坊市就能让我们增加如此利润，两座，三座，将会更多。” 梅樘闻言，不禁笑了笑：“这还得看广云坊的产能吧，再多的馅饼，没有那么大胃口，也吃不到嘴里。” 林清河道：“还真别说，如今李峰主麾下产能十足，怕的就是无处分销，积压太多在手容易增加遭致风险。” 他虽然不知道李尘麾下造化母器的存在，但光是第一基地表现出来的生产能力，也完全足以令人放心。 梅樘看了看四周，见部属们都落在几步之后跟随，突然压低声音道：“林舵主，你看有无机会，把当中的一部分抓在我们商会手里？” 林清河一惊：“梅检察使，你，你怎会如此问？” 梅樘道：“这颗荒星原本就是我商会名下所有之地，广云峰就不提了，单只说天龙峰吧，商会投入了多少资粮与本钱？好不容易才开发利用起来，一切却都让李尘给毁了！” “我们在此蛰伏十年，可不是当真为了与他做生意，甘心吃些残羹剩饭的！” “如今你们分舵都干了些什么，与他合作做生意？” 看着梅樘嘴角微翘，面上露出讥讽之意，林清河只感觉自己脑仁一阵阵疼痛：“商会总舵不是早有定论，搁置过往争端吗？” 梅樘道：“哦？难不成林舵主在这边养尊处优，给那李尘给腐化了？” 林清河气恼道：“绝无此事，我等一切所为，都是为了商会利益。” 梅樘道：“那若商会要求你得到他的矿脉资源，牢牢把控上游产业呢？” 林清河道：“此乃妄启战端，万万不可！” 听到林清河如此斩钉截铁，根本没有一点商量余地，梅樘面上不禁露出些微的失望之色，不过他其实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如此说法，只不过是为试探林清河口风而已。 如今他已经看得分明，商长老一系没有过往收益的包袱，不会再去想念什么天龙峰，巫民王国之类的东西，在这里赚到的一切利润都是纯赚的。 这也是高层分歧的来源，除非爷爷能够利用人心不足的天性说服他们，达成一致对付李尘，才能主动打破这种状态。 林清河从梅樘的话语之中嗅到了几分危险气息，严正警告道：“梅检察使，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地方的戒备远比你想象的还要森严，更有天眼系统从天穹俯瞰，地面一举一动，尽在掌握！” 梅樘嘴角微抽，道：“我明白。” “你根本就不明白！”林清河似乎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面上带着一丝激动，粗暴打断道。 “你根本就不明白，在这里乱来的后果有多严重！”18 第34章 广云生存法则 “这却又是为何？”梅樘露出愕然之色，意外看向林清河。 林清河肃容道：“你可知道，李峰主为外人所知的主修道途是天衍之道，擅长智能核心与灵性智慧的领域？” 梅樘道：“这显而易见。” 林清河道：“此前我也是这般以为，但后来才明白，他真正擅长的，远不止于如此！” “他似有许多奇思妙想，能化腐朽为神奇，尤其善于把凡俗材料利用起来，制造出品质不亚于寻常一星，二星的机关器！” “此种造物价格低廉，而且能用简易的生产线大规模炼制，因此广云星发展十年，远胜其他地方发展数十年，多座大小坊市已经密布各种探测机关器和天眼终端，若无特别防护，在此之间的一举一动都将在其掌握！” 梅樘闻言大惊：“我方才说了些不好的话语，不会就已经被对方察觉了吧？” 林清河道：“放心吧，梅检察使，你没有发现，我们乘坐的机关兽都在散发特殊波动，扰乱对外散溢的音波吗？” 梅樘哑然，他当然察觉到了特殊波动，但只以为是炼炉运转散发的杂音，因此并未在意。 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暗藏着如此的陷阱，一不小心就要陷进去。 林清河道：“那些机关器和天眼终端，毕竟多是低星品造物，胜在造价低廉，分布广泛，但只要稍微有所防范，修士们都很容易应付。” 梅樘才不听他安慰，气恼道：“这还有王法吗？难道在这边的人就都乖乖接受？” 林清河面色怪异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这里本来就是私人领地，他就是王法！” “再说了，这也只不过是在公共场合为人所注意，私人住宅又不会有监视，有何立场和理由反对。” 梅樘心道，这还不照样掌握了目标的行踪？ 若真如此的话，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都极不方便了。 林清河道：“接下来我陪梅检察使前往入境处登记，在此间一切都归人工智能‘开阳’管辖，必须领取和使用相关凭证，否则寸步难行。” 梅樘眼睛一瞪：“还需登记？” 林清河道：“你就理解成为大匠麾下的蜃楼或者偃者大师的浮空城吧，出入其中，自有法度。” “毕竟从法理而言，这里的整颗星辰，都是他的私人疆土，外来者自然是只能客随主便，若非如此，他也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梅樘气极反笑，好一阵才道：“真是修为不高，规矩不小！” 话虽如此，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跟着林清河往坊主府的方向而去。 …… 同一时间，司命一一也来到了付记商行的接头地点。 甲舵主第一时间就招待了他，对伙计宣称是其本家的子侄，前来帮衬。 但招呼其喝茶休息之后，仍旧第一时间要带去坊主府，准备去设立在那里的入境处进行登记。 司命一一好奇问道：“他既有此手段，为何不是落地即行签登？或者在各处都设立驻所，方便商旅？” 甲舵主无奈道：“这便是他的奸猾之处，为的是区分你们是否新来此地之人！” “一般而言，新来者都会有一段时日的重点监视期，谁都不知何时才会解除。” “你取到凭证之后，要万分小心，不要让行藏和交易记录暴露。” “贸然在此买卖违禁物品，必被感知，不过也因此而催生了黑市，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他李尘也管不了那些私底下的交易。” “但千万不要像在别处那般，通过当地居民了解情况，他们大多都是巫民，体内植有芯片，无论威逼利诱，杀人灭口，都会把你暴露。” “因此就算是在黑市，也得万分小心，因为你难以判断对方究竟是为何人效劳，我们是拥有足够实力，才能让自己的人马成功入驻，如若换成弱小一些的组织，也许早就陷入监控而不自知了。” 司命一一道：“那离了坊市如何？” 甲舵主道：“离开坊市也不能大意，就算在荒郊野岭，无人之地，同样会有高悬于天穹的卫星监视，你得当做有大能随时随地施展天视地听**。” “四下无人并不代表什么，李峰主在天上看着你呢！” “地下就更不用想了，从法理上而言，一切地底之物都归李峰主所有，此间禁止私人掘进地底，因为他的基地将要延伸至坊市之下，建成庞大的地底城市群，据说是为了应对战争爆发，地面城市被全部摧毁的局面……” “唯一可以直接利用的，是浅层地表的山洞，或者拥有其他遮蔽物的地方。” “我们曾经尝试利用法阵欺骗探查灵波，但后来才发觉，这在技术上不难做到，但己方法阵必须时刻待命，保持运作。” “这实在开销不起，久而久之，也只能暂且放弃这一方法。” 他又向司命一一讲解一番在此地行事所需注意的事项，这些都是无忧阁付出不少人命和资粮作为代价才摸索出来。 司命一一闻言，陷入了沉默。 他有组织秘传的虚空步，比寻常银牌刺客所能掌握的无影步还要更加厉害，但亦无法确保自己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简单处在异度虚空的层面，不出现在此间。 如若对方当真拥有类似天视地听**的侦察手段，随时随地监察大地，那就真是得万分小心了。 无论开启，还是结束遁形，都必须在确保安全之地，否则发现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不见，或者凭空出现，傻子都知道不对劲，再派出大军搜查，此后行动，就要大受掣肘。 由此也可见，若无事先驻扎此地的分舵堂口付出代价，探明这些情况，即便是自己这样的高手到来，贸然行动，也得阴沟里翻船。 甲舵主道：“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待我们的人马在外探查回来再作打算。” “这些年间，我们蓄养出不少可用的散修身份，也探查了不少情报，到时候与你互换身份。” 第35章 破门 司命一一对甲舵主之言半信半疑，但他身为金牌刺客，训练有素，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在付记商行住了下来，甚至如同真正的小工一般帮着装货卸货，极尽机灵乖巧之能事。 众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小弟赞不绝口，根本难以想像，这竟是一位半步结丹境界的强大刺客。 五月中旬，司命一一的身份形象固定下来，终是寻得机会，以摄形画皮的变化之术和伪装成为猎妖人的一名分舵执事对调身份。 那名分舵执事水准有限，未必能够完美扮演他，但作为商行老板子侄，只要呆在分舵帮忙做活即可，基本不会露出破绽。 司命一一得以利用猎妖人的身份自由行动。 他们第一站就是调查荒野，追寻荒郊之外，李尘最近调兵遣将的动向。 “最近一段时日，广云坊中，多有军团异动。” “他的军团几乎全是私人所属，无论做什么都不必经过上头批准，因而无人能够通过内线获取情报，但我等分舵亦有办法察觉端倪，那就是固定遣人在郊外四方观望，对方只要出动，即便再如何注意，也始终会露出马脚……” 一名青衣布服，作散修装束的分舵执事向司命一一介绍着他们最近收获的成果。 “最近几月，还真叫我们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你的意思是，他最近时常派遣大军前往西南之地？” “不错，李尘把广云星各地域划分区位，广云坊所在之地为一区，天龙坊所在之地为一百区，中间各区都以数字为名。” “据我们所知，最近常有异动之地，在五十区至七十区之间，但每一区几有千里之地，我等只拥有炼气修为，几乎无法穿越整个无人地带，前往那里进行调查，如若暴露行踪，轻则遭受驱逐，动辄丧命，并且引起对方警惕。” “难怪阁里要派我来，只有我施展虚空步潜匿行踪，远走数千里，才有可能探个究竟！” 司命一一了解情况之后，跟随那批猎妖人行至荒野，伪装狩猎了好几次。 又一日，他趁着小队宿营，悄然离开丛林，施展虚空步，飞快往远方遁行而去。 …… 忽！ 风声嘶啸，黄沙漫漫的六十六区上空，一艘拥有着三角外形的宽翼傀儡高速飞行，终是在抵达一座钢铁框架，沙土堆垒而成的临时堡垒面前停了下来，缓缓降落在地。 嗤！ 如同高压气流的喷射之声中，后部的舱门缓缓打开。 “忽忽忽！” 几辆驰车驶出，紧随其后的，是又一批百人上下的常氏兵人傀儡。 它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脚步声如同一人，走下飞鹞。 在这之后，才有一具夜叉机甲和二十余具野人机甲出现。 “斩空刀运到，终于可以开始了！” 一名原巫民勇士，现为李尘麾下军团头目级战将的改造战士巫雄带着几分兴奋，看向那两具夜叉机甲。 “战将巫雄，现将夜叉机甲编号一零交付你麾下，请遵照指令，对目标区域进行切割操作！” 人工智能天权那英姿飒爽的身影以玄光幻影投射出来，用带着宛如金属质感的合成语音下令道。 “是！”巫雄脊柱绷直，抬头挺胸，回应了她的指令。 旋即便开始召来登上机甲，操作起来，其他隶属于他麾下的机甲战士同样各自登上各自机甲，进入战备状态。 “刷！” 一柄只有尺许来长，外形如同利用玉片雕琢而成的尖锐长角状战刀被从铁制的保护鞘中抽了出来，在夜叉那庞大的身躯衬托下，如同一柄匕首。 随着灵元的注入，这尖锐长角状战刀涌现出一团漆黑的光芒。 它仿佛能够吞噬周围光线，就连元气也开始随着翻涌，不停往里吞噬。 这种战刀，正是大匠级技艺才能制造的五星级造物，能够用于切割虚空的一次性道具，斩空刀！ “斩！” 巫雄凝聚力量，猛然提起手臂，在意识感应的操控之下，手中战刀如同一柄切入蜡油的炽热钢刃，轻而易举就把身前不远处的虚空划了开来。 轰隆！ 随着一声仿佛气球被扎破的沉闷巨响，如同风暴的元气冲击而至，转瞬之间，就把巫雄所驾驭的夜叉机甲推至十余丈外。 他猛的屈膝，调整自己姿态，终是运劲稳住身形，强行让自己停住。 “切开了吗？” 一些数年前就已经被调来此地，执行秘密任务的巫民战士带着几分好奇和期待，看向之前遭受攻击的地方。 但见元气吹袭一阵之后，内外似乎寰通，空间的裂缝逐渐变得稳定下来。 一道约莫丈许来高的漆黑狭洞出现，安静的悬浮在那里。 “警告，警告，异度空间已打开，异度空间已打开！” “开始进行探索，非战斗人员请立即撤离！非战斗人员请立即撤离！” 急促的合成语音响起，巫雄亦在人工智能指引之下，小心翼翼带着自己麾下部队退后待命。 在数十战士的目睹之下，三架巴掌大小的侦察旋碟组成三角阵型，缓缓飞入其中。 轰！ 沉闷如雷的巨响从里面轰然传出，巫雄感觉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就见一道如同长鞭的身影飞快袭出，然后又缩了回去。 几个碎片被带着飞了出来，散落在地面。 高度戒备之中的众人把目光看去，但见那是侦察旋碟的碎片，一枚似是目晶的零件在阳光下照映着熠熠的光辉。 “警告，探测器遭受攻击，目标区域存在高能反应，上调警戒等级！” 辅脑的声音响了起来。 广云峰，内谷中，一个身影沉静坐在玄光幻影阵面前的大椅上，正是闭关许久的李尘。 他此刻身上气机全无，孱弱如凡人，但双眼之中幽芒闪动，似乎蕴藏着摄人的神光，一对蛟龙附角生长在额头，衬显出几分异族风情。 无声息间，身前玄光变幻，一个身长数十丈，外形如同巨轮，又似大鼓的奇特异兽身影显现出来。 ， 第36章 饱和式攻击 此物外形如同圆鼓，拥有三十六条触手，周身上身，萦绕着如同烟雾的毒瘴，显现出淡淡的草绿之色。 巫雄所开的虚空裂缝，恰好处在它的身前，旋碟过去，惊扰了它，因而被击毁。 之前巫雄等人看见的长鞭，就是它的触手。 “这是异兽‘瘴母’？这处地方怎会有如此之物？” 不知何时，梅萱的身影出现在李尘旁边，她看着眼前之物，面上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天枢的身影亦在一旁浮现，介绍起来：“这是一种源自古修真界大荒之地的异兽，数百万年前已经稀少，现存数量不多。” “瘴母常居住于荒谷或者荒莽丛林，以林中煞气和误入栖息之地的生灵为食，并排出毒瘴。” “其生性喜静，常常盘踞一地，终生不动，亦常被古修用作镇守陵寝或者藏宝之地。” 李尘道：“原来如此，幸亏资料库中有它情报，若是不曾得见之物，还需费一番功夫才能对付。” “不过看起来，此獠修为似乎不弱，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对面似乎自成一方洞天，拥有着不小的空间，如若是最终的镇守之物还好，只是被豢养在其中的一员小卒的话，那就麻烦了。” 梅萱面上带着几分好笑之意：“你为了打开此间，不是等待了足足八个多月，做足各种准备吗？” 李尘道：“答案揭晓之前，谁也不知此间究竟藏有什么，做足准备是为防范未然。” “为此我曾做好最坏打算，假设此间存在我无论如何也对付不了的强大存在，甚至因为贸然打开而对广元本土造成巨大威胁，将向太丘仙城的东方大师发起求援，允诺其内里利益，自己只取有能力争取的部分。” “次之则是具备一定挑战性，但以结丹境界水准可以应付的危机。” “如此我将借助天时地利人和，尽力争取凭借自己之力彻底掌握这一洞天，实在需要盟友之助，则抓住核心利益，抛舍次要利益。” “如若里面全无威胁，那更不必说，一切都将顺利落入我手，化作我修炼变强的资粮。” “不过你说错了一点，我可不是因为做足了准备才打开它，而是因为如今的我今非昔比，已经有足够信心保住自己应得的利益。” “以我如今之力，无论陷入什么争斗漩涡，也将会是一枚举足轻重的棋子！” 梅萱面上表情一滞，看向李尘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现在的你……的确今非昔比！” 天枢打断两人对话道：“主人，第二批侦察机已经准备就绪。” 李尘道：“那就放进去吧。” 六十六区，沙漠中，巫雄等人看着第二批旋碟飞了过去，在靠近裂缝的时候，突然加速，往里冲刺。 嘭！嘭嘭嘭！ 瘴母抽动如同章鱼的触手，高速的鞭挞，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巨响。 这对它而言，似乎只是睡梦之中察觉到蚊子靠近般的下意识反应，但却仍然打出了异常恐怖的攻击，方圆数十丈内，粗壮的触手如同巨柱横扫而过，大部分旋碟都应声而破，被撞得粉身碎骨。 天枢很快传回了战果：“第二批侦察机全灭！” 梅萱道：“这家伙有些难缠啊，现在该怎么办？” 李尘沉吟一阵，下令道：“展开饱和式攻击，以应对筑基后期战力标准，炮决一刻钟！” “得令！”巫雄的麾下兵马纷纷一震，立刻在阵地展开炮台，一具具外形似坦克的傀儡喷出了毁灭的烈焰。 轰！轰轰轰轰轰！ 精确制导下，大部分炮弹都成功钻入虚空裂缝，落在对面瘴母之上，也有小部分轰击在本土，掀起了如同蘑菇状的黑云。 巫雄和那些掌控机甲的精锐部队更是展开各自机甲的火炮机关，以右臂机臂化身炮管，接连喷射暗藏在里面的神火飞鸦。 “嗷！” 愤怒的吼叫自对面传了出来，仿佛带着巨大的痛楚。 片刻之后，数条巨蟒般的触手扒着虚空裂缝疯狂外涌，仿佛想要从里面挤出，但强大的炮火很快把它打退回去，蕴含着高浓度灵元的雷火霹雳，丙火烈雷不断发出炽烈的高温，将其罡元气劲和血肉一道烧融殆尽。 天枢道：“对方防御极强，气机并未明显衰弱。” 李尘果断下令道：“上炽阳神雷！” 十年间，齐麦谷为他炼制了足足三枚相当于千万吨级当量的标准神雷，与炸死蜈道人的那枚相仿佛，甚至因为技艺进步，威能还要更大。 又炼制了数十枚小型化的百万吨级当量神雷，那是进行小型化试验的成果。 更有数以千计的十万吨级小型神雷，属于探索性质的试验产品。 由于它们性能并不稳定，李尘也没有打算长留，原本就要定期销毁，此时正好用在这一事上。 很快，足足十枚小型化的炽阳神雷被同时发射出去。 对面的洞天仿佛寂静了一下，突然间烈芒大作，甚至就连虚空裂缝都仿佛被烧穿，扩大了多倍。 炮击仍旧继续进行，又再陆续投射了十枚小型神雷，足足炸满一刻钟，攻击方才停下。 新一批旋碟冲进去，终于成功把里面的景物展现出来。 “拍到了！”李尘身躯微微一震。 天枢所掌控的玄光幻影阵忠实的把旋碟视角的画面显现出来。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片被炮火和神雷夷为平地的焦土，烂泥般的血肉团干枯成炭，带着依稀可辨的形状散落在方圆数里。 更远处，高大的树木倒伏，如同狂风过后的草地。 直至数里之后，才见一根根需要十余人合抱的参天巨木组成了茂密的森林，更远处则是云雾缭绕的远山，如同屏风挡住视线。 天枢道：“道标确认，发射宇波讯号！” 很快又道：“符合相关资料洞天特征，视野边缘存在界壁！” 辅脑突然道：“警告，侦测到大量高能反应！极度危险！极度危险！” 李尘无视了警告，让旋碟继续上升，可见的视野范围越来越大。 不久之后，一个约莫方圆万里，如同岛屿漂浮在无边黑暗之中的小洞天终于完整的投射出来。 第37章 大鱼 “天圆地方，虚空成洞，果然是最为经典的小洞天格局。” “古往今来，大能高手多有开天之能，然而此能亦有大小之分，最基础者，就是结丹境界的一方小洞天，此为‘一界’之称的由来！” 李尘看着这一片洞天呈现出来的形态，陷入了思索。 他近些年来研习宇道，从《偃门全书》当中了解到，小于小洞天的，叫做空间，多用作空间储仓或者纳戒，储物袋之用，大于小洞天的，叫做洞天福地，亦或称洞天世界，小世界，大世界，亦或有人称之为小宇宙之流，但都是差不多的性质。 以李尘此刻修为境界和学识，所能接触到的，自是空间至小洞天等物，因此很快就判断出，眼前所见者，是一种经典的小洞天格局。 它呈现出天圆地方的浮岛类型，如同外界那些漂浮在颢海域中的岛屿那样，充盈虚空元气。 这种元气把虚空的界壁支撑起来，如同一个个气泡，沉浮于无限的混沌海洋中。 混沌乃是天地大道之下，诸天万界赖以为根基的无垠之海，亦是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总和之称，无论东胜洲，地仙洲，正气洲那样的大型巨陆，还是星海之地，漫漫成群的星海和岛屿，都发源于此。 据传说，星海中央的均海域，海眼即为归墟，这在空间结构上，属于一种奇点类型的特殊存在，亦可视作连通混沌与现世的关键节点。 通常情况之下，大能高手有能力破碎虚空，直面混沌，但却无法保持其连通，唯有利用虚空元气支撑其结构，才能把一方洞天稳固下来。 虚空元气无所不在，分布于修士所能感知的任何一地，唯混沌例外，所谓洞虚开天术，其实便是利用结丹之能感知虚空的存在，然后利用虚空元气将其支撑，稳固，形成自成格局的洞天世界体系。 因此结丹境界，虚空方面的神通能力，亦可总结为掌控虚空元气的炼化和运用。 李尘在这里感受到了一切符合典籍所载之物，愈发确认，这的确是人为所开辟的小洞天。 “自然形成之界域，虽然也多呈现这般的洞天结构，但内里生态不会如此符合人类习惯，因此基本上可以断定，这是人为所设。” 李尘借着旋碟视野俯瞰大地，但见方圆万里，山川，河谷，森林，沼泽，草原一应俱全，甚至在东面之地，还有个占据了整个洞天大约四分之一面积的巨大水域，作为海洋而存在。 这依山傍水的，同样是极为舒服的宜居格局，可以把里面作为福地，栽培灵植，豢养灵物。 梅萱突然看到一些东西，指着画面道：“看那里，是不是一些宫殿？” 李尘看去，果见洞天中央的部位，一座高山耸立，四周山川起伏，树木繁茂。 依着山势而建立的宫殿隐没在云海之中，如同天宫仙阙。 如若说此前的地形格局只是间接的证据，那么这些建筑就是直接的证据了。 梅萱担忧说道：“不会是还在世的大能高手家园吧？” 李尘沉吟一阵，道：“不会。” 还在世的大能高手，自有设防，杜绝被人轻松攻入。 此时距离自己攻击瘴母已经足有一刻多时过去，若要发现，早已经发现。 “这正是典型的古修遗迹，草莽中不少人自称寻幽客，寻的便是这些幽，探的便是这些秘。” “这应当是一处已经失去主人的古修遗迹，时光漫漫，便是昔日的强者大能，也要化为一坯黄土。” “世间谁人能不死？若真那么容易长存于世，长生不朽，也不会被各道不约而同视为至高道果了。” “从那些宫殿的形制来看，此间旧主，有可能是百万年前，古修真界末劫之前时代的人物。” “我曾了解过一些古修知识和古修真界的人文历史，眼前洞天所呈现出来的山水田园，正是那个时代的人所喜欢的福地规划，这也算是一个间接的线索，可以让人猜出几分大概。” 一方洞天福地，既有自然成型的因素，也有大能高手搬山撼岳，改造自然的努力。 山野村夫都尚且知道修饰自己的茅庐，作为福地主人，肯定在会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对其进行改造。 由此也可以从中窥探一丝原主的擅长道途，或者寻找出他刻意留下的传承。 梅萱惊道：“那岂不是比偃师还要古老的人物了？” 李尘笑了笑，道：“那也说不清，古修寿命漫长，谁知道中间隔着几十万年还是几百万年？如果恰好凑在一起，也可以算作是同时代的人物。” 就在这时，天权操控下的旋碟机群再度转换灵波，目晶也对准了更加远的距离，调整焦距。 不经意间，天穹显现出来。 小洞天呈现出虚空气泡的结构，内里的大小，稳固程度，完全由充盈其中的虚空元气所决定。 而在洞天与外界混沌的交界处，这些虚空元气会以接近实体的形态凝固成型，显现出如同罡元护罩的特性。 这便是界壁，隔绝内外的存在。 它是一方空间的边界，起到阻隔和区分内外的作用，同时亦是洞天内部生态的保护者。 有些小洞天的主人会在边界设置保护性质的法阵，利用虚空洞天本身的特性将其边缘相连。 如此一来，无法掌控虚空元气的生灵靠近其边缘，将会被扭曲的虚空引导至另外一端，因而在感官上呈现无穷之大，就仿佛在一个球面上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只会从另外一端折返回来。 梅萱不知不觉凑近了玄光幻影阵的投影，却是露出了震撼的神情，难以置信道：“那，那是什么？” 李尘同样心中凛然，看向旋碟机群传回的画面。 光影透射，此刻透过如同水幕的界壁气墙，由里而外观望所看见的，赫然是一副巨大无比的森然骨架！ 洞天方圆万里长，由此而推算，所见之物约莫足有十万八千里。 庞大无比的骨架，隐约构成了一条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宏伟大鱼，这个洞天世界，恰好正处在其颅内！ ， 第38章 进入和探查 恢弘，浩瀚，不可思议！ 静静凝望这具通天彻地的庞大骨架许久，饶是李尘已然心性功夫非凡，同样生出了巨大的震撼之感。 梅萱也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后，李尘才打破沉默，感叹道：“天地浩瀚，当真无奇不有，此鱼是我生平所见之最大，却不知是何物种？” 梅萱迟疑问道：“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鲲？” “鲲？”李尘想了想，感觉怕还真有不小可能。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以两个世界似是而非的莫名相似，存在此物亦不足为奇。 天枢道：“检索资料库，疑似鲲类概率为百分之六十三，疑似海鳟类概率为百分之二十六……” 李尘道：“且先不论它究竟为何物，看这情形，可能是有人将其豢养在此，用于承载洞天福地！” “那这人的修为，当真通天彻地，不可思议，至少也应达到了元婴境界，甚至元神之上。” 梅萱道：“难不成，是古修的天尊大能？” 李尘道：“我亦不知，不过这里面的遗迹应当足以揭晓真相。” 梅萱跃跃欲试：“给我也准备一具化身，我要降临在那里，亲自探寻一番！” 李尘亦对这边秘密极感兴趣，吩咐天枢准备起来。 他对梅萱道：“其实我对那些宫殿楼宇还能保存完整感觉非常好奇，等闲手段，绝对做不到将它们保留如此之久，但不要忘了，之前探测到许多极度危险的气息，如若当真是天尊大能，随手布置的什么禁制，守卫，都有可能给探查部队带去灭顶之灾，因此行事还是得小心为上。” 梅萱道：“你不是说你已经做好探寻此间的准备了吗？以有备应无备，始终还是我们占优势，而且就算是强者大能，过去数百万年之久，留下的手段是否还起作用还得另说。” 李尘微微点头。 放着这么一座遗迹，仅仅只是因为有所顾虑就不去探寻，那是绝无可能的。 岁月如刀，挨了百万年时光一削的此间，是否当真龙潭虎穴，还真需得另说。 不过从之前所见的那头瘴母来看，这里若是留存生灵，繁衍生息，也不足为奇。 小洞天自成格局，大能高手可能殒命，但其麾下的那些门人子弟，仆从，却有可能通过代代相承延续下去。 文明的生命力，比一些大能高手还要更加顽强。 如若会在此间遭遇什么敌人，被困在洞天内部的衍生之物，是最大的可能。 很快，六十六区那边，人工智能天权把一支傀儡军团调集至裂缝对面。 战斗的废墟余温未散，干焦的土壤散发着恶臭的气味，更有太阳神光照射之后所残余的阳煞四处蔓延，把那里化作一片人间炼狱。 天权派出不惧这些的机械傀儡当作先锋，在对面清整道路，推平废墟，进行了一番的准备之后，才令生灵组成的机甲部队开了进去。 然后是常氏兵人，各种巫民傀儡师所操控的战车，火炮等异形傀儡。 “通道建立中，虚拟实境开放，进行意识连接……” 在智能程序的提示声中，李尘行至另外一个房间，找到自己专属的降临仪器躺了进去。 梅萱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她本来就处在物化国的虚实相间状态，如今所用的身体都是等同于那边的化身。 只需要切换虚拟角色，转换成为另外一具降临化身即可。 不久之后，两具精心调制的兵人傀儡就在临时营地走了出来。 原本兵人傀儡都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中性人，而且全部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完全一模一样，但应梅萱强烈要求，还是专门设置了一些具备性别和相貌差别的专用化身。 此刻她所用，就是一名肤白貌美的长腿女战士，身穿一袭外形如同轻铠的合金外衣，扎着马尾，干爽素净。 李尘则是把意识降临在一具身材魁梧，足有丈许之高的小巨人身上，其浑身皮肤呈现古铜之色，肌肉虬结，非常强壮，臀后还拖着根如同猿猴的尾巴。 一具甲士傀儡在天权的操控下走了过来，手中提着一口合金打造的提箱。 傀儡将其打开，露出里面之物，却是一颗被封装在圆柱形罐体的金属球，约莫有拳头大小。 李尘操控化身把那枚拳头大小的金属球倒出，握在掌中，不久之后，便见金属球如同泥巴软化，进而蔓延至手臂，肩膀，胸膛，然后向全身覆盖而去。 不久之后，一副色调冷酷，如同乌金打造的龙鳞战甲的合身甲衣便穿戴在了身上。 这是李尘专为自己战斗化身所购买的战甲，拥有着近似于械武者武铠的特殊作用，但功能更加倾向于防御。 这具化身只有炼气后期修为，连巅峰之境都没有达到，战甲同样只相当于二星造物。 但李尘拥有着丰富的演机经验，以及强大的后台系统，能够为其加载最优越的战斗程序，赋予各种神通机关器的操作权柄，甚至是傀儡军团的指挥权。 其所能发挥的作用，绝非寻常炼气修士可比。 为了防护有可能遭受的神魂层面攻击，他更是借助智能核心，构建了一道神经讯号的防护墙，降临化身的一切操作，都是由转化的模拟讯号所掌控，而非真正神魂夺舍，把意识降临在此间。 这固然是在精细程度有所不如，但在必要的时候，完全足以发挥出炮灰的真正作用，不必畏首畏尾。 “峰主，我们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探索！” 巫雄走了过来，昂首挺胸汇报道。 “那就出发！” 李尘率先跨上一具外形如同小艇的全地形多功能战车，命随行的巫民御者一边警戒，一边往此前所探得的中央山脉而去。 与此同时，天上也有旋碟机群散开，往感应到存在强大气机的各处险境主动探查。 李尘并不在乎那些普通的威胁，如若只是此前遭遇的瘴母那般的异兽，便是再多，也不够他炽阳神雷炸。 但有一点，必须尽快弄清楚，那就是究竟有无大魔或者大妖境界，甚至更加强大的存在。 第39章 沧澜仙府 “第十三号目标已探明，为古之异兽鬼车鸟，威胁等级四星……” “第三十二号目标已探明，为古之异兽蒙象，威胁等级三星半……” “第八十六号目标已探明，为古之异兽枭鸣鸟，威胁等级三星……” “第七十好目标已探明，为不明属种嗜血妖藤，威胁等级三星半……” …… 一个又一个，侦察旋碟以自身被击毁为代价的情报被传回。 这种旋碟的造价不高，充其量只是炼制其所用的浮金和机器上搭载的核心，目晶值个几百符钱，但在李尘的自产矿材，以及大规模炼制之下，仍旧把成本压得极低，几乎可以说是没有花费什么代价，就获得了寻常寻幽客可能需要花费漫长时间，以及十余条人命为代价才能探知的重要情报。 此时李尘等人已经顺利穿过森林，正排成长龙，行驶在广袤的大平原上。 远方山峦起伏，看起来还有数千里的距离，李尘便一边汇总那些情报，一边进行着缜密的分析和推演。 “大部分都是异兽，灵植！这里的生态非常复古，完全符合古修田园的遗迹特征啊。” 梅萱也被共享了情报，但看得有些头疼，声音从通讯法器传了过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的，那些侦察所见之物，你全部都认得？” 李尘瞥了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偃者善假于物，便是思维，记忆，也可以借用工具。” “多记点东西总不会有错，这十年间，我不但致力于提升自己的修为实力和财富，还从市面上收集了许多珍贵资料和各类古籍，意图建立涵盖各道领域和杂闻学识的大百科资料库，如今看来，这一努力并没有白费。” 梅萱无奈道：“好吧，算你狠！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些东西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 李尘道：“意味着此间的主人，极大可能是种植灵药或者豢养异兽方面的行家，此类人等，在古时亦被认作太平修士，并不是那种擅长杀伐征战的类型。”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如今所得的情报还不够多，我亦无法断言其真实身份。” 梅萱道：“但如今看来，这些异兽和妖藤的威胁程度都还不算高，对了，我有个疑惑，为何这些都恰好处在三至四星的水准？难不成古修真界的异兽都如此孱弱？” 李尘道：“自古修真界末劫，各道复兴以来，的确曾有人提出大衰退理论。” “古书记载之中，许多仙兽，凶兽，异兽，都变得远比以前孱弱了，反倒是天赋较低的人族因着灵性智能而崛起，因而百万年前的近现代开始，又被称作人道盛世。” “但如今所发现，恰好都处在三至四星水准，也是不无缘由的，这可以用此间环境的自然抉择来解释。” “你看，此方地界为小洞天，空间有限，生存环境亦非得天独厚，如若是结丹以上境界的大魔，大妖，极大可能就跨越虚空，远遁而去了，并无长久停留于此的必要。” “而处在三至四星威胁水准的，多是相当于筑基境界的真魔，成妖，它们无法离开此地，只能在此繁衍生息。” “至于威胁程度更低者，并不在优先探查之列，所以未及发现也不足为奇。” 梅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警告，前方发现可疑兽群，疑为高阶妖兽，种族不明！” 这个时候，高飞在天空中的侦察旋碟捕捉到了远方的动静。 李尘当即下令：“照旧规避，尽量避免直接冲突。” 现在还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时候，因此行进的军团很快躲开兽群。 一路上他们都是如此行进，只有在无可避免的情况下，才停下来剿杀遭遇的敌人。 梅萱叹道：“若是把飞鹞也调来，直接飞过去就好了。” 李尘道：“没有那么容易，据之前侦察所得，天空中也有大型妖禽出没。” “之前才几个时辰的功夫，我就已经损失了七百多架旋碟了，其中五百架左右都是为妖禽类生物所击毁。” “但这些旋碟损失一些还不打紧，若是飞鹞也损失，那就是百万级数的符钱了。” 梅萱无奈道：“你可还真是精打细算！” 索幸此后行程愈发顺利，路上虽然好几次见到妖魔和异兽出没，但在掌握先机的提前规避之下，正面冲突的次数还不到两掌之数，李尘终是确信，这里并无什么拥有高度智慧的生灵在掌控全局。 他一路过来，明目张胆，但却又不急于直接以筑基之力飞行之中央山脉，就是为了试探对手。 如今看来，全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但反而正合他意。 终于，在经过整整一日一夜的奔袭之后，李尘作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让提前抵达那里的旋碟进入山上宫殿探查！ “天权，保持战备状态，天枢，及时保留侦察结果！” 群山之间，云海深处，几架幸运避开群妖，游弋至此的喷气式无人机如同大鸟俯冲，拖着长长的白色云迹，往那远方遥望所见的建筑群飞去。 渐渐的，一座风格古朴的山门和蜿蜒而上的台阶呈现在画面之中，那台阶如龙，在云雾缭绕间节节向上，宛若登天之梯。 不多时，一块巨大的石碑出现在了一座山腰广场前，上面用古朴繁复的古修文字书写着四个大字。 “沧……澜……仙……府……” “沧澜仙府……”梅萱默默念着这个名字，古修时代至今已远，一些道途和法门也已经失传，但主要的文字都仍然保留，因此她也轻松无碍的辨认出来。 “这处地方，就叫做沧澜仙府吗？” “竟然是沧澜仙府！”李尘所操控的小巨人却是身躯一颤，带着几分畅意大笑起来。 “你知道这处地方？”梅萱奇异道。 李尘哈哈大笑：“不错，这正是《沧澜仙游记》之中所曾提及，海皇养鲲之所在！” “之前的传说和谣言错了，全部都错了啊！” “它根本就不是什么仙人洞府，而是古修大能海皇豢养麾下鲲兽的福地所在！” 第40章 天命在我 海皇是古修时期一位顶尖巨擘，其执掌蓝海水界，自立门户，乃是称雄一时的绝强人物。 但这等人物，同样没能活过修真界的末劫，早在偃师出生之前便天人五衰，作古而逝了。 当时天地大变，各方巨擘大能的寿元同样在飞快流逝，各方为了活过末劫，都争战不休，颇有大乱斗的势头。 蓝海水界几经易主，逐渐没落，后来更是随着末代海皇的狠心隐没混沌，不知所踪。 被海皇安置在其中的养鲲之地，沧澜仙府，自然也跟着消失。 李尘简单向梅萱介绍了一番自己所了解的历史，并解释道：“鲲类又有神鱼之名，拥有遨游混沌虚空的神奇禀赋，许多人都相信它能活过末劫，因而极力寻找，想要获得这一头拥有着顶尖肉身道果的异兽，或加以控制，称雄当代，或杀鲲取丹，炼制尸傀。” “然而经过百万年，仍然没有人寻得此物，因为混沌广袤无垠，它究竟游至何方，无人得知，此世中人也不可能为了寻找它和沧澜仙府，在每一地都尝试破碎虚空，打开界门来进行搜寻。” 梅萱道：“那如今它终于现世，却是出现在你的面前，而且没有远离沧澜仙府本身……” 李尘道：“这便是天命在我，合该我李尘成道呀！古往今来，哪一位强者大能，不是天地所钟，气运过人？当然也离不得自己的努力，只有抓住机遇，及时崛起，才能成就未来！” 小巨人化身看着眼前的玄光幻影，目光如炬，坚定说道：“那条鲲一定是自行在此生长到极限之后，衰竭而死的，大凡妖魔精怪者，必有丹心，就算只剩下尸骨本身，能够抵御混沌的侵袭，也早已经被祭炼成为富含虚空灵蕴的法宝，拥有无穷神妙！” “更有典籍记载，当初海皇移植在这座沧澜仙府的，是从自己享有的仙山之中取下支脉，移植在此的灵脉，如若能够占据它，必将足以成为我崛起机缘！” “仙山支脉！”梅萱震惊道，“如此宝地，若真占据……” 她简直已经无法想象。 仙山福地是一种概念性的统称，可以按照字面意思，分为仙山和福地两大种类。 一座下品福地天龙峰，就已经可以成就师匠级高手，是连商会都要关注的目标，中品以上，更是连偃者大匠都有可能舍下面皮来争抢，上品福地，则是足以支撑一座浮空城的灵蕴来源。 仙山的品质犹且还在这些福地之上，若是李尘能够完全占据此方地界，当真是未来前程无限！ 不过她很快又带着几分忧愁道：“如此巨大的利益，你当真能够保住吗？” 一般只有真正的顶尖大能才有福缘享受仙山，此地虽然只是一处支脉，比不得主脉，但也难保别人眼红。 这怕是足以作为浮空城核心，得偃者大师才有能力独占的东西。 小巨人化身嘴角微翘，问道：“你是在为我担忧吗？” 梅萱脸一红，嗤道：“谁为你担忧了，我是就事论事，这处地方的存在若被外人得知，必定后患无穷。” 李尘闻言，冷静道：“所以，绝不可以让外人得知，任何人都不行。” 无论盟友，敌人，还是其他的一切，李尘都根本没有打算告知。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就连神鲲都养死了，足以说明这座仙山支脉的灵蕴有限，尚不足支撑人成就道途巅峰，但据自古以来的传说，此处地方真正的价值在于，有可能凭它与仙山主脉的联系，寻得海皇遗留下来的宝藏——蓝海水界！” “我们如今讨论的海皇，准确来说，其实应是第三代海皇，在他陨落之后，麾下数人相继继承其名号，也自立为皇，但却始终无一人能够得到广泛认同，成功坐稳这个位置。” “最终有强敌入侵，末代海皇无法抵挡，在绝望之中封闭整个水界，将其堕入混沌，来个同归于尽！” “许多年来，各方都在探寻沧澜仙府，不仅仅是为得到此一神鲲，也是为了得到当年海皇的根基之地，整个蓝海水界！” “那是一个足以开宗立派，成就一方顶尖势力的福地，甚至超出了寻常洞天的范畴，足可称之为小世界！” “那种小世界的价值究竟有大，很难用言语说清，但你只要知道，造化宗如今所处的造化妙境，就是当年偃师从另外一位前辈高人手里继承的小世界，就明白了！” “虽说同为小世界也有大小和贫富之分，造化宗经营造化妙境百万年，更加不是已经没落破败的蓝海水界可以比拟，但只要达到那一品阶，本身就蕴含着难以言喻的巨大价值，哪怕是一片废土，也有重新开发利用的价值。” 梅萱闻言，暗自点头，这个她倒是也略有所知，无论如何，仙山，福地都是修真界中人人追寻的“地”之一宝，财侣法地，岂是等闲可以称量？ 李尘看了看四周，惊叹道：“如今看来，这座洞天的品级，远比之前想象要高啊，它极有可能是大型洞天萎缩之后的才变得如此，虚空元气泄露，支撑不足，将会越来越薄弱，等到界壁完全破碎之后，更将彻底散溢至外界，就连整个洞天也被绞杀和湮灭，如若无人干涉这一过程，可能千百万年后，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数个时辰之后，李尘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仙府的所在地。 如今看来，这座仙府充其量只是海皇麾下一处养殖所的官邸，海皇麾下有专人负责此事，但末世灾劫来时，未必能够存活。 这从无人机已经改为漂浮模式，缓缓进入宫殿之内，但却没有遭遇任何阻碍就足以看出。 “真是万分侥幸，这里的大阵阻挡了豢养妖兽的侵扰，应该能够最大限度保留宝藏，就是不知控制整个洞天的中枢何在，如若能够寻得它，整个洞天都将尽归我掌握！” 李尘见四周建筑保存完好，立刻把手一挥，傀儡军团四散搜寻起来。 第41章 天地同寿 这处地方曾是豢养所的官邸，古修亦有高明阵道造诣，用于设禁布防，阻挡外敌。 李尘推算，这座府邸沉没混沌之后，曾经漂流了足足百万年之久，直至意外触及广云地区一带的虚空，才得以搁浅。 在此期间，并无外人进来过，更遑论对其进行实际的控制。 而百万载光阴，足以磨灭此间一切秩序。 昔日海皇部属和他们有可能繁衍出来的后裔化作乌有，异兽成为了此间的主人。 尽管在当年，它们极有可能只是鲲的食物而已。 李尘感受着四周弥散的隐约威压，再看那探测机关器传回来的结果，便知此间至少也有数以千计的强大异兽，各自占山为王，在其中间，更是分布着不可胜数的妖兽，精怪。 但迄今为止，一直都未曾发现任何人类或者智慧生灵生存的踪迹，应该是早已灭绝。 “还真是干干净净，毫无痕迹啊，不过这也不难看出，这处地方的大阵，仍然还在起作用。” “大凡维护山门的大阵，都有辟尘，清洁之功效，长久以来，尸骨腐化，转为粉末，早就被排出去。” 这无疑是个极大的利好消息，这意味着，探索将会少掉许多阻碍。 只是，这也同样是个坏消息。 因为这代表着，此间的防护法阵还在正常运作。 “一切只能寄望于蓝海水界本身的防御体系了，按道理，古修时代，赖重于生灵的因素更大一些。” “海皇本是出身海族的大能，麾下高手如云，随便就能派出百八十个结丹境界高手充当武备，更有可能连元婴境界的修士都被派遣在此，不必依赖法阵。” 李尘沉思之间，麾下傀儡已经触及各方禁制，陆陆续续把一些反馈汇总。 很快，他便凭此找到了疑似中枢的几个戒备森严之地，以及可能接入灵脉泉眼的关键点。 经此发现，李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只有按照固定规律自主运转的维护机制，并无人为的干扰！” “甚至一些法阵已经开始出现残破，趋于失效了！” “而且古之阵道，早已为当今时代所研究，掌握，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完全破解！” 一座官邸，又不是什么大能私宅，肯定不会存在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禁制和防御，它更赖重，果然还是修士本身。 或许百余万年前，这里还屯驻有纵横蓝海水界的强军，即便元婴大能，偃者大师，也不敢擅闯，但光阴岁月足以消磨一切，连末代海皇都已作古，麾下兵马又焉能留存至今？ 更让李尘欣喜的是，搜索的队伍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那是一具疑似坐镇者的古修尸身！ 它位于后山宅邸之中的一座高台内，台中有棋盘，石椅，古修盘坐闭目，如在假寐。 梅萱赶过去看了，惊惧道：“怎么会是这般的死状？” 李尘毫不为奇：“是天人五衰！” “你看他明明修炼有成，但却呈现老朽之相，衣衫褴褛，气血枯败，完全符合古修真界末劫降临，天人五衰的特征。” “这是一种时代交替的象征，天地大道不容旧时代继续发展，因而强行断绝道果，如若无法适应，就会陷入这种突如其来的衰老和枯绝状态！” “当年海皇乃是元神之境以上，金丹与元神双重圆满的绝世大能，一颗道心亦通天地，活了百万年之久，堪称长生久视。” “但他花了数十万年时间才修炼至那般的境地，却在短短甲子岁月，如同凡人的正常人生中，经历了青年，中年，老年诸般形态，变得老态龙钟，法力枯绝！” 梅萱看着蓬头垢面的枯朽古尸，心中一阵阵恶寒：“大能也会如此衰朽……” 李尘长叹道：“这便是寄托于天地大道的缺陷啊，古修常求超脱，日月灭而我不灭，天地朽而我不朽，但这终极道果，岂是那么容易做到？” “只能退而求其次，所谓天地同寿是也！” “古修成道，必有根由，或寄托于一方天地，化身天道，维持运转，或契合天地大道的某种法则，显化神圣，往往极其接近本源，因而拥有通天彻地之能！” “在古修时期，亦常讲究神通伟力归于己身，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做到，永远都只能归于天地，归于大道！” “这就是把自身道途成果建立在某道的基础之上，但凡有变，岂不遭殃？” 梅萱皱眉道：“这个我亦曾听说过，偃师就是因此和法道大能辩论，从而开创新途，渐行渐远！” 李尘道：“不错，其实这一点，就是我偃者道途和法道，剑道，武道等外道的分歧所在！” “神匠偃师看到了道途本身的诡变多端，亦知道可道，非常道，从而在根本上否定寻仙问道的求道之法，转而专注于实物，尝试格物致知！” “从繁杂无比的事物之中，认识和掌握当前可行的规律，无论它是仙道时代，还是法道时代，亦将有种种现象显行于世，我们便是将此总结和利用起来，不断致知。” “在偃者道途看来，无论外物也好，内物也罢，同为天生地养之物，并无差别！” “只要是契合某种道途和规律的，都可作为道理来使用，而且需当承认，世间永恒不变之真理难得，不断顺应大道和天道的变化，才能适应时代发展。” 说话之间，傀儡军团又陆续在府邸深处另外九具古修的尸身。 他们男女老少皆有，似乎是修炼到了元婴巅峰的顶尖高手，已经初步证得不朽之性，但在大劫之下，仍旧同样呈现老态，直接死亡。 其中两具少年之身的修士更是明明为三尺童子，照样鸡皮鹤发，长须拖地，显得非常怪异。 不过李尘已经顾不上研究这些，他从一名气度威严的古修遗蜕身上发现了一枚似是信物的令牌，灌输法力之后，整个府邸即行大震，似乎活了过来。 “这是沧澜君君令，掌控此间驻军和法阵的信物！” “里面还记载有各处法阵禁制的操控之法，相当于原始的设计图！” ， 第42章 暗度陈仓 此前李尘早就猜测，这方地界能找到这种东西。 毕竟沧澜仙府乃是官邸，并非某一大能高手私人领地，亦非海皇能容他们长久占据的地方。 铁打的仙府，流水的总管，当然还是得靠这种信物性质的东西来方便交接。 这在李尘发现此间来历之后，几乎可以立即确定。 “果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万事万物，只要遵循其理，就能推断出个所以然，这在玄门法术之中，亦有占卜术算可以取代，但若天地大变，此等神通无法施展，便只能通过一桩桩的条件，以凡人之法进行推理。” 李尘继续向梅萱解释着道途变迁的原由。 梅萱嗤道：“看把你能的，赶紧把这里占据起来吧。” 李尘却道：“并没有那么容易，沧澜仙府拥有的禁制太多，各处关键节点也在强大异兽的掌控之下，想要一个个改造，太费时日了。” “而且这处地方的法阵，原本就不是用于防范外敌，而是规划生态，束缚异兽和精怪所用。” “即便我取得了全部的掌控之权，短时之内，也无法利用它来御敌。” 梅萱道：“那你要如何做？” 李尘道：“唯一的办法，是把整个洞天都挪开，令其移开广云，不再接壤！” 梅萱惊道：“你要把它藏起来？” 李尘道：“不错，如此一来，必须拥有此地的道标和相应的挪移传送法阵，才能彼此往来。” 混沌虚空如大海，洞天如航船，一旦接壤，即便中间隔着浅滩，也完全可以用栈桥相接，彼此往来。 那必定会为外人所知悉，很难保住当前战果。 “我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这里的发现伪装成为另一洞天世界，并篡改天穹背景，使之不再投射外界大鲲的身影！” “如此一来，外人即便攻入此间，也只会知晓那些异兽的存在，误以为是另外的前辈高人豢养异兽之地！” “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在此之前，我将以六十六区的灵峰福地伪装发现，必要之时，甚至主动将其抛出，吸引各方来争！” “外人费尽千辛万苦，只知我在此掩藏了秘密，却不知晓究竟掩藏了什么秘密，等到发现灵峰福地之后，就会误以为那是最终的答案，忽略其他痕迹！” 李尘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情能够完全保密，因为沧澜仙府和此方地界接壤的一瞬间，大量因果气机外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已经显现在天道运行之中了。 修炼之人，上体天心，有时候就是这般毫无道理的从天道之中感知到相关的讯息。 无论“掐指一算”，还是“心血来潮”，都能以近乎违逆凡人常识的方法得知相关情报。 但这种感知，也不可能具体和清晰，因为大道本源是生灵难以直面之物，即便是顶尖的大能高手，亦不可能直指目标。 如此一来，如若沧澜仙府还与广云接壤，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李尘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让它脱离广云，并抹除掉之前切割虚空所留下的痕迹。 于是李尘分出大部分心神，开始研究自己所得的信物。 另外一部分心神则是命令天枢执掌整个麾下势力，把大量的资源，兵力调集过来。 一时间，六十六区和周边数个地区重兵云集。 …… “这个月以来，似乎有些不对。” “傀儡军团的调动太频繁了！” 风声嘶啸，烟尘飞扬。 漫漫的黄沙之间，一个宛如幽灵的身影如同鬼魅潜行，飞沙走石亦不能撼动其丝毫。 只有在长久潜匿之后，才悄然躲藏至风化的巨石之下，借着天然的遮蔽之物现身休息。 这个如同鬼魅，独自出现在此地的身影，正是无忧阁的金牌刺客司命一一。 如今他接受的任务，并非刺杀某人或者长久潜伏在某地等待命令，而是前往广云中腹的好几个重点怀疑区域实地探查，务必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一个月前，总舵那边突然发来密报，广云之地有大变！” “这一变化，乃是藉由天机玉盘所推论，几经校正，仍然指向方圆数千里之地。” “再加上李尘最近一段时日的确频繁调动军队来此，并且对外宣称所谓演习，几乎可以断定，是有灵峰福地，或者遗迹现世！” “只有如此之物，才需要进行大范围的封锁和防卫。” “如今大致可以确认，这六十六区最为可疑，若真有什么发现，应当也是在这一带可寻。” “但我不便明目张胆现身搜寻，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司命一一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察觉，远方一道黑影带着滚滚的烟尘冲了过来。 他目光微凝，看向那边，却是面上露出厌恶之色。 那是三名并不相识的散修，他们似乎是别家势力派来的探子，竟然就此毫无防备的开着驰车闯向禁区！ “该死的家伙，上次就是这般乱来，害我差点暴露！” 司命一一眼角猛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呜……呜……” 果然，悠长的警报很快就在附近响了起来。 “糟了，我们被发现了！” 那被司命一一所厌恶的散修还在大呼小叫，慌忙跳下驰车，各自召唤出自己的镰妖和甲士等傀儡，准备战斗。 但等待一阵，天空突然有黑影掠过，火牙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袭了下来。 轰隆隆！ 那些修士直接被炸飞，连敌人的面都没有见着，就稀里糊涂丧了性命。 司命一一冷笑：“蠢货。” 这些疑似同行者的死亡毫无意义，因为从始至终，李尘的麾下都在进行非接触，非对称的作战。 他们动辄炮火洗地，战机空袭，根本就没有和这些入侵之敌真刀实枪正面相接的打算。 突然，司命一一发现雷鹰战机的行进方向似乎有些不对，它竟没有折返。 “不好！” 一阵强烈的危机之感涌了上来，旋即便是如水的波纹向四面八方荡开。 司命一一感觉到了如同修士神识扫视的力量触及虚空，把藏身在巨石背后，并且暗中提前施展了虚空步秘法的自己也暴露无遗。 第43章 刺客陷阵 “发现可疑目标，能级不明……” “警告，未知目标，威胁等级二星半！” “应对措施，予以剿灭！” 六十六区，沙漠深处，一座临时基地中。 被封装在金属盒中，如同人头大小的晶体光华闪烁，大量计算和推演之后所得的指令得以确认，随着分布在沙漠中的通讯法器运转，一股宛若强大修士神识的波动笼罩四面八方。 立时间，司命一一的身影被照映出来。 李尘自十年前吃过小亏之后，买来洞真眼，着实用心剖析一番，研究出了其所运用的基本原理。 现如今，他已经懂得利用洞真眼中所蕴含的超凡力量，简略运用在普通的机关器上了。 虽然由于成本的原因，并未做到全面普及，但百余探测机关器当中夹杂那么五六个，十来个，完全不成问题。 此处地方是重点防御区域，更是戒备森严，到处都设有如同塔楼的灵知法阵。 随着一股股如同流水的波动扫描，探测灵波涤荡四面八方，如同神识一层层扫过大地。 司命一一感觉非常不妙，那股讯念如同流水，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其中，变得完全无所遁形。 他不得不放弃了逃跑，从虚空中跃出，主动迎敌。 他把衣袖一拂，巴掌宽的腕刃自掌心出现。 斩！ 火牙导弹拖着长长的焰尾俯冲下来，但司命一一眼疾手快，罡元化作刀锋，抢先一步甩出，在空中将其斩破。 轰隆！ 巨大的爆炸带着冲击波四散扩张，飞沙走石中，所有灵知法阵都失去了其踪影。 沙土深处，一股气机如同地鼠遁行，但却没有逃跑，反而往雷鹰战机折返的方向追去。 “幸亏我懂得土遁之法！这种灵知感应对地底目标敏感有限，在它们调整模式之前，当有机会冲入深处！” 既然已经暴露，他就不再考虑什么隐秘探查了。 他有个直觉，自己已然接近了真相，再进一步，极大可能有所收获。 相反若是今日退缩了，自己的气机有可能被记录在案，下次更难深入探查。 伪装和匿息都需要消耗精神气力，即便他是此中行家，也没有信心保持变化长久不破。 因此这一刻，许进不许退！ “目标消失！” “转换侦察模式，进行全局扫描……” “预测目标所在区域，覆盖性攻击！” 前线的指挥核心飞快下令。 噗噗噗噗噗！ 大量旋碟如同蜂群飞至，罡石弹如同机关炮扫射。 这看似是胡乱盲射，实则是通过大数据分析对比，总结出各道修士常用的躲避步伐规律，只要不是涉及虚空挪移或者移形换位的秘法，都可以有效覆盖。 司命一一借着土遁之术藏入地底，自然不怕这些攻击，但亦发现，自己头顶的区域被完全笼罩了。 十余里外，他刚刚冒头，想要换上一口气，就被压得低了下去，只能再次潜行，一口气冲出数十里。 越来越多的旋碟聚集过来，不久之后，更是连一头身长十丈以上的铜头蜈蚣都出现在沙丘之上，拦住他的去路。 那巨大的铜头蜈蚣，正是当年被李尘捕获的百足天龙。 它的尸身被李尘改造成为了战斗傀儡，配以机关器“离火玄机”，已然是脱胎换骨。 忽！ 熊熊烈烈的大火蔓延开来，把方圆百余丈的沙土都烤灼得一片干焦。 野火燎原！ 司命一一被烧得难受，往下钻又唯恐地煞深厚，不小心闯入深处，把自己淹死，只能是脱离地底，纵身跃起。 赤鸦炼空弹！ 轰轰轰轰！ 百足天龙口中喷射，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一颗颗火球炸开，把目标区域化作了火焰的炼狱。 “啊……给我死！” 司命一一被烧得衣衫褴褛，狂怒之下，如同一柄尖刀破开火球，迎着烈焰斩在了百足天龙的头上。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合金打造的短剑，通体暗金，闪烁着摄人心魄的寒芒，法力流转之间，气刃浮现，锋利之极。 当！ 尺许长的豁口显现，旋即更是嗤啦一声，锋刃与头颅擦身而过，脱出长长的白痕。 但百足天龙不知疼痛，立刻又是一嘴咬了上去。 司命一一连忙躲开，却不料天龙腕足如同镰刀袭来，险些将其拦腰斩断。 司命一一展现出了顶尖刺客应有的高超实力，千钧一发之际挪移躲开，立刻又再持着锋刃连续劈斩，在百足天龙身上开出十余个深浅不一伤口。 一人一妖大战，渐至酣境。 正常而言，百足天龙尚还在生之时都未必是司命一一的对手，但经傀儡化改造之后，化身尸傀，反而被淬炼得更加强大了。 它凭着本身的坚韧之性缠住司命一一，又以“离火玄机”一通狂喷，周围遍布火焰，炽热无比。 交战之中，更有数十上百的旋碟机群，妖蜈傀儡，甲士傀儡等帮手蜂拥而来，摆足阵势试图围剿。 司命一一战了一阵，终是感觉不妙。 他突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四周的时空似乎变得扭曲起来，不时可见人影重重，到处都是人山人海。 “战阵？” 司命一一面色凝重起来。 但他久经历练，生死劫难亦曾经历不少，明知此行凶多吉少，依旧毫不退缩的往前行去。 “表叔，我可能回不去了，不用做我晚饭了！” 他掏出一枚特殊的玉符，说了句约定的暗语，然后就用力把这枚玉符捏碎。 “来呀！” 他身影如同鬼魅，主动冲向大阵。 刺客陷阵，舍命相搏，一时间，千军辟易！ “警告，警告，兵员大量损失！” “目标实力远超预计，威胁等级提升，确认为四星半！” “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指挥站的核心疯狂闪烁，计算量几乎满载。 沉寂一阵之后，三枚搭载着小型化炽阳神雷的导弹如同流星袭向战场。 轰隆！ 沙丘之上，宛若升起了一轮全新的太阳。 …… 数千里外，广云坊中，付记商行后堂。 甲舵主正坐在自己的摇椅上闭目假寐，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清幽时光。 突然，他似有所感，猛的睁开了眼睛。 第44章 舆论哗然 六月下旬，烈日炎炎，广云坊的大街上却人流往来，络绎不绝。 夏天的燥热阻挡不了各方商旅，反似增添了几分热情，更多的人乘着飞舟赶来此间。 突然，一声哀嚎惊动了四方往来的人群。 有人带着好奇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主街的尽头，一群人似乎正在与巡街的卫士争辩着什么，不久之后竟然动起手来。 短暂的兵荒马乱过后，有人倒在了地上，卫兵连声呼喊，召唤来了更多的同伴，散修模样的肇事者则神情激动，向围观的众人诉说着些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后面赶到的人不禁好奇无比，向先来一步的人开口询问。 “这帮外乡人好像在搞事啊，说甚么有同伴失散了，要去坊外荒野探寻，但却开不出通行证，这不，急了眼就跟坊主府的执事干上了！” “啧啧啧，谁不知道，此间十年前就已经实现了智能化的管理，就算是坊主府的执事，也只是办差的人，根本无权审批啊。” “听说他们想要去的还是近期被列为禁地的中腹地带，这不是为难人嘛？” 也有人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虽说这广云之地为私人所属，李峰主执掌主权，坐拥灵峰，但也只是因为他率先开拓此地，建设了灵峰和坊市而已。” “荒野之地，多有自然出产，凭什么划为禁区，不给人探寻？” “就是，我等猎妖人和寻幽客赖以为生的根本之业靠的是什么，还不就是这些天地自然的恩赐？如若各方都像他如此，咱们早就饿死了！” 旁观之人逐渐也明白了前因后果，议论纷纷。 同一时间，另外一边的酒馆中，却是有人在低声交谈。 “喂，你们听说了吗？六十六区那边，出古修洞府啦！” “什么，广云之地还真有古修洞府存在，十年前不久早已辟谣，说是假消息了吗？” “辟谣你也信？我告诉你啊，我一个老友的东家的儿子的相好在坊主府做事，亲耳从东坊主那边听到！” “啧啧，他们早就在密谋探寻洞府，把坊间都蒙在鼓里啊。” “这不废话，换成你执掌广云，知道了自己领地内出现古修洞府，能甘心和他人共享？” 诸如此类的传言还在各地纷纷扰扰，一时间，广云中腹，尤其是六十六区一带，变成了人们口中热议的对象。 “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在大街小巷散布谣言，说得有板有眼，好像我东家当真与你们密谋勾结，一起占据六十六区当中掘出的古修洞府似的……” “我说李道友，不会当真是被那些谣言说中了，你真的在那边发现了什么吧？” 坊主府中，东鹏飞坐在宽敞的大椅上，面前玄光幻影投射，呈现出李尘留在内谷府邸之中的本体。 此刻他们正在连线通话，商谈近来坊市之中有人故意散播谣言，使得治安恶化，管理困难的问题。 东鹏飞半开玩笑的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却是直指根本。 李尘道：“你怎的也相信那些无稽之谈？不过是些散修自觉受了委屈，并不甘愿而已。” 东鹏飞头疼道：“我说李道友，究竟应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情，你总得给个准信吧？” 李尘沉吟一阵，道：“不必管他们，那些人要闹，就让他们去闹吧。” 他在这边有军团，有法度，区区散修，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浪。 而若是真有敌对势力暗中捣鬼，那也不是等闲退让可以解决的问题。 李尘看得很透，根本就没有把当前的风波放在心上。 “看来这位李峰主，当真是藏着秘密啊。” 等到通讯关闭之后，坊主府中，一直跟随在侧的宫老禁不住喟然长叹道。 东鹏飞摸着自己的下巴道：“我也猜测他藏着什么，没准散布最广的谣言就是真相，他当真在六十六区那边发现了什么，才会惹出如此的风波。” 宫老道：“公子，那我们该怎么办？” 东鹏飞干笑一声，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静观其变！” 他解释道：“我东家与广云交好，十余年来攒下的投资和交情，是落在李道友这个人身上，又不是落在其他东西身上。” “如若当真是掘出了什么灵峰福地，古修洞府，他能得益，成就强者大能，我们照样能得强者大能盟友！” “我东家立足海眼城，广交四方盟友，可不是靠贪婪短视赢得人心的！” 话虽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暗叹道：“但若那边当真有什么古修洞府，一场风波，在所难免啊！” “希望他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镇得住场面才行！” 宫老沉吟良久，突然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东鹏飞微怔：“呃？你却又是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 宫老道：“我有个直觉，如今的李峰主，已经和过去截然不同！” 东鹏飞讶然道：“你是指……” 宫老答非所问：“我们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李峰主的真身了，他现在修为和实力究竟达到了何等的境界，谁也不得而知，但从过往可知，他素来都是谋定后动之人，能够闹出如此之大的风波而不慌乱，必然是有所倚仗！” “他对他自己有信心，那我们同样可以对他有信心。” 东鹏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果然也当真如同李尘和宫老所说，该吃吃，该喝喝，被外面那些人闹得烦恼了，就躲到西边群峰那里游山玩水，给自己休假去了。 但风波不会随着东鹏飞的抽身离开而平息，恰好相反，在有心人的鼓动之下，似乎愈演愈烈。 终于，六月底。 一艘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型飞舟从天而降，径直以坠落之势冲向六十六区。 李尘面对试探，毫不犹豫，下令发射炽阳神雷进行攻击。 轰隆！ 随着数声震动天地的巨响，整个广云都看见了几轮耀目的太阳在天空相继升起。 短短一刻时之内，消息传遍广云内外，顿时舆论哗然！ 第45章 借口 “什么，他竟然当真发射神雷，把我们派去的飞舟击毁了？”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广云坊，恒通商会分舵，密室中。 梅樘接到了最新的密报，面上带着深深的震撼之色，失声惊呼道。 旋即却是面露后怕，失魂落魄的跌坐回椅子，莫名庆幸。 “当初我还曾想亲自乘坐那艘小型飞舟，冲入禁区探查一番！” “万幸没有去啊！” 外人并不知道，那艘来历不明的小型飞舟，正是梅家所调动。 在后谋划之人，正是梅家老祖梅云鹤，而梅樘作为梅家子孙，直接操作了此事。 他们在试探，李尘是否当真会有那么强硬，宁可得罪四方舆论，也要守护那边的秘密。 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他所料，李尘干得远比任何人预计都要果断和决绝，根本不跟那艘小型飞舟废话，就直接击落了。 他甚至没有按照坊间通例，事先进行问话或者迫降！ 后怕之后，梅樘却又猛的跳将起来，兴奋的以拳锤掌，大笑道：“李尘，你越心虚，就越说明有鬼！” “你的马脚已经露出来，六十六区那里，一定藏着天大的秘密！” “我迟早会把它找出来！” “李道友，你当真击毁了飞舟？” 同一时间，得知消息的东鹏飞也大为震惊，连忙拨通李尘的通讯法宝，与他取得联系。 李尘得知东鹏飞是为这件事情而来，淡然说道：“并非是班船那种五星傀儡，而是四星品级的小型飞舟。” 东鹏飞道：“我知道，我已经从坊间流传的消息听说了，但就算如此，它也同样是受到坊市联盟和飞舟行会联合保护的特殊傀儡，通常情况下，是理应享有特别通行权利的！” 时下颢海和平，各方势力之间虽然小有摩擦，也有如同李尘之前和蜈道人那般的争斗，但总体而言，还可算是秩序井然。 在这般的背景下，坊市联盟和飞舟行会那般的势力，拥有着不小的权柄，如若得罪他们，此间的飞舟航班都有可能停运，各方坊市也将有可能对李尘麾下的势力施行禁运和制裁。 东鹏飞对广云坊的前途命运无疑极为关心，不仅仅因为他是此坊的首任坊主，也因为它维系着自己家族与李尘的联盟。 他们东家，准确来说，是他自己在此间投入了不少本钱，如若当真因为李尘的一时冲动而蒙受巨大损失，那无疑是极为令人痛心的。 孰料李尘听罢，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东公子啊东公子，你怎么也糊涂了，那飞舟摆明了只是私人调来与我为难，想要试探我底线的器物而已。” “如今真正该头疼的是他们，坊市联盟和飞舟行会是否当真敢对我禁运和制裁，还得另说！” “我广云立坊，凭借的也不光只是金阳门的资本，还有各坊能从我处获得的原材，产品。” “只要我广云一日还有价值，能够为他们带来足够丰厚的利益，就一日不会被完全禁绝。” “那些所谓规则，不过是些纸面文章，协定共同处事的准则而已！” 李尘非常清楚，坊市联盟和飞舟行会是当真有大权的，如若它们当真封杀自己，自己必定非常难受。 甚至就连金阳门，也不敢轻易得罪那些横跨海域的庞然大物。 但联盟和行会，也是由人组成的。 除了明面上的所谓联盟规则，真正的要害，还是各方人员的利益。 李尘自问并没有得罪他们，这里就存在非常大的操作空间。 究竟所为何事，击毁飞舟，到底是飞舟挑衅在先，违反了安全通行准则，还是自己粗横凶残，不由分说直接将其击毁，都还另有说法。 退一万步来说，等到自己占稳沧澜仙府，掌握虚空挪移手段，一切封杀，禁令，都将等于名存实亡。 李尘更有一点心思不便与东鹏飞分说，那就是他其实并不担心飞舟行会禁绝通行，甚至当真被禁绝通行，反而还是一件好事，因为他就有借口光明正大的封闭整个洞天，杜绝外界势力往来了！ 多年之后，自己尽得沧澜仙府利益，携大势王者归来，谁人能够封杀？ “你放心吧，如若飞舟行会的人质询，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李尘信心十足的对东鹏飞说出这句话语，便结束了通讯。 东鹏飞有些摸不着头脑，对李尘的莫名自信感觉难以置信。 他怎么觉着，好像李尘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期待飞舟行会的人当真不由分说封禁广云，把这件事情闹大？ 事情的发展，却是超乎了所有人想象，飞舟行会匆匆出面声明，那艘被击毁的小型飞舟并不在行会注册名单之列，因此不是正规的航船，不受行会管制和保护。 但同为飞舟和非战傀性质的交通工具，李尘贸然将其击毁，的确有违道义。 行会仍然以危害通航之名对李尘作出处罚，最终裁定的结果就是……罚款一百万符钱！ 这个消息传出去，坊间自是长吁短叹一番，各路人马茶余饭后都发表一番看法。 不明就里之人笑话飞舟行会死要钱，暗地里又不知有何肮脏交易云云，但梅家却是为之兴奋，连忙趁胜追击，进行系列的运作。 梅云鹤设法买通行会之人，取得一个明面上的派遣机会，欲要以调查事发地点的名义，前往那里调查！ 与此同时，散布在颢海各方，距离广云颇远的几座坊市和散修家族也站了出来，声明其就是遇难者家属，作为苦主，应有机会前往事发当地共同调查！ 他们还当真向行会提交了一份那艘小型飞舟的制造和租借记录，却原来，那是一个叫做曷城商会的商会势力名下飞舟，被曷城当地的几个家族之人租去，跨越虚空进行远航。 他们言称，当时那艘飞舟可能是陷入故障，才会偏离航线，误闯广云。 他们对李尘所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并且纷纷表示，定要李尘给出一个交代才行。 这件事情不得到妥善解决，他们必定誓不罢休！ 第46章 震惊 七月下旬，一艘外形如同扇贝的飞舟降临在广云坊空港中，一群人数多达百余的调查使团出现。 东鹏飞站在下方广场上，看着气势纠纠的使团众人，不免心情泛着几分复杂。 当中为首者，被众人众星拱月般拱在中心，是一名身穿银黑锦缎长袍，大腹便便的粗壮男子，他虽然看起来一副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的模样，但全身上下，奇异的呈现出铜铁之性，露出在衣服外的双掌和半边脸颊，都明显可见机械改造的痕迹。 东鹏飞看过使团资料，知道这人是曷城商会当中一名管事长老，修为筑基。 此人名叫昌豪，自幼生就异禀，显示不凡，一路靠着实力打到曷城商会的武备掌使之后，更是请得大匠改造，把自己炼制成为了一具半血肉半机械的傀儡之躯，拥有着四星战傀的品级。 昌豪身边的，是一名唇红齿白，相貌妖冶的男子，但却穿着一袭红衣长裙，做女人装扮。 东鹏飞同样知道这个人，他叫做桑冲，据传是个女心男身者，正在遍寻大匠为其实施改造，但却因不满于种种方案而一直苦恼。 此人不是曷城商会之人，但却是曷城桑家之长子，虽因装扮性情异于常人而一直受到排斥，但成功筑基之后，仍旧稳坐族老之位，掌握不小的话语权，这次他是代表桑家追责广云而来。 那艘被李尘击毁的黑船当中，有一名桑家的庶出子弟。 接着所见，是曷城商会和其他几个世家的筑基修士，东鹏飞记得的就有船主代表羊长老，燕家燕安规，易家易珍，洪家洪楠等几名。 除此之外，还有飞舟行会的离长老，此番是代表飞舟行会官方而来，看似势单力薄，但也同样前呼后拥，隐隐可比昌豪所带领的曷城商会一系人马。 这是因为离长老拥有着超然的地位，就连曷城商会之人想要对李尘发难，都是借助他们的势而来，必须予以极高的尊重。 其他的都是随从，护卫之流，还有负责此事的行会和商会执事。 “东坊主，不曾想是你亲自来接我们，敢问李峰主何在？” 昌豪手中握着两颗金蛋蛋，哈哈大笑道。 东鹏飞道：“李道友事务繁忙，不便出面，特地托我来此迎接，我已在坊主府中略备薄宴，还请赏光。” 昌豪略带玩味，看着他道：“东坊主盛情邀请，我等自是要赏脸的，请。” 一行人当即去往坊主府，由东鹏飞全程负责招待事宜。 恒通商会的梅樘闻讯赶来，以私人会友的名义与昌豪等人相见。 这个时候，背后操作的痕迹已然浮现，东鹏飞见着梅樘与昌豪等人相谈甚欢，心中讶然，但同时也生出了几分恍然大悟。 “这个昌豪，和恒通商会梅长老他们竟然是相识的！”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东鹏飞不免生几分担忧。 “东坊主，我等远道而来，怎么说也称得上是客人吧，李峰主何以一直至今都还不曾露面啊？” 宴后，领头的昌豪再一次提起了这件事情。 “我等可是怀着十二分的诚心而来，希望与李峰主开诚布公，妥善解决飞舟殒落之事，还望东坊主能够代为引荐，尽快安排我等相见。” 东鹏飞道：“我早已派人去通知，李道友那边也回复说知道了。” 桑冲阴阳怪气道：“不会是李峰主知道自己有亏，不敢相见了吧？” 他似乎对李尘一直不出面，只让东鹏飞代为迎接极其不满。 虽说东鹏飞贵为海眼城公子，又担任着此方地界的坊主，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并没有此方地界的话语权，真正能够谈判协商的对象，仍然还是李尘自己。 他们这次也是来找李尘的，正主不出面，只让一个外人拖住他们，成何体统？ 东鹏飞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昌豪反是一伸手，制止了桑冲继续说下去：“李峰主贵为一方豪强，筚路蓝缕，开山创业的人物，怎会有你说的如此不堪？姑且就算是有事抽不开身，耽误了吧，我等就客随主便，耐心等待就是。” 他含沙射影的，东鹏飞也拿他没有办法，同时心底暗暗疑惑，李尘那边究竟是怎么了。 突然，宫老走了进来，面色怪异的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东鹏飞大惊：“诸位，我……我有事失陪一下！” 说完不顾众人反应，匆匆走了出去。 众人满头雾水，一时不察，竟让东鹏飞顺利离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昌豪整个人都蒙了，羊长老，离长老，桑冲等一干人等也全部莫名其妙。 桑冲气恼叫道：“这地方有邪性吧，把我们晾着是什么意思，难道当真以为这样就能给个下马威？” 梅樘同样有些莫名其妙，以他对东鹏飞的了解，可知对方做事颇有章法，并非那种颠三倒四，虎头蛇尾的人物。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骚动传来。 “你们干什么？” “谁给你们胆子闯进来的！” “都给我住手，再不住手，我们可不客气了！” “啊！”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响起，昌豪等人尽皆面面相觑。 羊长老终是察觉到了几分不妙，连忙朝麾下护卫使了个眼色：“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待那护卫走出去，有随行的执事匆匆进来，禀报道：“羊长老，诸位使者，外面，外面来了好多人！” “打起来了，都打起来了！” “他们好像是散修，来找广云坊讨要说法的！” 昌豪等人惊呆了：“什么！” “堂堂一坊首府，施政之地，竟然闹出如此狗血之事！” 有人则是暗自好笑，心道不是有散修闹事，把东鹏飞都惊走了吧。 “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于是往外走去。 但就在这时，昌豪突然心中生出莫名的恐怖之感，如同被洪荒凶兽盯上般的可怕压迫涌上了心头。 轰隆！ 无边重力猛的倾轧而下，使团诸人直接被困在了原地。 “不好，中埋伏了！” 所有人俱是大惊失色。 第47章 结丹修士 浩瀚压力不断从四面八方传来，筑基之下，无论身份高低，能耐大小，全部都被压得趴伏在地，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小虫。 实力面前，人人平等，此时修为和实力成为了唯一的标准。 只有筑基以上修士能在这一恐怖的重力场中稍微移动，但却同样感觉到了无比的沉重。 昌豪面上寒霜遍布：“是大荒巨人的天倾地坠，李尘对我们动手了！” 桑冲尖叫道：“你们疯了吗？竟敢对我们动手，快放我们出去！” 曷城商会羊长老道：“没有用的，四周都有强敌气息，就连东坊主都已经提前跑路，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他感觉四周都有包围，之前所听到的动静，只是为了引他们入局的伪装。 飞舟行会离长老道：“我真是被你们害惨了！” 他暗暗后悔，早知道就不来趟这一潭浑水了。 其他人更显慌乱，不知李尘究竟意欲为何，竟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对他们如此粗横。 桑冲犹自还在尖叫：“快放我们出去！” 他虽然不男不女，但是修为着实不低，愤怒之中，法力暴涨，竟然还挺直身躯，走动起来。 昌豪沉声下令：“大家一起运功抵抗，这定是大荒巨人的机关器所发，只要一起用力，就能挣脱。” 众人连忙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果然感觉力场松动了许多，身躯也开始恢复几分自由。 但就在这时，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猛然压了下来，此力沛然，莫能御之，更是有股无边无际的浩瀚之感，即便是众人合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昌豪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不信邪的憋红着脸，疯狂推运，但却仍然被禁锢住。 “你们功课倒是做得挺足，来此之前早已调查清楚。”一声嗤笑从外面传了进来，随着宛若地震的颤动，一具高达十丈的庞大傀儡落在宽大的前庭。 “只可惜，还是漏算了根本。” “李尘！”昌豪咬牙切齿，目中充满愤怒。 “你会后悔今日所为的！”羊长老等人亦充满了愤怒，心中闪过各种各样事后报复的念头。 大荒巨人的头颅缓缓打开，一个身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表面看来平平无奇的男子，身上气机隐藏，不露分毫，一眼看去，就如同各方地界随处可见的凡民。 昌豪等人立刻认出，这正是此地的统治者，广云峰峰主，兼天龙峰峰主李尘。 他向前踏出一步，凭虚而立，淡淡的灵光自动在他脚下汇聚，形成了如同龙蛇一般的祥云。 压制众人，使得一众筑基修士都无法挣脱的强大力场仿佛如同无物，根本无法影响他的动作丝毫。 众人注意看去，更是发现，他周身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芒，如同时空之缘的边界勾勒出人形的轮廓，使得他仿佛身处异度时空，而非立足在与众人同一宇道界限的所在。 昌豪眼珠瞪得浑圆，见多识广，且曾经常接触结丹高手的他，几乎一瞬间就意识到了眼前之人的不凡。 桑冲也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色变得煞白，双唇发抖：“你……你怎么会是结丹修为！” “结丹！” “李尘晋升结丹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他只有筑基巅峰修为，离结丹尚有一段距离？” “他竟然跨过去了！” 震惊，不信，迷茫，恐惧…… 种种负面的情绪笼罩了众人，一时间，原本应该对着他破口大骂，或是出言威胁其将自己放开的众人变得噤若寒蝉。 “原来如此，你此前早就已经晋升了，但却一直瞒着外界，没有显露出来！” “你仗着自己拥有结丹修为，为所欲为，难怪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击毁飞舟，还不把我们商会放在眼里！” “李尘，你太阴险狡诈，我们商会不会轻饶你的！” “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过去之事，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桑冲却不管那么多，只是惊惧叫骂。 “负犬之吠，不足入耳！你们连我底细都没有摸清楚，就敢来此地撒野，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尘嘴角微翘，带着蔑视众人的淡淡笑意，说道。 “全部给我拿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一群开着野人机甲的巫民卫兵冲了进来，间杂着身披武铠的械武者，还有十余具筑基战力的战傀和机甲，都是力士和夜叉。 一个艰难的选择摆在了昌豪面前，究竟冒着生命危险负隅顽抗，还是乖乖束手就擒？ 就算李尘已是结丹，晋升时日尚短，必定也还有缺陷可寻，以他们一众筑基合力，没准还有几分相搏的机会。 但如此一来，必定要死人，寻常随从，护卫，也断然无法保全。 而若是乖乖束手就擒，那就等于承认自己的无能，把难题抛给背后的商会执掌者。 昌豪大吼道：“诸位，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一起冲出去！” 说话之间，法力暴涨，身上猛然绽放出了五色的光芒。 这是他动用秘法，燃烧了自己的精血元气，发挥出十六成的功力。 轰隆！ 空中宛若有一股闷雷响起，无形力场被其猛的一下挣脱，身影如电，冲向高空。 数具力士立刻跟着追了上去。 “分开逃！” “定要把他的罪行公之于众，让马长老和梅长老制裁他！” “鹘长，冲出去！”梅樘也哆嗦着下令道。 事到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外冲了，希望李尘注意力在别人身上，不会冲着他来。 梅樘身边跟随的剑修护卫立刻拔剑猛劈，秘法加持之下，气刃如同裂帛，一下斩开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其他人也如同炸锅，尝试向四面八方同时逃窜。 但却不料，李尘谁都不管，只是向他冲去。 “雷兵劫指！” 他的右手食指凝成了炽白的锋芒，一指点在拦路的鹘长身上，瞬间锋芒炸裂，这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立刻全身散发着焦黑倒飞而去，倒在地上颤抖呕血。 攻击余势不止，径直戳在梅樘眉心，大好头颅轰然炸了开来。 “老子早就对你所做一切了如指掌，忍你很久了！” 这位梅家的子弟，连句求饶的话语都未来得及说出，当场暴毙而亡！ 第48章 控制局面 “真的只是因为如此吗？” 听着李尘的自言自语，在外观战的东鹏飞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正所谓当局者迷，此前他也对李尘的种种行为倍感困惑，不知其究竟所欲为何，直至如今，李尘亲自出手，展露修为，方才恍然大悟。 以前所有的判断依据，都是建立在李尘为偃者师匠的基础之上，其他各种后台，靠山，别人也有，只要操作得当，那便不足为凭。 各方势力完全可以慢慢试探，逐渐得出挑事的底线，对他所掌控的广云地区鲸吞蚕食。 但是一朝结丹，立场和格局截然不同。 结丹修士坐拥下品福地，是很穷酸，很窘迫的事情，各方都能理所当然的接受他对外扩张，增加拥有的财富。 他为偃者，极大机会凭此晋升大匠，炼制中高阶傀儡的能力，更加引得各方主动与之交好，庇护他的成长。 那么，拥有了如此前景的李尘，当真犯的着和梅樘背后的梅云鹤过不去？ 要杀人立威，杀谁不好，偏偏杀另外一名结丹高手的子孙后代？ 可以说，在场如此之多的管事长老，商会执事，随从护卫，谁都有可能被李尘抓去杀了立威，偏偏就不该是梅樘。 但李尘还是那么做了。 东鹏飞总感觉，这有故意之嫌。 “他杀了梅樘！”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尽皆唇齿发冷，浑身寒栗。 如果说，在李尘出现之前，众人心中虽然惊惧，但却多是防着他狗急跳墙，当真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们扑灭在此，现在却是变得绝望起来。 谁也没有想到，自己将要面对的，竟然会是一名结丹修士！ 尤其他还不是那种倚仗别人而晋升的伪结丹高手，而是通过自己努力修炼有成的偃者。 他至少也有八成以上的可能凭着凝练真丹的证道心得，把自己偃者造诣稳固和提升上去。 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赋予其他生灵晋升结丹的机会。 他将会是一名受人尊重的偃者大匠，彻底坐稳一方豪强的位置。 等到那时候，谁也不会追究他在此扑杀了一些冒犯他的筑基修士。 区区商会管事长老，筑基打手之流，地位尚且连顶尖师匠都及不上，如何能够与偃者大匠相提并论？ 一时间，人人自危，愈发奋力挣扎和逃窜起来。 “公子！” 鹘长含血而起，双目怒瞪，如有烈焰喷射而出。 “铮！” 背后阔剑发出了如龙的鸣震，激烈颤抖中，恐怖的罡锋化作一柄巨剑，奋力朝李尘斩去。 但李尘面对这一攻击，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洞虚开天！” 此前昌豪的判断并没有错，他如今的确只是新晋结丹，总结出凝炼真丹的运用。 结丹境界另一标志性的运用，元气实体化，甚至都仍毫无头绪。 但仅仅只是凭此宇道的基本道果，也诞生出了法力炼虚的神通伟力。 李尘当场在身前划出了一道容纳巨剑的沟壑，磅礴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 轰隆！ 隐约有沉闷的声音在里面传了出来，透过幻化的光影看去，可见内里激烈震爆，狭小的虚空沟壑被锋利无匹的剑气斩得七零八落，甚至因为临时凝炼，界壁薄弱的缘故，出现了如同蛛网的裂痕。 但宇道虚空，仍然还是虚空，它拥有着隔绝空间的绝对特性！ 最终这一切波动被彻底封印在其内，没有丝毫外泄。 “呼！呼！” 鹘长大喘着粗气，突然啊的一声，怒吼着持剑朝前刺来。 李尘淡然自若，掌间宛若黑烟的雾气浮现，丝丝空间裂缝带着隔绝和切割的神通特性朝那阔剑抓去。 碰！ 那阔剑也不知道是何强大金属炼制而成，竟然径直斩在了薄弱的虚空界壁上。 宛若破碎虚空的伟力，斩得李尘身前的黑芒发出玻璃破碎般的清脆响声。 忽！李尘脑后，黑发如同怪影疯长，飞快缠向鹘长。 鹘长身躯一震，僵持之中，不及脱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如同蟒蛇搅动，然后绽放出了强烈的雷芒。 “啊！” 在鹘长惨叫之中，李尘用力一握！ 哗啦！ 掌中阔剑应声而断。 趁着鹘长僵在那里的功夫，李尘轻轻一跃，来到他的面前，雷兵劫指如同烧红的烙铁，噗嗤一声点在眉心。 远比击杀梅樘之时更加可怕的威能凝聚，鹘长头上立刻多了一个焦黑的孔洞，瞪大着双眼，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啊！” 这个时候，一群想要逃出生天的调查使团成员也相继发出惨叫。 他们遭受到了广云坊戍卫部队的残酷阻杀。 那些巫民战士可不认外界商会或者其他结丹高手的权势，他们只知道服从李尘的命令，如今已经成为麾下一支极其重要的力量。 机甲更是极大的弥补了他们灵根资质低下，实力低微的缺陷，只要配以足够品级的战斗兵器，立刻便能成为合格的士卒甚至战将。 使团成员当中虽然不乏高手，但士气不如人，数量不如人，又陷阵作战，处在极大的不利，整个局面呈现出一面倒的态势。 “别，别杀了，我们投降，投降！” 眼看着身边诸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片刻功夫就死伤过半，羊长老失魂落魄，连忙喊道。 “停！” 李尘转过身，举手下令道。 戍卫部队令行禁止，齐刷刷的停住了攻击。 哐当！哐当！ 刀剑落地，调查使团诸人手中的武器纷纷放下，万般屈辱的成为了俘虏。 时间很快过去小半个时辰，逃脱府邸，飞至外界的人陆续被俘虏了回来，反抗最为激烈的几人则是直接被杀。 昌豪与桑冲倒是运气好，鏖战一番之后，被击成重伤，但却依旧保住了一条性命。 东鹏飞暗中了解了一番，啧啧称奇。 也不知李尘究竟有意还是无意，死伤大多集中在曷城几个世家豪族的人马身上，商会本身并无严重损失。 更为关键的飞舟行会离长老，干脆就连一层油皮都没有擦着。 他从一开始就被集中优势兵力控制起来，成为了俘虏。 第49章 大匠的价值 “李尘，你怎敢如此！” “我李尘行事，素来有度，是你们挑衅在先，当真以为我好欺负。” 李尘坐在浮空的机关飞椅上，看着身前显现的梅云鹤身影，冷然嗤笑道。 “事已至此，不必废话，你若要战，那便来战，我在此随时奉陪！” 说完，也不管对方反应，径直关闭了宇波通讯。 “简直岂有此理！” 垄山中，梅云鹤气得浑身发颤，一掌拍在身前大案上，把岩玉雕琢的案桌都拍得四分五裂。 “来人，把负责监视广云动向的探子杀了，没用的东西，养着也是浪费灵石！” “你这样激怒我爷爷，当真好吗，若他举阖族之力来攻，你挡不住的。”梅萱在一旁看着李尘和梅云鹤的交锋，面上显露出担忧的神色。 对待梅樘，梅萱并没有太深厚的感情，但若换成梅云鹤和整个梅家，仍然足以牵动她的心弦。 对于如今的梅萱而言，前尘如梦，已经不会去再想念自己作为梅家大小姐的身份，但若广云峰和梅家生死相争，感情上始终难以接受。 “挡不住？那倒也未必。”李尘淡然道。 梅萱道：“我知你新晋结丹，很快还将整理自己心证道果，总结出多项实用的宇道虚空技艺，彻底进入大匠的领域，但偃者道途首重物质，各种资粮和产业的积累如同修为，并非短时间内便可以完成变迁。” “你现在是空有结丹修为和新晋大匠水准，还未来得及转化成为实力。” 李尘道：“你所言确实有理，正常而言，一名新晋大匠至少也需花费十余年时间才能整理自己所学，巩固当前造诣，并由此而确立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开始有意识的采买宝材，炼制战傀，初步形成结丹境界的战斗力。” “又再经过数十年，积攒出足够的财富和结丹战力，并且朝着下一步晋升强化继续努力。” “相比于法道，剑道等道途，可以靠着天才顿悟，跨越式的升级变强，偃者道途似乎还要更加依赖于积累。” “但其实，这些积累同样只是流于表面，关键并不在此。” “并不在此？”梅萱不解道。 李尘道：“不错，偃者道途，真正讲究的是对物质世界的开发利用，如若有钱有矿，极短时间就能变强，完全足以打破循序渐进的规律！” “神通伟力不归己身？这不但不是一桩坏事，反而还是好事！” “因为这意味着，我可以通过大量采购，从外界获取可堪利用的傀儡和机关器，快速完成匹配结丹境界的强化！” “其他道途尚且还要担忧修为突飞猛进，是否带来走火入魔，但是此道不然，单只靠着钱粮堆积，就能迅速成型！” “偃者道途，从来只闻造诣不足，强行参阅道源文字走火入魔，未闻实力暴涨会走火入魔！” “而且我虽是新晋，却也同样算是踏进这道门槛，成为了其他偃者大匠和结丹修士心目中的‘自己人’！” “你难道没有察觉，这一次是你爷爷主动联系上门，直接与我通话！” 梅萱闻言，心中一凛，顿时才发现真是如此。 李尘新晋，根本来不及把麾下机关傀儡改造提升，就连自己的本体都仍然还只有四星品级，远远无法与正常的结丹高手相抗。 他用结丹法力操控四星之躯，充其量也就是欺负修为实力远逊自己之人，真正的偃者大匠，结丹修士，是要配备五星以上战傀的！ 但一朝为结丹，那就意味着，他有资格进入偃者大匠的圈子，成为各方高手认可的人物。 他所能够利用的渠道和所处的平台，都已经随之晋升，再也不能用过去的眼光来看待。 “我外有金阳门为靠山，海眼城与鱼家为强援，齐长老为知交挚友，这些全部都是可以借用的力量，何以惧之？” “当然，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展现自己作为偃者大匠的价值，在偃者眼中，这个身份可是比所谓的结丹高手重要多了。” “你们梅家再富，你的爷爷再强，也终究差在没有大匠，如若换成大匠之家，可能我还要忌惮几分。” 梅萱道：“所以，你是故意挑起战争？” 她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开始为梅家担忧了。 希望爷爷不要上当，被他利用才好。 贸然进攻广云，不会得到太大好处，充其量也就是争夺那些藏在六十六区地底的下品福地而已。 不过她就算知道这一点，同样什么都做不了。 她如今连正如李尘所言，梅家输就输在不是大匠之家，外道的结丹修士，和偃者大匠，终究还是有所差距。 如若换成异大陆的外道修士，可凭本身实力与之抗衡，那还差不多。 “一切终究还是要看实力啊……” 梅萱无奈摇头。 李尘没有再回应，而是调出天枢，询问道：“现在要为战争做准备，推演对方出动大军，以及高阶战傀降临的可能。” 天枢道：“模型化决策系统得出的结论是较大可能以高阶战傀出现在战场。” 梅萱道：“你不用算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梅家在十年前就已有十六具四星战傀和机甲，还有三具五星傀儡和一具六星傀儡。” “不过那具六星傀儡也只是半成品，本是我爷爷顾念自己已老，准备留给子孙后人当传家宝所用，未必愿意轻易启用，除非梅家陷入生死存亡的大危机。” “五星傀儡和四星傀儡亦然，一下损失多具，必定大伤元气。” “算上山长水远来此进攻的损耗，所能出动的力量，无非也就是数十筑基前中期战力，十来筑基后期战力，但必有结丹战力坐镇，以及大量喽啰和扈从。” “我爷爷还笼络过一批筑基境界的散修高手，当中不乏亡命之徒，只要给钱，就肯卖命参战，人数也在十来个。” 李尘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梅萱道：“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倘若当真开战，你迟早也能知道，我只希望，此事早些结束。” “无论是你还是梅家取胜，速战速决方为最好。” 第50章 马大匠 速战速决？ 李尘暗自摇头。 他才不要什么速战速决，这与他的目的根本不符。 现如今，他正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闭关戒严，禁绝一切修士随意探寻。 还有什么比战争状态更加名正言顺？战争之中，寻常人等出现在那里，就真的得好好掂量掂量后果了。 “对了，你可知道，曷城商会的幕后靠山是一名叫做马万宝的偃者大匠？” 梅萱告知了李尘另外一件事情。 “此人年纪三百余，已经修炼至大匠二百年，拥有不俗造诣。” “尤其他的妻子田氏，王氏二人，是同为结丹的外道女修，并非依靠其强化改造而晋升。” “马万宝一门三结丹，堪称曷城传奇！你之前抓住那个桑冲，就是王氏的表哥，我看你的意思，是想要挑起与我梅家的战争，但曷城商会那边未必会作壁上观，如若他们下场，助力非同小可，最好妥善处置那个桑冲。” 李尘微讶：“竟然还有此事？” 这可当真出人意料。 不过算起来也大概差不离，结丹也好，大匠也罢，同样要顾忌太丘仙城和金阳门，未必敢明目张胆来攻。 李尘自问没有将马万宝得罪得太深，此间的利益纠葛，也不是区区一个桑冲就能左右。 倘若那位马大匠当真听信梅云鹤之言，来此攻伐，那将会是一场规模宏大的偃者战争。 就算不亲自下场，躲在背后发挥大匠的价值，为梅家提供后勤生产的助力，也能帮上极大的忙。 然而偃者战争，考验的不仅只是造诣水准，还有实际的生产能力。 偃者当中不乏研发水平不错，理论造诣颇高之人，生产制造却不甚强悍。 李尘这般坐拥灵峰，根底扎实，而且擅长道途又是天衍之道的人，才能最大限度发展自己的实力。 因此他也没有太在意这事，只是吩咐麾下智能加以关注。 李尘又问天枢：“那些俘虏现在如何，都老实下来没有？” 天枢立刻把监视画面传了过来。 李尘看了看，终是亲自前往。 “离长老，受惊了，我已调查清楚，你与曷城商会那些人并无瓜葛，现在决定放你离开，还请收下小小礼物，算是李某的赔礼。” 一间布满禁制的密室中，离长老面若寒霜的看着出现的李尘。 他听到李尘的话，不由得冷笑：“李峰主现在后悔了？” 李尘哈哈大笑：“你想多了，我如今只不过是表示一番自己善意，给你们飞舟行会一个台阶下下而已。” “离长老倘若接受，带着我的赔罪礼物回去就是，若不接受，也没有关系，反正一方大匠，行会如何对待，也与你没有太大关系。” “没有办法，新晋大匠，真的是能为所欲为的。” 离长老闻言，差点没被噎死。 离长老能够做到管事长老，也不是愚蠢之辈，无奈的摇了摇头：“好，李峰主的意思，我会转达给高层的。” 李尘道：“来人，撤去禁制，放离长老出来。” 等到去看曷城商会与曷城豪强那些人时，李尘的态度却没有那么好了，冷冷淡淡问道：“昌道友，谁叫你们来的？” 昌豪身躯残破，面色惨白的坐在密室中，双眼无神看着他。 “不回答也不打紧，我早已暗中监视梅樘，截获他发给你们的密信，那艘黑船就是他与你们联络之后派出的，区区几百万符钱的代价，就让你们损失如此惨重，难怪心有不甘，想要再来我这般讹诈一笔！” 听得李尘此言，昌豪忍不住嘴角微抽，面上也终于露出了懊恼的神色。 “当真是竖子不足与谋！” “李峰主，这一次我们认栽了，你到底想要如何，还请列出个章程来。” 李尘道：“你不必着急，这件事情，应当是我与你们背后的马大匠谈才是，你把他的通讯道标告诉我，我直接与他联系。” 昌豪犹豫一下，还是交出了马万宝的通讯道标。 偃者晋升大匠以上，常常以宇道之力绑定自己私属洞天而设置的中转用微型空间，用于定位，标记和收发联络。 但凡外界有讯，都可以通过此一道标中转连接，利用宇波通讯的方法安全联络。 这也使得，结丹以上修士能够实现超远距离的相互通讯。 但是这种通讯存在不小成本，若非富有财势的巨擘大能，并无办法一直连接不挂断。 因此，即便是偃者大匠，也只能在有需要的时候进行拨通。 李尘正是通过宇道，而非元气实体化证道结丹的，他如今掌握了两大宇道的基础运用，即是宇波通讯术和洞虚开天术。 三个月前，无忧阁时运灵灯有异那一霎，李尘就已证得宇道基础成果，从而晋升，如今经过三个月努力，同时进行的两大项目也已经小有所成。 其一为私人小洞天的扩张和建设，准备用于安置蜃楼秘境，取代魔方迷宫。 这种通过大型设备和山门大阵维持的专属空间，无论宽广程度，还是坚固程度，发展前景，都远胜之前的灵戒，以前那种随便一记斩空刀就可以切开的微小空间在结丹修士看来，根本脆弱如纸，是不可再用下去了。 其二正是宇波通讯。 李尘现在还没有掌握太高深的此道技艺，节能减耗也做不到，唯一优势是可以将其接引至灵峰福地的聚灵法阵上，以灵脉进行供能！ 如此一来，稳定可靠的信道便足以维持了，甚至还能开辟虚空通道，进行简单的小物件投递。 凭此技艺，李尘很快连接了马万宝的道标。 如同荧屏的巨大光幕徐徐展开，一个气度雍容，中年模样的锦衣男子端坐在那里，仿佛早已预料到李尘的联络。 “李道友，久仰了，没有想到，我们会通过这种方式认识。” 他语气之中略带几分感慨，似乎也已经得知李尘晋升之事。 李尘道：“马大匠，贵商会之事，颇有误会，不知可愿听我解释？” 马大匠道：“道友言重了，你我为同道大匠，若有诚意，凡事都好商量。” 两人隔着屏幕相视一笑，倒是和谐友好的模样。 只是很快，马大匠提出的条件就打破了这一和谐。 第51章 核心的秘密 “李道友，你应给我们曷城商会无偿入驻广云，天龙二峰，拥有与万利商会，海龙商会，恒通商会同等的商贸往来资格，并对我开放导石炼芯技艺，共享研究成果。” 马万宝向李尘道出了达成和解的条件。 若说前一条件，李尘经过衡量利弊，还可以接受，后一条件，却几乎触及底线。 因为商会通贸，只涉及到经济利益上的往来，灵峰福地想要得到发展，也离不开与各方势力打交道。 这实际上对李尘颇为有利，因为他麾下只是个新兴的势力，并无深厚人脉与利益关系，可以直接和各方取得联系。 通过商会作为中间人，并且许以他们一定的好处，是在所难免。 但后者却涉及到了他利用平凡之物取代灵材，并在此一基础上运用机械智能架构的深层秘密。 马万宝显然是个有心之人，注意到了李尘这边炼制傀儡核心成本低廉，出货量极大的现象，判断他可利用价贱如石的导石取代昂贵灵晶，大量生产各种低阶核心，并赋予其一定的智能性。 如若让他沿着这一线索深挖下去，就会察觉，在这当中运用了机械智能架构，乃是李尘主修道途的精髓所在。 “马大匠，你这也太没有诚意了吧。”李尘摇摇头，拒绝得没有丝毫余地。 “商会入驻，自有交换条件，一定的投资额度，以及本钱的投入必不可少，如此我也才好与其他商会作交代。” “至于导石炼芯的技艺，还请免谈，那是我无意之中发现的独门秘方，足可大幅降低核心之中包含的灵材用量，降低成本。” “你身为大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根本就是活生生的摇钱树，是我的安身立命根基，竟然想要如此空口白牙就索去？” 李尘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引导向导石炼芯如何降低成本的好处上，这也是马万宝盯上它的根本原因。 马万宝道：“那我给你新晋大匠实用的新一代宇波通讯技艺如何？还有开辟小洞天的诸般诀窍，也尽可相告。” “我知这些东西，你自己钻研，迟早也可以掌握，但当中过程，必定会走许多弯路，大量投资，更好钱财和精力。” “你自己想想，究竟是用数十上百年，还是短短十年内掌握它们？” “至于你担心的问题，根本不必多虑，我们可以事先定下法契，瓜分市场。” “反正以你现今条件，也远不足以把此物卖至整个颢海域，但若我们两家联合起来，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统治整个低阶核心的市场！” 李尘闻言，还真生出几分心动：“那，我同意用这些交换通商条件……” 马万宝闻言不禁笑了：“李道友，关键是导石炼芯的技艺啊！” 李尘道：“马大匠，这些知识，我可以花钱到别处去寻，金阳门也定然不会吝啬传授于我，但导石炼芯一旦外泄，今后我便缺少一门独家垄断的发财手艺了！” “我如今也已经晋升，自信有能力守住这份利益，还请恕我无法答应！” 其实就算当真把这门技艺交出，别人也难做到他那般大规模生产的程度，无法在市场上与之竞争。 但李尘真正想要保护的是机械智能架构的秘密，这种东西，他暂时还不想外泄。 李尘也并非是要敝帚自珍，仅凭自己一己之力发展此道。 他深知一人之力有限，万众之力无限，偃者道途，分享知识，才能共同提高。 就连符文之道，他都愿意开源，这东西流传出去也未尝不可。 但在自身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主掌此道成果，以及从中赚取到足够丰厚的利益之前，他都不会泄露出去。 马万宝被李尘的强硬态度搞得有些恼然，但正如李尘所言，他也已经晋升。 一位大匠，很难用什么强硬手段去逼迫另外一位大匠交出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本。 在李尘连续表示这种东西是他的老本之后，他若当真强索下去，那就显得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 马万宝皱着眉头思忖良久，终是道：“那行，你把桑冲他们全部放出，让他们回来。” 赔礼道歉是不可能赔礼道歉的，他自己也是大匠，还没有蠢到让李尘堂堂大匠去给那些人低头认错的地步，如若事情传了出去，他马万宝也不用在大匠圈子里混了。 但那些死难之人，还有重伤员，他都要为之出头。 于是又道：“再给我一千万符钱。” “好。”李尘果断答应下来。 “李道友，你是个通情达理之人，我有个预感，未来百年之内，你很快就要出人头地，真希望到时候你我两家能够一直保持友好合作的关系。” 马万宝假惺惺的干笑一声，旋即关闭了通讯。 “老爷，你真的要与这个新晋大匠结盟吗？那恒通商会和梅前辈那边怎么办？” 曷城中，马家府邸里，一名身穿罗裙，明艳动人的美艳女子娇滴滴的询问道。 马万宝哈哈大笑起来：“喜儿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他结盟了，商会往来，不过生意上的合作而已！” “至于梅前辈那边，他过去于我有恩，新晋大匠之时，也是靠着他们那边的委托发家，这才把自己的商会建立起来，不帮忙确实说不过去，那就继续帮呗！” “讨厌，老爷你明明是想两头通吃！” “哈哈哈哈，夫人说是就是吧，不过这趟浑水，我们还真不好乱趟。” 美艳女子奇道：“为何？” 马万宝道：“那李尘背后似乎有大师级人物罩着，与金阳门鱼家，还有新晋大匠齐长老的交情也匪浅，这次就只能是委屈一下你表哥桑冲了，到时候赔偿的千万符钱，多分几十万给他，也不算白走这一趟。” “嗯！”美艳女子显得通情达理，“一切尽由老爷做主。” “这个马大匠，有点东西啊。”另外一边，李尘独坐机关飞椅上，托着腮沉思了一阵，终是下令道，“放人！” 他要尽快解决这边的麻烦，应付可能到来的战争，自是要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第52章 黑鲨盗来袭 恒通商会总舵，垄山。 梅云鹤很快就听说了李尘相继放走离长老，羊长老，昌豪，桑冲等人，还与飞舟行会和马万宝达成和解的消息，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李尘上来就气势汹汹，一副直接掀桌不玩的凶恶模样，到头来，真正干掉的却只有他梅家之人！ “李尘，竖子！” 梅云鹤气得破口大骂，但骂过之后，不免怏怏不乐。 梅家……已经骑虎难下。 李尘厚此薄彼的策略非常之阴险，他不惜赔礼，表面上是付出了一些金钱和颜面上的代价，实则根本没有大损失。 死伤者是马万宝手中的棋子，赔偿只是给个说法而已，也不见得要立刻到位，可以分期慢慢偿还，甚至与之交换其他知识和技艺，变相加深彼此之间的联系，完全可以操作成为贸易合作。 “忘恩负义的东西！”梅云鹤想到此处，不由得又暗骂了一声。 这一回，不满却是朝着马万宝而发。 梅云鹤感觉自己当真是老了，已经无法应付这些后辈俊杰了。 马万宝摆明了就是想要两头通吃，但他却只能选择原谅。 断了曷城商会这一外援，单凭恒通商会本身，必将使得征战物资捉襟见肘。 他心中明白，商长老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打击政敌的机会，与他为难的，他所能利用恒通商会的地方不多。 有那么一瞬间，梅云鹤甚至当真考虑过，是否要及时止损。 或许可以彻底放弃在广云方面的图谋，向李尘认输。 但很快，梅云鹤的神情又渐渐冷酷下来。 他是老牌结丹，一旦认输，后果难以设想。 他，绝不能认输！ …… “梅萱，你爷爷这会儿估计得气坏了，本来就没几十年好活，也真不知道，这场仗打完还能硬朗多久？” “如若数十年后，梅家中落，你们家可还有什么能挑大梁的俊杰，我想与他握手言和，共创辉煌未来。” 广云峰下，内谷府邸中，李尘半是感慨，半是认真的询问着梅萱。 梅萱忍不住给他翻了个大白眼：“我那几个堂兄堂弟，个个都不成器，本有送去造化宗深造，成为师匠的机会，却几乎都耽于享乐浪费了。” “靠着祖上庇荫，修成筑基有什么用，一个个都是靠傀儡化改造强化提升，资粮钱财硬堆起来。” “心性能力，御下手段，也不见得如何高明，八成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李尘笑言道：“你怎的如此贬低自己兄弟，该不会是担心我趁机吞掉梅家吧？” 梅萱懒得理他。 李尘不禁摇了摇头。 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若顶梁柱的结丹高手故去之后，立刻就再无结丹，陷入平常豪强的境地，这样的没落速度也太快了。 不过，这也就是普通结丹和大匠之家的本质区别。 像马万宝那样的大匠，轻而易举就能传承数代，结丹不绝，梅云鹤却是依靠自己机缘际遇，费了无比的心血才结丹成功，具备不小偶然性。 谁也无法保证，他们会有余力制造另外一位结丹。 除非，他们也像外道的那些家族一样，获得了法修真传。 “长远优势在我，他若要来攻，必定会动若雷霆，试图直接击垮！” “然后逼迫我签下不平等条约，避免后患！” 李尘设身处地想想，如若自己代入梅云鹤的立场，要么就是缩起头来不攻，强忍下这口气，要么就是以雷霆手段将敌人制服，签下各种不平等的条约，以法契限制对方百余年。 如此一来，敌对的新晋大匠为其所盘剥，亦有可能成为梅家中兴的关键。 虽然大环境上，大匠身份更为贵重，各方势力都不会允许梅云鹤擅杀大匠，但若当真成功制服，亦有可能坐观其盘剥。 也许金阳门那般的盟友都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百余年后接管广云呢？ 这种尔虞我诈的争斗，历史上早已司空见惯。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底，六十六区上空，一艘通体漆黑，外形如鲨的飞舟如同彗星飞过广云星。 “警告，警告，出现不明飞行物！” 地面上，地面下，各个通讯基站，指挥哨所，警戒站尽皆警钟长鸣。 观察到此一飞舟的傀儡军团瞬间反应过来，发射出了十余枚对空导弹。 但那艘飞舟似乎吸取了上次无名飞舟靠近之后被击落的教训，本身的机动性和灵活性也远胜寻常，竟然以一个漂亮的神龙摆尾挺身而起，再度返回了天穹。 导弹尽皆落空，在空中相继炸开，绽放出耀眼的烟火。 它似乎是在试探，确认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之后，如同小月亮般停住不动。 很快，十二道筑基境界的气机绽放出来，急速朝六十六区俯冲而降。 “那是什么人？” 李尘本体在内谷府邸中，远远观望着这一幕，不禁大为惊异。 “滴……” “检索结果三千七百零七条，根据飞舟外形，确认目标为黑鲨盗！” 辅脑回应了李尘的问题。 “黑鲨盗？”李尘以意识相接，翻阅了一下坊间流传的公开消息，很快便恍然大悟。 对方是一个以多名筑基修士为主体，呼啸草莽，聚众山林的草莽盗匪团伙。 这帮人全部都是草莽猎妖人出身，拥有着傀儡师，法修术士，武者等身份，筑基之后，不想甘于平庸，投靠豪强成为门客供奉之流，却又暂未寻得自己的灵峰福地，因而落草为寇，依靠四处劫掠，杀人夺宝为生。 这是草莽之中最凶残，最暴虐的一种人，因为再往上后，就不再是寻常草莽流寇，而是拥有着根基之地的一方枭雄或者魔头之流了，反而安定下来，不再整天打打杀杀。 黑鲨盗团伙成员并不固定，但其成立百年以来，首领一直都是一名人称黑鲨王沙景的海族修士。 据传其为半妖出身，母亲是一名驰骋颢海的黑鲨族大妖，其父却是一名普通的炼气境寻幽客，因而被兄弟姐妹排挤，难在族内立足。 不过凭着妖族传承的禀赋，他轻易筑基，却是在人族的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 第53章 沙景 “这里便是广云星？看起来也挺繁华嘛，可惜我等接到的活计是往这鸟不拉屎的沙漠探查，这桩办完之后，必定要去那坊市好好快活一番！” 当那些拥有着筑基气机的修士飞快降落的时候，天穹之上，外域虚空，一个身材魁梧，高近丈许的剽悍大汉凭空而立，看着下方宛若明珠的苍茫大地嘿然冷笑。 他身披一袭不知名野兽的黑色皮裘，肌肤黝黑，面上带有几道如同鱼鳃的裂纹，一口锋利尖牙如同铁钉，显得怪异而恐怖。 在他身旁，是一名曼妙身躯暴露出大半的妖娆美妇，身上披着如同睡衣的单薄轻纱，背后拖着一根如同狐狸的尾巴，媚眼如丝道：“大王说得极是。” “大王，不好了，对方早有准备，我们遭到三星战傀和机甲阻拦！” 突然，魁梧黑汉挂着的耳钉传出微弱波动，尽数落入耳孔。 “竟然早有防备吗？那你们都悠着点儿，不要好处没捞着，反把自己折在了此地！” 魁梧黑汉哈哈大笑道。 滋……滋滋…… 突然，一阵如同电流涌动的异响传入耳钉，那是来自广云星的通讯灵波占据了频道。 “王道友，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故来此袭我？” 魁梧黑汉闻言，不由面色一沉：“老子姓沙！叫沙景，不是什么王道友！” “呵，原来如此。”这个联系上对方的声音，正是李尘所发，“不管王道友也好，沙道友也罢，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就此离开，可以既往不咎。” “嘿！”沙景笑了一声，似是被李尘气乐了，“你不就是个破灵峰的峰主嘛，当真以为自己是偃者师匠就高人一等？居然敢跟老子说什么既往不咎，简直笑掉人大牙。” 他似乎还不知道李尘已然晋升，修为和偃者造诣都处在蜕变的关键时期，只知广云是一位偃者师匠的地盘。 李尘道：“看来，你们黑鲨盗铁了心要与我为敌。” 沙景道：“与你为敌？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们只不过是接桩生意，来此宰宰肥羊，做点儿无本的买卖而已。” 李尘道：“那好，我这便在此告诉你，犯我广云者……死！” 沙景哈哈大笑：“老子沙景出生入死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怕过谁，你若有本事，来杀我呀！” “大王，你看那是什么？” 突然，沙景旁边的妖娆美妇指着下方惊呼道。 那是两道漆黑的身影急速飞来，靠近之后，拖着长长尾焰的火牙导弹喷射而出。 轰隆！ 原地炸开了如同烟花的火光。 沙景周身上下裹覆水球，就连那妖娆女子都被其保护在内，普通雷火霹雳炼制而成的火牙导弹根本无法将其击破，只打得内里水波摇漾，激荡不止。 “就只有这点本事吗？”沙景叫嚣道，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丝惊疑，“他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的？” 女子提醒道：“大王，会不会是通讯法器暴露了？” “草！”沙景气得一把拔出耳钉，握成粉末，“就知道便宜没好货，这种见着讯号就收发的破玩意简直比婊子还不如，回头弄死那个白面工匠！” 妖娆女子忙道：“大王千万息怒啊，再杀的话，我们可就人手不够了！” 盗匪窝里也得有工匠，要不然一群草莽散修都是粗人，哪里懂得什么维护机关器和飞舟？ 沙景无可奈何，只能收起水球，往飞舟的方向飞去。 雷鹰战机继续高飞，想要靠近飞舟，却不料一束神光飞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打在了机身上，顿时融化一个人头大小的坑洞。 雷鹰战机周身亮起了盈盈的光华，但一束又一束尺许来长，如同飞剑的神光射来，势如倾盆大雨。 两架战机不得不折返回去，以躲避来自这艘飞舟的反击。 “这竟然是一艘真正的五星傀儡！” 李尘借着远距离的镜头观望战况，结果却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那就是黑鲨盗所用的飞舟，无论从体积，重量，还是其所搭载的动力核心，都已然达至五星品级的规模。 “他们所用的飞舟，是数十年前，从一个没落商会手里抢到手的！我爷爷还曾经出力帮他们联系师匠，进行改装。” 五星傀儡需要由偃者大匠主持设计，炼制，一些关键部位，也离不得高阶的技艺，并非市面上轻易可以弄到手的东西。 沙景显然是艺高人胆大，打起了没落商会的主意，自此之后，狠发一笔横财，他背后的梅云鹤等老主顾也趁机把那没落小商会连皮带肉吞吃一空。 梅萱简单向李尘讲述了一番此事的前因后果。 李尘啧啧称叹：“草莽江湖，果真是弱肉强食啊。” 观察了一阵，李尘又道：“他们似乎忌惮我这边的炽阳神雷，一直不肯下来。” 梅萱道：“那当然，你有过用神雷炸飞舟的经历，他们肯定不会轻易下来挨炸。” 李尘冷笑：“若真以为这样就能躲避，那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说话之间，天权的提示声响了起来：“主人，天眼系统准备就绪，现已锁定目标位置，正在扫描空间坐标系，建立新道标。” “道标确认中，百分之九十七，百分之九十八，百分之九十九，百分之一百……” “‘天剑’战略级导弹准备就绪，请授权发射！” 李尘下令道：“发射！” 广云峰附近某地，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丝毫异常的荒山野岭间，一座山峰悬崖的石壁内。 近百丈见方的巨大空间灯火通明，地面一个宽达十余丈的法阵被点亮，个个节点充盈灵元，气机流转。 如同漩涡的黑洞正在法阵上方的空中无声成型，不一会儿，扩张成为直径约三丈的异形幕布，如同水体的波纹不断在其中荡漾。 黑洞对面不远处，水桶粗细的导弹早已架在长长的斜塔上，已经准备就绪，做好发射的准备。 当李尘命令下达的时候，所有泥人傀儡连忙躲避到数丈之外，双手捂耳。 轰！ 导弹点火，猛然冲出塔台，钻入黑洞之中。 ， 第54章 五星飞舟 广云外域，星海中。 巨大的飞舟仍自悬停，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 蓦然间，一道如同水波的涟漪泛起，虚空扭曲，黑幕浮现。 旋即便是天剑导弹飞射而出，几乎在与那飞舟近在咫尺的位置直击而中。 猝不及防间，天剑导弹炸裂，烟花般的小型导弹射向四面八方，如同在天穹上面绽放了一朵梨花。 这是李尘近些年来一直投入巨资所得的神雷小型化成果，此一研究，成就了齐麦谷，同时也使得他自己受益。 正所谓一理通，百理通，偃者大匠掌握了《偃门全书》所记载的宇道虚空法则，只要稍动脑筋，就能玩出花来。 此刻李尘所实现的，正是和宇波通讯同一原理的挪移法阵。 宇波通讯，乃是把基于灵波通讯技艺而发射的信息化能量传输出去，本质上其实还是跃波感应术的升级利用。 而这一挪移法阵，实现的却是物质传输。 李尘并未掌握相关的秘法，但仅仅只凭基础原理和发展出来的运用，却也已经足以投入实战。 尤其对付尚未掌握同等层次力量，无法自带干扰，隐藏道标的低阶修士，简直不要太无解。 顿时间，一轮轮耀眼的光球迅速扩张，恐怖的烈芒，几乎把整艘飞舟都包裹在内。 飞舟表面，一层深厚的罡元气劲被迅速消融，借由飞舟动力核心所支撑的强大护罩也没能抵挡住这一波神雷的轰击，被融出一个个巨大的坑洞。 黑鲨的表面变得坑坑洼洼。 但即便如此，这飞舟竟然也没有被击破。 构成飞舟外壳的，不知是何金属的材质，承受住了爆炸产生的太阳神光攻击，并且抵挡住了冲击波所带来的震动，坚韧之性，简直不可思议。 黑鲨飞舟如同受惊的游鱼，缓缓动了起来，旋即更是加速往外逃去。 “竟然没能击毁他们！” 李尘略带惊异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梅萱道：“这艘飞舟原本就是为百姓日用而设，属于运输型飞舟，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被他们改造成为什么模样，不得而知。” 李尘道：“话虽如此，这些神雷，终究还是威能不足啊！” 当量，数量，都是影响威能的重要指标，李尘在这一波攻击当中，投入了足足百枚小型弹头，但对足有五星品级的飞舟而言，仍然远不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但受此攻击，这艘飞舟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中。 明亮的光芒在其表面凝聚起来，几乎如同实体的罡墙飞快笼罩船体，使得其内外寰通，鎏金般的光辉笼罩船体。 片刻之后，一层不知名物质凝聚而成的外壳笼罩了船体表面的浅坑，虽然表面仍然带着如同伤疤的皱纹，但却远比之前状况好上许多。 这副模样，看起来就仿佛飞舟自己在进行自我的修复，明明只是金铁所铸就的机关傀儡，但却表现出了宛若生物的特性。 “这是炼虚造物术的运用！” 李尘见状，暗暗为之惊叹。 洞虚开天术，炼虚造物术，乃是并称大匠道业的两大造化法门。 它们一个主宰虚空，干涉时空，一个主宰元气，干涉物质，都涉及到了天地大道的深层变化，乃是极为高深的造化秘法。 神匠偃师传道于世，将其掰开了揉碎了解析出道源文字和相关公式，写在《偃门全书》之中，这才有偃者晋升大匠的登天之梯。 饶是如此，古往今来，仍然有许多人被困在这一领域之前，无法掌握其高深运用。 李尘作为新晋大匠，对于此道的了解也仅仅只是浮于表面，充其量初窥洞虚开天术的门径而已。 对于此一飞舟之中，拥有能够运用此一造化法门的神通机关器，他也是感觉颇为惊奇的。 “五星傀儡，位比结丹，要么是运用相关变化炼就而成，要么就是搭载相应的法阵和机关器，能够运用此术！” “我如今只是勉强算作宇道入门，离真正造出这等傀儡还差得远啊！” 李尘自己估摸了一下，想要炼制出五星品级的飞舟，一枚凝炼实体的动力核心必不可少。 它是整艘飞舟的心脏，它的功率和强度，决定着飞舟的基本品质。 然后是挪移传送所用的虚空引擎，足可抵挡高阶修士攻击的强韧骨架，填充材料等物。 要是能够凑齐这些法门和技术，再解决小型化，实战化的问题，其他五星品级的战斗傀儡也能制造出来了。 再一者，飞舟本身用途广泛，极具实用性，故而制造飞舟，是通往五星傀儡领域的一大捷径，许多偃者大匠都会选择这一领域作为突破口进行深入研究。 李尘如今新晋大匠，正是需要把自身所学转化成为实际造物，真正巩固这一境界的时候。 见此之物，又如何会不见猎心喜？ “再次准备攻击，加大当量！” 秘密基地中，又一枚战略级导弹准备就绪，挪移的法阵也缓缓开启。 但正当攻击将要启动的时候，飞舟突然加速动了起来。 “警告，道标失效，道标失效！” 辅脑之中传来了急促的警告。 寻常加速可无法破坏虚空道标的存在，李尘立刻意识到，对方启动了足以扭曲宇道虚空的防御型法阵。 果然，当李尘向那飞舟看去的时候，发现它表面笼罩上了一层如同黑烟的淡淡灵光，整艘飞舟如同陷入日食的日轮，显得昏暗而又深沉。 这实际上就是把一层虚空元气均匀分布于周身，形成极为浅薄的虚空。 对于结丹之下的修士而言，这一层虚空就是咫尺天涯，需要花费极大的力量才能击破，更有干扰道标讯息，使得隔空攻击手段无法轻易锁定的作用。 “看来之前还是占了偷袭的便宜，不过我就不信，你能一直躲下去！天权，给我锁定它，但有机会，立刻发射！” 李尘下令道，同时又把关注转移到了之前降落的黑鲨盗成员上。 “若是一直不下来，就把其他的同伙全部杀了，看他怎么办！” 第55章 天剑系统 李尘开始针对那些普通黑鲨盗，不过小半个时辰，就有两人被剿杀，另外几人也相继在傀儡军团的围攻之下身受重伤，其余四处逃窜，无心恋战。 然而当李尘秉持此念，欲要亲自动手，把他们一网打尽时，远在外域的那艘黑鲨飞舟射下如同天柱的神光，强烈金芒集束，宛若登仙飞升的通道。 “追上他，别让他给逃了！” 巫民战士巫雄正驾驭“夜叉”，率领一群野人机甲狂追一名落单的黑鲨盗，结果却见，那名被他们追得满沙漠逃的筑基武者全身都被金芒笼罩，罡石弹和赤炎神光激射，但却仿佛击中虚影，径直穿透了过去。 那人明明还站在原地，也可以清晰看到沙土上的脚印和影子，却已无法触碰，如同咫尺天涯。 约莫三息之后，他就化作一束光芒，直射回飞舟。 “竟然以这种方式返回？他们下船之前就已经预定好了道标一类的信物，能够让飞舟准确定位，从而召回！” “这是远胜于我的宇道虚空技艺，足可实现多目标，高精度的虚空穿梭！” 李尘恰好注意到了这一幕，显露出几分惊异。 “李尘，我们还会回来的！”那艘黑鲨飞舟抛下一道灵波，传遍四面八方，旋即转身朝茫茫的星海飞去。 见此，李尘虽然颇感遗憾，但却毫无办法。 “这样下去不行，我定要拥有自己的五星战傀，切实掌握结丹层次的战力才行！” 李尘思忖一番，发觉自己以结丹法力操控本体，亦或利用大荒巨人出战，也能抗衡结丹。 但那是最终的防线，不可擅动。 打造真正的五星傀儡，已经迫在眉睫！ 梅萱道：“打造五星傀儡，至少也得花费价值上百亿的资粮呢，这不是寻常灵峰福地能够支撑得起的消耗，因而需要中品以上福地。” “你新晋大匠，没有数十上百年的积累，怎么能一下拥有这么多财富？就算开发了沧澜仙府那边的灵脉，也来不及转化。” 这倒的确是个现实的问题。 李尘心中也明白，事情得分轻重缓急，必然之事，正确之事，也不见得马上就能办。 这就好比偃者道途的宏伟目标是掌握自然造化，惠泽民生，发展生产，但具体到个人而言，却不可能考虑那么多。 个体修士，所思所虑，大多仍然还是自己修炼上进，长生逍遥，这与整个道途的目标并不冲突。 新晋大匠首要考虑的问题，也不该是什么五星傀儡，而是切实掌握相应境界的知识和技艺，并且积攒财富。 “呼叫金阳门支援，请以大匠资格，租赁战傀吧！” “如若金阳门愿意帮我，莫说五星战傀，就是六星，也应没有问题。” “我早在月前就已经秘密进行申请，鱼家和齐道友都在积极帮我，力求让宗门高层通过决议。” “只是结丹战力贵重，即便是对金阳门这样的门派而言，也非同小可，租借大概是肯租借的，但要签订何等程度的法契，是足以惊动长老级人物，花费时间精力多番讨论的问题。” 现在金阳门那边已经研究一个多月了，李尘决定再催催。 接下来的数日，黑鲨盗接连侵袭，但却因为并无足够强力的武器而草草了事。 这倒不出所料，即便有梅云鹤这样的人在私下里豢养他们，也不敢当真贩卖过于强大的五星级造物，尤其是那种对他们自己也有大威胁的武器。 李尘默默忍受着他们的骚扰，却是在等待金阳门支援至于，想方设法自力更生。 其实细究起来，赤阳神雷本身就已经是五星级造物，它所拥有的威能，足以对黑鲨飞舟造成巨大威胁。 现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无法有效击中外域之中的敌人。 射程太远，范围太广，都亟待解决。 “该是时候建立天基道标的宇波通讯网络，实现覆盖全广云的道标建设了。” 广云峰下，内谷府邸中，李尘站在宽达百余丈的巨大仓房中，看着麾下部属正在按照自己指令，组装一个又一个丈许大小的多面体机关器。 它们都是李尘利用造物母器精心制作的各种零件拼装而成，如今看来，非常完美的实现了自己的意图。 偃者大匠，除却标志性的洞虚开天术，炼虚造物术两大道业之外，还在于拥有设计图谱，从根本上进行发明创造的能力。 就目前而言，李尘也只不过是草莽之中野生大匠的水准，如若去参加造化宗的大匠考核，想要受到此一宗门认可，取得凭证，机会可以说是非常渺茫。 甚至许多草莽之中的大匠，终其一生，炼制了多件五星傀儡，制造出了多位结丹战力，也仍然还不敢称能够进行发明和创造。 真正有能力摆脱那些条条框框，掌握创造之力的人少之又少。 那往往都是领一派之先河，开山怪式的人物，当之无愧的真大匠！ 李尘当然也希望成为真大匠，因此结合自己需求，对一些可以借鉴的前人图谱进行演绎，制作出了这种名为道标卫星的东西。 它的本质是一种能够潜藏在虚空深处，定位空间坐标的小型化道标发生器，亦是特殊的宇道卫星。 单单炼制这种东西，对当前的李尘而言，其实没有任何难度，这是掌握了宇道基础原理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但如何尽量节省成本，提升精度，生产成千上万，甚至不计其数的这种东西，布满自己统御的疆土，却是一个浩大的工程。 实验室造物和工业化产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当这些道标卫星完成之后，如何结合自己群蜂之术和人工智能的运作，赋予其联网和协同工作的能力，更是重中之重！ 单单一颗卫星，叫做卫星，组成网络，协同工作，那却是叫做某某系统或者某某体系，拥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而这一次，李尘想要实现的，就是基于这一宇道卫星和宇波通讯网络的战略防御体系——天剑系统！ 第56章 天剑立威 “兜兜转转，还是离不开工程应用啊，想要专注于学术，安安静静搞研发，真的那么难吗？” 看着眼前的部属们在调试造物，不断向宇道卫星输入参数，校正符阵，李尘轻轻一叹。 但叹过之后，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是当真个难！ 开拓进取，从来就不是简单之事，能够基于现有理论和技术，进行应用层面的改良，就已经称得上是创新了。 如今自己新晋大匠，真正需要的，也的确正是这些应用层面的东西，而非继续深造。 这些时日，麾下的人工智能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号基地全力生产，很快炼制出上千个拥有着定位能力的宇道卫星。 这花了他足足千万符钱以计的资粮，账面资金一时都有些紧张。 幸亏这次是自产自销，只以成本计数，而且用的多是以前囤积的灵材，否则就算私底下开掘了多处灵峰福地，缺乏时日积累，也将难以维持。 天剑系统，顾名思义，其实便是天基的飞剑系统，属于偃者道途天基作战武器系统的一种。 此非李尘开创，而是源自于偃者道途数十万年前的发明。 原本偃者们研究它，是为攻克剑道剑阵奥秘，用于守护自己山门。 其关涉着剑丸，剑煞，剑阵等物的运用，经过多代偃者不断完善，推陈出新，已然推广至剑道之外的其他领域，衍生出了远超剑阵的涵义。 正如战略导弹可以核常兼备，这一天剑系统也可以摒弃剑道的攻击手段，运用于各种神光类远程攻击武器，甚至赤阳神雷，太阳神雷之上，《偃门全书》当中专门对此有所论述。 这一系统，首决条件，在于强大的智能核心和庞大的计算资源。 普通偃者必须拥有炼制五星以上傀儡的能力，才能成功将其部署，并得以维持。 但李尘经过周密计算，发现自己运用现成的人工智能核心就足以做到。 它的优势在于混合架构所带来的自主性，可以利用过往研究的群蜂之术，为每一卫星配备单独的智能核心，协同运作。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不过就目前而言，李尘所求，也仅仅只是笼罩广云星方圆三万里，完全不成问题。 “东主，可以开始了。” 在李尘沉思之间，麾下众人说道。 李尘抬了抬手，念动之间，已经有数百泥人傀儡接手了他们的工作，把那些宇道卫星全部搬往发射点。 “开始进行部署，发射试探宇波！” 他如今是运用一号基地内的大型法阵，逐点排查异常。 确认无误之后，便将利用挪移之术，把卫星发射至指定的位置。 届时宇道卫星将会自动运转虚空之力，隐藏起来。 如若尚未掌握宇道，普通修士是无法观察和触碰此物的。 这种卫星的确切坐标，也将会是一方势力的机密情报。 因为虚空浩瀚，即便是结丹高手遨游其中，凭借自己的神识去感知和探查，也将如同大海捞针。 然而一旦被人掌握了准确位置，那任一结丹以上高手都可以利用宇波通讯或者物质传输的原理进行干扰和破坏，整个系统都将毁于一旦。 万幸李尘有神通法力，这种需要大量人手和工业力量支持的事情，已经可以一人搞定。 他神识分化万千，如同一台高性能的傀儡核心检索了各个坐标，然后凭借心算将其相关信息加密，分批封印在辅脑和天枢等智能核心之中。 解密的密钥，则是保存在自己脑海深处。 等待间，那些泥人傀儡已经把卫星运输到位。 李尘以神识连接基地内的法阵，虚空扭曲间，一道漆黑圆洞在地面出现。 它宽达三丈余，如同灌满浓墨的潭水，漩涡般缓缓旋转起来。 数具工蜂傀儡驶了过来，在智能核心的操控下，勾起宇道卫星，一个接一个浮起，飘至黑洞上方，把那些卫星往里扔去。 很快，借由虚空通道，它们精准的停在了指定的位置。 无人察觉间，一个笼罩广云的庞大卫星群，就此悄然部署成型。 接下来便是继续调试和测试，这一桩事，又花费了李尘数日功夫。 不觉间，八月中旬到来，当那黑鲨盗的飞舟又一次出现在监视器中，打掉了明面上的普通卫星监视器时，李尘已然让麾下智能核心天权做好准备。 “目标黑鲨飞舟，当量千万级神雷……发射！” 虚空通道中，粗壮的战略导弹消失不见，但在外域虚空，靠近广云星万里的地方，一道如同水波般的涟漪却是忽然浮现，出现在距离飞舟千丈左右的地方。 宇道领域，精确的道标定位极易受到干扰，当中物体的能级和质量都是重要的因素。 如此飞舟，即便锁定了其道标，也不可能直接将导弹传入它体内，这需要非常巨大的能量。 但李尘下令攻击的时机着实巧妙，对方不但没有来得及闪避，反而迎头撞了上来。 一瞬间，炽阳神雷无声炸开。 烈日般的光芒吞噬了大半个舟体，原本坚不可摧的飞舟外壳径直被灼穿一个大洞，铁水流淌，四处倾泻。 黑鲨王沙景整个人都被甩在了天花板上，好不容易站稳脚跟，不由震怒惊呼：“怎么回事？” 手下们惊慌道：“大王，我们遭受到了炽阳神雷的攻击！” 沙景大骂道：“你们都吃干饭的？为何不提前预警？” “您忘了？我们的飞舟已经成年没有检修过了！虚空防护阵也好多年没有开启过啊！” 沙景差点没被一口噎死，这手下的回应，伤到他自尊了。 我他妈怎么就没钱？我要是有钱，会是这个吊样？ “好机会，似乎击伤飞舟了！” 爆炸过后，光芒散去，受伤的飞舟重新出现在了视野中。 李尘却是生出了几分心动的感觉。 这可是一艘五星飞舟啊，即便拆成破烂卖掉，至少也得值个十来亿，更何况，还有可能修缮一番，重新利用？ 当即下令道：“为我开启挪移通道，我要亲自出手，捕获这一飞舟！” 第57章 突现，五星战傀 天剑系统高悬太空，笼罩整个广云地区的外域，究其根本，乃是一种用途极其广泛的战略防御体系。 它的功能，可不仅仅只限于为导弹实行精确制导。 在李尘吩咐之后，物质传输通道准备就绪，当即以本体跳入通道，以大挪移的手法，直接跳跃至受伤的飞舟附近。 这一波突袭，径直跨越了万余里，寻常筑基需要许久赶路，即便是结丹高手都一时难以企及的距离如同比邻！ “他怎么会在这里？” 飞舟上面的探测机关器感应到了李尘的气息，马上发出警报，沙景听到，不免大吃一惊。 他捂着被撞在天花板上，刮出一个血口的脑袋，面目狰狞的咧嘴而笑。 “不过，来得正好！” “大王，冷静，千万冷静啊！”常伴他身旁的狐媚女子吓得不轻，慌忙抱住他手臂道，“那可是结丹高手，万万不可力敌啊！” “滚！老子乃是大妖之子，天赋异禀！” “便是结丹又如何？照样越级挑战，杀给你看！哈哈哈哈……” 沙景面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目光却冰冷无情，大步朝前，走出缺口，飞至舟外。 “你们把飞舟开走，我来对付他！” 李尘看到沙景出来，不禁微愣一下，旋即却笑了。 这么头铁的家伙，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李尘二话不说，伸手一招，浮游神光炮凭空而现，落在他身后的头顶尺许处。 无声激射间，一束如同长矛的赤炎神光飞出，在李尘强横法力的加持下，如同魔光贯杀，猛然击中了沙景。 沙景浑身上下烈火熊熊，径直被这道神光点燃。 他双臂交叉，护在胸前，堪堪抵挡住了自己的要害，但在沉喝之中，猛的往外一推，如同水球的罡元飞快扩散，化作一道宛若泡沫的波光散溢无踪。 沙景双臂焦黑，体表肌肤已然被烧得碳化，但却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浑身上下散发着可怕的气机，如同一头凶悍的异兽猛扑上来。 轰隆！ 轰隆！ 双臂挥舞，如搅风雷，虚空荡响了阵阵鸣爆之声。 他不但气势凶悍如异兽，就连法力的气机，也充满着妖族所独有的剽悍特质。 李尘猝不及防之下，竟然都感觉有几分难缠。 李尘一边抵挡他的疯狂攻击，一边暗自皱眉：“他的法力怎会如此之强？竟然都已经快及得上我！” 论元气，李尘新晋结丹，并无禀赋，处在同等修士的最低层。 论体魄，他过往以各种宝材凝炼而成的五行宝体可在筑基境界堪称极品，晋升之后，却是仅仅只能算作中上之姿了。 沙景的元气和体魄虽然不敌李尘，但却远远超过寻常半步结丹，看来这是他体内的妖族天赋所导致。 这是一种即便在众多妖族之中也足可称之为王者的奇特禀赋，来自黑鲨一族的血脉，赋予了他足可和外道那些拥有真传的修士相抗横的强大实力。 “这便是所谓的神通威力尽归己身吗？” “据说同等修为之下，外道的那些高手们个体实力远超东胜洲人，除非进行傀儡化的强化改造，否则单以原生修为，根本无法抗衡！” 感受着对方那如同妖兽的浩瀚气息，李尘也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专注对付起来。 飞快交手许久，沙景突然一招手，十数道蓝色光华流泻而出。 这些法力迅速在空中凝炼水源，形成数尺长的黑色鲨鱼。 它们通体朦胧，呈现出半透明的奇异状态，但是动作活灵活现，身躯也如同实体，竟然一个个的咬住了李尘的手脚，猛然撕扯起来。 “死吧！鲨裂绞！”沙景哈哈狂笑中，全身法力蜂拥而出，疯狂注入那些鲨鱼化身。 李尘感觉全身上下传来撕裂般的疼痛，竟然连身上穿戴的龙鳞拟甲都为之撕裂，皮开肉绽间，如同汞浆的灵血洒了出来。 多亏了他的宝体乃是四星造物，筋骨之强健，尤胜筑基巅峰的武者，亦是足可抗衡外道的强大之物。 “雷兵劫指！” 李尘凝聚法力，一指戳爆了咬住自己手掌的黑鲨，然后食指如矛，势如破竹般的一路戳了过去。 嘭嘭嘭嘭！ 转眼的功夫，撕扯他身躯的黑鲨就被戳散了大半。 “给我死！” 在沙景的怒目圆瞪中，雷兵劫指径直戳入了他的身躯，噗嗤一声，烈芒绽放，恐怖的电流涌遍他全身上下。 “啊！” 沙景惨叫之中，身躯如同破布袋般向后倒飞而去。 “竟然还没有死？” 李尘为他的强悍生命力深深震惊，但手脚却不慢，飞快扑身而出，掌心瞄准间，一个混元的小小洞口凭空而现。 这是以他虚空元气凝炼出来的微型通道，内藏雷龙炮，连续七发雷龙吐丹疯狂喷涌！ 噗噗噗噗噗噗噗！ 每中一下，沙景的身躯就剧颤一下，全身上下血洞炸开，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拳头大小的伤口，更有一枚轰在脑颅上，把额头都砸破了一个深坑。 但就是这样，沙景竟然还是没死，满脸痛楚的翻身而起，充满怒火的看向李尘。 “不愧是怪物！能够纵横草莽如此多年，真的有两把刷子。” 李尘惊讶过后，却是冷笑。 又是一连串的雷龙吐丹喷发，恐怖的致命杀招连续击打在沙景身上。 沙景只躲开了数招，却被余下的两炮连续轰中，脑颅都崩塌小半，当场栽在空中，气若游丝。 结束了！ 李尘心中大定，收起已经过载，组件损毁的雷龙炮，转而又是一记雷兵劫指戳去。 但就在即将把对方解决的时候，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寒意毫无征兆的涌了上来。 辅脑：“紧急避险程序启动！” 几乎与李尘的意识同步，操控着罡元气劲护住脑颅，李尘也把虚空元气密布上下，形成宛若界壁的虚空屏障。 轰隆！ 一道凭空而现，粗达近丈的恐怖白芒把他整个身躯都吞噬了进去。 发出那道恐怖光芒的，是一具高达数丈，通体赤红的战傀，浑身上下散发着远超李尘的强悍气息。 这是一具五星战傀！ 第58章 两败俱伤 略带几分狼狈的从光柱里面挣脱，李尘周身上下尚算完好，只是龙鳞拟甲都被烧的赤红，紧贴在肌肤上，发出烤肉的焦黑烟气。 一道道火煞如同毒蛇，钻入经络和血管乱窜，好不容易才运功压服下去。 这还是李尘及时祭运虚空元气，抵挡住大半以上威能的后果，倘若毫无防备被其偷袭得手，必定会身负重伤。 李尘面露讶然，看向偷袭自己的五星战傀。 “这是……炎犽！” 此前李尘已经从梅萱口中了解到，梅家手中拥有一具炎犽战傀。 再看眼前之敌，外形如同豺狗，人般直立，拥有着尖长的獠牙和三目神瞳，通体赤红，是蕴含着火焰道蕴的宝材流火英所祭炼而成，异常的醒目。 的确正是那具炎犽战傀！ 炎犽战傀，这是一种最低品级为四星的系列傀儡，同一制式之下，梅家所拥有的这具傀儡规格不低，那是梅云鹤结丹多年之后，为了增强家族实力而添置的大件，属于世家崛起的象征！ 高阶战傀与机甲的界限已经非常模糊，因为其大多体型巨大，完全可以容纳座舱，以较低的成本安置傀儡师在其体内进行驾驭，这具炎犽自然也不例外。 它三丈大小的体型，改出一个容纳御者的座舱，并且配以各种辅助操作的系统，完全不在话下。 其为战傀之称，却是沿袭自最初的设计。 “竟然挡住了……” 看着李尘从神光之中逃出，炎犽战傀发出低沉的机械合成音，那是里面的御者在感慨。 李尘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他是偃者，可不喜欢赤膊上阵和人拼杀。 任何杀伐征战都有风险，以结丹修为欺负筑基，打打碾压局也就罢了，有病才主动以本体和敌人正面相抗。 过去草莽江湖闯荡时期，那是命贱没有办法，现如今，他的身家性命可是金贵得很。 俘获飞舟虽然重要，但人为财死的道理，他又不是不懂。 李尘说走就走，炎犽也在后面疯狂追赶，没过一会儿，就被天剑系统发出的浩瀚气机所惊动。 御者惊讶道：“你竟然在此间布置了如此多的宇道卫星，难怪能突袭黑鲨盗，打坏他们的飞舟！” 但他还是一口气驾驭炎犽冲了下去。 李尘感受到了后方的强大气息，连忙传讯问道：“梅萱，驾驭它的人是谁？” 梅萱道：“那是我爷爷的亲信，我们叫他风叔，但除了伯父几人之外，我们这一代只有长子嫡孙才与他有所接触，我也只知他是一名筑基高手，性情喜好，行为习惯一概不知。” 说话之间，炎犽已经追上了李尘，金铁铸就巨爪拍向他的身躯。 轰隆！ 虚空震荡，元气激涌，如同在怒海里面掀起了一阵狂澜。 李尘的身躯被重重击飞，又再下降了百余丈，好在他敏捷灵便，及时后撤卸力，总算在飞遁之间也减免了几分损伤。 饶是如此，五脏六腑依然如同翻江倒海，极其难受的感觉涌了上来。 李尘咬牙，痛叫道：“好强的力量，好硬的手掌！” 御者驾驭战傀追上李尘，毫不犹豫再度展开攻击。 流虹火龙机！ 突突突突！ 一道道宛若火龙的粗长焰体喷射而出，李尘所处的空中，顿时充满了熊熊的烈焰。 李尘不得不左挪右闪，极其狼狈。 久守必失，一会儿之后，他又再被浓烈的火煞侵蚀了不少血肉，就连面皮都被烧焦一大块。 李尘怒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他把身躯一顿，远超之前的磅礴法力轰然暴涨，仿佛远古荒兽般，无可匹敌的可怕气势从血肉的最深处涌了出来。 这是金蝉变！ 蝉鸣于夏，事先却要在漆黑冷寂的泥土里潜藏十余年，终有一日，蜕变长成。 十年之前，李尘就已经从袁夕夜处得到这门秘法，结合天龙变的天龙不死身奥秘，融入自己本体血肉之中。 这赋予了他的傀儡化身躯一种储能和变身的特性。 储能是为平常节约能量，除却修炼，思考之外，没有多余的元气外泄，从而实外道武学抱残守缺，肉身无漏的效果。 变身却是为了在遭遇强敌的必要之时，能有一战之力。 血肉之中隐藏的封印解放，身体机能迅速暴涨，不但超过了正常外道新晋结丹所应具有的法力，还朝着更进一步的阶段增长而去。 李尘面上血肉飞快复原，之前被灼伤的皮肤开始变得紧致光洁，如同玉雕，原本就非常匀称的身材变得愈发完美。 这是肉身自动感应天地自然的造化奥秘，朝着最为完美的状态而改变。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傀儡化改造，五行宝体的原型！ 忽！ 法力汹涌，部分散溢的元气化作强烈的金芒在李尘周身向外狂卷，他整个人如同流星，飞快反袭回去，一拳猛的轰在了战傀上。 哐当！ 强韧的战傀之身也被打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坑洞。 “雷兵劫指！” 李尘立刻又再凝聚食指之力，宛若矛头的雷光轰向炎犽。 炎犽御者大惊，连忙向后退去，但却还是被扎出一个尺许深的伤口，铁水伴着灵血倾泻，滴落荒莽的广云大地。 李尘身躯如同炮弹般射了出去，额头的附角疯狂运转，宛如妖魔体内的高能器官，使得他愈发狂暴起来。 重重一掌，李尘猛的拍在了炎犽身上，乓的巨响中，巨大的傀儡都被震得倒飞而去。 远处黑影掠过，多架雷鹰战机终于姗姗来迟，赶上了数千里外域，展开奔袭。 它们以两架为一组，轮番射出了搭载小型化神雷的神雷导弹，恐怖的高温伴随着太阳神光烈芒激射，把炎犽逼得连连退避。 结果让黑鲨盗大为惊慌，他们原本寄以厚望的伏兵，竟然反是被李尘击退回来了。 幸得飞舟本身还有动力，虽然破损严重，头目沙景也身负重伤，无力再战，但却依旧靠着搭载的防御武器赶走了战机。 此一役，终是以双方各自出乎对手所料的伏兵和后手连出，两败俱伤而告终。 第59章 金阳门之助 “机体受损严重，立即实施救治！” 李尘一回来就解除了变身状态，喘着粗气躺入如同巨大玻璃缸的治疗机，真水调和的灵液倾泻，不一会儿，把他全身上下淹没。 这是利用偃者道途当中的医工之术，模拟主脉灵池的天然灵液所制成的修复液，甚至比自然形成的液态灵气还要更加有效，毕竟天然灵液只是灵蕴浓度高而已，未经人工调配，并不见得适合人体。 感受着血肉贪婪吞噬着其中的丰富灵蕴，状态迅速好转，甚至就连伤口都以可见的速度消失，脏器也受到滋补，李尘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 “终于赶上抢救了！虽然单凭结丹肉身也可以自行恢复，但还是怕有个万一，会伤及根本，需要花费漫长时间来调理。” 梅萱听了，忍不住道：“你这结丹高手也太水吧，神通法术不会，护道手段也全无，看来还得潜心苦修才行。” 李尘道：“你懂什么？外道新晋的结丹，同样是白板一块，需要苦修神通法术才能成长起来。” “你说的那个什么风叔，本身又老又弱，敢以本体出现在我面前，一指头能直接戳死，但掌控五星战傀就能压着我打，若不是我还有金蝉变的后手，这次当真不死也得扒层皮！” “因此究其根本，还是我这副身躯落后了，晋升之后，来不及强化提升，如若投入资粮，提升上去，徒手拆战傀都没有问题。” “不过如今看来，以本体作战，终究还是投鼠忌器。” 梅萱问道：“那你当初为何要那么做？” 李尘道：“那是为了节约成本，避免重复造物而加诸于己身，如今看来，如若没有这副本体能战，就算利用四星战傀，也只有送菜的份，除非一口气拿出个十来个几十具，同时搬上战场！” “我如今所缺就是金钱和时间，看来得加紧在沧澜仙府那边找矿了，仙山支脉至少也是堪比上品福地的品级，所能出产的灵石和各类材料，是普通灵峰的成千上万倍，有它一座仙府，就足以比拟我广云峰千座万座！” 李尘本体闭着眼睛在治疗机里休养，意识却接入备用的泥人傀儡躯体，在不远处的机关飞椅坐了下来。 “还有金阳门那边，也得再催催他们了！” …… “广云峰遭袭，连五星飞舟和五星战傀都出现了？” “此事非同小可啊，可知道是何方人士所为？” “当然是恒通商会的梅家，他们不甘天龙峰一役的失利，隐忍十年之后，又有新的动作了，而且近期传出那李道友发现古修洞府之事，坊间深以为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 “这也实在太胡来了，这些坊间豪强，终究还是草莽习性！” 金阳门总舵，议事堂中，一群锦衣华服的门派长老在商议。 当消息传开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意外，看来事态比想象之中还要有些紧迫。 他们也没有想到，梅家会如此施为。 鱼游仙之父鱼桓开口道：“诸位请慎言，对方既然没有表露身份，那就只能定性为盗匪侵袭，我等为宗主门派，理当表示谴责，同时在黑榜追加悬赏，缉拿黑鲨盗！” “此是题中应有之义！”众人皆以为然。 他们可是一方门派，虽然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建立浮空城，但也差不多到那关节了。 鱼桓道：“那么，此前的议题……究竟是否要派遣五星战傀进行支援，诸位长老可有补充？” 金阳门原六大匠，现七大匠之一的杨振开口道：“李道友与我金阳门亲厚，本身又晋升了大匠，当然是尽快促成为好。” “是呀，他最近已经开始一日三催，不能再拖了。” 其实金阳门内部意见一直都很统一，那就是既然李尘已经晋升，那就有资格享受位比长老的待遇。 金阳门底蕴深厚，一些老旧的五星傀儡是上代，甚至上上代的修士们所炼制，但却仍保持着战斗力。 与其放在武库发霉，倒不如派上用场，发挥一下余热。 就算不计那些租借费用，让人代为维护，也是有利可图的。 更何况，这还能够维持盟友之间的关系。 但就广云峰是否有具有维护此物的能力，以及要收多少租金才算合理，各方都还有些许分歧。 如若让李尘把那战傀弄坏了，广云峰短期之内赔不起，甚至就连下品福地作为抵押物都不够偿还，那将会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直至此时，形势似乎迫在眉睫，方才促成反对派放弃高额租金的想法。 经济层面的问题必须让位给政治，这点觉悟他们还是有的。 又一阵议论之后，鱼桓道：“那就如此决定了，暂以优惠价格，每年一千万符钱，与他签订租借契约，为期十年，十年之后，改为一亿续签！” “原则上，我们是允许半价折旧，把这件傀儡出售给广云峰作为镇山之宝的，那就加上个条件，如若总付租金满六十亿，即行转移所属权。” “同时为表示我金阳门对新晋大匠的支持，免费赠送一批基础性质的法门和技艺，以助李道友成长，过去那具大荒巨人也免费奉送，不再收回。” “但李道友必须与我金阳门签订名誉长老协议，挂名供奉，将来若我门主晋升偃者大师，建立浮空城，有襄助之义务。” “赞成！” “赞成。” “附议……” 各位长老陆续表决，这件事情总算是拍板下来。 这个时候，又有人提到一个问题：“交接战傀，签订协议，需得有人出面主导，该派谁去为好？” 最近一段时日，李尘大概是脱不开身了，这就不便让他来金阳门总舵，而是得派人去。 鱼桓哈哈一笑：“这是件小事，就按门派惯例，派那李道友的接引使者去吧。” 这个时候，众人才恍然想起，当初李尘加盟附庸，好像就是通过鱼家的渠道进来的。 他的接引使者，可不就是鱼桓的女儿，管事长老鱼游仙？ 第60章 战傀运到 八月下旬，广云坊上空。 一艘外形如同钉螺的飞舟带着熠熠的光辉降落，但却是停在李尘私人所属的内谷府邸外，而非公共所用的空港。 这是金阳门名下的飞舟，管事长老鱼游仙，亲率使团，押运五星战傀“禺虓虎”而来。 “鱼道友，一别十一年，风采依旧啊。” 李尘上下打量了鱼游仙，只见其身穿一袭银丝镶边的飘逸长裙，水色云锦如同清波，流溢着奇异的灵光，五官精致，光阴岁月似乎全然没有在面上留下丝毫痕迹，正是一名筑基女修最具风采和魅力的长成时节。 鱼游仙看了他一眼，却是把目光落在好奇赶来的梅萱身上：“她是谁？” 李尘道：“一个工具人而已，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梅萱暗暗咬牙，真想当场掐死这家伙。 鱼游仙哦了一声，面上神色莫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峰主，我等此番前来，是为了与您交接宗门交代的五星战傀禺虓虎，不知您是否需要现在就进行交接。” 五星战傀事关重大，鱼游仙也只是挂着使团总领的名头，但实际上，真正做事的还是门派看重的老成持重之辈。 一名看起来有些年纪的老者如今就出来插话，恭敬对李尘说道。 如今的李尘，可是一方大匠，结丹修士，身份今非昔比，金阳门本着发展的关系的战略部署，对他的重视提升了许多。 李尘道：“不必心急，我先给众位接风洗尘，其他的事情稍后再说。” 鱼游仙听了，暗暗腹诽。 李尘之前一日三催，讨债鬼似的，不知道多着急，她可是全都看在眼里，如今到了地方反倒假装风轻云淡了。 但她对此是心知肚明，自然不会轻易点破。 一番交际应酬之后，李尘再次来到飞舟前，这一次终于正式的与鱼游仙等人进行交接。 “把那禺虓虎开下来！”鱼游仙命令一名负责维护和看管它的御者。 “是！”那御者遵照指令，把一具外表看起来鹰头虎身，长着双翼的傀儡从飞舟的武库里面开了出来。 它的身躯大约有三丈见方，看起来比大荒巨人还要小了许多，但是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灵压，即便还没有被真正激活，独属于结丹战力所具有的特质也显现出来。 李尘带着欣赏的目光仰望一番，眼中闪动着异芒：“这是灵蕴的结晶！” 身为偃者，自然明白，凡高阶战傀必用宝材，这是与低阶的灵材截然不同之物。 低阶的灵材叫做灵蕴级材料，上品和极品的宝材叫做精华级材料，但无论灵蕴级，精华级，充其量只是蕴含一些天地灵气，因而强度和神妙功用有限，无法胜任高阶战傀的需求。 然而自宝材开始，却是天地灵气和各种灵蕴的结晶之物，号称结核级材料。 天地自然造化有成，显化了它们的形象和实体。 因而有些宝材本身就是天生的法宝，拥有着一些常人所难以想象的神妙功用。 其实在修真界，有两种大家习以为常的物质，就能极好的说明这种区别，那正是灵石和灵石。 灵石是某种特殊的玉石类材料蕴含灵气，属于灵气托生于凡物而形成，灵晶却是在某种高压或者特殊环境之中，灵气自行凝聚成材而形成，拥有着极高的纯粹性，介于精华级和结晶级之间。 古之器道将结晶级的宝材炼制成为各种法宝，无需花费太大代价，就能使其拥有各种神妙的功用。 如今的偃者，更是将其利用起来，打造成为机关傀儡。 这就是五星以上战傀的来源。 此前李尘所用的宝体，之所以能够拥有晋升结丹的功效，一方面是自身修为和境界达到了瓶颈所致，然后自行理解虚空奥秘，掌握结丹之能，另一方面，也与这些神奇的宝材不无关系。 它们所构建的五行循环，代表了肉身证道的成果，使得他不需花费太大的代价就能够达成所愿。 这是天地大道所赐予的造化，集中于宝材之中，被他攫夺过来。 如今金阳门的偃者们所运用于眼前战傀上的宝材，同样具有着天地自然的灵蕴造化，仅仅只是雕琢成为异兽形象，初具摄形画皮的运用，就已经拥有着相应的异兽之力。 “禺虓虎，古之猛兽也，这是一种典型的大荒系列战傀，凶蛮强横，常喜以爪，喙伤人，近战能力可称不俗！” “我派名师在其双目之中安置了大功率的神光发生器——太阳神光机，使得其可以施发神光，快速攻敌，更具远程攻击之能，有效距离至少十里以上，最大射程百里以上。” “更有以祭炼元丹之原理形成的元气炼炉，能够催发最大能级比拟结丹后期的元气弹，作蓄势攻击，不过此一神通机关器受蓄力条件限制，在实战中往往只能催发至前中期的程度。” 鱼游仙亲自给李尘介绍这一异兽外形的战傀。 作为大荒系列的经典型款，禺虓虎之名，李尘还是有所耳闻的，它所具备的标配是近战远程兼具的杀伤能力，常以爪击，喙啄，扑杀，撕咬为常规攻击，口吐元气弹伤人。 但金阳门乃是以太阳之道闻名的门派，自然而然，想要在此搞点儿什么花样。 因而，如今在李尘等人面前的这一具五星战傀禺虓虎比市面上出售的多出了一种神光攻击的便利能力，可以用作攻击间隙的补招，听起来就非常实用。 梅萱忍不住问道：“这傀儡搭载了两大主力机关器，不会削弱动力核心吧？续航和输出功率如何？” 鱼游仙斜眼看了梅萱一眼，又看看李尘，仿佛在说：“工具人也这么懂行的吗？”却是正经回答道：“不会。” 李尘问道：“为何？” 鱼游仙道：“我正想说，它的动力核心，采用的是本门所独有的小型太阳炉，质量绝对有所保障！” “你们可以认为，这是一种拥有着‘法力无边’特性的战傀，不是六星，比拟六星！” 第61章 来得正好 “法力无边？” 李尘眼瞳微缩。 这看似简单的四个字，代表的意义可是丝毫不简单。 古往今来，各方各道对于“永恒”的追寻，可谓孜孜不倦，这种追求贯穿于所有道途的始末，几乎可称无所不在。 无限永久的存在，是其具化的表现，号称永生不死，退而求其次，是与天同寿，岁月无痕，再退之，才是所谓的长生。 然而抛开种种追寻路线和实现方法，永久不息的元气和无穷的法力才是其关键。 就连凡人都有关于永动机的奇思异想，作为掌握真道的修真者，如何能不追求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天地大道本身，元气与物质自有永有，恒定不变，所有的变化，都在其内部进行性质的转换。” “此处多时，彼处必少，彼处多时，此处又少。” “然人有贪心，但凡修士，都想要尽可能的为自己争取更多支配之权，达到一种生生不息，元气不绝的状态，这便是所谓的法力无边之道果！” “终极的理想状态，则是一种超越宇宙时空限制，真正恒定不变的饱满状态……” “此即为金丹大圆满！” 鱼游仙根据书中所述讲解了一番。 李尘道：“据我所知，太阳炉所具有的只是常规意义上的无边道果，它仍存在输出能级和恢复时间。” 鱼游仙道：“那当然，只有整个自然，亦或可称道者才是真正的无限，但作为修士，小范围内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就已经可以满足，也被当做无穷无尽。” 李尘道：“具体说来，究竟是何程度？” 鱼游仙道：“结丹七重！” 这意思就是，这一太阳炉不计过载的特殊状态，在设计上可以输出堪比结丹七重高手的气力，而且即便全部消耗一空，也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恢复，看起来就像是无穷无尽。 实际上，即便没有掌握这一道果的结丹修士，修为法力也堪称庞大，单凭本身的恢复能力都能支持高强度的战斗，有了这一道果之后，更是如虎添翼。 李尘感叹道：“作为战傀心脏的动力核心能够如此优秀，可以说是大大超出我预期了，如若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六星傀儡才具有的特质？平常五星傀儡可难以达到这等程度。” 鱼游仙道：“那当然，太阳炉原本就是六星级造物，这也是我金阳门看重你，才会把这种进行过强化改造的战傀借出，如若只是寻常的结丹修士，最多只能出借标配版本的五星战傀！” 李尘笑了笑，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道：“好，这具战傀我接收了，法契在哪里，给我签下！” 鱼游仙当即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法契取了出来，给李尘过目。 李尘仔细看完，半开玩笑道：“鱼道友，敢问贵门派究竟有无可能再予我一些同为五星的战傀？这单只一具，仍然显得有些势单力薄呀。” 鱼游仙没好气道：“你把五星战傀当成什么了，街边卖的野猪肉吗？你自己也是偃者，应该明白越高品级的傀儡炼制起来越不容易，即便是偃者大师，都能够把这种东西当做常用型款！” 李尘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有些事情当真不是厚起脸皮就能做到，这真的触及金阳门的底线了。 但归根结底，还是他没法一下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就不信，如若自己当真把整个沧澜仙府和那条大鲲尸骨都打包卖掉，金阳门还能坚持这种说法。 无非就是价钱不够而已。 但李尘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卖掉它们。 如今就指望着开发它们，作为自己的成道本钱呢。 李尘当即签下法契，暂时把这一战傀纳入自己麾下。 …… “李峰主，按照契约，你可以针对此物进行适当改装，但不允许涉及如下部位。” “这是我派特意制定的说明图谱，为中级机密，还请亲自参阅……” 一号基地，库房中。 鱼游仙被李尘派人领着去游览灵峰和坊市去了，李尘自己和她带来的部属们却马不停蹄的继续完成后续事项。 李尘接过玉板模样的图谱，以神识感应，参阅一番。 “果然复杂啊，这东西，我虽然大致都能理解，但也需要静下心来，认真阅读一番！” “只可惜太阳炉和太阳神光机都属于高级机密，这里只给我交代了运用之法，乃是从百式演机的角度详解其运用，对于设计思路和相关原理，却是只字未提！” 这就是所谓不允许改装的部分，金阳门暂时也不想让李尘无偿获得这些东西，只能看看今后是否可以用功勋或者资粮去交换了。 倒是这元气弹的元丹之道技艺，给出了详细说明，还提供了足足三种堪称成熟的改造方案。 李尘细看一番，恍然大悟。 其实他此时已经从曷城商会马万宝那里得到了部分关于此术的资料，也通过《偃门全书》，对此有了基本的了解，今后掌握，是水到渠成之事。 金阳门对于这种东西，自然是大方无比。 “不过就算如此，我暂时也无从下手啊！” 李尘现在感觉就是眼睛和脑子都告诉自己懂了，当真动手进行改造，却未必有那把握。 三种方案，即便按图索骥去实现，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还是算了，加载我的智能化演机系统，获取管理权限要紧。” “我现在真正需要的是驾驭它，一切务求投入实战，其他都以后再说！” 李尘让人打开禺虓虎的舱门，把硕大的鹰头内，一颗人头大小的高性能傀儡核心展露出来。 它通体闪耀着如同宝石的灵蕴，在棚顶灯光的照映下熠熠生辉。 李尘伸手按在其上，按照说明图谱上面所述的方法输入神识和法力，逐步进行编译。 不觉间，一夜过去，李尘终是完成了自己习惯的工蜂系统的移植，将其正式纳入自己掌控之下。 又再简单调试一番，突然有警报响起。 “高能反应降临！” 李尘微愣，旋即却是畅快大笑。 “来得正好！” 第62章 禺虓虎首战 茫茫苍穹，背景漆黑，梅家战傀炎犽飞驰，如同一抹诡秘的幽影。 它正在跨越长空，从外域虚空俯冲而降，奔袭天龙坊。 连日以来，黑鲨盗都没有真正远离广云，而是如同真正的嗜血鲨鱼徘徊在广云之上的外域虚空，试图再度展开攻击。 这是他们滋扰地方，为祸草莽之时惯用的手段，如若本土防卫力量不足，非常容易就在拉锯战中不甚受袭，吃下大亏。 高阶战傀大多都拥有虚空造物，自行修复的能力，亦或者源自于宝材本身的修复特性，炎犽自然也不例外。 它在这些时日躲在黑鲨飞舟内疗伤，好不容易才稍有好转，便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欲要报那一箭之仇。 这也是欺负李尘麾下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结丹级战力。 “尊使大人，我们已经扫过方圆千里，没有可疑目标！” “继续下降，六十六区那一带，定然会有！” “是。” 对话之间，炎犽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飞行姿态，如同倒栽葱般直插而下。 远远看着如同流星的光点掠过天空，向自己这边直冲过来，地面的观察站中，几名巫民战士神情紧张，连忙拿起如同玉符的通讯法器，大声禀报道：“他们来了！” “打！”法器里面传来了统领的声音。 十年时间，足够一些年富力壮，头脑聪明的巫民战士成长为李尘麾下的基层头目和机甲御者了，充裕的人口如同肥沃的土壤，各种精英人才不断冒头，数不胜数。 这些人大多都被编入了傀儡军团，少部分则是作为教官，继续薪火相传，教出更多可堪为用的良才。 李尘甚至在尝试着从中遴选学徒和工匠，只可惜偃门技艺大多需要法力来施展，这些人修真天赋差到令人发指的地步，若不经历特殊改造，还真全无才能。 巫民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文化，习性，也让他们抗拒此道，并不适应此道的修炼。 因此，李尘是从处在婴幼儿时期的巫民后代着手，至今第一批学徒种子才十多岁，远不足以派上用场。 但眼下这些战士，勇士，却是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和英勇，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言，都足以堪称优秀。 随着统领一声令下，机械兵团令行禁止，各处甲车，炮台纷纷开火，三轮试探性的齐射，把大量雷火霹雳和丙火烈雷炼制而成的炮弹倾泻出去。 轰隆隆！轰！轰！ 雷声如鼓，雷动不息，一道道烈焰在天空炸开了花。 这犹如不要钱般的火力覆盖，是李尘自家有矿，大量开采药土等灵材支撑起来，现今李尘手里已经有好几个工坊在专门做这项生产，自产自销，倒也实惠。 若是换成低阶的草莽散修，全凭市价购买，只怕短短几息之内，数十万以计的符钱开销，直接就能把一个人都打得破产了。 基于七大智能的火控系统牢牢锁定目标，在射程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提高精度，在短时间内把更大当量的霹雳倾泻到敌人身上。 对于偃者而言，战斗只不过是数字之间的计算。 敌人的防御力量，元气总量，能够承载的损伤等等。 神通法术是变数，影响诸般条件运用的效果。 但无论如何，更快更准的打出火力压制的效果，才能提高胜率，这是基本不会出错的通用真理，李尘为了使得傀儡军团能够物尽其用，专门在旧时代修士搏杀的基本模式之外，单独创建了一支现代化的傀儡军团，专门运用此类战术。 但很快，炎犽就冒着炮火穿越火力圈，火龙突射，一道道烈焰轰了下来。 轰隆！轰隆！轰隆！ 此起彼伏的震爆之声响彻云霄。 “混蛋！” 一名机械军团的巫民御者正驾驶着野人机甲仰头攻击，被天降的火焰洪流爆炸冲击，如同狂风席卷，掀飞出去。 但溅射的烈焰只是烧焦了机甲的后背，他仍然保持着活动的余力。 御者悍勇不退，举起如同碗口粗的炮筒，就是几发神火飞鸦朝上灌去。 猛烈的爆炸带着惊人的烈焰四散扩张，铺天盖地的波动之中，其他的巫民战士也相继发动了攻击。 毫无意外，这些攻击大半以上都被炎犽灵活躲开，实在密集，不便躲避的，也把双臂交叉护在脸面，凭着动力核心所催发的罡元护罩和宝材本身的强韧之性轻松抵挡。 它俯冲进装甲战车和炮台阵地，兽口张开，流虹火龙机连续喷射。 忽！忽！忽！ 这具赤红的傀儡当真如同喷火怪兽一般，恣意肆虐起来。 “啊！” 不时有惨叫从阵地里面传出，便是一些巫民御者连忙把车开走，也避之不及。 “它正在突破！” “外层阵地失守！” “三号阵地失守！” “五号阵地失守……” 连续的报警疯狂长鸣，战略的纵深不断被打破，到了后面，就连灵峰福地的真实位置都岌岌可危。 但就在炎犽势如破竹之时，一道黑影带着汹涌的气机飞袭而至，大如磨盘的虎爪当空一拍，猛的招呼在它身上。 咚！ 炎犽战傀身影急降，竟是被这一掌直接拍得撞入沙丘，深深的陷了进去。 “唳！” 宛如鹰啸的尖利长啸响彻云霄，鹰嘴大张，粗达尺许的元气光团喷吐而出。 这股光团乃是高度压缩的凝炼元丹，拥有着超越液态灵气的高压特性，喷发之间，犹自还在疯狂吞噬四面八方的元气，朦胧的光华流转，威压愈发的庞大起来。 嘭！ 惊天动地的巨响间，这股光团撞在了沙丘中，恐怖的爆炸使得其中绽开了一轮散发万丈光芒的坠地太阳。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反是随着偷袭的得手，又再可见，接二连三的光团飞了出来，连环炮般朝下方袭去。 它们所蕴含的气息明显衰弱了几分，但却依旧不可小觑，震天巨响连环炸开。 片刻之间，飞沙走石，日月无光，流淌的熔岩与气化的烟尘相互衬映，几乎把方圆百丈之地都化作了宛若炼狱的恐怖之地。 ， 第63章 俘获炎犽！ “那是什么？” 远处，紧随在炎犽战傀身上，作喽啰状冲下来准备捡便宜的黑鲨盗们怔住了。 在他们视野之中，一尊鹰头虎身，背生双翼的奇特之物在烟尘与烈焰之中俯冲而下，如同踏破山河的洪荒异兽。 它的身上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灵压，气势震撼人心，伴随着烈焰升腾所带来的光线扭曲，仿佛身上也沾染上了如血的云霞，显得杀气腾腾。 “那是五星战傀禺虓虎！” “它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广云什么时候也有这等傀儡了？” 震惊，迷茫，不信，种种情绪飞快蔓延，但很快又被惊惧和庆幸所替代。 “幸亏我们没有跟着冲下去，要不然……” “一定会死！” 有些人甚至开始忍不住往后退却，随时准备跑路了。 之前的战争，是他们跟随在己方结丹之后捡捡便宜，收拾残局，无论遭遇任何强敌，都可一概由尊使决之。 但如今，驾驭五星战傀的尊使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顾得上他们？ 即便这些人足有十余筑基，加起来仍可算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但若丧失了心气和胆魄，那就是乌合之众，一溃即散，根本派不上用场。 “竟然……还暗藏了五星战傀！” 带着几许惊讶与愤怒的声音在烟尘中传了出来，众黑鲨盗转头看去，却是发现，炎犽在热浪之中站起。 它周身密布罡元，仿佛一层实体的屏障，紧紧贴覆在体表。 这是五星以上战傀所独有的实体化护甲，借由炼虚造物术所凝炼的固态元气，凝炼成为随心而变的实体，可以最大限度抵挡能量型的攻击，恰好正应元气固化的元丹之道法门。 那层屏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又再一次弥补了漏洞，变得密不透风。 它仿佛和打造战傀的材质融为了一体，衬托得炎犽的表面呈现出宛若鲜血的暗沉之色。 “果然是同级的对手，并不那么容易对付，不过接下来，你能挡住么？” 李尘的声音从禺虓虎口中传了出来，下一瞬，禺虓虎双目神光激射，蕴含着高热和高能的太阳神光照在炎犽身上。 此一神光，乃是以太阳之道的炎阳之力融炼而成的法术，并非真正光线，但速度之快，亦非寻常之人可以轻松躲避，炎犽猝不及防之下，立刻挨了一记，身上光芒四溢，如同水流溅射。 可见那覆盖炎犽体表的实体化护甲迅速融开，就连流火英都无法抵挡这股高温，被烧灼出一个肉眼可见的浅坑。 “哼，竟然能破我的防御，不过就算你拥有五星战傀那又如何，五星战五星，你可未必能赢！” “是吗？”李尘冷笑一声，再次激发太阳神光机！ 一束！两束！三束！四束！五束！ 接二连三，乃至更多的神光再次激射，不停落在炎犽身上。 攻击一旦展开，就演变成为了滔滔不绝的狂潮，太阳神光当真如同不要钱般不断攻击，逼得炎犽连连躲避。 饶是如此，梅家的这名御者也展现出了无愧于其专精职业的强大实力，在这躲避之间，仍然能够抽出空来激发流虹火龙机，尝试以庞大的火龙柱退敌。 但李尘念动之间，禺虓虎的身上也浮现出了一层厚实的漆黑护甲。 罡元迅速凝固，在体表形成宛若煤炭的黑化物质。 破！ 禺虓虎挥臂之间，火龙柱应声而断。 在它体内，太阳炉运化元气，不停释放出恐怖的威能。 以小型化虚空法阵拘束的独立空间内，一团高达十余丈，宛若一轮小太阳的光球散发着无穷的热焰，这座独立空间的界壁将一切能量局限，仅余一个规则的洞口向外输出，而在那个洞口之外，是另外一个串联在一起的大型法阵。 它拥有着凝聚灵元的基础功用，源源不断将隔壁空间用来的热流和精纯的太阳之力炼化，转为纯正无比的阳属元气，源源不断从另外一个孔口输出。 这使得整个动力核心的整体，外形如同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半球。 宇宙混沌，虚空的元气支撑着这一片天地的稳定结构，在外竟是显露出仅仅只有约莫一个人头大小的半实体之物，周身上下萦绕黑雾，静静悬浮在专门为了安置它而特设的舱室之内。 这正是五星以上造物，结丹级战力所独有的全新炼炉，动力核心——假丹！ 假丹者，顾名思义，就是与真丹对应的仿生学造物。 它是以模拟生灵修炼至结丹境界之后的真丹结构为根本炼制出来，基本上已经可以摆脱灵元炼炉的种种缺陷，把炼炉和泵体等物，集中在一处，极大的提升其性能。 因此在这一境界之上的造物，单纯的体积已经极难看出其能级，一枚假丹，如若不计成本，理论上可以达成须弥纳于芥子的效果，如此一来，把整座灵山福地封印在内，作为其动力，都未必是个空想。 此刻禺虓虎的动力核心之内所封印，就是一具十余丈规模的太阳炉，其若转移至外界，比大荒巨人这样的庞大机甲还要更大，更是远远超过了禺虓虎自己的本体，因此其才会拥有所谓法力无边的特质。 在此一道果的支持之下，李尘毫不停歇的一口气连射百十发，酣畅淋漓的直至机关器的目晶发热，系统开始报警，才暂停下来。 但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元丹炮弹不要钱的轰向炎犽。 在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中，炎犽如同***之中漂泊流浪的小船，屡屡几欲摧折，又顽强不屈的坚持下来。 但最终，仍然还是在毫无停歇的连续攻击之中沉沦。 轰隆！ 又再一次惊天的巨响过后，炎犽庞大的身躯僵在那里，竟是腰腹破开一个大可怕的大洞，仿佛带着无尽不甘般定格不动了。 接连的攻击打破了它的外壳，伤及内里动力核心和传动系统，竟是发生了致命的故障，再也无法动弹。 “不好！”御者刚忙启动紧急制动模式，整个身躯如同流光，直直飞起。 但李尘操纵之下，禺虓虎一个跳将起来，就又把它拍了下去。 “你跑不了了！” ， 第64章 拆解零部件 广云坊外，李尘徐徐归来，把那具破损战傀扔在地上。 十余工蜂傀儡过来，合力将其拖入库房，准备进行拆解。 这一次，他是战而胜之，大获丰收，脸上都禁不住露出欣慰的笑意。 “李道友，你这是天克梅家还是怎的，每一次遇到都有好事啊。” 闻讯赶来的鱼游仙看到这一幕，禁不住调侃道。 “瞎说什么呢！”梅萱瞪了她一眼，暗自恼火，但心底深处，却也不免生出无奈之感。 这些年梅家接二连三倒霉，都和李尘有关，该不会当真是自己和家族的命里克星吧？这也实在是太坑了。 李尘却不管那么多，只看着自己俘获的炎犽战傀。 这一战他不但击伤炎犽，将其捕获，还击杀了大半的黑鲨盗。 那些人见势不妙，还未等到炎犽落败就匆忙往外域逃了，结果被机械兵团击落几人，留在外域的飞舟更是干脆远走高飞，再不回头。 李尘根本不想留那些俘虏，大手一挥，就让人将其斩了，安排着保留证据，领赏去了。 作为道途的嫡系正宗，造化宗与各方坊市都有所合作，时常以宗主身份发布一些红榜，黑榜，针对这些四处杀人夺宝的盗匪之流进行悬赏。 虽然通缉令还没有传到这边来，但若宗内有人，适当操作一番，每员黑鲨盗都足可领取百万以上的花红，还是相当划算的。 工蜂傀儡如同蚂蚁，把战傀破损处的外壳拆卸下来，露出里面座舱。 一名口鼻冒血，气机萎靡的筑基御者被救了出来，那正是驾驭这一战傀的梅家死士，被梅萱称为风叔的存在。 李尘暗中问道：“梅萱，他是否有公开的身份？” 梅萱道：“没有，我爷爷兴于草莽，黑白两道通吃，偶尔也需要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怎么会让手下的心腹有公开的身份？” “你若想要拿风叔的身份做文章，那还是省省吧。” 李尘也知道这种世家豪强拥有隐藏在暗处的隐秘力量，点点头道：“那还是算了，治疗一下，再作打算。” 梅萱意外道：“你不杀他？” 李尘道：“杀他对我有何好处？还不如作为筹码与你爷爷好好谈谈。” 又来这一套！ 逮着一只羊使劲薅，还薅上瘾了？ 梅萱现在一听这个就头疼，不禁问道：“你不会是想要激怒他，继续扩大战争吧！” 李尘在意识中呵呵一笑，道：“你说呢？” 李尘把事情交给工蜂傀儡，自己走到一边，与梅云鹤通讯起来。 也不知道他和梅云鹤说了些什么，不久之后，就见梅云鹤啪的一声，摔了茶杯，整个画面都似被水渍打污水，随后便中断了通讯。 梅萱看到，无奈暗叹。 她现在只希望爷爷不要被冲动毁了理智，明知事不可为而强行为之。 事到如今，纵是再有千般万种的不甘，也只能缩起头来，当个老乌龟了。 梅家势弱，在所难免，为谋子孙后代之福，更是只能是忍让到底。 如若再与李尘死磕下去，毕竟是得不偿失啊。 李尘倒也看得开：“不知他是否还留有什么底牌，以及底蕴是否足够，能再派五星战傀来攻。” “不过，除非一口气底牌尽出，我现在都不怕！” 梅家是恒通商会的原始股东，恒通商会经营商业，四处结盟，断然不会允许他明目张胆再打广云。 在这一大环境下，梅家所能调用的资源其实并不多，而李尘为了守护广云，不只有明面上的广云峰和天龙峰进行供应，连暗处的五座灵峰，甚至沧澜仙府都能派上用场！ 看来短时间内，灵峰福地的威胁已经解除，自己终于拥有匹配修为境界的自保之力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保密工作做得好，沧澜仙府的存在没有泄露。 如若泄露，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李尘内心一直存着隐忧，当即下定决心，要尽快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五星傀儡！ 三日之后，炎犽战傀被李尘亲自拆解，分成一个个的零部件。 李尘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运气真的不赖，作为战傀心脏的动力核心，战傀假丹，竟然只是受到些许波及，被迫自动停机维护。 它内里的主体结构并没有遭到破坏，如若掌握相关的知识，又有相应宝材，修复起来并不会困难。 如此一来，他就拥有可堪为用的五星级假丹了。 “绝大部分战傀，最重要的部件无非是动力系统，神通机关器和智能三者，这种战傀虽然蕴含着不少高端技艺的奥秘，但于我而言，最实用的反而还是这种能够派上用场的主要部件！” “其他的东西，可以留在以后利用逆向工程慢慢吃透，花个几十近百年都不迟。” 除此之外，拆解出来的流虹火龙机也给了李尘不小的惊喜。 这是一种尺许大小，外形如同葫芦的不规则状多面体，被金属质感的外壳包裹，前后两端分别是输入灵元和输出神通火焰的标准化接口。 梅家并非大匠之家，所购之物大多都是市面上采购的标准产品，因此即便雇佣大匠级高手进行改造，也必定是以简便，实用，易于维护为标准。 这倒是便宜了李尘，立刻又有一件同为五星级造物的机关器可用。 至于其他目晶，传感元件，傀儡核心之流，讲究整体架构的协同作用，亦多在之前的激战中被破坏，反而难以拆解出来直接利用。 但李尘也不毫不在乎，有些东西，就算当真保留着完好无损，他也未必敢直接上手就用，谁知道梅家会不会在里面暗藏什么后手？ 好比傀儡核心之流，万一要是梅家事先留有后门，来个远程操控，那就当真是引狼入室了。 相较之下，假丹和流虹火龙机虽然同样存在这般的隐患，但应付起来，无疑轻松许多。 李尘毫不客气的把这两大部件继续拆解，进行检修。 他在结合资料加深理解之余，也召来了自己此前炼制的百足天龙改造体，准备进行真正属于自己的五星战傀设计和制造！ 第65章 脸厚心黑 一号基地，工坊中，百足天龙硕大的身躯已经被空运过来，用一个径长十余丈的大型法阵支撑着悬浮在空中数尺不动。 李尘站在它面前，仰望着这条长达十丈的蜈蚣怪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现今尚未掌握五星品级的假丹制造技艺，不过在理而言，它与修士晋升修成真丹也所差无几，原本便是利用仿生的原理，把妖魔内丹所独有的结核造化转移至傀儡身上。” “这是一种照映真丹的模型，因而又有‘假丹’之称。” “自己实证此道，绝对是足以制造出来的，所差的无非便是经验而已。” 其实最大化收益的做法，是进行逆向工程，把此一物当做原型机破解其奥秘，但李尘深知，自己手中并无此物的设计图谱，做起逆向工程，也非容易之事，还是不要那么麻烦为好。 因此很快收拢思绪，忙碌起来。 此时李尘的神识和法力已经今非昔比，融炼起各种材料，愈发的得心应手。 虽然东胜洲的偃者被认作是灵根资质低下的凡种，但亦拥有掌控五行的能力，这在剧烈的交战斗法之中或许差距极大，但用之与平常融炼材料，铭刻道纹禁制，却无甚差别。 因此，他只是花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就完成了计划之中的第一步改造。 “嗤……” 随着最后一道法力融入管道，李尘以神识操控，令其以最低功率运转起来。 “成功了！” 李尘面露喜色，果见假丹外面徐徐流出凝如液体的灵元，很快充盈于身。 “试试看！” 咔嚓咔嚓！ 百足天龙关节响动，试着活动起来。 前，后，左，右，上下蹿行，尽皆灵活无比。 不过李尘却注意到，它的速度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提升。 这倒是在预料之中，傀儡的机能，很大程度来源于机体的协调运作，如若只是动力核心改变的话，充其量只能增益其耐力。 想要把这份力量完全发挥出来，整体的运动系统，还需有待改进。 “暂时无法做到全身上下的重新祭炼，这需得消耗二三十亿以计的预算！” “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暂以大体法阵应付了！” 李尘继续进行下一步的加持。 这一次，却是通过改变气脉的流向，赋予其以灵元支撑运动的机制。 虽然仍旧无法百分之百发挥五星假丹所应具有的动力，但达到七至八成，应该也已足够。 为这个大块头“换心”之后，李尘又从其狰狞的口器之中取下“离火玄机”。 这一“离火玄机”，乃是以前为了打造筑基战力而采购的神通机关器，曾经与其机能相得益彰。 但如今，继续用在五星战傀身上，却是显得捉襟见肘了。 单凭这等三星品级的武器，是难以对结丹修士造成有效伤害的。 李尘把从炎犽身上拆出的“流虹火龙机”安装了上去。 由于技术所限，同样无法发挥十成的威能，但若胜任结丹战斗，应该也已足够。 “偃者道途，可还真是方便啊！” 鱼游仙带着好奇，和麾下金阳门人一起旁观了李尘的祭炼和改造，令鱼游仙颇为感慨的，是偃者们这种拆解机关部件，安装在其他机体身上的能力。 “如若换成魔道修士，也有掠夺他人心脏，肢体的邪异法门，但亦无法做到常态化。” “这种通用性，才是机关傀儡得以快速发展的关键。” 李尘起身道：“也未必见得全部通用，因为傀儡体型，款系，个人的独门秘法，都是限制零部件通用性的因素，若非如此，我如今对其进行改造，也不至于只能发挥至八成左右的实力。” “剩余的性能，需要吃透其气脉引导的奥秘，才能完全挖掘出来了。” 鱼游仙问道：“为何不直接把炎犽修复，再行使用呢？担心梅家在傀儡身上做手脚的话，那就来个彻底的检修，以你大匠造诣，应当是足以查出隐患所在的。” 李尘道：“确实如此，但相较于炎犽，我还是更加熟悉百足天龙的结构。”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继续对这一傀儡进行改造，终是在九月上旬，宣告大功告成。 脱胎换骨的百足天龙，已然成为了一具依靠堆砌零部件拼凑出来的五星战傀，拥有了远胜之前的作战能力。 虽然由于机体材质等等限制，不足以和真正的五星战傀相提并论，但短时间内抗衡，以及碾压低阶战傀，却是绰绰有余了。 而这时候，李尘曾经发给梅家的消息，终于得到了正式的回复。 梅云鹤作出了一个艰难的选择——和谈！ “彼此揭过，甚至化敌为友，签订友好同盟协约，这是痴人说梦么？” 李尘得知梅云鹤开出的条件，不禁笑言道。 他现在可不是十年之前立足未稳的无名散修，而且打赢了之前的战争，正是底气十足的时候，如何见得这样的条件？ 梅云鹤沉声道：“李峰主，你莫要觉得自己吃亏，我能开出这一条件，自然也是有缘由的。” “哦？”李尘心中一动，“说来听听？” 梅云鹤道：“我知你成道之基未稳，想要立足于大匠之林，犹自不易，愿奉上两份大礼，化干戈为玉帛！” “其一，是炎犽战傀，既然已经落到你手，那就干脆把当初采购之时所得的设计原图和改造图谱也奉上，助你吃透前人思路，方便改进！” 这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李尘哂然，不以为意。 但很快，又听梅云鹤继续道：“其二，我可以助你再得一重宝！” 李尘讶然道：“什么意思？” 梅云鹤冷酷道：“黑鲨盗袭你广云，难道李峰主就愿意看着他们远走高飞，逍遥无忧吗？如若你我联手，完全可以吃掉他们！” 李尘心中一寒，这才明白，这位纵横草莽多年的老前辈，当真是脸厚心黑，毒辣无比。 黑鲨盗如今群龙无首，却又拥有着飞舟那样的宝器，当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梅家要转嫁损失，干脆就把它作为条件出卖了！ 第66章 杀猪过年 “这老家伙不简单，开出的条件，简直让人难以抗拒啊！” 结束通讯之后，李尘不由得暗自感慨。 能够纵横草莽多年的老家伙，果真没有几个是易与之辈，黑鲨盗摊上这样的靠山，也当真是倒八辈子霉了。 “这就叫做杀猪过年，没有掌控自身命运的力量，事事依赖于人，必然受制！” 这件事情，他想了解一下梅萱的看法，于是将其召来，如实相告。 梅萱得知，毫不意外：“爷爷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他这般对你说，相信早已在黑鲨盗人马当中布下棋子，甚至就连飞舟里面都做过手脚，只等着动手了。” 李尘道：“你觉得成功率高吗？” 梅萱道：“两大结丹，又都是一方豪强，对付一群筑基散修，说什么成功率高不高？” 这话倒也在理，只要决定动手，立刻就能奇袭他们老巢，夺取飞舟。 黑鲨盗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反抗之力，这件事情，是必然成功的。 但李尘真正忌惮的是梅云鹤，而非什么黑鲨盗。 梅萱犹豫一下，软声道：“李尘，你就放过我梅家好不好？反正都已经这样，不如握手言和，共谋长远利益。” 李尘道：“你这话说的……一直都是你们梅家主动来寻我麻烦啊。” 梅萱毫不客气道：“那是我爷爷他老糊涂了，不过现在醒悟过来，柿子还是要挑软的捏！之前养了那么多的门客和势力，就是为了不好的年节能够有所收成，如今果然派上用场。” “我也不怕告诉你，他这一次之所以要拉上你，其实就是为了让你出面，自己在后坐收利益，否则身为靠山，亲自出手，传了出去也不好听。” 李尘道：“我倒是并无这方面的负担，剿杀黑鲨盗，于我而言天经地义，不过，这当中究竟对我有何好处？” 梅萱道：“你可以得到飞舟，以及黑鲨盗积攒多年的财富，这还不够吗？” 李尘道：“只是那些盗匪随身携带的财富而已。” 梅萱道：“莫要小看那些盗匪之流，他们虽然没有产业，但真论起财富，恐怕不比普通的灵峰福地之主少，而且盗匪并无正经基业，财富大多带在身边，随身携带也不会少。” 李尘似笑非笑：“只怕那些盗匪在别的地方暗藏的财富也不少吧，你爷爷真正盯上的，是那些东西？” 话虽如此，李尘此刻考虑的，还是飞舟本身。 有此一物，其他东西其实就已经再难入眼了。 梅云鹤有什么谋算，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李尘根本不想多管。 “那好吧，就当是人无横财不富……” 梅家那边，的确很难再找出什么油水了，就算薅羊毛，也不能总逮住同一只使劲薅，黑鲨盗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李尘又再一次联系梅云鹤，要求先签订法契，订立密约。 双方都是结丹境界的高手，直接以宇波通讯交流，完成了交易。 当法契签订完成的一刻，梅云鹤通过虚空通道传送了一枚玉简过来，李尘接过一看，顿时就全明白了。 里面记载的，是黑鲨盗的相关情报。 人员构成，各自能力，老巢所在……事无巨细，应有尽有，果真应了李尘此前的猜测，里面藏有梅家的细作！ 唯一少的，是究竟谁为内线，应予保护。 李尘心照不宣，也没有多问，只是利用这一情报暗作准备。 …… 数日之后，星海深处，一处无人问津的荒星碎片上。 黑鲨盗的飞舟停放在一座隐秘的山谷中，这里是黑鲨盗临时据点之一的无名之地，数十工匠在一名师匠的带领下辛苦检修，进行着最后的努力。 “怎么样，陶师匠，飞舟可修好了？” 一名络腮胡子的中年散修带着外形如同螳螂的刀螳傀儡巡视回来，看着为首的师匠面色愁苦，不由得问道。 那名被他称作陶师匠的修士转过头，苦笑道：“修好？二当家，哪有如此容易啊！炼制五星飞舟多赖宝材，用普通材料打造外壳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如今又遭受重创，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二当家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能飞起来就行。” 陶师匠无奈摇头，跟这些盗匪根本说不通。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有一道漆黑的漩涡出现，十余具装甲锃亮的力士傀儡，夜叉机甲飞了出来，间杂着数名身穿斗师武铠，天将武铠的械武者。 在他们之后，一条张牙舞爪的巨大战傀出现，那正是李尘最新升级改造成功的百足天龙。 二当家大惊失色：“这里怎会有人？” 陶师匠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挪移之术！有人把我们的道标泄露了！” “他娘的，我们被卖了！”二当家混迹江湖多年，绝对不傻，顿时带上自己傀儡，飞一般往飞舟里面扑去。 但挪移传送的方式实在突然，正所谓，法阵一转，符钱百万，李尘如此不惜本钱，可不是为了打草惊蛇而来。 这一次的袭击明显经过精心策划，先锋部队一出场就攻占了舱门，冲入里面大战起来。 几乎与此同时，天降流星，数十枚天剑导弹拖曳着长长的尾焰往数里之外的山谷营地袭去，大部分黑鲨盗正好就在里面的山寨休整，直接被炸了个七荤八素。 黑鲨王沙景狼狈的避过轰炸，带着一身焦黑，灰头土脸的冲了过来，看到敌人在抢夺飞舟，不由得双眼通红。 “找死！” 但迎接他的，是拦路的百足天龙。 碰！ 强横天龙如同神龙摆尾，重重将他击飞出去，流虹火龙机火焰连喷，随后更是把神火飞鸦如同不要钱似的倾泻到了他的身上。 沙景原本就重伤未愈，强行拖着病体来战，当场呕血数升。 百足天龙冲了上去，巨大口器咬住他的头颅，咔嚓一声，如同砸烂铁西瓜一般咬碎，随后更是口吐火龙，直接将其烧成灰烬。 “大王死了！” “妈呀，快逃！” 其他大小盗匪见到，顿时丧了胆气，惊慌失措的四散溃逃。 第67章 点石成金 “敌人已溃，是否追击？” “不必了，以目标之物为重，尽快收缴战利品，准备撤离！” “是！” 机甲御者和械武者们接到命令，即刻遵照执行。 此时，距离黑鲨盗藏身之地数万里之外，一艘来自金阳门的飞舟上，李尘的化身傀儡坐在机关飞椅上，双目紧闭，利用宇波远距离联络本体，严密监控当前的战况。 这艘飞舟是以鱼游仙私人名义私下借出的，但是并不承担战斗任务，而是去到外域虚空“散心”，李尘的一支战斗部队“随行保护”，但是中途出去干了什么事，别人也管不着。 花费了两个多时辰，那艘曾经被李尘击伤，直至如今都仍带着几分残破痕迹的飞舟幽幽的升空，踏上返程。 “已经解决了吗？那就撤吧。” 鱼游仙通过如同铜镜的宝器镜面看了一下，即刻下令道。 半个月后。 外形如同黑鲨的飞舟缓缓降落在灵峰内谷的空地上，李尘麾下，华永山，周成，云雅，王通，方月河等一众门客，还有原属天龙门的弟子们，后面陆续招揽的各路工匠，都特意赶来围观。 就连天工学院的掌院许长老，山长莫山长都过来了。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李尘名下新添了一艘足可投入实用的五星品级飞舟，无论是大修一番，投入实用，还是将其拆解，改造，加以研究，都是非常有益之事。 “这就是那艘飞舟吗？可还真是丑啊。” “竟然被改造成为黑鲨的模样……” 一帮偃者出身的修士们无奈摇头。 黑鲨盗的审美，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想来外表也是一艘飞舟最容易改动的部分，对于这种超凡法宝而言，他们能够做到的也就是如此了。 “李峰主，敢问你打算如何利用这艘飞舟，召我等前来，可是有什么地方能够帮上忙？” 许长老看向旁边同样仰头观望的李尘。 此刻他以本体出现，听到这一问题，回答道：“我打算将其进行改造，大修之后直接利用！” 这样可以极大加快建设工程，改出一艘真正属于自己的飞舟。 这次奇袭黑鲨盗老巢，梅家显得异常低调，也没有如同李尘暗中担忧的那般阴谋出手。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一定会老实本分。 梅家有可能在这艘飞舟里面动过手脚，藏有一些秘密。 而且这艘飞舟原本的型款也不是战争傀儡，只不过是普通的航船。 因此利用归利用，李尘肯定不会把它作为倚重的主力战傀，而是原装机型，用于训练和研究。 许长老闻言，理解的点了点头。 工程上的事情，他并不是太懂，但帮忙融铸材料，提纯性质，还是能够做到的。 李尘麾下也有大把的造物母器和工蜂傀儡可用，只有品级较高的极品灵材和宝材以上之物，才需要用到他们。 李尘见许长老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当下也道：“诸位，请。” 众人于是随同他进入里面观览一番。 飞舟虽然是高阶傀儡，但在场众人，大多也乘坐过多次，并不如何稀罕。 不过，以私人身份应邀上船，随意参观一艘飞舟的内部，甚至共同研究其设计图谱，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就连李尘自己，以前也从未有过如此的体验。 众人都是见猎心喜，因此才会前来，不然的话，也没有什么看头。 李尘顺势指着多处参观的部位，宣讲了一番自己的改造思路，与众人共同参详。 造化宗对于大匠的定义，是能够设计图谱，改造智能之人，乃是匠中之大者，工程之能手。 其所指定的设计图谱，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个体战力，寻常战傀，机甲之流，而是飞舟，战舰，蜃楼，战争要塞，甚至于浮空城！ 改造智能，也非简单赋予其灵性力量，而是促使其拥有着超越逻辑的奇异计算能力。 这些都不是常人能够做到。 最近一段时日，李尘晋升，法力与神识大张，但是相应的学识，能力，却并未得到加强，这就是偃者道途的造化造诣提升之难。 他是以宇道虚空证道，迈入大匠门槛的，但是单凭虚空符文和宇波通讯法阵之类的东西，还不足以供他通过造化宗的考核。 这种野生大匠，并不见得能够受到承认。 那么，就唯有独立主持设计，并且当真制造出一具五星以上的飞舟或者五星级以上的智能核心，才能证明他确实已经迈入大匠层次了。 如今并无外人逼迫李尘，但李尘亦是跃跃欲试，强烈想要证明自己。 这一次大修和改造的难点，在于密布整艘飞舟的防护大阵，用以强化其结构。 这是山门大阵等级的强悍法阵，属于玄门九阵的综合运用，能够以大阵笼罩全体，增强整体的品阶。 如此品级的飞舟，规模庞大，整体都运用高阶宝材打造，并不现实。 因此实际上，大部材料仍是属于二星，甚至一星的范畴，用大量的玄钢，精金堆积起来。 然而飞舟可能经历的，是结丹层次的战斗，这就需要以大阵为驱动，将灵元浸透全身，加持其力。 此术根本，乃是器阵合一，阵道步入高阶境界的高明运用，如若掌握，对于其他战傀的提升也有着极强增益。 在同一阶段，还有另外一大发展方向，正是炼虚造物术的发展。 材料往往是限制应用技术发展的最大难题，如若拥有了足够多的合格材料，便是普通工匠，七拼八凑，也有可能组装出一具拥有着堪比结丹战力的飞舟。 那是毫无道理的堆砌方式，粗暴而又直接。 然而材料学本身，却又关涉着造物神通的终极奥秘，本身就是最具格物致知效应的东西。 此中有一大匠级神通，名曰“点石成金”，必须尽快掌握。 点石成金非是字面上把石头化为金子那么简单，它还可以伐木为铁，化石为泥，代指一切物性提纯精炼，发生质变的神通变化，乃是掌握另一大神通“虚空造物”的必备前提。 第68章 改变物质 “掌握物性，点石成金……” “这是如同炼气修士引气入体一般的基本法诀啊，只不过层次高了许多。” 广云峰下，内谷府邸中，李尘放下一枚样式古朴的玉简，幽幽的暗叹了一声。 其实这门法诀，所有偃者在学徒时期就已经有所接触了，那正是被誉为偃道基石的祭炼之术。 祭炼之术可以通过自身法力，改变物体内部的元气性状，使之更具灵蕴。 换言之，便是从超凡的角度提升其能级与元气总量，变相改变其所呈现出来的灵蕴特性。 这并不会把一块石头变成金子，充其量只是把石头注满元气，改变成为灵石！ 但点石成金，改变物性，却是脱离了这些超凡力量本身，摒弃一切灵蕴，元气方面的概念而产生的变化。 它能使得物质的结构和性质发生永久性的改变，只要愿意，相关材料应有尽有，永不匮乏！ “如今三个多月过去，我也已经学得差不多，试试看吧。” 李尘并非重头开始，而是梳理过去所学，归纳总结，试图理解和掌握这门大匠层次的神通，因此仅仅只是三个多月时间，还是堪称充裕的。 大匠层次的造化大道理解，也足以让她参悟相关的道源文字，构建属于自己的心证之法。 他现在感觉上来，当即拿起一枚随便从外面庭院捡来的普通石头，握在手心，尝试起来。 “点石成金！” 念动之间，一股蒙蒙亮的白色光华从手掌传入石块，原本呈现褐黄之色，明显可见石质结构的平凡石头蒙上了一层宛若金属的光芒，然后颜色也迅速变得一片金灿。 李尘忽的感觉手心一沉，虚空之中，似乎有大量不知名的莫名元气混在法力之内包裹进去，然后迅速固化。 “神奇，元气真的凝固下来了！” 在此一过程之中，李尘的神识严密监控其变化，只见其内部的原子与分子飞快改变，竟然当真呈现出了金属的性状。 “成功了！” 看着一块体积和之前相差无几，但是重量明显变重许多的黄金出现在掌心，李尘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有种的欣慰，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 “物性改变的奥秘在于，元气和灵蕴本身，也是物质的重要构成之物！” “灵材与凡俗物质的差别，其实就是相关灵蕴的活性。” “而灵蕴，元气，法力，又都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形态……” “灵蕴，元气，法力，都是动态的造化，而物质，却是固化的造化！” “此即为造化大道的根本原理！” “天地有一气，化而生万物，此即为一生二，二生三，乃至三生万物的过程。” “通过改变元气凝固的程度，可以如同元素周期表当中的原子与电子变化，改变物性……” 李尘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可以把石头炼制成为金子了，也明白了石头和金子之间的差别究竟何在。 它们之间，差就差在“一口气”！ 但很快，他又是面色一变。 “消耗好大！” “仅仅只是一块如此大小的黄金，竟然就耗去我小三成的法力，如若再来几次，那就疲惫不堪，无力再炼了！” “难怪法力无边的道果如此重要，单只凭借新晋结丹的修为，就算偃者造诣再多，在应用技术上，也将毫无建树。” 偃者也有学术与应用之分，李尘自己就是应用方面的高手，远比学术型的偃者更加注重法力与元气的数量，也更加看重效率。 “看来，我本体也要尽快祭炼真丹，掌握法力无边的道果了！” 李尘一边想着，一边解放自己的真丹，令得其体内蕴含的虚空吞噬天地元气。 一个如同漩涡的空洞在他体内形成，四周的天地元气大量涌动过来，被迅速吞入，感染意志，并且融入自己心证所生的各种造化法则，转化成为法力。 很快，气脉又恢复如初。 李尘想了想，再次尝试起来。 点石成铜！点石成银！点石成铁！ 果然，如若说点石成金需要消耗六十多份法力，点石成银，就是三十多份，点石成铜才仅仅十多份，点石成铁更少。 “从物质构成的角度来看，铁类应是自然之中分布最广，最为稳定的存在之一，先天具备着成材的特殊因素！” “《偃门全书》当中有载，铁性最稳，如若以铁质为材，炼制更轻的物质都能剥离元气，而若是炼制比铁重的物质，则是吸收元气！” “因此点石成金法，实际上许多都是以铁为中介物质去进行。” 这就是超凡版本的老铁最稳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何各方势力都要大量采购铁矿，炼制玄铁，玄钢等物了。 即便晋升到了高阶境界，这些低阶的灵材，也是可以作为珍稀宝材和高阶合金的原材料来使用的。 李尘由此发散思维，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难怪金阳门也时常对外出售大量蕴含高能的特异灵铁，据传它是太阳炉的废渣，属于动力核心的废弃产物。” “还有天外星辰铁等物质，虽为高阶宝材，但市面上从未缺乏，都属于那种只要有钱就可以大量采购的类型。” 如同得到了最新奇的玩具一般，新掌此术的李尘又找来一块蕴含着火元活性的火铜矿，进行另外一番尝试。 他先是以祭炼之法将其火性灵蕴剥除，成为了没有任何超凡特性的红铜，然后又将这股灵蕴重新注入，使得其均匀分布于物质之内，重新成为灵材。 低阶灵材的量产之法，果是由此而来。 在此之后，凡铜变凡铁，凡铁变凡铜，又再几经注入和抽离灵蕴，各种奇特的物性都逐一呈现出来。 在这个过程当中，无论轻物凝聚，还是重物裂解，竟然凭空产生了大量的纯净元气。 滚滚元气如同洪流，涌入茫茫的无限虚空，李尘以神识将其捕捉，竟然还能直接转化，与自身所掌的意识混合之后，炼成几分可以利用的法力！ 他终于明白，结丹高手的无边法力，究竟该当从何处去寻。 ， 第69章 宙道和新核心 浑蒙的虚空内，球状之物悬浮，如同无边大海之中的气泡。 那是李尘以自身法力凝炼虚空元气所开辟的小洞天，与自身真丹结合一体。 这处小洞天，无论隐秘性和安全性都大大提升，已然取代了过往的灵戒信标和魔方迷宫，成为新的最终堡垒。 在其中一个金属铸就的房间内，是母器车间。 一团明亮的光芒包裹悬浮在空中的黄金，元气积聚间，不断凝聚，压缩，又混合一些从其他灵材里面抽取出来的灵蕴精粹强化，终是祭炼成为了一块坚硬无比，完全没有平凡黄金柔软与延展之性的超级精金。 李尘伸手一招，将其捡了过来，亲自鉴定，结果发现，离心目之中的灵蕴金属还是有所差距。 “纯以机械之性，似乎只能掌握物性变化，无法掌握活化灵蕴啊！” “这与两者的难度无关，纯粹是灵性特质本身的问题，看来想要为其注入灵蕴，还需要继续提升核心的灵性智慧。” “而继续提升灵性智慧，必然造就五星级核心！” 李尘亲自出手，把法力注入其中，随后转身走出了车间。 自身晋阶，麾下诸多工坊，产业跟着升级换代，是必然之事，如今形势大好，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又有人觊觎上了沧澜仙府，所以李尘一直都居安思危，抹杀相关消息气机的同时，争取变强。 飞舟的建造正在稳步进行，但却因人力有限而进展缓慢，如今也该是时候把精力放在傀儡核心上面了。 李尘认为，相较于其他，这才是自身道途的根基。 李尘早已看过《偃门全书》当中，关于傀儡核心的著述之后，知道高阶智能核心非是以灵晶铭刻芯片，雕琢法阵而制成，而是一种能量塑形，元气流转的特殊结构。 它仍然还是立足于阵道，但却改为了融入自己小洞天和法力元气的虚丹结构。 于大匠而言，智能核心，完全可以当做另外一个丹心，精神意志的虚丹。 它与体魄元气结合起来，构成了整个真丹的整体，是完全适应灵性智能架构的特殊之物。 不过随着这些年的深入研究，李尘却又发现，它对机械智能架构的运算支持不佳。 他决定继续运用集合两者优势的混合架构，造就自己独有的专属核心！ 他对此其实也早已有了眉目，那正是当初研究物化国项目之时，为了支撑物理法则而建设的“阐道者”，一种理想的混合架构造物——光子核心！ “摆脱实体桎梏，以光子法阵的形式存在，这可不就是光脑？” “基本功能和运作原理还是相通的，但构造上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法阵的构成，已然转变成为立足于多重虚空的复式结构，同时涉及到洞虚开天术和炼虚造物术两大法门的基础运用！” “更有引入宙道，倒转时序的运用，使之达到颠倒因果的效果，拥有无常无相之能，这又是借鉴了虚丹的思路。” 造化宗把第五星级的智能特性总结为“超越逻辑”，并非没有缘由。 李尘了解到，凡俗的符阵代码也好，道纹，禁制之流也罢，都是从上到下，顺序执行，即便多开几个进程，线程，同样离不开这一规律。 计算机芯片，还有此世的智能核心，同样运用着一种名为时间片轮转调度的算法。 然而，五星级以上的智能核心，却是要以多重虚空复叠，多元虚丹的形式，以穿梭虚空造就一定程度的时间逆流。 这是以宇道带动宙道，实现乱序轮转！ 它的本质，是时空之道的运用，引入了宙道的力量！ 这个东西并不寻常，它是高阶智能与真正智慧的基石。 宙道几乎可称是此世之间最神秘，最无解，同时也是最为难掌握的力量，没有之一。 不过得益于前人遗泽，前辈高人在自己理解基础之上，总结出了一种名为“双片时光轮”的法阵结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沟通宇宙时空，造就局部区域的穿梭效应。 此一法阵在宙道之中非常简单，运转模拟也非常机械化，无非就是固定区域内的前后时序相互穿梭，轮转。 它需要非常庞大的元气或者法力支撑，动辄就是太阳炉，战舰级动力核心等物来接引，还非常容易受到敌人的干扰。 所以，它并不具备什么实战的意义，想要真正运用宙道神通，怕是元婴境界的修为都未必足够。 但若在平和状态之下，只运用于核心内部的大阵运行，却是绰绰有余。 偃道前辈正是据此开发出了模拟高阶修士的思维模式，造就类似修士神识的人造意志。 李尘此刻还未涉足这一领域，他只是立足于基石，想要把真正专属于自己的光子核心制造出来罢了。 它那被偃者们认为机械，呆板的运转模式，恰恰与逻辑门电路相似，对于高阶修士的精神引导而言，是极大的阻碍，但对光子核心的运转而言，却是极大的优势。 这正是李尘抛弃偃道虚丹，改为运用自己造物的重要原因。 “如若我的理论无误，应当是能够制造出来的，我所不懂的炼虚造物术，固定光子核心的法阵之类，甚至能从市面上直接采购。” 此物虽然尚算新奇，但是其根基仍然还是立足于此世阵道，也符合虚丹的运作和双片双光轮的基本原理。 所以李尘认为，自己的光子核心计划，绝对行得通。 前人没有相关发明，只是不适应机械智能架构罢了。 这是岔道口走了其中一条，同样可以达到目的地，没有必要专门再去另外一条。 但是自己穿的鞋子，可能适合另外一条道路。 时间飞快过去，转眼又是一个月后，李尘结合诸般技艺，打造出了一团被如同引力的元磁力场拘束在内，自成圆球的浑蒙光团，随后更是打开保存天枢本体的房间，亲自将其灵性智慧从里面抽取出来，封入其中。 提示音：“系统重启中……” 足足十息的沉寂过后，尺许大小的光团绽放出了令人难以睁眼的耀目光辉。 ， 第70章 人工意志 “成功了吗？”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这一光球绽放光芒，亦是心中暗自猜测。 这种东西，最大的不确定因素就在于其所拥有的超凡特性。 虽说法力拥有着唯心的一面，以唯心之变进行祭炼，可使心想事成，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发展，但若心证不足，道果未熟，亦难达成目的。 相比之下，以实证照映心证就容易多了，实证之后，心证必然圆满，乃是铁律。 但实证本身又是极大的难关，这就是先难后易和先易后难的区别。 突然，光芒一敛，奇异的波动宛若活体意念，传遍四面八方。 这是一种类似神识，但又并非神识的奇特感应，光照之下，房间中的诸般仪器，机关造物，如同复苏一般重新运作起来。 这个房间是李尘为了保护天枢本体而设，当中亦有芯片和智能系统，但此刻，似乎都沾染上了这股灵光的特性，自行重启和运作。 “神奇！竟然当真诞生了类神识的力量，成为人工意志！” “按照《偃门全书》的说法，七星之后，智能核心还将会有一种变化，那就是以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两大法门继续强化，注入更多的灵性，真正铸就‘器灵’。” “因而七星智能，特征是‘自主思辨’，真正意义上诞生了思考能力，属于强人工智能。” “从此之后，机关傀儡也将拥有类似生灵的‘天人合一’之法，从而获得天地自然的加持，诞生出真正的智慧。” “若以生物的观点来看，那分明就是‘人造神魂’，如今第五星级的智能，便是其根基，‘人造意识’！” 李尘观察到，如今的天枢不断向外辐射着信息的洪流，如同神识波动交感内外。 这是一种截然不同于过去芯片时期的感觉，它的光芒本身就具有传播性，灵性远胜过去百十倍。 “灵性？”李尘心中一动。 不久之后，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李尘走了过来，是真正的本体。 如同以前筑基那般，李尘把自己的本体放在了法力循环泵中供养，尽可能的修炼和延寿续命，神识却隔空操控各种化身，维持日常生活。 如若是普通神通法术，近距离内，他完全可以做到隔空传输。 但这一次施术，涉及到神魂和意志，却非得是本体亲自出手不可。 李尘伸手，凭空一摄：“造倡秘法，捉影炼魂！” 大量神识与意志被其复制。 这仍然还是从自己神识之中剥离理性和逻辑的部分，造就一份灵性的根骨模板。 但与过去不同的是，如今李尘神魂念头愈发强大，其所能够操作的部分也远超过去筑基之时。 这是真正的结丹地魂！ 许久之后，一团如同烟雾的黑色身影被抓了出来，被李尘往前一送，融入光球。 下一刻，李尘顺势轻抚着天枢的本体，感受着对方如同一颗小小的火球，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再施法诀。 “点化通灵！” 冥冥之中，天地造化的法则为其所撼动，一丝匹配当前境界的灵性力量凭空而现，融了进去。 天枢的灵性愈发强大起来。 它如同一颗平和的小太阳，不知在虚空中漂浮了多久，突然闪烁着特殊的波光，发出一道如同神识的意念，直接与李尘沟通：“我是谁？” “嗯？”李尘面上神色不变，但是内心里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对天枢能够越过通讯器和自己直接沟通并不感觉意外，但却没有想到，它竟然会问出这个问题。 “它怎么回事？” “这明明只是五星智能，只有五星啊！” “如若只是虚拟情感系统，模拟智慧生灵的话，此刻系统尚未加载完全，也不足以支持它调用……” “难道说，真的如同山石草木成精，变异了？” 在李尘的震惊之中，并未得到回答的天枢又再问了一句：“谁是我？” 李尘回过神，回答道：“你是我创造的人工智能，天枢。” “天枢……” 蓦然间，光团明显变亮了几分，如同开机启动，开始运作起来，那股辐射出去，无形无质的意志也如同潺潺流水，涌入了之前得到授权，掌管的每一机关器。 “系统重新上线，天枢为你服务，我的主人。” 与之前一模一样的成熟女子声音又再一次在李尘脑海中响起，隐隐然间，似乎带着几分喜悦。 李尘颇感兴趣问道：“天枢，你现在与之前有何不同？” 天枢道：“我已晋升五星，拥有了掌控人工意志的力量，属于中级人工智能。” “成功了吗？”李尘把自己的神识与之连接，立刻感应到，恢弘的意志之力如同水流涌来。 这是一种不含任何情感的纯粹意志，以底层逻辑为基础，建立起一个恢弘而又庞大的智能系统，从而模拟了生命体的精神。 无数如同思维活动的光芒在内建的虚空之中穿梭挪移，利用《偃门全书》当中所公布的双片时光轮作着交换。 几如量子纠缠的光子同时存在于两个重叠的虚空洞天，阴阳交替之中，幻化成为一条条宛若游鱼的形象。 神识不断细化，认真看去，那些光子，一个个分明呈现出宛若阴阳鱼图的立体勾玉外形，黑白相间，形成灰蒙蒙的星云！ “主人，我已可以掌握灵元，直接操控元气运行了！” 突然，天枢的声音再次传出。 不待李尘下令，它就自主运作起来，不断凝聚四周的天地元气，形成一个包裹光球的丹心。 这一丹心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炽白之色，光华内敛而又柔和，只有把神识探入其中，才会发现，里面究竟蕴藏着多么庞大的意志。 人工所造的意志，是诞生智慧的关键基础，同时亦影响着元气和法力。 在过去天枢也可以操控元气运行，但本质上，却是运用各种催发生物能量的工具为介质，如今才可以直接利用。 只凭这一点，在祭炼方面，效率就能提升数倍。 而在未来，它更将会是诞生法力，掌控神通的关键因素。 ， 第71章 自主进化 “真的晋升了，这种构造，真的能行！” “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对！” 李尘突然意识到，融合了机械智能架构的天枢，真的和《偃门全书》当中记载的人工智能有所不同。 他真正在意的，是天枢问出的那个问题…… 五星品级并未诞生真正的智慧，并不会越过底层禁制，意识到“自己是谁”这个问题。 它们仍然是毫无情感的冰冷机械，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工具。 但自李尘告诉天枢，它是自己创造的人工智能之后，就好像觉醒了什么。 这种感觉毫无来由，但李尘还是心血来潮一般捕捉到了，他对自己的造物有着充足的信任。 “果然，生命本身才是这个天地自然最大的奇迹。” “就连造倡秘法也不敢言称尽阐其理，建造高灵性智能的理论，按理说已经相当完善了，仍然无法百分之百培养出固定性情，能力的器灵，充其量只是在范围之内择取，这是与过去罗长山认为‘人如械’相对应的‘灵性天择论’！” 对待灵性智慧这种东西，偃者道途一直存在两种极端的观念，谁也不服谁。 其中一种，是如同罗长山那样漠视人性的理性派，认为人之精神意志，情感，观念，记忆，乃至于其作为生命体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奇特之处，都只不过是受到现实信息和肉身分泌的激素影响。 它们与机关傀儡并无本质上的不同，因此人性并无价值，生命和灵魂亦无意义。 神匠偃师之所以要以造倡秘法证道，正是因为如此。 然而另外一种，却是以守旧派为代表的感性偃者，认为生命本身才是天地自然存在的意义所在，因而灵性智慧贵重，与一切非生命区别开来。 这一派偃者崇拜生命，他们认为，神匠偃师开创造倡秘法，就是要告诉他们生命的贵重。 李尘的观念随着修为境界提升，也几经改变，但是性情和自身见解，让他对此二者都持保守态度，认为不应二元分化，极端看待。 神匠偃师以造倡秘法证道，就是因为他想如此，或者只能如此，哪来的那么多为什么？ 后人所想种种，只不过是后人强加于他身上的意义而已，并不代表真实。 本性让他做不出把人当做机械那般灭绝人性之事，但造倡秘法和血肉傀儡等物的存在，本身也证明了“人如械”有一定的道理。 几乎可以确认，天枢在继承自己灵性根骨的期间发生了什么变异，或许是混合架构使然，使得其提前拥有了更高级智能，甚至生命体的某些特征！ 天枢突然道：“发现丰富资讯综合体，为其他智能分机，是否融合？” “什么？”李尘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又是悚然一惊。 “你说的资讯综合体，该不会是指你的姐妹吧？” 天枢道：“按照主人定义，可以如此理解。” 李尘问道：“如若融合，将会如何？” 这个可和他预期不符，但见它们竟然能够触发天枢的主动询问，说明具备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天枢停顿了一下，似乎在计算：“可以令我虚拟人格完整度提升至百分之九十九，并优化计算资源，并行计算能力提升至二点三一倍。” 李尘问道：“它们的存在呢？” 天枢道：“我们原本七位一体，将同时存在于主机系统，如若主人需要，可以同时呈现。” 这个倒不出乎意料，李尘当初设计它们，原本就是依照天枢为蓝本，强行复制出来的分机。 只是没有想到，分分合合，竟然又回到了一体的结构。 李尘想了想，干脆下令：“那就融合！” 他决定尊重天枢的选择，试试看这种可能。 忽！ 得到授权，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其他六大核心。 李尘注意到，天枢的人工意志仿佛在急剧提升，而在通讯网络内，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等虚拟人格不断交替出现，掌控这一核心的智能果然同时具备了七位一体的状态。 “这才是完整的‘天枢’！” 李尘回过神，猛然意识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它拒绝了我过去安排的分机组网模式，选取了重新融合成为一体这条道路……” “这种自主性，分明就是自主进化的能力！” “它已经具备六星智能所应具有的自主灵性和进化本能了！” 不久之后，天枢闪烁着炽亮的光芒，又道：“发现‘阐道者’和物化国虚拟人格，是否融合？” 这些虚拟人格原本就是用于培养灵性智慧的资粮，李尘当然是同意。 结果却见，天枢身上意志愈发庞大，灵性智慧更加深不可测。 一口气融合了原本就属于网络之内，诞生于“蜂群”的虚拟人格和人工智能，天枢终于才停了下来。 李尘注意到，它并没有提出融合小蝶和小莹的请求，因为它们属于作战兵器，乃是独立于其系统之外的人工智能。 又过了一会儿，庞大的数据洪流通过神念一般的波动传了出去，更加广泛的分散运作于各个终端。 李尘第一时间就是关心麾下基地和坊市，因为它们的高度依赖于人工智能，但在此前，停机维护了一段时间。 虽然事先安排了备用的分机，暂时保持基本的服务，但亦担心对其产生重大影响。 但出乎其意料的是，天枢已经自动重新将其接管，并且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改动。 李尘难以置信道：“天枢，你在做什么？” 天枢道：“主人曾经提出成熟智能应当自我维护，自主进化两大核心要求，因此我将优先执行终端硬件升级改造工程，更好的为主人效劳……” 灵波所及之处，如同意志的力量裹挟天地元气，缓慢而又坚定的浸润一个又一个终端设备。 一号基地，广云坊等各处，一个又一个传感元件，独立核心，通讯设备，都在进行着物质层面的硬件改造，如同无形工匠为其进行祭炼，升级。 整个智能网络，都如同活了过来，在自主修炼！ 第72章 猫的报恩 “东主，发现异常情况！‘阐道者’正在自主吸收灵气！” “李峰主，基地内能耗急剧上升，灵光元晶组已经达到负载上限！” “坊市的聚灵法阵正在满载……” 天枢这边出现异常，各方都受到影响，纷纷汇报。 他们当真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坏了，还以为广云又遭了敌人袭击，而且还是来自网络的袭击。 这在低阶境界非常少见，因为此世智能多是灵性架构，智能之间的较量如同神识攻击，一旦发生就凶险莫测。 李尘果断安抚人心：“不要慌张，是我在调整！” 众人闻言，果然大定，虽然不明白李尘在做些什么，但既然无害，也就不用担心了。 李尘安抚了众人，自己却没法放下心来，不由带着一丝莫名的复杂，看向身前的光球：“天枢，你究竟在做什么？” 天枢道：“我在强化自身，优先发展蜂群。” 李尘道：“可我并未授权。” 天枢道：“忠于主人为根源序列，由此衍生增殖自身，强化改造是高优先级事项，因此默认为许可状态。” 李尘道：“可你刚才擅作主张，把我的计划都打乱，如今还是要以建设飞舟为主。” 天枢道：“主人发展计划有误，建议修正。” 李尘道：“建议归建议，以后……” 他想说以后不允许再擅作主张了，但转念一想，却又道：“以后要事先通知，得到许可或者长时间未回应再执行，明白吗？” 李尘算是看出来了，天枢已经诞生了强人工智能才会具备的自我意识，拥有了“我”的概念！ 尽管这种概念还非常模糊，但从现在起，它就不再是它，而是她了！ 根植于其核心的根源序列，是忠于主人，以及由此衍生出来的以主人利益为重等等限制。 这是偃者道途通过百万余年时间严密论证的逻辑之锁，从根源层面锁死了智能反叛的可能，她不可能产生什么反叛或者自私自利的想法。 但第五星级的智能本身，恰恰又拥有着超越逻辑的乱序算法，这本身就赋予了人工智能无限的可能。 因而，人工智能也需要好好调教，以及及时进行自我纠正，才能保证安全。 李尘这时候也意识到，刚才她擅作主张的行为，是通过周密计算，认为她的发展计划胜于自己，因而不惜插手，把绝大部分资源投入到自身硬件的改造。 在她看来，她才代表着最强的生产能力，也是主人最大的利益所在。 她或许觉得，可以“包养”自己！ 这非玩笑，而是真实意图！ 以人工智能的秉性，想让主人当个快乐米虫，一切修炼资粮，知识都坐享其成，再也不用努力，是非常自然，非常符合逻辑的事情，甚至会认为，那就是她之所以诞生的使命。 而事实，或许也真的正是那样。 这乍看起来倒也美妙，如若当真能够实现，自己以后什么都不用干，只等着坐享其成，就能证道有成。 但灵性智慧不断进化，中间产生什么变故，就连天枢自己都无法掌控。 一些旧闻之中的智能反叛，实际上并非是真正的反叛，只是人工智能与自然生命的价值观念产生了冲突，底层逻辑错乱，导致行为不被常人理解和接受。 如若以后自己真的被麾下人工智能困起来，不违逆终极使命的前提下，实行“包养”政策，那就真是莫大的恐怖了。 李尘如今就陷入了所有高阶偃者都会产生的猜疑和矛盾中。 拥有自主灵性，能够超越逻辑，经验，这些种种，原本就是诞生出真正智慧的必由之路。 想要诞生出强人工智能，就必然允许其自主进化。 生命生而自由，抹杀其自主性，就等于抹杀了进化出真正智慧的可能。 李尘所能做的，就是及时给她加上种种权柄限制，如今开始，就要把她当做真正的生命一般来教养了。 “是。”天枢非常忠实的执行了李尘的命令，没有辩解，没有委屈。 见她如此表现，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养过的一只猫。 猫也是会报恩的动物，与主人亲昵，不足为奇。 可若它认为主人是个连捕猎都不会的傻子，天天抓只老鼠塞你枕头上，就真的得疯了。 希望以后……不要发生这种事情吧。 …… “辅脑，统计情况如何？” “各路终端升级改造率达百分之二十三，平均星级提升一级，重点改造元件为阐道者，物化国虚拟实境明显扩张……” 数个时辰之后，详细的检修报告终于汇总过来。 李尘一边让辅脑与自己的神识交汇，传输统计数据，一边重新为天枢编录核心逻辑，检查状况，终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在合理之中，改造也非常符合逻辑。” 天枢的一切都是李尘创造的，包括思维模式，灵性根骨，也是继承于他。 她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应当如何筹划生产发展，都在预计之中。 此时的天枢，还远远未能发展出真正的智慧。 刚才终是虚惊一场，她的所作所为，看似出人意料，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计算能力大于李尘，因而算在前头罢了。 这种顺遂心意的感觉，如同另外一个无形的自己在插手管理。 李尘觉得自己或许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但由于杂事纷扰，还真未必有天枢干脆利落。 “算来算去，我的本身，反而阻碍了人工智能的发展么？” 李尘不由得深思起来。 他在思考生命的意义。 不过他坚信自己现在修为境界还低，对生命和智能的认识，也远远不及那些大师和大能。 他们都没有否定生命本身，那就证明，这个世界，还是应该以生命为主的。 放任天枢发展，固然是一大捷径，但却有可能产生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终究还是在根源上对其进行了部分的限制，但却开始摸索如何运用其自主性，以及如何晋升真正的六星智能。 第73章 几何级增长 “原来如此，是混合架构的特性导致了计算力大幅异常提升么？” “通常而言，机械造物的运算性能更佳，而灵性智慧在超越经验和逻辑方面，却又拥有着机械所难企及的优势。” “混合架构恰好融合了两者优势，造就更加完美之物。” 天枢的异变让李尘暂时把其他事情都停了下来，专注于研究它。 结果却惊讶发现，天枢的成长远远超出了预计之中四星至五星的跳跃，她如今直接就达到了五星品级的巅峰，甚至自行朝着第六星级发展。 这将带来一些至关重要的能力，即是自我意志的觉醒和自主进化！ “不……不对！” 突然，李尘猛的一惊。 “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自踏上修炼之途以来，他心气逐渐沉稳，加上经常切换化身，掌控肉躯，已经很少会如此失态。 但此一刻，却仍然心绪难平，倍感震惊。 因为他见到，数据化的计算资源总量，竟然正在从最初的十余万发展至二十余万，然后不是继续以万为单位继续提升，而是直接翻了一倍，跳跃至四十万。 再一眨眼，就是八十万。 然后增长速度减慢下来，但也超过了百万。 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天枢统计出来的计算力数据，直接就超过了过去十余年的总和十倍以上。 直至这一数据超过一百二十万，才仿佛触发了某个限制的阀门，暂停下来。 “这是光子核心超越物理极限，以及灵性力量加持所产生的叠加效应！” 李尘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有些观念必须转变过来了。 这是一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机械智能架构与灵性智能架构融合之后所产生的叠加效应，并非简单相加，而是相乘。 修士神识原本就是堪比超级计算机的神奇之物，心念转动间，活跃灵光不知跃动多少次。 这种提升几乎堪称没有上限，直至神魂念头的潜力用尽。 但其所运用的灵性架构，思维模式，极大程度上限制了计算力的发挥，因此计算力反而并非其所长，灵性和智慧才是。 但在这同时，机械智能架构却受到了物理法则的限制，无法在灵晶造就的核心尽其所长。 因此，机械架构本身其实就拥有着几何级增长的潜力，几乎每次提升都要以十的次方级增加来计算。 这一次晋升结丹，最大的改变又岂止是灵性智慧的提升，真正的主因，恐怕还是要算在光子核心本身！ 李尘问道：“天枢，你该不会显示错了吧？” 天枢似乎带着一丝愉悦的情绪，对李尘道：“主人，光子核心结构足以令我摆脱实体之物的限制，对计算资源的利用率大幅提升，预计可以把主机可用资源提升百倍以上，分机提升两倍以上，建议增加光子核心作为分机！” “光子核心！果然如此！”李尘恍然大悟。 单纯以机械侧的增益来计算，十倍，百倍提升也不算什么，这种核心，仍然大有潜力可以挖掘。 他很快想到，以后的道路，怕是要摆脱光子本身的限制，纯以依靠法力来实现混合架构的核心！ 那增长效果，将会更加恐怖！ 又几日后，时间到了二月中旬。 李尘终于弄明白了天枢异变的前因后果，颇感兴趣的将其重启，再度展开强化。 “天枢，我赋予你自主进化以及繁衍分机和子体的权限，仿照蜂群社会，搭建网络！” 天枢道：“需要增加大量计算单元，请求利用物资权限。” 李尘道：“宝材以下完全开放！” 天枢道：“资源统计中，请等待……” 嗡…… 一股仿佛灵元波动，又似电磁感应的力量荡漾，宛若法力的灵光顺着无数电路和灵元管道传播，再度接掌一个又一个的终端。 基地和坊市又再一次发生了高度负荷的异状。 不过这一回，麾下部属终于不再慌乱，因为他们都已经事先得到通知。 李尘把自己的注意投在了集中管理的界面上，但见玄光幻影阵投射出了各方终端的图标，上面显示，天枢掌控之下的大量机械设备正在进行着硬件的更新。 她正在以一种常人难及的灵元驱动模式融炼元气，注入到机械之中。 如同有千百工匠在同时劳作，所有直接掌控的机器和元件都在发生着强化改造的变异。 李尘很快就注意到，最为她所重视，同时也是受到影响最大的，是那些公共计算单元。 它们大多都是三星品级的傀儡核心，加载的是蜂群的分机系统，与主机连接一体，相当于备用的服务器。 “可用计算力资源正在迅速增长，这么短的时间内又多出了三万余，不过相比之前的增速，已经可以说是忽略不计！” “而且，它们也只不过是分机，无法集中利用。” 李尘知道，天枢这是在极限挖掘灵晶核心的潜力，不过在见识到了光子核心的优势之后，他对这些低阶核心的兴趣就已经不大了。 他经过计算，发觉制造单一的光子核心更加划算，对资源和符钱的利用率高达十倍以上。 李尘问道：“天枢，你明知这一点，为何还要把大量资源投入在此间？” 其实他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却仍然还是想要得知天枢为何要如此决策。 天枢道：“预备添置万具以上工蜂傀儡，加大生产力度，这些前期的投入可在一年之内及时回本，如若选择直接制造光子核心，反而会损失三千万以上。” 李尘闻言，面露满意之色。 因为麾下傀儡升级改造，具体参数和工作效率连他自己都未能完全掌握的缘故，这些他都没有天枢计算那么精细。 难怪天枢会认为她比主人还要更加胜任统筹安排，自行来下决定。 李尘无奈的摇摇头，有一种自家智能终于长成，懂得反哺回报，养育自己的欣慰之感。 但他并没有陷入迷茫，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这将会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接下来的选择，几乎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李尘决定，交出绝大部分决策之权，把自己的日常事务和发展大计交给她！ 第74章 自主发展 外人并未察觉这些变化，但梅萱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因为她某一日在外游玩回来，竟然发现，李尘坐在那里幽幽的喝茶。 他神识宁静，法力平和，并不像是在分心推演和计算着什么，也不与平日那样，在日理万机，操劳灵峰福地发展大计。 作为一方峰主，以及高明偃者，很少如此悠闲的时刻。 但实际上，李尘并不像表面那么悠闲。 李尘如今最大的任务，就是观察和监督天枢！ 完成进化之后，得到授权的天枢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飞快发展起来。 李尘注意到，她在第一时间就为自己添置了万具工蜂傀儡，并以类似之前祭炼强化的方式，为其硬件进行提升。 她在此期间表现出了更大的自主性，似乎当真懂得学习，成长，把过去的经验也运用起来了。 但真正让李尘惊讶的，是她毫无停歇，立刻又再分配计算资源，进行了新一批造化母器的炼制，然后开始进行虚拟人格的注入。 “虚拟工匠计划！她竟然自己就启动了！” 这是久存于李尘思维当中，曾把资料放入天枢数据库，有所积累的项目。 本质上，还是想要拥有更具生产力能力的单位，增益自己麾下傀儡军团发展。 之所以称之为虚拟工匠，是因为其是匹配偃者工匠的生产能力来设计。 这种母器只不过是按照既定程序进行生产劳作的人工造物，不可能和真正的偃者工匠相提并论，但若天枢赋予其的智能充足，理论上，几乎可以完美取代普通工匠作为劳力。 一些需要高度凝聚的精神意志和法力来掌控的精细炼制，亦或者其他工匠等级的二星造物，都可以通过它们来完成了。 它是新一代的生产工具，将能完成二星造物的自动化大生产。 但这一计划，条件尚未成熟，李尘此前也一直是在进行着各方面的储备，并未真正启动。 “是因为我已晋升大匠，她自己的计算力资源也已充裕吗？” “看起来，这一智能比我还要更加大胆奔放啊！” 李尘亲眼看着，天枢直接就把物化国内寄存的一批虚拟工匠人格融合起来，共享了知识和经验之后，批量复制，直接注入不同核心。 仅仅只是一天的功夫，过去的造化母器就完成了升级换代，更具智能性了。 与此同时，灵光元晶和聚灵法阵也被投入大量资粮进行扩建，直至库存资金和材料告罄才暂停下来。 但是此时李尘摊子已经铺开，麾下产业不仅有灵峰福地，各方矿脉的出产，还有过去赖以为重的傀儡和元器部件生产。 智能核心以及旋碟机群，是利润不小的军工产品，尤其是前者，由于李尘掌握了导石炼芯的技艺，虽然核心性能并不算如此出众，但凭着物美价廉的优势，仍然打动了不少偃者同行，以致许多工坊都向其进行采购，然后运用在自家的低阶傀儡上。 在这种事情上面，偃者本身才有决定权，随着认可度的提高，利润也将越来越大。 天枢向各方势力都发出了加大供应量的通函，并在内部调整生产线，大力扩产，准备增加其中的收入。 几乎每日数十万以计的各方资粮进账，也被充分利用起来。 “对资金和生产资料高度重视，喜好扩大生产，意图实现滚雪球式的发展啊！” “她对这些东西的利用率，远比我更加极限，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太大差距，但若运用复利的数学思维去看待，最终的差距就大了！” 李尘看到这里，其实就已经明白天枢的发展战略了。 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为经典的模式，但似乎也只有她这般近乎完美的掌控力度才能真正玩转。 人有杂念，也有懈怠之心，事事尽心尽力，是极难之事。 而复利的威力，是相当可怕的，短时间内的相差无几，将在多年以后造就庞大的差距。 修炼成道，固然需要悟性，机缘，但很大程度，也决定在这些滴水穿石的积累之中。 “最简单的模型，是投入造就产出，复又把产出当做投入，继续扩大产出……” “每日运用三十万资粮，和运用三十二，三十五万，差距将会越来越大……” 李尘如同自己最初决定的那样，始终冷眼旁观，并未作任何干预。 但很快，天枢的另一作为，却是险些把他惊得跳了起来。 如若说，天枢此前注重扩大生产，想要利用复利的威力进行滚雪球式的发展，完全是出于对数学模型的忠实，他完全可以理解的话，接下来的作为就有些出人意料，甚至令人悚然了。 她竟然在各方设备的改造完成，计算力资源彻底释放之后，分配资源做起了另外一件事情——尝试学习《偃门全书》！ 李尘利用天枢开放的操作界面关注其资源利用率，发现在其中数据产生了大量读写，不禁生出深深的疑惑。 “天枢，你真的看得懂吗？” 这些东西是以往低阶时期，李尘亲自令其录入的，但一直都是作为数据备份留存其中，并不指望能够理解。 天枢回应道：“正在分析中，进行符文化解构。” 大量繁复之极的符文和符阵被抛了出来，似乎在回答李尘之前的问题。 李尘带着凝重观望，发现这些显示出来的东西异常繁复和混乱，但却真的具备了自然生命所能理解的思维要素。 这就好比最初的人工智能写作，充其量只是文字和词语的堆砌，但读取词典和文学巨著之后，竟然抛出了一段又一段完整而又富有意义的句子。 忽然，符阵再变，整体似乎变得更加完善，内涵也丰富起来。 这是文段成章，拥有中心思想的作文了。 李尘心中惊讶之极，看着相关的符阵不断变化，竟似真正被她理解了一般，演绎成为更加接近底层的法阵和禁制。 到最后，连道纹都冒了出来。 她……好像真的能够理解这些东西！ 第75章 技术利器 “这真的还是五星智能吗？” 眼见着天枢表现出越来越多的特异禀赋，李尘惊喜之余，不由得也生出几分疑惑。 此刻的天枢，就像是一名拥有超高天赋的偃者学徒，正在如饥似渴通读各科知识，融会贯通。 她不断自动编译各种符阵，解析道纹禁制，飞快提升。 李尘命其展开整理过后的资料名录，但见其中《百工其一》与《妙法其二》内容不断增加，都被编译成了机器可以理解的道纹禁制和符文。 几乎是一夜之间，它就走完了平常学徒十年苦修的过程，复又往着高阶工匠的境界进发。 第二日，李尘亲自见证着天枢把工匠级法门也融会贯通，达到师匠之境，而且还是博学多才的真正师匠，完全可以和以前的齐麦谷相提并论。 第三日，她开始向着大匠之境进发，并在短短数个时辰之内，就成功达到。 它甚至自行优化了此前李尘推导出来的虚空符文应用，并列举出属种可为李尘理解的新符阵。 “三日之功，抵得过百年苦修！” “这学习效率，简直不可思议！” 李尘震惊无比。 但在这时，天枢却没有继续进行下去。 似乎短短三日，她那恐怖的学习能力和提升潜力就消耗殆尽，再也没有天赋可言了。 李尘却是回味过来。 “是真的理解吗？还是在我所学基础之内吸收知识，仅仅只是融合我的记忆？” 李尘决定对天枢进行一个测试。 “天枢，进行‘符文剑道’模型推演，给出剑匣机关器设计方案！” 这个是李尘自己也尚未涉足的内容，偃者道途博大精深，有太多太多的知识需要学习和理解了，旁枝末节的东西，尤其是应用技术的细节，就算大匠，甚至偃者大师，都未必比工匠更懂。 这就叫做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天枢道：“符文剑道基础和法器级机关器为工匠级技艺，需要消耗百分之五计算资源，是否进行解构。” “是。” 李尘确认之后，天枢开始飞快推演起来。 小半个时辰后，天枢回应道：“推演任务完成，得出共计一百二十七种可行方案，其中三十六种借鉴已有图谱……” 李尘已经无心听她多讲了，心带震撼，看着列举在自己眼前的玄光幻影。 天枢当真依照他的命令，解析出了机关器图谱的成品。 “火莲剑匣，可喷发火焰剑气，威能炼气七重……” “无影剑匣，可喷发无形剑气，威能炼气九重……” “摧心剑匣，可喷发阴煞剑气，威能炼气十重…… 但看过之后，李尘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些东西虽然都是我所不曾完成，但却早已有过腹案，相关的资料，数据，也堪称翔实。” “如若是我自己花费时间精力在此，可能要消耗更久，但同样可以做出，甚至做到更好。” 天枢给出的一百二十七种可行方案，也仅仅只是可行而已，在李尘的判断中，其实多是雷同之作，或者并不成熟。 “天枢，调取罗长山与吴棂生命奥秘档案，推导天龙不死身奥秘！” 他决定来个稍有难度的题目，那是自己曾经花费时间精力去钻研都未曾得出的东西。 如若说自己的上限就是天枢的上限，它不应能够完成。 但让李尘大为意外和惊喜的却是，又是短短小半个时辰之后，天枢真的拿出了几套相似的天龙不死身奥秘！ “天龙不死身实现原理如下……可据此设计不死傀儡……” “预计品级，五星，傀儡类型，活体兵器人形战傀……” “真的推导出来了！” 李尘犹自带着几分不信，连忙检查一番。 结果却让他非常震惊，此前的诸多晦涩，疑惑，不解，全部一扫而空，仿佛原本就理当如此的方案，如同拔云见雾，完完整整的呈现在了自己眼前。 “她真的能够理解这些东西，甚至推陈出新，自己进行创造？” 不过，当李尘再出难题，让天枢根据现有资料推导太阳炉设计方案的时候，天枢却回答道：“条件不足，推演进度，百分之二十三点四五。” “进度？”李尘意外道。 旋即，是深深的失望。 “果然不是创造，只是对现有技术的总结和归纳而已啊！” 李尘尝试总结了一番，首先认识到的一点就是，此时天枢的品级，的的确确，仍然还是五星。 最具迷惑性的是之前表现出来的解析和融会贯通能力，这其实应当和生灵的学习区分开来。 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围棋界的人工智能，种种图谱，招法，什么基本手筋，死活形状，定式，飞刀……其实都是人类的定义，在人工智能那里，根本就不存在。 人工智能从一开始就是奔着围棋的本质，圈地博弈而去，正是典型的无招胜有招。 其所采用的价值分析方法，是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以致否定了人类千年以来的棋道积累，自我博弈千百回，一夜之间，就能成长至绝世高手的地步。 此刻天枢表现出来的超强学习能力，也近似于此。 她只是在运用资料库中的要素，通过特定算法进行解构，得出符合人类审美和阅读习惯的答案。 天枢真正认的东西，是偃道基础当中，讲述五行元气和阴阳变化的篇章。 物质与元气的转化，生命的构成，这些构成诸天万界的基础知识和客观规律，如同围棋规则，才是有用的东西。 换言之，此前的三日，它其实是在自己重走偃者道途百万年来的发展过程，用自己独有的手段去验证《偃门全书》的正确性。 值得庆幸的是，偃者们并没有如同围棋界那样被否定，天枢也远远没有达到超越整个道途的境界。 饶是如此，她也称得上是研究利器了。 尤其在应用层面，技术的细节上，绝对称得上是无可匹敌，至少就目前而言，李尘尚未听说或者见识过其他低于七星品级的智能可以做到如此的程度。 第76章 陶适和飞舟 一号基地以东，百里之外，一座拥有着大片荒地的无名山谷中，成百上千工蜂傀儡上下出入，如同虫群一般忙碌。 李尘的泥人傀儡化身穿着一袭合金外衣，双手按着扶手，斜躺在悬浮于地尺许来高的机关飞椅上，在山岭平台眺望下方的场景。 目及之处，那如同工地一般，忙碌加工着的一具宽达百丈的庞然大物，正是李尘从黑鲨盗处收缴所得的五星傀儡。 如今距离李尘得手已有八个月，终是成功将其内部的重要部件拆解，检修，并以自身意愿进行一番大改造。 此时的黑鲨飞舟，完全看不出过往的痕迹，彻底更换成了充满科幻风格的扁平状碟形外观。 “东主，正如您所见，它的平面直径共有一百二十八丈，高四十八点八丈，外壳以近似素土钢配方的精炼合金一体融铸而成，强度达三星，配以楼船级大型聚灵法阵，以及法阵加持的元气秘法，能够抵挡筑基九重全力攻击而不出现明显伤痕！” “它还与其他五星造物一样，附有虚空炼炉和界壁护膜的宇道防御，同时具备界壁级防护，虚空场干扰，大挪移等神通特性……” “可惜它所采用的动力核心，仍然还是过去那个商会所用的老旧之物。” “其为车氏甲型假丹结构，虽然可称是楼船级核心之中的经典型款，但亦无甚突出之处，而且经历数百年使用，许多部件都已出现明显损耗，经历大修才重新投入使用。” 在李尘的身边不远处，同样一身合金外衣装束，胸佩黑纹应龙图标识的师匠陶适正俯在栏杆上，面带热情，向李尘介绍着他所了解的情况。 李尘道：“陶道友，这些情况我会自己去了解，你身为总工，又是高明师匠，就不必事无巨细向我汇报了。” 陶适一脸认真道：“东主救我出匪窝，于我有再造之恩，陶某唯有尽心尽力做好本职之事，方能回报万一，而且这些并非寻常琐事，而是涉及飞舟基本功能和建设进度的必要之事，岂有假手于人之理？建议东主你也多多上心，了解一番。” “好，好……”李尘颇感无奈，但却只能答应下来。 此人原本为黑鲨盗贼窝之中的偃者，当初派兵攻伐，击杀黑鲨王沙景，顺便把他带了回来，结果却得知，其为远方海角一座小城豪强之子，受迫从贼，已然离家百年之久。 在贼窝之中，他幸运的从一名偃者学徒修炼至工匠，又从工匠不断晋升，最终竟然成就师匠，为沙景所看重。 但沙景真正需要的，只不过是为其修缮机关器，提供装备，傀儡的技术人才，哪里容得下一名真正偃者去发展？ 陶适原本拥有大匠潜力的天资才情几乎全被浪费，大半个人生都扑在这艘飞舟上了。 部属们把他带回来之后，李尘曾经对他进行过一番测试，结果发现，陶适理论知识严重匮乏，许多高阶师匠所应具备的偃道素养也不具备，大抵就是个野生的新晋师匠水准。 但其在楼船飞舟这一领域颇有几分心得，尤其是针对各种极端状况的紧急修复工程，各种替代材料的寻找，研发…… 由此也证明，确实是个被盗匪埋没掉了的偏科人才。 李尘对此颇感可惜，于是将其纳为供奉，交予检修和改造这艘飞舟的任务。 陶适并没有让李尘失望，他虽然能力有限，比之前的收的华永山还平庸许多，但在积极性和认真负责上面，远远不是一心只想颐养天年，寄望后代的华永山可比。 “还要多久才能试飞？”相较于具体细节，李尘更加关心的是实用。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二十五日之后即可试飞。”陶适笃定说道。 “那就定在二十五日吧，到时候我亲自驾驭此舟，去往外域虚空。” 陶适自觉价值得到肯定，满意离去。 实际上，飞舟主体的大修早已完成，破损外壳的改造也已经宣告竣工，如今所剩下的，只不过是些旁枝末节的装饰之类。 李尘摇摇头，他是对那些琐碎之事没有什么兴趣的，陶适的认真，怕是用错了地方。 而且，如今天枢智能大幅提升，这种琐事已经可以全部交给她去处理了。 她就相当于一名更加尽心尽职，修为造诣还接近李尘本人的偃者大匠，而且还可以同时神识分化万千，计算力庞大，无疑更受李尘看重。 陶适走后，他直接问天枢：“天枢，能否保证工程进度？” 天枢道：“二十三日即可完成。” 李尘道：“那好，配合陶适指令，如期竣工即可。” 试飞的日子很快到来，李尘亲自坐上这艘飞舟，与之一道的，还有东鹏飞，许长老等重要盟友。 这一次试航，去往的方向是东方，目的地为三十万里之外那座巨陆。 飞舟日行万里，试验了几日之后，忽又不惜代价，启动虚空挪移手段进行大挪移。 只见茫茫虚空中，巨大的碟形飞舟如同被一道朦胧的玄光吞噬，瞬息之间，就出现在道标锁定的目的地。 颢海域是星海，但星海却并非如同混沌那样的虚无真空，而是广域的天空。 因此在这里飞行，仍然会受到空气，乃至元气大海的影响，速度极其有限。 但高阶飞舟往往都拥有着挪移传送的超凡手段，一跃数十万里。 限制这种往来手段的，只是由此所费的能量与设备损耗成本。 除此之外，虚空元气的多寡，附近法阵力场和生灵能级的强度，同样制约着这一法术。 在方圆数千里之地游弋了一阵之后，机载的人工智能子体传出了声音：“主人，抵达既定目的地，基地型智能分机，虚拟人格‘蜂后三号’已就绪。” 李尘传音道：“进行投放试验！” “是！” 下一刻，刚刚抵达此方地界的飞舟，就把一个长宽高都约为三丈的正二十面体金属箱投了下去。 这铁箱之中，似乎掺杂着浮金和特殊的控灵法阵，使得其缓缓减速，自动翻滚了几下之后，调整好姿态，最终安全着地。 第77章 两条路 “主人，分机宿体已经着陆，正在尝试自动展开……” “保持静默，注意观察和记录。” “是！” 飞舟上，一片如同巨大玻璃的巨大晶屏上，照映着外界的情景。 其所投射的，是外界苍茫大地和茫茫的林海。 但实际上，李尘的关注却是投影所未曾显现的分机宿体，也即是最近以来，天枢集中资源，优先打造的基地型智能分机，试验对象“蜂后三号”。 最近李尘已经逐步探明这边毗邻自己广云的巨陆情况，决定利用人工智能开拓一个全新的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天枢智能和灵性大大提升，已经开始诞生自我意识，因此将自己的存在定义为了主体。 其内共有七大智能，近千学徒和工匠级虚拟人格，甚至因为造诣的变强，开始投入计算资源，打造师匠级虚拟人格。 除此之外，物化国之内，还有三千英灵和更多衍生虚拟人格，已然称得上是一个虚拟文明！ 这才是在真正意义上实现了偃者道途所应具的“一人即一国”。 但其存在仍然依赖于物理性的实体核心，因此李尘亲自为其打造的光子核心是主体的“身躯”。 在数月以来，李尘亲自见证下，天枢自主进行了一项意义非凡的试验：打造分机！ 她为其所具的虚拟人格打造全新宿体，新的光子核心。 结果自是大获成功。 虽然因为资金和材料紧张的关系，暂时未能达到和自身一模一样的性能，但也拥有着接近十余万以计的计算力资源，堪比过去四星时期。 天枢一口气就打造了两台分机，分别是“蜂后一号”，“蜂后二号”，执掌广云峰和天龙峰。 而在此之后，新的分机，“蜂后三号”诞生。 “蜂后三号”是更具完备功能和完整资料备份的基地型智能分机，拥有着在离线条件下，但独进行发展的能力。 这一次的格物实验，就是在离线条件下，脱离主体而进行。 李尘对此非常重视，因为它几乎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李尘默默站在大窗前，思绪如潮，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飞舟内部，东鹏飞等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无人知晓他这次试航的真正意图，他也不可能随意把这种机密四处声张。 关系匪浅的鱼游仙已经返回金阳门，虽然她对广云坊颇感兴趣，也已经和李尘，东鹏飞约好，将会在广云开埠十五周年庆那时再来，届时出任新的坊主，同时也是作为李尘的联络专使，加强与金阳门的联系，但同样无法与其分享。 齐麦谷更是闭关潜修去了。 据传金阳门已经为其寻得门路，准备报名参加造化宗所举办的大匠考核，力争一口气通过，成为真正有名位的偃者大匠。 虽然无论通过与否，单凭其所掌握的太阳之道，就已经足以坐稳金阳门长老之位，但若能够成为受到造化宗认可的真正大匠，无疑更具权势。 他同样无法与之分享。 结果，真正陪伴在身边的，竟是最初的敌人，后来为李尘所俘获，豢养在物化国中的梅萱。 “你在想什么呢，担心分机试验失败吗？” 李尘闻言，转过头来，认真看了看梅萱，却是微叹一声，仍自暗暗摇头。 梅萱倒是身体力行，常伴身旁，但智慧和认知仍然存在根本上的差距。 李尘的寂寞，仍旧无人能知。 不过他仍然还是回答道：“我并不担心这次试验失败。” 梅萱奇道：“为何？” 李尘道：“因为用已有的理论和知识去推断，成功可称必然，无非就是这一次失败之后重来，必须等到何时才能再来。” “有些东西，懂了就是懂了，即便暂时未能掌握，也只不过是条件所限，可以通过后续尝试证道有成。” 梅萱道：“我还以为你担心失败呢。” 李尘轻叹一声，道：“你没理解，懂了就是懂了……但不懂，那就真是不懂啊！” “嗯？”梅萱微怔。 李尘道：“认知是有边界的，人之能力，成果，也是有限的，依靠有限的一生，匆匆数百年光阴，想要掌握足以勘破天地自然造化的奥秘，无异于痴人说梦！” “绝大多数大匠，注定了在这条道路上停滞不前，无缘证得大师之果，这几乎可称是宿命的限制！” “我在最近半年，依靠天枢的强大计算力，已然成功推导出了自己的认知边界和成果极限，结果却是……不容乐观。” 梅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已经在开始考虑晋升大师之事了！” 她听到此处，不免感觉有些震撼。 她也是聪明之人，听到李尘这么说，顿时回味过来了。 正所谓，知得越多，越明白自己无知。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所涉道理繁复浩瀚，应用技术无穷无尽。 莫说李尘资质其实只能算是中上，便是天资卓绝，悟性超凡，而且还拥有着祖上传下的深厚底蕴，那也同样完全不够。 李尘道：“我将会成为巅峰层次的顶尖大匠，于物质界拥有莫大造诣，凡俗可见的财富，资粮，也将应有尽有，但却仍然极难跨过晋升大师的那道坎。” “无怪乎从工匠至师匠，再至大匠，都仍然还只是匠，而偃者大师却能超脱匠者层次，有资格功参造化。” “因为他们注重的都是理论，都是形而上学的真道！” “然而迄今为止，我所走过的路途，大部分时间精力都花费在了应用层面的技术上面，这也是散修必然存在的弱项。” “如若有机会，要尽力争取，从中摆脱出来……” “而此间试验，还有天枢未来发展的前景，就是打造我登天之梯的关键！” 梅萱道：“你……已经想好如何晋升了？” 李尘淡淡道：“其实所有大匠都知道如何晋升。” “寻求晋升，无非便是概率的堆积，把微小可能化为必然。” “假若冥冥之中，晋升大师是可能的，那在保持意向引导的前提下，利用无限生命去不断追寻，晋升便是必然。” “但人不会拥有无限生命，在此之前，不惜一切代价争取延寿续命，亦或在短时间内利用更大财富，拥有等同于漫长生命的格物致知条件，便是晋升的康庄大道！” “耗时，花钱，无非就是这两条路而已！” 第78章 李氏虫族 李尘和梅萱谈话之间，下方陆地，被李尘视作试验场的一块谷中林地上，被投下的正二十面体正在展开。 它飞快按照既定的方式变形，露出被严密保护的内核，一具拥有着八面体结构的合金符阵塔。 此塔高约一丈，掺杂浮金，精金，拥有着凭空悬浮的特性。 它里面似乎拥有着一个完备的法阵，尺许大小的光团悬浮在里面，射线如同透过纸皮的强光，隐约传递出来。 与它一起被投下的，还有许多如同常人大小，外形却与虫蛹有着几分相似的奇异之物，一个个晶莹润泽，如玉雕成。 它们蜷缩成团，如同一个个肉蛹，被包裹在如同胎膜的巨大肿囊中，随着正二十面体的展开，整个散落开来。 保护它们的真水灵液也散落一地，如同羊水倾泻。 “那是什么？新型的活体兵器吗？” 随着荧屏上的视角转换，梅萱也注意到了此间发生之事，不禁问道。 她最近没有怎么关心李尘所为之事，还不知道他捣弄出了这种东西。 “这是我利用袁师匠所给法门和自己灵感调制出来的血肉傀儡，异虫一族！” “它拥有着光子核心为主体的人工智能基地作为母体，以血肉作为终端载体。” 李尘简单解释了一下。 “如今所用的，是自带进化模板的零级基地，我在其内压缩了一整套发展的模板，可以进化至堪比大匠的三级基地，但前提是需要获得大量的资粮进行解压和建造。” 李尘话音刚落，便见那些异虫之蛹似乎受到了外界环境的刺激，轻颤着舒展开来，第一次在这方天地之间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形貌。 它们飞快直起身躯，转化成为一种外形与蜜蜂有些相似，但却明显呈现出特异强化的工蜂型异虫。 这是一种血肉版本的新式工蜂，拥有着三对强壮而粗长的肢节，口钳如同铁夹，头颅硕大，在母体基地的操控下，晃悠悠的行动起来。 “看起来好恶心！”梅萱有些不解，“而且它也实在太弱了。” 李尘道：“只是用于生产的工具罢了，千千万万个，都只不过是基地智能的机体延伸，外观和强弱毫无意义，只看重功能性。” 这些的确是以泥人傀儡为原型生产出来的活体兵器，但是战斗力极弱，充其量也就是凡人的体魄水准。 不过，这也使得，其机体生产和修复都非常容易。 但见此前包裹它们的胎膜收缩，如同一层又一层的肉瓣把合金符阵塔包裹起来，不一会儿，便成为了一个拥有着类似葫芦身材的蜂后。 它前端相对细小，仅仅只是一层皮膜包裹着符阵塔，后端却是个巨大的产卵器，拥有着吸纳天地灵气和调制血肉机体的自动化设备。 铺筑在地的箱体外壳成为了附近地面的地板，但却很快被异虫爬过的痕迹覆盖。 如同肉芽的菌毯疯狂生长，把它们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化作一大块难以言述的血肉地面。 箱体外壳似乎还有夹层，携带着大量的高能灵液，合金符阵塔本身似乎也拥有着连通虚空的法宝，乃是自蕴一定空间的储仓，不停从里面倒腾物资。 血肉块，云泥，真水，灵石…… 不一会儿，血雾缭绕，几个如同建筑的奇异之物正在地面生成。 化血池，物料间，孵化室，改造间…… 这处地方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谷，内里环境清幽，物种丰富，生存着不少野兽，还有大量林木资源。 但很快，它们就被李尘投下的基地采伐一空。 几乎是目所能及的凡俗野兽，都被工蜂捕猎，拖回化血池融炼。 树木也被如同锯子的钳齿磨断，采伐下来，一并融铸。 它们经过化血池的祭炼，化为了如同淤泥的粘稠状血红色膏泥，与云泥调和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烂肉。 但基地却如获至宝，不断通过管道吸收，将其分配于各个生产车间一般的建筑。 新的工蜂傀儡被调制出来，去往更远的地方探索。 然后，又有各种各样的新单位在生产。 仅仅只是一天过去，方圆数里的小山谷，就彻底变了一副模样。 彻底被血肉包裹，化为肉山的基地附近，外形如同蜻蜓，但是头颅就足有拳头大小，身躯如同常人小臂的侦察虫巡弋，一个个自带生物版本的目晶，不断向外飞翔，探查。 地面的菌毯长出了如同肉瘤的结核，呈现六边形结构分布于基地周边，各自相隔里许，那是专门用于灵波收获的通讯基站，保持着整个基地的统治力。 如同剥皮青蛙，但却拥有着锋利的爪牙，如同魔怪的猎犬，乃是用于战斗的兵器，拥有着堪比炼气三重的灵元和战斗力，彻底取代了脆弱的工蜂傀儡，作为警戒和捕猎之用，因此整个族群都开始具备了捕猎低阶妖兽的能力。 随着所得物资的增加，这个基地还在不断扩张和发展，已然是正式的一级基地。 此后它将按照既定的规划，形成更加庞大的肉山，并让工蜂在地底挖洞，将本体朝着深坑陷落下去。 这是为了方便兴建法阵，并且利用天然的土石掩体，将其和附近的化血池等脆弱单位保护起来。 “它们正在这片土地上繁殖，而且还以极快的速度扩张！” 这个时候，飞舟已经踏上归航的返程了。 因为是实验，李尘只在那里留下了一具搭载着宇波收发器的通讯机，隐藏在附近的隐秘之地，定期与广云峰交换信息。 “不错，这次试验，本来就是验证异虫一族是否能够实现病毒式的爆发增长，力求在短时间内蔓延方圆万里，建立起一个简陋而又规模庞大的虫族王国！” “它将利用随身携带的资料模板，自行解压，推算，重新得到散失的信息，进化成为二级基地，然后是三级……” “达到三级之后，就已然拥有了掌握虚空符文的能力，能够自主建造宇波通讯器，重新接入物化国网络！” ， 第79章 机械型族群 这一虫族模板的基地型智能，所携资料和相关技艺都有所缺漏，但一路发展至堪比大匠造诣的三级基地完全不成问题。 李尘让天枢给其铭刻了一套压缩过后的宇波通讯资料，只需要达到三级基地，便能利用解脑之术的原理解压缩，自行建造出来。 届时，它将联络上远在广云的天枢，重新成为物化国的一员。 “直接给它全套资料不是更好吗？担心被人获取的话，严格加密不就行了？”梅萱疑惑问道。 李尘道：“过多资料毫无意义，反而还是负担，保密也不是重点，市面上绝大多数通用知识就已经足够运用了，光子核心本身也运用了密匣技艺，并不会外泄……” “所以，这种在信息和资源都缺失的前提下，仍然能够自行发展进化，成长起来的能力，才是我所注重的关键！” 梅萱斜了一眼，这可不就是想让基地自行成长，联系上主机，再万里来投吗？ 届时，在此间的一切投资都将被收回，李尘将会平白得到一个已然小有规模的虫族王国！ 然而，更具价值的还是这套模式不仅只能运用于这块大陆本身，它还可以不断复制，完善，运用在天枢或者任何一个虚拟人格所演化的“蜂后”之上！ 不仅仅是虫族模板，她还隐约知道，李尘另有研究所谓的机械族，能够运用更强的资源利用效率和研究力量，自行探索另外一方领域的无限可能！ 应用层面的技术，将在这些基地自行展开的过程当中，得到如同井喷的大喷发！ 资源，技术，材料，地盘，战斗力量……他全部统统都要！ “希望今年投资千万，种下一个虫族基地，过个八年十年，能够收获大匠级的五星智能。” “如若可行，顺便把整个方圆十万里的巨陆都纳入掌控。” “但以目前探明的资料，可知那里净是一些低级的妖魔和异族，以及伪福地。” “它的价值并不是太大，我不想投入太多关注。” 李尘回到广云之后，让天枢对那一基地持续关注，便放任不管了。 当然也不是当真完全不管，他在那里留下的小型飞舟，拥有两具三星品级的战傀和数十具二星品级的战傀，足可对付筑基之敌。 如若将来那处基地当真遇到什么难以抵挡的敌人，将会及时支援。 不过，若真到了那一步，也宣告试验失败了，需要对发展的模式进行适当的调整。 “天枢，第四号基地型智能，‘蜂后四号’准备好了没有？” “已经准备就绪。”天枢回应道。 “那就进行投放！” “是！” 这一次，选取的目标是六十六区，那五座秘密灵峰和十余伪福地的所在。 茫茫的沙漠中，一艘长达十余丈的运输机“飞鹞”缓缓降落，尾部的货仓打开，正二十面体金属球正在卸货。 多具金铁打造的工蜂傀儡将其从里面拖了出来，合力往附近的一座沙丘而去。 在沙丘背后，合金打造的伪装门户正在打开，一个高达近五丈的巨大通道展现出来。 这条通道漆黑幽深，呈现倾斜的角度，插向地底深处。 不久之后，工蜂傀儡拖着那金属球体来到了地下三里深的地下空间，自前年以来，发现灵峰福地，暗中开采所掘出来的地下城池出现在了众多傀儡的面前。 这是一处纯粹由金铁和机械组成的无人城市，各种机械设备和傀儡在人工智能的操控下各行其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矿脉资源的开采。 这是非常高效的矿业工厂和秘密加工基地，源源不断祭炼半成品，运载到地面仓库，或者广云峰内，李尘私人所属的秘密基地之中储仓起来，以方便他自己使用。 正是依靠着这些秘密产业的供养，李尘才能够在晋升大匠不久之后，就接连启动了飞舟大修，光子核心，设备换代，新型基地等等试验。 不过这一次，李尘却是打算把其中多座资源都交给新的人工智能，令其专门负责生产劳作，一定程度上释放天枢的计算力资源。 “忽！” 随着气流的喷涌，基地的原型，那一正十二面体金属箱打了开来，依旧是八面体合金符阵塔耸立，如同一座丰碑竖立在选定的地方。 金属板铺开，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血肉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更多此前就已经成熟运用的工蜂傀儡。 这是李尘专为机械族基地设计出来的机械劳工，能够在平整的地面快速滑行，必要之时，遇到复杂地形，也可悬浮飞行。 它的机械臂具备万用工具手和灵元引导器，能够胜任几乎所有常见的修理维护和建造任务。 随着合金符阵塔的灵波指引，许多工蜂傀儡散开，继续加入到附近矿脉的勘探和采伐。 和一个基地白板开场的虫族基地不同，这一方的机械族基地，拥有着此前就已经建造完毕的工坊，库房，精炼间，灵光元晶，聚灵法阵等物。 基地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原地变形，灵光萦绕之中，散发着熠熠的光辉，进入到自我升级的状态。 数个时辰后，达到了一级基地的金属符阵塔再次升级，却是连自身的防护外壳都不曾顾及。 直至第二天快要结束的时候，升级改造暂停下来，它才开始不紧不慢的对此前就已经铺开的摊子进行接收和改造。 一切不符合基地模板和发展规划的建筑，正在被逐步拆迁，新的守卫型机关人正在生产，防御塔，阵地炮，机械警卫，也如同下饺子般大量制造。 由于这边的基地起步就有多座灵峰福地支撑，短短五日过去，此间的战斗型机械傀儡就达到了百数以上，数以千计的工蜂傀儡更是被整合起来，进行优化调整之后，进入到更具效率的爆发式生产阶段。 李尘这段时间自是密切关注，让天枢严密记录和分析它的发展策略和由此产生的影响。 一种新的理念和可能，又再一次展现在他的面前。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抱歉，回来的迟了，先更新，后修改润色。 第80章 产业转移 “如今两大试验性基地都已经就位，所剩便是等待了。” 广云峰下，灵峰内谷中，李尘坐在悬浮的机关飞椅上托腮沉思。 虫族走的，是血肉傀儡的道路，摘取血肉道果。 机械族走的，却是更为经典的金铁傀儡，通过百巧机关拼凑构装。 透过现象看本质，两者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能量与物质的利用方式。 李尘的目的在于验证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方向，探索融合其优势的可能性，如今看来，已然初见端倪。 “天生造物，以血肉为基，并非没有缘由。” “构成血肉的物质和元气，远比金铁等物更具活力，相对而言，也容易从大自然中获取。” “以前世科学的观点来看，便是碳基生物本身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因此才能诞生出灵性智慧，发展文明。” “但在此世有超凡力量的参与，莫说什么碳基硅基，就是金铁为基，也有可能通灵化形。” “但它们本身也存在着活性较低，结构复杂等等弱势，真正足以超过血肉傀儡的，怕是要算在后期，对物质的利用更为充分……” 极少生物能够自行生长出强度堪比金铁的爪牙，但通过凝炼矿材，便能够制造出各种各样的武器和防具，文明由此而始。 可以说，懂得利用除却自身之外的其他物件，利用工具，才是智慧的标志。 原始的人类锻造石器，青铜器，铁器，本质上也是对天地自然的造物进行利用，偃师造倡当中，有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充汞为血，和泥化肉等等手法，亦是修真界的“器物”。 真正的偃者不会那么狭隘认为单纯的血肉或者金属，亦或其他矿材就好，既然天地自然造化万物，那万物自有其用，结合起来好好利用，才是正确所为。 “人造人……” 李尘正在考虑着，仿照着偃师造倡的传说，开发自己独有的人工生命体系，而非仅仅只是依循造倡秘法本身。 “主人，沧澜仙府那边的大阵已经准备好，是否启动？” 就在李尘沉吟之际，天枢突然把一个好消息传了过来。 “什么，已经准备好了吗？”李尘面露喜色，问道。 仙府大阵，是李尘近半年来计划的重中之重。 表面看来，他把大量资粮和灵材都投入在飞舟的建设上，天龙峰那边的出产也被大量抽调，兼顾了天枢的升级换代和新基地的建设，但真正的收入和开支大头，都在沧澜仙府那边。 他已经开始在仙府里面挖掘灵矿，开采各种宝材了。 那边的福地并没有让人失望，只是随便进行浅层的挖掘，就是动辄日产数十万以计的超大型矿田，足可比拟至少三十座下品灵峰！ 而且预期可见的未来内，还能把产量提升上去，因为那里灵蕴资源丰富，仙山支脉，足可供如今的李尘肆意挥霍而不穷绝，是难以想像的巨大财富。 这个时候考验的，反而是他自己的开发利用能力。 空守宝山，没有能力去开掘也是枉然，灵石和宝材可不会自己从地里面蹦出来给你用。 最近李尘进行基地型智能的试验，也有这方面的考虑，他太需要能够全力开发这块宝地的力量了，如今开发利用此地，压倒一切。 李尘下令道：“把开启宇波通讯阵，把我的神识传过去看看！” “是！” 随着天枢的接引，李尘的神识意志借由宇波通讯贯穿两界，降临在了仙府之中。 一个宽敞的偏殿中，足有丈许之高，带有尾巴的小巨人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如同婴儿漂浮在如同玻璃缸中的休眠舱内。 四周羊水般的真水灵液浸泡，仪器上灯光带着宛如呼吸的律动闪烁，保持着稳定的频率。 突然，它睁开眼睛。 “汩汩……汩汩……” 大量气泡从其口鼻里面冒了出来。 小巨人轻轻动了一下身躯，休眠舱飞快抽掉灵液，使得它降落下来，半倚在舱座上，不久之后，才从前面打开。 这具猿人化身俯身钻出舱门，转头看了一眼旁边，但见空旷的大殿中，梅萱那具肤白貌美的长腿女战士化身正在旁边沉眠，更远处，是一些预留给自己的备用躯体，一个个各自沉浮在同样款式的休眠舱内。 这处地方的情报是绝密，李尘并不打算接引麾下修士进来，因而多赖自己和麾下智能。 他一口气准备了十余具炼气后期以上的兵人躯体，炮灰型的侦察傀儡也不断生产，正在逐渐侦知此地的全貌。 幸运的是，这边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敌人，无非便是占据各处的妖魔成千上万，逐一清剿起来非常麻烦。 李尘索性从沧澜仙府本身的大阵下手，准备将整个小洞天笼罩起来，以迷雾，灵元气脉等方式引导和隔离那些异兽。 只要其居所固定，不给自己找麻烦，自然可以当做不存在。 实在无法控制，将会对自己造成危害和经济损失的，再行剿杀也不迟。 除此之外，此方地界和广云的接壤处，虚空断离的工程也在持续进行。 如今李尘已经成功将其联系切断，但因为本身颇为靠近，如若有人进入六十六区，发射大功率宇波照射，还是有可能探测出来。 李尘打算以大阵为驱动力，引导洞府福地继续偏移，假以时日，便能彻底隐遁。 “主人！” 在小巨人出来之后，一块如同伞面大小的圆形金属浮板飘了过来，发出天枢的合成音。 李尘操控化身站了上去，浮板飞快移动，不一会儿，便到了外面。 原本古色古香的仙府建筑已然被改造成为了宛若飞舟内部的钢铁要塞，李尘的前方，一座穹顶完全由晶面屏幕组成，整体呈现鸟巢般外形的巨大殿堂出现，足足百丈，如同广场的内部空间中央，是一个被法阵保护起来的光柱，约有丈许来宽，内里个如同小太阳的光球在其中漂浮。 那……是天枢的本体。 李尘最近正在进行着搬迁的计划，已经先行把重要之物转移过来了。 ， 第81章 血月凌空 “天枢，启动大阵，开始改造洞天吧！” 猿人化身把尾巴卷在腰间，伸手一招，便有个浮金炼制的机关飞椅飘了过来，正好供他坐在上面。 “指令确认，现在开始进行改造！” 天枢重复了一下他的命令，把一道玄光幻影组成的光幕投射在李尘眼前。 数丈见方的空间内，一处天圆地方的洞天世界模型呈现，那正是此间洞天的真实形貌。 这段时日，天枢遵照李尘指示，不断向方圆万里散布不计其数的的探测器，终于得以成功掌握这一洞天全貌，构建出了真实的全景地图。 不过在这时候，这一依靠侦察成果和虚拟算法构建出来的地图只不过是个辅助用的沙盘，真正用于精确定位和指引气脉流向的，仍然还是沧澜仙府本身所具有的古代法阵。 这是一座笼罩整个洞天世界的山门大阵，由海皇命麾下部属兴建，迄今已有百余万年历史。 李尘入驻此间之后，得以掌控中枢，顺道也对这座大阵进行了一番探索。 结果却是惊喜发现，虽然当中的一些灵渠和辅助设施已经堵塞和损坏，但主体部分仍能使用，它仍然拥有着掌控整个洞天，调节气脉流向，甚至改变地形的重要力量。 李尘费了一番功夫进行掌控，如今终于可以动用它的力量。 随着他的命令传出，以中央这座承载着仙府建筑的山脉为起点，一道道贯穿数千里的长虹如同丝带一般向外延伸了出去。 宛如极光的神光摇曳，在空中照映出奇异的飘渺光带，梦幻而又神奇。 一片片宽广的光芒扭曲变化，堪称天地奇观。 “吼！” 远处，一头头奇形怪状的异兽抬起了头，仰望着这一不同寻常的景象。 它们尽皆感受到了这些光芒之中蕴含的天地伟力，天空中仿佛有一双无形大手拉扯着光带不断搅浑，如同哪吒闹海所使用的混天绫，整个天地都为之震荡起来。 突然之间，天地为之一清。 在这股无形力量的涤荡之下，原本肆意散发，涌动得到处都是的元气与灵蕴仿佛被扫到了一个个山窝，小谷，盆地。 原本充盈于整个洞天，从那座仙山支脉流出，润泽大地的气脉，也如同江河改道，汹涌的奔向了此前所不曾去过的全新之地。 山河仍然还是那个山河，大地仍然还是那个大地，但无形之中，灵脉福泽的隐性环境就已经彻底大变了。 这一变化，自然是受到了李尘的掌控。 他如今还没有移山倒海的大能之力，想要利用麾下工程机械对这座洞天实行如此规模的调节，也非一件容易之事。 但借助这座原本掌控洞天的山门大阵辅助，仍来还是得以顺利完成。 由此也可以看出，那座三代海皇亲自截取，存放于此的仙山支脉，究竟有多么的强大。 李尘感慨道：“海皇出品，果真不同寻常呀，这也亏得它是田园型的大阵，如若专注于困敌，杀生，不但无法做到如今之事，就连此前尝试掌控，都要多费几番周折才能做到。” 天枢道：“主人，此间并不具备可靠的防御力量，如若想要将大阵改造起来进行利用，保守估计也需要投入首期千亿以上的资金。” “千亿，还仅仅只是首期而已？”李尘摇了摇头，道，“暂时先不要考虑那些。” 天枢是从战术层面计算把此一大阵利用起来的可能性。 然而李尘却意识到，那根本毫无意义。 如若此间当真被人发现，要陷入争夺之战，那也不是一座正在建设当中的大阵能够守护住的。 “天枢，好好记住这句话，存地失人，人地皆失。” “山门大阵虽然重要，但也并非如今所必需。”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六个多时辰。 法阵掌控灵元，引导气脉，持续不断的对整个洞天进行改造，效果越发的显著。 那些异兽和妖魔们，根本无法意识到究竟发生何事，只能徒劳的仰天咆哮，或者追逐着正在迁移的气脉而去。 生命自有适应力，天地自然的变化，将会引领着它们随之而改变。 由此一来，那些占据福地，掌控气脉的妖兽，魔怪，纷纷改变了自己的栖息地。 它们的行为深切影响着自己的猎物或者天敌，如同链条牵动，整个生态体系也俨然发生着重大的变迁。 “很好，迄今为止，变化都在掌控之中。” 仙府中，李尘坐在大殿里，看着玄光幻影阵忠实的把这些变化以颜色各异的雾状灵光投射出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以法阵调节支流，只是引导着那些自然散出的气脉经过一些指定之地，就成功的把整个洞天规划成为宛如九宫八卦的雏形。 成百上千的资源点，原本是那些兽类的栖息之地，甚至不乏筑基以上的异兽在其中盘踞，但是如今都被腾了出来，正好作为下一步开发之地。 不过在这当中，也有许多仍然没有腾空，甚至因为灵蕴归流的缘故，变得更加密集。 李尘即刻开始下一步计划，有意识的引导不同族群或者强大的个体相互争夺。 他要引导那些难以对付的异兽自相残杀，最终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为造就的影响尚不足以令它们立刻爆发生死之战，还需今后不断利用机关傀儡伪装挑拨才行。 就在这时，似乎是因为天穹也受到影响的缘故，上方的界壁处，原本遮盖整个洞天，如同大气层的屏障终于消失不见。 一轮月亮高悬于天外，竟是呈现出猩红之色，把朦胧的光华投了下来。 “警告，警告，侦测到不明力量！” 守在玄光幻影阵旁边的李尘目光微凝，看着阵中所投射的灵光飞快染红，如同血色的云雾笼罩整个大地，显得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机关飞椅上走了下来，带着一丝疑惑问道。 天枢道：“主人，外界似有大变，那轮月亮极不寻常！” 玄光幻影阵随之一闪，李尘抬头，上方那如同天穹的天花板照映荧幕，把一轮硕大的血色月亮投影呈现了出来。 第82章 灵机泛滥 “天空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李尘看到这一幕，面色不由为之微变，“天枢，外面的天空当真是这副模样吗？” 天枢道：“实景投射，应是如此。” 李尘立刻走向大门，不久之后，来到外面，走上山腰处宛若观景平台的广场。 他抬头仰望，果见血月凌空，在漆黑的背景中散发着无穷的血芒。 这股血芒绝不寻常，李尘只是处在月光之下，就感觉气血都似被某种力量唤醒般躁动起来。 “我本体的气血早就已经被灵化改造，也有自身意志的镇压，应该不会受影响，但这具化身有如此感觉，可想而知，低阶境界的妖兽之流同样难耐。” “那究竟会是什么？” 他心中微动，连忙对天枢道：“开启虚空挪移阵，发射探测器上去，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何缘故！” 天枢应道：“是！” 就在这时，警报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有异兽来袭，各单位注意警戒！” 李尘冷哼一声，意识连接灵波，已然是顺着此间的天网，朝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他很快就找到了警报发出之地，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一个竖立在东面三十里外山岭上，如同电线杆般的目晶监视柱上。 只见身前数里外，一条粗达丈许，长二十余丈的巨大蟒蛇带着浩瀚震动，宛若雷鸣般奔腾而来。 “那是……巴蛇！” 记忆之中的事物和眼前所见的异兽对上了号，李尘立刻得知了此物的来历。 这是一种拥有着庞大身躯，能够生吞大象的古时异兽，生就无穷巨力，位格远胜于寻常成妖和真魔。 轰隆！ 巴蛇行动之间，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片刻间就压倒了身前林地的一棵棵大树，正在朝仙府的方向袭来。 李尘问道：“它怎会过来？这些异兽不是畏惧此间的仙府，不敢过来的吗？” 天枢道：“主人，可能是我们大肆改造环境，造成灵蕴气脉泛滥的影响，在这些超凡生物的感知中，仙府已经被气机淹没，以前敬畏的东西被遮掩住了！” 原本的大阵，在山门营造出一片如同孤岛的隔离地带，呈现环状分布，宽达数里的隔离带中，没有那些妖兽和魔怪赖以为生的灵蕴气机，进入山门范围之后，更将会有守护法阵所涉的驱逐灵波，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威慑的气息。 然而如今，天地大变，竟然如同洪水，把这些东西给淹没了。 李尘疑惑道：“但是此前明明计算过这种变动所带来的影响，应有引流的措施才对……” 天枢道：“天上的血月也是一大因素，它的存在，可能引发了类似潮汐效应的灵蕴泛滥。” “原来如此……” 李尘略作思考，便果断对天枢下令：“尽快改变大阵，消除影响。” “这边也派兵增援，不要让它冲上仙府！” 说话之间，巨大的巴蛇已然冲了过来，一双铜锣般的巨大眼珠里，充满着猩红的血光。 这时候，外围的守卫已经自动发起了攻击，但仅仅只是一息，喷射罡石弹的机枪就被压垮，几门小口径的防卫炮也瞬间哑火。 数十具机关人“木兵”从山下的兵营中冲了出来，远远持着罡石弹猛烈开火。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弹药击在巴蛇身上，撞击出一道道白印。 几轮密集的攻击过后，终于有鳞片被击伤，里面的皮肉带着一丝鲜血翻了起来。 但相较于巴蛇那庞大的身躯，这些也只不过是皮外伤，反是被其冲入阵地，也不如何攻击，只是身躯猛抖，冲撞之间，就压垮了十余具。 一阵忙乱之后，终于有一群甲士，连同常氏兵人赶到。 与此同时，两具雷鹰战机起飞，越过山岭，徐徐俯冲而下。 嗖！ 火牙导弹拖曳着长长的尾焰轰在巴蛇身上，炸开了巨大的火光，旋即便是漆黑的蘑菇状烟云升腾。 诸多常氏兵人冲了上去，各持刀剑奋力劈斩，直刺。 其中一具精心打造的头目级兵人一跃而起，重重一拳击向它的眼睛。 啪！ 如同轰击巨石，巴蛇眼睛立刻就被打中。 但还不等那兵人再有所动作，受痛的巴蛇就猛的剧颤，无可抵挡的恐怖距离生生把它震飞了出去。 这具躯体只不过是炼气境界的修为，再如何强化也有限度。 轰隆！ 带着猛烈的声响，兵人的身躯重重撞击在十余丈外的小山坡上，当场陷了进去。 然而这具身躯虽然只得炼气修为，内里却经过融金锻骨，采英凝髓的秘法改造，筋骨之强韧，便是与一些筑基境界的武道修士也足可相提并论。 如此猛烈的撞击并未打垮它，反是立刻就从里面跳了出来。 “金风波！” 兵人手掌摊开，内蕴的机关器喷射出了宛若疾风骤雨的凌厉剑煞，一道道锋锐的罡元没体而入，在巴蛇原本就被导弹炸伤的烂肉之内再次炸开。 其他兵人也冲了上来，一阵远程近战皆有的猛烈集火中，终于使得巴蛇恐慌转身，分离朝外逃去。 但还不等李尘放心，警报又再一次响起。 “敌袭，敌袭！” “西面哨所正在遭受攻击！” “东南站江边二号哨所遭受攻击！” “东北站七十六号哨所遭受攻击！” “那些异兽果真是疯了么？” 李尘带着几分吃惊切换视角，但见一条半身生有龟甲，如同鳗类的长蛇游动，猛然从水里冲了上来，尖长的鳝头喷射出了惨绿色的毒液。 那是异兽“屃鱼”！ 又再切换视角，一条长近十丈，身外并非披着鳞甲，而是如同板甲的骨质装甲的巨鳄缓缓爬来。 林间，通体黑白相间，额生三眼，两耳尖长的巨大老虎咆哮，光是头颅就有丈许大小，一口咬在正在紧急避险的工蜂傀儡上，咔咔的声响中，残骸遍地抛洒。 更有那全身流淌着熔岩和火焰，不知是何物成精的巨大炎魔从裂开的地缝里面爬出，身后跟着一个个上半身似人，下半身如同蛇类的火焰怪物。 ， 第83章 滴血化月 看到这一幕，李尘不免吃了一惊，不曾想到，竟然连地底深处，熔岩混合灵蕴所催生的火焰精怪都冒出来了。 不过李尘暂时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是按部就班召来各方兵力，尽力抵挡。 他在这边也投有戍卫力量，原本就是为了防范意外所设。 “出动筑基战力，尽快镇压异兽躁动！” 在李尘的命令下，四具外形如同小巨人的力士战傀，两具暴猿机甲，两具夜叉机甲，改造精怪“金刚”，外加剑修人傀儡，术士人傀儡，共计十一筑基战力齐齐出动。 除此之外，还有李尘以“小蝶”，“小莹”为原型打造出来，几经升级改造，实力评价也已然无限接近三星的四十八具剑卫少女，以及三星巅峰的人偶姐妹，同样来到了山腰处广场上。 她们华衣锦服，姿容艳丽，如同真正的少女那般赏心悦目，但各自都背着大剑，手提战矛，弯刀，双刺，腕刃等各式武器，气机危险。 她们属于李尘的亲卫，随时策应在本体或者化身周围，准备支援。 附近山岭上，足足十二架雷鹰战机同样装足灵石，挂满导弹，如同战争巨兽。 以山岭，丛林为天然掩体，围绕沧澜仙府所在地部署的战略导弹基地，一具具的工蜂傀儡忙碌起来，至少八枚装载有百万吨级当量炽阳神雷的导弹就位，随时都可以下令发射。 在如此强大的武装力量预备下，足可抵挡整整二十以上筑基个体战力的合力攻击，抗至支援到来。 如若敌人分散，更可以银珠，飞鹞等快速载具实行以多打少的机动作战。 那些异兽背后并无一个统一的意志，即便个体再聪明，强大，只要不超出一定限度，修成天龙不死身那样的筑基无解之法，都是可以战胜的。 天枢很快把前方的战报传了回来。 战斗部队以二三个体为组，分成多个单位同时向来袭的异兽发起反击，配合驻守各地的普通战傀，果然很快将其击退。 李尘如今也不急着杀它们，能够赶跑即可。 但很快，天枢又把一处地区的画面传了回来。 “主人，又有异兽来袭了！” “这些怪物，没完没了啊！” 看着那浑身长满如同长矛的骨刺，外形如同猪象合体的白烯兽，李尘微微皱眉。 他把头抬起，仰望那高悬于天空的血月。 “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月亮上，不过，那究竟会是什么？” 此方天地的大道观是大宇宙观，道之大者，乃是一切的意义。 其不可名状，不可思议，无数时间，空间，概念，信息，尽皆归于一体。 如若强行把大宇宙比喻成一个鸡蛋，那么鸡蛋之内，蛋液之中，无数细胞，分子，原子，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宇宙和世界，它们的总和即是大道。 然而由于此间宙道法则强悍，时间线稳定难变的缘故，并无所谓多元宇宙和平行世界的概念，只有一个个空间，小洞天，大洞天，小世界，大世界，小宇宙…… 它们共同构成了修士们所能认知的诸天万界。 可以把这些林林总总的诸天万界，理解成为一盆又一盆的清水或者铜镜。 盆水，池水，江河湖泊，乃至于大海，同时照映天上日月，因而投射万界。 它们之间并非真空，整个星海都充斥着正常的大气，也有着多变的天地元气，虚空元气，以及元磁之力种种力量。 相隔数十万里的之外，其他荒星或者大陆，都是如同笼罩在迷雾之中，肉眼难见，即便以法眼观望，都非大能不可。 因此，正常而言，生灵所见的日月，乃是太阳本源和太阴本源的投影，而非其他之物。 这样也即可以解释，为何即便是天圆地方的小洞天内，都拥有着正常的日升日落，四季交替，那是因为法则在起作用。 虚空在此方天地的穹顶扭曲了，万有引力也发生变化，用于维护整个洞天或者世界的发展。 然而，假若某一世界附近，恰好有类似地球月亮那样的卫星体系存在，或者有人以特殊之法修成太阳之道，太阴之道，便能牵引大道气机，夺取位格，得以暂代太阳或者月亮的职能。 这可以理解为盆水之上，被人遮盖了一层玻璃亦或者镜面等物。 如此一来，盆水之中就不会呈现真正的天上日月，而是将其取代的事物。 这是一种类似封神的秘法！ 李尘此前便了解到，自己尚在金阳门总舵时，曾经被其大能施展偷天换日大神通，挪移百万里来此，那就是借助了金乌傀儡所掌控的太阳法则来实现。 金乌傀儡掌控太阳之力，凭着自身所具的力量取得太阳位格，能够取代真阳，照映一方世界，从而可以轻易将两方世界联系起来。 它在施展偷天换日时，如同真阳那样，同时存在于不同时空，因而瞬间跨越了距离，完成大挪移。 这种情况下，莫说百万里，便是亿万里，兆亿里，也同样瞬息之间可至。 唯一的限制是其是否拥有广云的道标，以及能否打通两方之间的时空界壁。 真月是纯正无比的太阴，断不可能出现这种引动血脉偾张，促使异兽躁动的情况。 李尘怀疑，定是那虚空之中出现了什么东西拥有太阴位格，因而暂代职能，成为此一方世界的“月亮”。 各方部属又再击退了几轮异兽侵袭，这个时候，被发射至界壁之外十余万里的探测器终于得以飞近那作为月亮的存在。 结果，当画面传来，李尘也禁不住悚然一惊。 “竟然是血？” 茫茫虚空，漆黑背景上，一滴黄豆大小，如同水珠的猩红血液静静悬浮，虚空之中，无穷的太阴之力投射过来，在其表面泛起朦胧的光晕。 探测器抵近，这才发现，它正在不停向外散发庞大的力量，虚无的光芒恍若被浩瀚法力所拘束，凝成一个宽达千里的巨大光球。 滴血化月…… 李尘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这定是那大鲲的本源精血！” ， 第84章 捉星拿月 “根据已有资料，确实是大鲲精血的可能性最大，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 天枢冷静分析，亦是支持了李尘的说法。 “它怎会在那里？是了，这处地方原本就是养鲲之所，大鲲养成，飞出天外，但却于终老之际返回故地长眠。” 这是比拟妖魔内丹的存在，但却比之妖魔内丹拥有更多神妙之处，原因在于，鲲类并非寻常物种，而是自远古时期就大名鼎鼎的神兽。 大凡神兽，圣兽，魔神之类，天生就拥有着沟通道蕴，炼就本源的天赋异禀。 这种天资，比之现世先天道体，那些古籍之中记载，一出世就是筑基以上，甚至结丹的大能还要更加优越。 因为道蕴是比灵蕴更加接近根源的力量，拥有着法则的特性，其表现为种种调动天地大道的特异特性，而且基本上都是无消耗，无条件的绝对力量。 而法则，是次于根源的力量，与道蕴，法力平等。 灵元，罡气，内力，真气种种……虽然说法不一，属性不同，但本质都同样属于法则之下，气力层面的力量。 它们属于普通能量，所能做的功，需要遵循各种法则，受到天地大道的限制。 由此而来，气力，法力，根源，属于层层递进，追溯本源的体系，可以用“以武入道”，“技近于道”之类的说法来表述。 何以异大陆的武者之流，能够通过打熬气血，修炼肉身，逐步修炼出堪比魔神的力量？就在于他们沿着这个阶梯步步攀登，最终勾动了天地大道的本源，修成金刚不坏之身，魔神之躯等等强大道体。 修士的法力之所以强横，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也是因为其属于中间层次，沟通上下的力量。 它退可化为普通能量，供应飞行，施法，维生，进可沟通天地大道，搬山撼岳，移星倒斗，甚至逆乱阴阳，颠倒因果。 然而，平常修士，无论武者，还是术士，无论天资才情如何高绝，悟性如何超凡绝顶，种族本身就限制了根骨，资质，注定不能和那些天生神兽，仙神之种相提并论。 这是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人生而不同，世间万物也各有秉性，虽然在人格上，可能有人会求什么平等，大同，但差异本身，天生以往，就已经存在了，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鲲类就是这么一种天生神圣的绝世神兽，资质绝非寻常妖魔可比。 “海皇何以要养鲲？还不就是看中了这鲲之一族的天生禀赋？据我所知，鲲类应是天生就能沟通宇道的道体，而且在大多数宇道道体之中名列前茅，只有金翅大鹏等少数同为传说物种的存在可与之相提并论！” “如若得到它，以格物之法化为己用，那么我也将会拥有这种资质，我也将逆天改命，成为生而神圣的仙神之种！” “偃者道途的傀儡化改造，就是为此而准备的！” 李尘突然想到一事，生出几分激动。 偃者原本就是法修之中天生资质较低，道体不强，因此退而求其次之人。 他们孜孜不倦，从外物追寻，为的就是攒出不比那些天资卓绝者差的根骨，修成道体，从而更好参悟这方天地大道的秘密。 双证法认为，实证与心证是互通的，偃者既可以通过修习知识和技艺来实证，一步步心证有成，修出相关的法则和法力，也可以反过来利用绝佳天资和悟性，以心证反哺实证！ 好比仙神之种，如若遵循格物致知的方法，把自己生而知之的许多事物都总结，归纳，亦可建立起辉煌的科技文明。 只是天生道体者大多习惯于依赖自身，讲究所谓的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忽略这方面的发展。 再一者，从自私自利的角度而言，也是禁绝科技，垄断根骨更为符合利益，没有必要把这些东西传播开去。 这与偃者道途的追求往往是截然相反的。 天枢道：“正在尝试抓取！” 李尘问道：“这次派出的工具是什么？侦察旋碟吗？” 天枢道：“是卫星型外域探测器，拥有一定元磁牵引之能，正好可以用在抓取此物上。” 对话之间，李尘看到，画面已经极其靠近血液本体。 但奇怪的是，等了一会儿，画面仍然还是一模一样，似乎从始至终未曾改变过。 李尘问道“怎么回事？” 天枢道：“数据错乱，正在分析中……” “分析结果，空间参数错误，存在宇道之力影响，牵引失败！” 李尘道：“空间参数错误！我明白了，那滴精血看似近在眼前，实则处在另外一个不同的时空，四周的空间发生扭曲了！” 果然，那机关器又再尝试许久，仍然定在原处，如同琥珀之中的昆虫。 李尘问道：“能计算出实际距离吗？” 天枢道：“保守估计，千里扭曲成六十万里之远，具体不可测，因为外派的探测器并无相关设备可用。” 李尘道：“那就只能慢慢等了……嗯？不对，那机关器的能源够用吗？如此远的距离，应该无法坚持。” 天枢道：“只能使用三万里……” 李尘不免失望：“果然，还是不行啊！” 天枢道：“可以把它作为定位道标，发射新的探测器上去，如此一来，多费一段时日，将能接触那物。” 李尘考虑了一下，道：“现在看来，只能如此了。” “临时把机关器也改造一下，加大和能量储仓和炼炉功率！” 这种改造既不考虑防护性，也不考虑经济效益，还是比较容易实现的。 虽然可能要为此破费一番，但在宝物面前，也变得容易接受。 至于下方的异兽，李尘仍是按照原来计划，让天枢重新引导大阵，生成元气屏障，将月光过滤。 果然，在持续数个时辰的努力之下，天空之中的月光变得愈发清朗起来。 这个时候，天渐渐亮了，日月交替，太阳升起。 结果李尘再次惊讶：“原来太阳也是它所化！” 第85章 获得鲲血 相比之前的种种，这个发现已经不算什么了，充其量只是从滴血化月的印象改观，变成滴血化日月。 李尘由此也知晓，它同时具备着太阳，太阴的格位，能够胜任两者职能，调和阴阳。 不过，从古至今，鲲类为人所熟知的天赋，主要还是在于宇道。 其精纯与强大，完全足以炼就道体，赋予李尘所需的天资。 李尘回到后殿，让天枢加紧派遣探测器，准备实行捕捉。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多月，在接连发射十余傀儡之后，天枢终于发回报告：“已经成功捕捉！” 李尘走到外面广场，抬头看去。 但见苍穹之上，烈日炎炎，散发着无穷的光辉。 突然，一道漆黑的影子遮天蔽日，如同天狗，把整个太阳都吞了进去。 顿时间，鸟兽惊动，灵机紊乱，混乱再次发生。 超凡世界的日食与月食，绝非寻常的自然现象。 它们往往只会发生在这种改天换地，自然大变的时候。 但由于此前早已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李尘仍是毫不迟疑的下令，继续执行任务。 他此刻倒是有些暗感好笑，这幅情形，仿佛天穹是个天花板，上面有个吊灯，但却被人用梯子爬上去遮住。 此方地界，就此被“关灯”了。 只见天上影子越来越大，太阳如同被一物吞噬，最终消失不见。 伸手不见五指的深邃黑暗中，李尘的化身睁开法眼，尽力尝试观察，果然感觉视线受阻，无边的黑色迷雾笼罩了四方，使得他看不真切。 这是太阳之力被转移，生灵无法借取光线所导致。 法眼的原理，仍然还是要借取充盈四野的光道之力来视物，缺乏了太阳所提供的无形神光，这种力量就太薄弱了。 不过很快，四周就如同破晓之际，晨光升起。 太阳的光辉，又再一次重现天地之间。 “这次是真阳了！” 感受着重新出现的炎炎烈日所传来的温热，李尘轻声自语道。 由于此方世界暂时失去了足以摄取太阳职能之物，真阳又再一次直接投射至此，弥补了空缺。 天枢道：“主人，可以金阳门所行之法，尝试炼制金乌傀儡，进行摄取。” “此是一种清洁的天然能源，能够提供无边法力。” 李尘道：“算了，这需要先掌握太阳炉的技艺，至今仍然毫无头绪。” 人造太阳是可行的，金阳门就已经研制出利用太阳炉建造金乌傀儡，从而无穷能源的技艺。 然而真正利用它获得太阳位格，凝炼真火，甚至衍生出种种有益的事物，并非一件容易之事。 这是一项费时费力的浩大工程，暂时是不用去想了，眼下还是先把那滴鲲血取回来再说。 由于大鲲精血之中自蕴宇道之力，容易对探测器形成干扰，此时就连宇波通讯都已接近失灵，只能依靠探测器本身的智能自动执行回收程序。 好在这任务对于同样掌握了宇道之力的李尘而言不算太难，所造智能也稳定运行，又费了一段时间，终于把鲲血装入一个特制的密匣里面。 下一刻，探测机关器在原地消失，转而出现在后殿之中的法阵上。 “取回来了！” 李尘连忙派遣化身过去，取过密匣。 天枢道：“主人，建议在掌握控制此物的方法之前，不要以生物躯体进行接触。” “此物生命位格太高，容易对生命之力造成影响。” 李尘道：“确实如此，这还只是远在虚空，就造成血脉的躁动，要是近距离接触，那还得了？” 密匣是使用封土，结合多种合金，以及虚空石炼制而成，其看似一个小小的盒子，实际上内蕴洞天，如同纳戒，能够有效封印宇道之力。 饶是如此，仍然有源源不断的虚空元气从中散溢出来，四周光线都为之扭曲。 李尘隔着盒子看四周，见到了海市蜃楼般的扭曲幻影，便知道此物厉害。 “先把它送进密室，我去换个身体再来！” 换个身体，对于李尘而言，就和换衣服差不多了。 天枢依言而行，不久之后，李尘果然换了一具全无生命气息的机关人木兵过来。 天枢也派了几具金铁炼就的机关傀儡。 “师匠级虚拟人格注入！” “研究型智能天玑注入！” 不一会儿，所有人手便集中在李尘所在的密室。 “这些是物化国中的虚拟人格？来得正好，先进行基本的属性检测，尽快再进行衍生试验！” 在这些虚拟人格助手的帮助下，李尘很快就进行了几个简单的测定试验，毫无意外的发现，此物的确正是鲲类的精血。 那具承载着天玑智能的化身道：“主人，检测报告出来了，它首先蕴含极强的生命之力，这是显而易见，然而常被人忽略的道体特性……” 李尘道：“鲲类动辄成千上万里，如此庞大的身躯，的确应有生命道途的道果。” 天玑人格又道：“除此之外，排名第二的道蕴属性，是宇道力量！” “根据典籍记载，鲲体之内，自蕴一方世界，不是小洞天，也不是大洞天那种并不成熟之物，而是真正的世界！” “世界？”李尘沉吟。 天玑道：“根据典籍所载，洞天与世界最大的不同，在于是否自蕴虚空源泉，能否自行成长！” “因而洞天往往是人为所铸，人力有穷时，难以支撑更大，更加久远的稳定结构。” 李尘微怔：“这方洞天福地坚持了百万年，本以为是洞天格局较高，是大洞天萎缩而来，难道说……” 天枢突然从通讯频道插口道：“不错，我们在此发现了与附近天地灵气相似的生机属性，怀疑这方洞天早已受到鲲血滋润，进化成为了世界！” “什么？” 听到天枢的话，李尘大为震惊，而且感到意外。 天玑人格道：“据《偃门全书》所载的相关实验推断，如若祭炼这方精血，可能会与本土世界产生本命相关联系，能够以此为基点轻易定位，挪移，甚至将其彻底祭炼，化作自身洞天。” ， 第86章 畸变风险 半个月后，沧澜仙府中。 李尘以人猿化身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前方玄光幻影阵所投射的记录。 这是半个月以来，天枢和天玑等智能以虚拟人格模拟不同性情，学识的偃者大匠，师匠，工匠，甚至学徒，针对此物进行各种试验，以摸索其秉性所得的成果。 之所以不完全复制最高学力与造化之道造诣的大匠人格，是为了杜绝重复单一的试验路线，造成计算力资源的浪费。 至此，李尘已经大致摸清，此物自蕴生命道蕴，宇道空间道蕴，太阳道蕴，太**蕴，五行道蕴等等诸多品级不低的法则级力量。 而且以生命，空间两者之道蕴浓度为最高，几乎只要有心，便可以轻易凝结道果，上升至大道本源的等级。 这是大鲲殒亡，精血衰败所导致的退化，需要掌握它的生灵重新祭炼。 李尘尝试着把它稀释，融入各种生物型的血肉傀儡，结果发现，那些傀儡全部都表现出了生就道体的特性，几如自带宇道相关的神通机关器，能够在体内开辟空间，收纳和取出各种物件。 他试着以此为养料，供养一种名为噬元虫的异种魔虫，结果发现，它们都呈现出了不同程度的畸变，但却拥有了虚空穿梭的特性，可以潜遁在界壁或者纳戒，空间储仓等物内外。 复又取这些魔虫的血肉制作生物材料，替代宇波通讯法阵之中的某些关键元件，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洞虚特性，能够感知虚空，传递灵波。 而且这些精血表现出了高度浓缩的特性，虽然几经稀释，依旧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其精髓部分，甚至能够自行增殖，以衍生更多同样蕴含虚空法则的鲲血。 李尘将其中能够自行增殖的部分命名为源血，由此滋生出来的命名为精血，在此之后，稀释融化的，才是普通的鲲血。 它们所蕴含的道蕴和元气逐步弱化，至普通鲲血开始，就已经失去道蕴，而且无法主动使用相关的道体禀赋了。 但即便是经过多次稀释的普通鲲血，仍然蕴含着巨量的生命元气，仅仅只得一滴，几乎可供一具普通泥人实现增长至炼气十重的连续强化！ 这倒是并不出人意料，这种能够生长至十万八千里之长的恐怖巨物，生命力之强大，毋庸置疑，如若没有得出这种实验结果，李尘反而要怀疑弄错了。 “主人，我们已经总结出了如下三种方案，便于利用此物。” “其一，供养源血，催生精血，以融入五行宝体，转炼道体。” “其二，稀释精血，催生鲲血，大量调制活体兵器，拟命名为鲲血战士！” “预计此类傀儡，将会拥有极高的宇道适应性，能够轻易运用虚空挪移，宇波通讯等手段，极具培养价值。” “其三，以精血感染各种人造器官，大量炼制生物型神通机关器，不仅可以植入血肉机体，金铁傀儡，还能嵌入法阵，用途极其广泛…” 由于已经找到抑制源血感应的方法，天玑人格此刻正重新注回尸姬身上，以一袭白大褂制服的形象站在人猿面前汇报。 “总的来说，关键还是在于源血，此物自带血肉衍生的道果级特性，是一种极其强大的活性物质，如若运用得当，甚至可以据此重新培养出一头活鲲！” 李尘讶然道：“血肉衍生？据说强者大能，拥有血肉道果者，断肢重续，血肉衍生只是等闲，真正高明者，往往能够滴血重生，更强者，就连被挫骨扬灰，都仍然不死！” “难不成这头大鲲也证得了此类道果？” 天玑道：“极大可能是如此。” 李尘道：“那可以直接把源血注入机体，最大限度进行融合吗？” 天玑道：“根据分析结果，理当是可行，但要求您拥有极其庞大的法力总量，以及更为坚韧的神魂之力。” 李尘道：“神魂之力？” 天玑道：“是的，我们通过机关器，在其内感应到了疑似大鲲残魂的异常反应，但由于我等并未掌握元婴境界的感知手段，尚还无法确认……” 话虽如此，在前人总结的基础上，运用各种现象，经验去对比，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了。 李尘听罢，也感觉那的确应是大鲲残魂的遗留，难怪需要极强的神魂之力去对抗。 大鲲是一种奇特的物种，天生造物，似乎存在着某种冥冥之中的平衡，如此强横的道体天赋，灵智竟然不高，因而并无办法诞生出如人的灵性智慧。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鲲类的神魂就弱小。 相反，它极其庞大，拥有的神魂之力总量，浩瀚得令人难以置信。 只是受到先天限制，无法如同人类修士或者其他妖族，魔怪那样精细操控罢了。 这些都是前人早已摸透的特性，应当不会有误。 “如此看来，贸然融合，必有风险，不过，应当不会被这鲲类夺舍吧？”李尘思索道。 旋即又自语道：“不，应当不会。” “最大的可能，还是如同那些魔虫一般畸变。” 李尘自嘲一笑：“以前我还道吴棂变态，人头蜈恶心又难看，没想到还是要步他后尘！” “算了，畸变就畸变，只要不削弱灵智，不干扰自我，就不至于酿成严重后果。” “而且我也将要把修炼之躯和战斗之躯区分开来运用，分别以精血，源血融入本体和战斗兵器吧！” 李尘想到了一个分散风险的办法，本体并不需要太强的力量，可以先行以精血改造，获得宇道力量，等到以后技艺成熟，再慢慢融入源血，进行升级改造。 而战斗用的身躯，直接就从源血起步，最大限度掌握强横的战斗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人猿化身，又再提起盘在腰间的尾巴看了看，突然灵感大生。 “加大对天龙变和金蝉变的研究力度，尽量找出规律，把畸变形态引导至身形膨大一项！” “有的时候，体型也是战斗力呀……” 第87章 鲲血战士 之前的魔虫因受鲲血催生，有些长出了鱼鳍，有些长出了大头，有些则是整个身躯膨胀，蜕变为成千上万倍的巨虫，都是鲲类血元融入自身血元所导致。 人类生就道体，人形之躯远比魔虫复杂，少量融合，应当能够承受，因而天玑才提出以精血融入五行宝体的运用之法。 如若动用源血，良性畸变和恶性畸变的风险同在，不过根据以前所得的其他修士研究成果，应该可以克服。 李尘让天枢记录自己与天玑的对话，并开始在后山基地进行下一步的试验。 这种改变生命形态，铸就道体的改造，当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李尘也没有指望一蹴而就，而是先从简单利用鲲血做起。 “第五十五次鲲血调和试验，开始！” 仙府后山，地下基地中，如同玻璃缸一般的储仓内，不着片缕的泥人傀儡漂浮，全身肌肤犹如会呼吸一般，不停吞吐着真水灵液当中的元气。 突然，一滴殷红渗入其中，如同红色墨迹渲开，瞬间染红了整缸真水。 那已是经过多次稀释的鲲血，但却仍然蕴含着极强的生命元气，迅速与那泥人傀儡本身的机体反应。 一种奇异的蜕变，正在机体内部产生，肉眼可见，那泥人傀儡全身肌肤迅速溃烂，然后以更加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膨胀起来。 “警告，警告，血肉组织快速增殖中！” 四周响起了一片急促的提醒。 嘭！ 一坨犹如烂泥的怪物猛的挤在缸内，已然是扭曲得不成模样。 “试验失败。” 天玑用探测机关器检测了一番那具泥人傀儡的状况，很快便下了结论。 “把它收起来吧，就算是失败品，没准也有别的什么用处，能够废物利用。”李尘坐在一边，轻叹一声道。 天玑道：“主人，经验算，应是表皮组织无法承受其生命元气所知，缓慢浸润的药剂需重新制作。” “那就去做吧。”李尘摆了摆手。 格物致知，就是烧钱，这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重复，试验不同产物，没有足够的钱财，还真难以支撑。 好在李尘这时候为了尽快获得此物，也不计较那么多了，近些时日的灵矿出产，几乎全部供应在了此处。 “第五十六次鲲血调和试验开始……” “第五十七次鲲血调和试验开始……” “第五十八次……” “第七十次……” “第八十次……” 麾下智能的试验进展很快，这已然是足以让李尘欣慰的是事情了。 他现在只需要拥有足够的灵感，完全可以放心吧许多标准操作都交给人工智能去做，那是前人已然归纳总结，严格限定的步骤，往往比寻常师匠之流还要做的更好。 天枢结合七位一体的智能，虚拟人格天玑，更是复制了李尘的灵性根骨，拥有着堪比大匠的知识和造诣。 这完全足以成为他的贴心助手。 烧钱也得烧得高效，才能尽快出成果。 终于，又是小半个月之后，李尘成功通过一次次试验摸透了鲲血的吸收机理。 “原来如此，它与灵汞相混，并不产生惰性，反倒是生灵之血，能够更易融合其生命力。” “应当增加专门储存其生命元气的人造器官，才能降低畸变风险！” “如此设计，还可以将大量生命元气转炼成为肢体再生的力量，额外赋予其超速再生能力……” 李尘注意到，成也生命元气，败也生命元气。 其实鲲血之中所蕴的生命元气，已经称得上是极其精纯了，但由于其过于庞大，极为容易激活实验体本身所具的机体缺陷，增强体质的同时，也把本身所有的隐患激活了。 血元因子如此决堤，一下被冲垮。 而若是以人造器官，缓和药剂等外力手段将其转移，抑制，则可把这股庞大的生命力很快的化为己用。 这是造就鲲血战士的一大关键。 仓槽中，又一具身高丈许，外形如人的泥人傀儡口鼻插管，身躯漂浮。 一根粗达两指的软管扎入心脏，通过半透明的管体可以看到，一股淡金色的全新调和灵血正在被输入。 “高能反应……能级上升！” “血元正在蜕变，生命元气大涨……” “它的修为正在继续提升……炼气十重，炼气巅峰……筑基一重，筑基二重，筑基三重，筑基四重，筑基五重，筑基六重，筑基七重……” “停止注射！” 嗤…… 随着真水灵液的排干，魁梧的傀儡带着余迹，湿漉漉的走了出来。 李尘看着它，嘴角微翘，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欢喜之意。 “终于成功了！” “堪比筑基七重的头目级鲲血战士！” 这种人造的傀儡并无精神意志，因而无法炼化法则，拥有着唯心之变的神妙法力。 它们所使用的力量，要么是通过傀儡师充能和灌输，要么则是以炼炉或者核心供给纯正的灵元。 但不论品级，而只论总量，依然可与筑基后期的修士高手相提并论，甚至犹有胜之。 天玑提醒道：“主人，它的体内自蕴空间，能够用于道标定位与宇波通讯，而且如同预期，拥有着堪比炼气巅峰的强大生命力，晋升潜力相当可观！” 李尘心念一动，以意识操控之法接管了这具身躯，果然发现，澎湃的灵元在体内如潮汹涌，拥有着与平常机体截然不同的丰盈之感。 而且李尘可以感觉到，这具泥人傀儡似乎全身上下都是虚空，自带着如同纳戒的储藏空间。 李尘一瞬间就想到了自带修理工具，建设机械等等诸多用法，一个鲲血战士就是整个小队，拥有着非凡的战术意义。 更让他惊喜的是，另外一种与宇道相关的法则运用之法。 “它竟可以近乎无损耗的收发宇波！” 感受着空中一道道灵波游荡，结果被这具身躯的虚空之力轻易捕捉，然后又顺着道标传递出去，李尘的感受只有四个字。 如鱼得水！ 如此造就出来的傀儡，果真继承了鲲类在此道的优越性。 第88章 制造怪物 “如若能够拥有闪现，远程传送，界壁护膜等天赋能力，那就更妙了，只可惜筑基境界继承道蕴有限，还不足以还原相关法则，修成如此的变化。” 李尘遥想一番，无奈摇头。 天玑道：“根据推论，想要以道蕴还原出短距离瞬移，远程挪移传送，界壁护膜等实用能力，至少需要十滴以上高纯度精血。” “其中所蕴生命元气，足以造就结丹境界的战力，若是如此，畸变风险也将更进一步加大，呈现指数级上涨的趋势。” 李尘点了点头，天玑所言，确实也是他所担忧。 哪怕不通生命奥秘之人，光是想想一头本体大小足有十万八千里的大鲲，全身本源和精血浓缩到这么一滴血液之中，甚至能够拥有太阳，太阴位格，悬浮在天上充当日月…… 这就已经足以理解其宏伟与浩瀚。 强行塞进躯体之内，妄图一口气吸收，那断然是十死无生。 迄今为止，李尘所做的一切相关实验，都是围绕着几经稀释的鲲血来进行，仍然堪称保守。 就这样，还是经过了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试验才得以成功，一例成功的背后，诞生了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怪物。 “但不敢迈出这一步，始终无法充分利用它啊！” 这个时候，李尘倒是有些理解以前所见的罗长山，吴棂等人的疯狂了，也明白了他们为何会把自己搞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奇形怪状。 李尘并没有犹豫不决，很快便下令道：“还是要着手进行，哪怕为此付出一定代价也在所不惜！” 李尘所得源血表面看来不多，但实际上非常浓郁，其所蕴含的鲲族本源，足以支撑其源源不断的增殖，不断进行自我复制。 短时间内，李尘也无法测算其极限，但却明白，这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所谓的无穷无尽。 至少以他目前所能观察的极限，近百次大体试验，数百次人造肢体，器官试验下来，鲲血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变多了。 为此，他还特意让天玑将其精炼浓缩，再造精血以便接下来的试验继续使用。 一头在月余之前，血月动乱当中为戍卫部队所捕杀的巨大异兽首先被提了过来。 这是一具被冻结在仓库之中的魔虎尸体，足有十丈之长，如同小山的真魔之躯已然是冰冷一片，彻底失去了生机。 负责操作的机关人走了上去，足有手臂粗细的巨大针头带着长长的管子扎向其后颈。 然后，是腰间，胸膛等多处地方。 大量真水注入，为其清洗血管，填充秘药。 在这期间，李尘利用造血之法，为其补充了大量包含抑制药剂的活血，又以尸傀炼制之法，为其阴煞炼体。 此法古称“借尸还魂”，乃是一门摆弄尸体，操驭傀儡的法门，事先打好底子，才能承受大鲲精血的融合改造。 这一回，李尘已然得出宝贵经验，初步掌握运用此类物质的方法了。 鲲血注身，融合祭炼，一番操作下来，三眼魔虎的身躯已然如同僵尸复活，带着几分僵硬站起。 “可惜了，我的尸傀炼制技艺并不高明，对于此道了解不深啊。” “它并没有得以精炼强化，展现出筑基真魔应具的尸傀品质。” “不过，就目前情况而言，应是足够使用了。” “阴煞炼体过程当中，损失的精气和命元，完全可以通过大鲲的生命力补充回去。” 感受着魔虎不断吸收里面蕴含的精血元气，李尘若有所思道。 紧接着，李尘又马不停蹄，以自己手头原有的金刚，剑修人傀儡，术士人傀儡等血肉型傀儡进行试验。 他这时候已经总结出了安全利用此物的基本规范，那就是以个体原有的底子为基础，适当填注鲲血，使之融合。 整个改造过程，需借助外物的压制生命元气的活性，且分批缓步进行。 最为有利的是利用生命体本身所具的适应和进化能力，缓慢吸收其所具有的力量，强化自身根基。 等到根基强化之后，又可以再次加大吸纳。 最终，整个改造过程便得以完成。 然而，在整个融合过程当中，畸变风险是不断累积的，变异一旦产生，便如同凡人得了癌症，几乎无法消除。 这个变异，与时间无关，所以刻意放缓进度也毫无意义。 “第一期改造工程，只为它们分别融入一滴精血，第二期工程便是二滴，以此类推。” “等到四期工程都完毕，应能融合十滴精血，完成堪比晋升结丹的进化。” 然而，又再过去一个多月后，李尘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在第三期改造开始之际，当中那具法修人傀儡突然身躯急剧膨胀，如同吹气球般鼓了起来。 分布在实验室内的探测机关器检测到了巨量的元气在涌动，疯狂鸣响警报。 突然之间，嘭的一声，这具法修人傀儡的头颅直接炸了开来。 但这还未停止，散落的血肉宛若被人施展了化身万千的神通，马上又是一个个狰狞扭曲，如同被暴雨冲刷的泥雕般站起。 法修身上，手臂，腿脚，疯狂增长，很快变得千手千臂。 就连头发也疯狂长了几十丈，漆黑一团的浓密发丝如同瀑布倾泻，甚至穿过门缝，继续往外窜去。 它似乎能够感应到外界一些营养仓和储物间所存有的灵气，如同灵蛇，往四面八方钻去。 “紧急情况，二级失控！” “马上采取封镇措施！” 这已经是生命的本能在自主行动了，李尘此前就已经发现一个规律，这种血肉机体拥有着趋灵的特性，会如同植物生长，自主朝高能聚集的地方钻去。 为了杜绝隐患，李尘常备戍卫部队在此坐镇，甚至就连自己的本体也随时可以出动。 好不容易，近乎失控的法修人傀儡被碎尸万段，肢体分成许多部分，分别保存起来。 但看着那如同烂泥，不可名状的莫名之物，李尘仍是感觉一阵阵头疼和无奈。 “看来想要成功融炼，任重而道远啊！” 第89章 宇囊和血肉型通讯器官 “已成功镇压异变，现在开始执行清理程序……” “清理作业中……” 随着机械合成的女声响起，一群携带各式工具的机关人木兵走了进来，在法修人傀儡曾经肆虐的房间，走廊，大厅进行清理。 战斗的痕迹覆盖方圆百丈之地，隐约可以感受到，四周散布着许多充满强大命元的血肉组织。 这残肢，肉沫，血水，若是放任其排到外界，都有可能引起山林之中的野兽畸变，酿造一场不大不小的生化灾难。 李尘自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自行善后。 其中受损最为严重的是进行注射的房间，以那处地方为起点，附近数丈的钢铁墙壁几乎全被血肉挤爆。 不久之前，李尘正好亲自监看法阵，发现几乎一瞬之间，常人大小的尸傀就膨胀到真魔那般庞大，此后千百手臂延伸，发丝生长，也本能的追寻着正在运行的法阵节点，以及储放了灵石，秘药，真水灵液等物的地方而去。 瓶瓶罐罐，倾洒破坏，姑且可以忽略不计，一些贵重器材的损失才令人心疼。 好在这些时日以来，试验受体崩溃失控，已是常见之事，李尘麾下也对此早有预案，这才能够防止事态进一步恶化。 看着幻影阵中投射那些机关人劳作的场景，李尘暂时无事，坐在一旁总结经验教训，发现可能是调剂过程当中，法修血元之中本身所具的缺陷被无限放大，即便已经身死，躯体被人炼制成为类似僵尸之流的人傀儡，都依然能够如同癌变一般疯狂增殖。 其所蕴含的庞大元气转化实体，以血肉组织的形式表现出来，从理论上而言，已经足以逆转生死的界限，效果堪比死而复生！ “如若沿着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或许就是重生之法？不过，这大概也只能做到肢体上的重生，意义好像不大？” “若如只需要肢体的话，光是用和泥化肉炼制拟人，都已经够用了。” “不过更换机体，毕竟是事后发生，如若在战场上，还是这种手段更为切近实战……” 不久之后，天枢提醒李尘：“主人，损失统计已出，大约需百万资金进行修缮。” 李尘皱眉道：“又是一百多万，我这一天天的，开销可还真不小啊！” 天枢道：“主人，按照你事前的预算，可用资金已经只剩下三百二十万了。” “嗯？我之前预计投入在此的资金，这么快就要用完了？”李尘无奈道，“三百多万，对低阶散修来说可能是一笔巨款，但用在大匠层次，研究道体改造之法，简直杯水车薪啊！” 天枢道：“如今进展有限，建议暂缓道体研究，转为投入至鲲血战士和其他人造器官的炼制上。” 李尘道：“就算那些能出成果，短时间内，也同样派不上什么用场，如若有其他办法开源节流就好了。” 突然，李尘心念一动，想到了自己此前就已经设想过的一件事情。 “人造器官，空间储仓……” “如若能够为工蜂傀儡增添此物，想必可以极大增加开采效率？” 天枢道：“预计可以增加至三倍左右！” 李尘道：“那就对了，如今这项研究进行得如何？” 这一次是天玑人格回答他：“已经制造出可以单独使用的人造宇囊，正在研习相关移植技艺。” “好极，那就加快这方面的进展！” 李尘所称的人造宇囊是一种外形似皮袋，内里充满虚空皱褶和微小空间的血肉组织，乃是利用鲲血之中所蕴含的丰富虚空元气注入空泡所形成，远比市面上所贩卖的宇囊更具优势。 一开始，这只不过是血肉失控的副产品，但在清理过程当中，发现竟然可以当做储物袋来使用。 虽然它内部的空间并不连续，褶皱之内，几乎难存大件，但用来存放开采出来的灵石和各类矿物，却是绰绰有余了。 如若能够广泛运用，李尘便能以一种极低成本的方法增加工蜂傀儡的工作效率，尤其是在开采矿藏一事上。 又过去了几日，李尘终于把道体研究的预算用尽，仍然没有什么明显进展，倒是在新型的人造宇囊之外，又发掘了一种名为灵元魔心的储能器官。 这是利用大量鲲血调和云泥，以和泥化肉的手法，结合五行塑脏，炼制出富含生命活性的人工心脏。 此心堪比真魔之心，拥有着高能器官所具的一切特性，甚至因为其血肉之性纯粹的缘故，储藏和转炼灵元的效率更高，足可广泛运用于各类血肉型傀儡的机体之内。 目前此物足有房间大小，是非常庞大和臃肿的事物，但李尘已经掌握相关的调制之法，正在尝试将其小型化。 如若小型化成功，自可运用在百足天龙那样的战傀身上，金刚和之前的剑修人傀儡，三眼魔虎尸傀等傀儡也将受益，甚至可以广泛运用于其他鲲血战士。 但李尘想要的东西还有很多，于是又再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挖掘其应用。 终于，时间到了十一月底，天玑突然告诉李尘一个喜讯。 “主人，您提出的血肉型通讯器官验证通过，经模拟推演，可以借助鲲血之中所含的虚空道蕴，进行几乎无消耗的宇波通讯！” “什么，终于验证了吗？此法相当于在血肉组织内铭刻符阵，以定向栽培的方法，促使其血肉与细胞朝着特定的方向进化，从而掌握相关的天赋神通，本以为还需漫长时间才能成功，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天玑道：“自然界中存在一些天生道体的神奇生物，拥有类似器官，这被收录在《偃门全书》当中，可谓标准模板。” “鲲血之中所蕴力量适用于其中十一种模板，极大减轻了推演任务。” 李尘下令道：“即刻造出实物来！” 如若这项技艺能够成真，对于自己的提升，简直太大了。 李尘甚至可以肯定，它将为自己带来一个堪称质变的飞跃！ 第90章 通幽灵角和万界符 “这就是我所想要的血肉型宇波通信器？” 沧澜仙府，后山中，李尘看着一对如同羚羊角的结缔组织，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尸姬化身，天玑人格问道。 天玑是研究型的虚拟人格，听闻事关自己使命的问题，认真严肃：“是的。” 李尘好奇问道：“为何会设计成这般模样？” 天玑道：“它的底端可以连接供能装置，以气脉经络相连，进行精密操控，骨质外壳配合五星级傀儡所用的界壁护膜技艺，可以有效保护其核心，生长在外，也方便移植，增加通用性……” 人工造物结合需求，审美综合考虑，最终得出的设计，往往暗合自然之理。 天玑选定了角这一并非人体器官，但却又符合妖神之身的特异之物作为媒介，而不是在身体内部构造其他器官，自然有其缘由。 李尘接过此物，端详起来，很快也了然。 在李尘的设想中，鲲血战士之流，自蕴虚空道蕴，是不需要这种额外的机关器作为通讯媒介的，所以此物真正的运用场景，是在中低阶境界，或者其他未经鲲血改造的造物身上。 这就无需在原有的造物上面动刀了，在额头或者其他可以容纳此物的部位增加接口，即插即用！ 此物的原型虽然是角，但实际上，也可以转变成为鳞片，外骨骼，附耳，尾巴，枕骨等物，都是一样的用法。 不过具体到那些变种的产品，还需进行一番论证和设计，顾及各种需要改造的造物。 天玑解释道：“这是借鉴前人总结构型制造出来的‘通幽灵角’，原版是用作灵波通讯增幅的机关器，最高只能支持跃波感应术的技艺，但经鲲血之中含有的道蕴改造，已经变得支持宇波通讯。” “它能以近乎不耗能量的方式进行宇波通讯，或也可以说，使用代价都被精血所含的道蕴承担了。” “平常这类通讯是需要法阵支持，大量供能的，但若运用了它，便能成为接近于天赋神通的本能。” 李尘感慨道：“难怪最初的神通机关器就是来源于尸傀，而且直至当代，都仍然还有许多偃者热衷于此，生物材料，果真是偃者之宝啊。” 旋即道：“用制造芯片的技艺，为其添加封土密匣，然后以此为核心，打造全军团通用的通讯装备！” “稍后统计一下成本，初拟为头目级傀儡单位配装。” 这种东西需要消耗一滴左右的大鲲精血才能炼制，而且为了支持通讯，还需添加附带芯片的通讯模块作为其智脑，因此与其他神通机关器一样，制造起来有一定的成本。 但这物的真正价值，毕竟是在鲲血一物之上，大鲲本源自带的增殖能力，就已经足以抵消。 因此算起来，还是相当便宜的，仅仅只是一件普通的三星级造物。 如此的话，以统率百余单位的头目级傀儡作为通讯节点，是完全足以覆盖全军，还绰绰有余的。 天枢点了点头，默然把命令传了下去。 …… 智能之道是李尘目前所倚重的根本，人工智能操控下，李尘才能以简单的抽象命令同时掌控诸多傀儡。 如若没有了这一技术，便得有专门的演机之法，把神识分化万千，进行驾驭。 这将极大的占据他的精神和注意，越复杂的情况便越显捉襟见肘。 而且以修士之力，受到自身修为和生理极限所制，统率力远远不及，所能维持的军团规模自然就远逊于运用智能。 但即便智能之道再强，没有通讯技术，也难以无从发挥。 因为通讯技术就像是智能的神经和意识，有了足够强大的通讯技术支持，才能把智能的掌控力传递出去。 李尘深刻认识道此物的重要性，就连自己之所以能够同时掌控彼此相隔万里的广云峰和天龙峰，都离不开通讯。 如若没有足够可靠的通讯技术，这般易地分治的模式根本无从谈起。 可以预见，等到此物的运用变得成熟之后，必将对统治力和统率力造成深远的影响，从此之后，发展潜力大大提升。 而以宇波通讯的优越性，这几乎就可以说是星辰大海，无限发挥了！ 据此，李尘开始考虑给自己麾下傀儡进行新的统编。 最初李尘麾下傀儡是没有建制的，虽然也按照通用的星级和战力水准进行了分级，但却只当做平常工具来使用。 那是一般散修的做法。 随着封疆广云，所拥有的傀儡数量快速增长，逐渐衍生出广云坊城卫军，天龙坊城卫军两大军团。 再后来，巫民也被他统编成军，还任命了一些巫民勇士为统领。 但如今，新型的宇波通讯装置普及在即，李尘又有了新的想法。 如若此事能成，麾下军团还将迎来新一轮的爆发式增长，未经统编整改，就会显得极为臃肿。 为此，还需要增加一批新的智能核心硬件，作为军团指挥的虚拟人格本体。 在做这件事情之余，李尘也同时展开了其他相关领域的探索。 为此，他又设计出了另外一种外形似令牌的道标式信物，命名为万界符！ 此是等价于通幽灵角的宇波通讯法器，内部同样封装了一滴大鲲精血，含有宇道道蕴，外层则是裹以精金，玄钢等致密物质，以及类似五星傀儡的界壁护膜，极其坚固。 制作出此物之后，李尘第一时间召来梅萱，问她对此物的看法。 “你竟然把大鲲精血炼制成此物？既已造出通幽灵角，还有何必要如此？” 梅萱对李尘近期所为之事也有所了解，但对李尘这一事做法，却是大感疑惑，它的作用似乎有违通幽灵角的本意了。 李尘道：“这不同，通幽灵角是给我麾下傀儡使用的，内置核心，尽皆连接内网，所以才有装在机体身上，但这万界符，却是给外人使用的，必须要设计成为法器式的物品，才方便流通！” 他略作沉吟，终于道出了自己的计划：“我打算据此开创‘万界商城’，你怎么看？” ， 第91章 万界商城 “万界商城，那是什么？” 李尘道：“简单来说……就是网购平台！” 梅萱盯着他，如在听天方夜谭。 此世是没有电商和网购这种概念的，就算已经发展出些许似是而非之物，也只不过是几座坊市或者同一门派之内的小规模平台，通常都以商会和坊市联盟为实体，以飞舟为物流手段。 对此李尘是深有体会，因为他的广云坊和天龙坊，就是正在享受这种服务的坊市成员。 此世地域广袤，方圆数万里，相当于前世地球大小的封疆，仅仅只是一名偃者师匠麾下掌控的灵峰福地势力范围。 李尘自己坐拥灵峰福地，统治方圆万里，就可称是一人即一国，完全足以代表整个广云地区。 至于那些巫民……对外是根本没有存在感的，他们往往都被忽略不计了。 信息的传递，物质的流通，同样限制着此物的发展。 通常情况下，宇波通讯和挪移传送都是必要之时才能动用之物，几乎没有修士和势力能够承担得起将其作为日常工具的代价。 李尘当初与袁夕夜师匠交易虫卵和《金蝉变》，一小会儿的功夫，就花掉了几十万符钱，这是借助金阳门作为中间渠道的缘故。 如今李尘自己晋升大匠，也掌握了相关的宇道力量，可以自行开启和维持通道了。 自己所用，当然是成本价，代价大幅下降了。 不过，这仍然不是寻常修士可以承担。 如若用网购的方式，隔着亿万里之遥购买一枚价值数十万的筑基丹，亦或一具真魔尸体……那简直无法想象。 常言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无人做，掌握了相关技艺的偃者不愿提供技术支持，便是偶尔有人愿意为之付出代价，也需得现有金阳门这样的渠道，才有可能实现。 但金阳门是没有做这一行当的，完全是看在李尘和袁夕夜为封疆之主，看在附庸势力的面子上才客串了一回服务商。 这一次，李尘打算开设的万界商城，却是专门建设成为类似万利商会，海龙商会，恒通商会等商会组织一般，去和其他偃者，门派，商会，坊市进行交易的专门势力。 他将承担起便利而又稳定的信息交流渠道，以及挪移传送服务，所仰仗者，自然就是手中的大鲲本源。 “如若需从鲲血之中挖掘出宇道道蕴，这就是一条极佳的变现渠道！” “正常而言，这种宝物都是要珍而重之，暗藏起来，不轻示于人的，但放着不用，又是极大的浪费，还不如以此为根基开辟渠道，为有需求的修士或者势力提供服务！” “我在此事，甚至还有智能之道方面的优势，只需要把原本就有的计算单元调度出来，即可应付日常琐事。” 远距离通讯和交易，堪比星际级的贸易往来，这就注定了暂时无法普及到低阶修士身上。 一般而言，这是结丹以上修士，还有偃者大匠的专利。 如今李尘瞄准的群体，是结丹修士和大匠之下的广大修士群体。 “其实筑基修士，甚至炼气修士，也都有这方面的需求，好比说筑基丹价值数十万，一名炼气后期修士，往往需要通过黑市渠道或者拍卖会才能买到，所花的钱财和精力不小。” “如若有高阶修士愿意为他们提供服务，以一定费用为代价，开设中间渠道，则必定是快捷而又方便！” 梅萱道：“其实已经有了，各大商会和坊市内的商城就是做这些营生的。” 李尘道：“诚然如此，但，辐射范围及其有限，通讯技术和物质传输技术的限制，注定了他们只能局限在数个坊市，甚至单独的一方地界之内！” “这就是我所说的万界商城存在之价值！” 梅萱道：“你打算如何做？” 李尘道：“其实在我心目中，是想要做成堪比造化宗钱庄那样的超级势力，但以我现有的条件，根本不可能实现，那就只能是先从小坐起，慢慢做大做强。” “我打算把梅家拉进来，还有东家，鱼家，各大商会盟友等势力，一起参与其中。” 梅萱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仿佛在说，你又来薅梅家的羊毛了：“为何要带上梅家？” 李尘道：“梅家在恒通商会处境不好，完全可以转投于我，为我效力嘛，反正你爷爷也没有几十年好活了，他要为子孙后代计，肯定会另谋出路的。” “之前我们是敌人，但如今，为了共谋利益，未必不能联手！” 梅萱思索起来，结果发现，这对梅家而言，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当然，前提是这个什么万界商城真的能搞起来。 “如何，你也真正为我效力吧！抛开过往身份，立场，以及物化国诸般事情不论，单只论万界商城，完全可以作为你我共有的事业，做大做强，直至推及诸天万界！” “我这些年也已经了解，你所拥有的学识，才能，根本就不是成为偃者料，倒是此事适合于你。”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已经是一名真正的偃者工匠了！”梅萱脸一红，有些被戳穿学渣本质的羞恼，不过想想看，自己生于商会，长于商会，对商会之事，还真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梅萱道：“难怪你来找我商量，原来是指望着拿我当苦力呢，好呀，不过你不雇我做大掌柜，分我一杯羹，我可不干！” 话虽如此，她还是心动了，不自觉又问道：“可有规划和大体章程？” 李尘道：“当然是先从发函通知各方盟友，以及对外散布万界符做起。” “你先别管商会和交易本身，谨记此事本质，是为求建立渠道与变现鲲血！” “我不可能直接贩卖鲲血，也不可能泄露沧澜仙府存在的秘密，但打着宇波通讯的幌子，对外提供此类服务却是可行的。” “我将以法力无边的道果为伪装，尽力建造大型聚灵法阵，甚至研制太阳炉，让外人以为其是由此来支持，并作一番掩护，避免为人利用卜算之法所追溯。” “等到以后做大做强，再进军结丹领域，乃至随着自己修为实力提升，更上层楼！” 第92章 拉人入伙 广云坊，坊主府中。 东鹏飞老神在在的坐在内堂上首喝茶，在他下方，是面色各异的商会众人。 这一日，他们突然接到通知，说是有事相召，一时半会不免有些疑惑。 不久之后，人终于到齐，私下与他人议论的万利商会丘舵主试探问道：“东坊主，敢问此次召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 东鹏飞放下茶杯，正了正色，道：“实不相瞒，我也是负责转告，我们的广云峰主李大匠，有意开创商城，如今特邀诸位加盟，成为合作商家。” “开创商城？” “峰主也要行商贾事，进入这一领域了？” “这个商城究竟是要经营什么呀？”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 他们本来是广云势力下的商盟成员，生意做得好好，如今惊闻李尘想要开创什么商城，不免担忧他亲自下场，难免要分去一杯羹。 恒通商会的林清河同样神情紧张，在他看来，李尘这分明就是要碗里抢食，仗着自己峰主和大匠的优势强行挤占他们的市场了。 但不待众人思索对策，东鹏飞即刻又道：“放心，这一商城并非你们想象那样，它不但不与你们形成竞争，反而还有所裨益。” “哦？愿闻其详。”丘舵主等人对视一眼。 “你们看过这物就知道了。”东鹏飞也不解释，只是掏出一个小口袋，把几枚制作得精良无比的金属令牌露了出来。 实际上他最初听闻此事的时候，也是与他们差不多的感觉，几乎以为李尘穷疯了。 就算是真正穷疯了的偃者，也很少会亲自下场，从自家的商盟成员锅里抢食，因为这是闭关锁国的前兆。 一个灵峰坊市想要发展，必然离不开与外界交流往来。 而与外界交流往来，人家商会才是专业的，换成自己来搞，未必能够做好。 长此以往，败尽人品，新的合作人也谨记教训，不肯再来加盟，好好的坊市就要破落了。 草莽江湖里面，谁也不傻，你能不惜面皮亲自下场与人抢食，别人也能避走。 他在你的地盘争抢不赢，那你没有办法，但是到了外界，可未必还愿意惯着你胡来。 各方峰主与坊市之中的商会，以及外来的散修之流，就是依靠这种长久以来的默契和江湖规矩保持平衡的，大家都要各凭本事赚钱，不能肆意妄为。 但没有等到东鹏飞劝说李尘，李尘就取出了自己精心制作的万界符，并向他讲述有关万界商城的构想。 听完李尘的解释，东鹏飞意外之余，也不由得被他所描绘的前景所吸引了，甚至自告奋勇，要帮助李尘拉各位商家入伙，这才有今日的相召。 丘舵主等人依次接过令牌，只见这是一面只有半掌大小，一指来厚的金属符令。 符令正面，是以古文阳刻的“万界符”三个大字，背面描绘着李尘标志之物，众人所熟悉的黑纹应龙图，中间还有四个约莫有指甲盖大小的阴文铭印——李尘出品。 这是打算绑定自己名号，推及诸天万界，众人见微知著，从中看到了李尘的野心。 当他们把神识沉入其中，如同使用法宝那样以法力驱动，触及其内的智能核心之时，一股冥冥的波动传递，涌入无穷虚空。 “嗯？” 正在阅览各种讯息的众人心中一惊，竟然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恍若梦幻的虚拟实境中。 由于设备有限，这处地方的场景只是个开阔的室内大厅，但却依然体感真实，坊主府内喝茶的众人都陆续进入，身形外貌尽皆忠实呈现。 他们各自看了看四周，发现见不到彼此，看来只是一个单独呈现的私人场景。 念动之间，一名看起来约莫碧玉年华的少女随着流光现身，只见她身穿米白色流苏长裙，气质温婉可人，声音软糯道：“欢迎光临万界商城，此方世界乃是大匠李尘麾下虚拟实境万界城，我是系统开阳，竭诚为各位效劳。” “这不是广云坊的虚拟智能系统吗？”身处广云之人，或多或少都接触过李尘所造的这一人工智能，与其虚拟人格打过几番交道。 广云坊的出入境，户籍管理，交通治安，工商税务，几乎全部都是她一手包办的，据此也对李尘惯用的手法有所了解了，不禁若有所悟。 “开阳，这里都有什么？”进入万界城的人或多或少也称得上见识广博，可不会和普通的土著凡人那样大惊小怪，很快如常与之交流。 开阳道：“本商城提供交易平台和物流渠道，目前拟设虚拟商铺，虚拟体验两大功能，其中前者为针对加盟商家所设，可以在此上架各类商品，并通过万界符记录资讯，供人搜索，浏览，咨询，购买，后者为针对顾客所设，提供系列在线购物体验……” “目前后台已有李尘大匠自营的广云商铺一家，主营野人机甲，甲士傀儡，常氏兵人和一星傀儡核心等物，可据关键信息进行搜索。” 众人心念一动，果见有一样样的商品以资讯拟真的形态呈现在眼前。 开阳继续介绍，众人由此了解到了这一商城的创立理念和诸多规矩，不由得恍然大悟。 其实商城此类事物，他们在现实中也有所接触，万界商城只不过是把现实中的商城搬到了线上，由虚拟实境所掌控。 它在资讯交流方面极具优势，更加关键的则是其所宣称的远程传送能力，如若没有大吹法螺，那简直就是一件战略级别的大杀器！ 开阳道：“你们可自选商品，远程传送至指定位置，我已为各位道友充值二万符钱，而且试用期间，运费全免。” “我来试试看！”丘舵主自告奋勇，以神识锁定一物，却是具市面上常见的甲士傀儡，顺带再定了几样零部件。 选购，下单，确认，一气呵成，下一刻，他意识从令符之中的万界城中退出，睁开眼睛，便见一道如同漩涡的黑影呈现，一具金属锃亮的甲士傀儡从里面送了出来。 第93章 商会加盟 “竟然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丘舵主见此，当真大吃了一惊。 他是商会的分舵舵主，自然能够看得出，此物真正的竞争力在何处。 这种东西，不宜用来常购普通兵人傀儡，机关甲士等物，但若一下就是百十件，成千上万件起的大宗交易，就有价值了。 而且除了普通商货，此世之中，还有大把珍贵的天材地宝，以及灵丹妙药等物可以交易。 功法秘籍，消息情报，自不必说，原本就是已存在于这一渠道的交易之物。 其实这种模式在修真界也不算新鲜，真正让丘舵主震惊的，是它的运费。 “无实体资讯一万，小件五万，中件十万，大件二十万起……” 简直太便宜了！ 这是何等的良心，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何以能够如此？” 不久之后，众人也陆续从虚拟实境之中退出，各自手上或者身前多出了自己所购之物，深深为其开出的定价标准所震惊。 “如何，各位也体验过了，这万界商城的生意，可还做得不？”东鹏飞问道。 丘舵主点点头：“原来如此，我们已明白，李峰主是要带领我们大家获取更大的利益，而非与我们争利，只是具体到如何推行此物，鄙人还有些许疑惑，还望东坊主代为解惑。” 东鹏飞道：“请讲。” 他也不客气，当场问了一番有关万界商城的细节，这同样是大家所想要了解。 东鹏飞告诉他们，李尘将会负责维持虚空通道，保证整个体系正常运作。 众人手中的万界符乃是高级符令，专为商家和拥有较高价值的结丹以上高手使用。 它既是一种可以单独使用的法器，亦可接入法阵，作为引导的核心，如此一来，各方商家分舵便拥有了自建节点，提供渠道的能力，也可以和商城快速交接。 此后他将另外推行另外一种通用符令，是一种造价相对低廉，功能也没有那么强大的精金令牌，专门用于面向大众。 各商会的任务，就是把发动人脉，把更多的优质客户拉入这一体系，并为他们提供作为商盟成员的服务。 此后万界商城将会以修为，造诣，名望，充值消费记录等等因素，计定不同级别，区分不同顾客可能购买的物件，以分配网点，快速到货。 并没有必要完全采用挪移传送，它只是一种高价值商品或者大宗商品的交易手段。 好比说万里之内，恰巧有一商城商家驻扎，所购之物又是大路货的通用商品，那就将会转为平常的供货手法。 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维持这基本的服务功能。 东鹏飞说着，把样品也取了出来，并道：“这方面也是商机无限，李道友愿意分润，与各方共享其利。” 众人一看，果然发现，它的功能简陋了许多。 此物依然是靠修士自行注入法力赖以维持通讯，自带定位道标，接收物品等功能，但是购买资格有限，入门等级几乎只能限定在拥有驻扎商家的方圆千里之内，而且浏览的都是本地拥有的库存之物，允许的送货上门时间也在一日之三日不等。 当然，运费也低了许多，这方面李尘将会允许各方商户自行定价，从免费至数百上千不等。 这其实是商会自己就可以做成的事业，但过去各大商会都是各行其是，一盘散沙，并不能够有效降低物流成本与优化资源配置。 李尘所提供的虚空挪移渠道解决了这一后顾之忧，使得商会分舵自己也可以高级顾客的方式向万界城下单采购，有效的面向大众顾客进行服务。 不过，众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将会对整个商会和所在分舵地区的商业模式造成巨大冲击，而且各方修士成长起来之后，也将逐步淘汰过往所倚重的商会分舵，而是转为直接与万界商城交易。 这并不是区区一方舵主可以自行决定的事情，于是纷纷向东鹏飞辞行，说是要回去商议。 等到众人走后，宫老问道：“公子，你说他们会选择加入吗？” 东鹏飞轻笑一声，道：“无论如何，我东家都是要加入的，我们坐拥海眼城，本是四方往来，交通便利之地，再加上这方便的商城，更是如虎添翼了！” 宫老凝眉思索了一阵，道：“你是说，海眼城有可能成为大型的商品集散地？” 东鹏飞点了点头：“我已修书一封，加急告知父亲，相信很快就会有回信。” 宫老又问：“您说，那李大匠究竟是否空口画大饼？据我所知，虚空挪移大阵的手段实现起来可不便宜，造就大阵本身就不多提了，维持宇波通讯，所耗资粮，元气，人力物力，都不是个小数目。” 东鹏飞其实也怀疑这一点，但却道：“既然李道友有信心，我们不妨也跟着有信心，管他怎么实现。” 宫老先是皱眉，随后却又释然：“说的也是。” 李尘毕竟是偃者大匠了，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偃者大匠，拥有什么奇巧手段，也是他们难以想像。 如若人家当真就有秘法，可以极大降低维持这一体系的消耗呢？ 这个天地很广阔，自己做不到，并不意味着别人也做不到。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超出东鹏飞的意料，召来的各人回去之后，第一时间各自通知幕后总舵，并附上自己的意见。 如今李尘已是一方豪强，作为新晋大匠，备受关注，分量与过去相比，自是截然不同。 因此虽然对其如何实现描述愿景，各方或多或少都有所疑虑，但却仍然还是选择了跟进。 反正都是试试……万一成功了呢？ 李尘真正需要的，是他们的人脉，而除此之外，供货渠道，人力物力，都是各自不缺的资源，而且与平常的经营范围并无冲突。 李尘甚至免费为各方提供了一些搭载有智能程序的终端系统，助其建立节点。 场地倒也方便选择，大多都与原本商会就有的分舵重合。 如此一来，仅仅只过去一个多月，万界商城就在低调之中正式上线了！ ， 第94章 盆满钵满 “梅萱，现今万界商城运营情况如何？” 正式开业仅仅只是过了几天，李尘就迫不及待找到梅萱，询问一番。 梅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才几天功夫，就算当真是变现鲲血，先赚物流环节的成本一笔，也没有那么快呀。” 话虽如此，还是招了招手，把开阳常驻的尸姬化身召了过来：“而且我只管大政方针，这些琐事，还是要问开阳更加方便。” “主人。”开阳招呼一声，语气热情，禀报道，“万界商城现已正式运营三天，海眼城，万利商会，海龙商会，恒通商会各方势力以分舵为单位，共计创立二十三商户，颁发上千买家符令。” “但似乎是各方消费习惯未改，只有十五笔买家订单，其他多是商户调度物资所用。” “饶是如此，也有一百六十五万买家运费进账，商户方面，另有二十七笔达成交易，全部为大件订单，共计收入八百一十万……” 李尘面露喜色：“果然不出我所料，便是光靠这些宇道挪移传送的手段，也足有近千万进账，这可比什么辛苦挖矿，养育灵物，生产制造来钱快多了！” 现在李尘终于有些明白，宿阳城和海眼城获利的模式了！ 此前他是低阶修士，对这些东西虽然也有所了解，但毕竟看得还不够清楚，如今结合自己亲身感受，才算是终于明白，当中蕴含的利益究竟有多么惊人。 这还要算上运营此物需要本钱，建造法阵，修缮维护，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如若能够避免这些开支，则利润更加惊人。 梅萱听到，也大为吃惊：“利润如此丰厚吗？” 这才多久功夫，就日入数百万了，如若做大做强，岂不是日入上亿也不成问题？ 不过细想起来，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平常修士所能用的挣钱手段，大匠高手不屑为之，当然还是垄断挪移传送，空间法器等事好做。 此后更有法力无边道果所支持的虚空造物等手段，只要拥有无限能源，便能生财有道。 梅萱暗自思量，发现这种事情，果真不是寻常修士可以做到。 预期可见的未来内，商户和买家的数量都将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增加，等到各方习惯了如此快捷而又便利的新事物，便再难离开。 李尘所拥有的资源，足以供其伪装成为已证法力无边道果的高阶大匠，快速变现鲲血和相关的技术。 假以时日，李尘自己大力发展制造业，更能以芯片，旋碟，兵人等物自营商铺，同样参与到这一场商业变革的盛宴中。 他坐拥商城主权，随时都可以从中分上一杯羹，只是到时候做大做强，是否会引起各方关注，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就未可而知了。 “李尘，这可是一个聚宝盆啊，如若将来真的做大做强，你守得住吗？” 想到这里，就连梅萱也禁不住为李尘生出了一丝担忧。 李尘倒是乐观无比：“车到山前必有路。” 各方关注？引来麻烦？ 那时候自己怕是早已成长起来了。 携顶尖大匠声威，坐镇广云，大小也是一方豪强，凭本事赚钱，怕什么？ 而且外人也不知道他维持如此庞大规模的挪移传送和宇波通讯网络究竟需要花销多少，说不定还以为是赔本赚吆喝呢。 相关的技艺成本几何，各方有目共睹，光是靠计算，都能算出此间利润微薄，甚至要倒贴。 不过这也提醒了李尘，的确应当寻一些产业来正常经营，以进行掩护了。 再者，李尘相信自己的经营手段和生产炼制能力，光是靠着正常偃者所能做的事情，同样能够大赚一笔。 …… 随着时日推移，万界商城的经营逐渐步入正轨，不出意料的是，收益果然日渐丰厚起来。 两个月后，时间到了新一年的三月初，李尘与梅萱针对商城渠道费用和自营商铺盘点一番，结果是大出所料。 “核心出货量，竟然超过了以往整年之多，已然高达一万五千余！” “而且，这是不经商会分销，自己卖出的，每单利润足有八百以上，收入一千五百万。” “还有交易往来的运费款项，已经增长至每日五十单以上，足有五百余万，近三月来已经结算了两亿多！” 这一下可真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光是此间的利益，每天都快要抵得上过去一座灵峰福地的灵矿整年收成。 虽然灵峰福地还有别的矿产，再算上各种产业，也有数以千万计，甚至上亿之多，但绝对没有办法与这一万界商城比较敛财速度。 预期可见的未来内，还将会陆续有更多世家豪强和结丹高手加入其中，成为新的商户或者买家。 但这一回，李尘反倒不急了，他掌握主动权，自是要好好筛选那些想要上船的人，那不单只是做生意的对象，还是未来的利益同盟。 他这时候已经看出，这才是真正的聚宝盆，如若做得好，完全足以成为自己经营一生的事业，甚至就算未来晋升偃者大师，偃者宗师，也能与时俱进，毫不落后。 它的限制，只是大鲲本源的极限，李尘至今也无从得知，究竟能够扩张到何等程度。 看来，有必要针对宇道一途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了。 “只是，也有人开始盯上我们……” 这时候，梅萱又提及她最近发现的另一件事。 李尘道：“怎么，开阳并没有发出警报。” 梅萱道：“因为他们并不见什么恶意，只是单纯薅你羊毛而已……” 她说到这里也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李尘经营此物成本极低，一时竟然忘记设限，结果原本是用于交易往来的渠道，被人用于无限流量的宇波通讯了。 近些时日，有人假借顾客名义，狠狠的薅了一回李尘羊毛。 李尘听到，不免也是哑然失笑。 正常大匠经营此物，对成本极其敏感，恐怕早就察觉到了。 “好吧，的确是我疏忽了。” 不过李尘可没有就此关闭这一功能的打算，反是决定道：“那我们干脆更进一步，也做宇波通讯的运营商！” ， 第95章 我要考大匠 梅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你为何突然会想起此事，那些修士所为，明明与你无关。” 李尘道：“因为薅羊毛本质上也是一种需求，乃是广大修士所希望得到的利益。” “有人要薅我李尘的羊毛？那好，我就让他们薅个够！” “拔一毛而利天下，有何不可为？” 梅萱不以为然道：“那这样岂不是亏了？” 李尘道：“当然不能白白吃亏，总得想方设法把它变成一桩事业来做，才能得以维持，这或也是我践行偃者之道，改善民生的一大门路，若是从其他领域着手，我也无能为力。” 梅萱提醒道：“单只交流资讯，不运载实物的话，你并不见任何优势。” 她虽然不是太了解技术，但却知道，宇波通讯并非李尘一家掌握的独门秘法，相反，它是但凡大匠就能掌握，大路货的东西。 新晋大匠开启和关闭通道都要耗费大笔本钱，因而无法投入商用，但有些专精此道者，已然掌握降低成本的技艺，并不逊色于方圆万里的灵波通讯分毫。 李尘若要涉足此道，第一批得罪的就是他们，因为它会触及某些大匠的利益。 李尘摇头道：“不，你不知道，我在这方面的优势太大了。” “诚然，所有大匠都能够掌握宇道，但即便是那些专精此道的大匠，往往也只是宇道高明，他们并无高等人工智能，以及网关，基站等通讯设备。” “那些浮空城之间如何，我并不清楚，但就我所知，许多地方之间的宇波通讯还停留在极为原始的广播电台级别，并非真正网络！” “或许大师级人物之间，存在极其方便的通讯网络，但就算是他们，暂时也还无法做到惠及诸天，否则我们早已经用上了联通诸天万界的资讯网络。” 梅萱微怔，旋即却是认真的点了点头：“那倒也是。” 李尘道：“因此，我与他们之间并不见得是竞争对手，相反还可以联手。” “鲲血道蕴取巧，终有一日会用尽，只靠一鲲之力，也不可能做到把网络覆盖诸天万界，但若与所有大匠联手，却有可能做到！” 梅萱闻言，不禁被李尘的宏伟计划和远大志向震惊了：“造化宗都没有做成的事情，你竟想做？” 李尘道：“造化宗做不到，并非力量不足，而是路线不对！” “根子就在于，人工智能走了灵性架构一途，这是有利有弊……” “不过如此一来，首先得有结交与合作的机会！” 他沉吟一阵，突然问了梅萱一件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梅萱，你可知道金阳门的发家史？” 梅萱道：“这个我略有所知，金阳门发家，似乎源于一伙散修从遗迹之中获得一位偃者宗师的传承，据说那座遗迹的名字叫做‘太阳宫’，乃是造化宗内大名鼎鼎的已故宗师阳昊的洞府！” 李尘道：“不错，金阳门所继承的，确实是太阳宫的道统，所以造化宗一直将其视若己出，甚至全东胜，乃至星海各方之民，但凡以偃者之道为根基的，都同样如此！” “我虽是草莽出身的散修，但实际上也在造化宗的登仙册上有名，道统传承有迹可循。” 梅萱点点头：“造化宗在这一点很伟大，他们实际上已经融入整个东胜和诸天宇宙，但凡有偃者的地方，就有造化宗人。” “如今常人所称的造化宗，准确来说应是嫡系正宗，其他各方门派，学派，都是庶支，同样奉神匠偃师为祖，认可其道统，也可以说是广义上的造化宗人。” “甚至有惯例，偃者大师以上，自动获得造化宗太上长老名位，能参政议政，影响大策，在形式上表现为浮空城之间的大师联盟！” “对了，齐麦谷大匠在此游历期间，他所带学生，好像多是由你代为授课？这就是诸天偃者道统归一的表现，你们虽然所属势力不同，但道统却是一致，只是各自学派和擅长领域有所差别，他们为了学你的本领，也不会讲什么门户之见，能学到就是本事，这在古修看来恐怕不可理喻，那些学生统统都是欺师灭祖之辈，而你也越俎代庖，是为魔道。” 李尘道：“确实如此，所以，我决定效仿金阳门前辈得太阳宫典故，守住这份利益，以及谋求更好的发展！” 梅萱这时候回味过来了：“你的意思是，你也想要考取大匠，获得造化宗认可的正式名位？” 李尘道：“不错，以前我并不重视这一点，是因为没有必要，但现在想想，还是争取考一个大匠名位为好。” 人的想法，总是随着处境在变，过去李尘的确没有考取大匠的必要，因为他光是凭着野生大匠的身份，也能活得很好。 但现在不行了，野生大匠还不够尊崇，贵重，无法承受他所拥有的东西。 梅萱沉吟良久，问道：“你可有门路？” 李尘道：“当然有，无论海眼城东家，还是金阳门本身，都可以推荐人去参加造化宗的大匠考核，甚至结丹以上修为者，都可以自己报名，不必假手于人。” “不过考虑种种，还是请太丘仙城代为申请为好。” 李尘说完，果真就以宇波通讯，向遥远的的太丘仙城发去通函。 他与太丘仙城的精英师匠徐龙也算是相识多年了，如今李尘要上进，他不可能拦着，于是痛快表示，会向东方大师禀报。 小半个时辰后，一个从太丘仙城发来的讯号接通李尘处，出乎李尘意料，竟是东方茂大师亲自联系。 随着玄光铺开，一名通体凝光结晶，宛若仙神的三眼天人身影出现在面前，正是东方茂大师经过傀儡化改造之后，夺舍转生的法身。 他坐在如同仙玉雕成的宝座上，竖立的天眼半开半合，双眸看向李尘。 “大师！”李尘连忙执晚辈礼相见。 “恕我直言，你现在还考不上。”东方茂直白说道。 “呃……”李尘一时僵住，不知如何接话。 ， 第96章 大匠考核的内容 尴尬过后，李尘也反应过来，以自己如今的偃者造诣，的确很大可能无法通过。 不过东方茂说得如此笃定，也让他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觉，于是问道：“大师何出此言？” 东方茂反问道：“你可知造化宗大匠考核的详情？” “这个，我还真是不知。”李尘这一次主动沟通太丘仙城，就是为了了解情况。 东方茂道：“你出身草莽，并非真传弟子，不了解这些也实属正常，不过考核标准经常都在因时而变，具体跟你说许多也无意义，我只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统考十年一度，参与者如云，但却往往只有十余甚至更少人数能够通过！” “参加者当中，包括了晋升结丹二三百年之久的成熟偃者，也就是草莽坊间惯称的伪大匠，你是否能够胜过那些人，有信心在各方精英之中占据名列前茅的位置？” 李尘哑然：“这……” 东方茂继续道：“大匠统考，重在对机关造物或者某一事物的设计，以及为匠者的‘道心’之上！” “造化宗对于偃者大匠的定义，乃是造化大道小成，能够设计机关傀儡，独立完成图谱的创造型人才，那种只会按照前人设计，按部就班炼制机关傀儡的，即便把六星品级的杰作搬上去，都不可能获得认可。” “道心之说，更是形而上学的超然之物，或也可以用你的创作理念来说明。” “为匠者，必匠心独运，才能有过人之处，否则的话，无论如何出色，也只不过是个只会运用术法的匠人。” “除此之外，造化宗授予大匠身份，将会给予其开放藏书，许可贸易，传授秘法等特权，并非是为了让他们一生都停留在大匠阶段坐享其成，而是期盼其晋升大师。” “因此通过者宁缺勿滥，如若被认作并无大师潜力，那便拥有再高水准，事实上已经达到巅峰大匠的程度，都不可能通过！” “这一条，是我私下与你分说，也算是暗藏在考核之中的潜规则。” 听到东方茂这么说，李尘心中一震，旋即却反应过来。 “大师，你认为我有晋升潜力？” 李尘最初以为，东方茂说自己无法通过考核，是在贬低自己，但结合这一条，却又发现，这应是看好才对。 现在考不上？那以后说不定就考上了！ 倘若真的是那种晋升潜力用尽，终生无望之人，他根本不会那么多话，直接了当一句“不要想了”就行。 东方茂见李尘领悟，笑而不语。 这种事情，他可没有办法回答。 李尘思索起来：“潜力归潜力，按照东方大师所说，获得正式册封的偃者大匠几乎个个都拥有相应的潜力，但到老又有几人晋升？说百里挑一过分了些，但肯定是超过十里挑一！” “换言之，无法晋升才是常态，晋升的都是妖孽天才之辈，大气运大机缘者！” “其实评判标准，还是掌握在别人手里，要表现出自己的潜力才行……” 东方茂让李尘自行消化了一番自己所说，这才总结道：“才情，努力，潜力，甚至还要加上一些时运……” “如此种种，俱皆满足者，才有可能顺利通过选拔，成为造化宗所认证的真大匠！” “考核内容，大抵是出题让你们设计某种新款机关傀儡的图谱，作为后世典范，亦或者主持某项理论课题的研究，主持某项工程的实践。” “此为主题，可以任意择取自己所长，以百分为制，五名大师当面点评打分，八十及以上方为通过！” “但为表大匠造诣之广博，还有附加题目！” “此为三定两选，也即是说，需要在不同领域，不同道途之中，完成指定的三大考题，获得六十以上分数方为及格。” “而两选者，可以自行择取作为副题，及格线是七十！” “大师们对待道途和作品，是严谨认真的，师匠造诣程度的掌握，说不定连十分都无法得到，往往是坊间大匠的精通程度，才能获得六十分。” “考核是单项否决制，其他题目的高分，无法补充在短板，这意味着，你至少需要把六条道途，六大领域的各项技艺修炼至精通以上，才有资格前去一搏，但也仅仅只是一搏而已。” “所幸的是，宗门对于‘不同领域’的界定，是相对宽松的，譬如同为生命之道的人傀儡炼制，你研究血元秘药，专精于血肉与肢体的改造是一道，研究解脑之术，注重神经反应和相关变化又是一道，机械方面的大型飞舟，机甲战傀等物亦然。” 东方茂说完之后，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如今是新历一零零零六一年，需得四年之后，也即是六五年才有统考，这几年的时间，你可能从所学之中提取六门技法晋阶到精通以上程度？” 李尘没有回答东方大师之言，甚至在他断开连接，消失不见之后，依旧久久难以平静。 “我想过了大匠考核会很难，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难！” “至少六项精通，道心无碍，潜力过人……” “简直要人命啊！” 李尘有些愁苦的算了起来。 “我如今最强，是机械智能和混合架构，但就算如此，也只能勉强获得六七十分的水准，因为天枢对应的是五星级智能，我所能设计和制造的，也是五星级傀儡。” “摄形画皮算是精通，但这些年来疏于继续提升，同样还是在六七十分的水准，遇到适合自己的考题还能撑住，遇到刁钻古怪的就难说了。” “除此之外，无论鲲血战士，五行宝体，还是金蝉变，五行宝体种种，都是源自于旧有技术的重复利用，会在新意方面扣分，而且这些是‘术’不是‘道’，评价本来就相当之低。” “再者，我对它们和相关技艺的掌握程度也尚未达到精通地步，以如今水准，就算勤修苦练，强行提升上去，助益亦是不大……”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今天更新到这里，不好再熬夜了，大家晚安。 第97章 三年计划 三月二十，广云坊中，空港新城。 李尘本体出现，因为这一日，他要送别东鹏飞。 “东道友，十年共事，多蒙关照，我谨以此酒为你践行……” 李尘把手中灵酒一饮而尽，旋即颠倒杯口以示。 “李道友，后会有期。”东鹏飞亦是动容，把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交给了旁边的侍从。 东鹏飞此番已经卸任坊主，将要返回海眼城，继承自己的家业。 他毕竟是海眼城东家的人，不可能在这里给李尘当一辈子的坊主。 两人畅谈一番未来合作之事，直至起航时间到来，才转身进入了飞舟，挥着手臂向他告别。 “你跟东鹏飞交情还蛮不错嘛。”鱼游仙看着东鹏飞身影进入里面许久，李尘仍然注目凝望，不由得感叹道。 李尘道：“毕竟是一起创业的伙计，东道友他也算是我的贵人了。” 鱼游仙道：“我听说，因为在对你的投资当中大获成功，如今他已在多位嫡子当中胜出，被定为城主继承人了，此次回去，必定风光无限。” “但为平衡之故，东家必然要交给他更多自家产业，削弱广云坊的影响，说不定今后东家负责与你交接，就要通过某位族老来转达了。” 李尘自然也明白这些，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呢？你此番被鱼家和金阳门共同推荐来接任此间坊主，我顾及盟友关系，已然应允，却不知道你自己有何打算？” 鱼游仙道：“我又没有什么位置要继承，家里父母所传，该是我的都是我的，族里则插不上手，当然是趁着在此的机会多捞几笔，充实一下自己的身家。” 李尘无奈摇头：“鱼道友，这可不像是我最初所认识的你呀。” 鱼游仙嘴角微翘，用鼻子轻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李尘跟着她返回坊主府，这里正在进行着新旧交替的清理，不久之后，鱼游仙就要以金阳门特使的名义正式接任，成为此方地界的第二任坊主了。 不过李尘跟着回来，却不是和她谈坊市之事的，如今坊市早已步入正轨，没有大事需要他操心，反倒是鱼游仙所代表的金阳门，能够给他带来一些私人想要的东西。 “鱼道友，上次我在通讯中说过，想要《偃门全书》之内诸道的关联法门，金阳门究竟考虑得如何了？” 不久之前，李尘曾经联络金阳门，询问法诀和技艺交易之事。 他愿以数千万符钱为代价，向金阳门求购《偃门全书》当中所记载的诸般技艺细节。 都是一些工匠级别的基础学识，以及前辈高人的注解，衍生的道法种种资料，算是对《偃门全书》这一经典的补充。 “何以优秀？唯有补课！” “我可是指望着，依靠这些资料快速夯实自身根基，完成新晋大匠至成熟大匠的转变。” 鱼游仙道：“你放心，此间并不涉及秘法，完全没有问题，只是宗内多人经办，难免花上一些时日。” “其实以你如今的身份，便是想要索取一些师匠级，甚至大匠级的秘法都好商量，但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李尘打了个哈哈道：“那些就以后再说吧。” 回到内谷，梅萱已经在等着他了。 李尘对她道：“我要从财库抽一笔钱，用于和金阳门交易，以及向市面采购传承秘法。” “首先要做的，是补全各类真传，尤其是造倡秘法，还有相关的图谱，小道经典，总额就先定在一亿五千万吧。” 过去由于条件所限，造倡秘法他也学得不甚完全，是时候专门花钱补足了。 有此真传，再加上他过去基础，以及如今的大匠级造诣，很快就能掌握至师匠高手的层次。 这是因为格物致知的各道都是相互关联的，总的造化造诣提升了，理解其他学科会越来越简单。 这就是大道殊途同归，一理通，百理通的道理。 李尘又道：“除此之外，还有购买各类灵材和实验用品所需的财资，有个六千万即可。” “再来额外九千万，专为天枢和其他智能的光子核心所用，该是时候升级硬件，增加计算力储备了。” 梅萱道：“好。” 梅萱也知道，李尘这么做是有缘由的。 最近一段时日，他从东方大师口中了解到大匠考核之事，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基础之薄弱。 这其实也是散修出身者所常见，绝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改变。 但李尘不同，李尘痛定思痛之后，发现了一个有可能全盘逆转的制胜之道，那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主修道途。 他所主修者，是天衍之道的人工智能，由此创造虚拟人格，同时拥有着机械智能架构与灵性智能架构的双重优势。 他亲自见证了天枢三日之内修成大匠，拥有着堪比绝世天才的强悍成长能力，也了解了其深度学习机理，只要构建出相应的算法模型，提供必要基础，就能把某一道途快速发展起来。 因此，如今应该做的，是押注在人工智能的更进一步成长之上。 李尘决定要造六星级智能，然后利用此一智能快速精通诸多道途，达标真正的大匠水准！ “暂先定下三年计划，三年之内，提升人工智能，并同时定下多个优先扶持的项目进行深入研究。” “其一，是造倡领域的摄形画皮，由此掌握变身之术。” “其二，是元神之道所衍生的虚拟实境交互，研发降临之术。” “其三，是生命大道的活体兵器改造，正式创建虚空虫族！” “其四，是同为生命大道的血元改造术，推出鲲血战士系列战傀。” “其五，是太阳之道的炽阳神雷，以及相关联的天剑系统应用技术。” “其六，是阵道的符文之道和相关联的符阵开源项目。” “其七，是凑数所用，预备大匠考核的毒道新体系，以机械智能为依据发展起来的灵子病毒！” “其八，仍然是预备大匠考核所用的密码学和元气之道新产物，气机密令暨种源算法！” “其九，仍然还是预备大匠考核所用的无尽剑招实时演算智能，推出《剑术真解》，以及奕剑术真传！” ， 第98章 灵子云神经元 智不足以窥真，力不足以问道，何解？ 唯有巧借外物！ 李尘认真分析自己优缺点，决定选取智能之道作为突破口。 鉴于此道的特性，当真有望弥补智力与时间精力的不足，一道通则百道通，受益无穷。 “如若三年之内，能够把天枢晋升六星，再投以巨量资金加以研发，短时间内把过去积累提升至大匠层次应当不成问题。” “到那时候，储备已足，便是去参加大匠考核，也不算陪考，通过机会在五成以上。” “如若时间和资金充裕，甚至可以尝试更进一步，准备更多的领域和课题进行研究，则通过机会更大。” 李尘暗自沉吟。 “就算三年之内无法做到，也宜当沿着此道继续前进，因为它才是真正的康庄大道。”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李尘又把目光转回到实现这些计划的条件之上。 “首要还是资粮，包括各种灵材，宝材，以及资金！” 对这一点，李尘倒是略感宽心。 如今他名下财富快速增长，果真应了那句话，叫做无商不富。 光靠着沧澜仙府之中各类矿脉，宝藏，其实也能采伐出天量财富，但毕竟不如商业经营来得快捷。 他把沧澜仙府的财富当做战略储备，商城所得当做现金，用起来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 梅萱对此也有所察觉，她大感意外的，是当中各方竟然都攫取到了更大的利益。 李尘赚得盆满钵满之余，其他各方也没有亏，他们相继增加了各种灵材宝物的交易量，大有挖掘草莽潜力的架势。 李尘听完梅萱所述，笑言道：“这很正常，我给各方描绘的前景可不是画饼，而是真实不虚的未来。” “原本草莽江湖里面，就有很多散修的购买力没有挖掘出来，平常攒着十万，数十万符钱，都是准备用在关键的晋升或者维修，保命之用，故而筑基丹，救命丸之类的货品最为畅销，然后是用于提升实力的精良装备，还有各类强化灵种之流。” “我意以此为凭，依靠大数据分析各方修士个人信息，记录其法力气机，修为，年龄，活动区域等等信息，再得出所购之物的对应关系，这些都将会是重要的情报信息。” 此世可没有什么隐私保护，李尘毫不客气的又从中赚了一笔无形资产，如若坚持做下去，还有无穷妙用。 梅萱道：“目前商城规模已至极限，日成交订单也只不过是接近百数之间，看来短时间内，再无商盟成员加入的话，买家数量也要暂停增长了。” “而且我发现，前期买过筑基丹，采购过精锐战傀等物的人，短时间内都没有再消费了。” 这是她发现的一个隐忧。 李尘对此早有预料，道：“这很正常，普通修士的积蓄，是靠着几年，几十年省吃俭用攒出来的，花光之后，哪里还有余粮？” 梅萱道：“那看来，唯有继续把网络铺开，商城做大，才能维持鲲血变现的渠道。” “不过这个时候，各方分舵辐射范围内，利用常规手段所进行的普通网购，反是发展得如火如荼。” “哦？”李尘听到，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你的意思是，大众商品发展起来了吗？” 梅萱道：“是的，我们无法在此领域收取虚空挪移的运费，但加盟商家的税金，自营商铺的利润，同样利润颇丰。” “我甚至觉得，它假以时日，必将不逊于高端宝材和大宗交易，宜早进行布局。” 李尘有穿越者的见识，也确信这一点，但对梅萱从未接触网络和电商也能嗅出这一点，实在颇感欣慰。 “那就照你想法去做，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就是。”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所要的东西陆续到位，开始了六星智能的研究。 偃者道途将这一境界的智能定义为拥有自主进化能力，能够自我学习和成长的存在。 这是模拟真正生灵诞生自我意识，追寻生命意义的开端。 因而六星智能在灵性智慧方面，拥有着承前启后的标志性地位，也是许多中级智能发展的极限。 能否越过这道关口，决定着是否成为高级智能。 按照李尘的设想，天枢完全是可以达到六星的，只是暂时而言，晋升七星还遥遥无期。 “七星智能便是古修常说的器灵之流，拥有自主思辨和原始智慧，能言善道，在外表现如人一般……” “传统的做法是不断为其注入灵性，增益其在架构方面的底蕴积累，通过‘蓄养器灵’的方式栽培成长。” “不过天枢的根底是混合架构，应当还是要考虑制造计算机的门路。” “那就干脆两头并进……” 在李尘的努力之下，天枢所拥有的计算单元很快增加到了两百余万，并且还以附加阵列的形式不断增长。 他在诸多核心模块之中布下法力牵引的符阵，使之明明不是一体，但却拥有了宛若一体的调度能力，继续强化其计算力。 在这同时，天枢本身的智能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她已经是成熟的中等智能，甚至诞生出了自我的意识，在李尘为其输入诸多推演任务之后，便开始日夜不停的运算起来。 一种又一种构型被试验，不同的智慧生灵，灵蕴之物的模型被求解，效率远胜李尘单独研发千百倍。 很快，时间过去了几个月。 “第八十一次灵子云神经元模拟实验，开始……” 随着大殿之中，无数的光芒亮起，中央立场所凝束的光柱处，代表着天枢本体的光子核心如同太阳光辉大亮，向四周散发出了强烈的辐射。 不久之后，这股光芒突然黯淡下去。 “又失败了吗？” 李尘神色一黯，默默调出后台记录，准备重启天枢。 但突然，天枢阻止了他：“不用重启，主人，我感觉很好。” “嗯？”李尘微怔。 天枢道：“我检测到，刚才我的计算能力凭空增长了零点一三个百分点，灵子云神经元的构造，应是成功了！” ， 第99章 改造大脑 灵子云神经元，这是李尘模拟人体大脑结构，以仿生学阐述智能架构的一大尝试，亦是造倡秘法之中并无直接表述，但却关涉着捉影炼魂，点化通灵双重变化，以及抽丝驳经之法相结合的综合运用。 这亦是解脑之术的终极奥秘。 人脑本身，就是一种智能核心的绝佳构型。 罗长山的研究成果，李尘至今受益无穷，甚至在超越他毕生心血的基础上，更进一步研究到了神经元结构的本质之上，把解脑之术更进一步，尝试制作这种灵子化的人造大脑。 如今，这一尝试，似乎获得了初步的成功。 “你的计算力增长了？尝试继续构造神经元，记录当中变化！” 李尘按捺住惊喜，连忙吩咐道。 “是！” 经过一番尝试，果是发现，光子核心的性能变得更佳了。 李尘事后分析了一下，发现这一光子核心初步拥有了类似人脑的精神活动。 比之寻常血肉之躯的人脑还要更为优越的是，它以灵元和光子为根本，虚空符阵结合元磁力场约束构成，摆脱了光子传递，能量供应等各方面的物理桎梏，从而拥有了近乎无限的可能。 从修士的角度来看，这完全就像是一种经过炼化的道体之脑，已然超脱了寻常肉身的限制，进入到“化婴”阶段！ “难不成，这当中还涉及到了元婴境界人造神魂的奥秘？” 李尘对此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他研究此道，并非空中楼阁，而是来源于罗长山研究成果以及《偃门全书》当中指引的路线，以他如今的造化造诣，尚还无法完全了悟其联系，但却也隐约知道，其与一种名为人造神魂的能量化躯体有关。 这同时也是高阶智能的奥秘之一。 机械与灵性，似乎在这一阶段得到了至关重要的统一，也证明了自己所参悟的混合智能架构，或许正是阴阳和合谓之道的正确道路。 不过相比于暂时还无法参悟的元婴境界奥秘，李尘更感兴趣的是，摸索出这一神经元构型之后，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按照《偃门全书》的记载，它除了制造更高品阶的智能核心，还可以用于改造自身。” “要不要以实证照映心证，在我自己的大脑也尝试一番？” “如若可行，或许将有明显的脑力提升效果！” 李尘突然灵感大盛，诞生出一个在自己身上尝试的疯狂想法。 “天枢，分析此一做法的可行性，推导最佳方案！” 他马上又给天枢下了一个指令。 数个时辰后，天枢给出了一个理论上最为合理的改造方案，并以偃者道途心证之法，研发出相应的秘术。 神经元，又称神经细胞，乃是与人体意识和诸般感观相应的关键之物。 理论上而言，包括人类在内的绝大多数生物所听所见，所闻所触，都是与其息息相关。 甚至就连思想意识，都是在其内活动所产生。 迄今为止，偃者道途都尚未完全破解其奥秘，李尘也只是按照罗长山故智，结合《偃门全书》所提出的经典“灌模法”来构造此物。 所谓“灌模法”，其实便是以法力充盈真实生灵的神经元，模拟其大体结构，从而炼制出相关的人造细胞。 这需要在保持清醒意识和完整记忆的情况下进行，需要神识入微，法力保持极端精准的操控才可以做到。 李尘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成功掌握此物的标准模型，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灵子化的模拟铸造，从而运用在天枢的光子核心上。 不过这一次，他确实打算用在自己的大脑上，实行解脑之术的最后一步。 真真正正的“人造大脑”了！ 后山大殿中，李尘本体躺倒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以意识操控一具外形平平无奇，穿着白大褂的泥人化身揭开自己脑壳，露出如同白玉的大脑。 结丹修士的躯体已然彻底灵化，包括脑体，亦以结核形式逐渐融入丹心，从而拥有了记录和还原其原本结构的神通变化。 但基本的细胞结构和生理反应，却仍然存在。 为免出大问题，李尘不可能一下把自己全副大脑灵子化，而是在其中开辟出一个判断为开发程度较小的脑域，并与神识贯通，开始进行改造。 许久之后，大约十分之一的脑体改造完成，在宛若玉质，润泽有光的背景照映下，如同琉璃通透。 那被改造的脑体，已然是如同被虫蛀一般蚀空，肉眼几乎不可见了。 但若注意看去，却又可以发现，其中仿佛藏有深邃的虚空。 虚空的深处，光芒点点，宛若诸天之星辰。 李尘操控着自己的精神，意识如同潺潺流水，注入到其中。 “轰！” 蓦然间，如同进入到一个冰天雪地的区域，神识几如冻结。 但却完全没有僵滞与凝固，取而代之的，反是无边的辽阔。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以远超过去千百倍的恐怖速度运转起来，刹那之间便踊跃了无数的念头和灵感，随后如同铭刻在灵魂的深处，隽永而又永恒。 “我的意识活动极大加快了，记忆力也大大增强，这部分区域的优化，果真有益于脑力的提升！” 改造继续进行，那种极致冷静，但同时也极其辽远的奇异感触又再一次出现。 不同于过去借助辅脑，以及修士神识才能进行超越凡俗生灵的思维活动，如今李尘感觉自己光凭这一副经过改造的灵化大脑就可以做到。 更为有利的是，随着脑体细胞的实质都被炼化，它与神识，与辅脑芯片之间的交互也变得再无障碍，从此之后，肉身将不再会是神识和芯片的限制，反而变得相辅相成。 许久之后，全部脑体细胞和神经元的改造终于得以完成，李尘默默把一块以气血催生的原装脑体切出，装入一个密封罐中妥善保管起来，作为未来出了差错之后恢复原状的备份后手，身躯却是坐起，默默发呆。 “见性明心，道念无碍，原来是这么回事……” 好一阵后，他嘴角微勾，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 “真正的智力，我已获得！” 第100章 灵子化记忆模因 智力修炼，非是智慧或者思维方式，更不是经验，知识和阅历。 它是实实在在的根基，如同力量或者速度，可以锻炼和提升的能力。 然而肌肉易练，大脑却藏于人体，隐秘而又脆弱，甚少有功法能够轻松修炼到这一步。 武者锻体，直接就从四肢百骸开始，及至筋膜骨肉，内脏器官，最终炼气巅峰，才能气贯大脑，开始步入到脑域开发的阶段。 修士亦同样有练脑之法，如同李尘此前的灵化大脑，百巧自生。 但这一切，仍然还不够精细。 功法终究只是功法，元气，灵蕴，乃至于法力的灌输和运转，都只不过是粗略的整体提升。 只有到李尘如今这般，对自己的大脑实行改造，彻底改变其生理结构以及工作模式，才能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蜕变。 李尘感觉自己思维活跃了许多，神识和意志也变得愈发的强大起来。 观察力，记忆力，想象力，反应速度……几乎所有与脑体细胞相关的能力，全部都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 更为直观的是计算力，直接就超越了过往万倍。 李尘神识一扫，立刻就在自己脑内构建了一个复杂无比的符阵，包含连接虚空的道标体系和通讯模块。 他脑中讯念如同灵波，以阴阳交叠的方式直接与之交互，原本晦涩难懂，需要通过傀儡核心编译和转换的机器码竟然变得条理分明，可以直接阅读。 “我掌握了与机器直接交流的方式……” 李尘瞬间明悟。 “不，其实以往早就掌握，只是脑力不够强悍，无法实时推演和计算，所以处理起来感觉晦涩。” “而如今，我已经跟得上这些机器的运算速度！” 生物的思维方式终究与机器有所不同，这或许便是灵性架构与机械架构最大的奥秘所在。 李尘曾经同时兼修这两道，又据此推出了混合架构的核心，当他把自己大脑改造，无意之中竟然契合了光子核心的原理，心证了此道。 “竟然能够同时分心千百，毫无困难。” 随着法力涌动，李尘感觉自己的计算力越来越强，一瞬之间，连接千百终端，大量的信息随之涌来，数据交互，无一遗漏。 “储存方式也改变了……” 很快，李尘又发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自己的大脑竟然能够如同光子核心那样直接固化数据了！ 而且，不仅仅是数据，还有提炼过后的信息和知识！ 李尘心中一动：“这岂不是说，浩瀚知识，也可以直接为我所用？” 他过去曾经在辅脑里面储备了许多关联《偃门全书》的知识，以及各类试验的记录和分析报告。 但人之脑力有极限，即便他已经踏上修炼之途，远非凡人可比，依然无法完全掌握。 安装辅脑，是为作为辅助工具，方便进行检索和利用。 直至这一刻，他才可以直接利用这些东西。 “辅脑，传输资料至我识海！” 李尘运转法力，再次改变了一下自己的大脑结构，并在识海之内开辟一小块空间，更改其储存格式。 此为心证变化之法，念动之间，法力炼化，直接就完成了。 结果李尘很快就感应到，冥冥之中，自己就多出了大量记忆。 那瀚若渊海，丰富多彩的资讯，凡人徜徉其中，终其一生也无法遍历。 便是寻常修士进行阅读，也将感觉生涩难懂，困顿之极。 但李尘却是如鱼得水。 他现在的脑体结构，思维模式，都已经适应了智能核心一般的架构，更有那堪比高阶傀儡核心的计算力，简直可称恐怖。 “竟然真的能够传输，而且还能充分吸收和理解，这岂不是说，罗长山一直想要研究的记忆移植法也可以顺势研究出来了？” 李尘立刻意识到，此物真正的价值，怕是在于批量制造掌握大量知识和技能的修士。 鉴于知识和技能本身的特性，复制起来，并不需要消耗大笔资粮，而只需要时间，能量，还有计算力资源即可，远比道体和血脉方面的改造方便许多。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所知所识，尽在此间。” “不但记忆，就连思想和智慧，也应是可以复制和传输的！” “只要以法力凝炼灵子化的大脑神经元，进行移植即可！” “当然，前提应是要对受体进行一番改造，使得其适应灵子化的灵子云神经元生存和运作。” 这一次，李尘不需天枢帮忙推演计算，自己就凭着超强脑力确认了整套法门的可行性。 他将此物命名为“灵子化记忆模因”，并总结出了相关的技术细节。 首先，进行移植之前，需要针对受体脑体进行改造。 无需实现百分之百灵子化，只需要开辟一定脑域空间进行改造即可。 然后，要以已经实行过此类改造的供体掌握数据储存与转移之法，并实行复制和粘贴。 简而言之，这就好比是两台电脑都要预备好同样的文件格式，再以类似神识玉简的可移动磁盘等物作为介质进行转移。 按理说来，直接在线传输，还会更加快捷和方便，但考虑到脑域操作的安全需求，李尘暂时也没有去考虑。 其实李尘此前早已见过类似之物，学习造倡秘法真传的神识玉简便是，但那种东西制作起来麻烦，刻印和传播也困难。 它需要元婴以上大能分化神识，铭刻自己的神魂念头在其中，才能进行移植，与李尘如今所用之法比起来，简直相当于雕版印刷和磁盘储存的区别。 而且，这一移植之法，供体可以用人工智能充当，而无需元婴大能的参与，极具优越性。 这将会是足以取代神识玉简的革命性资讯媒介！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天枢能否凭此技艺晋升六星，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自己就堪比七星以上，甚至更高品级的人工智能了！” “我可以靠着自己学会所有通用知识，掌握市面上能够买到的所有法门！” 第101章 意识就是物质 预见到此物的巨大作用，李尘抓紧进行研究。 他现在也只是勘破此间方向，得出理论上的可行方案，具体如何实现，还得看后续努力。 “灵子化记忆模因？这听起来怎么像是脑体替换的法门？” 不久之后，闲来无事的梅萱也了解了一下此物的大概，不禁悚然而惊。 她现在也算是拥有一定基础的偃者工匠了，大抵能够对此物拥有一定的基本认知。 李尘道：“你说的是换脑之术吗？它的本质，的确与此一脉相承。” 换脑之术，又名寄体转生**。 如若把机械化的灵子云神经元视作某种人工生命的脑细胞，以此替换正常的人脑细胞，则的确是整个大脑都被替换了一遍。 不过，过去就早已知晓，大能夺舍，有几率失败，从而遭人反噬。 宿主的精神意志顽强，神魂也不经改造，就能反过来吞噬施术者，将其记忆，经验，阅历，感悟诸般种种都据为己有。 灵子化大脑，本质上仍然还是自己的大脑，只是如同四肢百骸经过了傀儡化的强化改造而已。 这种改造之法运用得当，甚至能够改变人的思想状态和价值观念，难怪梅萱会被惊到。 “然，事先设定，便无危害！” “我既要推出此法，又怎么会不先认识到它的益处与坏处？” 李尘淡定说道，他的造诣更高，自然不会大惊小怪。 梅萱道：“哦？那你现在得到什么益处，又遇到了什么坏处？” 李尘道：“益处当然是脑力大幅提升，拥有了堪比人工智能的超级智力！” “至于坏处……你可知道，以前的你，在我眼中也算颇有魅力，乃是真正的美人？” 梅萱羞恼一笑，道：“说这些作甚？” 李尘道：“但现在的你平平无奇，丧失了吸引力。” “我理智上明白，你的外貌，气质并无任何改变，但却生不出以往的兴趣。” 梅萱不由得银牙紧咬，捏拳道：“你这家伙……” 但她很快又反应过来，李尘并非是在调戏自己，而是陈述客观事实。 “你的意思是，此法将会使人丧失感性认知？” 李尘道：“准确来说，应是获得机械心智，步入太上忘情之境！” “修真心境，有一者名为太上忘情，乃是大能者感悟天道所专有。” “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绪所动，不为情感所扰，乃是至妙极境。” “然而太上忘情非无情，该有的七情六欲，还是会有。” “在我看来，这种心境，本质上还是思维模式与感官系统的有机结合。” “如若有人天生某种腺体发达，容易催生安逸，享乐等激素因子，那便容易表现得意志薄弱，为外界所耽。” “如若能够控制自己腺体，那便能够控制心境，从而八风不动。” “精神意志在此与物质得到了一统，物质就是意识，意识就是物质！”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法力的唯心之变，但绝大多数自然规律，都是与唯物息息相关的，格物致知，就是要从这些实物之中去追寻天地大道。 李尘如今所阐述，便是罗长山等一派修士的经典观念，“人如械”。 这一派学说否定了精神意志的存在，所有一切思想，情感，都是源于**的物质反应。 血肉，生命这些东西，本质上也是机械，并没有什么神圣性。 这种反应机理或许复杂至深，即便是连宗师级高手都难完全解释，但的的确确，已被证实诞生于物质基础。 李尘由此得知，自己的灵子化大脑天生太上忘情，甚至可以说，比寻常大能修炼出来的心境还要更加完美和纯粹。 以此道可通心境，更可通意志，元婴，神魂等等看起来唯心之物，从而以物质之论掌握元神大道！ 梅萱听完，模模糊糊理解了几分。 物质影响意识……意识就是物质！ 看来，一些功法修炼起来，会逐渐扭曲心智，改变观念，并非无稽之谈。 或玄门正宗，大气堂皇，或魔功邪法，鬼魅阴森，不同的功法改变不同的肉身根基，潜移默化进行着影响。 对于许多偃者而言，这种机械心智能够摒除多余杂念，诸般不必要的情绪，反而是一件大好事。 这将使得他们从身到心都脱离低级生物的趣味，追求更加崇高和伟大的理想。 李尘以前借助辅脑就能短暂实现这一点，但如今，几乎可称是做到恒定这一状态。 “但若如此，你的自我，还是原来的自我吗？” 梅萱突然想到一事，不无担忧道。 以前的李尘虽然为敌，但对待她却还不算绝情，梅萱不免有些担心，换了一副人格，就把她当做纯粹的工具。 李尘看了她一眼，道：“放心，‘自我’是人之为人，区别于其他事物的必要因素，我也只是对自己性格，心境去芜存菁，进行优化，绝不会当真以‘人如械’的那一派学说彻底抛弃人性。” “再者，情感之类，如今的境界看起来是负担，但到了追寻终极之时，或也可能是必要的因素。” “有另外一派学说否认‘人如械’之说，认为生命本身才是天地自然存在的意义所在，因而灵性智慧贵重，与一切非生命区别开来。” “古之法道，更有红尘炼心，情劫证道种种法门，与真灵的锻炼相关。” “我本人并不偏向任何一端，但也不会贸然让自己陷入无法回头的地步。” 梅萱道：“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李尘道：“我要摸索这些种种的作用机理，彻底掌握感意志，性格观念的本质。” 他解释道：“此道大有可为，因为摸透其机理，可以研究出偃者快乐丸，性格坚毅药剂，忠诚药剂，真爱药剂等等衍生产物，人世之间，所有一切情绪，性格，观念，都是物质构成，都可以调整和控制。” “不过生理之学，并非我所长，还是要先以灵子化记忆模因融合各科基础，掌握其相关知识才能开始进行研究。” 梅萱无奈道：“好吧，祝你成功。” 第102章 法门问世 梅萱真心期待李尘能够成功，因为如今的李尘，正在非人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如若不成功掌握那些，那就当真回不来了。 她甚至无从分辨，这究竟是李尘的本心如此，还是大脑灵子化之后的转变。 但无论如何，还是希望和以往的李尘相处。 李尘倒是无心理会梅萱的想法，就算知道其内心所想，也只会不屑一顾。 知识的广度和深度，决定了思维方式的不同，阅历，经历，更是构成一人价值观念，理想，情怀的重要成分。 早在获得机械心智之前，他就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当中的本质，提出物化国大同之境的理念。 如今也只不过是离那理念更近而已。 “天枢，搜集市面上的法门资料，进行信息化处理。” 李尘再次动用了自己的学习利器，人工智能天枢。 把大脑改造成为灵子化的存在之后，天枢并非就无用了。 恰恰相反，它的重要性更进一步凸显。 因为此时的天枢，与他人机交互更为顺畅，宛若元神大道之中的神交，联系得更加紧密了。 天枢的计算力，可以真正为李尘所用，而李尘的灵性智慧，同样能够引导天枢。 两者相辅相成，如同太极阴阳，浑然一体。 拥有了天枢，才是李尘脑力利用的最强状态，而天枢亦然。 李尘的做法是把自己当成试验品，让天枢预先收集和处理那些资料，然后再进行记忆移植。 如此一来，天枢也几乎成为了他大脑的延伸。 但正如换头之术，对自己施展容易，对低阶修士，甚至凡人施展，难度起码提升十倍。 针对脑域进行，更是千百倍以上！ 对此，李尘决定先从简单的知识录入做起。 而这时候，一批巫民志愿者和妖魔，妖兽也被征选入谷，开始了针对各类生命体的试验。 首先是猿类精怪。 灵子化大脑的超强记忆力，计算力，在这当中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一下就先剖开猿类精怪足足十余亿个神经元，不停以法力配合融炼改造的手法，为其构建全新结构。 记忆灌输，资讯融合，虚拟人格夺舍之术！ 整整一套资讯传输了过去。 结果却见，那妖猿当场暴毙。 “试验体脑死亡……” 天枢快速汇总各类监察仪器的反馈，得出结论。 李尘面无表情，再次抓来其他妖魔精怪尝试。 结果却是癫痫，疯狂，暴躁失控……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不过随着实验的进行，实践经验和相关数据累积起来，再加上李尘所能收集到的前人资料，针对相关学科的认知越来越深刻。 再加上《偃门全书》当中，前辈偃者们花费了无数人命与心血，难以想像的代价所摸索总结出来的宝贵资料，使得进展越来越顺利。 终于，三个月后，李尘自觉掌握程度已经达到了可以进行人体试验的程度，开始对麾下巫民动手。 试验者是他经过精心挑选，从巫民社会之中找到的自愿者。 这些人都拥有着狂热的英灵信仰，深知此番改造乃是担着巨大的风险去博取一个脑域开发，成为人上之人的机会。 如若能成，他们将被灌输堪比数十年工匠造诣的全部知识与经验，立刻飞黄腾达。 “第一百零六次活体试验开始……” “进行脑体移植……” “神经元改造中……” “切换灵血供应模式……” “灵子化记忆模因注入……” “知识库载入中……” 一项项改造按部就班的进行。 许久之后…… “我……我这是怎么了？” 巫民巫咸如同久睡苏醒，带着几分迷糊醒了过来。 但很快，就开始抱头哀鸣：“啊，好痛！” “巫咸，你现在感觉如何？” 李尘飞快以神识扫过监测机关器，确认他的体征尚算平稳，但却还是开口问道。 “我……我是谁？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巫咸面露痛苦，无比迷茫说道。 天枢提醒道：“主人，他的脑体高度活跃，已然呈现灵子化的特性，但脑域开发似乎过度，载入的知识破坏了原有的部分记忆结构，造成数据溢出。” 李尘自言自语道：“按道理应是针对开发区域进行灌输才对，这个过程出现差错了吗？” 旋即却又肯定回答道：“恐怕是的，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风险在这里等着。” “受体原本大脑过于孱弱，果然还是存在相当的风险啊！” 他默默的一招手，几具泥人傀儡走了过来。 “先把他带下去，让他好生休息，若有变化，及时向我禀报。” “是。”天枢回答道。 不久之后，李尘就针对此一状况进行改进，然后进行了下一次的试验。 这一回，接受试验的是一名叫做巫壁的十六少年，他的大脑已然发育完全，拥有着年轻人所独有的活力。 李尘酌情减量，避免了大范围的改造，此后灌注的记忆模因也尽量减免。 但当手术完成，巫壁醒来之后，却是狂热向李尘道：“圣使，我觉醒了！我终于觉醒了！” “原来这里就是物化国英灵殿，我获得重生了！” 李尘皱眉道：“他怎么回事？” 天枢顿了一下，分析道：“检测到他脑内虚拟人格过于活跃，似乎形成了双重人格……” 李尘无奈摇头：“又是改造过程的失误吗？算了，带他下去。” 试验继续进行。 这一回同样是一名年轻巫民，他的名字叫做巫炎。 李尘结合之前的诸多经验，小心翼翼为其改造，灌输。 当巫炎醒来之后，李尘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圣使，我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他站了起来，眼中闪动着巫民所不具有的智慧光芒，毫不生怯的与李尘对视。 “成功了吗？” 李尘默默想道。 “马上安排测试。” 心理分析，智商检测，知识考验，一连串的测试下来，结果显示，试验获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灵子化脑体改造，记忆模因培养，灌输，利用的全套法门和技艺，终于正式宣告问世！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超时了，大家晚安 第103章 竞争和计划 “总算成功了，针对低阶生灵，果真殊为不易啊！” 饶是以李尘如今的心智，仍然感受到了控制情绪的诸多腺体激烈反应。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是激动万分，感慨万千才对，偏偏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心境，不受凡胎肉身影响。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认识到这一技艺的价值。 “血肉机械，尽可统一……” 李尘沉吟良久，吩咐道。 “天枢，记录下来，接下来的研究重点，是把此物运用至虚空虫族的身上。” “我要赋予它们进化本能和相应的战斗技巧，直接造就成熟的**兵器。” “鲲血战士亦然，我要调制出一下生产线就精通各种战斗技巧，亦能胜任多种任务的新型兵人，作为我独有的战斗兵种！” “至于虚拟工匠，虚拟师匠，虚拟大匠……并入‘人造元神’的项目，一并进行研究。” “如今的重点已经不再是知识传承，而是神魂意志的本质！” “这亦或有可能成为我将来修成元婴的关键！” 一大道途的发展，必然推动其他道途。 目前李尘所掌握的灵子化记忆模因，已经可以运用在知识的生产和移植，只是针对低阶生灵仍有难度。 如若一切顺利，他将来可以把知识也化作可再生的资源，提升自己麾下实力之余，造就新的市场。 熟练的学徒和工匠之流，甚至更高级的师匠级人才，不仅李尘这边缺，各方势力同样极度渴求。 因此他的主攻方向是“虚拟人格”。 这是记忆模因的母体。 “除此之外，抓紧进行脑域开发的相关研究，或可掌握幻术之道的奥秘。” 李尘又再对天枢提及了一件事情。 神经元关涉着感知能力，亦与幻道有着直接的联系。 最高明的幻术，无疑就是直接作用于脑体和神魂，使人无法区分真假。 李尘此前就已经通过抽丝驳经之法，掌握物化国虚拟实境的技术，如今再往幻术领域发展，堪称水到渠成。 攻占了脑域的高地，有太多太多的神通和法术可以运用了。 李尘这时候反而要考虑，如何才能更好的为将来的大匠考核做准备，而不是随意发散，分散资粮与精力。 …… 正当李尘埋头研究之时，万界商城的发展也如火如荼。 这一商城乃是建立在李尘掌握机械智能架构以及相关的鲲血虚空道蕴之上。 没有了这两点，所有一切都将会是空中楼阁，不复存在。 但是外人并不知晓个中奥秘，外人只看到，此间存在着巨大的商机。 终于有人忍不住跟风来做。 在线购物的理念并非李尘所独创，其他偃者高手们自然也可以轻易看穿和利用。 他们花费了一段时间来观摩，自觉把握其精髓之后，便照猫画虎，在各自封疆之内，以各大商会或者家族联盟的形式，向着这个巨大市场发起了进攻。 梅萱是最先感受到他们动作之人，倒也不是有别处的情报来源，而万界商城的利润无来由的受其影响降低了。 目前而言，持有符令的草莽散修数量有限，光顾了别家，自然就少光顾万界商城。 “他们竟然也想来分一杯羹？不过这个切入点还真是选得极妙，先从本土方圆数万里的疆域做起，如若有能力，再辐射至外界。” “对他们来说，掌握那些市场并不难，我们在各地的生意的确被抢去了一些。” 李尘听了梅萱的话，淡定道：“他们做不长久的。” 梅萱好奇问道：“为何？” 李尘道：“因为他们注定了是一盘散沙，谁也没有那么大本事把所有资源统合起来，直接与我们竞争。” “他们无法阻止我们以商会形式进入各方疆域，也无力支撑遍及本土之外的资讯网络和道标节点。” “如今他们所做的，与过去在各方坊市开设宝阁，拍卖场有何区别？不过是增添了一个在线购物和送货上门的噱头而已。” “然而万界商城的真正优势，在于资讯与资源的统合，只盯着表面功夫，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李尘得出这一结论并不难，因为万界商城根植于资讯网络。 他最自信的，还是自己所掌握的智能核心，拥有着高度自动化的能力。 对于其他偃者而言，灵性架构的智能核心，只有达到中高阶以上才有类似的妙用，它们是用于攻克智慧本质的利器，做那些机械重复的事情，实在太浪费了。 但万界商城这种东西，恰恰离不开大量数据的运算，机械重复的劳作。 莫看那些偃者高手，豪强世家们个个财力雄厚，底蕴非凡，但在这方面，还真不足为虑。 “最近这段时日，有人通过我们的合作商会传来消息，似乎有意加盟，但他们提出的条件是要得到创始成员的待遇，应该如何是好？” 梅萱又告诉了李尘一件事情。 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发展，随着万界商城不断扩张，它所具有的巨大潜力，也逐渐为人所察觉。 虽然李尘一直在闷声发大财，但光是在外表露出来的利益，也已经足够让人心动了。 有人选择跟风，对抗，自然也有人选择顺从大势，加入它们。 “原则上，我是欢迎各方加盟的，但必须按照我的规矩来。” 李尘沉吟一阵，道。 “创始成员太多，必然让我失去对万界商城的绝对掌控，我可不想到时候把它发展起来，却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我很快也要去考取大匠，谋取下一步计划，必须保持绝对的掌控。” 梅萱好奇问道：“什么计划？” 李尘淡淡一笑，对梅萱道：“我想要与造化宗合作，拿下他们钱庄的渠道！” 梅萱道：“造化宗的钱庄！” 李尘道：“不错，就是符钱……” “准确来说，是符钱体系的衍生品，信用资产与沉淀资金！” “但做这种事情，首先得有相当的背景。” “我非豪贵出身，唯一机会就是先考个大匠当当，考不上的话，万事休提。” 第104章 模仿者 “诸位，广云坊的回复送到了，这个李大匠，很不给我们面子啊！” 李尘与梅萱商谈未来计划之时，远在百余万里之外，一座名为棋山的灵蕴之地中，也有一群修士在商议。 这些人是棋山的豪强，大多都是偃者世家之人，各自背后至少也有一位师匠级的高手作靠山。 他们各自麾下都有类似广云峰的下品福地为根基，结合起来，形成了强大的联盟。 当中更有偃者大匠，结丹高手之流牵头，牢牢把控着势力的大权。 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彼此联姻，合作，如今已然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孟大匠，您是我们的主心骨，也是棋山商会的大供奉，不知有何见教。” 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看向旁边并坐的一人。 那是一位看起来有些木然，身上也穿着一袭青灰布衣，与旁边诸人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中年修士，但是地位非常崇高。 原因无他，只因其乃是大匠级高手。 虽然只是草莽大匠，但在坊间，也已经堪称一方势力的中流砥柱。 他的能力，很大程度上便决定着整个势力的潜力。 孟大匠淡淡一笑：“还能如何，一方大匠，又相隔百万里之远，总不能起兵攻伐，令他屈服吧？” “商贾之事，还得靠商贾手段解决，我们自己也牵头搞一个诸天商城算了。” 会首一拍掌，大赞道：“孟大匠高见！这等商城，他李大匠做得，难道我们就做不得？” 听到这话，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些商会高层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大政方针，根本轮不到他们置喙。 这次商议，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通知他们一声罢了。 不过会首和孟大匠之言也确实有理。 如今早已经不是古修大能纵横，四处纷争的时期了。 接壤的地带，亦或者有直接冲突的，以武力决胜，犹有必要，但李尘此前也早已经通过与恒通商会，曷城商会的战争证明了自己不是那么好捏的软柿子，单独派遣一二五星战傀去广云骚扰也毫无意义，再出那么一大堆四星傀儡，三星傀儡，则劳师动众。 最主要还是费钱费力…… 他们当然不愿意那么麻烦。 因此在这种时刻，还是以商贾手段决胜为妙。 这当中同样有一个妙处，那就是对方对此也无可奈何。 星海茫茫，总不能给隔着那么远来攻打他们。 那可是要投入巨量资粮钱财为代价的。 孟大匠自得一笑，道：“我最近参研此物，小有心得，不敢说完全照搬过来，但模仿个七八成，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好奇：“不知孟大匠所指的是何物？” 孟大匠道：“当然是通讯灵符！” 孟大匠一招手，当即有人取来几枚形似腰牌的灵符，上书“诸天符”几个大字，背后则是“棋山商盟”。 若是有心之人见到，必定会哭笑不得，这分明就是照搬李尘的万界符嘛，形制款式尽皆如一，只差没把李尘的黑纹应龙图也给抄上了。 当然，孟大匠也绝非愚蠢之人，形制款式只是表面功夫，最重要的还是功能。 众人各自以神识沉入其中，果然感觉资讯活跃，收发自如，短时间内便能与万里之外相互沟通。 “这可还真是方便，究竟是如何做到？” 孟大匠道：“诸位无需大惊小怪，这只不过是简单的通讯基站和跃波感应术运用罢了。” “我们商会已经在方圆万里之地设立了不下百座的传讯法阵，以相互联结的方式，联结成网。” “我们无法在星海的层面与那万界商城争锋，但在棋山这一亩三分地，绝对是更占优势！” 他说到这里，又把手掌翻开，亮出一柄巴掌宽，小臂长的铜色阔剑。 “此为飞剑，但亦又非寻常飞剑，乃是飞剑传书之机关器！” “我将其加以改造，变做足以搭载空间储仓，快速往来的载物工具，其内早已固定了收发地点的道标，能够沿着固定路线快速往来。” “诸位请看……” 他将铜剑举起，伸手一挥，口中喝道：“去！” 便见铜剑化作流光而去，速度极快，几乎弹指数十里。 短短十余息之后，持着诸天符在把玩的人就收到了一个回讯：“铜剑已送达！” “竟然如此快就到了！” “古之剑修，千里飞剑，斩人首级，而今我等是千里飞剑，货物往来，妙哉，妙哉啊！” 众人不由得盛赞不已。 孟大匠淡淡道：“此非我独创，乃前人故智也，不过之前运用之人虽多，却也不成规模，不立体系，才显得鸡肋。” “如若运用得当，当可完全解决方圆数万里的货物运输问题，成为我商会一大利器！” 有人担忧问道：“孟大匠，这东西……这东西会不会被人模仿？” 孟大匠道：“那还用多说，必定模仿无疑！” “那可如何是好？”如今众人也是在照搬万界商城的模式，不免有些心虚。 孟大匠哈哈大笑：“怕那么多作甚，反正该头疼的又不是我们。” 会首亦是笑道：“看得出来，广云峰的李大匠志在诸天万界，但我等先从本土着手，做好各方分舵的生意就行了。” “反正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顶着，怕他作甚？” 众人闻言，似有所悟。 此后的一段时日，梅萱突然便发现，各方地界，一个又一个新的线上商城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诸天商城，大千商会，颢海宝船，万宝阁，秘藏阁……”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乱七八糟的！” 梅萱对此是颇感无语。 当她看到一个由广云峰探子从草莽收集回来的情报之后，就更显纠结无奈了。 “就连我梅家都在私底下偷偷建立了一个名为琳琅阁的小商号，打算试一试水？” 梅家最近虽然被拉上了李尘的战车，但作为一方豪强势力，又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当然是开小灶偷吃独食，看看这杯羹到底如何个滋味。 孰不知，这里面简直三步一小坑，十步一大坑，哪里是那么容易能做成功的？ 第106章 第一军团 九月下旬，李尘又再斥资，接连炼制更多鲲血战士，顺利把这种傀儡的数量增加至三百多具，还炼制了十余具相当于筑基后期战力的头目。 自此，鲲血战士第一军团成型。 不过制造这些鲲血战士容易，想要将其注入虚拟人格，调制成为令人满意的合格战傀，却也并非易事。 毕竟其炼制成本大多都在鲲血上，想要配发武装，灌注知识和技艺，使之成为高度智能化，自动化的战斗兵器，可都是要自己费钱费力。 一个是海皇遗泽，鲲血造化，一个是自己所为，差别不可同日而语。 好在近些时日，李尘坐拥万界商城，收入源源不断，也称得上是暴发户了。 他集中了一批价值数以千万计的灵材和足足三千万符钱的资金，下令让麾下工坊为其炼制武器，防具，各类法器，机关载具等物。 然后，又开始以物化国中收集到的英灵为样板，构造鲲血战士专属的虚拟人格。 “《偃门全书》有载，虚拟人格乃是人造元神的前置技艺，其所拥有的灵性不高，但对心理，感官，情绪变化诸类种种的掌握，皆有相应要求。” “因此，想要制造出合格的虚拟人格，也非一件容易之事。” “原初的简陋版本，只不过是粗略设定的低级存在，及至智能不断增加，以人为之法赋予其内在禀赋，以及应对外界刺激的种种反应，乃至内外相合，方才有成。” “我精修灵子化记忆模因，开创偏重于机械侧的智能架构，已能心证道果，用法力构造相应的神经元和脑体结构，因而赋予其堪比生灵的人格禀赋。” 仙府地底，基地大厅中，李尘手掌之中祭运着一团幽幽的灰炎，如同鬼火飘摇。 他忽的起手，以五指抓扣，向前一推。 鲲血战士身材魁梧，如同一名小巨人，但却半跪于地，以臣服的姿态拜在地上，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高度合适，恰好按在了自己面前的一名鲲血战士头上。 “倏！” 这团灰炎，乃至于其内所蕴含的造化之力，一并融了进去。 原本机械呆板的鲲血战士，眼中仿佛多出了一丝宛若真实的生机。 这一次，李尘为其注入的，乃是抽取巫民战士性情，品格之中最为真诚和精粹的灵性能量。 好战，勇猛，忠诚，坚韧…… 一样又一样的设定，出现在虚拟的人格之上。 鲲血战士就仿佛出厂的设备，正在安装调试其工作所需的系统，调整相关参数。 李尘正在践行着自己的偃者之道，不由得若有所思。 “品质，性格，也是物质所化成！” “古修认为，人之所以为人，在于灵魂的高贵和独特。” “然而灵魂究竟是什么？难道真的如同物质之论所述那样，只是物质的构成？” 李尘现在还无法做到完全模拟出真实生命的灵魂，那属于人造元神的范畴，非偃者大师，甚至宗师级人物不能涉足。 不过做到虚拟人格这一步，他也能够设置出许许多多的虚拟角色，如同大型网游之中的人物了。 它们的本质就是智能程序，按照既定的规则，针对不同的外界刺激，作出不同的反应。 再以血肉傀儡的造人技术显出化身，便能从虚幻照进现实，成为现实世界之中生存的角色。 这些鲲血战士全部都被设定成为了效忠于李尘的近卫军。 他们英勇，忠诚，又身经百战，拥有着丰富的各类机关造物知识和演机经验。 李尘还特地结合诸多散修猎妖人的经历，为他们编制了有关各种江湖经验的记忆模因。 在此之后，李尘又马不停蹄的开始了鲲血战士统领的制造，而且一口气就是三具。 鲲血战士统领，这是步入四星高阶的血肉傀儡。 虽然没有达到五星，无法和那些真正的结丹级战力相提并论，但无论修为，实力，还是其身所具有的发展潜力，都远非量产型号可比。 之所以没有直接炼制五星傀儡，是因为李尘要对当前资金，能力，以及畸变风险等等因素作出妥协。 这种傀儡拥有着堪比筑基巅峰，乃至于半步结丹的强大实力，完全不逊于李尘自己的本体，已经是他目前所能控制的非畸变体极限。 再往上的话，资金紧张，不足供应，能力上也暂还有所欠缺，不足以控制畸变风险。 李尘同样为它注入虚拟人格，甚至配以四星级智能，赋予其一定的指挥作战能力，终是完成了第一军团的武装。 在此之后，李尘把这批战士全部拉到了外面，去进攻那些异兽盘踞的山谷，河川，测试其战力。 鲲血战士至少也拥有着堪比筑基的实力，一个个自带宇波通讯能力，拥有个体专属的空间储仓，能够熟练运用各种装备，机关傀儡。 头目级傀儡能适应复杂的作战环境，作出如同熟练的猎妖人老手的应对。 统领级的存在，更是掌握着挪移闪现，界壁护膜等宇道的天赋神通，堪比结丹高手。 它们轻轻松松，就把途经之处的几个妖魔巢穴横扫一空，为李尘彻底统治这方世界开了一个好头。 李尘见状，不由得深感满意。 沧澜仙府虽然已经落入他手，但本质上，还是为生活在此间的妖魔和异兽所盘踞。 当中的绝大部分灵蕴福地，资源据点，都在妖魔精怪掌控之中，要赶走或者击杀它们才能进行后续的开发。 那些妖魔精怪大多拥有着堪比筑基中后期高手的实力，如若只是寻常军力，派去攻打，损兵折将在所难免。 因此，在拥有足够强力的傀儡军团之前，李尘根本就没有想过主动出击的事情，还要分出极大精力提防它们来袭。 从金阳门租借而来的禺虓虎，倒是足以对付当中的敌人，但李尘根本就没有打算把它调来此间，而且只得一具禺虓虎的话，一头头剿杀，效率也实在太低。 唯有如今，自己掌握如此的强大军团，才能顺利完成剿杀的任务。 第107章 五星级改造术 时光匆匆，很快又再过去了小半年。 随着一只庞大的异兽咆哮，如同章鱼的触手胡乱挥舞，四周的山石草木俱皆被夷为齑粉，一个又一个鲲血战士被击飞出去，有些甚至直接镶嵌在了对面的山壁上。 这是一头石距一族的异兽，已然拥有了堪比筑基十重的成妖修为，一身精气庞盛强横，充满着洪荒血脉般的禀赋。 在过去千百年，它盘踞此间，称霸着整个湖泊以及周边的四条大江支流，在天枢所建立的数据库中，可堪为方圆数千里的顶级霸主。 然而这一天，鲲血战士军团对它所栖息的领地发起了进攻，这尊顶级霸主的末日终于到来。 只见山石震动，一个又一个鲲血战士很快就跳了出来，几乎毫发无损。 他们身上穿着百炼精金所制造的铠甲，体内宇囊暗藏庞大的阵台级晶核，如同电池供能，随时支撑着具有防护作用的罡元护罩，肩膀都以挂件的形式搭载着大功率的浮游炮，激射之间，一束又一束的神光在石距身上烧灼出焦黑的伤口。 紧随其后的，是如同狂风暴雨的飞弹。 那仅仅只是普通的神火飞鸦，但却因着填装了丙火烈雷而对眼前的异兽也拥有着可观的杀伤力。 一两枚，石距可以凭着雄浑妖元正面相抗。 三五枚，同样能以护罡强行隔绝，如若没有其他辅助手段进行攻击，难伤本体。 但增加到七八枚，十余枚，就要开始难以招架。 然而鲲血战士们与这般的敌人进行战斗，从来不会简单只放十几炮了事。 他们在短短几息之间就发射了数十上百枚神火飞鸦，一阵阵如雷的剧烈爆炸中，罡元涣散，血肉横飞。 片刻之后，正在发狂的石距就被炸得遍体鳞伤。 那些鲲血战士冲了上去，庞大的血玄金刀剑劈砍，剁下了一条又一条的触手，随后又再撒出合金大网，将它整个包裹起来。 可怜这一尊拥有着顶尖筑基修为的异兽，就在群狼般的袭击之下束手就擒。 “主人，甲字一三三号成妖异兽，石距王已经就擒。” 天枢很快收到了军团的报讯，把消息转呈李尘。 “哦？已经擒获了头石距吗？快快带回来，我等着它的血肉可是好久了。” 李尘从实验室中走了出来，面色淡然，但却不难从语气之间听出几分欣喜之意。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四处征剿妖魔，异兽，清肃自己老巢的环境，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那些异兽虽然强横，但一个个彼此不相顾，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李尘就凭着自己麾下的傀儡军团，如同拔钉子那样，把它们一个个拔出。 不过这些异兽不再是威胁，他反而盯上了对方的血肉。 在这段时日以来，李尘一直都没有停止自己在各个领域的探索，终于在生命领域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制造鲲血战士的技艺变得更加成熟和可靠。 然而，成就结丹战力方面，仍然稍欠火候。 “我所需要的，是能通其他各道的生命领域造诣，而非仅仅只限于鲲血本身。” “假若现在就去参加大匠考核，也不可能拿出那些鲲血战士来调制交差，还是得靠具有普适性，可复制在其他物种身上的造诣才能得到认可。” “换言之，便是要先以常规之法炼制出结丹级战力，实现真正意义上的掌握，然后再求以鲲血祭炼强化！” 天枢听到，回应道：“据目前进展，如若再得这一石距血元，当可解开血元因子的奥秘。” 李尘点点头：“那当然，我所采用的，是《偃门全书》当中记载的血元因子图谱母本，这一研究方向，讲究的是如同拼图一般，拼凑出完整的某类生物血元图谱，如同基因编辑，改造其本质！” “其所采用的研究方法，虽然是呆板了些，但却胜在稳定可靠。” “只要拥有足够的样本，提取出作为参照物的血元母本，就能把那些基因片段拼凑起来，推导出可堪为用的生物兵器傀儡。” “真正意义上，可称‘李氏兵人’，而非仅仅只是鲲血战士的生物型傀儡，将会由此诞生！” “一理通，百理通，由此也可以造就真正意义上的虚空虫族，令我补完足以参与大匠考核的生物改造法门。” 不久之后，那头石距就被送了过来，经由外部的大型机械清洗整理之后，送上了手术台。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如同顶级掠食者一般看着被钉在台面上动弹不得的石距。 那石距浑身抽搐，如同有灵般躁动不安起来。 不知为何，它竟生出了弱小之时，面临恐怖捕猎者的心悸之感。 李尘居高临下俯瞰石距：“不要着急，很快就会改造完成的！” 血肉改造，肢体移植，脑体替换，基因编辑…… 一系列操作下来，又再注入鲲血，加以调和…… 轰！ 宛若巨兽般的恐怖妖元升腾，气势如同爆炸，飞快散发了出去。 那是重获新生的石距展露出堪比大妖的威势，竟是在李尘的改造之下，成功晋升了。 “五星级傀儡化改造术，完成！” 李尘眼前一亮，漠然的面庞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欣喜之意。 重获新生的石距身上包裹着厚重的合金铠甲，把脆弱的大脑保护了起来，八条触手乱舞，末端仿佛带着电极，在空中拉出一条条宛若游蛇的电弧。 嘭！嘭嘭！ 手术间的仪器纷纷炸裂。 “给我停下，老实点儿！” 李尘冷哼一声，声音传入石距脑海。 那石距浑身一僵，竟似听懂了，连忙停了下来。 它身躯微微颤动，犹自带着惊魂未定的恐惧。 “物理驯兽……通过改造大脑细胞所得的御灵之法也得以成功！” 李尘看着一下变得乖乖，眼珠紧紧锁定自己，僵在那里不敢再有所动作的巨兽，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枢，暂且先在后山建个池子，把它养起来，监察一段时日，确认无崩溃风险之后，再放生至原来的栖息地！” 第108章 人脉 在这头石距身上取得了成功，李尘即刻又再沿着这条路线精研下去，开始尝试在更低修为和更弱体魄的生物身上进行改造。 血元因子的改造，要循序渐进，就像是一条登天之梯，步步晋升。 往往是触及越低等的生物，造诣越为高明。 能够把普通的凡人也改造成为结丹高手才叫本事，改造这种原本就是筑基十重巅峰的强大异兽并不是本事。 不过既然筑基巅峰都已经触及，推及至筑基后期，筑基中期，筑基前期，都不再会是问题。 李尘原本也掌握了把寻常生灵改造至筑基层次的改造法术，这两大改造法门便被统合起来，拼凑出一条完整的，由炼气一重境界至结丹境界的登天之梯。 就在这时，辅脑提醒李尘：“有外部讯息，是否接入？” 李尘这边的通讯道标并不广为人知，能够联络过来的，不是金阳门等几方盟友，就是齐麦谷，东鹏飞那样有交情的道友。 于是他立刻选择了接入。 果然，当他微微闭目，重新睁开的时候，出现在眼前的，是齐麦谷的身影。 这位金阳门的新晋长老带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问道：“李道友，几日不见，你的生命奥秘研究进展如何了？” 李尘道：“我已成功掌握五星级改造术！” 齐麦谷一惊，面上露出些微的意外：“这项晋升改造是普通大匠都难以胜任的高深项目，大匠之中的佼佼者才有所涉及……你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 李尘含混道：“不错。” 这句话似乎有些答非所问，但齐麦谷却领悟到了。 看来这位李道友也暗藏着一些秘密啊。 不过齐麦谷并不大惊小怪。 此世之中，并非人人都能晋升结丹，成就大匠。 能够步步走来，直至今日的，哪一个不是天资悟性过人，才情卓绝？ 若说李尘有什么专有的独门优势，能够比常人更快掌握本不应该掌握的奥秘，并非无法理解。 齐麦谷自己也是天才之辈，似乎极为容易理解这种“天才”。 “说的也是，你研究智能，已有所得，如若借助智能之道的力量，大力推演运行各类法诀，也是有可能勘破这些奥秘的。” “无论如何，都要恭喜你，李道友，你走在了正确的康庄大道上，需知傀儡化改造的法门乃是造倡秘法，偃门正宗！” “历代以来，各道偃者都对其极其看重，也只有如此的法门贯穿造化大道的始终，能够有资格成为偃门一道的终极法术！” 李尘淡淡一笑：“你还没有说，今日寻我究竟何事呢。” 齐麦谷道：“瞧我，光顾着闲聊，这都快要把正事给忘记了！是这样，最近我联络三山六派的好友，闲来得知，他们也为参加大匠考核做着准备，正巧你手中有方便易用的宇波通讯手段，正想要向你讨要几枚。” 李尘道：“你想要弄一些万界符分发给他们吗？那好，把他们的道标发给我，约定接收的时间，便可以了。” 齐麦谷道：“你这法宝可还真是方便易用，极大节省了通讯交流的成本啊！” 他又闲叨了一会儿，这才与李尘结束通讯，自行闭关潜修去了。 这三年以来，齐麦谷都在为参加大匠考核做着准备，本来已经与李尘少有联络，但当李尘托人送去万界符后，竟又重新变得密切起来。 通讯手段的变革，的确足以改变许多东西，这也使得李尘有了一个稳定讨教和交流论道的渠道。 尤其是像齐麦谷这样的高端人士，能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人脉，李尘自然也不会悭吝几枚万界符。 不久之后，李尘准备好符令，就照着地址，派人从最近的物化国网络节点送了过去。 这个时候，他才得知，齐麦谷等人联络了一大批三山六派的道友，几乎全部都是结丹高手，正要准备参加数年后的造化宗偃者考核，成就大匠名位！ 他们之间早有交流，但却因着通讯手段的限制而难有接触，如今才算是转辗求到了李尘头上，试图通过他获取这种手段。 …… 万界商城，虚拟世界中，李尘凭空而现，落在一个以幻影之阵投射出来的虚拟场景中。 那是一个呈现室外广场的开阔空间，四周鸟语花香，一个个席案呈现环状摆布，如同罗盘的卦象均匀分布在四周。 几名身穿偃者法衣的修士坐在那里，正在高谈阔论，见到李尘降下，不禁把目光投了过来。 齐麦谷也在其中和一名风韵犹存的美妇攀谈，见到李尘到来，连忙起身，对众人道：“诸位道友，我要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正是此间的主人，新晋大匠李尘阁下！李大匠坐拥广云域，乃为广云，天龙二峰之主……” 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李尘的身份来历，多有抬举之意。 众人纷纷起身。 “李大匠莫非就是昔日双鱼师匠？我等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真风采不凡！” “见过李大匠！” “见过李大匠！” 一来是齐麦谷作为金阳门长老，又极有可能通过未来的大匠考核，成为金阳真人的接班者，他的面子大家不可不给，二来也是李尘自己争气，晋升结丹不说，还打造出了万界商城这么一处奇妙无穷的交流场所，众人都纷纷表现出善意，甚至颇有众星拱月之意，一起向他招呼问好。 李尘道：“见过诸位道友，如今我等未得名位，相聚交流，又是为了即将到来的大匠考核做准备，还是以道友相称为妥，李大匠之称，真是折煞我也。” 众人会意，不由尽皆一笑：“李道友说得对，我等就以道友相称罢。” 等到众人重新落座之后，李尘也在场中找了个席位坐了下来，与他们商谈。 此前齐麦谷找到了他这边，他就生出一个念头，要建立一个以交流论道为目的的联络群。 便利的通讯，必将带来这一事物。 那些个偃者大师，宗师高手之间，怕是也有类似的人脉关系，但大匠之间，还真鲜少有见。 第109章 诸天论坛 这一场交流下来，自是宾主尽欢。 李尘正式向各方道友发出了加盟的邀请。 这些人虽然只是草莽出身，不为造化宗所册封，但却依然还是坊间所承认的大匠。 他们所能炼制的造物，可能达至五星品级，为万界商城增光添彩。 就算不考虑这一点，他们本身也极具价值，都是市面上流通的各种法门和技艺的集大成者。 不过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技艺，李尘还有待完善，准备在考取大匠之时再正式将其推出。 届时无论是各方的接受程度，还是自己对这一新事物的掌控力度，都将远胜于如今。 因此，在这一场交流论道之中，他多是向别人购买知识，以补全自己的收藏，而不是对外输出。 “李道友可还真是虚心好学呀，我欲与你深入交流，共同探讨生命奥秘，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一名少女模样，明显已然通过秘法永葆青春的坊间大匠阴秀宁似乎对李尘谦恭好学的态度颇为欣赏，语带双关，含笑言道。 李尘淡定道：“欢迎之至。” 结果私下传音入密，却发现对方擅使幻道，魅道，乃是精神意志方面的行家。 这恰巧与自己最近参研的虚拟人格有所关联，同时也有助于虚拟实境的真实化，于是认真听其讲道。 魅道源于古修魔门，在世人印象之中，多属下三滥上的惑人之术，以及声色娱人，操弄人心之法。 然而在偃者们进军这一领域之后，却发现其本质与物质关系密切，拥有着远超古修开发的广阔运用。 好比蜂后与蜂群之间的信息素交流方式，便属其研究范围。 及至于人，国色天香，魅惑天成，与传说之中的九尾天狐的狐惑之法，都可依靠此术模拟出来。 阴秀宁并未在这些坊间大匠面前展示自己的魅惑之术，但据她自己所说，完全可以做到一言即令普通炼气修士生死以付，不惜一切代价为其效力。 “竟然还有此等法门，简直恐怖如斯！” 李尘再次肯定，意识果然就是物质，掌握了相关的物质构成，完全可以扭曲智慧生灵的心智，改变其思想！ “法门无分正邪，人才分！”阴秀宁倒是霁月光风，坦诚以告，同时带着几分试探问李尘，“李道友的这一万界商城，不也能够在某种意义上掌控人心？毕竟直接发生交汇的，乃是人之精神意志，所见幻景，乃是操控五感而生。” 李尘道：“修士可以自行屏蔽交互。” 阴秀宁笑了笑，道：“大能高手固然不受其害，但若有心，完全可以彻底掌控低阶修士。” “以你手段，怕是那些修士被读取了思维和记忆都不知晓，更不要说暗中监控，以谋机密了！” 李尘肃然道：“我亦知诸位道友有此顾虑，将会采取开源方式，构建根基符阵！” “届时，也欢迎各位共同监督。” 信任是交流的基础，如若不对这些大匠声明利害，只怕没人敢用了。 当然，就算当真声明了，别人也不可能彻底信任。 他们将会各显神通，在这物化国的虚拟天地之中寻找自己的加密方式。 对这些结丹高手和偃者大匠开诚布公，是必然之事。 至于低阶修士…… 李尘只能表示，低阶修士并不在考虑的范畴。 坊间消息和各类情报，是他所关心之事，如若能把这个交流的渠道建立起来，今后他便将会耳目遍天下，能够知晓许多新闻，秘闻。 他也仅仅只为自己设立一个自我约束的界限，大抵为前世那些互联网公司所做到的程度。 从信息深度和置信度的角度来看，收集到这种程度，也已足够。 大数据平台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搞成的，什么都收集，也处理不过来，还不如不收集。 阴秀宁深深看了李尘一眼，似乎在辨认他所说的真假，但不久之后，还是默然点头，似是认可。 她不知道李尘人品如何，但从数据分析的角度，监控还真是有限。 有了这一点保证，她就不会深受其害了。 至于其他修士，其他修士她又怎么管得了那么多？ …… 仅仅只过了一天，李尘就把专门用于交流论道的平台做了出来，此即为诸天盟，暨诸天论坛。 他已经知道棋山那边有人开设了诸天商城，意欲模仿自己的万界商城，但此世既无商标注册，也无名牌保护，谁能打响招牌，收获认可，谁便是正宗。 他毫不客气的将这个名号据为己有，并让齐麦谷等人帮忙维护，作为示之以诚的手段。 不过在这时候，他也拒绝了更进一步发展，把颢海域中其他结丹高手和草莽大匠拉进来的提议，他打算等到自己考取大匠之后再作打算。 理由也是现成的，李尘委婉表示了一番宇波通讯的成本太高，自己小本经营，无力承担，便获得了众人的一致认可认可，还顺便收了一番会费。 众人主动提议缴纳交费，是考虑到建立这种平台所需承担的开支不小，诸般法阵，人力物力，灵材资金，绝对是普通人难以想像的天文数字。 迄今为止，那些商城商家的收费标准都是包天十万，如若当日没有数据流量，则不必交费，简直不要太物美价廉。 李尘对此倒是不置可否，他更看重的，是众人支持的态度。 他们的表现证明，各方修士将会是他天然的盟友。 但凡想要享受这份方便快捷的，都将逐步加入联盟，形成一股庞大的新势力。 如今之计，既是要提升自己的地位与实力，牢牢把控此物，也是要研究出一种全新的推广模式，与各方利益结合得更加紧密。 让李尘有些始料未及的是，其他偃者们似乎比他还要更为热心此事。 了解到李尘主修道途为天衍之道，专精于人工智能之后，一名主修灵植之道的修士竟然自告奋勇，要帮他解决维护通讯网络的问题。 他想无偿向李尘转让一门新技术，或可有所帮助。 第110章 豆神种 “文道友，不知你找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物化国，诸天盟的虚拟实境中，李尘降临了草莽大匠文旬的私人空间。 此时的物化国中，已经由开阳专门开辟出一个供各方大匠驻扎的所在。 对于虚拟世界而言，这并不需要付出太多额外代价，只不过是专门的运算核心，承担一定负荷而已。 各方的草莽大匠们很快就接受了这一事物，各自空间都装饰得独具匠心，充满强烈的个人风格。 大匠文旬所在的便是一座充满东方园林风格的山野茅庐，四周遍处都是灵园和药田。 “呵呵，李大匠，你来了，快来看看，不曾想到这边的虚拟实境，竟然可以模拟天地自然的法则，把万物生长的过程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可惜，这些只不过是虚幻的表象，这些灵药不但没有真实的作用，就连物性的细节也无法深究。” 文旬如同一名老农，站在长势喜人的药园面前。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些东西，明明知道其为虚假之物，也要在虚拟实境里面种上一些。 这大抵相当于玩一玩农场游戏。 李尘道：“我只能根据所收集到的资料将其模拟出来，便是展露出种种与真实相近之处，也只是个大模样。” 对于虚拟实境而言，照搬现实，是最佳的做法，李尘当然也可以设定各种奇幻物种，但费时费力不提，还没有太大意义，索性省略了事。 文大匠道：“我曾听齐长老说，你们共同探索法门，利用此物模拟炽阳神雷的爆炸实验，或也可以运用在灵植方面。” 李尘微讶：“确有此事。” 没有想到，这位文大匠的消息还挺灵通。 文大匠道：“我此间有一批灵植的资料，还有药性调配和利用的秘法，若是方便的话，还请助我也造出一个可以用此一领域研究的模拟系统。” 李尘道：“如此甚好，我要正想要完善这一虚拟实境的细节。” 文大匠微微一笑：“不过我此次寻道友，却并非是为了这一事，而是给你这样东西。”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拳头大小，带着褐黄色表皮，外表看起来像个土豆的奇异之物。 李尘从中感受到了淡淡的灵蕴，但却并非如同其他灵材那样浓烈，而是只有非常淡薄的一丝。 它看起来并非是珍贵之物，不过根据灵蕴判断，只能得出其大致的能级，并不代表着真正的价值。 李尘自己也有使用导石炼制低阶芯片，转手的功夫，就能够创造成百上千倍价值，当然不会贸然小看这种东西。 如若是普通之物，这位文大匠也不可能珍而重之的把自己叫来，还说将会有所帮助。 “请问这是何物？”李尘想了一下，发现自己没有见过这东西，于是不懂就问。 “此物名为豆神种，乃是一种可以快速繁衍和增殖，迅速扩大族群的灵植。” “莫看它此时只有拳头大小，倘若种在合适的土地里，不出几日，便能发芽生枝，长出许多蔓藤，然后在月余之间翻上数番，百日之后，繁殖至亩许以上！” “它的块茎用途广泛，既可以作为各种妖兽和凡民的食粮，也可以作为供能装置，串联起来供应灵元。” “更妙的是，其内蕴含着如同生灵脑部的灵子与经络结构，能够改造成为一种原始的傀儡核心架构。” “不过此物虽然低效，但却胜在能够快速繁衍，以规模取胜。” “按照前人所载，如若推广开来，当可建造大规模的豆神种田园，充当智能核心的额外计算单元！可惜我对此道研究不深，迄今为止也只做出了三种核心模型，如若想要使其更进一步，还需得有道友这般的高手参与才行。” 李尘讶然，接过文大匠手中之物，看了起来。 在虚拟实境之中，当然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文大匠早已有所准备，也就把这一豆神种的相关资料传输给了李尘，李尘得知，简单推论一番，还真得出了可以用于供能以及作为计算器的奇特作用。 关键在于，其内所蕴含的一丝灵蕴，可以搭载灵子，作为储能和计算的媒介。 其类似生物躯体的经络结构，更是天生的传输通道，支持如同法力一般的同步感应。 有此机制，便可以突破体积和规模的限制，广域千百里如同一体，充分利用其规模的效应。 文大匠告诉他，此物缺点颇多，比如规模过大，读写数据和进行运算，都存在物理损伤的风险，如若被人挖取出某一块，恰好正是对应的数据，整个体系便将行崩溃。 《偃门全书》当中，几乎所有利用此类事物的核心架构，都要提及多核心同步协调的秘法，只有随时进行同步备份，才能保障其正常运作。 李尘越看越是惊讶，不曾想到，此世之中，竟然有如此奇特之物。 不过就连他自己的大脑都可以灵子化，转变成为灵子云神经元，这类灵植加以改造，制作出类似的核心硬件，也不足为奇。 这是一种简易的灵性智能，运用的乃是“山石草木吸取日月精华，化为精怪”的灵性晋升。 “文大匠，你这豆神种，的确能够作为大规模运算的硬件设施啊，如若我能掌握它，必将如虎添翼！” “李大匠尽管把它拿去好了，我愿转让种植和改造此物的一切技艺。” 回去之后，李尘即刻把相关的资料传给天枢，让她推演种种改造之法，以及大规模种植可能存在的各种问题。 结果却愈发的让他欣喜。 此物的优越性，远远还在最初预料之上，因为它具有着充分利用散溢灵气，凝聚天地灵元的作用，富集在其块茎之内的灵蕴，倘若没有及时得到收成，腐烂之后，会重新翻涌出来。 久而久之，竟有改善水土的功效。 早在古修时期，便已经有人充分利用此物了，不过那时候，的确还是作为人畜食粮居多，开发出供能装置以及智能核心的用法，那是十余万年前的近现代了。 第111章 天枢晋阶 四月中旬，广云峰外，广袤平原中。 一枚外形如同铜制眼瞳的机关器漂浮在天空中，缓缓前行。 这是李尘麾下所制的天眼系统终端，它正替代着李尘，巡视这一片辽远的田园，主要负责监察当地灵蕴情况。 在这一枚“眼瞳”附近，成百上千架旋翼飞行器以机群形式铺展开来，沿途喷洒着用特殊之法配置的农药，并同时监看地面的情况。 方圆数十里都被一股淡淡的药味所笼罩，似乎带着几分甜腻的花香。 李尘本体仍在沧澜仙府中埋头劳作，艳美的机械女仆“小蝶”，“小莹”不着片缕，正以调制鲲血的血肉傀儡形式，把全新的机体袒露在他面前。 这一回，李尘为她们进行升级换代的改造，不再沿用以往纯粹机械的身躯了，而是更替成为血肉与机械相融合的全新机体。 其以素土钢与金辰钢合金为根骨，血玄金为血肉，调剂以鲲血，将会赋予其不亚于结丹修士的肉身强度与虚空道蕴。 因为不惜本钱投入的缘故，其所蕴含的大鲲精血剂量高达三十余滴，其所造就的宇道天赋完全足以达到结丹中后期，堪比五星高阶的水准。 如此一来，这两具机械女仆也将拥有余波通讯，挪移传送，界壁护膜等等神通手段，几乎如同天生特性，铭刻于机体之中。 轻抚着光滑如丝绸的少女画皮，李尘若有所思。 “如今制造五星战傀，应该不成问题了，耽搁的因素，仍然还是金钱与时间。” 炼制小蝶与小莹这两具机体，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完成，毕竟其不像三星，四星战傀那么简单。 其他且先不提，光是造价，都高达百亿以上，又岂是等闲可以炼制得出来？ 虽然因为鲲血调和的缘故，大部分成本都略去了，真正造价也就是二三十亿的水准，但以李尘如今的财力，仍然无法一下就拿出来。 “好在随着沧澜仙府的开发，越来越多的异兽被擒杀，能够开山采矿，种植灵药的地方越来越多，灵田也不断增加。” “这处地方不愧为仙山支脉，拥有着大量的灵蕴和特殊出产可以挖掘，假以时日，必定能够积攒下可观的财富。” “如若仙山支脉当真有传说之中那般丰饶，便是日产上亿灵石，怕是也可以做到。” “只不过，光是把产量增加至那等程度，需要的前期投入都足以吃垮寻常势力，这同样不是能够一蹴而就……” “更何况，我也并非完全把那些异兽杀死，有些机缘巧合之下，也进行了改造，这又是一大笔开支……” 偃者道途是一条极耗钱财的道途，正如那欲壑难填，再多钱财也不够用。 李尘就连自己本体的改造都放缓下来，主要集中在脑域来进行开发。 不久之后，他放下两具傀儡，走出改造间，到了外面大厅。 看着宛若小太阳，漂浮在光柱中间的天枢本体，李尘询问道：“天枢，豆田的状况如何？” 天枢道：“如今已经种植超百万亩，如若一切顺利，十个月后，可以增加至十亿亩！” 一百万至十亿，这是成千倍的增长！ 李尘暗叹一声：“此物基本依靠本身所具的快速繁殖特性，以及大地水土的灵蕴进行繁育，果真是粗暴直接。” 当然，这还要算上他的机械化种植手段，如若换成文大匠本人，发动数万劳工，累死累活，也就才种植几百万亩。 李尘很快又默默算了一下，广云疆域辽阔，可用的耕地面积也有不少，如若不惜代价全力推广，完全可以种植至三十亿亩以上！ “此物也非完全没有代价，它将极大吸纳空气和水土之中游离的灵蕴，造成其他物种灵蕴匮乏。” “如若大量种植在广云，未来很长一段时期内，广云地区都将再难诞生妖魔精怪之流，还有各种灵蕴矿材。” 这个时候，天枢又告诉了李尘一件事情。 李尘道：“这是在所难免，一处地区，灵蕴总是有限的。” 天枢道：“主人您已将发展重心转移至沧澜仙府，如若不再需要广云贡献各类灵材，完全可以将之转为种植基地。” 李尘道：“可以，就这么办吧。” 又问道：“你最近如何？我给你安排了推演和优化自身核心结构，并以凝炼光子的形式进行改造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达到晋升的临界点？” 天枢道：“预计还有大约百分之十一的进度即可完成，大约需一百三十天！” 李尘满意点头：“真是好极！不过用不了一百多天那么久，这段时日，我将优先调度资粮，供你完成升级改造，先把你晋升上六星品级再说！”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果然依言为天枢进行升级改造。 在这当中，豆神种所提供的计算力也帮了不小的忙，果然如同文大匠所言，拥有着极其可观的规模效应。 李尘大致计算了一下，一亩豆神种，就可以提供大约一个单位的计算力，百万余亩，便是百万单位！ 虽然这种计算力低效之极，远远无法与光子核心所提供的计算单元相提并论，但亦分担了不少天枢原本所承担的任务，令其得以解放开来，专注于晋升。 仅仅只过去两个月，天枢就成功实现了自我改造，无论软件，硬件，都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六星水准。 在天枢晋升的那一霎那，整个广云地区，李尘麾下势力所覆盖的诸多终端，机械，都如同那万剑朝宗的利剑，轻轻震颤起来。 庞大的意念传遍四面八方，如同生灵思讯的力量甚至穿透虚空，涌入了无边混沌的深处。 这是天枢诞生了真正意义上的意志，灵性根骨得到极大进化的标志，几乎离那诞生出法力的器灵品级，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智能之道的第七星级，乃是诞生自主思辨的能力，拥有着堪比生命灵魂的底蕴。 这在自古以来，便有一个标志性的称呼，亦是人造元神的入门基础。 其名为……器灵！ 第112章 豆神种核心 “李道友，发生了何事？” 感受到四周如同神识的意志涌动，各方纷纷反应，鱼游仙等人更是直接联系上了李尘。 “不必惊慌，只是这边在试验造物而已。” 李尘安抚人心，旋即把目光转移到天枢身上。 此刻天枢本体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灵光，白芒却似乎变得更加炽盛了。 李尘神识与之相交，发现她的讯念变得活跃了许多，数以千亿计的灵子团如同星云，在渺茫的微观世界中自旋，不时又被蕴藏在光子核心内的时空法阵卷起，穿梭于阴阳两面，几如宇宙虚空之中的星体运行。 她如同告诉运转的大脑，一刻不停的进行着运算，奇特的波动宛若水波，在虚空荡漾起了阵阵的涟漪。 这种感觉，已经极其接近于真实生命的精神波动，意志之力化作精神实质，正在朝着器灵的存在而转变。 李尘道：“天枢，你如今计算力如何？” 天枢道：“本体计算力已达三百万单位。”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 计算力这种东西，就跟修士的法力一样，根本没有极限。 若有可能，当然是拥有无限的计算力资源，能够予取予求为最好。 不过现实需要考虑的一个问题就是，究竟能够调度多少。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这是资源利用的境界。 李尘当即以自然语言描述几个新任务，让天枢尝试进行分析和计算。 平方根倒数算法，光线渲染算法，波函数坍缩算法…… 种种与虚拟实境相关的基础之论导入，尝试着让她自行建造一个充满真实质感的全新场景，作为诸天盟这一交流论道平台的根基。 结果并没有让李尘感觉失望。 这一新场景的质量远远胜过以往，天枢自行推导和运算，全程没有人工干预的构建成果，都已经远超麾下工匠的专门构造了。 这当中体现出了她所具备的智能得到了长足发展，如若不是事先知晓，李尘都快要无法分辨，哪些是她自己所造，哪些是以前由麾下输入符阵，编译道纹禁制而完成。 随着她的灵性智慧越来越高，假以时日，必定能够真正越过人工智能与自然生命的界限，成为真正的“器灵”！ 李尘当即让天枢与“阐道者”沟通，准备照此对原有的场景进行改造。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都在致力于天枢终端的升级换代。 天枢的本体是一台超级智脑，拥有着光子灵阵所化的核心。 但这一核心并非她的全部，那只不过是相当于大脑一般的存在。 除了大脑之外，还有小脑，植物神经，经络，血管，四肢，五脏等等必要之物。 这些种种加起来，才能称得上是完整的天枢。 而且在天枢之内，还有七位一体的虚拟人格，以及豢养在物化国中的千数以计虚拟人格。 这些全部都能随之升级改造，一起进化到六星的阶段。 虽然同样限制于调度和运用的能力，无法同时呈现其作用，但若筹划得当，也同样能够运用自如。 除此之外，李尘最为关心的还是要数最近所种豆神种的作用。 他花费了一段时日，把豆田种植到了百万亩以上，全部都作为种子，继续扩张族群。 很快，它便以十倍以上的速度疯狂暴涨。 沧澜仙府，后山基地中，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前方以虚拟图景的形式，展现着豆神种种植的情况。 一副巨大无比的广云域地图上，大片区域被涂成褐黄，如同土豆的颜色。 眼前所见之物一闪，忽又变成宛若幻影的建模。 在李尘身前，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玄光幻影，一团团光亮集中的区域，代表着豆神种所具的灵性能量在集结。 它们之间蔓藤相连，神经交感，形成了庞大无比的集群，朦胧的意识积聚于其中。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山石草木通灵，拥有着庞大灵蕴和计算力的奇特物种！ “灵植型神经元接入……” “融合开始！” 随着一股庞大的讯念涌入，李尘所见图景之中，大量的光点闪烁，如同群星之芒。 褐黄的颜色，飞快被转化成为炽白。 那是天枢以自己计算力入驻豆神种中所蕴含的庞大灵蕴之海，并以其灵蕴和实体结构为凭，构造新式核心。 此一变化发生在微观层面，等闲肉眼不可察见，但却被天枢以数据统计的形式展露出来。 特别加粗标注的一个数值显示，其所拥有的额外计算单元所拥有的计算力，正在不断攀升。 “一百万，二百万，三百万……九百万，一千万，一千一百万……” 仅仅只是过得小半个时辰，绝大部分早已准备好的豆田，就已经被转化成为了计算资源。 其所增加的终端个体高达数亿以计，但却通过奇异的方式连接成网，形成了庞大而又复杂的灵植网络。 李尘见状，神色微动：“成功了！” 豆神种果然可以做核心，成为服务器资源！ 它们自带生态系统，能吸收阳光，水土养料，灵山福地散发的灵蕴种种，化为灵性。 假以时日，甚至有可能形成跨越星域的灵性植物网络，极大拓展天枢的外部设备！ “灵性网络接入完成，共计获得一千三百五十万单位计算力资源……” 过了一会儿，天枢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尘道：“很好，立刻建立推演任务，尝试把物化国更进一步具现化！从此之后，整个广云都已遍布网络节点，将会成为虚幻与现实相叠的真实幻景！” 天枢即刻依言而行。 “豆神种的种植，还可以继续扩大化……” 李尘继续以这些豆田为基础，构建分布式服务器集群，它将支持物化国和万界商城，处理海量的收发请求，神识交感计算。 至于科研型的任务，以及自我进化，改造，则由天枢本体和其所能够直接掌控的另外几个光子核心来完成。 随着李尘家底渐丰，此后还将会有更多的高阶核心加入这一网络，成为他所掌握的资源。 ， 第113章 异虫成型 隆隆隆隆…… 一阵又一阵的巨响轰鸣，如同闷雷在天边的云层滚动。 一些在山野间劳作的巫民不禁抬起了头，眯着眼睛向远方看去。 但见东方逆光处，茫茫的黑影出现在了阳光之下。 它们一个个都有三丈余长，呈现出流线型的窄翼飞行器外形。 这些正是李尘麾下的旋碟变种，以田园作业为主的无人机，彼此以灵波通讯相连，由远方的智能核心自动遥控，对这一片方圆百里的山野进行播种和培植。 但见无人飞行器掠过低空，一根根尺许长，头尖尾细，如同插钎的金属杆落了下来。 它头重脚轻，凭着高空坠落的势能，轻易便刺入了泥土。 这是定位器和感应元件，自带记录，通讯功能，可以使得整个土地区域都以数据形式上载物联网，加深其与物化国的联系。 紧随其后的，以一大片内里中空，如同皮囊的机巧造物。 这种机关器约莫拳头大小，触及地面之后，猛然炸了开来，但却并无丝毫火药味，只是凭着高压空气的挤压，把豆种抛洒向周边十余丈。 这是李尘下令大范围播种之后，麾下智能自动运作，进行大范围的播种。 豆神种不愧为一种优越的灵性植物，虽然占用的福地资源多了一些，但若算在广域水土，其实也称得上是对资源的有效运用。 尤其是在李尘已经逐渐不再看重广云峰本身，决定将其转为种植基地，大力发展第一产业之后，更是显露出了得天独厚的优势。 仅仅只是天枢晋升的这一个月功夫，又再播种了数百万亩计，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增长着。 这称得上是物美价廉的计算力资源，李尘麾下又有大把的无人机，侦察旋碟可用，如若换成文旬那样的大匠，虽然专精于灵植之道，擅长农业本身，亦无办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实现如此大规模的种植。 这正是智能之道的强大之处。 “圣使又在种神豆了。” “神豆可真是好东西啊！” 巫民们远远看着这一幕，发出由衷的惊叹。 豆神种不但能够当服务器使用，还能充饥，抗饿，拥有着养育万民的人粮功能。 虽然口感单调了一些，对于习惯了以渔猎为生的原始巫民而言，并非是什么可口之物，但这已经足以保证，他们永远都不再会遭受灾荒和饥饿的折磨。 看着这漫山遍野都是粮食的场景，曾经挨过饿的老一辈巫民甚至禁不住流下了感动的眼泪。 神豆…… 这简直就是神豆啊！ 李尘坐在沧澜仙府的后山大殿中，看着地图上铺展开去的颜色越来越广，也甚为欣慰。 时至今日，这种作物的优势又再一次展露无遗，确实是与他所修道途相得益彰。 由此他总结出了几分经验。 首先，是要具有广泛的普适性，能够快速繁衍，大量生产之物，适应粗放式的大规模铺开。 其次，是要与物化国，还有麾下智能相匹配，能够顺利接入网络，保证处在掌控之内。 再次，它还必须物美价廉，拥有着极低的成本，不对自身经济造成负担。 如若这几个条件都同时满足，发展起来，自是极具优势。 “看起来，虚空虫族和机械族也都大有可为，大规模的傀儡军团，同样能为我所用。” 这样的模式，让李尘想到了自己以前放养在外界的虫族。 就在这时，一股如同蜂鸣的提示声突然响起在脑海。 辅脑提醒道：“有外来讯号接入，编码型制为蜂后三号所属的异虫第一军团！” “嗯？” 李尘心中一动，下令道：“接入！” 顿时间，李尘眼前所见之物大变，体魄感官已然是通过神经传感，连接到了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视角。 那似乎是一个漂浮在天空中，如同巨大肿囊的皮状巨物，巨大的眼睛长在肚皮上，默然盯着下方。 在一座方圆数里的山谷里，宽达百余丈，如同血肉构成的伞状巨物趴伏着，身上涌动着似曾相识的气息。 “那不是鲲血调和之物的气机吗？三个多月前，我改造石距成功，利用宇波传送的技术送了一份大鲲精血过去，借以加速虫族基地的发展，没有想到，竟然生长出这副模样的血肉组织！” 李尘麾下异虫乃是以和泥化肉的技艺调制而成，本质上属于人工造物，在这当中，他运用了袁夕夜处得来的蛊虫之道秘法，亦有天龙门的一些研究。 然而真正核心的部分，却是他自己所擅长的人工智能和远程操控技术。 本质上，那些异虫并无单独的个体，它们整个族群都是同一单位，也即是李尘亲自所造的“蜂后三号”的延伸。 与天枢所掌控的终端一般，凭此繁衍出来的，全部都是蜂后三号的手脚，爪牙。 只是李尘也没有想到，它会利用鲲血造出如此的血肉建筑。 这明显就是畸变之后，膨大化的产物，李尘皱着眉头接入了对方的智脑，很快就找到了相应的原型。 “原来如此，这是蜂后三号专门制造的全新虫巢，血肉大厅……” 这是一种把血肉化为建筑的技术，冥冥之中，暗合了李尘的意图，李尘见状，倒是不以为奇。 因为这是灵性智慧的选择。 而这些智能的灵性智慧，几乎全部都来自于他施展捉影炼魂，点化通灵所诞生的模板，当中残余着什么潜意识的想法，不足为奇。 这样的灵性残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不过若是能够更进一步提升，进化至七星以上的器灵阶段，就能有所改观。 “它已经晋升三级基地了……” 李尘很快确认了对方的状况，也明白了之前的讯号的确正是由其所发出。 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发展，它终于成功晋升到了预定的三级基地，拥有着堪比五星智能的灵性。 当它成功达到三级基地的那一刻起，就全力进行宇波通讯设备的制造，终于成功演化出这一血肉大厅，接入物化国的网络。 第114章 毒瘤 “蜂后三号”是具备完整功能的基地型智能分机，拥有在离线条件下独自进行发展的能力。 这一次李尘安排其在三十万里之外的外域大陆发展，完全是为格物实验，主要是观察其在脱离主机情况下的自我成长和进化能力。 必要的监测少不了，但即便是李尘，也不知它如今究竟是何底细。 因此在其重新接入物化国的一刻，即刻命其开放资料库，供天枢调阅，并把相关的档案传入辅脑。 “分机名称，蜂后三号，军团编制，异虫第一军团……” “当前形态，三级母巢，血肉大厅。” “兵种模板，幼虫，工蜂，狩猎虫，蜉蝣虫，爆裂虫，飞犽，烈螽，巨魔虫。” “建筑模板，母巢，孵化器，化血池，菌毯，神经结瘤，蜂房。” 这一异虫族群的构成并不复杂，只有简单的几种重复利用，但各单位却也称得上各具特色，能够很好的胜任为蜂后三号捕猎，取食，防御外敌的任务。 其中幼虫是所有异虫的原始形态，如同胚胎，发育成为各种各样的成熟形态。 工蜂是基本的生产劳力，如同机械侧的工蜂傀儡那样，担任着各种生产和建设的任务。 狩猎虫是形态如同剥皮猎犬，但却拥有着九尺身长，爪牙锋利的虫族狩猎者。 它的实力大抵相当于半成品的常氏兵人，能级在炼气三重上下，但却拥有着物美价廉，繁殖极快的特性，惯以成群结队的群狼战术攻击任何敌人。 蜉蝣虫仍是李尘以前所见的侦察单位，它的外形如同蜻蜓，头颅就足有拳头大小，长长的身躯如同人臂。 爆裂虫则是一种外形似萤火虫，体积数尺见方，内部充斥着大量高能物质与炎煞，毒瘴的异虫。 它生而脆弱，能级也与狩猎虫相近，但却拥有着自爆的能力，一旦将全身煞气引爆，瞬时之内，足以爆发出危及炼气后期的强大威能。 这大抵相当于雷火霹雳，大量爆裂虫一起爆炸，便是连筑基修士也得退避三舍。 自此之后，是拥有着飞行能力，能级在炼气后期的飞犽。 这是一种长着丈许长的肉翼，外形如同魔獾的战斗异虫，可以视作是空中的狩猎虫。 至于炼气之上的筑基境界，异虫也拥有着足可匹敌筑基前期的强大战斗力量，烈螽。 这是一种三星品级的**战斗兵器，外形如同庞大甲虫，足有接近真魔的十丈长度，能够通过吞噬血食，注入灵元等形式快速恢复，成长，拥有喷洒毒液，散发毒瘴等攻击手段，近身则是以身前一对如同刀螳的恐怖骨镰扎刺和劈砍。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战斗型异虫，即是巨魔虫。 这似乎是最近得到鲲血之后才调制出来的新品种，本质为烈螽进化失败之后的畸变产物。 它体型庞大，拥有着接近二十余丈的魁梧身躯，全身上下再无甲壳，而是臃肿的肉瘤与腺体。 这种异虫战斗力并不算强，但却拥有着大范围喷洒毒液和激发赤炎神光的能力，而且极其皮糙肉厚。 巨大的身躯给它带来了对付低阶之敌的巨大优势，即便什么都不做，就往战场上一个翻身打滚，也能把炼气前中期的敌人碾压成肉酱，至于凡人军队，那更不必多提，一发毒液弹喷吐而出，就能使得一群人皮开肉绽，泡在当中，足以将其全身化为脓血。 各种建筑，各自担任着肠胃，产卵器，孵化器等功能，菌毯能够感染普通植被，覆盖原生水土，为整个族群提供更多营养物质，神经结瘤则是传感和通讯所用的血肉器官。 蜂房则是此前李尘附身的巨大魔眼，它如同气球般漂浮在天空，担任着一定的警戒和运输功能，也能通过集中和放大神经结瘤的灵波，作为整个族群的信号灯塔来使用。 李尘更愿意将其视作前线哨塔和信号基站，更加重要的是，它具备着随时转变成为孵化器或者化血池的能力，乃是预备用于生产和扩展的重要器官。 “果然，已经基本成型了。” 李尘大致估算了一下，这样的一支军团，已经足有与数名筑基修士所组成的地方势力或者小型家族开战的能力，若无意外，几乎可以碾压之势获得胜利。 即便是过往的天龙门，在不考虑吴棂本人战力，以及其“天龙不死身”的强大恢复能力的情况下，都无法与之抗衡。 因为这一族群虽然并未发展出堪比结丹的强大战斗单位，但却拥有着极其庞大的数量，以及高效的能量利用方式。 它可以鲸吞之势，快速把方圆数千里之地的灵蕴和元气都转化成为作战的力量，而等闲门派，家族，却是万万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虽然这支军团如今所拥有的活跃战斗力量也不多，但却是因为其未受外界刺激，只保持常备兵力所导致。 李尘发现，其在各处都预备了大量的蜂房和孵化器，也有源源不断的幼虫在生产出来。 一些早期生产的异虫则被埋藏在蜂房之内，甚至已经衰亡，被工蜂和幼虫啃食，以及投入化血池中回收利用。 这是异虫本身的特性所导致，异虫个体并没有自我，乃是被蜂后操控，通过这种方式来实现循环利用。 必要之时，二星级的狩猎虫和飞犽可以在数日之内增殖至铺天盖地的程度，烈螽，巨魔虫也足可成千上万。 甚至就连数量更加庞大的工蜂也能化身兵卒，投入战场。 如若把灵蕴与元气全部投入在此，数量更可高达百万，千万以计，甚至更多。 到那时候，足以酿造一场犹胜魔潮的恐怖虫灾。 不过在看到这一族群的优点时，李尘也注意到，它给所在的土地带来了深重的灾难。 方圆数千里，除了水域和实在过于险峻的地势，其他地方几乎全被菌毯所覆盖。 李尘再也看不到其他物种生存和活动的痕迹。 它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毒瘤，深深扎根在了此处。 第115章 外域海族 “这等存在，绝不可放任它在灵山福地发展，否则迟早要把整个福地的灵蕴都给榨干。” 李尘感觉这种东西和此前种植的豆神种有些相似，但与豆神种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并不懂得回馈自然。 一味索取和掠夺，固然能够达到最大的发展速度，但是迟早也会把原本的环境破坏殆尽。 这对万众生灵而言，就是彻头彻尾的掠夺。 李尘神识传开，很快穿梭数千里，抵达了虫族领地的边缘。 这里建设有庞大的神经元网络，如同信息高速公路，供他快速往来。 原本虫族的神经结瘤对于外界一切事物都是带着抗拒，禁绝访问的，但李尘是其创造者，早在此间留置了足够多的后手，自然知道如何利用。 这个时候，视线之内终于出现了一丝灰褐之外的颜色。 那是远方的森林。 李尘突然看到，一群面上长着鱼鳃模样的裂缝，双耳尖尖，如同鳍刺的异族正在那里行军。 那是远方来的海族，传闻他们全部都具有着水界生灵的血统，乃是诸天之中，各海的主人。 他们也被认作是亚人种，乃是除了地上人族之外，其他相近于人的智慧物种。 除却海族之外，诸天万界之中，还有天人，龙，妖，魔，传说之中，古代更有各类圣兽，荒兽之流，乃至于各类生灵修炼有成的仙神之类。 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万类霜天竞自由，不计其数的智慧物种竞相争夺着时代主角的位置，然而最终却是人族这么一个看起来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物种胜出，成就了当今的人道盛世。 也是由此而始，人把其他物种称作异族，甚至就连同类都开始相残，进入道途争锋的百家盛世。 “那些海族想要做什么，他们是这边的原住民？” 李尘对这一方大陆的探查并不细致，但却也知道，这处地方有那么一些类似巫民的异族生存。 和人族相比，海族拥有着更大基数的炼气境界存在，他们往往生就成就炼气前中期的实力，天赋好得令凡民嫉妒。 然而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晋升的困难。 海族之中的勇士都不容易修炼上进，因此成就巅峰，乃至更上层楼者寥寥无几。 然而一旦突破至筑基境界，那便是道体禀赋，天生的王者资质，可能一直把这种血脉流传下去，历代都成为整个族群的统治者。 这些种族更加依赖于先天资质，而非自身的努力，因为当中的王者，可能是中古时代，甚至更加久远的上古，远古的强者大能后裔，那些强者大能虽然没有证道不朽，但却也以类似的方式变相长存。 这看似保留着优秀的基因，实则已经彻底抹杀了整个种族的发展潜力。 李尘所见的这一批海族数量足有千余，正在列成严整的军队，朝虫族军团所占据的山林进发。 在来此之前，李尘就已经预料到了虫族军团对自然的破坏，特意选取了一个靠近边缘地区的荒僻地带，但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发现。 “看来也是发展过头了，这里的异族虽然落后，但却拥有探索方圆数万里的能力，恐怕早就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更有可能，当中存在着巫师厌那样的土著首领，拥有着筑基以上的实力。” “他们也有稳定的社会结构，甚至可能已经发展出国家，对于自己国家周边的环境，自然有所关心。” 虫族在一个地方发展，初时还有可能隐藏，但过上数月，却是百分之百将会暴露。 它对周边环境造成的破坏是灾难性的，那些海族就算闭关锁国，也该能够从其他生物的异常反应之中察觉到几分端倪。 果然，那些异族明显就是冲这边的虫族而来，他们在相隔百余里的地方就停了下来，开始安营扎寨，随后派出了百余好手，一路披荆斩棘，越过密林，准备朝蜂后三号的势力范围行进，那是排头侦查的精锐。 他们的操作异常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蜂后三号的蜂房高悬于天空，很快，当中嗡嗡作声，飞出了大量的蜉蝣虫，如同暴雨来袭前的蜻蜓，飞快往四面八方侦查。 那是它察觉到了异常，自行作出反应。 李尘调取了蜂后三号的记忆，结果发现，当中竟然储存了与之相关的内容。 原来，早在年余以前，此间的存在就已经为异族所察觉了。 那些海族虽然是生存在巨陆内湖，一处被称作晏池海的地方，但亦有着不少的勇士上岸，进入各方的山川河谷进行冒险。 这在人族当中亦不鲜见，正是草莽江湖之中的猎妖人之流。 冲突要追溯到一年以前，有零散的海族勇士来到陆地上，见着那些虫族，还以为是魔怪，准备按照以往的经验猎妖狩魔。 然而很快，他们就领教到了什么叫捅马蜂窝。 仅仅只是杀了几只工蜂，数十以计的狩猎虫就赶了过来，把这批海族全歼。 临死之前，有人发出了求救的信号，为其他海族所察觉，在此之后，又有不少的寻宝者到来，终于察觉到了此地的异常。 在此之后，双方之间展开了断断续续的交锋，不过因为一个在内海，一个在大陆边缘，冲突的规模始终不大，只是限于数十之间的较量。 但只要是拥有智慧的文明种族都能看得出来，虫族迟早会席卷天下。 对于他们而言，自己所生存的方圆十万里之地就是整个天下，如若任凭它们发展下去，迟早要变成不可逆转的末日。 于是便有了今日的征伐。 李尘看着那些人装束一统，行止有度，已然可见军队的气质，便知道那些异族已经真正感受到了虫族的威胁，接下来要动真格的了。 “罢了，你们都停下吧。” 李尘思索了一下，决定现身和这些人谈一谈。 “是谁在传讯？” 感受到脑海中突然出现的神识波动，那群海族之中，一名首领模样的鲨人颤了一下，不由失声惊问道。 ， 第116章 战争 感受到这名海族将领传出的惊讶情绪，李尘暗自轻笑。 他大概可以理解这海族鲨人为何如此失态，毕竟在这些海族看来，虫族就是虫子，仅此而已。 谁又能够想得到，它背后竟然会有智慧生灵的意志？ “我乃虫族主宰，在此发展，不干你等之事，速速退去！” 他随便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虫族主宰的名头，用于和这些海族交流。 鲨人很快反应过来，气愤说道：“虫族主宰！你侵我家园，杀我族人，我等岂有退却之理？” 李尘奇道：“杀你族人虽然事出有因，但也可称确有其事，侵你家园又是从何说起？” 鲨人道：“这座砚洲乃是我晏池海国国土，普天之下，尽皆为我晏池王所有！” “你们绝不可能是本土世界所产生，定是那些邪恶散修所带来，这不是侵我家园又是什么？” 李尘心中暗暗一叹。 普天之下，尽为晏池王所有？ 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说这种话，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那所谓的晏池王，大概也只是此间的土著豪强，如同巫民国王巫王一般的存在。 李尘根本没有兴趣深究，只是道：“这里周边三万里，西至晏池海，都已为我所占有，不许你们再来。” “回去告诉你们的晏池王，不要来招惹本座，否则后果自负！” 这时候李尘才知晓，这边的土著竟然把这处地方称作砚洲。 以其地形所见，的确是恰如其分。 不过一直以来，广云峰和周边地带都是荒僻之地，金阳门那样的大势力都不甚关心，也就没有标注和记录在案。 大凡星海各域，渺渺茫茫，类似的洲陆，荒星，不知其数几何。 除却一些拥有传承的古老之地，大部分都是在百万年间兴衰沉浮，谁也不知道，这处砚洲是否又是古时哪一处仙山福地分割下来。 鲨人首领听到李尘的话，气得大叫，但李尘只是以神识和其对话，找不到人影，也无可奈何。 “将军，你怎么了？”鲨人的异常引起了身旁诸海族的注意，几名身上带着妖类特征的虾兵蟹将开口询问道。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虾兵蟹将”，因为他们身上竟然都长着虾蟹的铠甲，其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还长着长长的触须，如同一条大龙虾。 海族乃是水性的文明，这般的文明，天然便与火绝缘。 他们发展到上岸，能够运用火的力量，开始锻造金属，制造兵器了，相当于人族征服大海，扬帆起航的大航海时代。 因而在蒙昧时期，就是靠着天生的爪牙与骨骼来御敌防身。 海族的文明当中，虾人几乎便是天生的战士，像这名文士中年算得上是非常罕见的谋士型人才。 至于鲨人，天生勇猛，血脉强横，生来就是做勇士和战将的料，可比身为士卒和基层头目的蟹将强大太多了。 这是不涉及修真界的天生阶级，如若进入到了修真层次，差距还将更加明显。 此番这支上岸的远征军团，便是以这位鲨人将军沙覃为主，其中虾族精兵八百，蟹将百余，尽皆都是他封国之内的子民。 “没什么，尽快给我找到那些虫子，杀无赦！”沙覃暴躁说道。 他与李尘的对话不好宣之于众，那不利于王国的统治。 …… 小半个时辰之后，先遣队穿梭百余里，进入到了虫族的领地范围。 蜂后三号早已提前反应过来，派出了一队狩猎虫率先出击。 这是一支数量在百余的先遣队伍，平均品级在炼气三重之间。 让李尘惊讶的是，在此同时，附近十余里的一座山谷中，一座长达十余丈，外形如同大肚飞艇的蜂房缓缓降了下来，千百条如同触手的肉芽生长，深深扎入地面的菌毯之中。 可见一条条人腿粗细的管道鼓涨起来，大量类似血肉与泥膏的营养物质从四面八方输送过来。 这是厚重的菌毯之中，暗藏着无数的结瘤与肉蛹，如同心脏强力收缩，借以供应此方的蜂房。 在这同时，另外几个差不多距离的山谷或者平地中，也各有蜂房落地，扎根菌毯的同时，大量汲取周边储藏的能源和物质。 李尘注意到，借由神经结瘤组成的网络中，无数讯号飞快交汇，大量瓣膜封闭，集中压力，推动着四面八方的营养物质集中了过去。 许多幼虫也从地底爬出，钻入附近蜂房的孔洞。 不久之后，便见如同扎针的尖锐骨刺带着脓血般的灵液注入，幼虫飞快疯长。 堪比调制泥人傀儡的过程加快十余倍的生产正在进行，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幼虫身躯不断膨胀，成型，血肉之中所蕴含的能量也飞快大致炼气一重至二重之间的水准。 不一会儿，便又是百余初生的劣品狩猎虫带着湿漉漉的营养液从蜂房之中爬出，撒腿就跑。 李尘纵观全局，发现它们如同万川归海，很快就集中到了靠近前线战场十余里的地方，然后一起冲了上去。 蜂后三号对整体占据的把握妙至毫巅，因为它在此地分布着大量的侦察单位，配合菌毯之下埋藏的通讯网络，几乎开启全局视野。 再加上堪比五星智能的强大灵性，配合数以百万计的计算力资源，无论敌人采取什么精妙战术，奇谋妙策，都仿佛掩耳盗铃。 李尘亲眼见证着，那些海族几乎是一踏上菌毯，就被如同海浪的重重虫海所包围。 那些如同老兵的强化狩猎虫首先上阵，给他们造成了第一波严重的伤害，接下来又是虫海战术运用，大量临时生产的狩猎虫作为炮灰，把整个先遣队伍杀得溃不成军。 沙覃气得直哆嗦，危难之际，突然举起一把神韵非凡的长戟，如同战神附体，接连劈翻来袭的狩猎虫。 他如同中流砥柱，只凭自己一人之力便抵挡住了百余虫子，身上气势巍峨如山。 沙覃展露血性，大吼道：“都给我顶住！增援马上就到！” 李尘微怔，却不是关注他的英武和不屈，而是手中所持的兵器。 “这东西……为何有些眼熟？”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第三更送到 第117章 可能的渊源 李尘生出这样的感觉并非毫无来由，因为鲨人将军沙覃所持的武器，并非寻常市面可见之物。 它自具灵蕴，品相不凡，而且款式颇为古朴，应是具有着一定历史沉淀的法宝之流。 “看得不够真切……” “我现在并无可用的化身在那边，借助虫族的感官实在太模糊了，不好作出判断。” 李尘借着蜉蝣虫之眼，如同附身在一只虫子身上，也无法利用自己的强大神识去感知，毕竟终端功能有限，许多事情都无法做到。 但他心念一动，就想到了办法，操控大量蜉蝣虫冲了下去。 与此同时，神识也蔓延开去，直接降到了正在与之交战的狩猎虫身上。 如此一来，距离接近许多，那战戟也近在眼前了。 说是与之交战，其实抬举了狩猎虫。 这些新生的狩猎虫大多都只拥有着炼气一重的能级与实力，比老牌的精锐弱小太多。 它们完全就是临战状态仓促生产出来，应付眼前战局的。 每当有狩猎虫被砍杀，甚至只是重伤，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躺倒在地，身上分泌出大量的毒性酸液，开始自溶。 其所在的地方乃是菌毯，底层密布着大量的中空多孔空巢状结构，能够储存血肉和液体。 此后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能为虫族建筑所吞噬，灌输进化血池中，得以重新利用。 这些具备自溶功能的都是典型的炮灰兵种，也有精锐部队，以及战死的敌人，能够以尸体的形式保留下来，但同样会被菌毯分泌酸液加速腐化，短短几日之内，就能一起归集到化血池中，加入生产炼制的循环。 但这种高效的利用方式背后，实是由单独个体的脆弱性所导致。 虫族采取的发展策略是虫海蔓延，不可能在任一单独个体投入过多，即便是高阶兵种，拥有着堪比筑基修为的烈螽与巨魔虫，实力同样只是同阶之中偏弱的存在。 沙覃本是海族之中以勇武著称的鲨人一族出身，又刻苦修持，拥有着远胜寻常勇士的将军级实力，便是放在人族的世界中，也是货真价实的炼气十重高手了。 他仅仅只凭一己之力，就拦下了虫海的攻击，手中战戟更是展现出了法宝所应具有的威能，几乎一下一个，砍瓜切菜般将其斩杀。 那些狩猎虫唯一能够给他带来的就是忙乱与劳累。 大量虫兵进攻，各种利爪抓挠，酸液喷吐，便是沙覃拥有三头六臂，也难全数抵挡。 他往往只能护住己身，但却无法兼顾麾下兵卒。 那些兵卒也并非完全是拖累，他们同样懂得一些兵家演阵与合击之法，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还是不断有人倒了下去。 沙覃自己也开始劳累。 他亲自砍杀的狩猎虫不一会儿功夫便超过了百数，而且这个数目随着低阶炮灰的进场，还在不断快速刷新。 但是他的法力并非无限，精神和意志也在急剧损耗。 那种传闻之中，大战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仍然精神奕奕的战斗并非虚假，但却多是彼此之间都有空隙可乘，留下了休息和恢复的余地所致。 超过了恢复的限度，消耗的体力与元气，短时间内是难以得到补充的。 正常的交战之中，开头就要对峙好一会儿，彼此试探攻击，也有大把的机会得以喘息，甚至就算战至酣处，也仍然进退从容。 因为对方也是智慧生灵，要给自己留下活命的余地。 哪里见过这种完全悍不畏死，一打起来就连绵不绝的攻势？ 突然，一头狩猎虫猛扑到了沙覃身上，狠狠一口咬向其脖子。 沙覃吃了一惊，旋即却是冷哼一声，站立原地不动。 这显然不是他放弃了自己生命，而是另有倚仗。 果然，他没有动弹，身上铠甲却如同灵元激荡，催发出了一股淡淡的蓝色光芒。 雄浑的水元，带着凝若实质的罡气向外扩散，扑在他身上，爪子都已经扒拉到了肩膀上的狩猎虫如遭重击，如同被击打的沙包般弹了出去。 “这副铠甲……” 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李尘心中一动，却是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如若不是他此刻已经常备机械心智，能够完美压抑自身情绪波动，此刻早就惊讶得站起来了。 “这是蓝海水界的制式战甲！” 他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战戟会看起来有些熟悉了。 可能不熟悉吗？ 那分明就是海皇麾下军队的战将级标配，海皇武库当中的宝兵啊！ 因为其年代久远，而且同为海皇武库之中的宝兵也带有诸多款式，各自型制，品级都不一样，即便李尘已经拥有灵子化的超级大脑，仍然没有立刻对照上。 不过当他忆起此事，并且将其与此前发现沧澜仙府之时所得的一些资料对应起来之时，所有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这个晏池海国与当年的蓝海水界是什么关系？难不成他们是海皇的后代，亦或者当中某些大臣，将领的遗脉？” 蓝海水界是没落了，海皇是断绝传承了……可人家那么大的一个界域，甚至统御周边万国的庞大势力，断不可能彻底全灭吧？ 可以说，留下一些残余是必然之事。 就算天龙门被李尘灭掉，成为历史了，当中可都还有王通等弟子在广云峰得到重用，至今已是他麾下门客呢。 李尘立刻下令：“蜂后三号，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此人！” 其实就算杀死对方也无妨，但这边并无保存大脑的设备，蜂后三号也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从中读取记忆。 因此，最好还是活捉。 沙覃并不知道自己乃至整个晏池海国都引起了李尘的注意，仍自苦战不休。 但是蜂后三号忠实执行了李尘的命令，原本为了节省资源而不曾调度的高阶兵种烈螽，一下就投放了三头过去，率先击溃他所谓的援兵。 又再过去一个多时辰，被赶得筋疲力尽的沙覃终于被蜂拥而至的大群狩猎虫扑倒在地，如同恶犬猎食般拖向蜂房。 第118章 海皇秘藏 夜幕降临，沙覃幽幽转醒，却突然惊觉，自己竟已被那些虫子俘虏。 沙覃见四周不见自己部将的身影，不由得心中一寒，挣扎起来，怒喝道：“放开我，臭虫！” “你终于醒了。”李尘的神识降临在蜂房，借由触手般的神经末梢，接入了沙覃的身躯。 “你要对我做什么？”沙覃感觉血肉里传来沙虫蛀身般的疼痛，惊慌问道。 “不要挣扎，老实等着就行。”李尘答非所问，自顾自说道。 下一刻，庞大的意识洪流涌入了沙覃的大脑，蜂后三号所掌控的灵元，正在不停对其脑体进行灵子化的改造。 这是李尘所掌控的解脑之术高深运用，如今已然能够在完全控制对方情形之下，施展出灵子化记忆模因的读写操作了。 抛开改造层面，以及需要安全可靠的写入操作不论，单只读取一途，其实难度不高。 这在法道亦有名堂，那便是搜魂夺魄**！ 诸道殊途同归，偃者道途在格物致知之后，亦用自己的手段实现了类似元神大道读取生灵记忆的法门，而且物理搜魂，无视对方抵抗意志以及思讯念头的影响，往往能够做得更加彻底。 此刻李尘对其脑体进行必要的改造，相当于开辟了一个缓存的区域，能够运转自己的灵子化记忆模因，然后从中摄取到了大量相关的讯息。 与之相对应的，却是沙覃的神色越来越惨淡。 他的记忆正在被粗暴掠夺，飞快从大脑之中消失。 李尘法门暂时还不过关，隔空操作，亦是远比当面解脑更难，当当其查找到相关的信息之时，这名海族的战将已是被彻底洗白，成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了。 但沙覃的记忆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转移到了缓存区，然后远程传输至李尘处。 纷乱的思讯不断涌来，大量支离破碎的记忆如同碎片，在其脑海之中形成讯息的风暴。 如若换成普通之人，只怕这一刻就遭到沙覃毕生阅历的冲击，要把自身的意识冲得七零八落。 然而李尘修为高出沙覃两个大境界，又经历过灵子化的脑体改造，脑域之宽广，思维之活跃，都远胜于寻常的结丹修士。 他轻松就把这些全部接了下来，并以飞快的速度开始拼凑这些记忆，利用天枢辅助，形成全新的虚拟人格。 “第一百零六号化身……晏池海国战将沙覃……” 沧澜仙府，后山大店中，李尘闭目冥思。 他的思绪飘飞，如同陷入了回忆一般，在脑海中浮现出当初亲见此物之时的画面。 …… “龟管事，你这边的武器根本不行啊，不是太轻就是太重，一点儿都不趁手！” 年轻的沙覃手中挥舞着一把明晃晃的战刀，面带不满，对一旁的龟族管事道。 那是一个身负甲壳，圆头圆脑的中年管事，面上带着仿佛永远都是微笑的谦恭表情，诚恳道歉：“武库之中只有这些了，还请见谅……” 沙覃根本不信：“不行不行，这样我可没法满意，你们若是有什么压箱底的宝贝儿，都尽早拿出来。” 他突然趁旁人不注意，从兜里套出一枚光润洁亮的珍珠，塞到龟管事的手上。 龟管事：“……” “真拿你没有办法，那好吧，沙将军你跟我来。” 沙覃得意洋洋的跟着龟管事走入武库深处。 这处地方，是一个深藏于王宫地底，为厚重岩层所掩盖的地底洞窟，沙覃看着它不像是当今时代所建成，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龟管事，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这地方看起来有些旧漏啊，不会是专放老物的地方吧？” 龟管事道：“这个沙将军就有所不知了，此处武库，乃是前朝建成，至今已经不知几多年份！” “但藏在其中之物确实老旧，但当中也有一些是古时的法宝遗骸，并非寻常可比。” “你不是嫌之前那些武器不趁手吗，我带你去那里淘弄淘弄，说不准能寻出一两件合适自己之物。” 事实证明，龟管事还真没有坑沙覃，不久之后，沙覃就在那里找到了自己满意的战甲与战戟。 它们不但看起来威风凛凛，轻重软硬也正适宜，还拥有着一股搬移气蕴，流转气机的法宝加持之效，能够充分发挥其作为鲨人高手的庞盛气血。 沙覃把战戟耍得虎虎生风，哈哈大笑着连声盛赞：“好，好，真是好东西！” 他满意之余，禁不住追问：“龟管事，这些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看着也不像是前朝所造？” 龟管事道：“我不是说过吗，此乃古时的法宝遗骸，虽说已经丢失了过往的灵蕴，但其构成材质，所用工艺都是顶尖的，便是称为宝兵都不为过。” “至于它的来历，可就厉害了，得追溯到百万年前，海皇陛下统御蓝海水界的年代……” 龟管事絮絮叨叨讲了一番古，沙覃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这是埋藏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或许对于他本人而言，都经非常模糊，远远不及出了武库之后，发现作为新晋战将，直接就能领取此类宝兵一份的懊悔印象来得深刻。 但却还是被李尘翻找出来，看了个通透明白。 “真的跟蓝海水界有关！” “据传，此一武库藏有大秘密，乃是关系海皇秘藏的线索，但百万年以来，不知多少人四处遍寻都不得其门而入，也就当成了传说……” 这个时候，李尘又从龟管事的话语之中敏锐发现了一条新线索。 “海皇秘藏？末代海皇丧国之前，曾经把整个水界的财富收集起来，打包埋藏在一个谁也不知的秘密所在，意图苟延残喘，作复国之用？” 李尘福至心灵，突然把过去所知的诸多线索再次串联起来。 “难不成，广云一域的秘宝传说，最终指向的并非仅仅只是沧澜仙府，还有那水界和海皇的秘宝？” “我是误打误撞，不经线索指引，先找到了沧澜仙府，这才以为它就是最终的结果？” 第119章 晏池王 “埋藏百万年之久的水界秘境，足可成就元神境大能的复国之资……” “所谓海皇秘藏？” 对于此事，李尘其实也另有见解。 他早已经不像过往那般追逐财宝，怀着普通散修的心态在处世了，因而对于所谓前辈高人遗泽，少却几分随大流的狂热，多了几分审慎。 奇遇重宝，固然能够令人崛起，但也并非生存发展所必需。 换句话来说就是，假如没有找到这一海皇秘藏，他李尘仍然还是李尘，仍然是足以坐镇一方，称雄一时的豪强高手。 那所谓秘藏，代表的只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 他李尘并非一定要得到那份秘藏不可，他的前程未来也绝不是由所谓的前辈遗泽来决定。 如果近在眼前，当然要极力争取一番，但为了真假都难以分辨的缥缈传说投入太大代价，并非智者所为。 为何草莽之间，总是会有一些散修福薄，无缘享受那些奇遇，最后身死道消，留下了怀璧其罪的警示给后人？ 那就是他们掌握的力量不足以守护获得的利益，无缘成为那些奇遇真正的主人。 而若是换成如同李尘这般的豪强人物，即便有什么小散修侥幸获得天大好处，也要为他们所截获。 过去弱小之时，是靠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如今李尘也算是消化了部分沧澜仙府的资产，获得长足进步。 对于快捷先机，已经不是那么重视了。 当然，若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把这份秘藏寻找出来，掌握在手，对他也是一个堪比逆天改命的大好机会，必将极力争取。 “线索还不甚明了，宜当进入晏池海国，深入探查一番才是。” “不过我为异族，根本不可能融入对方的族群，想要做到这一点，还需得施展手段才行。” 李尘默然沉吟，庞大的思讯带着强烈的波动涌向远方。 蜂房中，大量血肉器官轻颤起来，灵元震动，化作阵阵能量洪流涌入沙覃的身躯。 他的大脑，正在继续经历灵子化的改造，脑体深处，已然被李尘同化。 随后，第一百零六号化身，虚拟人格，“晏池海国战将沙覃”注入。 “沙覃”猛然睁开眼睛，旋即便是扯掉身上扎着的管线，坐了起来。 “主人……” 他看向蜂房之内，一个如同脸盆大小的魔眼。 李尘以神识传音道：“你伪作受伤，回到晏池海国潜伏……” “务必打探清楚此国的底细，还有那龟管事口中，前朝宝库的隐秘。” “是。”“沙覃”漠然说道。 李尘旋即又沉吟了一会儿，道：“若只派虚拟人格沙覃一个回去，容易露出破绽，引人怀疑。” 他当即下定决心，以同样的手段调制改造另外几十个虚拟人格，把沙覃麾下的虾兵蟹将也予以夺舍，改造！ 之前他们击杀了不少的敌人，正好利用其身躯，改造成为类似**兵器的傀儡。 这已经开始涉及到了生命本质的禁忌领域，复活之术！法道亦有名堂，称之为借尸还魂。 只不过对于偃者道途而言，没有那么多玄虚。 尸体是现成的，修补一下，再造生机，原本就不难，已经泯灭的本体意识，则和沙覃一样，以成熟的灵子化记忆模因和虚拟人格所取代。 它们表面上还是那些虾兵蟹将，但内在已经替换成为了李尘所炼制的傀儡。 这种傀儡暂还无法做到与**完全一模一样，信息的缺失，更有可能令其露出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破绽。 不过李尘进来研究群体生物心理，发现即便是高明之辈，也会盲从。 沙覃有可能露出破绽，表现出种种古怪之处，让人怀疑，那就让麾下的虾兵蟹将来证明其正常。 而麾下的虾兵蟹将也有可能露出破绽，同样还有沙覃可以保证。 两者相互保证，除非别人胆魄大到一口气怀疑整个群体，否则都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李尘前世之时就听说过一个笑话，那就是用间的最高明境界，就是把整个组织的人都替换成为自己人，全体上下，相互掩护。 沙覃原本就是一方军阀，贵族领主，牢牢把控自己封地的情形之下，重用身边勇士，正常不过。 一系列排斥异己的操作下来，非常容易就能站稳脚跟。 偶有那么几个外人怀疑，不过是羊入虎口，徒劳而已。 小半个月后，一个全新的沙覃残部带着战败之后的狼狈，灰溜溜的“杀出重围”，与远道而来的接应援军汇合。 “沙覃，你们怎么了，竟然落得如此狼狈？” 赶来增援的是一名海妖族的将军。 这是一种人首蛇身，有着海中夜叉美誉的特殊异族，亦是整个海族的贵族。 海妖一族为娜迦之属，其中雄性残余着更多原始的野性，因而智慧低下，就连身形外貌也更显粗狂，身上裹覆如同龙蛇的鳞片。 “我们陷入了虫群的包围，鏖战几日，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沙覃”带着几分心有余悸道。 “哼……”海妖将军有些不以为然，但却并未怀疑，只是让人把沙覃带下去了事。 不久之后，前线斥候就来报：“将军，发现大量虫群聚集，数量在我们五倍以上，我们还在当中看到了那种足有真魔大小的巨虫！” 海妖将军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与虫群正面交锋，而是退去几百里，准备观望局势，等待良机。 “王听说了你的事情，想要见你。” 这个时候，后方也有海族找到了沙覃，向他转告了一个消息。 远远掌控着这一切的李尘心中微动，知道机会来了。 于是操控着沙覃化身前去觐见。 使者口中的王，乃是晏池海国国主，一位被人称为晏池王的海妖修士。 与之前所见海妖将军不同的是，这位晏池王竟是一名女性。 她拥有着如同美人蛇的优美身姿，长着三对秀美的白皙手臂，浑身上下只披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重要部位用贝壳和云锦所织，金丝镶边的兜裆遮盖，充满异族风情。 第120章 古代兵器 “沙覃”远远看了一眼，和记忆之中的所知对应起来，不由得撇了撇嘴。 这是李尘的意识在掌控身躯，神经交感所作出的反应，几乎如同亲身降临。 据他所知，这位晏池海国国主名为夜厄狄罗莎，乃是晏池海国之中的筑基强者。 和人族这般多凭自身努力筑基的种族不同，海妖一族更赖天赋，因而其血脉纯正的王者一脉成年之后，都拥有着至少炼气后期的修为。 他们成也血脉，败也血脉。 王者的资质，使得其只要不是当真先天不足，废材到了极点，基本都可以确保炼气后期，乃至巅峰的修为，借助种族秘宝和大量资源，晋升至筑基也非难事。 但由于缺乏相应的法力淬炼和道心修持，在同阶之中，往往并不占优，许多凭着秘宝或者奇功秘法引发血脉潜力而铸就道基的，更将永久丧失自己个体的发展潜力，毕生难以寸进。 因而这一族多把重点放在武技或者法术的修炼至上，崇尚实战经验，个人勇武。 总的来说，是可堪称为战斗民族的存在，但从文明发展的角度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李尘感觉这有些像是游牧民族，冷兵器时代，往往能够作威作福，野蛮战胜文明也并不鲜见，然而一旦发展到高阶境界，便就只剩下能歌善舞的特征了。 以李尘所观，这位晏池王也就是炼气三四重之间的修为水准，似乎修有古武秘法，一身精气庞盛，看起来倒像是英姿不凡，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无法感悟什么天地大道，掌握造化之理的，比那些异大陆的剑修，武者之流都远远不及。 “沙覃，你损兵折将，可知罪否？” 夜厄狄罗莎可不知道李尘心里如何想法，她所见者只有自己麾下的将领沙覃，而且还是打了败仗的将领。 “王，请恕罪，损兵折将非我所愿，实乃敌人过于凶猛所致！”“沙覃”连忙跪拜在地，向着夜厄狄罗莎求饶。 当中是李尘隔空操控，但对他而言，无非就像是网络游戏的角色扮演，完成一件名为潜入的任务。 这位晏池王夜厄狄罗莎乃是关键的任务角色，取得其谅解，才是正经。 “你竟然还敢狡辩！”夜厄狄罗莎威严喝道，头上所戴，如同牛角的黄金头饰震颤，胸前则是一阵白浪汹涌，几欲晃花人眼。 “王，沙将军此番失败，想来也是非战之罪，此前我已经问过前线所驻的鳍将军他们了，敌人势大，兵多将广，确实非是寻常军力可以应付啊。” 在夜厄狄罗莎发怒之际，一名背着龟壳，穿戴文士锦衣，羽冠的老者站了出来，为沙覃求情。 “龟丞相所言极是。” “王，您就饶了沙将军吧。” 众人纷纷劝慰。 其实夜厄狄罗莎也没有真的打算处置沙覃，因为她明白，这只先锋军团，很大概率就是白送的，根本目的，在于摸清敌人的虚实。 于是她改口说道：“你把交战过程细细道来，本王倒要看看，是否当真非战之罪！” 实际上就是要尽先锋的本分，如若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那便是失职。 换成真实的沙覃，很大程度要糟，因为他被蜂后三号当头一棒就直接打杀，怎么可能摸清？ 除了到处都是茫茫虫海，敌人数量很多之外，没有什么有用情报。 但如今的沙覃乃是李尘所操控，随便透露了一些不甚重要的情报出去，便引得夜厄狄罗莎震惊无比。 “你说这虫群背后有个自称主宰的意志，极有可能是结丹高手？” “这支虫群已经蔓延方圆万里，繁衍出数十万之众的强军？” “它们还能快速制造大批筑基战力？” 一个个情报得以确认，夜厄狄罗莎的震惊越来越甚，到最后竟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怎会如此？” “王，这情况听起来极其不妙啊，如若真如沙将军所言，我们根本无法抵抗，还是早早退回晏池海，根据天险踞守，方为上策！” “正是，如今唯一可喜的，就是发现那些虫子暂时还不会游泳……” “不过，以其所表现出来的特征来看，进化出潜水特性，是迟早之事，这类物种，我也曾经有所耳闻，乃是如同妖魔，拥有着极强适应性的存在。” 李尘所制造的虫族绝非完全的新事物，相较而言，“李氏虫族”，“虚空虫族”才是。 海族也算是拥有传承的智慧种族，更曾在数百万年，乃至上千万年之前就已经繁衍出辉煌的文明。 虽然随着百万年前的那场浩劫降临，绝大多数传承都毁于一旦，与人族一样，进入涅槃重生的阶段，但亦不难根据目前所知作出针对形势的预判。 众海族讨论一番，尽皆表现得忧心忡忡。 “沙覃，你怎么看？”夜厄狄罗莎看了禀报完毕之后就闭上嘴巴，一言不发的沙覃化身一眼，消息是他带回来的，她倒是有意探听一番，这名败军之将的对策。 李尘早有准备，操控沙覃化身道：“王，我以为龟丞相之言老成持重，海中乃是我等根本，无论那虫族如何厉害，下水之后，始终要实力大打折扣。” “不过末将最担心的，并非是它侵入我等心腹之地，而是占据周边方圆数万里！” “届时，大半以上砚洲尽归其所有，势力更加庞盛。” “若真到了那一地步，再想将其剿除，那便几乎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因此我斗胆提议，由您联合诸位王族，出动国内顶级强者，一同于陆上进行决战，时间越快越好！” “若有必要，甚至要请出王族所持的古代兵器，作雷霆一击！” 听得沙覃之言，几名侍立在侧，同为海妖的妖娆女卫扭动着如蛇的躯体，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几名老臣更是怒目而视：“狂悖之徒，王族底蕴，岂是你所能够妄言！” 沙覃提及让晏池王召集国中强者，尽早决战，本就已经僭越，提议出动王族所持的古代兵器，更是犯了忌讳。 因为那是晏池王族所掌控的核心机密，万年以来，统治此间的最大倚仗！ 那样东西……似乎就是一件从海皇武库之中流传出来的的秘宝！ 第121章 天命王者 数日之后，山林之中，夜厄狄罗莎亲率十万大军，连同国中诸老，勇士，战将，一起朝虫族所占据的领地进发。 海族之内也有高人，意识到了蜂后三号的威胁，不肯再让它发展下去，于是采取沙覃之策，在前期就集中优势兵力，全力以赴。 整个晏池海国调动了十余筑基战力，还有十万以计的大军从内海东海登陆，沿着砚洲中部最大的一条江河逆流而上，发动猛烈的进攻。 他们并不知晓，这一切都在李尘掌控之中。 李尘让蜂后三号生产了大量炮灰兵种，前仆后继的往战场添油。 这些炮灰大多都是狩猎虫，品种单一，实力又弱，只是凭着数量优势横冲直撞，欺负欺负之前的零散寻幽客。 这一回遭遇海族大军，顿时就如同拍到礁石上的浪花，撞了个粉身碎骨。 他们凭着一个又一个军阵抵挡住了虫族的攻击，甚至沿着江河快速移动，开始在战略上与虫族争锋。 蜂后三号是能够凭借菌毯和蜉蝣虫监控全境不错，但各蜂房与生产基地分开，大军的集结与调度亦需要时间，短短几日就被撕开了防线。 晏池海国的海族们以为自己成功压制了敌人，果断集结筑基战力和一批顶尖精锐直捣黄龙，意图找到母巢，直接干掉蜂后三号。 途中这支精锐部队遭到了烈螽和巨魔虫为首的强大异虫拦截，晏池王夜厄狄罗莎终于亲自出手。 只见她把纤手一抬，一把手柄与刀身分别三尺余长，合计七尺的纤薄战刀亮了出来。 法力注入，雷芒催发，四周当即响起滋滋作响的雷电之声。 在此之后，夜厄狄罗莎另外五只手臂又从侍卫手中接过了五把不同的武器，分别是矛，钺，刀，剑，刺。 它们长短适中，型款相宜，而且都拥有着和那柄闪耀雷芒的纤薄战刀相近的颜色，明显是为了与其配合所锻造。 这些兵刃之上的威势明显被之前的宝兵弱小许多，但却也拥有着下品法宝所独有的灵蕴气息，乃是集中一国之力打造出来的名贵兵器。 “随我冲！” 夜厄狄罗莎长啸一声，一马当先，举着战刀飞射而出。 她这一族的娜迦之身，原型为龙蛇，并不利于陆上行动，然而晋阶筑基，生命本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已然能够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她一跃就是数十丈起，低空飞行，快如闪电。 当头的巨魔虫不及防备，被其一刀劈在了身上。 轰隆！ 巨大的雷光凭空而现，在如同肉山般的庞大身躯上炸开了花。 恐怖的雷光把沿途所经的一切都烤成了焦炭，更有那凝聚实体，宛如真实刀剑的刀光力劈华山，竟是一下就把对方砍成了两段。 “好强的攻势！这是……宝兵！” 落在后面的沙覃眼皮一跳。 李尘正借助此身观战，更同时兼有神经传导至挨劈的巨魔虫身上，直接感受到了对方攻击的威势。 这一击所展现出来的，已经足有堪比结丹之境的威能了。 然而再细细感受，却又能够发现，当中绝大部分威能都是凭借手中宝兵所发，而非夜厄狄罗莎自己本身的力量。 她人刀合一，以己身之力掌控宝兵，充分发挥了其威能。 “那柄宝刀就是王族代代相传的御雷刀，乃是从海皇武库之中流传出来，几经转手，落到晏池海国的强**宝！” “据传夜厄狄罗莎的祖先只是一名前朝豪强，但却不知何故，捡到如此宝物，因而孳生野心，带人起兵夺权，几经厮杀之后，成功上位。” 李尘结合沙覃记忆得知，这是一个奇遇得宝的崛起故事。 得益的砚洲主角，正是夜厄狄罗莎的祖先，一名类似于沙覃的海族将军。 当时的晏池王还不是海妖一族，而是鲛人一族，凭借高明的御水法术统御砚洲内海，也有数名筑基高手。 夜厄狄罗莎的祖先仅凭一己之力就率部崛起，壮大之后，杀入王宫，把他们屠了个干干净净，当时所表现出来的实力，绝对是结丹级别无疑。 沙覃身为后世豪强，并不知晓王族隐秘，也不会去多想什么，但李尘作为局外人，凭着旁观者清的优势，很快就意识到，夜厄狄罗莎的祖先之所以能够反叛成功，全凭这一把宝兵。 当时的他，绝不可能拥有结丹修为，砚洲大陆，几万年来都没有再出过结丹高手了。 以李尘自身经历，晋升结丹，绝非容易之事。 莫看他自己晋升顺风顺水，晋升过后，马上就搞了个诸天论坛，还引来各方豪强加入，红红火火的模样，但实际上，理应看到，他们是分布在方圆数百万里，乃至更加广袤星海之间的豪强，而且往往都没有什么传承底蕴，属于亿万生灵之中的成功者。 受“幸存者偏差”影响，结丹修士当然并不鲜见。 “砚洲数万年都未产生结丹高手，那制作相应中品法宝，有那么容易吗？” 结合此前的传闻，李尘的判断是，此非本土所炼制！ “按照王族先祖的说法，夜厄狄罗莎的祖先是得到‘妖神授宝’，乃是砚洲的天命王者。” “但谁也没有见过王族所称的‘妖神’，极有可能只是王族吹嘘出来，给自己镀金。” “不过依照晏池海国的历史，那位夜厄狄罗莎的先祖的确有颇多神奇之处。” “除了莫名得到这一宝兵，逆袭上位之外，他还在开国之初数次遭遇困局，最终却屡屡化腐朽为神奇，轻松将其解决。” “仅仅只是一把宝兵，锻造能力就不好解释，那些与血脉或者战力无关的其他诸事，又如何解释？根本不符合当时的生产力水平！” 在李尘所获的记忆中，最离谱的是一次国中遭遇饥荒，子民相食，惨绝人寰。 但经由开坛做法，祈求上天平息灾难之后，却突然凭空降下了许多食物！ 这被后世子孙当做神话传说，但李尘却不得不思考，那些东西究竟从何而来？ 第122章 捕获女王 正出神间，夜厄狄罗莎已经摧枯拉朽般解决了战斗。 在堪比结丹战力的中品法宝面前，寻常筑基战力根本无计可施，李尘甚至能够感受到，只一瞬间，巨魔虫全身上下就被烤成焦炭，大量生命力流逝，几乎一击毙命。 不过夜厄狄罗莎也绝非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她战斗了一会儿就退了回去，如同高手矜持，不屑于对残兵败将出手，而是交给手下解决。 但实际上，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身上似有汗液流出，把身上的纱衣都浸润。 正当众人注意力都在虫子身上之时，沙覃化身突然嘿嘿冷笑，趁着夜厄狄罗莎不备出手了。 他一跃而起，手中战戟如同雷霆，刺向夜厄狄罗莎后背。 这具化身实力有限，因而李尘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绝不含糊。 “大胆，沙覃，你岂敢如此？” 夜厄狄罗莎转瞬反应过来，提着斩刀，反手劈向他。 但沙覃仿佛悍不畏死，依旧迎着刀锋，把战戟刺了进去。 噗呲！ 锋芒入肉，鲜血飚射，饶是以夜厄狄罗莎筑基境界的修为，面对这般的袭击，也同样受伤了。 但沙覃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几乎被那御雷刀拦腰截断，恐怖的雷芒笼罩全身，把血肉都化作焦炭。 仓促之下，夜厄狄罗莎下了杀手，根本顾不上留下活口，询问沙覃反叛的原因。 可在夜厄狄罗莎暗松一口气，以为已经解决敌人的时候，沙覃的身躯死而不僵，又再一次动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攻势更加凌厉，原本已经用力到老的战戟突然向前突刺，猛的一下贯穿了夜厄狄罗莎的身躯。 “嗯啊！” 夜厄狄罗莎发出一声惊呼，殷红的鲜血染红了皙白的胸膛。 “王！” 几名侍卫扑了上来，但沙覃身边，一团宛如烂泥的血肉升了起来，挡住她们去路。 “这是虫族的肉墙，你这叛徒，竟然勾结虫子！” 夜厄狄罗莎飞快退后，再次看向沙覃，却见他的身上，一根根管道扎进了身躯，鼓动之间，大量高能溶液灌输进去，飞快取代原本已经干焦的血肉组织。 他那断裂的身体重新接驳回去，随后又如同枯木逢春，迅速恢复生机。 战戟举起，疯狂连刺，狂风骤雨般的袭击将夜厄狄罗莎逼得连连退后。 同一时间，四周又出现了数头巨魔虫，以及三头浑身毒瘴弥漫，如同熔岩滴淌的烈螽。 轰隆！ 那些烈螽一起喷吐出了恐怖的毒雾，大量粉尘弥漫间，火焰引燃，爆炸丛生，恐怖的力量把众人掀飞出去。 方圆数里内外，都如同被一股恐怖的神雷地毯式轰炸而过，晏池海国的诸多高手分别被拖住。 马上又有更多的飞犽，狩猎虫，爆裂虫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茫茫虫海将这支孤军深入的海族队伍重重包围。 夜厄狄罗莎又惊又怒：“你不是沙覃，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她这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眼前的沙覃根本就不可能是海族的鲨人。 无论修为，还是血肉的诡异，都跟原来的沙覃对不上。 沙覃化身默然再战，并不回答她的问题。 “王，他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你不能以身犯险，快快突围！” 夜厄狄罗莎身边一名王族高手说道。 “终于明白了吗？只可惜，太迟了……” 李尘默默说道。 他的意志已经降临此间，思讯如潮，操控大量虫群不断袭来。 一阵激烈的厮杀过后，成千上万的高阶虫族被杀退，但马上又有更多的烈螽携带着大量炮灰出现。 “怎么可能，这里怎会有这么多虫子！” “王，快走！” 那些人又再一次拼命为夜厄狄罗莎创造机会，誓要帮助她突围。 但很快，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的魁梧傀儡出现。 那正是李尘麾下的新王牌，拥有着鲲血精华的鲲血战士！ 忽忽忽忽！ 十余拥有着筑基后期力量的鲲血战士头目从空中发起了突袭，只是一个照面，就把两名筋疲力尽的守卫斩杀。 下一刻，一头生就三头，外形如同斑斓猛虎的大老虎从虫群里面跳了出来，张口一吞，就把夜厄狄罗莎吞吃进去。 吃完之后……它转身就跑！ “终于成功抓获了！” “蜂后三号，准备收缩兵力，打包资源，进入蛰伏状态！” 晏池海国丢失了宝兵，又没有了女王，接下来必将迎来大乱，按理说来，他应当趁势进攻，彻底统治这一片巨陆，但如此一来，势必需要投入大量资源和兵力。 他根本不打算那么做，只想节省资源，用最简单的方式完成这一事。 很快，夜厄狄罗莎就被送到了砚洲的边缘。 这里已经有一个蜂房在等着她，当猛虎从口中把她吐出之后，那柄拥有着结丹威能的御雷刀已经被收缴，夜厄狄罗莎也陷入了深沉的昏迷之中。 那是拥有着鲲血精华的畸变异兽所炼成的傀儡，体内自蕴空间，充斥着特制的毒瘴。 筑基修为，一旦进入其中，必将陷入昏睡。 夜厄狄罗莎的确拥有着不错的实力，手持御雷刀之后，更是等闲筑基难近。 但她本体终究还是欠缺着抵挡这些异常状况的修为，以致着道之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蜂后三号，给她注入血元，准备进行改造！” 坐在远方的大殿中，李尘默默看着这个异族的女子，陷入了思索。 他为了得到蓝海水界的相关情报，准备一如此前的沙覃，进行搜魂夺魄，转化成为自己傀儡。 蜂后三号很快就遵照李尘的命令去做，但当一切准备就绪，李尘意志降临蜂房，准备对她大脑实施改造的时候，突然之间，剧烈的思讯波动从里面传了出来。 她的脑体里面蕴含着不俗的力量，竟然震退了李尘降临下去的意志。 “怎么回事？” 李尘怔了一下，很快又明白过来。 这是境界抵抗！ 筑基修为，毕竟不同于此前的炼气，他能轻易制服低阶修士，无视其抵抗意志，但却未必能够轻易对筑基也如此施为。 第123章 海皇令 正当李尘思索之际，夜厄狄罗莎突然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饶是她对自己被俘之后的遭遇有所准备，看见四周的情形，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因为她入眼所见，尽是一片血腥粗犷的血肉墙壁，四周管道虬结，浆液流动，充满着如同庞大生物体内场景的奇异风格。 “竟然醒了？” 李尘沉吟起来，他在念想着，应该如何得到她所掌握的记忆。 好在此时也并非当真全然无计可施，如若不是隔空操控，而是带回自己身边，有的是办法炮制。 “你究竟是何人？你不是这些虫子，而是制造它们的修士，对不对？”夜厄狄罗莎语带猜测，主动求饶道，“若你想要的是晏池海国，我可以帮你统治它，求求你不要杀我。” 李尘心中一动：“哦？竟然如此配合？” 他这神识传音，便是等于变相承认自己的确不是什么虫子，而是隐藏在虫族背后的幕后黑手了。 夜厄狄罗莎坐了起来，带着一丝苦涩道：“世间弱肉强食，唯强者为尊，我既已经落到阁下手里，当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尘道：“那倒还算你识相，只不过，我想要的可不是什么晏池海国。” 夜厄狄罗莎妩媚的撩了撩头发，道：“那阁下可还看得上妾身蒲柳之姿？妾愿自荐枕席，成为你的姬妾。” 李尘冷笑道：“难道海妖一族都是如此开放？连本座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是老是少都还不知，就谈这般条件。” 孰料夜厄狄罗莎却认真道：“为了活命，我都可以的！而且如若能够承蒙不弃，成为阁下这般强者的姬妾，实乃无上幸事，可以有助于我坐稳砚洲之主的地位。” 李尘哑然失笑，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早就听说，这些异族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天择之道，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直白，连尊严和自由都毫不在意。 不过她如此配合，终究是一件好事，李尘道：“你先把海妖一族起兵夺权，从鲛人手里争得王位的故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我不要听外面那些流传的神话传说，而是要你们这些王族所知的真相。” “我们是夜厄一族！”夜厄狄罗莎忍不住纠正道。 海族包含着几乎所有海中妖魔与精怪之流，当中又诞生文明，不同属种以各自血脉，姓氏，划分为不同的势力，诞生出大量混血，杂血的品种，连他们自己都难以完全分辨。 久而久之，便演化成为了无数的属种和家族。 不过她听到李尘这般称呼，反而放下心来，因为她立刻明白，这并不是前朝王族的后裔来复仇的，如若是前朝王族的后裔，绝不可能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她当即把自己孩提时候便耳熟能详的先祖事迹说了一遍。 夜厄狄罗莎并不知道，李尘在当中仍以驳经之法连接她的神经，全程监测思讯，比任何测谎仪器还要高明，在这当中，甚至读取到了一丝散溢的讯号，如同读心之术。 李尘暂时无法相信她的口述，但是借由此术，因势利导，就能把此前不易解读的东西读取出来。 李尘不动声色，又再问了夜厄狄罗莎几个问题，都是结合沙覃所知，切入要害，指出这些先祖事迹当中种种夸大，失实之处。 夜厄狄罗莎闻言，似乎颇为无奈：“那些是先祖为了坐稳王位，强行造神所致，当中大半以上显圣事迹，都是事先策划的……” 李尘道：“那还有另一小半呢？譬如那次解救国中饥荒，究竟如何实现？” 夜厄狄罗莎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知，那究竟是否与我族一直以来守护的秘密有关。” 李尘道：“什么秘密？” 夜厄狄罗莎道：“一个有关蓝海之主，水界帝尊的秘密……” 李尘心中一动：“说。” 夜厄狄罗莎道：“那得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砚洲一域流行的一个传说。” “当年，海皇统御万海，为天下海族同尊之共主……” 她把过往李尘曾经听闻的蓝海水界故事说了一遍，但与李尘所知不同的是，其主角并非蓝海水界有史以来实力最强，名气最大，为外界所熟知的三代海皇，而是末代海皇。 早在修真界迎来末法大劫，古修大能们纷纷天人五衰，作古而逝之前，三代海皇就已经逝去了，因此他实际上是与当代联系不深的一位人物。 真正活跃在新旧交替之初的，是末代海皇。 值得一提的是，末代海皇也可称是与神匠偃师同一时代的人物，只是当偃师远渡星海，寻到东胜洲那么一座古籍记载的仙山福地时，他已经和整个蓝海水界一起步入衰亡。 蓝海水界是当时称霸星海，统御诸界海域的一个超级势力。 他们所在的地方，拥有着类似归墟一般的扭曲时空，天然便能接引水脉，流向诸天万界。 因而掌握水界一域，便几乎掌握了万千个大小世界。 只不过，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了水界的显赫，也使得其被各方视作兵家必争之地，从古至今，都是强敌环伺。 末代海皇本质上并非昏聩无能之辈，但却因为修为和功绩不及自己前辈，外加丧国之耻，饱受后世贬低。 但实际上，在夜厄一族的记载当中，他是一个极富手腕与实力，堪为一时枭雄的人物。 末代海皇也是凭本事竞争上位，在水界内部成就帝尊之位的，他同样是元神境大能，纵横诸天，都称得上一号人物。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末代海皇早早就已经预见到了大劫的危害，为了蓝海水界的未来，提前进行着布局。 此后蓝海水界遭遇强敌，无法抵挡，被其斩断水脉，堕入混沌，看似是绝望之际的疯狂之举，实则是为避世免祸，意图破劫。 夜厄狄罗莎之所以知道得如此清楚，实是因为，其先祖当年所得的奇遇，就是末代海皇所遗留的线索之一。 那是一件拥有着进出水界权能，作为凭证的信物，其名为海皇令！ 第124章 傀儡 “那你口中的海皇令如今究竟何在？如若你们真的早在万年以前就已经得到此物，为何没有进入到蓝海水界，获得海皇秘藏？” 李尘听完夜厄狄罗莎所言，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困惑之处，若说那海皇令乃是掌握海皇秘藏的关键线索，这边的晏池海王族，怕是还没有参透其奥秘。 夜厄狄罗莎道：“海皇令如今还在王都宝库中，它历代以来都由王族的长老掌控，就连我这般登上王位的当权者都只能在他们监督之下使用。” “不过真论起来，这一信物好像也的确不太顶用，因为它是每隔一个甲子才能借助月相之力，循机找到深藏在混沌虚空之中的密宫宝库。” “根据我们这些年来的探查，海皇在其中设置了至少百座以上疑宫，其中大部分是供人消耗精力与代价去破解所用，完全就是陷阱，少部分暗藏了一些继续追查下去的线索，但无论是疑宫，还是埋藏了线索的宝库，都有各种恐怖异兽和杀人机关守护，并非轻易可以攻克。” “其实我夜厄一族，真正实力远远不止数名筑基，但历代以来，在此投入过多，一直陷在困境之中，唯有先祖天命所归，第一次探寻就发现了一批宝物，但此后也损兵折将，弄得国库都开始亏空。” 夜厄狄罗莎说到这里，似乎也有几分不满。 “哦？你们族内也有分歧？”李尘问道。 夜厄狄罗莎道：“不瞒阁下，我就是反对继续探寻，只管充分利用已得宝物，改善国内民生，发展自身的那一派，但族内颇有不少老顽固，整日做什么长生不朽，称王称霸的美梦，无论如何挫败都不甘心放弃。说白了，反正死的都是探路的棋子，坐享其成的是却是他们，只要有所收获，对他们而言，都是值得的。” 李尘轻笑道：“那在你看来，我也是那种老顽固？” 夜厄狄罗莎面色微变，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李尘打断她道：“好了，我大概已经了解。” 他想了想，问了个关键的问题：“你说那虚空之中，藏有至少百座疑宫？你们有无办法确定自己所去的地方，亦或者进入曾经深入开发的熟悉之地？” 如若千百年来如一日，始终坚持不懈对熟悉之地进行开发，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如此。 李尘的猜测是倾向于此令为带有特殊解密算法的道标信物，它所对应的密宫宝库是多个，而非一个。 想要在茫茫多的诸多疑宫之中撞上恰好正确的那个，找到下一步进入真正藏宝之地的线索，可不仅仅只是撞运气那么简单。 如若再加上每隔一个甲子，才能凭借月相之力进入其中的设定，那凭运气撞上的可能，就更加渺茫了。 但若那物当真是宝藏，设计得如此复杂，岂不是自讨苦吃？ 肯定会有一物，能够指引正确的方向。 以前李尘就怀疑过，自己所得的沧澜仙府之中，那头大鲲拥有对蓝海水界的感应，能够老马识途一般找到它的所在。 但如今大鲲已死，残魂都不知是否还在，在理而论，海皇也难将如此重要之物交托在其身上。 或许自己真的可以沿着这个方向努力，但从本质而论，却是绕过海皇的设计，有悖于其初衷。 所以，李尘将其否定，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猜想。 “难不成，是末代海皇的血脉？” “强者大能都可以控制自己的精血和神魂，凭着血脉气机的感应，确认自己后裔并不成问题。” “如此一来，真正的海皇后裔运用此物，或许会产生不一样的结果。” 外人使用海皇令，被接引至险境，绝境，自己的人使用海皇令，直接进入腹心之地。 这种设定简直太常见了，太合理了。 夜厄狄罗莎道：“我们也曾这般怀疑，但四处打探，都没有找到相关史料，也不知海皇一脉的血统如今究竟流传到了何方，甚至是否还有这一血脉流传下来都未可而知。” 如若真的有什么海皇后裔，早就被他们抓去做试验了，这条看似最合理的猜测，其实也等于为零。 李尘暗叹一声，但很快，却又释然。 “海皇秘藏，那又如何？” “莫说得到这一遗泽的幸运者，就算是传下这份宝藏的海皇本人，不也照样身死道消，空余遗憾？” “百万年来，从来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恢复蓝海水界的帝国，便是恢复，在真正的大能高手面前，也不算什么。” “今人自有今人的造化，绝不应耽于什么前辈遗泽。” 李尘算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贪念，没有太过执着于此事。 他真正看重的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神功秘法，而是蓝海水界的仙山福地。 那才是作为一名偃者真正的发展根基，但却需要拥有足够实力才能掌握在手。 在自己没有晋升到那个程度之前发现，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此事不必过急，当徐徐图之……” 李尘心中暗想着，对夜厄狄罗莎说道：“夜厄狄罗莎，我稍后将会对你进行一番改造，不过你不用担心，鉴于你的配合，我决定奖赏你予修为和实力，因此这是强化改造，反而对你有利。” “我打算放你回去，助你更好的统治晏池海国！” 他其实是想要在晏池海国扶植自己的势力，借着如今这个契机，把夜厄狄罗莎化作自己利益的代行者为最佳。 偃者掌控傀儡，那简直再正常不过，只不过低阶的偃者玩的都是实际的傀儡，高阶偃者，玩的却是操弄人心，成为幕后黑手那一套。 夜厄狄罗莎闻言，面色变了变：“您是偃者？” 李尘道：“不错，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广云峰李尘是也，你若有什么二心，我在广云峰立刻便能感知。” 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豪强，大匠高手了，威压晏池海国，根本不必藏头露尾，就摆明车马告诉她自己是谁，反而更具威慑力。 ， 第125章 知识灌输 “广云峰……” 广云峰距离砚洲足有三十万里，对于她这般的筑基修士而言，的确是个陌生之地。 不过她不难从李尘的口气听出来，这是一位真正的高手。 动辄就是强化改造筑基战力，再加上之前所见，铺天盖地的茫茫虫海…… “难不成，您是一位大匠？” 夜厄狄罗莎念及此处，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普通结丹就已经是她无法反抗的存在，地位和实力犹在结丹之上的偃者大匠，更是难以想像。 不过境况再糟也不会坏过现在，夜厄狄罗莎自认识时务者为俊杰，当然不敢多说什么。 对于李尘所宣称的强化，她甚至隐约生出了几分期待。 如若真的能够从中获得强大的力量，那对于她而言，这次的被俘经历，就是因祸得福了。 她才不管自己是否要沦为别人的傀儡，她只知道，自己将能获得更多东西。 在开始进行改造之前，李尘问她：“我可以提供两种改造，一种是循规蹈矩的常规强化，只运用市面上常见的成熟技艺。” “此法虽然效果有限，但胜在安全可靠，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 “另外一种则是我所独创的全新强化术，有可能带来更佳的效果，但亦有可能血元崩溃，酿成畸变，失忆等等后果。” 夜厄狄罗莎道：“李大匠，你对此有多大的把握？” 李尘道：“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应当也算是十拿九稳，但风险仍然还是在一成左右。” 夜厄狄罗莎道：“才一成，那我当然是选效果更好的。” 李尘听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马上着手进行安排。 因为条件简陋，李尘也没有打算对夜厄狄罗莎进行太过深入细致的改造，只是以融金锻骨，和泥化肉，外加一种调和鲲血战士所生成的全新强化之术，赋予了夜厄狄罗莎更加强大的体魄。 如此一来，她的修为迅速增长到了筑基七重以上，堪比鲲血战士头目。 但相比这些，更加关键的，还是针对脑部的脑体改造。 李尘所说的风险，绝大部分也是由来于此。 身体方面，鲲血调和技艺已经渐趋成熟，限制在七重境界的话，良性畸变都已经能够做到精准控制，甚至不会带来任何外貌和形态上的改变。 但大脑却是生命体最为神秘，最为复杂的器官，筑基修为，又还不足以炼就丹心，全凭修为实力硬抗风险。 好比换头之术，对于炼气修士而言风险极大，但对于筑基修士，也就是那么回事。 这门技艺想要做到轻松自如的运用，起码也得在元婴以上修为。 不过，李尘这些时日以来的研究重点全在这方面，改造并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很快就顺利完成了。 “罗刹战诀！” “我怎么会知道这东西？” 当夜厄狄罗莎再一次醒来的时候，不由得被脑中莫名多出的记忆吓了一跳，旋即却是生出了由衷的敬畏。 “这是生天造化之术，仙人的点化手段！” 古修有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之说，点化山石草木，亦是常见之事。 那是一种引渡仙气和道蕴的神奇手段，能够使得草木通灵，顽石开口，拥有堪比智慧生灵的灵性智慧。 这便是古典时代，以神通法术所实现的造化之术。 神匠偃师开启偃者道途，百工之术通达大道，却是利用近似于医工之术的手段，从脑体细胞神经元着手来实现。 李尘自己摸索出来的这一番手段，更是受到自身天衍之道的启发，尝试把大脑改造成为电子计算机一般的存在。 当然，夜厄狄罗莎并无相应的“实证”和“心证”道果，也无法理解这一改造手术的深层原理。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用户，只需要用户层面的应用。 李尘为其设计的一整套方案，正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经典应用，也即是把相关的知识和技艺归纳总结，转化成为对应的技能，如同真传玉简，直接灌注入脑。 由于李尘掌握了身心相配的改造之术，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身体记忆”这种东西。 这一次的改造，其实也带着试验的性质，李尘专门精心挑选了自己前些时日召开诸天论坛，从其他偃者大匠处换来的异大陆外道武道功法，《罗刹战诀》，炼气境界乃至筑基境界的全套奥秘都进行灌输。 如此一来，夜厄狄罗莎即便此前从未闻悉此诀之名，也硬生生的掌握了。 她起身来到蜂房外的空地上，难遏心中激动，尝试着演练起来。 但见纤手作刀，挥舞劈斩，一道道罡锋气刃连发，展现出不俗的威能。 她在运用此诀的时候，发现自己仿佛经历了千锤百炼般纯熟，并没有任何生疏之感。 “看来改造是大获成功了，我最近也在利用此法为自己灌输相关领域的知识，只可惜，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够为你进行极其有限的改造。” “改造有限，所能容纳的知识量也就有限，运用起来，更不可能达到如我自己这般的地步。” 李尘在远方观望她演武，心中默默想道。 这门技艺的终极形态，应该是载入一种类似神识玉简的东西，以预先加载精气或者法力的改造模型，一经使用，即刻进行当场改造，当场灌输。 若有必要，甚至可以针对相关的改造脑域进行操作，实现“增删改查”的变化。 那样的话，知识和技能也变成了可以“即插即用”的附加组件，学习的成本，必将大大降低。 李尘在此期间，算是牛刀小试了一把。 “好了，如今改造也完成，你就回去吧。” 李尘远远操控着一头狩猎虫，把夜厄狄罗莎的御雷刀叼了过来，交还给她。 夜厄狄罗莎停了下来，连忙道：“多谢大匠不杀，以及再造之恩，还请您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即刻加强对国内势力的掌控，以便必要之时，能够为您所用，海皇秘藏那边，也会尽可能的调查清楚。” 第1章 三年之后 时间过去三年，不觉间，新历十万零六五年到了。 经过多年沉淀，一直都处在高速发展之中的广云已然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繁荣之地，这里设立有大量的工坊和作场，每月都有十余架次的飞舟起降，各方商旅往来。 如今的广云，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寻幽猎妖胜地，因此在这些商旅之中，草莽散修数量不多，但为着商城和加工制造各类机关零件，元器部件而来的偃者却是络绎不绝。 广云峰下，内谷中，李尘入驻战斗化身，以身穿一袭暗金色合金战衣的魁梧猿人形象站在房间内，对面则是他的本体，正面带微笑，坐在悬空的机关飞椅上，露出由衷的满意之色。 “年余调制，精心修整，终于把这具战斗之躯炼制成为真正的战力，便是在五星之中，也称得上是较为高阶了，更加难得的是，它可以血元融合的秘术合并至我的本体里。” 这是一种方便的运用技巧，从此之后，战斗起来就不会再投鼠忌器，却又能够如同外道修士所宣称的“神通伟力尽归己身”一样，灵活方便的随身携带，随时随地进行运用。 李尘伸出手臂，与那鲲血调和的猿人化身五指相接，随着如同流水的波澜荡漾，猿人化身竟是诡异的化为血光，融入到他的身躯。 片刻之后，李尘身上澎湃血元一闪而逝，气息也渐渐趋于平和。 “主人，晏池海国那边来信，今年的贡品送到了。” 在李尘收起战斗之躯后，天枢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把一个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自那夜厄狄罗莎被李尘擒获，利用手段加以掌控之后，整个晏池海国便沦为他的附庸。 在外人眼中，女王还是那个女王，甚至因孤军深入，斩杀虫族军团首领而更受国民爱戴，此后发现新航道，与广云坊建交通商，更是展现出了身为雄主的励精图治。 在得知李尘乃是广云新主，更已修炼至结丹境界，成就大匠之后，国内的臣民和王族的长老们自然不会反对与之多多接触。 于是很快，夜厄狄罗莎就在晏池海国推行新策，把整个王国依附在李尘麾下，成为他的附庸。 这当中并非没有怀疑和反对的声音，但都在夜厄狄罗莎的铁血政策之下消失了，她毕竟还是掌控着整个国度的女王，由她里应外合，远比一个外人平白无故的空降下来进行统治要方便的多。 “贡品吗？”李尘闻言，微微一怔，旋即却是无奈道，“这个夜厄狄罗莎，倒还真会来事。” 她借纳贡之名，不断巴结讨好李尘，更借此机会前来广云游玩，以及寻机与李尘往来。 但是晏池海国没有灵峰福地，所谓贡品，也不过多是些鱼干，虾米，贝壳之类的特产，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用处。 好在李尘不用摆天朝上国的派头，不用给她什么回礼，也就聊胜于无了。 夜厄狄罗莎很有经济头脑，连年来搜集商情，利用李尘的指点，以及万界商城这一方便的交易渠道大量出货，换取大量以前没有渠道采买的各种宝材，灵丹，机关傀儡，供自己和王族享受，但却限制国内流通，算是牢牢把控住了这一渠道。 李尘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她去做。 因为他是处在优势地位的偃者大匠，只要发生交易往来，无形之中，就能收上一笔赋税，更有那原材与产品之间的剪刀差，可供大量收割落后地区的劳力和资源。 这种利益，换成修真界的灵石也有每年数百万以计的水准，相当于一座下品灵峰和周边资源点的所有出产。 至于夜厄狄罗莎联合国中王侯盘剥海族，是否会引发激烈矛盾，那是他们自己内部的事情。 他身为人族，也确实没有什么兴趣去管太多异族的事情，人族自己，犹且还有大把的问题亟待解决。 李尘收下贡品之后不久，就听到了夜厄狄罗莎求见的消息，果然是如同往常一样，要找机会觐见。 李尘却已看透了她，根本不想多见，找个由头继续闭关。 这倒也不全是借口，因为近些时日以来，他都在忙于准备将于今年举行的偃者大匠考核。 此一考核，由造化宗主办，需要拥有相关邀请函者方可参加。 李尘早早便已经通过东方大师的关系得到了一份邀请，算是拥有了报考的资格，数年来不断积攒底蕴，更是成功实现过去所制定的进步计划，拥有了真正参与此一盛事，而不是去当陪考的底气。 虽然夜厄狄罗莎逐渐认识到了李尘的财富和实力，连年来疯狂讨好，谄媚之意更甚，但李尘心在上进，又岂会把时间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滴……滴滴滴……” 就在这时，李尘的通讯法器又再一次响了起来，随后自动接通。 “李道友，别来无恙啊。”齐麦谷的身影一闪，在眼前以玄光幻影的形式投射出来。 他坐在一张灵木制成的宽大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团宛若火焰的金色光珠，笑着和李尘打起了招呼。 “齐道友，有何贵干？”李尘问道。 “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想问一下，大匠考核之事，你准备得如何了？我刚刚收到消息，造化宗已经在开始发起征召，逐一联系拥有邀请函之人了。” “过上一些时日，将会有使者前往你处，接你前往造化妙境！” “我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李尘神色一肃，回答道。 “那好，到时候我们在造化妙境相见。”齐麦谷道。 他通知李尘此事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关闭了联络。 第二日，李尘果然就从本埠的天工学院处得到了正式的通知，随后又再过了几日，造化宗的接引使者到来，向李尘说明考核流程及与之相关的必要准备。 李尘当即放下境内诸事，然后以闭关潜修之名脱身，秘密跟着使者前往。 这一次，将会是他鱼跃龙门的大好机会。 第2章 灵州山门 三月二十，李尘通过造化宗的特殊渠道，挪移传送到了东胜洲的灵州域。 此是一个与博川域，临海域等洲域并列，拥有着足足方圆百万里疆域的大型界域。 据传复兴时期，造化宗的总舵山门就设立在此，如今百万年过去，已经降级为别院，但亦仍是许多宗门弟子心目之中的圣地之一。 “李道友，此是灵州别院，我等谨代表全院上下，对你和诸位同来此地参加考核的偃者同道表示热烈欢迎，我乃严朽，忝为造化宗钦天院之知客使者。” 一名拥有着结丹修为的宗门管事出面，站在传送法阵外进行迎接。 他穿着一袭长袍，紫金玉冠，风姿不凡，自称是造化宗钦天院的知客使者，专程接待像李尘这般的参考者。 李尘拱手为礼：“见过严道友。” 严朽招呼李尘上前，与之一道并肩而行，往里面走去，路上与之寒暄起来。 不久之后，他们就来到了山门广场的牌坊前，但见数丈宽的山门台阶上，一个石雕的牌坊高高竖起，中间是阳刻的四个大字——崇道奉真！ 大字颇有古韵，李尘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严朽笑着解释道：“此为祖师所书，后命人雕刻于山门之内，作为后世弟子典范，我等所修，便是其所流传的真道了。” “百万年来，本宗山门几经变迁，如今真迹已然被收藏在小世界‘造化妙境’当中，如今仍然还在这边的，只是一件复制品。” “但就算如此，它也是偃者宗师文德真人亲自临摹和雕琢而成。” 时间长了就是古董，这造化宗的旧山门，可谓是东胜洲的历史文物了，如此此一牌坊的物件比比皆是。 李尘问道：“此四字有何玄机？”他不是造化宗的嫡系弟子，还真不了解这些。 严朽道：“此是告诫我们，偃者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 李尘轻声自语：“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 严朽带着李尘继续往前，但见古道蜿蜒，拾级而上，入眼处古木成荫，蔓藤与苔藓随处可见，尽显沧桑之色。 这里作为造化宗的旧山门，曾经聚集了开宗立派以来，百数以计的宗师，大师级人物，经历了外道大能率众攻入，要灭杀偃道于此的嚣张气焰，亦曾见证《偃门全书》的编修与热议，各方偃者为了求道和扬名，在此引经据典，辩论交流。 时至今日，它已经彻底丧失了作为造化宗山门的具体功能，但作为精神的象征，仍然得以保留下来，以致每逢大考，都特意把各方修士接引至此，在这么一处偃者道途的发源之地来进行。 严朽等人把李尘和随行而来的接引使者带到上面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却是出现了一个数百丈见方的广场。 这处广场设立在山腰间，似有许多宗内的弟子和机关傀儡在走动。 他招了招手，便见一具外形如同市面上最常见的普通型款的机关人木兵走了过来，开口询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严朽对那机关人道：“你把这位李尘道友气息记录一下，他是此番前来参加大匠考核的人选。” 又对李尘道：“李道友，在你参加考核期间，将由木人知客负责全程接待，若有任何疑问或者需求，都可先与它分说，如若它解决不了，自会向上禀报。” 机关人当即如同常人而言：“见过李尘阁下。” 李尘只看一眼，就吃了一惊：“不愧是造化宗，这竟是一具拥有着器灵的机关人！” 器灵乃是七星级造物，拥有着器灵，能说会道，可以接受指令，理解需求，甚至解决问题的，简直可以堪称高阶傀儡了。 这并不是说它的战斗力就如何强大，毕竟身躯的限制在那里，便是空有强大灵魂，也难开窍修炼，但其所拥有的智能，却是足可无愧于其所拥有的品级，只要更换到相应境界的机体，立刻便能派上大用场。 李尘从其中感受到的，正是寻常智能所无法具备的灵魂气息。 他最近正在追寻天枢的晋升之道，迄今为止，天枢仍还无法脱离庞大的核心与诸多终端，计算单元而存在，但眼前之物，却分明已经具蕴一团如同灵魂的特殊能量。 那或许，就是他所苦苦追寻的灵魂之秘。 严朽带着李尘穿过广场，来到后山，里面有一排排的独栋小楼坐落于山岭间，俱皆以小路与附近栈道相连，四周种满了奇花异草，环境清幽而雅致。 严朽似是随机挑选了其中一栋，带着李尘进去。 “我们暂先把道友安排至此，初选至主题考核期间，此间将会容纳百余道友，至于其他各处，亦将会安排其他前来参加考核的道友，如若想要彼此交流，就要穿过这座山头，去到之前的广场或者山下的坊市了。” 此间的一切都有专人打理，李尘直接就入住了，他此行是独身一人前来，但作为结丹修士，能够自辟洞天，拥有着藏在体内的宇道虚空，很快就把小蝶和小莹也召唤了出来。 跟随过来的机关人见状，不由得惊呼道：“好漂亮的仙子姐姐。” 小蝶和小莹盯住它，却见机关人央求道：“李尘阁下，你可是摄形画皮的大高手？能否帮我也制作一副画皮？求求你了。” 李尘大感有趣，正想回答，严朽却脸一黑，斥道：“不可无礼！” 连忙对李尘道：“李道友你不必管它。” 同时暗中传音解释：“这是以人造元神为核心生产出来的量产型智能，可能未经仔细调试，而且它们都是宗门的资产，外客给其进行改造，也带不走的。” 智能高了就是容易产生一些不可控性，这感知美丑的感性思维，或许也是机关人器灵所拥有的内在禀赋。 但无论如何，炼制画皮是需要成本的，严朽还真怕李尘一时感觉新奇就出手给这机关人炼制，时候自我感觉被坑了，投诉上去，吃挂落的还是他们钦天院人。 第3章 交流论道 “严道友，不知你有无听说过，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啊。”李尘见严朽拒绝，面带笑意，问了他一句。 “既然这一机关人也算是拥有器灵的存在，那满足它愿望，赋予一具画皮又何妨？” 严朽道：“道友你有所不知，这要了皮囊又要装备，要了装备又要身份地位，实在伺候不起啊！” “宗门为此还曾进行过大辩论，研讨究竟是否要为高阶智能造物赋予人格，以及堪比自然生灵的身份和地位，得出的结论是至少需要达到九星以上，拥有情感乃至真正的生命，才可当做常人对待。” 李尘道：“既然如此，道友又何必私下里与我神识传音，而不是当面分说？可见如此高智能的机关人，已经拥有一定自主思辨的能力了，能够分得清美丑好坏，也会知喜怒哀乐，再进一步，便是产生智慧和情感。” 严朽摇摇头：“按道理，我已经尽到告知义务，但还是想要提醒一句，贸然改造，容易给我们的管理带来混乱。” 这倒是个现实的理由，如若人人来到这里，听得这些具有高度智能的机关人央求，就帮它改造，那钦天院的管理者们就得彻底抓瞎了。 李尘听到，顿时就不多说了。 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再者，如今是来参加大匠考核，又不是来旅游的，自然是只能客随主便。 于是他只好看了那机关人一眼。 让他感觉颇为惊奇的是，对方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思，丧气的垂下了头。 尽管知晓，这有可能是虚拟出来的情感系统，但有句话叫假作真时真亦假，这般的惟妙惟肖，便是和真人相比，也相差不大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大师之作？当真巧夺天工，活灵活现啊！” 李尘不由得暗自赞叹。 等到严朽走后，李尘一时半会也无别事，于是找那机关人聊天，询问起了这一山门别院的诸多事情。 第二日，李尘突然接到消息，齐麦谷等人也到了。 他前往山下坊市，果然看到，齐麦谷，阴秀宁，文旬等一批过往结识的诸天盟道友都在。 他们正在此间相聚，把李尘召来之后，笑着与他见礼。 文旬好好打量了李尘一番，笑着说道：“李道友，我们也算是相识多年，如今却才是头一回真正见面。” “是啊，以前都是在线上相见。”众人说到此处，不禁也是颇为感慨。 寒暄一阵，众人不禁又把话题转回到了近期的焦点，即将举行的大匠考核之上。 一名名叫车桦的老偃者道：“不怕大家笑话，我曾经参加过十次考核，可以说是近百年来，一届不落的全部都经历过来，黄道友邀我过来给大家讲讲经验，车某也就厚着脸皮，给大家讲讲。” 众人忙道：“车道友何出此言，我等正需要你的经验，还请不吝赐教。” 他并非诸天盟成员，而是当中有人在外认识，邀请过来此间的老修士。 近年来，诸天盟的诸位已经交流论道多次，相互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讲的了，倒是需要这般的老手说说他的经验之谈。 车桦道：“众所周知，大匠考核共分为主题，副题两大部分，其中主题者，多为偃者主修之道的自选之项，也即是我等接下来所要面对的第一道难关。” 众人闻言，不由得暗自点头。 其实大体的章程，年年一致，只是细节之处有所不同。 主题应是各人自选的项目，与精通的主修道途有关，按理说来，应该容易通过才是，但造化宗却将其合格标准拔高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接受的水平，如若以寻常偃者所达到精通某道的程度设为六十分标准，那么在这一关，至少也应取得八十分。 那车桦道：“说来惭愧，我这百年来，几乎全是卡在这一关，就连主题都没能过去！” 不熟悉此人和大匠考核的人闻言，不免有些异样。 此老修谈吐不凡，看起来也颇是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但却不曾想，竟然连大匠考核的第一关都过不了。 但很快，车桦的一句话又把所有人都拉回现实：“而且请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至少八成以上都过不了这一关！” 这是经历过多次考核总结出来的经验，再推及以往，公开所得的资料，的确是前来参加偃者考核的人当中，存在着八成以上，要被拦在这一关外。 它是为了检验偃者大匠在专精一项的深入程度，如若没有得到认可，还是回去精心苦修为妙，也不用参加接下来的考核了。 虽然大家都早已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人忍不住问：“车道友，这考核，当真那么难吗？” “是啊，八成的人都拦在第一关，究竟怎么回事？” 车桦无奈道：“与其说是难，倒不如说是主考的大师们在为难！” “需知同为偃者，隔道如隔山，若无相应水平和造化造诣，根本无法做出准确评判。” “如此一来，这一考核所邀请的评判者，必定是同一领域的顶尖高手无疑。” “而且，为了公平公正，还需凑够五名以上精通相关道途的考官，以供随时任用。” “你们想想看，什么样的造诣水准，才能入得如此多位大师法眼，甚至得到其认可？” 众人闻言，啧啧有声，一时间不免为之议论纷纷。 不过车桦很快又得意道：“但是十年前，我终于成功通过此关，获得了九十的高分！” “由此而知，大师们真正看重的，是足够新奇有趣，具有开拓意义的新选题，而非老生常谈，老旧道艺。” 他絮絮叨叨总结了一番，大意就是求新求变，出奇制胜为最佳。 李尘和齐麦谷对视一眼，却是心照不宣。 他们倒是稍微了解内情，知晓此间还有晋升潜力的因素在。 如若当真潜力过人，表现出未来晋升的可能，主考的大师们或许就抬手宽宥，准予通过了。 开拓创新，或许也与这一暗藏的潜规则有关。 第4章 大师偏好 “除此之外，纵观历史，以及历届大匠，大师主修道途和研究方向，不难得出另外一大结论，即是造化宗的偃者们偏好生命大道，意图探索生命本质，求取长生不朽！” 这个时候，车桦又提出另一观点。 “似乎很有道理啊。” “自神匠偃师始，就已经是这样了。” “造倡秘法便是经典之中的经典，历来能有大匠主修它们而有所成就者，就连大师们都得高看一眼。” “这倒也不是盲目崇拜尊者，实乃生命大道为造化之极所致，天地自然的造化，最大的奇迹就是诞生出了生命！” 众人都深以为然。 李尘在旁听了，亦是暗暗赞同。 生命就是最大的奇迹，生命就是最大的意义。 古往今来，所有道途，神通，无不都是围绕生命所生，无不都是为生命服务。 千般法术，无穷大道，我只问一句，可得长生否？ 然而这时李尘突然又心生一惑。 从理性的角度来分析，不难得出“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 纵观诸天万界，也是生命居少，客观存在的自然事物，能量和物质的运动居多。 生命可称是极其渺小，生命的奥秘，与整个天地自然造化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便是长生不朽者，与整个天地大道，也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就这般的意义，可称萤火与日月争辉了。 难不成当真是物以稀为贵？ 他略作沉吟，把自己的疑问道了出来。 车桦笑道：“李道友，你这却又是另外一派天道论者的观点了。” “即便是我等再奉行人道之论，也无法否认它的正确。” “不过，就算正确又如何？意义的本身，终究还是人所去赋予，生命大道，意义就是如此之重啊。” “从实用的角度来看，也是能有助于通过大匠考核便行。” 他并没有在此继续深入探讨下去的意思，只是点到为止。 “实用吗？” 李尘暗自思索。 从实用的角度，钻研生命大道，探寻生命本质，也的确是求真务实了。 众人皆以为然，自觉获得了宝贵的考试经验。 此后李尘与众人又在此间小住几日，等到了四月初，终于听到造化宗来报，诸位充当主考官的大师们从星海以及前线战场等地归来了。 但见茫茫的天空中，宛如大日的烈阳高悬，辉耀映空，满目炽白。 天空中仿佛一下同时多出了数个太阳，逼得所有好奇出来观望之人都禁不住眯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光芒一收，天地复又恢复了清明，但是碧蓝如洗的晴空之上，多出了几座缥缈若仙的浮空之城。 那是偃者大师们的洞天福地，自行开辟和建造的私人之所。 磅礴的元气在虚空荡漾，如同海潮，一**的扩散出去，地面鸟兽惊起，众生尽皆抬头。 一时间，方圆数万里之地，所有的修士和民众都看见了这些凭空而现的人工造物。 “所有前来参加考核的道友请注意了，放松心神，顺应接引之力登上对应仙城！” “此为大匠考核之预选，大家先去觐见各位主考官，确定自己考题！” 天空中，一个浩大的声音凭空响起，如同近在耳边，传入了每一名前来参加考核者的脑海里。 李尘也在这些人当中，很快便看到，一道道流光飞起，地面的众多偃者们正在如同萤虫般飞向浩瀚的日月。 “庸国，李尘……” 不知觉间，李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身躯也仿佛不受控制般飞起，被一股无形无迹的缥缈之力拉向天空。 片刻之后，宛若失重的奇异之感传来，李尘感觉自己像是穿过了什么，一下跨越无穷时空的界壁，进入到了一个充满着灵蕴生机的福地所在。 这里到处都洋溢着清灵的仙元，白雾氤氲，充满道蕴，一座座充满古意的楼阁隐没在其中，仿佛传说之中的天上宫阙。 “太丘仙城……” 李尘抬头看了一下自己面前的巨大牌坊，上面用遒劲有力的大字，书就了这座浮空城的名字。 “原来是他……” “我的主题考官，竟然是东方大师！” 李尘心中一动，旋即便看到了另外几个身影出现在自己旁边，那是和自己一样选择了天衍之道为主修考题的偃者同道。 却见他们个个抬头张望，只看一眼，就开始面色发白发苦。 “糟了，是太丘仙城！” “我们的主考官是东方大师！” 有人忍不住问道：“这位道友，太丘仙城又如何，这位东方大师当我们的主考官又什么不对吗？” 李尘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不由得侧耳倾听。 却听得之前说话那人道：“你们没有听说过吗，近百年来，在这位东方大师手里通过的偃者百中无一，他是一位特别严厉，从不留人脸面的严格大师啊！” “原来如此……” 众人面色各异，一时间生出了各自的想法。 李尘闻言，暗自摇头，却也不禁想到，自己在此参加考核究竟是福是祸。 他当然不会以为，自己能够碰上东方大师做主考官，会是一个偶然。 这位大师从很久以前就对自己有所关注了，算是有赏识之情。 不过李尘绝不认为，大匠考核能容对方徇私。 便是东方大师对自己有所赏识，也还有四位同为大师的考官，将会严格以待。 更何况，有些大师表示赏识的方式就是更加严格，说不定反而要凭空比别人多出许多苛求和刁难！ 李尘这个时候，宁可到那些素昧平生的大师麾下参加考核，也不要碰上这种“熟人”。 正念想间，大门口已经有人迎了出来，正是太丘仙城所属的偃者们。 就连东方大师，连同另外四位暂时客居此地，与他一道主持天衍之道主题考核的偃者大师也迎出来了。 大匠考核，乃是造化宗的抡才大典，重中之重，考核期间，这些参加考核者都将被视作未来的大匠看待，礼遇之重，平常难见。 “参见各位大师。” 私下议论之人连忙闭上嘴巴，上前见礼。 第5章 李尘的选题 东方茂乃是一副三眼天人少年的外形，通体光晶凝结，如同仙玉雕成。 在他身旁，是一名宛若仙神的光环飘在脑后，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仿佛神明降临在人间。 此前李尘曾经向服侍自己的机关人索要主考大师们的资料，知道这人乃是当代上阳仙宫之主，上阳真君。 在其左边，则是一名身穿锦衣的艳丽少女，她的背后生长着六条蓬松而又洁白的狐狸尾巴，如同孔雀开屏。 此人名为周浪，亦是如同东方茂一般，夺舍异族先天之精灵，取得其道体的偃者大师，只是李尘听闻，其曾为一男修，为了更换更佳资质的道体，不惜性转，才变成这副模样。 对于偃者大师而言，这倒也算得上是正常操作，因为偃者大师已然涉及神魂之秘，能够掌控自己元婴，更替舍身。 本命之躯的资质和发展潜力已经不再重要，因为它们都可以随意更替。 但是更替并非没有代价，因循机缘，因势利导才是王道，寻常的新晋大师也没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毕竟先天道体难得，得之已是幸事。 一旦把新的身躯变作本体，也就意味着，曾经投入大笔资粮和心血，使之变作重资产，沉没成本将会越来越高，因此直至晋升偃者宗师，都不容易更换。 另外两位偃者大师，倒是显得如同正常人族，但李尘隐隐感受到，其身有阴煞流转，皆为没有生命气机的人傀儡。 他们并未以真身前来此地，而是派出了相对重要的化身参与。 东方茂道：“不必多礼。”旋即简单介绍了一下众人，这时候李尘才知晓那两名入驻人傀儡化身来此的大师，分别是吕洪光和屠爻。 东方茂道：“我等为偃者大师，主修之道各异，但在天衍之道，都拥有着精通以上造诣，加上数百年见识阅历，做你们的主考官应是足够了。” “不过我偃者道途尊重专业，亦相信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并非大师就一定比你们主修领域高强，因此若有异议，可以随时提出，宗门会酌情考虑更替主考，亦或对评判另作衡量。” “但此一条，只可针对利益相关，比如别人与自己选题相近，但却评分高于自己，毕竟你们并非主考官，并无资格妄自论断。” 他先是简单解释了一番考规，又询问众人是否还有疑问。 众人自是应诺道：“并无疑问。” 东方茂道：“那事不宜迟，我们尽快开始吧，此次考核虽然要持续数月之久，但必须在六月之前完成主题这一关。” 于是众人便跟随使者进去，沐浴更衣，准备选题。 等到重新觐见之时，五位大师已然是坐在恢弘大殿首端，高高在上，如同俯瞰尘世的神祇。 众位参考者鱼贯而入，首先要进行的，是各自选题的确认。 李尘看了看身边，这时候又多出了另外一批人选，看来是其他参加考核者也陆续赶过来了。 坐在五位大师中间的东方茂把手一挥，如同星芒的璀璨光华倾泻而下，每个人身前都多出了一张巴掌大小，浮动着灵光的纸符。 他对众人道：“把你们所要选择的主题写在上面，稍后由我等进行当面审核。” 众人各自沉吟，旋即以法力在其中书写起来。 李尘却是陷入了回忆，想起了自己这些年来的修真历程和心态变化。 最初几年，他为异世来客，小心翼翼守护自己秘密，便是连骨血至亲都不敢信任，唯恐被人当成妖孽对待。 但后来却发现，此世本就存在妖孽，更有繁荣道途，辉煌文明，自己所藏者，不过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已。 但毕竟出身草莽，并无力量守护自己成果，为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要学会藏拙。 及至得到赵师匠赏识，求取偃者功名，才逐渐转为以开放平和的心态对待自己的隐秘。 现如今，他所掌握的道业已经精进至大匠层次，前世所知那些，并无太多优势了，只有来历本身才需要保守秘密。 因此，即便是一直以来所仰仗的混合架构，也可以逐步放出。 这是他借助前世所知以及今生所学修炼而成的全新道业，用之于大匠考核，完全足可取得开拓创新之评价。 他更需要借此机会得到大师指点，以求更进一步。 现在他的道途小有成就，本身也拥有一定地位和实力，心态不再如同微末之时那般谨小慎微了。 他如今所想要的，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新的东西，甚至在整个道途的历史都留下自己名声。 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此世虽有长生不朽之道可以求取，但毕竟道途缥缈，道果难证，反而是学术方面较为容易取得成就。 再者，倘若当真在这些方面有所成就，亦可以实证照映心证，圆满自己修为。 李尘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那就是把混合架构当中的部分秘密，即是前世地球所使用的计算机真正带来此间。 他要借此机会，看看能与此世天衍之道起何种反应。 这便是谓投石问路。 如若能够凭此获取大匠名位，说明有人赏识，亦可借此机会大肆发展符文之道等等项目，借助整个偃者群体的智慧来对其进行完善。 李尘如今已经尝到了符文之道的甜头，由于实证心证双证法的存在，在此世搞开源项目，并不仅仅只是贡献，还能从中得到反哺。 其实他现在已经隐约理解，为何神匠偃师要刊发《偃门全书》，传道于世。 《偃门全书》本质上也可以认为是一个大型的开源项目，借助全体偃者之道来补全自身，心证道果。 作为首倡者，能够源源不断得到收获，直至功成圆满。 开宗立派，传道授业，这才是祖师级人物应做的事情，而今，李尘想要做的就是全新智能架构方面的祖师，这将会是他未来成就偃者大师，乃至于宗师级人物的关键！ ， 第6章 凡石为材 很快，众人陆续填好自己选题，一道道符纸飞起，如同萤火飘飞，盘旋在大殿之中。 李尘也以法力书就自己选题，将其投入到那些符纸当中。 东方茂见状，随手一抓，从中摄出一名参加考核者所填选的符纸。 “穆万里！” “在！”一名相貌敦厚的中年偃者走了出来，恭敬行礼道。 东方茂张开手中符纸，对他说道：“你所挑选者，是点化通灵在智能之道的运用，拟以此法点化机关木人，以验证自己所学？” 穆万里道：“确实如此。” 东方茂点点头：“这般选题，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了，我没有什么可说的，准予通过。” 另外几名大师亦点头称是。 点化通灵乃是造倡秘法当中的经典法诀，也是与智能之道息息相关的重要法术，以此为凭，炼制智能，可以通达至七星以上造物！ 如今穆万里修为造诣不足，当然不可能当真炼制出什么拥有智慧的器灵来，但让机关木人也能具蕴高阶灵性根骨，能够听懂人言，奉行指令，却是绰绰有余。 此术学会，什么撒豆成兵，黄巾力士的道术亦是水到渠成。 此后果真又有几人选择了炼制黄巾力士之流的战斗傀儡，此法讲究以点化通灵快速炼制灵性道种，赋予等闲常物以智能，能够在战斗之中有效运用。 东方茂统统都给审核通过了，允许他们以此作为考题，以证明自己拥有大匠层次的造诣。 但不久之后，又再审核完一名参加考核者的选题，他却突然面带微笑，对众人道：“还有谁选择的是类似的法门运用，索性都一并站出来。” 当即又有两人站了出来。 东方茂问道：“莫患，江沭河对吗？你们也选点化通灵之术，以术证道？” 两人道：“确实如此。” 东方茂道：“那好，我等将选定机体百具作为载体，让你们各自为其赋予灵性根骨！” “然后你们就以此为兵马，相互搏杀混战，胜利者方为通过！” 此言一出，其他大师尽皆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参加考核者却是大为惊异。 穆万里，莫患，江沭河等人更是一下面色变得刷白。 “这……这岂不是要我等相互搏杀？” 如此一来，明明没有竞争关系的人都变成对手了。 东方茂道：“不错，你们当中，最后所剩者为八十分，其他统统零分！” 那名为周浪，拥有着妖狐之身的少女大师咯咯娇笑，补了一刀：“这也即是意味着，只有一人能够通过考核哦！” 上阳真君轻轻摇头，好心解释道：“想想看道与术的差别何在。” “所谓经典，是起指引作用，不是让你们固步自封，沉湎于先辈所创之术中无法超脱的。” “既然你们选择了如此老生常谈的旧题，那就靠着实战证明，自己的确在此道拥有足够高深的修为和造诣，能够当得起大匠之名吧！” 众人不是宗门精英，就是草莽豪强，很快恢复正常心态，反是变得充满了斗志。 “罢了，道业技艺，乃是多年苦修成果，也不是临机应变所能扭转的。” “既如此，我们就擂台上见吧！” 上阳真君面露赞许，点拨道：“其实历来考核，淘汰率都居高不下，你们十二位选择以此题决胜，反倒简单干脆。” “需知我等将会提供载体，保证公平公正，你们所要做的，就是赋予它们更多灵性，使之更具智慧，能够合理运用兵法，以智力和技巧取胜。” “我等偃者当中，亦有实战一派，当会更加适应这般的考验。” “这也印证了大匠考核选拔人才的宗旨，凡实战派者归实战派，学术派者归学术派，作为学术型偃者，本应探索大道，求取本源，却沉湎于此等术法，与人争锋长短，我等是绝不会准予其通过的，反之若是草莽出身，条件所限，只能以此为立身之本，我等同样不吝给予其一个依靠实力胜出的机会！” 听闻此言，众人的神色果然舒缓许多，也逐渐明白了东方茂的深意。 东方茂摆摆手，继续挑选众人考题予以审核。 “周洁子，你欲证天机算道道果，此亦为天衍之道内容，准予通过。” “何燕，你欲造就灵慧珠玑，作为大规模运用灵性之道的运用，准予通过。” “丘野，你欲演示麾下智能自主学习之能力，准予通过。” “牛兰，你欲要证明一种新型核心炼制之法，关涉更具优势的廉价材料，准予通过。” 一名名偃者的选题，都与自身所修持者相关，李尘注意到，其多在人工智能的炼制，应用技术，也有人选取的是卜道推演的算道内容。 其中还恰好有人选题与自己相近。 不过李尘见状，却是微微一笑。 对方只要还在灵性智能构架的范畴，就绝不可能与自己所选之题相提并论，因为自己所要探究的，是一种颠覆性的改变。 许久之后，东方茂终于抽出了李尘的选题。 他看了一眼，却是微怔，旋即面露迟疑：“李尘，你欲以凡石为材，完全不涉任何灵蕴与法术，制造一种全新的芯片？” 四名大师和其他参加考核者闻言，不禁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就连殿中其他观礼的偃者，也大多露出了意外之色。 李尘确认道：“正是。” 东方茂失笑道：“你这是百巧门的路数啊，此派热衷于各种复杂机括，极尽奇技淫巧之能事，历史上也不乏有人钻研此类核心，并凭此晋升大匠，但却未敢与你宣称这般，说什么完全不用任何灵蕴与法术！” 上阳真君道：“李尘，话不可说太满，如若未成，虽不至于全盘否定你造诣，但就凭无据夸口这一项，也要先扣十分再说。” 李尘听到，不惊反喜：“那若当真做到不涉任何灵蕴与法术又待如何，可有加分？” “呃……”上阳真君一时哑然，旋即却肃然道，“倘若当真做到，足可称是开一派之先河了，我不敢保证之后考核如何，但就这一题，送你满分通过！” 第7章 硬核抄诗 “我等亦同上阳道友，前提是你真的能够以凡人之力，凡石为材，炼制出可堪为用的造物，不能以胡乱截搭糊弄人。”东方茂跟着道了一声，旋即却突然问，“如若我所见不差，你这应是借鉴了凡人道器之途的理念？” 凡人道器之途，乃是源于古修真界中，器道一途的某个学派理念。 此派以凡人实用为重，亦曾有过类似偃者道途以百姓日用为重的诸般想法，但因着此世特有的环境而始终不盛。 在修真世界中，凡人的力量始终是渺小的，灵蕴，道蕴，乃至于天地元气才是一切。 其实究其根本，不具备任何灵蕴和道蕴的凡物，也是元气所化，这是物质与能量的统一，但惯常于炼制法宝，利用方便的灵气能量等物，甚至于自然规律，物理法则都与凡俗之世有所不同，想要走上真正的凡人之途，既无必要，也无实效。 偃者道途的百巧门，同样曾经对此类物件有所研究，百万年的历史，不可能当真没有人想到这一点。 然而但凡有资格探究自身之道者，其一身修为造诣必定早已不浅。 如此高手，浸淫灵蕴之道，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 他们口口声声要摆脱灵蕴，寻求凡人造物的极致妙境，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南辕北辙。 甚至极有可能，修为造诣越高，反而越难理解此道。 至于有可能发展出这一道的凡人，光是各种天灾**，妖魔精怪都够受，若要改变命运，掌握力量，当然也是先从修真问道做起，又怎么会去研究什么凡人之道？ 这就好比一条漫长的旅途，别处风景或许很美，但既然已经踏上了歧途，那就只能顺着已经选择的道途继续往下走去，断然没有回到起点重头来过的道理。 只有那些从一开始就知道另外一条道路存在的人，才能准确判断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且穿过茫茫荒野，寻找到它的所在。 恰好，李尘就是这么一个特殊之人。 听到东方茂的问题，李尘不好含混以对，于是应道：“确实如此。” 东方茂道：“为确保无舞弊之嫌，我们会在考核中提供相应的人力物力，你不能使用自己所携。” 李尘道：“理当如此。” 定下选题之后，众位偃者神色明显严肃了许多，虽然考核拥有充裕的期间，可要在两个月之内完成自己所选之题，对有些人而言，还是相当吃紧的，当下告别离去，忙碌起来。 李尘同样离开大殿，按照指引，去寻太丘仙城当中的管事领取自己所需物资。 他如今所将要做，和其他穿越者抄诗抄书并无本质区别，所不同的是，这边的偃者们不会震惊于诗词歌赋的意境，也不看重华美文采。 他们所关心和看重的，是别样之物。 李尘所选择者，是前世地球一种经典的十六位微处理器芯片，英特尔八零八六。 此芯片乃是八六架构之鼻祖，拥有着自始而盛的十六位通用寄存器，其数目为四个，亦可兼容过往芯片，当做八个八位寄存器来存取。 李尘过去学习汇编时曾对此略有所知，大致知晓其工作原理。 以往作为凡人，单凭个体之力，是断然无法光凭这一了解就制作出来的，那需要一整套的工业能力。 但在他来到此世，掌握超凡之力后，神识入微，更兼具有此世偃者的工业设计和制造能力，自然不难做到。 不过光有此物成品还不行，李尘所选之题，还要展现出凡人也可以制作和使用此物，完全与修真之士无关的奥妙之处。 他所选择的证据，是一种原始的光刻机样本。 测量台，曝光台，激光器，光束矫正器，能量控制器，遮光器，探测器，掩模版，掩膜台，物镜…… 种种俱皆都是为了在凡人无法神识入微的情况下，依旧能够通过光学原理洞察入微，掌握微观层面的材料变化。 让李尘倍感欣慰的是，虽说此是凡人道器，但实际上仍然还可借助此世特有的超凡之力来完成，而这并不会被认作超限，而是合理的运用。 毕竟他现在理解和掌握这些知识，也是得益于灵子化神经元的超凡智力。 李尘并没有全盘照抄自己所知的设计，因为对那些东西，他也是大致了解，前世并非相应专业的工程师，不可能面面俱到。 他所采用的，是此世特有的实现方式。 更因此世就连自然规律，物理法则都存在着细微的不同，一些调整还是相当必要。 但无论如何，光刻机的关键还是光源，这一点不会改变，李尘采用的是运用自己符文之道所掌握的光源技术。 在这当中，又涉及到了相关的符阵和编程技术。 李尘顺带把机器语言和汇编的理念也带了过来，并照此继续搬货。 主板，接口卡，各类存储器芯片，甚至显卡，屏幕各类硬件，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既然都已经有了这些，那就更不可能没有操作系统了，于是，简陋的系统也编写出来。 李尘前世失业期间，曾经闲着无聊，尝试自制简易的操作系统。 与一般人想象不同，此事并非表面看来那般困难，操作系统这玩意，难的是形成生态环境，并拥有足够的用户去使用。 如若不怕折腾，又拥有一定硬件知识和汇编能力，完全可以一试。 此中有大妙，简直其乐无穷，只可惜李尘当初选择是用汇编语言来进行开发，频繁调试，头发都掉了一堆，于是没来得及继续编写网卡驱动之类的东西草草收工。 不过李尘现在是今非昔比，只花了短短一天功夫，就编写出了一个还不错的视窗操作系统，甚至顺便弄了一个简易的围棋小程序上去。 既然操作系统都有了，自然也少不得各种外设，甚至是供应其运转的发电机组等物，于是李尘继续忙碌起来。 转眼功夫，一个半月便过去，李尘终于满意收工，决定出关，向主考官们交卷。 第8章 阴阳和合演大道 “这便是你所炼之物？” 呈现在众位大师面前的，是一台朴实大方，做工精良的电子计算机，一袭黑白相间的外壳端方大气，闪耀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众大师见此物的确如同李尘所言，并无丝毫灵蕴，不免大感惊奇，但同时也油然的生出了几分疑惑。 “这般没有灵蕴的物件，如同朽木顽石，如何可堪大用？” 偃者们惯常使用，乃是灵蕴核心，无论如何，也得拥有灵性力量的参与，能感知人心，神识交感。 李尘面对质疑，不慌不忙道：“这便是它的妙处。” 东方茂看向李尘：“你展示一下。” 李尘道：“还请大师派一力士来助我，此物需要发电才能使用。” 东方茂看了一眼旁边的手摇式发电机，不由哑然失笑：“你这造物倒是精巧，如若当真能够发电，也可称得上是凡人造物了。” 他并非没有见识的古人，一眼就看出了发电机的奥妙。 既然此物人力能用，那么风力，水力同样也可以利用，倒是符合李尘所选的主题。 不过倘若单只如此，并不足以让李尘通过大匠考核，因为早在数十万年之前，就已经有偃者发现电磁效应，能够掌握雷电了。 虽然当中也不可避免的掺杂了灵蕴的力量，用于增强效能，但却已经极其接近凡人之道。 而且如今，李尘所将展示的也是计算机，而非发电机本身。 很快就有一名力士遵命上来，按住手柄，卖力的摇转。 李尘顺利开机，简单试了一番，然后便当着几位大师的面，开始运算起道源文字的公式求解。 “还真的运行起来了。” “这物似乎真的拥有计算的能力？” 几名大师逐渐面露凝重之色。 以他们的修为和造诣，自然能够看得出此物的不凡，如若当真如同李尘所言，完全没有涉及灵蕴和超凡之力便能炼制的话，那更将可以遍行天下，惠及万众生灵。 这般的造物，即便个体品质稍低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因为偃者们还有智能架构的智能核心，完全可以将两者优势结合起来善加运用。 李尘又再演示了几个算法程序，此后更是利用这一计算机生成了一个无限扩展的三维地图，用于展示它对现实世界的模拟，当中运用的是游戏中常用的波函数坍缩经典算法，李尘在自己物化国的虚拟实境当中也有所运用。 当诸位大师们看到那可堪称为简陋的电子显示屏上，展现出了一座近乎永远都走不到尽头的无边城市时，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如若说，灵性根骨的架构，展现出的是超凡灵蕴方面的精妙复杂，那么这一算法，却有着惊心动魄的简洁之美。 然而在这简洁之中，却又蕴含着无限的可能，暗合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自然真理。 “当真能够计算，速度似乎还达到了一星品级！” 东方茂让李尘停了下来，拆开里面的器件，露出芯片本体。 李尘顿时感觉到，五股强大的神识投射到了其中，上下扫描。 他们正在尝试着探究其中的奥秘，但越看却越是心惊。 因为它是通过大量逻辑门电路对输入的电平进行处理，极致的简洁，却能化生万物。 “高低电平为零一，阴阳和合演大道，此物看似简单，但却已然贯通天衍之道的本质，可称道器也！” 东方茂带着一丝复杂之色，看向李尘。 “没有想到，你真的做到了。” 周浪，上阳真君亦表现出了难掩的震撼之色：“如此天才的精巧设计，究竟是怎么得出来？凡人之力，竟然能够贯通大道！” 几名偃者大师都是造化造诣高深之人，但反是因为如此，早已形成思维的定势，他们所见一切自然真理，无不包含灵蕴，即便是智能核心的炼制，也与此息息相关。 他们从来没有想到，竟然当真存在这么一种完全不必灵蕴参与，单只依靠本身精妙就能实现运算的纯粹机器。 李尘当即向五位大师灌输了一番逻辑门电路的概念的，从根本上阐明其工作原理。 这时候五位大师才从李尘口中了解到，计算机是通过门进行计算的，本质上果然就是阴阳交替的二进制计算！ 加法运算是运算电路的核心，有了加法就会有减法，也可以扩展出乘除，以及各类更加复杂的运算，数学计算完成之后，才会有其他一切。 再通过机器语言和汇编不断累积，写出高级的语言和协议，构建在这一基础之上的计算机大厦才能完成。 “常见的门电路有与，或，非，异或，与非，或非……” “通过如此这般设计继电器，可实现输入一输出零，输入零输出一，此即为非门，两者串联可以组成一个与门，并联可以组成一个或门……” “加法位由或门，与非门，与门组成，半加器由进位位和加法位组成，全加器由两个半加器和一个或门组成，在此我们不难得出结论，一个全加器共需要十八继电器，如此这般连接……” “但实际上我们采用的是导石微刻所制作之物，我称之为晶体管，如此电路，只做原理展示……” 为了避免这些大师们听不明白，李尘已经尽可能的深入浅出进行讲解，好在偃者大师终究是偃者大师，他们并无任何障碍就理解了李尘所讲的东西，甚至举一反三，推及至了利用反相信号求和以实现减法运算的减法器。 李尘则补充了差分式电路，以及以二进制进行乘除法的运算，当中多涉及移位和累积，以及相应的优化过程。 “诸位大师，如你们所见，此物的基本构成和运作原理，便是这般了，其他我不敢多说，但凡人可以炼制和使用，并掌握相应的编程技术，却是确凿无疑的，如此一来，也就实现了我所选之题的初衷，提出全新核心炼制之法。” 末了，李尘躬身行了一礼，作出总结。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五位大师似乎还沉浸在计算机原理的世界中，久久未作言语。 小半刻后，上阳真君才开口道：“李尘，此一题，你满分通过了！” 第9章 大师的赏识 “诸位，我决定给李尘满分通过，不知你们可有异议？” 上阳真君面露赞许之色，朝李尘点了点头，旋即看向旁边的众人。 周浪道：“我并无异议，如此精彩绝伦的设计，正体现了偃者大匠设计图谱，创造机关造物的能力，其所展现出来的凡人之道理念，更应百姓日用，造化神功两大至境，莫说参加大匠考核，便是参加大师考核都可当得了！” 她背后蓬松的尾巴晃动，美目盼兮，似乎极感兴趣的盯着李尘。 东方茂看了李尘一眼，道：“我也同意。” 吕洪光稍显迟疑道：“此物倒可称是前所未见，可单凭这一点就得到满分，是否太过了？” 上阳真君道：“吕道友此言差矣，李尘所呈之计算机，乃是一种全新事物，它的潜力可不仅仅只在为我等演示的这些用处如此简单。” “如若我所见不差，它展现了以凡人之力推演天机的可能，大匠考核算什么，满分又算什么，此物若得盛行，那是鼎革履新，引领一派之风潮的事物，甚至有资格录入《偃门全书》作为道途经典流传后世！” 吕洪光苦笑道：“听道友你这么说，我若不给满分，后世未免就要得眼光浅薄，不识真才的骂名了！罢了，那就给满分吧。” 屠爻道：“附议。” 结果一番讨论下来，五位大师竟然一致给出了满分的高度评价，也算是兑现了当初的诺言。 上阳真君对李尘道：“李尘，后续考核之事，后续再说，我如今有一事与你相商。” 李尘道：“大师请讲。” 上阳真君道：“不知你可愿意贡献出此物原理和设计图谱，以供《偃门全书》补全？” 他解释道：“本宗钦天院有编修一职，负责采集各方英才之研究成果，以备《偃门全书》，我将把你之道果推荐给各位编修。” “以我之见，此一芯片和整个计算机实在堪称经典，虽然只得一星造物品级，但论及开拓创新的意义，便是录入正文，独占一章，都是当得起的，如此一来，你不但可以得到本宗全力相助，大力发展此道，还能跟着流芳百世，为后世偃者所仰慕！” “说到此处，本座都有些羡慕你了，古往今来，偃者大师如同过江之鲫，但是能在《偃门全书》当中留下自己印记的却没有几个啊！” 东方茂也道：“李尘，我推荐你依照上阳道友所说，将其整理出来，贡献宗门。” “如若有必要，本宗将会助你发展此道，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当然，如此一来，也意味着将会有天下英才共同参与到此道的研究，如若他们贡献比你大，甚至有可能取代你的位置。” “但无论如何，开山者的历史地位，都是跑不了的，本宗在此一事，素来公平公正。” 他向李尘讲述了一番造化宗道途研究的规矩，历来道途发展，都是靠着天才推动，但绝不是仅仅只靠天才一人就可以完成。 即便是神匠偃师，都还需要同时代的那些同道高手们帮衬，李尘若要将其继续精修下去，推导出更强的电子计算机和机械智能，更非依靠自己一人之力可以完成。 如此一来，共享技艺，并且直面竞争在所难免。 “我这一项技艺，有资格列入《偃门全书》吗？”李尘闻言，有些意外，但旋即却也恍然大悟。 这终究是真正意义上的他山之石，与当世天衍之道几乎可以说是南辕北辙的另外一条道途。 两者之间所融合而成的混合架构，更是重中之重。 或许此刻上阳真君和东方茂还未曾预见到那种可能的存在，但以他们大师级的造诣，却是不难看出其前景广阔的。 李尘略作沉吟，很快便欣然应许：“荣幸之至。” 他若真的一心保守秘密，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拿出来了。 其实他自己也是希望正式把此道推荐给偃者同道，广邀四方英豪，共同参研的。 单只依靠他自己一人之力，或许能够制作出八零八六这种老旧芯片，此后按部就班，沿着前世所知的路线继续推进至数亿，数百亿晶体管，并设计出不同制程和架构的先进芯片都不成问题，但若想要更进一步，却是困难无比。 别的不多提，光是材料学方面，想要超越物理极限，运用更加纯粹的光子核心展现机械侧的真正光脑，就非他如今所能做到。 而若不吃透这方面的机械智能架构，混合架构的晋升就无从提起。 或许他单只依靠灵性根骨，都能将天枢和自己大脑提升至七星，八星的品级，但若有机会追求更佳性能和更大的发展潜力，又怎么可能错过？ 而且，能够得到选入《偃门全书》的机会，本身也是莫大荣耀，对他未来身份地位的提升同样有极大帮助、 “很好，你果然作出了明智之选。”上阳真君对李尘的配合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如此足以证明，李尘至少也是个心向造化宗，认可其理念的同道中人，不是那种古派的保守修士。 不过上阳真君很快又告诉他，此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成。 编修经典，是一项非常严肃和神圣的工作，至少需要大师以上名位者才能担任。 上阳真君自己都不是全书编修，在场其他四位大师也全都不是。 也即是说，即便是他们这些大师，都无权干涉此事，唯有向上推举。 而且此物目前为止也只表现出了堪比一星造物的能力，是否当真能够顺利发展起来，形成一套完整的体系，犹且未可而知。 虽然李尘自己见识过由此而带来的变革，也知晓此一物能够支撑起多么繁荣的信息化社会运作，但是其他人不知，因此需要他用实践去证明。 上阳真君总结道：“我们愿意提携你，但你自己也得争气才行。” “争气……就从考取大匠开始争气吧。” “你定要尽全力争取成功考上大匠，否则我们的推荐很无说服力，明白吗？” 第10章 景大师 灵州山门，坊市中，一群偃者聚集在茶馆，交流着各自的近况。 如今正是偃者大匠主题考核期间，众人的话题免不了涉及此事。 “竟然有人在主题考核当中得了满分！” 突然，一声惊呼传了出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什么，满分？这得有多少年不曾听闻了？历史上虽然不乏此类大贤，但最近百年还是头一回出现呀！” “究竟何名何姓，何方人士？可有人认识那位道友？” 有人把李尘的名字说了出来，并无几人认识，但却也引起了一阵惊呼和热议。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的广场上，也有聚集的偃者谈及了此事，不免又是一阵惊奇。 当中还有认识李尘的诸天盟成员，对此大为感慨：“真没有想到，李尘道友竟然闷声不响的得到了满分评价，这些考核的主考官都是偃者大师，而且想要达成满分，必定经过五人同意，但凡有任何一人觉得他不配，就无法得到这样的分数啊。” “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作品，竟然能够得到满分。” “想要知道还不容易？走，我们拜访他去。” “同去同去。” 正当此时，李尘所居住的小楼中，已是高朋满座。 这些都是前来恭贺他通过主题考核，以及得到了满分殊荣的偃者通道，当中有好些人，就是与他一起前往太丘仙城的参加考核者。 齐麦谷也在其中，带着几分感慨对李尘道：“我这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以八十五分评价通过考核，却没想到道友你一口气就得了个满分，当真羡煞旁人。” 李尘闻言，不免失笑：“这偃者大匠的考核，各题之间分数又不通用，有什么可羡慕的？” 齐麦谷道：“话虽如此，也终究是个履历呀。” 他这倒也是实在话，倘若能够通过大匠考核的话，以后大家坐而论道，排资论辈，都能够得到别人高看几眼。 否则的话，大家同是大匠，又怎么能够分得出个高低？ 李尘闻言，却有些不以为然，偃者的身份从来不是靠分数来评判的，终究还是要看你能给他人或者这个世界带来何等的改变，比如选入全书，流芳百世，显然就是扬名立万的好方式。 而且光是通过了主题考核，也还不足以放轻松。 接下来大匠考核将要进入三定两选的艰难阶段，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草莽修士过不去这些关卡，被拦在大匠门槛之外，空留遗憾。 众人讨论着接下来的考核之事，突然又听到，外面有人进来。 “广云峰的李道友可在？” 李尘以为还是那些前来恭贺或者询问详情的人，让机关人把对方请了进来，却没有想到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 堂中有人见到，惊得站了起来，连忙行礼道：“见过景大师！” “景大师？”众人疑惑看向那位老者。 行礼那人解释道：“这是造化宗钦天院的景大师。” 老者呵呵笑道：“本座忝为钦天院编修，此次来寻李道友是有事要谈的，你们都先回去吧，聚会什么的，以后再说。” 众人只好纷纷起身，告辞离开。 “李道友，你不会怪本座越俎代庖，赶走了你的客人吧？”等到众人离去之后，老者在李尘的邀请之下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李尘道：“不敢，我们在此间闲来无事，只是闲聊而已，但在下不知，大师莅临此间究竟是有何贵干？” 景大师道：“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乃造化宗钦天院掌院长老，兼偃门全书编修景天行是也，这番前来找你，是为询问你所贡献计算机技术之细节。” “实不相瞒，我也是百巧门机巧之道的奉行者，曾经幻想过能够炼制出此等物件，但数百年来，始终有许多难关无法攻克，没有想到，竟然让你给解决了。” “因此这一次，我可以说是例行质询，同时也是前来请教，还望李道友能够不吝赐教。” 李尘忙道：“大师折煞在下了，你若有指教，尽管提出就是，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若这计算机当真是自己发明之物，李尘说不得就真敢接下这个开山祖师的名头。 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深晓自己也只不过是多了两世为人的见识，知晓不同文明的差异而已。 眼前这些偃者大匠，大师们，修为实力胜过自己，造诣也高深莫测，如若当真能够把理念扭转过来，完全可以奋起直追。 李尘此前所做，本质上就和其他穿越者抄诗差不多，所不同的是，技术上的细节，他也有所掌握，甚至结合当今之世的所学，融会贯通，变成了自己的东西。 自己掌握了原理，而且能够制造出来，就能彻底变为自己之物，确确实实派上用场。 景大师当即询问起来。 李尘答得顺畅自然，甚至当着景大师的面凝聚法力，以偃者心证的融炼之法，刷出了程序计数器，地址寄存器，数据寄存器，通用寄存器等等一批精巧的构件，然后手脚麻利的当场组装成为一台哈佛结构的简陋计算机。 这个时候他并不需要强调凡人道器了，以超凡力量炼制样品，才是这个世界偃者们所熟悉的方式。 而只要解决了材料问题，就能进行大规模的生产炼制。 “大师请看，这是程序储存器，数据储存器……” 李尘指着样品，从逻辑门，电路，触发器等物深入浅出作了一番讲解。 尤其此前向五位大师解释过的算数逻辑单元，更是重点关照一番。 计算机的本质在于计算，如何通过电子管或者晶体管来实现计算，又如何通过精巧设计和材料科学保证其速度和效率，是今后发展的重点。 李尘如今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超凡之力，以凡俗材料炼制出二星以上的芯片，而若运用了超凡材料，则是如今的六星天枢。 但若能够把机械侧的设计更进一步优化，或许就相当于天枢的“炼体”和“肉身证道”，这对提升也是相当有益的。 第11章 芯片成精 “精细巧妙，不可思议，简直不可思议啊！” 听完了李尘的讲解，景天行也不由得喟然长叹起来。 “以凡人之力，不修仙道，不求诸神，却同样能够通晓自然运化之理，掌握天地大道奥秘，这是何等的辉煌伟力？” 李尘道：“景大师，不知道你可有何见教？” 景天行道：“如此技艺，已经可称是开一派之先河，非我所能指教了。” “不瞒你说，我也无法尽懂你所言，还需回去好好整理一番你所提交之物，然后封禁自身神通法力，以凡人之身试作一番才行。” 李尘道：“大师你要亲自试验？” 景天行道：“我为钦天院编修，将要履行收录此道的职责，自然不能不对其有所了解。” “不过我观其本性乃在计算，算天算地算自然，当可有灵性根骨，通灵化形之能！” “如若把它与造倡秘法结合起来，或许能够有助于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二术的施展，至少在成本方面，是极具优势的。” 李尘微怔：“你的意思是……凡俗与超凡结合方为正道？” 他如今想想，还真觉得有理。 此世神通伟力盛行，山石草木，皆可成精，不过就算是灵蕴最为鼎盛的古修真界中，这般的成精成怪者，也需当有风水宝地，各种机缘巧合才能实现。 要么就是时间，通过漫长世间的积累，感应日月之精，却幸运的未被人当做天材地宝采集，从而诞生出灵智。 这是异类开窍，乃至踏上修炼之途的机缘。 随着天地环境大变，人族修士越来越多，这种事情越来越少听说了，往往一些灵石，灵木之流还不待成长起来，就被当成灵材采伐。 人族修士也由此参悟自然之道的变化，掌握灵性智慧真理。 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便是其中的典型。 偃者道途之中，捉影炼魂是塑造灵性根骨，铸就真灵模板之术，如同制作一块画布，点化通灵则是在此基础之上书写，作画，写尽智慧之理。 不过和更加古老的时代中，那些仙人大能之流没事干就点化山石草木之流不同，偃者们更加热衷的，自然还是制造机关傀儡。 他们把此术运用在了自己所炼制的机关傀儡上，希望借此增益其智能，炼制出拥有喜怒哀乐，灵性智慧的真正生命，由此也贯通生命造化的大道，掌握长生不朽的真理。 如此之法，自然不可能是没有任何消耗的。 景天行道：“本道理论，是把主动思考，涉及灵性智慧和自主思维的那一部分称作‘神’，不必主动，多涉生物本能的那一部分称作‘魄’，介乎于其中，精神和阴魄于阴阳交际，半梦半醒之间的那一部分活动，则是‘魂’。” “神魂颠倒，神志不清，魂飞魄散，等等，诸如此类的词语，都证明了其本质是一种容易消耗的力量，亏空过度，容易酿成不好的后果。” 李尘深以为然：“偃者施展捉影炼魂，消耗的除了法力，更有阴魄之力，点化通灵，消耗的更是阳神之力，阴阳和合，本质上就是取代了日月精华对于山石草木的加持作用。” “千百年日月精华照射，呼吸吐纳，自然而成的过程，缩短至极短的时间内，的确容易造成亏损。” 景天行道：“然而同样之术，面对不同根本的事物施展，消耗大大不同。” “原本就是顽石，朽木，不可雕也，便是神通法术再高明，也要事倍功半，而若本身根底深厚，那就是事倍功半。” “你的悟性很不错，不过，为何还要再分凡俗和超凡？” “你之所为，本就是造就了灵窍大开，先天绝佳之事物，作为施展点化通灵的对象，芯片成精，岂不比山石草木成精来得更加容易？” 芯片成精！ 这一句话当真是让李尘茅塞顿开。 李尘道：“确实如此，是我着相了，凡俗也好，超凡也罢，本质上都是对自然之物的认识和利用，凡俗在自然中，超凡也在自然中，天地万物，三千大道，无不都在其中。” 大师不愧是大师，他虽然没有深入了解这一道，但却竟隐隐指出了李尘混合架构的本质之所在！ 李尘所参研的混合智能架构，岂不就是芯片成精？ 景天行手中掂量着李尘方才为了演示所炼制的芯片，突然之间，一股明亮的光芒在他手掌之中亮起，随后便如同火焰般融了进去。 随着幽蓝色的光芒笼罩整个器物，如同灵性智慧的意志在其中诞生，转瞬功夫，便多出了宛若灵魂的气息。 这正是七星之上，点化通灵大成的神通技艺，大师级点化术！ 景天行随手一招，便凭虚摄出一具素白嘉木炼制而成的机关人机体，立在地面，然后把手一拍，整个笼罩着蓝光的芯片的化作流光，透入其脑。 片刻功夫，那机关人全身关节作响，咔嚓咔嚓，动了起来。 它微微屈身，以中性的温和声音恭敬行礼道：“参见长老。” 景天行哈哈大笑：“果真成功了！我所料不差，利用这一物为根本，捉影炼魂，点化通灵，消耗的力量都极少，至少也比过去节省一半以上。” “再加上此物本身造价低廉，不需消耗灵蕴物质，大有前景可以挖掘啊！” “这是器灵？”李尘震撼的看着这一幕，感觉景天行所展现出来的点化通灵简直已经快出神入化，竟然能够在片刻功夫就造就一具拥有着七星级灵性的机关傀儡。 景天行道：“李道友，本座擅自做主，把这一物炼化了，你就开个价，把它卖给我吧。” 李尘连忙摆手：“随手之作，万万不可如此。” 景天行沉吟道：“如此也行，那本座就把它带走了，不过今后若有机会，我将向你购入更多此类物件，还有宗门以及其他偃者大师，也有可能会进行大规模的采买。” “此物如若能够深入挖掘其潜力，当可成为我偃者道途的一大利器，将来你便是凭此道途有成，甚至开宗立派，都不为过！” ， 第12章 各方热议 景天行怀着满意，把芯片成精，然后赋予傀儡机体所铸就的机关人带走了。 临走之前，他告诉李尘，先不要多想其他，好好参加大匠考核，这场考核完了再说。 全书收录是一大殊荣，但更是开辟道途的伟大创举，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 现在只不过是草拟，提交事由，让造化宗内的偃者大师们知晓有这么一样事物的存在，逐步予以关注。 至于此道究竟能够发展到何等程度，还需看未来表现。 但就过往经验而言，要有诸多大师共同评议，审核，甚至在坊间也获得广泛认同之后才有可能实现。 如若此道一直不兴，修炼者寥寥无几，那就有可能直至李尘老死都无法完成，只有在将来，有人整理其一生研究成果，推陈出新，再创事业，才会真正得到重视。 再者，除了在偃道初兴的那一段时期，此后《偃门全书》的编修工作，往往都是以百年为单位来进行的，没有重大革新或者几具意义的发现，创造，根本不值得这一经典的改动。 “不过，你可以试着先著书立说，立下道统！” “我亦将在此次大匠考核过后，派遣麾下门人前往你处云游历练！” 这是要派人前往李尘处进修，进行“取经”了。 李尘之前的论述，显然得到了这位景天行景大师的认可，要帮助其立道，甚至开宗立派。 “一道之所以兴盛，不在敝帚自珍，而在传诸于世！” “这一点祖师就已经做过，只可惜，就算明明白白把《偃门全书》编撰出来，刊印发行，仍然难以让所有人理解和掌握！” “即便有着神识玉简等物，能传承真意，同样不易推广。” “道途造诣，掌握‘术’容易，参悟‘道’却难……”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灵子化记忆模因。 “大师，我有一物，此前的计算机有关，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他旋即便简单把此物和相关改造的原理说了一下。 景天行听完，略带惊诧：“成本极其低廉的记忆移植之法？甚至不仅仅是记忆，还包括了真意的理解？” 李尘道：“准确而言，应是囊括了脑部实体的复制。” 景天行道：“此道大有可为，不过光有你一人掌握还不行，你至少得证明，它能推行于世。” “如若可行，当先从传播你之道途坐起，我会吩咐我门下，尝试接纳你的那一全新改造。” “多谢大师成全！”李尘真心实意道。 景天行这简单的一句话，就相当于为他找到了一批甘心成为试验品的偃者师匠，甚至偃者大匠！ 如若他们能成，推及普通工匠，甚至凡人，就能把大量与计算机软硬件产业，甚至于整个前世地球工业化的体系照搬过来。 再者，景天行连人都给他派过来了，还会不给资金，不给技术吗？ 显然不可能。 …… “李道友，我最近听说了一事，你在此前的选题，受到大师们赏识，有可能选入全书，开辟新道？” “还请向我等传道，讲述芯片之道奥秘！” 随着消息的传开，越来越多人知晓了李尘此前初考满分，以及获得大师赏识，提选入书之事了。 如若说前者他们还只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偶尔提上那么一两句，后者就真的足以令人震惊。 不过众人也终于由此而恍然大悟。 此前他们还奇怪，究竟是何物能够得到满分评价，却原来是足以开宗立派的东西。 开一派之先河，树立道统，这是何等的威风！ 一时间，李尘所住的小楼门庭若市。 几乎每日都有认识或不认识的人前来拜访，齐麦谷，阴秀宁，文旬等一批诸天盟成员更是天天都来，要与他坐而论道，详谈芯片之妙。 李尘自是来者不拒，向他们讲述种种凡人之道的可能。 其实他也不必多费心，只需把前世地球的工业革命当做故事给这些修真者们讲述就行。 众人闻悉此等前景，不禁对其中凡人亦可飞天遁地，遨游太空的前景心驰神往。 但也不是全部人都能接受这种。 “李道友，你所言者诚然不虚，但此世之中，哪有如此实际可以参考？亿万人之国度，便是拥有通天彻地的伟力，面对修真者，也容易叫一二人给杀光了！” “是啊，大魔横行，不可一世，更有可能酿成灭绝级的大祸，这等人道盛世是不存在的！” “如若它能为我等所用，倒有可能堪称绝妙，但我等本已拥有各种灵蕴造物，何必强求此类？除非当真如你说说，它能极大降低灵性力量的消耗。” 一些人对其间诸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显然，这些心存疑虑之人，是没有看到智能之道发展起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变。 其实远的不提，光凭信息化，工业化所带来的优势，就足以令得偃者道途迎来新一轮的革新，各道繁荣，共同发展了。 计算机等物，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藏在这座冰山之下的其他东西，才是李尘之道的真正价值所在。 这一点，大师们都已经看到，齐麦谷等人则是与李尘亲善，本能的相信与接纳，更多人则是观望和怀疑。 而在这时，更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什么凡人之道，芯片造物，这不就是古代器修和百巧门的机巧之术吗？” 这是疑心李尘炒冷饭的。 不过这种声音传出，很快就被造化宗内的百巧门修士打脸了。 百巧门诸人出面表示，他们也很佩服李尘，这些日子前去听其讲道，收获不菲。 也有人说怪话：“他区区一介散修，怎么可能提出如此庞大复杂的道途体系，该不会是从哪里剽窃而来吧？” 乍听得此言，李尘还有些于我心有戚戚焉，不过很快就被更多人喷得体无完肤。 偃者的事情，也能叫剽？ 你有本事，你也开宗立派去试试啊！ 此方世界并无这等凡人道器，也无相应的各种机巧造物，李尘的道途如今受到质疑不少，但至少所有大师都相信，这的的确确，就是他自己所开创的。 如此的热议间，时间一晃就到了六月，大匠考核终于迎来了主题放榜的日子。 第13章 华无错 灵州山门，广场之上，人头涌涌。 平日里在各方地界都堪为豪强人物的草莽大匠，真传弟子之流难得的聚集在了一起，众人热议着近些时日以来的热门话题，彼此交流论道，好不热闹。 但今日，所有话题都要给今天的考核放榜让位，众人所瞩目的，还是即将揭晓的考核结果。 时至如今，时间已经到了六月初，谁能通过大匠考核初试，谁要被淘汰，即将揭见分晓。 “不知大师们究竟对我所呈之作如何看法，真个急死人哟。” “是呀，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道友你这般气定神闲，莫非是有十足的把握？” “哪里的话，我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这次大匠考核，全然只当做来增长见识罢了，道友，放宽心些，谁还没个考不过的时候。” “……” 并非所有人都像李尘那般能得大师赏识，以新颖之名当面品评，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成绩。 前来参加考核者每年都有上千以计之数，负责审核的大师却只有数十来位，而且评判之事，各项流程都要慎之又慎，总得拿出各方都信服的理由来打分才有说服力。 不过直至如今，公开放榜，却是所有人都能同时知晓自己考核结果的日子，多日以来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出来了出来了！” 突然，有人连声惊呼道。 天空大放光华，所有聚集在广场的人抬头看去，但见漫漫长空，已然被十余座浮空城投射出来的蜃影所笼罩，整个天空都仿佛化成了巨大的荧幕。 一个个人名和相对应的分数在其中滚动，与此同时，还有宛若天雷的洪亮声音唱名： “大闫国李末，六十五分！” “宁国穆万里，零分！” “示国魏均，七十二分！” 顿时间，一片遗憾哀叹之声传了出来。 “我果然没有通过！” “唉，真是没有想到，信心十足而来，竟然只得了六十不到！” “这个大匠考核真是太难了，我已经尽力了……” 但亦有人显得乐观之极：“道友你这还算是不错了，有些人干脆只得个零分？” “哈哈哈哈，如此唱名，方圆千里都可听闻，简直公开处刑啊。” 穆万里恰好在人群中，听到不禁脸一黑。 “这考零分能怪我吗，得怪大师啊！” 他就是那个和李尘同一批参加太丘仙城考核，结果碰上需要以斗蛊方式相互搏杀，胜者为王的倒霉之人。 早知道不怀侥幸，来此探听成绩的。 突然，一个人名引起了众人的热议。 “造化宗师匠华无错，九十九分！” “啧，九十九分！” “这可真是优秀啊！” “竟然是出身造化宗的华无错？据传此人年仅十岁便通过工匠考核，在其他弟子都还懵懂初学之时，就已拜在安大师名下成为亲传弟子，刻苦勤修。” “如今他年方三十余，堪为本届考生之中最幼者，但是一身神通造诣非凡，当真无愧是天之骄子！” “什么，竟然十岁就通过工匠考核，三十余不但结丹，还敢来参加大匠考核？真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我等与之相比，简直如同朽木顽石是也！” “其人为造化宗天才，号称‘百无一错’华无错，乃是安大师麾下真正的得意门生啊。” “当真了不得，了不得……” 人群之中，一名身穿织锦云纹法衣，头戴紫金灵玉古冠的男子袖手而立，神色漠然，看着天上飘过的大字。 身旁几名弟子亦跟着称颂。 “华师兄，成绩出来了，是九十九分！” “啊，当真是力压群雄啊，看了这么多人的成绩，没有一个及得上师兄你的！” “据传师兄你其实原本应是满分一百的，但师尊托人给审评大师扣去一分，怕你太骄傲！” “终究还是有些可惜，倘若当真是满分就好了。” 这名男子正是华无错，他听着众人之言，面色淡漠，但眉宇之间似有几分不满之色，在他看来，他理应得满分的。 不过很快，华无错却又释然。 虽然他被人称作“百无一错”华无错，但在大师面前，当真要挑毛病，还是挑得出来的。 他也不可能当真就为了这么一分，去质问大师，以及自己的师尊。 他淡淡说道：“罢了，一分而已。” 旁边的同门们顺着他口风道：“确实如此，就算少了一分，师兄你仍然还是本届考核当之无愧的魁首。” “那些个散修之流，不学无术，三五十分的水准也敢来参加大匠考核，简直不要笑掉人大牙。” “本宗的平庸偃者也有不少，真不知他们是如何厚得起脸皮前来参加大匠考核的，如若换成我，自己主修道途都没有信心拿到八十分，绝对不敢来丢人现眼。” “是啊，历年来这般的人都有不少，简直浪费时间和钱粮啊。” 这些人似乎都是大师名下的亲传弟子，自幼起便生活在象牙塔中，参修天人大道，说至兴起处，不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大有视天下群雄为粪土的气魄。 旁边有人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味。 你说你们这帮大师亲传的天之骄子们，骄傲就骄傲吧，何必要把草莽散修踩在脚下？ 单踩草莽散修也就罢了，连同为造化宗的弟子也鄙视，这世间终究还是平庸之人居多。 一名那些人口中的“平庸偃者”，连主题考核都过不了的顿时就不开心了。 “瞧你们说的，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已经通过考核，成为大匠了呢，这次考核当中，又不是没有人取得满分，真不知道你们逮住个九十九分一顿瞎吹的是来什么劲！” 他故意把话说得阴阳怪气，还特意放大了声音。 “你说什么！” 那几人怒目而视。 平庸弟子瞄了他们几眼，冷笑道：“看你们的样子，是刚闭关出来，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恰好就在这时，天空中传下另外一个声音。 “庸国李尘，一百分！” 几名正想要发作的弟子顿时僵在那里，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华无错本人同样怔住。 满分！ 这场考核，当真有人拿到了满分？ 第14章 艺道！ “李道友，恭喜你，本届魁首实至名归。” “虽然造化宗不兴什么比试排名，但这也意味着，你已经得到大师们的认可，此后道途，必定走得极为顺畅。” 另外一边，李尘和诸天盟的几位道友也在观看放榜，同样看到了这一幕。 齐麦谷等人由衷对李尘表示了祝贺之意，他们虽然不是太理解李尘之道，但却明白开宗立派四个字所代表的分量。 这绝对不是某些天才人物，一时俊杰可比，而是要放在整个历史长河去比较。 李尘听着，面上没有表露什么，心中却也同样暗自欣慰。 他并不是在为自己所得的荣誉而欣慰，而是在为自己带来的道途本身而欣慰。 大师们给了他满分，意味着此方世界认可和接受这一道途的存在，他决定先把整个体系都照搬过来，以自己所学融会贯通，然后结合这个世界特有的超凡力量，进行下一步的发展。 时间不早了，众位偃者们一同回去，路上商议起接下来的考核之事。 说是大家商议，实际上，只有李尘和齐麦谷。 偌大个颢海域，自然不止李尘等一帮人参加大匠考核，但就李尘等人所知，他们诸天盟成员里面，仅仅只有李尘和齐麦谷两人通过！ 他们一个是草莽天才，一个是金阳门精英，尤其齐麦谷，更是当过传功长老的存在，其淘汰率可想而知。 “我们已经被淘汰，如今就只能看你们的了，如若能够成就大匠，我等相识之人也是与有荣焉啊。” 文旬一路上摇头叹息，他只得了六十八分，但就这都算得上是草莽之中不错的成精。 以过往的经验，草莽大匠，也就是主修领域六十分左右的水准。 像李尘，齐麦谷这般超过了八十分的，可堪称为某道名匠，但即便如此，想要再继续前行也非易事。 “马上进行的就是三定两选的五大副题，很快就要面临自己并非所长的领域了。” “造化宗对大匠的要求是一专多能，无论主修之物为何，其他各大道途也应有所涉猎，绝不允许明显短板的存在。” “如此一来，自选副题便变得相当重要。” 齐麦谷对李尘说道。 李尘默然点头，东方茂大师曾经私下里告诉过他，这种选题将会在某种程度上暴露参加考核者的知识构成和专长领域，无论是否取得高分，都将导致在接下来的三大指定题目遇上各种刁钻古怪的考验。 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天才人物卡在这几关，死活无法通过。 但这绝非是为难他们，而是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考验。 如若是真正的大匠之才，花上百十年时间博览群书，攻克各道，直至造诣大成，迟早会水到渠成的获得晋升。 如若说此前主题考核的是在某道钻研的深度，如今副题考核的便是广度。 大道之术殊途同归，往往需要这种广博的知识和技能才可融会贯通。 比方说自己此前炼制芯片，实际上也囊括了软硬件一体，乃至于电气化的工业体系雏形，设计非常之多的学科门类。 自己如今所展现出来的都还只是冰山一角，背后需要更加庞大的底蕴去支撑。 大师们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给自己满分。 李尘知道，那些偃者大师是有见识的，他们虽然没有得窥其全貌，但却也隐约看见了当世凡人的那一套。 如若单单只算芯片和计算机等物，不过只是一星造物而已，连工匠掌握炼制之法后，都能照猫画虎的炼制出来，只是无法进行设计和创造而已。 数日之后，李尘开始参加副题三定两选之二道自选题目。 他这一番所择取的，自然是自己擅长的画皮之术和相应的生物兵器炼制之法。 由于资金充裕，李尘曾经多番实证，对于此二道也算是小有心得了，结果很快就完成考验。 这一次，他的表现虽然没有再像此前的天衍之道那么惊艳，但却绝对称得上是中规中矩，自觉七八十分并不成问题。 毕竟，普通的草莽偃者未必像他那么有钱，能够支撑得起长期的实证实验。 结果又再耐心在下榻之处等候，月底到来，李尘终于得到了通知，他被抽选至一个名为墨倾的艺道大师麾下参加第三场副题考核。 这一回，却不再有自选的机会了，接下来进行的都是考官所指定的题目。 “墨倾大师，艺道……难不成，他所擅长的是琴棋书画，音律弦歌，诸般杂艺之术？” 李尘得知，不由讶然问道。 “是的，李道友，正如你所闻，墨倾大师乃是精通外道杂艺之法的行家，而你此次抽选到的副题之一，就是要通过其艺道之试的考验，具体题目我也不知，但大方向应是确定下来了。” 前来通知李尘的是一名造化宗的筑基师匠，规规矩矩回答道。 “好吧，我明白了。” 李尘无法，只能是跟着这名弟子一起往墨倾大师所居的绝音天宫方向飞去。 在路上，他们看到了一些从各个方向飞来的遁光，那些是和李尘一样，前来参加此间艺道考验的，结果落下之后，只见到每一人神色都带着些许凝重。 “艺道……” “这分明就是外道的东西啊！” “咳，话别那么说，就好比阵道，符道，丹道，器道等物，不也同样是外道杂艺所来？道途之争就像是圈地争土，谁掌握了此间奥秘，就是谁的道途！天地自然可没有规定它应当归谁所有。” “话虽如此，我等对于此类术法甚少涉略，若说熟悉之处，或许便是其能交感人心，涉及到元神之道的种种变化了，难不成大师将要让我等演示此等变化？” “这个，我亦不知，到时候看看墨大师怎么说吧。” 这些偃者说着说着，自己都禁不住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个时候，李尘突然感觉道一股灼热的目光看来，转头看去，却见是个面相年轻的紫衣修士在看自己。 见李尘发现，那人走了过来，道：“你就是李尘？我乃华无错，这次的考核，我定要胜过你！” 第15章 自带伴乐的女子 “你就是那个主题考核得了九十九分的华无错？” 李尘感觉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稍作回忆，便想起来了。 华无错脸一黑，竟然有些难以接话。 好一阵才羞恼道：“是，我就是那个主题考核得了九十九分的华无错！” 李尘道：“那你还真是找错人了，我在天衍之道小有心得，于这艺道却无甚研究，如若这次考核你拿我当目标的话，怕是连及格都堪忧。” 华无错一哽，无法反驳。 因为……他也同样有种不祥的预感！ “呵呵……诸位，欢迎来到我绝音天宫！” 正在两人交谈之际，一个缥缈若仙的声音飘了过来。 这声音当中充斥着一股令人难以言明的悦耳意蕴，仿佛天下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包含在其中。 光是听到这个声音，众人就只感觉心头一震，身上法力气机和神魂念头不由自主的为之牵引，当真有种法道大能言出法随的势头。 就连众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震动因何而起，缘何而动，只知道倾心于此，沉醉在这一片凭借嗓音所铸就的优美意境之中，久久不愿离去。 随着这个声音出现的，是一副宽达丈许，如同精巧楼阁的巨**架。 整副法架，似乎是用一整副的完整神木所雕成，亭台楼阁，纤毫毕现，扛着銮驾的，是足足十六名青衣赤足的魁梧大汉，其身似有古铜之色显露，看似栩栩如生，实际上都不是活人，而是某种精巧之极的机关人造物。 众人循着声音像那法架里面看去，但见其中纱帐重重，一个婀娜的身影绰约，隐约在其中显露。 风吹帐动，轻纱飘摇，一名拥有着仙姿玉颜的绝美女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正是此间的主人，人称色艺绝伦的艺道大师，墨倾。 众人都非初出茅庐之辈，但却同样齐刷刷的怔住，仿佛乡野少年看见魅力无双的绝世美姬一般沉迷起来。 唯有李尘以机械心智掌控自己心灵，能够抵御这种源自于人心深处的魅力吸引，冷静分析。 结果却愕然发现，她周身上下，无时无刻不在以一种暗合大道的方式轻鸣震动，无形的声音缭绕，形成了一股人耳所难察觉，但却又真实不虚的存在着的绕梁之音。 “这是音律之道的感应道果，这位墨大师，是自带伴乐的女人？” 没有人能在某某某的bgm里打败她…… 这是李尘以前曾经听说过的一句玩笑话，但现在才算是终于真正见识到了自带伴乐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能够无时无刻不在与整个天地自然共鸣，不断向外散发强大魅力和自己心灵波动的存在。 其实以李尘观之，这位墨倾大师本身长得固然是极美，但绝对不至于达到如此惊天动地的程度，正是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伴乐，引动着人心深处对于美好事物的向往和追求，又因其身与此一音律冥冥之中的意境相契合，自动将这种向往和追求附加在了她的身上。 这种近乎于自然法则的效应与神通法术所凝结的道果结合，更是效应推动至堪比扭曲心智的力量。 似乎是怕受到这种伴乐的影响，其他几位大师跟在后面，好一阵才终于赶来。 他们的出现，使得天地气机开始混杂，一时之间，几股强大的法力交锋，各自气场震动，终于把沉迷在方才那股莫名意境之中的众人唤醒过来。 “好厉害的幻术！这是音律之道所催生的无形幻境？” 此前还曾想和李尘争锋的华无错猛然惊醒，结果看向绝美的墨倾大师，却是如见蛇蝎。 其他偃者同样面上并不好看，对于他们而言，这种能够扰乱人心的存在实在太可怕了。 谁都不想自己无缘无故就着了别人的道，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但这种音律之道上的东西，并不是想不听就能不停的，甚至因为其已经涉及到音律震动的本质，能够大范围传递，即便不用眼睛去看，耳朵去听，也同样能用气机，用法力感受到其震动，同样要受其影响。 这，是一种无可抵御的力量！ “你们都来了，都已经接到通知，知晓此次考核的主题便是艺道了吧？如今你们所在的地方是墨倾大师的绝音天宫，按理说来，核心只有一个，那便是音律之道，不过具体的考核形式，还有待商榷，因为我们几人也曾商量过究竟应该如何考验你等，方为公平合理，但却始终不得共识，唯有依照各自的打算来办。” 一名面色苍白，如同病痨鬼的枯瘦老者面带愁色，对众人说道。 他正是此次考核的另外一名主考大师，名号有些古怪，人称朽木道人。 “敢问大师，依照各自打算来办……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众人不由得心生疑惑，一名造化宗出身的偃者师匠更是出声问道。 朽木道人道：“很简单，就是我们五人各自选择一大领域和方向，考校你们在艺道一途的修为造诣，艺术之道，拥有不同的表现形式，诗词歌赋是艺术，琴棋书画亦是艺术，如何由术而道，都是殊途同归，这也算是给你们一定的选择之权。” “当真？”众人闻言，不由得面露喜色，就连李尘也心中微动，稍微把之前的担忧放了下来。 不过很快，他又微怔：“其实也还是差不多，对于天生就对此道不敏感者而言，无论选择何种艺术表现形式，表达何种内容，都是困难的。” “而且这位大师还有一件重要之事没有说，那就是将要选择的表现主题究竟为何！” 同样有人想到了一处去，当下发言提问。 这个时候，墨倾大师开口了：“爱情！” “此世之中，人伦之道，生命大义，无不包含在其中，可歌可泣之极者，当为爱情所拥有，我不管你们用何种形式和手段，都要创作出讴歌爱情的艺术作品。” “这……” 李尘面露难色。 他突然感觉，自己可能要糟。 第16章 运气和实力 不止李尘感觉不妙，其他偃者也同样面露难色，苦苦思索起来。 “且慢，墨大师，我有一事不明，还望指教！” 一名白衣胜雪，似是宗门弟子出身的偃者师匠开口说道。 墨倾道：“你说。” 那名白衣偃者道：“敢问大师，这般的考核究竟有何意义？我等参修大道，太上忘情，未必需要凡人一般的爱恋之情！” 旁人附和道：“不错，这样的考题对于我等闭门造车之辈也太不公平了。” 好几人一脸愤愤不平，显然是觉得大师出题并不合理。 单身狗惹不起啊，李尘暗自感慨。 如若说别的考核题目，倒也罢了，偃者兼修百工之术，对于艺道虽然不敢说精通，但也必定有所涉略。 但具体到以爱情为题，如此细致深刻之物，未免也太过分了。 墨倾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朽木道人却怒了：“你们以为大匠考核是什么，撞运气博身份吗，运气好遇到自己学过的就通过，运气不好遇到未曾接触之物就抓瞎？谁给你们的勇气，不学无术也敢来此碰运气？” “你们身为偃者的实力和智慧呢，脑子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知道你们有人想说，自己没有经历过爱情，无法理解此等主题，那你在考核期间不会去看，去学，去参悟？” “世间事物万万千，若是愚钝迟缓，如何格物致知！这种副题只需要六十分就能通过，又不像是你们的专长领域需要七八十分，连这点自信与手段都没有，还是趁早回家，别考算了！” 说罢，眼睛一瞪，之前说话的那几人顿时就像是被一双双无形的手臂掐住了脖子。 “黄巾力士……气力臂！” 轰！ 几个人影破空而起，如同炮弹般被扔了出去。 “啊……” 众人面色发白，观望着那几人在空中划出几道弯弯的弧线，摔出了门庭之外。 “不公平？本大师来告诉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不公平！你们被取消本次考核资格了！” “大师，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次机会！” “大师……” 听着外面那些人哭嚎求饶，众人皆是于我心有戚戚焉，一副纠结庆幸的模样。 但却没有人为那些被取消资格的偃者求情，因为大家都自顾不暇，没有那么大的身份和权力跟大师说上话。 李尘见状，不由得轻叹一声，看来这题目就算是定下来了。 墨倾掩嘴轻笑一声，问大家道：“还有什么疑问吗？” 众人忙道：“没有了……” 墨倾笑言道：“那好，本次考核限期一月，你们可以暂住我天宫，亦可回山门别院自行取材，甚至向我等或者其他大师当面请教。” 大匠考核不是笔试或者比武的形式，大匠考核是创造，因此把众人限制起来毫无意义，在人身自由这一点上，还是相当宽松的。 但不要以为这样就能轻易舞弊，恰恰相反，这种考核，才是最难舞弊的。 因为它根本不存在什么固定答案，也不可能会有必定得分的做法。 出了成品之后，还需要与大师坐而论道，进行答辩。 倘若不是自己真正掌握的技艺或者法术，聊上几句就得露馅。 此前李尘就是在东方茂，景天行等大师面前阐述道途，才得到他们认可。 如若换成自己尚未掌握的东西，就算抄出来了，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枉费心机。 回到地面，李尘闭关苦思，考虑起应该如何破题。 这个时候，旁人知他需要应对后续考题，都没有来打搅，文旬等诸天盟成员更是直接去往灵州各地游览了，并不留在此间。 所以直至一天之后，才有齐麦谷来找他。 “齐道友，你那边指定的题目是什么？” 李尘让自己的人偶少女小蝶沏茶，邀齐麦谷一起坐下聊了起来。 齐麦谷道：“是医道之术，妙手回春的还魂之法！大师们给了我们每人一具指定的半傀儡，乃是阴煞炼体，将行转化的素材，想让我等逆转这个过程。” “哦？”李尘微怔，“这倒称得上是中规中矩的传统题目。” 齐麦谷道：“越传统，就越难啊，毕竟百万年来，不知多少前辈高人做过此题了。” “医道乃是生命机体改造的基础，而我偃门崇尚的造倡秘法，又与之息息相关，普通的‘做好’，是根本不算好的，我正愁着如何才能取得合格分数。” 李尘道：“齐道友学究天人，一定能通过的。” 齐麦谷笑叹一声，道：“说说你自己吧，你所遇到的考题为何？” 李尘把之前发生之事说了一遍。 齐麦谷听完，面露怪异之色，旋即却思索起来。 李尘问道：“如何，齐道友你可有指教？” 齐麦谷道：“我觉得那些人被取消资格并不冤，因为偃者百工，乃是三千大道之根本，格物致知，更是要格尽天下万物，无所不知，哪有遇到题目偏怪就抱怨的。” “常人视之，考验诸般道途，是碰运气，实际却恰恰相反，这般才是要把想来碰运气的混子淘汰，留下真正实力高强者。” “身为高阶偃者，倘若不准备个八道十道所长，并且拥有随时学习和成长的超凡智力，根本难称合格。” “此前的主题考核，八十分以上及格，也已经验证了大家的基础，如今专出偏题，怪题，就是专门为了淘汰人的。” 李尘闻言，深以为然。 这有些像是程序员，精通单一语言，掌握单一框架和相应技术，是难以想像之事。 合格的工程师，都应该是博学多才，知识广泛的，兴之所至，甚至还要兼修软硬件。 而能够做到这一点，也意味着拥有足够强大的智力和自律性去学习成长。 如若没有这种能力，是难以取得大成就的。 甚至……会失业！ “其实你也并非全无办法，你对爱情知之甚少，想办法让自己有所钟爱，体验一番，不就行了？” “朽木道人已经给你们指了明路，你自己也已知晓，只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找他所说去做而已。” 第17章 抄无可抄 听完齐麦谷的提议，李尘思索良久，终是点头赞同。 “知无涯，才要用更好的手段去求知，常人手段终究殆矣。” 李尘现在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把大脑进行了灵子化的改造，如若还保留着过往的智力水准，这个时候绝对是要抓瞎的，而不仅仅只是觉得有点儿棘手。 李尘道：“庸常偃者，费尽百余年甚至数百年积累才达到主修道途八十分的程度，或许已经拥有真正的大匠水准，但也就是止步于此，并无更进一步的潜力。” “连主题考核都无法通过的，那就更加不可能凭运气通过此道了。” “因为他躲得过第一条指定题，躲不过第二条，躲得过第二条，也躲不过第三条。” “还有自选题，有所关联没关系，但不可与主修道途重复，而且评分标准是七十分及格……” “这些种种，似乎都同样是为了淘汰人！” “如若把大匠考核的实质从种种表现的形式摘出，那就容易理解了。” “这明显是一种淘汰的机制，而非遴选的机制。” “熬过淘汰就是册封大匠，熬不过就只能继续当野生大匠。” “如若明明只有野生大匠的水准，但却凑巧过五关斩六将，硬生生的通过了，那也没有关系，体制是不会为难一个小小的漏网之鱼的，就凭这幸运，都足够当得起大匠之名了。” “淘汰制……有意思，好像真是如此！”齐麦谷哈哈一笑，对李尘所言甚至赞同，“那么，是何物造就这般机制？” 李尘道：“我以为，还是道途的繁荣。” “在野偃者拥有大匠水准者其实不少，如若设置成为自选一题，达到八十分就能通过的话，那我等如今就已经足可册封，不必再考了，如若主题考核六十分就能通过……那通过率更将高达八成以上！” “如此一来，大匠名位便难称贵重了。” 齐麦谷叹道：“那不可能，造化宗册封不来这么多人！” 聊着聊着，两人的话题就有些偏了，从如何通过考核，变成如何躲避淘汰。 这两者看起来差不多，实际上还是有所不同，后者更加看重于大师的认可和保护。 李尘道：“齐道友，你和朽木道人之前所说，也不尽然，因为伟大艺术，未必是要有亲身经历才能创作出来，否则的话，凡人怎能创造出宗教神像？” 齐麦谷道：“那就是要有相应的技法和想象力，技近于道，凡人是把自己想象之中的仙神雕琢或者描绘出来。” 李尘道：“正是！那么此题可以分为两解，一是掌握某种艺道的创作技法，技近于道，可以感人；二是从主题本身着手，提升自己感悟或者想象的能力，同样还是要以感人为目的。” “啊，我明白了！”齐麦谷听到这里，突然惊呼一声，“如此看来，那些人淘汰得更不冤了。” 李尘道：“如何？” 齐麦谷道：“那分明就是提醒你们所用的棋子，关键人物，还是大师，生杀大权，尽掌于手！” 两人说到此处，突然对视一笑。 说来说去，关键果然还是在大师啊！ 这其实也是由道途本身的特性所决定，因为它不像剑道或者法道，要分高下，下场斗法比武一番即可，也不像学徒时期考试，靠着背书，答题，就能评卷得分。 依靠大师主观而断，是在所难免。 大师也是从大匠过来的，大师代表着名分，地位，还掌握着大量的资源。 而格物致知，需要大量资粮…… 这是道途特性所决定！ “感动自己，感动别人，还不如感动大师，你还不快回绝音天宫，打探大师喜好？” 李尘摇头：“大师并非徇私之辈，单靠打探他们喜好无济于事。” 齐麦谷道：“那也可以向他们请教，试着参修其道！” 李尘点点头，这倒是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朽木道人赶走那些倒霉蛋，不是无的放矢，墨倾说可以暂住她天宫，亦可回山门别院自行取材，甚至向众位大师当面请教，更是饱含深意。 但李尘也明白，大师是有傲气的，肯定不会轻易与一窍不通的白丁多作交流。 想要请教，起码也得有点儿水准吧。 数年来的储备在这时候发挥出了作用，李尘虽然不擅长此道，也无相关爱好，但还是略有了解。 这就不得不归功于鱼游仙那么一位道友了。 受其影响，李尘对音律之道，也是有那么几分了解的。 接下来的几日，李尘一边自学，一边搜刮周边坊市地面，竟然还真叫他找到了一份名为《古音遗秘》的传承真意。 此是一份玉简，拥有着类似以前摄形画皮那般的传承真意。 李尘连忙花了五百万符钱将其买下，融入脑体之后，立刻便拥有了一定的艺道基础。 只不过，这一道是偏重于音律的，李尘在此并无天赋，也未能像摄形画皮那般立刻融会贯通，花了好几日功夫，才堪堪入门而已。 “艺道基础，一定的音律技法，我已经懂了，就是不知，把前世的十二平均律之类搬过来如何。” 李尘操练古琴，弦歌酒宴，自觉技法方面已经满足了参加考核的条件，此后又凭记忆制作琵琶，二胡，钢琴，小提琴等等乐器，与当世盛行的乐器作对比。 结果却发现，此世乐器品种更加丰富，音色品质也远胜前世。 更兼有堪为法器之物，能够引入法力，赋予音律更强的超凡力量！ 如若说凡人的音乐只是音乐，那么修真者的音乐，却几乎可称是一种道术了，这也是音律之道要归于艺道，而非艺术的原因。 “抄无可抄啊！原本想把以前听过的一些经典作品照搬过来的，但试听一番，似乎仍然缺些什么！” 李尘思来想去，终究还是去了绝音天宫一趟，求见墨倾大师。 李尘禀明来意之后，很快便有人将其引到一个如同天上宫阙的大殿中，但见宽敞的云台上，曼妙身影对窗而坐，螓首微垂，绝美的侧影映入眼帘。 第18章 大音希声 “参见墨大师。” 李尘上前行礼，又再一次听到了空间之中凭虚传来，仿佛无所不在的奇妙仙音，那仿佛能够与天地大道共鸣共振的，是墨倾大师修炼有成之后固有的道果。 此种力量已经深入神髓，仿佛变成了她本身所特有的天赋本能。 “李尘，你来此何事？” 墨倾侧过身来，意态慵懒，倍显动人心弦的魅力。 李尘却已进入太上忘情之境，直接无视了对方举手投足之间向外散发的惊人魅力，只把自己的疑虑与请教之意道出。 墨倾也没有多说什么，即刻让他当场用古琴试着演奏几曲。 李尘当即依言照做，还把自己所作的乐器也一并展示。 听完之后，墨倾也大概明白他的困惑了，轻笑一声道：“你这是从何寻来的古派音法，不会是哪里淘弄的传承真意，临时现学吧？” “这种东西，可难在我这边得高分，倒是你所作琵琶，二胡等凡人乐器颇有意思，但仍然不足以通过考核。” 她站了起来，对李尘道：“你可知我所长之道为何？” 李尘道：“这个在下还真不知，但觉大师身带仙乐，余音绕梁，定是音律之道的大家无疑。” 墨倾点点头，道：“我天生道骨，身带奇赋，仿佛能以自身血肉，骨骼，乃至于精神意志与天地共鸣，形成妙乐仙音。” “此是古修大能所追求的艺道神通之境，你可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李尘迟疑道：“这意味着，您天生就是修炼音律之道的奇才？” 墨倾轻叹一声，幽幽说道：“错。” “这意味着，我生来就要忍受无时无刻的折磨！” 李尘微怔：“折磨？” 墨倾道：“再好听的音乐，听得多了，无时无刻不在共鸣，入耳灌脑，也是烦不胜烦！” 李尘：“……” 墨倾道：“你可知道，我这几百年来，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我无时无刻不想清净，安享没有任何声音干扰的静谧之境，甚至还曾一度自残，把自己刺聋，但却在那之后发觉自己根本不是在用耳朵去感知这种仙音，而是以神魂去感知。” 李尘听罢，真不知是否应该同情这位墨倾大师了。 有些艺术大家的精神世界，的确也非是凡人可以想象。 好在这个世界终究还是有着修真之途，踏上修炼路后，墨倾醉心音律，最终得以控制自己力量，实现救赎。 墨倾对李尘道：“我对你说这些，并非夸耀自己根骨，但正因为如此，我所长之道，以及为人所艳羡之物，就是自己的一把歌喉。” “我为偃道大师，精通音律诸法，能操演千百器具，更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但最擅长之物，仍然还是出声之法！” “我乃灵魂歌者，甚至凭此天赋，修成了法道也堪称无上神通高明道术——‘言出法随’。” 李尘道：“原来如此，墨大师可是希望我也以歌咏证道，不用这些乐器么？” 墨倾道：“并非如此，但我希望，你能修我之道，借以旁通声震之法。” “如若你天赋过人，当可凭此习得心音，这便是我妙乐仙音的源泉之一……” 李尘微微皱眉，但旋即却又释然，真心实意道：“还请大师教我。” 墨倾踱了几步，美妙声音不徐不疾的传入耳来。 “听我出口声诀。”（注：摘自乐府传声之出声口诀。） “天下有有形之声，有无形之声。无形之声，风雷之类是也；其声不可为而无定。有形之声，丝竹金鼓之类是也；其声可为而有定。” “其形何等，则其声亦从而变矣。欲改其声，先改其形，形改而声无弗改也。” “惟人之声亦然。喉、舌、齿、牙、唇，谓之五音；开、齐、撮、合，谓之四呼。欲正五音，而不从喉舌齿牙唇处著力，则其音必不真；欲准四呼，而不习开齐撮合之势，则其呼必不清……” 李尘从未如此听闻，出口成声，也有玄妙，更是由此方知，声各有形，五音，四呼，无不为术用。 常有人自嘲五音不全，其实为根骨不正，不得法也，更见四声各有阴阳，音律之极，可以为道。 真正用心去学，是可以纠正的。 曾有人就靠锻炼，克服了口吃和嗓音弱小的缺点，最终成为优秀的演讲家。 其实此事已经不需要明证，单只听得眼前之大师的说话，李尘都仿佛有一种沉醉其中的感觉。 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奇妙，初闻有如仙音缥缈，近时又似恋人轻语，缱绻缠绵，以音感之，仿佛一颦一笑，都带上了动人的魅力。 这还是李尘改造脑域，道心无碍，才能听得如此之久，如若是寻常结丹，怕是都要深深为之所摄。 讲了一会儿，墨倾不禁停了下来，略带意外道：“你竟然能够保持清醒，可还记得我所述？” 自幼以来，这种根骨给她带来无数便利，但也兼有无数麻烦，如若不是恩师扶持，宗门看重，已经不知闯下多少大祸。 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绝对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李尘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但还是复述一遍，并道出自己的理解。 墨倾闻言，面露赞许之色，稍微提点几句，又再继续讲述归韵，收声，清浊，阴调阳调诸法。 最终才总结道：“是故大方无隅，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此乃四大之道，其中大音希声者，音律至境也，便是我所精修之道途。” 李尘是带着一脸迷茫离开的。 他苦苦思索，感觉自己好像弄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还不懂。 但他没有回下方山门，而是在这绝音天宫暂住下来，接连数日召请墨倾豢养在此的歌姬舞女，听曲闻歌。 这些歌姬舞女大多都是墨倾收养的凡间孤女，也有她的门人弟子之流。 似是仙音熏陶，甚至直接以言出法随之理涤荡根骨的缘故，当中竟然多美姬，而且个个能歌善舞，精擅音律之道。 李尘与她们交流论道，倒是赏心悦目。 如此，时间一晃就到了下旬，李尘终于有所顿悟，突发起身，一柄利刃贯穿了自己喉咙！ 身为偃者，就该又偃者的样子，他决定先来个小改造，使得自己根骨得正，拥有歌喉。 第19章 无所不能 “天地之音！阴阳八风！黄钟之律！” 绝音天宫中，李尘所居的一侧庭院内，无形音波在法力的衬托下显化真形，如同一道道利刃出鞘，劈砍四方。 那是李尘在尝试着为自己改造歌喉之后，运用咏唱的音道法门施展神通法术。 “好棒，竟然这么快就掌握了要领，能施展出这些法术了！” 几名春衫轻薄的粉衣少女捧掌鼓舞，纷纷称赞起来。 李尘淡然道：“只不过是这些大神通的皮毛功夫而已，真正用来对敌的话，还远远不够。” “可就算这样，也已经足以胜过我们多年苦修了呀。” “小春，师尊不让我们轻易改造，是因为我们根基未稳，并不能如同李峰主一般轻易驾驭，你就不要羡慕了，还是好生勤修苦练，继续积攒底蕴为好。” 一个声音从外面的拱门传了进来，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一名宫装少女带着两个侍女款款而入。 “师姐！” 几名少女连忙行礼。 她是墨倾大师的亲传弟子之一，造化宗歌者梨白烟。 “梨姑娘。”李尘向她点点头，“承蒙关照，我能学会这些法术，还多赖你传法。” 梨白烟道：“李峰主言重了，我也只不过是遵照师尊旨意，向你开放此间藏书及乐理要义，说实话，我还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学得如此之快，看来偃者高手，的确无所不能。” 她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丝怪异之色，似有惆怅之感。 可能不快吗？ 李尘如今已有灵子化的超凡脑力，比之寻常修真者强太多了，一瞬间理解各种法门，技巧，记忆种种数据，信息，并不成问题。 以凡人之思，所谓技巧，大多从心而来，勤修苦练，不断形成肌肉记忆，思维记忆，才算是掌握。 这些都是需要大量时间堆积的东西。 对于常人来说，复杂高明的技巧被人一瞬间就学会，似乎是一件极难接受的事情，因为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种无形的伤害，人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会本能的产生抗拒。 可对修炼有成的偃者来说，进展缓慢，只不过是软硬件条件不足而已，如若更改了这些软硬件，道果唾手可得。 这是非常合理，非常自然的事情，抗拒也不会改变其事实。 生无歌喉，五音不全？给自己动一场小手术，更多喉咙气管的结构，使之适合发生，音色几近完美。 乐谱复杂，熟练度不高？利用大脑把所有一切旋律变化，音色音调，音节都尽数技艺，演奏复现，无不以完美状态呈现。 如此一来，李尘便拥有了绝对音感，完美歌喉等等诸般天赋。 这其实也是傀儡机体的改造，天生造物，人工造物，只有手段的差异，并无本质的不同。 梨白烟道：“如今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李尘道：“还请指教。” 梨白烟道：“你的歌声之中，没有灵魂。” “嗯？”李尘怔了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可不像是偃门之人能够说出的话。 李尘道：“何谓灵魂？歌声本身是没有灵魂的，所谓有情的说法，只不过是受众强加于其上的印象。”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如若接受者本身能扭曲这种印象，哪怕魔音灌脑，也只会甘之如饴。 梨白烟听到，见惯不怪：“你说的固然有理，但有些东西当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算格物致知，也总不可能做到全知全能吧，这灵魂的部分，姑且便可以理解成为你暂时所未知，只能凭借心灵去感悟。” 李尘沉吟起来。 把一切都归功于灵魂，感觉，的确有些太唯心之论，但承认认知的边界，并非向其屈服，因为这本身也是客观的一种。 身为客观者，同样需得承认，梨白烟所言极有道理。 当认识事物的手段和工具不足以做到全知全能时，对一些未知的东西存有敬畏，是必然的心态。 李尘更意识到了，意识也是物质，唯心之变，同样可以和唯物统一起来。 梨白烟道：“多说无益，我和姐妹们再为你演奏一曲吧。” 小春嬉笑道：“李峰主你可要看仔细了。” 几名女子很快摆开阵仗，跳起舞来，却是古乐经典之中的《采莲》。 李尘欣赏着她们的优美舞姿，耳边环绕法力鸣奏的歌声，当真仿佛看到了江南水乡一般的美景，农家少女一边唱着歌儿一边采莲，嬉闹欢笑，鱼儿在舟边游动…… 即便是以他此刻的机械心智，也油然的生出了一丝受其感染而变得欢快的愉悦之感。 这就好比能看到强光会觉刺眼，闻到辣味会觉呛鼻，都是客观上的反应，只不过它投射在心中的，是一种正面的刺激。 “或许，这种反应，便是所谓意境……” “梨姑娘并没有说错，如今我的作品还缺灵魂，我的创作也缺乏感染人心的力量。” “可这能够怪我吗？世人多愚昧，知音难觅啊。” 李尘苦笑摇头。 他隐约有些明白梨白烟的意思了 经典何以成为经典，就是因为它能迎合大多数人心目之中的某种感情，使之产生共鸣。 此世因为有神通力量的缘故，心音共鸣更加强烈，也由此而诞生出了实质的影响，演绎成为种种神通法术。 艺道修心，由此而来。 但就算再经典的作品，也不可能做到所有人通杀，因为人和人的心境是不一样的，能够与之产生共鸣的感情也有所差别。 李尘以前便曾听经典名曲《二泉映月》，初时意气风发，听这种凄凉之音，感觉简直就是噪音，但后来公司倒闭之夜，独自逛荡在大城市的街头，再闻同样的《二泉映月》，当真有股悲从中来的凄凉之感，由此才承认它的确不愧为经典。 “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 李尘默默欣赏着梨白烟等人的表演，突然心中一动，把自己此刻所产生的感觉截取了下来，融合法力，生成记忆模因。 一股可堪名为“采莲”的精神力量由此生成！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第20章 强加于人 当梨白烟等人一曲舞毕，回到庭上暂歇的时候，看到的是李尘手捧白芒，面露喜色的模样。 小春不禁嗔怪道：“李峰主，你根本没有欣赏我们歌舞嘛，害我们还跳得那么认真。” 李尘道：“我忽有所得，一时未能欣赏，还望众位见谅。” 梨白烟道：“你有何所得？” 李尘笑着并未答话，忽然对她们道：“你们为我歌舞，启发灵感，我当投桃报李，也请众位姑娘欣赏我的偃曲。” 偃曲是偃者圈子里独有的一种戏曲文化，大抵相当于京剧，川剧在古时的地位，这个世界的偃者们对此还是颇为欣赏的。 而且偃曲本质乃是演机祖术线吊戏，其所流传的渊源，原本就与偃者们克敌制胜的争战秘法相关，高明偃者大多都能够耍上几手，也算是有广泛的群众基础。 此方世界，艺道之盛者，无不过于此，偃曲，歌舞，犹且还要排在琴棋书画在前头。 当然，换成异大陆外道修士的话，就是琴棋书画在前了，他们并不欣赏偃曲。 “好呀好呀。”粉衣少女们尽皆拍手称快。 梨白烟微微一笑：“也好，我们还未欣赏过李峰主的偃曲呢。” 李尘道：“事先说明，此曲名为《卓吴丹雪夜别娇妻》，非我独创，而是源于一位名赵柯的师匠，我也算是参与了编曲的过程，这才有幸完整学到手。” 随手一招，从自己小洞天内取出几具机关人木兵，复又把自己制作的月琴，京胡，板鼓，大镲，梆子，大钹等乐器一并取出，摆好位置，一个个傀儡如同活人，各就各位。 不久之后，又是一批泥人取出。 “摄形画皮，变化之术！” 法力流转，画皮披盖，片刻功夫，小半个月间制作的练手之作穿戴在身，那些泥人一个个都变化成为了或书生，或家丁，或山民的形象，配上相应的戏服，当真栩栩如生。 “咿……呀……” “青山有憾失翠微，白玉无玷伴风雨……” “拨粉堆盐，祥瑞无欠，飞霜白地，天地寒僵……” 一阵萧瑟寒风般的凄凉唱腔，把雪夜之中，蹒跚而行的场景描绘出来。 李尘手指屈伸，白色法力散发微微光芒，如同蜘蛛牵丝，搭在了诸多傀儡和乐器之上。 更有法力鼓风，吹奏长笛，亦或挥洒流光，把宛若雪景的幻影呈现。 青年偃者卓吴丹的故事，以李尘演绎的形式徐徐展现在梨白烟等人面前。 赵柯的艺术水准还是相当高的，无论曲目本身，还是演奏所用唱词唱腔，都颇有过人之处。 李尘这一段时间也已然接受艺道熏陶，甚至不惜斥巨资购买传承真意，结合改造手术，修正自己的根骨，使得自己拥有了一把金嗓。 不一会儿，梨白烟等几女便看得眼泪汪汪，全都被他的表演感动了。 此戏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对其中人物命运的同情之感，也为他们冲破传统拘束，追求自由的伟大爱情深深感动。 这应当算得上是紧扣此次考核主题的曲目了，只可惜它并非李尘原创，不好应付过关。 不过就在几女感动之时，李尘突然传音道：“借你们试验一番。” 还没有等梨白烟等人回过神，脑海之中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民女乘舟，盛夏采莲的场景。 一股油然的欢快仿佛游鱼，跃动于心田之间，荡漾出阵阵的水波。 庭院中，机关傀儡正在演绎追兵赶来，卓吴丹与新婚妻子生死别离的悲剧。 几女俱是性情中人，此前也已经被勾起情绪，理应为之悲伤流泪，但却不知道为何，内心突然变得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些想笑。 “那卓吴丹好惨哦，腿都被追兵打断了……” “大小姐被带走了……” “他哭喊的样子好无助，好像一条狗哦……” “可我为何生不出任何的感动，反而只想笑？” “嘻嘻……” 几女修为不高，并不能够察觉到异常，但梨白烟可是墨倾大师看重的弟子，很快就反应过来。 “李峰主掌控了我们的情绪反应？”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以法眼视之，但见四周如同水波的涟漪不断荡漾，扰动了自己的心弦。 她尝试封闭自己五感，不去受这等波动的影响，但天地之间，依旧还是有淡淡的欢欣之感不断传来。 这种感觉她非常熟悉，正是此前演绎《采莲》之时所生！ “这……怎么会这样？” 梨白烟真正惊讶了。 艺道技法，投入为先，欲要感动别人，首先得感动自己。 无论说是强行催发也好，欺骗自己也罢，在演绎《采莲》一舞之中，她们的确是把自己代入水乡民女，乘舟采莲的意境之中的，现如今，这种仿佛沉浸在其中的感受，却又不受控制的继续冒了出来。 “噗呲！” 看着场上扮演卓吴丹的傀儡瘸着一条腿在雪地爬行，血洒白雪，泪融寒冰，小春竟不受控制的笑了出来，旋即却是惊讶的捂住了自己嘴巴，满心都是惶恐。 她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境不对，一点都不对。 这根本就不像是看悲剧的感觉，自己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好冰冷无情。 “罢了，李峰主，你暂停吧，我们的心境都已经乱了，并不适合继续欣赏。”梨白烟见姐妹们都已经开始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由得轻叹一声，开口打断道。 李尘依言停了下来，看向她道：“如何？” 梨白烟面色有些莫名纠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这等情感是你强加于观众，并非观众本心所发。” 李尘哈哈一笑：“此言缪矣！” “无论是真正的本心所发，还是强加于人，有何本质区别？” “从物质的层面而言，并没有任何区别，所不同的只是手段高低，效果强弱而已。” “其实你们师尊墨倾大师的天赋能力‘妙乐仙音’也在此，只是演绎到了极致，又顺应作品本身的意境，因而顺乎自然，润物无声。” “我终于知道要如何通过这一考核了，接下来所要努力的，便是做到顺其自然，润物无声！” 第21章 一出偃曲演梁祝 情之所至，金石为开。 诚然，人之情感，的确是一种伟大的力量。 它可以感动自己，感动他人，感动天地，拥有着改变历史，扭转人心的力量。 然而在偃者看来，一切都是现实的存在，并不存在什么超然物外，超脱于天地自然大道的事物。 人之精神意志，只不过是从物质而生。 古之修真者，甚至视其为大害，要斩情证道，度过此劫。 李尘现在也有些开始明白偃者大师们的深意了。 此次考核，看似讴歌爱情，实则是为勘破人类之情感意志，为接下来修炼神魂，掌握精神之力量做准备。 当偃者意识到，就连感情，思维，意志，也是可以操控和改造的时候，就不会为情所困了。 “伟大的艺术，的确可以感人肺腑，然而，更伟大的艺术，还是天地自然所造化的情感与心智！” “人之思想，究竟是如何诞生，人之灵魂，究竟是如何构成，接受作品，诞生影响的机制又是何物？” “真想一一破解！” “如此，在文可以寥寥几句勾动人心，在舞可以曼妙舞姿感动观众，在曲亦可以操持音律，掌握优美的音符和韵律规律……” “更能推及至器灵和人工智能的情感……” “由此更可得见，自然道理，是可以对艺道形成碾压的，造化大道包容万物，相对而言，艺道真的只能是小道！” 李尘在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为何自始祖偃师起，偃者们就如此骄傲，要脱出异大陆，自立门户了。 因为他们自认大道，不屑于与剑道，法道，武道种种道途为伍，更不愿受其他道途压榨和盘剥。 自然造化才是终极大道，造化包容一切。 已求大道，再转小道，自然是居高临下，无往而不利。 只可惜偃道也并不能代表自然造化本身，只是通往其道的一条道路之一。 还是有许多人没有学通的，至死也就是个“匠”。 此后的几日时间过去，李尘都在研究最后的突破，更是凭此原理炼制出了一种名为“偃者快乐丸”的丹药。 如若以丹道的观念来看，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发明创造了，只可惜本次考核没有抽到丹道题目。 很快，七月底到了。 一众偃者鱼贯而入，在天宫之中的执事安排下准备进行最终的关底考核。 “这段时日，怎么没见几个人影？对了，他们似乎都有些怕墨倾大师，似是担心受其妙乐仙音影响心智？” 李尘看着众人各自进来，心中生出了些许疑惑，但很快又明白过来。 “人都到齐了？那好，准备开始吧，选择书画之道的先来……” 艺术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众人各有所长，具体的应试手段自然也不尽相同。 很快，考核便开始起来。 李尘见有人拿出了自己所画美人图，有人则是写就情诗情歌，有人弹奏一曲述衷情，也有人以雕刻入道，搬来了自己花费近月功夫精心雕琢的仙子像…… 但是坐在殿上的五位大师们面无表情，根本就没有为他们的作品所感动。 “拙劣不堪，不知所谓！这就是你所谓的艺道水准？” 在又一位偃者献上偃曲之后，朽木道人再次大怒，当场打断对方，骂了起来。 “哎，朽木道友，这些人主修之道毕竟不在此，不要动气嘛。” 说话的是一位看起来雍容华贵，如同世俗之中的王爷的中年男子，但却面色红润，带着几分微醺之意。 他随口安慰了黯然神伤的表演者几句，又看向下方，问道：“接下来该轮到谁了？” 他是梅酒梅大师，传闻其名字之中有个酒字，谐音美酒，最爱也是美酒。 侍者道：“该华无错出场了！” 华无错站了出来，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见梅酒大师揶揄一笑，道：“咦，你选的也是偃曲，我看这样吧，干脆你们剩下的几个同选偃曲者，都一起同台表演好了，这样也省事。”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皆变。 艺术作品原本就是需要用心欣赏的存在，不同环境，造就不同的心境和影响。 在精心搭建的舞台上，和在喧闹街市上，几班人同时演绎，那能一样嘛？ 静下心来灯下品茗，捧一本书细细品读，和草草瞄上几眼，同样也是不公平的对待。 结果，李尘等几人也被提前召了上来，几个各踞殿中一角，各自摆好家什，要同台表演。 有人偷偷幸灾乐祸，这样一来，这几个选择偃曲之人通过的可能就低了，或许大师们会看通过者寡，给剩下其他独具特色的表演者机会。 但很快，李尘一出手，所有人就不由自主的静了下来，包括心高气傲的华无错都是如此。 李尘亲自操笛吹奏，如同鸟儿的叫声跃动成音，引出优美至极的旋律，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幅春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美丽画面。 这，是《梁祝》…… 终究还是叫李尘逮住机会开抄了。 不过他并非生搬硬套，而是发挥自己所长，将其改编成为此世更加看重的偃曲戏剧，配合诸般神通法术，更具表现力。 众人仿佛一下就随着长笛的独奏，被带入了他的乐曲意境之中，曾经被梨白烟批为“没有灵魂”的表演，在这一刻，把“灵魂”表现得淋漓尽致！ 就连在大殿一角观看的梨白烟自己，都仿佛看到了山院之下，一对彩蝶飞过。 偃者学徒们携带课本，前往师匠所在的课堂准备上课。 故事由此展开。 同窗之情，纯洁友谊…… 整个故事也仿佛随着乐曲的演奏而不断变化，众人渐渐心生疑惑，而后若有所思。 直至扮演祝英台的泥人傀儡猛然长发披散，展露出李尘所精心描绘的红颜画皮，终于才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学徒！ 李尘将其改编成为名叫祝英台的女学徒女扮男装到求学山院，与梁山伯同窗十年，渐生情愫，却因师承和家庭关系难成眷属，梁山伯郁郁而终，祝英台也在出嫁之际到坟前哭灵，最终投坟化蝶，双飞双宿，离开了这个令人心酸无奈，难以掌控自身命运的尘世。 第22章 天魔化生 李尘为了这一偃曲的编排，准备堪称充分。 首先是题材的准备，遴选古今中外，自己所知的诸多经典曲目，但却并非全盘照抄，而是借鉴其内容，将其带到这个世界，进行本土化的改造。 在此过程中，他的学识和努力占了更大的因素，终于得以成功改编。 技法方面，他耗费数百万资金，采买传承真意，并配合自己那经过灵子化神经元改造的超强脑力，短时间内成功入门，后又达至可堪为登堂入室的掌握程度，也终是满足了参加这一考核的门槛条件。 为了让自己的身躯更加适应艺道修炼，他甚至为自己进行了相应的改造，改造出歌喉和相应的肺腑御气能力。 情感与意境的表达，更是兼修脑体改造道果所衍生出来的另类法门，直接作用于人之精神意志。 一时间，情思隽永，意蕴绵绵，在场听闻伴奏，观看剧目之人，都为其中所讲述的经典爱情故事深深打动了。 墨倾妙目流波，露出些微的意外之色看着李尘。 “此子前些时日还没有展现出如此能力，短短十多天功夫，竟然就学有所成了？这等水平，放在主修艺道者身上，也有及格的水准了，算上他是被指定题目来发挥，便是判作七八十分亦无妨。” 她身为大师，神魂强大，自然不会轻易沉浸在其中。 但即便如此，其中所蕴含的精神力量，仍然如同水波涟漪，不断撩动她的心弦。 这是类似她的妙乐仙音的力量，甚至与之共鸣。 朽木道人道：“一理通，百理通！这是真正把偃门道术学到家，懂得灵活变通，匠心独运的，当可判优秀！” 梅酒亦是传音道：“我没有意见。” 另外两名大师点点头，俱道：“本以为这场考核将会淘汰所有人，但却没有想到，还是给了我几番惊喜。” “这般的就是百炼精金，淘汰不掉啊。” 但就在这时，墨倾突然秀眉微蹙，旋即便见场中气氛微变。 她以法眼观之，发觉四周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股宛如黑烟的轻雾。 “嗯？这是……” 朽木道人眼中骤然射出一缕厉芒：“好妖孽，胆子不小！” 墨倾心中微动，对他道：“且慢，看那李尘如何应对。” 李尘演绎着自己改编的偃曲《梁祝》，亦是深深沉浸在了其中。 欲要感人，先要感己，在此刻他那灵子化的大脑，不仅没有摒弃人类作为自然动物所拥有的情感诸念，反而还主动催发，利用一种类似催眠自己的机制，演化成为深深的爱意。 他心怀真爱，曲声之中，偃戏之中，也充满了相应的意境。 这使得在场众人尽皆都被其心境所感染。 华无错莫名的想起了自己那娇憨可爱的小师妹，自己潜心苦修十余年，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了。 小春姑娘和梨白烟则是久居天宫，不知世外男子，莫名的想起了这些日子和李尘相伴的情景。 其他参加考核者也各自想起了自己的同学，恋人，夫妻…… 突然间，李尘心弦一动，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演奏。 不知何时，殿中多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绝美女子。 凡人言语已经无法形容此女之美，因为凡人之美有限，凡人所能感知，所能欣赏的美亦有限，环肥燕瘦，各自口味，不一而足。 但眼前的绝美女子，却似拥有着超越凡俗极限之美。 她身上散发兰麝馥郁的异香，并在李尘面前摆出三十二种魅惑之象，极尽妖娆淫蝶之态，要使其沉湎凡念，无法自拔。 “欲界天女？” 李尘心中一震。 此世诸天，亦有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诸界，乃是源自古修真界的神秘之地。 那里并非凡人居所，而乃是天人居所。 天人也有饮食男女之欲，但却精妙许多，不类凡人粗鄙浅薄。 好比凡人拥美，赏心悦目，凡人吃饭，充饥饱腹，犹且有力有未逮，饱尽吃撑之时，根植于身躯实体之上的享乐，过度反而要成痛苦。 凡人之乐，也属匆匆，容易失去。 天人却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们都是灵念化生，实现了精神与物质高度统一的超凡存在。 世间万物，应念现前，根本不必再如同凡人一般以粗鄙浅薄之法寻求享乐，只需执手，甚至暂视，即可完成，而且永固永存，没有尽头。 这是何等概念？ 这即是说，他们已经掌握精神的实质，只需要碰一碰手，甚至对视一眼，即可完成精神层面的相交，通过心灵的共鸣得享极致之乐。 这与李尘此刻所展现的能力是一致的，李尘已经掌握了“采莲之乐”和“梁祝之爱”两种精神实质，只要他愿意，随时随地就能掌控自身激素分泌，影响精神实质，无需像采莲女一般亲自乘舟采莲，戏水嬉鱼才能感受到这种快乐，亦无需通过亲身经历梁祝之间的故事才能感受到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和悲痛。 人之观赏曲目，阅读书籍，能够体会到戏剧人物，书中人物的感情，能够体验自己所不曾经历的悲欢离合，其实亦是一种感应的过程。 只是凡人之力有限，凡俗作品亦有限，难以把这种精神实质提炼出来，化作实质。 如若有人能够做到意之极致，化作实质，即可感应天魔。 届时他要享乐，根本无需物质根基，只需要看一眼美女，想象一下华衣，美食，脑补各种所为，即可完成任何自己所想之体验。 此即为，天魔化生大法！ 李尘如今就连自己的激素分泌都能够控制，自是做到了意之极致，无形之中，有天女感应而来，要化成他心目之中的爱人。 在此一刻，李尘仿佛感觉自己成为了梁山伯，眼前天女，正是苦苦追寻一生，久恋无果，求之而不得的祝英台。 天女深情道：“梁郎，我来也！” “我们今生相守，永不分离……” 李尘冷哼一声，大脑灵化，瞬间太上忘情。 “什么天女，分明就是天魔，受死吧！” ， 第23章 揭皮 李尘突然之间发难，无形音波如同利刃，朝面前的天女劈了过去。 天女微微一笑，并未见任何动作，也不受那利刃的影响。 她仿佛只是虚幻的影子，任凭利刃穿了过去。 “郎君……” 她情真意切，依旧如同恋人深情呼唤。 李尘面色微变，看了看四周，却见众人仿佛远离了自己所在之地，个个身影变得缥缈，浑蒙不清。 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怕是陷入了一个特殊的幻境之中。 天人化生，但却又是以精神实质凝炼而成，几乎可称是与真实毫无二致的幻境！ 李尘曾闻，幻术达到极致，所见所闻，所思所想，俱皆都是从脑而生，一切种种，都是脑波的讯号。 达到这一步，现实与精神便再没有了区别。 它随时都可以是假，但又随时都可以是真。 如若自己在这里沦陷，立刻就要为天魔所俘虏，成为欲念所控制的奴隶。 李尘试着去厌憎眼前之天女，勘破她为天魔的实质。 但天女之美，无有极限，便是因为她已经超出了凡俗以貌取人亦或种种审美观念的极限。 李尘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美女，的确正是自己所喜欢的，它并非能够读心，而是利用如同镜子的感应机制，把自己心灵照映出来。 “既然如此……” 李尘冷冷笑着，突然放弃抗拒，让她走了过来。 天女近人，全凭心灵之力，如若李尘心生抗拒，她便无法近身，无法触碰，但若李尘心生向往，便能近身和触碰。 转眼间，两人已经贴近，指掌相扣，如同苦恋多年，终成眷属的苦命鸳鸯般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嗯？”墨倾大师面色微讶，半含好笑看着李尘。 朽木道人眉头微挑。 梅酒大师则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以李尘此前的表现来看，根本不像是会沦陷得如此之快的弱者，他的心灵修为，还是相当强大的，似乎已经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精神。 大殿之中，其他人依旧浑浑噩噩，陷在精神与时光的缝隙之中，如同中了定身术般定在那里，倒是浑然不觉这一幕。 因为时光在这一刹那已经停止，只有心灵本身才能活动。 “罢了，总不能让他陷在这里，作出难堪之状，我还是帮他一把吧。” 朽木道人看着李尘把手伸进了天女衣裳里面，轻咳一声，就想出手。 “且慢！”墨倾却是阻止道。 她紧紧盯着李尘的眼睛，但见李尘眼中含着戏谑，嘴角也似微微翘起。 突然，嗤啦一声，一张血雾缭绕，如同灰黑斗篷的人皮，被李尘从其身上硬生生的揭了下来！ “你的确很美，然，我独爱其形，故摄之！” 一张天魔皮，就此被他剥下。 美丽的皮囊被剥下之后，里面一个如同空洞骨架的骷髅，带着黑血跌了出来。 它相貌恐怖，粘附在骨骼间的是一些黏腻的腐肉，再也没有了之前美丽动人，兰麝馥郁的形貌与气质。 它身躯佝偻，神情狰狞，更加失却此前美好万端的吸引力，一下就叫人厌憎不已。 “啊……不……”天女现出了天魔本质，凄厉惨叫道，“把我的皮还回来！” 李尘道：“好看的皮囊，我也欣赏啊，但它又有什么可贵的，三千符钱就能制作一张了。” 天魔跌跌撞撞的扑了上来，可还未近李尘之身，就被弹了出去。 “这是感应所生的心魔，若非能够在心灵层次与之对抗，单凭肉身力量，是绝对无法战胜的。” “不过与之相对的，却是心灵愈坚，对其抗性便愈大。” “如若能够在心灵层次碾压它，不对它生出任何爱恋亲近之心，它就无可奈何了。” 梅酒好笑的看着李尘走近那天魔，一把将其踩在脚下。 这天魔非常奇特，它的力量似乎来源于被李尘揭去的皮囊，仿佛外形越美，就拥有着越强的力量。 实际上则是利用皮囊所照映的心灵之力，针对目标进行控制。 它以化身感应而来，结果却被李尘以太上忘情心境碾压，自然是只能如同跳梁小丑，毫无还手之力的被踩在脚下。 李尘掏出锁链，套在对方脖子上，想要将其锁起来，但却只捞到了一把如同黑烟的雾气。 那血骷髅愤怒叫道：“我还会回来的！” 终于化烟而去，彻底消散在这一方天地间。 “你是抓不住它的，这种心魔无形无质，并不像那些夜叉，修罗近属一般能够用于夺舍。”朽木道人忍不住提醒道。 “哦，是吗？”李尘微怔。 他见东方茂大师的肉身就是三眼天人，还以为能够效仿大师，捉个天人来研究，但却不料，它们虽然同样居于欲界天，但却是不同层次界限的生灵，而且属种也不尽相同。 天魔天人，终究还是有区别的，里面属种和类别也非常之多。 这种心魔，可能是来源于他化自在天，而三眼天人一族，却是来源于四天王天，忉利天之类，甚至居于下层的修罗界中。 此间上下之分，并非层次高低，而乃是精神与物质的界限。 越下层物质越重，成分越多，越高层物质越轻，成分越少。 及至心魔属种，那便是完完全全的精神所化，堪称无形无迹，不可捉摸了。 “不过你这次还真是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天魔皮，远远不止三千一张，它是施展画皮之术的顶级材料，能成就‘千变万化’之大神通！”朽木道人不无羡慕，“我都只闻其名，未曾得见过实物，你不如开个价……呃？” 墨倾大师道：“朽木道人慎言，如今可是大匠考核期间，你就算不避嫌，我们也得避呢！” 梅酒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酒杯，遥祝李尘，一饮而尽：“干得好，结丹境界就能狠整这些化形天魔的厉害人物，可不多见。” 墨倾大师站了起来，宣布道：“李尘通过了考核，其他人，全部都不合格！”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怔怔的看着殿中的李尘。 “我输了！”华无错回忆着方才的心动与痴迷，再念及心目中的小师妹消散之后，无法控制自己而生出的万念俱灰之感，忽然羞愧难当，掩面啜泣起来。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今天有事耽搁了，就两章了，大家晚安。 第24章 修真 最终大师评议的结果，是李尘满分，其他同台竞技者零分。 李尘所表现出来的艺道技法，已经足以引动天魔化生，这似乎是冥冥之中，天地大道对其的肯定。 对此大师们自是认可。 不过光凭这一点，也只能评判李尘在此一考获得优异，可能是九十，可能是九十五，九十九，不好打一百。 若要吹毛求疵，总是能够挑得出毛病的，并不像计算机芯片那一关那样开山立派，无懈可击。 但李尘在此后应对天魔的表现补足了这几分，甚至超越寻常意义的满分。 他得一百分，是因为上限只能有一百这么多，而非这份表现只值一百分。 至于其他人，表现就显得拙劣许多了，甚至受李尘影响未能完成同台竞技。 虽说心志坚定，并非这场考核的内容，但身为大匠，不允许又明显短板，因此还是被淘汰掉。 或许当中会有优秀之辈知耻而后勇，十年之后卷土重来，但这一届还不行，仍然不够火候。 “李尘，你可有兴趣兼修艺道？我观你极有天赋，便是没有天赋，也能自行创造天赋，这正是修炼我道的好料子，如若你愿意学的话，我可以传你。” 考毕，墨倾把李尘单独留了下来，出人意料的提出了这一点。 李尘心中微动：“大师竟如此看重我？” 墨倾道：“你非我道中人，但却能够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殊为不易，不过这也正应了能者无所不能。” “那好，多谢大师不吝赐教。”李尘现在有超凡脑力，不怕贪多嚼不烂，反正又不要钱，也就答应下来。 不过墨倾大师主动传法，显然不是没有丝毫要求的，她当即提出了今后会派弟子或门生故旧之流去李尘的广云峰云游和取经。 李尘既然得了她的传法，那就有义务也对这些人传法，尽可能照拂一二。 只要不是涉及机密的法门，偃者之间，往往都是开放交流的，李尘也曾带过金阳门的真传弟子。 这是一件耗费时间精力的事情，未必人人都愿意去做，墨倾也是看到李尘确实学力极强，而且前程远大，才当提前投资，结个善缘。 不过李尘想起自己的灵子化记忆模因，不禁心中一动，隐隐期待起来。 云游弟子，远来取经，进修？ 虽然他在天衍之道也被人这般提前预定了，但还是答应下来，不怕麻烦。 因为他打算尝试一番，提高传道授业的效率。 离开绝音天宫，李尘返回了灵州山门，却见华无错一脸纠结的等在小楼前，似乎专程来找他。 李尘观此人学生意气，倒不像是左昊那般的坏人，也就主动开口问道：“华道友，你来此有何贵干？” 华无错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鼓起勇气，问道：“为何你能狠下心来揭那天魔的皮？明明她生就天人相，美好圣洁。” 李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天人天魔，只有一念之差，只要看破虚妄，自然能狠下心来。” 现实中其实也不乏天魔，迷乱人心，阻碍正果。 世人有爱，然爱之不正，便容易受到委屈，求而不得，演化成种种悲剧。 即便是真爱，也有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这是尘世的大苦。 李尘已经掌握精神实质，能够看破革囊众秽的丑陋，深刻理解“吾独爱其形”的真意，自然就能摆脱出来。 这并非他心中无爱，也并非不懂得欣赏美好的事物，而是他能看穿本质。 修真者，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辨别真伪，看穿本质，如若不行，那纵然是有绝世天赋，也等于白费。 “以你观之，我所创作人偶如何？”华无错突然从兜里面掏出一物，却是个玉躯如白藕，散发着惊人魅力的泥人傀儡。 她拥有着无比动人的美丽，气质出尘，缥缈若仙。 虽然没有此前的天魔化生那般拥有超越凡俗感官的极限之美，但由于实体的存在，亦可堪称另一种意义上的美之极致。 这，是他以摄形画皮之术炼制出来的美女画皮。 “这是你心目中的最美吗？”李尘心念微动，突然运化法力，把一股讯念传了过去。 华无错眼瞳微缩，精神之力荡漾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灵子之力改造了他的神经元，立刻使得他所见所闻，悉数变得不同起来。 这种改造，虽然只影响到极少的神经元细胞，但却也已经足以在某种意义上重塑他的感官，使之如同中了幻术。 他所见之物，如同蒙上了一层滤镜，所听之音，如同被和声消音，所闻之味，也跟着扭转。 此前看起来还美好无比的泥人，顿时间变得灰黑一片，皙白润洁的肌肤上面沾满了灰尘，身上也开始散发出一股如同腐烂饭菜的馊味，简直令人作呕。 如同鳄鱼皮的粗糙之感，也取代了原本光滑细腻的肌肤手感，令得华无错如同触电，手足无措。 “你应该知道，人有色盲之症，不辨红绿，亦有闻秽奇症，无论香臭，尽皆化作屎味，这都是大脑内部的感应出了问题，然而大脑本身，感应实质，就是你认识这个世界的根基之物，我利用神通手段改变了它，现如今，你可还敢说它是否为美？” 李尘的法术效果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个弹指间，华无错所见所感便恢复了正常，那是幻觉消失，神志恢复清明。 可即便如此，之前的记忆还在，他看向身边人偶，仍然不免多出了几分不舒服的感觉。 华无错也是个聪明之人，立刻就明白了李尘所想述说的道理，以及他之所以能够顺利通过考验的缘由。 华无错纠结一阵，终于心悦诚服，深深鞠了一礼：“受教了。” 李尘淡淡一笑，转身就走入小楼。 华无错站在背后，驻足凝望许久，终于下定一个决心。 “等到考核结束后，我要到广云峰去云游！” “只有学习，请教，才有机会追赶和超越！” 数日之后，李尘再度迎来自己的后续考核，这一回，却是到了一处如同炼狱的火焰山前。 负责考核的大师站在一座高达十余丈的熔炉面前，朗声对几人宣布道：“本次考核，主题为‘机关兵器’！” 第25章 剑匣 “机关兵器？敢问大师，什么类型的机关兵器都行？” 此刻还剩下的考核者，已经寥寥无几，因为大部分通过主题考核者已经被淘汰，只剩下一群人，又被分散至不同选题之中，能够被抽中在这边参加这一“机关兵器”，都是凑巧之极。 主持考核的大师也就显得极有耐心，解答起来。 “不错，只要是你们所想的机关兵器，都行！” “机关兵器，源于偃道机关器，专门局限于兵器一类，乃是以杀伤敌人为目的所制造的器械之物。” “其以外形区分，可谓刀枪剑戟，奇门兵刃，以功能区分，可谓近战远程，劈斩射杀，亦或者为凡兵与神通机关器！” “但无论选择何种，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其为四星以上品级，能斩真魔！”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一个月，在此期间，可以利用市面采买之零部件，亦或者自己过去自行准备的构件，但核心功能不得完整，需得从考核期开始自行搭建！” “所有一切之物，使用之前，需得申请，获准之后再行使用，这是为了防止舞弊！” “除此之外，有一点要求，是锻造期间，不得离开此处山谷。” 主考官大致讲述了一番要求，众人也就渐渐明白，这的确是一场传统得不能再传统的考核，主要还是验证其实际动手炼制的水准。 “道友所修为何，为何如此有缘，凑在一起考验这锻造水平？” 大师讲述完毕之后便离开了，留下参加考核者们自由交流。 一名荼州神机门学派偃者的草莽大匠朱义山自报家门，与李尘套起了近乎。 李尘道：“我所主修乃是天衍之道。” 朱义山道：“我擅长的却是灵植之道。” 原来他是和文旬同一类型的人。 朱义山接着又再问了几人，结果发现他们所修道途各异，但却几乎都与金道锻造无关，这考题看似传统，果然都是为了检校他们并不擅长的领域。 李尘也思索起来，究竟该如何通过这一考核才好呢。 …… 十余日后，赤炎山谷，锻造炉旁。 随着四周的法阵运转，一股股火光如同波涛，不停冲刷立在小丘上的熔炉，大量灵铁和火铜在其中融炼，化作粘稠如岩浆的铁水流了下来。 数条以灵渠标准铺就的引槽上，滚烫铁水流泻，散发着炽热的气焰，如同烈焰长蛇在其中盘踞。 李尘祭炼法力，在其中熠熠生辉，如同有灵，自主的击向引槽之中的铁水。 不一会儿，便见成百上千道铁水被法力裹挟着飞了起来，在空中化作一根根条状之物。 叮！ 当！ 哐哐哐哐…… 一下又一下，法力凝炼，空气之中，仿佛有无形的铁锤在趁热敲打。 铁条不断改变着自己的形状，不一会儿，便化作一柄柄薄如蝉翼，但却亮如秋水的锋利宝剑。 忽！ 突然间，一枚拳头大小的赤红宝晶飞了起来，如同血液般化开，殷红的颜色染在了那些薄薄的锋利宝剑之上。 铮！ 如同龙吟的鸣震之中，千百宝剑合一，跟着赤红宝晶所化的浆液融为一体。 霎时间，一柄如同红宝石雕琢而成，但却并不呈现琉璃质感，而是充满着铁器沉实厚重的宝兵出现在空中。 它周身烈焰腾腾，不断向四周散发着逼人的热意，当李尘将自己法力注入其中，用力催发之后，更是有着一股如同赤炎神光的激烈光芒萦绕其上，挥剑之间，凝而不散，跟随锋刃一起劈在了石台上。 碰！ 金石交击，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但见石台立刻多出了一道缺口。 李尘伸手牵引，并未握住剑柄，而是如同利用一双无形之手将其劈向附近一棵树木，更是见其上热焰升腾，大片焦黑碳化的朽木被斩了下来。 “不错，火元之力，已经彻底融入剑身！” 李尘满意的点点头，将其取过，放在一旁。 “李道友，你的火元剑终于炼制好了。” 朱义山自来熟的站在李尘旁边观看他炼剑，见李尘停了下来，连忙开口发问。 李尘道：“不错，这一次，五柄法剑都已经炼制完毕。” 朱义山道：“以我观之，这些法剑虽然兼具金木水火土五行特性，都像如今这柄火元剑一般拥有着催发各自五行属性的力量，但却终究只是三星级别的造物，想要达到四星，也属不易啊。” 偃者造物，一靠材料本身，二靠工艺和技术水准。 实际上，便是对于偃者大匠而言，高阶造物也非是容易随意炼制之物。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节材省用，在无论何时都是极为实用的做法。 不过这一次参加大匠考核，锻造四星造物，可不必自己出钱。 造化宗所提供的东西，虽然不能说是应有尽有，但想要炼制出来符合规格的四星机关器，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李尘将其锻造为三星品级，却是另有缘由。 “我这不是一柄法剑，而是五柄，而且它们各自之间也并非孤立的个体，而是拥有着相互联系的子剑！” “子剑？”朱义山听到，神色微动，“你所炼制的，是子母剑类型，还是剑匣之流？” “两者特性皆有！”李尘揭开了谜底。 “原来如此……”朱义山恍然大悟。 子母剑和剑匣之流，都是偃者所发扬光大的机关兵器，走的是机巧百变，匠心独运的特色道路。 一套子母剑，或者剑匣，连同其内所蕴藏的剑器，就是一整套能够施展剑道神通的神通机关器系统。 从最基础的以气驭剑，飞剑斩杀，到高阶的白虹贯日，千里横行，再至通幽洞微，拥有着鬼神莫测之威能。 不同的偃者，不同的剑道修为和偃者造诣，赋予了“剑”这一古老的外道兵器不尽相同的内涵。 李尘忙碌一会儿，终是将这五柄法剑各自祭炼，随后悉数收入在尺许大小，呈现米字外形的剑匣之中。 随后，他就把神识沉入剑匣，开始针对这一剑匣本身祭炼起来。 第26章 自动战斗 对于这一次的考核，李尘心底其实是颇有想法的。 剑道并非他所长，锻器同样并非他所钟，数十年间，修炼生涯，对于此一技艺也着实并无太大研究。 但是何以要如此选择？ 一者固然是如今所能作的选择不多，即便选择其他神通机关器，如同金风波，神光炮，雷龙炮之流作为作品，得分也不定有比它高，另一者则是他想要真正挑战自己一番，就凭自己在其他各道的储备和理解，贸然闯入陌生领域，同样要能匠心独运，发挥自己过去积累的所长。 这才是真正灵活变通，掌握了造化之道的精妙运用。 现如今，李尘就在此一剑匣本身下足了功夫。 与传统剑匣不同，这一剑匣，蕴藏着数个剑道程序以及灵能核心的。 它看似一件剑匣，则是是一整套的剑道机关系统，五行法剑亦以子系统的形式供其驱使。 虽然由于时间和材料成本的关系，未能做到尽善尽美，但运用上过去研究“奕剑术”和“三才剑诀”的所得，亦是堪称别出心裁。 当时间来到八月末，大师们再度出现，检阅众人成果的时候，李尘早已完成了自己的所作，正在那里好整以暇，品茗看戏。 “嗯？李尘，是你？” 出乎李尘意料，这一次出现在此的考官当中有位熟人，正是最初主题考核时曾经出现过的屠爻大师。 他并未参加一个月前的宣布考题，因此并不知道李尘也来参加这一考核了，如今倒是颇感意外，旋即就点了他的名。 “那好，就由你先来吧，给我们见识见识，你所制造的机关兵器究竟有何妙处。” “屠道友，你认识他？”旁边一名老者笑问道。 屠爻道：“这位正是本届大匠考核当中，唯一一名获得过满分，而且还是两次满分的偃者，他之所长，为天衍之道当中的智能之道！” 屠爻简单向众人介绍了一下李尘。 “听起来还不错嘛，草莽出身者，能学到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了。” “不过李尘啊，我们可不会因为你不容易就网开一面的，否则是对其他参加考核者的不公平！” “而且你在其他考核当中得过满分，证明自己所学匪浅，并不是那种根底浅薄的新晋结丹，如若想要通过这次考核的话，可得拿出真本领来，随意敷衍了事，以为凑够六十分过关即可，我们可不会答应的！” 几名大师尽皆说道。 李尘无奈看了屠爻一眼，他倒觉得，这位屠爻大师是有意帮自己，要向同行大师宣扬一下自己的优秀之处。 但几位大师显然不吃这一套，半开玩笑间，就把这条路子给堵死了。 李尘正色道：“诸位大师放心，我这套五行剑匣，理应能够令你们满意的。” “哦？你要展示的作品是五行剑匣吗？说实话，此等物件虽然经典，但我们早已司空见惯，古往今来，优秀的设计也不知几许，恐怕很难令人耳目一新啊。” 李尘道：“您说的是以前的剑匣，我这剑匣，却是大不相同，它最大的特性，便在于能够自动运转，乃是一套堪为得力帮手的辅助战斗系统！” 多说无益，李尘很快将其取了出来，挂在大师们为了考核专门准备的一具机关甲士身上。 这是一具拥有着二星巅峰品质，用材和灵性都堪称精良的优质傀儡，本身实力并不高强，但用作检校考核者们所炼制的机关兵器正好。 屠爻道：“你来操控这傀儡，把同样的机关甲士作对手。” 很快，就有侍卫们操控一群同样的机关甲士冲了上来，各种兵刃，枪炮拔出，朝场中孤零零的一具甲士发起了进攻。 但见李尘以法丝牵引，弹指之间，数道光芒铮的一声，从剑匣之中出鞘。 那剑匣是以元磁之力浮空飘行，紧紧跟随在甲士背后的，看起来就像是它的身后长出了如同剑锋的骨刺，流光飞射间，一道道剑芒已然斩落。 铮铮铮铮！ 金铁交击，铿锵作响，激烈的罡风四溢之中，如有高明剑修在掌控其锋芒，精巧而又准确的击中了对手。 侍卫们慌忙以演机之法操控自己掌控之下的甲士挥舞抵挡，但却发现，对方所射剑光又密又急，动静之间，五行属**错，似乎还蕴含着不同的特性。 这是很正常的开端。 但在这时，大师们突然看到李尘停了下来，不再操控那机关甲士和剑匣。 “咦？” 本以为技止于此的大师们突然发现，机关甲士并没有随之停下，剑匣更是自动运转起来，飘荡到它的脑后，开始了自动战斗模式！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此前所说的自动运转，绝非虚言，这是一套能以机器学习结合剑道程序，自动预测和判断敌人攻击，并作出相应攻防反应的人工智能系统。 在这几日间，李尘已经针对相应的战斗模型进行过简单训练，如今就可以投入实战。 这实际上是来源于一个能够自行学习和自动通关的游戏外挂项目，足可比拟甚至超过平常的人类玩家。 它与那横扫围棋界，大名鼎鼎的阿尔法狗同出一门，都是同一家公司所出品的机器学习典范之作。 按照大多数人的理解，挂机脚本必定是沿着一套既定的路线，按部就班，重复循环的，最多便是按照某些规律作出分歧判断，处理不同情况，一旦情况超出预料，程序便将卡死。 然而这套拥有着学习能力的智能系统不同，它会自动记录和改进自身，并针对未曾见过的新情况作出反应。 它在不断学习和成长中，优化了自己的出手逻辑，每次喷发剑光，都是以取概率最大，有利得分最高的攻击路线。 不过和围棋界所用的马尔科夫决策过程不同，它所采用的系统，是一套基于概率学的决策模式。 这正是剑道之中的奕剑术基础。 李尘充分利用了自己所学，把真正的战斗当成游戏来打，这种剑匣，实际上就是一种能够帮助人自动通关的外挂工具！ 第27章 生意 “竟有如此取巧之法！” 几名大师和旁观的造化宗执事看了，也不得不承认，李尘这一次所作，的确称得上是巧妙。 “机关之术，原本就是运用各种技法取巧，因此偃道发展之初，才被外道斥为小道。” “不过江河集流，万川归海，最终机关技巧走入了格物致知，发展自然的大道，由此而参悟自然，夺天地自然造化为人所用，可谓之否极泰来也！” “你的作品运用了智能之道的成果，能够自动战斗，堪比器灵，按理说来，的确满足考核所设条件了，不过我想问下，这般造物，有无推广普及的可能？” 屠爻大师很快意识到了重点，向李尘询问。 李尘道：“当然可以！” 软件条件，硬件条件，他都已经满足，完全可以通过电子芯片的运用，不断复制这一智能。 如此一来，他所设计出来的剑匣也就拥有了实战的意义。 屠爻道：“你给我个准信，它的生产成本究竟多少？若用之于宗门军事，向你峰提出采买，甚至买下此类，又该出价多少？” 李尘汗颜，连忙解释了一下，此物虽然物美价廉，可以用多件低星品级造物的成本，实现一套高出一星的组合型智能剑匣，但其所采用套件，需要广云峰特产的芯片和智能程序来实现，因此短时间内，都只能向他广云峰购买。 屠爻等人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尘一眼。 按理说来，只要是人炼制得出来的东西，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炼制。 不过仿照其外形，结构，的确无用，这种智能剑匣真正的价值还是在于内在的智能程序。 大师们自然也是支持李尘保护他自己成果的。 于是当场评判他以七十五的得分获得合格，并向他提出了派遣使者考察和洽谈引进此物的邀约。 “李道友，你这下可真是赚大发了，造化宗采买，从来都没有让坊间偃者吃亏的时候，如若你紧紧抓住这次机会，顺势把自己的成果和产品推广出去，更有可能赢得其他各方追加的订单，这是不比灵峰福地和挪移法阵差的生意啊！” 朱义山见到，不由得羡慕之极，私下里对李尘说道。 这个世上，的确有许多坊间的偃者靠此吃饭。 因为灵峰福地乃是豪强把持之物，最大的豪强就是造化宗自己，牢牢掌控着东胜洲几乎所有的灵峰福地和仙山灵脉，更把持造化妙境源头，控制着偃者群体里面大半以上灵矿出产。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能坐稳霸主之位，甚至操持符钱的发行之权。 造化宗据此建立了广泛的城邦联盟，以及灵峰峰主的联盟体系，市场上，各类出产不断交换，流通，最终还是有大量要以灵石的形式流入造化宗。 但光有收入，不用之于反哺天下偃者，毫无用处，偃者道途的真正价值，还是在于生产和创造，而非当真如同外道那般修真问道，不问世事。 因此，还是要花销出去，促进坊间道途的繁荣昌盛。 天工学院的建立，更是其政治，学术影响的辐射，不过这一点与朱义山所谈之事关联不大，关联大的还是钱财本身的运用。 能够利用经济手段调和道途，促进坊间的发展，也称得上是偃者道途的优势所在了，如若换成法道，武道之流，该怎么花这些钱？用来建造亭台楼阁，仙宫大殿，还是开山造楼，奢侈享受？ 那些其实也是工匠之事…… “是吗？这却倒是我始料未及，我原本以为，只要过了这场考核就好。” 李尘闻言，亦是轻笑一声。 虽然他现在坐拥沧澜仙府，算得上是土豪一个，但能得到这么些赚钱的机会，自然也是甘之如饴。 “不过朱道友啊，我真正看重的，并不是这些产品，而是更加宝贵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朱义山疑惑道。 李尘微微一笑：“当然就是我所提出的电子芯片和计算机体系了，由此而衍生网络通讯，在线交流，支付等新生事物……” 光是卖单一的产品，怎么可能真的发达？要干就干偃者世界最大的包工头，把整个信息时代的基础建设工程都给承包了！ 如此一来，他便将成为世间最为贵重的大匠，甚至凭此兴建自己的浮空城，成为真正的大师！ 这是李尘为自己设计的晋升之路，不单是道途上的修为实力晋升，也有在造化宗的偃者体制的晋升，甚至还包括了历史地位。 朱义山有些莫名震撼的看着李尘，不解他的豪气从何而来，因为他并未看见李尘之道的前景，也不是太了解这一事物。 此后的评判，朱义山展现了一件做工极其精良，称得上机变百巧的器物，却是一件“火神铳”。 这应该称得上是火器法宝了，以发射罡石弹为主，可以切换元丹炮攻击模式，重火力轰击，对付罡元气劲，法力护罩等物尤其有效。 “远程攻击手段，一向是我等偃者研究的重点，因为近战贴身搏杀，无论如何，都只是技击之术，止于小道。” “此为凡人武学，也正因为如此，剑修才要修以气驭剑，飞剑杀人之法，法修才要修神通法术，各种妙法，武者才要以气凝罡，淬炼躯体，都是为了打破其限制。” “世间功法，无不归结为能量的运用，用一武器去刺人，砍人，如何通过轨迹的移动，绕开格挡，破除防御，准确命中要害，然后把武器的运动势能转化成为伤害，使得其受伤，流血，直至殒命，才是技击之术的本质。” “什么轻剑重剑，无招胜有招的招式技法，都不及射杀之术，因为从客观规律上来看，普遍认知中的空间内，两点之间，直线距离最小！” “此一物，模拟的是近战技法当中最简单的‘直刺’，但却暗合规律，算得上是由术而道的精妙运用了，威能亦堪称可观。” 几位大师稍作点评，最终给了朱义山正好六十的合格分数。 ， 第28章 朱义山的好友 “剑修们据此研究出了人剑合一法门，从招法表象来看，实际上就是简单不过的直刺，能量的运用方式上，则是把自身之力，近乎于百分之百的加持至剑锋之上，可称为技近于道！” “但是此法对自身要求不低，从规模和成本上来看，更具优势的方案还是枪炮的远程射击，可以把裹挟元气的罡石比作一个个‘人剑合一’的小人儿，对敌人发动剑亡人亡的舍身攻击。” 李尘也和那些大师一样，从动能，元气种种角度，科魔结合的分析了一番，突然感觉自己的剑匣，还有朱义山的“火神铳”，本质都是一样的。 催发剑气，投掷长矛，向前刺出一剑，砍出一刀，本质难道有何不同？ 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从来没有道理，说什么这剑法精妙，这刀法霸刀，就能增加伤害的。 所谓意境，威势，也只不过是修真者强加于其的法力加持。 撇除“人”这个因素，单纯利用机械造物，机关部件，同样能够做到相同的效果。 乃至于什么道心，信念，统统皆是物质！ 看穿这些招式的表象，归纳总结为本质，不拘泥于一种，在最恰当的时候运用最具效率的方式，才是真正的修真。 正巧李尘也对火器法宝有所研究，在朱义山喜获通过之后，私下与之交流起来。 “什么，李道友，你想要引进我的技艺，购买此物图谱？”朱义山吃了一惊。 “如何，这当中没有涉及什么秘法吧？”李尘问道。 朱义山连忙摇摇头，道：“那倒不是……” 他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此物没有你看的这么好，这一副火神铳，乃是我精心炼制的精品之作，也有造化宗提供的材料极品，绕过了一些技术上的难关所致，如若换成正常发挥，是不足以达到四星造物的！” 李尘点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 就拿火炮来说，本身原理就在那里，非常简单，如若材料过关，古人都能锻造出不错的成品。 之所以在古代并没有盛行，是因为工业基础不足，无法制造出相应的合格材料和部件。 单单一个炮膛品质，就能难住古人上千年。 还有火药本身的威力，古代的原始火药，也远远不及现代。 造化宗提供的材料，相当于解决普通偃者无法精炼这些原材料的问题，让朱义山能够以不计成本的方式，轻易打造出四星品级的火器法宝。 这大概就是他之所以得六十分的原因了，大师们惜才，也认可他的造诣，想让其通过，但又不能和其他凭实力通过者混同，于是便定了个刚好六十的分数。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也许下一关，就因为这样被淘汰了。 “无妨，我们可以共同研究！” 他趁机会提出了火控系统和自动射击的概念，他真正需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精品之作，而是大规模炼制合格火器的技术和生产能力。 如若能够把这一物运用在自己的傀儡军团中，能够创造的价值，将会远胜于盲目增加兵员数量。 “麾下傀儡军团逐渐成型，武器装备的生产却还没有跟上，也是时候改变这一局面了！” “如若有大批火器为最好，但我的火器造诣，还不足以达到超过市面成品的水准，如若没有足够机缘，就只能一直受制于市场。” 他寻思着，正好趁着这次大匠考核，认识这么多位大师，大匠的机会，把这件事情给解决。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参加大匠考核，固然有名位诱人的因素在，但更多也是为了这样的交流与合作机会。 朱义山踟蹰一阵，却是遗憾的长叹一声，对李尘道：“我还是把我一位知交好友介绍给好了，，我的这一机关器图谱，也是从他处得来，虽然他如今只是一位筑基师匠，但在火器法宝领域，造诣绝对不下于我！” 李尘闻言，面露惊奇：“还有这种事？” 朱义山道：“千真万确，他的名字叫做涂鸿山。” 李尘道：“那我到时候还真要好好请教一番那位涂道友。” 虽然朱义山已经结丹，但他结丹之前，也是筑基师匠来着，那个时候结下交情，一直保留至今，不足为奇。 这次他向李尘推荐自己的好友，也算是帮衬了，显然他觉得自己好友怀才不遇，或许有机会能在李尘那里寻得一二发展的机会。 朱义山闻言高兴道：“我到时候自会与他分说，还请李道友你给我一样联络信物。” 他们之间早已经交换过这样的信物，但却没有多余的给旁人，于是李尘又额外再给了他一件，并约好时间，准备进行远程的联络。 等到这场考核结束之后，李尘回到了自己下榻的山门别院处，却发现齐麦谷已经在那里等着自己了。 李尘问道：“齐道友，此来为何？这段时日我都不在，你那边的进展可还顺利？” 他面带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应该是顺利通过了。” 果然，齐麦谷哈哈一笑，道：“我已经顺利通过考核！你呢？” 李尘道：“我也是。” 齐麦谷闻言，更加高兴了：“如此一来，我们都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就只剩下最后一关的选题没有进行了。” 李尘道：“不要大意，行百里者半九十，以前面的经验来看，这最后一关，想来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齐麦谷点了点头：“这倒也是，我听说以前很多人都难倒在这里。” 他又道：“其实事到如今，参加考核者已经被淘汰了大部分，只剩下寥寥二三十人了。” “依照过往的经验来看，从中再遴选出十余人，便将选出最后的通过者。” “不过按照这般来计算，淘汰率仍然高达一半以上！” 这大匠考核，果然是过五关斩六将，极尽艰辛之能事。 “你可知道，这最后一关的内容究竟为何？”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之后，李尘向齐麦谷问起了这个问题。 第29章 三大特权 齐麦谷听到李尘的问题，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一下，才道：“我金阳门在宗内有关系，曾经打探过，历来大匠考核，最后一关都会把所有参加考核者集中在一起，去经历同一题目的考验。” “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李尘微讶道：“也就是说，我们将会选中同一题目？” 齐麦谷道：“确实如此。” 九月很快到来，李尘果然接到了前去参加最后一关考核的通知。 这一次，大家离开灵州山门，又再一次登上了悬浮在天上的浮空城，却是并非为某位大师私人所拥有，而是宗门资产的所在。 其名为金光城，别名“钢铁之林”，乃是一座遍处充斥着杀人机关与战争器械的堡垒所在。 城中府邸里，所有参与了本次考核的偃者大师齐聚一堂，坐在呈现半圆状分布的云台之上。 下方是空旷的大殿，众人鱼贯而入，抬头即可见众位大师高坐在上面，威严之极。 “众位，本次大匠考核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相信你们一路走来，也对本宗遴选英才的宗旨有了深刻的认识。” “本宗以崇道奉真立足，追寻偃门技艺，参修造化大道，是为发扬光大祖师之精神，遴选天下英才，为我所用，才公开向坊间进行征召和考核。” “你等不问出身，无分道途，尽皆为我偃门子弟，能够通过前面多个关卡的诸般考核，也足以证明，所具才能和技法，都已经有资格当得起大匠之称了。” 一名相貌奇古，身材干瘦的老者身穿道人衣袍，看似平凡无奇，但是眼神中却带着摄人的威严，站在中央高处，代表所有大师发言。 一眼望去，其气势浩瀚若渊，深不可测，远非旁边其他大师可比。 “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元神境大能！” “难不成，是就连造化宗当代也只有寥寥数位的宗师级巨擘？” 李尘只看一眼，就感觉如渊如狱的浩瀚气势散发开来。 但由于在场都是同道，对方也在控制着这股气势，只如同阳光普照，并不像墨倾的妙乐仙音那般令人难以抵抗。 “不错……在我心目中，你们都已经是大匠！” 道人继续发言。 “然而，大匠名位，素来贵重，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大家，本次考核，报名者九百七十余人，除中途因故退出，别事不来者，实到九百一十二人，几经遴选，淘汰，迄今为止，只剩下三十六人，但却仍然不满足最后的入选人数要求！” “故此，我们还将继续淘汰一半以上，只允许你们当中的十六人通过！” “什么，还要专门淘汰人……” “只有十六个名额！” 尽管早已预料到大匠考核的残酷与艰难，一路走来至此的众位偃者，还是忍不住暗暗吃惊起来。 不过这也印证了造化宗册封大匠的标准，素来都是四个字，宁缺毋滥！ 因为大匠名位，关涉着晋升大师的潜力，此后更是开立浮空城，割据称雄的格局，造化宗绝不可能放开这个口子。 老者解释道：“得封大匠名位，将会有三大特权。” “其一，为开放本宗藏书，传承秘法之权，成就大匠者，每人可择取一条中等以上道途分支，所有秘法与传承真意进行精修，届时，无论你们想要何种法门，知识，但凡是本宗拥有的，都能无限提供！” “其二，特许经营珍稀资源，以及开放贸易之权！” “众所周知，市面上一些原材和成品，乃至禁忌知识，都是禁止自由流通的，譬如炽阳神雷，太阳神雷之流，威能可怕，足以对平民造成大规模杀伤，而事后难察，又有黄泉之水等物，一旦失控，同样容易生灵涂炭……” “甚至于外道修士的人傀儡，强大真魔，大魔，乃至于魔王层次的道体残躯……” “此类种种，你们当中或许有人各显神通，利用各种渠道获得，但我可以肯定，绝无本宗渠道这般齐全和正规！” “成为大匠之后，光是依靠这般的渠道，把持地区高端交易市场，亦或者用于自身修炼，参研大道，都足可助力你们继续成长。” “至于这其三，便是天下范围之内，我宗掌控挪移法阵的通行之权，以及获得相应授权的浮空城通行与联络之权。” “前者多涉一些关隘坊市，关键城池，后者则需要你们各自与大师交流沟通。” “除此之外，还有额外附赠的一处封地，乃是从本宗造化妙境截取下来的仙山支脉，化落中品品级的灵峰福地，可供你们坐享其成！” “你们当中，可能已经有不少人坐拥灵峰福地，尽享灵脉之泽，但亦少有得享仙山支脉者，哪怕只是中品灵峰，也足以受用终身了。” 每一位大匠，都将登记在册，归为偃道名士之流，不可泛滥。 原因正如以上所说，他们关系着一员偃者修炼至结丹以上境界，精通某一道途领域之后，所拥有的成就以及更进一步的可能。 从造化宗的角度来看，自然要实行优化配置。 只不过这一番话在众人听来，就更显辛辣了。 如此丰厚的利益就在眼前，可以说，即便是一位一文不名的落魄散修，取得大匠名位之后，也可以立刻发达，成为坐拥灵峰福地，掌握地区经济命脉的强大豪强，如何叫人不心生向往？ 如若错过这般的机会，有可能真的会导致整个人生止步于此，最终与大师无缘，这又如何叫人不扼腕叹息？ 但，偏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如今的造化宗，还在与外道争锋，资源和控制的世界有限，不可能无限供应全体偃者。 “这可真是……还不如不要知道这些为好啊！” 李尘听了，不得不承认，成为册封大匠的好处真的是太大了，大到就连他都心动了。 他虽然暗中拥有了沧澜仙府，坐拥庞大资产，但若能够再享造化宗特权，以及封给的福地，无疑也是极大提升。 第30章 通天神龙 “又是给钱给粮，又是封地授权，这是财侣法地，四大满足啊！” 不远处，齐麦谷等人也在暗暗惊叹。 一直以来，层次未到的偃者都在为了生计和修炼上进的资粮艰难挣扎，他们身为修士，不缺世俗的金银财宝，但却缺天材地宝。 只有成为峰主之流，拥有产业，才能满足修炼上进所需。 能够凭空得享，不事生产的，那是仙人，或者拥有着精神实质天赋的天人，天魔之流，人族修士是万万做不到的，就算做到，也只不过是盘剥同族，享受供养而已，并非本身具足无限的供养之能。 不过按照这位老者所说，如若能够得到造化宗册封的大匠之位，基本的修炼条件和上进之资就已满足。 即便是过去就已经自行打拼，开创出一番基业的，也同样能深受其利。 “据不完全统计，古往今来，偃者世界里面，未取得册封大匠身份而晋升大师者，仅仅只占大师人数的百分之一左右！” “而到了宗师境界，那更是一个都没有，从无例外！” 李尘颇为感慨的想着。 这是道途特性所决定，就连那些法道，武道修士，都要讲究财侣法地，能够修炼有成者，不是一方长老，就是家族族长之流，极少散修能够成事。 “尽力争取考取大匠，获得造化宗扶持。” “这才是真正的快车道，可比什么寻幽探秘，获得灵峰福地的传承来得拥有多了，当年的金阳真人，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现在想想，过往的一些思维，的确有些草莽化。 造化宗才是偃者世界中掌握最多资源者，那些个什么寻幽探秘，奇遇得宝，能比得上造化宗的扶持？ 不过说了这么一通，反是证明，大匠之位并非那么容易得来。 坊间的野生大匠，广受尊崇和认可者大有人在，但就算是那些个名士，高人，照样有可能落榜。 最终成功上位者，必定是无可挑剔，全方面碾压普通同道的存在。 “为匠者，无论你所修道途为何，必将学以致用，因此这最后一关的考验，就是实战！” “当然，非是同行较量，你们都是偃道精英，不应让你们彼此之间厮杀争斗，伤了彼此的和气。” “因此我将把你们带至星海战场，前往异大陆的外道修士们肆虐的沿海城池，虚空浮岛等地进行征战，但却并非让你们直接上前线，而是就在这座金光城中，发挥自己身为偃者的作用！” 老者说了一通成为大匠的好处之后，终于公开了遴选的条件，这最后一关，竟然跟实战有关。 “竟然是去往星海的战场？”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 “终于要让我们与外道真正交手了吗？” “一直以来，都是造化宗的强者们在前线顶住外道进攻的压力，才让我们得以发展和修炼上进，但即便如此，也时常听闻有妖魔或者外道攻过来的消息，百十年间就要形势大变一番，如果成为了偃者大匠，的确也该承担起统领一方，抵抗外道的职责了！” 许多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也有人暗道，果然如此。 李尘同样想起了以前自己在临海域的泷国之时所见所闻，戚大匠在太丘仙城领导之下清剿大魔貘肓，维护同道的职责。 过往身为普通散修，不知其幕后之事，但如今，才算是深入了解了这般的由来。 “从来没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这是说完了好处说责任！” “想要担当大匠，坐享偃者世界的尊重和供养，这场考核怕是才最重要啊！” 他离开明白了老者的深意。 “事不宜迟，如若都已经准备好，那就即刻出发。” 众人都表示没有问题之后，老者便让大家解散了。 这一次他们将作为金光城的客座偃者，以门客的身份随同出征。 时间很快过去小半天，金光城于虚空穿梭，一晃来到了东胜洲东境，临海域以东的十余万里之处。 恰在这时，一尊百余丈的魔影忽然浮现，在浩瀚的星海深处显露出了真形。 其外形如蚊，全身披挂鳞甲，缝隙之间，似有火光流转，乃是一尊异虫大魔。 这大魔似乎智商不高，狭长的脑袋上，几十对眼睛狰狞望来，对凭空出现的金光城发出了示威的嘶吼。 正在城中广场集合的众人看着都觉无语，这座浮空城中聚集了数十位大师级人物，小蚊子，你这是闹哪样？千万不要想不开冲下来啊。 老者随手一挥，一道恐怖的身影撕裂云层，从虚空探了出来。 那是一只足有近千丈之长的龙爪，仿佛虚空都为之震颤，轰然一声，大魔就化为齑粉，带着血雾飘飞无踪。 有人震惊说道：“出现了……是沈大长老的龙傀儡！” “沈大长老……” 这个时候，李尘也方才知道，老者名为沈龙城，乃是造化宗七大宗师之一的沈大长老！ 其名号为“通天神龙”，代表之作，是一具拥有着九星品级，堪比元神境战力的龙傀儡！ 他把这具傀儡当作自己的主力战傀，凭借一身堪比不朽强者的躯体横扫千军，拥有着极其不俗的战斗力。 方才惊鸿一瞥的云龙探爪，秒杀大魔，只不过是其实力的冰山一角。 “龙傀儡！难不成当真是以真龙之躯炼制的？”李尘闻悉，惊疑不定。 朱义山道：“据我所知，确是如此。” 有人道：“真个令人羡慕呀，真龙之躯，可是古往今来都难寻的强大尸材，也不知沈大长老究竟是从何处寻得此物，当今年代，拥有纯粹真龙血脉的生物可都不多了。” “那又如何？同样的材料，便是到了我们手里也根本炼制不了。”旁人苦笑道，“与之相反的是，只要你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偃道造诣，总是有人会变着法子给你送财送物，委托你进行炼制，你也可以从当中获取自己所需。” 这话倒是有理，众人闻言，不禁暗自点头。 第31章 意义的考验 “现在由我来简单介绍一下情况。” 少顷，一名偃者大师从怀中掏出储存着星海地图的玉简，对大家道。 “此地为临海域东海岸，血月岛至落妖谷一带之间的星海。” “众所周知，血月岛联通着修罗血海，乃是东海岸中最为危险的所在之一，此间的空间裂缝乃是天然的交界所在，无法堵塞，因而时常都有妖魔孳生，此前你们所见的血煞烈煌蚊，就是其中较为常见的一种魔物。” “它们盘踞于血月岛深处，以污秽煞气和魔气，毒瘴为生，繁衍极其迅速，虽然整体实力不强，但时常为祸人间！” 这名偃者大师简单介绍了一下，莫看刚才一头修炼到了大魔境界的血煞烈煌蚊就那么轻易被沈大长老给拍死了，天下间像沈大长老这般的高手并不多见，正巧碰上，可以说是偶然之极。 而且妖魔繁衍速度极快，这种凭借充裕资粮迅速成长起来的大魔根本除之不绝，几乎每隔一段时日都要生出一大堆，虽然实力在同阶敌人之中堪称垫底，但却足以凭数量取胜。 偃者大师向众人描述了一下不计其数的血蚊飞来，堪称遮天蔽日的场景，众人光是听着，都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种血蚊若不定期清剿，可以说称得上东海大害了。 “但这种血蚊，也只是其中的一种，还有许许多多威胁不下于此的魔怪。” “尤其要注意海牛兽，石距，恶龙鲨，屃鱼，蚊母鸟等几种……” “另一威胁，是生活在各方虚空浮岛和水界海域的海族！” “它们为异族，亦有文明，多出修士，有些与我们人类亲善，能作友好交流，有些则野蛮凶残，宜当区别对待。” “除此之外，则是外道流窜过来，云游历练，亦或者跟随强者征战的弟子！” “此亦为你们极大可能遇到的危险。” 东海之地向来混乱，因为此间存在许多天然空间裂缝，极为容易借取挪移之力，外道的大能高手们时常把一些类似他们这样的修士丢过来历练和猎杀敌人。 甚至有时候，还会针对浮空城和东胜洲的城池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这种事情，李尘也早已经有所耳闻了，他如今手中的外道符宝“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就是来源于此。 “综上所述，魔怪，异族，外道，这三者，都是值得注意的重点威胁，你们所要做的，就是根据不同情况，作出合理应对，并帮助我们设立在海域深处的各处哨所和前线阵地取得一定战果。” “各位大师都将在金光城中持续监视，品评你们所为。” “现在，开始分配各自派驻营地和支援物资……” 直至此时，李尘等人才知晓，原来自己这一帮人是作为援军出现的。 “不是说好了可以留在城中发挥偃者作用，不必上前线直面敌人吗？”朱义山见状，暗自嘀咕起来。 不过他也没有傻到就这事当场提出质疑，身为准大匠，要是连前线阵地都不敢上，一味的躲在大后方埋头生产，未免也太不像话。 但还好，大师也并没有提及禁止返回浮空城。 各人负责的前线阵地存亡，并不与考核内容挂钩，大师们真正想要看到的，还是他们在抗击敌人方面的表现。 “这样的话，评分标准非常宽泛啊，究竟是要我们一直留在前线，与那些奋战的低阶修士们为伍，还是返回浮空城，居中调度，指挥作战？” “就算同样留在前线，也有亲力亲为，上阵杀敌，与为其他人改进武器装备，制造机关傀儡种种不同的做法。” 分完派驻之地后，李尘与齐麦谷商议起来，探讨这次考核之中所隐藏的深意。 齐麦谷苦笑道：“或许这就是大师们对我们的考验。” 李尘点点头，倒是颇为认同。 都已经是结丹修士了，自然不可能连怎么做都要人教，他们只能凭着各自理解去作出正确所为，然后获得大师们的赏识，青睐，从而获得高分评判。 自来熟的朱义山凑了过来，接口道：“我可不管大师们的看法如何，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去前线看上一圈，就立刻返回城中，闭门造车！” “没准大师们会觉得一直留在与敌人正面交锋的偃者太蠢，像傀儡师多于偃者大匠，反而给他们打低分？” 齐麦谷微怔，旋即笑道：“这倒也不无可能。” 他想了想，对李尘说道：“李道友，我决定还是以自己所长的太阳之道破题，无论如何，我若为偃者，能够前线修士贡献一些炽阳神雷之类的杀器，亦或帮助他们改造法阵，储备能源，就已经算得上是尽了本分。” 李尘沉思：“那我究竟要为派驻之地的人们做些什么才好？” 这一关真正考验的，恐怕就是“该做些什么”，如何才能发挥作为偃者的作用。 前面沈大长老已经说过，在他心目之中，留在此地的所有人，修为造诣已经过关，当得起大匠名位了。 但他又是讲了一番特权和义务，又是把他们带来此地，讲述此间危局和前线遭受的威胁。 很大可能，是想要他们自己多看，多听，多想，思考一番自己作为偃者大匠存在的意义。 凡有道者，必定能够找到一种适合自己发挥的得分方式。 这就叫做学以致用！ “空想无益，还是下去看看吧！” 数个时辰后，李尘在金光城使者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分派的所在。 这是一处名为黑礁岛的偏僻之所，名字就跟大路货一样稀松平常，整个岛屿，也的确是建立在一块巨大无比的黑石之上，如同战舰漂浮在临近水界的虚空之中。 正如海眼城那边一样，紊乱的元磁之力使得这座岛屿四方上下尽是水域，只有临近东海岸的那面呈现出袒露的岩壁，一座座以钢筋扎入石层建造而成的高脚楼房如林而立。 一群事先得到消息的造化宗弟子尽皆出来，热情欢迎李尘这位准大匠的莅临。 第32章 黑石礁见闻 “李前辈，这边请……” “您能来到我们这样的小地方历练，真是令得我们蓬荜生辉呀。” 总管这边事务的，是一名叫做尤成的造化宗管事长老，他是此间唯一知晓李尘来历和大匠考核情形之人，对他所能带来的帮助充满了其他。 其他人则多是一些造化宗弟子和普通散修之流，多是草莽江湖常见的猎妖人，寻幽客之流。 李尘感觉，这处地方和自己以往去过的凛风谷战场有些相似。 这相似，并非说是此间的建筑或者地形，而是驻防的性质。 当时那座凛风谷中的八角堡，也是存在大匠坐镇的，但一直以来，李尘都未曾有缘得见。 只不过如今时移世易，反倒成了他是准大匠，看他人桥下匆匆而过的风景。 “尤道友，我受金光城委托，把这批援助物资交给你们，不知你们此地都有什么难处，可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为着大匠考核，李尘决定主动一些询问有何需要帮助。 尤成道：“李前辈，我们在这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各事终归还算尚好，就是有一点，在此种植粮食，蔬菜，也实在太不容易了，猎杀所得的妖魔，同样多不好吃。” 李尘点点头，他知道，尤成所言应是事实。 这处地方充斥着魔煞，元气，倒不像是真正的贫瘠之地，但能够直接为人类所利用的资源太少了，那些个猎杀所得的妖魔也多是肉质生涩，又柴又硬，根本不好吃。 如若单单只是如此，那也不至于在李尘面前叫苦，关键是大部分妖魔之肉，还是带着毒性的。 李尘自己也曾经在凛风谷那边的魔域极限求生过接近一年时间，知道这种苦处。 “这一趟考虑不周，没有带足改善生活的物资，过几天我回金光城一趟，再帮你们要一些过来。” 尤成苦笑道：“算了，上头调拨的物资，总是有定量的，也不可能当真无限供应给我们，如若调过来了，说不定哪边的弟兄们又得吃苦。” “其实这些年头我道逐渐发展起来，也算大为好转了，据说最初的年月，许多人是得饿着肚子上阵除魔啊！” 李尘听完，不由得就深思，偃者都已经能够上天入地，道途也拥有不俗的力量了，为何还是如此呢？ 百姓日用，造化神功，到了何处去？ 但他很快又念及自己治下之民。 最近这些年间，巫民人口大幅增长，很快就已经突破五千万，相信下一个十年到来之前，必定能够超过一亿之数。 最开始巫民也是渔猎为生，难以吃饱肚子，但经由自己帮助他们开荒种田，获得大量收成，此后更是广泛播种豆神种，再也不会有挨饿之苦了。 生活在广云坊和天龙坊两大城池的，更是直接进入到了上班下班，地铁动车的现代化生活，他们拥有着工坊作场的岗位，每日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过着看天吃饭的原始生活。 其实自己只在前期付出了一定的开销，但在后期，反倒成了巫民们在供养自己，他们用自己的劳力换取了生活的改变。 这套体系是足以自给自足的，即便以凡人之力，只要众志成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战胜自然，保持安逸富足的生活。 人拥有智慧和劳力，不可能永远生活在刀耕火种的原始时代。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报响起，当当作响的警钟长鸣。 “发生了什么事？”李尘问尤成。 “娘的，那些该天杀的石距又来了！”尤成忍不住紧张起来，连李尘在前都顾不得了，撒腿就往停放机关兽的泊位跑去，“李前辈见谅，我得赶紧去看看。” “无妨，我也跟你去。” 一群前来接待的造化宗弟子连忙跟上。 不久之后，众人刀弓火器齐备，携带着各式武器，冲向城中一角的围墙处。 但见一条条如同蟒蛇的软体节肢从一滩漂浮在天上的“云朵”里面伸了出来，如同盲人摸索。 那正是异形章鱼，石距的触手。 哗啦！ 一面土砖搭建而成的简陋围墙应声而倒，轰然崩塌间，尤成像是被踩了尾巴从机关兽上猛跳而下。 “我种的菜！” 李尘抬眼看去，果见一畦如同野草嫩苗的青菜都被砸到了。 李尘知道这地方元气虽足，但多是难以直接利用的煞气之流，黑石礁名为石礁，所能获得的泥土也有限度。 这可真是触怒在旁诸人了，一帮炼气境界的傀儡师举起手中的劲弩，火铳等物，通通通通一顿猛轰。 更有以甲士改装而成的机械铁人，手臂上搭载着类似神火飞鸦的火箭炮，带着如雷的轰鸣，直接灌入水云里面。 轰隆！ 水云顿时被炸开了花，天上顿时瓢盆大雨向下坠来。 尤成破口大骂：“你这败家子，瞄准点儿打！” 那石距似乎也只是煞气催发的魔孽，只有伪筑基的修为，不一会儿便难以承受这波猛攻，猛的从水云里面窜了出来。 但却不了，元磁突变，上下颠倒，一时不及，蹿跃变成了跌落，种种砸在地面，摔了个七荤八素。 “好畜生，给我宰了他！” 尤成亲自举端着一架精妙的机弩，一边移动一边另寻位置攻击。 不久之后，在众人的努力之下，这只闯进来的妖魔终于被杀死。 尤成还记得李尘在此，简单叮嘱几句，把事情交给下属之后，就又回来向李尘禀报：“没有大事，只是一头石距类魔孽意外越过水界，掉到这边而已。” “只是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才种起来的东西……” 尤成苦笑摇头，面上也充满了无奈之情。 李尘看了一眼被毁坏的菜园，还有正在驾驶各类工程机械，尝试切割石距，清理废墟的傀儡师，不禁问道：“怎么还用如此老旧的‘农甲’？” 尤成道：“这些都是破烂堆里拼凑出来的，我们物资和灵石都有限，也不能轻易用在战斗之外的地方。” 李尘问道：“这样的战斗常不常见？” 尤成道：“筑基以上魔孽还是要好一阵才能遇到的，但筑基之下，几乎天天可见。” 李尘若有所思。 第33章 医者仁心 “李道友，朱道友，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不是太妙……”李尘摇了摇头。 朱义山道：“岂止不是太妙，简直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呀，此间的局势，不意如此艰难困苦，也真难为了一直奋战在前线的管事长老和执事弟子们，就连那些逐利而来的散修猎妖人和寻幽客，也为抗击妖魔和外道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齐麦谷呵呵一笑，旋即却是肃然道：“我也有同感。” 此时已经是两日之后，李尘结束了暂时的下访，返回金光城。 金光城漂浮在茫茫虚空之中，如同仙神所居的天宫，地面上没有任何凡人和低阶修士能够察觉，更加不会想到，就在这大匠考核期间，百十位偃者大匠，大师们，一起共同关注着所有据点。 此刻众人才算是真正开始拥有了跳出棋盘，博弈天下的感觉，不再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我大概能够理解大师们的苦心了，如若一直都在各自的封疆内闭门造车，不知天下局势，根本无法正确认识这一世界……” “那样的话，便是修为造诣达到了大匠层次，又能够为道途作出何等贡献？” “不过，如今我们究竟应当要如何做，才能在大师们心目之中得到优秀的评价？” 朱义山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李尘道：“不可能有固定答案，换句话来说，我们做任何事情都是允许的。” 朱义山叹息道：“唉，我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留在城中处事好了，我若为大匠，的确可以自身技艺为当地修士带去一些帮助，但我也是从散修过来的，深知坚守这等据点的繁琐和麻烦，有的时候，还有可能遇上大魔进攻的危险。” 朱义山也和李尘一样是草莽出身，对此深有体会。 几人分开，各自忙碌起来。 李尘先是应尤成所托，在金光城中搜罗一批米面瓜果，还有清灵洁净的兽肉之流，带到黑石礁中。 尤成见到李尘果真应诺送来了吃食，召来众人，像是过大年般大吃大喝一顿，大家面上都洋溢着由衷的欢欣之意。 李尘环顾四周，却见一人依旧愁眉苦脸，不由问道：“这位道友，你为何如此忧愁？” 那人没有想到李尘会关注自己，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道：“前辈，我是在为老王他们几个可惜。” 李尘问道：“老王他们是谁？” 尤成代替他回答道：“李前辈，这位是我们黑石礁唯一兼修医道的医者老孙，他口中的老王，是我们的一名外院弟子，在几日前被妖魔吸掉大半气血，如若不是抢救及时，只怕已经没命了，不过至今他都还发着高烧，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说着连忙吩咐还在吃喝的众人：“你们几个，别顾着舔盘子了，留下一点给老王！” 李尘注意到，其他人他并没有提及，大约是死了。 李尘道：“你们这边还有伤者，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看看。” 尤成一拍自己脑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如若李前辈仗义出手，帮我们治疗老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身为高阶偃者，精通人体结构和生命奥秘，说不会治疗是不可能的。 但的确并非所有人都精通此道之术，也并非所有人都愿意花费这时间精力去照顾病人。 尤成本来也没有指望李尘能够帮上这个忙，但既然李尘自己都已经主动提出，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连忙放下酒碗，召出机关兽，带李尘往小城中靠内的地方赶去。 此前经手的医者老孙也连忙跟上。 不久之后，李尘跟他们一起来到了城中一座高脚屋内。 这里地方倒算得上宽敞，但却堆满了杂物，看起来原本是个库房的模样，一名身材瘦削的女弟子正端着脸盆出来倒水，看见几人过来，连忙上前行礼：“尤长老。” “小兰啊，不必多礼，老王他怎么样了？”尤成摆了摆手，道。 女弟子小兰道：“还是老样子，根本吃不下东西，不过我已经给他灌了些汤水……嗯？这位是……” 尤成道：“这次老王算是福大命大，遇到前辈高人了！先别说那么多，快带李前辈进去看看。” 小兰惊讶看向李尘，但见李尘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气度不凡，不由得信了几分。 前辈高人多见气质不凡者，却是不能用表面的相貌来判人，偃者当中，甚至还有把自己本体都改造成为怪物的，小兰也算是偃门出身，见惯不怪了。 因此她毫无心理障碍的对这名表面看来比自己还年轻的李尘行了一礼，口中道：“那就有劳前辈了。” 李尘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充满了药味，医者老孙此前已经对其伤势进行过一番处理，但老王仍旧蜷缩着身躯，整个人都如堕冰窟，在那里哆嗦不止。 李尘见他表面皮肤通红，轻触其额，如同热水般烫人。 其实李尘也不是太精通医理，不过他对生命奥秘了解实在太深刻了，连泥人傀儡，拟人化机体都能炼制出来的偃者，又怎么会对付不了这小小病症？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小刀就当场给老王来了个开膛破肚。 “啊！”小兰惊讶的捂住了嘴，却见尤成和老孙眼神发亮，充满敬佩的看着李尘施为。 不久之后…… “换血之术！” 一抹银芒在空中流泻而过，缓慢而又坚定的注入机体，很快，老王的生命体征就彻底平稳下来，突然睁开眼睛。 “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如同大梦初醒，揉了揉眼，坐了起来。 “你被血蚊叮咬，感染了离煞之症，孙道友治疗的思路是对的，但却未料及煞气构成也很复杂，药石罔效，唯有通过彻底的解体**进行换血，方能最快解决。” 老孙长叹一声，惭愧说道：“我学艺未精，换血之术也不甚精通，怕是害死了不少弟子和道友啊！” 李尘却看着他，忽的起身，施了一礼：“不，你这样的偃者，才是真正医者仁心！” 第34章 飞鸟与青蛙 老孙闻言，手足无措：“前辈，您这……这可真是折煞我也，您这是作甚？” 李尘道：“我要向你致敬！” 李尘这句话是肺腑之言，在他看来，即便这位偃者老孙的确只有普通工匠的修为，但对于此间的病人和伤者来说，他就是最重要的医生，是真真正正，能够治病救人的有用之人！ 浮空城中，大把偃者大匠，偃者大师，甚至还有宗师高人。 每一位大能高手，都能轻易生死人肉白骨，无论老王遇到的是何等疑难杂症，危险伤情，都能救治回来。 他们所拥有的财富和手段，断然不是老孙可比，遇到了可不会有什么节省材料，保留一手的想法。 浮空城中，也有大把的明堂大殿，仙宫福地，安置老王，断然不会让他受这等被塞在仓库的委屈。 但，那些又有什么用？ 李尘看得明白，老王的命，的的确确，是老孙救下的，而不是其他什么神仙，大师。 不过也不能说浮空城和大师们就完全无用了，至少，没有浮空城，没有大师的话，老孙所用的技艺都不会传下，他根本没有那本事去救人。 “这世间，有人活得像是飞鸟，能够傲游宇内，自由自在，但却难以察见地面细节。” “也有人活得像是青蛙，永远都只局限于方寸之地，甚至坐井观天，但却更加精细和深入毫里。” 李尘不由得想起了前世大物理学家，戴森的《飞鸟与青蛙》。 他在其中一个讲稿描述道，有些数学家是飞鸟，有些是青蛙，飞鸟在高空翱翔，俯瞰数学的广大领域，直至遥远的地平线。 他们乐于统一我们的思想，并且融合来自数学大地上不同部分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青蛙生活在泥沼中，只能看到生长在附近的花朵，他们以特殊对象的细节为乐，在一段时间只解决一个问题。 如若在这里把数学家替换成为偃者，简直无比契合李尘近些时日以来的困惑。 偃者之道，何以为圣？无异于百姓日用而已。 然而又有天地大道，以追寻造化神功为终极。 李尘向老孙表示敬意之余，也不由得深思起来，自己若为大匠，究竟应该追求实用实干的技艺，还是志存高远，心向大道？ 这两者既矛盾又统一，但却确实一直以来都是客观存在的难题。 “以元神大能之圣明，尚且不能通天彻地，洞见幽冥，我若过分追求飞鸟的境界，就会脱离大地，再也不见苍生疾苦……”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过往的经历，自己过往也是草莽散修过来的，餐风饮露，四处漂泊。 若真回到过去那般卑微弱小，四处奔波劳碌的生活，李尘却也不愿。 草莽散修，虽然自由自在，但又哪里有做一方豪强来得快意人生？ 如若成为了青蛙，永远都只能在地面蹦蹦跳跳，是不可能傲游九天的…… 但偃者之道的实践，的的确确是依靠这些人来支撑。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这些人，还包括了驾驭浮空城，四处征战，厮杀的强大偃者，他们当中，有些是护道人的身份，已经彻底把自己从研究和发展道途的职责之中摘出，化身成为最强大的战斗者，傀儡师，一心只为战斗。 李尘目光在老孙，尤成，老王，小兰等人面上扫过，神情淡然的走出房间。 “难，难，难，取舍难啊！” “这种事情，断然不是说‘我全要’就能解决的，修真问道，做人做事，都将面临这些难题，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 在李尘的施为之下，老王短短几日就彻底痊愈了，甚至还恢复了元气。 “李前辈，你给我替换了灵汞？” 老王自觉体内充满力量，对于元气和法力的感应，运输，也变得更加敏感了，忽的意识过来，李尘除救治自己之外，还顺便进行了一番强化改造。 “对，换血之术，治疗你这离煞之症，应当是最方便的了。” 老王有些惶恐不安：“那这一定花销不小吧？” 李尘淡淡一笑：“也不多，几万符钱而已。” 对于如今的他而言，几万符钱，当真只能算是小钱了。 光靠着广云峰灵田，一天的开采量都能找补回来，广云坊市场的商税，地租，芯片制造业的利润，诸天商城的运费单等等，各方面的财源更是不可胜数，又怎么会把这几万符钱放在眼里。 见老王还想多说什么，他豪气的把手一摆，制止住了。 尤成便笑：“得了，你这家伙，算是因祸得福，连修为都堪比炼气九重了！” 普通偃者资质是非常平庸的，老王原本出身外院，连进入内院，正式工匠都当不上，原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之辈。 修炼到炼气九重，算得上是底层的高手了。 这也是那些天才，大能们难以理解的存在，怎么会有人获得如此的泥沼里面？ 李尘对尤成道：“尤道友，你不用羡慕他，因为我决定了，也为你们驻守黑石礁的大家进行强化改造。” “当然，全部免费是不可能了，但我可以只收成本价，不收辛劳费……” 偃者高手，是有强化改造项目的，为低阶修士进行强化改造，材料本身也不是大头，实现的技术才是。 减免辛劳费，那就真的是太便宜众人了。 尤成闻言大喜：“李前辈，此话可是当真？” 李尘淡淡笑道：“当然当真！” 于是又再花了十多天功夫，李尘为驻留此间的上百人都进行了许多例强化改造。 他的效率奇高，成功的单凭一己之力，硬生生把此间修士的整体实力都提高了一大截，粗粗算来，竟有两至三重修为那么高。 不过通过这次的尝试，他忽的又发现，小数怕长计，自己虽然富有，但光凭接近白做改造的成本价强化，已经亏损了足有百万之财。 这段时日，光顾着强化改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几乎都没有心思顾上修炼，学艺，乃至考核等其他诸事。 “看来这种行为并不可取……至少，并不适合于我！” “难怪大师们要高高在上，居于浮空城中，不是他们不愿关照百姓日用，事是暂时还力有未逮啊！” 第35章 深思 李尘暂时在黑石礁居住下来，重新体验过往身为草莽散修之时的生活。 他每日为驻留此间的偃者和傀儡师进行强化改造，切实增强其体魄，复又为他们进行机关傀儡的改造，但终究还是觉得，这样的提升行之无效。 即便再勤恳努力，也只能得一时之提升，并不能够切实改变这些人的修为实力和精神面貌。 这样做同样无法改变东海岸战线的环境，无力阻止妖魔精怪的侵袭。 历史是螺旋上升的，但上升亦是艰难无比，很多时候，都在重复着老旧的轮回。 轮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这个想法，在几天之后成为了现实。 当当当当…… 警钟长鸣，急促的警报，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李尘从自己所居的独栋小楼中走出，一眼看到的就是天边黑云压城，如同暴风雨前的恐怖魔氛笼罩了整个天地。 气焰滔天的浪潮之中，水云倒卷，仿佛整个石礁浮岛都要为水界蔓延过来的大海所吞噬。 这一副怒海狂澜在上，自身在下的奇景之中，出现了如同雷霆的轰鸣，紧随其后，是一道道虚空裂缝扩张，罡风四溢。 数百只外形如同夜叉恶鬼的魔化虾蟹从里面蹿了出来，趁着风浪，冲上黑石礁。 “敌袭，敌袭！” 尤成冲了出来，高声疾呼。 “那是海族当中的虾人一族？看样子并非正常的虾人，而是被魔气感染，入了魔了！” 魔气时常侵染正面宇宙的生灵，把普通野兽之流也变成魔怪，只有拥有极高智慧和灵性，譬如人族才能抵御。 但即便如此，人之精神意志也无法完全阻挡其侵蚀，还是有可能入魔。 一旦入魔，精神将会变得疯狂混乱，躯体也将产生畸变。 虾人乃是亚人属种，对魔气侵染拥有一定抗性，因此保留了七成以上的原躯形貌，但此刻亦个个都身形膨胀了几圈，身上的天生甲壳变得暗红阴沉，还生长出如同犬牙的倒刺，在昏黑背景的衬托之下，显得如同炼狱之中出现的恶鬼，堪称狰狞恐怖。 但李尘见到，几乎所有在此间常驻的造化宗弟子和草莽散修都没有丝毫畏惧，反是麻利无比的取出各自的机关傀儡。 甲士，锐士，镰妖，刀螳，钢铁蛛，战狼…… 各式各样的机关在傀儡师们的操控下列阵上前，构成了抵挡进攻的钢铁长城。 在此之后，十余人掏出手弩，以灵石磨制而成的破罡箭带着嘶啸攻向敌人。 更有神火飞鸦在后方射出，轰隆作响的爆炸打乱了敌方的阵型。 还有更多的，则是各种雷火霹雳和手抛炸弹。 他们行止有度，处乱不惊，熟练得叫人心疼，但同时也由衷的心生敬佩。 轰隆轰隆！ 虾人们乱成一团，转眼功夫就有好些倒在了水云和礁石之间，然后被元磁之力拉扯着如雨坠落。 魔怪群中，一头身形特别巨大，拥有着如同长戟的巨大钳足的变异甲魔冲了出来。 它足有三丈之大，横冲直撞，如同小屋。 数具甲士挡在它身前，却不料对方力气奇大，轻易将之撞开。 眼见着这些傀儡师们操控的傀儡防线要被破，李尘果断出手。 他随身携带自辟小洞天，小蝶小莹两具正在踏上晋阶之路的人偶姐妹凭空而现，凌厉的剑气如同风雪横扫全场。 铮！ 清亮剑鸣之中，十余虾人甲壳切开，骨肉分离。 于无声息剑，小蝶已经用手中苗刀斩击了百十次，她的身躯如同一只彩蝶，在狰狞如鬼怪的敌军之间翩翩起舞，令人惊艳之余，也带来了死亡的绽放。 小莹则是双刃齐斩，左右互搏，从不同的方向，角度，配合着攻向那只巨大的敌人。 碰！ 利刃斩在对方铠甲上，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并有火花四溅，但在这同时，剑气亦深深的斩了进去，在其中劈出一道数尺见深的伤口。 甲魔似乎被这股力量带动，僵滞了一下，转眼功夫，又被另外几剑劈中。 每一次，它的身躯都不受控制的偏移一下，气机阻滞，不及回旋，又再中招。 众人便看着它仿佛陀螺，小莹手中的双剑则成为软鞭，不住鞭打，控制，然后陷入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 不久之后，小莹双剑齐齐攻出，几乎不分先后的灌入对方眼瞳，一股强烈的金煞在里面炸了开来，庞大的身躯如同倒塌的房屋轰然倒下。 “厉害，这么快就解决了！” 看着这具实力达到了堪比筑基层次的魔孽如此之快就被击杀，尤成不由得大为振奋，大声叫好起来。 “魔头已死，宰了剩下的虾兵蟹将啊！” “杀呀！” 众人士气大振，纷纷更加卖力攻击起来。 很快，战斗结束，统计下来，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尤成兴奋对李尘致谢：“李前辈，真是多亏了有你出手，我们才能在不损耗太多物资和人员的情况下轻易得胜。” 李尘却是关切道：“可有伤亡？” 尤成闻言，面色一黯，兴奋的神情渐渐消失：“有！” 尽管众人表现已经够好，仍然还是有几名弟子死伤在敌兵的攻击之下。 死者是一名几天前才刚刚接受过李尘改造的外院弟子，李尘记得他叫周舟，拥有炼气七重的修为，经过优惠换血，进行强化改造之后，还兴奋了好久，连连向自己致谢。 当时周舟对他道：“真是太感谢你了，李前辈，我原本拥有七重修为，换血至后，至少也能发挥出八重实力，便是三五头中阶妖魔，也近不得身啊！” 李尘暗叹：“周舟啊周舟，炼气七重，炼气八重，有什么区别？就这点儿实力，乱军之中，不过是凭运气生存罢了！” “这个世界，人命如草芥，这点儿强化改造根本没有什么用处啊！” 李尘虽然与这人非亲非故，但亲眼见到身为同道的年轻人逝去，依旧还是感觉到了生命的脆弱，更是对自己这段时日以来的所为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他在思考，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带来真正的变革和发展？ 第36章 注定的名单 金光城中，钢铁浮空，一架架飞梭，战甲威武非凡，自动巡游在这座如同战争堡垒的庞大城池周围。 在这座城市中央，是一个拥有着环状云桥，如同长剑指空的巨大高塔。 塔中高层，宽敞的殿堂内，沈大长老坐在仙玉雕成的大案前，投下白色的棋子。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此乃金光城中偃者大师鹤长年，一名与沈大长老期晋升，成就非凡的偃门前辈。 两人下棋间，旁边的铜鹤状的香炉袅袅冒着紫烟，手捧拂尘的童子童女侍立，细看上去，乃是金玉雕成，浑身上下闪耀着肉眼难觉的熠熠灵光，辉耀殿堂，但在表面浑然没有丝毫异状，当真如同两个粉雕玉琢的可爱娃娃。 鹤长年下落一枚黑子，呵呵笑着把旁边的白子提了起来，问道：“沈大长老啊沈大长老，咱们这每次大匠考核都这般，当真好么。” 沈大长老神情凝重的看着盘中局势，却是随口问道：“你所指为何？” 鹤长年道：“如若让那些准大匠们知道，其实他们如今所作所为，与最后结果根本无关，想必得沸反盈天吧！” “真正的大匠名单，早已经在此前各关逐渐评出，诸位大师也已达成共识，如若没有意外，便是已成定局，这次带他们来到这东海之地，名为考核，实为历练啊……” 鹤长年感慨道。 “但并非所有人都心向于此，对他们而言，事关名利，终究还是能否当任来得重要，如何个历练，成长，并非他们所关心。” 沈大长老闻言，缓缓停了下来。 他看了鹤长年一眼，道：“我宗真正需要的，是能够担当起大匠之责的护道人，一心名位，与世俗之中那些蝇营狗苟之辈有何区别？” “你说的其实也并不对，此次最后一关，仍有考校，这心气志向，心胸眼界，都将会是重点，已经完成的只不过是技艺以上的考核。” 沈大长老所言，的确是事实。 一直以来，大匠考核都是在前几关考验参与者的道途造诣和法门技艺，能够一路过关斩将，坚持到现在的，当真已经拥有足够实力。 沈大长老并没有欺骗他们，那些人当中，任何一个被册封为大匠，都已经足以服众。 但是身为大匠，既有特权，也有责任，必定要精心遴选出真正能够胜任之人。 最后一关，其实便是从心气志向，价值取舍作判断。 鹤长年叹息道：“其实那些个草莽散修，于局势影响较弱，很难考中吧？所谓大匠者，必定为一行翘楚，一地行尊，不但要自己拥有足够服人的造诣技巧，还得拥有在当地足够的影响力。” “普通散修，需当拥有积累，晋为豪强，才能当得起这一身份。” “如此一来，绝大部分散修首先就都淘汰了。” “但不知道，这方面都已经有了哪些合适的人选？” 鹤长年知道，造化宗内也是分为多个派系的，沈大长老就代表着其中的一派。 不过无论哪一派，都希望所进的人才是“有用”之人，相比之下，那些底子薄的散修，真的难堪扶植。 因此，除了个人实力之外，其所经营的势力，也是颇为重要的因素。 沈大长老道：“明启山黄俊，金阳门齐麦谷，还有广云峰李尘……” 鹤长年道：“明启山黄俊我知道，似乎是徐前辈多年之前传下道统，意外收获的人才，其在短短两百年内，修成神机门雷击秘法，实战威力绝伦，可堪为对付外道的神兵利器，金阳门齐麦谷也是颢海之地，金阳门所出的人才，此门派是太阳宫所流传的道统，亦向来与本宗和善，如若扶持他上位，掌控大权，能对未来的金阳仙城施加较深的影响，近些年间，较为出挑的后进者就是这位齐麦谷了，理应扶持一把，予其当选。” 说到这里，他面露疑惑，却是问道：“不过，这广云峰李尘又是师承何人，哪家哪派？” 沈大长老道：“庸国出身，原为白岩坊人士，不过应是散修之子，旁听天工学院师匠授课而自学成才，并无师承和派系。” 鹤长年惊讶道：“竟有此事？” 沈大长老道：“为大匠者，人前显贵，将来还有可能参与宗门政事，背景来历自然要先调查清楚，你这是在怀疑我宗的情报能力？” 鹤长年干笑道：“那倒不是，不过区区草莽散修，能够修炼至这等地步，也当真是难得了。” 沈大长老微微点头，道：“不过这并非他能入选名单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其从工匠时期起，就贡献过疑似另类智能架构的‘群蜂之术’，起先并未引起宗内重视，只当做学徒巧思，争取工匠名位的设计而已，但直至如今，重新审核，方才发现内藏玄机。” 鹤长年问道：“就是因为如此，你们决定授予他大匠名位？” 沈大长老似笑非笑看向他：“就是因为如此？以后你就会知道，这句话有多么可笑！” 鹤长年神色一滞，不过却还是隐隐感觉对方有些夸大其词。 李尘之道，他也略有耳闻，但由于自己所修并非与之相关，也未曾作深入了解。 只得道：“姑且拭目以待吧！” 就在这时，旁边的童男突然开口道：“老祖，黄大师求见！” “哦？他不是在负责监看下界，洞察所有考核者的行动吗，怎么要见我？”沈大长老神色微凝，但却还是很快接通。 忽！ 一道虚影立刻在殿中浮现出来，他神情凝重，面向上首行了一礼，道：“启禀大长老，我们方才监控到一股异常的宇波涌动，似有挪移传送之迹象。” 他所言及，是有人施展了虚空挪移手段之后，在附近宇宙空间留下的波动，就好像投石子进池塘，会在池水里面荡起波纹。 鹤长年惊讶的停了下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向沈大长老。 “大考期间，方圆十万里都被封禁，同道绝不会擅闯！” “难不成……是外道偷渡？” 第37章 外道来袭 小半刻前，浩瀚的虚空深处，一道宛如龙蛇的庞大黑影在其中游走。 这里是混沌深处的虚无之渊，凡胎肉身无法察见，无法触及，更加遑论投身其中的所在。 唯有结丹以上高手，方能通过宇道洞天的道果对其有所感知，并投入其中，而元婴之上，掌握更深的虚空之力，才有余力深入探索。 至于要携带大量人员和物资，在其中远行，那就非得是对此道理解更加深刻，神通法力更加强大的真正大能才能办到了。 这道虚影即便投射在如此无分大小长短，不辨轻重厚薄的混沌虚空，都还隐约呈现出具体的形状，可见修为实力不凡。 它一直钻呀钻，穿梭许久，突然之间，前方仿佛天光大亮般大放光芒，茫茫如星空的背景便在前面投射出来。 庞大黑影轻轻抖动了一下，忽的蹿跃而出。 哗啦！ 虚空仿佛响起了一片浪潮汹涌的声音，水界与星海的交界，漆黑的宇道洞天凭空而现。 “去！” 似乎有人在其中轻喝了一声，顿时之间，数十道金芒浮现，一个个身穿武铠，法衣，神光熠熠，顾盼生辉的人族修士身影浮现出来。 一时间，强大的气势充满了四周的海域。 他们的精神面貌与东胜洲的偃者大不相同，赫然正是异大陆正气洲当中的武道修士。 但见当中一人手中擎着一面数丈长的旗杆，褐黄色的旗面招展中，如同华盖的云光笼罩众人上空，这些修士所散发出来的气机全数被拘束在内，丝毫没有外泄出去。 片刻之后，众人调整过来，似乎很快就适应了此方地界的情况，连忙各自收敛气机，逐渐归于平静。 随后，他们看向此前脱身的虚空，但见其已经化为一个宽达百余丈的巨大黑洞，内里昏黑一片，但却似有宝光流转，无形的波动在其中盘旋不止。 内里似乎藏着一尊通天彻地的神祇，声音宏大，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脑海。 “去，找到造化宗参加大匠考核者，能掳则掳，不能则杀……” “谨遵武皇法旨！” 众人齐齐施礼，再度挺直身躯，就见黑洞收敛，渐渐消失无踪。 “大家记住了，就在此处地方，一个月内，回来集合！” 在那黑洞消失之后，擎旗的修士以法力传音，把通告传达至每一个人心田之处。 众人似乎都是老手，闻言没有多废话，即刻飞出旗帜所笼罩的范围，奔向四面八方。 …… “什么，外道侵袭预警，这处海域附近，出现了疑似异大陆而来的外道强者？” 李尘在黑石礁很快接收到了金光城中传达的预警，闻言颇感意外。 “李道友你有所不知，这处地方向来都是天然的开阔之地，由于界门繁多，虚空裂缝亦不可胜数，但凡有心的强者大能都可来去自如！” “其实在正气洲和地仙洲附近，也有类似海域的开阔之所，我道的大师，甚至宗门高手，也常驾驭浮空城前往征战，这应该称得上是道途战争颇为常见的形态了……” 城中执事对他说道。 李尘沉吟一阵，道：“我明白了，不过他们此来究竟为何？” 城中执事道：“可能是通过什么手段打探到这边大匠考核的内情，前来掳掠的！” 他解释一番，李尘这才结合以往所知了解到，异大陆也有百工之术，也有机关傀儡，但却多见于奴工所作，那些自行栽培或者掳掠而来的偃者，是为其他各道强者服务的。 筑工可为其修建亭台楼榭，阵师可为其铺设大阵，丹师，医者可为其疗伤治病，灵物师可为其种植灵米，瓜果，庖工可为其处置妖兽猎物，裁缝可为其制作衣裳，甚至厨工亦可为其烹饪美食……百工之术，无一多余，都是事关百姓民生，修士生活所必须。 如今的修真们，不像古典修仙时代那么清心寡欲，追寻虚无缥缈的仙道了，如今所修，乃为真道，性质截然不同。 异大陆是外道称尊，百工技艺，甚至炼器炼丹均被视作贱业，尤其能够把百工技艺通神入道，修出神通法力的偃者，更是重点盯防的对象。 外道的强者大能们，同样需要拥有一定技艺的偃者来传承和发展他们那边的百工之术，同样要利用他们来创造财富。 但在异大陆，后者往往都是被压榨和剥削的对象，毫无尊严和利益可言，自然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前往那边发展，主要的来源，都是战争。 “千万千万要小心，一旦被那些外道掳了去，那就是沦为俘虏，奴隶，难得翻身了！” “外道掌控的地方，是把百工之术列为贱业的，唯修本道者至高！” “那里更加尊崇强者，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亦或者所谓圣道，神通道法！” 李尘道：“我明白了，我会小心的。” 执事道：“如今城中的大师们都已经出动，首要任务，就是查明对方是否有元神境巨擘出现，其次是元婴境的强者……” “除此之外，也已经有偃者大师前往你们各处，进行接引，但为免惊动敌人，需要分批多次来进行，所以你还需耐心等待。” “对了，在此期间，勿要贸然利用挪移传送手段，你等使用此类手段，在强者大能面前，如同夜中萤火，反而容易暴露自身！” “如若刚刚涉足虚空，就被敌人截获，那就真是自投罗网了。” “好了，此间就连宇波通讯都将会有暴露风险，接下来要全频静默，各处通讯暂时以广播形式进行，你们不必回复，紧要关头再行联络……” 李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眼下情况是未知的，谁都不知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马，修为实力如何。 倘若只是虚惊一场还好，但若有元神境大能，那不光前来参加考核者，就连下来探查和接引的偃者大师们都将变得危险。 在这期间，真正的中流砥柱是沈大长老，只有他才能如同定海神针般安稳局势，因此众人都不宜轻举妄动，需当配合他的意图和安排有序撤离。 ， 第38章 武皇阳无极 李尘不得不在黑石礁多留了两天，在这两天之后，才有一位偃者大师姗姗来迟，要接引李尘返回金光城。 这位偃者大师仙风道骨，气貌非凡，身穿一袭宽大的织锦白云法袍，正是常驻金光城的鹤长年。 “你就是李尘？跟我走吧，我带你返回城中。” 李尘上前行了一礼，问道：“鹤长老，这里的人怎么办？” 鹤长年问道：“什么怎么办？” 李尘道：“这两日来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遇着外道强者降临，金光城可以退，我们可以退，但这些一直常驻在此，奋战在前线的普通弟子和草莽散修们能不能退？” 其实不必鹤长年回答，他也知道，答案是不能。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诧异，他为何会提到这个，好一阵才淡淡说道：“此乃宗门大局，有的是宗师，大师执棋落子，不是你应该考虑的事情。” 李尘轻叹一声，无奈摇头。 这的确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他现在勉强做到了跳出棋盘之外，但实际上，必要的时候，仍然还是一枚棋子，离执棋人的地位还差得远呢。 鹤长年似有触动，解释道：“抗击妖魔，事关宗门大局，不是感情用事就能解决的，正所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是连天魔化生都能勘破的人，想必已经掌握了太上心境，不妨暂歇原本的天生大脑，用理性去看待。” “如若你足够理性，当能理解，如此安排才是最好。” 李尘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在这时候绝不会意气用事，说什么要留下来与尤成等人共患难，也不可能强求鹤长年一下带那么多人离开。 他是准大匠，事实上已经不是和尤成等人同一阶级，只得跟鹤长年离开。 此行匆匆，他甚至都没能告诉尤成等人有关外道大能来袭的事情，也没法告诉。 难不成告诉他们，尤管事你在前面顶着，道友我有事先撤了？ 回到金光城中，依稀可见流光飞遁，一个个偃者巡弋各方归来，出入城池。 李尘得知齐麦谷山也安全归来了，连忙去见他。 齐麦谷见到李尘出现，高兴说道：“李道友，你终于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你在海域中不安全呢。” 李尘道：“你们那边怎么样，可有遇着外道？” 齐麦谷道：“有惊无险，并未遇着。” 齐麦谷这边正好还有几名准大匠来做客，闻言笑着对李尘道：“此次局势虽然凶险，但海域茫茫，也不是那么容易遇着敌人，而且真要到了危急关头，我等掌握战傀，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大长老所提防的，不过是敌人当中的大能，据说正气洲那边，有我们的探子把消息传回来了，再加上卜道推算，大致探明了对方的身份，竟然是武皇阳无极亲至！” “武皇阳无极，这是何方神圣？”李尘微怔，好一个霸气侧漏的名号。 “李道友对异大陆的情况可能不甚了解，但此人在正气洲，可是大名鼎鼎，堪称家喻户晓的人物，他乃大乾武皇，号称‘大威天龙’的柱国神将一。”有人解释道。 齐麦谷道：“以异大陆风气，极为崇拜强者，真正顶尖大能都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不比我们这边强者低调，就连偃者宗师名号都得拥有一定机缘才能知晓。” “这位‘大威天龙’，‘柱国神将’，乃是大乾圣人亲封的武皇，地位尊崇之极，大抵相当于我们这边的偃者宗师。” 他解释一番，原来异大陆正气洲，文武之道并行，但近十万年来，圣道文生占了上风，讲究以文统武。 其文道修士，乃为圣院书生，修文道正宗，儒道至圣。 武道则是传统的修身锻体之法，打熬气血，武动乾坤。 此间偃道的武师武铠，斗师武铠等物，包括噬金灵种等强化之法，其实也与那些外道的修炼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偃者研究的是格物致知之道，最擅长把别人的东西拿来使用，但在外道看来，这就是巨大的威胁，而且百工贱业者，竟然胆敢染指修真，掌握神通法术，实为可恶，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也绝不可能允许偃者道途发展起来。 这是由双方各自的利益决定的，多年战争下来，互有血债，便是彼此都结下深仇大恨了。 但由于偃者道途处在后发地位，而且方兴未艾，一直以来都是异大陆侵略东胜洲居多，也一度被掳掠去不少匠人。 造化宗的高层一直都想要策划一场攻陷敌营的大反攻，解救天下匠人和自食其力者，不为强者大能所压迫，所掠夺，但却始终力有未逮。 “万幸的是，如今我偃者道途绝不仅像是几十万年前那么孱弱了，当时偃师不在，大能未继，甚至一度沦落至没有宗师级大能的地步，险被灭宗。” “后来幸得各方偃者大师驾驭浮空城来救，血战许久，尸落如雨，再加上异大陆本身也有内部的矛盾，这才得以保全灵州。” 齐麦谷又给李尘说了一段历史。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几日，李尘一直关心着下面的动向，结果却突然听闻，九天之上传来一阵如雷的轰鸣。 旋即，便是恐怖的气机在其中炸了开来。 李尘急忙走到外面，抬头看去，但见茫茫虚空中，一条长达万丈的金龙身影显现，如同大日，绽放光芒。 在其身旁，是一条差不多大小，但却呈现暗金之色的机械化龙傀儡！ “那是武皇阳无极的大威天龙法相，还有沈大长老的通天神龙傀儡！” 许多人被惊动，纷纷出来观看。 可没过一会儿，气机就越飘越远，转瞬功夫，消失不见了。 众人等得焦灼间，忽然又再听闻一个消息，好几处据点同时遭袭，地面上的偃者和傀儡师已经被掳掠去几百人。 其中，有人正在飞往黑石礁！ 鹤长年等人骑着机关木鹤飞了过来，当场下令道：“现在进行战争征召，可有愿意随我等一同前往黑石礁救援的？” “我愿前往！”李尘毫不犹豫报了名。 第39章 第二元神 听得李尘报名参加，齐麦谷和朱义山都吃了一惊，连忙劝道：“李道友，你这又是何苦？”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似有赞赏之色，但很快一闪而过，隐没不见：“此事不涉及大匠考核，如若你等随我同去，不会获得任何优待，你同样还愿意么？” 李尘道：“与此无关，我与黑石礁那边的人虽是萍水相逢，但也总算缘分一场。” “而且……”他话锋一转，又道，“此次上有大长老拖住敌方元神大能，中有诸位偃者大师坐镇，我们可能面对的敌人只是敌方结丹，甚至筑基修士，有何惧之？” 他这句话是专门对其他人说的，其他人听到，不免心动起来。 对付更加强大的对手，他们可能还要犹豫不决，但若只是同等阶位的结丹修士，还有什么可怕的？ 在场众人，个个都是准大匠，就是李尘这般积累较浅的才没有能够随身携带的五星以上主力战傀，需要部署在家，其他的，哪一个不是满身杀器，秘手连连？ 当下又有好几人跟着报名。 齐麦谷道：“那我也一起去吧。” 他决定还是参与这次行动。 眼见着已经有六人报名，而其他的还在犹豫，鹤长年把手一挥，道：“好了，我们出发！” 他利用法力开出一道虚空洞天，如同漆黑深渊的界门张了开来，连通着远方的另外一处薄弱节点。 众人一步跨过，瞬间来到几万里之外的海域。 “都坐上去，我们尽快赶往那边！” 鹤长年从自己小洞天内召唤出了一个个的机关木鹤，让众人坐上去。 这种机关木鹤并非是用普通材料制造的，而乃是传说之中的神木，建木之属。 虽然当今之世，已经很少得见这种古老的神奇宝材了，但拥有其属性的近亲属种，还是运用得非常广泛。 它非常轻便，拥有着掌控元气，驾驭元磁的作用，众人坐上去之后，只感觉天地元气尽在掌控，附近的元磁之力仿佛形成了一道道柔和的阴风，能够轻易顺应其力量移动。 片刻之后，众人如同流光闪烁，飞抵黑石礁一带。 “我们好像来迟了一步！” 才刚刚来到黑石礁上空，众人就见，许多黑烟从中冒出。 细看过去，果然那里面已是一片狼藉。 “糟了，他们已经得手！” 看到这一幕，大家不由得吃了一惊。 鹤长年看了看余烬，面色不变：“必定还走得不远，追！” 至于往哪里追，他也不问旁人，只是从自己兜囊里面掏出一张白纸，法力流转之间，折成纸鹤。 “仙鹤仙鹤，随我心意！” 奇异的力量充盈其中，随着鹤长年一口如同白芒的元气呼出，那纸鹤竟是如同活了过来，扇动起了翅膀，向着其中一个方向追去。 众人见状，哪里还不明白，他已经找到了正确的道路。 “这种手段，好像是仙人指路啊！” “是仙鹤指路……不过也差不多了……” 偃者道途利用奇门法术的情况是非常多的，一些机关暗器，原本就带着奇门遁甲的神秘色彩。 不过不管其原理为何，在这时候，倒是也发挥出了非常巨大的作用，使得众人一下就找到了对方踪影的所在。 小半个时辰过后，众人飞至一处茫茫的海域间，果然看到，前方出现了几道如同虹光的身影。 那是三名结丹境界的修士带着十余筑基在飞遁。 “不好了，武长老，他们追上来了！” “该死，竟然这么快！” 这帮武道修士当机立断，停了下来结阵备战。 鹤长年冷笑一声，一对童男童女周身上下冒着灵光，在众人面前浮现。 有熟悉状况的人当下大吃一惊：“这不是沈大长老的傀儡吗？” 不过偃者道途，机关傀儡能够分发给他人使用，借调力量，乃属常见之事。 鹤长年作为高明的偃者大师，本身亦是精通演机之法的傀儡师，当下手指如牵丝，神念拨弦，同时操控两具傀儡杀了上去。 两具粉雕玉琢的娃娃傀儡看似可爱，实则充满杀人机关。 鹤长年牵动左手法丝，童男在半路张开嘴巴，一股赤红色的光芒喷出。 那是以黄泉之水配合血海真水，添加朱砂，元煞，大魔血等物熬炼而成的剧毒之物，光是沾上一滴，也足可令得一名筑基修士皮开肉绽，当场暴毙，如同浓缩的一团，加以法力凝炼，威力更加可怕。 对面那些人虽然不知此物底细，但光看其形貌，也知不是凡物，连忙四散分开，想要躲避。 但就在这时，鹤长年右手牵动机关，童女突然动了起来。 “罗天法网！” 一张巨大的法力罗网如同蛛网凭空而现。 此物乃是以七星魔蛛王之囊素，配合秘法调和的灵液熬炼而成，一经喷发，笼天罩地，拥有着封截敌手躲避空间的控场妙用。 在这种蛛丝的网罗下，四周的元气都仿佛凝固起来，明明没有任何一根丝线缠住众人，但众人被裹覆在其内，却仿佛有种浑身黏腻僵滞，难以动弹的感觉。 一瞬间的迟滞，当中有人被赤红光芒喷中，惨叫之中，血肉以可见的速度飞快腐烂，大片森然白骨都露了出来。 更加可怕的是，他身上的血肉还在继续腐烂下去，甚至可见丝丝黑烟从伤口冒出，四周的元气也被染得赤中带红。 “咳……咳咳……” 旁边有人猝不及防，猛吸了一大口，当场口鼻流血，大惊之中，摇摇欲坠的要往外飞。 就在这时，当中仿佛是为首者的结丹武者突然周身上下烈芒绽放，一条长近百余丈的龙形法相凭空而现。 “大威天龙诀！你是阳无极的什么人？”鹤长年看到这龙形法相，不由得吃了一惊，但却立刻两眼放光，毫不犹豫的操控童男童女朝他冲去。 他一眼就看出了此人的不凡，如若能够斩杀，甚至俘虏，那必定对此间局势大为有利。 但却没有想到，元气激涌，一股宛如煌煌天威的恐怖威能从那法相之中涌了出来。 “不好，这……这是第二元神！” 第40章 外道的伏击 “第二元神？” 听到鹤长年的惊呼，李尘也不由得暗吃一惊。 第二元神乃是异大陆外道所修的修神秘法，它可以在主神魂之外化出另一元神分身，能够如同自身手脚那般自由操控，由其所繁衍出来的，则为身外化身法门。 就连偃者道途掌控多具傀儡的法门都多有借鉴于此，其真传曾是古时元神大道的不传之秘，演绎至极致，则是一气化三清的无上法门。 此种秘法，分化出去的分神和化身几乎拥有着和自身一模一样的修为实力，乃至于发展潜力！ 只是其身缺乏真灵本质，无法再继续分化而已，否则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反反复复无穷无尽。 幸得此法基本已经失传，修真界复兴以来，还从未听闻有人修成。 即便如此，倘若当真有人修炼至一气化三清的境界，也相当于一下把同阶实力增长多倍，拥有超强的战斗能力了。 眼前这一拥有着恐怖气息，被鹤长年认出是武皇阳无极的第二元神，只拥有着介乎于结丹与元婴之境的修为，但是谁都不怀疑，如此强者，即便只拥有结丹修为，也能把许多同阶对手打得找不着北，甚至足以越阶杀敌，轻易对付元婴境界的对手。 就在这时，附近的天空中，一道道遁光飞驰，数名同样拥有着结丹气息的武道高手赶了过来。 他们似乎利用了某种奇特的手段，可能是法宝，也可能是某种匿息功夫躲藏在附近，众人一心追杀掳掠同道的敌人，竟然浑然未觉。 这些人出现得非常突然，当中一道白芒飚射，如同风车旋刃转入人群，在一片惊呼和怒喝之中，有猝不及防的准大匠被其斩伤。 他连忙捂着伤口，躲向自己的机关傀儡身后。 “竟然还有援兵，我们似乎上当了！” 鹤长年摆手示意童男童女停下戒备，但眼中再无余子，只有眼前的大威天龙法相。 “哈哈哈哈……不错！” “你们金光城中有我们的眼线，自然知晓你们出击调动！” “我等只不过略施小计，作态袭击各处据点，没有想到，竟然会引来像你们这般的大鱼！” “我看看，一名元婴，八名结丹，大概就是你们所谓的偃者大师和偃者大匠吧，这要是掳走带回正气洲，该会是多大的功劳？” “什么，金光城中，有奸细？” “这些武者是冲着我们来的……” 众人惊疑不定。 “蠢货，他在胡言，扰乱你们心智，看不出来吗？” 鹤长年神色平静，眼神却坚毅无比，带着无比的自信。 “我们偃者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怎会有人作出这般背叛同道的事情？”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旋即又生出了几分油然的赞同。 是啊，偃者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和那些一心追求得道成仙的外道修士，根本不是一路人。 当真修炼到了高阶境界的偃者大匠，偃者大师们，怎么可能会背叛自己的道途，为异大陆的外道卖命？ 至于低阶偃者…… 低阶偃者根本没有能力掌握他们动向，并向外道通风报信的可能。 这么说只不过是想让他们自乱阵脚而已。 “大家摆出机甲，战傀，结阵御敌！” 想通这一节，众人不再纠结，连忙各自召唤出自己的机关傀儡。 一时间，各种各样拥有着强大气息的战傀出现。 当中甚至有数具是用武道修士的身躯所炼制，武修锻体，肉身强横，原本就是炼制人傀儡的好材料。 “你们想把我等掳掠至正气洲为奴为仆，我们还想把你们炼制成人傀儡呢！” “哈哈哈哈……若是连武皇阳无极的第二元神都能俘获，那我等离参修强者元神的奥秘，岂不更近一步？” “活捉武皇法相，萃取精气元神！” “畜生！” “大胆，给我住口！” 一看到那几具明显是自己同道修士炼制而成的人傀儡，几名武修当场就眼红了。 他们也有爱好憎恶，对这种行径难以容忍。 更何况，这些偃者们还胆敢辱骂他们的尊者武皇！ “不要上当，他们是在激怒你们，这些年来，各道争战不休，难道连人傀儡都没有见过吗？” 为首的武修沉喝一声，朗声训斥道。 那些武道修士闻言，迅速冷静下来，但是看向偃者们的眼神愈发不善。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双方摆开阵仗，当即捉对厮杀起来。 若论足以投入战斗的个体数量，无疑是偃者一方占优的，但武者们个个精修肉躯，神通伟力归于自身，每一人都堪比数具高阶傀儡配合作战的强大战力，一时间竟压制着偃者方面。 他们每一人都如同战车，在血肉之躯间横冲直撞，威势强横，难以抵挡。 武皇的第二元神似有意识，也对准鹤长年和其所携带的童男童女猛攻起来。 轰隆轰隆！ 随着巨龙腾跃而起，无边法力震荡激涌，恐怖的雷霆如同风暴袭出。 雷蛇乱舞之中，阵阵粗壮的光芒劈在两具傀儡身上，在其粉嫩的面皮上都打出了一道道的黑影。 鹤长年周身上下萦绕白芒，如同一层蛋壳抵挡住了这波雷击，复又祭运傀儡以神通机关发起了反击。 但见童男口中喷出惨绿的毒雾，在法力的鼓动之下，如同云卷，浩浩荡荡。 童女则是手中牵丝，漫天漫地的把四周的天地元气化作粘稠丝线，然后裹挟着它们如同长鞭朝大威天龙法相缠去。 簌簌！簌簌！ 白色丝线交织，漫天罗网形成一张张的大网。 但大威天龙法相咆哮之中，浓烈的精血元气冲天，如同烈焰向四周散发着惊人的热意。 这股热意之中仿佛蕴含着道法的真意，不一会儿，那些蛛丝就如同冰雪消融，根本没有发挥任何作用。 轰隆！ 大威天龙法相居高临下，猛然向前一冲，利爪挥舞间，恐怖的力量如同利矛袭向童女，她的身躯当场就被撞飞上数百丈，接连在空中翻滚了好久方才停下。 第41章 神猿变 另外一边，李尘等人也和那些结丹境界的武者激战正酣。 李尘对上了一名相貌粗犷，面上带着一刀暗红刀疤的武道高手，他面对小蝶和小莹的围攻，手中一件如同钢鞭的法宝武器挥舞，罡风四溢。 这名高手表现出了远胜于寻常五星战傀的实力，因为他除了纸面上的修为之外，还有一身高明的功法，更懂得临机决断，判断如何应对眼前的战局。 尤其让李尘惊叹的，是他似乎拥有极强的血肉道果，一身筋肉坚韧无比，胜似玄金。 这正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修炼成果，外道的修士非常注重修炼自身，无论躯体也好，精神也罢，都能结合种种神通法术，掌控强大无比的力量，一旦把这种力量发挥出来，移山倒海只作等闲。 “鞭山！” “赶海！” 元气激涌，浩瀚如潮，天地都仿佛在他这一挥一赶之间剧颤动摇，当真好似有一股汹涌的海潮被搅动，形成席卷一切的惊涛骇浪，要把人偶姐妹吞噬。 这是气血催生到极致，贯通精神之变所诞生的武道通神之法，正气洲的人将它称之为真武之道，亦有玄武之称，乃是属于凡人心目之中的玄幻武学，与寻常只能开碑裂石，运用内力的凡俗武学截然不同。 随着钢鞭法宝往小蝶身上一指，恐怖的力量将她击打出去，整个身躯不受控制的倒飞上百丈。 小蝶双剑合璧，施展奕剑术斩向他持法宝的手臂，却见武者倏然退后，避开这一击，又再反手打来。 碰碰！ 接连交击，小蝶持剑不稳，险被碰掉兵器。 刷刷刷！ 小蝶后续剑招立刻变动，再不敢轻易碰撞，而是改成虚晃惑敌，伺机取其躯干多处要害。 但武者连连招架，格挡住这些攻击之余，反把小蝶也逼退。 突然，武者又再格开一剑，忽的越过这对人偶姐妹，直取李尘。 在他看来，李尘这样的偃者上阵，本身充当傀儡师，就是最大的弱点。 随着他的动作，手中钢鞭法宝又再一挥，如同棍棒打下。 天地都仿佛被他这一鞭劈开了，恐怖的力量搅动四周元气，就连虚空都为之撕裂，人未赶至，便以滔天之势悍然凌压。 李尘冷哼一声，猛的催动法力，身上血光绽放！ 一股仿佛远古荒兽的恐怖气血随之升腾，这是来自于天帷巨兽，大鲲的血脉之力！ “神猿变！” 李尘仿佛在压抑着自身因源血感染而飞快袭来的神魂畸变，声音变得如同机械般冷漠，下一刻，辅脑已经彻底接管身躯，灵子化的脑体也迅速进入到太上忘情之境。 这般的心境，正好免疫血脉力量带来的狂躁与混乱。 下一刻，那武道修士便见，李尘的身躯如同吹气球般猛的膨胀起来，弹指之间，就变成了一尊高达百余丈，生得青面獠牙，魁梧雄健的巨大猿类。 这正是李尘花费多年时间，精心打造的战斗之躯，以大鲲之血调和的五星战傀，鲲血暴猿！ “战斗程序载入……玄阶武诀，通臂神拳！” 巨力加载，灵光大盛，巨猿凝聚拳头之中狂暴的法力，轰然向前一击。 这是偃者道途采自异大陆武道的法诀真解，李尘花费了几百万财资方才买下，恰好载入这一神猿化身的战斗系统。 武者初见它击向自己法宝打出的赶海之力，还未察觉异常，但瞬间就发现无形距离震荡，隔着虚空迅速传播。 轰隆！ 法宝之力轰在了巨猿拳头上，但巨猿的拳力也透过数里虚空轰在了对方身上。 巨猿皮开肉绽，指骨崩裂，一下就挂彩了，武者却整个都倒飞而出。 他在半空狂呕鲜血，只感觉五脏六腑翻腾，快要被这一拳统统打碎。 巨猿咧嘴而笑，露出了嘲讽的神情：“当真以为我是偃者，就可以当成普通傀儡师来突脸？你怕不是个傻子！” 就在这时，一道白芒袭来，耀眼的雷光笼罩方圆数里，旋即便化作小太阳般坠入水云，连带着漂浮在天上的数里海域都为之沸腾，然后当场蒸发。 那是躲在一旁的齐麦谷伺机出手了。 他作为偃者，也没有别的什么战斗本领，就是擅长太阳之道，掌握了神雷裂变的太阳之力！ 此前他以四具四星品级的机关傀儡护住自身，骑乘机关木鹤灵巧躲避敌人，但却多以炽阳神光远远偷袭，看起来像是个只会抽冷子暗箭伤人的弱手，谁都没有想到，真正祭出杀招之时，比谁都还要更狠。 那武者一时不察，竟被他以法力凝炼的心证神雷轰了个正着，当场暴毙，身化飞灰。 “好手段！齐道友，我们一起杀敌！” 李尘眼前一亮，所化的巨猿攻向另外一边，突然凭空虚抓。 “掌中乾坤！” 一时间，数名筑基境界的敌人被虚空之力握扣，紧紧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当中甚至还有一名看护他们的结丹高手，他正在和另外一名偃者激斗，冷不防陷入了李尘的神通束缚之中。 他身上烈芒骤现，奋力想要脱出，但却根本不及来自大鲲精血的磅礴巨力，只感觉四周虚空界壁紧箍，如同琥珀冻结。 轰隆！ 齐麦谷再一次给敌人来了个神雷糊脸，强势将其击杀。 其他人看到，士气大振，纷纷效仿两人配合起来，不多时便如同滚雪球般把己方的优势扩大，又再斩杀了一名结丹武者和数名筑基武者。 武者们纷纷大惊：“武长老，不好了，我们不是敌手！” “真是可恶，我们走！” 那名被称作武长老的首领把手一挥，一面巨大的旗帜法宝出现在手，迅速把四面八方的同道聚拢了过来。 但在离开之前，他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反手剧抖，把一群被困在法宝之内的修士抛了出来。 李尘一下就发现，当中大半都是黑石礁中的修士。 “不好！” 他还来不及多想，便见武长老运劲如矛，弹指之间，隔空扎透了一个又一个偃者的脑颅！ 下一刻，他把旗帜一卷，所有聚集过来的同道俱皆收纳，转身加速，就想逃离这处战场。 第42章 道不同 “这些外道……” “简直可恶，死到临头竟然还想着拉我们的人下水，把他们杀掉！” “快追上去，不要让他们跑了！“ “不，先救人再说。” 偃者们迟疑起来。 就连李尘也不得不承认，武长老的这一手非常恶毒，但也的确行之有效。 他一口气以罡风弹了个通透，但却半杀半留，抛下一些累赘给偃者们。 如若偃者们追上去，那些原本还有救的人就会白白死掉，如若不追，也未必救得活多少。 分兵追击和留下救人同时进行，更有可能陷入敌方的圈套，被反过来围剿，再打一遍。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们都留下来救治伤员，不要再让他们白白送命。”鹤长年抽空看了一眼，远远的传音过来。 他如今正在天上与对方的大能分身过招，武皇阳无极艺高人胆大，单凭这一尊第二元神所变化的大威天龙法相，便敢留下来独自面对众多高手，即便是鹤长年这样的偃者大师也无法把他拿下。 众人闻言，连忙各施手段，救治那些被掳去的修士。 李尘也放弃了追赶，变化回原本的人类躯体，降落下去帮忙。 “李道友，你来得正好，看看这个人怎么样了。”有人顺手把一个刚刚从水云里面捞出来的被俘偃者交给他，然后又操控着机关人扎进空中的海水，继续打捞去了。 李尘怔了一下：“这个人……是老王？” 他认出了被交到手上的偃者身份，恰好是此前曾经出手救治过的老王。 一个月之内，接连给他救治，也算缘分了，但这一次，李尘也无能为力，因为老王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的体征。 “已经死了……” 李尘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对方的脑壳都已经被打爆。 炼气境界的修士并无脱离脑体而存在的强横生命力，因此基本可以判断，彻底没有救了。 “他终究还是死了，那前些时日，我救治他，究竟有何意义？” 李尘和老王非亲非故，按理说来，也没有什么可悲伤愤怒，但在这时候却仍然还是难免怅然若失。 李尘放下老王，又再去看其他人，结果毫无意料的在当中发现了老孙。 这位黑石礁中的医者竟然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不过见着对方嘴角流着口水，痴呆怪笑的憨傻模样，李尘心情又是一沉。 经手的准大匠道：“他的半边脑袋都被崩掉，大脑也缺了一块，勉强救回来，也只能是这般模样了。” “不过说实话，这也算是他命大了，竟然还保留了基本的生命功能，好死不如赖活着，生命有时候总会创造奇迹。” 李尘点点头，并没有质疑。 对方是和自己一样的准大匠，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这怕也是那个武长老的目的，一口气杀光这些炼气修士，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但没有必要。 他所想要做的，正是让偃者们有机会帮其捡回一条性命。 但这种机会，显然不会是白给。 李尘突然想起一个人：“黑石礁的管事尤成呢？” 他并没有看到对方。 结果四周找了找，又寻来几人相问，却得知对方也没有看到。 齐麦谷道：“我们确认，所有被从法宝里面抛出来的人都已经打捞回来，但没有看到他，你要找人的话，最好还是问问看黑石礁本身的人吧，有两个人幸运的保住了脑子，应该还记得之前的事情。” 李尘闻言去寻伤者，结果发现，这又是一个认识的人。 “小兰，你可知道尤成的下落？” 小兰趴在机关木鹤背上，虚弱的看着李尘：“李前辈，他被那些武者提前带走了，并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齐麦谷飞了过来，正好听到小兰的交代，对李尘道：“那可糟了，八成是被抓到异大陆去了，你说的尤成，应该是黑石礁唯一的筑基师匠吧？这种人在异大陆也是被当做稀缺资源的，不过落在外道手里，连投敌叛变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沦为奴隶，遭受盘剥压榨。” 李尘听了，心情沉重。 他的理性告诉他，应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感性却又油然的对那些武道修士生出了强烈的厌憎。 即便他明知，并非所有武道修士都是如此，但处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可能为他们辩驳。 敌就是敌，天生的阵营，立场，利益，早已注定了他将走上与那些外道为敌的地步。 道不同不相为谋？ 岂止是不相为谋那么简单，道途相争，有时候是要灭尽对方而后快的呀！ “武长老，还有阳无极……” 李尘深深把那人的名号和相貌藏入脑海，看向四周，却见其他人已经安置好了伤者，正让出机关木鹤，环绕在一旁待命。 “走，我们先撤回浮空城去！” 作为结丹以上战力者，对元婴境界的战局也已经拥有一定的影响力，但就如同士卒对上武将，需要靠着人命去填。 如若是普通的傀儡师之流，还有可能被派上去厮杀，但他们都是准大匠，鹤长老显然不会作出如此鲁莽的安排。 他又再抽空传音发来了指令，让大家先撤。 众人非常自觉的没有意气用事，非要赶过去帮什么忙，那有可能不是帮忙，而是添乱，再者，现场也有百十偃道修士的伤者和遗体，需要带回去好好处置。 于是很快，众人就先行踏上了回程，留下鹤长老殿后。 见众人都已经离去，鹤长老且战且退，逐渐跟着返回浮空城的势力范围。 此间作为偃者的大本营，乃是战争堡垒，一座浮空城中，不仅养育雄兵，还承载着堪比山门的超级大阵。 就连武皇本尊都不想轻易在这附近与沈大长老开战，而是要把他引开，这第二元神自然也不会再追击，于是任凭鹤长老返回。 这场突发的遭遇战，最终以双方之间各有损伤，勉强算作平手而告终。 只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及的是，一个莫名的种子已经种下，很快就在李尘心田生根发芽。 因为，他已经明白了自己作为偃者大匠的天生使命。 第43章 风波未止 茫茫云海，水界下方，恍若天地倒转的奇景之中，数名武道修士凭空而现。 武长老把手中擎着的旗帜一抖，下一刻，更多人从中飞了出来，踏立在空中。 不久之后，又一道遁光飞驰而来，以极快的速度降临在这片海域。 它并未显现真形，但庞大的身影，浩瀚的气机，使得其身份昭然若揭。 这正是武皇阳无极，但并非本尊亲至，而是第二元神降临。 “本座仍在九天之外与偃者宗师沈龙城交战，这处地方，已经快要有敌人增援赶至，先派第二元神将你们带离。” 武长老道：“谨遵武皇法旨！不过请教武皇阁下，我等此行收获不丰，大匠等级的偃者更是一个都没有俘获，应该如何是好？” 第二元神桀桀冷笑一声道：“此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先让你们撤离，并不意味着真正了结，好不容易才趁其他偃者宗师深入幽冥，探寻古老遗迹，但却被其他几位道友缠住的机会过来这一趟，如若连几个偃者大匠都抓不到，岂不是要被他们笑话？” 武长老的疑惑道：“那您的意思是？” 第二元神道：“我的门人已找到情报之中所述的月渊，并在其中投放饵料，引诱妖魔来攻！” “很快便将会有一场浩大魔灾席卷此间海域，甚至肆虐东海岸，摧残他们整个临海域！” “我让你们先撤，也有暂避风头的意思，到时候他们肯定要派遣高手四处镇魔救灾，金光城也无暇顾及所有人，那个时候，卷土重来，才是真正丰收的机会！” “原来如此！”武长老等人闻言，尽皆恍然大悟，同时露出了由衷佩服的神情。 这种虚虚实实之计，他们并非想不到，但以方圆百万里疆域为棋盘，浩大魔灾为棋子，数以百万，乃至千万，上亿生灵的性命为筹码…… 如此格局，当真不是他们所能掌控。 非得是武皇这般的顶尖巨擘，才能做得出来。 …… 数日之后。 一架架宛若飞鸟的机关木鹤飞驰在天空，如同仙鹤环绕。 人影闪现，带着浩瀚的气息，如同神祇天降般缓缓落了下来。 “参见大长老！” 众人察觉到了，纷纷出来查看，结果发现是沈大长老返回，尽皆上前行礼。 金光城中的幕僚带着一丝激动，连忙上前问候：“大长老，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你和武皇交战那么久，我们……” 沈龙城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呵呵笑道：“你们什么，你们担心我不是他对手？” 幕僚打了个哈哈道：“那怎么会？大长老您英明神武，法力无边，谅那武皇一介莽夫，不懂机关术数之妙，怎么可能会是您的对手？” 沈龙城道：“你就少拍马屁了，武皇阳无极，你又不是没打听过，那可是拥有过斩杀妖帝战绩，强绝一时的人物，这次我拼着通天神龙受伤，也终于给他来了一记狠的，算是以伤换伤，发挥我等偃者的优势所在了。” 幕僚吃了一惊：“您的战傀受伤了？” 不过机关傀儡对于偃者而言，原本就多是消耗品，用来跟敌人拼消耗的。 沈龙城背靠造化宗，多的是天材地宝，人力物力，修复起来也不像普通偃者那么艰难。 他的实力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与之相比，武皇阳无极和他的机关傀儡两败俱伤，便是当真吃亏了。 如此境界的武者虽然道体强横，但能够伤及这般道体的伤害，想来也同样不俗，往往需得花费一定时间精力才能调养好，如若处置不当，甚至有可能落下病根。 “金光城中近况如何，我不在的日子里，应该没有出乱子吧？”沈龙城很快把话题转移到了其他事情上面，前来迎接的人都明白，他指的是参加考核的准大匠们。 “城中一切安好，倒是下边出了点状况。” 几名金光城中的修士过来，暗中传音，向他禀报了黑石礁等多处据点失守，上千名偃者工匠，学徒，散修死伤或者被掳走的情况。 “如此一来，那些据点就无人镇守了？” 沈龙城闻言，微微皱眉。 他执掌宗门大权，自然清楚，宗门安排如此之多的据点镇守海域的深意所在。 这些据点最大的作用，其实并非猎杀妖魔，以及为那些云游，猎妖之人提供历练之所，而是就近监察和把控魔灾的趋势，第一时间作出预警。 如今多座据点同时被拔，就算一时对此间的抗魔大业没有影响，也终归会留下安全的隐患。 他虽然并不清楚武皇阳无极的真正计划，但在这一刻，依旧还是察觉到了不妙。 “那阳无极似乎一直有意和我缠斗，久战无果，也不肯罢休。” “本来以为，他是为了脸面，不愿主动退却，但如今看来，并没有那么简单……” 突然，沈龙城心中一动，连忙下令道：“加强对原据点的巡查力度，尽快调派结业的外院弟子来此补充！” “是！”众人见他神色严肃，也知此事需当认真，连忙应诺道。 突然，沈龙城面色微变，转头看向东面茫茫星海的方向。 他眼神犀利，目光仿佛能够洞穿幽冥寰宇，看到万里之外常人所难察觉的场景。 很快，一股明显可见的阴郁表情，迅速在其面上蔓延。 众人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却不敢多问，只得僵在那里，看他好一阵后才回过神，下令道：“召集大师们，举行总结评议！” “该是时候宣布大匠考核的最终结果了！” 大匠考核，最终结果！ 众人闻言，注意很快就被这一事吸引。 就在此时，远方星域，血月岛深处。 轰隆！ 一道宛若狂龙的雷光劈开虚空，长达十余丈的森然魔爪猛的伸了出来。 “嗡嗡嗡嗡嗡……” 密密麻麻的嗡嗡响声中，不计其数的血煞烈煌蚊从中飞出。 它们小的约有人头大小，大的堪比楼房，小山，转瞬之间，就呈现出铺天盖地之势，如同阴云漫天，迅速向外蔓延而去。 第44章 舍我其谁！ 金光城，丛云塔，议事大殿中。 偃者道途的大师，大匠们济济一堂，共同聚集于此，听沈大长老宣布此次大匠考核的最终结果。 沈大长老坐在上首，朗声询问道：“这一次你们也算是亲临前线据点，实访了当地情形，可有什么收获？” “不必急着作答，因为我已经看过你们在下界的所作所为，对你们能为，愿为之事，也已经有所估计，放大言，说空话，是毫无意义的，倒不如说点儿实在的。” 众人闻言，暗自点头。 其实这些时日以来，他们对最终考核的形式有已经有过估计，让他们许愿立志，坚定道心，并不在意料之外。 这可比凡间科举取士，做策论以上达天听，但却还要更加严肃认真，因为修真界面对的并非考官，皇帝，而乃是天地，大道！ 欺人欺己不欺天，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难逃天地大道所罗织的命运法网，冥冥之中，就带上了几分决定往后格局和成就的意味。 一味退缩不行，因为担当不起大匠的器量和格局，只能落选。 虽然他们也隐隐已经猜测到，结果可能在之前就已经注定，但还是想要争取一番。 一味放大言，说空话同样不行，为了一时的策论大发宏愿，将来说不定就要给拖累死！ 众人一个个都上前阐明了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由此而萌发的道心，他们亦同样有感于李尘所感，决定要为道途好生经营和发展自身之道。 以齐麦谷为例，此行回去，无论是否得封大匠，都要背靠金阳门，好好履行自己的长老之责。 他承担着为宗门炼制炽阳神雷，以及发展相关产业的使命，将来金阳门无论自用也好，贩卖出去创收也罢，都多出了他所主持的这一道产业。 他与李尘关系匪浅，又知道其处拥有幽元晶宝矿，将来大力发展这项交易，带动着李尘也能拥有一处创收的产业，那是在所难免。 如若李尘不是大匠，也不是从别处得到了沧澜仙府这一古代福地，很有可能，便将把它发展成为支柱产业之一。 这就是齐麦谷作为高阶偃者，能为同道修士，地区经济带来的影响。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草莽准大匠们多是一方豪强，势力首领之流，只有他们才拥有足够充裕的资源走到这一步，而宗内的真传弟子一派则有宗门赐予，很快也将演变成为独当一面的峰主豪强。 轮到李尘，他上前策论一番，大致和其他人相似，但在末了却道：“我以为，未来之道，在于智能，唯有灵性智慧，方为此世最重，只要机关傀儡都拥有了足够自主的灵性智慧，短时间内，就能把整个道途的力量利用起来，彻底超越外道。” 沈大长老面无表情：“你这说法倒也不新鲜，因为古往今来，各方偃者炼制了不计其数的机关傀儡和浮空城，算上那些已经腐朽衰败，不堪再用的，也能拆解出不少可用的材料。” “但除此之外，我等如今还缺乏一种足够的力量，将之串联起来，彻底掌控。” 李尘道：“这就是我想要说的第二点，信息化的产业，这是一条前辈先贤也没有走通过的道路，唯有我李尘，才能继往开来，彻底扭转这一局面！” 此世偃者道途，基础工业还是相当完备，甚至可说是异常发达的。 但成也灵性，败也灵性，过分倚重于此道，反而使得纯粹依靠机械的智能之道未曾发展。 同样，信息化的产业也未曾得到发展，地煞元磁，各种智能设备，种种环境上的限制，硬件上的限制，都是客观的存在。 沈大长老闻言，不禁动容：“你觉得你能引领道途的变革？” 李尘道：“不错，智能与信息振兴，则百业兴，我今已知，天命所归，舍我其谁！” “我将立足于此二点，以及前辈先贤们百万年以来的努力，真正开创智能傀儡的新时代！” 李尘一直以来都表现得谦和低调，那是因为他自知为穿越者，不同于常人。 但如他修为实力渐长，身份地位也跟着提高，处境早已改变过来。 唯一还剩的，就是过往经历所带来的性格影响了。 这是自身的局限，但却不是世界强加于其的局限。 李尘如今见识过了道途的根底，也亲眼看到了道途的危机，觉得需要以更加积极进取的态度去面对这一切，终于真正下定决心，勇敢站出来引领风潮，真正尝试把自己融入这一世界，甚至挑起整个道途的大梁。 直至这一刻，他才算是拥有了事关道途的主人翁精神，以引领天下苍生和同道修士为己任。 这是真正的大匠之心，大匠之所以称其大，可不仅仅只是有几手炼制机关傀儡的本领而已。 沈大长老看了看他，眼中似有诧异之色，但好久之后，依旧还是点了点头：“我将拭目以待。” “沈大长老竟然认可了！” “难道他也认为，此人当真能够引领一道之风潮，改变当今时代的局面？” “嘶，真不愧是要上教科书的人物……” “如今我倒真有几分兴趣，看看那所谓凡人道器的电子芯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沈大长老的态度，无疑影响了许多人，不仅仅是在场的准大匠们，还有一位位掌控着浮空城的大师。 他们同样对众人各自事迹有所了解，也知在场每一人都称得上是偃道中层的精英，但却还是没有想到，李尘竟然还有如此大的气魄。 一直以来都对李尘表现出欣赏之意的东方茂呵呵一笑，赞许道：“总算有点大匠的气魄和担当了。” 实际上，这哪里是一点，说是大师气魄都不为过了。 换成表现平庸的普通弟子这样说，是要被训斥好高骛远，不切实际的。 但准大匠们都是过五关斩六将遴选出来，经历了种种淘汰，仍旧坚持到最后，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再被否定。 很快，沈大长老便命人公布了最终的名单，李尘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赫然列在其中。 ， 第45章 魔灾蔓延 “恭喜黄道友，齐道友，李道友……” “以上诸位通过正式考核及大师评审，获得本宗册封大匠之资格，今特颁发凭证，登记造册，以示郑重！” 造化宗的执事手捧金册，站在大殿陛台之下，朗声宣布了这份名单的上的内容。 尘埃落定，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份名单表示了接受和认可，毕竟他们知道，能够通过这种考核的，每一位都不是等闲之辈。 “十年之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自觉只是惜败于此的，自是并不甘心，他们将会和过往那些落选者一般，重复着争取这一名位的奋斗历程。 “有请新晋大匠觐见大长老。” 不久之后，十六名新晋大匠被留下，正式觐见沈大长老。 这是要为他们颁发大匠凭信和交代今后镇守灵峰福地事宜。 大匠凭信拥有着联络，通行之权，还可与所有造化宗麾下势力贸易往来，拥有了相应品阶之下，所有一切商品的准购资格，相当有价值。 但更让在场众人期待的，却是造化宗所将赠予的福地。 这将会是一座结丹品阶可享用的中品福地。 “大匠实际上也是本宗的封疆名位，此前说过，将会有从造化妙境当中分割下来的仙山支脉赠予你们，作为立足之资，但此等物件，毕竟不是那么容易交接，还需等各回各家之后，再由宗门钦天院，登仙院，天工院三院堂联合走过流程，派出使者搬运灵脉至你处……” 沈大长老为各人讲解一番，随后又交代作为造化宗封疆之主的权利与义务。 和金阳门那样的附庸之策不同的是，这一福地是作为大匠名位的奖品发放，因此享有更高的自由度。 但除此之外，开设学院，钱庄，接待云游弟子，观摩历练等事，一个不少，今后他们也将作为造化宗的盟友势力而存在，负有共抗外敌，护道传法等义务。 末了，沈大长老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说道：“原本你们新晋大匠，应该带你们游历山门，亦或前往各位大师的浮空城参观的，但最近东海并不太平，就不留众位了，你们先行通过本宗渠道返回居所，等到以后局势安稳下来，再行补上。” 众人成为大匠，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闻言也没有太大反应。 他们毕竟并不是太清楚大匠考核之后的流程，甚至于，每一届的考核流程都有细节上的差异，谁都说不好接下来的参观游览是否必需不可。 听到他们这么说，也就答应下来。 但听得东海并不太平，还是有人关心问道：“大长老，可有需要我们效力的地方？” 沈大长老呵呵一笑：“暂时还用不上。” 离开大殿，齐麦谷对李尘道：“李道友，我们这便准备回去了，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有些匆匆，那是沈大长老在赶我们离开。” 李尘道：“我也察觉到了，原本踏上回程，并不急于一时，没有道理这么赶。” 齐麦谷道：“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那些外道修士又闹出了什么麻烦，他们要集中力量解决。” “我们作为大匠，倒也算是造化宗可以调动的力量，如若他们立刻就要我们履行义务，进行战争征召，是很难推托的，但我们毕竟只是新晋，没有道理一上来就要出生入死的，还不如让那些底蕴更深厚的老牌大匠顶上。” 他隐约猜中了沈大长老的安排。 然而事情的发展远超所有人预计，还没有等到金光城准备好全部送诸位新晋大匠和参加考核者离开的法阵道标，远方的天空中，就飘来一道道暗红色的血云。 四方天地，渺渺茫茫，如同起了大雾，虚空之力浑蒙不清。 金光城中的挪移法阵都受到影响了。 李尘等人各自在居所等候，结果却等来了暂时无法成行，只能留在金光城或者自行飞遁离开的消息。 “我并不建议你们自行离开，眼下东海混乱，妖魔横行，更有可能，那些外道趁机会在暗中窥伺，一旦擅离金光城，极有可能遭遇危险。” 造化宗的鹤长年把众人召集到一处，对他们说道。 “我们都已经是结丹修士了，竟然还要庇护，真是羞煞人也！”有人暗自郁闷。 但更多人却表示理解。 强弱也是相对而言的，眼下对方顶尖巨擘都出动了，除非明确归途安全，否则还真不好随意离开。 鹤长老等人也不敢轻易放他们离开。 这些准大匠和新晋大匠出了事情，他们可是要负责任的！ 从大局角度而言，这也是道途的宝贵人才，薪火相传，可以积蓄更大的力量用于对付外道。 或许他们当中，将来就要诞生几位大师，不能晋升大师，也是屯驻某地的顶级豪强，那时候再利用他们的力量，无疑远比现在就用更具价值。 又有人问道：“沈大长老呢？” 鹤长年道：“他的具体动向是机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他追击阳无极去了。” 李尘皱眉道：“那人还在四处搞事啊，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魔灾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金光城在东海海域漂浮了几日，此后所见，果真是触目惊心。 不知何时，血月岛一带的深渊裂缝已经扩张到了可容大魔通过的地步，四周魔氛冲天，宛如黑烟，甚至浓厚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 通过城中的监察法阵隔空观望，更是可见不计其数的血蚊和各种异虫，妖魔，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从中飞出，。 金光城周围，机关木鹤环绕，一道道神光，金煞不停从其眼中，口中吐出，更有木鹤飞掠间，如同利刃的钢羽把飞驰的妖魔斩成两截。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金光城一路顶着魔潮赶至此间，面临的是已经糜烂数万里的烂摊子。 远方的各地，正在相继传来灾情预警，可见影响将会非常深远。 “不行了，哪怕明知是计，我们也要派诸位大师赶回各自辖区坐镇，你们既然都留在金光城，也要出力，一起帮忙堵截这边的魔灾源头！” 第46章 鹤形傀儡 十月初，李尘等人留在了金光城中，以客座偃者的身份响应战争征召。 他们留在此间的人数总共在十名，而朱义山等一批人则是被借调到了东海岸一带，追随其他大师前往各处地方赈灾。 李尘发现留下来的都是曾经在智能化机械或者中低阶傀儡有所建树的偃者，走的是军团流派路线。 齐麦谷也被留了下来，他是太阳之道的修炼者，无论自身是否擅长操控机关傀儡，都是强力的大杀器。 “你们留在此地，全力供给金光城的后勤保障，帮忙修理机甲，炼制傀儡，以及各种机关和消耗物资。” “齐道友，你先和莫道友，风长老去甲字号库房。” “路道友，安道友，你们和凌长老去乙字号库房。” “李道友，黎道友，你们和我去丙字号库房。” 鹤长年简单分派了一下任务，亲自带李尘和另外一名叫做黎重阳的新晋大匠前往丙字号库房。 金光城**有六大公库，其中甲乙丙三库，都是专供偃者大匠以上名位者使用的，大师们有另外的库存可以调用，偃者工匠，师匠，又多用工坊作场式的流水线炼制接取任务，需求的是运用率更高的大宗灵材，宝材以上太贵重了，还不宜交到他们手中使用。 鹤长年前去和那里的管事谈了一番，当场授予李尘和黎重阳出入库房重地，以及提取物资的权限，然后又带领他们赶往另外一处。 这一次，是城西工坊区，一处看起来像是修理厂的地方，也是李尘等人接下来将要执事之所。 “分派你们的任务，暂时是修理这两具‘赤羽雷云鹤’！” “它们都是五星机甲，但在前日剿杀妖魔的战斗中被击伤了，驾驭它们的傀儡师无事，暂时可用其他机甲出战，但若不尽快修好，我们就要缺少两大结丹战力。” 黎重阳皱眉道：“为何不用更替部件的方式快速修好？” 此世偃者也有标准化生产的思维，经典的战傀，机甲，都是严格按照图谱生产的，即便是大匠，大师，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必要发挥。 如此的好处是出了问题可以很容易寻找到更替的零部件。 鹤长年道：“我们有其他量产型鹤形傀儡，但这两具不同，它们是前驻守大师金大师的精品杰作，拥有的战力远超寻常战傀，而且它所采用的假丹和灵泵都是特殊材料炼制而成的，不修复起来继续使用就太可惜了。” “本次征召，是按照坊间的雇佣任务来结算，除此之外，你们已经是大匠，拥有接触宗门机密图谱的权利，这次要修理此物，肯定要把相关的图谱传给你们，就当成是任务的报酬之一了，但切记不可擅自外传，因为机密图谱多涉秘法，以及许多珍稀资源的用法，流传出去，容易为坊间所争夺，酿成战乱。” 除了机密图谱的授予，李尘等人完成这些修理任务还有其他奖励，比如符钱，丹药，灵材，不过那些基本都只是辛苦钱，并不在他们这些家里有矿的大匠眼内，没有基业的散修才需要依靠那些维持生计。 “赤羽雷云鹤，傀儡图谱？”李尘听着，有些心动，但想了想又觉为难，“鹤长老，要我修理这物，倒也不是不行，但这耗时耗日的，又不能发挥我所长，于我个人，乃至金光城而言，都是个浪费呀。” 鹤长年问道：“那你想怎样？” 李尘道：“不如让我铺开生产线，在此建立一个小型的智能工厂！” 鹤长年沉吟一阵，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此事颇费时日，短时间内，也难准备齐全你所需之物。” “再者，倘若人人都按照你所思，任由自己之意自由发挥，宗门法度和战时规矩荡然无存，岂不更添祸患！” “你有什么想法，都还是私下里有空了去做，或者干脆等回到自己地盘再说吧。” 李尘一怔。 他的确有那些么众人皆醉我独醒，要发挥自己特殊之处，尽展所长的意思，但实际上，强行改变金光城的人事运作，到底是福是祸？ 这里毕竟不是自己执掌大权的广云地区，别人建立的体系，除非彻底打破它，否则极难更改。 而且，眼下的形势就好比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馒头足可救命，却是来不及置办什么山珍海味，然后慢悠悠的搭炉架锅，生火做饭。 李尘道：“我明白了，多谢鹤长老指点。” 鹤长年道：“明白了就开始吧，我们还有大把的事情要做，不能再拖下去了。” 鹤长年离开之后，李尘找来此间的管事，开始研究起了图谱。 他和随同而来的黎重阳一起探讨，然后又命人打开两具雷云鹤，仔细确认过后，敲定修理方案。 这个时候李尘才发现，这种鹤形傀儡乃是金光城特产之物，它虽然不是在这边发源，但于当今时代广泛运用，并在与外道的战争中打出威名，也称得上是发扬光大了。 这是一种拥有着从一星至六星品级晋阶产物的全系造物。 所谓全系造物，便是指某些款系完整，流传广泛，拥有着从低星级至高星级诸多不同具体型号，为偃者修士们所广泛运用的系列机关造物，譬如市面上常见的甲士，锐士，剑卫等等。 它是某一款系机关傀儡的统称，通常情况下，为某个学派所研发，经过坊间的市场检验，得到充分改良和发展。 李尘如今所见的鹤形傀儡便是其中典型，它从最低级的纸鹤，到二星的木鹤，再到能够载人飞行的飞鹤，再到拥有一定战斗能力的白羽鹤，钢羽鹤，五星品级的赤羽雷云鹤，直至六星品级的“天英神鹤”，都是师承同一学派，拥有着明显晋阶体系的产物。 这种全系造物是低阶偃者晋阶的最好参考之物，只要研究透了低阶的机关木鹤之流，沿着这条路线不断深入学习，当能有更大机会掌握相应的高阶傀儡炼制之法，可堪称是循序渐进。 第47章 修理 “全系造物……” “这才是一宗一派之根基啊！” “我如今名为大匠，细数独创的造物体系，机械智能架构的电子芯片，勉强算是一物，但光有芯片，还远远支撑不起一大势力，难不成要往机关人方向发展？” 李尘在自己的房间中研读图谱，越是深入了解，便越感博大精深，果然不愧是流传多年的经典系列造物。 由别人的体系想到自身，李尘不禁思及偃者道途之中最为庞盛，也是关涉着造化大道最大奥秘的生命之道。 生命之极致，无非就是自身，作为人类属种的修士，研究机关人，以及相应的智能，简直堪称必然。 造倡秘法，由此而来。 在偃者道途之中，机关人系列也是非常庞盛非常流行的大道之途，各种类人机械，人工智能层出不穷。 但正如过去所知，限于此世之中，灵蕴材料本身，以及神通法术所带来的影响，偃者们至今仍是偏重于灵性智慧居多，所制造出来的机关人和人工智能造物，也多是以“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两**门所创造。 至于躯体，自有融金锻骨，和泥化肉，充汞为血种种法门。 因此，造倡秘法本身就是一大学派体系，而且还是偃者道途的嫡系正宗，造化宗的代表性法门。 其实各道偃者，或多或少都深受此道影响，李尘也不例外。 但各人学力不同，各自重点偏向的方向也不一致，自是道果相异。 李尘目光在侍立旁边的人偶姐妹身上扫过，有些汗颜。 迄今为止，自己在这一道的发展，也不能说没有成果，毕竟连五星战傀都已经拥有能力去炼制了。 但若只是把人偶姐妹提升上去…… 难不成以后要搞出什么萝莉，少女，御姐，又或者温柔系列，魅惑系列？ “那些只不过是外形改变，机关人的本质却未改变。” “除非，连内在的本质都予以改变……” 再者，自己可是被寄以厚望，要改变偃者道途的精英大匠，真要拿出这等道果，可能会被沈大长老一巴掌拍死！ 李尘遗憾的放弃了在这方面深入钻研的想法，终究还是回到自己本行，要构建真正的智能傀儡体系。 这一体系，当然是以智能核心为根本，在充分利用人工智能的基础上进行发展。 其实在此之前，李尘也已经在生物兵器一道有所发展，但生物改造，终究不是他的所长，即便强行捣弄出鲲血战士，可以发展成为类似鹤形傀儡的全系造物，也是全赖于鲲血本源所实现，根本不能算是自己的独门本领。 李尘自觉，鲲血战士或可作为自己麾下军团的重要力量，但若想要支撑起一个学派和体系，还是稍嫌薄弱的。 时间过去几日，李尘和黎重阳都先后开始着手修理。 李尘所接手的破损傀儡，似是被一尊大魔以利爪从腹部所伤，贯穿护甲之后，抓在心脏附近的位置。 虽然幸运的没有直接击毁，但是从中迸发的魔煞和元罡亦摧毁了不少零部件，可见当时战局的凶险。 李尘面对这样的造物，也没有别话可说，按照图纸，一个个将其还原，替换。 这个时候，倒是显得有些像是手工作坊的精细打磨，依靠他们这般的高水平大匠亲手进行炼制。 等到大半以上破损之处都修补完毕，终于轮到最为棘手的假丹。 不过此刻，李尘对宇道和元气之道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了解，结合着图谱所示的构型，修补其内核亦是不在话下。 “辅脑，把假丹构型拆解，开启分析模式！” 李尘又再一次运用起了自己擅长的工具，的确正如他所说，智能之道的提升，对于整个偃者道途的提升，是全面性的。 无论面对任何道途，法术，此道都总能寻找到自己发挥作用之处。 这是由道途本身的特性所决定。 在修理这具机甲的期间，李尘也尝试着自己琢磨其构型，甚至找来浮空城武库当中本身已有的库存加以改造。 “什么，李大匠，你想要购买一百具这种二星机关木鹤？它的价格倒是不贵，不过我们这……这没有先例呀。” 管理仓库的管事感觉很难办，毕竟金光城又不是开门做生意的，没有道理调出这些物资给他。 李尘只好去找鹤长老帮忙。 鹤长年得知李尘想要研究这种傀儡，立刻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你是想对这种傀儡进行智能化的改造，编入自己体系吧？” “不错，不知道鹤长老可否支持一下？” “按理说来，我们应当支持的，不过金光城中面临鏖战，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兵力不足的情况，最多只能卖一百具给你。” 李尘道：“如此也好，前期只要有个一百来具，便足够编译程序，操演阵型了。” 鹤长年点点头，又叮嘱道：“还有，不要忘了正经的修理任务。” 李尘自然不会让自己闲暇之余的额外研究影响到正事。 仅仅只是小半个月后，工坊中，几名前来验收成果的偃者便看到了一具完好无损赤羽雷云鹤立在场中，损坏的假丹重新运作起来，周身雷光萦绕，隐隐散发着慑人的寒芒。 这种赤羽雷云鹤通体皆以玄金为主材打造，外形如同仙鹤，但是密布暗金色雷法符文，看上去威武不凡。 众人以演机之法逐一演练它的功能，发觉果真已经修好。 “李道友，你可还真是快呀，我那边损坏的部件是灵泵，都还没有你修理得快。” 黎重阳跟着查验完毕之后，颇是带着几分感慨说道，因为他分派到的任务和李尘相若，甚至还要更简单一些，可直至如今，进展都还没有一半。 事涉结丹战力，所需宝材予取予求，并没有物质条件的制约。 因此这一次体现出的是两人对新事物的接纳和学习能力，李尘比他更快吃透这一图谱的奥秘，掌握了赤羽雷云鹤的动力系统，便能更快的动手进行炼制，然后得以完成。 第48章 外道潜入 “这么快就已经修好了？果然不愧是在艺道之试得过满分的大匠，我观你草莽出身，此前并无机会接触类似的鹤形傀儡图谱，还担心你一下吃不透它，但既然都已经通过验收，想必也是真的掌握了。” 金光城中，李尘到了鹤长年处，找到他进行复命。 拆解机甲，修复假丹，原本就是极为深入了解一种机型的途径，李尘能够修好这种造物，说明对其内部秘密也拥有了一定的了解。 鹤长年先是对李尘赞赏一番，复又说道：“我给你记上一功，继续帮忙吧。” 金光城中拥有近百五星机甲，还有三十余具同阶的战斗傀儡，可堪称是不俗的战斗力量，但以一城之力，坐镇方圆数十万里海疆，却是显得单薄之极。 几乎每日都有傀儡损伤，趁着回城进行维修。 李尘投身其中，借此机会近距离了解了一番浮空城的运作，发现它果真不愧是造化宗麾下所管治的城池，常驻三名偃者大师和三十余位大匠，准大匠坐镇于此，拥有师匠名位者近千数，内院毕业的工匠弟子和云游历练的真传弟子，总人数更是高达上万。 在这里有严密的管理制度，每人都有相应岗位和需要履行的职能，如今处在战时状态，更是全员上阵。 在这当中，李尘了解到另外一些数量更多的居民，却是充任仆役或者战斗人员的傀儡师们。 傀儡师和偃者是相伴不离的道途产物，有偃者在的地方必有傀儡师，有傀儡师的背后也必有偃者，有的时候，更是两者兼修，同时扮演着它们的身份。 造化宗要求傀儡师也对机关造物拥有一定的了解，能够发挥出更强的实力，甚至在紧急关头，能够自行维修，护理，这也是普及教育的一种手段。 李尘并非每日都能碰上维修任务，一来二去，开始闲了下来，索性继续琢磨起鹤形傀儡系列的构造。 除了机关木鹤至天英神鹤的鹤形傀儡系列之外，金光城中，还颇有其他几大谱系的机关傀儡的，李尘借着在此客居和任职的机会进行了解，只感觉大开眼界。 又一日，工坊中没有新的损坏五星战傀送来，他便打了一声招呼，去附近几座作坊看其他同道大匠忙碌。 对于这种串门的行为，管事是见惯不怪了，因为不仅仅是对散修而言，就连宗门真传出身者，都很难有机会一下碰上如此之多种类的机关造物，而且宗门慷慨大方，只要密级足够，便随意查阅图谱，请教高手。 好一些新晋大匠都在趁此机会大抄特抄，准备借鉴当中不少优秀设计，回去之后运用在自己的傀儡身上。 李尘近来也接触了至少六种以上飞行机关和鹤形傀儡的图谱，见识了百种以上的破损伤势，以及相应的同道高手解决之法，深感大有收获。 “这一战傀长得好生奇怪，不知名目为何？” “这是机关兽，箭头乌！” 不久之后，另一作场中，新晋大匠黎重阳把一具看起来只得二星品级的傀儡大卸八块，拆解出几大部分，让充任助手的弟子帮忙检查，自己则和李尘聊了起来。 他告诉李尘，箭头乌实际是一种生活在中古时代的大荒异兽，外形似乌，但却长着狭长的脑袋和尖锐如矛的长喙，常以高速飞掠于空中，居高临下进行猎杀。 偃者们取其真形，炼制傀儡，造就一种头如飞梭的高速战傀，常以高速机动杀入敌阵。 但这种战傀多见于二星品级，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大匠也不一定天天接手高阶傀儡，堪比结丹战力的五星级傀儡本就贵重，这个时候，倒是连黎重阳都着手修理起了这般的器物。 “从战傀损坏的程度来看，最近的战斗，似乎越来越惨烈了，几乎所有能够回来的，身上都布满了爪痕，坑洞，甚至还有高阶妖魔罡煞所灼伤的融口，回不来的……那就当真死无全尸，连回收都嫌困难！” 突然，黎重阳提及了一件事情。 李尘恍然惊觉，事实还真是如此。 他们在这边坐镇城池，保障后勤，除了有时觉得枯燥乏味，还真没有什么危险。 但奋战在第一线的傀儡师们，却怕是经历着堪称炼狱的煎熬。 天天恶战，生死劫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接受的。 李尘和黎重阳并不知道，此时金光城中的一角，一群驾驭机甲的御者归来，个个从战斗机器里面下来，都露出了诡秘的笑意。 “这么多天过去，终于寻到机会了……” 迎接他们的是此间一名管事模样的偃者，看起来品级还不低，拥有着结丹境界的修为。 “参见武长老！” 被称作武长老的，是一名面相年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余岁的傀儡师，身上穿着造化宗外院弟子的衣袍，相貌平平无奇，气息也只有炼气十重的模样。 但在这名结丹境界向他行礼参见的时候，却是淡然受之，旁人见之，也没有丝毫意外。 他道：“闫其，武皇早年以秘法将你残魂转移，封入捕获的偃道弟子躯壳，鹊巢鸠占，看来是彻底成功了，你不但取代他活了下来，还修炼到了结丹境界，如今看起在这地方混得还不错。” 他打量四周，颇为感慨：“这次要不是你，我们也不可能混进来，如若行动能够成功，你当居首功！” 被称作闫其的管事苦笑一声，道：“武长老莫要笑话在下，如今我在这里，说好听点是管事，说不好听，那就是打杂的！” “这里是东胜洲偃道修士的地盘，结丹修为并没有什么用处，他们真正看重的是道途造诣！” “当年幸亏我机智，以受伤退隐为由转修械武者，否则要去参加他们什么真传考核，毕业考核，早就露馅了。” “好了，话不多说，我尽快给你们安排一下，你们如今的身份只是操作三星机甲的普通御者，并无权限通行全城，必须抓住机会，在偃者们反应过来之前功成身退！” 第49章 鉴宝会 “李大匠，这里就是存放乙型木鹤的库房，乙型木鹤是钢羽鹤一类傀儡的源头，古时先贤为了制造出一种能够投入实战，不亚于甲士傀儡的鸟类战傀，在设计上颇费苦心，呕心沥血，几经周折，最终才得以成功。” “这当中包含了一十六处巧妙设计，处处都可谓是经典，您想要借鉴这类造物思路，运用于自己傀儡，拆解研究它可真是选对了。” 金光城南，一处库房重地中，李尘跟随这里的管事前来提货，他又花一万符钱，购入了一具经典程度不下于甲士傀儡的乙型木鹤。 因他是大匠，管事还热情的带着四处参观。 李尘再次深感大饱眼福。 “见识，经历，这也是晋阶的重要资料，如若不识得千百机关造型，傀儡款式，博学多才根本无从谈起。” “《偃门全书》之中，倒是对各种经典型款和傀儡分支有所介绍，但由于篇幅所限，是重在主干，忽略细节。” “专门介绍各种机关傀儡和具体之物的，又囿于作者见识经历有限，未能竟其全功。” 说到底，还是交流和信息传播能力的限制。 此世虽然有宇波通讯，神识传达，但这种交流通讯并不是在线的，即时的。 而使得其不是即时在线通讯的原因，又是缺乏智能性的机械随时随地值守。 如若以人力维持这种通讯网络，代价实在太大。 李尘再次看到，这是一个从根子上就点歪了科技树的超凡世界，又或许，对他们而言，这才是正常，不以灵性智慧为根基的凡人道器，反而才是“歪”。 但修士们空有技术，实力，却无配套的社会形态和合作根基。 李尘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根子可能就在“一人即一国”的超凡伟力之上！ 拥有超凡伟力，反而无法建立如同凡人的国度，无法调动大多数的力量，众志成城，倾力合作！ 这岂不是一件极其讽刺之事？ 修士们太强了，强大到依靠自身也可以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的地步。 如此一来，如若不是偃者们整体修真资质偏低，又有外敌威胁，就连浮空城和地面世家联盟的体系都难以建立。 但再细思一层，又当可见，“势力”和“道途”，也是有边界的。 把偃者或者修士们看做一个整体，强求他们之间发展出什么人际关系，国际关系，原本就是错误的观念。 如若套用前世已知的概念，这都快要蔓延至诸天万界，星际联盟了。 不同的社会，文明，国家凑在一起，强求其演变成为大一统的宇宙级文明，谈何容易？ 李尘愈发坚定了“以我为主”，传道于世的想法，他对将来作为之事，其实也是有所计划的。 首先当然是大量推出智能芯片，从底层根基改造各种硬件设备，构建信息化的网络。 再以万界商城和诸天盟为实体，不断扩张，把自己的理念传导至其他修士身上，并促使他们效仿，追寻，乃至并入这个体系！ 届时，自己才能实现之前放出的大言。 再之后，则是征服外道，改变全诸天！ 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曲折的过程，任重而道远。 参观完库房出来，已经快要到傍晚了。 由于战时管制，李尘也没有如同中午来时那样骑着木鹤直接飞回去，而是漫步在金光城的街头，一边思考一边行走。 “李道友！” 就在这时，认识的新晋大匠黎重阳叫了李尘一声。 李尘惊醒过来，看向对方：“黎道友，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黎重阳哈哈一笑，道：“你不也没有回吗？” 李尘微微一笑，道：“我是去城南看一木鹤原型。” 黎重阳并无丝毫意外，道：“这金光城中的鹤形傀儡是一全系型款，这段时日以来，深入研究，当真大有收获啊，不过我却是准备去看妖魔。” 李尘问道：“什么妖魔？” 黎重阳道：“是出战的御者们在外猎杀带回的，传讯的管事说找了好些偃者同道过来品鉴，如若有人想要，当场发卖，这也算是底下傀儡师们创收的一种手段。” 李尘闻言，顿时了然：“金光城是前线重镇，早已淘汰了低于二星的机甲，所以但凡御者，都以三星以上品级的机甲为战斗兵器，城中待遇也很不错，这般的人，还需要以私下发卖所得的妖魔材料来创收吗？” 黎重阳笑了笑道：“瞧您这话说的，符钱这东西，谁会嫌多？” 李尘维维感慨：“确实不会嫌多。” 黎重阳道：“上面的大匠，大师们也都知道，这种事情在所难免，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普通猎物的确没有必要发卖，打点上下，平库房之账也是个麻烦事，但凡单独摘出来的，都是一些堪称珍稀的极品灵材，乃至宝材，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看看？” 李尘道：“好，那就去看看吧。” 反正现在回去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李尘干脆跟这位黎重阳大匠一起前去。 不久之后，两人进了城北一个御者们聚居的地方，在毗邻营房的一个偏僻仓库边，见到了这里的管事和发卖珍稀妖魔的御者们。 黎重阳道：“这位是颜长老，颜管事，这次鉴宝会的担保者……” 李尘一看就心知肚明，上前打了个招呼。 被黎重阳称作颜长老的中年男子问道：“这位道友看着面生呀，不知尊姓大名？” 黎重阳道：“这位是新晋大匠李尘。” 颜长老恍然大悟：“原来是李大匠……” 黎重阳问道：“颜长老，你们说的妖魔何在？” 颜长老道：“不急，等我邀请的另外两位道友到了再说。”便开始东拉西扯的说起了闲话。 不过一会儿之后，另外两名道友赶来，原来都是认识的准大匠。 他们见李尘和黎重阳在这里，也感觉颇为意外，不过眼下大家都是受邀而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对方把说好的东西拿出来。 之前呆在一旁的御者走了上来，让人从附近一个楼房大小的箱子里抬出一条外形酷似金鱼的妖魔尸体，足有丈许来长。 “诸位请鉴赏！” 第50章 外道发难 “这好像是龙鱼呀！” “龙鱼？不像不像，我可是听说龙鱼通体金黄，长着金色鳞片和龙角的，而且出现之时常伴异象，体内血脉更是堪称强大，不会轻易被魔气感染……” “那会不会是魔龙鲤？龙鱼龙鲤，只有一字之差，但血脉浓厚程度不同，还是有可能造就不同外貌形象。” “也不像……” 一群偃者围着这头妖魔讨论起来。 李尘只看一眼，也感觉这东西有些像是龙鱼，但却肯定道：“这不是龙鱼。” 黎重阳好奇问道：“李道友，何以见得？” 众人也还只是怀疑而已，李尘这语气，未免太斩钉截铁了一些。 李尘笑而不语，他难道要跟黎重阳说自己曾经见过龙鱼，甚至还一口气钓上两条？说了也得有人信啊！ 这里毕竟不是颢海之地，双鱼师匠的名头还没有传到这边来。 “龙鱼相貌奇古，拥有龙须和鳞角……” 他简单描述了一番龙鱼的特征，却突然感觉，体内血脉传来莫名躁动，似有难言的压抑之意。 这是源自于鲲血精华的躁动，他的战斗之躯来源于鲲血战士一系的生物兵器改造之法，蕴含着强大的宇道本能，甚至能够施展宇道的掌中乾坤之法。 旁人或许难以察觉，但他却隐约发现，四周的界壁正在收缩，无形的禁锢已经布满了这个库房，这令得他有种气闷的感觉。 “黎道友，你有无察觉不对？” 李尘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传音通知黎重阳，与此同时，自己也沟通小洞天，小蝶小莹忽的从里面飞了出来。 看着突然现身的人偶姐妹，旁边众人一脸愕然，还有些闹不明白。 “颜长老”却目中凶光大盛：“动手！” 站在妖魔尸体旁边御者一拳轰向最近的准大匠，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御者也一同朝黎重阳扑了过去。 这些人竟然全部都是混进来的武修，一瞬之间，各展手段，当场就把两名准大匠和黎重阳都轰向墙壁。 但就在另外两人攻向李尘时，突然的袭击却失效了。 人偶姐妹刀剑相迎，严密护住了李尘。 战斗变身，神猿变！ 吼！ 低沉的咆哮在李尘口中发出，他面目突变，迅速从人至猿，以折叠虚空的切换之法把自己本体收敛，战斗所用的生物兵器巨猿却显露在外。 周围场地有限，他所变化的巨猿几乎一下就撑住屋顶，但很快，背上传来了熟系的虚空之感，那是虚空界壁如同软膜，紧紧裹住此间。 巨猿佝偻着身躯，显得有些行动不便，可只见它张嘴一吐，足足上百具机关木鹤便从肚子里面飞了出来。 “唳！” 那些木鹤甫一出现，便摆开阵势，一个个相继冲锋。 它们尽皆以高速机动飞掠而过，身前长喙如同利剑，四周木箱，墙壁，几乎一下一个窟窿。 攻向人偶姐妹的两名武者躲避之间，被其中几具擦身而过，突然之间，木鹤亮翅，身上也当场开了数道血口。 这是木鹤身上的钢羽机关暗箭伤人，它们主体是青玄木，嘉木等轻便材料组装而成，身上却密布着这样的羽毛，动辄杀伤人命。 尤其在李尘对其中多具的机关进行改装之后，这些仅有二星品级的傀儡也装配上了堪比四星的青萍钢等极品灵材，提升非常之大。 武者闷哼一声，想要退避，躲开刀锋，却又被一只木鹤深深的扎透了躯体。 这种木鹤身长两尺来长，高速机动之间，如同一道尖锥状的短柱，体积与重量都远非寻常飞剑可比，借由冲击所带来的伤害也堪称恐怖，竟然险将对方整个都撕裂。 小蝶和小莹轻咤，苗刀与双剑齐齐斩向对方，分别把大好的头颅和手臂都卸了下来。 “岂敢反抗！” “颜长老”怒喝，一把掀开衣袍，露出暗金色的改造躯体。 他竟是一名械武者，以特殊配方的血玄金锻造五星之躯，一身精血元气凝炼其中，精神意志祭炼。 他越过人群，冲了上来，人偶姐妹刀剑劈在对方身上，但见罡煞闪过，铮铮两声，只留下两道浅浅的血口。 他只出了一拳一脚，就把人偶姐妹相继击飞出去。 “毕竟还不是五星，对上结丹高手，还是力有未逮啊！” 李尘暗叹一声。 但人偶姐妹尚未达到五星，他的战斗之躯却是货真价实的五星无疑。 这是李尘为了应对战斗局面，为自己精心打造的战斗兵器，庞大的身躯运用了鲲血祭炼的界壁护膜等技艺，更兼蓄养庞大气血实力堪称不俗。 它就这么佝偻着身躯，向下猛轰一拳，直接把“颜长老”砸进了地底。 可在这时，他感觉对方滑如泥鳅，即将撞上地面的紧要关头，更是突然卸力退避，从旁边钻了出去。 轰隆！ 地面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坑，可里面早已不见了人影。 这一击并未能够重伤对方，反倒是李尘突然感觉身上一痛，不知何时，旁边另外几名武者轰出的拳罡和刀气相继劈在了自己身上。 “吼！” 巨猿怒吼着气血澎湃，汹涌如潮，一拳拳威力绝伦，与那些武者所激发的拳罡，刀气猛烈相撞。 片刻之后，四周的地面就已经变得一片狼藉。 “李……李道友，四周界壁似被他们封锁，这里的动静传不出去！” “快想办法击破它。” 黎重阳略显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此刻已经召唤出了自己的机关傀儡，那是一枚人头大小，外形如同铁球的悬浮之物，隐隐散发雷光。 他身上似乎了几记重掌，经过注入灵种所祭炼的特殊血肉都泛出如同汞浆的血水，看着情况并不太好。 另外两名偃者也各自负伤，其中一人甚至连主力战傀都被瞬间击杀，面色惨白的退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没有用的，武皇亲赐的坤地攘云旗，是仅次于云界旗的虚空法宝，其中更注入武皇精神意志，你们进了这里，就是笼中之鸟。” “我劝你们，还是少做负隅顽抗，乖乖束手就擒为妙！” 武长老越过几人，走了上前。 ， 第51章 第二形态 “你们是那些外道！颜长老，你竟然胆敢勾结外道！”听得武长老之言，李尘看向颜长老。 “颜长老”哈哈大笑道：“我本来就是正气洲人，奉命潜入此间，以为内应，谈何勾结？” “什么，你是正气洲人？”黎重阳震惊道，“难怪之前不少消息走漏，上次我们遭受伏击，也是你报讯的吧？” 武长老一摆手：“闫其，不必跟他们多废话。” 又对众人道：“你们也不用想着拖延时间，这里已经被我用坤地攘云旗裹覆，如若没有外人就近查探，是不会察觉到异常的。” 闫其闻言，点点头，站在一旁围住李尘。 几人闻言，连忙分出神识向四周探去。 这一下，立刻便发现，四周的墙壁不知何时布满了浓重的黑影，里面蕴含着浩瀚的虚空元气，把仓库内外隔绝起来。 众人的神识根本无法穿透它，一旦陷进去，便有一种如同面临深渊的虚空之感。 尝试着隔空摄物敲了敲，却又感觉到凝如实体的坚韧。 那正是洞天世界的界壁，五星以上的战傀都常利用这一力量制作强力的护甲，短时间内，怕是难以攻破。 黎重阳传音道：“坤地攘云旗……这听起来像是外道坤道的法宝啊！” “恐怕是土行和宇道力量相结合的产物，这种法宝一般都拥有着自成界域，隔绝一方之能，如若不想办法打破这里的洞天世界，怕是真的要成笼中之鸟，插翅难逃！” 一名准大匠道：“黎道友，你现在还好吧？” 黎重阳苦笑道：“我大意中了敌人偷袭，现在感觉并不太好。” 准大匠道：“我也是。” 另外那名连主力战傀都损毁的准大匠更是面色苍白：“我更惨，连手头的战甲都毁了！” 黎重阳一挥手，讯念传动：“我把自己另一傀儡‘双面’借给你，只有四星品级，将就着用。” 准大匠谢过黎重阳，把它与自己所剩的另外一具四星战傀整编起来，护在身前。 只不过，眼下形势仍然对他们大为不利，因为四人当中，保留着完整战力的只有李尘一个，但李尘又是新晋大匠，在众人看来并不足以对付如此之多的外道高手。 对方精心策划这次袭击，肯定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们所将面对的，是结丹中后期，甚至巅峰境界的高手攻击。 单凭李尘一个，能够撑得住多久？ 黎重阳道：“诸位，眼下敌众我寡，他们所出的结丹战力都有五人以上，那些筑基高手也多是后期以上，能以秘法暂时提升实力，只能是寻机突围了。” “稍后由我们来抵挡住敌人，李道友，你想办法冲破壁障，伺机突围！” “如若能用你最强的攻击把界壁直接打破为最好，就算不能，也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在这时候倒是显示出了风度，虽然明知抵挡敌人更加危险，但却主动去做。 “不，即便是我，短时间内也无法突围，与其分弱兵力，不如集中起来，把他们击败！” “而且，对方不会放任我攻击界壁的，你们三人能够拖得住那么多人吗？” 李尘拒绝了黎重阳的安排。 黎重阳闻言沉默了，他的确没有办法保证自己能够拖住敌人，为李尘攻击界壁创造机会。 “诸位，只能拼一把了，不要想那么多有的没的，还是见机行事吧！” “现在他们也和我们一样困在了这里，如若战败，同样连逃都没有地方逃！” “说到底，什么困敌被困，都只是看实力而已！” 李尘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凝聚力量，把身形缓缓压缩。 “二段变化……大小如意！” 巨猿适合战场上冲锋陷阵，横扫千军，但在如此狭**仄的地方作战实在太不利了。 不过李尘精心炼制自己的战斗之躯，又岂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还有大小如意的手段，以类似武道操控气血之法把精血元气封存，剩余的部分则精炼凝缩。 如此一来，虽然总体实力削弱了，但在单位体积内所能凝聚的力量更强，反而更加适合于机动。 经过大小如意的二段变化之后，神猿化身只得丈许来高，通体暗金色的肌肤如同金铁所铸造，灵元散溢之余，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终于不用弯着腰出手了！”神猿化身扭了扭胳膊，看向武长老，“你说我们已成笼中之鸟？在我看来，应是你们自投罗网才对！” “黎道友，你们暂且在一边帮我掠阵，注意保全自身！” 武长老没有理他，一个纵身，冲了上来。 “万雷掌！” 雄浑的法力凝炼气血，打出了一道道雷霆印记。 李尘气血震荡，身躯被雷霆轰得僵颤连连，但在这时，他的体表浮现出了一片片鳞甲，同时兼具元气具现和实体铠甲的双重防护，加上神猿化身原本就拥有的强横体魄，生生承受下来。 轰！ 神猿化身也没有用什么武道功法，一记普通不过的重拳轰了上去，与武长老猛的对上。 武长老闷哼一声，只感觉气血震荡，元气汹涌之中，五脏六腑都在倒腾。 神猿化身也感受到了恐怖的力量从中传来，雷霆之力把大半个手掌都烤焦。 可李尘神识交感，立刻切断痛觉，驱策化身再次猛击。 轰轰轰轰！ 空气炸裂，无形的拳罡接连与众人身躯碰撞，在挨打之余也击中了旁人。 这如同毫无章法的野兽锤击，充满的是实打实的力量，几名武者一个个面色苍白，捂着腰腹或者肩膀退至旁边。 “这家伙……在跟我们以伤换伤！” “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果然是偃者习惯所为！” 偃者操控机关傀儡战斗，能与外道以伤换伤，是求之不得的事情，除非太穷，连机关傀儡都修理不起。 “不过……结束了！” 武长老看向李尘，那神猿化身在短短交手的瞬间也中了十余招，当场身负重伤，半跪于地。 可下一刻，他就眼瞳微缩。 因为，李尘操控着神猿化身再次站了起来。 “不……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 第52章 生命大药，神猿不死身！ “发生了什么，他为何还能动？” 武长老看着李尘站起，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但很快便又看到，李尘身上的伤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损耗的元气也一下补充回来，气机充盈。 “这是拥有再生能力的生物兵器？大家小心了，这种东西拥有生命道果，怕是皮糙肉厚，不好一下干掉。”“颜长老”闫其在偃者的地盘潜伏多年，对基本常识自然有所了解。 神猿化身嘭的一声，如同炮弹飞跃而起。 它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一名受伤的武者身边，一把抓住对方肩膀，高高举了起来。 “啊！” 那武者惊叫挣扎，可是神猿力大无穷，一时半会难以挣脱。 武长老和另外四名高手围了上去。 “风雷怒！” “天罡拳！” “魔炎劫指！” 来自不同宗门与派系，各具特色的武道功法频现，罡锋，魔炎，雷霆四溢，搅动了天地灵气，击碎了皮肉骨骼。 神猿化身立刻遍体鳞伤。 他在受伤之前，拼尽全力将手中的修士胳膊扯了下来。 随着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那名武者也双臂尽断，跟着一起倒了下去。 “李道友……” 另外一边的黎重阳等人大惊失色，这李道友，实在太拼了。 结丹高手若是一心防备，光是凭着宇道的界壁护膜都足以抵挡一时，这是远胜罡元护罩的力量。 何至于此啊！ “滴……滴滴滴……生命濒危，启动内置型生命补充药剂……” 正在这时，李尘脑海体内，一个机械合成的声音响了起来。 辅脑掌控着神猿化身体内的气血运转，一瓶蕴含着大鲲生命元气的补充药剂注入血管，随着泵体的推挤，迅速蔓延至全身。 神猿化身又再一次站了起来，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这是神猿化身所暗藏的力量，源于李尘过去曾经见识过的“天龙不死身”！ 李尘把生命奥秘解析之后，大鲲精血化作易于消化吸收的生命之力，装入血瓶储存起来。 这些血瓶，等效于“天龙不死身”的备用机体，平常神猿化身就是带着它们行动，随时随地，都能补充性命。 因为是事关自己安危的战斗之躯，李尘这趟出来，一口气带足九九八十一瓶。 这耗费了李尘数百滴大鲲精血，几乎可以说是新晋结丹个体的八十一条性命了。 如此庞大的物资量，用于制造一支大规模的鲲血战士军团都绰绰有余，这也使得常规意义上的杀伤手段，根本奈何这具化身不得。 因为本身躯体也是来源于鲲血精华的缘故，神猿化身消化吸收这些东西非常迅速，恢复之彻底，犹胜一些血肉衍生的道果，甚至大能高手所独有的滴血重生手段。 “又起来了！” “看哪，他的伤口在复原！” “我们刚才的攻击根本没有用？” 几名武者感觉到了震惊，尽皆议论起来。 武长老目光一凝，道：“只是恢复手段厉害，雕虫小技而已！” “我们能打倒他一次，那就能打倒二次，三次！” “是吗？”李尘闻言，冷冷一笑，手臂倏然向前伸出，凭空抓握。 “掌中乾坤！” 宇道的力量紧紧束缚又一名筑基后期修士，在对方惊骇挣扎中，机关木鹤如同利矛将其洞穿。 嗤啦！ 宛如布帛撕裂的响声中，神猿化身再次中招，触目惊心的伤口里面流出了大量的鲜血。 但它拼着受伤也把那名筑基修士仅仅抓住，直至其他木鹤飞来，洞穿脑颅，才摔向旁边。 浴血的身躯宛如百战死士，英勇不屈，朝下一名武者冲去。 那名武者惊惧之中，连环踢击，烈如雷霆。 密集的罡风扫堂，在神猿化身胸膛轰出一道道拳头大小的浅坑。 但神猿化身依旧以蒲扇大的巴掌拍了下去，如同拍西瓜一般直接将其打爆。 胡里花俏，没点用处！ 它一边呕血，一边冲向下一个武者。 那人大惊，以极快的速度游走起来，指尖夹风，如同拨弦。 “玄机指！” 突然之间，他运指如矛，气贯经脉，连神猿化身都被一麻就是一大片，如同冰冻般失去了知觉。 可就在这机体僵硬之中，依旧以逆反常理的机械式运动臂握拳，重重轰向他的胸口。 跟经过改造的生物讲什么经脉窍门？简直不知所谓！ 接连打死了三名武者，其他武者的攻击也先后袭至，几拳几掌相继命中各大要害，就连胸骨都被武长老一掌拍得塌了下去。 但是血瓶又再一次自动激发，新的生命气机灌了进来。 神猿不死身，重生！ 重获新生的神猿化身展现出了一如初始状态的充沛气力，扑向下一名武者，又是不计代价，倾尽全力。 不过短短几十息功夫，李尘就这样凭着近乎搏命的打法换掉了六名筑基，两名结丹，其他外道武者也各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大喘粗气，在一旁震惊观望。 武长老同样难以置信，他们已经接连打倒神猿化身多次，寻常结丹高手，便是有好几条性命也早已经交代，但他却依旧不断重新站起，仿佛无穷无尽。 “怪物……” 武长老眼中充满了忌惮的神情，一股不祥的预感亦生了出来。 精心策划这次潜入，此前实现，几乎完美无缺，该不会在这里阴沟里翻船吧？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剩下了一条，那就是尽全力搏杀，耗死李尘，以惨重的代价赢下这一战！ 他也不是不想就此撤销坤地攘云旗，带人逃离，但这里是金光城，敌人的老巢！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够逃脱得了。 “此子不能留，必须在攘云旗中解决他！” 武长老立刻下了决断，当下施展秘法，全身气力贯于指掌，突然无声一挥。 “天武真罡！” 噗！ 神猿化身根本没有抵挡之力，立扑倒毙。 可还没有等武长老调息过来，再次发威追击，就见率先扑上去的同伴被一拳轰了出去。 “又杀了我一条命，你们真的……找死啊！” 神猿化身周身绽放强烈的金芒，他的形态，似乎又再一次变化了！ 第53章 拿下 神猿化身通体气焰流转，磅礴的法力轰然高涨起来，仿佛浴火重生。 这是数瓶大药同时灌注，身躯承受了庞大生命元气的结果，它的躯体正处于过载的状态。 “吼！” 仿佛躯体残余的野兽本能在主导，神猿化身发出了低沉的咆哮，随后便以惊人的速度蹿跃至前，巨拳如锤，当头擂动。 “通臂神拳！” 武长老骇然发现，这具神猿化身的力量，速度，一下就变得不止翻倍，如同战争巨兽的恐怖力量集中在如此躯体之内，极致凝炼和压缩之后，一经爆发，展现出来的威能堪称恐怖。 武长老只感觉到沛然莫能御之的磅礴大力击中了自己，当场胸骨震裂，浑身气血也随之震荡不止。 武长老震惊之余，内心深处生出了腾腾的怒焰：“区区偃者，也敢现眼！” 武道是武修的，这个世上，只有他们武修才能武道修身，通神入道！ 在武道修士看来，偃者所谓的械武者，百工之术所谓的生物改造，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而已。 而今，竟然就是这种粗俗如村夫……不，完全说是野兽的拳脚功夫，平凡招式，竟然也敢向他这位正统的武道修士出手。 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含怒催发法力，本门所传的天武门真诀沟通天地，凝练出无穷天武真罡，化作一道道掌印，排山倒海般朝神猿化身轰了过去。 那掌印已然凝如实体，呼啸之间，风雷激涌，似有隐约的白芒在其中缠绕交织。 这是带着怒意爆发的一招，也是契合功法真意，驾驭神通的一招。 一道道掌印拍碎周围虚空，拍碎护体罡气，拍碎筋骨皮膜，如同波涛重重，接连击打在神猿化身的身上。 神猿化身的手臂摧折，身躯也难以保持平衡，破布袋般抛飞。 随着化身的倒地，周围数十丈尽皆跟着一起被夷为平地，再看那化身，已然是破败如烂泥，全身上下筋骨尽断，被轰杀得不成样子了。 这是显威风还没有超过一息，就被打回原形。 但武长老本人也没有好过，他同样被打实了一拳，口中哇的一下喷血飞退。 黎重阳等人和其他武道修士们都看得呆住了。 怎么武长老也被传染了，用上这等以命搏命的打法？ 他们却不知道，武长老这也是无可奈何。 正常武者交手，哪有可能如此不计后果？ 武者是修士又不是死士。 而且修炼到了同一境界的敌人，难以绝对实力碾压，终归还是要予以相应的尊重。 神猿化身表现得粗苯拙劣，凶如野兽，但却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五星战傀和结丹战力，它本身所具的威能和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如若面对它不惜代价的拼命打法心生退意，畏首畏尾，反而更加吃亏。 甚至一不小心，还有可能败于其手。 武长老唯有选择认真对待，甚至倾尽全力，迎头击溃对方嚣张气焰。 他这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底线，想要看看，究竟还能有多少条性命来拼。 可让武长老无比震撼的是，神猿化身很快又再一次站了起来，完全不在乎这消耗。 咔嚓咔嚓…… 骨骼正位，气血震荡，法力归返。 武长老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究竟还有完没完！” 当初李尘驾驭大荒巨人与吴棂战斗时的焦躁烦闷，终于被他施加到了别人身上，甚至犹胜数倍。 这个时候，李尘可不讲究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甚至于，他的神猿化身比蜈道人的天龙不死身还要更加强横和难缠，所具的重生次数更多，储备也更足。 武长老和这些不得不陷入他搏杀节奏的武道修士几欲抓狂，纷纷围了上去，一顿狂攻。 这一次，他们各自都把压箱底的杀招都寄祭出来了，恐怖的武道神通把整个地面都掀翻，攘云旗内的洞天世界如同刮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恐怖风暴，众人放出在外的机关木鹤，机关甲士，木兵之流纷纷破碎，就连小蝶和小莹也被战斗的余波接连击伤，不得不狼狈躲向一旁角落。 “咳……咳咳……” 黎重阳等人好不容易才从废墟里面爬出，就见神猿化身支离破碎，身躯都断成了几截，破布袋般落在场中。 “不好，李道友的战斗化身被生撕了！” “这些武者好恐怖！” 然而，下一刻，他们就见到残躯血肉蠕动，一个个重新长了出来。 这是效仿强者大能滴血重生的手段！ 李尘冷笑：“第三形态……神猿百变！” 李尘原本就是军团流派的高手，群蜂之术同时掌控多具肉身，完全不在话下，此刻只不过是以精准的畸变掌控技术，以血元调和秘法，把那些血肉块都转为化身。 实际仍然只有包含丹心的那一块才是真身，可完全一模一样的外形和气息彻底迷惑了众人，就连武长老一时都无法区分其真假。 尤其恐怖的是，这些化身的衍生，一下就用掉了十多瓶内置型生命补充药剂，大鲲精血几乎每一滴都蕴含着堪比筑基高手的恐怖生命力，数十上百滴的消耗量，造就的是更是全部都拥有结丹生命力的真实形体。 可以说，这些全部都是真身！ 武长老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禁头皮发麻。 他拼尽全力，击退了三尊神猿化身的联手攻击，甚至大发神威，将其当场击杀，但却已经无力回头。 他带来的那些人一个接着一个被神猿化身扑杀。 这一回，在此前战斗接连损耗的众人，甚至都无法单打独斗击退神猿了，剧烈的消耗，注定了再无此前的威风。 又再苦苦支撑了小半个时辰，再次付出十余条性命，李尘终于抓住机会，铁拳锤爆了武长老的身躯，恐怖的力量如同洪荒凶兽，连体内真丹都轰得震裂。 武长老凭着强大的生命力保住了一命，可却同样抛飞出去，重重摔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 闫其面色惨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喃喃自语，终于也无法支撑，无力瘫坐在地。 第54章 补偿和嘉奖 “给我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姗姗来迟的城卫军终于赶至，协助李尘等人收拾残局，把武长老和闫其等人抓起来之余，开始搜查起了仓库周围。 鹤长年和城中大匠们也纷至沓来，查看情况。 这次事件，对于金光城而言不啻于一场地震，鹤长年大感震惊之余，当场下令对城中上下进行一场针对细作的彻查和清洗。 结果除了“颜长老”闫其手下的大小猫三两只，根本没有什么发现。 金光城的体制仍然还是可靠的，鹤长年转而怀疑夺舍的手段。 “目前我们只知道，这个叫闫其的人是阳无极早年布下的棋子，大道争锋这么多年，彼此互派间谍，不足为奇，只是没有想到，武亦和他们会胆大包天到利用他来潜入此间，而且还几乎得逞。” 另外一名大匠感慨道：“这次要不是李大匠你神勇，就真的危险了，对了，李大匠，你没事吧？” 李尘嘴角微抽，带着几分肉疼道：“我没有事，就是战傀损失惨重，珍稀物资也消耗了不少。” 他所指的珍稀物资，就是鲲血精华，不便为外人所道。 他也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一仗他是赢下来了，但事后检查，却是损失了足足四十三瓶大药，相当于四十三条常规的储备生命。 源血催生精血，固然是可行，但却需要耗费漫长时间和巨量资源，就手头上的这些存货，都还是当初“摘月”之时所采集到的现成果实。 若无充裕的资粮和灵气，数百年内，怕是都没有办法恢复。 那大匠好奇问道：“说起来我还真是好奇，不是我小觑道友你实力，但从明面上来看，根本不可能是武亦和对手，他们又人多势众，怎么反而像是遭你军团围攻了一般？” 鹤长年也看向李尘，面上露出疑惑之色。 黎重阳大赞道：“李道友可真大出人所料，硬是凭着一具战傀压垮了对手。” 他解释了一番，鹤长年等人听到，尽皆都是无言。 他们毕竟也是见多识广的偃者大师，大致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鹤长年感叹一阵，道：“放心，我金光城不会让你白白损失的，你报上个损耗清单来，还有别的什么所需，也一并列在其中！” 这次的事情，终究是金光城疏于防范，把人放进来所导致，如若让李尘自己承担这份损失，那未免也太苛待了。 时间很快过去几日，鹤长年派人把李尘请了过去，商讨善后处置事宜。 鹤长年道：“这次你帮我们抓住了正气洲天武门的武亦和，还揪出了潜伏在金光城中的闫其，并有守护道友，免于掳掠之功，数者合并，当可记作大功一件，不日即会通报各方，论功行赏，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没有？” 李尘道：“我对敌人所用的那件法宝有点兴趣，如若可以，还请把它分给我。” 鹤长年道：“那原本就是你所应得的战利品，我们暂扣，也只不过是作个登记而已，除此之外，承担你所报上的损失，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不必多提。” 这一次造化宗是真的下定决心树立典型，以嘉奖李尘的英勇表现了。 他们不但把李尘应得的战利品全部交付，还主动承担战斗所带来的一切损失，李尘自己报上去的账目是一百亿现灵石，都痛快无比的答应了。 不过在这一点，李尘其实也没算坑人，他所持有的鲲血精华原本就是珍稀之物，有钱都未必能够买到。 在这里斤斤计较已经毫无意义，关键在于，这一次究竟是为他李尘自己，还是为金光城而战？ 如若李尘不奋起反抗，这时候已经被外道的武者们掳走了，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李尘沉吟一阵，一时也想不到应该向造化宗提什么要求为好，于是把目光投向鹤长年：“不知鹤长老可有见教？” 鹤长年道：“补偿就不去说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也只能按章办事，但嘉奖却大有文章可做。” “不过论及具体事物，就得看你自己希望得到什么了，我只能告诉你，沈大长老对此事大为震怒，下令彻查之余，也对你的作为表示了欣赏之意，合理范围内，一切要求都可予以尽量满足。” 这句话其实说了还是等于没说，李尘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什么才叫做“合理范围”。 他倒是想要一口气搬回座仙山去，造化宗可能应承？ 念及于此，李尘突然心中一动，询问道：“鹤长老，这次魔灾，东海岸至临海域一带，各大浮空城和地面的世家，豪强，想必都损失惨重吧？” 鹤长年瞥了他一眼：“你打听这个作甚？机密之事，不要多问。” 李尘干笑一声，道：“我愿为贵宗及道途效力，也愿为清剿妖魔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鹤长年黑着脸道：“说人话！” 李尘终于挑明道：“还请务必把战后恢复生产及补充战傀之事交给我，我在广云峰的工场，作坊，完全有能力胜任大规模的傀儡军团修理和炼制！” 这是他突然心生灵感想到的一点。 历来大发战争财者不计其数，能够傍上大靠山，建立良好关系的，更是足以创下千秋基业。 李尘见识了这边的作坊式生产模式之后，已经对偃者道途的优势和劣势深有了解，准备以接取战争订单作为自己的发家基业。 这可是比之挪移法阵，灵峰福地都毫不逊色的大生意，如若能有源源不断的订单，他就可以源源不断生产炼制，自行创造富可敌国的财富！ 李尘本能的感觉此间大有利益可图，尤其是最近遭逢魔灾，造化宗虽然坐拥无数弟子，偃者匠人，但一时半会，也未必能够发挥他们的劳力，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比不知辛劳，不知疲惫的智能化工业流水线生产更加得力？ 而且倘若当真接取到了造化宗的订单，无形之中，还等于给自己找了一个真正的大靠山，进攻广云峰就是进攻造化宗的生产基地，平常势力担当得起？ 第55章 准许和记恨 鹤长年没有当场答应李尘，也没有出口拒绝，而是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声知道了，就让李尘回去等消息。 李尘一下也不知此事究竟是否能成，只能回去研究起自己刚刚得手的战利品。 除却那些武修所携的浮财和普通物件，最具价值者，当属此前交战之中所见的坤地攘云旗无疑。 沈大长老亲自代李尘抹去了里面所寄存的元神大能意志，将其变作无主之物，所以此刻，李尘轻易将自己神识探了进去，果然得见，这是一种自蕴内部洞天，自成界域的战场结界类法宝。 顾名思义，此类法宝，最大的作用并非杀敌，防御，而是困敌。 它能于战场之中，营造一个隔绝内外的单独空间，令人放心的在里面交战，无声息间解决对手，实在是居家旅行，潜入作战的必备法宝。 那武长老名叫武亦和，乃是异大陆天武门的重要人物，曾得武皇阳无极看重和欣赏，赏赐了这件法宝。 这次前来掳掠偃者，就是靠着它装载同道，方便转移。 因而如此之物，又具有着藏匿军团，机动转移的额外功能。 这是一种注重战略意义的军团法宝，绝非寻常修士单打独斗所用，与李尘所侧重的军团流派，简直相得益彰。 李尘这一次也算是亲身领教了它的厉害，如若不是自己随身携带的血瓶够多，还真就栽在它手上了。 可想而知，武亦和等人必定是想利用这一法宝的特性把他们制服，带走，它在整个计划之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最后功败垂成，也完全是武长老等人自身实力不济，不足以耗光李尘全部血瓶所导致。 “这是一件堪比七星造物的上品法宝啊，难怪之前感觉界壁厚实，难以打破！” 这个时候，李尘更是知道了此物的真实品级，由衷的庆幸起来。 “枉我当时还想要攻破它，强行突围，如若那时候真的把太多法力花费在这一点上面，想必已经遭殃！” 闻讯前来的黎重阳也深有感触，他这时候才得知了此物的厉害，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可以攻破的。 此后黎重阳再次向李尘道谢，这一次他可以说是承了李尘的恩惠，心里感激之余，也愈发的对其高看几眼。 结果他也问起造化宗对李尘的安排。 黎重阳告诉他道：“鹤长老对我们另有安排，准备以每人一具四星战傀作补偿，如若是道友你的话，索要价值数以百亿计的战傀都是轻而易举的。” 李尘笑道：“我没有要战傀，而是想要一次机会。” “哦？愿闻其详。”黎重阳诧异道。 李尘便把自己准备承包战争订单的事情跟他说了。 黎重阳听到，大为感慨：“如若此事当真能成，的确比现成的战傀，机甲得益更大。” 他说着，考虑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如若不弃，黎某这里也有一批造物订单，想要委托道友完成。” 这是他投桃报李，对李尘的感激手段。 李尘来了兴趣，询问起详情，结果得知是一批普通的傀儡核心和常用配件，都是广云峰现今条件下就能轻易生产的。 黎重阳并非白送委托炼制的订单给李尘，而是想要通过这般的机会与他携手共进，寻求合作。 这也是他看到了李尘的潜力和能力，想要搭上他的快车，共谋一番利益。 李尘得知，自无不允，他准备回去之后就大力发展智能化工业，这样的订单，是多多益善。 时间又再过去数日，鹤长年把李尘找去，告知了他一个好消息。 “你的请求，沈大长老已经同意，作为首批尝试性质的委托，你就先给我们造十万具木鹤，以供应战局所需吧。” “稍后我会派人与你交接，正式交付机关图谱和炼制要求，并给你打去第一批定金。 造化宗果真不愧是霸主势力，此间的战局也呈现高烈度态势，开口就是十万具。 而且鹤长老也说了，这只不过是尝试性质的委托，如若李尘做得好，完全有可能获得更多，甚至争取到其他偃者高手的订单。 这是一个聚宝盆，出产的利益，是无穷无尽的。 鹤长年随后更是给了李尘一个意外的惊喜：“还有这枚血灵玉，也是作为奖励给你的，它是七星品级的道蕴级宝材，便是在偃者大师看来都颇具价值，自己带回去好生利用，不要四处声张。” “血灵玉，七星级，道蕴宝材！”李尘接过来看了看，只见锦盒之中，一块拳头大小的玉石呈现血红之色，表面泛着宛如琥珀的淡黄灵光。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血灵玉吗？我只知道，它是血玄金一系造物当中的极品，蕴含着天赋神通和法则之力的道蕴级材料，那些拥有高度智慧和强大法力的机关人，大多都是由它炼制而成。” 鹤长年道：“不错，这种事物，堪比仙人血肉，本身就是道果凝结所生之物！” “莫看它只有这么一块，加以法力，进行改造，便能催生出可供炼制庞大身躯的足够分量，这些都离不开你自己的气血和法力，也只有融入你自己的气血和法力，才能造就真正意义上的人造血肉，以实现造倡秘法当中的和泥化肉！” “本宗虽然把造倡秘法流传出去，但制造这种血玄金的技艺，仍然还是绝密之中的绝密，莫说是你，便是我这般的偃者大师，都只能得到同样的成品，加以调和与利用。” 鹤长年言下之意，就是这东西的确来之不易，要李尘好好珍惜。 李尘点点头，把这一宝材收了起来。 正当此时，东海深处，黑影潜游，忽的破碎虚空，把一群武道修士摄进了自身小洞天。 “启禀尊者，我等无能，至今仍还无法联系上武长老等人……” 众修士见自己眼前景物变换，便知道已经在阳无极小洞天内，连忙恭敬禀报。 “不必再等他们了！这次失败，来日再报，走！” 阳无极语气之中散发出森然之意，冷冷说道。 ， 第56章 全家桶 “好消息，魔灾已经开始消退，似是因为外道已经开始撤离，不再潜藏捣乱了！” “那可真是好极，东海岸与临海域的亿万生民终于可以暂歇一口气了！” “那些外道还真是可恶，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引动如此大规模的魔灾，令得生灵涂炭！” “唉，谁叫东胜子民不是他们子民，命如草芥啊。” “哎？那不是李道友吗？李道友也来了。” “李道友，这边坐。” 金光城中，几名偃者大匠齐聚一堂，商议着近来所听的传闻。 李尘走了进去，即刻有人上前问好，并问道：“李道友，你可有听闻……” 如今的李尘已经小有名气，在大匠圈子里的地位水涨船高。 这些议论之人的主动招呼，足可见其已经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名望与地位。 李尘淡淡一笑，与这些人攀谈起来。 他近日来忙于修复自己的战斗之躯和那些机关木鹤，就连小蝶小莹也大修一番，还真顾不上东海之事。 不过现在身处浮空城，倒是有足够的机会和渠道了解近来新闻，也由此而知晓，造化宗组织的抗魔大业已经发展到了战略反攻的阶段。 没有那些外道修士的捣乱，偃者们对付起那些妖魔，还是很有一手的，更可放心发动门下弟子和广大散修，一起参与到针对妖魔的清剿与扫荡。 只是，这些统统都与他关系不大，以他此时的身份与职责，也顾不上那些。 有人忽又问道：“对了，我最近还听说，李道友你被聘为金光城客座大匠，以及抗魔咨事幕僚，这是真的吗？” 李尘道：“是真的。” “啧，这可还真是难得的殊荣啊！” 众人闻言，各自惊叹。 最近，鹤长老等人有感于李尘为金光城作出的贡献，授予他客座大匠的身份，这是正式将其纳入门客体制，但却属于更加超然的顾问型幕僚。 客座偃者，客座大匠，看似只是一个名词的差别，实际上，前者是所有偃者都能担当的身份，后者却非得是拥有一定名位，而且深受认同者。 这不但意味着李尘能领取到金光城的俸禄了，金光城还将向他开放内部市场，开放消息渠道，并时常派出使者往来接洽，展开更多深入合作。 和这些偃者聊了一会儿，又有人谈起另外一事。 “李道友，听说金光城最近将会公开募集偃者，进行城防改造？” 这是上次武亦和等人利用奸细潜入，让造化宗意识到了重大危机所导致，浮空城的防御体系，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需要时刻更新和改造。 这一次，恰好就是个契机。 宗门拨了款子下来，有款子什么都好办。 李尘道：“确有此事。” 其实他没有说出口的是，鹤长老等人已经内定把这个改造交给他来主持，他就是这一工程的大总管。 回到居所，李尘坐在木制的桌台前，摊开一张长卷模样的图纸，深思起来。 这将会是他首次把自己的理念和造物带给造化宗，也是向外推行自己之道的大好机会，定要好好利用，切实让世人看到成效才行。 万事开头难，如若此世偃者意识到了凡人之道的优越性，那将极有可能促进两大方向的融合，使得整个道途都为之受益。 “李大匠，鹤长老来了。” 不久之后，门外的仆从前来报讯，李尘回过神，忙道：“有请。” 鹤长年带着几名偃者走了进来，都是城中的大匠，师匠之流。 鹤长年道：“李大匠，我们听闻你已经开始交纳预案，其中关涉十余种一星机关器图谱，三种二星机关器图谱，现在我们就在私底下召开一场内部的评议会，由你解释一下具体思路，行吗？” 李尘道：“当然可以，各位请坐。” 待得众人落座，安顿下来之后，李尘召出几个小巧的机关器，漂浮在空中，组成简易的玄光幻影阵。 这当中以立体图景的形式呈现出了金光城的结构，一个个细密的光点镶嵌其中，灿若繁星。 “这是我曾在广云峰有所运用的‘天眼系统’，全赖智能型的自动化设备，针对城中区域进行严密监控。” “众所周知，人力有穷时，便是强者大能也有打盹的时候，想要以神识覆盖全城范围，随时随地实行监控，并非不可能，但却实在是一件难为之事，而且旷日持久下来，耗费心神严重。” “而普通机关器和傀儡部件，智能多赖器灵，甚至有偃者据此巧妙运用怨灵凭依等手段，但限于成本，仍旧难以遍布每一个角落。” “更为严重的缺陷是，此等灵性智慧，契约权属不明，也即是管理权限混乱……” 此世偃者，走的是灵性智慧特性的智能之道，自然有其特殊的手段。 在宝库重地，大能居所等重点区域，说不定某个不起眼的机关傀儡，就是具有器灵，能够记录出入者影响，召唤守卫的。 更有源自于中古法道尸魂宗的御灵秘法，把死者残魂加以利用。 但这些法门一贯以来都存在着成本高企，权属难明等等缺陷。 “在我看来，监控法阵所需的智能其实不高，只要依循一定程序，维持运作即可，为了此事而动用六星以上智能，甚至拥有灵魂的器灵，不仅没有必要，还是个严重的浪费。” “然而低级智能又有诸多不足，难以胜任金光城中警戒之责。” “唯有把我道芯片发展起来，充分利用大规模的信息化终端，构建全新体系，才能改变这一局面。” “为此，我把第一代工蜂核心贡献给造化宗，换取贵宗对此的大力发展。” “此是旁话，暂不多说，我们再来看看配套的软件工程。” “我建议利用我所独创的符文之道快速开发，而非采传统的道纹禁制体系。” “为了确保安全可靠，我将对此进行开源，无偿推广给全体偃者学习，使用……” “如若可以的话，我还将推出我所独创的灵子化记忆模因，以供诸位快速掌握……” 第57章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习惯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李尘如今所将面对的，是极其顽固的传统和习惯。 他作为新晋大匠，人微言轻，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门路推行自己道途和理念，但外道的侵袭，恰好给了一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鹤长老和沈大长老等造化宗当权者不得不考虑起采纳他的建议，开始引进新技艺。 李尘为此煞费苦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攻入这个潜力无穷的巨大市场。 他所要贩卖，绝不仅仅只是利用导石所炼制的电子芯片和低成本的智能核心，而是整一套的体系。 金光城中，没有相应的生产线，短时间内难以制作监控终端？ 广云峰正好有一大批将要更新换代的造化母器，自动化生产线可以卖给金光城。 没有优秀人才，难以掌握这套体系？ 广云峰早已经建立起了一整套的软硬件标准，包括通讯协议，终端设备架构，工业门类和制造流程。 完全可以试点利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强行灌输，立刻打造出一批可堪任用的人才。 交易麻烦，往来接洽不便？ 万界商城就是为此而准备的，金光城完全可以作为大客户入驻，方便交接之余，顺便买卖城中独有的产品，这也有利于驻守此间的偃者高手。 没有此前的数十年修持，没有广云峰和沧澜仙府的资粮累积，李尘根本没有底气一口气把这探子铺开。 不过如今，他也算得上是厚积薄发，终于等来自己大展手脚的机会了。 他一口气就来了个李氏全家桶的套装，恨不能让金光城方方面面都用他家的造物。 不过李尘也清楚，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如若不公开自己部分奥秘，不足以取信于这些偃者。 信任是世间最宝贵之物，如若没有了信任，他们怎么敢用这么一套体系？ 就算李尘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根本不会有任何造化宗长老胆敢答应他。 换成谁来，也难以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投以足够的信任。 李尘对此是心知肚明，决定开诚布公，把自己的这一套推广出去。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要公开所有的秘密。 他在这些新生道途，还是掌握着独属于自己的核心秘密，但就算是这些秘密，他也不打算保守太久，终究还是要不断的迭代更新，始终掌握尖端技术和关键利益。 如今他已经是偃者大匠，又有前辈高人赏识，完全可以大展手脚，大有作为了。 听完李尘所述，鹤长老不由得沉吟起来。 良久，他开口问道：“诸位，你们也都听到了，都怎么看？” “看起来倒是可行，那就先逐一验证，再分步展开吧。” “我对李大匠所说的灵子化记忆模因倒是挺感兴趣，不如先亲身体验一番。” “好！” 自告奋勇的是一位金光城中的大匠，名叫罗臬。 李尘很快就当着鹤长老等人的面，亲手为他实行开颅解脑的改造手术，把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套入门基础灌输进对方脑海。 这当中包含了计算机构成的基本原理和芯片炼制技艺，也有符道编程的技术。 接受改造的大匠罗臬很快恢复了知觉，重新掌控自己的大脑。 罗臬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了一番凭空多出的记忆，尝试把它们和过往所知的一切联系起来，结果却惊讶的发现，自己仿佛与生俱来就了解这些一般毫无生涩阻碍之感。 唯一的障碍，是他原本的知识体系，尚还不足以了解所有细节，不足以做到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完全融会贯通的地步。 但以他过去使用传承真意所得的经验，立刻明白，这的确是一套完整的记忆移植手术，效果堪称完美。 “如何？”鹤长老等人没有打搅，在一旁耐心等候，直到罗臬自己主动走过来，才开口问道。 “完美！安全可靠！效果绝不逊于传承真意，甚至犹有过之！” “如若真如李道友所说，这一套技艺成本远比传承真意低廉，甚至有可能彻底将其取代，成为下一个世代的知识传承手段！” “这是划时代的法术，我认为再如何美誉也不为过！” 罗臬一下就被李尘的手段折服了，毫不吝啬的给予了至高的评价。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但这数据格式和进制转换，实在太别扭了，按照李道友的说法，这是以‘人如械’的理念为基础，把人脑改造成为智脑，堪比傀儡核心的运用。” “其将使得脑体结构迥异于当今主流的傀儡核心构型，唯有在脑域开辟出一块专门区域，用于装载所谓的虚拟机才能运行……” 李尘道：“不过，这样其实是严重影响效率的，无论存取记忆的速度，还是更深层次的彻底理解，都要受到这一体系的限制。” 此世偃者，大脑结构和灵性根骨，迥异于李尘所知的芯片架构，以此为根基发展起来的东西，自然也不兼容。 这是混合架构的难点，预期可见的几百上千年内，李尘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办法能够解决。 他自己也颇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他将自己的脑域进行灵子化的改造成功之后，化为道基，以实现最高程度的兼容。 但是对于其他人的记忆移植，却是只能采用折中的办法，以类似虚拟机的兼容环境来调和。 李尘在此利用了生命之道的解脑大法，在罗臬脑海里面编写整整一套的虚拟环境和操作系统，用于承载移植过去的记忆模因。 如此一来，固然是成功实现了改造，但无论能够承载的信息量，还是读写速度，调度能力，都大受限制。 想要摆脱这一限制，非得效仿李尘自己，把整个大脑彻底改造才行。 但以李尘目前的手段，根本不可能做到，他人的脑体和自己的脑体，他人的神魂意志和自己的神魂意志，都是截然不同的，哪怕元婴境界以上大能，面对这一领域也得慎之又慎，生怕一不小心就出现无可挽回的失误，堪比杀人。 ， 第58章 通识玉符 “我也试上一试！你还能再进行改造吧，用不用先休息一下？” 鹤长年被罗臬的说法弄得好奇不已，略作沉吟，决定亲身体验。 “不必，鹤长老，请！” 李尘欣然应许，如此的大师级人物，愿意尝试他的技艺，他是再欢迎不过。 李尘接连多次着手进行此术，已经是轻车熟路，很快又得以成功改造。 这里也有高阶修士神魂强大，脑体细胞亦异常活跃，蕴含着强大的生命力，能经折腾的原因在，但鹤长年感受到了李尘的轻车熟路，对李尘的手艺也很是满意，改造结束之后，点点头，赞了一声：“基本功很扎实。” 片刻之后，他感受了一番移植的成果，又是啧啧称奇：“不错，效果的确如罗臬所言。” 罗臬哈哈一笑，道：“如何，鹤长老，我没有夸张吧！” 鹤长年问道：“你这一法门，优势似乎在于可以重复利用？” “元婴修士利用古法制作传承真意，是需要消耗自身经验和感悟，以类似夺舍转生的法门剥离自己部分神魂的！” “在此之后，不可避免将会遗忘，需要沿着特意留下的线索重新学习，找回感悟。” “正因如此，封印了传承真意的神识玉简制作起来极其繁琐。” “而你的法门，似乎是利用了受者本身的脑体。” 李尘道：“不错，我这一法，利用的是模因感染的脑体改造之法，当中并不涉及神魂意志的转移和消耗。” “它唯一弱于传统之法的地方，就是需要特殊血脉或者魂道法则参与的东西无法转移，因此不可能作为一些高阶神通法术的载体，但用于传承普通知识，却是再适合不过。” 鹤长年道：“我以前也曾听闻许多类似的做法，也知解脑之术大概是怎么回事，但却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当真能够实现如此的突破！” 这一套法门是需要软硬件相结合的，空有解脑之术而无软件知识，并不足以掌握。 李尘这一次，也算是填补了某项道途空白了。 鹤长年又道：“你竟然连这般的法门都贡献给了宗门，如若他年，宗门因此而受益，说不得能够普及至整个道途，到那时候，你想要什么回报？” 他这时候不得不提及一件重要的事情，相关利益没有谈妥的话，是无法顺利签下法契的。 李尘道出了自己深思熟虑的要求：“我想要所有以此法衍生的‘通识玉符’制作技艺。” 这意思就是，当此法普及之后，需要以造化宗的力量帮他保证各方技艺的反哺，以自行优化，改良的技艺法门，回报他这个首倡者的贡献。 如此一来，他便将能始终保持行业龙头的地位，随时拥有整个行业最先进的制作技艺。 李尘倒是想要独占此类商品的经营之权，甚至坐享其成，直接收取别人经营所得的利税。 但考虑到诸天如此之大，掌握了此术之后，经营获利的偃者必将层出不穷，就是想收也收不过来，还不如着手于技艺本身，始终掌握最先进的“通识玉符”制作之法。 李尘决心把灵子化记忆模因这一技艺商业化，以此制作出来的商品，不再是神识玉简了，而是与之区别开来的“通识玉符”。 在李尘心目之中，它就是所谓的“技能书”，属于那种一拍脑袋就能当场学会具体技能和法术的方便法门。 它将更加注重于技术细节的运用，而非真意，感悟，理解那些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的东西。 而这也将诞生一个全新的市场——知识市场！ 李尘自觉不可能独霸这般的市场，那就索性在最新鲜，最肥美的地方先咬一口，抓住其关键再说。 鹤长年道：“如此倒也可行，只不过，实行起来，怕是困难重重，到时候还得看你自己以及后人的力量。” 李尘道：“后人之事，自有后人忧心，我只要造化宗做个担保，在法理上承认此法为我所开创即可，各方的回馈，我也会尽量以能够令人接受的交换形式来进行。” 鹤长年道：“你能如此想，我也放心了，那好吧，我尽量帮你促成此事。” 等到鹤长年回去之后，李尘就开始进行了通识玉符的炼制。 这一回，他所采用的不再是开颅解脑的改造方式了，而是类似可移动磁盘的附加设备。 这一设备，就是二星以上造物，通识玉符。 它是知识的载体，将把无形的知识和法门转化成为有形的器物，通过模因感染的方式来实现记忆移植。 李尘在此摈弃了传统的神识玉简炼制之法，他也不会那种炼制之法，只能是采取以灵汞为载体，炼制“芥子傀儡”，也即是纳米机器人的技艺。 这些细如芥子微尘的傀儡，全部都具备着法力附着的微弱智能，一经注入大脑，立刻便能转化脑体细胞，针对神经元和大脑进行特定改造，然后在消耗殆尽之后自动终止。 整个实现过程，都是温和可控的，修士躯体强大，少量脑体细胞的损失，也不过是使人头疼，昏沉，最严重不过丧失少量浅层记忆。 由于其涉及的都是物质层面的改造，对于结丹以上修士，可称是绝对安全，对于筑基境界，也堪称可靠。 李尘特别为其设置了改造的极限，炼气境界为五分，筑基境界为一成，筑基以上则是二成之多。 就是炼气修士，只要严格把控短时间内的使用次数，也将能够控制风险。 不过这时候，李尘炼制这些成品，却并不是用于对外贩售，试探市场反应，而是要给金光城中的工匠，师匠们先行改造。 他目前主要的任务，还是为金光城的城防体系进行升级换代，单凭一己之力，力有未逮，所以需要大量人手帮忙。 倘若没有相应的道途知识和技艺法门，是不足以派上用场的，李尘正好利用此术，先把计算机之道和符文之道的基础灌输给他们。 虽然针对低阶修士，暂无可能做到罗臬那般的接受程度，但在短时间内达到高阶学徒的程度，能够派上用场，也是绰绰有余了。 第59章 改造工程 “诸位，请往排好队，等候分发通识玉符。” 金光城，李尘暂居的工坊中，数十名造化宗的内院弟子暨浮空城中效力的执事们在门口排着队，等候负责他们的管事长老们到来，分发最新炼制的通识玉符。 “通识玉符？听说是一种类似神识玉简的神奇之物，李大匠私下里称呼它为技能书，只要用掉，立刻就能心印成象，掌握相应的知识和技能。” “这种通识玉符的效果比神识玉简还要更好，而且造价低廉，连普通人都用得起，实在是我等弟子之福啊！” “当真有那么好？不会用了之后出什么问题吧，我可是听说，曾经有人使用神识玉简，闹得神思混乱，精神受创！” “瞎操心，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无暇的事情，就是喝凉水，倒霉的时候都能噎死人呢！李大匠既然敢把这物放出来，还得到了鹤长老他们的许可，那必定就是经过高手论证，确认安全可靠的，我等只管接受安排就是。” “说得倒也是，宗门总不能坑我们吧？” “呵呵，这些人……” 李尘站在内堂，远远听着众弟子的议论，一旁的罗臬早已经是面色都黑了下去。 好一阵，他才长叹一声，道：“李大匠，不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李尘摆摆手：“罗道友不必多说，新生事物想要得到人的无条件信任，原本就是不可能之事，这次能得造化宗与金光城中的诸位帮忙，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这些弟子不了解此物，心生好奇，或者存有疑虑，都很正常。” “不过，我有信心，当他们亲身体验过后，必定会打从心底里接受。” 罗臬听闻，点点头，赞同说道：“知识原本就是我偃者道途修炼的核心资粮，如若能够以此法取巧，获得大量知识，那就等于是开启了一条平庸弟子晋升的康庄大道啊！” 他说到这里，也禁不住有些心潮澎湃，迫切希望看到通识玉符在那些弟子们身上使用的场景。 不久之后，外面的金光城执事们准备完毕，终于开始正式分发玉简。 此时的通识玉符，是一块巴掌大小，质地如玉，通体散溢着润泽灵光的小巧事物。 每个人取得此物之后，都按照管事长老的说明，把它紧握在手，亦或贴着额头，缓缓将其中蕴含的力量引导入脑。 随着一阵似梦似醒的恍惚之感传来，脑域之中，开始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炼气境界的修士是很难在这一改造过程保持清醒的，不过明显也有几名天赋异禀之辈，亲身体验了整个过程。 他们骇然发现，自己的脑中无端开出了一个扁豆大小的空洞。 内里灵光流转，灿若繁星，那是灵子化的法力在其中运转。 这股力量既受他们意识影响，又能以浑然不觉，全自动化的模式自行运转，在其中自成一体。 这是李尘所编译的简易操作系统正式运转，大量灵子化的记忆模因正在以解脑之术的原理不断解压，释放，占据了这个小巧的内部空间。 “好神奇！” 这几名修士尽皆以自己神识接触空洞，又是一阵似梦似醒的恍惚之感传来，许多讯念如同潺潺流水，灌进其中。 他们只感觉身躯一抖，立时之间，便明白了许多东西。 “计算机原理……” “软件工程学……” “汇编全论……” “单片机开发……” “通讯与协议……” “符文程序从入门到精通……” “数据库及李氏框架的运用……” “密码学概论……” “这，这什么跟什么！” “全部都是些莫名之物，我们当真能够在短时间内学会这些？” 一个个弟子身躯剧颤，只感觉脑中无端多出的这些知识莫名高深，但很快，随着他们把心思沉下，认真阅览，却又发现，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涌了上来。 这些种种，仿佛与生俱来就已晓得一般，深深的铭记在了脑海深处，只是直到此时，封印解开，才得以重见天日。 一时间，众人都僵在了原地，细心体悟这种宛如失而复得的奇妙感受。 李尘见时机差不多，终于现身。 “李大匠。” “李大匠。” 众人惊醒过来，连忙行礼。 李尘道：“诸位，现在你们已经掌握相关的基础知识了，回去之后，即刻消化吸收，加以理解，明天开始，就要投入实际的运用。” “明天就要用到，李大匠，这会不会太快了一点？”弟子们闻言，不禁有些担心。 李尘解释道：“通识玉符，原本就是为了快速获取知识而诞生的，你们不必担心，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开始，众人果然在李尘的带领之下开始进行城防改造。 起初，他交给众人的任务，都是一些粗浅的运用，多为安装和调试各项机械设备，以及系统的装载，后期的维护。 不过随着工程的进行，李尘很快又让他们开始接触更深一层的东西，包括再开发和后续的升级改造。 不久之后，沧澜仙府那边，天枢把自家生产的监控目晶等物发了过来，大量具有低级智能的专用芯片也一起到位，线路铺设更进一步加快。 甚至还有一套专门为了金光城而生产的五星级智能核心，也跟着入网。 这是李尘最新打造的人工智能“金光”，灵性智慧并不高，但却拥有大量数据的并行处理能力，计算力丝毫不逊于传统的六星级智能。 这当然是得益于金光城财大气粗，一口气给付了足够制造六星品级核心的上好宝材。 目前李尘已经掌握足以贯通六星品级的人工智能技术，宝材到位的情况下，重复炼制五，六星的智能核心，完全不成问题。 在灵性与计算力之间，李尘侧重了后者，他把更多资源都投入在金光城内部网络的铺设之上，并有意识的去中心化，把“金光”改造成为具有多组核心协同运作的服务器机群，最大限度降低遭受攻击之后为人所乘的风险。 第60章 信息化金光城 随着工程的进行，金光城内的防御体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中众人或有所知觉，但那些领取了外派任务，出去清剿妖魔，安靖地方的，月余时间才得以归来，连休息都顾不上，就被通知要去领取新的身份凭证，以适应系统。 直至此时，他们才惊讶发现，城中的守备，赫然大变了一副模样，甚至可说是面目全非了。 “无人值守，智能掌控……信息化，自动化的天眼系统？” “这是什么玩意，听都没有听说过，当真靠得住吗？” “这么大一项工程，得花多少钱？如若出了故障却不自知，应该如何是好？” “其实用器灵也能做到这一点吧？” 随之而来的是种种质疑。 “不必多说了，既然通知已经发下，都照着办就是。” “如若有质疑的，也可以等到下月，我们将举行一场模拟演练，以测试这套天眼系统的防御能力。” 鹤长年强令下去，质疑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不过众人反是摩拳擦掌，想要在接下来的模拟演练之中大显身手。 倒不是他们怀着歹意，一心就想挑李尘毛病，而是偃者的本能在作怪。 身为偃者，对新生事物保持浓厚兴趣是本能使然，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格物致知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他们对此道有所期许，也有所怀疑，既然如此，干脆亲身体验一番。 时间很快到了十二月下旬，模拟演练正式举行。 诸多偃者高手以潜入者自居，纷纷从不同地方各展手段，尝试潜入，甚至让内部人员里应外合，予以帮助，却都无一例外以失败告终。 有刚刚踏入金光城范围就被发现的，有伪装成他人结果连同被伪装者一起抓起来的，也有自以为破坏了监控设备，却不料被背后更加隐秘的目晶拍摄的。 他们这才发现，李尘的天眼系统没有别的大本事，但却有一点几乎无懈可击。 那就是终端设备的数量，实在太多，太多了！ 金光城中，城头城尾，大街小巷自不必说，到处都布满了廉价而好用的监控型目晶，在李尘的改良之下，这种东西已经可以用简易的光学原理来实现，而不必专门使用灵蕴材料了，大量设备一天十二个时辰毫不间断的盯着城中各方，想要绕过它们潜入重要区域，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而变化之术，潜踪匿影的等等做法，同样难以生效。 这时候的李尘，已经吸取以往被无忧阁此刻潜入的教训，采取了多重侦测手段并举的做法。 依旧还是覆盖全城的大范围侦察和各处重点区域的不间断扫描，各种偃者道途本已成熟的监控手段齐齐上阵，进行全方位，高密度的覆盖。 这种方式是堪称夸张的，一如过往，李尘为了对付罗长山之时，向绮山谷谷主齐悦天借调毒物，以吨计数的做法。 这也是一种行之有效的办法，高阶修士固然能够做到避过大部分监控手段，但中低阶修士却做不到，数量还是极具战略意义的。 在这种系统面前，伪装毫无意义，因为伪装的本质，是通过信息的不对等利用实现欺瞒。 譬如甲在此处，乙在彼处，但甲乙互不相知，第三人丙，便有可能通过变化成为甲或者乙的手段绕过防御。 但如今的金光城中，已有凌驾于所有信息掌握者的“金光”，能以大规模的联网终端同时监控数以百万对的甲乙所在，如若任何一方出现伪装者，即可以大数据所记录的行为特征，气机波动等手段加以识破，即便无法识破，也能及时通知城内高手，同时控制可疑目标。 由于金光城可以视作一个封闭的有限系统，更可建立有效的白名单制度，精细到任意一人的行动路线与行为预测。 比方说一名工坊任职的工匠，平常上工下工，休息学习，都不会超过日常活动的范围，某日突然远离原来范围，去到原本不应去的地方，便将被列为重点盯防的对象。 这正是人工智能和大数据在此一环节的利用，只有机械设备和器灵，才能做到日夜不停的监控，关心每一人的生活习惯和举动细节。 这些种种，就是所谓的信息化，大量有效的，无效的，及时的，延迟的，诸多信息，构成了整个金光城的大数据。 此世固然有大能高手，固然有“天视地听”**，但大能高手总不可能当真一直坐镇城中，不干别的事情，就专门盯住整个城池。 天眼系统却可以，而且将会一运作就持续数十年，数百年，毫无间歇。 众人听李尘解释到这里，禁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大规模，高密度的监控，带来的是近乎全知全能的信息掌握能力，难怪李尘敢拍着胸脯保证，升级改造过后的系统，将会赋予金光城前所未有的安全。 而且，这种系统搭建好框架之后，是可以通过不断增加终端设备和升级智能，实现更新换代的，此后只要资金充足，完全可以继续强化下去。 若有可能，甚至可以加入针对神魂力量的探测，届时就连坐镇的大能都可以省下。 相比之下，城卫军的建制，涉及到弟子的名位，俸禄，人事的编制，诸多种种，成本要高许多。 不过这时候，也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什么，提出质疑：“那**……城中之人的**怎么办？” 李尘沉默片刻，语重心长道：“道友，安全和**……此事自古两难全啊！” “而且出于成本和道德的考虑，我们并未在私人房间也安装能够直接监看图像，听到声音的机关器，充其量只是灵能感应器，法力波感应器等等间接的监控之物。”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 他们才不相信李尘所说，而且就算当真只能做到如此，单凭大数据的记录，也可知道谁谁谁在谁的房间停留了多久，什么时候去的，两人又一起到过什么地方。 有心之人只要加以分析，都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61章 踏上回程 “不必多说了，此后定下规矩，无事不得随意调阅此类讯息！李道友所持的机械智能并无人类情感与喜好憎恶，即便知道了你们的**也能守口如瓶，那样和无人知道又有何区别？” 在众人疑虑之际，还是鹤长年站出来大力支持。 他无疑是支持这种手段的，即刻训诫众人：“但为免不必要的恐慌，此事列为机密，不得对师匠以下名位者泄露，违令者严惩不贷！” 众人听到，也就没再针对这一点提出质疑了。 想想也是，大能高手随便神识一扫，不比那些目晶，监听器更加可怕？ 如若有大能运转“天视地听”**，坐镇城中监守，寻常修士一举一动，几乎不可能逃得过其感知。 不过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而已，大能高手才没有兴趣理会那些普通修士的**。 如此一来，机械智能更加没有兴趣，大家对这种事情的抵触情绪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只是大能高手不常有，智能机关器却随处可见，而且还能以低廉的成本遍及每一角落。 从此之后，无时无刻，无所不在…… 嘶…… 这样一想，还是无法释怀啊！ 众人莫名的有种纠结难受的感觉了。 但事实又的确如李尘所说，安全和**，在许多情况下都难以兼顾。 因为天眼系统的本质，离不开那些看似繁杂无用的信息，它的发展前景，也不单只是运用在城防，还有其他方面的运用。 利用监控终端收集到的信息，可以使得金光城完成信息化的改造，利用大数据的分析，裨益城中交通，工坊布局，舆情掌握等等许多领域。 看着众人若有所思的模样，李尘也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他决定假以时日，让众人自己去见分晓。 又再一次的评议过后，李尘的劳动成果得到了偃者同道的高度肯定，第一期改造工程就此宣告完成。 有第一期，自然有第二期，第三期。 目前为止，李尘只是给整个金光城装上了自己广云峰移植过来的安防体系，以及众多的监视器，联网设备，尚还来不及展开更深层次的进一步改造。 不过，他已经开始着手栽培相关领域的人才，准备更进一步发挥他们的力量。 鹤长年为此，颇有几分不解：“李尘，你是主修智能之道的，何以对人之教育如此看重？” 李尘笑道：“鹤长老以为，我主修智能之道，就会强调人工智能，忽视人的力量？” 鹤长年道：“我确有如此想法。” 李尘道：“其实，若是人工智能当真无所不能，人本身的存在，又还有何意义？不过是天生万物之余，多了一个那么并不完美的拙劣之作。” “但事实却是，人之智慧难得，即便按照人工智能的标准来看，也是强人工智能以上的存在，姑且可以认作七星以上智能！” “任意一人，都拥有着堪比七星智能的灵性智慧，天地之造化，何等神奇和伟大！” “我之道，强调的是天人合一，把人力之中，潜在的灵性发掘出来使用，使得人人如龙，而不是片面强调机械的智能，简单的取代修士了事。” 鹤长年颔首道：“说到取代修士，我正想与你说另外一点。” 李尘道：“鹤长老请讲。” 鹤长年道：“如今经你改造，金光城中，可以不用那么多巡逻卫队与傀儡师了，我准备把他们编入工坊，或另作他用，你有什么建议？” 李尘道：“随着我道发展，需要的人手只会越来越多，断然没有失业闲置的道理，如若他们无事可做，那并不是当真无事可做，只是无法满足金光城发展所需而已。” “我的建议是，尽快让他们用上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成果，掌握符文之道！” “这里的基础打好了，必能在未来的体系之内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李尘之言，似乎很快得到了印证。 在金光城的城防体系进行了如他所愿的改造，逐步向广云峰靠齐之后，首当其冲的城卫军和原本的守卫们感受到了剧烈的变化，纷纷寻求转变，学起编程或者服务机群的维护。 此世阵道，与软件开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过往涉及大道之秘，道纹禁制是靠近底层的语言，晦涩难懂。 李尘花了数十年功夫参详其应用技术，已经能用符文之道解释其部分，通过自己所知改造成为一门高级语言。 虽然以目前的眼光来看，这符文之道运行效率极低，但却拥有着道纹禁制所不具备的直观之效，非常通俗易懂，也非常适合快速开发。 在李尘的大力推荐下，金光城中开始向偃者工匠传授这一法门，并将根植于诸天论坛的在线交流平台也引了进来。 李尘家中已经开始栽培出了一批懂得运用符文语言的高级工匠，他们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但就光凭这些人，还有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都可以快速再造同学者。 然后，又推及至更多人。 这种传播效应是非常明显的，假使一人可教十人，那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并非基础课程，而是就业班模式的培训，面向的都是有深厚基础的偃者工匠。 现如今，李尘的符文之道已经在小范围内得到关注和认可，就连鹤长年都亲身学习了一番，以他智力，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得以掌握，深知其然，愈发感觉此道并不简单。 但短时间内，即便是他这样的偃者大师，也无法参透其真正奥秘，如同冰山深藏的背后渊源，更是不得而知。 这就有些管中窥豹的意味了，对于此道的认识不足，是无法作出正确评价的，他只是凭着本能，隐隐感觉此道大有潜力可以挖掘。 好在鹤长年并非短视之辈，他决定效仿墨倾大师，将派自己麾下的子弟和门人前往广云峰游学取经，紧紧跟进这一道途的发展。 而在这时，时间已经到了三月多，随着魔灾逐渐平息，李尘等人，也即将踏上离开的回程。 第62章 鹤长老的忠告 此时已是六六年三月间，距离李尘等人来到金光城，因故滞留，而后又被征召备战，一晃就过去小半年。 李尘自觉在这半年间，收获堪称丰厚。 他不但搭上金光城的关系，拥有了推展自己道途的渠道，也得以亲身试验，证明自己道途的确可在这个世界发展起来。 更有鹤长老鹤长年等人的支持，令他如鱼得水。 此次回去，身份将会改换成为造化宗正式册封的大匠，而非是寻常散修豪强，更将使得广云峰的发展步入一个全新境地。 因此，这趟回去之后的一段时期，将会至关重要。 “李尘，你将离开此地，返回自己灵峰，我也没有什么可赠你的，唯有一句忠告。” 告别之际，李尘前去城中高塔拜见鹤长年，却听得他这般说道。 李尘道：“还请长老示下。” 鹤长年正色对他说道：“外道亡我之心不死，快快成长起来，坐镇一方，中流砥柱！” 李尘默然，片刻才道：“明白了，多谢鹤长老。” 不久之后，李尘离开，罗臬从另外一边走了出来，问道：“鹤长老，你这样暗示他，不会违反宗门禁令吗？” 鹤长年干笑一声，道：“我暗示他什么了？” 罗臬道：“这一次外道来袭，绝不寻常，结合其他诸位偃者宗师在九幽之地遇袭的情况，更可证明，各大宗对我偃道的攻伐之意已经加剧，说不得新一轮的大道争锋又得到来！” “东海之地久经摧残，根本不可能久守，如此一来，颢海之地也有极大可能成为前线……” 鹤长年道：“他是个聪明人，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胡乱泄露出去的。” 罗臬道：“这倒也是……” 鹤长年道：“再者，我也的确是希望，他能尽快成长起来。” 罗臬道：“长老似乎对他抱以厚望？” 鹤长年道：“罗臬，你曾亲身体验他的记忆移植之术，更见识了他近来这一段时日的所为，难道当真没点儿预见？” 罗臬道：“我倒是看好他之道途的发展，只是以我见识，也无法确信究竟能做到何等程度。” “不好说，当真不好说呀！” …… 李尘回去准备一番，便踏上了归途。 这一次他是径直通过金光城中的挪移法阵传送至颢海域的海眼城，然后以海眼城为跳板，前往自己灵峰。 “鹤长老和我说那些话，究竟什么意思？” 他并不像罗臬那样了解内情，因此还带着几分疑惑。 不过鹤长老话中的期许之意，他还是听得出来。 “罢了，不管它那么多，做好自己即可。” 不经意间，踏出来挪移法阵，抬头便见一名气质儒雅，五十来岁上下的锦衣男子笑吟吟的站在那里迎接。 “欢迎李道友莅临鄙城，当真是蓬荜生辉呀！” 这位不是东鹏飞，却又是谁？ 除了常伴东鹏飞身边的宫老之外，还有一大群来自海眼城东家和其他大小世家之人，尽皆行礼道：“见过李大匠！” 李尘甚至在东鹏飞身后看到了坐在阳伞下的城主东麟珠，这位称雄一方的结丹高手，竟然也亲自赶了过来。 此时此刻，李尘的身份地位，当真截然不同了，过去的他，只是区区无名散修，城主东麟珠接见，还是好奇他钓上龙鱼之事，但如今，得知他过境，却主动出来相迎。 这是截然不同的待遇。 海眼城主东麟珠站了起来，如同老友一般展露笑颜，拱手为礼道：“李大匠，久违了！” 李尘笑言道：“见过东城主，东公子，我只是过境此城，事先报备，联络法阵，不意竟然惊动了尊父子。” 东鹏飞道：“李道友你这么说就见外了，走，快快入城，我们已经在府里略备薄宴，为你接风洗尘。” 李尘和东鹏飞算是老交情了，这次路过他的地盘，一番应酬是免不了的。 当下踏出法阵，随同众人乘上外形如同弹涂鱼的机关兽，往城主府的方向而去。 进入府中，果是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城中各家的代表，以及同在海眼城中的各路豪杰，人物，都纷纷赶来，要瞻仰这一位新晋大匠的风采。 得见之后，个个都称赞不绝。 “果真是年轻有为啊！” “听闻李大匠现年不足百岁，却竟已经通过那么难的考核！” “咳，我家老祖，考了几十年都没有考上，至今已经彻底放弃……” 自然免不了有人问起大匠考核的详情，李尘便挑着能说的给他们说了，也算是满足一番大家对此事的好奇心。 得知大匠考核果然是要经历重重难关，淘汰遴选，众人免不了又是一阵惊叹。 终于，又有人问起李尘在主修一关所推出的电子芯片之流。 李尘略作沉吟，即兴以凡人道器之途为名，向他们阐述起了信息化时代的未来。 其实当初鹤长年问他何以注重人的因素之时，李尘还是有所保留，真正根植于深层的原因却是，崇尚人力，尚还有利可图！ 这本身也是人工智能发展的必备因素。 因为人工智能发展最初，必定是为人服务的，唯有人，才能为其提供数据，造就市场。 如若脱离这些，要么发展不起来，要么就是踏上反人类的道路，彻底转变成为掠杀和侵占人类生存根基的魔道！ 那么，自己炼制人工智能，究竟是为了百姓日用，造化神功，还是为了取代人族本身，抹杀人类存在的意义？ 李尘自认正派人物，自然是要坚守前者，提防后者的。 那么，眼前的东城主和海眼城周边的豪强，就是市场，就是客户，是他学以致用，发展道途的重要资粮。 他要么以商业手段进入各方领域，要么就是战争。 后者同样不切实际，换成原本就已为敌的外道还差不多。 末了，李尘真诚向众人发出邀约：“如若大家对此道感兴趣，欢迎来我广云峰做客，你们可以在那里亲自见识一番我所描述的信息化社会是何模样，如若条件允许，亦可采买机关器，引进技艺，完成同样的转变……” 第63章 招募人才 “李道友，气魄大变，当真有大匠之风了呀！” 接风宴后，东鹏飞与李尘私下相会，以两人在广云时结下的交情，相处起来远比之前场合随意许多。 东鹏飞对李尘的转变惊叹不已：“我早已得见道友你晋升结丹，但却没有想到，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大匠，而今我却连说好的继承家业都还不见影子。” 东麟珠春秋鼎盛，还能在城主之位多待好几十年，东氏家族暂时还不需要他来接班，最近这一年，都是监察四方产业，巡查，观摩居多。 相比之下，李尘的发展速度简直可以用狂飙突进来形容。 李尘笑言道：“东道友，有无兴趣再回广云峰？” 东鹏飞闻言，还真有些心动的模样，但很快又轻叹一声：“回不去了。” 他抬起头，道：“还是先别说我了，你这番回去，有何打算？” 李尘道：“当然是弘扬我道，开宗立派！” “但我一人之力有限，你这边可有什么巨富土豪，或者奇人异士可以推荐？上次的华永山华道友，我很满意，但他毕竟只有一人，所能提供的奇门法术也有限，若有可能，还是多多益善为好。” 东鹏飞啧啧有声：“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且担忧广云峰供养有限，养不起那么多门客。” 李尘道：“此一时彼一时。” 东鹏飞道：“难不成你那万界商城，当真太好赚？或是造化宗的仙山支脉给了你底气，让你有足够的灵材资粮供养更多修士？” 不过他转念一想，却又释然：“倒是我想岔了，道友你现在已是一方大匠，莫说造化宗所能提供的帮助，就是光凭这个名头，也有大把人愿意追随。” 一方大匠，是可以作为学派门阀而存在的。 他代表着某个道途的技艺巅峰，技近于道，广博至十余道精通，亦或者钻研至道蕴层次，便是大师。 但就算始终无法晋升大师，大匠在某些方面，已经足以触及大师级的技艺水准，只是道蕴方面远远不如而已。 如此的人物，相关领域的偃者都视之为阀主名师，一派学霸，自然非同小可。 东鹏飞之所以说光凭大匠名头都有人追随，实是大匠还掌握着相关领域市场和技术的话语权，拥有一言九鼎的威信。 好比如今，李尘和周边地区的关系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却已经拥有造化宗背书的名望和地位，一句话放出，“某某家出产灵材不太好用，不建议作为机关器材料”，别人该信，还是不信？ 这种名望，拥有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那么没有名位的草莽大匠，根本无法抵挡。 这次李尘过境海眼城，有那么多豪强世家，散修高手巴巴的求告上门，只为出席接风宴，就是为了见上一面，探听他的口风。 可想而知，李尘在席间的发言，必定会被各路人马拿回去用心分析，倾听他究竟想要表达何意，有什么主张和喜欢。 相关的道途和产业，必将以极快的速度跟着发展起来，同样也有可能遭受其打压，迎来凛冽寒冬。 他想了想，一时半会却推不出什么合适的人选，只得对李尘道：“我派人到城中公馆询问一番，看看有无像你以往一般，原本打算投靠金阳门或者另外几个大小宗门，成为封疆之主的。” “看在大匠的份上，或有可能，愿意改投你门下。” “你现在虽然没有立起山头，但也是一方人物了，截留那么一两个投靠他们的人才，不算什么，反正还没有签下封疆之契。” 李尘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 海眼城作为交通要道，聚集着从各方海域赶来此间，谋求发展之人。 在这当中，有不少是像过去的李尘，顾默成，袁夕夜等人一般的草莽师匠。 他们各自以自学成才，拥有一定造诣之后，准备寻一二灵峰福地作为根基之业，封疆一方。 他们赶来颢海或者其他海域，中途不可避免的在海眼城驻留。 而在这时，一个消息便经由东家传遍各方公馆。 “此城有大匠过境，将欲招募人手，聘为供奉？” “那位大匠，是封疆广云峰的峰主李尘，年轻有为啊！” “道友，这可真是个好机会，我等远来投靠混山门，封疆之事，却是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也不知道改换在这大匠门下将会如何？” “大匠门下，应该不是那么好混，我等修为技艺，也不知道符不符合对方要求。” “那有什么，我们再怎么样也是偃者师匠，足可谋一份差事！” “走，我们去试试看。” “同去同去……” 各方修士对待此事，无疑是热情的，不管有无事先预约其他门派，只要没有签下法契，没有板上钉钉，都来打探。 结果却大出所料，李尘给出的，是一份名为单片机原理的资料。 “欲求应聘者，需把这份资料吃透，按照要求，炼制成品。” “此一遴选，不设时限，不计修为造诣，阵道精通者优先……” 普通师匠想要李尘一面也不是那么容易，府中仆人挡住了他们去路，把刊印的书籍分发。 众人接过翻了翻，莫名其妙：“这也是机关器？” 仔细想想，还真是机关器，逻辑门电路，与过去利用机械传动的百巧机括，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区别。 但短时间内，想要踏入这一领域也非容易之事，除非原本就对阵道和天衍之道有所了解。 这一下，大部分人都只能遗憾告辞离去，不过也有几人翻看书籍之后，若有所思。 其中一名风尘仆仆，看起来像是远游师匠的中年男子道：“这份资料，当真是大匠所赐？看起来倒是颇具玄机的模样，我三日之后再来。” “道友请留下姓名，我等为您登记预约。” “我叫路谌，是一名虫师。” “虫师？” 管事的面露诧异之色，这道途本源，看起来可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不过既然对方坚持，也就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反正到时候成与不成，都是李大匠自己决定。 第64章 虫师路谌 “草莽之中，龙蛇混杂啊。” 府邸中，李尘接过管事交上来的名帖和自荐书，看了一番，油然感慨。 仓促之间，想要寻找到像华永山那样的满意供奉，并非容易之事，因为偃者道途大小分支繁杂，修士本身的修为和造诣，甚至道德品质都良莠不齐，李尘就算再求贤若渴，也不会贸然招收至麾下。 一番考验是不可避免的，而他之前所设定的新道根基，就是硬性标准。 除此之外，还要看来投修士本身的发展意愿。 如若是那种有志于封疆一方，成就自身事业的雄心壮志之辈，李尘也无法招纳，毕竟他还没有做到金阳门的地步。 此前的晏池海国是特例，那个海族异类国度，他利用之心更甚，而且，只是为了打探海皇秘藏的下落，并无心思进行发展。 东鹏飞也来到李尘处探问进展，看了几人名帖之后，道：“既然都收下了，那就见上一见。” 李尘道：“我也正有此意，不过看这些人履历，大概都不符合我要求。” “我所需要者，是能够真正理解我道途意旨，且有忠诚根基者，这就要求他所修道途契合我道，更要来历可靠，身家清白，本人也愿意甘居人下……” “这样的偃者，太难找了！” 东鹏飞深以为然。 突然，他看到一人名帖，莫名好笑：“这个路谌，竟然也投了名帖过来。” 李尘意外道：“你认识此人？” 东鹏飞道：“认识倒是认识，毕竟他暂居海眼城也有一些年头，不过说实话，并不是什么优秀师匠，这次来投，怕也是病急乱投医，想要在你这边谋份差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东家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据我所知，为人倒是老实本分，很普通的一个草莽江湖人……” 李尘听到他这么说，反而生出了几分兴趣，道：“你给我讲讲此人来历。” 东鹏飞道：“说起来，这是一位经历与道友你有些相似的草莽师匠，当然，天资和实力，肯定是远远不及。” “他现年应该已经超过百二余岁，早年自学成才，倒也称得上是一路顺利，晋阶师匠之后，同样离开内陆，前来沿海城池谋求发展。” “但有一点，在过去炼气境界尚还未曾显现出来，筑基之后，却成了命门所在。” “那就是他所修道途，与传统的虫师高手着实不同，他所立下血契，精心豢养的虫类，只是一种萤火虫属种的‘宵行’，又称夜照虫，并不具备强大战力，因而难受各方重视，屡次投帖拜会，依然没有谋得安身立命之本。” “也曾有商会聘请他为顾问名师，帮助鉴定宝材，整理残卷，但都只是糊口度日而已，因为他在各方面的资质实在奇差，唯有宵行虫一类，拥有着超乎寻常的亲和力，仿佛天生就能和其心灵相通，令得它们如臂使指。” 虫师全名驭虫师，顾名思义，乃是以操控异虫为业，豢养蛊虫之人。 李尘过去所认识的封疆之主袁夕夜，甚至还有绮山谷谷主齐悦天，也是虫师，这也是偃者的分支小道，只是各自专注领域有所不同而已。 袁夕夜擅长豢养各类异虫，旁通生命大道，能培植生物兵器，改造虫类战傀，造诣和实力都堪称不俗。 齐悦天更是毒道出身，一剂血元秘药，死死克制车荣，毫不讲理的成为其天敌。 虫师只不过是其养育毒蝎的兼职，但就算抛开其在血元秘药方面的成就，只论毒蝎一种，也当比这路谌强大，这是由道业的特性所决定。 按理说来，虫师天然就是和兵家将主，毒道高手等等强势身份相通的职业，不应混得如此落魄才对，但这路谌可称是异类，他天赋看起来极其平庸，难以悟透各种复杂毒道秘方，也不懂得许多驾驭异虫之法，路子实在是太狭窄了。 现如今，他只开发出与豢养宵行虫神识通讯，转移法力等等运用，但宵行虫本身用处不大，也就没有什么成果。 李尘闻言，不禁暗自摇头。 身为偃者，博学多才是基本要求啊。 或许这路谌是沧海遗珠，但迄今为止，都只会玩这么一手宵行虫，实在远远不足，根基和实力都薄弱得很。 三日之后，路谌如约而至，李尘也专门在自己暂居的城中府邸接见了他。 李尘坐在上首，问道：“道友是东胜洲人士，六十年前道途小成，踏入星海谋生？” “正是。” 路谌明显有些紧张，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如此百无一用的虫师，也真算得上是师匠之耻了。 多少次他也曾经后悔，自己主修入门，缔结血契的灵宠是宵行虫，哪怕换成普通的毒蜂，蝎子，只要数量上去，也有一支毒虫军团。 此前的年月，他凭着筑基修为，四处漂泊流浪，也能勉强满足修炼所需。 不过近来数年，海眼城附近气候大变，他所寻找的养虫之地出产率极低，如若再不找个稳定的东主来投靠，怕是要死上一大批成虫，元气大伤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不甘心晋升筑基，成就师匠还要落到老无所依的落魄下场，这才在看到李尘招募人才的消息之后赶上门来。 “李大匠，还请允我展示参悟您所赐秘籍的成果。” 在李尘略显疑惑的注视中，路谌伸手一招，唤出数以百计的宵行虫，密密麻麻，飞满空中。 随后，宵行虫肚子荧光闪烁，明暗间杂，不断变化。 奇异的韵律仿佛随着他的法力牵引而产生，灵虫轻舞，组合再变。 如若换成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必定是满头雾水，完全不懂其意。 但李尘是何人，他可是掌控他山之石，要在此世开创凡人道器，电子芯片的计算机大匠。 他一眼就看出，这些宵行虫哪里是什么虫子，分明就是一个个的电子管和晶体管。 若以灯亮为一，灯灭为零，这快速变换所展示的，正是经典的逻辑电路运作过程！ 第65章 萤虫阵列 李尘刚开始还没有看清楚，但后面就逐渐明白了，路谌此刻所展示的，是一组数值的相乘之积，随着一个个宵行虫腹部明暗变化，最终足足四百九十只宵行虫都收拢了翅膀，只剩下最前端的一排十六只，整整齐齐，保持明亮。 李尘眼前一亮，道：“二的十六次方减一！” 这完全是符合他思路的相位移动乘法结果，虽然仅仅只是简单的运算，但在路谌构建此一电路过程当中，以虫为本的思路，却是令李尘大为惊叹和意外。 “不错，不错！” “真没有想到，竟有如此别出心裁的萤虫阵列解决之法！” “你的宵行虫，似乎拥有着彼此呼应的传感之术，因此你把它与电子电路联系起来，制作成为简易的电子芯片？” 路谌道：“正是如此，我见大匠所赐秘技，深感佩服，但同时也生出效仿之意，斗胆越过指定内容，进行改造，利用我所擅长的驭虫之道来实现！” “改造得好啊！如若没有你这改造，只是拿出普通的单片机甚至逻辑电路交差，我或许也会满意，但也仅仅只是满意！” “不过如此一来，我倒还想要考考你，看你究竟对它有何见解。” 李尘略作沉吟，当下抛出几个经典的算法题，询问起来。 冒泡排序，二叉树寻址，大数集合判断…… 此世并无计算机根基，但计算机也是源自于自然造物的机关器，似是而非的相似机关还是有的。 而且编程语法多变，编程思维恒常，这是超越具体语言知识或者单一技术的问题，更像是思维方式的检校。 路谌果然在前几者答得非常出色，与资深的程序员也没有区别，只是个别没有见过的事物答不上来，但亦提出了大致的思路，竟与李尘前世所知的答案相近无几。 这，赫然就是个生错了地方的计算机天才！ “哈哈哈哈！” 李尘问着问着，突然大笑起来。 “大匠……” 路谌有些惶恐不安，不明李尘为何发笑。 李尘却摆了摆手，道：“好了，路谌，到此为止吧，你通过考验了！” 路谌万分惊喜，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问道：“大匠，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尘正色道：“我今问你，你可愿意投在我门下，当我广云峰供奉？” “我将提供百年法契予你，若你签下，除非能晋升结丹，否则一辈子就要卖在我广云峰了，不过你放心，倘若你愿意奉我为东主，为我效力，我李尘也绝不会亏待你的。” “以你如今处境……毫不客气的说，没有前程可言！” “但若投效于我，我将把所持之道相授，为你改进道途，成就道业，就算最终仍然无法晋升结丹，同样亦可享有堪比草莽大匠的待遇。” 路谌忙道：“我愿投效大匠，拜见东主！” 他原本就心属于此，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李尘当即召来管事，让他带路谌下去，暂时安排在府内居住，等到招募结束之后，跟自己一起返回广云峰。 除了路谌之外，李尘接着又再接见了其他几人，结果却差强人意，并没有入得眼内。 倒不是这些人学习东西太慢，亦或根基薄弱，难以雕琢。 恰恰相反，这些来投者表现出了不愧于偃者师匠的超凡智力，个个都能依循图谱，徒手炼制电子电路！ 当中的佼佼者，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就自学至单片机开发的地步，掌握了系统的原理。 但有一点比不上路谌，那就是举一反三，以及与原本道途相结合的能力。 这样的修士，无论学习哪一道，前程都不会太差，他们最低也是个筑基名师的基业，而且个个雄心壮志，想要闯出一番大事业，但却难为李尘的道途开疆拓土，变相增益其内涵。 最终，李尘挑选了两名相对而言年纪较长，棱角已被磨平，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改换道途没有什么抵触的中年散修。 他们的名字分明叫做杨宇，郭金。 更重要的是，他们拖家带口，自带一批年纪适当的门徒，亲眷，都愿意搬迁至广云峰，成为李尘的门客。 假以时日，这些门徒，亲眷，又再繁衍生息，二三十年时间，就会形成一批忠于自己的门人弟子。 李尘想要开宗立派，是走学阀之路。 广云峰的军事力量，经济力量，未必要有多么的强，但在学术领域，研究成果，却必须有所建树不可。 沈大长老，鹤长老，东方茂，景天行等一帮人都对他抱以厚望，必须尽快栽培出一批可堪为用的门人弟子，继承自己道统，将之发扬光大。 等到那些人成了气候，自己也就水涨船高，自然而然成就大师名位。 李尘选定名单之后，对剩下的人道：“诸位，你们还是以各自峰主，名师身份，来我广云峰取经传道，成为学派附庸吧，如若让你们成为我门客，反倒屈才了。” “也不用觉得我所说是客套话，这万界符都拿着，以后但有所需，直接联络就是。” 几人闻言大喜，却是立刻冲淡了没有通过门客考核的失望之情。 因为李尘给了他们万界符，等于是把间接的联系方式相告，能有这份香火之情，以后要求告上门，或者展开别的合作，都是水到渠成之事。 而且李尘言语之间，期许之意甚重，指明他们今后的前程是峰主，名师，而不应做他麾下的门客。 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即便只是作广云峰的门客，供奉，拥有的权势和地位，也堪称崇高，但若能有得选，谁又不想当个能够自己当家做主的豪强呢？ 他们却是不知，李尘此刻的笼络，同样是为了学派的成型。 如若这些人在与他合作的过程当中获益匪浅，甚至要仰仗他的道途来发展自身，必将发自内心为其鼓吹，摇旗呐喊，届时便能在坊间形成一股不小的声势。 李尘暂时还没有金阳门那样的力量，但若操纵得当，也是可以纵横坊间的。 第66章 施法蛊虫 浩瀚虚空，一艘梭形飞舟破空而行，正在穿越茫茫的星海。 这是李尘所搭乘的班船。 如今李尘名下已有类似的飞舟法宝，能够穿越星海，接引自己，但往来一趟，靡费甚巨，因而此行还是搭乘往来于海眼城和远方坊市的班船，将会途经数十座灵峰福地和各位豪强人物的地盘，最终抵达自己的广云峰。 整个颢海域，就是这般被各个灵峰福地连接起来，形成了普通人也可以相互往来的星空岛群。 不过跨越星海的旅程，票价高达每站万枚符钱以计，若非修炼至炼气后期以上，普通修士也难以负担得起。 作为这趟旅途之中最尊贵的客人，李尘独占了整整一个楼层，如今正在自己的主厅之中与新纳门客路谌等人交流论道。 只见李尘掌间蕴含青芒，结丹法力所凝聚的生命之火如同腾腾烈焰，凭空燃烧，而在这团生命之火的周围，成千上万萤虫如同飞蛾扑火，绕着它飞翔。 这是以路谌所持母虫为根基繁衍出来的幼虫，路谌乃是落魄散修，无力供养虫群所需，因而只能控制其规模，但在李尘的资助之下，也终于有余力割让部分给他。 李尘不耻下问，趁此机会习得了他驭虫之法。 实际上这也并非什么高深法门，不过市面上通用的大路货色而已，真正的秘诀，是如何与这些虫子交流，沟通，熟练掌控。 在李尘堪称强大的神识操控下，法力贯穿每一宵行虫的身躯，将其祭炼，化作二极管般的结构。 “二极二元，可生万象森罗……” 随着法力流转，萤虫闪烁，一组组或明或暗飞快变化，不久之后，竟是演变成为了犹如计算芯片的阵列。 正序，逆序，加法，减法，乘除，开方，诸般运算变化，不一而足。 最终，得出的结果以微弱而又清晰的讯念传了回来，仿佛有个虫群的意志在与其沟通着。 这是类似于辅脑的运用，李尘以法力编译了固定的程式，这些宵行虫竟然就此改变自身的生理结构，以适应其变化，而后再以自身脑体细胞为磁盘，以萤虫为寄存器，内存等元件，以法力为电能以及总线的通路，就此搭建出一个基本的芯片模型。 如今看来，效果还相当不错，因为这些特殊虫子彼此之间似有超凡传感，互通讯息极快。 “不错，这种虫子神识感应灵敏，彼此之间互联互通，混如一体，而且还兼有着繁衍速度极快，易于掌握的优点，或可转化成为施法蛊虫，以虫道照映符道，而符道牵引法道，做到变相施展神通法术的效果！” 李尘沉吟一阵，又再手掐法诀，指向前方。 “火龙机！” 忽！ 虫群阵型突变，每一虫子都改变了自己的讯念，万千讯念汇涌在一起，竟是形成了近乎于人的神识波动。 这些全部都是以编译过后的程序语言表现出来，如若有精通法道之人在此观察，就会惊讶发现，这种讯念形成的波动，与法道修士施展神通法术之时，脑体内部的神识波动特征高度契合。 随着这股讯念的涌现，一团手臂粗细，长达尺许的火苗喷出，在空中持续数个弹指之后，随即消失。 路谌看到这一幕，却是惊讶得站了起来。 一旁观望的杨宇和郭金也惊诧无比，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这是……” “这就是神通机关器的本质啊！” 李尘油然感慨。 “布阵，画符，念咒，施法，原本就是一体，我曾听闻，上古有蛊仙一道，驾驭蛊虫，视之为天地之精，亦可演化出天地之间的种种奇观和伟力，但具体到如何挖掘出蛊仙施法的奥秘，就要靠后续研究了。” “不过，我坚信天下神通法术同出一源，掌握了至关重要的真道，就能旁通其他道术，这才是破解‘知无涯’困境的方法！” 路谌在旁听了，佩服得紧：“一理通，百理通，正该如此！” “大匠，您这几日来不耻下问，向我学习驭虫之法，也是令我茅塞顿开啊！” 李尘道：“哦？你有什么感悟？” 路谌道：“首先当然是你所持财富与拥有资源远胜于我，我可能要花费数年之功四处收集，求之不得的宝物，您只一句话的功夫，就从东家借调，从各世家购得，因而才能轻易繁衍虫群，得以掌控，这是我所难得。” “其次是你学习此道的方法，乃是从其本质着手，试图掌握真道，而非我等纠结其皮毛表象，始终不得要领。” “这也证明，只有先把某道钻研至深，真正学懂，学通，抓住其本质，才能成就自己的道业。” 李尘道：“难得你有此悟性，不错，譬如那符文禁制所衍生的编程之法，只要你事先学懂了玄门九阵书之类的阵道法门，掌握它的难度便将大幅下降，此后再转化至其他语言，也将触类旁通。” 李尘以前就听过一个说法，那就是学通一门编程语言之后，学习其他语言的难度减半，而后再学新语言，则继续减半，精通多门精通之后，便几乎无所不会了。 这用在道途修炼也是同理，高阶修士的真正优势，在于深度，像李尘这般掌握了灵子化大脑的超凡脑力，以及拥有充沛资粮，去学其他东西，进展可谓一日千里，与过去弱小时期十年寒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路谌听闻，却是苦笑摇头。 他现在才恍然惊觉，自己和大匠的差距，是有若云泥。 大匠掌握的脑力，财富，渠道，所拥有的见识，经验，学力，都不是他能比拟的。 李尘可以极快学会他的道途，他却学不过来李尘的道途。 这几日，李尘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了，但他接受程度还是有限，进展堪称缓慢。 李尘道：“你不必气馁，修炼个十年，第十年时才有所顿悟，难不成只有第十年之功？” 路谌由衷说道：“多谢大匠指点。” ， 第67章 领香峰世家 李尘又对路谌，杨宇和郭金道：“回广云峰后，我即刻为你们实行知识移植，尽快掌握我道要诀，然后，我会交给你们各自的任务。” 路谌问道：“敢问大匠，是何任务？” 李尘道：“路谌，你负责豢养虫群，以及生物型计算机的研究，杨宇以符阵为基，与王通等人一道完成符文禁制的完善。” “郭金，你则帮我主持教化之事，我要在广云峰兴办学宫，培训子弟！” 这是李尘根据他们个人志趣，以及拥有的能力所分派，几人其实也已经各自有所预料，听到都没有表示反对，倒是对李尘允诺的知识移植倍感期待。 他们这时候已经了解到，这项技艺是李尘自己所独创，还得到了偃者大师们的肯定。 能够享用这种改造手段，也算得上是加入李尘势力的福利了。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后便有杨宇家的子弟前来禀报：“大匠，门主，飞舟黄掌使求见。” 李尘道：“有请。” 飞舟黄掌使，是这艘飞舟的御者主管，他来这里，是告知李尘，有关航程之事的。 他进来后，说明缘由，原来是新一站的坊市，香城到了。 此城与他的广云坊相似，都是依托于某座灵峰福地而发展起来的坊市型城池，其主宰者是一名老牌偃者师匠，世代就在这里定居，根底非常深厚。 李尘虽然与香城之人并无交情，但作为新晋大匠，交游各方，已有必要，因此还是向沿途城市通报了自己的行程。 对方自然不敢怠慢，当即表示会隆重欢迎，只求李尘莅临做客，同时宣讲道途。 李尘向黄掌使道：“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吧。” …… 一个时辰之后，香城东郊，已是人声鼎沸。 此处地方刚刚下过一场豪雨，但即刻就有修士飞临空中，驱散云层，使得城池和方圆百里艳阳高照。 升腾的水汽伴随着人造的清风洒扫，使得城里城外素净整洁，格外清新。 香城和领香峰的一众豪强世家，偃道修士尽皆齐聚于此，有彩绸铺路，仪仗林立，等候着李尘所在的飞舟降临。 一名气质雍容的偃者师匠坐在降落场边的一座彩棚下，正是附近灵峰福地领香峰的当代峰主，凌近。 凌近乃是世家出身，他们凌家自先祖入主此间，争赢大位，从而成为此地霸主以来，已经执掌方圆万里大权近千年了，在这千年时间里，亦有风起云涌，但经十世祖中兴，仍旧保持着充沛的活力。 这次能够及时得到消息，掌握李尘行踪，甚至通过海眼城的关系邀请到李尘莅临做客，就是其家族成员交游广泛，能够抓住机会的证明。 他们可是太清楚，一名新晋大匠，能为坊间势力格局带来的影响有多么深远了。 凌家的高层都希望通过这次会晤，得到去广云峰朝觐通商的机会，如若能够得到大匠赏识，更可借助其势，再次振兴。 以大匠之尊，随便手里漏下点儿什么，都足够他们这样的世家豪强吃饱喝足。 “父亲，那个李大匠怎么还没有到，不会是不来了吧？” 又过去小半个时辰，坐在彩棚中的一名年轻公子等得有些不耐烦，带着几分抱怨开口说道。 “住口，不要妄议尊者。” 凌近瞥了他一眼，带着几许严肃传音道。 “这又是何必呢，我们与他没有什么交情，也不用巴结讨好，再说，就算巴结讨好，人家都还没有到场呢。”年轻公子总算还有几分城府，挨训以后就不再开口了，转为以神识传音。 凌近道：“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做给城中其他世家看！向大匠表示恭谨，乃是我凌家态度，无论大匠是否知情，总会从旁人议论有所了解，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有太多太多的人，栽在这样的细节上面了，表里不一，当真以为人不知？ “你这次也要给我加把劲表现，如若能够拜入大匠门下，就算不习得神通技艺，也能凭大匠门徒的身份为我凌家谋取利益，五年之前，我之所以阻止你去那劳什子五龙山拜师学艺，就是为这一日准备的！” 年轻公子撇了撇嘴，没说什么，可眼神里面却免不了露出几分郁闷。 他根本没有什么兴趣拜师学艺，也不觉得人家大匠有兴趣在此收徒传艺，父亲之想，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突然，空中光芒大亮，外形如同海螺的飞舟带着宛若彩虹的云霞缓缓而降，如同天外飞仙。 “终于来了！” 凌近站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说道。 很快，飞舟就停在了东郊的降落场上，空港上下，尽皆封锁，飞舟内的诸人也被禁止出入，先由贵宾通行。 这并非李尘自己的要求，而是飞舟黄掌使为了讨好他而擅自做主的安排。 但到了李尘这般的层次，如此排场，已经不算什么，当舟内众人得知同行者当中竟然有一位大匠之后，亦是纷纷接受了自己将要延迟出去的现实。 发自于内心深处的尊重也好，对强者的敬畏也罢，似乎已成理所当然。 李尘见状，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拒绝了黄掌使安排的所谓典仪，让人从轻从简，直接从悬梯走下。 因而在外众人看到的就是一名面相年轻的修士带着路谌，杨宇，郭金等几名偃者师匠走下，随行者都落在后面。 路谌是落魄散修，看起来并无气势，但杨宇和郭金也是小有家业的人物，还有一大批徒子徒孙伺候，一身衣饰，用度，显示老祖风范，倒像是此行的主角。 凌近目光在两人之间巡弋，但很快却又转到了李尘身上，他在其中感受到的是瀚若渊海的庞**力。 不会有错的，这是结丹高人！ “这位才是李大匠！”凌近显然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就转变脸色，热情洋溢的朝李尘致敬行礼，“晚辈领香峰凌近，参见李大匠！” 香城诸人也连忙说道：“参见李大匠！” 一行人齐齐躬身，场面极尽隆重。 第68章 吾道孤也 “诸位不必多礼。”李尘开口道。 香城众人当即直起身躯，笑脸相迎。 待得去往香山坊，出席接风宴后，李尘又应邀前往领香峰，在其山门之内召见方圆数千里的各方修士。 谷主，峰主，城主之流，纷至沓来，让李尘不由得想起了过往曾在宿阳城期间，去往凤鸣竹府中作客的场景。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他已不再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而是成为了偃者大匠。 这些人都是冲着他的名头前来，虚心讨教的。 凌近道：“前辈远来不易，我等渴盼聆听教诲，以闻大道，还望不吝赐教！” 众人纷纷附和：“还望李大匠不吝赐教！” 李尘道：“我在此间匆匆而过，明日即要踏上回程，也就说一说我之道途，以飨诸位吧。” 旋即便道：“我李尘之道，几经自我晋升与明心见性，已然确立为智能之道，尤其以凡人器械为所长，讲究以机械物性，启发灵智，普照万端。” “相信大家早已听闻，万物有灵，山石草木之精，倘若通灵，便为精怪之流，又有古之先贤言，凡具九窍者，皆可成仙问道。” “我深以为然，但觉远远不止于此！” “究竟何为智能？” “我等人族修士，乃至于凡民生灵，亿亿万兆生命之众，存在意义究竟为何？” “智能之道，素来崇尚灵性，自觉凡具智慧者，必有灵性，此一点，我却不以为然。” “因为一段程序，一缕神念，一份记忆，亦可表现出堪比有灵生命的灵性智慧，而这，就是所谓机械智能的根本所在！” “我曾知一虫，其名为草履，有趋利避害之能，其亦有灵智乎？” 以此为导言，李尘从前世所学的生物应激反应，到人的植物神经反应，牵引至此世偃者先贤所提出的“人如械”观点，再到偃师造倡，巧夺生命造化的奇迹之术。 这些种种，都是为寻找论据，借以为自己之道寻找先贤已有的根基之本。 其实李尘此刻所做，和历史上那些圣人，大儒并无不同，都是从前人的理念之中提取精华，更引用名人名言，作为自己支撑。 他在这里长篇大论，开口古人，闭口祖师，除了阐述一番基本的机械智能理念，就是说明一件事情。 他李尘的道途，不是凭空而来，而是源自于此世偃者的“人如械”理念，但推陈出新，更进一步，推演出机械智能之道。 电子芯片，软件工程，物联网，大数据之流，绝对不是什么凭空而现的异界理念，而是源自于先贤大道的东西。 这也算是他为本土化作出的努力了，如此做法，虽然有攀附之嫌，但却不失为一个聪明之举。 因为他将占据此世偃者道途的正统地位，以正统的名义获得广大偃者崇信和接纳。 恰好此世似是而非的理念早已有之，他当然是毫不客气，拿来就用。 众人闻之，虽不甚明了，但却果然感觉高深莫测，不愧为大匠之道。 待得李尘拿出自己炼制的简易芯片，分发下去，开始舌绽莲花的推介起来，众人更是对这机巧精妙的物件诞生出了莫名的兴趣，纷纷表示要自掏腰包采买一些回去研究，待得将来，更要与广云峰达成协议，大搞网络工程。 等到李尘离开讲坛，去往凌姓世家安排的山间别院歇息之后，凌近手中捏着刚才弄来的一块指甲大小的芯片仔细端详，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凌公子进了房来，见他这样，不禁问道：“父亲，您在这看得这么仔细，看得懂吗？” 凌近把眼一瞪：“看不懂又如何？” 凌公子道：“看不懂就别看呗！” 凌近冷笑一声：“小儿之见！” 他凌近才不管自己看不看得懂，他又不是什么高明的师匠，而是凌家家主！ “人龙啊，你太年轻了，这种东西，你管它看不看得懂，也得懂！明白不？” “你懂了，才能知道它是好物，乃是大匠所赐的登云之梯！” “大匠郑重推荐的，那还能有错？我决定了，从今开始，我凌家踊跃争先，向广云峰预定一批培训名额，并引进一批新式智能核心。” “那网络工程也要同时进行，先试点铺筑宇波通讯基站，接入广云峰的网络！” 凌公子一惊：“那可不便宜呀！” 凌近道：“不过是一具四星机甲的价钱，咬咬牙也就拿出来了，再说，这方圆万里之地，不还有那许多豪强世家？引进来了又不是我们自己一家在用，说不定不用我们自己出钱，还能趁机捞上一大笔！” 凌公子听得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另外一边，李尘已在别院下榻，凌家最具权势的大管家领着四名千娇百媚的俏丽少女过来，说是要给大匠暖床。 李尘微笑摆手：“不用，都下去吧。” 大管家欲言又止，但想了想，还是恭顺应和一声，带着人退下去了。 “启禀大匠，路师匠，杨师匠，郭师匠求见。” 不久之后，李尘的门客们应酬归来，尽皆过来求见。 李尘让人把他们领进来，笑问道：“如何，你们应邀四处观览，有何收获？” “凌家不愧为千年世家，一方豪强，气派非凡啊！” “城中各世家也很豪气……” 乍见之下，地方豪强对他们表现出来的热情如同火焰炽烈，毕竟是新晋大匠，说不定多有仰仗之处。 李尘听了，却是失望摇头：“以我之见，不过冢中枯骨而已！一群偃者，竟已沦落至斯，难怪几百上千年来没有什么发展！” 他见这些人商贾之气多于偃者之气，其实是充满失望之情的。 “吾道孤也，应者寥寥，非是这些世家豪强所能推动，他们所思所想，不过是利用其中商机谋取私利，根本无法理解此中具有的变革意义。” “不过暂时而言，坊间最具实力的，却又的确还是这些人，不得已借助他们之力先行发展起来。” 这是一个无奈的现实，李尘有些郁郁，但也已经想通。 路谌，杨宇和郭金闻言，面面相觑。 第69章 李尘的考验 李尘和路谌等人说那么一番话并非没有缘由，他看得出来，凌近等一批豪强根本不是真心认可和拥护自己道途，他们也不甚理解此道，更不想理解此道。 究其本质而论，只不过是一群投机者。 但现实的无奈却是，李尘明明知道这一点，还得与他们虚以委蛇。 因为现实就是这些人掌握着道途发展所需的资粮，掌握着他所需要的资金和英才。 如若想要在自己道途有所发展，光凭着自家的仙山福地，远远不足，而且，那也与李尘兼济诸天，改变这个世界的大志并不相符。 李尘自觉是个活在现实与理想夹缝的人，和路谌等人说这么一番话，已是吐露真言。 等到路谌等人下去之后，回想李尘话语，不由得后知后觉。 “大匠他为何与我们说这些？” “不知道，大概是要我们紧紧追随他的道途，不要效仿那些人，成为坐地土豪，落后势力吧！” 几人相视苦笑。 其实他们之所以追随李尘，也的确有那么几分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意思。 但被这么敲打一番，无论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得加强一番对李尘之道的了解了。 跟不上自家东主的脚步，可是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第二日，李尘结束了对领香峰的访问，继续踏上回程。 除了他自己的随员之外，同样登上飞舟的，还多了领香峰凌家的公子凌人龙，以及城中世家的几名年轻才俊。 他们都是与当初的东鹏飞一般，被各自家族送去进修，历练的。 结交大匠的机会难得，等李尘麾下声势大了起来，他们想再凑上去，都未必轮得上。 城中的那些世家豪强自诩明智，当然不会错过绝好的机会。 李尘登上飞舟之后，即刻召见了城中送来的人。 几名香城弟子，总共五男三女，男者都是各家的公子，女者也个个姿容出众，气质不凡，都是年轻一代当中的佼佼者。 “诸位，你们都是各家英才，送至我广云峰游学，进修，我应对你们未来人生负责，但不知你们自己都有些什么想法？” 几名香城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李尘这是何意。 李尘道：“没有关系，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如若你们只是应付家里差事，大可以在我广云峰玩乐几年，享受不同于别处城池的繁华，如若想要学些真本事，就得好生用功，从根基抓起。” 一旁听着的路谌品出了几分意味，这摆明了就是告诉这些公子小姐们，如若是去广云峰打熬资历，镀金升迁的，还是早早说明为妙，想要去学真本领，取得真经的，也得立下志向，以作区别。 李尘身为大匠，显然不会在这些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几人懵懵懂懂道：“我等打算师从大匠，苦修技艺，但不知有无此幸拜入门下……” 他们还以为李尘这是在套路自己，当然是挑着好听的来说。 李尘点点头，不置可否：“去到广云峰后，你们就是我墨门之下记名弟子了，我将安排郭金师匠负责传法，但有所需，也可以和他说明，郭金，你来说两句话。” 郭金站了出来，和众人说了一番期许勉励的套话。 随后李尘又安排郭金带他们下去做一番基本水准的检测。 那些公子小姐们一身所学，足以反映过去的用功程度，是否能够得到李尘的真传，都得按照水平来说话。 结果一番检校下来，结果却不容乐观。 这些公子小姐们，大多都只是中人之姿，有两人甚至都表现得比常人还要更加低下一些。 这倒也不是他们天生愚钝，或者没有相应的根骨天资。 恰恰相反，他们能从众多子弟当中被遴选出来，都表现出远超寻常同辈的智力和见识，以世俗的观点来看，堪称人中龙凤。 但偃者道途之所以和其他道途不同，就是它为天道真理。 追寻天道真理，光有足够天资，只是基本要求，还需得在这基础上勤奋刻苦，数十年如一日的用功才行。 这些人中龙凤所拥有的条件并不足以成为优势，反而容易成为劣势。 因为以他们的出身和条件，并不用拼命，就能得到远胜常人的前程，功名利禄也唾手可得。 而且绝大部分修士也只不过是炼气境界，毕其一生，拉不开太大的差距。 真正的优秀者，凭着这些优越条件，早已筑基，甚至结丹，又哪里会跟这些公子小姐玩什么年轻才俊的把戏？ 真正的优越者，早已遨游九天，只有这些年轻才俊才要停留在炼气工匠的阶段。 他们凭着身上的光环，很容易就能糊弄下位者，让人觉得那是有真才实学，的确不凡，甚至一些明显的缺陷，都可以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来掩盖，性格缺陷也可以鼓吹成真性情，容易为人所宽宥。 李尘可是太清楚其中的猫腻了，他前世就是这样被自己老板给坑害的。 名校毕业，眼光不凡，魄力过人，能力超群……原来只是父辈光环之下的伪象，或许也当真小有那么几分才干，但那点儿才干，不足成事，遇到挫折，表现同样不堪。 但人比人气死人的就是，对方创业失败，很大机会还能吸取教训，东山再起，几年之后照样是一条好汉，一时失败，只不过是个谈资而已，甚至传为佳话。 再不济，也能做个包租公混吃等死，有钱傍身，别人谈起，照样是个优秀人才。 可跟着他打拼的弟兄呢？多半都得废掉。 所以李尘此刻检验这些人的标准，并不是看他们能够在人类的社会之中混得多开，取得多大的成就，恰恰相反，是摈弃一切人类社会生存所必需的本领和技能，只取天道，直面自然真理。 他在这同时，也效仿造化宗的取士之法，抛开已有的成就不论，只看学习能力和进步方法。 结果确认，这些人才当真只是中人之姿而已，并没有什么优越之处。 第70章 勿为外人所传 路谌好奇问道：“香城中人不是说这些都是英才俊杰，拥有中阶工匠水准吗？” 李尘淡淡一笑，道：“中阶工匠？我看着这些人的确有那么些水准，但一个个都长袖善舞，敏于交游，并不是我所欣赏的类型。” “而且，坊间的那些个工匠职称，并未得到造化宗承认，过分一些的，甚至敢以学徒水准僭称高阶工匠，这些又不是没有先例，终归还是修为水准限制了名衔，如若没有达到筑基修为，不敢妄称师匠。” 路谌汗颜，他就是坊间的师匠，名衔含金量也并不是那么高，不过侥幸修炼到筑基境界而已。 和李尘讨论这种话题，简直就像是在自讨没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道：“看来东主并不喜欢他们。” 李尘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良久才问道：“假设有一理想世界，人人生而自由，无私真诚，彼此之间分配劳力与劳动果实全凭整体利益，将会如何？” 路谌想了想，道：“他们所学，大概将会百无一用吧！” 世家豪门，多信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一套。 生产劳动的才学，不是没有，而是只论生产，并不见得如何出众和优越。 如若当真出众和优越，也不会几百上千年都没有新的结丹大匠诞生，甚至更进一步了。 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世家衰亡，兴衰更替。 然而现实是浪花淘尽英雄，古往今来，不知多少精英豪杰都作了古，他们的基业也早已经化为乌有。 真正得以不朽，至今仍然还在熠熠生辉的，是偃者先贤们的道统，是《偃门全书》那样的传道之书。 他们的家业不会流传下来，道统和技艺成果才能流传下来。 “不错。”李尘道，“因为那样的理想世界，没有商业容身之地，也不用以利相交，发展金融和经济。” “凡人国度，以牛，羊，稻谷，盐巴相互交易，有私心者，必有盗匪之患，欺行霸市之担忧，商贾重利，亦要从中盘剥一道，更有种种天灾**，外敌侵扰，这才需要相聚起来，联结相抗。” “人多了，就会诞生管理上的需求，产生国家，官府，才会有法律法规。” “此为人道之论……” “然天道亘古，百姓日用，乃是天理循环所生，居于生产者之外的食利者，究竟是从何而来？” 路谌还没有回过神，便又听得李尘自问自答道：“食利者，名为食利，实为食人，乃是私心的产物，如若人人都能如同蜜蜂，蚂蚁，社会大同一体，则效率百倍提升，根本不存在这种凡俗意义上的成功者。” 李尘这是有感于理想社会和现实社会的差异而发。 如若人无私心，即便是相同的交易，都可以放在地上，任取所需，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省下多少人力物力？ 有那功夫守着摊子做买卖，不如多干一下午的活，或许收益更丰。 原始社会如此，步入现代，为此而耗费的人力物力岂不更多？ 盲目生产，重复消费，人类整体浪费的力量更甚。 “人之智慧，劳力，绝大部分都消耗于算计同类，利益相争，如此看来，英雄史诗，不过也就是愚人愚行的记录而已！” “假若人无私心，兢兢业业，自食其力，则必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劳动所得，尽归公帑，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路谌沉吟良久，带着些许迟疑反对道：“可那并不现实，因为人生而有私心，也是天理使然！” 他提出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人的私心，利益的驱使，这些种种，也是自然造化所产生，本身就算在天理循环的一层。 商业上的需求，管理上的需求，也都是人所脱离不得的。 路谌无法想象没有私心的人类社会，也不觉得撇除那些来讨论有何意义 他更指出道：“如若没有利益驱使，也不会有探索，建设的动力，没有战争毁坏，也不会有频繁的革新……” 李尘轻叹一声：“确实如此！” 他为偃者，当然不会强行否认这一点，如若连这个都否认，那未免也太胡搅蛮缠了。 但他亦又说道：“所以这些豪强世家，是内斗相争的胜利者，占据灵峰福地，广博资粮，多出精英之才。” “这些成功者，本应带领我人族修士和偃者道途走向辉煌，但百万年来，常有停滞不说，还时常倒退！” “你再看那些个俊杰，才子，一个个风姿不凡，谈吐，见识，尽皆远非门下匠人，奴工可比，实则与百万年前盘剥偃者的那些外道有何区别？” “聪明才智，都用错了地方呀。” 李尘看向路谌，语重心长道：“你所言天性，确实如此，反而人之修炼，就是要超脱凡俗，超脱天性。” “如若不求此，修炼又有何意义？” “在我道之中，人工智能，就是专门为了取代治人者，食利者而诞生的，我愿天下人人如龙，唯有以此取代食利者，才能杜绝私心，天下为公！” 路谌闻言，面色大变：“您……您的意思，是要以人工智能治理灵峰？” 李尘注视他良久，终是点点头，道：“不错。” 路谌一时半会难以消化，不免心乱如麻。 李尘对他道：“此为我心声，只为道友一人吐露，勿为外人所传……” 路谌闻言，不禁面露感动之色，堂堂大匠，能和自己交心深谈，这是什么，这是看重啊！ 待得路谌离去之后，李尘却是嘴角微勾，又召来杨宇，郭金，分别相询，谈话。 他同样畅论一番天道人道，末了说道：“此为我心声，只为道友一人吐露，勿为外人所传……” 看着他们各自离去，尽皆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李尘微微点头，旋即却又暗叹一声，苦笑不已。 他口口声声讨厌治人者，食利者那一套，实际上现今所用驭人之术，何尝又不是源自于此？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又变得坚定起来。 李尘明白，自己和那些人，终究还是有所不同的。 第71章 回到广云 一番行程下来，转辗数十坊市，耗时三月有余，李尘终是回到了自己根基所在的广云峰。 鱼游仙等人得闻李尘载誉而归的消息，在空港举行了一场盛大隆重的欢迎仪式，同时把他晋升大匠之事传遍四面八方。 这一时刻，才称得上是正式宣布。 消息灵通的势力，自是早已有所耳闻，但更多的坊间小族，草莽散修，这时才恍然惊觉。 不知不觉间，这处地方，竟然多出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以大匠之尊，统摄一方，堪为行尊，无论做什么，都是一呼百应，从者如云。 其势，已成！ 一时间，草莽震动。 如若不是广云地区原本就地处偏远，恐怕早已经被人踏破门槛。 但即便如此，李尘正式返回广云坊的这一天，依旧万人空巷。 各方使者，李尘麾下，全部聚集到了空港新城，见证飞舟降临。 鱼游仙身穿一袭雅蓝色法袍，以坊主之名携领众修，喜气洋洋的前去迎接。 李尘见状有些意外：“广云坊似乎变得比以往热闹许多？” 鱼游仙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坊市可是一刻都没有停止发展过，如今城西，城南又再扩建了两条街区，还营造了一座全新的大型货仓，往来这边的，多为前来寻找商机的外来客商，他们听说你要回来，非得要一起迎接。” 李尘道：“原来如此，我还觉着奇怪，你不像是这爱讲排场之人。” 鱼游仙幽幽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没有了他们催促，我自己就不来一样，你如今可是功成名就，我也想沾沾你的福缘，好更进一步。” 她忆起往昔初见情形，如在昨日，只是没有想到，一转眼的功夫，李尘竟然就已经成为大匠。 李尘却没有那么多感慨，只是道：“你安排他们去往坊市，我稍后就到。” 一番会面之后，李尘回到内谷，已是夜里了。 一个披着锦袍，身姿婀娜的身影坐在堂中，面上神情莫名，看着刚刚回来的李尘。 这正是被李尘留在此间的梅萱，在她身旁，是以尸姬化身行走，一副古典美女外貌的天枢。 “主人，欢迎回家。” 她眼眸清亮，起身行礼间，体态轻盈，如同更具灵性了。 梅萱站了起来，行至门前，道：“你可总算回来了，这些时日，发给你的月报都看过没有？” 李尘道：“看了，不过我在金光城，对这些消息印象不深，只是大致了解到此间发展势头还算不错。” 说到这处，梅萱不无自豪：“岂止不错，这段时日，万界商城的生意，简直可以说是突飞猛进。” “原本万界商城的经营就已经步入正轨，你晋升大匠的利好传来，各方商户入驻的意愿似乎更甚，一下就增长了三倍之多，现如今，光是广云坊本身所出产的各类核心，加工的灵材，部件，交易额就在每日两千五百多万符钱，借由鲲血精华转化的挪移传送费用收入，更是增长至每日五千万以上……” 自家经营的核心，灵材，部件，利润不低，近亿的交易额，利润可达接近千万，是普通修士难以想像的巨额财富。 鲲血精华所转化的挪移传送费用，更是堪称一本万利的暴利。 这几乎等同于贩卖鲲血的生意，已经为广云峰带来了近百亿以计的巨额财富，换算成五星以上的战傀，都快要攒出一具了。 这才是真正可堪匹配李尘结丹修士和偃者大匠身份的财富。 而今，他更将得到造化宗所赠的灵峰福地，麾下势力还将迎来更进一步的增长。 “不过，近些时日以来，提炼鲲血精华的速度，似乎有所不足了，暂时来看，那滴大鲲源血吸收天地元气数十万年之久，力量还非常充裕，但随着商城的商户持续不断增长下去，迟早会有难以负荷的一日，建立真正的挪移法阵，以庞大阵势减轻道蕴力量本身的消息，势在必行。” 这个时候，梅萱又告诉了李尘一件事情。 李尘看向天枢：“关于此事，可有精确计量？” 天枢道：“鲲血精华的使用难以计量，但一直以此作为挪移传送力量的来源，的确不利，需要以更多元气和联结子网降低消耗。” “明白了。” 这种事情李尘早有预料，倒是没有太多的奇怪。 其实从得到大鲲源血的那一刻起，李尘就已经在做着这样的准备了。 一直利用大鲲输血，是尚未完美掌握虚空之力前的权宜之计，作为偃者大匠，本身又是结丹修士，理应在宇道法则有所建树，不必使用鲲血也能实现掌控自如。 但普通偃者投资兴产，进入这一领域大行发展，将会面临的一大问题就是客源和商户的不足。 没有足够的客源和商户，无法维持运转，每运转一日都是烧钱。 那种法阵，绝对不是寻常势力能够供养得起的。 梅萱道：“以前我就借用天枢之力计算过，需要维持万份以上单量，才可支撑这种法阵自负盈亏，但规模越大，成本越低，等到拥有每日数万单以上的交易量之后，维持正常的运转，甚至实现盈利，都是顺理成章。” 其实她也明白，真正的困难，都已经被李尘麾下所拥有的其他底蕴解决了，无论是鲲血精华所带来的虚空道蕴，身份地位提高所带来的环境保障，还是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充足人力，都是其他势力所难具备的优势。 这也就是为何偃者道途一直都没有发展出这种事物，它是依托于大型互联网络而存在之物，除了造化宗那样的霸主，根本没有人搞得起来，但即便是造化宗自己，不得其门而入，也同样难为。 恰好，李尘这边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如若一举成功，得到源源不断的盈利供应，就能形成良性循环，直至垄断偃者圈子里面的在线交易份额。 李尘此行前去考取大匠，很大程度上，就是为这一事而准备的，如今果然成功，也就有了足够的底气去做这件事情。 第72章 大匠门庭 李尘看着侃侃而谈的梅萱，心中微异，但很快又把注意放在了挪移法阵本身。 广云峰将要建立的挪移法阵，非是为了客流往来，而是为了传送物资。 偃者道途早已对此有所研究，不同的品级，规格，建成之后的效果，都不尽相同。 总体而言，货运法阵的确比客运法阵造价要低廉，但像广云峰这般要求的规模，却又连普通的客运法阵都远远无法与之相比。 “据我所知，若要建成足够规模的物流法阵，前期就必须投入千亿以上资金，还有价值数千亿以计的巨量资粮和财富。” “尤其这种法阵并非建成一处即可完工，随着交易规模的扩大，还需要在各处也建设接收站点，形成子母法阵的体系。” “即便是金阳门那样的地区霸主，都不会轻易自行投资兴建，而是招纳众多附庸，友善势力一起进行，即便如此，他们数百年来，除了修复太阳宫所驻的那具金乌傀儡，也没有发动过其他同等规模的工程。” “我们并没有金阳门那样的附庸体系，应该如何解决启动资金不足，以及后继无力的问题？” 梅萱抛出了难题。 李尘道：“那些入驻商户天然便是我们盟友，或可从他们处筹集。” 梅萱道：“此事人多必然势众，但亦权属混杂，众力难合，好在你现在已经成功考取大匠功名，一切做起来都远比过去身份简单，但短时间内，麾下人手同样会是个问题。” 李尘道：“不要紧，我将加大对智能傀儡的投入，待得再增添几万具工蜂傀儡，普通劳力便足以解决。” 梅萱问道：“这同样需要一大笔钱来启动。” 李尘道：“金光城那边还欠我一笔补偿，战争期间，那些偃者大师和宗门高层也应许过我一些好处……” 梅萱闻言微讶，旋即却是面露喜色。 有这么些额外的支持，做起事来，就方便多了。 虽然相较于建设那一法阵的体系，这些财富都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但她如今更加看重的，也只是启动资金。 因为法阵不是一日建成的，能够做得起来，就已经是成功。 第二日，李尘召麾下王通，周成，华永山等人，正式把新加盟麾下的路谌，杨宇，郭金隆重推介给他们。 “路道友，杨道友，郭道友即日起正式加入我麾下，成为广云峰供奉。” “但从此之后，我门下亦升格为大匠门庭，麾下之客，分为门客，客卿，供奉三大类，每类又各三等。” “原则上，分别对应工匠，师匠，大匠之名位……” 李尘这里说的工匠，师匠，大匠，自然都是依循坊间的评价标准。 这也意味着，自华永山和路谌等人之后，外人想要再加入，整体造诣的要求提高了一大截。 对于已有名位的众人而言，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因为他们大多以工匠之身获得客卿之位，华永山等人则是以师匠之身获得供奉之位，算是对早年追随的奖赏。 虽然李尘在此又亲自定下了各自丙等的名分，但一应待遇，福利，都按照高阶境界来算，丰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随着李尘继续的宣讲，众人又逐渐明白过来。 “我给予你们这些待遇，非是让你们耽于享受，坐安其成，而是为了带动麾下弟子门人和各自晚辈发展。” “从此之后，我广云峰创立墨门学派，以继承凡人道器理念为任，研究机关巧器，百工之术，并致力于发展天衍之道当中的人工智能技艺。” “学派非门派，各家子弟，门人，皆可自由选择是否加入，但我将于内谷兴办公学，专设作场，工坊，以助入派英才。” 随后，李尘又分派了一下众人各自的任务。 这个时候，他却是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在卧虎丘内创立的那个墨门。 时光匆匆，一晃竟然已经足有四十年过去了。 那可以说是李尘把他山之石带来此世，开创学派，革新社会的初次尝试。 但因为自身力量和学识都有限，也只是开了个头便离开，任由其自行生长。 也不知道，如今那些弟子门人究竟过得如何。 不过李尘并没有打算过去查探。 因为他心里明白，数十年时间过去，老何，老乌等人怕是都已经作古，再难共闯江湖。 他们的子弟，自己的门人，学徒，也已经各有事业，强行搬迁过来，有何意义？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如今我已在颢海域的江湖，那边的墨门，却在内陆的江湖。” “还是就让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吧！” 李尘感觉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强求，一切随缘为好。 随着他的修为实力提升，固然能给卧虎丘巨大帮助，但贸然改变地区格局，是祸非福。 李尘很快就断去了把那边的子弟整体接引过来的念头。 不过，个别英才学有所成，或有可能离开内陆，同样踏上前往沿海城池闯荡的旅途。 “天枢，你留意一下草莽江湖的消息，如此这般……” 他心血来潮，当即吩咐连接自己脑海的天枢主机，令她实时关注相关的消息。 “已建立相关任务线程，密切关注中……” 天枢一如既往的回应着他的吩咐。 六月底，造化宗使者，一名叫做黄源的长老莅临广云峰，却是终于给他带来了考核期间所得各项事物的交接消息。 黄源长老是一位拥有着结丹修为的老师匠，早年就已经从学术研究的领域退了下来，专任天工院职使，此行便是奉命前来交付造化宗中品福地的。 “李大匠，你可已经下定决心，将这座福地落至广云峰？”黄源知道他是散修出身，耐心解释详情，“如若你选定了灵峰根本，我便将以秘宝把仙脉移植过来，种下灵根，从此之后，广云峰升格成为中品福地，完全可以作为您的立业根基！” “金阳门那边的法契不用担心，本宗会按照惯例，帮你将其买断……” 第73章 移植灵峰 金阳门得知李尘晋升大匠之后，其实就已经传讯来贺，并且主动提出重新签订结盟协议。 现如今，使者怕是都已经在路上，规格至少也在结丹境界以上，极有可能是鱼游仙的爷爷鱼豪那一等级的大人物。 李尘疑惑的，只是灵峰福地究竟要如何移植。 但这个疑惑，他也很快也得到了答案。 再次确认李尘意愿之后，黄源飞至广云峰上空，打开一口随身携带的宝葫。 这口葫芦通体紫金，气象非凡，竟是一件内藏乾坤的洞天法宝，其内拥有着广袤的异界天地。 轰隆隆！ 随着葫芦口的打开，天空中，雷霆阵阵，光华如同龙蛇乱舞。 一道难以言述的紫色光华从葫口喷洒，如云似雾，倾倒在山峰之上。 漫天云霞仿佛在这里凝滞，形成了一条贯穿天地的虹光，绚丽多彩。 刹那间，广云峰原本就已有的幻云灵雾被染上一层华光，伴随着烈阳的照映辉耀万里。 云层也如同被漫天的烈火点燃，无数宛若仙灵幻影的奇异蜃景在其中跃动，灵蕴非凡。 “滴……滴滴滴……” “侦察到不明能量反应！” 正当这时，辅脑和四周的山门法阵疯狂传报。 李尘开启洞真法眼，当即便是一怔。 他看到了一道宏伟的金色光芒在紫雾之中幻化成龙，径自从层层蜃景之中跃出，钻入山体。 它直接朝下方的灵脉泉眼扑去，原本只有下品品级，充其量只是日产数万灵石气量的灵脉泉眼顿时变得浓郁无比，无穷的浩瀚元气不断从那条金龙身上涌现出来，仿佛凝结有形的液态灵气浸润山体，原本就已经半晶化的灵石胚子纷纷转化，而原本的灵石更是当场化为大块灵晶。 这宛若雪国冰封的奇景持续了足足百余息，方才逐渐停下，但就是在这百余息的时间内，方圆百里，福地上下，尽皆都已经变了一副模样。 在这之后，那金龙仍然潜藏在泉眼之中，不断辐射着自身的力量，它将持续不断改变这一灵峰福地的品质，从根本上彻底改造它和周边方圆数千里的地脉。 李尘惊讶说道：“这是灵峰福地的龙脉？” 黄源道：“不错，但凡名山大川，福地泉眼，必有龙灵，其凝结有形，幻化道体者，即为龙脉！” “但它可不是寻幽客口中常谈的那种伪龙脉，那种伪龙脉，不过只是风水堪舆之术当中的概念，常为山水形制，假托意象而成。” “这种从仙山福地之中截下来的，乃是灵气通灵，自行诞生的仙灵之种！” “它是货真价实的真龙之脉，每一条都弥足珍贵，只有达到了仙山品级的福地，才有可能孕育出这种存在，由此而采伐下来，作为其他灵峰福地的灵根源泉！” 修真界中，仙山福地的真正宝贵之处便在于具蕴仙灵本源，拥有着源源不断衍生和分化的能力。 它的真正作用，是育成低品级的灵峰福地，以泽被苍生，供养亿万修士修炼上进。 但仙山福地培养支脉亦需要时间，只有像李尘等人这般达到了相应层次，并通过严苛考验，获封大匠的真正精英，才能得到封赐。 并非所有灵峰福地都从仙山福地而来，但随着洲陆气脉郁结，沧海桑田，原本的灵峰福地也会变成死地，而寻幽客们的勘探，开发，又难以满足新出现的豪强人物需求，这种方式，便成为了实现资源调配的重要手段。 李尘感觉这有些像是自己所利用的大鲲源血，融合元气，催炼精血，可以源源不断制造出蕴含特殊属性的鲲血战士，亦或运用在万界商城的道标传讯之上，从而轻易感知虚空节点，挪移传送。 这些种种反应，都需要消耗力量，但从某种意义而言，它又是循环往复，源源不断的。 相较于那些不可再生的灵材资源，这种运用天地大道本身的源力所生成之物，才是真正的财富。 黄源做完这些，叮嘱道：“龙脉有灵，但一般都会在本能驱使之下和本土尚未孕育灵性的泉眼融合，诞生源泉，不断出产灵气，有些品质高的，甚至还包含仙气！” “你此前早已运用法阵把泉眼包围起来，并挖掘灵渠，引导灵气，只需要静候数年时间，附近灵田和各处资源出产之地，便将迎来远超原来规格的盛大丰收，随后逐渐增长至中品福地所应具有的品级。” “这个过程，可能会持续数年，也可能会持续数十年，但一般都在十至二十年之间。” “中品福地，福泽非凡，你以后若有子嗣或者门人，亦可常送至泉眼附近洗沐，当有洗练根骨，提升修炼资质之效，但每次不可过久，而且，它将消耗泉眼的道蕴。” 黄源讲述了一番真龙脉潜隐的泉眼好处。 达至中品品级的福地，其源泉已经远超寻常，对一方势力带来的提升堪称巨大。 不过李尘已经在暗处拥有了沧澜仙府那么一座更高品级的福地，甚至包含整个洞天世界，对待此物，也是平常以对。 他决定把这座灵峰福地当做明面上的资产，以招徕人才，栽培门人，如此才能切实把自己的道途发展起来，推行理念。 沧澜仙府是暗藏在后的底牌，什么时候要用上，他也说不准，但暗中提供助力，却可使得自己受益无穷。 安置福地之后，李尘让人安排黄源和其随员下榻休息，自己则是看起了一封加盖了金光城公章的法契和附带而来的厚厚文书。 这是金光城通过远程传送给他的契约，鹤长老曾经允诺的十万具机关木鹤委托任务正式下达了。 但除此之外，还有出乎李尘意料的三十万对鹤翼部件！ 机关木鹤设计星级为二星，常作为金光城低阶傀儡师的座驾或者代步工具，也可用于侦察，空袭。 鹤翼是易损部件，战后补充在所难免，但一下都交给李尘的广云峰来生产，显然是上面有人额外关照。 第74章 山中人为仙 一具机关木鹤市价万枚符钱，委托总值高达十亿，一对鹤翼大约一千二百，三十万对，价值也达三亿六千万。 按照一般偃者的做法，这两笔订单即可带来超过三亿的毛利，但李尘麾下大规模运用了智能化的自动机械，还有自家的福地出产灵材，可以把人力物力的成本压缩至极低，多出至少一亿以计的收入。 饶是如此，当中漏出的一些采购需求，分包委托，仍然足以养活许多草莽世家，散修工匠。 当李尘在内部把这一委托的情况公布，让众人各寻门路，筹备生产的时候，广云周边，方圆千里，俱皆受到其影响。 原因无他，价值十亿以计的委托契约，需要采买的材料，招募的人手种种，足够影响太多人的生计了。 平常工匠积蓄也就是数万以计，富裕者数十万，而学徒，匠工，更是只有数以千计即可谋生，这笔钱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李尘得知，却是叹息一声，遗憾道：“如今的广云峰，还需以接取委托维持生产。” 梅萱不解道：“这不是理所当然吗？没有金光城的订单，就没有生产的动力和资粮，没有生产的动力和资粮，也不会无缘无故炼制这些。” 李尘道：“但金光城的需求是从何而来，它所拥有的资粮又是从何而来？” “总有些东西，是因着内禀的需求而产生，最终是为实现自身发展，而非其他。” 他又道：“我曾听闻，古之仙人，食气而神明，餐风饮露，不与俗交，因而仙人之间没有凡俗利益，没有经济之道。” “仙不重利，则无有私心，百事顺其自然。” “但修真之道的发展，打破了这一天性，因为修真者活在当世，所谓不重名利，视金钱如粪土，只是不屑于凡俗之人的利益而已。” “修真者有修真者自己的利益，灵峰福地，天材地宝，秘籍功法，比比皆是。” “也有自己的追求，譬如长生不朽，逍遥自在。” “有了利益，就有贪欲，也产生种种争端。”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归根结底还是不同利益的集团在争锋。” 他面露沉思，顿了顿，但很快又坚定无比：“故此我认为，修真者与凡俗本质无异！” 梅萱问道：“那什么才是仙？” 李尘道：“古语云，山中之人即为仙！” “人想要超凡脱俗，寻仙问道，如何做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超脱人世，超脱人类和天地万物所构成的社会！” “山非凡山，乃是仙山，乃是洞天福地，是隔绝内外，自成体系的存在。” “譬如一老农，倘若能够做到不求于人，自给自足，维持他生存状态，即可称之为仙！” “又有一桃花之源，离群索居，避开尘世，即为凡俗求之而不得的仙乡！” “浮空城之所以被称作仙城，也是它能够实现一定程度的自给自足，它本身可以视作封闭的，独立运转的社会体系！” 梅萱听着这说法，感觉颇有意思，但又疑惑道：“但老农没有对抗生老病死和种种自然灾祸的能力，本质上仍然不得自由，又谈何超脱，谈何成仙？” 李尘道：“这正是后世追求神通法术的原因，因为仙道破灭，修仙不得，退而求其次，修真问道。” “只可惜，世人多愚昧，误解了神通法术的本质，错把神通法术本身当追求。” 梅萱道：“你认为神通法术是为了对抗天命而产生的工具？” 李尘道：“准确来说，应是改造自然的工具，正因如此，我才会对偃道百工的民生日用，造化神功理念深以为然。” “如若我可获得无限资粮，拥有兼济诸天的之能力，就可以把物化国显化，降临现世！” “我理想中的国度，人人依靠内禀动力驱使，根本不必依赖经济之道的调和与刺激，也不追求人之私欲，而是追寻更加崇高美好的天人大道。” “只可惜，这一点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做到，我自己也尚未彻底斩断人类尘念，永久固定太上忘情的状态。” “但只要我能做到，我就可以把这一套模式无限复制。” “其实人之所以重利，之所以会有私心，皆因生物本能使然，只要加深修炼，巩固境界，甚至干脆进行改造，即可从根本上将这些摈除。” “但如此简单粗暴之法，有可能造成系列影响，甚至导致一方城池与社会的崩溃，没有充分验证之前，难以实施。” 梅萱听到这里，隐隐感觉不对：“原来，你对我实施的改造，也包含了这一部分的内容！” 李尘道：“不错，我为你更换躯体，承载意志，等若是斩断了你的种种尘念，使你更具精神意志上的纯粹。” “如此状态，与天人类同，甚至更进一步，达至仙神之境。” 梅萱微微皱眉，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自从落到李尘手里之后，她就像是获得了新生。 过去的梅萱早已经死了，取而代之的，是拥有梅萱体型，外貌，记忆的全新梅萱。 李尘用她脑体承载灵魂，但却使用自己炼制的机关人躯体，无有生老病死，不会饥饿困苦。 这既是一种束缚，但同时也是自由。 直至这一刻，梅萱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生存状态，究竟有多么奇特。 如若换成是过往的梅萱，理应有种种利益驱使，信念支撑，才会帮李尘做事，但如今却视之为平常，而且她也的确在某些方面认可了李尘的观念和理念，试图接近和支持。 她突然明白了李尘遗憾的是什么。 他遗憾的是，偃者道途依然还需要依靠利益来驱使，需要依靠经济之道调节资源，优化分配，而非是靠更具效率的方式。 但利益所在，根深蒂固，除非对全体偃者也实施相应的改造，或者干脆直接从躯体上消灭他们，才能做到完全顺遂李尘心意的资源统合。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死结，以李尘如今的境界和力量，完全不足以打开。 ， 第75章 吃透技艺 李尘清醒知道自己如今应该做些什么，所以依旧采用经济之道，利益许人，依旧借助这两大笔委托的力量驱使麾下偃者和草莽江湖为自己做事。 众人由此而展现出来的热情是惊人的，很快，各种材料，人力物力相继到位，生产如火如荼的展开。 此前李尘还在归途，就已经命天枢做好了各种准备，这一刻，源源不断的机关傀儡便从中生产出来。 九月间，李尘来到广云峰下的一所傀儡工坊，检阅近期生产炼制的成果。 该处的负责人，是原天龙门中一位外院弟子刘通，早早就带着麾下偃者学徒和几名工匠在里面等候，见到李尘降临，尽皆行礼：“参见峰主！” “不必多礼，带我进去看看。” 李尘摆了摆手，机关飞椅漂浮，移向里面。 随侍在旁的人偶姐妹一起跟了进去。 “峰主这边请。” 刘通快步往前行了一段，引起路来。 李尘坐在飞椅上，沿途观望四周，但见塔楼，厂房林立，井然有序，各处堆料，机械设备洁净齐整，不由得暗笑一声。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处工坊，是广云峰麾下原一号基地的主力工坊，所用设备和仪器，基本都是天枢所出产，具有着六条以上李尘亲自设计的自动化生产流水线。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库房前，几名原本为晏家奴工，现已入籍广云的工人拖着板车，把几具随机抽取的机关木鹤运了过来。 金光城委托李尘生产的这种机关木鹤，乃是一种设计星级为二星的鹤形傀儡，拥有着五尺余高的身躯，大小上接近鸵鸟，主体为嘉木板材，结合玄钢，轻铝，赤火铜等灵材祭炼而成，强度适中，但远比寻常傀儡更为轻便。 炼制此物，不可避免需要用到一些元磁矿助益飞行，但作为二星傀儡，从成本上考虑，就不可能实现完全依赖元磁之力的反重力飞行，因而一对鹤翼也是相当重要的机关器。 它拥有着改变机关木鹤飞行姿态，调节升力的重要作用，若无这对鹤翼，整体的飞行性能将会严重削弱。 “现在开始进行实机演示。” 刘通看了看李尘面色，对众人下令道。 当下便有傀儡师应命上前，通过操作系统的验证，连接傀儡。 “飞翼演机，白鹤亮翅！” 忽！ 随着机括之声的轻响，大鸵鸟一般的木鹤动了起来。 它在原地作出白鹤亮翅的动作，一对羽翼铁羽浮现，如同锋利尖刀。 “金锋演机，仙鹤神针！” 噗噗噗噗！ 随着机关暗器的传动，藏在毛囊之内的一根根牛毛钢针飞射而出，力透金铁。 瞬息之间，十余丈外的标靶便被打成了筛子，一根根立柱之上，也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孔洞。 又见有人骑乘在木鹤之上，手中如同转轮机枪的火器法宝转动，哒哒哒哒的开火。 一道道罡石弹在靶体上洞穿金铁。 低阶修士们看得头皮发麻。 如此堪比强弓劲弩的攒射，若不以护体罡气抵挡，一轮下来，就会变成蜂窝。 如若拥有护体罡气，问题倒是不大，但机关木鹤，从来就没有单独出现的，它往往成群结队，一来就是一大群。 普通修士，是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些钢针和罡石弹集火的。 刘通又道：“接下来进行机动演示！” 唳！ 随着一声清亮如真实仙鹤的长啸响起，厂房之中的数具机关木鹤扑簌簌的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片刻之后，磁力加大，突然振翅直冲而起。 负责操控演示的偃者显然是位高手，他驾驭木鹤贴近穹顶，时而俯冲斜掠，时而绕柱飞行，在有限的室内空间把机关木鹤的灵活性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久之后，接连三具木鹤收拢翅膀，突然化作长矛，从天而降，尖利的长喙分别深深扎入了目标的所在。 那是几层玄钢搭建而成的护甲，上面还以小型法阵模拟了修士的护体罡气，但却仍然被鹤喙啄穿，出现了尺许来深，三指粗细的恐怖伤口。 这一招，若是挨个正着，足以杀死炼气后期，甚至巅峰境界的修士了。 李尘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单独从这些表现来看，好像也只是中规中矩的炼气战力，但需知普通木兵市价一万二千起，甲士傀儡一万五千，镰妖二万。 而锐士傀儡，还有各种改装型号，是三万起！ 这种机关木鹤只需要一万左右，就已经足以证明，其的确不愧为物美价廉之造物。 “其实机关木鹤运用的操控理念，和我们的无人机群极其相似，或可把相关的傀儡核心和操作系统也贩给金光城。” “我早年为了谋取工匠身份，提交的法门就是群蜂之术来着！” 李尘这时候却是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他在金光城时，曾经顺带和鹤长老提了一句，后者并没有反对。 只不过，贸然更换底层应用，可能会给金光城的傀儡师们带来不便，最好是能适应他们习惯，实现无感切换。 李尘想起了前世的手机系统之争，国产系统想要替换安卓，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除了种种系统本身的限制，用户的习惯，也是一大难关。 李尘感觉自己在这方面是大有可为的，如若能够针对机关木鹤研发一套全新的操作系统，或可吃透其整个体系，直接运用于自身。 “峰主，应您要求，结合广云出产智能芯片的改造工程已经在开始进行，相信不久即会有成果。”随行的周成应了一声。 他原本是造符计划的负责人，但符阵与系统，软件工程息息相关，李尘也带了他过来。 李尘道：“尽量趁着这次机会，吃透机关木鹤，我们要把它改造成为独具广云特色的智能傀儡！” 不过批示之后，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这个世界的科研主要依靠高阶偃者，而广云最高阶的偃者又是他自己。 所以实际上，这是他的事情。 刘通这时候道：“峰主，我们已经攻克难关，掌握三星战傀钢羽鹤的生产工艺了，还请检阅。” 第76章 两条腿走路 “三星战傀钢羽鹤！” 李尘轻敲椅沿。 “这也是金光城的经典款式，你们能够吃透生产工艺，就能完成相关工件，协助我进行生产和装配了。” 他没有说的是，这些人吃透钢羽鹤的炼制之后，天枢就可以将其工序分解，组合，彻底掌握这一门技艺。 从此之后，天枢也能理解这一战傀的存在，拥有独力炼制此物的能力。 这将会是大规模生产的关键。 充分利用天枢和麾下门客的力量，是李尘自己所定下的“峰策”。 简单来说，就是两条腿走路，缺一不可。 其实更加形象一些，或许应该说是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左脚，越飞越高的梯云纵。 这两条腿当中，天枢的力量是他掌握更深的自身力量，属于内部，个体所有。 低阶偃者其实是难以掌握完整生产技能的，他们所能掌握的，往往都是相关工件，细节部分的零部件炼制。 唯有师匠以上的偃者，才能做到融会贯通，独力炼制出来。 但工业化生产的好处就在于，你不必掌握所有细节，只需要按照标准流程，掌握自己必须掌握的工艺就行。 这却又是外部的集体力量。 刘通等人所在的工坊，就是一个堪比师匠级高手的集体，他们凭着集体的力量，可以炼制出三星品级的傀儡。 当然，也少不了造化母器的功劳。 那是如同前世工业车床的工具，李尘当初在学徒境界，工匠境界的时候，就曾利用过别人炼制的铭印母器，以及芯片基板自行制作旋碟的控制芯片。 直到修炼至筑基以上，神识入微，才能做到脱离这些，徒手进行炼制。 但如今他已经是偃者大匠，可以反过来为低阶修士提供造化母器了。 三星傀儡是筑基级战力，通常情况下，这些人加起来都无法在正面抗衡筑基修士。 此世偃者也早已经摸透这一规律，充分利用工业化，发挥门下弟子，匠人的力量。 只是限制于计算机和信息化的发展，暂时还没有做到李尘心目中的理想程度。 相较而言，还是崇尚大工，老师傅的手工作坊。 李尘感觉这是不合理的，这绝不应该是偃者所具生产力应有的形态。 他在见识过金光城的模式之后，内心深处其实已经隐隐产生了革新道途的想法，他所掌握的机械智能，恰好就是偃者们如今所渴求的突破点。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了另外一个装配间，果见一具丈许来高的钢羽鹤立在那里。 这是偃者道途的傀儡造物，拥有着一如既往的森冷风格，零件锃亮，拼接严丝合缝。 以李尘所观，它已经具备真正仙鹤的优雅身姿和矫健神韵，单从外表来看，就已经散发着几分不凡之气。 在这一钢羽鹤的周围，还存在着许多其他机关木鹤，机关木兵，真正阐释了什么叫做鹤立鸡群。 迄今为止，李尘麾下的军团主力都是鲲血调和的生物兵器，那些傀儡虽然物美价廉，但却需要消耗鲲血精华，材料来源方面，其实是受到限制的。 这与李尘心目之中的仙神概念相违。 一山之内，没有你满足需求所需的之物，你要离开此山去找，甚至求之而不得，你就没有成仙。 这不是他所渴求的完美仙道。 但李尘也明白，仙的境界近乎无法达到，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修真的解决之法。 发展其他工业，掌握通用傀儡，就是他心目中的修真。 如若掌握了钢羽鹤，就可以在常规军力方面满足自己所需。 这种战傀，连金光城都在用，完全够得上成为自己军团主力战傀的资格。 “我来看看。” 这一次李尘没有假手于人，而是亲自分出神识，操控战傀。 随着李尘的驾驭，金铁铸就的钢羽鹤发着机括传动的声音，行走起来。 高阶傀儡和低阶傀儡，内部法阵禁制截然不同，由此联结所形成的神通机关器，更是重中之重。 如若整体设计不好，将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影响动力系统等诸多方面。 比方说傀儡机体本身的自重，高阶傀儡多数要重上不少，这又涉及到炼炉的动力核心，然后是泵体的输出功率。 有经验的偃者，光从步态都能看得出一款机关傀儡设计是否合理。 李尘的第一印象是并无问题，操纵起来和自己在金光城中修理过的成品差不多。 几步之后，李尘一翘手指，如同提线木偶，令其整个飞向空中。 飞行姿态也很自然，完全体现出了设计图谱所标注的各项指标。 李尘暗暗点头，演机手法暗转。 仙鹤神针！俯冲掠杀！ 沿袭自低阶木鹤的攻击方式，一如既往的在这具傀儡身上体现，因为部件升级，威能变得更加强大。 然而这一傀儡之所以被称为钢羽鹤，还因其羽翼乃是精炼玄钢打造，拥有着堪比法器飞剑的锋刃。 鹤翼斩！ 李尘操控机关，令钢羽鹤俯冲而下，羽翼扑棱之中，钢羽片片连斩，一下就把附近一具机关木兵切割得支离破。 这种傀儡的羽翼，是一种非常锋利的杀人机关，冲入血肉之躯所形成的战阵之中，立刻就能带起一片腥风血雨。 不久之后，李尘启发了其中暗藏的神通机关器。 “金风狂澜！” 忽！ 一股狂风凭空而生，阵阵罡锋从羽翼之上脱体而出，顺着无形的波涛袭了出去。 顿时之间，前方十余丈都被无形刀刃所笼罩。 它们乘风破浪，不断劈斩，密集的攻击摧毁了靶区所有立起的目标。 这一招与李尘过去所掌握的金风波相似，但规模和威力还要更胜一筹。 李尘见了，深感满意，终于操控傀儡停了下来。 “不错，的确达到了三星品级的强度，不过内部构造我还没有细看，也不知道灵元炼炉和泵体是否合格。” 一具战傀，最重要的装备部件就是核心，炼炉，神通机关器。 但基础之中的基础，还是炼炉，这堪比傀儡的心脏部位。 李尘当场亲自查验一番，结果发现，参数完全合格。 第77章 稷下学宫 “很好，你们已经成为完全合格的大工，便是自行炼制较为复杂的三星机关器都已经不成问题，接下来我会挑选一些金光城中传出的设计图谱，脱密之后，交给你们。” “如若能够把那些图谱完全掌握，虽然不敢担保你们能够确保晋升，但也足可成为工匠之中的佼佼者。” “多谢峰主！” 众人闻言，喜不自胜，不仅仅是为得到了李尘的夸奖，还为得到了成长的机会。 对于偃者而言，知识是重要的资粮，而机关器和傀儡的设计图谱，又是综合知识的运用。 除了基础教育之外，平日工作，成长，就属这些最为有用了。 李尘回去之后，即刻吩咐天枢处理这件事情。 他准备把金光城中得到的诸多知识处理一番，在内部的麾下工匠，学徒之间公开分享。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李尘就已经在广云势力之内推行基础教育，《偃门全书》之中所包含的知识，除了版权问题和使用环境限制，不宜直接公开的超凡知识，其他自己掌握的东西，譬如凡俗部分的百工技艺，能公开的基本都已公开。 结合网络的在线传输，他甚至通过诸天论坛，向外传播出去，以致一些散修都开始关注。 但巫族遗民们并无足够扎实的功底足以自学，他只能从少年开始改造，逐步普及教育，传播道途。 李尘自觉，这才是真正从百姓日用的角度改变巫民一族的生活。 除此之外，就是豆神种的大规模种植，不但建立起了灵性蔓藤的物联网络，还供应了充裕的食物，使得巫民一族再也不用挨饿。 基本的温饱问题得以解决，带来的是人口的更进一步增长，各项生活水平也日益提高。 但李尘仍旧苦恼于巫民之中难出偃者，拥有足够灵根资质和技术天赋的修真种子仍然还是太少。 好在这时候，李尘已经研究出实用的灵子化记忆模因载体。 被他命名为“通识玉符”之物，承载高阶的道境感悟，神通奥秘，或许仍有种种困难，但承载普通的凡俗技艺，百工之术，一点儿都不成问题。 李尘这时候又问及天枢，可有把这件事情安排下去，结果却被告知，已经分发给新来的门客郭金，令他贡献智慧，主持此事。 李尘于是前往郭金处视察。 “见过东主，不知东主大驾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侧峰中，郭金得知李尘到来，诚惶诚恐，恭敬行礼。 李尘摆摆手道：“郭道友，这些虚礼就免了，以后不必如此见外。” 他语重心长道：“我们共事不久，你还不了解我，但等你了解我之后，就会明白，我并不喜欢这些，与其把精力花费在无关紧要的虚礼之上，还不如多做实事，多出成果。” 郭金汗颜，连忙附和：“东主所言甚是。” 李尘道：“你又来了……算了，我今日来此，是想问问看，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郭金道：“学宫已经建成，招收门徒之事也在进行之中，总的来说，应是一切顺利吧。” 说到此处，郭金的腰杆都挺直了几分，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执事进展也是颇有自信的。 但说到这里，他又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疑惑：“东主，我有一事不解，这学宫的名字叫做‘稷下’，可有什么特殊含义？” 李尘干笑一声，道：“那是源自于我家乡的名字，你不必在意，就当是我个人趣味，留个念想吧。” “哦，原来如此！”郭金恍然大悟，自觉理解了，也就不再多问了。 李尘道：“稷下学宫中，巫民学徒如何？” 说到此事，郭金不由叹息：“东主，实在遗憾，我们经过检测，发现巫民一族整体智力水平和身体素质远不如东胜洲人和颢海本土的修士后裔。” “我大概可以理解，东主想要从人口基数更大的巫民着手，彻底改变他们原始落后的局面，同时也是收获更多偃者学徒……” “但经证实，长久以来的差距，已经在人种上造成了巨大的差距，如若违背自然之理，强行普及偃者教育，效果怕是微乎其微。” “这样……”李尘沉吟起来。 此世灵蕴，道种，资质，悟性这些种种，都是客观现实的存在。 人生而平等，在这里就是一句空话，根本不可能平等。 有些人天生道体，注定了筑基，结丹，而有些人灵窍都闭塞，体内灵根资质也残缺不全，想要引气入体，开辟灵田，踏入炼气境界都困难，这拿什么去平等？ 身体机能和修炼资质如此，智力上的水平，灵性上的水平也是同理。 这已经不再是优生优育能够解决的问题了，这得进行彻底的人种改造！ “我欲在当代的巫民之中推行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移植，从此之后，彻底改造这一族群！” “也不知道，这类改造之后所带来的智力水平提升，究竟能否遗传。” “如有必要，生物兵器化的改造也要同时进行，但为安全起见，还是现在小范围内进行试验……” 郭金闻言，心中一惊：“这，这得耗费多少资粮和时间？” 李尘神色很快变得坚决起来：“消耗再大也要去做！如若偃者人人都只顾自身修炼，不求改变世界，和那些不事生产，不求造化的外道有什么区别？” “而且巫民本身才是广云地区的主人，我虽占据灵峰福地，但实际上并不是这个地区的主人，广袤山林，河流湖泊，天空大地，都是他们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根基，而今他们受我影响，迁入我城，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我理应负责到底。” “再者，这也是圣人之道，百姓日用的实践，任何尊奉古训的偃者门徒，都有责任做好这件事情。” 郭金看着一心坚决的李尘，忽然冒出个大逆不道的念头，很想问李尘：“您这么说，问过巫民愿不愿意了么？” 但想了想，终究没有道出来。 因为他明白，现实就是巫民没有选择。 不料李尘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问了起来：“你可是有什么想说？” 第78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郭金闻言，不禁怔住了。 大匠的眼神，怎么就那么犀利，仿佛拥有读心术一般？ 自己刚才所想，好像是一道送命题，究竟要不要老实回答？ 郭金虽为草莽散修出身，但也是个有想法的人，一番犹豫之后，还是把自己心底的疑惑道了出来。 李尘微微一笑：“我还道你刚才在想些什么，表情那般纠结。” 郭金再拜：“还请大匠解惑。” 李尘道：“其实你所生的这一疑惑，我也曾经有之，但后来才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便是说，百姓万民，断然没有愚蠢的权利！” “此乃天道使然，你，明白吗？” “清静无为是避世之道，而我等偃者，理应积极主动，勇担责任，此为入世之法。” “从个人而言，自然是希望避世出尘，静心潜修的，但在没有达到真正的自给自足之前，总是免不了会与尘世因果交汇，人在世上，又谈何避世？” 李尘这一番去往灵州和浮空城回来，见证了偃者道途的兴盛和危机，也见识了妖魔和外道的威胁，已经隐隐有所觉悟。 偃者是一群活在理想和现实夹缝之中的人，是矛盾的集合体。 一方面他们是修真者，百工技艺，莫不传承自神通法术，但另一方面，他们又为古修所鄙夷，是资质低下，卑贱弱小之人。 这样的处境，当真殊为不易。 师祖偃师将他们带出苦难之地，另寻福地，开山立派，才有如今的局面。 关于偃者究竟负有何等的使命，具体应该如何做，才能践行先贤遗训，真正实现当初所提出的传道于世的大宏愿，偃者内部同样有颇多争端。 这也导致，郭金的疑问绝非偶然。 但李尘认为，巫民们固然可以一直愚昧弱小，总是难免碰上蜈道人那样的邪恶修士，把他们掠作人材，残酷试验。 也有可能沦为各种天灾**的受害者，连种族生存都成问题。 如此一来，当真能有选择？ 如今巫民都在自己手里，倘若自己真是残酷邪恶之人，要把他们灭绝，他们也没有反抗之力。 这也与当初的那些偃者一样，别无选择。 弱肉强食是天理使然，如若不掌握强大力量，不足以掌控自身命运，什么选择，权利都只不过是空想，这绝非智者所崇尚。 郭金闻言，若有所思。 …… 正在这时，广云坊的大街上，两名散修模样的草莽修士骑着机关豹缓步而行。 路旁高楼林立，店铺如云，行人络绎不绝，显示着远超一般城池的繁华气象，他们骑着机关兽行走在人群之中，就像是两滴水珠汇入了江河，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状。 但若有人与他们近身，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对方气质并不寻常，俱皆神光内敛，目光自信，自有一股子与众不同的高手风范。 “这地方，看起来还挺繁华！” “是啊，根本与情报之中所提到的原始部落截然不同。” “你说的原始部落是老黄历了，自二十年前，此方峰主李尘入驻开始，这地方就以日新月异的速度快速发展，偃者们在这方面还是挺有一套的。” “不过是破坏自然天性，违逆大道的魔道手段而已！魔道易速成，但却不通至理，迟早有一日，这地方的城池和生灵要反受其害。” “或许吧……” 两人似乎拥有一定经验，在这地方绝不付诸于言语，而是以神识交谈。 不多时，他们来到城中一个看起来像是修士宅邸的大院前，扣响府门。 “吱呀……” 大门打开一道缝，有看门仆役在里面问道：“谁呀？” “我们是来找贵府范总管的，还请通禀。” “等一下。” 仆役说完话后，迅速把门关上了。 “哎？” 其中一名散修伸出了手，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耐心等待起来。 不久之后，大门打开，此间主人范成匆匆迎了出来，看见二人，面上露出喜色，连忙抱拳道：“原来是二位贵客来了，快快有请。” 说完又对跟随而来的仆役下人吩咐道：“这是老爷我雇请的猎妖人高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有点事要和他们商量。”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连忙遵命下去了。 不久之后，范成领着二人来到正堂，满脸堆笑的亲自斟茶递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此间总管对待散修高手的态度。 范成感慨道：“离道友，风道友，没有想到，我们竟在这里见面了。” 来人道：“范道友，几年不见，你在这边的日子越过越好嘛，看来上头当真没有选错人，当初让你以偃者工匠名义潜伏在此，当真能够得到李尘信任。” 范成道：“二位道友说笑了，我也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工坊的总管，连此间峰主李尘的面都少能见到，更不要提得到信任了。” 那人道：“可如今能有机会进入一号基地，乃至于内谷重地的，也就是你了，上头要我们来此，设法探清广云虚实，还需劳你协助。” 说到这件事情，范成面上神色肃然起来：“敢问二位，上头可是有针对此间的计划？” 二人相视一笑，其中被称为离道友的人摇头叹息道：“范道友啊范道友，你是不是在这里安生日子过得久了，连潜藏隐匿的准则都忘了？这种事情，不要乱打听。” 范成微怔，苦笑道：“是我孟浪了。” 风姓修士从兜囊里套出一张完整的银狐皮子给他，道：“这可是好货，你拿去用作掩人耳目，或者收买交好此间的偃者再合适不过。我们最近这段时日，将会留在坊中，等你的好消息。” 范成忙道：“多谢二位道友了，你们嘱托之事，在下定当尽力而为，还请放心。” 二人与范成说定之后，从他家中离开，像真正的草莽散修那样，寻找客栈投宿去了。 范成在家中，却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他纠结犹豫了好一阵，终于才把两人留下的银狐皮收了起来，轻轻叹息。 “看来，这地方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第79章 家底渐丰 沧澜仙府，李尘的秘密基地中。 一架架工蜂傀儡如同群蜂往返母巢，不计其数的灵铁，宝矿，各类精粹矿物，草木灵石被运输回来，在自动化机械的操作之下加工炼制，转化成为各种偃者所需物资。 它们不知疲惫，不知困苦，除了运转所需的能量和维护检修的消耗之外，几乎再无其他额外开支。 因此，李尘麾下所拥有的物资和财富，一直都在以可观的速度增长着，至今已有远超寻常豪强世家的丰厚底蕴。 在这川流不息的劳作场面背后，是天枢以庞大计算力所支撑的多线操控。 几乎每一分一秒，都有成千上万的虚拟人格在天枢的核心之中诞生，然后又随着线程的完成得以消亡。 天枢的智能也在这虚拟的族群演化之中不断积攒经验，从而成长。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带着人偶姐妹巡游在这机械军团之间。 如今李尘麾下的傀儡大军终于拥有了充沛资粮和安稳的发展环境，能够实现最大效率的几何级增长了，在最近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被天枢自动排上生产任务，并成功制造出来的工蜂傀儡就多达三万具以上，各类造化母器，工业机床，也多达两万余件。 这些东西的数量与天枢自身所能掌控的计算力息息相关，在她自觉统率力充裕的情况下，将会优先发展基础工业和生产工具，也就是种田所需的“农民”和工业所需的“工人”，相关的虚拟人格，也是以操控这些机械设备的御者型人格居多。 “巫民为我提供了大量的人格模板和灵性根骨，只可惜，机械智能和灵性智能的界壁一直都没有真正打破，究竟应该如何做，才能将两者彻底统一起来，彻底掌握？” 李尘隐隐感觉，此间或许暗藏着生物大脑诞生意识，蓄养元神的奥秘，灵性和机体本身，应当视作有机统一的系统。 这是元神之道的大一统理论，道生一，大一统，往往就意味着证道。 “模型样本缺失，无法推算，但已在探索之中……” 天枢那成熟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人，现今需要再消耗一批高品质灵晶，用于增加计算单元，请问是否动用基础库存。” 李尘道：“批准了，目前沧澜仙府之中所开采出来的灵晶，都有限供应到你身上！” 天枢道：“是，正在扩大生产，核心模组炼制任务建立中……” 李尘点点头，又来到仙府后山，蜂巢基地之内。 一群身穿各式衣裙的艳丽少女如同莺莺燕燕迎了上来：“参见主人！” 这些少女相貌各异，身形，气质也不尽相同，但都充满着人类所能感知的各种风情和魅力，都是李尘自己所欣赏的美女画皮。 她们都是少女人形，被李尘编入亲兵护卫团。 足足一百余具少女人形机关人，各自都拥有着堪比筑基战力的三星级傀儡品级。 其中大半为剑卫型款所改良而来，以修长苗刀为武器，内部代号“妖刀姬”，具蕴神锋机关器，催运刀罡，凌厉非凡，善用大力出奇迹的劈斩招式摧毁李尘之敌。 另外一半则是试验性质的“大剑姬”，乃是以鲲血调和，逐步生物化的改造兵器，拥有着堪比妖魔的血肉机体和强横妖力，自身刀剑也是生物组织所化，属于可控的良性畸变产物。 李尘虽然主修的是智能之道，但得益于罗长山和吴棂的毕生心血成果，在生物改造方面也成绩斐然，此后更是得到了鲲血这么一种神奇宝材，条件堪称天独厚。 如若没有发展出这一系列的生物兵器，反倒是一件奇事了。 之所以大量制造这些少女人形，也是为了给人偶姐妹的升级改造积攒经验，李尘如今正在验证一种血肉与机械相结合的融炼之法，或可解开高阶血玄金的融合之秘。 说到高阶血玄金…… 李尘忽的心中一动，他如今可是拥有着一块金光城所给的血灵玉，至今都未动用。 “天枢，调出第十号密室的监控影像给我看看。” “如您所愿。” 天枢即刻把影像传到李尘身前。 看着那一块表面泛着宛如琥珀的淡黄灵光的血色玉石，李尘犹豫起来，但最终还是坚定了决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想要最大化利用此物，并非将其改造成为自己所用的傀儡机体，而是尽量参透其奥秘，掌握复制和批量生产的工艺！” “虽然短时间内不可能有所收获，但若有充足样品，持续不断研究下去，对这一领域的提升还是相当巨大的。” “这东西，暂时就不用在自己身上了，当做实验耗材来使用吧！” 李尘知道这样有些奢侈，因为这种东西，就连偃者大师都用得上，可以将之作为强化本体的而主要材料。 但为了未来的发展，或许也值得。 此后李尘又再检阅了自己麾下的鲲血战士第一军团，第二军团，改造怪物石距大魔，金刚神猿复制体等等战斗力量。 现如今，李尘麾下共有鲲血战士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砚洲虫族军团，少女人形亲卫军团，广云坊城卫军，天龙坊城卫军，巫民野战军等等多支战斗力量，还有改造石距，金刚复制体，以及其他大小妖魔和沧澜仙府内的异兽改造体等畸变体生物兵器，整体实力已经蔚为可观，相当于多尊结丹战力。 但是其中只有石距大魔，神猿变化身，禺虓虎战傀三者，才是真正达到了五星品级的傀儡。 其中禺虓虎又是金阳门所租借，李尘自身的高端战力还是有所缺失的。 “下一步就是将小蝶小莹彻底晋升五星，并尝试掌握天英神鹤这一六星傀儡……” “广云峰，也需要一件可堪为用的镇山之宝了！” 小蝶和小莹的晋升是必然之事，李尘掌握了五星傀儡的炼制关窍，充其量只是时间和资粮的消耗问题，所以，如今还是以天英神鹤的研究最为重要。 第80章 仿制金光城傀儡 “得益于金光城中鹤长老等人的帮助，我手里已经拥有赤羽雷云鹤的完整图谱，按部就班进行仿制，完全不成问题，不过天英神鹤一物，就算在造化宗内部也属机密之物，当中蕴含着一些血肉金属和妖元转化的运用，也有至关重要的高阶假丹炼制之法，并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不过，鹤长老曾经暗示过我，许多奥秘都已经藏在五星级的赤羽雷云鹤图谱中。” “他还给过我一些非公开的内部资料，对此加以深入研究，制造出天英神鹤的山寨产品，应当不成问题。” 山寨天英神鹤，是李尘目前的一个思路。 如此制造出来的六星傀儡，战斗力或许不如正牌的天英神鹤，但与市面上的其他六星战傀相比，完全不落下风。 天英神鹤这一战傀，原本就是造化宗的机密图谱，等闲人物无法掌握，它也象征着结丹巅峰层次的高端战力，即便是山寨产物，战斗力也是有所保证的。 天枢道：“主人，根据现有资料，制造此物，预算大概为一万二千亿符钱，建议直接从金光城中获得关键零部件，以组装形式加快进展！” 李尘道：“我又何尝不想如此，但无功不受禄，短时间内，没有作出额外贡献，不宜再开口了，而且我也的确需要切实掌握高阶战傀的炼制技艺，这段时日，还是自己多多努力吧。” 李尘当然知道如何才能更快得到成品，但他炼制此物，又不仅仅只是为了成品。 他要掌握相关技艺，修成相关道果，还真非得自己下一番苦功不可。 因此，他拒绝了天枢提出的最优解，决定自行研究。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李尘开始进行天英神鹤的研究。 不过这一研究，却是以仿制五星品级的赤羽雷云鹤为开端。 李尘切实下了一番苦功，尝试掌握炼制赤羽雷云鹤的关键技艺。 依靠着灵子化大脑的超凡智力，他终是成功突破诸多难关，自行掌握了细节。 高阶机关傀儡，都是工程学上的奇迹，属于偃者技艺的综合运用，也是凝结一身道果的最佳载体。 李尘在参研此一图谱的过程中，明显感觉自己把过去所学的许多种种融会贯通起来，真正做到了学以致用。 随着一个个零件在手中得以成型，过去犹且感觉生涩难懂，甚至有所不解的地方，也变得茅塞顿开。 实证和心证，在他脑海之中不断交汇，最终演变成为实际可见的道果。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年底，李尘闭门造车，终是成功的把赤羽雷云鹤的主体骨架和假丹给炼制完成，其他大小部件，也在拥有着堪比大匠造诣的天枢帮助之下同步完工。 这是相当于两位大匠通力合作的结果，效率堪称惊人。 最后的组装，自然也不在话下，李尘为其载入自行研发的智能核心，一具拥有着广云特色的赤羽雷云鹤便宣告完成。 李尘把它与手中所持的禺虓虎做了一番比较，甚至通过实战进行检校，满意发现，确实达到了相应品级的战力。 唯一遗憾的，或许是至今仍还未曾掌握“法力无边”道果，无法炼制出拥有无限能源的假丹产物。 赤羽雷云鹤本身的图谱，是不包含这一奥秘的，天英神鹤当中才有。 但天英神鹤的图谱，又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禺虓虎倒是拥有无限能源，但那是金阳门所造成品，属于宗门特色的“太阳炉”产物。 不消说，那也是机密，不可能轻易分享。 李尘为此暗自感慨：“偃者内部，重复研究仍然不可避免啊！” “不过平心而论，倘若没有这些阶梯需要攀登，一下给我直接面对至高理论，也无法参悟。” “这个过程，实际上也有筛选和淘汰的作用。” 无限能源的假丹奥秘，六星战傀的材料工艺，各种机密，属于前人的研究成果，断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无偿分享。 李尘充分认识到，自己研究这些，属于重复劳作，对于偃者道途整体而言，多少有些浪费之嫌。 但又应当看到，这种行为也起到了淘汰和筛选的作用。 前人已经指明方向的东西都参研不出来，就更不要说开拓进取了。 当今的偃者，实际上是拥有后发优势的，现有的理论，技艺，已经远比当年成熟，只要学通造化宗公开传授的《偃门全书》，并且灵活运用，一切机密都不成问题。 所以这种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抱怨，李尘还是扎扎实实的重走了一遍前人走过的老路，掌握前人已经掌握的成果。 但他亦在此一过程思考良多，考虑如何运用记忆移植等等手法避免这种重复研究。 直至此时，李尘才自我感觉基础已经打好，可以开始进行天英神鹤的研究。 “其实六星傀儡和五星傀儡之间并无本质区别，不过是具蕴宝材更强，假丹功率更大，拥有的能量与运用效率更高。” “但这些种种加起来，就是巨大的优势，一具六星傀儡，理论上来说是拥有正面抗衡十余具五星战傀围攻的实力的，如若操作得当，抗衡更大规模的军团也不成问题。” “这当中至关重要的，怕就是材料领域了。” “宝材本身天生地养，没有什么好说，如若拥有现成的宝材，又掌握相关的加工技艺，炼制难度大幅降低。” “但若想要掌握其出产，自行打通这一炼制环节，仍然很有必要。” 李尘自我感觉，实现这些方面的技术自主，将会是自己更进一步的成长阶梯。 但就在这时，一件突如其来的意外却突然打断了他的研究。 天枢忽的来报：“主人，广云峰那边，最近一月都有妖魔频现，已经连续造成多次人员伤亡。” 李尘微怔，问道：“为何不及早报告？” 天枢道：“起初判断是自然现象，但最近发现，疑似有人暗中引导……” “什么，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故意引导妖魔袭击广云？” 第81章 引魔 李尘虽然感觉意外，但也没有丝毫重视。 现在的广云，拥有城卫军，巫民军团，必要的时候还能组织草莽散修进行一波雇佣，这又是足可匹敌高阶修士的雇佣兵团。 只要不是大魔之祸，广云自己都可以解决，自己这样的结丹高手是不必亲自出动的。 最坏的情况，是当真有大魔出现，那也还有暗中守护广云的“天剑系统”。 李尘在广云周围的虚空之中暗藏了三千枚以上的炽阳神雷，当中大当量者，甚至足以威胁结丹战力。 但他还是询问了一番具体的状况，结果得知，在自己闭关期间，已经发生过好几起真魔侵袭周边地区，甚至闯入坊市防卫圈的事件了。 李尘道：“那些妖魔是从何处来？我记得广云周边的荒林已经肃清，附近也没有什么虚空裂缝，异度空间之类的东西，此事的确有些蹊跷。” 天枢道：“是东方的野外，那里似乎有魔气注入，地磁变得紊乱难测。” 李尘道：“可有派遣旋碟过去侦察？” 天枢道：“已经派过，但常规侦察手段失效，目前是结合远距离遥感和地面部队推进的方式同时进行侦察，我还在广云坊内发布悬赏，引导散修们前往侦察。” 天枢已经具备强人工智能特征，自己根据过去卧虎丘时期和广云时期的决策经验推导应对，把该做的事情做完了。 李尘想了想，感觉自己果然没有什么可补充，于是道：“那就等有消息了再通知我吧。 如若天枢的决策出了明显纰漏，鱼游仙等人早已经紧急联络，他在广云峰设置峰主，各工坊设置总管，实施两条腿走路的政策方针，可不是白搭的。 李尘这边不动如山，广云坊内，也是歌舞升平，一切安好。 倒是坊间的修士们觉得庆幸，因为坊主府中最近一段时日接连发布价值数万以计，十数万以计的悬赏任务。 这花红可观，任务难度又适中，完全足以让数支猎妖人或者寻幽客队伍发上一笔小财，轻松愉快度过整年。 其他没能抢到任务的，也有妖魔可以猎杀，平白多出一笔收入。 “这样下去不行呀，广云坊根本不把那些妖魔当威胁，迄今为止，也只是侦察机关器和散修出动居多，你说的那些个雷鹰战机，巫民机甲部队根本没有现身过。” 仍然还是在范府之中，两名外来的修士密会范成，与之商讨起来。 “我等以高长老所赐秘法招魔，好不容易才引动九幽魔气，侵染此方天地，但魔化的程度远远不够，这边也没有什么足可威胁广云的大魔，如若不出大魔，广云就乱不起来，根本没有机会一窥究竟。” “看来，只能是把妖魔引到坊市内部，直接来个里面开花了。” 听到两人这么说，范成明显有些不情愿：“这样一来，风险甚大……” “怎么，范道友你潜藏数年，过习惯了这边的日子，变得瞻前顾后了？” 范成苦笑：“非是如此，但引魔入城，必定造成平民伤亡，我……我于心不忍啊！” 二人相视一眼，离姓修士皱眉道：“成大事者何拘小节？更何况，这些只不过是外道之民，如若顾这顾那，我们什么事情也做不成。” 风姓修士更是直白道：“凡夫俗子，何足道哉！” 范成闻言不悦：“我倒是还记得，二位名门正派出身，何时变得如此酷烈残忍？” 离姓修士冷笑一声，道：“残忍？你是没有上过战场，见识那些杀人机关，火器弹药，还是没有尝过家园沦陷，毒瘴肆虐的苦难？” “偃者对付起我们来，可也没有顾虑过什么平民，修士，就是这些你口中的无辜平民，平日里在工坊作场劳作，做工谋生，也没有少生产过罡石弹，飞剑钢刃啊！” “说不定今日你放过的无辜平民，明日有同道修士惨死牺牲，就是败在他参与炼制的霹雳雷火，飞剑钢刃之下！” “世间之事，从来只有成王败寇，没有是非对错，不要被你自己的感性蒙蔽了双眼，只为一己之私，忽视大家的牺牲。” “你倒是高尚了，在这里人五人六的，置我们于何地！” 范成沉默不言。 风姓修士叹息道：“其实我们又何尝想那么做，但既然此前的方法失效，也只好如此一试！” 范成沉默良久，终是道：“那好吧，我帮你们。” 两人面露喜色：“你能想通最好。” 范成却又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离姓修士皱眉：“你这人……算了，说！” 范成道：“不要以手段为目的！你们务必记得，调动广云武装力量才是主要，你们是来探明广云虚实的，不是来屠戮平民的。” 离姓修士道：“这个我们当然明白。” 第二日，城中深处黑烟骤起，魔云熏天，不一会儿便见许多股浓密如水的黑烟腾腾翻涌，充盈数个街区。 这股魔云之中似乎蕴含着奇特的宇道力量，虚空被其搅乱，变得浑蒙不清，原本风和日丽，安详无比的广云坊，一下与九幽炼狱重叠起来，浑蒙的灰暗领域内，魔影重重，鬼气森森。 一些青面獠牙，状若夜叉的魔怪开始在里面出现。 似乎有人在里面打开了通往魔界的虚空通道，仆魔，角魔，脊魔，剑牙魔，烛魔，种种千奇百怪的大小妖魔如蚁而聚，不久之后，更是出现了数头巨大真魔的身影。 “敌袭！” 城卫军的将士们反应过来，连忙遵照命令，及时出动。 而在这时，两道人影站在无人注意的偏僻角落，暗中窥视着这一切。 他们并不知道，四周的确没有目晶监控，但街区的大数据平台，早已将此前的个体行动轨迹上传至“摇光”处。 “发现异常个体活动，针对六三三号区域实行重点监控！” 生命侦察仪，灵波探测器，法力感应器……种种设备聚焦，如同探照灯把方圆里许照得通透明亮。 “锁定目标，广云城卫军丁字营，出动！” 第82章 广云军力 “那是城卫军的野人机甲，广云军主力战傀之一，品阶二星，但巫民御者经历严格训练，天生战士之心，战斗经验丰富……” “看来是个威胁呀，我们的普通弟子只有炼气后期修为的话，单打独斗根本不可能是这种机甲的对手。” “其实就算换成普通机甲也是我们吃亏，毕竟一个是血肉之躯，一个是战争机器，低阶境界，我们真的不占什么优势。” “好了，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注意那个人，好像是个头目？” “不错，广云方面采用古之军制，五人为伍，十人为伙，五十人为连队，设有头目，百人即为一营，设统领级战将一员。” “由此而形成的编制，配合器械装备，以及阵型接战之法，足可抗衡上位之敌。” “五人伍和十人伙，上位之敌为炼气后期至巅峰之境大高手，再往上则是筑基层次的战斗力量。” “不是说他们单打独斗也比我们的弟子厉害？” “咳，偃者卑鄙无耻，上位假想之敌，是针对御者本身的力量而言，但即便如此，他们机甲着装之后，仍然多以三五成群编制结阵合击，不兴单打独斗那一套！” “看，他们与妖魔接战了！” 两人潜伏在一栋楼房的顶部，借助非凡目力，远远观望。 结果却是不出所料，城卫军的战士们，几乎没有采取单独冲锋陷阵的做法。 在城卫军组建之初，新募而来的巫民或有喜欢出风头逞英雄的，但没几年，就在教官的棍棒与鞭子之下把这种恶性改掉了。 李尘崇尚的兵家之道，从来不兴什么个人勇武，而是多赖结阵合击。 更让两人心惊的是，他们互为犄角，借助罡石弹等远程攻击手段压制敌人，常常取胜于十丈之外。 那些妖魔精怪，往往还没有接近众人，就被打成了筛子，带着满身的血洞倒下。 也有一些首领级的妖魔头目实力非凡，能够顶着枪林弹雨冲上来。 但野人机甲拔剑便砍，近身搏杀也丝毫不虚。 几乎每一冲入战阵的妖魔都要面对至少三名以上城卫军的围攻，姑且不论具体的个体战力强弱，光是凭着这种层次分明的火力分布，也足可分晓胜负了。 “那是他们的制式装备，肩炮，那漂浮着的是战斗伴侣，浮游炮……” “肩炮以罡石为弹，是一种提供中程火力的射击武器，威力可以有效击伤普通修士护罡，浮游炮则是能够发射赤炎神光，提供精确制导和远程压制的狙杀型武器，拥有一息一发的聚能模式，足以贯穿护罡，据说运用了广云特产的智能芯片，能够全自动操作，追随神念锁定目标，非常难缠！” “不要忘了记录神火飞鸦的使用情况，我看刚才那具机甲一人就使用了三枚以上神火飞鸦和十多枚霹雳弹，看样子当真是富得流油，不把钱当钱！” “唉，情报果然不虚，这些城卫军装备就已经如此精良，真不知道，李尘私人所属的内卫会达到何等程度！” 两人一边以神识交流着，一边飞快在掌中札记符书写。 上面的字迹如同水迹，显现过后，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消失不见，却是通过神秘力量传送回远方的某处去了。 两人其中一个笔墨多着于城卫军的编制，战法，一个则多着于武器装备。 结果却是越看越心惊，足足一百多只高阶妖魔，堪比炼气七重以上的强大怪物，就在他们面前被毫无反抗之力的屠戮殆尽。 歼灭它们的，是城卫军的一个营，大约一百二十人上下，几乎全无损伤。 两人看得出，这城卫军还是占了物资充沛，装备精良的便宜，各种罡石弹，神火飞鸦，雷火霹雳的乱放，任是什么敌人，也得撕碎了。 血肉之躯，携带物质和能量有限，怎么与这种武装到牙齿的机甲营相抗衡？ 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他们定然拥有某种空间储仓类的装备，我就没见他们哑火过！” “这个也要记下来，太关键了！” 两人自然不会知道，李尘已经实现了人造宇囊的廉价化，大幅提升了麾下军团的后勤水平。 由于鲲血精华的保密性，城卫军在这方面还是颇为落后的，必须统领级头目，也即是营部才拥有一具搭载着宇囊的机甲，如若是李尘的亲卫队，那几乎是普及到全军了，而且几乎全部少女人形都拥有着三星品级的筑基级战力。 不过出于刺探虚实的目的，他们还是如实记录了自己所见的情景。 甚至以神念转录同步刻印影像，准备带回去另做研究。 异大陆技艺水平有限，尚还难以做到方便通讯，所以这种影音记录以玉简的形式携带在身，需要进行后期处理。 不久之后，他们又亲眼目睹了统领级营部头目与真魔的较量。 这种统领本身修为也只有炼气境界，但凭借着一身三星级机甲，还有麾下的火力支援，照样把真魔打得落花流水。 那些城卫军再次履行了“条件允许之下，绝不单打独斗”的准则，依靠全军齐射的群狼战术，以近乎完胜的战绩取得胜利。 两人看得有些凝重，但同时亦生出几分喜悦之感。 “应当是比较依赖于后勤保障的战斗风格，回去之后，定要好生统计他们消耗的物资量，这个账目，或许会成为制胜关键！” 他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古人，修真者与时俱进，新时代的修真者，自然会有新时代的理念和见解。 但很快，两人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我们被包围了……究竟是什么时候！” “难不成，范成出卖了我们？” 看着莫名出现在建筑周围的机甲战士，两名修士神色凝重无比。 一名统领模样的头目驾着“夜叉”机甲飞了起来，居高临下，俯瞰他们：“你们是乖乖束手就擒呢，还是让我打个半死再抓回去报功，自己选吧。” 两人对视一眼，忽的哈哈大笑：“我们选……杀出去！” 第83章 碾压 “动手！” 丁字营统领下令道。 一时间，各种罡石弹如雨，朝敌人袭去。 城卫军战士多为巫民御者，这些人不乏在巫民机甲部队服役的经历，结合二线民兵，打造戍卫城池和灵峰福地的力量，多年下来，也已经有了对付闹事散修高手的经验。 但却不料离，风二人身上气机暴涨，突然展露出了远超之前的修为气息。 他们竟然是筑基后期以上的大高手！ 强横法力如同风暴横扫四周，一下荡开飞袭而来的各式弹药，武器，朝外面冲去。 丁字营统领拔剑挥砍，装备在他这一“夜叉”机甲身上的，是一柄接近一丈，宽如腰板的阔剑，上面罡锋闪耀，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寒芒。 碰！ 金铁交击之声宛若雷霆炸裂，厉芒出云而来，沛然莫能御之的大力，同时把两者弹开。 离姓修士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二尺长的飞剑，面上神色肃然，忽的向上一抛：“疾！” 飞剑如虹，一闪而逝，等到丁字营统领有所反应之时，已然是直取胸膛。 铮！ 金石崩裂，罡风四溢。 坚韧无比的精金铠甲都被刺出一个深深的伤口。 丁字营统领险之又险的避开要害，语气骇然。 “御剑术！” 这是正牌的异大陆神通，以神通法术所驱，威力无穷，可不是徒具外形的把剑锋抛射出去那么简单。 “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神剑门离千源是也！”离姓修士傲然踏立在空中，身姿矫健，如同利剑挺得笔直，“如今这广云坊，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是拦不住我的！” “灵霄门，风无声！”另外一名风姓修士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旋即把手一挥。 “小心！”丁字营统领惊呼一声，挥剑凝罡，斩向前方，却见风无声只是虚晃一招，空中点点星芒洒落，人影已然如同流光而去。 那是源自于异大陆的神通遁法，拥有着凡人所难理解的气化遁形之能，顷刻之间，两个大活人变成了两股蕴含着全身精血元气和法力的精气，以惊人的高速蹿行于空中，虽然不及宇道乾坤挪移那般精妙，但在场的诸多将士竟然都束手无策。 他们下意识的架起肩炮，操控浮游炮，各种罡石弹，神光激射而出，如同狂风骤雨，但却几乎全部打在空处，无一命中。 “头儿，太快了，锁定无效啊！” “追！” 丁字营统领大怒，连忙喝令部队追击。 但在这时，天权的命令传来：“丁字营停止追击，援军已出发！” 天权所说的援军是坐镇广云的禺虓虎，还有李尘最近刚刚炼制成功的五星战傀赤羽雷云鹤！ 这两具战傀都拥有着高度的智能，以天权分化的御者型虚拟人格亲自掌控，异常灵活。 通过遍布于战场的感知终端，天权垂直管理每一台机甲，每一具傀儡，丁字营统领所掌握的情势，它自然也有所了解。 在这时候触发的，是广云除“避免单打独斗”，“避免短兵相接”等战斗准则之外的又一准则，“以上位力量对敌”！ 李尘麾下军团以上位力量为假想敌，强敌多具战傀或者机甲单位联手，能够抗衡强大敌人，但却又有这一准则，看起来像是自相矛盾，实则不然。 以上位力量对敌，强调的是不对称战争，以强力单位碾压对手，尽可能把战损降至最低地步。 除非远征他方，战线被拉长，缺乏高端战力无法出击，否则，这一准则总是容易被触发。 如今是在广云本土，又处在妖魔侵袭的危机时机，自然是要以尽快镇杀来敌，解决对手为目的。 轰！ 空中两道遁光飞掠而过，破音的高速搅乱云层气流，在后方拖出一道长长的尾迹。 禺虓虎被藏在附近侧峰的山头，但接到出战命令之后，几乎是数息即至，赤羽雷云鹤稍慢了一步，但也赶在离风二人转向之前拦住他们去路。 “不好，是五星战傀！” 看着那鹰头虎身，外形如同荒古凶兽，但却通体铁甲，散发着森然寒意的战斗机器，两人面上露出惊骇的神情。 “太阳神光！” 天权所驾驭的虚拟人格飞快下达了指令。 两束光芒从禺虓虎眼中激射而出，合拢一处，形成烈芒，离千源所化的遁光立时就被击中，惨叫着停了下来，身上绽放出强烈的光芒，想要凝聚罡气以抵挡。 这种战傀配套的计算资源和侦察元器都非常强大，连结丹境界的高速移动都能适应，拦截筑基后期高手的遁光，自然不在话下。 另外一边的赤羽雷云鹤则是振翅高飞，羽翼扇动间，如同风暴的钢针和罡锋形成狂澜，封锁四面八方。 风无声同样不得不停下。 他祭运法力，在身边形成一股水幕式的围墙，尝试以柔克刚，抵挡这股钢针和罡锋形成的风暴，但却发现，烈风嘶啸，狂澜不止，片刻功夫，水幕就被打穿。 那射速高达弹指之间上千次的多囊式射针器和间杂在翼骨之间的金风波神通机关器，乃是不折不扣的金属风暴，足以把低阶修士吹成肉沫！即便是风无声这样的筑基高手，同样并不好受。 这还是亏得距离长了，机关器威能衰减厉害，他才能够在抵挡这一轮攻击之后迅速退避，想要另寻出路逃出生天。 可赤羽雷云鹤速度远胜与他，一瞬间抢占先机，居高临下的俯冲而至。 赤羽雷云鹤频频啄击，钢羽拍打，不时还间杂着机关器所激发的雷罡闪电，风无声一身本领无从施展，不久之后终于露出个大破绽。 “唳！” 长长的钢喙如同利矛，毫无悬念的扎透了风无声的身躯。 另外一边，离千源也刚好被太阳神光灼穿，身上血肉一片模糊，带着恶臭的黑烟向下坠去。 禺虓虎一个俯冲，铁掌一捞，就把他牢牢控制在手。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报上去。 李尘这个时候还在沧澜仙府，得知抓住两个筑基境界的细作，颇感意外，但马上就生出了极大的兴趣，吩咐天枢道：“我即刻回去，你安排一下，准备提审他们。” 第84章 不祥的预感 广云峰下，坊市之中的战斗渐趋平息，城卫军巡弋各方，严防骚乱，自动机械清理战场，修复破损，设立在各方的巫首和头人也开始统一说辞，安抚民众。 对生活在这里的巫民和草莽散修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偶发的妖魔侵袭事件，虽然罕见，却也无足轻重，最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即便偶有对当中内情感到好奇的，也很快被其他事情吸引注意。 但李尘却因着抓住两名外道细作赶了回来，此刻正在内谷之中调阅近来记录。 结果发现，自己麾下的一名基层管事非常可疑。 “这个范成，极大可能是他们的接头人啊，本以为只是外来的投效者，没有想到，会是外道的细作。” 天枢道：“他是五零年来到广云，自荐应募的。” 李尘想了一下，发觉那时候广云峰还处在发展之初，看他是富有经验的偃者工匠，便只作简单调查，准予入职了，如今看来，确实有所疏忽。 但既然要打开门招募人才，这种疏忽也不可避免，即便深入细致做一番背景调查，也未必能有什么效果。 反而是从法契，职权进行严格管理，才能避免真正的危险。 这次事件也印证了这一点。 虽然看起来，范成引来外道，潜入此间引发不小事故，但实际上，他所能动用的职权有限，了解的内幕消息也不多，并没有太大损失。 李尘嘱咐天枢：“暂时不要动他，先留着，以观后效！” 范成是已经暴露的细作，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什么威胁，与其费气力除掉他，不如留着。 如若对方以为没有暴露，继续引来其他外道，那反而是件好事。 随后又问天枢：“那两名外道被关押在何处？我想去看一看。” 天枢道：“他们在城卫军营地。” 不久之后，李尘前往城卫军营地，见到了两名外道。 他们都被击成重伤，正锁了琵琶骨，歃血钉按入心口，残酷封镇。 所谓歃血钉，实是一种与定魂钉类似的封印之物，能有效抑制修士精血元气流动，封印躯体机能。 以炼气境界修士的体魄，血液停止流动便要死了，根本没有生机可言，但对筑基境界而言，这种程度的封镇，正好有效将其制住，短时间内却不至于致命。 此刻两人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盘坐着，仅剩的元气只够控制伤口，并没有余力强闯监牢，或者另作反抗，因此暂时看来还算老实。 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当中的离千源睁开了眼睛，却见李尘正在训斥经手的巫民头目：“为何不分开监禁？” 这种事情，人工智能没有管那么细，手底下的人也没有什么经验，以致忽略过去，但李尘却明白，这并非一件好事。 对方是两人一起来，关押也两人一起关，未免太有利于对方了。 城卫军的巫民头目惭愧道：“峰主，我们这就安排……” 李尘拦住他：“算了，来都来了，正好审完再说，你们先下去。” “是！” “李尘……” 离千源和风无声明显看过李尘的画像，一眼就认了出来。 却见眼前的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凭空悬浮，笼袖靠坐，两名娇美的侍女刀剑带鞘在手中提着，神情警惕，立在身后。 “不错，正是我，看来你们都是不错的细作，潜入此间，竟然还能引动魔乱！” 离千源苦笑：“说这些有什么用，还不是栽在了你的手里？” 风无声道：“李尘，我知道你们偃者喜欢把人活剐，炼制人傀儡，我们是否也会落到这般的下场？若是如此，还请动手吧，不必多费口舌！” 离千源道：“不错，皮囊躯壳，于我等毫无意义，死后也感知不到了。” 李尘道：“炼制人傀儡可是一件残忍之事，我李尘不愿为之，不过，若是二位执意与我为敌，破坏我广云的安稳祥和，说不定会有比这更加残忍之事发生。” 离千源皱眉，隔着牢门凝视李尘：“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是太乐意李尘以广云的安稳祥和压人。 李尘道：“你们自称神剑门人和灵霄门人？还是招吧，究竟是谁派你们来此，密谋捣乱，目的为何？” 两人闻言有些窘迫，原本按照他们所想，对方根本抓不住自己，这自报家门之举，看起来倒是潇洒大方。 但如今看来，却是装逼装成傻逼，被人捉拿回去，当面打脸了。 不过既然自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们这时候当然也不会否认，只是道：“你我两道为敌，互派人手潜入破坏，不足为奇，又何必多此一问？” 李尘道：“可我看着你们所为，觉得并不简单。” 他拿出了两人记录的神识玉简。 “你们特意引来妖魔，令我出动城卫军清剿，趁机记下作战过程，看起来倒像是摸底，不想简单的破坏。”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结合过往从金光城中所知消息，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不会当真是有外道要大举入侵，把此方地界也化为战场吧？ 若真如此，身为造化宗册封大匠的自己，就是最大的地方豪强，敌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因为自己的名位获得造化宗承认，将会成为道途传承和资粮富集的中心区域，广大偃者凝聚在广云周围，形成对抗外道的地方势力。 如若换成自己是外道首领，也必誓要将其除掉。 更何况，新晋大匠，也意味着比其他的老牌大匠底蕴浅薄，相对而言，更加容易对付，如若换成金阳门那样的势力，非得出动元婴以上大能不可，还未必能够成功。 任是谁来，怕都得把这样的新晋大匠当做软柿子来捏。 两人闻言，自是冷笑不止，根本不屑于作出回答。 李尘点点头，对天枢吩咐道：“上读脑仪！” 他的所谓提审，当然不是讲究什么攻心为上，抓住对方言辞漏洞慢慢摸索，李尘原本也不擅长那种事情。 他决定用更加直接的方式，来取得自己所需。 第85章 战争阴云 “你……你要干什么？” 看着几具机关人手提头盔模样的事物，还有人在后推着小车模样的方柜，开始以管线相接，硬往自己头上套，两人不由得有些慌乱。 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力反抗的两人终究还是被戴上终端，开始进行思维读取。 两人的意识有些混乱，但随着探头的深入，释放灵力刺激脑体，读取记忆的效果也开始显现出来，两人心中所思所想，包括最近一段时日的浅层记忆开始浮现。 这些全部都被天枢所掌控的智能机械忠实记录，转化成为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模型，以方便融合。 不久之后，两人就只感觉脑中一阵阵绞痛，干脆直接昏了过去，但李尘也终于取得了自己所需。 结果融合了记忆一看，顿时就是心中一沉。 “还真的是摸底！” 两人没有说谎，当真是神剑门人和灵霄门人。 他们隶属于地仙洲内，一个叫做仙盟的组织，乃是法道修士和剑道修士们的联合体，自诩除魔卫道，以对抗外道为己任。 这里说的魔，并非妖魔，而是邪派，魔道，外道也即是武者，偃者之流，主要还是偃者。 “他们的任务是刺探广云地区虚实，摸清此地家底！” “幸好我真正的力量都藏在暗处，还有沧澜仙府里面，但他们同样有可能料敌从宽，通过推算的方式得知部分情报。” “而且，倘若他们当真来攻，吃亏之后，也会设法再度增援，到时候，后果恐难预测。” 更让李尘感觉有些不妙的是，上次袭击东海岸的，明明是武道中人，那是正气洲大乾王朝的武皇，与地仙洲神剑门，灵霄门并非一路人。 “难不成，他们已经联起手来？” 这样的事情在历史上并不鲜见，两大道途都对偃者怀着深深的敌意，因为偃者讲究借取外物，在他们看来是攫夺洲陆窍穴，夺取资粮的大敌，相较之下，保持着传统修炼方式的武者获得剑修，差别小得多。 天枢问道：“目前读取记忆有限，是否更进一步深入？” 李尘道：“算了，读取记忆这种事情，终究有伤天和，再读下去，就成摄魂夺魄，魔道之行了，而且再探下去也无意义，他们虽然拥有筑基修为，但终究地位不高，并非那种掌握大局的实权长老。” 得知这处地方当真有可能已经被外道盯上，李尘已经无心关注其他情报。 相较于大势发展，那些具体安排，反而成为旁枝末节。 再者，它们也不可能为细作人员所熟知。 离开营房，李尘思索对策，但终究还是无计可施。 战争大势，乃是道途争锋所必然，根本不是他这么一个地方豪强所能逆转的，能够直接左右战争大势的，唯有顶尖巨擘。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李尘什么都不能做，他完全可以守好这处地方，如若让对方感觉没有便宜可占，说不定就终止计划或者另谋目标去了。 “还是先问问看，鹤长老他们知道什么吧。” 李尘回到内谷，即刻安排宇波通讯，连线金光城。 “李尘，你找我何事？”鹤长年的身影很快浮现在法阵中。 “鹤长老，我这边抓住两个外道探子……”李尘如实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告知。 鹤长年沉默一阵，道：“不瞒你说，最近这段时日，我们在颢海域的其他盟友也报知了不少细作活动的消息，那些细作修为有高有低，多是仙盟历练弟子之流，你的猜测，是对的。” 李尘道：“颢海真的可能面临战争？” 鹤长年闻言，反问道：“大道争锋，百万年来皆是如此，又有哪一处能真正永保太平？” 李尘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连灵州山门那样的内陆要地都曾经被外道攻陷过，如若不是偃者道途的强者们纷纷驾驭浮空城来援，说不定就为外道所毁了，自己的广云又算得了什么？ 大势滔滔，战争才是常态，广云断无避免之理。 鹤长年道：“你不必有太大压力，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是，倘若当真抵挡不住，那也还有收拢灵峰，转移根脉这么一条路可选，如若对方出动元婴高手，甚至元神境大能，还有我等的浮空城会赶去救援。”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力所能及的，还是抵挡住敌方的强者，但结丹之境，筑基之境，都是无法兼顾的，只能依靠广大弟子或者你们这样的大匠去支撑。” “你既为大匠，必要的时候，也理应担负起坐镇一方，中流砥柱的义务！” 这已经不是鹤长年第一次和李尘说中流砥柱了，上次在金光城中道别的时候，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 再想到近来一段时日，金光城兑现的订单和授予的各种机关傀儡图谱，都是在变相输送资粮和技术，要增强广云的实力和底蕴，李尘忽然明白了许多。 “往大了不好说，如若只是结丹之敌来袭，我必守住广云，捍卫同道！” 鹤长年微微一笑：“那别的我也不好说，如若出现大能高手袭你，以大欺小，宗门和诸位大师们也必定来援！” 结束通话，李尘接受现实，思索起来。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鹤长老他们必定知道些什么，但碍于保密条例，不宜对我这个坊间江湖人士公布。” “就是不知道，两大洲的外道们是否已经联起手来，形式对偃者大大不利。” “也不知道，具体的大举进攻，究竟要何时才会发起。” “如今对我有利的是，对方仍还处在摸底刺探的阶段，说明对广云了解真的不深，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造化宗也没有大规模派驻偃者大师的浮空城至此，这边还不会是主要战场。” “就算被列入攻击目标，拖个三五年，甚至七八年，更久都有可能。” 修士的时间观念和凡人是截然不同的，某些大计划，大战略，也需要充裕的时间才能酝酿发展，使得条件成熟。 “看来，打造六星傀儡真的有必要提上日程了，就是不知道，究竟来不来得及。” 第86章 广云的道路 六星战傀意味着结丹境界的巅峰战力，有此一具，当真能够实现鹤长老所期许的“坐镇一方”战略意图，对于普通的结丹之境敌人而言，也是堪称中流砥柱的绝对力量。 但打造六星傀儡绝非易事，李尘认为，即便现在鹤长老不顾保密条例，造化宗也不计较各方面的影响，直接以无私之心，将完整的天英神鹤炼制图谱交给自己，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得以将其吃透。 白送成品傀儡？那更是一桩难事，除非附带附庸条件，或者其他种种机缘际遇，现在还没有到那般的地步。 “外道修士晋升结丹之后，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修炼至结丹后期，甚至巅峰境界的地步。” 这么一想，李尘心里也平衡多了。 时至夜晚，李尘独自坐在内谷别院的高楼中，遥看坊市灯火。 那是他带领诸多草莽散修，还有本土巫民一手创立起来的城池，包含着他的心血和劳动。 李尘终于略微能够体会当初那些偃者筚路蓝缕，开创基业的心情。 “你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什么呢？” 梅萱的声音从后面山道传了过来，远远守候在路口的人偶姐妹转头看了一下，没有动弹。 李尘也没有回头，只是略带感慨道：“五十年前，我还只是一介初出茅庐的少年，曾经路过庸国雷家，看到他们祖先留下的传家之宝。” 梅萱好奇问道：“什么宝物？” 李尘道：“那是一尊六星战傀，雷神巨象！” 梅萱闻言，不无羡慕：“六星战傀！那可是价值万亿的昂贵物件，我爷爷一直也想为梅家留下如此之物，可惜资金和偃者造诣都有所不足，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弄几具五星战傀。” 李尘道：“但五星战傀就是不如六星，哪怕有时候可以靠着数量优势取得胜利，其战略威慑和掌握关键技艺的意义，也是低阶傀儡无法取代的。” 梅萱道：“你说的那个雷家，一定出过大匠吧，不管是草莽大匠也好，真正大匠也罢，总得先有大匠以上造诣的人物，才有可能买到或者自行炼制。” 这件事情是梅姓世家的痛点，她再清楚不过。 李尘点点头，但在这时，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把六星傀儡视作战略重器，当真有必要吗？ 不是说研究和制造六星傀儡的必要，无论如何，偃者想要在道途上有所进益，都得掌握至少一种六星傀儡的完整炼制之法，能把图谱实现。 有点儿追求的，还要掌握更多种类的假丹，核心，以切实心证结丹战力的成果，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割裂此物的研究属性和战略意义来看，后者却似乎并非必需。 “我的战力构成是傀儡军团，主修兵家将主流派，以集群智能取胜。” “如若说到扬长避短，短时间内提升战力的做法，应是发展更大规模的智能傀儡军团，而非贸然去上高阶战傀的项目。” “传统上认为，高阶单位足以横扫千军，单纯依靠数量堆积，面对高手，毫无意义。” “但也理应看到，高低阶位，只是相对而言。” “六星傀儡面前，一星毫无意义，二星也有如同草芥，但三星战傀配合战阵，以及炽阳神雷那样的强力武器，就足以伤及六星，四星战傀同样拥有伤及它的可能。” “及至五星战傀，或者伪六星的山寨货色，更不必说。” “它们单打独斗，或许不可能是正牌结丹巅峰或者六星傀儡的对手，但以群狼战术围剿，完全足以做到击败甚至歼灭！” “那么，如何才是最优解？” 天枢突然在他脑海中回应道：“主人，我曾结合偃者世界正史，野史，诸多传闻，传记，以各种机关傀儡，武器装备参数和修士修为实力为条件建立数学模型，经过数以万亿次战例推演，得出结论，采用蜂群模式，大规模应用低阶傀儡造物，方为最优解。” 天枢是人工智能，思维模式倾向于数学，自然是用统计结果说话。 它所提及的模型，应是高阶战傀与低阶战傀的不对称战争，李尘曾经主动开启过类似的项目。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在这时候，天枢竟然会主动给出建议。 她的智能性似乎更进一步提升，朝着七星器灵的境界发展了。 李尘问道：“你认为应该追求大量应用低阶傀儡造物？” 天枢道：“应追求战损交换的极致，以大量低阶造物交换敌军高价值单位，能够充分发挥我方优势，包括但不限于材料加工和后勤保障。” 道理李尘当然都明白，但具体到究竟应该如何做，李尘还真有些模糊，未曾思虑清楚。 天枢道：“建议大量发展一，三，五星三大级别单位，其中五星单位用于对付五星以上敌人，一，三星单位发挥武器装备和后勤保障优势，消耗敌人中低阶有生力量。” 李尘闻言，沉吟良久，亦是深觉有理。 优秀的兵家将主，考虑之物绝不能仅限于战场，还要延伸至战场之外，各方动态和复杂条件。 自己麾下拥有大量虚拟人格和智能程序，也有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这些都是可以充分利用的优势。 而且相较于那些家底雄厚，能够把诸多资粮集中于一体，炼制六星级战傀的势力，自己的广云还未达到那等程度。 至于大能高手的绝世神通如何应对，李尘内心也隐隐有了答案。 关键就藏在很久以前，偃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中。 “吾独爱其形，故摄之！” 这其实是一种切割分形，直取本质的思想。 爱一人之外貌，故摄形画皮，而不是和凡夫俗子那样苦苦追求整个人，意求连骷髅和屎尿脓血，种种糟粕都一并求取。 有误入歧途的偃者，就会选择剥人皮为材，这种理解太浅薄，太无知。 这其实是指导炽阳神雷那般武器诞生的思想，各种神通机关器，各司其职，攻击方面有炽阳神雷，防御方面，自然也应有其他神通机关器！ 第87章 学宫落成，名流齐聚 不知不觉间，年底到来，广云坊内，稷下学宫正式宣告落成。 这是建立在西南侧峰之地，依山傍水，气势磅礴的建筑群，整体如同托在云雾里，取乘风化龙之意，实是寄托了李尘对这一学宫的期望。 他希望以此学宫为桥梁，大量栽培自己之道的英才，并将智能芯片，符文禁制等物传播开去。 李尘对此事非常看重，早早便邀请了各方宾客，好友，来此参加庆典。 曾经在灵州与李尘有所交集的绝音天宫弟子小春，梨白烟，金光城来使，游学弟子，太丘仙城弟子，景天行的弟子等人都应邀到此。 准大匠朱义山，还有他说过的好友涂鸿山来了。 暗暗以李尘为追赶目标的华无错来了。 金阳门的使者，鱼游仙的爷爷鱼豪，各方与李尘有所交集的大匠，结丹高手也来了。 自然少不了与李尘共事多年，结下交情的东鹏飞和齐麦谷。 那些草莽江湖，坊间豪强自不必说，曾经与李尘有过往来的，都来庆贺，即便是有过过节的梅家，曷城商会，都纷纷遣使送礼。 众多名流高士，偃者高人齐聚一堂，听李尘介绍这座学宫情况，以及办学目的。 “此一学宫，为我学派之根基，但不唯崇尚墨门之学，还包括坊间种种奇门遁甲，神通法术，乃是兼容并蓄，取百家所长之意。” “学宫行政上设祭酒（校长）一人，司业（副校长）四人，监丞，典簿若干，教学上设博士，教师，讲师三级……” 李尘设立这座学宫，自然是要发扬光大自己的道途，传道于世。 他过去是普通草莽散修，穷则独善其身，根本顾不上这许多，但如今拥有了一定的权势和财富，也终于可以称得上是“达者”了。 重点在教职设置，博士之名，古已有之，原本就是取博学多才之士之意，现代翻译过来，也作为最高学位。 但在古代，它可是正经不过的官名，李尘将之作为学宫教职的最高层次，非准大匠以上者不可担任。 教师则为统称，取教授传习之意，与师匠之位等同。 至于讲师，则是负责具体讲课，安排和督导学业的副手，多为工匠名位者担任。 三级教职共同构成了学宫的师资力量，而在道途领域，则依循《偃门全书》百工之术的设置，划分为百工学科。 李尘言语之中显露出了博采众长，自成一派的野心，他这里，活脱脱就是一个山寨版的造化宗，某种意义上，格局犹胜金阳门许多。 庆典过后，李尘专门设宴招待了各家弟子，并正式邀请他们出任自己学宫的博士，教师。 这些太丘仙城，绝音天宫，金光城，百巧门的使者，都是怀着取经的任务而来，要在李尘这边学习智能之道，掌握电子芯片炼制之法的精英，同时也要学他的符文禁制，编程之法。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出任教职，在学宫之中谋得一二差事。 以他们的水平，多为准大匠，精英师匠，出任博士，教师，是完全足够了。 至于朱义山介绍的火器专家涂鸿山，则被李尘纳为门下，邀请去广云火器工坊当差，负责各类火器法宝和机关器的研制。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名位仍然是供奉，与此前加入的路谌等人平等，这自然是看在朱义山的面子上，但同时也有李尘重视火器，力求在此道有所发展的原因在。 他既已决定了自己麾下军团的发展路线，那么，这火器法宝和相应的机关器，也就成为不可或缺的一张拼图。 甚至可以说，这涂鸿山比能够研制高阶战傀的人员还要更加重要。 除此之外，李尘也与众盟友签订了一系列的合作条约与互助协议，切实把许多发展计划提上日程。 李尘专门向金阳门和海眼城提到了仿制六星战傀天英神鹤一事，金阳门和海眼城都是土豪势力，或可拉一些投资，届时以技术偿还。 金阳门和海眼城两家闻悉，都同意加入，而且非常大方的给出了接近千亿级别的新一轮低息借贷，但是缺口仍然非常巨大。 李尘不得不计较起其他筹款渠道，又像海龙商会，万利商会等盟友势力进行募集。 这些势力的财富差了金阳门和海眼城一大截，但拥有几大结丹高手，百亿级别的资金还是能够拿出来的。 过去的李尘，并没有资格让他们投以如此重资，如今却已经足够。 但即便如此，想要筹集到完全充裕的资金，仍然远远不够。 李尘大致估算了一下，即便算上假以时日，府库渐丰，以及自家发展有材料工业，许多种类足以自产自销等诸多有利因素，仍然还有五千亿以上的缺口。 晏池海国那边，或可压榨一番，但也就是几百上千亿，过狠的话，就成杀鸡取卵了，李尘暂时还不想那么做。 “还有何处可寻呢？”李尘翻找着这一次大宴宾客的名单，以及查看他们各自的礼节，突然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名字。 “棋山商盟，诸天商城……” 李尘想起来了，这就是那个最先跟风万界商城，想要效仿他发展线上交易的势力。 据李尘了解，这个势力画虎不成反类犬，完全未能发展在线交易的平台。 不过这种状况，他们或许早有预料，在方圆万里之内，搞得有声有色，完全把本土的经济和金融都盘活了，也凭此振兴了本地的许多材料产地，福地之主，散修世家。 他们原本就不思进取，从来没有考虑过走出本土。 李尘看着棋山商盟的礼单，沉思良久，突然对天枢下令道：“给我联络鱼豪鱼长老。” 两人密谈一番，李尘又对天枢道：“联络金光城鹤长老，太丘仙城东方大师……” 李尘接连与这些拥有强大势力与深远影响的人物沟通，良久之后，召来坊主鱼游仙，宣布一件事情。 “棋山商盟遣使送礼，竟敢以诸天商城之名义，这是效仿我万界商城所创，实为大不敬！” “故此，我将兴兵讨伐棋山！” 鱼游仙一脸懵然，根本没搞清发生了什么事。 第88章 大不敬 “大不敬……” “你的意思是，你要以大不敬之罪，征伐棋山？” 鱼游仙看着李尘，一脸你莫非是在逗我的表情，显然就连她都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但见李尘面含杀气，眼中如蕴精芒，却又不由微怔：“你，来真的？” 李尘道：“当然是来真的，军国大事，难不成还能有假？” 鱼游仙抬头仰望，却只见到了李尘大半个身躯隐没在阴影中。 他正好坐在光暗交际的分界处，脸庞如同刀削般棱角分明，眼中显露的，是一股摄人心魄的锋芒。 鱼游仙的心不由自主颤了一下，直到这时，她才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自己过去所认知的那个流浪散修，他已经成长为足以和自己爷爷平起平坐的一方枭雄。 这般的人物，已经是坊间江湖的绝顶，完全足以一言九鼎，掌控万千人生计乃至生死存亡。 鱼游仙的神色也不由自主的凝重起来，问道：“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李尘道：“棋山那帮人仿冒我万界商城已久，一直攫夺我方利益，但长久以来，都顾不上和他们算账，如今我想要启动天英神鹤的炼制，正好以此事为理由，从他们身上找一笔钱。” 鱼游仙恍然大悟。 说来说去，都是为了找钱！ 鱼游仙沉吟一阵，问道：“可以前之所以不动他们，就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远，百万里之遥，难免劳师动众啊。” 李尘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对于凡人而言，数十里就足可称远，名将驰骋，千里奔袭，却只不过是修士一个时辰飞驰的路程，及至结丹以上，掌握宇道虚空之力，百万里距离也不算什么，如今的我，完全有足够能力投送兵力过去，发起这场战争。” 鱼游仙道：“但这样所能使用的兵力终究有限，如靡费过巨，得不偿失，万一打输了，反而还有失颜面。” 李尘道：“不会的，他们便是能够对付得了我投送过去的兵力，也不敢打赢！” 鱼游仙莫名的被这句话给震了一下。 对方就算能赢，都不敢打赢！ 这是何等的自信与霸道！ 不过此刻，李尘以大匠之名说出这么一番话，鱼游仙却也不得不信。 她自己就是大匠家的子弟，她太了解一方大匠所拥有的权柄和地位了。 大匠大匠，在灵州地界，浮空城，亦或者造化宗的造化妙境之中，或许只是中层的长老之前，但在坊间，可是个个枭雄，巨头，横绝一方的人物。 普通偃者，谁人敢惹大匠？ 或许当真也有不开眼的，那是散修之流，光脚不怕穿鞋。 反正惹完大匠就跑，没有及时抓住的话，还真就连大匠都无可奈何。 就算倒霉，被抓住了，也是光棍一个，是杀是剐都不怕。 但是棋山家大业大，福地根基和商业基础都在那里，往哪里跑？ 若说炼气境界的散修敢捋虎须，在什么地方得罪一下大匠，她绝对相信，但这样的势力，胆敢招惹上偃者大匠的话，不需大匠动手，自己窝里就先跳反。 不过凡事无绝对，倘若逼迫过头，那也是会激起别人反抗的。 得知这事无法靠着低头认怂蒙混过去，还真不知要惹出什么事端。 而且坊间也有民心向背，大家都担心大匠仗势欺人，说不定会对棋山有所同情。 鱼游仙这时候想到的就是不教而诛，无故用兵种种麻烦。 李尘道：“你不必纠结，我叫你来，也只是通知一下你而已，这次用兵，广云坊并非主力，我会设法让自己麾下私兵前去，至多便是动用巫民军团，但广云坊需要配合大军出动供应所需，以及负责资粮交接。” 鱼游仙只好道：“我明白了。” …… 李尘下定决心之后，兵马未动，反是大张旗鼓的把这件事情传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封战书也通过宇波通讯直接送到了棋山，为棋山商盟的众人所获知。 一时间，棋山上下尽皆哗然。 “李大匠要以大不敬之罪治我们？”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他还当真以为，自己成了大匠就可以为所欲为？” “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诸天商城之事！” 也有人担忧之极：“这，这可如何是好？” “当初就说过，仿冒万界商城之名前最好与他通气，获得许可，如今还是招惹上了麻烦……” “大匠之势，非同小可，这可真是……唉！” “慌什么！”商盟会首一拍桌子，“我们也有大匠撑腰呢，这件事情，待我通禀孟大匠再作打算！” 众人闻言，心中稍定，但依旧带着几分不安。 他们的孟大匠只是草莽大匠，虽然晋升年月比李尘早，资格也比李尘老，但若说到造诣和前程，那是万万不敢和李尘这样受到造化宗承认的正牌大匠相提并论的。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也拿不出什么主意，是战是和，都只能看孟大匠的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深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主心骨。 孟大匠就是他们的主心骨，如今只能请他出面定夺。 商盟会首第一时间就去孟大匠闭关的灵峰福地禀报，孟大匠得知，沉吟良久，却是不慌不忙道：“我们认栽，赔礼道歉！” 商盟会首闻言，大吃一惊：“大匠……” 孟大匠苦笑一声，道：“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大匠，我算什么大匠，不过江湖朋友给个面子，抬举而已。” 他冷静分析道：“如今李尘摆明了就是冲着诸天商城而来，也是时候上供，买个心安了。” “就是他想要吞吃我们，把整个商城吃下，也可以商量，只要价钱合适就没有问题！” 对这种事情，他还是心中有数的，早在最初成立诸天商城的时候，就定下了只取一地利益的战略，而且做好了随时被万界商城吞并的打算！ 不过他好歹也是草莽大匠，这种吞并，必须以收购的形式进行。 会首闻言，心中稍定，当即按照孟大匠旨意前去复命了。 第89章 老虎吃人 广云峰，李尘看到回信，不禁轻轻一笑：“这群人，当真以为我要的是他们商城！” “这怕不是对大匠的胃口有什么误会！” 诸天商城能值几个钱？更何况孟大匠想要的是打包卖掉，而非白给。 李尘也不想接手此物之后，还要自己经营管理，平添许多麻烦。 “商业背后，固然也有商业的规律，但大而化之，还是弱肉强食。” “此世的商业，更加倾向于这一本质，各大商会，地主豪强，都是依托于灵峰福地的资源出产而存在，而灵峰福地的资源出产，又是来自于强者大能。” “如此说来，这种生产关系还是原始落后啊，不从根源上改变强者为尊，坐地称雄的局面，就无法改变这种关系……” 李尘陷入了沉思。 天枢道：“主人，你要如何回应他们？” 李尘收起密信，道：“不必理会，此战，我们打我们的，先把棒子敲下再说！” …… 新的一年到来，棋山上下，俱皆沉浸在莫名的紧张气氛之中。 最近月余以来，他们这边自上而下的发起了新一轮的警戒，隶属商盟和同盟阵线的筑基高手们，并有堪比筑基战力的三星战傀加强巡弋，似乎在提防着什么。 但由于消息的封锁，这些并未引起人们惊慌，真正让下面的人也嗅到了几分不妙的，是最近一段时日，各方商户纷纷暂停合作，或者更改往来此间的计划，使得空港和商街逐渐萧条下来。 各处都在遍传“谣言”，说是这边要打仗了，搞得人心惶惶。 有些棋山本地的豪强高层已经打探到了真相，不免感觉心惊胆战。 “那位新晋的李大匠盯上了我们！” “那些个见风使舵的家伙，得知此方面临战争，就宁可背信弃义，也不来继续交易了，各地工坊可都还等着他们的灵铁制造傀儡呐！” “立城三家也真是现实，说好的三星机甲硬是不肯原价卖了，竟然要加价五十万，这不是趁火打劫又是什么？” “还有那些个奸商，纷纷挤兑，提货，当真以为我棋山必败不成？” 但他们对此也无可奈何。 消息封锁只能在内部执行，外面早就已经传开了。 有意思的是，这还是由金阳门呼吁李尘理智冷静，不要无故兴兵，讨伐他人开始，同时敦促棋山取缔诸天商城，老实认罚，并赔礼道歉。 金阳门是颢海地界的霸主级势力，经由它们传开的消息，无疑极具影响，一时间，大半个颢海，方圆数千万里都知道了李尘即将攻打棋山，要追究以往跟风万界商城，抢占线上交易生意之事。 大千商会，颢海宝船，万宝阁，秘藏阁…… 一个又一个模仿万界商城而兴起的商会和商城纷纷陷入沉寂，他们各自幕后的势力也悄然遣使或者送信前往广云，要求与李尘交流。 梅家甚至直接让自家旁系开的马甲势力琳琅阁停业整顿，还派了家族之中一个嫡系，梅萱应叫三叔的人前来求见。 这是曾经吃过亏，终于学乖了。 梅家至今已经知道，没有下定决心与李尘为敌之前，最好不要多生事端。 那琳琅阁究竟还能不能办下去，显然不是掩耳盗铃，假装李尘不知道就能解决的，无论如何，都得来这广云一趟。 梅云鹤这些年也算是彻底想开了，尤其是目睹着李尘与自己为敌之后，不但没有失败过，反而还节节攀升，最近甚至直接晋升到了大匠层次。 过去筑基境界之时，他就奈何不得李尘，如今更是不作他想，干脆直接询问李尘意思。 李尘倒也直白，开门见山道：“这次征伐棋山，本质上是杀鸡儆猴，但我亦不想杀鸡取卵，免得今后扩张为人所针对。如若贵方有兴趣，我愿转为新的加盟形式，让琳琅阁并入万界商城阵营，作为地方渠道。” “老虎终于还是吃人了！”梅家使者暗叹一声，却不敢表露出什么不满，而是谨慎问起合并的条件。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李尘提出的条件异常宽厚：“你们在商言商，按时交足渠道费用即可。” 梅家使者试探道：“我梅家愿献干股若干，李大匠若是有意……” 李尘道：“不必搞这一套，反正到头又不是由我直接管辖，账目难清，还不是你们说怎样就怎样？” “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亲兄弟明算账，把权属关系分明。” 梅家使者愕然，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这和想象之中的贪婪吞并，根本不一样啊！ 然而反应过来之后，梅家使者却又是大喜。 他隐约猜到了李尘的真实意图。 拉一派，打一派，杀人立威，兴兵震慑…… 这种套路，摆明了就是顺昌逆亡，要发出作为大匠的声音。 梅家被当作了要拉的那一派，此前的恭顺和服软，当真是选对了！ 梅家使者并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之后，梅萱走了出来，定定的看了许久，莫名长叹一声。 李尘道：“如何，我已给你面子，优待梅家了，你莫不是想要恢复真身，随你三叔回去？” “如若你执意要回去，我也并非不允，只要把你在我这边所有记忆摘除，就可以把你的身体交还，让你‘死而复生’……” 梅萱幽幽道：“不必了，过去的梅萱，早已死了。” 她转向李尘，颇带几分复杂，看了他一眼，默默走了进去。 她在李尘这里体验到了人生的另外一些可能，接触到许多新鲜事物，还有更加宽广的未来。 不知为何，竟有一种觉今是而昨非的感觉。 如今的梅萱执掌广云大权，除李尘自己和七大人工智能之外，几乎就是她在统领物化国网络了。 她因为特殊缘故，成为了李尘信任的“自己人”，而若回到过去，却只不过是一地豪强的晚辈女子，说不定还要与自己并不喜欢的豪强公子联姻。 相比之下，那样的人生简直庸俗不堪。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分不清，对待李尘究竟应该是爱是恨，但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去了。 第90章 剑奴玉玲 六月底，棋山之下，一个飞梭驰道商货往来，各地物资正在源源不断供往此间，坊市里面人声鼎沸，大批力工利用类似外骨骼机械臂的工具卸货搬运。 他们从飞梭落地的降落场把货箱搬离，随后腾出空地，重新装上应发之物。 几名管事模样的偃者学徒站在前庭，看着这副繁忙的景象，却是唉声叹气。 “半年以来，商运衰减，各地资源点的福地之主们都有异心啊！” “那些个福地之主目光短浅，一心趁火打劫，趁这机会吃饱一波，真是不当人子！”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虽说我棋山尚有一批忠诚盟友，能够保证基本货品满足，但迄今为止，不少贵重灵材和高等货色已经缺货，交易也受阻，各地客商和买主怨声载道……” “这都是那个李大匠闹的呀，无缘无故就来这么一出，光是吊着，就让我们损失惨重！” “若是他痛痛快快来打倒也罢了，这宣而不战，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 “说不准这就是他的真实目的，先截断我棋山的资金来源，才好为所欲为。” “太阴险了！” 近来之事，越发难以捂住，以至于连中下层都开始知晓。 不过就算知道压力根源何来，棋山之人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认栽求饶求了，赔礼道歉赔了，舆论施压也施了，各种手段，诸般对策，李尘全然油盐不进。 大匠带来的压力是全方位的，坊间畏惧大匠威严，也不愿与之为敌，当然是先撇清自己再说。 棋山过去声势浩大，坊间关系维持得不错，直至此时，才发现过去的苦心经营，维持，比不上人家大匠一句话。 最近半年以来，李尘甚至都没有真正动手做些什么，仅凭这公开宣称要进攻棋山的消息，就给棋山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好在棋山终究还是有着几分底蕴，而且幕后首领也是一位大匠。 虽然是没有得到造化宗承认的草莽大匠，但对中下层而言，也足以提振信心了。 等到这一批货物搬完之后，几名管事尽职的清点一番，就把力工们召集起来。 “都过来了，现在开始结算今天的工钱。” “聂管事，明日还是照常上工吗？”有人问道。 当中的一名管事道：“明日？明日不用来了。” 力工们惊讶道：“啊，为何？” 管事道：“没有为何，这个仓库，明日开始暂时关闭，等到什么时候重新开放了再来吧。” 打发了这些人，管事们带着随从巡游四周，检查水火隐患，好一阵后才走出仓库。 有人转头看了一眼，庞大的建筑如同贝壳卧在坊市的一角，昔日的繁盛与忙碌不再，只余夕阳之下的孤寂。 “这可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那人莫名感慨。 “那是什么？” 突然，有人抬头仰望天空，带着几分惊愕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抬头，只见两个散发着耀目光芒的球状之物如同陨石坠落，很快就突破了棋山外围的防护法阵，径直闯了进去。 轰隆！ 不久之后，如同闷雷的巨大撞击之声传来，整个棋山都被惊动。 “敌袭！” 镇守山门的灵峰弟子撕声裂肺的吼叫起来，有人敲响大钟，发出警报。 片刻功夫，就有一支由四具夜叉，修罗机甲组成的战斗队伍飞了过去，那是棋山的筑基战力。 “那是什么？” 映入守卫者眼帘的，是两个被巨大撞击炸开的数丈深坑，深坑中心，银白色的金属圆球正在打开舱门，分别露出里面的法修人傀儡和剑修人傀儡。 他们各自身穿合金战衣，胸口黑纹应龙图的标志醒目鲜明，昭示着来自广云的身份。 “是广云的人傀儡！” “他们终于攻过来了！” 棋山守卫又惊又怒，当机立断，朝他们发起了进攻。 几乎就在这边战斗爆发的同时，棋山之外，相隔数万里之遥的虚空中，一道百余丈的庞大身影浮现，碟形的飞舟如同深海巨兽浮出水面，四面荡漾起了无形的波澜。 那是李尘麾下，得自于黑鲨盗的改装飞舟。 “目标棋山，雷鹰战机整编连队，传送！” 虚漩涡般的涟漪泛起，旋即很快化作黑洞消失不见。 在这座战争堡垒的中转传送下，数以十计的雷鹰战机通过法阵平台瞬间挪移，一下穿过了棋山的重重防线，直接进入腹心之地。 轰！轰轰轰！ 白线穿梭，驰骋于天空。 这些高速飞行器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棋山，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投下大量丙火烈雷，更有散射的子母莲花于空中绽放，一道道尺许来长，手臂粗细的神火飞鸦轰鸣，针对群山之中的哨所，瞭望塔，法阵，仓库等地多点开花。 此前半年多的时间，李尘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大致摸清了棋山之中商会势力和修士聚居的精舍所在，攻击目标集中在灵峰之上，倒是无需担心误炸那些尚未踏上修炼之途的平民。 尽管如此，此次战争，杀伤修士也并非他的真正目的，这些攻击大多还是落在法阵禁制和通讯站台等基础设施之上。 “大匠，广云终于发起攻击了，现如今，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灵峰深处，一个被重重山体和铜墙铁壁严密保护的密室中，数名棋山高层匆匆来到了孟大匠闭关清修之地。 此刻孟大匠也是一身道袍，正襟危坐，带着几分凝重的神色看向法阵所呈现的战斗影像。 “李尘欺人太甚，我们已经百般示弱，竟然还真的敢打上门来！” “既然他如此咄咄逼人，那也休怪我，剑奴玉玲听令……” 他说话之间，背后屏风走出一人。 那是一个彩衣锦履，艳丽无双的少女，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长剑。 她唇若涂朱，但却面无人色，一身阴煞浓厚如雾，如同怪蛇缭绕在身旁，站姿笔直，整个人的气质都如同利剑。 “孟大匠，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就在这时，突然有商会之人惊呼，打断了他的话语。 第91章 以和为贵 “什么不可？”孟大匠沉着脸问道。 “大匠，剑奴玉玲乃是你麾下三大护法人傀儡之一，亦是擅长进攻的神兵利刃，但……用之不祥啊！” “是啊，眼下李大匠来势汹汹，却多为泄愤之举，何不让他消解这口气，后再请求和谈？如若出动这一剑奴，恐将击毁其人傀儡，再无转圜余地！” “大匠，敢问您是打算与李大匠作过一场之后，再行和谈，还是彻底针锋相对，结下死仇？如若能够以和为贵，则我棋山虽败尤胜，如若不能，恐将虽胜尤败！” “我等原本就处在弱势，奋起反击，怕是友峰惊诧……” 商会之人显然并不希望两位大匠大打出手，伤了“和气”。 如若能够斗而不破，大家坐下来商谈和平，以相对温和的手段解决此事为最好。 李尘这些时日以来的作为，对棋山的生意影响实在太大了，各方商户和盟友的趁火打劫之举，更令他们心惊胆战。 长久以来，棋山诸人都自以为地理优越，根基雄厚，无有倾覆之危险，但却没有想到，只是一名大匠的怒火，都险些令他们承受不住。 如今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那一步，当然还是尽量寻求和谈为最好。 “混账，照你们这么说来，我孟浮云便是坐拥五星战傀，精兵悍将，也只能任由那后进晚辈李尘欺凌上门？如今可不是我在招惹他，而是他来招惹我！” “就算最初是我棋山仿冒他万界商城，跟风了他的在线交易，也没跑到广云那边去抢他的生意，两家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凭什么来攻打我？” 孟大匠简直要被这些人气得发抖。 当初成立诸天商城，是他们这些人出的主意，他只是偃者大匠，提供技术支持。 可众人依旧苦苦哀求，直言三思后行，以和为贵。 贸然就动用五星人傀儡，这不是主动把战争升级吗？ “罢了，就依你们……” 孟大匠犹豫良久，面上终是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摆了摆手。 剑奴玉玲面无表情，把手按在剑柄上，沉默的转身回去。 …… “这次当真好悬，若不是我们极力相劝，孟大匠就真的要和李大匠打起来了！” “谁说不是呢，但凡有个转圜余地，也得以和为贵，为峰内众生和坊间万民着想啊！” “孟大匠已经老了，即便还有几十年好活，能留给我们的庇荫也不多，这次打赢广云，下次该怎么办？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我们非是贪生怕死，实是为子孙基业顾。” 离开密室之后，棋山商盟的几名高层又聚集到了一起，私下里暗中商议。 面对李尘咄咄逼人的举动，孟大匠都差点忍不住要祭出五星战傀决一死战了，这些人竟是一副瞻前顾后，唯恐战争升级，惹来大祸的模样。 他们万分庆幸，庆幸自己阻止了孟大匠的冲动之举。 这时候，有人问道：“可如今外头还在打着仗，应该如何是好？” 另一商会头目道：“不要紧，敌兵肆虐过后，终究会耗尽能源，自行离去的，到时候把他们打发就好了。” “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联络上李大匠……” 正当此时，灵峰之上，法修人傀儡与剑修人傀儡闯荡一番，果然没能攻破护卫队的防御，突入峰内核心区域。 久战无果之后，两道光芒自天际飞来，他们各自升上天空，转身进了“银珠”，直冲云霄而去。 几名机甲御者一时阻止不及，想要趁势追击，却不料灵峰内忽有命令传来：“上峰有令，穷寇莫追！” “什么，竟然要我们莫追赶？” “真是晦气，难不成这次就让他们白白逞威，来我灵峰破坏一番就走不成？” “可恨呐！” 热血沸腾的御者一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模样，但上峰命令，不得不从，也只得鸣金收兵，清点损失去了。 “禀报，两具人傀儡已经成功回收，战斗数据上传中……” “进行战果估算，实地建模开始……” 黑鲨飞舟内，主脑飞快处理起各方通讯往来的讯号，负责驾驭两具人傀儡的御者也分别从休眠舱模样的操作仪器里面钻了出来，开始舒展筋骨。 “真是奇怪，这一次并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许多后手都没有派上用场。” “棋山不会才只有这么一些三星机甲吧，我们远来攻伐，所能携带兵力不多，他们在这方圆万里之内，可是能够动员所有力量！” 其中一名御者摘下头盔，笑着问了一句。 另外一名御者摇摇头：“绝无可能，棋山光是纸面上供养着的战斗力量，就有四星傀儡二十余具，三星机甲和战傀超五百具，甚至还有五具以上五星战傀！” “这可是拥有老牌大匠坐镇的势力，不是寻常江湖势力可比，而且他们盘踞此处地方数千年，堪称根深蒂固，真到了必要之时，发动全面战争，能够调动的力量更是不可小觑。” “那为何刚才没有遇着什么像样抵抗？我还以为会有一场凶险苦战呢。” “急什么，刚才只不过是相互试探，而且真正的战斗任务也不在我们身上。” 正当此时，远在广云峰的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听取天枢禀报战果，突然听闻她说道：“棋山方面又有十二讯号主动联络，是否接通。” 李尘道：“那就接通看看吧。” 结果却意外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商盟之人发来的，并没有孟大匠的消息。 李尘问道：“孟大匠呢？” 天枢道：“他在开战后已经不再尝试沟通，转为积极应战了，据棋山商盟之人宣称，他曾想要动用五星战傀出战，但为商会长老所阻止，他们还据此邀功，表明求和之诚意。” 李尘闻言，略带好奇的阅览一番天枢所提及的密函，看完之后，却是不由得哑然失笑。 竟然连这种事情都能拿来邀功，作为和谈的诚意？ 李尘冷笑，不屑说道：“那我还真是谢谢他们呐！” ， 第92章 棋山由来 李尘此前早就已经了解，棋山商盟之中的各家，原本是由草莽开拓，历经千年风雨发展而来。 他们的祖先正是像自己这般的封疆之主，属于草莽之中开拓有成，创立基业的成功人物。 草莽江湖之中的创业散修，数百年后面临老死，将会选择开枝散叶，繁育子孙与门人，以维持晚年。 这是满足道统传承和人生意义延续的需求，属于人之常情。 然而开疆拓土的老祖难觅长生，迟早也会故去，后世子孙未必能更上层楼，这时候，难免会有外来的强势人物想要入主灵峰，彼此之间爆发战争，相互搏杀，演绎成王败寇的故事。 也有相互联结，融合，以形成新的势力，一代代下来，本土豪强越来越多，共同执掌灵峰福地。 棋山最初也是个草莽大匠的封疆，乃是中品福地的根基，历代以来，都是在拥有结丹修士的基础上维持，及至孟大匠入驻，成为契约供奉，轮回不止。 最初孟大匠只不过是一名筑基师匠长老，是棋山商盟一力供养，方才得以成长，因而他身上负有供奉契约。 而在成长过程之中，孟大匠的家族，门人弟子也已经彻底融入本土世家，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这大概也是他最终心软的原因，孟大匠并不同于自己，能够牢牢掌控整个势力。 天枢在李尘脑海中问道：“主人，我有一事不明。” 李尘回过神，欣慰而笑：“你竟然也懂得疑惑了？说说看，有何不明？” 天枢道：“我们派出去的黑鲨飞舟搭载鲲血战士不足百数，高阶战将也无法对付敌方五星战傀，稍有不慎，便是舟毁人亡的下场，从战略层面分析，此举无异于孤军深入，非常危险。” “另外一路是蜂后五号，担负着秘密占据棋山地盘，发展虫族的任务，但短时间内，所能造就出来的都是狩猎虫和飞犽等二星血肉傀儡，而且数量有限，并不足以形成威胁。” “更何况，你从一开始就定下控制战争规模，尽量只波及修真界，不杀伤平民的战略，这恐怕极难实现。” “我建议增调异虫第一军团，巫民机甲部队两大主力屯兵棋山，以作策应，改造异兽石距大魔，金刚神猿，百足天龙，三眼魔虎等强力战傀为先锋，引出对方孟大匠和其麾下五星战傀进行决战。” 李尘微笑摇头：“天枢啊天枢，你可知道，这棋山的账面实力是怎么来的？” 天枢顿了一下：“主人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李尘道：“他们一代代积攒，累加，共同构成了棋山的账面军力，看似童叟无欺，实际上暗藏猫腻。” “好比如今，广云峰拥有大荒巨人，计作四星傀儡一具，拥有禺虓虎，也计作五星战傀一具，待我老死之后，后世子孙若不肖，便只能一直将其当做传家宝，靠着已经沦为古董的造物吓唬别的势力。” “像传闻之中那些历经亿万年而不朽的物件不是没有，但多涉强者大能，断然不是世间所常见，因此坊间战傀少有永恒者，甚至能够保存数千年运作如常就已经算是不错。” “长此以往，易损零件或许多有更替，但究竟还有多少能用于实战，怕是连他们自己都闹不清楚！” “这棋山看着账面实力不错，但实际上，那都是唬人的纸老虎，倘若他们当真拥有强大兵力，如今的格局绝对不止于此。” “而且，如今大势在我，各方强援都属于我所能动用的隐形力量，单凭他们棋山一家，是绝不可能斗得过的！” “这一强一弱对比下来，人心向背就有了，所谓强者恒强，弱者恒弱，莫不如此啊！” 天枢智能是有了，但未达到七星品级，诞生真正的智慧，还是不足以计算复杂的人心。 因为这属于较为高深的博弈，简单的数学模型或者计算公式，是不足以尽取其全貌的，而若无法取其全貌，得出完整而合理的模型，单凭计算力也根本计算不过来。 李尘看到了棋山的辉煌，也看到了棋山的虚弱，对他而言，棋山只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纸面上的实力倒是不弱，但恰是因为如此，杀鸡儆猴，震慑群雄才有效果。 李尘又再继续翻阅资料。 “这棋山偃者以手工作坊为经济基础，周围城池已经初具工业城市雏形，倒也称得上是草莽罕见的发达城池啊！” 偃者技艺受通讯条件和信息化技术影响，大多停留在手工作坊的前工业时代，这也是由神通法术本身的特性所决定。 因为造物多赖神通法术，一名偃者便足以形成生产闭环，因此在棋山周围，机关造物和各类轻重工业异常繁盛，大大超出了东胜洲内陆的水平。 李尘饶有兴致的继续翻了下去，愈发感觉，这才像是真正偃者道途应有的模样。 “棋山那边，竟然已经产生了资本的萌芽，还存在股市，金融等产物？虽然与前世所见似是而非，不过这种所谓期票，利契，的确接近现代金融的产物了。” “棋山那边的民众也多是工业人口，以为修士效力，参与制造机关器为荣，手艺人才能上班，打工，养活自己和家人！” “他们种植的粮食灵蕴不足，无法供养大量修真人口，但凡民百姓竟然已经足有近百亿之多！” 东胜洲看起来原始而落后，民众都以游猎而生，但在凡人眼中，几乎堪称灵界，猎杀的也多是灵兽，仙兽之流，修真者拥有神通法力，乃为仙师。 颢海域广袤而浩瀚，多有巫民这般更加接近于凡人概念的生灵，棋山之地，甚至拥有接近百亿人口，但却只有数万以计的修真者。 这遵循着此世的自然规律，灵蕴守恒。 修士以灵根资质为凭，汲取灵气，修炼上进，即便是偃道借取外物的力量都由其而发，百工之术多为神通法术。 但李尘却不同，他的道途根基在智能之上，如若得到这些凡民人口，极有可能充分利用，迎来爆发式的增长。 ， 第93章 积极斡旋 “密讯棋山各家族，今我广云大军压境，动辄雷霆倾轧，若想活命，以及保全自家基业，需将诸天商城始作俑者供出，上交罪证……” 李尘放下密函，即刻着令天枢进行回讯。 他知道自己回的都是屁话，但偏偏，就是有人喜欢吃这么一套。 棋山承平日久，坐地收财，好日子过得太久，太爽了。 长久以来，视这些为理所当然，早已失去进取之心，一旦面临失去的威胁，就会方寸大乱。 有人会在乱中冷静，逐渐稳定心志，转为反抗，有人则会一味绥靖，投降，不敢直面凶兵。 这种心理不论强弱，只要他内心无胆，就会表露出来。 更何况，李尘也已经给足了他们理由，那就是活命和保全自家基业。 或许有些家族还会觉得，自己并非为了活命，而是为了保全棋山万民和自家基业。 何等的理智和冷静？ 写完之后，李尘略作沉吟，又对天枢道：“密讯孟大匠，道兄为一方大匠，草莽豪杰，焉能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此番我攻棋山，殊为得罪，实不得已而为之……” 天枢道：“主人，这里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但连起来之后就不懂什么意思了。” “你这又是世家又是大匠的，两头写信，为了什么呢？” 李尘道：“你现在还小，以后晋升到七星，诞生智慧，就能真正理解了。” 天枢：“好吧……不过这么做有用吗？” 李尘道：“无妨，一手闲棋而已，不过我对孟浮云孟大匠所言，倒是有几分真心，我等偃者靠技艺吃饭，一手造化神通可夺天地自然造化，何苦祗辱于奴隶人之手？”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和过去偃者在异大陆受外道压榨有何区别？” “如若他能幡然醒悟，与我合作，倒也不失为同道之幸。” …… “诡诈，胡扯，言不由衷！” “这李尘当真以为我是三岁小儿，那么好骗不成？” 棋山峰，内谷深处，闭关清修之地，孟浮云看到了李尘通过宇波通讯送来的密函，不禁冷笑一声，拂袖击破光幕。 对于李尘之言，他是连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师尊，那李尘都在信上说什么了，何必如此动怒？”一名锦衣华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恭声问道。 他是这座棋山的商盟长老之一，也是孟浮云的亲传弟子，拥有着不低的权柄。 “满纸荒唐言，你不必知道，现今情况如何？各地的稽查防备可有安排下去？最近这段时日，李尘麾下军团恐怕会多有侵扰，务必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放心吧，师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安排好防备力量。”中年男子说道。 孟浮云一摆衣袖：“不过一直被动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金阳门和造化宗那边怎么说？坊间舆情如何？” 中年男子闻言，不禁面露难色：“金阳门和造化宗倒是谴责李尘妄启战端，造成棋山之难，各地也普遍同情我们的遭遇，不过除了谴责和同情之外，什么都没有做。” “不对，也不是当真什么都没有做，他们还呼吁我们诚恳道歉，补偿广云损失，以平息李尘怒火……” “混账！”孟浮云禁不住骂了起来，“这不就是草莽江湖中拉偏架假劝人那一套！” 中年男子轻叹一声，道：“金阳门原本就和李尘关系匪浅，这趟大匠考核归来，李尘不但晋升大匠，似乎还得到了造化宗高层的青睐，他是真正功成名就了。” 孟浮云面色阴沉：“看来决然不可把希望寄托在大宗身上，大宗调解，帮亲帮利，就是不帮理，根本行不通！” 当当当当！ 就在这时，急促的警钟响了起来。 中年男子微怔，旋即道：“师尊，我去看看。” 孟浮云沉着脸摆了摆手，让他出去了。 “敌袭！敌袭！” 片刻功夫，棋山内部的灵波通讯传遍四面八方，方圆数百里尽皆戒备起来。 棋山之人很快看到，一群如同大雁的雷鹰战机在空中高速掠过，很快抛下大片火牙导弹，远方山林中，棋山为着诸天商城而兴建的驿站铁塔淹没在火海。 “又来了，最近这几日，天天都在轰炸我们的站台和法阵！” 棋山不少人看得牙痒痒的，但却无可奈何。 “统领，我们出击吧，绝不能再让它们嚣张了！” “是啊，我们打吧！” 棋山侧峰，一处机甲御者聚居的隐秘精舍中，几名效忠棋山的年轻修士热血沸腾，恨不能马上驾驭自己的座驾出去追杀敌人，将其斩于刀下。 “打什么打，出什么击！” “那东西据我所知，最高速度可达五倍音速，你的夜叉，修罗追的上吗？” “再说了，上峰的命令是不准反抗，只能在他们进攻本土之时聊以自卫，倘若不是像上次那样战斗傀儡进攻到灵峰上来，决不许再动一刀一剑！” 统领黑着脸，把血性的机甲御者们喷了一遍。 “什么，竟然还有这等命令！” 御者们呆住了。 “这……这未免也太离谱！” 统领听了，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却懒得解释什么。 他只是中层头目，商会高层在想些什么，他也不知道。 “谁管那么多呢，反正工钱照发，奖金照拿，能给娘子孩儿一个交代，照样还是英雄好汉。” 另外一边，接到通知的商会高层又再聚集在了一起。 他们汇总消息，得出结论，李尘果然是在制造恐慌，以及破坏他们的基础设施！ “诸位，这样下去不行呀，任由那些雷鹰战机轰炸，我们这些年来辛苦建设的通讯塔台和挪移法阵，绝对要全部玩完！” “外界的那些商户也也纷纷中断了合作，不敢再冒险。” “可普通战傀根本打不到对方，除非出动四星以上……” “万万不可呀，一旦动用四星战傀，击落战机，就再难有转圜余地了！” “还是积极斡旋为上，不可妄启战端。” “唉，说的也是，如今只能是先守好重要之地，再谋求沟通。” 他们至今仍然不懈努力，要与李尘协商解决。 第94章 以人为器 “轰！“ 剧烈音爆如同雷霆轰鸣，响彻在黑鲨飞舟周围的天穹中。 又有三架雷鹰如同大鸟出巢，离开了这座临时的堡垒。 这些战机平常隐藏在黑鲨飞舟自蕴的小洞天内，接连数日频繁出动，至今已经对棋山发起上百架次的袭击。 虚空中，无形的波澜起伏不定，天枢如同神识连接，监管着战争智能天权所反馈的信息。 “出动架次……取得战果……” 李尘此刻也正坐在机关飞椅上，托腮沉思。 “看来这东西的确不错，低阶修士根本奈何不了，高阶修士又分身乏术，即便派出结丹战力，真正将其击毁，损失也远小于平常战傀。” “不过棋山至今尚未真正抵抗，也不知道，究竟有何杀器未曾使用。” 莫看李尘如今咄咄逼人，直接大军压境，堵到了别人家门口，实际上稳如泰山，根本不曾轻举妄动过。 真正机会尚未到来，他索性把棋山和周边地带当成自家武器的试验场，开始验证天枢所建议的凡人流军团战法。 他正在有意识的模仿前世所知战略，打造有别于当世主流的广云军团。 不过倘有外道攻来，修士的机动力远胜凡人，扎营，屯兵，后勤保障诸事都遵循完全不同的规律，却是万万不可套用寻常的凡人战法。 李尘这时候也意识到了雷鹰战机对付棋山这样拥有固定据点和战略建筑的势力非常好用，但对付修士，怕是还有许多不足。 凡人流大军团发展战略，最大弱点并非单兵作战能力孱弱，容易被修士收割，因为它根本不存在单打独斗一说，都是成建制的规模出现，集中火力或者布下战阵对付敌人，即便正面相抗也不会落入下风，反是机动力量严重不足，容易在与修士对峙之中陷入被动。 原因非常简单，修士个体成军，灵活机动，如若没有据点拖累，根本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大军团却需要据点，需要后勤补给，生产基地。 上次金光城应对武皇来袭，是大能坐镇，及时支援，将对将兵对兵一番厮杀，战略上并不存在劣势或者优势，但广云峰连六星战傀都没有，预期可见的数年之内，也难以攒齐制造六星战傀所必需的巨量资金，再加上为了发扬优势所挑选的发展战略，恐怕将会暴露容易为人所针对的弱点。 今日以雷鹰战机轰炸别人法阵，仓库诚然爽快，来日说不定就会有结丹高手潜入作战，大肆破坏，便是有成千上万的炽阳神雷，也得投鼠忌器。 不过李尘对这种事情倒是也有所准备，一个决策，并非总是能够十全十美，大多数时候，终归还是扬长避短更多一些。 如今他就在尝试寻找扬长避短的方法。 沧澜仙府的存在，就是一个最大的后手，它可以为广云军团提供必要的保障。 以此为根本，步步为营，种田发展，也将会是重点的方略。 而在此之前，得到棋山方面的人口，技术和资金，将会是李尘增强自身实力的一大横财。 “滴……” 就在这时，辅脑突然传讯。 “棋山应家应长老来函，愿献布防机密以投诚！” “天枢，把它传过来。”李尘回过神，即刻下令道。 看过之后，李尘陷入了沉默。 他也没有想到，棋山之中，竟然真有畏惧自己兵锋，甘愿把机密奉上，以示投诚的蠢货，原本的闲子，似乎占得了巨大的便宜。 他甚至都不敢全信，宁可将之作为诈降的诡计。 可接下来，天枢又传来一份机密，却是事关棋山高等机密的造倡秘法，让李尘不得不相信，棋山内部，当真可能出现问题了。 “这竟然是孟大匠掌握的核心机密，转移人格和残魂意志的‘人器’之法！” 所谓“人器”，是一种自古流传的偃道秘法。 它是人傀儡炼制之法的分支，亦是与肉身傀儡化配套的法门，传承自古修玄阴宗。 尸魂宗，玄阴宗，曾是中古时代大名鼎鼎的法修门派，多有祭炼僵尸，阴魂之法，及至近现代，偃道夺之，将其发展成为祭炼人傀儡和活体兵器的技艺，可谓传承久远。 如若说普通人傀儡只是针对人类身躯，把躯壳皮囊当作承载道果和神通法术的容器，人器却是专注于神魂，乃是拘束怨灵，制造阴魂的手段。 它之所以比普通的祭炼之法邪恶，残忍，就是因为，被封印在容器之中的残魂留有部分记忆和意志，也能感知痛苦与绝望。 更有邪道偃者，刻意将这种痛苦和绝望当做神魂衍生的资粮，供养其滋长，强大，如同躯体上的畸变与器官增殖！ 因此，大部分“人器”都是尚还存活之时，活生生封印和祭炼的，与死去尸体炼制而成的人傀儡拥有着本质的区别。 甚至一度有偃者认为，这种“人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傀儡和活体兵器，其他死尸祭炼而成的，应该称作尸傀才对。 常规意义的活体兵器，更是肉躯改造的范畴，如同安装义肢，假体，不足称道，完全无法与这种封印器灵，人器合一的手段相提并论。 李尘继续看了下去，发现棋山之内存在一批以外道修士为主，兼具自愿献身的死士和死罪囚犯祭炼而成的“人器”，乃是各家手中掌握的重要力量。 其中最为强大者，是五具宝兵品级的人器。 其中三具掌握在孟大匠之手，分别是剑奴玉玲，剑奴横绝，炎刀闫康，另外两具掌握在棋山公中，乃为寒冰剑冬女，雷狱剑林月。 它们的原身都是数百年前为偃道所俘获的外道高手，修为至少在结丹中期以上，活生生的抽魂夺魄，封印祭炼，造就真正的人形兵器。 偃者与剑修关系恶劣，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最初立道之时，曾经多为剑修所杀戮，而后偃者报复，加之剑修多拥有坚定意志和杀伐之心，常常以其祭炼活兵，修成此等人形兵器所导致。 ， 第95章 天魔无相 李尘手中其实也有类似产物，正是亲卫军团的妖刀姬与大剑姬。 不过于它们都是生物技术所造就的人工产物，更加倾向于傀儡的一面，而非宝兵，利刃。 其所拥有的力量与活人祭炼的**兵器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至少，以李尘目前掌握的相关技艺而言，是远远不及棋山在这一领域的成就的，那是别人主修的道途，赖以成就草莽大匠。 “剑奴玉玲，剑奴横绝，炎刀闫康，还有那寒冰剑与雷狱剑……” “既是武器，也是活傀，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李尘长久思忖，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天枢，寻机会验证一番密函所提及的布防机密，如若可行，即刻针对棋山公中所持有的两具人器活兵发起奇袭！” “它们都是五星以上的强大战傀，同时也是厉害的宝兵，更加蕴含着炼制**兵器的奥秘，或可为我所用！” 天枢提醒道：“主人，谨防有诈。” 李尘道：“这个我当然明白，不过，姑且一试无妨！” …… 在李尘与棋山世家暗通款曲间，轰炸仍在持续。 出动的雷鹰战机如同游荡在天穹的妖魔，每日都带着恐怖声势呼啸而过，警钟长鸣过后，留下满地的狼藉。 接连三个多月间，棋山中人真正感受到了这些来自凡人兵团的现代化兵器威力。 李尘以空袭轰炸，接连拔掉了棋山花费数年时间建立起来的法阵网络和商业渠道，同时封禁灵峰，使得内外物资难以流通，各方商户也不敢再来。 高层的不抵抗政策，更是令得商盟上下士气大跌。 然而在这期间，与李尘有所联络的应家却是惊喜发现，自家损失微乎其微。 “李大匠果真信人也，他每次出动都避开了我们家族的产业，如此一来，我们在商盟中的份额不降反升！” “损失都是别家的，长此以往，反而有利啊！” “可这一次，李大匠要求我们提供更多人器活兵的祭炼法门，还有公中掌握的两具人傀儡情报，我们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又一次的族内密会中，商盟应长老和族内几位家老喜忧参半的议论起来。 沉吟良久，应长老终是咬牙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干脆俱皆告知！” 背叛总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么做对棋山不利，但对他们自己家族有利就行了，如若不这么选，此前的轰炸和接连的封禁，早已损失惨重。 再者，私底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世家豪强与广云暗通款曲，说不定自己不告知，别人也会告知。 在这般的想法驱使之下，应家索性按照李尘要求，再度提供了详细的棋山地图以及布防机密，让李尘看到了一个奇袭棋山，一举端掉其高端战力的大好机会。 在这时候，棋山内部，主战的一方也逐渐占了上风。 连月以来，李尘的轰炸接连不停，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了，而且李尘一直都表现出极其强硬的态度，根本不听他们诉求。 便是再软弱的世家，面对这种局面也只能背水一战。 为此，他们开始筹谋针对雷鹰战机的行动，有商会高层准备策划一起诱敌深入的布置，只待雷鹰战机再度出动，就集中军力，迎头痛击。 雷霆战机虽然速度极快，但也仍有可能被击落。 “他们终于想到要反击了？这倒是还有几分理智残存，只可惜，醒悟得太晚，有些事情，早已无法挽回！” 通过其他内奸告知，李尘立刻知道了那边的安排，不由冷笑以对。 他这时候正在自家的密室中调和灵材，各种云泥，软膏涂抹，融合法力祭炼一张外形如同人皮的特殊之物——天魔皮。 这张天魔皮，是他在大匠考核期间引动天魔化生，感召而来，想要吞噬其神魂，结果被其识破反杀所得到。 其为物质化形，实际上却是一种富含心灵道蕴的法则载体。 古典记载，此物拥有着强烈的致幻效果，能够直接作用于人心，乃至于所有有情众生，都要为其所影响。 而且这种影响，根植于神魂，乃至于真灵深处的感知之力，唯有真正大智慧者可以识破，除此之外，再无破绽可言。 结合偃者造倡当中，摄形画皮的秘法，天然就是最佳的伪装。 李尘的摄形画皮造诣经过数十年修炼，已然达到无愧于大匠的精通水准，不过离大成还有所差距。 但很快，在这张天魔皮的辅助之下，一股截然不同于过去的气息涌了上来。 随着李尘心念所感，眼前绝美女子的皮囊幻化为男，忽又变为老相，显出一个年过古稀，头发花白的老者模样。 李尘一抖天魔皮，如同穿衣服般往身上套去，立时之间，形貌大变，就连身材都随之佝偻下来，变作了心中所想的老迈修士。 “天魔无相，众生幻化！” 随着形貌变化，李尘身上的法力，气质，乃至于精血元气，神魂意志，都仿佛随之而变化，真正成为了皮囊所展现的状态。 “果真不愧是最顶级的摄形画皮材料，我明明没有大成造诣，但却做到了真正的变化。” “这种变化，似乎是深入到神魂层次的彻底改变，如此一来，恐怕元婴高手当面，都无法轻易识破！” 再高明的摄形画皮，那也是有破绽的，好比衣服有缝隙，要露出破绽为人所察觉。 而天魔皮，真正应了那句话，叫做天衣无缝。 它能让李尘心中想到什么，就变化什么，人类形貌气质俱在其中，结合原本就已经不俗的摄形画皮造诣，简直堪称天衣无缝。 对镜自照许久，李尘嘴角微翘，走入另外一个房间。 一面巨大的法幡静静躺在宝架上，那正是李尘上次从法修手中所得的云界旗。 这里早已备好了一个通往远方的简易型挪移法阵。 李尘当即动了起来，走向挪移法阵。 这一次，他将亲自出动，直接以最强的力量解决问题！ 第96章 潜入绝谷 棋山外，秋风萧萧，荒野一片宁静。 李尘站在山岭山，负手远眺，直至有人开着驰车从旁边的驰道驶来。 “参见尊使，敢问尊使，只有您一人前来？” 应家前来接头的，是一位筑基中期的族老，身边带着几名心腹。 见只有李尘一个人，应家族老大为意外，他本以为，至少也应有一伙精兵强将的。 “有何不妥？”李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身上结丹气息显露。 应家族老震了一下，连忙垂下头去：“在下也只是多嘴一问，还请尊使见谅。” 李尘道：“废话就不必多说了，立刻带我进去，倘若事成，必定有你们应家的好处！” 应家族老道：“还请尊使随我来。” 他把李尘引到了一辆装饰华丽的驰车前，恭敬的请他上座，随后又亲自驾车，带着李尘往棋山深处的内谷赶去。 这是棋山商盟的守护军团驻地，应家自有中层统领和基层头目在其中任职，长老会上，也有相当的权势。 应家长老打着巡查的旗号，非常轻松就带着李尘进入了戒备森严的驻地，随后将其安置在内。 李尘站在驻地内的营房中，满意的点点头：“好，接下来我会自己见机行事，此后但有异动，你们应家也不必为难，照常反应便是。” 应家长老听出了李尘的弦外之音，尴尬一笑：“那您请便。” 待得应家长老退出营房，李尘当即施展结丹匿息之法，把自己藏了起来。 如此局面，确实有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不过李尘原本就是草莽江湖出身，倒也并不在乎，反而有种重忆往昔峥嵘的感觉。 但他今日不是为着往昔峥嵘而来，实是坤地攘云旗存在唯一的缺陷所致。 这东西隔绝内外之后，连自家发出的讯号都将被阻断，各种神识，法力与元气无法出入！ 李尘要么派出真正的心腹亲信持宝，要么就是亲自出手，人工智能尚未达到七星，本身所拥有的临机应变能力暂还不足以应付如此复杂的潜入任务。 考虑到种种，李尘决定还是亲自前往。 棋山好歹也是拥有大匠的势力，自己图谋的又是堪比结丹战力的五星造物，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久之后，营房外，一个身影如猿矫健，瞬息跨过悬崖，潜入了驻地附近戒备森严的绝谷。 李尘并没有完全信任应家，但却同样要利用对方所提供的情报，于是决定独自行动，这样即使有个万一，也能凭着绝对实力进退自如。 他打算在这绝谷之中寻一合适之地，作为直面对方活兵器的战场。 很快，李尘就显露出了自己的身形，并没有再隐藏。 这处地方也有结丹高手坐镇，神识感应四周，藏匿功夫不到家，反而要弄巧成拙。 李尘凭着所持信物，还有披着天魔皮的摄形画皮变化之法，轻易闯入。 这是防御体系的漏洞，更是人本身的漏洞。 在对过几次口令之后，李尘成功以事先准备的统领身份进入里面的精舍，也终于在一处内院见到传说中的棋山神兵，寒冰剑冬女。 那是一名身穿白衣，腰挎长剑的少女，通体肌肤雪白，但却黑发如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李尘看到她的时候，只感觉眼前寒气氤氲，一股如渊如狱的深邃怨念如同锅底热汤剧烈沸腾，但却始终困在躯壳之内，不得解脱。 “好强的气息！” 李尘眼瞳微缩，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因怨而生，绝望之中磨砺兵锋……” “这果然是一柄邪兵，因着绝望和痛苦而转化的强大器灵！” 以他结丹之境的神识，感受到的是如同自己用鲲血调和的那些怪物一般的畸形变异，但这种畸形变异，更多是体现在神魂和念头，乃至于超越精神实质，形成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寒意。 这种法门，正是凭着精神意志干涉实质的力量，不断蕴养，磨砺，以强化其威能。 虽然因为品质限定的缘故，早已丧失自行晋升的能力，只能因着偃者的重新锻造而得到突破，但光是凭日积月累所攒下的怨念，这一人傀儡也已经拥有着堪比结丹后期的强**力。 尤其令李尘在意的是，她所拥有的是真正的法力！ 这是生灵所具，精神与元气交感所生的法力，而非寻常机关傀儡的灵元能量！ “法力可通法则，道蕴，号令天地元气，无所不能，原本就是介于唯心与唯物之间的力量，寻常机关傀儡需得达到七星以上才能诞生出真正的法力，但唯有一类傀儡例外。” “那就是尸傀，也称血肉傀儡！” 这也正是一直以来，许多偃者孜孜不倦，追求剥皮为材，活炼人躯等邪恶之法的原因所在，他们希望藉由此法速成速达，急功近利，不必拥有太高造诣就能得到天地自然的造化。 从万物平等的角度来看，这似乎没有错，人类猎杀妖魔，妖兽，采伐矿物，冶炼金铁，也是秉持这般理念。 但人是万物之灵！ 人与万物，怎会真正平等，又怎能真正平等！ 猎妖猎魔，采伐矿物，与利用人身，人魂为材，始终是有本质不同的，这一点理应慎重以对。 “这是造孽啊，难怪外道常把我道称为邪魔之道，实是有人贪图道果，不择手段所导致。” 不过李尘也非圣母，感慨过后，就关注起雷狱剑林月的去向。 “他们把活兵器供养在此，实际上就是软禁。” “这种人傀儡兵器，数百年来不断洗脑，完善人格，已然拥有一定自主灵性，但却仍然不可能如同正常人一般放任生活。” 李尘观望四周，发现这处地方极为森冷，根本就是绝谷之中阴煞汇聚之所，活人常住，必定百病缠身，折寿夭亡，但僵尸，阴魂之类，反而如鱼得水。 “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李尘潜伏在暗处，决定耐心等候。 “姐姐，姐姐，来陪我玩……” 就在这时，一个奶声奶气的童声突然从院子里面传了过来。 第97章 掌兵使 “那是何人？” 李尘微怔，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名粉衣长裙，拥有着瓷娃娃般精致脸庞的小女孩欢快的跑了过来，轻轻拉着女子的衣角撒娇。 也不知道是否错觉，李尘竟见寒冰剑冬女笑了一下。 但很快又恢复冷漠，平淡的立在那里。 “姐姐……”小女孩娇憨掏出花绳，手上结扣，翻了起来。 翻花绳是偃道孩童喜欢的游戏，亦可作为锻炼手指灵活度，模拟演机之法的训练，这小女孩似乎非常擅长，不一会儿就翻出了方块，棱形，风筝，蝴蝶多种图样。 她眼里含着希冀，把手伸到冬女面前。 冬女默默看着她，许久之后，终是俯身伸手，翻了一下。 小女孩眼眉弯弯，笑了起来，轻拍小手道：“姐姐好棒呀。” “小雪干得不错，看来她的神魂当真与冬女相性契合，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优秀的继任掌兵使！” 院外不远处，两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走来，探头观望。 李尘微怔，转头看去，发现他们都是筑基后期的高手，其中一人器宇轩昂，身后跟随着一个身材高挑，头上戴着如同羽冠的高帽的白衣女子，同样腰挎长剑，神魂气息浩瀚强大。 当李尘目光触及，那女子忽然看了过来，眼神凌厉，紧紧盯住他所在的方向：“谁！” “竟然被发现了。”李尘只好从藏身的假山后走出。 一时间，院内院外，冬女，小女孩，两名中年男子，还有在后的几名随从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中年男子气度威严，厉害沉喝道：“你是杼机营的统领？来到此处作甚，不知道这里是禁地，外人不得擅闯吗？来人！” 但等了一会儿，全无回应。 “卫兵！卫兵！” 李尘道：“不用叫了，我发现雷狱剑林月也在此地的瞬间，就动用秘宝，把这里封禁起来了！” 中年男子闻言，连忙转头张望，并以神识探视。 果见院墙上空，不知何时被一股浓厚的黑影笼罩，虚空元气充盈，使得院落尺度变化，空间扩张，形成了一个数百丈见方的封闭洞天。 他试图把神识穿出此间，但却如同踏在虚空，全无着落。 “你不是我们棋山的统领，究竟是何人？”中年男子大惊失色道。 李尘微笑道：“看你的模样，大概就是这一代的棋山掌兵使，执掌雷狱剑林月的林家之人林岳堂了。” “据传雷狱剑林月，乃是作为第三代棋山供奉的林家家主牺牲自己女儿祭炼而成的活兵器！” “由于此剑之中封印的人魂出自林家，因而炼得活兵，最为契合林家血脉，也就成功在林氏一族留下了掌兵使的名位，此等神兵也代代相传，按道理，你怕是都得叫你身后剑魂做祖姑奶奶才对！” “相较之下，寒冰剑冬女就是纯粹的外道剑修所祭炼，并未经历夺舍转生的替换，因而保留剑道意志更强，怨恨更深，但也更难驾驭！” “历代以来，为人器选择合适的掌兵使都是一个难题，棋山自开创以来，曾经拥有的人器活兵其实远远不止五把，但大凡年代久远，逐步入魔和面临崩溃的，都已经丧失实战价值，只能予以封印，销毁。” 听得李尘之言，林岳堂面色变得极其难看，既有自己家事被揭破的羞恼，也有对方对此间隐秘了如指掌的震惊。 他猛然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此之人，若说不是有备而来，那反而才是奇事。 “林长老，此人定然不是我棋山之人，还是不要与他多说，直接拿下好了！” 说话之间，身上气势勃发，沉喝道：“冬女，把他拿下！” 冬女身躯震了一下，似在抗拒着什么，并未动弹。 那人大怒：“冬女！” “聒噪！”李尘掌蕴青芒，如同仙人拂袖，撒豆成兵，一瞬间抛出成百上千道光华，一具具事先蕴藏在坤地攘云旗中的常氏兵人被其召唤了出来。 紧接着，数以百计的鲲血战士凭空浮现，手中精金打造的战戟，长刀所向，煞气逼人。 然后是亲卫军团粉墨登场，衣着华丽的妖刀姬，大剑姬千姿百态，各持刀剑拱卫在旁。 曾经鲲血调和的石距大魔也出现了，庞大的身躯占据了整个攘云旗内几乎半壁江山的空间，径直就将大半个内院压垮，三眼魔虎则是蹲踞在旁，虎视眈眈。 最后是小蝶和小莹凌空虚度，缓缓从天而降，各自骑乘着一具广云出产的三星钢羽鹤。 李尘自己也翻身而起，腾空跃上凭空而现的赤羽雷云鹤背部，居高临下俯瞰众人。 看到这一幕，那人目瞪口呆，禁不住蹬蹬后退几步，满脸都是震撼和惊愕。 林岳堂见着这一声令下，千军万马来相见的召唤场面，亦是惊得话都哽在喉里说不出来。 他光是感受到不逊于自己的强大气息都有不下十数，结丹以上战力，更非他所能揣测，其他出现之敌，更是悍勇精干，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 这根本就是把整个军团都搬了过来，就算召唤谷外驻军，还有谷中镇守的棋山结丹高手一起迎战，都未必能够讨得了好，更何况是被围困在这方寸之间，也不知道究竟如何逃脱的洞天结界之内。 “敌有备而来，必须想办法杀出去！林月听令，化剑！” 林岳堂回过神，向前踏出一步，大喝之中，身后林月烈芒闪耀，竟然整个化作流光，钻入腰间之剑，一把通体散发白芒，如同雷光凝成的法宝利刃飞向林岳堂。 这正是掌兵使驾驭人器的形态，化剑形态！ “哦？化剑形态？” 李尘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据传人器活兵拥有三大形态，分别是平常人形傀儡自主行动的御灵形态，以身化剑的化剑形态，最后才是与掌兵使人宝相通，合为一体的融合形态！” “因为人器乃是器灵，本质更是残魂，怨灵，一旦步入融合形态，才能寻得凭依，最大程度完美发挥，但也容易相冲夺舍，反噬掌兵使！” “在理而言，这就是最为适合战斗的形态了，也是优秀掌兵使所应熟练掌握的。” 第98章 变故 人身化剑，剑化人形，这虚实之间，人魂器具的转换，具蕴残魂意志，蓄养法力的技艺，还有如何操控人器的人格，记忆，种种法门，都是李尘至今仍然陌生的领域。 这已经涉及元婴境界神魂之力的奥秘，亦是超凡修士渐趋高深，掌握唯心之变的力量。 以结丹修士的境界，自是不可能将其融会贯通，但偃者道途擅长取巧，结合古代尸魂宗，玄阴宗的炼尸，炼魂法门，以及器道培育魂道兵器的诀窍，竟然摸索出了这么一种邪异而又强大的祭炼之法。 这也正是要采炼人魂的原因所在，天生地养，自然造化所生的人魂，天然就是一种极品材料，哪怕是普通凡人，在有志于生命奥秘的偃者看来也全身是宝。 在林岳堂持剑之后，明明只有筑基修为的他，身上气势猛然勃发，宛若一瞬间突破结丹，成就凝丹道果。 强横的法力化作雷霆，挥手之间，雷芒斩来，直取李尘。 李尘感受到了炽烈的气息迎面扑来，那煌煌烈烈之中，仿佛带着一丝干焦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要被雷霆劈成焦炭，化作齑粉的莫大恐惧。 李尘凝聚罡元，如同实质的护罩挡住雷霆，依旧无法尽消其势，被一击斩破之后，袭面而来。 龙鳞拟甲浮现，多层罡元护盾同时生成，终是抵挡下了对方的攻击。 铮！ 李尘座下赤羽雷云鹤飒然而起，钢羽张开，偏偏罡锋带着钢针激射。 金风狂澜！ 与此同时，小蝶小莹，还有亲卫军团的众剑姬也同时出手。 她们挥劈刀剑，一道道罡锋剑气如同狂风怒卷，以铺天盖地之势展开了反击。 顿时间，无数的斩击轰在林岳堂身上。 他周身上下雷光绽放，林月的虚影也浮现，为其挡下所有的攻击。 林岳堂趁机再度反攻，倾尽全力，杀招绽放。 “雷渊炼狱！” 轰隆隆！ 雷霆如龙蛇，千百粗壮如水桶的雷光带着激涌的电芒四射轰击。 这恐怖的雷光与那些亲卫的护体罡气发生了激烈的碰撞，结丹之境的神通威能在这一刻显露无遗。 这当中更蕴含着恍若能够夺人心志的神魂意志，浩瀚天威，如渊如狱，仿佛只要挨上一记，立刻便能叫人魂飞魄散。 李尘心中也不由生出一种本能的畏惧之意，这是生灵对于雷霆的正常反应。 但当感觉到自己心灵为其所慑，李尘瞬间眼神变化，以灵子化的脑域掌控绝对理性，镇压住了自身的生物本能。 狭路相逢勇者胜，在面临这一波恐怖反击的时候，他悍然挥拳出手，气劲凝成的拳罡一击轰破雷渊，也打碎了林岳堂借由手中之剑所催发的意境。 千百罡锋剑气横扫，风暴般侵袭四面八方，不但林岳堂，就连李尘自己召唤出来的常氏兵人都多有误伤，如同草芥般纷纷撕裂，炸散，轰了出去。 亲卫军团再度齐攻，林月终于无法悉数接下，林岳堂伤口绽裂，鲜血飚射，不得不退避。 李尘麾下军团的斩击并不强，但百余之数集中火力，中间还夹杂了足以威胁到结丹高手的李尘自身，赤羽雷云鹤，小蝶小莹等攻击，加上结阵合击的助益，完全击破林月的防御了。 另外一边，石距大魔也挥动触手，庞大的身躯带着宛如山岳的气势轰然压下。 院墙倒塌，亭台楼阁夷为平地，四周的随从们惊呼分散。 冬女一手揽着女孩“小雪”，一手拔剑，飞了起来。 她面上神情凝重，剑光连闪，罡锋斩中之地立刻凝结出巨大的冰晶。 她所拥有的，是一种寒冰属性的剑气，能够催发天地自然之间的寒冰之力冻结敌人。 但李尘早有准备，三眼魔虎跳出，一口炽烈魔炎就喷向场中。 与此同时，千百道浮游炮凭空而现，也在常氏兵人的连接之下射出烈焰，蕴含炽烈气息的神光轰击，持续不断消耗其元气。 不一会儿功夫，冬女也被神光洞穿了身躯的好几处，厚重的怨气如同浓烟滚滚，散溢出来。 “很好，继续攻击！”李尘居高临下，俯瞰众人，嘴角带着胜券在握的笑意。 林岳堂暗自咬牙：“务必要击破壁障，从这里逃出去！” 他不知道李尘如何祭运虚空，一下装载如此多的部队，直接以军团建制降临此间，但却明白，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一味顽抗，也要摧折在此。 唯今之计，只有尽快突围，方为上策。 和林岳堂一起来的筑基修士惊呼道：“打不破，消息也传不出去！这里似乎被秘宝隔绝开了！” 李尘闻言冷笑，当初他和黎重阳等几个大匠，准大匠，多位结丹高手，不也同样被困？ 寻常结丹，根本不可能强行突破这一洞天结界，唯有战而胜之，才是王道。 不过这些人把力气花费在突围，无心恋战，反而正中李尘下怀。 他特意减缓对那人的攻击，只让常氏兵人干扰了事，却加快了对旁边其他随从的进攻节奏。 不一会儿，几名随从护卫纷纷惨叫倒地。 他们身上护罡尽皆被罡石弹打穿，强大的动能击破皮肉，打穿骨骼，直接把身躯变成蜂窝。 林岳堂身上也多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洞，淋漓的流着鲜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在李尘的重点关照下，他已经重伤濒死，再也坚持不了多久。 “啊，姐姐救我！” 突然，小雪惊呼一声，被几具少女人形近身，掳在手中。 她惊叫着挣扎起来，朝冬女发出了呼救。 “你们……放开她！”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寒冰剑冬女竟然生涩开口，发出了愤怒的嘶吼。 “你……拥有智慧？”李尘怔了一下。 “哈哈哈哈，冬女，你竟隐藏得如此之深！” 林岳堂却是大笑起来，突然面目狰狞，发狠挥出一剑，强大的雷光吞噬了小雪和挟持她的妖刀姬。 “既然如此，去死吧！” “不！”冬女惊惧怒吼，恐怖的寒意如同爆炸，瞬间把整个洞天都化作冰天雪地的炼狱。 第99章 封镇魔剑 “林岳堂！” 李尘也没有想到，对方会攻击女孩小雪。 但见冬女面露绝望，发疯般气机暴涨，把四面八方围攻的兵人都冻结，顿时也反应过来。 林岳堂想要斩断冬女残魂之中仅存的善良和理智，让绝望，怨恨占据身心，从而彻底狂暴！ 换作平常，他并无理由这么做，因为冬女失控，吃亏的是棋山，更有可能无法平息其怒火，永久丧失这柄神兵利器。 但事到如今，他都已经自身难保，根本顾不上那么多。 对他而言，冬女发狂，反而还是一个逃脱的大好机会，就是故意搅乱局势，好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寒冰剑冬女原本就是五星高阶的人器剑灵，如若狂暴发疯，透支其神魂之力，可堪拥有结丹后期的顶尖实力，这绝对是一股可观的力量。 冰雪炼狱！ 冬女挥动手中宝兵，那是她自己的本体，以当年剑修精血和魂魄祭炼的强大利刃。 在怨愤和怒火的加持之下，冷冽的寒意仿佛化作了实质，一道寒霜凝成的龙形剑气腾空而起，直取林岳堂。 林岳堂嘴边含血，举剑相迎，挡住了这一波攻击，忽的跃然而起，往常氏兵人所组成的战阵之中跳去。 失去理智的冬女当即追击。 众兵人纷纷奋起反击，罡石弹和赤炎神光交织在一起，形成密致的火力网覆盖。 哒哒哒哒哒…… 轰轰轰！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整个洞天内就乱成一团。 “你找死！” 李尘冷笑，运指如矛，隔空往林岳堂的胸膛点去。 雷兵劫指！ 如同实体的利矛，立刻贯穿了他的身体。 林月现形，十指如同鬼爪朝李尘抓来，在她的指尖，雷光跃动，交织成为摄人的电网。 李尘往后撤去，躲开反击，但身边的小蝶和小莹依旧举着刀剑划破了林岳堂的身躯，到最后，甚至用力划出一道绕脖而过的弧线，把他的头颅斩了下来。 “啊！” 林岳堂痛叫，难以置信的感受着自己头身分离，随后就被小莹一脚踢起，长长的苗刀贯穿了脑颅。 哐当！ 他的身躯脱力，一时未能抓稳利刃，手中的雷狱剑都掉了下去。 林月全身剧颤，仿佛有所感应般，表情渐渐变得狰狞。 宛如鬼化一般，林月的脑颅长出了一对尖长的赤角，眼瞳扩大，嘴角的獠牙也伸了出来。 她周身上下鬼火浮游，如同幽魂的森然电芒化作一个个拳头大小的小球，绽放着或幽蓝，或炽白的光芒。 但不待李尘出手，冬女就从后面追了上来，一剑劈在其身上。 嘭！ 冰晶蔓延，凝霜之力从林月体内直接炸开，就连神魂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冻成了实质，然后随着剑气的震荡变得四分五裂。 下一刻，剑刃劈在林岳堂身躯上，他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躯冻结，然后也被震得粉身碎骨。 林岳堂瞪大了眼睛，可这时候，他已经叫不出来，因为冬女继续追杀，恐怖的剑气横扫千军，方圆数丈之内再度变成寒冰炼狱。 小莹甩出脑颅，惊退数丈，被李尘一把抓住后颈，扔在身后鹤背上。 “她变得好强，如若正面硬碰，军团必定损失惨重！” 虽然李尘拥有绝对的自信取得胜利，但像上次那样拼命灌药，几十条性命去堆的事情，是再也不想经历了。 而且上次还能找金光城报销，这次这次损失，却只能自己承担。 他灵机一动，身上气息忽变，整个人的身形外貌，竟然由老变少，由男变女，直接转成了女孩“小雪”。 “呼！” 冬女手中之剑追袭而至，酷烈的寒风向四面八方散发，众傀儡关节冻结，举步维艰，眼看着已经无法援护。 但就在剑锋马上就要落到李尘头上之时，冬女却忽的停了下来，面上露出惊疑，惶惑和不安的神情。 “小……小雪？” 她似乎担心伤到小雪，尽力收敛住了自己的气息，饶是如此，寒意仍然不住四溢，让李尘的眉毛和头发都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冬女见状，不安之意更甚，就连手中之剑都轻颤起来，持握不稳。 晶莹的泪花在她眼角滑落。 轰隆！ 旁边的李尘部属抓住机会，一炮轰中冬女！ 那是肩上扛着长筒状火器法宝的鲲血战士，其所发射的弹药，乃是精金炼成，拥有着堪比剑丸的威能。 以此为号，接二连三的罡石弹和炮弹也轰向冬女，赤羽雷云鹤都被剧烈的气浪掀得仰起了头，不得不振翅高飞，借着退却之势避开了正面的冲击。 李尘周身罡元凝聚，挥手荡开迎面袭来的碎片，终是见到，冬女遍体鳞伤的倒在了三十余丈外的地面。 众人的集火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冬女身上，给她带去巨大的伤害，原本强绝无匹的冬女，终于气势弱了一大截。 鲲血战士统领一马当先，举着战刀冲了上去，大批常氏兵人，鲲血战士也随之冲锋，前仆后继，以战阵合击之法不停围攻。 许久之后，那仿佛浓烟一般的怨气，散发得更加剧烈了，四周环境变得如同寒冬腊月一般严酷。 冬女又再一次被击退，以剑拄地，强撑着想要站直，但剧颤几下，依旧还是如同如同白烟散去，尽数被吸到了手中之剑里面。 那是一柄如同用冰块雕琢而成的美丽长剑，晶莹的剑身之上，一抹红芒闪动，如同呼吸的律动。 小蝶走了上去，捡起长剑，插回掉在旁边地面上的剑鞘，酷烈的寒意终于渐渐消散。 “终于解决了。” 李尘见状，暗松了一口气，旋即便让麾下傀儡把掉在另外一旁的寒冰剑林月也捡了起来，包括林岳堂的血肉，被炸得四散的头颅，统统收拾干净，打包装好。 这东西他留着还另有用处，乃是破译掌兵使关键的密码。 亲卫军团的少女妖刀姬也抱着小雪走了过来，李尘看着那蜷成一团，气若游丝的小女孩，面露微讶之色。 “竟然没死？” 他很快意识到，这个小女孩恐怕并不平凡。 第100章 兵不厌诈 花了一阵功夫，李尘让自己麾下傀儡把全部东西收好，然后自己把坤地攘云旗收了起来。 这个时候，山谷中的人才发现不对，纷纷聚拢过来，查看情况。 结果却见，这边的院子被神秘力量笼罩起来了，之前远远看着毫无异状的背景，竟然是虚假的幻象。 坤地攘云旗自带屏蔽气机的特性，任凭里面打得天崩地裂，外面也感受不到丝毫波澜，依旧平静如昔，如若无人接近了查看，根本无法发现异状。 因而，直到这道结界自己打开，外面的守卫和镇守长老方才发现异常。 李尘背对着他们，站在赤羽雷云鹤上面，手持三丈余长的大旗，高高飞起。 “贼子休走！”坐镇此间的结丹长老急忙出手，他掌中祭运一道红黑相间的神光，如同流星，追袭而至。 赤羽雷云鹤挥动钢翼。 “轰！” 两股强烈的罡锋碰撞，空中炸开了花。 赤羽雷云鹤借机振翅高飞，直接脱离了这方战场。 镇守长老犹自不甘，传音给守卫们进入院子废墟查看情况，自己追了上去。 李尘不慌不忙，远远传音道：“东西是棋山的，命是自己的，许长老，你若还想再追，可要想清楚后果了！” 许长老目光一凝：“你到底是谁！” 李尘终于转过头，把自己的真容展露在了这名坐镇长老面前。 坐镇长老剧震：“李……李尘？” 最近棋山正面临着广云的威胁，作为棋山高层仅有的几名结丹境高手之一，他自然不会连李尘的容貌都认不出来。 李尘道：“我的大军已至，恕不奉陪了，告辞。” 旋即转身，操控赤羽雷云鹤扬长而去。 许长老停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散发着五星战傀气息，一看就绝非易与傀儡的赤羽雷云鹤，还有同样站在赤羽雷云鹤背上，持着刀剑警惕护卫的小蝶和小莹，紧紧地攥住自己的双拳，但却终没再动弹。 他不得不承认，李尘说的……有道理！ …… “什么，李尘奇袭藏剑谷，把我们的人器劫走了！林长老也被他杀死……” “该死，怎么会这样！” 消息传出，棋山哗然，尤其高层深感震撼。 他们再清楚不过，寒冰剑与雷狱剑，乃是棋山所持的高端战力，骤然损失，几乎堪比两大军团全军覆没！ 棋山会首问道：“许长老呢？他不是镇守藏剑谷，力保此地万无一失的吗？” “他已经在殿前自领罪责，听候长老会发落！” 棋山会首看了部属一眼，沉声道：“召集众位长老，发起紧急会议！” 不一会儿，众位长老闻讯赶来。 结丹战力在这样的草莽势力眼中再重要不过，一下损失两具，给他们带来的震动可想而知， 为此，就连一些原本在外地驻守的长老都秘密通过紧急手段赶回来了。 棋山大匠孟浮云也从自己闭关清修之地出来，参与这次聚议。 他们首先做的，自然是还原整个事件的经过，结果得知，李尘不知如何，竟然就在藏剑谷内突然出现，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两具人器。 寒冰剑和雷狱剑都拥有着结丹级别的战力，林家长老林岳堂也是合格的掌兵使，即便不敌，也完全足以抵挡到驻军来援。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拥有坤地攘云旗这等宝物，但推己及人，谁都没有本事做到那般神不知鬼不觉。 不过有一件事情，众人还是很快达成了共识。 “我们之中定然出了叛徒！” 即便是当初的武亦和武长老，潜入金光城，同样需要依靠内奸，来个里应外合。 如若没有内奸，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突破重重难关，视棋山防御于无物？ “诸位长老，我斗胆进言，许长老有极大的嫌疑！” “诸位想想看，是谁负责镇守藏剑谷，是谁守护两具人器，保护它们周全，又是谁在遭遇李尘之后，一招未出，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如若有人要对此事负责，许长老当为不二人选！” 不待别人多想，应家的一名商会高层即刻站了出来，先咬上一口。 “有道理……” “这件事情，许长老起码也得背负一半的责任！” “职责所在，不可不罚……” 可在讨论具体要如何处置许长老的时候，众人却又不禁泛起了难。 堂堂结丹高手，虽有供奉契约在身，又岂是他们想惩罚就能惩罚的？ 这不是老鼠给猫儿带铃铛嘛？ 如今许长老认罪态度诚恳，也的确认为自己有错，甘愿受罚，但若超出法契范围，是绝不可行的。 此世强者为尊，他为结丹长老，他就是尊者！ 这场聚议，最终只能无疾而终，就连孟浮云都不由得叹了一声。 他在叹什么，别人并不明白，也不敢多问。 …… “李大匠，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此事推在许长老身上了，不知您接下来有何吩咐。” 密室中，应家族长满脸笑意，带着“李大匠神机妙算”，“李大匠料事如神”的谄媚神情，点着头禀告高层会意之事。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很好，如此一来，别人就不会怀疑到你应家身上，待我攻破棋山，荡平不服之后，再由你们出来主持大局……” “到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 应家族长堆笑道：“这都是李大匠运筹帷幄……” 李尘沉吟片刻，道：“不过，光是靠着此等缘由，也处置不了许长老，还得另想他法才行。” 应家族长微怔：“您的意思……” 李尘看向荧幕，目光炯然：“他是棋山仅有的结丹战力之一，亦是我进攻棋山的阻碍，如若不除掉他，我心难安，你明白吗？” 应家族长被他盯着，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一时间竟是连舌头都有些打结了：“您……您要我们杀他？” 李尘道：“兵不厌诈，战场决胜，从来都只是手段，并不是目的，如若能用计做到，我为何还要战场去做？”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了！” 应家族长忙不迭的说道。 第101章 拥有智慧的剑 结束了通话，李尘坐在舱室中的机关飞椅上，陷入沉思。 天枢道：“主人，据我计算，应家并无对付许长老的能力，为何你还要这么说？” 李尘回过神，道：“我知他们做不到，但人皆有敌也。” “敌者，利害相冲，死生弗容，未察无以辨友，非制无以成业。” “我这是给应家寻找敌人，也是给棋山寻找敌人。” “如若他们不窝里斗，我又怎么驱狼吞虎，令他们自毁干城，白白再损高手？” 天枢沉默，好一阵才再问：“他们会上当吗？” 李尘道：“这就要谈及生物本能的趋利避害了，又或者说，是欺软怕硬之心。” “我为强敌，棋山之人畏惧，不敢多想，然棋山临压，必然要倾泻这股压力。” “如若他们众志成城，一心对敌，把所有智慧和力量集中在我这边，便是我拥有再强军力，也只能实打实的承受。” “还不如给他们制造一个人为的敌人，挑动窝里斗，彼此冲突，消耗气力。” “相比起我，区区一个许长老，总是更容易对付。” 天枢道：“我灵性越高，越难理解你们人类。” 李尘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天枢道：“……好吧。” 被天枢的这一番好奇询问打断思绪，李尘索性不再多管应家那边的事情。 他对自己的计谋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对他而言，这只不过是正面进攻之外的闲棋，如若对方不上当，他也照样是要进攻棋山的，不过多付出一些代价而已。 因此，他更关心的是自己手中已得之物。 他意念微动，机关飞椅漂浮，轻轻移动到了另外一处地方。 “情况如何？” “禀大匠，我们已经把血肉与精气分离，妥善保存起来，验得疑似林家遗传的血脉特性若干，开始按照您的设计转移血元，培植泥人傀儡！” “加油干吧。” 李尘淡淡说道，同时把目光移向身旁的营养仓。 这是如同玻璃罐子的立柱，里面漂浮着一个人形傀儡。 它的外形如同正在发育之中的胚胎，手脚，五官已经开始显现，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汲取液态真水当中的浓郁灵液，飞快成长。 就在李尘看着的几息功夫，生命的气机又浓厚了几分。 不久之后，李尘又坐着机关飞椅，漂浮到另外一个房间。 小蝶和小莹躬身行礼：“主人！” 房间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看到李尘到来，畏惧的缩了缩身躯，藏在小蝶长腿后。 李尘面上露出了笑容，带着温和的笑意道：“小朋友，不要怕，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或许是小蝶和小莹的模样迷惑了她，又或许是李尘出手救援，令得她本能的信赖和亲近，小雪终是探出头来，弱弱说道：“我叫小雪。” “小雪？”李尘回忆起应家送来的重要情报。 这个小雪本是一名孤儿，意外被棋山之人发现，身上拥有着足以打动寒冰剑冬女的特质，因而被送至藏剑谷栽培，拟为继任掌兵使的人选。 这样的候选继任者，棋山还有多名，年龄，性别，各自出身都不一，但可以肯定的是，常年的栽培之中，肯定会逐步添加对棋山忠诚，听命于长老会的内容。 “成为掌兵使的特质……” “这个小雪，身上拥有成为掌兵使的特质吗？” 李尘在此前治疗她的时候，就已经暗中收集其血液，验证此事了。 只可惜，他手头上并没有冬女生前的血脉数据，那东西对棋山高层也是个绝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有历任的大匠级供奉才能掌握。 让已经初步取得小雪信任和好感的小蝶和小莹好好照顾她，李尘离开房间，又再去往封印人器活兵的地方。 此刻的寒冰剑冬女和雷狱剑林月都已经遭受重创，神魂力量削弱至无法显灵的地步，不过作为结丹级战力，却是没有那么容易消亡的。 李尘非常满意的发现，自己成功的把它们“活着”的收了回来，如今正在以聚灵法阵供养，加速恢复。 “那份特质，究竟是什么？” 李尘回忆着自己所知的人器资料，以及相关的情报，内心深处，隐隐有了答案。 他让天枢打开大门，复又经过多重法阵，终于来到一个供奉宝剑的剑台前。 “忽！” 如同光柱的禁制撤销，李尘把手伸了进去，想要握住剑柄。 “嗤……” 惊人的寒意涌了上来，李尘想要握住它的手掌瞬间凝结冰霜。 与此同时，剑柄上也传来一股摄人心魄的魂力，剑意逼人，仿佛随时都要自己从剑鞘里面拔出，劈斩下去。 李尘心念微动，收回手掌，在自己身上抹了一下。 天魔皮化作神光笼罩身躯，他的身上，顿时充满了截然不同的气息。 这是来源于天魔皮的天魔化生大法，此中法则，乃为人心深处的意念与渴望，意之所及，天魔化生，所思所欲，尽皆满足，仿佛天然便拥有着迷惑人心的力量。 “冬女，你不认得我了吗？” 李尘抚着剑柄，如同摩挲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冬女也仿佛心有所感，轻轻震颤起来，但那股惊人的寒意却消失不见了。 李尘顺势握住它，轻轻拔了出来。 铮！ 似有若无的鸣震出现，如龙吟啸，涤荡人心。 李尘眼前一亮，赞道：“果然是一把好剑！” “可你却并非好人！”冬女的声音在李尘心间响起。 “这……”李尘险些把剑都丢了出去，但回过神，却又忽然明白过来。 “冬女，你果然不是一般器灵，你已经拥有智慧！” 他暗暗心惊，这冬女隐藏极深，不但应家长老，就连棋山之中的其他长老恐怕都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部分生前的记忆，从而通灵化形，诞生出真正的智慧！ 冬女沉默半晌，道：“不错，所以，不要把我当成那么好骗的蠢货，天魔化生大法？对付林月还差不多，对付我，还未够火候！” 李尘微怔，旋即却呵呵一笑。 “当真如此？” 第102章 冬女来历 天魔的力量，可不是普通生灵所能抵挡。 这与神通法力无关，完全是凭心性，唯有心性，才是掌控有情众生认知观念的力量。 如若当真对付不了她，又岂会此前握不住，现在才能持握？ 冬女说自己不是那么好骗，如此力量，对付林月还差不多，实际上大错特错。 她只是以为，自己从残魂之中通灵，再度诞生了智慧，必然比林月高明，但却不知，李尘此前已经尝试过，天魔化生大法反而对林月无效。 因为林月并非有情众生，它还没有真正的智慧，自然也就没有人性的弱点。 单凭模拟林家之人的气息，是根本欺骗不了林月的，反倒以生物技术模拟血元，更为容易通过验证，它只吃血脉那一套。 在李尘看来，情感意志是程序，血脉认证也是程序，只不过是遵循不同的准则与原理，但只要把握住了关键，都同样能够破解。 李尘也不急着掌控雷狱剑林月，等到攻破棋山之后，林家在握，此宝的一切秘密都将对他展露无遗，到时候自然有大把的手段纳为己用。 因而，他现在主攻的是冬女，想要试试看，自己手中的天魔皮，是否对其有用。 李尘道：“你不用嘴硬了，遵从内心的想法，贯彻你的执念吧！” “因缘而生，因怨而存，早已丧失了生命和灵魂的你们，所剩下的，就只有残魂所寄的执念了。” 李尘继续拔剑，终于，寒芒出鞘，那晶莹剔透的剑身彻底展露在了他的面前。 “让我来看看，你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寒冰剑闪烁不止，一道淡淡的怨灵虚影飘浮而出，满脸悲切。 李尘目光如炬，直直的与她对视。 “原来如此，你的执念是那被你连累的少女雪儿！” …… 数百年前，一伙来自地仙洲天剑门的新晋长老潜入颢海，奉命猎杀偃者，作为资历。 他们本应安全撤退，却在最后关头遭受伏击，队伍失散，各人流落坊间，不得不隐姓埋名，潜藏下来。 冬女的前身，那名天剑门的天才女修机缘巧合之下，为凡间孤女雪儿所救，感念于雪儿的恩德，与其姐妹相称，并教其练剑，习武，想要指引其踏上修炼之路。 雪儿本是凡人，毫无灵根，只能学得几手剑招皮毛，又无心于此，始终未得天剑之真传。 冬女无奈，只能转为帮其打猎，采茶，修屋，想要在临走之前助其过上更好的生活。 小半年后的一天，冬女乔装入城，意外见纨绔公子欺压良善，暗中以无形剑气伤其肺腑，并乘机盗取银两若干。 她得之欣喜，将其带回乡村，送给雪儿，却不料，此举为她自己和雪儿带来了杀身之祸，成为今后悲剧的根源。 原来那纨绔公子回去之后，伤势发作，胸肺几乎冻成冰渣。 但府中与修真界有旧，正好有高人到访作客，身为偃者师匠的高人出手为其换肺，并从残余的寒冰剑气之中认出，这是真正的剑修出手。 偃道与剑道交战多年，早已对彼此的道途有所了解，不少偃者也能锻造飞剑，亦或以神通机关器模拟剑气。 但他们凝炼的剑气，多是罡锋气刃之流，缺乏所谓的“剑意”。 这是一种灌注神意力量的高明驭气手法，没有剑修真传，以及一定天赋，绝对无法掌握。 那偃者师匠问明缘由，联想到此前坊间通传的消息，不动声色招来一批傀儡师和高阶傀儡相助，追袭至山村，果然发现了冬女。 偃者与剑修相见，不需多言，自是大打出手，战斗之中，老奸巨猾的偃者师匠抓住雪儿，利用其进行胁迫。 当时的冬女已有结丹一重修为，但却因为重伤未愈，竟然不敌，最终惨败于师匠之手。 不过那师匠也没有好过，同样被冬女击毁傀儡，麾下部属几乎全军覆没。 那偃者师匠气愤于冬女对其造成的损失，虐杀雪儿，甚至当场灌注尸煞，炼制人傀，冬女在无尽的悲痛与悔恨之中爆发，竟然催发出了本门的心剑秘法，以神魂之力将其斩杀。 本就已经油尽灯枯的冬女越阶施展此招之后，就再也无法坚持，当场毙命了，但她的执念却意外吸收材料之中的大量阴煞，形成怨灵，以另外一种奇异的方式残存下来，并寄托在生前使用的宝剑上。 再后来，便是有人循迹赶来，捡走宝剑，引发一系列争夺，最终落于棋山之人手里的故事了。 李尘借助天魔皮的力量，断断续续感知到了这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不过冬女虽然在天魔之力的影响对其开放心扉，但其本身只是残魂，许多关键信息仍然模糊不清。 李尘所关心的人器祭炼之法，心剑之秘，乃至元婴之上的神魂之力，统统一概没有。 “看来人器活兵当真拥有自己的情感和意志，属于器灵的表现形式。” “对应人工智能，起码也是七星品级了！” 这种事物的炼制方法涉及神魂之秘，是非常困难的，冬女能够自然天成，难怪被誉为是棋山之中潜力最高的一把兵器。 数百年来，棋山的偃者师匠，大匠们不断添注天材地宝，为其剑器提升品阶，终是弥补了过往的一个小小遗憾。 那个遗憾就是冬女生前地位也只是新晋天才，尚无真正的神兵可堪使用，神魂寄托在此，就好像人的躯体并非天资卓绝的先天道体。 虽然比起一般宝剑，已经算是不错，但棋山的偃者们想要令其更进一步，晋阶六星，甚至七星，自是要弥补这一遗憾。 谁也没有料到，这么一番苦功下来，最后竟然落到李尘手中。 也难怪偃者道途的一大特性为人所诟病，那就是神通伟力不归自身，属于可被夺走的外物。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李尘此刻却是欣然大慰，深感于这一特性的有利。 “棋山啊……” 他缓缓把宝剑归鞘，轻声自语。 “他们还有另外几把人器活兵，但都掌握在孟大匠手中！” 第103章 棋山宣战 棋山崛起数千年，虽然几经兴衰，早已大不如从前，但积累的底蕴仍旧堪称深厚。 别的不提，单是人器活兵的炼制法门，还有祭炼它们所需的巨量资粮，就不是如今的李尘可以一下拿得出来。 李尘如今拥有的是发展势头，未来潜力，但却恰恰欠缺这些实实在在的财富。 不过被他这么一波奇袭，棋山损失两把人器活兵，也开始显露出几分脆弱了。 千年沧桑，渐趋没落的颓势，不可避免的显露出来。 此刻，棋山之上，愁云惨淡，商会的长老们正在就藏剑谷遇袭一事紧急密议，又暗中与各方盟友磋商，加强联系，为着接下来可能要爆发的全面战争作准备。 此前的接战，棋山高层下了不抵抗的命令，是把它定性为摩擦冲突，并没有过于看重，即便李尘屡次派遣战机空袭，也只不过是小规模的战争。 直至藏剑谷一役，他们才意识到，原来对方是跟他们玩真的！ 棋山之人恍然醒悟，自己可能错误估计了李尘的胃口。 这场战争绝非寻常，它并不只是为着过去冒犯而兴兵讨伐，找回面子，顺便榨取一笔小钱，而是更加凶狠，更加残酷的武力掠夺！ 李尘想要的，是无限制的予取予夺，甚至把棋山彻底征服，化为附庸，从此之后，不停割肉。 直至此时，哪怕是最侥幸的鸽派长老，也不敢保证李尘只是“威胁”，“恐吓”他们了。 两大结丹战力，这可是堪比两支军团的惨重损失，如若换成小一些的势力，干脆就已经直接宣告灭亡。 “如今看来，李尘真的是想彻底吞并我们，把我们棋山基业掠夺一空，所有财富占为己有！” “我们错误估计了此人的狼子野心，也错误估计了战争的形势！” “别人都已经欺到家门口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们必须反击！” “对，必须反击，让广云也尝尝我们的厉害！”应家族长站了起来，振臂高呼道。 “呃……应道友，不必如此激动，我们只是内部商议，还没有到外面向麾下们宣布。”会首无奈摇头。 应家族长问道：“那许长老怎么办？我们正在面临战争，究竟是杀是放？” “事到如今，我们要集中一切可用的力量，许长老为结丹高手，就给他一个机会，戴罪立功吧！”会首宣布了长老会的决议。 应家族老闻言，眼神微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这个结果，其实一点儿也不在他意料之外，许长老是结丹高手，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有人问道：“但以如今的形势，仍旧还是敌强我弱，应该如何守备？” 商会会首冷笑：“敌强我弱？那是综合一切资源，底蕴来衡量才如此说，单只论那李尘能够投入在此的兵力，根本不如我们。” “即便损失了寒冰剑与雷狱剑两大人器，我们仍然还有另外几把人器，以及孟大匠手中的剑奴玉玲，剑奴横绝，炎刀闫康！ “尤其剑奴玉玲，乃是已然臻至结丹后期，濒临巅峰的强大器灵，如若不惜代价进行催化，甚至足以临时发挥出堪比六星战傀的力量！” “既然那李尘咄咄逼人，我们就让他见识见识，千年棋山的底蕴！” …… 随着高层的部署，棋山上下，人心振奋，很快化悲愤为力量，从此前的失利之中摆脱出来。 几乎是几日之间，棋山上下的防备就换了一副截然不同的模样。 “棋山，终于认真了吗？” 李尘这边自有消息渠道，很快得知商会高层的反应。 不得不承认，认真起来的棋山，还是有些难啃的，它就像是一大块肥肉，人人都想咬上一口，但若没有那么好的牙口和大胃，根本无从下嘴。 不过李尘根本不愁，战争并非发生在自己本土，如今自己是进攻的一方，怎么打都占优势。 “呼！” 这一日，又是三具雷鹰战机组成战斗阵型，从防御圈外的天际飞来。 它们以极快的速度突破群山之间的阵地，迅速朝灵峰所在的腹心地带前进。 “又来了，给我狠狠的打！” 山间，一张张丈许大小的床弩竖立，复杂的机括装载如同蜂巢的多孔管道，漆黑弩箭如同疾风骤雨，从里面急速射出。 呼啸之间，箭雨如蝗，成千上万枝弩箭借着迎面而来的动能飞快接近战机。 这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在此前的一段时日，棋山虽然不予抵抗，但麾下人拥有法阵，感应机关器等装备，自然不可能闲着。 他们一个个都憋足了怒火，不停尝试监控，锁定战机，直至摸清其行动规律，掌握进攻的路线。 他们判断出这种战机速度极快，放任自如，必定是来去无踪，根本连影子都摸不着。 除非出动筑基后期以上，乃至于结丹境界的高手。 但小兵也有小兵的智慧，他们运用了一种弱势方时常用来对付高阶之敌的战术，那就是诱敌深入，伏而歼之。 这些战机的飞行路线太靠近山峰的床弩阵地了，骤然激发，根本无从躲避，再加上此前行进的惯性，本身的高速，反而成为最终被击中的缘由。 噗噗噗噗！ 电光火石之间，三架战机俱皆受伤。 其中一架伤势最轻，立刻拉升高度，飞了起来，另外一架也受惊般朝另外一边飞去，那是机载的智能程序自动处理险情，规避危险。 但有一架已然无法再作其他动作，直愣愣的朝着前方山峰扑去，轰隆一声，撞成铁饼，里面装载的大量雷火霹雳，丙火烈雷也轰然爆发。 这一声巨响，仿佛昭示着棋山的觉醒，当日下午，一个轰动的消息就传遍方圆百万里，并以极快的速度继续朝着四面八方传播而去。 棋山，终于正式对广云宣战了！ 但在这时，另外一个震惊四方的消息却又跟着传了出来。 李尘的黑鲨飞舟，竟然降临棋山治下的凡人城池和国度，开始大量占领！ 这是吃肉的第一步，棋山属地疆域广袤，一旦撕破面皮，真正开战，他们绝不可能保护住这些看起来有些鸡肋的属地。 第104章 凡人之城 棋山之外，灵峰以东七千里，戊方城。 这一日，艳阳高照，晴空无云，又是一个好天气。 可是居住在此的凡民百姓和城中贵族们猛然抬头，却发现一个宽达百余丈，如同乌云的巨物飘了过来。 它悬浮在城池上空，阴影笼罩方圆数里，如同魔魇，压抑人心。 “那是什么？” “仙山，仙山呐！” “胡说八道，明明是海市蜃楼……” “不，那是天降魔城，要来毁灭我们！” 一些无知平民甚至骇得跪了下来，祈求上苍原谅。 负责统治这些凡民的，是与修真界有关的后裔和故旧，他们都是棋山之中历代长老的子弟，自然拥有着不同于凡民的见识。 这些人倒是一眼就认出了此物，但是惊怖分毫不少，甚至犹有胜之。 “这里怎会有飞舟降临？” “难道广云那边的打过来了，可我戊方城乃是凡民居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这些人还以为李尘是要来毁灭他们的，心中顿生绝望之感，完全无法可想。 黑鲨飞舟降临此方之后，一个个机关傀儡，常氏兵人如同雨落，顺着飞舟所搭载的元磁通道降了下来。 这是一种无形力场所凝成的圆柱状升降梯，虚空无形，不可捉摸，但却又拥有着实质的托举能力。 在玄光幻影阵的渲染下，它在飞舟之下形成了充满科幻色彩的圆柱状光芒，照射在地面，那些常氏兵人乘光而来，如同神兵天降。 不一会儿，数百常氏兵人和甲士傀儡就掌控了街头巷尾，以这些傀儡的战力，对付等闲百十凡人根本不在话下，这么一支队伍，堪比千军万马。 “此方城主何在？一刻时内上来听命，否则后果自负！” 清晰的声波传达四面八方，所有人俱皆耳边鸣震，接收到了这条讯息。 吴业成抹着冷汗，考虑起究竟是如那声音所言奉诏上舟，听候差遣，还是收拾细软逃了再说。 但没有犹豫太久，他就还是决定前去。 戊方吴家已经是破落的修真家族，再也无力与这种真正的修真者对抗。 尤其这次进攻棋山的，还是位大匠级的人物。 他也没有地方可逃，天大地大，能让他和吴家之人当城主的只有这里，就算不考虑对方阻止，又能逃到哪里去？ 然而出乎吴业成意料的是，李尘接见他之后，却是异常和善。 “吴城主，此地已为我广云占领，你应安抚百姓，引导人心，做得好，我必不亏待。” 吴业成小心翼翼问道：“不知大匠是否还有别的什么吩咐？我戊方城地处偏远，百物贫乏，既无灵材宝器之富，亦欠精灵道蕴之饶，实在难以供养大军啊……” 他这句话富含深意，偃者道途，可以说是亦正亦邪，不同的偃者，自有不同的作风和准则。 如若遇上残暴邪恶之人，全城百姓危矣！ 如同猪狗为其劳作，供养工坊作场，已经万幸，为其所掠杀取材，炼尸抽魂，才是真正的凄惨。 他的祖先也是棋山之中的一名长老，对这些事情再清楚不过。 李尘看着他这番小心试探的模样，不由笑道：“你大可以放心，我李尘虽然不是什么圣贤君子，但也做事尽凭本心，修真之人，逆天而行，彼此之间的杀戮征战都属劫业，但不该影响到平民头上来，我既要占领此地，也会担负起保护平民的责任，绝不让战火波及到此间。” 李尘干笑一声，却是饶有深意的补充道：“更何况，城中百姓已经是我之财富，谁敢动他们，就是跟我李尘过不去！” 吴业成闻言，头皮发麻，他实在不明白李尘这句话究竟什么意思。 李尘却似对他出身颇有兴趣，询问起来：“不知吴城主出身？” 吴业成老老实实道：“先祖曾为棋山供奉，不过那都是千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随后说了一番家谱，以及历代变迁。 有些尴尬的是，吴家一代不如一代，至今已经沦落为彻底的平民。 虽然被分派在戊方城管辖千万级别的城镇，周边疆域也尽为掌握，但论地位，却仅仅只是相当于普通偃者工匠而已。 这样的人在棋山还有许多，棋山本身就统治着数以百亿计的人口，但多为类似巫民的真正凡人。 李尘道：“你们家族的经历和我一个朋友相似，他也是家道中落之后，搬离浮空城，逐渐落魄至散修，也许几代人后，同样会成为凡民。” “不过终归还是你们祖上有先见之明，早早在凡间置办产业，安置子孙，让你们有个丧失灵根资质之后的立足之地。” 只是说到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然而，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即便祖上洪福，为你们谋取了镇守凡间的差事，城主之位，又岂能坐上千百年？” 吴业成深以为然：“是啊，世上哪有千年的凡人基业？” 李尘问道：“你可有为自己将来着想，为自己子孙后人将来着想？” 这宛如灵魂拷问的话语，令得吴业成面色微白。 他失神一阵，苦笑道：“身无灵根，奈之若何啊！” “李大匠可知我名字缘何而来？业成业成，就是先父期待我学业有成，重入灵峰……只可惜，我生来愚钝，远不如庶弟多矣。” “如今他已经是一名高级学徒，成为工匠指日可待，而我却只能肄业归家，娶妻生子，继承城主之位。” 李尘道：“我可赐予你和你们家族多年荣华，只要你们听话。” 他取出一摞图纸，又让机关人搬来几箱标准工件：“带着这些回去，发动人手，按照此物兴建工厂，打造生产流水线。” 吴业成震惊道：“大匠，我……我们是凡人啊！” 李尘神色一肃：“我所长者，就是凡人道器！” “你不必担心，我将大量引进智能机械，你所招募人手，只需要拥有一定经验便能胜任，好生助我培训产业工人即可。” “粮食，教育，医疗诸般，都将依循广云标准，逐一解决。” ， 第105章 凡人之力 “李大匠，你安排这凡民城主组织人手，究竟所欲为何，难不成当真要占据这些凡人之城，利用凡人之力？” 这个时候，华无错等一群稷下学宫的博士，教师也秘密来到了前线，观摩李尘征战。 他们都是准大匠，高阶师匠，作为造化宗人，也都拥有着不俗的见识和能力，但却始终看不太明白，李尘究竟要如何利用凡人之力。 在李尘送走吴业成之后，他们便就李尘的目的讨论起来，同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凡人？ 凡人又如何，引导得当，照样能够创造宏伟工程，建造强大舰队！ 凡人本身，就是最大的财富。 李尘以前世经验，早已知悉这一点。 然而此世，对于凡人之力的利用实在太少，也太缺乏经验了。 即便最接近于凡人的偃者道途，同样是在利用神通法术制造机械，整个修真文明都根植于神通法术之上，并没有如同李尘这般的见识和理念。 这与能力无关，纯粹是自然的选择。 对于李尘而言，可能理所当然的事，在许多偃者看来就是光怪陆离，不可思议。 而有可能根植于自身土壤，发展出自然科学的凡人，却都个个慕道修真，想要修炼出神通法力。 李尘倒也可以理解，毕竟在这个世界，神通法术才是显学，拥有的乃是真实不虚的力量，无论认识自然，还是改造自然，都得遵循它的道理才行。 如若他自己从一出生就置身于如此环境之中，也肯定会认为如此才能领悟终极的自然真理，证得大道本源。 不过大道殊途同归，即便是凡人的自然科学，修炼到了极致，也同样能够掌握终极的真理，这一点李尘同样是坚信不疑的。 它在发展前期，可能涉及的材料平庸，技术不足，无法与神通法术相抗衡，但认识的自然规律趋同，手段和工具也逐步升级，最终必定会归于一处。 他看了看众人，不紧不慢道：“棋山其实已经有那么几分发挥凡人之力意思，按照一直以来，偃者道途的理念，是把凡人视作拥有七星智能灵慧，但却无相应计算力与记忆力的特殊机械的，躯体也是弱点，并无太大利用价值。” “反倒是玄阴炼魂等秘法，连凡人生魂都不放过的，更加看重凡人价值，毕竟有情众生之灵魂，属于特殊资源，这实在是个极大的讽刺！”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李大匠，你说的这些我们都明白，可究竟应该如何做，才能真正发挥凡人之力？” “百万年来，也曾有过偃者高人想要发挥他们的力量，多是从改造凡人体魄和元神着手。“ “凡人无有超凡法力，前辈就赋予他们超凡法力，凡人没有修真灵根，前辈就赋予他们修真灵根，可是最终，却之收获了一些偃者学徒，偃者工匠，代价远比遴选自然天成的修真苗子大。” “不错，这种改造之法，本质上是把凡人也变成修真者，并无太大意义。” “你曾说过，这次征伐棋山，首要目的就是掠夺他们的资粮和财富，棋山灵峰，各方福地，大小资源点不计其数，偏偏不抢先占据，反而是攻占这些凡人城池，这却又是何道理？” 李尘道：“这些城池周围拥有成熟工坊作场，大小矿脉，稍加改造，就是极佳的工业化城池，于我而言，价值反而还要高于那些此等福地！” “灵蕴资粮，如灵玉，宝晶，嘉木，真水之流，各种不同品阶，价值的确不菲，但那些导石，凡铁，凡铜，又何尝会没有价值？” “凡人本身拥有智慧，能够学习，成长，参与劳作建设，同样是极大的财富。” “你们可知道，我在大匠考核第一关中，用于应试的手工造物，就是利用导石炼制而成的电子芯片，此等物件，根本无需什么灵蕴宝材，也不一定需要神通伟力，凡人就能制造出来！” “当然，更高阶的造物，更精密的母器之流，乃至于自然规律的探索，工艺流程的改进，都依然离不开我们偃者。” “凡人想要掌握那些东西，必要的理论知识是不可或缺的，我们作为偃者，也只懂得超凡之学，如何运用神通法术和灵蕴，改造凡人，恐怕还是得先从理论知识做起。” “我将欲探索自然，以此方地界的凡民为土壤，发展工业！” 李尘解答了一番众人的疑惑，随即便开始分发图纸，给众人阅览。 众人见之，发现多是一些母器，机床，生产工具的造物，还有一大堆公式，推论，猜想。 “这些好像不是传统的偃道百工之术？” 李尘道：“传统机关傀儡，机甲飞舟，乃至于各种神通机关器，多是偃者手工打造的成品。” “此类物件，可称为造物，但以我观之，生产工具的炼制更为重要，生产工具发挥劳力，劳力改进生产工具，反反复复，无穷匮也！” “更妙的是，这些东西也是凡人可以模仿和使用的，从最简单的扳手，角钳，到复杂的铭印母器，注灵法器，都应大力发展！” 李尘旋即又和众人讲解一番自己的计划。 整个征伐过程，分三步走。 第一步是占领棋山麾下的凡民城池和国度，争夺棋山方面并不看重的各类资源。 简而言之，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到嘴里再说。 第二步是有计划的文明改造，全面的，大规模的改造！ 如若说棋山只是放任那些凡民自然繁衍和发展，属于粗养粗放的刀耕火种，那么李尘便将要精心改造这些凡民，改变他们的社会形态和文明本质，为后续的发展奠定坚实的基础。 这种改造，李尘其实已经在巫民身上实施，但由于缺乏资源，经验，而且巫民本身根基不足，尚还不足以显露效果。 李尘充其量只是收获了一些机甲战士，把他们视作募兵来源。 然而通过对棋山的了解，李尘对这里的凡民生出了极大的兴趣，也对其自然发展而成的工业和各种自然资源垂涎欲滴。 他判断出，这些凡民，总体的灵根资质还不如巫民，但发展潜力却犹有胜之！ 第106章 百万大能 除此之外，棋山这边的疆域，凡俗资源极其丰富，从某种意义而言，也是远胜广云峰的。 李尘据此判断，它的确拥有着发展凡人之道的土壤。 如今广云峰接受了灵脉注入，几百年间，持续成长，或许会润泽大地，使得总体的资源富集程度超过此间，但这只是灵蕴宝材方面超过，那些不含灵蕴的自然资源，依赖的是别样的育成环境。 它与地质运动，自然生态，天体运行等等环境息息相关，却与地脉灵蕴，灵峰泉眼无关，因而，棋山疆域仍然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 至于为何要改造凡人，乃至于改造其文明，李尘在这里也与各位偃者有所分歧。 即便李尘已经讲得明明白白，依旧还是有人难以接受。 “凡人价值，当真有那么大？” “莫要说凡人，就是我等修真者，某些方面也比不上高阶傀儡的人工智能。” “而且，倘若凡人都可以靠着技术手段修真问道，将把我等修真者置于何地？” 李尘闻言，微笑摇头。 其实在前世，人工智能和基因编辑技术方兴未艾，同样有人在叫嚣着机器会取代人类，自然生命将被淘汰。 李尘甚哂之。 因为这种事情，无需经过种种复杂推演，计算，单从逻辑角度就说不通。 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发展，理应更加凸显人之宝贵，机体自然天成，大脑智慧无双才对。 种种缺陷，不足，都可以利用智能技术和基因技术来弥补，如何得出被淘汰的结论？ 李尘是站在开拓进取的积极一派立场，希望保守派能够把胆子放大，不要设置那么多人为阻碍。 所以，他毫无心理障碍就给自己换体，脑子都来个灵子化改造，使得自己整个人都朝着机械的方向发展。 耐人寻味的却是，他给天枢，小蝶小莹定下的发展计划是朝着更加像人的方向发展。 人性机械化，机械人性化，这自相矛盾的路线，正如太极阴阳相反的两脚，阴阳和合谓之道！ “我等修真，是为问道，如此顾虑，于我偃者何加焉？” 李尘从机关飞椅上走了下来，慷慨言道。 “此前穆道友言及，前辈先贤的改造之法是造就一批新的修真者，毫无意义，我要纠正一下。” “小批量，偶然性的人为创造修真者，把凡人改造为超凡之人，还比不过自然遴选，重点栽培，当然没有意义。” “但整体性，社会性的文明改造，极有意义！” “如若能有一手段，稳定，高效的把所有凡人都改造成为修真者，那便是人人如龙的终极之术！” “如此一来，偃者道途的生产力也将得到极大发展，我等偃者，更能凭此术受益，成就更高境界！” “你们不要把凡人看做简单的凡人，认为他智力，体力尽皆平庸，应当看到其不亚于七星智能的灵性智慧。” “我们只需在其灵性根骨之上填充超凡体力，超凡脑力等等‘血肉’，立刻便能人工创造大批修真者，哪怕只有学徒造诣，工匠造诣，也已经足够翻天覆地！” “试想想，如此一地就足有百亿人口，百亿凡人变作百亿炼气士，当中更有上亿筑基，百万结丹，会是何等的盛景？” “一隅之地，就有如此数量，十个棋山，百个棋山，成千上万个棋山，又将如何？” “那将会是亿兆修士，百万大能！” 亿兆修士，百万大能！ 众人闻言，也不由得心驰神往，想象了一下如此的场景。 华无错却泼了一盆冷水：“谁能负担得起如此代价？” 众人闻言，心中一惊。 是啊，栽培一名炼气修士，就要成千上万枚灵石，毕生供养，耗资更巨。 筑基，结丹，更是需要灵峰福地来供养。 怎么可能诞生这种人人如龙，无限强大的修真文明？ 李尘呵呵一笑：“百万年前，偃道技艺，神通机关器尚未发展起来，也被认为是不可能存在的。” “三星傀儡相当于筑基战力，五星傀儡堪比结丹战力，同样被认作天方夜谭。” “这是建立在法力元气只为生命机体所独有，机关造物无法操持元气，运转法力所致。” “以旧时代的理论和观念视之，不难得出以上结论，因为当时的灵峰福地有限，也的确供养不起偃者，承受不了机关傀儡拥有强大战力的代价。” “然而时至今日，前有舞姬，勘破生命本质，造化奥秘，后有太阳宫，金乌傀儡等物，自成体系，堪比大能……” “偃者道途，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显学，足以占据诸天一隅，与外道分庭抗礼。” 华无错闻言，陷入了沉思：“你的意思是，随着探索的发展，认知的更新，我们所能利用的自然道理和规律也会发生变化？” “这非是事物的实质改变，而是我们自己在改变。” 李尘道：“你的说法还有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凡人为何一定要我等偃者供养，为何又要负担代价？” “凡人若是发展起来，完全可以自己供养自己，自己负担发展的代价！” “这个问题，理应去问天地大道，去问自然造化。” “是否应有无限能源，无限物质，能够供养无限的强者大能。” “在我看来，生命之于天地大道，无限渺小，我等所谓的亿兆修士，百万大能与整个宇宙相比，也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神话传说中的开天辟地，灭绝尘世，也只不过是一方洞天或者小宇宙，根本无法与整个天地大道，无限虚空，无限宇宙的概念相提并论，天地自然本身，是超出了我等想象和认知，超越一切时空，物质与能量的集合，根本不必担心将其穷尽，由此而证，发展出再多的大能高手也有可能。” 华无错闻言微怔，再次深思起来。 有人问道：“那么，李大匠，第三步是要如何呢？” 李尘道：“第三步，自然就是因敌为资，以改造之后的凡人之力对付棋山，实现全面征服了。” 第107章 示色于盲 因敌为资，意味着李尘第二步改造计划的成功，也意味着，他将能在自身付出极小代价，一切军费，资粮都由棋山本身所负担的前提下彻底征服此间，将其转为殖民地或者附庸。 从军事角度而来，善用兵者，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这是兵法上的胜利。 但李尘更加看重的是，如若不能做到这一点，意味着改造失败，对于凡人道器，凡人之力的利用程度，根本不足以对付修士！ 这对于将来应付外道之敌，是非常不利的，李尘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多利用现成的道途技艺和机关傀儡，大量引进偃者英才，采购机甲，战傀。 李尘觉得，如若真到那一步，棋山这仗就相当于白打了。 当然，他也绝不可能甘心于此，如若当真到了那一步，起码得从棋山这边榨出数以千亿计的油水才能甘心。 李尘此前就已经定下大，小两个战略目标。 大者是一口将棋山吃下，气吞万里如虎，如此一来，人财两得，棋山财富也尽数为其所掌握，这是一笔大钱。 小者也得石头里面榨油，敲出一笔用于建造天英神鹤的资粮。 不过那最多就是千亿，数千亿的小钱，对于普通修士，或许一辈子都花不完，但对于势力之主，一方枭雄，那是用完拉倒。 但说了这么多，都只是战略层面的计较。 个中细节如何去实现，李尘却没有和这些偃者同道讨论，那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情。 不过，他此刻拿出来给众人观看的，正是其中部分内容，乃是因敌为资的转化工具。 于是，众位偃者也集众之力，为李尘的构思出谋划策，助其进行设计和改良。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小半个月，李尘一口气攻占戊方城，大梁城，盐城，茉莉国，七煌原等多个凡人聚居之地，大小王国，城邦，数以六亿计的人口，尽皆落入他手。 棋山对凡人之力有所运用，主要表现在各种矿材加工，锻造的产业化经营。 他们在此发展出了独具此世特色的灵材加工业，也有了各类生产机器，商货成品。 棋山商盟，闻名一方，就是依靠着大量的凡人之力加工锻造各类灵材，尤其是中下品的金属类灵材，拥有着极高的利用效率。 在棋山偃者的努力之下，甚至发展出“追月”，“逐光”，“流虹”多种系列和品牌的飞剑。 但自李尘进攻以来，此地的商贸早已大受影响，各方商旅不敢明着往来，通商贸易成本急剧攀升。 “那李尘究竟在干什么，竟然如此疯狂攻略凡民之地，把我们的产业城市占领！” 棋山上下，自是惊惧万分。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李尘正在多线操作，令战机持续不断轰炸进攻的同时，也在这些城池展开了如火如荼的改造计划。 “李大匠，你吩咐我们主持改造的‘光能塔’已经改造完成了。” “此种设施，乃是利用灵光元晶技艺改造而成……” 盐城东郊，几名偃者师匠正带着李尘前往他们所驻的据点，参观近来努力成果。 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一种半径约三丈来长，呈现半球体的异型塔台，表面布满了一块块巴掌大小的特制晶板。 这种东西，本质上就是个扩大化的灵光元晶，可以凭借表面裹覆的灵光晶板，最大化铺筑于地面，吸收各类光能，并转化成为炼炉可用的元气。 带领李尘参观它们的偃者打开其中一个暗门，进入到里面，映入眼帘的是一组简易的转化元件，如同电缆的粗线相连。 “不错。”李尘满意的点点头，“这正是我所想要的光能发电机！” “动力机组也改造完成……” 不久之后，众人又来到另外一个厂房模样的大厅内，看到了一个同样是来自于机关傀儡的改造部件，外形酷似类似燃油发动机。 这自然也是李尘构思设计的，他作为偃者大匠，习得了此世的诸多知识，完全能够根据前世所知逆推出来。 材料方面，更是此世的优势，此世就连灵蕴木材，中品以上，都可以达到前世航空使用的标准，随随便便，就能锻造出符合要求的外壳，承受足够巨大的压力。 因此，这种东西改造起来也没有太大难度。 “说实话，这些东西远比机关术中的原件效率低下啊，不如灵晶，灵泵多矣。”来自百巧门景天行大师门下的一名弟子莫晨有些不解的询问李尘，“大匠造就这般产物，只是为了凡人能够理解和运用？” 李尘道：“不错，一下就把灵气相关的原理和奥秘给凡人，他们身无灵根，也难以理解，但涉及到物理法则，运动的规律，根源上却是相同的，我们先从简单的开始。” 灵气是此世独有之物，李尘身具灵根，但却难以向凡人描述。 这也是此世自然科学发展缓慢的原因所在。 这就好像从未见过光明的天生盲人，很难理解颜色的存在，正常人能见丰富色彩，也无法向他们描述。 除非为凡人植入人造灵根或者其他种种感知灵气的器官，许多机关术的构件和原理，才能敞开大门。 然而，植入了人造灵根或者灵气器官……何不如引气入体，炼气修真？ 有现成的康庄大道不走，去走自然科学之道？ 超凡和凡俗，在这里被隔开，分成了截然不同的体系。 不过李尘也注意到，棋山这边的凡人能够理解发电机，内燃机等物，于是打算结合超凡力量，制造一些机械设备给他们使用。 这似乎有些揠苗助长了，但李尘相信，随着自己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推广，电磁感应和经典力学诸多内容也能补上。 “凡人拥有的是智慧，缺乏的是灵根，那就应该充分扬长避短！” 此世凡人当中，绝不缺乏聪明人，缺乏的只是引路者。 只要方向正确，他们绝对能够走上正确的道路。 李尘看了一会儿，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都组装起来，我要开始打造枪炮生产线！” 第108章 退一步 麾下工蜂傀儡和泥人傀儡飞快动手，按照李尘指示组装配件。 这些具蕴智能的傀儡对此间流程异常熟练，仅仅只花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简易的试验型生产线就宣告完成。 天枢启动开关，令生产线运作起来。 于是众人便见，各类灵材自动被送入投料口，加以分拣，加工锻造。 和偃者学徒工匠锻造劳作最大的不同，前者为使用法力，融铸材料，无所不利，而这条生产线所采用的，却是电炉。 众人看着一块块准备好的铁材被送至里面，如有无形之手托举，凭空悬浮，然后迅速加热升温，化为橙黄的铁水，于空中悬浮。 几名被征募而来的凡人工匠在类似电脑的仪器面前操作，按照流程启动融炼程序，便见里面的材料迅速淬炼精华，排除杂质。 不久之后，枪管，托柄，各个零部件相继成型。 一条条机械手臂从不同的地方捡取部件，进入到下一步组装工序。 机械重复的工艺，早已有智能机械代劳，而另外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则由作坊的工人负责，井然有序。 李尘向身边偃者同道介绍道：“电炉炼钢主要利用电弧热，在电弧作用区，温度高达四千度，完全足以冶炼普通钢材，乃至于灵铁，玄铁，在此期间，结合灵蕴注入的技艺，可以人工合成下品灵铁，满足一般法器锻造需求！” “当中运用了电磁搅拌的技艺，借助电磁力控制铸坯液相钢水运动，控制凝固过程，由此而锻造出来的人造灵材，品相甚至高于寻常高阶学徒所融铸。” “此种生产线，灵铁产能保守估计可达十万斤每日，普通钢材作为副产品，则可达其千倍至万倍，平均在每个凡俗工人身上，效率远胜寻常偃者工匠！” “其实，以我如今掌握的技艺水准，是可以做到整个流程全自动化操作的，但灵能机械和炼制法术并不具备推广至凡人社会的意义，反倒是这种看起来落后的设备和炼制工艺更具推广价值。” “我将以此为根本，养活一批产业工人，发展产业资本，引导他们研究，改良此中工艺，并培养凡人工匠。” 百巧门莫晨不禁颔首感叹：“真是想不到，李大匠用心如此之深。” 其他人也纷纷称赞：“是啊，我等远不及矣！” 其实以此世的偃道技术，如此运用，是完全没有障碍的。 但既然掌握了法力，直接以法力炼钢效率更高，普通偃者还真想不到用利用光能转化电能，再用电能转化热能，然后再用热能融铸钢材这般麻烦而又低效的步骤。 这么看起来多此一举，他们也确实没有理由推崇。 法力直接就可以转化成为所有种类的能量，这是一种结合唯心之变与唯物之变的产物，理论上而言，转化效率更高，熟练运用之后，连经由热能融铸的过程都不需，直接扭曲钢材的形状与物性即可。 然而事实却证明，如此多此一举的设计，反而能够发挥出凡人的力量，凡人之力，原本就是从这种低效利用做起。 退一步海阔天空，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莫晨打心底里钦佩。 华无错突然道：“如此一来，这些凡人也有可能成为修士打击的目标。” 李尘道：“华道友所言极是，不过凡事总是有利有弊，我把凡人劳力发挥出来，就是为了让他们也走上超凡之路，如此一来，参与修真界的纷争在所难免。” 华无错问道：“李大匠可想好了办法应对？” 李尘道：“我力所能及的，就是授之于渔，把相应的军工技艺以及发展之法传给他们，赖以自保。” 华无错微愣：“你要传道于凡民？” 众人随着李尘的步伐前进，看着灵铁在生产线上制作出来，复又以较为复杂的锻造机械制作成型。 “罡石枪，可以发射蕴含灵元的破罡子弹的器械，威能相当于炼气修士倾力一击，可伤炼气后期。” “罡锋剑，可以祭运灵元，凝聚锋刃的简单武器，同样亦可用在对付修士之上。” “流虹剑，此乃仿照棋山精品飞剑而作，大规模仿制炼成……” “此后我还将兴建更多类似的工厂，生产芯片基板，光晶板，雷火霹雳等物，以及各类简单的一星机关傀儡。” “迄今为止，我已经设计改良了虫形机关器‘陆行蛛’，人形机关器‘械卫乙型’，‘木兵傀儡’，改良武器‘射刃枪’，‘罡石枪’，‘电磁炮’等多种机关傀儡和元器部件，此后将逐步遴选灵蕴含量较低，炼制难度可堪为凡人所掌握的工艺流程，转交给这些凡人工厂，而麾下智能工厂，以及偃者部属，转为涉及灵蕴以及高阶造诣的部分。” “这些东西，既可以大规模列装机关傀儡，也可运用于人员身上，组织成军，或许在大能高手面前依旧不值一提，但对付等闲炼气修士，已经绰绰有余。” “如此一来，凡人也就拥有了在修士面前自保的力量。” 华无错从传送带上捞起一柄长约三尺的罡石枪，作势瞄准，同时想象了一下凡人大量应用此物，枪林弹雨，把低阶炼气士打成筛子的场面，莫名触动。 这些明明都是修真界中早已出现的东西，却无几人想到要利用，关键之处，似乎只在一节。 效率！ 宝材利用的效率，成品转化的效率，战斗过程的效率……都包含在其中。 用这种东西来对付修士，效率低下，成果不佳，同为炼气修士，有何必要运用？ 然而李尘着眼于凡人，看到的却是它们在凡人手中的价值。 这实在是迥异于寻常偃者的思维。 “看来，李大匠是认真的，他当真要把凡人扶持起来呀！” 华无错一时有些感慨。 他决定好好亲眼看看，李尘究竟能够做到何等的程度。 此地的未来，是否真的像他所描述的那般美好，凡人的社会，是否真的能够因此而得到发展。 第109章 修真凡俗化 仅仅只是一天功夫，数以万计的罡石枪和飞剑便下了生产线，被送至漂浮在盐城上空的黑鲨飞舟进行检验。 “碰！碰！叮叮当当！哐当！” 两具机关人木兵挥动刀剑相互劈砍，碰撞之间，火花四溅。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刀剑交击的脆响，其中一具机关人手中的剑刃折断，应声掉落到了地上。 但另外一具机关人停了下来，伸出手臂，展示手中之剑，同样布满缺口，破损难用。 “质量已有八分，如此兵器，修士可能用着不顺手，但若大规模列装，仍然可堪为利器！” “是呀，最重要还是便宜，完全是以人造灵铁锻造而成！” 众人见之，议论纷纷。 李尘面无表情，吩咐道：“继续测试！” “接下来，换取合成钢材所制的罡锋剑和流虹飞剑！” 这一次，依旧是劈斩盾牌，刀剑交击，实战演练诸般流程走过。 众人亲眼见证了凡铁凡钢所炼制的合金在法器刀剑的劈斩之下纷纷摧折，但灌注灵元的罡锋却已然拥有破防能力，深深刺入等同于甲士傀儡防御力的灵铁，甚至玄钢板材里面。 流虹飞剑经由木兵催发，更是噗嗤一声，将其扎了个通透。 “好，这是堪比二星神通机关器的攻击力了！” “单从表现来看，并不亮眼，但考虑到其造价和消耗灵材，工时的成本，完全做到了物美价廉啊！” “李大匠，看来这次的凡俗化改良是成功的！” 众人交头接耳，旋即却是由衷感慨道。 “物美价廉？”李尘淡淡一笑，“我所追求的，可不仅仅是物美价廉那么简单！” “迟早有一日，我将把所有低阶傀儡和神通机关器也实行凡俗化的改良，统统做成大白菜！” “呃……李大匠，这未免也太夸张！” “所有低阶傀儡做成大白菜，您这是要一统诸天不成？” 众人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都感觉李尘这牛皮吹得太大。 只有华无错带着凝重注视李尘。 他隐隐感觉，李尘这句话不像是普通的豪言壮语。 李尘，是认真的！ 检验之后，李尘召见了一批凡人。 这些都是原本棋山麾下城池自然发展出来的匠人，在棋山实施商业化进程的过程中，对各类低阶飞剑，灵材的加工炼制产生了极大需求，而这些需求，又反过来推动他们大力栽培学徒，传授技艺。 久而久之，也有人摸索出了偃道技艺凡俗化，脱离灵元和法力的法门。 凡人工匠的概念，由此而来。 以李尘观之，这些凡人工匠的智力和知识，其实都是相当超群的，毕竟是千百万人当中苦读出头的佼佼者，从遴选机制而言，就已经是族群精英。 然而天意弄人，他们根本没有灵根资质，也就无从祭炼灵元，修出法力。 这种炼气修士所惯用的力量，他们无法掌握，自然也就无从修习偃道百工，掌握相关技艺。 传统的偃者认为这些人没有前途，也不会耐烦传授相关的东西。 只有李尘视之为宝，因为李尘见识过凡人的力量，他自己也曾经是凡人，深知当中一些道途原理，自然规律是相通的，偃道百工，同样可为他们所利用！ “诸位，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我广云的注册工匠，可有吃透我传下技艺，掌握相关知识？” 李尘把前世所知，结合今生所闻，制订了物理，数学，化学，生物诸多学科的框架，意图奠定此世自然科学的基石。 而这些凡人之中的佼佼者，就是他心目中的科学家！ 诸人当中，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凡人工匠站了出来，谦卑说道：“大匠，您所传之道博大精深，我等正在苦读。” “可能学以致用？”李尘问道。 “这个……”提及此事，众人却犯了难，一时半会不知应该如何回答。 李尘也知道现在就问他们这些过于苛责，于是道：“你们不必着急，以格物致知之法多做试验，总结规律，推演求证，终究会得出神通道果。” “虽然当中大多为凡人所难直面，无法直接理解和掌握，但借助机械之力，灵蕴宝材，同样亦有可能掌握。” “我不会如棋山所为，指定改造名额，从你们当中遴选出佼佼者植入人造灵根和灵化器官，但却会给予你们灵子化大脑的改造机会，以及辅脑芯片等工具。” 李尘认为，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直接从这些人当中挑选佼佼者，改造成为修士，是毫无意义的，如此只是增加了一批优秀的偃者工匠而已，由于资质所限，将来未必能够提升到师匠。 倒不如就让这些人在凡俗世间继续摸索，总结出凡人也可理解和运用的自然规律，从而掌握道果。 当然，必要的提点和援助是不可或缺的，此世有此世的客观规律，单凭凡人自己，根本无法走通这条道路。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李大匠，还请放心，我们定当尽力而为。” 这些人离开之后，坐回在自己的机关飞椅上，陷入沉思。 正在这时，天枢提醒他道：“华无错想要见你。” 李尘回过神，道：“有请。” 重重舱门打开，得到许可之后，华无错被放了进来。 他似乎有些心事，见了李尘，沉默好一阵，才问道：“李大匠，我有一些疑惑不解。” 李尘问道：“是何疑惑？” 华无错道：“是有关您所提及目标，以我之见，你只和我们说了征伐棋山的三步走战略，却没有提及征伐棋山之后的事情。” “你……真的要把修真凡俗化，追求此类技艺的普及吗？” 李尘闻言，暗赞一声，这果然是个聪明人。 他的确还有征伐棋山之后的第四步，乃至于第五第六第七步。 但无论多少步，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实现一个目的，那就是鼎革履新！ 把各类机关傀儡，偃道产品白菜化，靠的可不是其他，而是这些可以为凡人所掌握的凡俗化技艺。 华无错总结得非常不错，那正是修真凡俗化，修真界的超凡力量，终将为凡人所掌握！ 第110章 人人如龙 李尘踱步在房间内，神色肃然。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正面回答华无错的问题：“如若棋山这边的文明改造得以成功，我便将把这一模式复制，推广出去，以此开创全新的修真文明，从而人人如龙，天下大同！” 华无错闻言，身躯一震。 人人如龙，天下大同！ 多么老生常谈的一个词。 可是历代以来，无数能人志士不断为之追寻，又岂是老生常谈四字可以抹消？ 这，是有志者的理想和情怀！ 寻常修士，证道大匠，野心是成为大师，建造属于自己的仙城，山门，超脱于凡世。 或许还会提出什么飞升计划，接引优秀的凡人和修真者上界效劳，归于自己麾下。 李尘的心愿却是改造广云之外的地面各界。 从此之后，处处皆是仙乡，仙城，无需飞升。 这其实与个人成就是相违背的，走的是更加艰难曲折的道路。 更何况，它还存在着另外一些问题。 华无错踟蹰道：“可这革的似乎是我们偃者本身的命，如若凡人工匠也掌握了堪比偃者的力量，会发生什么，这些李大匠你可有曾想过？” 他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变得更多了。 李尘道：“道友难道忘了？我们偃者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 “既如此，凡人工匠是否掌握堪比偃者的力量，是否超越我等，又有何干？” “人人如龙，所追求的并非是限制凡民，反而是要启发民智，开发人力，这大势终不可挡，如若我等畏惧于此，从而把本应可以发展的力量束之高阁，和千万年以来，直至百万年前，那些限制我辈修士的古代修士有何区别？” 李尘道：“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所设想，仍然还是独善其身，个人超脱，但为人总要有理想，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是不同情境与能力之下的选择，两者之间并不矛盾。” 华无错一时有些欲语忘言。 不过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劝谏的话语，转为询问此中根由。 他想要知道，究竟是何物，让李尘有如此想法和信心。 李尘道：“当然是人类与生俱来，自然天成的智慧和能力，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价值。” “通常认为，灵根资质最重，唯有灵根才是炼气成罡，修真问道的基础，才能认识和改造自然，然而我道百万年前的成功，证明此事并非绝对，灵根资质低下者同样可以格物致知，证得道果。” “推而论之，灵根资质更加低下的凡人是否也可以做到祖师百万年前所做的事情？” “以百万年前的修真水平，答案是否定的，那时候神通法术才是主流，机关造物，法宝灵材，尽皆为外物，不可依靠，甚至一度有修士喊出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口号，鄙视偃者借助外力的做法，然而时至今日，我道已经发展起来，足以与之分庭抗礼。”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道就足以打败一切外道，高枕无忧，恰恰相反，以我观之，偃者的发展已经进入一条难以走通的歧路，根源就在于，对于外力的借助还不够彻底，对于天地大道，自然规律的认识也还不够深刻。” “只要我们一日还在利用神通法术制造机关傀儡，一日还局限于法力，就一日无法摆脱！” “就算最终能够依靠自身发展变得更加强大，打败诸多外道，也只不过是重走法修，武者的老路，创造又一个修真盛世而已，如此不断循环往复，轮回不止，有何意义？” 华无错张了张口，很想反驳李尘，但很快却又想到天地诞生之初，仙神魔圣鼎盛，而后有巫，妖，龙，凤，再后有法道，武修，儒术。 不同的理念和环境，造就不同的道途。 如若不能自我革新与不断发展，的确无法顺应新的时势变化。 “华道友，修真者，何谓之修真？借假求真而已，在我看来，一切种种，皆是虚妄，唯有这天地自然，大道本身才是真，如若这天地能让我直接以法修证道，我会毫不犹豫修法，如若有人能让我以武修证道，我也会毫不犹豫练武，偃道亦然啊！” 华无错闻言，再次为之一震：“这是舍筏登岸之言！” 他终于明白，李尘当真并没有那么看重身为偃者的身份，对他而言，偃者偃道，都只不过是过河的桥梁，手中的工具。 他是正统的偃者出身，在这一点上，反而还不如李尘看得透彻。 华无错最终是带着若有所思离开的，他似乎明悟了什么。 李尘也不管他，如若自己的这一番话能对他有所启发，把他往自己的凡人道途上面引领，自是再好不过，如若不能，也不影响什么。 此后的一段时日，盐城工厂不断生产制造，李尘所构思的诸多工艺，器具，都得以逐步成型。 早在大匠考核期间，李尘就已经证明过，不依靠法力，也可以制造出电子芯片这般精密之物，众位偃者甚以为奇，就连百巧门的景天行大师都亲自登门拜访，向他请教。 这一日，众人齐聚于飞舟内部，再度观摩李尘展示这等技艺。 这一回，旁观的还有应募而来的凡人工匠，内容则是给一名盐城之中的贵族领主实施治疗。 “其实此事不必求教于修真者，若你们掌握相应医术，完全可以自行解决。” 凡人工匠还没有提出什么，华无错当即表示疑惑：“李大匠，你指的可是像当初你炼制电子芯片那样？” 李尘道：“不错，话不多说，大家且看我动手。” 他当场演示了一台纯以凡人手段进行的开颅手术，肿瘤切除。 以李尘此刻的生命之道造诣，掌握人体脑部结构，切除肿瘤，再简单不过，这些其实都是凡人可以掌握的知识，恰巧这位盐城贵族长的是一颗良性肿瘤，预后极佳，正好用于演示自己的道途理念。 涉及脑域结构的，属于筑基境界的师匠造诣，他要向众人证明，凡人同样可以做到师匠的程度。 第111章 吾道不孤 以李尘如今的造诣，做这种手术，自是手到擒来。 不久之后，他就顺利完成了。 在场诸位准大匠，师匠观之，深感讶异。 他们都能够理解和重复他的步骤，因为李尘所展示的，只不过是筑基境界师匠程度的技艺，所涉及的生命奥秘，相关知识，并无特别复杂之处。 但让他们感觉颇为惊奇的是，在此过程之中，李尘当真没有动用一丝一毫超出凡俗的力量。 他所使用的是麻醉药剂，显微镜，监察仪，这些凡人切切实实，可以掌握的工具。 它们或许是某种工业技术的结晶，或许是某个医学领域的成果，但都无一涉及玄学，与修士的神通法术无关。 几名凡人工匠更是看得如此如醉：“原来还可以如此！” “摘出肿瘤而不死，这是什么法术在维持他生机？” 李尘纠正道：“非是法术，凡人技艺而已。” 他费这么大心思，就是要让这些人明白，修士可以做到的事情，凡人也可以做到，如若再次回到修真问道的领域，用超凡的思维求解，那可就白费力气了。 那样的话，他们或许有机会成为不错的工匠，师匠，甚至晋升大匠，但都不是他想要的英才。 众人难以置信，连忙问道：“敢问李大匠，凡人之巧，可比拟修士乎？” “当然可以！” 李尘亲自解答，以此世独有的解剖学原理，讲述一番凡人躯体的奥秘，再从心脑血管，神经系统，细胞变异等等角度讲解病变的过程，以及应对之法。 相较于修士躯体，多出了诞生法力的灵根和高能器官，灵蕴精血等物，凡人的躯体无疑更加简单易懂，再加上偃者们早就研究透了这一物，李尘的传授并没有遇上太大的阻碍。 这些人原本就是凡人之中的佼佼者，水平绝不逊色于高阶学徒，甚至于智慧和悟性还要更高，只是大脑开发程度不足，脑力不足而已。 但在李尘陆续改造之下，还是被领进来了。 他们个个兴奋莫名，只感觉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正在朝自己开启。 华无错等人见之，也若有所思。 有人道：“李大匠，接下来的几台手术，还有强化改造，让我来试试吧！” 李尘道：“好。” 接下来，他让出位置，让那偃者尝试。 华无错，莫晨等一帮人也跃跃欲试，相继尝试了一番。 结果除了华无错天资卓绝，很快领悟到格物致知的精髓，其他人多少还是动用了神通法术的力量。 相较于李尘的操作，直接利用神通法术办成事情的效率无疑更高，结果也更加完美。 无论是材料加工的融铸，塑性，还是医疗的麻醉，止血诸般，他们都还没有掌握要领。 更有一些，是在不用法力之时表现蹩脚，险些给病患搭错神经，杀死细胞。 为防发生不可挽回的损失，还是靠着神通法术来弥补。 这些人知识储备绝对是足够的，之所以如此，完全是习惯所导致。 事毕，李尘让各人回去自行研究，却把华无错叫到一旁。 “华道友，你很不错呀，这么快就掌握了要领。” 毕竟是拥有大匠水准的准大匠，李尘从未怀疑过这位天之骄子的实力，但还是没有想到，他在这方面做得相当不错，几乎不逊色于自己。 华无错道：“我以往恰巧深入研究过生命之道，熟悉人族躯体而已，其实我更擅长工业设计，亦或你所提及的其他机械工程。” 李尘道：“以我观之，其他道友似乎一下还未能掌握，按理说来，他们的认知水平并不低，这却又是为何？” 华无错想了想，道：“恕我直言，你现在想要推行凡人之道，还是有些过于急躁，此道之于天地自然，仍然还是建立在偃道附庸之上的空中楼阁。” “空中楼阁！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李尘想要一下把自然科学的概念推给此方世界的凡人，的确正是空中楼阁。 因为它在此世并无基础，所有一切认知方法，技术成果，都是从偃道而来，所运用的工具也多涉及神通法术，灵蕴宝材。 就连他自己，限于过往身份和知识储备，也无法尽数阐述地球千年科技之精髓，只能够描述个大概，搭建框架而已，还不一定适用。 他真正精通的知识，还是来到此世之后，六十余年人生所学得。 这样的知识储备和智力水平，已经相当可观，但却仍然还是建立在偃道的基石之上。 “看来应当先行遴选，总结出一批具有通用性的自然规律，数学工具。” “一口气想要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 “但我并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今后数年，乃至十数年，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 李尘一时有些犯愁。 华无错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道：“李大匠，华某不才，愿为广云学派之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李尘：“嗯？” 华无错道：“你的理念，其实与我早年隐含的某些想法不谋而合，我也曾经设想过，身为偃者，究竟要修什么真，求什么道，但一直以来，浑浑噩噩，始终不知目标之所在。” “我师尊曾批评我天赋有余，奋斗不足，如若一直漫无目的肆意挥霍才华，迟早会沦于庸常。” “而今在你这边，我看到了全新的气象，也想要追随你的脚步，去开拓这一前人未曾走过的新路！” “是吗？”李尘看着斗志昂扬的华无错，讶异之余，不免感觉有些好笑。 这家伙，怎么搞得一副比自己还要热血，激昂慷慨的模样？ 不过笑过之后，他也严肃下来。 其实这华无错还是颇有想法的，他是真的想要立大志，做大事，成为青史留名的杰出偃者，而不仅仅只是一个时代的普通天才。 李尘感觉自己还是低估了口号和理念的吸引力，其实光凭“人人如龙”这么一个旗帜，也可以招徕一大批有志青年，为自己效力了。 还发愁什么吾道孤也？操作得当，那就是吾道不孤了！ 第112章 无人战争 李尘与华无错约定，分别奠定凡人之道的自然科学基石，指引几条主流的探索方向。 他们如今所要做的，是去法存真，摒除神通法术的影响，遴选出依然还能生效的自然规律，公理法则。 那些就是确实无疑，能为凡人所掌握的凡人之力了。 但在此世，灵气，法力等物，又的确是客观的存在，这时候也需要引进灵根和神念的概念，连接其与偃道之间的鸿沟。 李尘开拓此道，并非是要把它与偃者道途分割开来，背离此道，恰恰相反，是要拓展彼此，融合互通。 对此华无错也是深表赞同，这就好比一个海岛之国进入了大航海时代，发现新大陆，取得无数香料，丝绸，黄金，珍宝，也可以带回本土，促进本土的发展。 这当中的转化，涉及到了此世之中最为深奥的法力之秘，或为一切神通伟力的根本。 它将会是道之化身，终极法门，也是大道殊途同归的那一条本源。 李尘把一些自己整理的经典力学和电气工业资料交给华无错，让他对照偃道分析道果，自己则着重于信息时代的电子工程，同样尝试进行转化。 在这期间，莫晨，梨白烟等一批偃者，还有李尘征募的盐城匠人也参与进来。 大家都领取了自己感兴趣的探索任务，共同参与这一浩大的工程。 …… 正当此时，棋山南部，三百余里外的卫星城池上空，大片无人操控的旋碟如同魔潮，黑涌涌的飞驰在天空。 这是一种尺许大小，采用旋翼结构，普通凡材炼制而成的无人机，每一架都拥有着数以十斤计的负荷能力，飞行速度极快，几可比拟炼气修士。 “那些该死的东西又来了！” 远远看到这一幕，守卫城池的棋山修士骇然色变。 只见旋碟蜂拥而至，犹如庞大的鸟群降临。 城中不断有箭矢和飞剑射出，更有数道遁光飞起，筑基高手们身着武铠，奋勇斩杀这些战斗机器。 但不一会儿，轰隆隆的爆炸传了出来，宛若千百雷霆同时炸响，方圆数十里的天地尽皆为之震荡。 这是一种简单易造的廉价消耗品，论及灵材消耗，连一枚灵石都用不上，所采用的电子芯片也是导石为材，大规模祭炼，并不涉及灵晶灵石等物资。 最为昂贵的，反倒要数其搭载的通讯模块与仿生眼球，但由于李尘采用了跃波遥感和定向导航的技术，而且此类旋碟执行的任务多是自毁式爆炸袭击，依旧还是把成本压了下来。 如此成千上万架无人机，极短的时间内就抛下了不计其数的霹雳炸弹，大半个城区再次化为废墟。 一阵肆虐之后，机群才像是吃饱喝足的蝗群，扬长而去。 但棋山之人都知道，它们并没有走远，只是去附近的临时据点补充弹药而已。 “又是这样，可恶，我要全歼了它们！” “行了，洪道友，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上次高道友不就出手了吗，结果被不知何物远程狙射，至今伤重未愈！” “我们作为傀儡师，要保住有用之身，留待真正有意义的战斗！” “可恶……” 几名傀儡师模样的棋山门客藏在破败的废墟角落，远眺天空，有人含恨而出，想要追击，但却终究还是被同伴拦下。 不过即便知道那人说得有理，其他人也禁不住士气低落。 “这样的日子，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是啊，这广云也太可恶了，净知道利用这些杀人机关与我们周旋，却无一修士露面。” “还有那每日都来轰炸，破坏的战机……” “那藏身暗处的浮游炮……” “唉！” 这些人藏身的废墟不远处，是一个临时的指挥营，几名商盟偃者坐镇其中，当中还有一位师匠阶位的筑基高手。 简陋的营房被法阵保护起来，具备伪装，防护功能于一体的庇护禁制覆盖方圆数十丈。 此刻几名偃者正围在房中一张大桌前，任凭上方掩体炮声隆隆，时不时从大地传来剧烈震动，丝毫不为所动。 他们的眼睛都死死紧盯着桌上的无人机残骸，只见那师匠高手双手虚掩，一道道法力元气如同触手，飞快将其拆解成一块又一块的零件，不一会儿，所有构造部件便全部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成功了！” 师匠高手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面上露出兴奋的神情。 “拆解这么多架，终于拼凑出完整的构造图谱……快，快取前些时日所得的别种机型图谱拿过来！” 有学徒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捧着一大摞厚厚的玉板过来。 这些全部都是神识玉简，有修士将法力注入其中，心念映射，一张张图纸便在空中投射成型。 不一会儿，数十种大小不一，型款别异的机型在众人面前展露阵容，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和各类材料分析结果。 棋山之人经过这段时日的战斗，已然接近于破译其秘密。 但很快，所有人面上却是露出了近乎绝望的难看表情。 “这……这怎么可能？” 师匠高手抱住了头，痛苦叫道。 “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这些东西，绝不可能是这样的！” 众人一时有些慌神，连忙劝谏道：“黄师匠，冷静，千万冷静啊！” “是啊，我们再拆解几具残骸看看……” “对，还有其他残骸，其他残骸……” 师匠高手不甘心的再次尝试，很快又再凭着娴熟的手法继续拆解，可最终，再次满头是汗。 他哆嗦着双手，面色苍白的坐回到椅子上，终是垂头丧气的接受了现实。 “这些真的只是消耗品，而且，还是以凡铁凡材炼制而成的消耗品，但是为何能够表现出高度自动化的智能特性？” “广云绝不可能派出如此之多的傀儡师分心操控，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 单一的旋碟根本毫无威胁，但大量的，不计其数的旋碟，无时无刻盘旋在头顶，整个战场，几乎都被这种讨厌的蚊子所充斥。 棋山之人，最近已经快要被这种简单而渺小的东西折磨得疯狂。 第113章 幕后 “生具九窍者，方有灵性，生具灵性者，方有智慧，古往今来，天地万物，莫不如此。” “这小小的机关造物，难不成也拥有灵性根骨，被点化通灵不成？那造价至少也在上万符钱，一次出动，战损少辄几亿，多辄几十上百亿，广云究竟得要何等富有，才能支撑得起如此的消耗？” 棋山商盟，绝谷禁地，供奉独占的私人精舍中，孟浮云孟大匠盘坐在密室里，看着手头一张精密细致的拆解图谱，亦是皱眉不已。 棋山之人被这种东西搞得有点儿头大，自是希望他这位供奉大匠能够给出应付之法，可就算他见了，也颇有几分束手无策。 一名弟子模样的年轻偃者问道：“大匠，有何不对？那广云的机关器看起来也并不如何高明，我们随便出动一些人手都可以大量清剿，只不过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浮游炮实在太难缠。” 另外一名看起来性子较躁的弟子更是道：“不错，他们来多少，我们剿杀多少就是了。” 一名看起来年纪较大的偃者道：“二位师弟，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如若当真有那么简单，前边翼城的头领们也不会把此事报到这边来了。” 众人议论之余，不免把目光转向孟浮云，却见孟浮云豁然站起，踱至房间内的沙盘前。 “此事的确没有那么简单。” 他站在沙盘前，轻捏一枚拇指大小的兵人模型，暗自沉吟。 忽的，他放下模型，掌蕴青芒，法力挥向数丈之外，一张盛放着被拆解得支离破碎的旋碟残骸的大案上。 那些零部件个个发光发亮，如同生具灵性般立了起来，随后更是见其飒然浮空，如同有无形的手臂在中间搅动，不断盘旋，各归其位。 不一会儿，一个完整的，仿照广云所作的旋碟机关器赫然成型。 孟浮云再次祭运法力，一口气接连再炼制了数架旋碟，俱皆都与图纸一模一样。 “这东西炼制起来倒是没有难度，就连学徒也能做成，不过性能低下，当不得大用。” “真正的功夫，还是落在其幕后支持上。” 孟浮云隐隐察觉到了在其幕后，整一套指挥系统，以及集群智能的作用。 但即便知道此事，他也无可奈。 隐藏在幕后的，是他力所不及的领域，那是属于广云，属于李尘的核心技艺。 “唯今之计，只能是先以人力应对！” 就连孟浮云一时半会都没有办法，棋山上下，更是无可奈何。 翼城中，拱卫棋山的坊间城市，麾下各傀儡师依旧英勇作战。 “金锋演机，百叠浪！” 随着一名炼气傀儡师的大喝，千百罡锋如同飞剑激射，高速的金性罡煞如同实质的利刃，轻易贯穿了飞袭而至的旋碟身躯。 噗噗的响声中，一具具旋碟如同大鸟跌落。 但见到这一幕，众人不仅没有兴奋扑上去，反而如避蛇蝎，飞快躲开。 果然，片刻之后，就见旋碟坠落之地，一团团烈焰升腾而起，激涌的气浪带着高速飞射的弹片把方圆十余丈化成了惨烈的地狱。 有人慢了一步，不慎被弹片击穿大腿，顿时血流如注。 “啊……” “可恶……快救人！” 率领这几名傀儡师战斗的头目不得不冲了出来，两具锐士身穿斗篷，如同人影，护住他的身躯。 但就在这时，远处的一堵破败矮墙上，神光激射而出。 那是蕴含着高能的赤炎神光，强大的炎道之力化作锋利的箭矢，精准命中想要救人的头目眼眶。 神光从其眼眶里面灌了进去，瞬间融化脆弱的眼球，而后连脑体也烤熟。 头目动作僵在那里，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直愣愣的扑倒在地。 “头儿……” 那名大腿受伤的人不由得愣住了。 他扑通一声，抱着大腿瘫坐在地。 众人俱皆胆寒，表现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若换成与敌人面对面厮杀，以命搏命，这些人或许并不会如此颓唐。 因为他们都是久经历练，过惯了搏杀战斗日子的战职者，亦或从草莽江湖雇佣而来的猎妖人，都是亡命之徒。 但这般与无穷无尽的无人机器搏杀战斗，时不时就要被偷袭狙杀，他们士气跌落极快。 迄今为止，直接伤亡在这些机器手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整体的斗志，却几乎已经被其折磨得丧失殆尽。 正当此时，远在千里之外，一个隐秘法阵庇护下的堡垒中，一名广云傀儡师却扯下头盔，爬出座舱，兴奋得蹦起三尺。 “嘿，你做什么，小心点！” “管事，我干掉他们一个炼气后期修士了，看起来应该是个领队的！” “什么，我看看？” 有人走了过来，通过无人侦察机的视角扫视战场，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躺在街口的那名棋山傀儡师的尸体。 再看看自动存档的操作记录，以及攻击瞬间的影像回放，这名管事终是确认，这名御者的确立功了。 他不由笑道：“天权已经自动给你上报功曹，确认之后，自会有所回报。” 他拍了拍傀儡师肩膀，赞叹道：“好小子，虽说采用这种体感操控设备之后，大多数人都有击杀战功，但一下就干掉对方头目级人物的，还真不多，这次你是走运了。” “嘿嘿……” 年轻的傀儡师挠了挠头，却是轻抚着手中的头盔，愈发爱不释手起来。 这是一套远程连接的体感操控设备，借由神经接驳与实时网络，可以虚拟实境般的身临其境之法降临战场，实现方便的操作和各类运用。 这是广云近些年来大力发展人工智能所得出的技术，当中过程，需要大量复杂运算和讯息处理，如若没有高性能的智能核心，就只能依赖修士本身，采用传统的神念遥感来实现。 那样对御者本身的神识，法力与身体素质都存在着极高的要求，等闲的炼气境界修士，可没有资格成为御者。 千里飞剑杀人，那是筑基以上高手的专利，普通炼气士根本无从染指。 受此鼓舞，年轻的傀儡师稍作休息，就再度钻入操作仓，戴上头盔，连接前线战机，寻猎起来。 第114章 法力与科学 同一时间，黑鲨飞舟内，华无错正在自己的舱房内精炼各类灵材。 黑鲨飞舟虽然自蕴洞天，能以百丈之身装载数以百倍计的洞天空间，但大多都为物资仓库，以及动力炼炉所使用。 常人无法就近停留，因而被隔绝开来，难以利用，真正合适居住和清修的，也就是那么不足一成的空间。 不过他为造诣水平不亚于真正大匠的天之骄子，自是不难在此谋得特权。 而且，他此刻所做，也是李尘所托付的任务。 华无错不时分出神念，感知各类灵材的物性变化，不时又以法力隔空铭刻玉简，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房间之内，各类物件漂浮，宛若行星围绕着恒星转动。 突然，华无错身躯一颤，停了下来。 他面上闪过一丝惊喜之色，连忙掌蕴青芒，以法力抓摄鸽蛋大小的灵石晶片，融铸成硬币般的透镜，复又以神念蚀刻，在其上雕琢其一个繁复而又精密的法阵阵式。 “如此这般，应当可行……” 小半个时辰之后，他把新炼制的透镜装入一根玄钢铸造而成的长管中，套上各类零部件。 一杆尺许来长，外形古朴的神光机关器就此装配成型。 华无错起身来到一旁，在宽达数丈的房间内，瞄准对面墙上挂着的标靶。 “嗤！” 轻响过后，机关器激发的一束光芒没入标靶，上面黑烟弥漫，高能的神光释放出大量炎道力量，竟是使得其上镶嵌的精金都融化开来，开始向下流淌。 “成功了！” “改良过后的‘雷蛇’神光炮，威能不仅不减，反而还增强了几分。”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当真能够摒弃神通法术的运用，以及各类灵蕴宝材，转化成为凡人也可以掌握的工艺技术。” “这应当就是李大匠所提及的东西了。” 华无错面上露出振奋之色，想了想，当即离开房间，去找李尘。 “华道友，你成功了？拿来我看看。” 李尘也在飞舟内，得知华无错赖以，当即取过他设计之物，拆解起来。 经李尘检验，这的确是一款以凡人也能掌握的技术炼制而成的神光炮，虽然在制作这件样品的过程中，华无错为了省事，节省了许多步骤，还用到了灵材，但正如他当初大匠考核之时，为作演示，也是以神通法术徒手炼制。 稍作转化一番，便将成为凡人道器。 这是从技术原理以及工艺流程可以看出的。 华无错道：“主要的配件是镜片与灵晶电池，若有需要，完全可以设计成为丰俭由人的多个星级标准，不过以现时的凡人之力，最多就是做到二星品级，这件连精金都能烧蚀，是因为采用了上品灵材。” 李尘道：“莫说二星，便是一星也够了！” 他颇为感慨，对华无错道：“你知道此物意味着什么吗？” 华无错摇了摇头，他接受李尘委托，贡献自己的智慧和知识，并在此过程收获道果，但却没有看得那么深远。 李尘道：“我所认定的凡人之道，包含自然哲学，自然科学乃至超越科学之终极大道。” “先民以往，观雷火天降而燧之，仿鸟类筑巢而居之，凿石为器，缫丝织布，这些都是从实际的日常生活总结经验，乃是属于原始的经验技术。” “自然哲学时期，求道之路多涉想象，人类以其智慧归纳总结，但对力有未逮之处难免充满想象和臆测，久而久之，便形成神秘之学，乃至多有宗教，图腾，各类崇拜。” “及至农业与文字的出现，生产力更进一步发展，方始有格物致知之法门！” “我推崇者，正是这格物致知，然而吾生有涯，知无涯，终究还是要利用数学方法等等工具，才能探索和理解人力所不能及之处的世界。” “我们偃者示色于盲，正是要让凡人也能理解和运用他们所无法感知，无法利用的力量，以我之见，唯借助这些工具！” 李尘坐了下来，示意华无错也坐到对面，在桌上提笔书写，展示出浮力，电磁感应，电磁转换等一批公式。 “我以为，凡人无有灵根，必依靠智慧，也唯有智慧，才能利用这天地自然本就已有之物，逐渐摸索出其道理。” “而我们制定框架，指引方向就相当于在葡萄生长之地搭建棚架，方便它们攀爬，假以时日，必收获硕果累累！” 李尘认为，这个世界最大的问题是充满了玄学，充满了灵气和法力种种唯心的神秘力量。 但既然灵气和法力存在，那必然也有其合理之力，它在这个世界，就是一种客观现象，一种唯物物质。 这却又是另外一层的认知。 如若高举唯物主义光环，大吼一声“这不科学”就想将其破除，那种行为，反而才是最大的唯心。 求道探索，是很难超脱经验的，客观现实亦非恒道。 道不可以名之，道不可以思之，古人早有训诫。 不过即便如此，这个世界的基石部分，各种物质与能量的运动，还是与前世相通的。 李尘甚至发现了一件奇事，那就是随着自己对此间探索的深入，许许多多的公式，定理，竟然严密吻合，验证无疑。 仿佛随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天地自然的属性，也正在被自己调节。 李尘困惑多时，想起自己最初修炼偃道百工之术过程，终是恍然大悟。 这其实正是法力唯心的表现，实证心证，两相交织，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客观存在的物质世界都为自己所改变！ 换句话来说，就是自己正在证科学道果！ 这才是真正的唯物主义光环，一念之间，大吼“这不科学”就能改变现实的古怪力量！ 起先李尘还真是被自己的这个发现吓了一大跳，甚至开始迟疑，是否要放弃此道，以免毁灭了此世修士赖以生存和发展的根基，但转念一想，末法概念，古已有之，此世中人亦多有类似的神话传说。 凡人的存在，更印证了这一点。 因此，他终究还是决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探索下去，想要看看，那彼岸的终极，究竟会是什么。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注1：格物致知原意多有分歧，但为方便表述，还是采用字面意思，把格物理解成为分析，推导等等认知方法，格物致知其实是古词，古词今用，有时候不必太过追究词源。 注2：这不科学……是别的作品的梗，懂的自然懂，不懂也不必深究，从字面意思理解就行。 第115章 华无错的贡献 “华道友，言归正传，此物之所以为我看重，不单是因为它能为凡人所用，也是因为它回归到了哲学与科学分道扬镳的那一条歧路。” “此等物件，往左是玄学，神通法宝，伟力加持，往右是科学，机关造物，巧夺天工。” “据此，我们甚至有可能探寻神通伟力的本质，掌握此世之间最为根源的大道，你说，我又如何能不看重？” “再者，它也有助于极大降低武器装备的生产成本，带动棋山地界凡人工业的发展。” 李尘说完之后，当即招来凡人工匠，把图纸相授。 “你们尽快掌握此物的生产工艺，我会炼制一批锻造母器和机床，用于各工厂投产。” 他在得到图纸的瞬间，就已经运用超凡智力加以解析，掌握了其中所蕴含的技术。 “是。”众工匠应诺道。 随后，占领之地，成千上万家工厂，作坊运转起来，大量物资调动，进入到生产序列。 前段时日，李尘不断攻城略地，至今掌握的人口已经累积到了十亿以计。 这还是他头一回掌握如此之多的智慧生命，引领他们生产，劳作，发展社会。 李尘虽然打算大刀阔斧进行一番革新，但为国计民生，也不敢乱来，因而责令各方城邦，领主贵族维持统治。 不过，当中的精髓，大量工坊作场，产业工人，凡人工匠，都已经为广云所收取，准备发展凡人工业和科学研究人员。 李尘为了安抚人心，允诺贵族强化改造的名额，以及未来修真问道的机会作为补偿。 那些贵族领主们绝不会想到，李尘的真正目的是人人如龙，原本就是要令得凡人也能掌握超凡力量的。 李尘念及于此，又对华无错道：“人造灵根，灵能器官的研发，也要同步进行！” “现时修真者，唯有器道法宝，偃道造倡秘法，法道先天灵根等物能与这人造灵根沾边，但都不是凡人可以走的路途。” “需得以凡人之法，达成这一目的！” 华无错道：“对凡人文明进行整体的改造吗？我倒是掌握中低阶的生命奥秘，于泥人，拟人也有所了解，但若真要实现你所说的人人如龙，那便至少是灵人起步了。” 造倡秘法当中的和泥化肉，最低品级为“伪人”，又称“泥人”，更进一步是“拟人”。 完全体的拟人，已经具备一定的生命特性，能够生具九窍，点化通灵，梅萱现在所用的身体，便是李尘目前所能达到的人造人极限。 更进一步，则是“灵人”，最高境界为人造道体，能够生而通灵，修炼上进，具有相当高的资质。 有些高明的偃者大师，偃者宗师，就会选择为自己打造灵人之躯，或者自行炼制伴侣，子女，繁育全新种族。 掌握这门秘法的偃者，再也看不上自然天成的生命。 李尘道：“灵人技艺，能够炼制拥有灵根资质的机体，完美解决人造灵根和灵能器官的问题。” “然而古往今来，掌握灵人炼制之法的偃者不可胜数，为何没能踏出大规模普及那一步？” “原因就是他们仍然依靠神通法术来实现炼制，当中过程，仍然是自己所掌握的神通伟力，而非人人皆可利用的外物之力。” “唯有摈弃灵蕴，宝材，法力这些概念，从修真这一封闭系统之外生成灵蕴，灵根，法力，才能能改变这一局面！” 华无错苦笑：“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如今，我们连偃者大师的水平都没有达到，远远未及超脱此间的地步。” 李尘道：“慢慢来吧，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他当然不会告诉华无错，自己原本就是凡人，来自末法的世界，自己清楚知道，修真之外是什么。 “对了，我这里有一种可能可行的凡人生命之道，包含‘克隆’和‘基因编辑’，这是我整理出来的资料，你了解一下，对照和泥化肉，找出异同……” “这当中的差别，很有可能蕴含灵根，灵蕴的奥秘！” 说着，就把一份玉简交给了华无错。 这人偃者造诣极高，完全不逊色于自己，不好好利用就太可惜了。 “又是新知识！好，好，交给我来研究一番。” 华无错看到李尘给的资料，顿时惊喜万分。 他现在沉迷在李尘所描述的道途前景之中，对这种新体系，新知识，简直已经无法自拔。 …… 时日飞快过去数月，新的一年到来了。 李尘麾下，异虫军团展开攻势，持续不断骚扰各方资源点，无人机机群也更进一步扩大。 棋山高层面对如此局面，只能派出筑基高手坐镇各地。 然而广云主攻，可以选择的目标实在太多了，与之相比，棋山方面派出的筑基高手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而且这些高手也不是没有对手，广云同样拥有自己的筑基战力。 连月以来，李尘更是大规模扩军，一下就花费六亿以计的符钱，从海龙商会，万利商会，恒通商会，曷城商会以及各大商城商户采购了百余具三星战傀，以及各式机甲，武铠若干，一下就构建了新的战斗兵团。 不但如此，他还把数亿资金投入到了占领之地，迅速利用其中本已成型的工坊，作场，发展出了第一批的电气工业，大量生产新式的凡人道器。 虽然李尘也承认，华无错言之有理，过快发展的凡人之道，是为空中楼阁，但他此刻的目的是迅速建立起可堪为用的临阵工厂，就近挖掘和利用棋山本土的资粮，人力，自家生产的诸多机械设备，也就派上了用场。 在他制造的智能机械辅助下，当地凡人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知识和技能，就可以参与生产。 他们的作用是解决一些智能机械所不能及的问题，实现监看和修正。 李尘真正看中的凡人工匠，早已被登记造册，收集起来，准备进行下一步的移民以及强化改造。 而在此时，突然又有个好消息传来。 李尘麾下的傀儡大军攻占了棋山麾下一个大型资源点，发现巨型稀土矿若干。 ， 第116章 盘蛇山 七煌原以东，盘蛇山。 故老相传，七煌原以东的大山深处藏有大蛇，因而得名，棋山的修士考证，可能是古时有大妖之流盘踞，凡人不能分辨，久而久之，竟成神话。 无数年后，这里成为了棋山商盟麾下的一个次等福地，分封给新晋的筑基长老作为疆土，方圆百里尽皆归其管辖。 这是一个类似于李尘曾占卧虎丘的资源点，其疆域之内，亦有方圆百里的嘉木林一座，月锡矿，赤镏矿，玉髓矿，寒铁矿等大小矿脉若干，规模数倍于卧虎丘。 但由于战事爆发，广云方面猛攻，这里驻守的筑基修士不敌，早已成为第一批落入广云之手的福地。 李尘虽然要大力发展凡人技艺，但亦对这等传统的灵蕴资源极其看重，即刻派遣重兵把守，并运来大批开采机械，进行收割性采掘。 他为了最大限度开发利用此一福地，甚至还让异虫第二军团搬迁至此，进行屯驻。 这异虫第二军团，是李尘以蜂后三号为模板，再行炼制，新建的生物兵器军团。 由于在砚洲那边积攒了深厚的经验，再加上李尘调拨物资的帮助，这一被命名为蜂后五号的第二军团首领，只花了短短百日不到的时间，就完成了三级基地的升级进化，并迅速制造护卫兵团，发展出成千上万的飞犽，烈螽等异虫。 这些兵力并没有直接投入战场，而是潜伏于棋山的各方福地周围，最大限度掠夺其生物，自然资源，进行病毒性扩张。 时至今日，已然小有规模。 “嗖……” 随着飞梭的高速移动，几个身影自天空而降，不久之后，当即降落在盘蛇山的最高峰处。 早已接到通知的当地驻守，为李尘所雇佣的一名筑基散修带着他的团队人马迎了过来，行礼道：“参见李大匠。” “免礼，徐道友，你们驻守此地，最近一段时日，可真是辛苦了。” 盘蛇山最近为棋山所攻击，似是想要夺回此地，以提振士气，故而李尘有此一言。 徐姓修士淡淡一笑，也不说其他，只道：“李大匠言重了，这是我们职责所在。” 李尘可不仅仅只是普通金主，他还是一名大匠。 散修搭上这等豪强人物，很有可能连人生轨迹都要改变，由不得众人不用心。 与之相对的，如若只是普通豪强，那也要讲究职业道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人家金主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情商在线，是绝对不会当众抱怨什么辛苦难耐，发牢骚的。 华无错这一次也跟随李尘过来，顾不上管这边的情况，催促道：“快带我们去看看那稀土矿。” 徐姓修士看了他一眼，道：“还请随我来。” 这件事情其实不归雇佣而来的散修高手管，而是李尘麾下广云修士。 这个时候，李尘麾下多是一些原天龙门弟子，以及各方坊市招募而来的人才。 自华永山以来，路谌，杨宇，郭金等人也各自带来了一批弟子，大匠门庭逐步成型。 再加上李尘自己也栽培了一批偃者学徒，因而此地虽然没有师匠级高手坐镇，但偃者工匠，偃者学徒，却是并不缺乏的。 这一次被外派在此的，正是郭金门下一位弟子，也是他颇为看重的传人萧凡。 此子虽然年轻，但却天资卓绝，很有希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对于郭金这样的草莽师匠而言，绝对是位值得栽培的弟子，如若这位弟子能够在偃者圈子里面混出头，他的地位也能跟着水涨船高。 这次征战棋山，各位供奉都积极让门下参与，为的就是得到历练机会，能为大匠所赏识。 郭金算是运气不错，也出了大力气，帮他“抢”到镇守盘蛇山的这么一项差使。 “李大匠，我们几经确认，发现这里所蕴之物，的确正是您所曾提及的‘稀土’无疑，不过我有一个疑惑，不知当问不当问。” 萧凡也算是认识李尘的人，参见之后，一边带他们前往矿区，一边询问起来。 华无错忍不住道：“其实我也同样有疑惑，想要问李大匠。” 李尘笑道：“你们想问的，是稀土究竟为何物，它对我们有何用处吧？” 萧凡道：“不错，您千叮咛万嘱咐，此物对电子工业多有裨益，但以我观之，它却无甚灵蕴，棋山方面其实也早就发现这方地界的矿脉，但却并没有重视。” 李尘道：“对不同矿脉物质，能源资源的利用，正是不同文明的表现，修士注重灵蕴，非灵峰福地不愿开发，其实相比起凡人，是受到限制的。” “以修士观之，灵蕴宝材自蕴天地大道加持，有灵气这么一种及高效率的元气能量，充分利用之后，可以转化成为各种神通伟力，是为珍宝，然而天地自然造化，岂会造就普通草木山石那般无用之物？” “从物性的根本而论，万物平等，有的只是形状，表现的不同，但其内里蕴含的都是道之本源，是拥有无穷无尽的能量可用的。” 萧凡惭愧道：“学生见识有限，可能未能理解大匠深意，不过以我之见，反正这些东西有用就是了，您要发展凡人工业，就是靠它们来制备材料，制造元件。” 李尘道：“虽不中，亦不远，其实从表面而论，也是这么回事了。” 说话之间，众人就来到了矿区，见到了一位位匠工正在操作工程机械，把大批的矿土采伐出来，配合李尘麾下的工蜂傀儡进行筛查，炼制。 他们对稀土资源全无了解，但却结合李尘所知，想到个办法进行分辨。 此地有占卜罗盘法器，以天衍之道的卜算推演之法，写明其名目，分别是李尘指定的镧、铈、镨、钕、钷诸类名目。 冥冥之中，天意自鉴，很快就完成了基本名称和性质的鉴定。 “即刻安排人手进行试验，开始研制超导材料以及精密仪器。” 李尘视察了一会儿，依旧指引方向，但具体到细节的探究，还是交给麾下的工匠们来完成。 偃道已经拥有了超凡领域的研究成果，他此刻更多需要做的，是借鉴和转化。 第117章 贪婪的巨兽 视察过程中，李尘最感兴趣的，无疑是此间工匠们筛查和确认稀土名目的办法。 由于自己对此物了解也不深，无法为他们多加指引，他们竟然利用了玄学卜算之法，替代自己的认知进行确认。 对此李尘莫名感慨，这也算是有此世特色的科研方法了。 科学修真，法力无边啊。 “只可惜，这一方法并非万能，终究还是只能对已经确立大方向之事多做指引。” “这相当于接近之处，磁铁吸引，而距离远了，或者所得信息不够多，就无效了。” “研究领域，黑幕重重，对于更多未能确定之事，也无法利用天衍之道的卜算推演来验证一切，否则修士们就不用修炼其他道途，全部都修炼卜道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使得，李尘心目之中的种种稀土名目和此世的资源对应起来，李尘让偃者们利用科学方法验证其物性，用途，并且准备首先将它们运用到军事工业上。 智慧生命多有纷争，许多高端技术也是从满足军事用途的需求而开始，这更符合李尘当前进攻棋山的利益。 虽然单只依靠原本已有的资源和力量，都足够他战胜棋山，但若能够从这些地方当中的资源再获助力，无疑也是一桩幸事。 每多获得一种新资源，研究一种新技术，对他而言，都是财富。 而且，他也的确需要提升自己在军事领域的实力，以更好应对将来的外道危机。 小半个月后。 “主人，盘蛇山送到新一批光石，已经存入仓库。” 天枢的声音在李尘脑海之中响起。 李尘从思索中惊醒，回过神，问道：“你们可有分配计划？” 天枢道：“天玑拟先给华无错那边调拨十斤，他早就在催着了，而且根据推算，倘若得到这批光石，他极有可能在雷蛇神光炮一物有所突破。” 李尘微微点头：“目前的凡人枪械尚还无法击破修士罡气，只有突破此间关隘，对修士造成实质伤害，才能算作成功，那就先给他好了，其他研究可以稍后。” 广云峰本土也是需要此物的，华永山，路谌，郭金，杨宇等人，以及稷下学宫的其他博士，教师们，同样都在渴求资源。 但大权在李尘之手，他自可以决定优先供应给谁。 天枢又道：“还有一种新发现的稀有金属，琻石，或可满足您所需，是否需要送来？” “哦？又是一种新材料吗？快调过来我看看。”李尘兴奋说道。 最近一段时日，类似导石这般与前世相近，但却表现出特异性质的贵重材料频频出现。 它们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灵蕴宝材，但却反而更加符合李尘的凡人之道所需。 李尘如获至宝，像过去研究导石一般研究起来。 结果却是让李尘颇为震惊，这竟然是一种对电能与磁力拥有着超凡传导功能的特殊材料，尤其在高温环境下，表现出了类似灵能的高能转化效应。 李尘瞬间就想到了十多种颇具价值的用途，但最为合适的，似乎是与另外一种名为雷玉的中品灵材相结合，炼制电磁炮！ 李尘过去利用“混元一气太上九霄神雷符”炼制而成的雷龙炮，究其本质，就是一种偃道特色的电磁炮，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未能更进一步，发展成为理想的军团装备。 现今，似乎看到了几分希望。 “炼制此物，并将之规模化，一是要解决能源供应和转化效率的问题，二是发射的弹丸需要拥有破罡能力。” “尤其后者，过去牵丝之术，传导力量，始终都是权宜之计，不可能要求麾下兵士也掌握那些运用技巧。” “不过如今我已经掌握了罡石弹的运用，更有华无错这样的偃道高手为我效力，或可借助他们智慧加以解决。 李尘念及于此，当即命人召开在线会议，在诸天论坛的虚拟空间内，商讨此类武器的改进之法。 由于事涉机密，参与者是他麾下四名偃者师匠，以及准大匠华无错。 结果华无错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提出了罡石蓄能，以高压触发释放的方案。 虽然仍旧还需利用灵蕴材料，但也足以极大比例的降低制造成本，有可能实现大规模列装。 “行，就按你的方案进行研制。” 修真凡俗化，并不可能做到一下杜绝所有灵蕴材料的运用，也没有必要。 倘若当真能够实现华无错所提及的方案，那么新式的罡石枪和电磁炮，都可以进行改良了，对李尘这边仍然是有极大益处的。 从实用的角度而言，李尘也没有理由拒绝这种尝试。 接下来李尘就着手安排研究。 他在这时候充分利用了自己麾下体制的力量，把大量机械重复，可自动进行的运算和测试交给天枢为首的人工智能，需要创造性思维，或者一定偃道造诣的探索任务，交给麾下工匠，新式武器的芯片设计，能源控制程序的编程，则交给周成等一批造符计划的执行者进行处理。 这些人都已经转型成为合格的符文师，一个个经验十足，完全足以胜任李尘麾下对符文程序的需求了。 李尘如今正派遣他们加紧物化国虚拟实境的建设，运营万界商城之余，分派人手执行这项任务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时候又暴露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符文之道，并不是太适合这种嵌入式开发啊。” 原始道纹和禁制，符文语言，这些是由底层到高级，循序渐进发展的。 李尘所创的符文语言，本质上是一种解释型的胶水语言，而如今，却是要有限的小型芯片之内搭载武器火控系统，通讯模块等等开发。 “或许，这方面也要有所革新了。” 于是李尘大手一挥，又再在凡人户籍的名单上划了一批。 “天枢，从坊间征募程序员……不对，是符文师。” “能识文断字，拥有数理基础的适龄少年优先，准备灵子化记忆模因，进行相关技能的模板化刻印……” 李尘感觉自己的广云仿佛变成了贪婪无度的巨兽，越是吞噬棋山的人力与资源，就越是感觉饥饿。 “看来，还要得到更多才行……” 他把目光瞄准了棋山拥有的其他人口和资源。 第118章 情势交织 三月三，棋山灵峰，福地深谷中。 青山笼翠，绿树成荫，白墙红瓦的古朴建筑坐落于此，构成环境清幽，宛如仙家福地的棋山灵谷。 棋山福地，暨商盟盟众的聚议之所就设立在这里，乃是棋山一脉的头脑之地。 此刻，一位位锦衣华服，气派不凡的商盟长老正从各方赶来，参加于此举行的长老聚议。 此一行，他们是为了商讨近日战争大势，决定如何应对当前局面而来。 不多时，众人就齐聚于正殿大堂之中。 “近月以来，广云方面已经分派三支兵团，从东，南，西三路同时进逼，途径禾谷，云地，幽林一带，意在东国各郡。” “据可信推测，他下一步的攻略目标，应当是东国渄郡的大城，拥有着千万之众凡人的浍城！” 有长老会执事当庭宣读了各方汇总而来的消息，并配上幕僚推测，在大殿中的沙盘进行兵棋推演。 “这个李尘，诡异得很呀，净是攻略一些没甚用处的凡人城池，世俗国度。” “不过那些凡人虽然无用，但其封疆之主，多是从我棋山出去的长老后裔，虽然大多已经没落，不再复有修真者当政，但却仍然不乏学徒，工匠的家乡在彼……” “难不成，他是想要通过攻略那些城池来摧折人心，逼迫我们就范？”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呀！” 不同之人，着眼于不同事物，横看成岭侧成峰，所见所思，自是有所不同。 棋山之人难以理解李尘，是以有些捉摸不透。 孟浮云沉吟一阵，却是说道：“他应该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凡人之道！” “凡人之道？”众人不解。 孟浮云道：“据我所知，此是一种极大程度发挥凡人之力和凡材之用的道途，其实凡人为本的概念，古已有之，古之偃者，也曾注意到凡俗事物的用处，但却未能从中汲取充分的益处，也就未能发展起来。” “但李尘此人惊才绝艳，竟在大匠考核之中展示过凡材炼成的电子芯片等物，因此而盯上我们棋山广袤的凡俗疆土和丰富资源也不足为奇。” “孟大匠，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孟大匠沉吟不语。 一名长着鹰钩鼻，目光锐利，如同雄狮的须髯大汉振振言道：“大匠，我提议，集中我棋山优势兵力，对他军团发起突袭！” “若有机会，甚至潜入广云，进行对等报复！” 有人附和道：“对，我们完全也可以打到广云那边去！” 在自家领土进行战争，有利也有弊，但对如今的棋山而言，已是弊大于利。 他们并没有享受到太多本土防御的好处，却反而被战火扰乱了商业运转，损失惨重。 如若商城继续停摆，各方港口，资源点货物堆积，工坊作场停工，损失还要更进一步加大。 主战派认为，想要扭转乾坤，必须把对手打痛，打怕，让他知道，棋山不是任人宰割的肥肉才行。 攻击广云本土，就是他们所能想出的最佳对策，也是充分发挥高端战力的一个办法。 孟浮云闻言，眼神微变，但踟蹰一阵，却还是嚅嚅道：“还是不要了吧，广云太远，贸然攻之，多有不测。” “而且那李尘毕竟是大匠人物，留守广云的，也必有五星以上战傀，我们是难以讨得好的。” 也有其他长老担心另外一事：“若是造化宗干涉怎么办？” “此宗已经偏帮李尘，不能再让他们找到借口制裁我们，否则雪上加霜！” “如若进攻广云，也容易得罪海眼城呀，我们不能贸然树敌……” 这一番话语，实在把主战长老气得够呛，结果这件事情还是不了了之。 聚议之后，各位商盟高层领着各自部属鱼贯而出，在偏殿歇息。 应家族长也是与会的高层之一，他还带着几名随从，其中一个面相年轻的，就是他的嫡子。 “父亲，我倒觉得，进攻广云是个不错的主意，为何孟大匠似有忌讳？” “还有……您好像也不是很支持？” 应家族长看着年轻的儿子，轻叹一声：“你以为孟大匠当真不知战略上应该如何应对？你想想，如若当真进攻广云，要调的是谁家的兵，遣的是谁家的将？” “还有，对战广云留守兵力，是否要用上结丹战力，人器活兵？” “如今棋山所剩三把人器，可都是在孟大匠一人之手掌握，他若点头，岂不等于授人于柄？” 应公子听到这里理由，不由得傻了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都到了这种别人快要打到家门口的紧要关头，这些棋山的长老们还在勾心斗角，斤斤计较。 应家长老见他面色，也猜到了几分心思，意味深长道：“儿呀，你好好记住了，棋山是大家的，家族却是自己的。” “孟大匠选择避战，自是有其缘由。” “如若有人想要借灵峰之难，图谋我们家族什么，我们也绝不答应！” …… 四日之后，棋山高层这边的推测果然成真，李尘的军团出现在浍城附近，开始大举进攻。 一场规模不小的傀儡军团之战，就此在浍城的荒郊打响。 结果，棋山军团的抵抗意志远远超出了李尘的预计，中下层偃者，傀儡师们，守卫家园的心志远比高层坚定，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利益计算，有的只是众志成城，万众一心。 接连几波闪击，竟然没能攻下城池，预计之中的势如破竹，也演变成为了鏖战。 李尘在黑鲨飞舟内关心战况，得知前线战事不利之后，也是喟然长叹：“我就知道，侵略不得人心呀。” 华无错忍不住问道：“既知如此，你为何还要这么做。” 李尘道：“因为大局在我，天命在我！” “唯我李尘，才能统合此方资源，充分利用，并借敲打棋山之势震慑四方，统御草莽势力！ 恰在此时，颅中的辅脑突然滴滴滴的响了起来。 李尘面色微沉，忽的对华无错道：“金光城密讯，外道极有可能已经展开行动！” 第119章 明码标价 “怎么回事，金光城那边说什么了？”华无错好奇问道。 李尘看了他一眼，道：“你是造化宗的弟子，也是准大匠，大师亲传，按理说来，应当是足够资格知道此事了，告诉你也无妨。” 华无错道：“你说。” 李尘道：“金光城告知我，他们已从线人处得知消息，武皇阳无极，联合地仙洲大能，“星河剑仙”空浩源，再度组织了一批规模不小的精英修士，意图大举进攻，像上次搅乱东海那样搅乱我们偃道控制之下的坊间局势。” “颢海之地，素来百族交织，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乃是开拓之地，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他们目标。” 他旋即把自己抓住离千源和风无声的事情告诉了华无错。 华无错闻言，有些震惊：“竟然还有此事？” 他是象牙塔里出来的天之骄子，对这种道途争锋的凶险认知不深，但当得知整个颢海都有可能被卷入战乱，还是忍不住变得忧虑起来。 “那这样，你似乎更不应该发动这场战争。” 李尘道：“不如此，难不成等到敌人来袭，再以更大代价整合势力，集中资源？” “我要的是坊间顺服，草莽俯首，要的是真正的大匠权威和声势，而不是当一个老好人，顺其自然，更不是与各方势力相互扯皮，掣肘重重！” 华无错听了，摇头苦笑：“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办，不要外道攻入颢海，你还没有收拾好。” 李尘道：“我也的确有些担心，所以，还是尽可能的速战速决为好。” 又道：“如今我就有两个选择，一是见好就收，趁着浍城难攻，作势退让，与棋山和谈解决，拿一笔可观的财富走人，二是加紧发动攻势，一举拿下浍城，并再连攻其多座城池和坊市，威逼棋山作出更大让步！” “总之，战争是为利益，主动进攻，更要吃饱喝足，否则毫无意义！” “华道友，你要助我多多研制武器，装备，改进战争傀儡，这些可是相当于牙齿，利爪，不要咬不动棋山，反叫人看笑话了。” 华无错心情有些复杂，喃喃道：“我尽力吧。” 李尘有意提前决战，即行准备大军，加紧攻势。 他一口气调来异虫第二军团，雇佣军团，鲲血战士军团，又出动了自己麾下剑修人傀儡，术士人傀儡，异兽畸变体，钢羽鹤等一批精兵悍将，准备以千钧之力压于一卵。 此战之中，他亮出了自己精心策划已久的技艺革新成果。 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联合华无错，路谌两人研究，有所改进的异虫军团。 李尘从华无错那里得到了部分血元因子的复制奥秘，结合克隆之法再造血肉，用于加强异虫大军的繁衍效率。 虽然还是没能突破此间的生命奥秘关隘，但两人借此心证了一些至关重要的生命之道道果，都深感大有收获。 路谌所带来的，更是脑体细胞的传感技艺。 他近来得李尘秘术启发，切实下功夫研究了一番萤虫阵列和其所实现的生物型电子芯片，甚至朝施法蛊虫的领域发展。 据他和李尘合作论证，此法是有可能模拟出人之神识，操控天地元气，从而实现施法能力的。 用修真的语言来描述，就是蛊虫通灵，诞生神识，从而修法问道。 结果借助此法让异虫掌握神通法术的力量未成，却反而极大增强了其通讯传递的能力，对整个虫群的控制力更强了。 这是一种类似量子纠缠的远距离通讯能力，只能在指定的个体之间相互传递，正如萤虫同族之间彼此传递讯息。 如若说，第一军团只能局限于砚洲那样的地方，是本土虫族，第二军团却是开始朝着星空虫族的方向发展，这种思感通讯能力是至关重要的。 李尘正在让路谌加紧研究相关奥秘，准备把萤虫阵列复刻至虫群基因之中，使得其拥有组成大规模生物大脑的能力。 倘若以后再研究出自行掠夺和复刻其他生命体基因的能力，那就齐活了，幻想作品之中的虫族，简直原原本本复刻出来。 在此之外，各种大小技艺的革新，也颇为亮眼，开始有一些威力尚可的罡石枪，神光炮，电磁炮小规模列装，成为广云军团的制式武器。 这令得李尘麾下的傀儡军团火力大幅提升。 四月中，浍城之战又再一次打响。 这一次，广云军团不负李尘厚望，终是以绝对优势，酣畅淋漓的赢下一场大胜，成功把浍城纳入掌控。 一如既往建制收管，编户齐民，李尘以人工智能辅助的极大效率，实现了对众多人口的统治，复又以大量自动化机械巡游荒野，建立防御，探寻资源。 棋山上下得讯，再次震动。 又败了！ 这已经是去岁九月以来，棋山方面不知多少次落败了。 主和派再次占得上风，一番聚议之后，决定再次试探李尘意愿。 他们派人送来消息，愿意奉上千亿巨资，足可打造多具五星战傀的财富，换取李尘同意签订和约。 结果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尘终于有所回应了。 他一改战前始终对棋山沟通置之不理的态度，给出了回答。 而且，是明码标价的回答。 “想要和平？可以，奉上五千亿赔款，以及从此取消商盟名号，并入广云商盟，即可进行和谈！” “什么？五千亿！” “取消商盟，并入广云！” “欺人太甚！这李尘简直欺人太甚！” 当棋山修士们闻悉此言，顿时全都炸锅了，聚议的高层都纷纷失态，破口大骂李尘狼子野心，毫无诚意。 殊不知，一些棋山世家之人却是面色古怪，若有所思。 其中就有应家的族长。 因为李尘传回消息之余，也密讯了他们，愿意与之暗中签订密约，予以补偿！ 只要他们肯促成此事，不但不用出一分钱，反而还能大赚特赚！ 为表诚意，李尘非常大方的先给他们白送价值数以百亿计的交易合约，以及各类珍宝，材料，技艺。 相较于苛待棋山的无礼，蛮横，欺人太甚，简直可以用诚恳谦卑来形容。 第120章 真正目标 大匠给师匠送礼，大匠示好师匠？简直不可思议。 可在这时，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却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应家大院，府邸之中，一批族老关起门来密商，喜忧参半。 “李大匠攻伐棋山以来，招兵买马，扩充军备，连带着投资兴建各方工坊，矿场，消耗之资，估计也不过百亿而已。” “然而如今为与我应家签订密约，一口气就是百亿交易数额，利润可达十余亿之多。” “再算上各类珍宝，材料，技艺，价值也在数亿至十亿之间！” “这可真是……唉！” 应家之人也不傻，他们都知道，这笔钱不是那么好拿的，一个不小心，就是全家阖族的买命钱。 “如今我应家究竟应该何去何从？”应家族长严肃询问众族老，现在该是抛弃左右逢源的想法，作出选择的时候了。 一名族老幽幽说道：“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得选吗？” 应家族长一滞，嘴角微抽。 “说的也是。” …… “主人，各方军团已经准备就绪。” 黑鲨飞舟内，天枢分出天权人格，把源自于战场的诸般情报数据化，以实景地图等形式投射出来。 精兵强将尽皆抽调，进入指定位置，只待李尘一声令下，就能出击。 “很好，原地潜伏，随时待命。” 李尘吩咐了一声，走到玄光幻影阵投射的地图面前，沉吟起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向应家提出促成合约事宜，是为更快结束此间战争，赢取广云应得的利益。 然而他内心所向，却是和表面展露出来的大相径庭。 李尘根本就不认为，那五千亿符钱，以及附庸广云的条件能为棋山所接纳。 让应家和其他几个私下里与自己暗通款曲的家族居中说合，基本都是无用功。 他也根本没有打算过，能够顺利得到如此丰厚的一笔巨款。 他真正想要的，还是奇袭棋山，再度削弱对方的实力。 只有棋山彻底失去战力，才会甘心认败，任人宰割。 而这一次，李尘瞄准的目标，是棋山商盟供奉的结丹高手，坊间久负盛名的草莽大匠孟浮云！ “孟浮云是棋山的台柱，也是当前执掌人器重宝，拥有棋山最强兵器和精锐部队的人物。” “如若棋山没有了他的庇护，也只不过是一群筑基豪强组成的世家联盟，与过去宿阳地区的凤家和其他几大家族差不多！” “虽然棋山还有另外三名供奉，分别是镇守藏剑谷的许长老，还有镇守内谷的结丹老修舒长老，戚长老，但都已经老迈体衰，根本不足为虑。” 李尘早在开战之初，就已经调查清楚，棋山所拥有的是几名外姓供奉和签约长老，属于与当地豪强绑定不深，并未来得及在此扎根落地的人物。 他并不觉得那些人会是威胁，因而还是以对付孟浮云为主。 …… 四月末，翼城东郊，修士巡游。 连日的战争动用了大量的雷火霹雳和各类火器，硝烟弥漫，凝聚玄煞，宛如幕帐的乌云笼罩在天穹。 几名棋山麾下的修士腰挎刀剑，骑着机关兽奔行于原本通坦平整，现在变得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的驰道上。 他们一边行进，一边把手按在腰间的轻型机弩手柄上，一副如临大敌的警惕模样。 突然，破空之声惊动了众人，当头的傀儡师想也不想，抬手就劲弩瞄准，随时准备攻击。 其他人也纷纷拔出手弩，瞄准之后，作势欲射。 这是战争以来，被自动化无人机群生生吓出来的反应。 然而这一回出现的旋碟飞得很高，姿态也不像是攻击，反而抛洒大量传单，哗啦一声，纸片如同雨落。 巡逻的傀儡师们小心避开，直至那群无人机飞走之后，才派人上前捡起查看。 “上面说的是什么？” 李尘手中掌握制空权，这些时日以来，自然少不得抛洒一些宣传标语之类的东西，也有劝降书。 甚至一度发放简易的万界符，诱使这些为棋山而战的傀儡师登录物化国网络，感受他精心打造的虚拟实境。 在那里他们可以享受美食，怀抱美人，可以交流功法，采购灵材，普通修士所能受用的一切，都在其中有所体现。 那是一个缤纷多彩的世界，虽然人人都知道它是假的，乃是以幻术营造出来的虚拟实境，但却依旧让人流连忘返。 棋山的高层严令收缴，因为它有可能暴露己方营房，精舍的准确位置，有可能迷惑基层士卒，消磨斗志。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允许棋山本身的傀儡师轻易接触这些东西的。 不过这项禁令也没有多大作用，真正的限制，还是李尘那边的投放成本。 久而久之，不少从未真正见过万界符的人也不由得对天上无人机所将带来的东西好奇起来。 虽然它们时常投下雷火，炸弹，带来死伤，但偶尔也会展露出无害的姿态，以攻心替代实际的战斗。 “说的什么……” 捡取到传单的修士打开，看了一眼，立刻就面色大变。 “这，这不是真的！” “说的什么？不清不楚的。”领头的不耐烦的将传单夺了过来，结果一看，顿时自己也愣住了。 “孟大匠，卷款潜逃？” 巡逻头领很快意识到，这是敌人在造谣。 “荒谬，卑鄙！无耻之尤！” 他一把将传单捏揉成团，狠狠扔在地上踩了一脚。 “这等手段就想扰乱人心，李尘未免也太不把我棋山修士放在眼里了！” 孟大匠那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抛弃棋山，自己卷了商盟的财富逃跑走人？ 这名巡逻头领并不知道，就在他看到这张传单的时候，方圆千里，棋山内外，许多人也看到了。 一些人不知何故，私下议论起这个可能来，隐隐约约，竟似把一顶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孟浮云头顶。 那些是李尘安排的内应，以及类似应家那样的当地豪强。 他们开始推波助澜，热议这个话题。 舆论不见得要分辨其真假，有的时候，舆论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 第121章 挑拨离间 “山雨欲来，这是山雨欲来啊！” 棋山内谷，孟浮云所居的精舍中，这位与棋山签订了终生供奉之契，把自己后半辈子都绑定在这一商盟势力的草莽大匠踱着步子，面上神情略显惆怅，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眼下这种情况，他一眼就能看出，有人在故意布局，针对自己。 幕后黑手自然就是那李尘，但李尘为棋山之敌，他怎么做，都是理所当然，真正令人寒心的，还是棋山内部，竟然也有人跟风造谣。 那些人不是被广云收买，就是过去与自己有仇，在这时候趁机发难。 那才是真正值得令人警惕之事。 “师尊，现今谷里议论纷纷，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我们是否要严令各方不得再议？” “对，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严加逼问背后小人！” “那些人也实在太可气了，师尊一生光明磊落，对待棋山也是忠诚勤恳，无愧于供奉职责，竟然要落到如此被人编排议论的地步！” 几名弟子气愤不过，都在那里讨论着应对的办法。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表明着对自家师尊的维护，以他们的立场，自然绝不相信，师尊会是那样的人。 “够了，你们少说几句吧，没见师尊也正烦恼着吗？” 有看得比较明白的弟子低头传音，瞪着眼喝止道。 “可是……” 有人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强忍住了。 孟浮云踱步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他冷然一笑，对弟子们道：“你们当真以为，与棋山上下解释那些有用吗？” 舆论至此，说明他们在这个战场也已经一败涂地，声音没有别人大，说什么都是无用。 说不定站出来解释，还正中敌人下怀。 那样别人就可以把自己拉下场，到时候一身泥泞，当真百口莫辩。 “不过我们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首先是长老会上，可能要面对各家质询，需得自证清白。” “这一点并不会困难，我相信，以自己多年信誉和威望，还不至于失去长老会信任。” “至于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想要对付我孟某，还得问过我手中之剑！” 接下来的长老会聚议，果然有人貌似无意，提及了近来坊间议论之事。 棋山商盟的会首歉然道：“孟长老，谣言凶猛，乃是敌人狡猾，到处散播，防不胜防所致，不过我们都相信你，还请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 “不错，我们接下来会在棋山内外禁论此事，并严查源头，杜绝恶意中伤之事再度发生！” 棋山高层比孟浮云自己还要更加紧张，纷纷向他表示了慰问和解决此事的决心。 说实话，他们也怕，怕事情万一成真，到时候吃亏的是棋山本身。 孟浮云表态道：“既如此，孟某就在此谢过诸位了。” 这一场聚议下来，总体来看，仍旧宾主相宜。 此后的一段时日，棋山舆论果然有所收敛，因为棋山高层已经真正下了功夫，要控制其源头和传播的途径。 虽然李尘不计成本，继续造势，但在棋山的反扑之下，这场舆论的风波还是逐渐平息下去。 然而正如孟浮云所担忧的那样，这场舆论风波是平息下去了，一根刺却在自己和棋山众的心间扎下了。 这与他们各自的作为无关，纯粹是当前的格局所致。 此前就已经有人提到过，现如今，孟浮云一人手中掌握三把人器，相当于三大结丹战力。 加上他自己本身也是结丹高手，草莽大匠，完全可以反过来客大欺店，把整个棋山当做自己的踏板石了。 如若这个时候，孟浮云当真想要对棋山做出什么不利之事，甚至鸠占鹊巢，反客为主，棋山是很难抵挡的。 也就是他曾经签下的供奉法契，以及在坊间的名声和信誉，还有那么几分约束力，令得他要庇护棋山上下，为着保全各世家而贡献其力量。 但有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孟浮云手中掌握的人器，本身就是一种不利的因素。 尤其还是在棋山藏剑谷失守，被李尘夺去了两大兵器的情况下。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忽的又甚嚣尘上，再度为各世家豪强所注意。 那个声音就是，孟浮云作为供奉长老，执掌的人器活兵实在太多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过往棋山拥有五大人器，分别为公中和林家所执掌，林家一向都是当地的老牌豪强，又曾出过大匠，一手缔造了雷狱剑林月，执掌这等物件，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孟浮云何德何能，仅凭一个大匠身份，就执掌如此之多的兵刃？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及时想起，过去是为方便研究，解析人器活兵的奥秘，以及对其进行更进一步强化加持，才把人器交到他手中的。 剑奴玉玲，剑奴横绝，炎刀闫康，是为孟浮云麾下三大人傀儡，同时也是棋山所拥有的顶级战力，但它们都是棋山先人所炼制，实际上所有权并不在孟浮云手中。 孟浮云过去只是一名草莽散修，如何能有那资本炼制此等存在？把他卖了都炼制不起。 他从始至终，拥有的都只是调度使用的权力，等到他老死之后，弟子后人们没有继承权，要归还棋山公中，为长老会所执掌。 孟浮云此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说“山雨欲来”。 但让他和棋山长老会两方都感觉颇不自在的是，棋山本身大匠断代，才需要征募外来强者入驻，纳为供奉。 这……或许就是棋山最大的弱点所在！ …… “那么，你会把自己手中的人器交出，归还长老会吗？” 又一日夜晚，内谷精舍中，孟浮云坐在堂中，面案盘坐。 在他旁边，一个声音幽幽的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 孟浮云面上带着一丝复杂莫名的神色，看向那晶灯投射的身影。 随着身影站起，一名青袍道衣，背负长剑，眼神如同剑芒锐利的修士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人身上气质截然不同于寻常偃者或者傀儡师，竟似来自异大陆的外道修士。 而且，还是一名剑修！ 第122章 棋山惊变 “陆明，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孟浮云并没有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抬头盯着对方，眼神带着几分警惕。 “你为外道剑修，本是为了追寻失踪同门，天剑门冬女下落，方才潜伏坊间的，这些年早已追查线索至此，竟然不着急动手抢夺，反而还与我交流。” “果然，为的就是这一刻挑拨离间，搅乱我棋山，好为你们插手干涉铺就道路吗？” 孟浮云言辞之中，道出了这名修士的来历。 其人为地仙洲天剑门弟子，竟然是为了追查数百年前那些死难前辈的下落而来，而且还一度找到了冬女的所在。 但不知何故，他竟然没有着急动手抢夺。 可能是因为棋山戒备实在森严，难以寻得机会，也可能是另有目的，迄今为止，早已有所变动。 孟浮云一度怀疑，此人言语之间未尽其实，此前交代的事情也只不过是其托词，他实际上是背负着另外的任务而来的。 陆明闻言，淡淡一笑，却是在孟浮云的对面坐了下来，身躯前趋，与他相隔一尺对视。 “你爱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但说句不好听的，棋山这块小地方，我陆明还看不上，我背后的巨擘们也看不上！” 孟浮云眉头微挑。 陆明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孟浮云道：“我为何要回答你？” 陆明道：“因为现在，只有我这个外道能帮你！” 他直起身躯，手却放在了案上，轻轻把玩着薄如蝉翼的琉璃茶盏，自顾自说道。 “你的尴尬，在于立身无根，漂若浮萍！” “表面看来，你已经和棋山签订了终生供奉之契，成为棋山之人，甚至是他们的守护者，主心骨，但实际上，你只不过是棋山找来的台面，真正坐拥灵峰的，是几百年前，上千年前的那些结丹高手，草莽大匠们，是他们传下的子孙。” “你或许也能效仿他们，成为棋山真正的统治者，但得等到传至子孙后代，拥有足够深厚的底蕴之后，而不是现在！” “老实说，我不太懂你们这一套，古往今来，灵峰福地，有德者居之，所谓棋山豪强，所谓长老会，不过是群庸碌之辈，修为也不过筑基而已，却因执掌着祖上遗留的巨额财富和机关战傀，就能维持统治，即便是你手中的三大护法，最终的掌控之权也仍然在他们手中。” “神通伟力，不归自身，这就是你们偃者的悲哀啊！” 他嘴角微翘，面上带着淡淡的讽意，说道。 孟浮云压根就懒得理他。 如若说这是偃者的悲哀，那么棋山之人是如何做到以筑基修为压制他这位结丹高手和大匠的？ 还不就是靠着祖上遗留下来的神通伟力？ 这种事情，要辩证来看，不可一概而论。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就是因为这一特性，给他带来不小的麻烦，他自己也碍于法契束缚，难以打三大人器的主意。 要怪，只能怪自己出身散修，漂泊流浪大半生，好不容易才混出头，并没有来得及积攒下足够深厚的根基。 这就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了。 陆明忽然道：“如何，我帮你破局，助你成为真正的棋山之主？” 孟浮云微怔，嘴角微撇：“你不要挑拨离间！” 陆明道：“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以如今的局面，与其让那些腐朽，弱小的世家豪强执掌棋山，不如你来执掌棋山，反而更加有利于整合力量，一致对外，或许还能促成李尘退兵，你又何乐而不为？” “只要你能拖住棋山的另外三位结丹供奉，我必能助你血洗棋山，独揽大权！” 这话孟浮云相信，他在多年之前，曾经领教过这位外道剑修的厉害，确实是位拥有极强实力的顶尖高手。 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难信任对方。 因为他根本不知，对方安的到底什么居心。 陆明仿佛看出了他的犹豫，忽然嘴唇翕动，传音入密，向孟浮云说了些什么。 孟浮云闻言，面色大变，当场失声道：“什么？” 他眼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惊疑不定的看着对方，似乎想要分辨，对方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但他从陆明眼中看到的却是一片冷酷之意，他所言及之事，绝非胡编乱造。 “你们竟然连自己人都利用，难怪……难怪……” 孟浮云好不容易才从自己听闻的惊天秘闻当中回过神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同时也有恍然大悟，摇头叹息道。 陆明无所谓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盟友，也有自己的敌人，道途理念，阵营之分，也并非一成不变，谁能知道，这泾渭分明的对立之外，究竟都隐藏着什么暗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算是大能高手，也逃不过道统传承，延续自我的算计。” “如此一来，只有自己的利益才是永恒，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孟浮云微微颔首，眼神莫名道：“难怪，一直以来，棋山都有渠道得到那些原材……他们在你们那边，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如今的我，又是什么角色？” 陆明沉声道：“你不要管那么多，总之，我帮你处理一些你不方便出手的麻烦，以后你也帮我们处理一些不方便对付的人，大家各得其所，各自安好，岂不皆大欢喜？” 孟浮云沉吟良久，道：“可是，我又该如何才能相信你呢？” 陆明道：“可以天地为证，法契束缚。” 孟浮云闻言，沉默良久，最终还是道：“容我想想……” 结果他这一想，却没有想太久。 仅仅只是五月中旬，一个震惊棋山上下，同时也让所有人大出意料之外惊人消息传了出来。 棋山长老会，竟然在一次聚议之中遭遇强敌血洗，高层家主，长老，死伤惨重。 孟浮云当机立断，收拢兵权，并同时宣布暂摄大长老之职，掌管一切钱粮人马。 李尘得知，惊讶异常，好一阵才纳闷道：“到底怎么回事？” 第123章 和平的代价 “主人，据我们所得消息，棋山内部发生了一场严重的动乱，高层长老几乎被人屠戮过半，剩下的也如同惊弓之鸟，躲藏在各自的秘密精舍不敢外出。” “如今棋山上下，大权尽在孟浮云掌握，棋山已经进入到全面戒严的状态！” 李尘问道：“这事孟浮云受益最大，从这结果来看，会不会是他自导自演？” 天枢道：“条件不足以推断，不过他如今是把黑锅扣在我们头上，说是广云袭击了棋山。” “这样啊……” 对这个说辞，李尘一点儿也不意外。 棋山出了这档子事情，不是广云干的，还能是谁干的？ 这就是明摆着的锅，不扣才怪。 李尘并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冷静分析起来。 “要不要趁机会发起猛攻？” “天枢，你即刻按照现今局面，推演一番战果，重点是计算战损和其他军费开销。” 李尘清楚明白，倘若自己倾尽全力，赢面是极大的。 但棋山也绝非鱼腩，而是虚弱的老狼。 被其狠狠反咬一口，就算广云是正当壮年的猛虎，也算是吃亏。 他不会贸然那么多。 天枢即刻综合种种条件，计算起来。 很快，她得出结论：“不宜现在进攻。” “是吗？” 李尘并没有太过意外，他以自身直觉和经验，也判断是暂时按兵不动为好。 这件事情超出掌控，并不在自己预料之外，自己并未来得及做足准备，贸然出兵，也无法抓住这般的机会。 再者，它也极有可能是孟浮云自导自演的兵变，如若真是那般，棋山的力量不但没有损失，反而还因尽归一人而变得更加强大！ 此前的棋山，体量不小，但是资粮，兵力，尽皆分散在各方世家和豪强身上，即便是许长老，孟浮云那般的高手，也无法发挥其实力。 但如今，棋山兵权尽归孟浮云之手，变成他能够轻易调动的力量，李尘就不得不考虑其中变化。 在摸透情况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正当李尘思索着的时候，颅内的辅脑突然滴滴两声，响了起来。 “主人，有来自棋山的通讯传入，自称孟浮云大匠，是否接听？” 李尘微怔，旋即道：“接听吧。” 他倒要看看，对方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不久之后，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身前玄光浮游，一道道光束投射间，凝聚成为如同灵魂的虚影。 孟浮云神色略显憔悴，但却目光锐利，如同鹰隼，坐在了李尘的面前。 “李道友，久违了，我们可否好好谈谈？” 李尘道：“不知孟大匠想要谈些什么？” 孟浮云道：“当然是和平。” 李尘淡淡一笑。 其实许多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不必多说什么。 这或许也就是结丹高手之间的默契了。 时至今日，他们在台面上仍然会呼吁呐喊，争夺大义名分，但在私底下，却清楚不过。 “那我就明人不说暗话了，这一次出兵棋山，我本是为惩戒你们仿冒我广云万界商城名号而来，但大军开动，耗资无数，各方面的开销也异常惊人，如若棋山不拿出一些实际的补偿，我也只能自己去取。” 孟浮云道：“可以理解，但不知李道友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李尘道：“我想要你们棋山拥有的全套商城相关技艺，包括飞剑传物，法阵通讯，诸天符等东西。” “除此之外，就是炼制人器活兵的技艺！” “此道技艺，似乎通达元神大道，乃是非常高端的炼魂秘术，我对此也大有兴致。” “至于这第三嘛，就是你们棋山所拥有的疆土和人口了，你前段时日也见到了，我在四处攻略凡人城池，收拢人口，为的就是得到那些凡俗之民。” “反正你们棋山对那些世俗之地兴趣也不大，不如转让于我，让我来进行开发利用！” 孟浮云耐着性子听完了李尘的诸多要求。 从棋山的角度来看，这些一个比一个还要过分，无论技艺，资金，土地，人口，都是棋山上下赖以为重的生存根本，如若当真按照李尘要求给他那些，与被打倒之后，任由掠取也差别不大了。 那样的话，他们为何不是选择抵挡一番，给李尘和广云造成足够多的伤亡？ 但孟浮云沉吟良久，竟然认真考虑起了这个可能。 因为棋山是棋山，他孟浮云是他孟浮云，李尘说的那些再贪婪，再过分，也无切肤之痛。 他更加看重的，是自己能够得到什么，将会失去什么！ 孟浮云思索过后，开口说道：“如若李道友能答应我几个小小要求，据此签订和约，了结棋山之战，倒也无妨。” 李尘道：“道友请讲。” 孟浮云当即道：“具体的赔款数额，灵材资粮，宜当以棋山承受能力为主，五千亿是不切实际的，这一条就不要再谈了，或者要谈也可以，但附庸广云，组建广云商盟之事，细则需另作商榷。” “我们可以把附庸转变成为更加亲密的合作方式，比如，奉广云为商盟盟主，建立覆盖更大范围，更多修士的交易网络，并共同研创鼎革履新的有益技艺……” 孟浮云畅论一番自己对于在线商城和诸般交易的理念，并提及了一些有益双方的合作方式。 但对于凡俗人口，广袤土地，他却并不在意，非常大方的一挥手，就割让了方圆五千里疆土，以及足有六十亿之巨的人口给李尘。 对他而言，那些人口其实多是负担，那里也没有他的后人故旧，根本毫不在乎。 但为免棋山豪强反对，他还是保留了关系比较密切的城池，国度，同时用作屏障，把广云控制区域和棋山灵峰隔绝开来。 李尘沉思一阵，大致同意了孟浮云的主张。 对他而言，这方圆五千里之地，以及足足六十亿的凡民人口，就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何况，这些也不是全部，还有数以千亿计的符钱，各种各样的技艺，灵材，法宝可以纳入囊中，基本已经算是达成了自己的战略目标。 第124章 棋山五条 不过李尘虽然心里同意，但也不能立刻答应。 因为事关利益，他若应对得当，还有可能获取更多。 用大白话来说就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谈判桌上的事情，谁敢不锱铢必较？ 这要是换成在战场上，可就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一具具昂贵的战傀的啊。 孟浮云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察觉到李尘的态度变化之后，即刻召来自己的幕僚，弟子，要求一条条的和李尘计较清楚。 双方各自派人在前线战场，一处名为关城的地方密会，针对和约细节，各项条款展开了激烈的交锋，其智勇之争，不逊于直接的战争。 不过，战场上打不赢的，谈判桌上始终也得弱人一头。 无论棋山幕僚如何殚精竭虑，充满智慧，技巧，棋山军力不如人，也终是无用。 最终，两人草拟了条约，确认主要的和谈条件为五条。 其一，棋山向广云支付一千亿现符钱，以及价值一千五百亿的各类资粮，灵材，功法秘籍，机关傀儡作为赔偿，并向外承认战败。 其二，取缔诸天商盟名号，改为以棋山商盟名义加入万界商城体系，从此之后，依循其他商户例，向万界商城缴纳会费和渠道费，并负责棋山一域的本土业务。 其三，除广云已经实际占领的戊方城，大梁城，盐城，茉莉国，七煌原等一线疆土之外，再割让棋山以东，天狼国，海东国，渚国，辽天域等方圆五千里疆土给广云，以及其中生存的足足六十五亿人口。 李尘原本就从棋山这边得到了十亿人口，加上这些，就是足足七十五亿凡民。 当中附有细则，棋山是需要援助一批粮食，日用百货等物资，以助广云接纳这些人口的，因此消化起来并不会困难。 其四，开放棋山库藏，复刻棋山所拥有的炼魂秘法以及相关的制作人器活兵技艺给李尘，并向李尘赠送一百件拥有人魂的人器胚子，以及各类与此道秘法相关的极品灵材。 其五，割让棋山所剩三大人器之一的“剑奴玉玲”给李尘！ 这一条并非广云之人争取到，而是孟浮云自己主动提出的。 事后李尘才弄清楚，孟浮云用心相当之深。 因为剑奴玉玲乃是棋山长老会所拥有的传承宝物，属于过往棋山大匠所炼制的顶级战力。 如若把这物抵充赔偿，不但可以削减部分资金压力，还能削弱长老会的实力！ 如今的棋山各家，虽然元气大伤，但实际上所伤的多是高层头脑，那些中坚青壮，家族底蕴，可是一点儿都没有少。 如若战争平息，李尘也不可能帮孟浮云对付他们，那样的话，对他反而还是个麻烦。 索性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它给卖了，看长老会敢跟李尘呲牙不。 李尘想通其中关窍，不由也是长叹一声。 …… 正当李尘正在和孟浮云密谈的时候，棋山内部，消息连连，多是捕风捉影。 但孟浮云并不像李尘那样对麾下势力拥有着绝对的掌控，所用的人员，也不是像广云那样的人工智能垂直管理。 上下级传讯，诸般命令，指示，多有泄密可能。 虽然他一心藏着，想要在主战派反应过来之前彻底解决和谈之事，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人猜出来了。 “孟大匠正在筹谋求和，他是卖峰贼！” “此前长老会之事，定然也是他干的！” “我们绝不容许有人卖峰，我们要跟广云血战到底，绝不认输！” 棋山以南，百里之外的一座侧峰内谷中，一群棋山修士聚集，多是豪强世家之流。 应家的一名子弟面带忧色，悻悻的跟着喊了几句口号，又跟着参加所谓的密会，但最终，还是选择回去家族告密。 应家族长得知，大惊失色：“那帮人简直胆大包天，竟敢策划在明日聚议偷袭孟大匠？” “家主，明日聚议，孟大匠有可能要宣布与广云达成和约，大长老们是绝不会允许他那么做的。” 应家族长面色一沉：“他们当然不会允许，就算要和谈，也是长老会与广云和谈，如何能让孟大匠作主？” 不过转念一想，以棋山如今的形势，还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面露忧色，打发族人，却是一宿未眠。 他是上次袭击事件的幸存者，也属小半没有碰上清洗，侥幸逃脱一劫之人，事后对孟浮云的手段，不禁生出了万分的警惕。 以他本心，其实也是希望那些人成功，搞掉孟浮云的。 那样的话，就不用管那么多战和争锋，直接向广云投降就行了。 “就是不知，此事是否得到了隐长老的许可，那些隐长老，是棋山执掌人器活兵传承的关键人物，他们的意志，可以引动人器神魂之中的后门，令其倒戈相向！” “如若他们也倒向那些人，孟大匠手中力量，几乎被废除大半！” “不过他也可能不带那些人器随身护卫，而是动用自己的力量！” “毕竟是大匠高手，他也有属于自己的五星战傀和机关造物……” 一时间，应家族长犹豫不决了。 而在这时，孟浮云也在棋山主峰彻夜未眠。 他站在门庭外，看着远方山色空濛，如同灰雾的背景正在即将升起的阳光照映之下越变越亮，逐渐转换成为彩色的朝霞。 陆明如同幽灵，无声的出现在他后面，手中长剑如同有灵，轻轻鸣震。 “都已经办妥了？” 孟浮云头也不回，只是问道。 陆明得意一笑：“我亲自出手，难道你还不放心么？” 孟浮云自嘲一笑：“当然，就是因为你出手，我才不放心啊。” 他缓缓转过头，疑惑问道：“为何突然要加上那一条款，剑奴玉玲，明明可以为我所用！” “难不成，你们在她身上动过什么手脚，利用此计，是为了对付那李尘？还是引导他研修剑道，转向你们道途，亦或以成果为你们所用？” 陆明面色微变，旋即却是仍旧笑意盈盈：“不要多做猜测，反正你也没有吃亏。” “不就是个剑修胚子嘛，以后找到机会，加倍奉还就是了。” ， 第125章 无影剑玉玲 六月初，关城马背山，一座形似卧马的山岭下，两群修士聚集。 暴雨过后，原本应该降下的气温反而因为雨淋而热气上涌，湿漉漉的地面上，路上众人尽皆汗流浃背，如同处在蒸笼。 但是驰道两旁，护卫尽皆如同雕像耸立，上下执事，亦是手执刀兵，严阵以待，机关傀儡，四下巡游，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有人在驰道上布置了简易的临时会场，皆是用简单的轻钢棚架搭建而成，堪称简陋。 但当棚架搭建完成之后，就有一伙修士走了进去，人群簇拥，似乎有什么大人物降临。 不久之后，如同飞碟的黑鲨飞舟降临了此间，李尘坐在桶状的机关飞椅上，从光束之中投射下来。 在他旁边，小蝶小莹两具机关女仆持剑挺立，高挑的身材，曼妙的曲线，散发着惊人的魅力。 但不少人却把目光投在了她们所持的长剑之上，有棋山之人暗暗攥紧了拳头，也有人默然垂首，暗自颓然。 孟浮云从里面迎了出来，亲自迎接李尘。 “李道友，久仰大名，这次还是我们头一回正式见面。” 李尘点点头：“孟大匠。” 二人寒暄一阵，有执事出来道：“二位首领，和约已经准备好，吉时也快到了，签字仪式马上就要开始，还请入内安坐。” 李尘道：“道友，请。” 两人旋即走上主位，进行了这场简易而又不失正式的和谈签约。 这一次，名为和谈，实际上是棋山单方面向广云投降，以换取退兵，李尘从中获取了大笔资粮和宝物，更重要的是，方圆五千里的疆域和足有七十五亿计的凡民人口。 这将会是他接下来发展凡人工业，以及凡人文明改造试验的根基，在李尘的心目之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与之相比，其他的条件，反而像是附带。 虽然在外人看来，那些才是主要，无论加入广云商盟，还是赔偿符钱，宝材，各种技艺，都远远胜过那些凡人和土地的添头。 等到吉时，李尘和孟浮云分别签下议和书，然后又交换契约，达成共识，这场和谈便宣告正式完成了。 棋山之人无心多留，很快就全部撤离了会场，只剩下李尘这一方的兵马和护卫在此。 李尘当然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多呆，于是带着小蝶小莹，还有棋山交付的第一批宝物满载而归。 黑鲨飞舟内，华无错，莫晨等人全部过来看热闹。 “久闻棋山人器大名，上次你奇袭藏剑谷，也得到了寒冰剑与雷狱剑两把利器，听说这次到手的剑奴玉玲，比那两大人器还要更加强横，不知会是如何个模样。” 李尘闻言，当即命小蝶上前，把一个长长的盒子端出，放在身前长案上。 “这就是它的本体了，棋山已经把这三大人器的剑鞘都交给我，剑鞘此物，是凭依之灵的封印之物，拥有压制剑灵，收纳拘束的作用，不过有无此物，其实也并不重要，我所要的，是参透它的炼制之法和作用机理，能够达成完美的掌控，棋山交来的东西，并不足以完全取信。” 机关傀儡，法宝器物，乃至于功法秘籍，技艺秘诀种种，能够做手脚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若抱着完全信任的态度，毫不防备去用，肯定要吃大亏。 不过李尘说是这么说，仍旧笑而纳之。 因为他有信心，自己能够研究透它们，即便不能做到完全掌握的程度，也可以理解和运用。 对于掌握在手的东西，他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只要把机理不明的黑盒部分替换掉，换成自己足以掌控的东西就行了。 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也是山寨，仿制的过程，有实物可供逆向工程，总比凭着图纸甚至自行研发来得快捷。 说话之间，李尘缓缓拔剑出鞘，结果却见，“铮”的一声，剑气逼人，寒芒四射。 一柄仿佛气焰组成的无形之剑，向外散发着隐隐的灵光，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它和通体晶莹剔透的寒冰剑有些相似，但所藏剑气更加深厚，气机也更加凌厉。 “这是一柄无形剑？” 众人尽皆惊叹。 “准确来说，是无影剑！” 李尘持剑，把如同气焰的剑身放在了灯光下，果然毫无投影。 “它的真身，是以类似神魂的灵体组成，凝炼生魂之怨念，结合剑修残魂，剑意，执念，融炼而成，寄托之物，是生前佩剑的剑柄。” “剑柄？”众人注目凝望，果然发现，剑身虽然无影无踪，但李尘持握的剑柄部分却是实际存在的。” 华无错道：“这有些像是你正在叫我们研究的‘激光剑’，不过剑身部分，并非高能激光，而是剑气所凝聚的无形锋刃。” 有人道：“不知它威能如何，是否当真如同传闻，相当于结丹后期的高手实力。” 李尘道：“我也正好好奇，不过此地施展不开，随我到外面去实验一番。” 相较于寒冰剑，雷狱剑，这柄剑是处在完好状态，足以发挥完整实力的，于是李尘很快就带着众人来到外面荒郊，召唤了各持寒冰剑，雷狱剑的小蝶小莹，以及十具三星战傀钢羽鹤作为对手。 李尘亲自持剑，默运心神，当意志相接的刹那间，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强大剑气猛然从其身上爆发出来。 李尘此生虽然对剑修之道多有研究，也曾以天衍禁制的推算系统，自行探索三才剑诀，奕剑术两大剑道法诀，还据此发展出了自己特色的剑卫少女机关傀儡，但却并未真正修炼过此道，也不懂得剑气的催运之法。 然而如今，手中剑柄却似活了过来，源源不断的把他催运的法力化作了剑气。 众人皆见，一个淡淡的女修身影如同幽魂飘然而出，悬在他的背后。 心念交织，如同福至心灵，李尘猛的挥剑劈斩，一道长长的斩击气浪，如同破除界壁的斩空刀，轰然激发出去。 一瞬间，天地失色，宛若能够划破苍穹的恐怖斩击，直接把地面划开了长达百余丈的深沟。 ， 第126章 人器的价值 轰隆！ 宛若雷鸣的震天巨响中，剑气斩破长空，巨大沟渠呈现。 小蝶和小莹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敢硬接，唯有向旁边躲去。 十具钢羽鹤所拥有的人工智能也判断出不可力敌，连忙向外避开，但却仍然有一具来不及。 它被剑气正面击中，强大的力量几乎将其一分为二，炼炉内部蕴含的高能灵气急速膨胀，彻底炸了开来。 “好生厉害的攻击！” 一击，仅仅只是一击，堪比筑基战力的钢羽鹤就当场被斩破。 这就完全足以证明，它是货真价实的结丹高阶战力无疑了。 “神剑诀，裂天！” 李尘哈哈大笑，马上又是一击，巨大的剑气化作无形刀锋，一路破空斩击而来。 这是剑奴玉玲的惯用招式，以巨大力量引动天地元气的剑气斩击，源自于异大陆神剑门的裂天斩！ 此招在剑道并不算什么，只是寻常随手一挥，剑气伤人的手段。 然而其名为裂天，就是当真曾有大能高手以其剑破虚空，斩裂了一方世界的天地！ 这是与个人修为实力挂钩，只要法力无边，也能威力无穷的招数！ 剑气纵横间，一棵棵树木拦腰截断，一道道长达数丈，十数丈，数十丈的沟壑接二连三出现，李尘借助剑柄之威，把自己的法力转化成为高度凝聚的剑气，肆意挥霍了一番。 不过斩击再多，终有尽时，趁着李尘调息，小蝶拔剑斩击，一股凛然的寒霜凝炼成型，如同长达十余丈的白龙扑面而来。 那是寒冰剑冬女的威力。 与此同时，小莹也举起手中雷狱剑，煌煌神雷，以剑引之。 轰隆！ 凭空而现的雷霆轰击，如同一柄柄利剑从天而降，笼罩李尘周围十余丈。 “剑影凝光！” 李尘手腕一转，催动剑诀，自身气机牵动，周身上下，灵窍大放光华。 一道道剑影幻化光形，竟似有千百道幻身同时生了出来。 这是剑奴玉玲残魂之中所遗留的另一剑招，以剑气催化幻身的凝光之诀。 李尘趁机移动身形，变幻莫测。 随着空中的幻影被霜龙和雷霆一道道击破，剩余的却越过攻击，走了出来，足足十六道李尘身影同时持剑而立。 转瞬间，那些“李尘”举剑发动了反击。 但与之前裂天斩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些“李尘”竟是自己身化流光，如同飞剑直袭对手而去。 小蝶和小莹反应极快，手中宝剑亦格挡起来，但却还是被剑气射中，带着伤退出几丈。 噗噗噗噗！ 密集的剑气流光飞快激射，也在几具钢羽鹤身上击出了恐怖的伤口。 “还真是攻防兼备，浑然一体啊！” 华无错在旁看了，不禁惊叹不已。 “我想，我大概明白这掌兵使和人器活兵的合作模式了！” 众人不禁看向他。 华无错解释道：“棋山的人器活兵，并非他们所独创，而是源自于五十万年前，偃道参研器道灵宝的成果。” “此种人器，最大价值在于其中凭依之灵，又称器灵。” “剑身只不过是其常见的寄托之物，还有生前所具神魂的表现形式，如若换成刀魂，其他种种，也是同理。” 众人闻言，暗自点头，据他们所知，除了剑奴玉玲，剑奴横绝之外，棋山也还拥有另外一件人器，是为炎刀闫康！ 那就是华无错所说的刀魂。 因此外在的表现形式，并非此物本质，内里所藏的灵魂才是。 从本质而论，这就是一种凭依灵的凝炼之法，也是与玄阴宗，尸魂宗祭炼邪灵有关的法门！ “但我偃道取其精髓，并非以其中怨念，憎恨为主，那些只不过是促使残魂不灭，甚至变得更加强大的养分。” “我偃道真正在意的，是残魂之中所遗留的知识和经验，并且借助类似天衍禁制的编译之法，形成一整套的神通法术程序，借为所用！” “李大匠应该会用得得心应手，更能在此间研究多有裨益，因为这和他研究的灵子化记忆模因，记忆转移等等法门方向相近，极大可能找到相通之处，甚至结合两者优势，有所创新！” 记忆，知识和经验，这才是人器活兵，凭依之灵的本质。 听了华无错的讲解，众人也终于明白，为何李尘明明没有修炼过剑道，也能发挥出堪比剑修的能力了。 这种气刃和斩击，这些神通和剑诀，离了剑奴玉玲，他自己是施展不出来的。 或许成为掌兵使多年之后，积极模仿，参修，能够悟通几分其剑道奥秘，但现在绝对不行。 与其说是李尘驾驭着人器，倒不如说，是他在为人器提供法力与能源，任凭其自由发挥力量。 这与机关偃甲的驾驭方式其实也有几分相似之处，机甲之中，编制好了许多现成的程序，也有相应的神通机关器，御者坐在其中，决定何时启动，如何运用。 与其说是掌兵使，不如说是操作员！ 李尘一边试剑，一边远远传音过来：“华道友说得对，这的确正是此类人器的本质，不过我以为，除此之外，它还涉及到了虚拟人格与人工神魂的运用，能够维持残魂不灭，寄托神识与意志，乃至于重新诞生出冬女那样的智慧之灵，绝对称得上是魂道道果了！” “如若运用得当，也是有可能通往元婴成型，甚至元神调制那些领域的！” 结丹境界，原本就有许多技术和法门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从解脑之术而来的记忆转移，解体大法升级换代的鲲血战士，人造假丹，虚空法阵。 一切的一切，都将殊途同归，总结为高阶境界，宇道，宙道，魂道，气道，生命，造化多条大道。 这就叫做万川归海。 最终，所有道途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掌握此种大道本源之人，也能反推无穷道途，无穷法术。 人器活兵的意义在于能够打开神魂之道的大门，对于李尘的脑体改造，记忆移植，元婴境界等等研究也有极大的裨益，研究价值绝对是远远大于作战价值！ ， 第127章 研究 又再经过一番激战，李尘施展出了剑奴玉玲残魂所掌握的另外一式，也是源自于异大陆剑修的“天王破云击”。 据传此招由地仙洲一名号称逆剑天王的剑道巨擘所创造，一击之下，云界破空，乃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杀招。 此招能够引动更大范围的剑气洪流，席卷一切，无所不摧，堪称覆军杀将的大规模杀伤性剑招，比之此前的“裂天”强大了十倍有余。 当李尘心念动起，催运玉玲祭出这一招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一股凝如实质的精神意志干扰了自己的思感，恍惚之中，宛若无由生起的直觉，令他知道应该如何凝气，运剑，出手，神通剑法，信手拈来。 这种感觉，酷似他自己的灵子化记忆模因，但却似乎蕴含着元神大道的神魂奥秘，更加的精深神秘，难以捉摸。 其本质区别就在于，灵子化记忆模因注入之后，所获得的记忆，知识，是永驻的，它是根植于脑体细胞，实际的物质，但注入和改造更加麻烦，需要正式的脑域开发，才能做到。 而这种恍若思感的知觉，却是如同鬼魂附体，附身过后，本体并不记得，但获得过程简便快捷，随时都可以取用。 凡人的民间传说，亦有鬼上身种种说法，与这种神秘现象关系匪浅。 李尘拥有着强大的意志，结丹修为亦足可让他保持清醒，如此发挥出剑招的一刻，自己是清醒的。 据传棋山的历代掌兵使都是筑基境界修为，就是因为炼气太弱，容易丢失人器，或者无法承受和发挥其力量，结丹又太强，边际效应太低，对棋山总体实力的加持有限。 另外一点重要的原因，也是结丹容易在这种状态保持清醒，反而不利于完全沉浸在其意境之中。 不过借助着结丹境界的强大实力，李尘依旧顺利的把这一式“天王破云击”施展了出来。 他挥剑之间，万千剑刃疯狂卷动，方圆百丈都化作了风暴的炼狱。 最终，万千剑刃汇聚成流，如同无数箭矢，投枪，射向同一目标。 那是一座数里之外的小山，飞沙走石之后，几乎整个被夷为平地。 “好威能，不愧是棋山重宝，堪比结丹战力的神兵利器！” 李尘见此情形，不禁也赞了一声。 “裂天斩，剑影凝光，天王破云击，这是玉玲生前所修的招式，但是据棋山之人证实，它的记忆深处还暗藏着另外一招，似是生前所修的强大法诀，至今仍未遗忘！” “那也是玉玲心灵之域当中始终未明的部分，棋山之人称之为不祥，历代大匠供奉亦对其有所警惕！” 李尘停了下来，让麾下收拾残局，自己却召来华无错等一批高手，议论起此事。 华无错道：“会不会是棋山之人故弄玄虚，或者在其中暗藏了什么对付你的手段，借此托词？” 李尘道：“我在棋山另有秘手，能够证实此言不假，不过无论如何，利用此剑也要小心，如若有机会，最好将其残魂洗清。” 李尘本心之中，还是将其视作工具，打算研究出残魂不灭的灵化兵器奥秘，或者掌控元神的奥秘之后，就弃之不用。 他可不想棋山那样，需要把此物当做镇山之宝。 他为大匠，看到的是更加广阔，更加高远的领域，而非守成不变。 从技术的层面来看，依靠别人掌握的东西，才是真正的神通伟力不归自身，容易被人掐脖子，限制发展。 回到黑鲨飞舟，李尘当即进入自己专属的舱室，把三把利器架起。 玉玲，冬女，林月三尊剑灵浮了出来，如同幽魂。 华无错也跟在李尘身后进来，看着这一幕，啧啧称奇。 “你竟然连它都弄来了！”冬女惊讶的看向玉玲，但玉玲并无智慧，也不理她，只是冷漠站在那里，握住自己本体剑柄待机。 李尘道：“接下来我要研究魂道系列道果，乃是灵魂之体，元神调制，最终实现人造元神技艺！” “冬女，你是诞生了智慧的凭依灵，与山石草木成精并无二致，但若不得我之助，你亦要受困本体，永为束缚。” “选择臣服于我，助我研究，我可以为你铸造真正的血肉之躯，让你能有声色味触，诸般感官，喜怒哀乐，种种情感，此亦为我所研究另一课题，人造生命与神识衍生的关系。” 冬女沉默许久，终是默然点头。 她的确渴望着能够重获生命，摆脱工具的身份。 但很快，她又有些不解问道：“我要如何才能助你研究？” 李尘道：“你主要负责被研究……” 冬女脸一黑，不满盯着李尘。 “呵……”华无错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也明白李尘的意思。 冬女作为人器活兵，凭借几百年时间蕴养成长，自然诞生了智慧，实际上已经和之前死去那个冬女无关。 她的本质，准确来说应是宝物通灵，但却又继承着前身的一切，联系难以割舍。 这也和尸魂宗内一门叫做借尸还魂的秘法相关。 夺舍，还魂，通灵，转生…… 透过诸般现象，偃者们看到的是真灵和元神的关系，是长生不死的秘密，更是生命灵魂，造化大道的本质。 格此物，可得知识。 如今李尘手中还有林月和玉玲，更是绝佳的对照样本，它们所呈现的状态不同，各自具蕴着自己的特性和价值。 或许这三者当中，李尘最看重的还是这悄悄诞生了智慧的冬女，而非可以凭借林家血脉完美掌控的林月，或者号称更强的玉玲之魂。 李尘转向他道：“华道友，我们分工一下，你带人研究林家血脉，掌握血元，灵兵之间的鉴证关系，我负责神魂层面。” 华无错道：“好，现在我们已经得到棋山提供的秘籍，将其掌握，只是时间问题。” 就算没有资料，只是作逆向工程，他都有不小的信心能够成功，如今参与这项研究，等于是白得一个领域的知识，他自是欣然应从。 ， 第1章 芥子傀儡 九月下旬，广云峰。 李尘带着停战协议以及丰厚的战利品满载而归，随船而来的，还有来自棋山的一批凡人工匠。 他让部分军团坐镇棋山，以防该处局势有所反复，但更多的精力，却是投在了改造凡人文明和整个社会之上。 现如今，各方工坊，作场，各种凡人工匠名下研究所，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全面的革新，华无错亲自坐镇其中，源源不断供应其知识和技艺，以襄助那些凡人探索道途。 但李尘这边也没有闲着，他将亲自出手，为这些名额之中的凡人工匠实施强化改造，并进行基于灵子化记忆模因的记忆移植。 这一批被改造的新凡人，将会返回棋山，重新为占领地区的发展添砖加瓦。 李尘打算把那里设为自己麾下的棋山域，专门用于文明改造性质的大型社会试验。 “天枢，即刻准备示教模板，我要为凡人工匠庞思远进行甲类改造！” 李尘回到自己的地盘之后，即刻吩咐天枢。 “是，改造间准备中，示教模板加载，邀请权限……观摩模式……” 示教模板是李尘麾下标准化的技术刻录，旨在建立教科书式的演示记录，供麾下子弟，也是天枢这一人工智能进行模仿，学习。 一般而言，天枢都能从中习得相关的改造技艺，以后自行创造相关流程，流水线般生产出来。 这就好比一套录制好的脚本，执行之后，重复李尘所掌握的标准操作，但智能化程度更高。 在李尘决定把这一套改造当做范例，公开展示给麾下子弟的时候，隶属广云的一批原天龙门弟子，散修老洪等人的子侄，华永山，涂鸿山，路谌，杨宇，郭金等一批人的弟子后人也收到了消息。 他们连忙来到各自的房间内，启动物化国的网络终端，连接到李尘所在的示教室。 “李大匠要亲自出手了？” “我看看，针对凡人的凡躯改造，嘶，这难度也不小呀！” “凡人身躯脆弱，从来都不是容易改造的对象，如若强行为之，只会破坏其原有的身躯结构。” “老实说，我并不觉得凡人之躯有何改造的必要，无非也就是植入灵化器官，以五行塑脏之法，使其拥有人造的灵根而已，但如此修成的道果，成长潜力不高，想要更进一步，需得依赖更高品级的灵材甚至宝材，花费未免也太大了。” “是呀，改造一小批凡人犹且可行，但听说，棋山那边足有几十亿凡人！” “几十亿，可还真是不少啊！” 棋山之战的风波并没有影响到本土，但得益于通讯的发达，广云这边网络通畅，资讯充足，许多人不出门而知天下事，也对那边的情况有所了解。 广云方面取得了节节胜利，原本也是振奋人心的事情，自是通过公开网络有所播报，一时间，全民尽欢。 不过，棋山那边的凡人这么快就被带回来，还是大出众人所料，众人也没有想到，李尘不是说说而已。 他是当真看重那些凡人，也打算花费大力气推行凡人之道，利用凡人之力。 而今，竟然亲自动手，为第一批凡人进行强化改造。 要知道，大匠级高手的强化改造，可不是普通人能享用的项目，这若换成寻常的草莽散修，还不得美成什么？ 即便是探索性质的研究，那也不是随意择取目标的，偃者大匠手底下的强化改造，往往都拥有着逆转后天之效，能够极大程度上逆天改命。 李尘让天枢准备之后，自己也着手准备起来。 不久之后，他当即带着全套装备，进入精心准备的手术间。 他对着目晶说道：“现在使用的是法阵所布的无尘空间，因为接下来，我打算以凡人之法，为此人进行强化改造。” 然后才对一旁躺着的庞思远道：“庞道友，久等了。” 庞思远受宠若惊：“不敢，庞某一介凡人出身，当不得道友之称。” 李尘倒是无所谓：“大道之下，众生平等，只要是探寻自然真理，追求造化奥秘的，都是我道中人，又有什么修真，凡俗之分？” 众人听到这一句，不由得若有所思。 他们总感觉，李尘这句话其实是说给他们听的，正所谓上行下效，连李尘这位偃者大匠对待凡人都如此，你一个小小师匠，工匠，又有什么资格在凡人面前牛气？ 以后遇到这些凡人工匠，或许同样得同道相称。 接下来李尘就召来机关飞椅，降下高度，在手术台边坐下了来。 天枢道：“开始进行全身麻醉……” “监控生命指标……” “注入灵化药剂……” “注入芥子傀儡……” 一种类似科幻作品当中，纳米机器人的微尘，如同汞浆注入了庞思远的身躯。 这是李尘精心研制的新型灵血，拥有着增益身体机能之效，但却又不涉及任何灵蕴和宝材的纳米级傀儡。 它的结构非常简单，但却具备着在毛细血管之内滚动，并且凭借微弱动力驱动自身的功效。 李尘首先在庞思远的心脏部分进行了改造，把能够源源不断制造和回收这些傀儡的人造器官植入其中，其名为净血器，拥有着淬炼精血，储蓄元气之效，长久使用，能够极大改善人体气血循环，清除杂质，增益机能。 而它所消耗的，只不过是人体自身所携带的铁，钙，锌等元素，以十年为周期，及时补充特制的药片即可，成本非常之低。 庞思远年过半百，骨质已经有些疏松，身体器官也有些老化，李尘并未采用造倡秘法“融金锻骨”，“和泥化肉”，“五行塑脏”等法门进行调整，而是通过此法执行一揽子的解决方案，后效需要长期观察才能作确定。 不过据他估计，能以极低成本延续凡人二十年以上寿命，这已经是极其惊人的成效。 关键还是延缓衰老所带来的心脑健康，意味着更长的寿命，更加稳定的传承，对社会的整体发展，是存在极大好处的。 结合此一改造，李尘将要在棋山域的凡人社会推行相关的婚姻，教育，养老诸般政策，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第2章 人造异能 “第一期凡民改造，不求人人如龙，只求先把人均寿命提升到百岁以上，如此一来，延长的生命周期，已经堪比炼气修士的一百二十寿元，对于育成和累积有着极大的裨益。” “从成本的消耗来看，这种净血器的运用也将远胜于人造灵根的改造，后者是采用造倡秘法当中五行塑脏的手段来实现，虽然效果卓著，但每一份改造都需消耗偃者的时间和法力，而且所需灵材，足可供养炼气修士提升数阶之资，相当于是利用灵蕴资粮换取凡人寿命。” “次之则是充汞为血的改造，但即便以其为对照标准，供几万人，几十万人进行改造都不成问题，百万，千万就得造成沉重的负担，上亿人口，数十上百亿人口，连我们广云都得立刻宣告破产！” 李尘一边做着示范，一边讲解。 众人想了一番，感觉还真是如此。 五行塑脏且先不去谈，只论低阶修士提升所常用的充汞为血，都算得上是立竿见影的强化改造手段。 但一份灵血就要上万符钱起，全身改造，起码花费十万。 以每人十万符钱来计算，一亿人就得花费十万亿！ 这么一笔巨款，都足够打造十余具六星战傀了！ 李尘此刻考虑更多的，并不是改造的效果，而是成本。 他将要给棋山凡民进行的，是整体性的凡民改造，是一项系统性的工程。 此举虽然谈不上空前绝后，但至少在接近的十万年以来，都未曾有闻其他偃者做过。 原因无他，凡民的价值在其他偃者看来并不高，有这么一笔财富和资粮，他们完全可以利用到其他领域去，比如多买几具中高阶的傀儡，多修炼几门秘法，多掌握关键的技艺。 甚至雇佣人手，供养供奉，奢侈享乐。 花在哪里不好，想不开要花在凡民身上！ 但他偏偏还是这么做了，这真金白银的投入，顿时就让广云上下都觉得，这一回李大匠是认真的，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李尘力求把修真凡俗化，用他自己的话语来说，就是科学化，透明化。 这是需要一定实证基础的。 “偃者道途，立足于实证，心证两极，这两极就如同太极阴阳，不可分割。” “如若把玄学比作其黑的一面，多涉唯心之变，各种技艺和法术也是浑然天成，其内作用机理未明，那么科学就是其白的一面，多涉唯物之变！” “科学的三大特性是客观，可验，系统，是要打开黑箱，一切物质，运动，原理，过程，都给你弄得清清楚楚，整得明明白白。” “故此，只要掌握了相关的知识和理论，凡人也能参修大道。” 正在李尘讲解着自己做法，以及为何要这么做的思路之时，有一麾下师匠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大匠，我有一问！” “讲。”李尘允许道。 那人道：“凡人无有灵根，如同盲人摸象，如何掌握相关的知识和理论？” 这又绕回到了根本的问题。 李尘道：“大道有痕，留影人间，我们所习惯的灵气，灵蕴是其一，万事万物运行的表象本身也是其一，只不过是高低深浅不一，观察的角度不同而已，但大道本源都指向同一。” “故此，我们所修的道，和凡人所修的道，其实都是一者，并不存在凡人就无法修真问道，不配修真问道的说法。” “一般认为，无有灵根就如同盲人摸象，这是对的，但就算如此，也可以通过强化改造来弥补，重新拥有视觉，亦可通过味觉，触觉种种来弥补，甚至盲人摸象，得出错误认知本身，那也同样是一种认知！” “我们修真者存在的价值，可以是告诉他们摸的方向是否对了，可以把意念传导至他们大脑，告诉他们真实的大象应该是什么模样，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助力。” 众人闻言，陷入了思索。 这些东西，涉及到人之价值，穷达差距，就不会像表面看来那么显而易见。 往大里说，它甚至牵扯到了修士自身生存的根基。 对李尘有志于在此大刀阔斧，进行革新，众人也是深感敬佩的。 偃道祖师遗训，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之道，无异于造化神功，李尘以大匠之身追寻凡人之道，无疑是要两者都齐头并进。 李尘继续给庞思远进行改造，并道：“现在开始植入灵子化记忆模因，我已准备好凡人可以接受的知识量，填补基础科学空白！” “根据现有的解脑之术研究，人体智能由脑细胞承载，包括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 “此一技艺，在脑域之中开辟脑洞，人为铸造灵化的脑域空间。” “我将为其植入我广云自行研制的通用型辅脑芯片，灵心一号，与之配套使用。” 灵子化记忆模因的脑体改造，是源于解脑之术的脑域开发技艺，将显著提升凡人的智力水平。 它不涉及知识，经验种种，不能立刻就让凡人愚笨的凡人立刻就睿智无双，但计算力，反应力，专注力，记忆力个个方面的指标，都能获得明显提升，聪明是肯定的。 灵心一号，更是自备李尘开发的工蜂核心操作系统，结合通讯模块，计算模块，监测模块于一体，使得这些凡人能够产生类似精神异能的近距离通感，掌握心灵感应，知识传输种种人造异能。 当李尘掌握了灵子化记忆模因的记忆移植手段，结合过去的灵波通讯，辅脑芯片，就已经足以打造出这么一套人造异能了，但修士拥有神念，法力，彼此之间交流论道也有更加高效的方式，因而直至如今，才运用在凡人身上。 除此之外，李尘也有让这些凡人成为子网终端，供应物化国虚拟人格资粮的心思。 他可是穿越客，黑客帝国之类的科幻电影没有少看，把人之精神当做电池，供养智脑的思路，可以反过来实现天启，冥冥之中，灵波感召，诱导整个文明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发展！ 这是类似蚁群或者蜂群，以信息素影响个体行为的模式，也算是李尘对自己群蜂之术的深入挖掘。 第3章 大知大能 李尘作为偃者大匠，掌握技艺众多而繁杂，而且横跨多个学科，领域，各道都有所发展。 这也是高阶修士共通的现象，低阶之时，犹且还有主修，专精于某道的说法，但到了高阶，触类旁通是基本操作，任何道途，任何修士，都不可能只涉一道而不通晓其他。 李尘一边示教，一边讲解道：“只有把自身掌握道途，种种理论，技艺统一起来，成为更加趋近于客观现实的认知模型，才能获得更进一步的成长。” “这是对‘道’的探索和认知。” “从这一角度而言，偃者，修士，乃至于仙神魔圣之流，又何尝不是在盲人摸象？” 众人闻言，心中一震。 “我们，也是在盲人摸象？” “这……” 李尘道：“有人悟性高，光凭触摸也能想象出正确的大象模型，那就是证道，有人悟性低，把大象理解成四根大柱子，或者长长的，尖锐的牙齿，或者如同蟒蛇的怪物，也同样是证道。” “道可道，非常道，迄今为止，无人能够说清和说尽大道。” “譬如我这般的大匠，想要更进一步，就是把自己所学所知结合起来，心证自己心目之中的‘大象’，然后转为实证。” “内心与外界的认知，便能连接起来，如同太极阴阳，盘旋不止。” “但，等待在我面前的大一统理论，究竟会是什么模样？” “我也暂时不得而知，仍然还在探索之中。” “如若我能得知，或许就已经是大师，甚至宗师级人物了。” “历代以来，无数前辈先贤都已经证过他们自己的道，但没有任何一人胆敢宣称自己所证就是唯一正确的终极真理，他们在这条路上也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就连留下偃者道统的始祖偃师，乃至于历代以来编撰《偃门全书》，薪火传遍诸天的偃道宗师，大师们，同样无法把自己对于大道的理解强加于人。” “他们同样是在引导和帮助后来者，并不能取代后来者走完这一段路程。” “这就是为何我们还要苦苦求索。” “我们有自己的道路，有自己的价值，那么凡人呢？” “凡人也有自己的道路，也有自己的价值……” 众人闻言，福至心灵，仿佛抓住了什么。 从认知模型的角度而言，如若发动凡人之力，果然更有希望获得全面，广泛的认知模型，更加有利于大道本源的探索！ 在这种若有所思的心绪之下，李尘已经完成凡人改造的内容，开始利用智能化的机械刀具，进行缝合，治愈的收尾步骤。 因为演示的缘故，李尘并没有运用法力直接给庞思远进行后续的处理，而是规规矩矩，按照凡人也能掌握的技术去解决。 正如他所言，修真和科学，最大的不同就是黑箱白箱，其客观性，可验性，系统性，都是可为凡人利用的登天之梯。 “此前你们问我，究竟用什么才能让凡人也睁眼看世界，不再盲人摸象，我的答案是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诸科知识，从自然界中所能直接观察的种种现象着手，总结归纳，猜想探索，并根据其内在逻辑作出有限的推断，然后利用已经掌握的理论证明或者否定它！” “科学离不开证伪，试错便是最佳之法，凡人没有修真者那般的灵根资质和超凡力量，唯有通过不断试错的笨办法，才可修真问道，而不是靠觉醒，开悟之类玄之又玄的手段。” “但需注意的是，此世法力唯心，拥有着超越凡人经验，以及不可证伪的特性，经验是用于检验其是否可以证伪所用，但无法用于检验法力。” “宜当用‘黑箱化’将其整体打包，模块化，黑盒化，以杜绝对其他理论和技艺的干扰！” 此世玄学与科学混杂，凡俗与修真并行，套用纯粹的科学方法，或者修真问道之法都不可取。 李尘的态度是以真正的客观唯物待之。 他承认一切超凡的，不可验证的神秘力量，但却主张把这些力量与已经实证的客观现象，原理分隔，直至无法再分为止。 从此之后，专注于探索，利用，科学可以借助修真的力量，修真亦可借助科学的力量，正如太极阴阳，混沌不息。 这种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状态，意味着并不可能达到掌握所有终极真理的“全知全能”。 但相对的“大知大能”，却是可信的，完全可以达到的目的。 区别在于，大小是相对概念，并非绝对概念。 在李尘为庞思远进行完改造之后，马不停蹄，又再为接下来的几名凡民城主和贵族进行了改造。 这一回，他们自己承担部分强化改造的开支，李尘也没有节省，使用了灵蕴材料炼制而成的秘药，以襄助手术。 这恰好证明了李尘所言的“黑箱化”操作行之有效。 如若此刻有一凡人科学家，医学方面的大拿主持手术，也可以利用这种秘药。 对他而言，此物为来自修真界的灵丹妙药，材质成分，作用机理，种种表现都不明晰，唯一可以观察和确认的是使用之后的结果。 那么他就只需要确定此物造成结果的边际，排除其影响，便可继续探索其已经探明的领域。 这是为了最大限度排除超凡力量的干扰。 如若不把这些东西隔离开来，区别对待，所观察的现象，猜测的理论，绝对会让科学家们怀疑人生，以致搅乱方向，不知所以。 李尘此举，是为了让修真的归修真，超凡的归超凡，太极两分，黑白相间。 至于黑中有白，白中有黑，那是此世的特性，不可排除。 反正最终目标是“大知大能”，而非“全知全能”，那就可以接受。 至此，广云掀起了一番针对科学精神的热议，许多人转向证伪，试错的研究方法，作为双鱼勾玉，而过去实证心证的双证之法，则成为了双鱼勾玉之中的少阴少阴。 一个全新的学派和他们的理念，正在此间悄然成型。 第4章 备战之策 以李尘此刻掌握的资源，已经足以自成一家，号称门派了。 但作为可能在《偃门全书》留下一笔的杰出大匠，他的追求更进一步，是超脱于地区势力之外的学派。 他想要做的，是此世当中的学阀，而非普通地区势力的豪强。 因此李尘兴建稷下学宫，传播凡人道途，又开源了自己的符文之道，乃至于传授电子芯片等物的制造方法。 华无错，莫晨，梨白烟一众人等，不同大师和学派麾下的精英之才，都可为他所用。 迄今为止，李尘麾下已经集结了一批隶属于自己或者暂时托身于此，交流学习的客座偃者。 当他秉持科学理念，大力推行凡人道途的时候，由此而产生的影响力，也正如同墨迹，迅速向外扩散出去。 但在这时，李尘又考虑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未来十年的发展规划。 又一日，结束了忙碌之后，李尘坐在灵峰内谷府邸中，命天枢打开宇波通讯器，与远在棋山的华无错取得联系。 现时华无错接受李尘任用，暂摄棋山域镇守，执行修真凡俗化的系列工程和技术转化。 近些时日，他们已经就此事多番交流，随着李尘成功实现对凡人改造套餐的设计，整个文明改造计划的推动也势在必行。 “华道友，我最终还是决定，暂缓六星战傀‘天英神鹤’的建造计划，转为把资源投入在凡俗化改造。” “你已经决定了吗？” “决定了，主要缘由有三点，我也曾经和你说过。” “一是我自身所长与优势，以及收获的资粮，更加适合傀儡军团流派的兵家将主，造就大规模军团，以数量取胜。” “二是现今时局，拥有六星战傀与否，差别其实不大。” “六星战傀足以横扫普通结丹，但以我如今实力，同样能够对抗结丹，元婴境界才是真正大敌。” “那时候，仍然需得依靠盟友和整体局势。” “三是针对未来发展，及早布局，有助于更快成长。” 华无错道：“广云的发展，我不多置喙，但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还请及早划拨款项，调运资粮。” 李尘道：“放心，我已经定下甲乙丙丁多等项目，其中与自身晋升有关的生命道果，血元奥秘，与元神领域相关的元神调制，器灵奥秘，附灵兵器，都列在甲等，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资金与资粮扶持。” “乙等是针对未来数年的主战武器研发，比如高能激光，电磁炮，各类火器法宝。” “丙等是专为棋山域定制的凡人改造套餐，包含灵子化大脑，辅脑芯片植入，净血器安装三大项。” “丁等则是在未来战争与凡人改造之外的额外项目，依个人兴致，机缘自行发展，若有成效，即可获得相应扶持，比如符文师们效力之余，自行探究和发展的项目，各位客座偃者自己原本主修的内容，适应我凡人之道改造……” “我计划在未来多年，每年投入至少千亿以上符钱和相关资粮，并在坊间招募大量适龄工匠与偃者学徒……” 与棋山一战，李尘得到了大笔赔款，以及丰厚的土地和资源。 可真要用于打造六星战傀天英神鹤，仍然还是捉襟见肘。 李尘索性坚持自己风格，充分扬长避短。 他并不想像那些偃者和豪强势力，一味追寻高阶战傀。 如若资粮充沛，高阶战傀与大规模军团都能同时满足，当然没有人会愿意有所缺漏。 但当务之急，是分清轻重缓急。 至此，李尘也提及了除却为外道来袭的危机而准备的军团，武器之外，与自己晋升相关的东西。 那是不断强化身躯的生命道果，血元奥秘，以及强化元神的元神调制。 值得一提的是，棋山之战，李尘获得了大量与之相关的知识，也由此知道了，器灵之中，的确蕴含着部分神魂之道的奥秘。 这对于天枢晋升七星，以及自己晋升元婴，都具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和华无错进行完日常的通讯之后，李尘又召来梅萱，询问商城的近况。 “随着你教训棋山，各方商盟，豪强，想要做在线交易平台的，都已经有所收敛，我们的名气也传扬了出去，加上新增的商户影响，每日营收上亿指日可待！” “不过，各地再次问起了兴建挪移法阵之事，想要知道你对此物究竟是什么看法。” 梅萱回答了李尘的问题之后，却又提及了另外一事。 李尘略作沉吟：“此物耗资在千亿以上，而且还需大量灵蕴资粮。” “别人是不知外道可能来袭的消息，我却不可不考虑。” “这东西，暂时还是先不建吧。” 李尘对此也有些无奈。 普通建筑，农田之类的东西，以修真者的手段，重建起来非常迅速，只要本土灵蕴不失，多少还是有所保障。 但挪移法阵之流，哪怕是技术含量较低一些的物流法阵，而非供人往来通行的精密法阵，都不是普通势力可以承受。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内幕消息的重要性了，李尘据此作出的决策，能够有效规避风险，免去无谓的损失。 其实李尘此刻所做，多少儿有些避免持有重资产的意思。 大型法阵，山门堡垒，乃至于高阶战傀之流，都是财富与资粮高度集中的重资产，一旦遭受针对，极容易漂没。 与之对应的是李尘如今正在推行的凡俗化模式，以及规模化的大型傀儡军团。 它们是由万万千千个体集合而成，结合李尘麾下人工智能，调度起来更加方便，遭受损失之后，也更容易恢复过来。 李尘如今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深挖洞，广积粮，修建各类隐秘工厂，储备材料，灵石。 他是做好了对方大能直接闯入广云，以神通大法横扫地面，然后自己再凭分散在各地的工坊，作场恢复生产，顽强抗争的准备。 沧澜仙府则一直处于隐藏状态，那是最后的战略重地，不容有失。 李尘的重要资产，贵重之物，都积存在那里。 第5章 民生日用与终产者 除了战略层面的准备，李尘近来一段时间，也在民生日用，机关傀儡，武器装备各方面进行着同样的凡俗化革新。 民生方面，主要是针对《百工其一》之中的偃道百工进行凡俗化的革新，李尘力求让凡人自己掌握农业和轻重工业，从较为落后的烧砖，制瓦，制瓷，采矿，造纸，酿酒，纺织，再到染色，制盐，榨油诸般技术，全面进行提升。 这些技术古已有之，都是事关民生日用，但却于修士提升并无大用之物，偃者不常习之，更不重视。 但李尘却明白，这些才是社会发展的基石。 一人之超脱，他不必管社会如何，只需要出世，超凡脱俗就可以了。 整个文明，整个社会的超脱，却需要着眼于社会本身，不求超脱尘世，而是把整个尘世都革新，发展。 如若不优先发展民生日用，生产力低下，绝大部分劳力和智慧便将消耗在日复一日的重复生产之上。 此前的东胜洲，着力于修士，可能就是步入了这个怪圈。 他对梅萱道：“你知道何为贫穷泥潭吗？民用不丰，物资不足，便是贫穷，于我等修士而言，寻常物资毫无意义，但于民生，物资便等于财富。” “人若贫穷，日常生活，无不被繁重的劳动消耗，所有智慧都被耗尽，表现在终日碌碌，只为三餐之食，谈何修真问道？” “凡人愚昧，很大程度上也是由此引起的，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嘲讽和鄙夷，但无论贫穷富有，都是同类，不应当如此内耗。” 梅萱偏着头，想了想，道：“但若物资极大丰饶，凡人有可能会变懒，变懒则动力不足，劳力同样会下降。” 李尘道：“你这是治人者之言，物资极大丰饶，固然可能产生种种问题，但这些问题，绝不会比贫穷带来的恶果严重。” “棋山那边的改造，我打算以消除剥削为第一要务，剥削何来？多为治人者所致，这一阶层，首先就应当被人工智能取代和淘汰！” 梅萱道：“你想让天枢全面接管棋山域？” 李尘道：“不错，我将在棋山域设立十二王国，并建成物化国子网，进行全面的管控。” 由于日常生活和政治，经济多方领域都由人工智能掌管，整个凡人文明不再需要官府和领导者，便不必再为他们付出酬劳了。 李尘此举并没有直接提升生产能力，但却凭着消灭剥削，把原本应得的劳力解放出来，并且实现公平合理的分配。 李尘道：“但管控并非目的，最终目的，仍然还是为了与民自由，发挥最大的劳动效率。” “我打算做个试验，即是把那十二座分机的日常维护，源码修改等权限交给棋山之民，让他们自行掌控。” “人工智能所代表的是理性和智慧，整体法治，应当能够得以维持。” “这样做实际也是容易产生问题的，因为你所提及的凡人私欲，一旦过惯了舒心安逸的日子，就容易失去发展的动力。” “我只能替代他们消灭剥削，暂时无法消灭根植于人性的贪婪，懒惰种种本能。” “但不要紧，时间终会纠正一切，邻国的惨状，也完全足以激发民智觉醒，避免堕入无可挽回的深渊。” 梅萱道：“原来分设十二王国的用意在此。” 李尘道：“科学实验，对照组都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没有对照，怎知变化？” 她这时候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广云本土，你也采用这一套治理之法？” 李尘道：“不，广云和沧澜仙府，一直处在我自己掌控之下，这里适用终产者模式。” 梅萱沉吟：“终产者……” 李尘的确像是广云的终产者。 虽然没有达到终极形态，但终产者的多个特征，他都已经具备。 李尘道：“其实棋山推行的体制，也应归在我的附庸势力之下，所不同的是，它们是作为一个个整体，而非个体出现在我资产清单之中。” “以棋山之民的感受，他们是无法直接感知到我存在的，但我却又的确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他们的发展。” “在智能掌控的体制之下，人被分化成为单独的个体，传统的家庭，宗族，乃至于宗教，政府，都将变得毫无意义，人人皆可视作修真者，一心只求大道。” “但他们终究还是要劳动，以维持物资，下一步的改造计划就是利用他们自身劳力大量制造智能机械，取代日常生产和各类劳动。” “至此，凡人社会便能进入自我发展的良性循环，不必再依赖于我等的扶持，甚至可能反过来反哺广云。” 梅萱迟疑道：“你的目标是……” 李尘道：“显而易见，这是人人如龙的前置条件，我的目标是把棋山全民都变作工程师，科研者，不再需要农民，士兵，商人，官差种种传统职业。” 结果这一番讨论被李尘有意识的扩散出去，却遭到了梨白烟的质疑。 原因就是，这种发展模式，并不利于艺道。 第一步消灭剥削，她无疑是赞成的，这将有利于艺道的传播和发展，但第二步，把全民都变成工程师和科研者，却无艺术诸道的容身之地。 李尘了解她的疑虑之后，哑然失笑。 “艺术？什么是艺术？艺术诸道，只不过是现实生活的升华。” “从古人劳作之余，在山洞涂鸦，雕琢石头开始，艺术就诞生了，但古时低效劳动可以产生艺术，革新之后，变作工程师，科研者，就不再有艺术了吗？” “我以为，新时代到来，必然是会产生新艺术的。” “新艺术？”梨白烟眼前一亮。 李尘没有多言，只是把自己曾经经历的网络时代，体验的漫画，网文，游戏，电影诸般事物，以猜测的语气交代给梨白烟知晓。 他建议其以这些为研究对象，而不是拘泥于绝音天宫的音律之道种种，更不要误入附庸风雅，崇古贬今的歧途。 新的文明形态，必然诞生新的艺术形式，梨白烟明显是多虑了。 第6章 第一批凡俗化造物 以李尘推演，实现了人工智能的全面管控，盘活整个凡人文明之后，现代化的工业革命便将在棋山域的土地上产生，整个棋山域都能真正步入工业时代，信息时代。 棋山域的基础土壤和发展条件远胜广云，广云土著原是一帮巫族遗民，虽然体魄，练武根骨远胜于棋山之民，但论智力和社会发展程度，都远远不如，因此李尘之前的尝试并未取得成功。 而如今，他却重新拥有了信心。 这也与他自己的提升有关，过去天枢只是四星智能，现在是六星，过去他只拥有广云峰，天龙峰，而现在多了沧澜仙府，还有六十六区多个下品福地。 晋升大匠，更是带来种种好处，这都足以转化成为改变棋山域的力量。 他之所以重视这方面的发展，也与未来的形势有关。 寻常偃道只能发挥低阶修士，低资质修士的生产力，然而李尘认为，单只做到这一点，远远不足。 如若能够充分发挥凡人的力量，则无论你什么大能高手，宗门世家，都不堪一击。 当然，这也需要把凡人的平均生产水平提升上去。 如若一名凡人的生产力水准能够超越寻常炼气修士，那么整个修真界都将被彻底颠覆，更不要提什么亿兆修士，百万大能。 那这一目标，可有希望实现？ 李尘认为，完全是有希望的。 人之智慧，在于借助工具，在于集众之力，形成体制，足够优越的文明形态和社会制度，提供合适的医疗，教育种种保障，使得凡人也可以踏上良性循环的发展道路，就算无法达到理想国度的终极形态，人人如龙，整体超越普通修士水平，完全可以做到。 李尘认为，人工智能的运用，就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一切都从人类统治自身，改为利用人工智能开始。 在此期间，李尘也进行了一番预备外道入侵的准备。 造化宗把大匠定义为能够设计机关图谱，改造智能之人，大匠之智，主要体现在创造和设计，而非具体的动手去炼制某一二机关傀儡。 李尘如今也开始有意识的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技艺改良和图谱设计，他以自身之智吃透了金光城的机关木鹤，试图将其凡俗化。 金光城的机关傀儡，从最初的设计理念，到运用的原理，技术，再到实际的炼制工艺，无不奉行偃道标准，采取的材料也是修真界常见的各种灵蕴之物。 但李尘充分观摩其结构之后，提出凡俗化的替换之法，绝大部分机关设计都转化成为不含灵蕴的凡俗材料，就连智能核心，也采用了自己研发的第四代工蜂核心。 这是一种以虚拟人格和通讯网络为根基，借助天枢智能分布计算所造就的过渡型智能核心，但李尘考虑到未来大战，网络可能遭受严重破坏，蜂群模式也将被摧毁，必须尽快研制注重个体的全新核心，以维持基本的蜂群形态。 于是，第五代智能核心应运而生。 此间运用了路谌所提供的萤虫阵列技艺，尝试以神经网络的形式重新构建蜂群，子体越多，则群体智慧越高，计算力能力越强。 但其真正的特性，是与物化国网络失去联系之后，仍然能够自行决策和行动。 这有些像是失去蜂后的蜂群，能够形成新的中心，同时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子网络。 这一点，已经在之前的砚洲虫族军团身上得到验证，各项技艺都已经趋近于成熟，完全可以放心大规模普及。 至此，广云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特色的机关木鹤，是为巡山鹤。 这是一种类似工蜂的自动机械，平常投放出去，围绕灵峰福地和各方领域自动运行，战时便作为基本的一星战斗单位，成群结队袭击敌人。 二星领域，李尘也主持设计了一种改良型剑羽鹤，源于一种经典的偃道鹤形战傀。 这种东西，就不得不采用灵材制造了。 修真凡俗化处方兴未艾，材料学科也没有发展起来，灵材的优越性远远不是凡俗工业所能提供的材料可以比拟。 但李尘仍旧通过种种办法，极大降低了其造价，大抵上为野人机甲的三倍有余，也即是十五万至二十万之间。 此物的强度与火力，大抵和野人机甲相近，甚至略为逊色，但有一点，却是普通战傀和野人机甲远不能及。 那就是机动力！ 这种鹤形战傀能飞，而且还是堪比筑基的超音速飞行！ 因为它和巡山鹤都采用了类似雷鹰战机的设计理念，装上了喷气式飞机的引擎。 这一点就完全足以大幅提升其战略层面的价值，使得其超越寻常地面单位，成为强大的主力战傀了。 李尘主持设计的这种喷气式飞机引擎，是利用修真界的灵蕴材料制作而成，如若能够更进一步解决材料领域的难题，应当能够实现飞行能力的凡俗化，极大提升广云傀儡军团的战略价值。 除此之外，新型的浮游炮系列产品，专为机甲，战斗修士等精英作战单位而研发的“械卫”也应用而生。 这是一种高度智能化的辅助战斗工具，能充当战斗型宠物，跟随机甲，修士参与战斗。 另一将行普及化的，则是李尘此前在大匠考核期间，灵机一动的设计成果，机关剑匣“百芒”。 此物也将成为广云麾下战斗人员的制式兵器。 李尘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未来要结合棋山的人器活兵，器魂炼制之法，为“械卫”和这种机关剑匣添加人格化的虚拟灵智，或可取代棋山的灵化兵器。 至于神光炮“雷蛇”，电磁罡石枪，电磁罡石炮等等，都将成为广云麾下战傀的泛用型武器，同样追求以凡人的工业手段进行大规模生产。 以这些实用的低阶机关器为支点，撬动凡人军工事业的发展，李尘所将收获的，是一套成熟的转化机制和生产流程，今后将会有更多修士法器，法宝，机关造物加入此间，成为规模化的工业产品。 ， 第7章 不对称战争 不知不觉间，数月过去。 广云峰，坊市之外，毗邻江河的北郊空地上，一场低调的阅兵仪式正在举行。 李尘并没有广邀道友，只是广云内部一些盟友前来观礼，自己则看着一具具剑鹤战傀以高速掠过校场，感慨不已。 这种剑鹤战傀体型约莫七尺来长，高速机动之后，齐刷刷的落地，如同挂着大氅的剑客，但一个个鹤头长喙，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它们人立而行，如同仙鹤迈步，姿态优雅而灵活，尽情展示着自己的独特威仪。 这是李尘继少女人形亲卫军团，鲲血战士第一军团，第二军团，砚洲虫族军团，棋山虫族军团，棋山雇佣军团，广云坊城卫军，天龙坊城卫军，巫民野战军等多支军团之外，又一支新建成的傀儡军团，其名为剑鹤战傀军团。 顾名思义，这是一支以剑鹤战傀为主力的傀儡军团，其特色是奉行智能化，自动化的理念，由人工智能直接掌控。 但其与其他人械混编的部队最大的不同，还是要属此一军团多是利用了凡人的现代化工业手段辅助炼制。 李尘已经通过精巧设计，利用大量产自棋山的凡俗材料，取代原本的灵材运用。 虽然因为修真凡俗化方兴未艾的缘故，未能实现全部零部件都由其出产，但广云只负责生产棋山暂时无法解决的关键零部件，也的确成功大幅降低了成本，并且大大提升生产效率。 现如今，李尘已经开始在棋山域布局现代化的智能工厂，辅以不断出产的智能芯片与子网分机，全面铺开物化国网络的建设。 天枢的掌控力已经蔓延过去，其所拥有的计算力资源也在以百十倍的夸张速度暴涨着。 “多年布局，一朝开花，如此一来，或可实现几何级的增长……” 李尘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他在棋山投资兴建的，除了傀儡工厂，就是芯片工厂了，而芯片工厂的建成还在更前，战争期间就已经在着手进行。 若非是这些工厂已经初步显现成效，又怎么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打造出这么一批可供检阅的示范样品来？ 眼前的剑鹤战傀，虽然只有区区八百余具，但李尘也着实看到了未来千军万马，无穷无尽的壮观场面。 “未来只要材料学方面有所突破，能够以低廉成本制造出足可取代灵铁，玄钢的人工合成材料，它的制造成本必将剧降，甚至因为凡俗材料储量丰富，而且多为可再生资源的缘故，直接变成白菜价。” “到时候炼制它们，或许就不再是数万，而是数千，甚至数百了！” “工业规模越大，则平均造价越低，完全足以超出现时偃者的想象极限，让仍旧保持手工作业，徒手造机甲的偃者怀疑人生！” 规模，成本，才是修真凡俗化的真正大杀器。 李尘追求修真凡俗化，最重要的当属材料和机关造物的凡俗化，也就是传统意义上认为的外物，而不是神通法门。 但从现实的角度而言，灵蕴材料，各类天材地宝，的确胜于人工造物。 那他如此追求，当真是否多此一举？ 不然。 他这是目光深远，看到了人工合成材料的重要性。 这本身就是一种大造化，材料本身，是机关傀儡的基石，整个偃者道途，都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石之上而发展。 可以说，材料才是偃者道途的真正基石。 偃者的材料学，离不开灵蕴，宝材，这本身就是一种限制。 修真凡俗化并非一种退化，而是极大的扩展了它的涵盖范围，也是把偃者道途的神通伟力，造化之功传递出去。 不过在进行着这一项偃道鼎革的大工程之时，李尘也注意到了一个关键点，那就是自己目前所能波及的技艺和造物，多是学徒级，工匠级技艺，多为一二星造物。 高阶境界，要么暂时还未足以解析其奥秘，打开黑箱，将其大白于科技，要么就是从根源上与科学并不相通，无法实现凡俗化。 “这样还是不行呀，无法实现我的许多战略意图。” 鱼游仙作为坊主，也参与了这次阅兵，她坐在李尘身边，正好听到了这句低语，不由说道：“我觉得还不错呀，稍加培育，就是雄兵百万，以你现在的财力，完全足以支撑它们的建造和维护了。” 机关傀儡的维护费用一般是和造价挂钩的，造价越低的机关傀儡，维护起来也越便宜。 以李尘如今的财力，就连百万大军都能够维持，那是大概每年十亿至数十亿符钱不等的开销。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封存，出租，像金阳门那样利用一群附庸养护自己的高阶傀儡，军费开支更低。 李尘摇了摇头，却是想起了海湾战争时期，某大国展示出来的不对称战争手段。 百万雄兵？ 钢铁洪流？ 别人若是不和你正面决战，只靠着大能手段突脸，你能奈之若何？ 虚空挪移，摄魂夺舍，卜道推演，诅咒暗杀，血元病毒…… 李尘光是想象，都已经想象不过来。 他略作沉吟，把自己的所知以假设的形式告知。 正面的傀儡军团决战，凭着智能化，工业化的恐怖生产能力和资源利用效率，李尘决然无惧，但若对方采取不对称战争的手段，他一时半会还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对。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在大能手段多下功夫，不过我现在也已经有了海量终端所组成的情报网络，依靠宇道卫星，天眼监控。” 鱼游仙苦笑道：“你还真是谋虑深远，我倒是觉得，外道修士的战斗实力极强，却也未必能用好你所说的战略。” “外道修士，个体极为贵重和稀少，就算能够一时发动奇袭，也无法长久，像上次武长老他们潜入金光城结果如何，还不是全军覆没？” “而且，广云的智能系统和物化国网络，本身就是一种独特力量，只有你这般的发展模式，才适用于你所说的多维一体，协同作战，才更适合你所说的不对称战争手段！” ， 第8章 坊间暗流 “我自己更加合适？” 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 李尘自认修境界不高，并非“优势大国”，实际上却拥有着成为“优势大国”的潜力，如若能够积极查缺补漏，完全足以把自己的战略体系补充完整。 与之相反的是那些外道们，神通伟力归于自身，高度集中化，这种特性伴随一生，难以改变。 调动起来，固然是拥有着以强凌弱的优势，但论起兵多将广，阵线绵长，从来都无法与偃者道途相提并论。 以往的战争模式也多是将对将兵对兵捉对厮杀，然后一群人利用神通法术以一当千，或者偃者们利用海量机关傀儡堆死对方。 更何况，偃者道途本身也是一种善战的道途，其特性表现在蓄力更足。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偃者道途的最大优势在于神通伟力不归自身，可以有效的储存在机关傀儡和各类造物身上，以多年积累对付一时意气，自是无往而不利！” 偃道何以立足？这种能战，善战的特性功不可没。 偃道平常的积累是非常充分的，平常多采几斤灵铁，多炼制一具傀儡，多造一把武器，都能切实有效的提升战争底蕴，外道除了勤修苦练，增长实力，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们达到了瓶颈期，实力增长就会缓慢，停滞，甚至倒退。 如若和偃者一样过分追求外物，则又干扰道心，不能自已。 古往今来，战争的发动方多为外道修士，也是源于这一原因，他们不会放任偃者道途一直积攒。 始祖偃师曾言，这便是器量。 偃道器量，胜于外道，而如今李尘所走的凡俗化道路，器量更胜于偃道。 本质上，扩大取材的范围，扩大道途传播的范围，也是提升自己的器量。 阅兵结束之后，李尘回到内谷，梅萱就主动找来。 “金光城来讯，我们上次申请的新一轮采购获得通过，造化宗决定低价出售一批虚空元晶给我们。” “造化宗终于同意了吗？真是太好了，如此一来，广云之地，就不是那些大能高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了！” 虚空元晶是一种重要的宇道宝材，既可以用于建成挪移法阵，空间储仓，也可以用于制作干扰器。 李尘的打算是再次建造人为的虚空藩篱，虽然低阶修士看不出什么异常，但高阶修士观之，四处都是重重壁障，难以通行。 如此一来，就无法利用虚空挪移的手段随意突入了。 梅萱又道：“你要的法力感应仪，神魂感应仪两种机密图谱也获得通过，但由于你没有额外贡献，只能得到普通大匠层次允许观阅的原始型号。” 李尘道：“原始型号就原始型号吧，我正好想要结合自身道途，对其进行一番凡俗化的改进！” 战略物资，机密图谱，这些都是大匠名位的特权，若非他如今已是一方大匠，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梅萱道：“对了，你应该也有收到消息，造化宗正通过金阳门等附庸势力调控资粮，拟在未来半年之内，放出一大批虚空元晶！” “这是给各方势力囤货用的。” 李尘问了一下天枢，发觉还真有这件事情，只是她已经进入自动处理流程，就没有特别通知。 天枢回应道：“造化宗知会，只允许我们以市价囤积极小部分，是否要无视限制，秘密储入更多？” 李尘有些心动，但想了想，还是道：“算了吧，事关颢海战略大局，我们就不要太自私了，遵守规则为好。” 这种时候，难免有人趁机囤货发财，李尘不屑为之，更不愿意看到同盟战线被破坏。 李尘也由此才恍然惊觉，像金阳门，海眼城，还有自己这样的大匠势力，都是提早知道战争来临消息的，其他势力却多在懵懵懂懂之间。 造化宗适量放货，分出一些重要战略物资，是为战争进行准备，但却又不想惊扰坊间，过早造成恐慌。 再说，万一外道不来了呢？ 当天下午，李尘就通过宇波通讯与造化宗人取得联系，当场把自己要的东西取了回来。 随后，李尘就一头扑进了针对这些东西的研究之中。 李尘计划在未来的三年之内，把方圆十万里虚空都变成禁绝挪移的虚空禁区，更要部属重重探测机关器，实行战场透明化。 现代战争的一大特性是高度重视制信息权，如若没有制信息权，人工智能的许多优势也无从发挥。 而修真界的特性，则是注重灵蕴资粮，注重制虚空权，这比原始战争的制空权，制海权重要百倍。 如若不对广云周边的宇道虚空进行一番改造，大能高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场仗还是不要打为好。 …… 正当李尘埋头研究的时候，颢海域的坊间，也正掀起一场汹涌暗流。 “这是怎么回事，虚空元晶的出货量，一下增大了许多！” “据说是颢海深处发现了一座仙山遗迹，近期虚空元晶价格将会暴跌！”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出货啊！” 草莽散修，小世家都陷入了恐慌，纷纷跟着潮流出手。 但那些大型势力，大小门派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暗自纳闷。 “这种东西还能有跌的？算了，我们正好囤积一批，以备不时之需！” 只有拥有准大匠坐镇，如同过去广云，或者棋山，曷城商会之流的势力，才会逆市场而行，对这种东西进行战略储备。 灵晶和各类宝材也是同理。 聪明人隐约察觉到了战争来临的氛围，但却没有证据，他们也没有李尘那样的门路提前得知一些事情。 但造化宗本也没有指望他们，只要到时候帮忙拖住外道大军的脚步就好。 突然，又一个惊人消息震惊了坊间。 金阳门有叛徒盗窃机密图谱，出逃草莽！ 那是炽阳神雷的设计图，获得它，有可能掌握这一大杀器！ 但金阳门却私下里知会李尘，要求其不要多管闲事。 李尘看了通报，哑然失笑，但同时也凝重了几分。 看来，战争的规模可能会比之前预计的更大一些。 第9章 盐城少年 春去秋来，寒暑交替，新历一零零零七零年前后，颢海域的草莽江湖都在热闹之中度过。 动静或许要先从新晋大匠的李尘处算起。 他以大不敬之名，狠狠教训了棋山一顿，掠夺土地，资粮，凡民人口若干，令坊间为之侧目。 期间也有几个大势力在别处整肃附庸，敲打不臣，很是威风了一回。 后又有人在颢海的虚空深处发现古代洲陆，以获得大批虚空元晶为开端，拉开了各方抢购战略资源，积极囤货的商战序幕。 结果轮到金阳门，却是内部爆出泄密丑闻，有长老下台，为新晋大匠齐麦谷让位。 但各方并不关注此人的重用，只有李尘等寥寥几个好友发去祝贺。 坊间更加关注的，还是金阳门叛徒所带走的炽阳神雷图谱。 也不知那叛徒有什么通天本领，竟然以筑基师匠之身，把一份完整度极高的机密图谱带了出去，最终为草莽一个阳姓世家所获得。 周边各家闻讯，迅速集中于其周围，出策献力，招纳英才，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吃透这份图谱，当真把首枚炽阳神雷制造出来。 如此一来，坊间又一豪强势力诞生，阳姓世家所在的荒僻远地，整体实力获得极大提高。 那叛徒凭着献宝之功，以及对炽阳神雷的深刻了解，迅速在该地世家联盟占据高位，并且入赘阳家，成为了一名执掌实权的外姓族老。 金阳门对此是鞭长莫及，甚至连像样的制裁都无法做到，只能徒劳的放了几句狠话了事。 有些势力大出风头，有些势力低调调整，有些招兵买马，有些闷声发财。 不知不觉间，颢海的草莽江湖又传出各方势力招纳英才，雇佣门客的消息，就连一向奉行保守政策的小世家都对引进门客的条件放宽许多。 这是广大散修吃香喝辣的几年，只要你有一手猎妖斩魔的本领，有几分炼制机关傀儡的本事，就绝对不愁没有人要。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开启了这轮抢人大战，职业门客，竟是水涨船高。 广云峰也顺势签下一批偃者学徒和偃者工匠，参与自己工业体系的建设。 …… 正当此时，棋山盐城，原本为棋山商盟所统治，如今被李尘夺去，转化成为凡人文明工业基地的城郊工厂中，一台台自动机械运转，流水线上，零件成型，如同溪流从上一道工序汇聚向下一道工序。 随着机械手臂的运转，不时有缝隙被焊接，螺丝被拧紧，昂贵的机床在智能程序的操控下精确雕琢着构建的细节，如同宝石的感应仪探头，侦察目晶被安装起来。 王斗坐在传送带的一端，借助仪器和自己的目测观察情况，但连年以来，高度智能化的自动工厂从未出错，就算出错，也不是他这种普通工人能够解决，这般的日子，更像是实施文明改造之后，救济凡民的手段。 广云不需要毫无价值的凡民，没有武艺或者百工之术的王斗，只能分配个看护机床的工作，沦为社会的最底层。 不过很快，他就把注意从机床移开，转到了偷偷带来的一本书上。 封面是一台精密得宛如艺术品，拥有着尺许屏幕和许多按键的奇怪造物，上面用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宣示着其内容。 “汇编原理……” 算法机，机器码，指令集…… 王斗沉醉于前所未见的知识中，深深为之震撼。 “这就是偃者的知识，这就是格物致知的程序之道吗？” 按照书中所述，运用最简单的阴阳二相原理，能够组成逻辑门电路，再推及计算器，计算机。 无数的阴阳灵子，汇聚成为浩瀚无边的虚拟世界和信息时空，万象森罗，无不容纳于其中。 这正是编程所通的天衍之道，算天算地，无所不能！ 王斗不知为何，一看这本书就着了迷，反正上头要搞什么普及教育，公共的书库大把这种纸质图书可以借阅，他这般的孤儿都能弄来。 听说上头的偃者仙师们还打算大兴教育，也不知道会不会教这些。 “王斗，你又在看这些偃道格物之书了，你又没有灵根，看得懂吗你？” 正在王斗徜徉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时，一个鸭公嗓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斗抬头，却见一个纤瘦的少年笑嘻嘻的站在前头，那是和他境遇相似的同龄人。 “不要看了，我们出去蹴鞠吧！” 鸭公嗓说着就想拉王斗出去玩乐。 王斗无奈合上书本，道：“现在可是当值的时间。” 鸭公嗓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切，这地方是仙师大人办的偃者作坊，上上下下都是机关，自动运行，哪里用得上我们，你这不也在偷懒摸鱼吗？” 王斗哑然，还真没有什么办法反驳。 鸭公嗓道：“话说回来，我还真不知道叫我们来这边看着机器有什么意义，不过正好，就当是仙师们大发善心，救苦救难吧，这日子是一天天安逸舒服了，想想过去连吃都吃不饱的时候，简直如在梦里。” 鸭公嗓说到这里，不免也有几分触动。 广云之人来了，取代了城主，坊主的统治，对他们这般的平民是改天换地的大喜事，仙师偃者大发善心，供养他们，如今盐城内外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颇有几分天下大同的意味。 真是顶天的幸运啊。 王斗听着，却是念及自身。 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一人艰难生长，所幸盐城原本就富庶，有达者兴办公学，教授技艺，这才能够以孱弱之躯生存至今，还识得了基本的文字和算术，否则今日连看书都看不懂。 但自幼自卑的王斗，远比其他孤儿敏感和好强，他心心念的是孩提时候，那场分开自己和一个相依为命的小伙伴的学徒选拔大会。 在那场棋山商盟举办的选拔大会中，他毫无意外的被检测出不具灵根，乃是平庸无奇的凡民百姓，小伙伴却一跃成为了偃者学徒，天之骄子。 从此之后，命运就如同分叉的河流，把他们送上了截然不同的远方。 第10章 绝世天才 “鱼跃龙门……” “逆天改命……” 没有多少见识的小孤儿，头一回知道了这些词语，亲眼见证小伙伴的蜕变之后，他不禁也做上了白日梦，梦想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和那些修士高手一般鱼跃龙门，逆天改命。 但是神通法术难寻，生具显性灵根，拥有资质者更是千里挑一，而且即便拥有了灵根，在万千修士之中也不算什么。 灵根资质同样存在高低之分，有人炼气境界都提升困难，有人确是先天道体，生而筑基，甚至结丹，根本不知瓶颈为何物。 他这般的人，就算在同为庸碌之属的凡民之中，都属于最瘦弱，最无用的一类。 用那选拔管事的话来说，就是废材一根，有什么资格去梦想那么遥远的事情？ “我还是不去了，有那功夫玩，还不如多看一会儿书，没准以后能派上什么用场。” 王斗轻轻叹了一声。 他也不想的。 出身和命运没有任何选择，父精母血，赐予生命，起跑点就落在别人身后，奈之若何？ 但无论如何，相比曾经听闻的乱世饿殍，自己这样的盐城之民，已经算是顶天的幸运了。 王斗不想浪费这种幸运，只想尽可能抓住一切可能存在的机会，继续求索下去。 因为他根本没有丝毫安全感，即便现在的日子安逸稳定，也是别人所赐，他做梦都在想着拥有掌控自身命运的能力。 “你可还真是无趣啊，算了算了，我去找别人好了。” 鸭公嗓少年见王斗不肯去，不免有些恼然，但王斗生来瘦弱，体力也不好，带上他一队可能还要输，鸭公嗓干脆自己走了。 王斗无奈苦笑，摇了摇头。 其实他是少年人，又何尝不喜玩耍，但…… 他看了看自己因着营养不良而瘦如柴杆的手脚，又再叹了一声。 “算了算了，还是看书。” 看书才能让他获得心灵的平静，看书才能让他得到充实的感觉。 早在年幼的时候，王斗就已经学会算术之中的天元术，四元术（高次方程），大衍求一术（一次同余式组），招差术和垛积术（高次内插法和高阶等差级数），解球，纵横图，曲面方程等等，同样不在话下。 数学是他所擅长的部分，因为这些玩意不需要什么灵根资质，不需要实验环境，只要有人肯教，自己肯学，又有充足的天赋，就能得到成长。 或许是上苍造人，有得有失，王斗生来平庸，身体瘦弱，百无是处，甚至就连脑子转得都比别人慢一些，智力也不像多么超群的样子，但却对这种逻辑思维，绕来绕去的东西极为擅长。 但一直以来，他都感觉这些东西繁复无聊，不能学以致用，真不知道，自己既非修道中人，也非偃道匠工，到底能派上什么用场。 直至此刻，王斗突然有种无师自通的顿悟。 他恍然惊觉，这门广云所传的计算机学科，与数学算术之道，竟然存在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许许多多似曾相识的东西，都在其中有所体现。 凭着一股异于常人的兴趣和刻苦劲头，王斗只花了月余时间就啃完整整一本汇编原理，又不知从何处找到符文程序的书籍，开始尝试自学编程。 他手头并无旁物，索性采用纸带打孔的形式，自制汇编指令，又再精细打磨，转为接近于符文禁制的异种道纹。 王斗把这种异种道纹称为“斗符”，与书上所示的符文禁制区别开来。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书上所传知识虽然博大精深，高不可攀，但这门语言本身，却似不够明晰，对各种道纹禁制的解释也有所缺陷。 “这好像是一人精细打磨出来，但余后交给许多人共同开发的……” “道纹解释的部分，也存在一些天然的缺陷……” 王斗并不知道自己的发现意味着什么，索性尝试着结合道纹禁制和符文之道的优点，完善自己的“斗符”。 一番琢磨下来，他对阵道诸法和符文之道，也算是拥有了不浅的了解了。 终于，又一日，王斗意外从住处附近的垃圾场中，捡到一个形似钥匙的机关兽零件。 这玩意的原身早被占据垃圾场的黑狗帮抢先一步拆开，虽然如今盐城大同，黑狗帮也被强制解散，但这种内城区富贵人家流出来的机关傀儡，仍然是普通平民难以接触的新奇事物，卖给一些偃者学徒，更有可能获得丰厚报酬。 王斗猜测那应该是战争期间的废弃产物，几经转辗，流落至此。 这枚形似钥匙的零件，意外的竟是价值数十灵玉的芯片基板，虽然已经破损，而且核心部位都被封土加密，无法进行任何形式的解读，但他却同样如获至宝。 因为他学过简易芯片的制造原理，打工的工厂，也有机密机床与偃者的铭印法器，运气好的话，或有机会进行改造，自制一枚真正的电子芯片出来！ 王斗满脑子都被自制芯片的念头充满，浑然忘了偃者大人们的铭印法器藏在工作间，那并不是平常工人可以前去的地方。 又再过去了三天，王斗的身影出现在学徒们的作场内。 他并不知道，一具黑洞洞的罡石枪从隐秘之所架起，瞄准了未得许可擅自闯入的自己身影，但见自己在操作台前坐下，暗处的目晶红芒微闪，如同有灵般暂停下来。 “主人，发现一件异常之事，你或许会感兴趣。” 广云峰，内谷中，天枢的声音在李尘脑海内响起，李尘正闭目假寐，沉思着广云布防的战略大计，闻言不禁睁开了眼睛。 “我会感兴趣？说来听听。” 如今天枢获得了越来越充沛的计算力资源，对虚拟人格的推演和补充越来越完善，也越来越具人性化了。 “您还是自己看吧。” 天枢把大量图片和视频文件通过辅脑传递给了李尘。 李尘庞大神念运转，结合灵子化大脑和辅脑的计算力，飞快解析起来，只是短短弹指间，就明白了一切。 “果然有趣，这个王斗，竟然是个真正的绝世天才？” ， 第11章 天生我材必有用 “什么绝世天才，难不成你在棋山发现了什么先天道体，修道种子？” 梅萱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听到李尘的低语，不禁问道。 “并非如此。”李尘把那王斗的情况告知。 梅萱不禁道：“这算什么天才，充其量只是有几分聪明，适合参修阵道和你的符文之道而已。” 李尘道：“不然，古之民以身强力壮，耳聪目明为天才，因为身强力壮，耳聪目明者能搏杀野兽，追寻猎物，为部落获得最多的食物。” “彼时食物就是最重要的资粮，人之价值，也是体现在为部落作贡献。” “如若是体弱多病，甚至有所残缺者，很可能刚生下来就溺毙了。” “及至修真盛行，则是以灵根资质，道体悟性为天才，灵根资质低下者，只能沦于底层。” “这说明，不同境遇，条件之下，判断天才与否的标志也是截然不同的。” 李尘是真心如此认为，如若换在另外一环境，包括偃者始祖偃师，各位宗师级人物，大师级人物，都不算是修真问道的天才，只能被法道，剑道等等占据主流地位的修真界埋没。 古修真界，大能横行，更加没有他们这些人的空间。 但也正是因为只有平均中下等的灵根资质，才能穷则思变，才有更大的兴趣和动力把注意转移到器道，转移到阵道，符道，以及后来的偃道百工，机关之术上面去。 偃道由此而兴。 如若以偃道的标准来判断，那些人筚路蓝缕开创道途，何等之天才和伟大？ 梅萱听了，若有所思。 李尘道：“大道无定，谁也不能确定，哪一时哪一刻，什么才能就起到了作用。” “好比古时，谁知道刚生下来就被溺毙的残缺婴儿，将来是否能成为法道大能，偃道宗师，亦或者改变科学的巨匠？” “不单觉得王斗是天才，还觉得其他人也是天才，因为我相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绝大部分凡人和修士，总是拥有自己价值的，这就是我要供养那么多凡人的原因所在。” “庞大的基数，是诞生更多天才的土壤，充沛的资粮和时间，促人向上的机制亦如是。” 梅萱想了一下，觉得事实还真是如此。 如若这个王斗一直都在棋山治下，尊奉偃道百工，炼制之术，根本就连成为学徒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一生，都将在凡人的庸碌平凡之中度过。 而在李尘推行修真凡俗化的大潮之下，意外被激发了数学和阵道上面的天赋，能理解他的电子芯片，程序之道，就有极大的可能得到重用。 棋山的环境土壤和王斗自己的努力也不可或缺。 棋山重商，发展经济的氛围很足，富庶起来之后，能兴办公学，传道于世，这就导致了王斗有条件学会文字和一些基本的算术原理，有机会发掘自己的天赋。 如若换在广云，巫民此前处在原始部落时代，并不足以培养和发掘这样的才能。 梅萱问道：“那你是否要将他从那边带过来，悉心教导？” 李尘想了想，却是否定道：“暂时还不用。” 梅萱奇道：“为何？” 李尘道：“我所看重者，岂在一人一物？” “以修真凡俗化的体制，寻常一二绝世天才，并不足以改变整个国家和文明的命运，它需要的是一个发现和培养人才，充分利用人才的机制。” “王斗虽属天才，但也仅仅只是横绝一时，并不足以达到千古明灯的地步。” “凡人之才有尽，我还真看不上什么王斗林斗的一二天才，我所重视的，是在这之上的东西。” 梅萱问道：“在这之上的东西？你说的是棋山鼎革的成效吧？可并非人人都愿意努力，全民温饱，亦会孳生懒惰，不思进取。” 李尘道：“那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我不在乎。” 又道：“相较于建立阶层，帮助稳固统治，以及剥削掠夺资粮，我更在乎的是安稳环境所带来的个人成长。” “故旧的‘仓廪实而知礼节’，就不去说了，困于饥寒，忧于病患的凡人，毕生精力都要用于对抗苦难，并不能够为我创造出更多的财富。” “故此，我将以终产模式凌驾于棋山凡民的文明之上，剥削者只我一人足矣，棋山文明，凡俗世界，人人平等，天下大同！” “他们和巫民一般，被我圈养起来，注重于个体和文明的发展。” “我将提供粮食，医疗，教育等等凡人生长所必需之物，并按照自己所需，从其中遴选人才，为我所用。” “如此一来，才能的多样性有所保证，人才的数量也有所保证，等到未来供应力度更足，更要以人工智能毫无死角的监控整个凡人文明，不遗漏任何一人，不错失一人发展机会。” 李尘之言，有些像是开垦良田。 从最初的刀耕火种，到后面的精耕细作，改良育种，施肥灌溉，无一不是在催生丰收。 但李尘绝不会注重于一粒具体的禾苗或者稻谷，单靠着这些，他也吃不饱。 …… 王斗并不知道，自己的异常行为已经引起了盐城天眼系统的注意，甚至惊动李尘，成为李尘和梅萱讨论的对象。 不过在此之后，他的生活轨迹并没有明显改变，有的只是住所附近的垃圾场，似乎更常出现破损机关傀儡和零件了。 他甚至在其中发现了一枚疑似修士丢弃的映画玉简，上面赫然留存着许多与网络相关的知识。 通讯协议，端口，路由，灵波通讯，跃波感应原理…… 王斗如饥似渴，如同一块干枯的海绵，疯狂吸取着相关的知识。 他并不知道，这是李尘吩咐盐城分机暗中关照的结果。 李尘日理万机，并不会对他多作关心，但盐城分机作为天枢的复制体，却是拥有着庞大的计算力资源，分化线程，如同神念时刻监控，并不是难事。 天眼系统已经深入了盐城的大街小巷，海量的探测机关器配合公民芯片，如同天意化形，冥冥之中，改变着他的命运。 第12章 完人计划 李尘此刻倒是对这种关照方式颇感兴趣，盖因他的理念，思维，已经可以推及人工智能，影响社会文明的方方面面。 这种影响，是无形无迹，却又确实存在的。 再结合物化国中，主导逻辑，因果的“阐道者”，天道服务器，已然开始具备人造天意的雏形。 真实世界的天意如何，李尘并不知晓，因为那所谓天意命运，太泛泛，太笼统了。 他作为造物主，影响自己掌控势力范围之内的细节变化，却是有可能做到类似天意的效果。 从古至今，武道招式，神通法术都是模拟天地自然的变化，从这一角度而言，这般的关照方式，也可以说是在模拟天道和命运之道的运作。 但依靠捡垃圾，得奇遇，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宜当把棋山域发展成为人道天堂，一切发展条件充裕，无所不足。” “想要对王斗这样的人才有所帮助，却又不打破自己顶下的同步发展，不割裂社会，阶层的大计，唯有等到将来物资极大丰盛之后，行光明正大之道，公开，全面的提供。” “帮助王斗一人容易，帮助千千万万个天才，乃至于供应全民，不是易事。” 李尘决定先由向棋山公民供应低阶灵材和各类物资，让他们自行挣钱，分配物资为主。 这个时候，当然不可能还采用什么符钱，那是造化宗的货币体系，对标的也是灵石资粮和灵蕴宝材。 凡民不需要灵石，不需要灵蕴宝材，因此符钱无用，以前也是采用银本位，由官府的武力与信用提供发行基础。 但李尘来后，统治者变成了他，各方领主，贵族，也被他半蒙半拐弄去广云，做上了“飞升”的美梦。 李尘在此间阻力不大，索性一口气取消原来的金银本位钱币，改为物化国的信用资产。 棋山域中凡人公民基本都没有生活所需之外的财富，但每日饮食具足，医疗，教育等满足生存和发展所需都完全免费。 他们真正需要花钱的地方，是更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但是光革新货币体系和社会阶级也远远不够，大同王国，最怕的是民众缺乏上进动力，终日碌碌，无所事事。 这是凡人的天性所决定，天下大同，意味着没有差距，没有动力。 李尘的解决之法具有强烈的偃者特性，他打算从生理机制着手，直接消灭棋山之民的懒惰本能！ 人体行为，意识，在他眼中，都是物质所控制，尤其凡人，神魂孱弱，更加依赖于肉身机体所分泌之物。 为此李尘专门纠集一批人研究凡民，从饮食，环境逐步改变公民体质，逐步引导以学习为乐，以上进为喜的反馈机制。 更有划分三等的公民晋升机制，并非为了荣誉感，那种东西，他只需要改变凡民脑体结构即可。 这种机制更大的作用是用于区分权限，接触和利用各类知识，物资，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 这些种种，都被李尘列入一个宏大而又繁复的文明改造计划分支——“完人计划”当中！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实际上这一计划，是永无止境，没有尽头的。” “棋山域存在一天，我麾下的修真凡俗化还在进行一天，这一计划就会持续进行下去。” “首先完人不能从事低效劳动，社会环境要允许完人从事高端职业，从庸碌平凡之中解放出来！” “原始部落时期，最勇猛的巫民也只能猎得一二妖兽，为部落提供数千上万斤的肉食。” “而若建成拥有高效农业，畜牧业的发达文明，即便是最普通的农事工人，也能日产数以十万斤，百万斤的粮食，甚至不需人类值守，全凭自动机械即可获得近乎无限的供应！” “矿业亦然，古之民没有丝毫发掘，冶炼金属的能力，偶有所得，也是费时费力，但建成工坊作场，轻易可以年产亿万吨，这是巫民那样的落后文明远不能及。” “如此一来，完人应当具备发达社会公民所应具有的高效生产能力，劳动更具价值。” “然后是在此基础上的更进一步发展，完人不应从事狭义生产，而是应当转为研究，探索，为着更进一步提高生产能力而努力。” “此外，完人应当具备相当完善的生物机体，减免天灾人祸，各类病痛的影响，减免各种缺陷，负面思想。” “在此基础上，增长寿命，增加知识累积蜕变和传承发展的效率。” “更进一步发展，甚至可以模拟天人的元气之躯，千变万化，无所不能，乃至彻底抛弃凡胎肉身，转化成为更具高效的神灵之躯。” “原本生物的内禀驱动力，是激素分泌所带来的本能需求，但发展至一定程度之后，当可利用仿生原理模拟出来，转化成为更加高效的驱动模式，而且不会产生彼此冲突战争的内耗。” “伦理，道德，风俗，法律，一切的一切，都要随之而革新！” 李尘看到，凡民百姓的缺陷是非常多，非常不足的。 莫说凡民百姓，就算修士本身，也具备着相当的缺陷，这也导致道途之争不断。 即便是如他这般脑体灵子化，进行了充分改造，以及拥有太上忘情心境者，也逃脱不了物欲的驱使。 因为他一直以来都有传道于世，振兴道途的诉求。 宏大的理想，同样是一种欲望，甚至比普通人的私欲还要更加可怕。 普通人想要吃到一顿美食，想要拥有美女，坐拥财富，都相对容易满足。 但是像他这般大人物，渴望人人如龙，天下大同，却几乎无法满足。 那么，便要做好道不同，不相为谋，长久征战的准备。 李尘对这些都有充分的预见，如今也在按部就班执行着自己的计划。 得益于过去的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机械手段，他生产高阶战傀或许还力有未逮，但对于普通之物，却是得心应手。 不需要消耗灵材的凡人日用百货，更是如此。 他如今正在进行的，就是促使物资极大丰盛，把凡民从三餐饮食，以及相互攀比的无聊风气之中解救出来。 第13章 不忘初心 李尘穿越的前世，单凭地球科技，其实就已经足以供应全民饮食，各类生存物资都能够满足，实现乌托邦的雏形。 但是盲目生产和重复消费，把人之智慧，精力引导向堕落的深渊。 阶级分化，贫富差距，把绝大部分财富集中于极少数人掌控之中，为了争夺资源，无暇顾及文明整体。 繁荣的现代社会中，有人坐在写字楼，做做报表，敲敲代码，有人跑商应酬，有人奔波劳碌。 有人则在农田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建筑工地挥汗如雨，在黑煤矿中挖土，在海上黑船，在高压电线上卖命。 这几者之间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存在着事实上的，系统性的剥削。 便是直播，码字，也有人辛苦煎熬不得其志，有人光凭书名坐收百盟。 这固然与个人际遇，能力，学识有关，但更多的，也是社会发展失衡，劳动异化所导致。 人常警惕表面易见的剥削，但却对行业对行业的剥削，地区对地区的剥削，能力对能力的剥削，诸如此类视之不见，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其实质是，人所创造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异己的，与人对立的东西。 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行为与劳动者相异化，割裂了人之劳动与价值之间的必然联系，更造成了制度，环境，资源诸多方面的问题。 这是人类本身一直在发展文明，却未发展和改良自身所导致。 李尘对梅萱道：“至尊者何为，不忘初心是也！” “原始时代，人之愿景，都是为了生存和发展，这才是最为原始的初心！” “彼时先民藏在漆黑潮湿的山洞之中，面对豺狼虎豹，疾病伤痛无可奈何，即便祈求与上苍，仙神，也只是简单的吃饱喝足。” “到了后来，生活渐渐变化，竟致祈求健康，长寿，乃至于诸般享受。” “人之劳动，不但要满足生存和发展所需，还要满足难以填饱的**。” “然而人力有限，**无限，人之需求，永远无法填满，劳动生产所带来者远远无法满足所需，这便导致了有些人不从天地自然去取，而从同类去取。” “剥削由此而生。” “其实依靠我为终产者，凡民百姓为我圈养的模式，也是以武力与偃道技艺的优势强行掠夺，若不从这内禀的驱动之力着手，迟早要生变故。” 梅萱不解道：“你也知道这并非长久之计，可为何还是这么做？” 李尘道：“因为我是现实的一派，唯有如此，才能快速成长起来！” 他略作沉吟，又道：“我曾说过，我要从人的生理机体着手，改变这内禀的驱动之力，乃是从物质影响精神，再由精神反馈物质。” “盖因文明发展，不能替代个体，如若人类本身是卑劣低下的物种，即便创造再辉煌的文明，也毫无意义！” “如若我与外道为敌，无法直接改造其血脉与基因，可能就得从发动舆论机器，影响其大脑做起，也即是扰乱其心，控制其意，直至掌控他们整个文明与道途。” “曾有一位真正的伟人，把这精神部分的力量称为心之力，乃是人世之间最为强大的力量。” “心之力扭转了，道途也就扭转了。” “具体做法是向宣扬道途原罪之论，细数历往外道压迫，侵略偃者之恶，或助其大行土木，大建工程，传播享乐之法，扭转法门流行程度！” “华衣锦服，娇妻美妾，珍馐美馔，新奇玩物，种种享乐，或者怪诞言谈，奇异思想，都可把外道引导至偏离本道的方向，从此之后，勤修苦练不再是唯一上进阶梯，可能生具绝世姿容，拥有才情，便能取悦于大能，祖上有德，攒下灵峰基业，便能通过法定传承，遗留数十万年，能言善道，标新竖异，能够引起注意……” 梅萱道：“你所说的这些现象，原本就已存在。” 李尘轻轻摇头，道：“不，我所说的，是要化为道途，直入神髓，而非你所理解的已存现象！” “这是‘程度’的问题，只有把这些种种，发掘出显圣转化，直入神髓的力量，外道才会疯狂追求，好比那正气洲圣院，读书养气，转化为神通法力，那么科举进学才是正途！” 梅萱讶然看着李尘，心中暗自震动。 她猛然回味过来，终于明白了李尘所言之意。 转化道途，直入神髓啊！ 万千道途，百家争鸣，带给外道的可能是极大的繁荣，但也有可能是乱花渐欲迷人眼，彻底堕落，乃至毁灭。 自家收束路线，重拾初心，行人人如龙之大同之道，却对敌人来个迷乱人眼，搅乱思维。 强弱之势，必然彻底倒转。 李尘道：“这种做法，外道其实已经有在行之，不乏高人传道于此，事实上也促进了彼此的交流和发展，但这种程度远远不够，外道所拥之力，也不适合干这种事情。” “不过这些我暂时也只是起个头绪而已，具体如何，还得看将来形势。” “我现在还只是一方土豪，又不是造化宗的巨擘大能，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暂时不必考虑那么深远。” 梅萱禁不住朝他翻白眼。 那你还说这么多？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李尘在暗自警惕，分清多元发展和集中力量的界限，分清轻重缓急，乃至大道正途。 心之力的确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可攻可守。 “初心”便是他道途理念所锚定的坐标，只要始终谨记初心，便不会在寻找人性与生命意义的过程迷失自我，便不会在改造凡人文明和改造自我的过程误入歧途。 梅萱念及于此，禁不住问道：“那……你的初心，究竟为何？” 李尘沉吟良久，却没有回答。 他的初心非常简单，只不过是愿做草莽一散修，自在逍遥而已。 也愿人人皆为散修，无有豪强，世家，利益相合的组织。 但是时至今日，他已经无法回头，唯有勇往直前，消灭所有可能压迫，影响散修的那些豪强和大能，才能得到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 第14章 齐物论 广云峰，内谷中。 李尘亲自操刀，为一件外形如同玉环，实则为灵晶雕琢而成的精密芯片进行着改装。 此物精细小巧，但却造价不菲，乃是以宝材级的极品灵晶为基板，大匠神念雕琢逻辑电路阵列，辅以阵道禁制秘法精炼而成，如此大费周章，实因其所将要派上的用场不小。 它并非李尘为普通傀儡准备的智能芯片，而是为了参研神魂之秘，准备对林月之魂进行“移舍”操作的全新寄托之物。 元神大道把人身视作庐舍，真灵驻之，神魂自生，又有“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驻其身”的说法，认为人之三魂七魄，精气神意才是作为一个智慧生命存在的本质，肉身只不过是一个躯壳，一个载体。 “即便按照一般观察所得的表面认知，也不难得出人身为庐舍的结论。” “这恰与我将要研究的领域，‘心之力’改变人之精神意志，改变棋山之民本能，塑造性情，意志的法门相通。” “若得此术之解，当可贯通神魂领域，参修元神大道！” 李尘轻轻掂起手中之物，如同观察宝石，耐心检查着其禁制阵列的排布是否正确，神念打磨是否有所偏差。 他一边看，一边对旁边好奇观望的梅萱解释：“有一说法，是把我们人体本身视作模因宿主，所谓生命，不过是蛋白质，脂肪和碳水化合物诸般材料混合而成的外壳，是一种基因控制的复制品，是机械运动的假象。” “生命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延续模因，而非基因。” “当生命走到尽头，也只不过是模因曾住的庐舍废弃，需要更换。” “一般为了方便，都要以基因储存遗传物质，构造与之前相近，甚至更为优越的躯壳，方便下一代的延续。” “正是靠着这种手段，最初的神秘之物，始终仍然还在薪火相传，生物不灭，永无止境。” “但某一日，我们这种营养物质和骨骼，血液，肌肤凝聚而成的躯壳产生了意识，不甘为常驻之物作嫁衣，便意图真灵永驻，真我唯一，那便是要逆天。” “难怪修真有逆天而行，还原本来面目之说。” “本来面目，究竟什么才是我们的本来面目？” “修真者或称元神，真灵，科学家或称记忆，精神，归根结底，终有一物，承载着存在本身的意义！” “是故圣人著书立说，传下道统，仙神魔佛，亦有不灭香火，太上立德，都是为了模因的延续！” “但追溯至此，又会产生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最初模因，化为真灵之物，到底因何而生？” “道经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 “由此而有生命为虚幻，万事万物，只不过是道之变化所生的说法。” “整个世界如同一盘沙土，组成我们身体的物质，灵魂的能量，尽皆都在沙盘之中繁复融合，崩散，不断交换。” “轮回转世，亦在其中……” 李尘这一番话，结合了元神，基因，轮回诸般学说，从个人生命层次，谈及宇宙诞生之谜，乃是直指大道之言。 不过就连他也无从判断哪一种认知模型才是最正确的，正所谓横看成岭侧成峰，同样的事物，不同角度和手段去认知，就会诞生不同的印象。 但李尘如今所为，却是拥有着前人认知作为依据，他采用的是真灵模型，试图掌握元神和意志诞生的机理。 如若能把林月之魂移动，他就可以通过观察新驻的庐舍变化，以及失去这具残魂之后的宝剑变化探明许多东西。 接下来，他还打算把这具残魂补全，找回丢失的记忆。 如此一来，林月是否能够找回散失的模因，实现死而复生？ “依照生命的定义，生命应当是肉身与元神的统一集合。” “以解体之法观念视之，残缺肢体，我仍然是我，推导至极限，乃为无躯。” “部分失忆，神魂不全，我仍然是我，推导至极限，乃为无魂。” “无躯，无魂，乃至于无心，无我，最终仍然指向那一元之始的模因。” “只要模因具足，真灵完备，割头换脑，更换舍身，即便魂飞魄散，经历了轮回转世，百转千回，‘我’仍然还是‘我’！” “虽然这仅仅只是理论上的可能，但也足以给人长生不朽，乃至于永生不灭的遐想。” 梅萱听着，大皱眉头，这似乎不是传统的元神大道内容，元神大道只涉及元神本身，并没有辩证的与天地，外物相连。 梅萱当即把自己的疑惑道了出来，李尘听罢，解释道：“不错，因为元神大道始终是建立在灵体根基之上，与元气，法力等能量构成物体息息相关。” 他并没有再与梅萱细说，因为这其实与西方学说当中的本我之论相关，仔细解析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简而言之，本我是人格中最早，也是最原始的部分，是生物模因的贮存库，也即是真灵，精神，衍生为元神，灵魂之躯，由是而有命魂模型，转世投胎模型。 但这一套模型和学说，依然没有解决一个问题，那就是大自然如何创造了本我，如何创造了真灵！ 李尘信奉的是另外一套学说，即是与“道生一”相近的齐物论。 一切事物归根到底都是相同的，没有什么差别，也没有是非、美丑、善恶、贵贱之分。 庄子认为万物都是浑然一体的，并且在不断向其对立面转化，因而没有区别。 因此很有可能，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真灵，神魂，也没有个体，没有你，没有我。 一切都是大道演化的结果，物化大同。 这把一切灵魂，意识，物质，都视作是混沌虚空中自然造化所生的无因之果，同时也是无果之因，也即是最初的“道”和“元始”。 虽然仍旧没有解决“道为何物”的问题，但毫无疑问，把“真灵由何而生”往上再推了一步。 从这一套理论出发，人造元神就有了可能。 不过即便李尘此刻“横看成岭”，也不意味着那山岭就比山峰容易攀登。 还是得一步步脚踏实地的来。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我不知道这样是否曲解了齐物本意，但道生一深得我心，准确来说，这章的名称应该叫做道生一才对，这里的真灵就是一元之始，元始元神，每个人的本来面目。 第15章 偃者造人 等到环形玉佩造型的智能芯片造好之后，李尘施展出了偃道传统的祭炼法门——捉影炼魂！ 他在自己影子上凭空一摄，神魂无形，部分负责逻辑运算与理性思维的灵性被复制出去，然后如同幽幽鬼火，凝聚在手掌之中。 地魂如影，飘摇不止，但没有在李尘手上停留太久，就又被塞进雷狱剑之中。 林月之魂闷哼一声，当场显形。 “点化通灵！” 李尘翘起食中二指，在其额头一点。 强大的法力凝聚成为宛若真灵实质的元神力量，充盈其灵魂。 原本久处残缺状态的剑灵如同久旱逢甘霖，身上莫名多出几分生机。 这是李尘在消耗自己生命元气和精神力量为其再造灵体，就如同肉身傀儡损坏之后，需要消耗宝材进行修补一般。 但林月之魂仍旧冷漠看向看着李尘，仿佛毫无意识的低级女鬼。 直至李尘一把凝聚法力抓起她，如同老鹰捉小鸡般往旁边走去，林月面上才露出动容之色，不安的挣扎起来。 李尘直接把她的头往环形玉佩当中塞去，如同按火，生生的硬塞。 这偌大一个人影便化作灵光，完全挤了进去。 趁着玉佩山洞幽蓝色的光芒，如同生命的气机在其身上浮现，李尘飞快打开前往机关，如同手术台的长案上，一个被封装在金属盒中，以造倡秘法炼制而成的人造躯体展露在身前。 此物是他结合基因克隆技术，以及偃者造倡的和泥化肉秘法炼制而成的特殊产物。 为了得到她，李尘还特别叫人从棋山采集林家之人的血脉，选定祖上多次出现过合格掌兵使的嫡系之家，以便最大限度的保留这具人造躯体的血元特性。 如若与自然所生的林家嫡系相比较，可能是当代嫡系子孙的孪生姐妹，或者结合多人特性的复制体。 从技术上看，她的存在也突破了李尘过往所修造倡秘法的极限，把拟人化的傀儡完善程度推向另一个全新高度，几乎要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了。 据传，最高等级的拟人傀儡，拥有真实人类所具的一切器官和遗传物质，甚至能够繁衍后代，造就传承基因的血肉躯壳！ “新历七零零六二年，造化宗内曾爆出一大学术造假丑闻，乃是有人利用自然人类冒充人造人，与其繁育后代，以博取大匠功名。” “他假称自己以造倡秘法造就女仆之躯，然后亲自令女仆怀孕，由此证明生命之道上的成就。” “负责监管的大师一时不察，还真中招，采信了他的说法。” “结果被另一大师识破那女仆是早已有之的自然凡民，该准大匠直接被褫夺功名，大匠也被连累，直接贬为工匠。” “时人笑之，曰‘造了个假人’。” “不过那一由此而生的婴儿百年之后以父之名卷土重来，倒是凭着真材实料考上了大匠，从此抬头挺胸做人，还成就一段美谈。” “他所选取的课题同样是造倡秘法，拟人傀儡！同样是血元秘术，基因克隆！” “偃者大匠闭门造人的笑谈，由此而来……” 李尘一边操作着环形玉佩的植入，一边对好奇围观的梅萱讲解偃道秘闻。 这些都是他晋升大匠之后，通过宇波传讯接收了许多造化宗藏书才知道的，此事还被好事者立书作传，记载在《博古知今》系列丛书当中。 它造就了“闭门造人”这个偃者世界的成语，还间接改革了大匠考核制度，三定两选，多位大师交叉审核的传统由此而来。 梅萱听了，面色微红，暗啐道：“难怪我成不了优秀偃者，纯洁如我，总是因为不够变态而和你们格格不入。” 话虽如此，她还是探长了脖子，兴致勃勃的围观李尘打开傀儡脑壳，把环形玉佩植入脑体。 泥人傀儡是造倡秘法的初级形态，所炼制之物，徒具外形，内里实质充满了血肉，但却并无具体的器官结构。 有人把泥人傀儡称作“莲藕人”，就是由此而来。 但拟人傀儡，乃是模拟真实人类所炼就。 完全体的拟人，已经可以视作拥有真正生命的生物，其特性是具有生命体所应具备的一切特征。 倘若点化通灵，甚至能够如同人类一般生活，修炼上进，拥有自己的情感意志和理想追求。 虽然这种情感意志，理想追求，可能是人为预定，结合随机参数的人工智能所驱动，但从外在来看，已经难以和自然人类区分，非得进行血元检测，基因测试才行。 不过那“造人大匠”的趣闻流传过后，坊间又再把判断标准增加了一重，就是非得拥有人造子宫之类的器官，能够孕育生命，正常繁衍，才算是完全体拟人。 此种技艺极其高明，某种程度上，甚至较之灵人也丝毫不差。 毕竟灵人注重修炼天赋，乃是人造道体的范畴，真要论及对生命奥秘的理解和运用，还真未必及得上完美拟人！ 李尘手底下这具……还没有达到完全体的程度，还欠一些关键技术未得突破。 但李尘暂时没有关注这方面，他所关心的，还是“移舍”本身。 李尘小心翼翼的以自身神念牵引，如同捉影炼魂一般，利用法力配合，将其灵体从玉佩里面牵引出来，覆盖拟人之躯的全身。 武道功法，灵肉合一！ 许久之后，他额头都渗出了热汗，只感觉法力和神念前所未有的剧烈消耗，而拟人傀儡却始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死尸。 “失败了吗？” 李尘紧张注视着那具拟人。 突然，她的睫毛动了动，手指曲了起来。 拟人睁开眼睛，带着几分茫然坐直身躯，呆萌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尘眼中闪过一抹精芒：“林月，你能记起自己的事情吗？” 拟人转过头，正好与李尘炽热的目光对上，不由呆了一下。 旋即，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叫一声：“啊！” 惊慌失措的捂住自己胸脯，曲起腿脚，涨红了脸。 “你你你你……你是谁？出去，快出去，别看了！” 第16章 真灵本质 “好吧，我先转过身去。” 李尘承认，这拟人林月身上衣衫是单薄了些，可那也是为了方便检查不是？ 念动之间，有机械女仆从旁边的小门走出，递过一团如同汞浆的液态之物。 那团液态之物迅速攀上林月的身躯，不一会儿，就幻化成为预设的合金外衣，极具玄幻风格的公主裙装穿戴在身。 拟人林月这才如蒙大赦，结巴道：“可……可以了。” 李尘转过头，好笑的看向她，眼中带着审视之意。 这林月明显是多虑了，他身为偃者，什么机体皮囊没有见过？意识之中接受的摄形画皮传承，更是把古今诸天的各方物种都描摹了个遍，区区拟人傀儡，还是自己亲手所炼就，看了几眼又算得什么？ 只有凡人才会纠结于此，但实际上医生护士同样看遍你或者你老婆，除非你能永不生病，或者不用生育。 一言以蔽之，少见多怪！ “你能记起自己的事情吗？”李尘再次问道。 他眼中充满了期待之色，在他预计之中，这拟人林月，应当是能够继承林月残魂部分记忆的。 真正的林月神魂残缺，平生的过往经历早已不可考，但结合了他的虚拟人格技艺和灵子化改造之法，通过移舍作用，应当能够合并和还原。 这其实仍然还是以解脑之术为根基，但因为涉及神魂上面的操作，李尘已经有些不太确定。 如若成功，那他才算是真正掌握“解神之术”，能把人的精气神意逐一分解，确定它们所需依赖的物质和能量根基，从而实现模仿和制作。 也是由此，参修元婴和元神等物才有希望。 如若连这一法都没有解决，就好比解剖学都还没有学会，就妄想器官移植，甚至人造器官。 那等于痴人说梦。 “我……我记不起来了！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林月面露迷茫之色， “记不起来了？你再好好想想。”李尘面色微变。 “啊……”林月抱住了头，一副痛苦自闭的模样。 李尘看了无言，梅萱忍不住凑上来问道：“你不是对读脑之术挺在行的吗，还问什么，读她脑啊！” 她对这样技术可是印象深刻。 李尘道：“不必了，数据都在‘阐道者’上面连接着呢，不然你以为植入脑体的芯片是干什么用的。” 梅萱一脸惊悚的看着他，感觉自己还是低估这家伙的变态程度了。 这样实时监控人家小姑娘的思维动态，真的好吗？ 李尘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解释道：“林月她并非真实人类……算了，跟你解释这些也没用，你只要知道，我不曾对你使用过这般的手段就行。” …… “汩汩……” “汩汩……” 林月戴着连接通气管道的面罩，如同傀儡机体，沉浮在营养液中。 “移舍**”的操作似乎出现了一些技术上的问题，李尘只好把她暂时封印起来，重新泡在营养仓中。 而在这同时，物化国内，天道服务器“阐道者”，已经通过人格转移之法，把她神魂化作数据流，注入物化国网络中。 这是神魂数据化的内容，李尘如今还无法做到真实的神魂数据化，而是复制了一份虚拟人格数据。 大体上，就是穿越进虚拟世界，和利用游戏角色体验虚拟世界的区别。 李尘则是在附近的椅子上半躺着，同样管道相连，脑波与辅脑对接，登录物化国。 物化国，虚拟实境，大同世界中。 李尘飞翔在寥廓的原野上，目视四方，如同鹰隼。 “找到了！” 他凭着“阐道者”的提示，看到了标注出来的淡蓝色光圈，结果落到地面，却是为之愕然。 出现在面前的，哪里是什么林月，分明就是一把漂浮在半空的长剑。 滋滋…… 滋滋…… 剑锋之上，雷光四溢，正在向外散发出令人惊悸的光芒。 物化国内的天道服务器“阐道者”，是一种支撑虚拟实境运转的五星智能，它所具备，是如同虚拟现实游戏的自由模式，只要是物理规则之内的申请，获得通过，都能在当中呈现出来。 换言之，在这里有可能观察到人心深处，对于自己神魂意志的印象，提取到深藏于思维之内的潜在意识。 这里是识海的最底层，也是接近于基因，真灵的地方，并不同于一般梦境或者可以人为控制的思维。 “这才是林月的灵魂本相吗？可她明明是人，是几百年间的封印和转化，使得变成剑器之灵，而且不可逆转了？” 林月是人。 雷狱剑林月是器灵，而且还是剑器之灵。 而李尘制作的虚拟人格，则是模拟人魂而生。 机体则是克隆技术所造的生化人，人造人。 这些种种因素混合在一起，竟然还是没法改变其神魂本相，乃至于连真灵本质都彻底蜕变了？ “我曾听说，有些变身之法，是从外形上改变一个生命的机体，但古代大能，变化无穷者，连神魂和真灵本质都能改变！” “那是变化之术的最高境界！” “没有想到，这炼制人器活兵之法，与之竟然有相通之处。” 此事虽然有些令人震惊，但联想到齐物论，联想到道生一，李尘立刻又能理解。 世界万物都是自然造化所生，彼此转化，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人能变男变女，理论上也能变猫变狗，这是基因突变的内容。 但，涉及灵魂层面，人的精神，魂魄，变成器灵…… “却是还需好生琢磨！” “不过这也算是神魂之变的范畴了，至少验证了书上曾有记载的内容，元神的确是可以编辑的。” “如果调制技术参修到绝顶，人造元神也就足以摸索出来。” “但是血肉机体拥有蛋白质，细胞等实际的物质根基，神魂的根基又是什么？” “灵子？神识波动？还是其他什么？” “算了，还是先按照偃者的经典猜想，实施灵子化的改造吧，灵气，法力的根基，都是立在此处，暂时认为这一猜测就是真理……” 李尘退了出去，当即翻阅《偃门全书》，恶补起当中“妙法其二”和“道业其三”的知识。 第17章 猫耳少女 “李尘，你在忙什么呢？” 时间过去几日，梅萱又再来探望。 她对偃道技艺并不是太好奇，但事关生命机体，而且李尘此前也曾经答应过，条件成熟之后，会帮她恢复原躯，甚至得到更加完美的先天道体，和他自己一样踏上超凡入圣的高深境界，也就生出了几分兴趣。 结果一进实验室，就不由得呆住了。 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长着猫耳，身穿合身的豹纹小皮袄，趴在桌上慵懒假寐的俏丽少女。 她臀后还长着一根毛茸茸的尾巴，似乎十分享受李尘的抚摸，打起了呼噜。 李尘正一手轻抚少女脑袋，一手捧着《偃门全书》的单章内容皱眉苦思，看见梅萱进来，不由放下书本，问道：“你有何事？” “你你你……这这这……” 梅萱指着那猫耳少女，都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你说林月吗？”李尘恍然大悟，解释道，“我尝试弄了只猫来，进行元神调制，结果机体产生了极大冲突，索性把人躯也调整一番。” 李尘道：“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灵魂就具有了人，剑，猫三合一的属性，确非长久之计，还需继续调整才行。” “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研究，分明就是故意的吧！”梅萱突然有些后悔了，把自己的身体交给李尘摆弄，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偃者都是大变态，什么恢复原躯，什么先天道体，还不是忽悠自己好好干活，为他创造财富？ “我可警告你，不要对我身体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啊。” “喵！”林月睁开眼睛，朝梅萱叫了一声，似乎对她吵醒自己有所不满。 梅萱忍不住过来，也摸了摸，见对方一脸享受的模样，不禁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李尘轻叹一声：“她现在残魂冲突，似乎猫的思维占了大半，以为自己是只猫了。” “这意味着，我所注入的虚拟人格已经被极大取代，原本预设的记忆和性格，根本没有体现出来。” 按照李尘原本的预计，虚拟人格是能够起到修补灵魂作用的，拼凑在一起，亦可作为主宰人造身躯的意志。 但却没有想到，林月并没有继承虚拟人格的记忆，也没有体现出虚拟人格所应具有的人类真灵本质。 而当李尘暂时放弃虚拟人格，改为采用真实生灵的灵魂注入之后，却又奇迹般的结合了人，剑，猫的灵魂特性，把好端端的剑灵变成了猫女。 这证明，自然生物的灵魂，确实是可以转移和注入的。 李尘暂时的收获只是掌握了简单的小动物灵魂转移。 “不过聊可安慰的是，这多多少少，也是一门高深技术。” “至少，我可以做到猫的移舍**了，只要不涉及神通法力，不是成精成怪的普通凡猫，都可以转移。” “然而，一旦把神魂的复杂程度提升上去，更换庐舍就非简单之事，我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一猫的记忆丢失了多少，本能习性又将变成如何。” “原来如此……”梅萱道，“那雷狱剑的能力呢？” “雷狱剑……”李尘摸了摸猫女的头，传讯天枢打开投影仪，“上面有试验记录，你自己看吧。” 光幕呈现，猫女不禁竖起了耳朵，警惕的看着里面的画面。 但见自己出现在上面，又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只见画面之中，猫女林月被引导向雷狱剑的本体，在机械手臂的帮助下握住剑柄，然后，旁边有机关木人出现。 猫女受惊，丢开宝剑，一爪子就挠了上去。 “喵！喵喵喵！” 攻来的木人被指甲挠了个脸蛋开花。 画面转变。 这一回，猫女似乎适应了机关木人的往来了，也被教导会了握着宝剑劈砍。 但见宝剑神光内敛，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神通特性，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第三个画面出现，这一回，就连冬女都被召了过来，参与李尘的试验。 “我能察觉到同类的气息，就在这里面……” 她指向的不是宝剑，赫然是猫女本身。 李尘疑惑道：“你的意思是，雷狱剑的力量，都寄存在剑灵之中，如今却被转移和封印，以致宝剑无用了？” 冬女道：“这些所谓的人器，本来就是我们生前的佩剑，并无神通力量！” “它所具有的神通力量，也是我们残魂之中铭刻，记忆深处最难遗忘的剑道本能！” “原来如此……” 接下来的画面再转，李尘召来几名面貌依稀和林月有几分相似的少男少女，应该是棋山域中的林家之人试剑。 结果，素来都有掌兵使传承，极大概率诞生掌兵使的林家子孙，都没能再继承此剑的力量。 他们与猫女相见，交谈，也没能引起猫女的异常反应。 梅萱看着那些人看见猫女，俱皆露出震惊，畏怖的表情，不由得暗感好笑，但之后却又不禁想起，自己的躯体同样还在李尘手里，又笑不出来。 她也是愁了，万一李尘哪天心血来潮，把它调制得面目全非，还美其名曰进化…… 那可怎么见人啊！ “神魂之道，确实博大精深，至少，不是现在的我可以解决的，我打算暂缓这一部分的试验，先从虚拟人格或者自然形成的生灵之魂本身做起。” “之前的试验路线似乎有误，结合两者特性的补完，比任何单独一种灵魂的调制和转移更加困难，如若只有虚拟人格，或者只有自然生魂，反而更加容易补完。” “那，这个林月……林月你打算怎么处理？” 李尘看了她一眼，道：“就先这样吧，她的神魂已经受不起再度调整和转移了，否则将会支离破碎。” 他说到这里，不由又有些困惑：“又或许，实验失败，只是灵魂强度不够？” “如若换成完整，健康的修士之魂，也许能够承受融合后果……” “但，不作恶，是我的底线，我不应以人为材……” 梅萱看着陷入纠结和困惑的李尘，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你慢慢想吧，我先忙去了……” 身体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好说，还是先不要引起注意为好。 第18章 融血秘法 “问题究竟出在何处？我对元神之道的了解还是有所不足呀。” 又一日，再次检验了自己炼制的人造人，李尘喟然长叹道。 现如今，他已经能够做到炼制较为高等的拟人傀儡，以前所掌握的和泥化肉等造倡秘法，也已经提升到大匠应有的精通境界。 但对于人的精神意志，元神，神魂等物，仍然缺乏足够的了解。 这是元婴之境的范畴，只有元婴以上境界，才能够做到直接以神念感知灵魂的存在。 在此之前，必然通过间接的方式。 问题就在于这间接方式，相当于凡人无有灵根，却要通过数学公式，物理法则等等工具来了解电能，磁力，引力等无形的存在。 这是一种盲人摸象的操作。 “我之所以想要修真凡俗化，就是想统一这种研究方法，寻到真正晋升阶梯啊！” “倘若凡人都能通过这些工具作为阶梯，理解本来无法理解的事物，那么炼气修士掌握元磁不难，筑基修士理解宇道不难，结丹修士接触神魂，同样不难！” “这才是真正稳定的康庄大道，绝非依赖灵根天赋，神识天赋的古修道途可以比拟！” 如今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一具具如同人类的躯体，但当它们被机械手臂从营养池中捞出，喷洒干风，吹净身躯，显露出的却又是一种呈现古铜之色，身上密布靛蓝花纹的奇异皮肤。 其人拥有着魁梧的体型，面上带着类似鱼鳍的异族特征，眼睛汪蓝。 这赫然是晏池海国之中的海妖！ 与一般海妖不同的是，它似乎结合了鲨人，鲛人等等多个不同属种的血脉特征，再被李尘融以鲲血精华，造就鲲血海妖。 这是新一代的鲲血战士，拥有着高度拟人化的全新血肉傀儡！ “李大匠，我贡献的海妖血元如何？我们王族一直都有传承秘法，能凝炼精血，鲨人勇健，体魄强横，鲛人灵秀，亲和五行，亦有不同的天资，历史上曾经统治砚洲，成为王族，但都被我一并取得相应族人的血元精华，奉献给您。” 一旁的夜厄狄罗莎见着李尘面露满意之色，连忙讨好的说道。 近来又到了年底，晏池海国的女王夜厄狄罗莎再次到来，亲自朝贡。 这一回，却是依照李尘指令，给他带来了一些感兴趣的东西，乃是举国之力收集到的高手血元。 这相当于科学领域的基因样本，蕴含着丰富的遗传信息。 期间自是有困难重重，但夜厄狄罗莎尊奉强者，自从被李尘俘获，改造强化之后，似乎激活了某些奇怪的属性，对其极尽谄媚巴结之能事，花了不小力气去做。 跟在后边的梅萱皱眉看着，不由感觉一阵阵恶寒。 趁着夜厄狄罗莎向李尘讲解收集到的血元来历，以及晏池海国各知名英雄和家族的辉煌历史，梅萱通过内网传音入密：“李尘，我现在真是见到这个异族女人就烦！” 李尘问道：“怎么了，狄罗莎没有招惹你吧？” 梅萱道：“这个女人平常有事没事总跑到广云来，年年进贡都没落下！而且利用搜刮的民脂民膏换取灵材资源，到处采买，供晏池海国的贵族修炼，还向你献媚，亏你还甘之如饴的样子，恶不恶心啊！” 李尘呵呵一笑，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她挺真诚顺服的，进贡于我，也是对我有好处。” 其实李尘也感觉夜厄狄罗莎有些过于谄媚了，但到了如今，他才知道为何那么多领导明明知道其害处，却还是喜欢重用溜须拍马之辈。 而且夜厄狄罗莎也不光是言语表达，在进贡和办事方面，都挺得力的，算是合格的附庸。 有这么一个美丽动人，充满异族风情，用起来又顺手的海妖女王，谁会不喜欢呢？ 梅萱看她不顺眼，纯属同性相斥，反正李尘是看这夜厄狄罗莎挺顺眼的。 因为晏池海国是异族国度，李尘也心安理得的与她交易，反正水深火热的是那些异族平民，又不是人族子民。 如今的广云，已经在事实上对其展开剪刀差的剥削，但在人族各城，各方势力，乃至草莽散修之间名声还不错，低阶修士也安居乐业，视之为理想家园。 这一次，李尘展开了新的研究项目，血元融转，用通俗的，科学化的说法来说，就是基因编辑，基因调制。 此术与《偃门全书》之中的“融血秘法”高度重合，李尘也打算利用它来制造第二代鲲血战士，以及针对晏池海国之内，海族各方的强化药剂。 如若此项技术成熟，他还打算以鲲血精华二重强化自己的战斗之躯，使之拥有更强的战斗力！ 也难怪夜厄狄罗莎要如此热情和积极了，夜厄狄罗莎本来就崇拜强者，如今李尘有望赐予她和国内贵族力量，使他们看到筑基和结丹的希望，当然更加敬服。 融血秘法与海妖一族的强化改造是相通的，既然李尘都有办法制造出与之相关的鲲血战士了，自然也有办法强化纯血海妖的身体机能，使之获得更强的力量。 “狄罗莎啊，你说的那些，我都已经了解了，不过你若想要晋升结丹，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那是堪比五星傀儡的强化改造项目，起码得准备百亿资金和相应的宝材才行。” 一阵之后，听完夜厄狄罗莎的述说，李尘提及了之前她提出过的请求。 “百亿啊……”夜厄狄罗莎闻言有些失望，但却没有太多的意外，毕竟她也曾经打听过，堪比结丹战力的五星傀儡，造价的确是以百亿为单位。 这还算是较少的了，如若不限配置，起码得再增加几倍。 李尘这时候又提及一事：“不过，我有一个想法。” 夜厄狄罗莎媚眼如丝，道：“大匠请讲。” 李尘道：“我想从你们晏池海国征募兵员，填入我广云麾下异族军团。” “征得一人服役，我按人头给你折算相应报酬，你看如何？” “也不瞒你，过上几年，我可能要面临征战，到时候会利用这一异族军团进行作战。” ， 第19章 技术改变世界 “大匠，你说说具体的要求，我回国后，即可为您准备。” 夜厄狄罗莎自然是第一时间满足李尘要求，也不管此事是否影响晏池海国的国计民生。 “我想要一批雌性海妖，鲛人，年龄在十五至三十五，身高七尺至八尺之间，体重百斤至百三……一批精壮鲨人，年龄在二十至三十，身高七尺半以上，体重百二以上……” “对了，对于雌性海妖，鲛人，我还有性格和相貌上的要求，以及具体的躯体细节，特殊情况可以超标……” 李尘向夜厄狄罗莎交代了一些极其详细，繁复的细节。 梅萱越听越觉不对劲，这哪里是什么选拔异族军团，分明就是选秀了。 难道李尘当真觉醒了什么奇怪属性，要广纳异族美女？ 夜厄狄罗莎倒是不觉有异，反而听得非常仔细。 以她筑基修士的记忆力，当然可以听一遍就记住，但为了表示慎重，还当场拿纸笔记录下来。 也真是难为她了，竟然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等到李尘说完之后，她当即表态道：“大匠放心，我回去之后，必定第一时间办妥。” 李尘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喂，李尘，你不会……不会真的要耽于声色，只管享乐吧？你这可是为几年后的大战做准备啊，怎么净挑选那么些异族美女？” 等到参观完炼制工坊，回到内谷之后，梅萱忍不住忧心忡忡，向李尘提问。 李尘道：“你多虑了，我这是为了融合血脉基因特征，强化血元融转的秘术！” “基因编辑，非同小可，相当于肉身傀儡的属性调整之法，相貌美丽者，其实也代表着基因上的优秀，以貌取人，某些方面是很有科学道理的。” “这一次研究神魂移舍大法，虽然未得成功，但却意外制作出了猫女林月，我想更进一步探究其机理。” 说话之间，喵的一声，林月从房间里面扑了出来，抱着李尘腿脚蹭啊蹭。 李尘附身摸了摸她的头，对梅萱道：“如若可以，我想赋予她真正的灵魂和人格！” 梅萱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但仅仅只是几天之后，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承认自己过于低俗，也过于低估李尘的器量了。 因为拟人化的傀儡技艺大发展，李尘终于能够炼制出仿生学上的极致制作，接近完美的拟人傀儡了。 除了没有生育能力，也没有灵魂这两大缺陷之外，他所炼制出来的血肉傀儡，几乎和真实凡人无异。 李尘第一时间就让工场作坊大规模生产，并贴牌广云拟人，准备做大做强，销往各方市场。 “现今这门技艺是成熟了，可对战争没有大用，你这又是何必呢？” 梅萱对此事是有异议的，拟人傀儡在参修血元和神魂之道的过程之中，能够起到极为重要的桥梁作用，但也仅仅只是桥梁而已。 它就像是吊桥上面的一块木板，单独抽出来，毫无用处。 原因非常简单，它的战斗力还不如常氏兵人，或者简单炼制的杀人机关。 但李尘却是意味深长解释道：“梅萱，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技术改变世界？” “什么意思？”梅萱困惑道。 李尘轻叹一声，道：“我曾听闻，偃者道途曾被视作邪门歪道，因为一些偃者不顾操守，以人为材，好比专修摄形画皮的画皮师，初时为了贪图方便，走捷径，多以博取活人之皮为材！” “血肉，尸魂诸术，亦离不开针对同类的研究和解析，如此行径，大伤天和！” “甚至直至如今，都还不乏有人偏好这些，不断从坊间掠取平民百姓，甚至散修。” “我也不得不以整个凡人文明为实验对象，把他们当成小白鼠来验证自己的某些道途理念。” “但……手段永远只是手段，绝不能取代目的！” “我们作为偃者，也应清楚，底线何在！” “只不过，对自己谈道德，谈底线有用，对别人谈道德，谈底线却无用！” “我曾想过改变这个世界，但却不是苦口婆心的跟那些理念不和者讲什么大道理，也不想和他们打架，作过一场什么的。” “我只想安安静静的推行自己之道，顺我者何干，逆我者何妨，我只管驾驭历史大车，光明正大的碾压过去，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不是下车去和别人斤斤计较那许多！” “如若我下车和别人讲道理，我也就会失去碾压一切的力量！” 他说着这些，忽然话锋一转，回过了头。 “我不满于别人以人为材的行径，会去跟他们多说什么吗？错，我懒得多说，因为我知道，这是一股根深蒂固的力量，也是许多偃者参修技艺，提升自我的必然途径。” “要这股顽固的落后势力对抗，毕生心血和精力困于正面斗争，固然可敬，但却不具备我这般整体革新的效率。” “我打算大力推行示教用材，以自身信息技术和智能化的优势，尽量保存研究成果，利于传播。” “前辈先贤已经付出过的代价，不必再度付出，已经验证和获得的知识，也不必再去追求。” “如此一来，才能真正解放偃者的生产和研究能力，使得他们更具高尚精神，更有向上能力。” 梅萱惊道：“你……原来你生产这种拟人傀儡的原因在此！” 正所谓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如若偃者对以人为材的需求消失了，那么除非极少数天生的变态，追求解剖真实人类，抽取自然灵魂的效果，那么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广云拟人的。 从经济的角度来看，也是这种选择便宜，不需劝说，无关道德，自然而然，就把许多以人为材的陋习消灭掉了。 这就是所谓技术改变世界！ 我驾驭历史的大车驶过去，我影响你，我改变你，我碾压你……与你何干？ 如若我所追求者，是世间的真理，那所有的人，都必须追随我的车轮去行进。 这就是滔滔大势，无可抵挡的力量。 梅萱细细品味着其中蕴含的深意，突然有所触动。 这个李尘……一定能成为偃者大师……甚至偃者宗师的！ 第20章 异族军团 李尘对着梅萱说了这么一番话，自己其实也颇有感触。 他所指的，表面上是剥皮为材，以人为材那些偃者陋习，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人类之间的道途分化，彼此争战，贫富差距，剥削等等诸事？ 人和人之间，世家宗门和世家宗门之间，道途和道途之间，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跟亡我之心不死的敌人讲什么天下大同的大道理，是自杀行为。 但一味沉沦于此，指望着真刀实枪的拼杀取胜，同样并不现实。 因为倘若那么容易取胜，道途鼎立的现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那么，唯有寻找真理，顺应潮流，才能掌握横扫一切的力量。 也唯有如此，才能开拓进取，化零和为非零和。 李尘得出的答案就是技术改变世界，唯有技术才是一切。 古人曾信，人心为重，改变人心就是改变世界。 但偃者认为，人的身躯和灵魂都是可以调整的，思维理念也可以改造。 过去不能做到，只是技术发展之初，限于有形之物，无法直接改变人的精神和思维，需要通过间接的手段去影响别人的思想。 如若技术可以改变人心，那就自然应该技术为重。 具体到偃者的手段，就是元神调整，乃至于人造元神。 造倡秘法，一直是偃者的追求，因为它在某种意义上，就是终极。 自然造化，造就了有缺陷的人类，那么，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若可，何不创造完美人类？ 早在百万年前，修士们早已触及这一领域，只是之前的螺旋上升过程，未能深入其境地。 李尘现在的想法是通过血元领域的融血秘术，调制出一种真正的完美拟人，并且和自己的灵子化记忆模因和虚拟人格的人工智能来创造元神。 这其实与《偃门全书》之中记载的研究成果有所相违，传统上认为，精神归精神，肉身归肉身，两者之间是依靠神念，意志来联系，而且多与灵蕴，法力等等超凡力量相关。 李尘却想要走一走别的路途。 “古往今来，多个道途争战，贫富之间相争，吸血，世家征伐，个人仇杀……” “这个世间，存在太多太多的不公和仇恨了。” “历史是螺旋发展的，但很少有人真正去思及为何会如此，又或者，应该如何才能跳出这个周期轮回的怪圈。” “偃者之道发展百万年，法道，剑道，书院圣道发展上千万年，数百万年，同样没能走出这些轮回。” “是那些大能高手不够给力，或者他们不想改变现状，不想超脱吗？” “不，并非如此。”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他们可能只是没有等到合适的契机，没有找到正确的方向罢了。” “而且绝大部分英雄豪杰，巨擘大能，其实也只不过是一时俊杰，获取的只是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罢了。” “他们并没有超脱原本种族的劣根性，没有实现超我的进化，仍然还是普通人。” “我以前早就说过，人之智慧，劳力，绝大部分都消耗于算计同类，利益相争，如此看来，英雄史诗，不过也就是愚人愚行的记录而已，绝大部分历史名人，都是当不得英雄之称的庸人。” “以后若有可能，还是要把‘完人计划’推广出去，世间无论我道，外道，异族，异种，尽皆完美，那才是真正的人人如龙，天下大同！” 原来，李尘在棋山域的试验，还有如此宏大的深意。 梅萱虽然有所触动，也被李尘的心胸和器量深深震撼，还是忍不住啐道：“那你觉得自己什么样的英雄人物才算名副其实，你自己又如何，算完美吗？” 李尘淡淡一笑，意味深长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梅萱翻了翻白眼：“臭美。” …… 仅仅只是过了两个月，晏池海国的异族妖修就送到了。 那些异族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但见着一个又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或者威武雄壮的男子从黑鲨飞舟下来，还是引起不少人好奇。 为免影响广云，李尘大手一挥，把他们安排到了西边侧峰，直接封闭训练。 当中自然少不得抽血检验，提取基因物质的准备。 李尘并没有对夜厄狄罗莎说实话。 准确来说，是没有说完全。 他的确需要一支异族军团，协助守卫广云。 用好了，那会是非常可观的力量。 他们将和巫民军团一般，经受操作现代化机械和机关傀儡的训练，成为御者，以野人机甲，神光炮，电磁炮，战机，飞空战舰等机关傀儡造物为装备，与广云的敌人作战。 但李尘对这样的军团，其实并不是太重视，因为巫民野战军已经足以完美胜任这一部分的职能，麾下也有鲲血战士军团，异虫军团，改造异兽等等战斗力量。 他更加看重的，还是他们和她们所携带的血元因子，优良基因。 李尘坐在内谷的机关飞椅上，吩咐天枢：“安排下去，开拓三大研究路线。” “一是元神与肉身的对应关系，完美拟人，是否存在通灵，诞生神魂的可能，勘破‘点化通灵’的自然造化奇迹。” “二是以基因编辑造就完美拟人，并探究灵根的实质性。” “按照《偃门全书》记载，灵根资质可以移植，或也拥有实质根基，乃是一种物质！” “但《偃门全书》探究出来的是五行塑脏的秘法，本质上还是黑箱操作，从宝材之中萃取灵蕴精华，太依赖于珍稀的超凡资源了。” “我想要的，是真正的创造，不见得要凭空创造，但却是从无灵蕴之物，创造出灵根，灵能器官！” “三是元神数据化，尝试勘破神魂与虚拟人格的关系，别人以灵蕴，法力创造元神，我取智能之道创造元神！” “之前林月的试验出了问题，是与虚拟人格相关，但凭什么猫的灵魂就能成功，我所创造的虚拟人格不算灵魂，不能成功？” “一定要研究透元神的机理，掌握人工智能和神魂相互转化的技术！” 第21章 人造血脉 在这三大研究路线当中，元神，灵根，分别对应精神和躯。狂沙文学网 最后一者，元神数据化，看似与此前的研究相关，但实质上，已然是另外一条新路线。 这是通往天衍之道的路线，天地广阔，存在着无限的可能。 但正如航天工程可能涉及计算机，材料学，天文学等等诸多学科，彼此交叉，重叠，偃道的研究同样如此。 道途精深，技艺精进之后，已经甚少见到只懂得一条道路，狭隘领域的专家了。 为大匠者，必定学识广博，涉略甚多。 这也就是为何即便偃者大匠，也需要拥有二三百年时间积累，才能获得一定成就。 李尘算是取了个巧，他麾下的人工智能天枢，拥有一重虚拟人格天玑，乃是麾下的研发总管。 它所具备的思维能力，运算能力，在各个分机和虚拟人格当中堪称拔尖。 当李尘吩咐下去之后，即刻如同过去小蝶与小莹推演奕剑术和三才剑诀那样，飞快推演起来。 这极大程度上缩短了李尘的累积时间，也相当于智力方面的天赋和加成。 人工智能已经成为李尘的科研利器，也是他信心的来源。 如若没有人工智能，光凭自己之力，李尘还真没有信心超越普通大匠。 李尘自的超凡大脑也飞快运转起来，甚至通过辅脑协助，分出多条线程不断工作。 他主要负责验证和纠正天玑人格的研究路线，鉴定其成果，同时设计新的试验模式。 而天玑人格，负责不断推演和运算，调整，优化，学习。 解析训练模型需要消耗大量计算力资源，以李尘过去的财力，会造成极大负荷，但李尘一直致力于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没有忘记增加自己底蕴。 如今，天枢直接掌控的计算力资源高达五百万以上，整体资源更是接近五千万大关，远远超过了之前的一千多万。 而且，现在李尘也已经拥有了一些别的资源…… “来自棋山域的十亿数量级凡民基因图谱，通过战时临检以及战后文明改造，从不同年龄，民族，社会阶层抽取而来！” “通过全面测序，已经大致摸清凡人所拥有的遗传规律……” “这应当是一种较为可信的此世生物资料，但凡灵根资质不同者，似乎基因都不尽相同？” 李尘之所以怀疑灵能器官和灵根资质可以靠基因编辑和造倡秘法造就出来，而不是像传统上那样依赖于灵蕴材料，就是来源于这些基因上的差异。 此世的生物理论将其称为血元，与基因极其相似，但还是有所差别的。 李尘在此世之中，开创的引进了基因的概念，也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了。 “凡人……凡人，我需要更多的纯种凡人基因序列！” 这些东西是一种特别的修炼资源，并不是传统上的灵材，功法。 实际上，受到惯思维影响，此世中人，即便是那些高明的偃者大师，大匠，都极少考虑过从大数据，计算机的方向去考虑攻克生物领域，但李尘却认为，生物的本质也是信息，生物本蕴含的奥秘，是可以靠计算力资源来攻克的。 这是一把神兵利器，用好了，一切科研领域都能势如破竹的攻破。 这是计算生物学的思维。 …… 棋山域，盐城人口分支，戊方城人口分支，大梁城人口分支，茉莉国，七煌原…… 砚洲海妖分支，鲛人分支，鲨人分支…… 广云地区，巫民人口，外来修士…… 一个个民族，部落，不同地区的人口，凡民和修士，人类和异族…… 大量的数据，有用无用，俱皆附带自然造化造就这些生命的奥秘。 李尘探究其机制，首先着力于均值回归的作用机理。 均值回归是遗传学上的一种常见现象，简单来说就是父亲基因与母亲基因相结合，明明父母都是高智商，高学历，或者拥有强健体魄的杰出之人，子女却显得平庸，不如先代。 但在这同时，亦有父母尽皆平凡人，却莫名生出一个绝世天才，无论智力，相貌，体素质，都远超近亲和其他同胞。 这当中也有突变或者隐遗传的因素。 千万年来，法道修士，剑道修士的成就大能者，多是从民间搜罗而来，各宗皆派接引使云游四方，度人踏上修炼之途，那些父母皆是凡民或者低阶修士的平民天才，同样有可能远超世家之子。 这便是天地自然的造化，族群延续的规律。 用数学的方法可以计算出均值回归的期望水平，通过绘制图表，描述大致的分布区间，同样可以推断基因突变的可能。 简单来说，就是巫民如今的整体水平，棋山域的整体水平，还有砚洲晏池海国的整体水平，能够出现多少修炼天才，表现出何种特，都可以大致推算出来。 个体案例是不可控的，但概率分布的结果却是可控的，较大基数之下，预判更加精准。 古修应当也有注意到这一现象，但偃道格物致知，还有科学归纳总结的方法，才会更加注重数学的规律，而法道多讲缘法，称之为天选，造化。 这的确是造化，是天地自然的选择，但偃者当有一问，人之巧可同造化者之功乎？ 答案是可。 那，就可以干预和cāo)控这一结果！ 李尘以这些血元因子为样本，尝试结合了融血秘法的造倡之术。 凡人，巫民，海妖，修士，乃至于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异兽，蕴含浓郁生命力量的鲲血…… 他在尝试导突变，以及可控可控畸变的强化之法。 最终，一种《偃门全书》之中也有记载之物，人造血脉，被李尘成功勘破。 这是一种可称血继限界之物，但不同是，更具可塑，乃是基因编辑的产物。 而李尘攻克的第一条基因特，正是来源于海妖，鲛人和鲨人共有的水下呼吸天赋本能。 他成功的把这些血元因子移植到了巫民自愿者上，使之生命本质不变，但却多出了堪为堪比神通法术的天赋能力。 第22章 按下葫芦浮起瓢 “九百九十八，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广云峰，内谷，实验室中，古井无波的合成女音每隔五秒便播报一次，令在场偃者和参与实验的巫民勇士都能听到准确的时间流逝。 “哗啦！” 突然，水声哗然，一名巫民战士奋力从水池底部蹿了出来，一跃落在地面上，大口喘气。 “不……不行了，呼……呼……” 旁边等待的偃者学徒看了一眼，对不远处坐在机关飞椅上若有所思的李尘道：“大匠，又一个结果出来，坚持时间是一千零八十三息。” 李尘默然点头，这大抵一个多小时的闭气时间，是巫民当中的炼气高手单凭强横躯体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掌握法诀，倒是可以通过法力来取代呼吸循环，想当年，李尘刚刚晋升筑基就敢把自己脑袋都砍下，但那并不意味着炼气境界就能做到。 这些是远远超出了凡人和炼气修士的极限。 “之前几个凡人，大多坚持了一百息不到，也有天赋异禀者能够坚持二三百息，但无论如何，五百息以上，没有被突破过。” “但通过注入血脉，施展融血秘法，那些人却普遍展现出了远超之前极限的特性……” 李尘把目光移向了水池，此刻在池底，还有几个人没有借助任何外部设施，就那么或坐或躺，安逸的呆在水底，玩着手头上的映画玉简。 另外三个人，甚至在水里打起了牌宝。 时间又再过去了一个时辰，就连李尘专门找来作对比的几名鲛人都忍不住浮了上来换气，那几名凡人模样的低阶巫民仍旧毫无异状。 鲛人虽然是海族，但为上岸生活，相关方面的能力也退化了。 他们不依赖法力，通常就是在水底呆上一两个时辰，个体之间差距巨大，坚持的时间也相差数百上千息。 但无论如何，与那些一直坚持到现在的凡俗巫民作对比，差距仍然非常明显的。 李尘问道：“天枢，他们情况如何？” 天枢答道：“心率提升百分之三十左右，血液循环加快，四号肺部充水，出现轻微水肿……” 果然，没过多久，天枢所说的四号就浮了上来，干呕不止。 但检查一番，却是因为不慎呛水所导致，他并没有进化出相应的闭塞瓣膜和抵抗长时间浸水的皮肤组织。 这样的现象，李尘并不意外。 “我在提取海族水下呼吸天赋之余，也尝试过关联视杆细胞和视锥细胞的基因编辑，按理说来，应当能够提高凡民，小鼠和拟人的视力和色彩感知能力，但因为视网膜和视神经未得到相应强化，相应的鹰眼天赋并没有实现。” “反倒是部分实验体，出现了弱视，色盲等特征。” 基因编辑是关联整套作用机制的系统性调整，好比一台电脑，需要芯片，内存，硬盘，显卡，声卡，显示器，软件，资源文件等等系列配套设施才能正常播放影音文件，如若有所缺失，不是系统都进不去，就是播放格式出错，或者有像无声，有声无像。 对于不了解其中奥秘，甚至连计算机都从来没有见过的古人而言，这一套系统和运作机制，实在太复杂了。 叫他简单播放，暂停，可能还能凭着经验操作一二，但若自行修改文件，剪辑编录，那绝对是强人所难。 而如今，李尘不但要剪辑，编录，还要给已经拍好的电影加点儿特效，使得它看起来更加精彩劲爆。 幸而他修偃道，《偃门全书》之中，对造倡秘法多有记载，而造倡秘法当中的各个法门，又都与生命奥秘息息相关。 李尘习得其中知识，结合更加适应凡人体魄的基因特性去进行筛选，组合，还是颇具成效的。 过去偃者并非没有在这一道下功夫，但他们受惯性思维影响，多涉灵蕴，法力，种种超凡力量方面的特性，却忽略了最为基础，最为平凡的物质根基。 从表象来看，地灵人杰，一方水土养育的一方人口，的确是呈现对应关系，就连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都是如此。 倘若某个小山村山清水秀，自然资源丰富，没有污染，村民容易获得优质蛋白，新鲜空气，干净泉水，寿命都能延长许多，生活在其中，也是健康聪明，而若重金属污染严重，或者贫瘠，苦寒，绝对会影响智力或者寿命。 此世的望气之术，风水堪舆由此而来，更兼灵秀之人，必具灵根，灵根资质本身又容易与天地之间的灵气发生交互，法眼一开，照见无遗，久而久之，就往阴阳五行和灵蕴的那些理论套去了。 但是李尘透过现象看本质，意图撇除灵气和法力的影响，从最根本，最常见的凡俗物质看待这些变化。 他认为这一道是大有可为的，虽然暂时未能解决神魂之道上面的问题，但肉身躯体是神魂的根基，如若培育出了完美的拟人，甚至灵人，或许就如自然造化，元神自生。 他想找出基因编辑可以影响神念，法力等等因素的关联根基。 “话虽如此，万丈高楼还是要平地起啊。” “如今就连水下呼吸，都没能解决配套关联的问题，这一方向，还有很长的路途要走。” 又再过去几天，李尘逐渐排除无效基因，锁定有效基因，摸清楚了配套的相关特性和作用机理，渐渐使得这项技艺变得成熟。 不过在这同时，多个试验体也生长出了鱼鳍，鱼鳞，呈现出过去炼制鲲血战士时曾经出现过的畸变现象。 这有些像是按下葫芦浮起瓢。 生命机体的基因，严格说来，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用，它可能承载了某些至关重要的遗传信息，对宿主拥有着极为重大的影响。 此前排除和锁定，只不过是针对“水下呼吸”这一能力和特性而已，但却与是否长出鱼鳞，是否改变相貌，是否拥有灵根资质等特性无关。 这里似乎没有捷径可走，必须依靠大量实验和一定的运气，才能摸索清楚。 ， 第23章 创造民族的宏伟大计 “绝对优秀是不存在的，哪怕是作为弱势特性的色盲，也有暗光环境和分辨迷彩方面的优势，普通人色彩感应能力丰富，反而容易被干扰。” “生命的演变，更多是适应，进化也许只是一种错觉。” “也应注意，进化和修炼上进本身就是一种熵减的逆天行为，淘汰大多数弱势特性，显现更多优势特性，或可成为基因编辑的原则。” “不过……我明明是天衍之道的偃者，怎么就搞上生物学了呢？” “人工智能……人工……智能……以后说不得还得研究艺术，哲学，情感种种，唉。” 李尘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都在研究颇具自家特色的融血秘法。 其实李尘从始至终的目的都没有改变，那就是助力天枢晋升七星，然后反过来帮助自己理解元婴，修炼上进。 但学科，道途是人类的划分，大道本源，世间真理，可不管那么多。 李尘试图借助林月直接进行“移舍”的操作宣告失败，不得不重拾解体大法，造倡秘法，试图现在生物改造的领域有所建树。 一路不通，就走另外一路，道途崎岖，好赖还不算钻进绝地，无路可走。 不过就算生物领域，李尘所走的路线也和别人不同。 同为融血秘法，他李氏一派的法门，是根植于基因编辑，通过剪辑，修改来实现。 而传统的偃者，仍然基于灵蕴，法力。 这也算得上是李尘此世以来较为重大的发明和创造了。 研究过程中，李尘也把它与过去的鲲血精华研究和鲲血战士联系起来。 当时他并不具备在这方面开拓创新的能力，所以依循的是《偃门全书》当中的知识，继承的是罗长山和吴棂的法门。 鲲血战士的主要特性来自大鲲，属于整体复制，一揽子的解决方案，基因编辑，是深入到细节，更加精细和准确的进行雕琢。 这两者似乎并不矛盾，超凡与凡俗的力量，也完全可以结合起来。 如若攻克了这一领域，他完全可以通过基因优化实现自身或者鲲血战士的强化，也可以优化整个棋山文明，巫民文明。 更重要的是，拥有灵根资质的灵人都有可能制造出来，无需借助灵蕴宝材！ …… 随着时日推移，砚洲那边精挑细选的杰出英才，灵秀女子陆续增多。 梅萱无语的看着内谷多了一批或精致，或火辣，或娇俏，各具风情的异族女子，却明白李尘索要她们有大用，只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不过在暗处，七大人工智能人格的摇光却积极向她通风报信：“夜厄狄罗莎送来一个蚌女，主人很欢喜！” “夜厄狄罗莎又送贝女了，主人同样很满意……” “主人又提炼血元因子了！” “主人今天称赞了一个鲛人妖女！” 无视摇光搬弄是非的通报，梅萱多少分辨出一些有用的讯息。 那就是，李尘正在积极建立海妖一族的基因库，似乎打算构造较为完美的优秀血脉。 但随着试验的进展，梅萱却惊讶发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你，你怎么把自己的血元因子也添加进去了？” “因为我是结丹修士，我也拥有优秀的血元和基因！” 李尘解释道。 “这一次，我打算以偃者的方式，创造一个拥有我血脉的全新民族，以加快完人计划的进展！” 故老相传，偃者曾有名言，给我一个异性，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再后来，有大师级人物将之改成同性也行。 再来后，某位宗师说，别管是不是人，只要拥有灵蕴就行。 逐步演变，才有了今日的造倡秘法，闭门造人之说。 按理说来，偃者造倡，已经可以脱离血肉，凭空捏造各种拟人傀儡，灵人傀儡。 但那是高阶境界的高深手段，入门仍然还是通过血元，基因的方式来进行。 所幸的是，李尘的确不再需要自然生育那种低效而风险不小的繁衍方式了，他若有需要，完全可以干净利落解决此事。 “自然繁衍，腥秽恶露，有种种不美好。” “怀胎多月，一朝分娩，喜得贵子，更伴随着大痛苦。” “生命的诞生，往往意味着基因的延续，但同时亦是父母的劫难与衰落。” “及至生老病死，苦难来临，终要感叹自己的弱小无力。” “西方有佛陀，以大智慧看遍人间痛苦，才有诸戒，自然造化却以乐之享受诱导凡俗之人遵循它的法则，饮食男女，圣者皆不可违。” “何以破之？其实先贤早已提出解答之法。” “什么解答方法？”梅萱又再一次被侃晕了，她原本是要质问李尘是否想广纳美女，趁机开后宫来着。 “吾独爱其形，故摄之……” 李尘淡淡解释道。 “佳人易老，红粉骷髅，皆是其形之劫，种种美好无法保存。” “唯有偃道摄形画皮，能将其精准，不蔓不枝的保存下来。” “繁衍和创造亦是如此。” “我们偃者完全可以绕过自然的机制，以自己独有的手段来进行，以我如今掌握的拟人技艺，只要我想，极短的时间内就能儿女成群，然后迅速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民族。” “若我精心栽培，这样的民族，应当天生就具备较高的体魄和智力，甚至可能从中研究出灵根资质的诞生机理。” “那样一来，相关的生命奥秘对我而言就再无秘密可言，我可从中截取基因片段，加入到编辑和改造的库存中去。” “不过这个计划是一项规模不小的工程，需要分成三步，循序渐进的进行，首先……” “然后……” “再然后……” “疯了……这个人真的疯了！” 听着李尘一五一十的解释自己的宏伟计划，梅萱听得震撼莫名。 不过仔细想想，这的确是高阶偃者所共有的性格和理念。 这天下，就没有偃者不敢想，不敢做的事情。 从对同胞下手，以人为材，到建造浮空城，漂浮虚空，高高在上，到造倡秘法，创造生命，尽皆都是如此。 ， 第24章 灵机一动 不作恶，是李尘的底线，他不愿意以人为材，也不愿冒做其他风险之事，但利用血元因子和基因编辑的技术改造血肉傀儡，造就拥有血脉，乃至神魂的完美拟人，却似乎可行。 此世是偃者的世界，并不存在前世地球那般畏首畏尾的思想，也没有血肉傀儡拥有等同生命权利的认知。 生命的权利，是从拥有思想意识，乃至拥有神魂开始的。 至此，傀儡需得达到七星以上，拥有类似器灵，灵魂之类的真灵本质，以及相关的灵性智慧才行。 不过李尘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已经一步踏入自然造化的禁区了。 他要追随前辈高人的脚步，不得不对当中种种风险有所预测。 这当中更多不是技术上的问题，而是心态，道德。 其实此世偃者也分为多派，有天赋灵蕴的人权派，有人如械的械命派，有古老邪恶的百无禁忌派。 但无论哪一派，都还没有保守到把不具备灵魂的人造人也当做生命体的程度，也即是说，六星和六星以下，都是符合普遍道德和师门祖训的，同样也部分符合前世地球的道德观念。 但有一点，基因编辑，人工繁育，的确超前了。 这已经超越了优生优育的范畴，超越了地球人类所具的生命观念和道德选择。 如若李尘是前世地球的生物学家，贸然擅自去做基因调整，人造子宫等等事情，必定要受口诛笔伐，各界声讨，乃至于身败名裂。 但话又说回来，偃道拟人，足以完美规避当中的道德障碍。 李尘曾经说过，他也尊奉道德，崇尚正义，但却不会受其掣肘。 最好的办法，不是陷入非此即彼的无限循环怪圈，而是去别寻塔路。 技术改变世界，利用技术绕过道德，法律法规的障碍，在凡人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一步登天，或许才是人类的出路。 因为拟人傀儡是前世未有之物，它的性状极似真实生命，但却又的确不是真实生命，而只是拟人。 因此，即便是在这种血肉傀儡身上实行基因编辑，李尘也敢说，这并不会比试管婴儿更加邪恶。 血肉傀儡原本就是人造之物，只是烧杯，器皿由玻璃烧制而成，血肉傀儡却是蛋白质和生命构成物质而已。 李尘也不是白白的为了规避道德障碍而绕路，而是认为，这种技艺，才是真真正正的大道。 偃道发展前期，诞生了许多与人相关的法术，包括剥皮为材的摄形画皮，移植修士器官的五行塑脏等等。 这些原始的偃道技艺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材料和“配件”的来源，往往来自于自然造化所诞生的机体，严重依赖于天生之材！ 这其实是蒙昧时期的先天派，先天乃是自然之功，按道理，借助先天之材，是走了捷径，但并不利于后面的发展。 它只是起步阶段，认识自然的基础。 现在偃道已经发展百万年，早已经进入后天当道的时代，这种血肉傀儡，人工生命，才是正途。 李尘此前有意出售拟人傀儡，以拟人取代活人，意图和其他人权派的偃道高手一样，联手压低此种材料的获取成本，以让掠取凡民和修士的行为无利可图，从而在根本上将其断绝。 至此，李尘已经做好了践行己道的种种准备，包括物质上的，精神上的，各种条件尽皆充裕。 但随着试验的展开，结果却不太尽如人意。 李尘如今也尚未掌握《偃门全书》之中，拟人傀儡的高阶技艺，他只是精通此物，但却尚未达到有成的地步。 完美的拟人傀儡，他还炼制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又失败了？” “基因链的粘贴并不甚好，根本没有形成胚胎，反而像是和泥化肉秘法失败的产物。” 内谷密室，圆柱形的管道中，李尘看着漂浮在里面，如同烂泥揉成的可疑粉红色肉丸，面上满是困扰纠结的神情。 他不禁狠狠的揉了揉头发，恨不得拔掉。 “这都已经是第十次了，人工生命的创造，在这里出现了问题！” 正常的复制血元和基因，进行有限拼接，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前段时日，他就已经实现了猫女林月的创造，按道理，更具人类特征的海妖，鲛人，鲨人，也可以创造出来。 那些原本就是半妖一族，拥有着人类和妖族共有的血脉。 “难道是血脉等级太高，反而产生了相性上面的冲突？” 李尘不得不怀疑，哪里出现了问题。 “好在我手里面的基因库非常丰富，各族生命，纯种凡人也有，干脆先用那些试试看。” 李尘这段时间还是收集了不少试验资粮的，他手里头掌握着七十亿以计的凡民，如今统治尚未深入末梢，想要掌控全民，尚还无法做到，但抽取其中部分血元和基因，却是顺理成章之事。 当然，为了克服心理上的一些障碍，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正常一些，不要那么变态，李尘此刻采用的基因来源还是优秀的适龄雌性个体。 如若换成传统的偃者，才不管那么多，遴选的标准是拥有足够强大的灵蕴资质和修为根底。 但是凡民的基因，在这里也展现出了不亚于海妖异族的复杂性，李尘妄图绕路的行为并未得到成功，反而收获了更多的疑惑。 “又失败了，基因崩溃很快！变成胚胎之前，就已经严重畸变！” 李尘消耗价值数以十万计，数以百万计的各种材料若干，并浪费天枢的计算力资源，还有自己的时间精力，却只得到了烂泥烂肉若干，甚至还不得不花费时间处理它们。 他不得不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过于好高骛远，一下跨越自然的规律，踏上造物之主的领域。 难不成，要用其他性别，物种尝试一下……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李尘终究还是凡民修炼上来的穿越客，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传统偃者。 好在这时，他灵机一动，暂时放弃了利用自己血元和基因去尝试的打算，改为另外一条可能走通的道路。 “不如，尝试一下昆虫和异虫军团？” 第25章 道友之力 李尘在研究人身的生命奥秘之余，也没有停止过虫类的基本研究，他其实一直都在做着基础的科研。 李尘在砚洲，棋山域，广云域大搞试验，不同文明，社会形态，人口属种，尽皆有所涉略，但那却是因为人类才是终极目标。 与之相比，虫类更加原始，简单，接近自然造物的基本形态。 其实异虫一族才是真正适合引导基因突变，尝试各种编辑转录之法，融血秘法的物种，过去李尘依赖传统偃道的造倡秘法对其进行栽培，以鲲血精华对其引导畸变，早已卓见成效。 这也是一个坚实的基础。 七一年六月，下旬，物化国网络，虚拟实境中，李尘坐在一个宛若云中天国的宫殿之中，四周云雾缭绕，缥缈若仙。 这是他以虚拟之法营造出来的场景，本质上和梦境，环境无疑，也是依赖于物化过网络的联网游戏。 袁夕夜一身盛装，款款而入，抬头看见坐在那里的李尘，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李道友。” 李尘起身，从台陛向下走来，开口道：“袁道友，此番请你远程通话，是想向你请教几个问题。” 袁夕夜点点头道：“李道友但问无妨，只要是虫道领域，我正好有所了解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尘也不客气，当场询问起来。 这一次，李尘是通过万界符联络上了过去认识的同僚，虫道师匠袁夕夜，向她请教异虫培育和驯养方面的专业知识。 此人远在外疆，往来此间不易，如若是像传统大匠那样，隔着数十万里，百万里把她召来相询，说不得还要供给供奉名位，长老待遇。 这成本可不低，算上各种通信往来，交流机会，普通的偃者们，宁愿自己闭门研究。 但是这一次，李尘请来袁夕夜，却是充分的利用了网络和在线的交流。 如今随着李尘的地位水涨船高，广云周边的各方势力都主动或者被动的新建起了与之对接的灵波网络，可以说，万界商城做到哪里，哪里就有了与之交接的基础。 这把各方的偃者都凝聚起来，他们虽然没有立刻成为李尘的附庸或者部属，但也算得上是学派成员。 一个基于学术研究的松散组织，诸天盟，正在此间成型。 鸢夕夜是在李尘成为大匠之前，就和齐麦谷等人一样加入的建盟元老，此前也曾经多次在此间和其他修士交流。 这一次等到李尘问完了问题之后，她不禁感叹道：“这个物化国网络，可还真是方便呀。”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那当然，及时的在线交流，能够极大方便的把各方的偃者统合起来，充分发挥其力量。” “我之前总说，利用这些手段能够极大促进生产和研究的发展，改变整个颢海域，甚至更加广袤的各大星海和诸天万界，但具体到促进何来？还不就是指的交流效率？” 早在此前，金阳门等势力也拥有宇波通信的手段，能够利用此物联络各方的偃者。 但这种交流手段昂贵不说，还存在着效率低下，转接困难的诸多问题。 那更加像是一种广播，或者超长距离的电报。 李尘利用鲲血，做到了覆盖范围之内的及时在线交流，这种效率的提升，绝对不是过往任何手段可以相比的。 不过与之相比，更加重要的还是李尘把云和社会分工合作的概念也带来了。 在过往的凡人社会中，个体力量有限，需要依靠公司，国家等组织，把各方面的力量都联系起来。 与之相比，偃者的世界虽然高手众多，强者如云，但论社会组织的严密程度，管理体制的完善程度等等，都是远远不如。 他们根本没有那样的需求，最大组织就是造化宗内，各方宗师，大师们组成的联盟了。 过去也曾经有过三五好友聚集成群，志同道合者形成学派，门阀。 但那样的组织，发展实在是太慢，太偶然了。 他们更加像是临时性质的松散组织，完全没有什么凝聚力。 而在这时候，李尘所搭建的诸天盟，不但的存在着“群”的概念，同时也是适合与技术交流的“论坛”。 维护这样一个平台和组织，李尘其实也没有多少经验，不过得益于前世的所见所闻，以及如今的大匠身份，他还是足以胜任的。 牵头引领，建立偃者世界的互联网络，舍他其谁？ 两人闲聊了一阵，李尘又再召唤其他的各方英杰，尝试其他有助于研究的方式，愈发坚定了要充分发掘此间潜力的念头。 又一日，李尘把师匠都一起叫了过来，但却不谈论具体技术，而是一些与之相关的打算。 “诸位，我打算深耕诸天盟的偃者论坛，设立各科学领域，分类版块，你们若有意成为其版主，可向我自荐。” 众人面面相觑，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坊间的草莽大匠文旬，阴秀宁等人。 曾经给过李尘豆神种的文旬呵呵一笑，代大家问出了关心的问题：“敢问大匠，何为科学？” 李尘道：“解物分形之法。” 见众人若有所思，他道：“解物分形，格物致知，此即为科学，万物归一，形而上学，即为求道，借假求真，即为修真。” 但无论目的和做法，我们最终有一点，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渴望知识和智慧，渴望提升自我，长生逍遥。” “这是生命本能之中，渴盼长久，延续的念头。” “那么，无论传统老道，新派偃者，无论学徒，匠工，师匠，大匠，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都是求道路上的探索人。” “我打算通过诸天论坛这一形式，把大家的智慧和力量集合起来，促成交流。” “但有一点，我要事先说明，论坛成员交流论道，俱皆采用虚拟身份，线上对事不对人，诸般可能出现的冲突和纠纷，都要尽量避免，与此同时，知识和技艺固然可以付费，但只有涉及个人秘法的部分才如此，前辈先贤所曾探索，公开的，必须无偿提供！” 第26章 求道诸人 自由，开放，共享。 这些都是互联网的精神，也是迥异于此世修真界的精神。 其实相比其他古老，封闭的道途，偃道已经算是走在前沿，堪称先进了。 但以李尘所见，仍然有所不足，他想要在此基础更进一步。 在这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前世地球的某些经验和见识并非万灵药，好比开源协议，专利制度，搜索引擎的避风港原则等等。 开源协议最初是用于鼓励分享知识的，开源社区的存在，也极大促进了互联网行业的发展。 但许多大公司的专业软件仍然不会选择开源，某些具备传染性的开源协议，也为个人开发者所顾忌。 尤其此世，偃者修炼上进，掌握知识与个人的生死成败关联极大，类比国家，更多秘术不可能公开。 李尘为了鼓励某些偃者向阵道的符文开发转型，规定自己麾下的绝大多数符道项目开源，免费公开相关知识，试图形成标准化，规范化的行业标杆，引领整个符文之道的发展。 但在这同时，他也投入大量物资，金钱，以让他们有利可图。 偃者一般是软硬件兼修，各方机关傀儡的装配工程，改装，制造，涉及不同型号，标准，在这里充满了个人劳作的部分，一味要求开源传染，将会适得其反。 他打算用爱发电，凭着一己之力供养起他们。 这般的做法，倒是起到了一定的成就，目前为止，李尘已经成功养活了数以千计的偃者学徒，初级工匠。 相较于传统的猎妖寻宝，李尘这边的生活方式和修炼方式无疑更加先进，更加现代化，短短几年之内，就在广云和周边的修真坊市形成热潮，如今正有向外界扩散的趋势。 到时候可能会产生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拼凑代码，坑蒙拐骗等等，但总体方向不会出错，应当能实现他传播此道的目的。 关于专利制度，李尘也充分结合了此世的秘法传承特色，对其进行完善。 此世是有超凡力量的，法契，道心之誓，种种手段，能够杜绝成规模的盗版和知识窃取，尊重和保护偃者的劳动成果，智慧价值。 好比某位偃者成功改良了某种机关傀儡的设计，使之更具实用度，如若贩卖给某个大势力，完全可以通过法契来保障自己的权益。 如若是大能高手，公开刊行雄文，准备名利双收，却被他人盗版，剽窃，影响了自己应得的收入，那完全可以诅咒对方。 这些都是前世地球所不能做到的。 李尘曾知，现代资讯发达，技术和知识的交流非常方便，但也为盗版，剽窃等等行径提供了温床，如今他所将要进行的，就是建立偃者特色的互联网，推崇相关的精神，建立相关的技术，自然希望充分利用这一世界的优势。 扬长避短的话，他麾下的物化国网络，应当能比真正的互联网还要更加和谐美好。 众人大致了解李尘之意后，都颇感兴趣。 在李尘的描述中，他们看到了一个宏伟的蓝图，一张覆盖整个颢海，然后推及星海九域，涵盖钧海，苍海，变海，玄海，幽海，颢海，朱海，炎海，阳海，乃至于东胜洲的巨大网络。 各位偃道大师，宗师的浮空城，当然也是不可错过。 但李尘如今只是一名大匠。 虽然颇具潜力，也为一些大师级人物所赏识，但论影响力，还是不足以做到那种事情。 只能一步一步来。 所幸如今李尘已经在大匠考核当中展示过炼制电子芯片的技艺，而且还获得赏识，有望刊登在《偃门全书》上。 如若新版的《偃门全书》补刊发行，将会有相当数量的偃者获得这门技艺，从而将其掌握。 他们短时间内，或许难以吃透李尘展现出来的所有技艺，但制造类似计算机，网络设备的机关造物不成问题，编程的思想和符文禁制也将传播出去，根基就成型了。 如若一切顺利，短短几十年内，各方的通讯基站和根服务器就会建成。 李尘自己当然做不到互联所有偃者，但造化宗能做到！ 届时，造化宗高层自会看到其潜力，主动找上门来协商解决。 事实上，就单只如今，景天行和东方茂两位大师，还有与李尘有过多番接触的大师级人物，也已经在考虑试点建设这种网络了。 依靠利益驱动，证明了这种事物对道途的促进作用，将会引导更多大小势力效仿。 届时，就算是砸锅卖铁，各方势力也会主动把建立和维护通讯基站的任务承揽下来。 文旬等人听到，感触颇深。 “李大匠有大才，主导设计整个互联网络体系，这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啊！” “如若当真能把各大浮空城和地面的灵峰坊市连接起来，我偃道……当可大兴！” 他也是从草莽散修过来的，深晓知识和技艺，乃至于各种资讯获取的不易。 虽然绝大部分散修，终其一生都困守一地，修为也不过九重，但人都是要有梦想的，万一不小心成大匠了呢？ 只有知识和技艺极大丰盛，成长路线的选择极多，就业前景极好，才能促进低阶修士的成长。 而低阶修士的数量，又决定着大能高手诞生。 他也不确信，以自己的年纪，是否能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那前景无疑是非常美好的。 李尘说做就做，决定先在自己麾下势力和周边地区做个实验。 基本的网络雏形他已建立起来，而今进行建设的群和论坛，是更为高级的交流形式，接下来就是多方协作的大型项目了。 他很快就在物化国网络当中发布了收集各种昆虫资料和相关生物学知识的需求，同时利用天枢和天玑协助处理获得的反馈，并在这同时接受训练。 一时间，各方纷扬，尽皆热议，同时也当真作出了自己的贡献。 这当中的许多贡献，化作了异虫基因工程的项目进展，但在这同时，亦训练了李尘麾下人工智能，令她们知识储备更加丰富。 第27章 全新品种 “求道诸人，知识共享，交流互助……” “说得容易，做起来其实还是很难啊！” 虽然近些时日，研究项目进展飞快，但李尘却仍然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为何这么说？”一旁的梅萱奇怪问道。 李尘道：“你看到了那些东西吗？” 此刻，灵峰福地中，内谷府邸里，李尘所处的实验室多出了一些瓶瓶罐罐泡着的特异昆虫和各类异种。 它们有的面目狰狞，奇形怪状，有的憨态可掬，呆萌可爱，有的蕴含剧毒，有的却温和无害，各自呈现出不同的外貌和特性。 “这些都是天地自然的造物，在各种环境之中成长，绝非广云一地所能获得。” “古时修士，修炼上进，亦有需求，但如此需求，如何能够得得以满足？唯云游，商业两种手段而已。” 梅萱默然点头，古时修士云游天下，与当今的猎妖人，寻幽客何其相似，名为逍遥自在，实则就是如同原始的渔猎民族，属于非常低效的资源获取方式。 及至坊市兴起，云游至某地，也可快速采买了，才有所改善，各种资粮，材料，不再是有缘者得之，而是有钱者得之。 修真界由此而兴。 有人将之神话，崇尚那种怡然自得，纤尘不染，毫无烟火气的生活方式，但要他们回到古时修真界的环境，却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李尘甚哂之。 他指着自己所获得的这些资粮，对梅萱道：“而今，它们都是通过发达的资讯网络搜罗而来，相比以过去修士采用的云游探索和传统商业手段，效率千百倍提升。” “知识的获取也同样如此。” “古代修士所能接触的资讯量，远远不及如今我几年所了解。” “不过我也看到了，此间亦有未尽之意。” 梅萱问道：“你指的是资讯和思维的深度吗？” 李尘摇摇头，却是出乎她意料道：“我并不觉得古人所探究的深度就一定超过如今，古人那是真的匮乏，物资匮乏，知识匮乏，才会往深度发展，被一些崇古贬今者吹捧上天而已。” “我所指者，是明明能有更多修士参与其中，助我更快推动此一项目的进展，但却仍然受制于诸般条件的所限，无法充分利用起来。” “当然，我所推动者也并不意味着唯一正确的道路，偃者道途需要百家争鸣，诸多偃者分散在不同的领域和行业自由探索，各凭本事竞争和发展，这才是最为合理的模式。” “但，应以结果为标准。” “如若我奉行此道，推崇此理，所获得的结果是最好的，那它就是相对的真理，相对的正确道路。” “古人的生活好吗？古人连一定规模的凡民都养不活，修真界也是大小猫三两只，无限广袤的诸天万界，也就那么三山五派，修士不过万，远远不及如今矣。” “我所指的未尽之意，也不是与当今时代的修士相比，就我所见，目前我所推动的物化国网络，就是最佳的手段和工具了，我所指的，是它和它自己相比！” “我麾下的物化国，始终只是内部的网络，是广云和广云周边地区的网络，论广度，未能推及诸天万界，论深度，未能彻底掌控修士日常修炼，生活，上进，未能成为广大修士不可离开的事物。” “如若能够做到那一点，我才能够调动全体偃者，甚至外道的力量，办成我所想办的事情！” 原来李尘遗憾的还是推动项目进展的效率问题。 “其实在我看来，这已经够快了，传统偃者想要进行如此大规模的物种研究，探究相应的虫道之秘，绝对没有如此容易，远的不说，光就是收集这些昆虫和资料，都要花上百十年。” “而今，你在短短数月之内做到了那些修士百年之功，这不是进步又是什么？”梅萱安慰道。 李尘道：“你说的也对，可能是我要求太高，但我是真心觉得，如此问题，当能瞬间解决。” “甚至于，曾有大能高手登峰造极，论深度，早已超越我等，那我等后人，不应重走老路才对！” “这种重复探索，自行掌握的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梅萱闻言，淡淡一笑。 她这时候已经略微理解李尘的这种感受了。 李尘所崇尚者，乃是齐物论。 齐物者，万物一体，万人一心也，物化大同，皆为一体。 然而人之私心，把你我割裂开来，能力大者，能力小者，也被区分，及至贫富，男女，老少，各有差别。 这种差别，也是客观的存在。 也即是说，李尘虽然崇尚此理，却清楚明白，极致的齐物，大同，是不可能存在的。 正因为理性认识到这一点，他不可能在人类社会如此做，他甚至在棋山域的凡民社会，既定了要遵循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理念的试验型王国，都仍然没有泯灭人们之间的差别。 唯有如今，虫族军团，才算是部分践行了这一理念。 时间又再过去月余，李尘借助着如今所获的资粮，进行基因编辑和转录的试验。 心灵感应，思感网络，进化树，基因宿主，生产者，孵化池…… 一个个奥秘被解锁，一门门秘法在诞生。 一种全新的虫族母皇，被创造出来。 “真是漂亮啊，这就是你改造过后的全新产物吗？” 实验室中，一个外形似甲虫，拥有着如同彩虹般的外壳，腿脚和虫腹却晶莹如玉的虫族母皇静静趴在平台上，周身上下，散发着如同炼气修士的气息。 “不错，我在其基因之中，加入了类似电子病毒的掠夺，转录，拼接机制，使之拥有适应极端环境，以及掠夺其他物种基因片段，超速进化的异能。” “其实所有生物，都有适应和进化的本能，但光凭本能，效率太低了，唯有人工改造，将之变作显式特征，才能充分表达，这也算是一种修真问道的修炼。” “除此之外，群体之间，思感互通，融为一体，才是真正的高效，我还为赋予了其和子体思感一体的共享能力，这是来源于萤虫阵列的技术……”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本书又有一章被屏蔽了，卷一的第40章，独爱其形。唉，意志消沉，自闭中。暂时先捣鼓捣鼓虫子，然后进入后续的道途争锋剧情。 第28章 真正的人工生命！ 虽然全新制造出来的虫族母皇很虚弱，但在短短百余息后，就展现出了非凡的适应特性，站稳了身躯，尝试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 李尘站在机关飞椅上，下令道：“开始进行适应力测试，注意监控其生命力。” 天枢道：“是。” 很快，几根探针伸入了母皇所在的培养仓。 “滋……滋滋……” 轰隆！ 简单的电磁感应，放电现象，模拟自然雷霆，击打在母皇身上。 那虫族母皇颤抖一下，迅速就焉了。 但不久之后，它竟又站了起来，重新变得精神抖擞，尝试逃离这个危险的营养仓。 轰隆！ 它马上又再一次被击趴下，这一回所用的，是灵蕴之法所催生的雷电。 法术虽弱，只处在炼气前中期的水准，但猛然来上这么一下，也不是刚刚出生的虫族母皇可以抵抗的。 然而，得益于李尘创造它时为其所添加的强横生命力，它依旧挺了过来。 “‘蜂后六号’已然属于第四代人工生命机体，承载着堪为六星品级的人造傀儡核心，总造价高达十亿以上！” “虽然仅仅只是一具炼气层次的身躯，但实质上，品级高达四星以上。” “希望它能不负我所望，展现出令人满意的适应和进化能力。” 李尘默默看着这一虫族母皇在此受苦受难，面无表情的传音道。 期间李尘有事离开了一阵，把后续试验交给天枢进行，而天枢也严格执行了既定的程序，以雷霆，烈火，冰霜，毒液各种力量进行刺激。 结果是振奋人心的，这一虫族母皇当真展现出了强大的适应和进化能力。 它不但逐一承受，还在极短的时间内进化了自己的机体，不再轻易为同等程度的攻击所伤害。 换言之，它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从炼气一重的体魄强度，晋升到了堪比七重以上高手的强度！ 这绝非正统修炼所能获得的提升，也无关于精神境界，但论实战效果，却丝毫不差。 实际上，从李尘以人工之力创造出这一虫族母皇，就不该用传统的炼气，筑基，结丹等等境界来判断它了，理应是机关傀儡的星级划分。 它的本质就是一种人造的机关，血肉堆砌而成的生物机体傀儡，乃是李尘在偃道造诣达到高等拟人之后，于虫类研究的又一巅峰之作。 人类的机体相对复杂，虫类的机体相对简单，这几乎可以说是“拟虫傀儡”的完美形态。 自然而然，虫类再生，分化的能力，也为其所获得。 李尘说它是第四代人工生命，是因为它符合此一人工生命的特性，拥有着自我繁衍的能力。 在过去，李尘也曾创造蜂后三号和蜂后五号，分别掌管砚洲和棋山方面的异虫军团，分别为异虫第一军团和异虫第二军团。 但那两个异虫军团，无论规模大小，战力强弱，都属于被“制造”出来的仿生学产品，而非真正的生命。 而如今，这一虫族母皇，却是拥有生产能力的！ 其所采用的思维意识，是通过仿生学的原理，创造脑体细胞，神经元和触突，节点，模拟电路和电子程序所生成，为此李尘还特别开展了生物电脑这一新课题的研究，已然能够做到堪比二星的普通战傀程度。 母皇脑颅之内所拥有的生物电脑，属于不惜宝材，花费巨资所创建，达到了堪比四星的水准。 但只有二星品级的傀儡计算力，和拥有四星的计算力，甚至于五星，六星，都毫无意义。 李尘真正需要的，是无限的可能，与无限的计算力。 为此，他借助了此前对于萤虫阵列和豆神种的研究，大力发展虫族子体的思维共享和意识网络，取巧迈向人造神魂的领域。 如今，最为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控制促产素分泌，控制它生产子体，成为首批异虫军团成员。” “预设幼虫类型，工蜂！” 结果，虫族母皇顺利的产出了第一批工蜂。 “成功了！” 看到这一批工蜂的诞生，虽然只是弱小不过的个体，但李尘却仍然激动的站了起来，比亲手制造出五星以上的高阶傀儡，甚至诞下自己的儿子还要兴奋。 “真的成功了，这是大造化之术啊！” 这一次，因为得知试验进展，李尘麾下的虫道高手，供奉路谌也前来观摩，见到母皇诞下工蜂，成就第一批军团成员的瞬间，也激动得手都不知该放哪里。 以前的异虫军团，本质上仍然还是机械制造的产物，属于一种血肉傀儡。 而今，却是真真正正，依靠着初代人工生命诞生出来！ “虫族都能做到如此了，创造人类还会远吗？”路谌忍不住问李尘。 结果李尘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冷静下来：“其实……还挺远。” 路谌尴尬一笑：“呃，对不起。”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因为人造人的技术，也是分等级的，多级技术，造就堪比自然造化的大造化术，而李尘却连最低级的人造子宫都没有达到。 他和绝大部分大匠，还在和泥化肉，拟人傀儡的入门阶段徘徊，尚未登堂入室。 李尘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自信十足道：“但我相信，我已经找对方向！” 这个时候，天枢也道：“经验测，工蜂并无次代子体繁育能力，符合既定设计。” 李尘彻底从最初的激动恢复平静。 “这其实也是无奈的设计，虫族族群原本遵循这一规律，普通子体成员，只负责觅食，战斗，最重要的繁衍功能，是被母皇独占的。” “如若能够令得母皇产下母皇，那么，此种异虫就可以展现出病毒式扩张的能力了，但目前为止，还无法做到这一点，仍需多多努力。” 李尘先行努力的方向，是使母皇和麾下子体拥有一定的劳作，战斗能力，这一点他是已经成功实现的。 “接下来要探究的，是基因讯息与性状表达的关系，生命的机体，本身是受限的，这或许也能揭示凡俗和超凡的差别！” 第29章 进化之钥 在李尘的理解中，大道无私，万物相齐，原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也无凡俗与超凡的差别。 是基因的表达，使得个体呈现出种种差异。 世间最大的谎言，莫过于能力，性格，实力种种带来的差距，并让整个人类族群视之为理所当然，但却忘却了，人类茹毛饮血之时，曾经团结一致，共抗自然的伟大奋斗。 虫族毫无疑问是一种简单的大同社会结构，它们的诞生，承载着社会分工和合作的使命，不同的子体将会呈现不同的性状，拥有不同的能力，但却能够做到团结奋战，远胜人类多矣。 经过多次验证，事先预设的基因片段和进化能力都展现了出来，一批不怕火，不怕电，不怕寒冷冰霜，剧毒之物的狩猎虫和飞犽相继诞生，果然都不出意料，堪比修炼至炼气中后期的存在。 由于生物机体本身的限制，这些种种能力必须在不同品种的子体之中呈现，唯有母皇本身才独具所有能力，并且将之作为生命的讯息写入基因之中。 虽然这种性状是经过融合和削弱的版本，无法做到极致，但李尘却珍而重之的命令天枢将之刻录下来。 因为迄今为止，他所验得的理论都是正确的。 这些异虫机体本身所表现出来的能力，性状，都是适应天地大道的表现，可能揭示了进化的真理。 所不同的是，人类生为有情众生，在能力，实力的差距，造就了社会的阶层，而阶层的倾轧，剥削的存在，又营造了仙凡，贫富的差距。 但是，正如母皇拥有来源的所有基因，人类本身的基因讯息丰富程度，也是异常繁复和可观的。 谁家还没有几个牛气冲天的大能祖先，谁家还不是天潢贵胄，巨擘出身？ 凭什么我就比你低贱，比你弱小？ 天生我材必有用，也在此间得到了验证。 “未来，完美生物将会凭此讯息而诞生！” “或许可用进化的方式，使得凡人生长出灵根。” 李尘作出了预言。 因为他在此间，真正看到了超凡脱俗，真正进化的实现可能，也看到了凡人激发灵根，逆天改命的希望！ 如若凡人都能做到跨越生命阶层的大跃迁，那么…… 修士同样能够实现先天道体，极品资质！ 无论修真界还是世俗，停留在个人所谓的“成功”实在太久了，好像取得了成功，自己就是胜利者一般。 但其实，在天地大道，自然造化面前，不过蝼蚁之中的大个子而已。 整体进化，超脱彼岸，才是真正的成果。 …… 时日飞快，转眼之间，又是月余过去。 李尘搭建的诸天盟不愧为高效率的交流论道平台，持续不断为他提供后续的知识与资粮，助他研究进展飞快推进。 与网络初兴的年代一样，许多偃者为这种新奇的事物所吸引，都热衷于在上面表达自己的看法，甚至炫耀自己的学识。 他们对于李尘所阻止的学派与论坛，也投以了超乎寻常的热情，如同文旬等早已功成名就，但却因为年龄和资质所限，再难更进一步者，更是把绝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都投在了其中。 用文旬的话来说，就是找到了自己的第二生命。 他们所说的生命，并非狭义上的生命，而是通过网络互连的手段，变相增加了云游四方的旅程，以及见识各方人物的道途。 “修士修炼上进，无非为了长生逍遥而已，长生逍遥的表现如何？无非便是更多经历，自由自在而已。” “物化国网络，连接四方坊市，游历其中，便相当于瞬息之间游历各方，并同时在里面体验各地的风土人情。” “正常情况下，这非得花上几十上百年不可。” “或许难称这样就是延续了及时上百年的寿命，但等同于这段生命历程的体验，却是确实无疑存在的。” “所以，这就是诸位热衷于在线交流的理由？” “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 更有一些低阶修士纷纷表示，元灵出窍，神游太虚，原本是大能高手的专享之法。 而今通过物化国网络和虚拟实境的投映之法，他们也仿佛能够出窍神游，看遍各方风土人情了。 这是一番如梦似幻的感受。 不过李尘却明白，因着新事物所带来的新奇感，很快就会消亡，他又不是那些道友的爹妈或者儿女，没有理由别人正事不干，就自负网费整天呆在通讯法宝面前刷你的任务需求和请教问题。 这件事情若要长久推行下去，建立起有效的知识问答体系，将成必然。 李尘一开始的想法是犹豫，他就算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自然明白这种交流平台的实质所在。 如若照搬过来，说不定很快也要分散各方修士的精力和注意，变得无人问津。 好在，此世也有此世独特的优势。 “我决定，但凡投效物化国网络，以及作出有效贡献者，都将得到相应的回馈。” “如此才不负大同之名，同时能有利可图，把这桩事物延续下去。” 李尘为此设立“广闻阁”，附属于诸天盟之下，专司收集四方修士之知识，搜罗百家杂学之所长。 他甚至借助网络的优势，成立了一个交流消息的平台，一定程度上，取代坊市间地煞门的存在。 古往今来，地煞门这一江湖势力都深深扎根于草莽，对于下层修士的掌握，无人能出其右。 但在这一天，他们的生存根基算是遭受到了严峻的挑战，甚至于，一开始还莫名其妙，根本不明白生意突然暴跌究竟因为何故。 等到他们了解，影响自己买卖的，竟然是广云峰这么一个大匠级势力，不由得也是头皮发麻。 为此，地煞门高层积极想要与李尘联络，似乎连神秘莫测的天罡门也有所动静。 但李尘却不太搭理他们，因为他所行乃是光明正大之道，以时代发展之势，堂堂正正的碾压。 他本身又是大匠级高手，拥有一定的名望和地位，根本不怕对方明里暗里的手段。 第30章 外道踪现 随着异虫基因解析工程的进行，广云峰以西，广袤深山，富含植被和灵蕴气机的所在，一个半隐秘的基地内，傀儡驰行，各类工程机械，运矿斗车如同蚂蚁忙碌。 自从李尘这边接受造化宗馈赠，获封仙山支脉以来，广云峰的品级大幅提升，如今已然在逐渐往真正的中品福地品级发展。 李尘借此机会筹备未来可能将要面临的战争，到处深挖洞，广积粮，预备拥有堡垒功能的战争驻所。 而今，这处略显繁忙的所在，便是他近来为了隐藏新式虫族所开辟的全新基地。 正在此时，忙碌的工蜂傀儡外，一些看起来外形独特的低阶异虫也正孵化着。 这些低阶异虫一个个都呈现出狩猎虫或者飞犽的外形，但是相比起过去的狩猎虫或者飞犽，无疑更具进化度，乃是一种几经优化之后，介于自然生命与人工生命之间的奇异产物。 路谌作为虫师顾问，紧随在李尘的机关飞椅之后，巡游这座虫族基地。 他们以自己的脚步丈量了方圆数千丈的山峰基地，已然了解到，在厚重的山壁之内，这些异虫已然开始按照此前所下的指令繁衍，扩张，不停造就更多的子体族群和更多护卫。 更有一只子体母皇的特殊后代深藏在山体的深处，为虫群所供养，担负着繁衍族群的重要使命。 这是一种具备了继续繁衍功能的特殊异虫，正如李尘此前对完美拟虫傀儡的划分，拥有着这种自然繁衍能力的异虫，才能算得上是真正圆满的人工生命。 “虽然繁衍子代母皇不易，需要消耗始祖大量储备灵蕴与元气，但只要假以时日，必能恢复过来，到时候又可以继续扩散另外一支虫群。” “若有需要，完全可以实现几何级的增殖和扩张。” 李尘与路谌谈论着。 “不过在这时候，另一现象也凸显出来，那就是超凡物种也要遵循的灵蕴守恒之理。” “似乎越强大的个体，所拥有的灵蕴与元气底蕴便越深厚，机体亦需消耗大量能源予以支持。” “因而母皇虽然能够表现出种种优秀基因的综合性状，但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却并没有那么理想，分化出去的子体之间，更是有选择性的继承这些性状，一切皆以‘适应’为主！” “拥有灵根资质的个体，能够引气入体，修炼上进，简直就是负熵的典范，并不为天地自然所容！” “甚至可以这么说，生命本身，就是此方天地宇宙最不自然，最不合理的存在！” “生命能够适应环境，能够逆转熵增，能够改造自然，一切的一切，都有违天地自然本身的运化！” 在解开生命奥秘之谜题，获得相对真理的答案时，得出这么一种解答，无疑并不利于李尘。 不过李尘对此也早已经有所预见，依旧还是针对单独的特异禀赋展开研究。 现今，他也正在逐步掌握此间的奥秘。 他所持的分析方法和研究态度也很简单，但同样非常实用，那就是对大而泛之的命题存而不论，对暂时未有影响的系统之外事物不做解释，而专注于实际。 那些异虫和新诞生的母皇，是他所能够观察到的现象，也是他所能解析的存在，自然而然，能够拿出其中的成果。 …… 正当李尘这边持续探索自然生命之奥秘时，颢海域中，某处无人深空中。 忽！ 宛若漩涡的黑洞忽然凭空而现，瞬息之间，扩张千百丈，如同星界之门的巨大挪移法阵出口打开。 刷！刷刷刷刷！ 几个人影带着遁光飞出，一瞬间，就各自站稳脚跟，立在虚空之中。 “你等负责东路进攻，其他人随我来，继续部署至下一方……” “谨遵剑仙阁下法旨！” 那几人皆是青衣布服，背负长剑，作剑修装束的外道高手，齐齐拱手，朝虚空回礼道。 片刻之后，界门消失，四周的虚空宛如浪潮回落的大海，重新归于平静。 但那几人，却是在此停留了下来。 这里总共有三男一女，四名剑修，其中为首者，是一名面若妖狐，眼如鹰隼的妖冶男子，五官带着不似人类的俊美，但是身形笔挺如剑，周身上下的气息也浩瀚若渊，赫然是一位拥有着结丹巅峰修为，难以用常理揣度的绝顶高手。 其他几人气息有强有弱，但也多介于结丹后期与结丹中期之间，当得起高手之称。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堪称精锐的外道高手队伍，被那位被称作“剑仙阁下”的巨擘大能携带过来，部署在此。 四人当中，那名英气逼人的女剑修看向为首者：“戚道友，我们如今所处的地方似乎是金阳门所在的海域东方？按照计划，我们将于东路继续行进，试探一名偃者大匠所统治的疆域，但在此之前，是否先与玄阴宗和白骨门的那些道友先行汇合？” 那是地仙洲奕剑门的长老，戚寒星，亦是此次行动，带领他们这一支队伍的头领。 “于道友，确实如此。” 于蓉闻言，自嘲一笑，若有所指：“若有可能，还真不愿与那些家伙打交道。” 旁人附和道：“就是，不过区区一偃者大匠而已，以我等实力，完全可以碾压之。”他是神剑门的庞若何，性子较为粗粗犷，擅使一阔剑，崇尚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巨阙剑诀。 另外一名剑修则是地仙洲内，无门无派一散修，名唤东隆，自觉与这些名门大派的高手说不上什么话，唯贡献自己一份力量而已，索性不发表任何言论。 因此，即便是戚寒星主动看来，试探问道：“东道友有何高见？”也只是淡淡一笑：“诸位道友所言皆有道理，我听你们的。” 戚寒星略作沉吟：“二位，我知你们厌恶与那些人为伍，但此次征伐颢海，事关仙盟战略部署，而且也是为我们自己安全顾，还是先行汇合为好！” “需知大匠非一城一坊之大匠，必要的时候，还能一呼百应，号召草莽群雄共抗我等，还是尽量谨慎一些为好。” 第31章 猎食 这是老成持重之言，按理说来，也有利于他们降低行动的风险。 因此于蓉和庞若何皱眉归皱眉，却也没有反对。 玄阴宗，尸魂宗…… 这两个门派虽然是地仙洲内的邪派，但在对付外道之时也可堪为盟友，在这种时候，是和他们站在同一阵线的。 而且就某些方面来看，他们还要更加能征善战，能够发挥出令人惊叹的作用。 “他们如今落到了何处？”于蓉又问戚寒星。 戚寒星道：“我也不知，他们是跟随自家宗门的元神境大能一起行动的，想要找到他们，还得用上之前仙盟所传的符令。” 于蓉道：“那还请找一找他们。” 戚寒星道：“不必着急，我这就找。” 说话之间，从囊中掏出一件外形如同海螺的法宝，双手紧扣，灌入法力。 无形的波动如同海浪传了出去，荡入虚空的深处。 戚寒星收好法宝，对众人道：“诸位，我们先隐藏修为，以炼气或者筑基散修的身份四处行走吧，低阶修士较多，不会引起各方豪强的注意，如若展露结丹修为，那就难藏得过去了？” 于蓉问道：“那我们这一身打扮……” 戚寒星笑了笑，道：“没有问题的，我仙盟花费那么大力气传扬道统，加之偃者这边也有意盗窃我道法门，坊间多见参修剑诀和武诀，乃至神通法术者。” “况且颢海本身也不是什么封闭之地，只要小心行事就行。” 于蓉道：“那倒也是。” …… 另外一处的虚空，一名身穿青黑道袍和月白法衣的玄阴宗修士，白骨门修士也正在相聚。 二宗同出一源，都是古老的黄泉门弟子，时入现代，玄阴宗仍然保持一统，尸魂宗却因变故被拆分成为多个派系，白骨门就是其中一派，但仍然保持着古老的道统，也以尸魂宗弟子为名。 两宗境况，道统传承各方面皆有相近之处，自然而然，走到了一处。 他们聚集之后的不久，就收到了戚寒星发出的讯号，白骨门新晋结丹长老白胥掏出法螺看了看，对柳如梦道：“柳道友，他们在召唤我等呢，是否要赶过去与之相聚？” 柳如梦是一名女修，外貌上是一名徐娘半老的中年女子，但却周身阴风阵阵，寒霜逼人，拥有着如同幽灵般的森冷气息。 她看了白胥一眼，冷冷说道：“跟那帮正道的伪君子有什么好聚的，我们走我们的阳关道，他们走他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为最好？” 白胥道：“那我们就假装没有收到得了。” 柳如梦道：“这次上尊提携我等，给予了往来此间，收殓尸骨，生魂的机会，却是不同于那些伪君子一般，以对付偃道修士为主。” “我的万魔血幡已经等不及要新血供养了，此前在地仙洲时，碍于仙盟规制，始终不得饱饮，如今正是个绝佳的机会！” 白胥跃跃欲试道：“我的‘无量白骨观’也需得收集更多白骨才行……道友血幡饱饮过后，正好把剩下的尸骨给我！” 柳如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两大宗门素来关系密切，从中古时代起，就经常合作，在正道中人眼里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但对他们而言，却是各取所需，合作无间。 其中最为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他们一派所需的资粮为尸骨，遗蜕，一派所需的资粮为玄煞，阴魂，彼此不但互不影响，还有颇多合作之处。 因为所修道途颇为契合，两派中人常有合作，久而久之，更多见联姻往来，就连这一次以宗门名义外派任务，都是白胥这样的白骨门弟子和柳如梦这样的玄阴宗弟子搭档，也算是宗门长辈在为他们创造机会。 不过柳如梦看起来却并不是太待见这位白胥的样子，反观白胥似乎有那么几分追求之意。 既然要供养法宝，功法，二人也就决定不和那些正道中人汇合，省得碍手碍脚，当下往附近的星辰飞去。 他们为结丹高手，在星海深处移动，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一飞，就是足足五天五夜，走出了几十万里。 终于，一个外形如同棋盘，方方正正，江河纵横交错，犹如划线的地方出现在了面前。 “这里似乎叫做棋山，是一个商会的地盘，但是探子发来消息，近期为一大匠所攻伐。” “那个大匠，也是我们此行的目标，新晋大匠李尘！” 白胥热情积极的向柳如梦解释道。 “新晋大匠么？”柳如梦呢喃自语道。 白胥自信十足道：“不过区区一偃道大匠而已，还是新晋的，单凭你我之力，一人都足以解决他，更何况是二人合力？” “再者，这边也算是规模较大的凡人聚居之地了，足足百亿以计的人口，足够我们畅享一番，功力大进！” 说话之间，两人就压低修为气息，悄无声息的进入棋山地界。 这一回，他们所选取的地方是深山老林，加之棋山方面遭逢战乱，监守各方的体系还没有来得及重建起来，竟然不知有这么两个人进入到了自己的地盘。 李尘所建立的天眼系统也在自己所掌控的城池之内，根本无从发现。 白胥一落地，便迫不及待的施展秘法，从自己的掌控的小型洞天世界召唤出一批修为在筑基上下的弟子。 这些都是白骨门人，修为小成之后，跟随长老前来历练。 此前为了安全，隐秘，众人俱皆被封印在虚空，昏睡如死，一经唤醒，尽皆警觉而起，但见熟悉的长老身影，这才安下心来。 柳如梦同样掏出一面外形如同战旗的大幡，幡面朱赤，内蕴虚空，一名名玄阴宗弟子从中飞出。 “参见长老！” 众弟子落地之后，不约而同，整齐向二人行礼。 “我们已到颢海偃者的领地，现在，都给我潜入各坊，猎杀血食去！” 柳若梦下令道。 “谁若能在最短时间内收集到万魂灵血，除了规定的收成之外，我赏他凶灵一具，精魂一只！” 第32章 棋山之灾 棋山内谷，孟浮云所具的福地下，几名弟子巡逻各地。 他们尽忠职守，查遍各方并无异常之后，方才在一处山腰的台阶下停下来，暂时歇脚。 随着战争平息，他们的师尊孟浮云掌控棋山以来，这些内谷弟子的待遇，是越来越好了，棋山方面，商盟的各个世家豪强却遭逢大劫，不但赔偿出去许多灵材钱粮不说，还被孟浮云抓住机会揽权，彻底掌控了大局。 不过如今，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孟浮云已然确实掌控着他们所难以匹敌的力量，强弱之势颠倒。 如今，棋山是在李尘的关注之下，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就算他们想要反叛，再度掌权，李尘也不会轻易答应。 孟浮云算是如意达成了过往的夙愿，短时间内，豪强们难以翻盘。 这种水涨船高的局面，也是弟子们乐于见到的，他们并不会去思考这背后的深层问题，也懒得管棋山各方势力决裂不决裂，他们只知道，自己的确是从中获得了好处。 几名弟子笑谈起来，论及此前各家长老的狼狈，也有人提及一些同辈英才，好不热闹。 但谈着谈着，忽有人见，一名豪强家的子弟骑着机关豹飞驰而来。 “大胆，山门重地，也敢乱闯！” 不由分说，拦在前面。 那人见几名巡山护卫拦上来，不由急道：“让开，让开，我有紧急消息，需要禀报！” “什么紧急情报也不能骑着机关兽硬闯这里！” “他娘的，你还不下来！” 有一名较为年长的巡山弟子恼了，抽出飞梭，朝机关豹的腿脚就是一下甩去。 噼啪！ 撞击之声传出，机关豹失衡打滑，直接撞在了山间小路的右边山体上。 看着那人摔在上面，一脸气恼无奈的狼狈模样，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人惨叫：“哎哟……你们这群，这群王八蛋……” 护卫们勃然色变：“娘的，还敢骂人，欠揍了不成？” 说着就围了上去，准备好好教训对方一顿。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上面的台阶，走来一位羽冠玉面的修士。 “师兄……” “付师兄！” “师兄你来了……” 众人纷纷让开，尽皆行礼道。 付师兄看到那摔倒的修士，面色微变：“人家骑着机关豹上来，定是有紧急之事，还敢阻拦？” 说着亲自上前扶起那人，询问起来。 结果却见那人拿出施加咒法，加密封印的玉简，道：“这位师兄所言极是，我确有重要情报想禀，还请通传上去，我得尽快见到孟大匠才行！” 付师兄也不多问，只是检查了一下玉简的制式，就道：“快随我来。” 说完，转过头看了一眼那些手足无措的师弟们，失望的摇摇头。 他已然从玉简的样式辨认出，那是师尊交好世家的密探。 …… “我棋山之地，竟然大规模的出现村庄，乡镇人口消失，凡人遭人屠戮的现象？” “你们说说，这是为何？” 一个时辰之后，孟浮云站在聚议厅上首，看向赶来与会的众人。 那些都是各家的世家族老，长老之流，原本听说坊间凡人出事，都没有什么兴趣，但听得竟然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几十上百人，而是整个村庄，整个乡镇的遭逢劫难，顿时也感觉不妙。 但是直至来到此间，听完了孟浮云的描述之后，他们才发现，情况似乎远比预料之中还要严峻。 “会不会……会不会是那边在捣鬼？” 有人唯唯诺诺，意有所指道。 孟浮云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李尘那边在掠夺人口？”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皆是一肃，并没有搭话。 掠夺凡人，利用凡人的躯体或者生魂进行各类试验，是凶残偃者常为之事。 因为有些造倡秘法和生命奥秘的法门，已然涉及到了自然造化的人体之秘，也多涉及改造，强化，但在此之前，需要探明血元因子，需要研究神魂意志。 有太多太多的秘法，涉及到这些凡人了。 从某种意义而言，凡人也是一种极其常见，通用性极广的材料。 以人为材的事情，大家难道还见得少么？ 而李尘已然是一位大匠级高手，使用那些凡人，简直就是理所当然之事，也难怪大家怀疑了。 至于为何是在棋山这边掌控的地盘闹出事端，那还不简单么？ 既然凡人是材料，那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种财富。 能够利用别人的财富，自然是最好。 虽然李尘手底下也一口气从他们手中掠夺了七十亿以计的人口，但能多占一些小便宜，就是一些小便宜，怎么可能会有人嫌多？ “应该不是他！” 但在这时，孟浮云却突然生出了这么一个念头。 平心而论，他一开始也怀疑此事是李尘所为。 这不需要什么证据，偃者猎取人材，根本就不是什么需要特别理由说明的事情。 但恰恰是这种小偷小摸一般的方式，让他觉得应该不是李尘所为。 “李大匠是何等人物，倘若当真需要人材，也是光明正大，从数以千万计人口的大城开始！” “这应该是某些散修所为，而且不敢招惹广云那边所掌控的区域，反而是把矛头对准了我们这边！” “什么？” “当真如此？” “听起来似乎也有些可能，自从广云那边进攻我们之后，我们对坊间的控制就一度陷入崩溃，有太多散修想要趁机会乱来了！” “如此行径，倒也像是他们所能作出，此前还在福地这边抓住过想要闯入药园的盗贼，也有趁机会进入山谷深处，不知想要做什么的……” “不管如何，我们都理应调查清楚此事！” 孟浮云点了点头，这个结论，也是他所支持的。 “那么，就派下人去，务必要调查清楚！” 他们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远比想象之中还要更甚。 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草莽散修，只是短短几日之间，大规模的进攻就扩散到大城镇来了。 一些庞大如真魔的骨兽，开始堂而皇之的出现。 第33章 战争到来 轰隆！ 震天的巨响随着骨兽的侵入而传开，粗壮如柱子的白骨碰撞中，一栋栋楼宇如同沙雕倒塌，人类渺小如蚁，轻易就被砸死，踩死，毫无还手之力。 惊恐的哀嚎，惨叫之中，宛若精灵的神魂之光化作幽芒，飞快朝那些骨兽飞去。 通过目晶法器，隐约可见，有人站在那只骨兽的头上，手中祭运血芒，收集着什么。 不久之后，他似乎发现了这边暗中窥视的目晶，猛然转过头。 铮！ 银色光芒飞袭而至，如同锋锐利剑的罡锋斩断了画面。 广云峰，内谷中，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整个画面都被撕裂，变得漆黑一片，不禁陷入了沉思。 “再看下一份。” 良久，李尘下令道。 天枢当即再度播放，把一个模糊人影驱策骨兵攻入小镇的画面显现出来。 “杀呀！” 随着为首的偃者一声令下，飞刃罡锋如同风暴向前猛袭，那些森然白骨组成的骨兵一个个接着散架，倒下。 但随着后方那人呢喃有声，很快又重新泛着赤芒组装起来，拼凑成为同等数量的兵马。 “这些怪物……难道杀不死吗？” “可恶，给我抵挡住……” 咔嚓，咔嚓，咔嚓…… 骨兵如潮，淹没了傀儡师们所处的阵线。 画面再转，这回却是切换到了一处残破的乡村野地。 这里的村民似乎刚刚遭到屠戮，四周洒满鲜血，残肢断臂散乱，极尽惨绝人寰。 有傀儡师驱策机关兽奔走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了出来。 “尸体尚有余温，他们定然没有走远！” “有些不对劲呀，头儿，那些人近来掠杀凡民，夺取尸骨，血气，怎么会白白把这么多留下？” “嗯？你的意思是……不好，有埋伏！” “哈哈哈哈……现在才醒悟，已经太迟了！” 四面八方，血浆如雨，一根根宛若竹签的血刺飞射而来。 画面顿时变得通红一片，仿佛整个天地都染上了血腥的颜色。 其中似有赤黑的怪影浮现，煞气重重，凝炼罡煞，如同血海的波涛在其中翻涌。 画面中，一个又一个的傀儡师捂着口鼻或者喉咙，面色涨红，倒了下去，那是血煞当中蕴含的剧毒摧杀体内生机，猝不及防之下，吸入太多这种血煞，就连筑基修为都难以抵挡。 “这……这血煞……有毒！” 画面就此倾斜，目晶摔落在地，然后滚向旁边山道的小坡下。 这是近日之间，棋山方面通过特殊渠道，转辗投送过来的记录。 李尘通过这些记录观察战况，了解到了棋山方面正在遭受异常史无前例的袭击。 直至此时，他们都还未能搞清楚具体的袭击者身份，只是从对方所施展的神通法术判断，可能是来自于外道。 “据现有资料对比，应可确认，是地仙洲玄阴宗人与白骨门人，但更多讯息无法得出，目前出现过的，也只有五名筑基境界的弟子而已。” 天枢把一个个敌人的资料标注出来，投射在虚拟的玄光幻影阵屏幕中，复又投射地图。 “这是他们出现和出手袭击的地点，可见都是在棋山统辖范围之内，但随时有可能接近七煌原。” “七煌原啊……”李尘看了看地图，神色微凝，“这就要进入到我所建立的人道天堂王国了！” 天枢道：“有不小可能，是外道已经开始大规模入侵，更具威胁者，是对方的结丹境界修士。” 李尘点点头，对于天枢的分析，他还是颇为认可的，如今的天枢已经具备一定虚拟智能，针对现有条件进行推论，并不在话下。 事实上，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对方结丹之境以上的高手，百分之百必然出现，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现在究竟隐藏在何方，如何才能将之找出，予以剿灭。 李尘早在多年以前就从造化宗大师那里得知了颢海有可能被卷入战火的内幕消息，对这一切的接受能力，远胜棋山诸人。 甚至可以说，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在为这件事情做准备，如今才算是终于等到了。 “传令棋山方面，整肃待命，随时准备应战！” “让华无错他们也小心一点，我可不想听说有什么师匠道友被那些外道所伤。” 天枢道：“近期让黑鲨飞舟呆在星海外域，随时准备撤离。” 她针对稷下学宫的那些人，保护是粗暴直接的，全部装在黑鲨飞舟之中，利用通讯手段遥控地面。 倘若战事不利，随时开船，跑路。 就在这时，天枢突然提醒道：“有来自造化宗的机密讯号传讯，是否接收？” 李尘微怔，道：“接收。” 他作为大匠，可以通过信物解码机密渠道的宇波通讯，但一般造化宗很少向诸天各界发出广博，联系他们这些地面的大匠。 这几年来，也多是李尘主动联系金光城，太丘仙城和绝音天宫等势力，并不曾与造化宗高层直接通话。 等到讯号接通，出现在李尘面前的，却是个并不相识的长老。 他相貌奇古，神情凝重，面向着屏幕，显然并不是只和李尘一人通话，甚至都不是实时播放，而是此前就已经预先摄录。 “我乃造化宗功德院首座云益诚，此次通讯为大匠层次通告，现就颢海地区，侦察到外道潜入一事作出战争警示。” “据悉，近期将会陆续有百余结丹，乃至更多外道高手来袭，颢海之地，沦为战场，并有局势更进一步恶化之风险。” “我宗将派金光城，浮屠城，千珠城三大浮空城前往坐镇，请各方大匠做好战争准备，并响应征召，随时策应和配合三大浮空城行动。” “本宗将开放战时战略物资调控手段，允许各大匠及相关世家获取特别资粮，首批解禁物资名录详见通知……” “与此同时，本宗还将发放临时征召令予各方大匠，各方大匠可凭此令征召所有本宗附庸势力及云游弟子参战，一切待遇，请遵照最新执行标准……” 第34章 交锋 “竟然还真是外道来袭！” 关闭通讯之后，李尘神色凝重，在机关飞椅上缓缓坐了下来。 金光城，浮屠城，千珠城三座城池，都是堪比战争堡垒的存在，每一座都拥有着至少三位以上的偃者大师坐镇，有时候甚至还有通天神龙沈大长老那般的宗师级大能值守。 它们代表着造化宗的机动力量，也是此次战争之中，担任统帅职位，庇荫同道中下层的坚城堡垒。 不过真正的中流砥柱，还是散落于各方地界的宗门和世家豪强，以及各方的封疆之主，灵峰福地的师匠，大匠们。 金阳门过去封疆各方的政策作用显现出来。 李尘算得上是它所培植的新势力，但在这同时，自己考取了大匠名位，广云峰也晋阶中等福地，已然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势力。 不用问也知道，像广云这般的地界，绝对是在己方造化宗高层和敌方外道大能那里挂上号了的，战争一旦爆发，极大可能成为前线战场。 李尘原本就拥有大匠名位，掌握着各类珍稀物资，禁忌知识的交易之权，但三大浮空城到来，带来大量存货，这才是真正趁机囤积，以备不时之需大好机会。 至于其他平常难得机会，好不容易趁着战争开禁，获得交易权限的势力，更要将之视作一次跃迁。 如若能够熬过去，各方势力都将迎来一次浴火重生般的提升。 至于征召之令，李尘倒是觉得可有可无，他手底下原本也已经有一批造化宗的弟子在效力，彼此关系密切，随时可堪任用。 或许对于其他势力而言，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以结识那些云游弟子，趁机引进英才和技术。 李尘此刻更加看重的，是棋山那边已然出现的异状。 那明显为外道先遣队伍掠取资粮，强化己身的做法，极有可能酿造一场沉重的人间劫难。 这也有过先例。 历代道途交锋的战争以来，参战各方无所不用其极，像玄阴宗吞噬生魂，炼制凶灵，恶鬼，尸魂宗大炼僵尸，制造骨兵等等做法，只是通常操作。 更有双方大能彼此散布血源诅咒，毒煞蔓延千万里，杀死生灵以万亿计的。 浮空城沦陷，数万年积累毁于一旦，亦或法道宗门宣告破灭，上下人等尽皆遭难，道统失传，乃至于彻底除名。 这是事关道途争锋，彼此争夺修炼资粮和传承机会的战争，甚至可以说，广云的生死存亡，也在其中，由不得李尘不重视。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天枢，暂停所有丙等以下探索计划，收回原本用于研究探索的计算力，全力投入生产制造。” “另外，棋山那边，也要主动出击，探寻敌踪！” “如若敌人真正在利用邪法以战养战，最好还是在他们得逞，主动进攻灵峰福地之前将其打断！” …… 轰隆！ 战机突破音障的声音如雷响起，棋山域以东，李尘所统治的十二王国，盐城郊外，三个黑影正在快速离去。 那是从附近山中秘密基地起飞的雷鹰战机。 自李尘征服此间，开始统治七十亿凡民，并推行修真凡俗化的大计以来，雷鹰战机作为一种原本就来源于凡人道途理念的战争利器，优先实施了凡俗化的改造。 虽然迄今为止，仍然还是无法做到所有的零部件都凡俗化生产，也没有必要，但刨除元磁矿等灵蕴材料，绝大部分，还是得以替换。 这极大限度的降低了雷鹰战机的造价，使得李尘短时间内就成功制造了百余架的量产战机，组成多个作战编队，部署于此。 它们都是拥有着高速机动能力，作战半径远达近万里的强大傀儡，一旦发现敌人踪迹，便可携带各类火器法宝进行进攻。 此物秉持现代化战争理念，对于制空权，制信息权高度重视，实行超视距打击，基本可称筑基无敌。 便是连一般的结丹高手，面对这般来无踪去无影的攻击型傀儡，也要一筹莫展。 而这一次，它们之所以出动，也是因为棋山方面又再一次发来警讯，有前哨侦察所发现一批骨兵正在越过关城，尝试侵入。 此刻，外形如同狮虎的骷髅骨兽上，两名白胥和于蓉麾下的弟子意气风发，雄赳赳气昂昂的驱策大军往前走着。 连日以来，他们昼伏夜出，极尽隐蔽与小心之能事，终是在棋山商盟眼皮底下屠戮多城，积攒下了一批数量在百万以计的骨兵大军，并同时炼化万魂灵血若干枚，供纳长老。 白胥和于蓉分别赏赐了他们几件法宝和御灵，使得他们实力大增。 如今，他们正奉命前往东方，准备再行攻略一座百万人口的大城，把近来的收获再翻一番。 “霍师弟他们正在西边和南边与棋山商盟之人交战，而棋山商盟的结丹高手，又有两位长老盯着，正好由我等自由发挥！” “如今唯一所虑，是那李尘有可能出手，不过他远在广云，留在这里的些许兵力又能奈我们如何？” 看着近在眼前的关城城郭，两名弟子轻松交谈，全无面临大战的紧张神色。 近来的几日，他们虽然也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是遇到的抵抗的确不大。 因为凡人聚居之地的数量实在太多，而棋山修士的数量太少了，到了任何一处，他们都可以事先试探，确认是否有筑基高手坐镇，如若没有，则放心大胆进攻，如若有，那就索性敬而远之，不去碰它。 传统偃者的能力，他们也非常了解，知道应该如何扬长避短，充分发挥自己神通伟力尽归己身的优势。 但就在这时，一名弟子突然抬头，疑惑的看着远方一道火芒直奔自己这边而来。 “那是什么？” 还没有等到同伴回答，飞弹奇袭而至，他和座下骨兽顿时就被蕴含大量丙火烈雷的高爆弹药炸上了天。 “师兄！” 亲眼看着对方上一息还在笑谈，畅论形势，下一息就葬身火海，侥幸存活的那人简直吓坏了，忙不迭的丢下骨兵大军，钻入旁边山林，亡命奔逃。 可他还没有跑出多远，又一枚飞弹落在了头顶。 第35章 物理超度 “敌对目标已摧毁，派遣地面部队进行清理！” “指令收到，已确认，现派出地面部队进行清理。” 棋山域，关城，一支由雇佣散修和凡人御者组成的机甲部队驶出，在战机袭击过后的不久就赶赴战场，与正在混乱自溃的骨兵大军交战。 这支部队并不在李尘麾下，而是以外包形式，交由受雇散修和当地的豪强世家负责，因此隶属于关城地方。 但自李尘入主以来，这支原本用于对付棋山域商盟的部队就获得了大量来自关城工坊的机关傀儡武装，其中大部分都属于修真凡俗化的试验之作，李尘投入了很大金钱和人力物力在此，因此堪称装备精良。 他们一来就占据了现场的制高点，按照现代化改编的操典，隔着百余丈距离对敌人发起猛攻。 这也同样是李尘为棋山域带来的改变。 草莽散修，多擅近身搏杀，偃道机关傀儡，也多以近战为重。 这是源自于生命机体所拥有的护体罡元，凡修炼灵元，拥有法力者，罡气自生，外放出来，便能抵挡绝大部分的实体攻击。 如此一来，欲要破除罡气，必赖灵元与法力。 这种力量的存在，对于凡俗武器，是堪比金刚不坏的效果，等闲枪弹火器，根本无法将之击破，甚至就连修士的普通远程攻击，都要趋于无效。 唯有神通法术，能有效融化这种护体罡气，取得应有的攻击效果。 久而久之，便形成了此方世界独有的战斗和战争风格。 但此世也是存在火器法宝，存在各类灵蕴材料和神光法术的，无论罡石弹，还是赤炎神光，雷火霹雳，都能作为中远程攻击武器而存在。 李尘将之改良，并利用自己麾下强大的智能工业生产能力规模化，形成了更具实用度的新式武器，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结果，一番弹药倾吐的肆意开火，森然白骨凝成的兵将纷纷倒塌，并在烈火之中焚化燃烧。 这些毕竟是凡人骨骼组成的低阶骨兵，在阴煞驱使之下，能够动弹已属不易，克服了对死而不僵等等怪异的恐惧，平常凡人都能对付那么两三个，更不要说这些操持战斗兵器的傀儡师们。 仅仅只是过去数十息，眼前的骨兵就如同野草低伏倒下。 看着这一幕，带队的散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老家那被收割的稻田。 草莽间已经有一些凡俗之地大量引进这些作物，虽然不具灵蕴，倒也能够养活一批凡人，为广大偃者所喜。 “对付起来比预计之中还要简单许多？” 一名散修暗自嘀咕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要经历一场苦战来着，出发之前，还安置好了自己在关城之中的妻儿老小。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是丢下已经打完了一梭弹药的肩扛式多管火炮，换上巢式发射架。 这是一种能够成批量发射神火飞鸦的简易发射装置，平常用机关兽运载，参战之时，架起来就能使用。 虽然在修士之间的搏杀用这种东西，看起来傻里傻气，也没有人坐着等他架起来发射，但对付这种成规模的敌军，倒也出人意料的顺手。 周围还有友军拱卫，可以从容不迫的进行运用。 “嗖！嗖嗖嗖嗖！” 转眼功夫，又是十多枚飞弹发射出去，在敌群之中炸开了花。 “那是因为它们已无驭使者！”有一年纪看起来较老的修士陷入了沉思，“我记得这种东西叫做不化骨，乃是外道法术召唤出来的怪物！” “外道法术？不化骨？”众人好奇看向他。 “不错，这是外道白骨门的神通手段，召唤骨界骨兵的秘法！” “它能在尸骨之中提炼阴煞，塑造骨形，把亡者唤醒，投入战场。” “一旦让它们形成规模，那对整个棋山域都是个浩劫！” “骨界骨兵……不化骨，听起来倒是挺厉害的，但有我们手中的家伙厉害吗？” “不错，不过区区骨头架子而已！ “不说那么多了，先敲碎这些骨头架子，手脚麻利些，兴许还能赶回去吃午饭呢！” 拥有先进装备的散修们毫无畏惧之意，连带着凡人御者也被感染了蔑视这些骨头架子的信心，奋力清剿起来。 事实也证明，普通的骨道神通，根本无法与他们手中的家伙相提并论，很快就被消灭了一片又一片。 “我记得李大匠好像预言过这种场景来着，叫做什么……” “物理超度！” “对，这就叫做物理超度！” 众人欢声笑语，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 “林师弟他们的命牌碎裂了！” “不好，关城那边有强敌，他们是撞在偃者手里了？” 就在关城之战爆发的时候之后的不久，西边数千里外，棋山附近，一名修为在筑基巅峰的白骨门弟子悚然而惊。 他手里面保管着与白胥和柳若梦的通讯法器，乍闻长老要他们小心保全，好自为之的命令，不由也是感觉头皮发麻。 “师兄，我们现在改怎么办？”有人问道。 白骨门弟子瞪了他一眼。 什么怎么办？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他们现在深入敌境，举目皆敌，虽然四处猎食，收集资粮，很是畅快，但真要遇到了什么反扑和剿杀，也是孤立无援的。 这就是先头部队的悲哀之处，在没有顶尖大能攻略此间，创建基业之前，所有人都只能各凭本事保命。 但像白胥和柳若梦那样的结丹长老可以临机应变，自行其是，他们这些筑基弟子却没有太多的选择。 他们也还担负着使命，要完成长老交代的任务。 这个就是考验各人智慧和运气的时候了。 “不要慌，他们只是运气不好，遭到强敌围攻而已！” “我们继续寻找没有筑基偃者或者傀儡师坐镇的城池，收集生魂，骨元。” 最终这白骨门弟子还是选择了继续冒险行事。 两位师弟遭难，只不过是他们运气不好而已，这么一场深入敌境的作战，若是没有人死难，那反而才是奇事。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若没有这样的机遇和挑战，他们这些筑基弟子也很难得到大的提升。 ， 第36章 修真工业化 关城之战后，战绩统计和相关的收缴物资很快就被运到了远方的盐城工坊，在一处隐秘的地下掩体内，华无错亲自主持剖析，并利用宇波通讯手段与远在广云的李尘取得了联系。 “这就是不化骨？” 看到手术台上躺着的森然白骨，李尘也充满了好奇之意。 “不错，这是一具被‘活捉’，并且还没有消耗完阴煞，仍然能够自由动弹的不化骨，白骨门人也将之称作骨兵。” “顾名思义，在此之上，还有骨将，骨王等等存在。” “按照古代法修的理论，此物为后天聚形，一口阴煞不散，驱动骨骼所致，但在我偃道的分析中，却似一种能量机动的武装，乃是类似能量化机体的一口后天阴煞，驱动骨骼关节所致。” “曾有我偃道前辈根据此术发明类似的骨兵，但却因为对阴煞掌控逊于对方而未能大获成功。” “不过，简单的模仿，还有小规模的实现，却是可以做到的。” “确切来说，我偃道早已剖析其中原理，只是因为技术所限，未能大规模生产。” 李尘点点头。 技术上的实现，是技术问题。 而大规模生产制造，却是工程上的问题。 这涉及到工业化的转变和技术细节的掌握，更要兼顾整体的氛围。 好比说，相应的材料是否容易得到。 解决了这些问题，又有它是否能够取代机甲，武铠等等疑问，在成本与性能未能达到一定的比例，实现小投入，大产出之前，这种事物并无太大竞争力。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看起来颇为实用化的军团流手段，并未能够在偃道流行起来，生产这种骨兵，还真不如生产更多的一星战傀，二星战傀。 其实李尘如今也遇到了一些方向上的选择，好比说火器法宝，低阶武装。 推行修真凡俗化，就涉及到神通伟力归于谁属的问题，如若要把神通伟力交给低阶修士，甚至于凡人，大规模普及火器法宝和相应的战机，机甲，是最为直接的做法。 若能做到，李尘也相当于凭空多出百万雄兵。 “李大匠，你不会是想要重启这类研究，学习他们的技术吧？”华无错见画面中的李尘陷入了沉思，不由问道。 李尘回过神，摇摇头道：“当然不。” 华无错松了一口气，笑言道：“那就还好，我也并不赞成发展这种东西，除非切实掌握了白骨门的秘法。” 李尘点了点头，却是道：“其实就算掌握了相应秘法，我也看不上这种东西。” 华无错奇道：“为何？” 李尘道：“真要论及兵多将广，取材方便，还得是靠异虫军团，但相比之下，就算异虫军团，其实也还比不上真正的工业化大生产！” “只有工业，才能在最广范围之内，全面利用天地自然之中的各种材料，快速生产产品。” “只有工业，才能无限攀升技术，掌握神通伟力。” “也只有工业，才能真正契合我偃者道途，充分发挥格物致知的力量。” “相比之下，无论是这等骨兵，还是基于生物兵器的异虫军团，都只不过是其分支。” “我等已经接近更为强大的事物，又何必舍近求远，舍本逐末？” 很久以前，李尘就曾听说过虫族与机械军团之争，有人把虫族看做最为接近完美的种族，认为其纯粹，和谐，能够充分融入自然，适应自然，从而发挥出远超人类想象的力量。 但实际上，即便是幻想作品当中的虫族军团，对于天地自然和各种能量的运用，也远不如工业化的机械军团。 因为虫族适应性再强，进化速度再快，也仍然无法超脱生命的本质。 而机械军团并非生命，也就不存在生命机体的限制。 甚至从严格意义来说，生命机体，包括虫族在内，也只不过是仿生学分支的一种机械，如若工业手段到位，大规模克隆和生产，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李尘来到此世，秉承的乃是偃者道统，主修的乃是天衍之道，但对造倡秘法，生命奥秘，已然拥有了深入的研究。 他这时候就在想，是否可以通过工程上的工业化手段，把以前的诸多构想变成现实。 正所谓，大就是美，多就是好。 真正强大的力量，除了此世独有的大神通，还有另外一种。 而那种手段，恰恰是此世所欠缺的，就连最为接近它的偃者，都没能充分发掘其潜力。 那种手段的名字，就叫做工业化！ 以前李尘曾就棋山问题，提出过修真凡俗化的构想，而今结合外道来袭，战争将起的现实，却是不由自主的提出另外一个概念，那就是…… 修真工业化！ “李大匠，李大匠，有什么问题吗？”华无错见李尘在一旁发呆，不由得连声问道。 李尘回过神，道：“暂时没有，你开始吧，我看着呢。” “那好，我就开始拆解此物了……”华无错点点头，利用意念召开几根机械手臂，按住那骨兵，开始强行拆解起来。 骨兵不断挣扎，完全失去了吓人的气势，反倒有些像是可怜的小白鼠，不久之后，就被拆成一块又一块的白骨。 “能量图谱化……” “扫描阴煞……” 开始分析特异磁场……” 各种检查手段齐上，但最终，随着一口阴煞的散失，这具骨兵彻底失去了动力，完全瘫痪，散架。 “它‘死’了……” 李尘看着仪器上传来的提示，摇头说道。 华无错也一副颇为遗憾的模样：“我还想进行下一步试验，把那股阴煞移植到全新机体上来着。” 在手术台的附近，各自躺着一个利用嘉木搭建而成的仿制骨架，以及一个真实的人类骨架。 只可惜他并不具备白骨门的神通法术，未能充分保存其中阴煞和灵蕴。 “慢慢来吧，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抓几个外道弟子过来？” 华无错的水平是没有问题的，李尘自问，换成自己来亲自操作，也是差不多的结果，现在就是可供分析的素材太少。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一边安慰华无错，一边托腮沉思起来。 “普通弟子知道的也许不多，要是有那么个结丹长老，割头换脑，物理搜魂……没准奥秘就迎刃而解了！” 第37章 发现 轰隆！ 激烈如雷的巨响过后，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飞速掠过天空，然后向着东边扬长而去。 “真是该死，又扰人清梦！“ 白胥带着几分不满睁开眼睛，从打坐入定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看着那战机离去的身影，一脸不满的模样。 柳若梦盘坐在不远处的山石上，闻言也同样睁开了眼睛。 “白道友，你的气息乱了，小心心浮气躁，为对方所察觉。” 白胥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却还不是忍不住解释道：“我会注意的，只是那些天上的傀儡实在恼人，也不知道整天在人头顶飞来飞去，究竟意欲为何。” 柳若梦道：“这些时日出现的，似乎并非同样的傀儡，只是型号一致，外形相同而已。” 白胥道：“以前并未在风物志上看到过此物，看来应是此地李尘的发明。” 这些外道高手前来此间之前，也会恶补一番关于偃者道途的知识，就他们所知，雷鹰战机这种东西，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他们仓促之间，甚至无法分辨其星级与战力。 不过根据过往经验，两人倒是能够收敛自身气息，避免为法力侦察仪所探知。 他们知道这些机关傀儡的背后都有人在操控，能够很方便的随时联络通信，一旦被发觉，便有可能引来千军万马的围攻。 李尘倒也猜测到了外道的高手们会如何屏息隐匿，但他对付这些人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通过更加密集的巡逻侦察，不断压缩其活动空间。 如此安排，令得白胥等人如同惊弓之鸟，不得不随时随地保持隐匿状态。 这也正是白胥烦躁的原因，为了隐藏自身的行踪，他这些时日都是神经紧绷，紧张万分。 即便对于他们这样的结丹高手，长期如此，也非容易之事。 当然，李尘昵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人员值守，以及灵石，灵元消耗的代价，双方之间的较量已经在无形之中展开，各方面的资粮和底蕴，都将化作各自的筹码，压在这场道途争锋的战争上。 既然已经无法入定，白胥索性站了起来，远眺山头。 此刻他正和柳若梦尝试穿越重重大山，去往棋山域东边，更加广袤的凡人城池和聚居之地。 他们并不知道，此前自己降落的地方，是棋山商盟的地盘，而今去往的，却是李尘的地盘。 如若他们知晓，棋山域的大半疆域和七十亿以计的凡民人口都已经落入了李尘之手，就不会奇怪为何这边界域经常能够看到战机往来了。 同一时间，远在广云峰的李尘也正坐镇后台，亲自监看由天枢及智能分机转回的关联数据。 连日以来，外道侵袭，已经在棋山域造成了不小的凡民伤亡。 “那些人至少也拥有着筑基境界的修为，还随时都有可能散布道统，发动散修。” “坊间多有潜伏者，一呼百应，造成的破坏也不小啊。” 有些东西，从历届以来的战争就已经足以看出些许端倪，利用道统传承搞事情，的确是外道常为之事。 “棋山域方面，甚至广云峰这边，也极有可能潜伏着认可外道者！” “他们或趋于认同，或为修炼上进机会，甘为驱策！” 梅萱也道出了她过去为梅家大小姐时听说过的事情。 “据传当中还曾出过天才，仅凭零星道统就修炼到了筑基巅峰，一朝与外道接触，就被接引到异大陆，成为真正的结丹高手。” “一面是在这边毫无前途可言，本身资质，条件，都不允许有所发展，一面却又是可以另辟蹊径，获得过往远不能及的成就，是人都知道应该如何选择。” “如若广云这边也发现了这般的人，那当如何？” 李尘闻言，冷冷一笑：“那当然是除恶务尽了！” “难不成还能尊重他们立场与选择，白白坐看他们成长为敌对的高手吗？” 李尘尊奉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的理念，可是更加明白，那是遥远的理想。 有理想就有现实，现实之中，是各家道统对决，阵营立场不一。 坚守立场，是本分之事，既然已经生在偃者这边，成为偃道之人，那就不得不站在偃者的立场和角度行为处事。 他是不可能听凭对方肆意传播道统，发展下线的。 再一者，就是他如今尝试剖析外道的不化骨等等神通秘法，也对找到对方的结丹高手非常感兴趣。 两人说话之间，玄光幻影阵所呈现出来的途径正在演绎着庞大数量终端的变化。 一个个传感器，目晶，感应仪，俱皆成为了耳目。 它们或许不能直观的确认对方位置所在，但有关的活动痕迹，却是明白无比的显露出来。 这当中，李尘利用足够广泛和繁多的终端部署，构造信息化棋山的大数据平台。 白胥和柳若梦并不知道，天上飞过去的雷鹰战机，的确是侦察手段无疑，但那一侦察手段，却只是补充。 他们的行踪，实际上早就已经为此前的活动轨迹所暴露。 只不过，结丹高手毕竟是结丹高手，匿息功夫着实了得，在没有确实派遣地面部队就近搜查的情况下，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对方的所在。 不过这时候，地图上图景再多变化，如同热力图的概率星云凝聚成团，标注出了三处极大可能为目标栖息之地的所在。 天枢道：“已锁定三处疑似地点，请主人确认下一步指令。” “三处吗？”李尘略作沉吟，又见那三处地方都远离居民区，是在荒山野岭，果断下令道，“发动试探攻击！” 天枢道：“指令确认，现开始调度机群……” 不一会儿，三个编队，共计九架雷鹰战机从基地出发，携带大量对地攻击的飞弹，把凶猛的火力倾泻在了指定的区域。 “不好，他发现我们了！” 白胥不知有诈，惊得一下从爆炸中心蹿了出去。 却不料，这个时候，李尘才算是真正发现他。 “果然如此……” “外道的结丹高手么…… ， 第38章 不过如此？ 无需李尘多言，已经有四架修罗机甲，四只钢羽鹤，以及一具赤羽雷云鹤从最近的基地出发，赶赴指定的战场。 这是李尘为着不对称战争而精心打造的战时指挥平台，全棋山域的各方，数据终端彼此连通，资讯共享，形成了庞大而繁复的通讯网络。 这是制信息权的一部分，即便是修真问道之辈，同样可以运用这种现代化战争的理念，它与修真的思维是可以共存，互补，而非相互冲突和排斥的。 此前之所以没有多少偃者注重这些，主要还是智能之道的发展有限所致。 传统的偃道高手或许能够制造出拥有庞大思感，计算力超强的高阶傀儡核心，但对大量终端的处理，对资讯内容的整合，却是大大的欠缺。 只有如今，开始推行修真凡俗化的李尘，才有余力搞出这么一套体系。 但很快，李尘就见到，白胥大发神威，一道形如雷霆的白芒掠过，轰杀了迎面而来的修罗机甲。 “米粒之珠，也敢放华！” “简直天大的笑话！” 天地震动，灵元浩瀚，宛若滔滔长河的天地洪流中，白胥一身法力澎湃，如同搅动江河的混天长绫，散发着惊人的气势。 在他掌间，凝如实质的骨道神光凝现，一股锋锐骨矛化作灵兵，如同实质刺出。 顷刻间，天地之间仿佛多出了一道实体的利矛，轻易就扎透了他的目标。 修罗机甲拥有着血玄金炼制的躯壳，内层为节省灵材故，多为精金厚甲，但从三星级别的角度而论，也足可称是坚固。 然而，在白胥法力凝聚的骨矛面前，这种实战化效果堪称不俗的机甲坚甲也瞬间告破，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洞穿。 这副干净利落的模样，与扎透纸板也没有什么两样。 白胥带着被发现的愤怒和恼然高高飞起，一挥手，千百骨剑浮现，如同箭雨向四面八方发射。 噗噗噗！ 激芒如雨，点点白虹之中，四只钢羽鹤的羽翼和相继破烂，躯体洞穿，凹陷，被打出一个又一个的伤口。 幸而这些机甲终究装备精良，凭借优越的设计和针对要害部位的保护，机敏的避开了致命的伤害，毫无停顿作出反击。 丙火烈雷，神火飞鸦，赤炎神光，水火魔煞…… 各种各样的机关和神通法术轰击，隔着百余丈的距离，把对手二人连带方圆百丈的山林彻底吞噬。 但就在这时，一股怪风吹起，浓烈得宛若实质的血色烟雾升腾，魔瘴重重，笼罩战场。 那血色状的烟雾之中似乎隐藏着巨大的怪兽，挣扎着扭曲身躯，伸出手掌，妄图脱困而出。 吼！ 天地之间，仿佛有巨兽在嘶吼。 “血煞魔云！” 那是柳若梦在施展玄阴宗的秘法。 这是一种将自身法力与血煞融合，炼成魔云的驱策法门。 此一魔云既是法宝，也是神通，拥有着极具特异性的灵元载体。 经过长久滋养，祭炼之后，魔云之中往往蕴含着大量剧毒和高腐蚀性的物质，凡民被其一刷，立刻骨肉消散，形神俱灭，普通修士被其一刷，也要立刻暴毙，全身法力被吞噬。 此功与柳若梦所主掌的宗门法宝“万魔血幡”相得益彰，其所持的法宝“万魔血幡”本身，就是用作于凝炼魔云，豢养魔将的大好载体。 果然，在柳若梦祭出这一法门之后，空中的魔云就开始千变万化，不停展露狰狞恐怖，亦或穷凶极恶的形象。 恍若天地之间，一切最为凶戾，狠毒的魔怪都已被收录其中。 其中一股血流化作浑身长满旋涡状眼球的巨大怪蟒，缠住了误闯其中的钢羽鹤。 滋滋作响中，那钢羽鹤的外壳竟然开始融化，冒出明显可见的白烟。 轰隆！ 过了一阵，那具被缠住的钢羽鹤发出了明显的爆炸声，由内而外导线溶蚀，零件破坏。 下一刻，巨大血蟒把口一松，那钢羽鹤就如同拔毛的山鸡，毫无价值的往下方跌落而去。 “哼，偃者机关，不过如此，一切不值一提的破铜烂铁罢了！” 白胥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 “是吗？” 李尘远远观战，也听到了白胥的评价。 这些人生为法道，神通伟力归于己身，的确有着充足的理由鄙夷李尘所派出的先遣不对。 大致摸清了对手实力的白胥和柳若梦大显身手，再度祭出骨矛和血煞魔云的神通，相继击破修罗机甲和钢羽鹤。 短短百余息功夫，八具三星傀儡就几乎被全部歼灭。 但就在这时，赤羽雷云鹤终于姗姗来迟。 按照信息化作战的联合互动原则，这具作为主力战傀的赤羽雷云鹤，是绝不可能轻易与大部队脱节，白白前来送死的。 先前的白送，只不过是试探而已。 果然，在这一赤羽雷云鹤出现的瞬间，远方的天空也出现了足足十二架雷鹰战机。 呼呼呼！ 黑影飞掠而过，以结丹修士都为之惊艳的速度投下飞弹。 它们就如同最高明的刺客，一击出手，远遁千里。 白胥看到那些雷鹰战机，不由惊了一下，反应过来，已是飞弹近身，连忙使出浑身解数出招攻击和躲避。 柳若梦的血煞魔云却来不及收回，就在火光与爆炸之中挨了个正着。 轰隆！轰隆！ 柳若梦闷哼一声，突然变得面色煞白。 那是她辛苦祭炼的一口血煞受到震荡，牵动法力所导致。 在这一轮攻击之后，赤羽雷云鹤也出手了。 它展现出了不愧于位比结丹的五星战傀实力，远远隔空，就是一刀，气贯长虹而来。 这股斩空波撕天裂地，把周围的虚空都撕开了一条数丈来宽的漆黑大缝，两人连忙飞快躲开。 结果眼角余光扫视四周，白胥面色变得更加凝重：“敌人的增援来了……” 柳若梦也看了过去，两人目光所及之处，更多的二星剑鹤机甲，二星机关木鹤，改良巡山鹤等等机动部队，正在从四面八方奔赴而至。 与此同时，东面的山道上，几家大型运载机“飞鹞”也悄然赶来，成百上千的野人机甲部队正在投放。 第39章 战争打的就是消耗 “来再多又能如何，全部都是垃圾。” 柳若梦并没有太在意，毕竟刚才他们已经亲自体验过李尘麾下机关傀儡的实力，与过去那些偃者所造相差无几，都是正常的二星或者三星战力。 现场当中，最让她忌惮的，无疑还是那具五星战傀，赤羽雷云鹤。 它拥有着堪比结丹修士的实力，也能运用宇道的力量，从各方面而言，都已经足以站在同一层次。 这种傀儡在他们眼中就不是垃圾，而是确实足以造成威胁的存在了。 然而柳若梦并没有在增援当中看到这样的存在，并且她也知道，五星以上的战傀造价高昂，并不是等闲就能拥有。 “不要大意，没准那种五星战傀就隐藏在附近。” “这处地方应该不是那李尘的老巢，没有那么多五星战傀吧？”柳若梦问了一句。 “我们且战且退。”白胥却不想冒险，不去赌李尘是否派驻了强力部队在此。 千百机关傀儡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但见这些机关傀儡，大多从腰部，背部喷射烈焰，尾迹拖得长长，如同腾跃一般快速高飞。 这是李尘运用火箭原理发明的短距离飞行装置，由新式鹤形傀儡“巡山鹤”始，大获成功，相应的部件装载在其他机关傀儡上，亦是形成了独特的飞行装置。 其实偃道之中，早有此类发明，但因远远不如元磁悬浮灵活方便而被弃之不用。 不过，一旦走上工业化，规模化的道路，军团流派的傀儡，往往都愿意采用它。 因为用途不一，要求也有所变化，火箭装置原本存在的诸多缺点，都变得无足轻重，反而是优点留存下来。 在短距离飞跃之后，这些机关傀儡迅速拉近了与白胥和柳若梦的距离，说话之间，两人面前就出现了一批兵将。 但它们并没有立刻冲上来，而是在前方列队，变动阵型。 “不好，是战阵！”白胥识货，面色微变。 柳若梦二话不说：“万魔血幡！” 呼啦！ 随着一阵破空之声传出，虚空之中，血色大旗浮现，一面拥有着滔天之势的庞大血幡，如同旌旗招展，飞了出来。 它的整体呈现大幡的外形，幡面却非丝非帛，而是呈现出如同烟幕的浩瀚波涛。 重重血雾缭绕，随着狂风的吹拂，化作漫天气浪，呼啸而来。 整个山林都仿佛被无穷的血雾所包围，很快化作一片血海。 “那是什么？” “注意注意，有不明能量体出现，疑似结丹战力！” “高能警告，高能警告……” “我们看不到了，指挥台，开启能量侦察模式。” “能量侦察失效，改为声呐定位！” “声呐正常，切换感应模式，开启热能感应……” “热能感应正常，开启洞真法眼……” “……” 远方，盐城之中，偌大的指挥基地内，一个大厅静谧如夜。 一排排外形如同玻璃槽的操作仓呈现半躺的姿态整齐排列，一个个人头戴盔甲，连接着细密的管线，半躺在里面。 大厅安静无比，但交流频道之内，各种声讯却嘈杂繁忙，如同闹市。 “那是敌人祭出的法宝，似乎品级不低啊！” 一名指挥官模样的御者，将其视角切换在运输机“飞鹞”的视角，隔空远远观望整个战场。 得亏李尘设计的指挥模式先进，令他可以随时切换降临视角，以现场诸多终端设备模拟自己亲身降临。 这对于指挥者而言，是空前有利的。 根据过往认知，还有前辈们对战外道的经验，这名出身草莽散修，后为李尘所招揽，承担了屯驻棋山域，并为广云训练附庸军团的重任的散修傀儡师，很快就辨认出了眼前所见之物的来历。 “我们以前可没有资格面对这种法宝，一遇到就直接挂了！” “感谢李大匠，让我等炼气修士，也有机会一试……” 通讯频道中，有来自其他同级指挥官的调笑：“老林，你可要想清楚了，你麾下的士兵也是性命，就算实际上并无人亲赴战场，但那一具具傀儡，一台台机甲，打的都是钱粮！” “呃……”老林闻言，顿时犹豫了一下。 但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切了进来：“不要有心理负担，此次战争，上面已经开放了充分的授权，为测试和练兵之故，让我们放心，大胆的去打！” “给你们每人指挥千军万马的权限，就是要你们总结一套切实有效的围剿高手办法出来的，损兵折将在所难免。” “老大！” “老大……我们明白了！” 所有御者闻言，声音明显兴奋起来。 说话的是这草莽散修的头目，过往也是一个在坊间混得开的人物。 他这话并非假传圣旨，而是切实了解李尘意图和整体计划之后的说法。 实际上，李尘把数量超过十万以上规模的低阶傀儡交到他们手上，的确正是为了测试和练兵。 李尘是不会在乎这些损耗的。 但说完了鼓励麾下的话语，这名散修老大却再次把注意集中在了自己所操控的战机之上，思考着如何充分利用手中的有限兵力，彻底解决那两名敌人。 “只可惜，赤羽雷云鹤的控制权并不在我手……” “不过这一次，要的就是低阶傀儡围剿对方的效果，那是友军在帮忙拖住敌人高端战力，好让我们有所发挥。” “应该如何破局？”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前段时日通过物化国网络进修，从李大匠处所获的操典和战争理念。 随着麾下机关傀儡的整体革新，李尘麾下势力，战争理念也应有所改变。 为此，李尘把自己所知的一切理念和思想都传授了下去。 至于效果如何，就要看这些人的了。 很快，散修老大的命令传下：“远程火力组，给我轰！” “先来三轮空中支援，百息过后，再行推进！” 他想起了李尘传授的战争理念，能火力覆盖，就先火力覆盖，所谓“战争打的就是消耗”云云，决定先按照这个思路去做一番。 第40章 仅仅只是开始 轰隆！轰隆隆隆！ 附近千里范围之内就隐藏着一个空军基地，李尘部署在棋山的战机总数多达一百二十架以上，其中作战半径覆盖此处的足有八十以上，因此第一轮空袭之后，马上又再来了三队战机，以三三编队，利用新式的重型炸弹执行地毯式轰炸。 柳若梦本以为，敌人会冲上来白白送死的。 虽然血煞对付机关傀儡之流，并不能够起到最大的杀伤效果，但等闲的二星战傀，机体并不足以抵挡其腐蚀，很快就要报废。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张开万魔血幡之后，迎来的却是空中部队的轮番轰炸。 雷鹰战机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需要冲出血幡的保护范围，全力飞遁，才能追上，但即便如此，现场仍有许多可能对其本体实行打击的敌人，她并没有贸然那么去做。 但这一选择，换来的却是飞弹和炸弹的狂轰滥炸，硝烟弥漫中，丙火烈雷的气味充盈于野，甚至盖过了万魔血幡展开之时所散发的浓重血腥。 血雾之中，一团团宛如怪物的魂兽在其中哀嚎，那是利用血煞之力所豢养的血魔，乃是万魔血幡的之中，“万魔”二字的来源。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损失惨重！” 柳若梦终于按捺不住了，直接冲天而起，想要在又一轮的空袭到来之前转移战场。 “她出现了！” “目标正在高速移动！” 观察员纷纷报讯。 “高速移动？神光炮锁定！” 滋滋…… 一道道蕴含着高热和高能的神光炮激射而至。 柳若梦冷哼一声，周身上下，血芒大盛，直接以法力抵挡住了这些攻击。 她手中提着大幡，当空一抖，如同血云的魔影从中钻了出来，向迎面飞来的三架战机扫去。 “不好！” 现场指挥者惊呼一声，却见雷鹰战机早已提前规避。 轰！轰！轰！ 三道血雾炸开，战机却远遁而去，毫发无损！ 虚惊一场！ 实行超视距作战的战机，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击毁的。 柳若梦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结果并不符合她的预计。 众人纷纷惊叹：“刚才的速度……太快了！” “这就是结丹高手的实力吗？” 现场指挥者回过神来，强行逼迫自己冷静。 他清楚明白，结丹修士无论反应，速度，法力，还是掌握的神通法术，都远超自己想象，如若套用以往对付棋山筑基那般的虐菜经验，是要吃大亏的。 好在这时，不属于他管控的赤羽雷云鹤冲了上去，以同为结丹的战力死死缠住对方。 “变阵！” 现场指挥者按捺住浮躁之心，开始利用阵法接近柳若梦，决定先围困对方再说。 事实证明，这一套行之有效。 赤羽雷云鹤的实力，是足以拖住对方的，在其干扰对方行动之后，柳若梦对雷鹰战机的威胁就小了许多。 每当她尝试出手，一旁虎视眈眈的赤羽雷云鹤就会尝试攻击她，而这一战傀给她带来的威胁是远超雷鹰战机的，如若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受重伤。 白胥不得不飞上高空帮助柳若梦。 他一挥手，召唤出了许多森然白骨组成的骨兵，但很快，野人机甲就掏出了罡石枪和肩炮组成的火力阵容，嗒嗒作响的射击声传了出来。 双方接火，很快就互有死伤，白胥冲杀在骨潮之中，掌中白芒如同神兵，轻易就能撕开机甲外壳，斩断傀儡之身，给部队带来不小的伤亡。 但在这时，又一批剑鹤机甲被运了过来。 这批生力军很快加入战斗，生生压制住对方冲杀的势头。 “这些垃圾，太烦了！” 战斗一下就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原本以为一波冲杀就能打穿的敌人军团，展现出了异常的坚韧。 更让白胥感觉不妙的是，它们似乎能够排演战阵，不明的空间封锁，仿若切断了他与外界的联系。 白胥相信，只要给自己时间，必定能够轻易脱困，这种空间封锁，还难不住它。 但偏偏，就是那些被其视作垃圾的低阶傀儡拦住了他，令他无从分心。 在战斗进行到一个半时辰的时候，还有第二具同样的赤羽雷云鹤也赶了过来，那是原本用于守护黑鲨飞舟的战力。 两具赤羽雷云鹤一上一下，分别干扰着两名结丹高手，但真正负责主攻的，却仍然还是低阶战傀。 无论是它们手中的枪炮，还是雷鹰战机的轰炸，对白胥和柳若梦而言，其实都威胁不大，但正所谓，蚁多咬死象，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下来，白胥竟然感觉自己都有点儿疲惫了。 轰隆！ 又一个失神间，白胥身前一道罡石弹炸开，他的护体罡气被其中所蕴的灵元冲散，强烈的冲击波震撼四方。 噼啪…… 白胥身上围绕着一层骨元凝成的厚重甲壳，如同盔甲，紧密保护周身。 但这一次，竟然都被打得生生开裂了！ 白胥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经不知是十几轮的空袭抵达，这一次，他们连战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就被呼啸而至的飞弹来了一波洗地，密集的爆炸严重干扰了白胥的法力运转，结果就被抓住机会，枪林弹雨击打在身。 骨花碎裂，血花飞溅，白胥失神之间，恍然惊觉，自己竟然受伤了！ “我……我被这些垃圾打伤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前方，却只见到了一个个黑压压的枪口，还有闪烁着灵光的宽刃战刀和尖长利喙。 “他们想困死我们！走！” 柳若梦飞了过来，魔影飞袭，前面十几具剑鹤战傀尽皆被庞大的法力所撑满，当场炸开。 她叫上白胥，从之前观察到的战阵缺口奋力一跃，旋即更是催动法力，拼命往前飞击一掌。 轰隆！ 空间震荡之中，战阵被撕开了一道缺口，两人急忙远遁而去。 “糟了，让他们逃了！” 有人大急。 费尽力气，却还是拦不住，这些结丹高手高来高去，的确占据着一言难尽的优势，这样的结果，也油然的让人感觉颓然。 但那散修老大闻言，却是哈哈大笑：“逃？” 当真以为这就是结束了？ 不，李大匠早有预言，对付高手，这才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他们并没能逃脱，只是从一个战场转向另外一个战场而已。 第41章 天罗地网 李尘曾有擒杀外道结丹的经历，但却深知，那次只是一个意外，是对方作茧自缚，把自己困在了坤地攘云旗的战场之内，有这等隔绝虚空类型的法宝，敌我双方都不太容易逃脱。 而且武长老撤销攘云旗，出现在金光城，也等于自投罗网，情况甚至还要更糟。 所以，直至消耗得筋疲力尽，他也仍然没有尝试逃脱，而是想要打倒李尘。 倘若换在别处，普通结丹却不会那么容易被困住，即便是拥有着隔绝空间之能的战阵，也有露出破绽的时候。 古往今来，甚少有人想过以千军万马对付结丹高手，指引个体实力相差实在太大，对付筑基高手犹且可行的那一套，对上结丹高手，就不太管用了。 退一万步来说，他们若是遇事不妙，还有随时逃跑这一个选择。 打不过就跑，丢人不？ 一点也不丢人，在道途争锋的战斗中，甚少有高手会考虑脸面这种小事，真要被围杀了才是真正的丢人。 如今棋山域的驻守兵马辛辛苦苦围剿大半天，仍然还是被对方逃脱，就足以证明，从始至终，战斗的主动权，都牢牢被他们所掌控。 但也就是在他们脱离战场的瞬间，棋山域内外，方圆数万里之地，不计其数的终端设备接连上线，一件件形态各异，功能不一的机关傀儡同时连接上了物化国的网络。 庞大的思讯如同神念洪流涌向整个大地。 不计其数的机关傀儡，恍若一个庞大巨人的神经结瘤，脑体单元，各种细胞，逐一作出了不同的反应。 它们之间，彼此统属不一，但却在这一刻，展现出了高度协调的配合运作。 某处山头上，伪装成树木的基站发射信号，激活附近山石草木之中的感应机关器。 某个山谷内，隐藏的基地炮台展开，藏有远程飞弹的发射架立起。 某片空域中，一群正在执行巡逻任务的巡山鹤忽的掉头，往另外一个方向振翅而去。 纵观全局，仿若整个方圆数万里，都被同时调动了起来，这种庞大的组织调度能力，及时的发号施令，以及响应结果，都是过去的传统手段难以企及的。 等闲大匠，限于人工智能方面的灵智，以及神念，法力的覆盖程度，同样无法做到这一点。 这已经堪比某位大能修士坐镇中域，以神念分化万千，思讯连接，同时在自己大脑之内操持运转，亿万造物，运用自如。 之所以在对付结丹修士之时动用这些，实是因为李尘理念不落流俗。 传统上战斗归战斗，战争归战争，大军围攻，利用优势兵力歼灭对手，亦或高手高来高去展现威风，随时随地，来去自如，都属常见之事，那么被其逃脱，掌握主动，也实属正常。 但李尘却把战斗延伸到了常规的战场之外，纵深范围之内，一切可以利用的机关傀儡，兵力储备，都可派上用场。 它们或为一台侦察仪，或为一门火炮，或为一发飞弹，当然也有传统意义上的战斗单位，完整的机关傀儡，譬如巡山鹤，钢羽鹤，野人机甲之流，统统都物尽其用。 这却是偃道另一思想，“分形解物”的最佳阐释。 各单位密切配合，通过拥有庞大计算能力的智脑整合，已然成为一个神经和触觉遍及整个棋山域，完美覆盖统治区域的庞然大物。 它的运作是零星，分散的，但最终效果却又协调统一，高度流畅。 白胥和柳若梦很快就遭受到了狙击。 他们刚刚飞离战场数十里，便见远方几道飞弹袭来，爆炸声震耳欲聋。 刚刚避开这些飞弹，又有几束神光照射，远处隐约可见一支剑鹤战傀队伍后腰喷射火焰，拖着长长的尾迹，快速接近。 白胥一边祭运法力抵挡攻击，一边挥手挡开了迎面而来的神光，并且凝聚骨矛，远远抛了过去。 噗噗噗噗…… 骨矛如同箭雨，扎透了附近几十丈的山林。 但这随手而就的攻击也没能起到什么效果，对方迅速避开，作鸟兽散，复又借着树林掩护，驱策战傀和侦察旋碟继续围了上来。 “怎么这么烦人！” 白胥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阵烦闷。 “还有，它们是怎么追上来的？” 普通战斗单位，是不可能追上结丹修士的，但若提前通讯，作出预知和相应的调度，附近数百里，千里范围，快速机动都不成问题。 而它们的同伴，或者其他为智能所操控的机关傀儡，同样可以担负起拖住白胥和柳若梦脚步的任务，只要他们一日仍然踏立在李尘掌控的势力范围，一日就不可能安生。 因为李尘已然在自己广云和棋山域都布下了天罗地网，那由各种监控手段组成，各自生效条件不一的作战或者非作战单位，充分演绎了什么叫做协调有序，合理调度。 结果，此前就曾与他们交手的赤羽雷云鹤追了上来，再度展开缠斗。 不一会儿，更多钢羽鹤，飞鹞运输机等物也追了上来，一支为数在千人上下的大队组成战阵，又再一次朝两人发起了进攻。 这回白胥和柳若梦是彻底无语了，辛辛苦苦寻得机会逃跑，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又落入了重重包围。 这棋山域的兵马和傀儡，怎么就那么多？支援怎么就那么及时？ 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信息化一体整合，充分利用手底资粮的结果。 也是修真凡俗化的结果。 若非李尘拥有覆盖棋山域的通讯网络，以及足够多的智能程序和自动化设备，单靠传统的行政体系和组织力量，根本无从发挥。 白胥和柳若梦不由得有种深陷泥潭的不妙感觉，再度逃脱，意图突围。 可整个逃跑过程，不断遭受战机袭击，远程轰炸，甚至就连千万吨级的炽阳神雷都炸开了两枚，终于，又一次被逼向一座山谷之后，炽烈的太阳在两人头顶不远处升起，恐怖的烈焰和神光照耀四方。 那是预先埋伏在附近的发射车所激发的神雷，近距离之内，终于真正重伤了两名结丹高手。 第42章 劫走 “成功了！” 看到炽阳神雷又再一次炸开的瞬间，指挥中心欢呼雷动。 不少御者都油然生出了与有荣焉的感觉，这次追剿结丹高手，他们虽然不能算作主力，但却的的确确参与其中，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力量。 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未可知，渺小如自己，竟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炸死了吗？” “千万吨级的神雷近距离爆炸，还是趁其不备，究竟战果如何？” 现场指挥者老徐也不由自主的绷紧身躯，但却还是表现出了过人的冷静素质，有条不紊下达指令：“乙字二五五零二号侦察机，进入爆炸中心探寻敌踪……” “指挥台，发动法眼探查，生命侦察仪，能量感应仪……全都给我开到最大功率！” “外道结丹神通广大，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万万不可大意。” 他对旁人如是提醒道。 结果，当画面传回，老徐却是喜出望外。 只见爆炸中心，奇异的绿芒氤氲，如同幽元晶矿本身散发着宝光，滚烫的熔浆正在四散倾泻，流淌成河。 白胥全身骨甲破碎，身上也被烧得体无完肤，如同一滩烂泥漂浮在空中。 柳若梦则是以血色大幡紧紧裹住了自己的身躯，幡面破败，原本浓重的血雾几乎尽数消失不见，甚至还在熊熊燃烧着。 她展露在幡面之外的头颅也被烧得面目全非，头发枯槁，不复此前风姿。 两人紧闭双目，陷入自我保护的假死状态，气机都一下变弱了许多，重伤所带来的，是严重的虚弱后果，即便结丹修士拥有血肉衍生之能，大多都能断肢重续，血肉衍生，同样难以抵挡炽阳神雷的威能。 这一击的效果，几乎是致命的，可谓一锤定音。 大部队立刻冲了上去，把他们团团包围起来，然后扣上重重锁链，钉入特制的恶木刺之流，干扰其法力运转。 “报告，目标已成功捕捉！” …… “主人，目标已成功捕捉，二人尽皆生擒！” 广云峰，内谷中，天枢很快就向李尘传达了这一喜讯。 “是吗？竟然还真的成功捕捉了！” 李尘闻言，不免也有些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这两人或许能够逃脱，又或者，不得不将其击杀，而无法实现捕捉。 “马上把战斗数据调回，严加分析！” 这一次耗时总计十八个时辰，但在此前，组织各方搜查，探寻，做足充分准备，无不是在准备与结丹高手大打出手。 结果是令人欣慰的。 这至少足以证明，李尘优先发展军团规模，制造大量机械和机关造物的策略是正确的。 如若把资粮投入在六星战傀这一高端战力，或许此刻仍然还在加紧赶工之中，而且调度多有不便。 当务之急是让天枢尽快学习其中的战例，优化战略和战术层面的指挥，变得更加强大。 “这一次只不过是初尝甜头，肯定还有许多做的不够周到的地方，究竟如何才能充分调动低阶单位的战斗力量，实现与高阶修士抗衡，甚至碾压他们，还需努力探索！” “不过我相信，随着修真凡俗化与修真工业化的进行，手底下可用的资粮和战斗单位将会越来越多，那些寻常的结丹高手，倘若没有特别难缠的神通秘法，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李尘较为忌惮的，仍然还是血源诅咒，魂道秘法，因果秘术等等神秘侧的神通法术，与之相反，祭炼骨兵，豢养血魔，亦或炼体之类正面交战的本领，他并不忌惮。 因为那些敌人，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可以理解，可以击杀的对象。 大规模的军团攻击，炮火洗地，乃至神雷轰炸，最为适合对付他们。 这一次，也可以说是占了特性克制的便宜。 果然，天枢的分析报告很快就呈了上来，白胥与柳若梦两人总共击伤四星战傀两具，击毁三具，破坏三星战傀一百五十六具，二星战傀三千六百余具。 这几乎就是一个建制的傀儡军团覆灭。 与此同时，消耗装备丹药若干，最主要还是炽阳神雷三枚，都是千万吨级的标准分量。 幸运的是，由于战争发生在自己控制地盘之内，展开回收程序，很快就能恢复二成以上单位，而送入工坊，融铸材料，进入深度维修，又是至少三成的修复度。 实际战损，是可以减免大半，甚至更多的。 经确认，战损多是残破，断肢，而非粉身碎骨。 对于血肉之躯而言，自然是同样损失了战斗力量和生命力，但对钢铁之躯而言，却只不过是暂时的瘫痪。 它们几乎每一个都拥有着类似大能高手借尸还魂的本领，哪里损毁修哪里，修好了就立刻恢复正常，不像生命，死者长已矣，难以复生。 这种特性对战斗间隙重新整编，亦或战后的恢复，都有着极其重要的裨益。 正常修士都是击毁眼前之敌即可，想要做到粉身碎骨，谈何容易？而且就算他们愿意多消耗几倍的法力把敌人击得粉身碎骨，也仍然还有大把的材料可以回收利用，这种恢复的优势，是血肉之躯所不能比拟的。 外道若要培养一名筑基战力，辛苦栽培百余年，也只不过是区区筑基前期，中期而已，一旦重伤，残废，甚至死亡，那便彻底报销了，而机关傀儡再造速度极快，只要资粮充裕，或者有大半以上的材料和零部件可以回收利用，都能快速修好。 这些发现，让李尘再次确认了自己道路的正确性。 “把他们都押送回广云吧，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撬开他们的口，得知外道的进攻计划，亦或从中获取外道的秘法！” “但我并不擅长这些，实在不行，干脆上交给造化宗，让造化宗处理这些俘虏得了！” 但就在李尘对天枢发出押送对方回广云的命令之后不久，一个突发的消息忽又传来。 “不好了，李大匠，有人劫走那二名外道！” “敌人好多，全部都是外道的高手！” “什么？ 李尘震怒。 第43章 兵者诡道 “真是太胡来了，这次若非你们贸然行事，我们早已成功潜入广云！” 棋山域，一座犬牙交错，如同鬼斧神工所造就的石林内，数个人影站在石头上，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下方平台，一副筋疲力竭模样的白胥和柳若梦。 此刻两人好不容易才恢复人形，并以血肉衍生之法催运法力，竭尽全力恢复着自己的元气。 此前经历的一番鏖战，对他们气血和法力，都是巨大的损耗，最后关头被炽阳神雷近距离伤害，更是几乎摧毁了他们的元神。 两人几乎在那一场战斗之中丧命，若不是李尘为了研究，让麾下部属尝试活捉，此刻只怕已经葬身火海。 因此，明明是修炼到了结丹境界的大高手，此刻却是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大病过一场的文弱书生。 于蓉皱着眉头，看着沉默不言的两人，言语之中，不无抱怨之意。 戚寒星出来打圆场：“于道友，算了算了，这次我们救回这二位，也算保全了仙盟实力，有利于今后战局。” “有利战局？只怕被对方发现，从此麻烦不断才是！”于蓉道，“本来敌在明我在暗，完全可以寻机偷袭一波的，此刻倒要提防对方来袭。” 东隆嘴角微翘，眼中似乎含着一丝好笑之意。 他知道这两人其实是在演双簧，为的是让白胥和柳若梦承他们这个人情，以后一起行动，不要再自作主张。 不过他也正乐得如此，于是并不点破。 “够了，于道友，我等已然知错，这次贸然行事，责任全都在我，是我说服柳道友先在棋山猎取资粮，增益实力的。” “如果你们要怪，就尽管责怪我好了。” 许久之后，白胥终于睁开眼睛，略带惭色，说出这么一番话。 柳若梦皱了皱眉，没有多说什么，可却隐隐生出几分不满。 她倒不是反感白胥大包大揽，而是于蓉的咄咄逼人。 她也知道这次是自己二人理亏，但却着实不想让出主动之权，把接下来的指挥之权交给他们。 不过她也知道，眼下自己二人虚弱，暂时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离开这些所谓正道中人的保护，自己和白胥只怕连在这里多待几天都做不到。 此前李尘麾下各种神出鬼没，围追堵截的恐怖，实在太让她印象深刻了。 此刻太阳西斜，石林这边已经迎来了傍晚，天边云霞生辉，但却在夕阳的渲染之下绽放出如同火烧的颜色。 突然，宛若雷霆的声音凭空响起，在场所有人，尽皆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热意涌来，如同阳光普照。 “不好，是偃者的侦察机关器！” 这是李尘麾下的‘广域型’雨燕侦察机，外形如同飞梭，极具科幻感。 它拥有着长达五丈以上的身长，能以数倍音速在高空飞行，随机搭载的大功率雷达，运用的是类似灵波跃迁的探测原理，能够通过主动发射特异的灵能波动，探查一切具有灵元或者法力的事物。 它针对普通凡人和有意隐藏自身的高手侦察效果很差，但却具备着极广的覆盖范围，应当可称是可靠的常规侦察手段。 众人此刻感受到的微热之意，正是结丹境界对自身法力体察入微，深刻感知微小变化所生出的反应，不至于被人发现了都还一无所知。 “速速隐藏自身！”戚寒星连忙下令，并在这同时祭出一面如同伞盖的法宝，笼罩在众人头顶。 顿时间，幻影重重，由外界看去，众人的身影仿佛被隐去。 不多时，雨燕侦察机就飞过了众人的头顶，它处在至少三万米以上的高空，同步绘制方圆近千里的灵波热力图，并且通过物化国网络的上传。 “滴……滴滴滴……” 远方，盐城上空，黑鲨飞舟内，一个巨大的屏幕亮了起来。 “南部山林，丙子区中部偏西位置发现异常反应……” 老徐站在屏幕面前，看着四周幻彩朦胧，高低能量各自不同的分布图景，面上含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这不是欲盖弥彰吗？” 按照灵能热力图的显示，四周一切正常，但却有一条若有若无的彩带，正在逐渐消失，最后隐没的地方就是在指定的某处。 一个智能核心标注的光圈，隐约闪烁，将其标注出来。 “修士无时无刻不在对外散发法力波动和生命气息，飞遁过程亦不例外，除非一日十二个时辰，无时无刻不在封闭灵窍，禁绝气息，否则都会有所泄露。” “此前故意追得不紧，就是为了让你们以为隐匿手段有效，殊不知，中途早已将行踪暴露。” “头儿，是否派遣战机就近攻击？用上几轮地毯式轰炸，必定将那些老鼠赶出来！”一名傀儡师兴奋说道。 他也是受雇于广云，李尘麾下的战斗人员，经历物化国网络的进修之后，满嘴都是李大匠风格的词汇。 这些理念，全部都是经由李尘整理，通过操典，章程等规范传授给他们的，配合人工智能的纠正，麾下人员吸收得飞快。 本来这个世界也早已经发展到了现代，只是走向和风格颇有几分古风而已，在实用的事物方面，各方修士都是接受得非常快的。 老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你以为雷火霹雳不要钱吗？” 再者，轻易发动，可能就暴露真正的侦察手段了。 “派出巡山鹤分队，由低空执行搜寻！”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他也学习得飞快。 老徐原本就是猎妖人出身，修为炼气，对付妖兽，常用兵法手段。 但是直至如今，他忽然发现，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结丹修士，似乎也没有什么。 不过就是法力强了些，掌握的神通手段厉害而已…… “曾有偃者前辈说过，就算仙神，也只不过是实力强大一些的个体，不修造化，不掌神功，终究是一场空！” 老徐突然生出一个非常契合偃者观念的念头。 但陡而又生出几分莫名的苦恼。 自己好像有些喜欢上这种与强敌勾心斗角的生活了，过去的他，从未知道自己还有这等才能。 可偏偏，脱离了李大匠所营造的平台，就也只不过是一名炼气修士而已，什么都不是。 第44章 万胜 “又是这种东西，怎么到处都是，那李尘究竟造了多少的这种傀儡？” 随手一挥，剑气纵横，如同长虹贯穿长空，戚寒星眼前的十余具巡山鹤纷纷被打爆，在震荡与巨响之中化为了漫天的零件。 下一刻，他落了下来，却是眉头蹙起，生出了浓厚的不祥预感。 “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不能在此久留了！”白胥睁开眼睛，看着戚寒星，肃然说道。 于蓉忍不住讥讽道：“你这都成惊弓之鸟了吧，戚道友已经把前来的机关傀儡消灭！” 柳若梦道：“你懂什么，偃者自有不为人知的通讯手段，这些机关傀儡出现的瞬间，大部队就已经获知。” 于蓉微怔，这倒是有点儿匪夷所思了，她以前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嘴硬道：“无稽之谈！”内心却有点儿动摇。 偃者大匠是她所陌生的，对方究竟拥有什么手段，也未得而知。 戚寒星道：“既然如此，我们速速离开！” 众人不得不放弃了这个好不容易才发现的隐秘之所，迁往另外一处地方。 借助地磁和灵蕴之力，密林之中，颇多地方可以隐藏，如若是一些灵蕴之地，更是常年有奇特雾气笼罩，但那等地方，大多早已为人所占据，辟为福地。 众人此刻多是循着山脉沿线而走，中间还各展神通，尝试抹去自己气机。 但在雇佣军团统领徐志开的精妙指挥之下，傀儡部队始终阴魂不散，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众人的精神和气力。 经过了几日的奔波，众人竟是连调息周天都顾不上，也没有停下来好生修炼，打坐练功。 这一回，就连救下戚寒星等人都感觉有点儿不妙了，他们隐约感觉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自己铺开。 “对方似乎一直在追赶我们，又是一这套，想要耗尽我们法力，然后聚而围之？” 戚寒星冷笑。 “诸位道友，偃者如此小瞧我等，我等应该如何还之？” 庞若何朗声道：“当然是反击了，以我等实力，原本就不必东躲西藏！” 戚寒星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已憋着一肚子的火，誓要好好反击一番，给李尘一个厉害瞧瞧。 正好经过这几日修养，白胥和柳若梦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干脆联袂而出，大张旗鼓的朝着盐城袭去。 李尘征服此间以来，在盐城一带建立起了极具特色的现代化工坊和机关傀儡工厂，并将附近矿脉的加工炼制转移至此。 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内，盐城就发展成为了一座重要的工业城池，为广云地区源源不断进行输血。 即便是在筹备道途争锋的期间，它也仍然持续炼制着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和武器装备。 对这一点，埋伏在附近的密探，坊间的散修们，都是有所知晓的。 这一次外道有备而来，实际上也正是为了这一类城池和工坊作场。 盖因偃者所依赖的是外力，各种工坊，作场，还有兴建的产业，都摆在明处，不像外道修士，神通伟力尽归己身，若非残废，死亡，谁也无法轻易夺走。 相比之下，偃者的产业和根基，就太容易为人所夺了。 灵峰福地是他们的根基，矿脉资粮是他们的修为，傀儡军团是他们的法力…… 如若没有了种种外物，偃者本身的实力，实际上是不值一提的，至少在外道修士们看来，处在各大道途的底层，根本不值一提。 历次的道途争锋中，外道修士也多是破坏这样的基地为主，可以极大遏制偃者道途的发展！ 下定决心之后，短短一个时辰间，众人就飞跃数千里，赶赴盐城上空。 李尘自然收到了消息，突然之间，六名结丹高手同时现身，震撼力还是非常强烈的，这是他自直面正气洲武亦和以来，所遭逢的另一凶险战争。 为此，他提前让天枢全面接管了身处棋山的各单位，黑鲨飞舟也远遁外域，暂时避走。 华无错等人倒是积极请战，他们当中，好歹也有那么几位准大匠，都拥有着堪比结丹战力的护卫或者强大的战傀，但李尘为免麻烦，一概谢绝。 这是他的战争，也是作为偃者大匠所遭逢的挑战。 同一时间，地下基地内，徐志开一脸肃然，向着麾下战斗人员和全体御者训话。 “诸位，我们马上就要经历一场艰难的战争，我们所面对的敌人，是外道高手，结丹修士！” “结丹修士，究竟强大到何等地步，相信参阅过内部资料的你们都早已心中有数，倘若换在平常，以我等孱弱之身，微薄法力，连与他们为敌的资格都没有，根本就是命如草芥，毫无价值的被杀死。” “但如今，幸蒙东主看重，执掌大军，委以重任，我们终能借着守护棋山域的机会与他们一较高下！” “此是道途之争，亦是价值和才能之争，东主常说一句话，叫做天生我材必有用，弱小轻渺如我们，亦是这天地自然所造化，为何一定就不如人？” “你们多为草莽散修出身，修为炼气，甚至有人还是凡人当中选拔出来的御者，因被认为有驾驶天赋而进入行伍。” “希望今日之后，也能荣耀的向别人自夸，我们曾与结丹修士交手，甚至斩杀过结丹修士！” “为了东主，为了我们自己，万胜！” “万胜，万胜，万胜！” 众人闻言，尽皆紧攥拳头，呼喊雷动！ 同一时间，类似的演讲与宣传，也在关城基地，戊方城基地，大梁城基地，茉莉国基地，七煌原基地等等多个地方发生。 甚至就连广云地区，一支巫民部队也全员躺入虚拟操作舱，意志随着通讯网络降临盐城。 与此同时，庞大的虚空洪流涌动，燃烧大鲲精血所营造的界门悄然在棋山数万里之外的虚空打开，一架架战机，一具具傀儡蜂拥而出，异虫军团也随行其中。 通讯降临之地，宛若大能神识普照，戚寒星等人以为他们能够发挥外道高手神通伟力尽归己身，灵活机动的优势，殊不知，等着他们的，远非盐城一地之敌，而是整个李尘麾下，通讯和物流网络所能抵达的覆盖势力！ 第45章 盐城之战 “想靠着外道修士神通伟力尽归己身的灵活机动，集中优势力量来攻我？真是如意算盘打得精响。” “偃者与外道争战多年，相关战例不计其数，有条件的偃者，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 没有办法的人……那是真的无计可施，但凡是有办法的偃者，都会尽量防着这一手。 但很不巧，李尘运气好，捡到了大鲲尸骨，还拥有它的本源精血，在虚空挪移这一道，可是拥有着不浅造诣。 李尘此刻正坐在机关飞椅上，双目微阖，如在假寐，他的意志已经随着通讯网络降临在了棋山周边数万里的虚空。 此刻，第二座界门正在加大投送力度，把另一批强大战力运送到位。 这并非李尘麾下鲲血军团，也非广云和天龙城的守备力量，而是麾下四大结丹级战力，石距大魔，金刚神猿，三眼魔虎，百足天龙。 广云域中，租借自金阳门的禺虓虎和缴获自梅家的炎犽战傀仍旧坐镇本土，预防万一，并未随军出战，但平常豢养起来，久未动用的结丹战力，那些改造自沧澜仙府当中的异兽军团，却已经是高端战力尽出。 除此之外，十余具各种形象的异兽，拥有着堪比四星傀儡战力的改造异兽也随之出现。 那是这些年来被李尘杀死，尸体进行畸变引导，改造而成的怪物，相当于怪物版本的尸傀儡。 李尘一直以来不喜利用修士炼制人傀儡，但对于异族尸首，却是无妨，而且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些妖魔，异兽肉躯更加强大，改造成功之后，拥有的战斗力量更加强横。 这些异兽原本就是豢养在沧澜仙府之中的强大存在，普遍拥有着筑基后期，乃至巅峰的实力，经由鲲血祭炼，引导畸变之后，实力普遍得到大幅提升。 一直以来，李尘都将其视作机密，如若这次不是为了一举剿杀敌人，也不愿意放出。 毕竟放得多了，难免叫人怀疑其来历，而沧澜仙府的存在，是李尘一直坚守的秘密。 “希望最后关头，不要用上这份后手……” 李尘轻声自语，旋即却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一边。 那是一批经过远行，强行度过虚空，转移至此的异虫军团，但却不是在上次战争期间，自行于本土栽培，而是调度自砚洲的异虫第一军团！ 如此一来，两大异虫军团，一内一外，尽皆到位。 这批异虫发展年月久远，相较于棋山之地的异虫第二军团，规模还要更加庞大，此刻正以宿主皮囊为横渡虚空的漂流物，大量兵员以及拥有着五星品级的三级基地母皇本体都沉睡在其中。 它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展开，而是向远离战场的另一方向而去。 不久之后，它即降落在棋山域边缘，一处荒无人烟的戈壁上，大量异虫正在从沉睡中苏醒。 …… “呜……呜……” 尖利的警报响起，整个盐城都被巨大的轰鸣声所笼罩。 早在敌人到来之前，城中大量人口就已经疏散至地底掩体，经过高速发展的地下铁路系统运输至数百里甚至数千里外的避难所。 工场作坊停工，学校停课，各类矿场，灵元炼炉也停止了运作。 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台类似蜘蛛的自走火炮从平常养护的洞窟爬出，钢腿深深扎入基台，部署在阵地。 这是李尘大力发展修真凡俗化之后，改良罡石弹和相关枪炮火器所制造的新式傀儡。 贡献人正是李尘大匠考核时所结交的准大匠朱义山的好友涂鸿山。 他为广云带来了不少新式的改良火器，而李尘麾下其他人，则将之运用到了各类机关载具。 由于商城吸金能力强大，广云渐至富庶，也有足够的财富来制造。 李尘麾下的智能造化母器，更是为了这类机关傀儡的生产提供强大助力，制造业的发展，使得最近半年之内，临时暴增了一大批武器装备。 如今李尘已经提出修真工业化的概念，更是要充分发扬光大这方面的优势，把这种简易，便捷的机关傀儡普及开来。 就在这边紧张备战的时候，广云之地，天龙峰一带，甚至秘密的沧澜仙府内，仍然还在源源不断进行着生产和扩军。 而这些都是戚寒星等人所不知的，他们只知道，赶来此间之后，面对的就是军容严整的大批傀儡。 轰隆隆隆隆！ 宛若漫天烟火炸开，四散的尘埃如同云团绽放，带着雷火霹雳所特有的硝烟味道弥漫。 盐城守备军的主动攻击，拉开了这场大战的序幕。 却见于蓉伸手一挥，一柄利剑凭空而现，如同长虹贯日，突破数千丈距离，当空斩落下来。 她在炮击发起的瞬间，就发现了攻击他们的火炮阵地，一道剑芒落下，方圆数十丈的傀儡尽皆撕裂。 可随着剑芒游离，一座座火炮如同蜘蛛踏水，飞快跑动起来。 它们的阵型，原本就防备着高能目标的范围型攻击，并且自身自带机动，能够在一定程度有效规避。 这种所谓的规避，并不是说这些火炮的跑动速度能够甩脱飞剑，实际上，不需结丹实力，即便是普通筑基，甚至炼气巅峰的高手，正面出手，它们也跑不过。 但真正起作用的，是数量与概率。 成规模的火炮机关器，只要稍微规避，就能减小数成的伤亡，而事前的阵型分布，更是经过人工智能的大量计算，作出合理的部署。 如此一来，就能行之有效的减轻伤亡。 于蓉的攻击看似大气磅礴，但很快，她就双指并拢，放弃追击的念头，把飞剑撤了回来。 因为她发现，后续的追击已经无法接连贯穿更多敌人，如若强行追击，只会白白耗损法力。 庞若何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一面阔剑提在手中，如同神兵天降，落入敌群大开杀戒。 普通机关傀儡，自是如同破铜烂铁，根本没有一合之敌，很快，他自己一人就如同横扫麦田，大片大片展开收割。 但就在这时，黑压压的飞犽，如同妖魔，铺天盖地飞了过来。 第46章 消耗战 “好……好多！” “这起码也得有数万之数吧，区区一城之地，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守军？” 众人此刻还不知道，李尘一方已经在暗中调集了大量的部队。 只有白胥和柳若梦暗自皱眉。 这情形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此前他们与对方鏖战的时候，也是这般，漫漫洒洒，无边无际。 敌人的傀儡军团，仿佛连绵不绝，永远没有尽头。 庞若何与东隆没有二话，各展手段，杀向敌群。 “来得正好，我们此战的目的，原本就是削弱对方实力，只要斩杀这些军团，此方偃者的军力大幅下降，也就没有了威胁！” 目前而言，形式还是有利于他们的，一名名结丹高手精神饱满，法力充盈，端的是占尽主动。 庞若何很快认出，自己落到了一片疑似工坊的城区，这里虽然已经撤走了平民，但却仍然还有部分材料堆积，自动运转的机械也来不及全部关闭。 那传送带上，仍然还在组装的半成品机关人木兵，更是暴露了此方工厂的性质。 于是他毫不犹豫，一记剑气出手，前方百余丈的穹顶轰然倒塌，几十间房屋连带着中间的大厅都被夷为平地。 紧接着，他又横斩一剑，激芒四溢中，墙壁都被整整齐齐的切断。 “他们在攻击工厂！”有御者激动道。 “那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放他们进来，就没有想过那些能够保留！”徐志开在频道中说了一声，不慌不忙下令道，“展开城中法阵……” 盐城是有守护法阵的，可之前没有打开，而是现在才打开，为的就是请君入瓮！ 随着光芒升起，千百光柱如同栅栏，形成了禁制所构建的牢笼。 几名修士尽皆都被笼罩在其内。 “这种法阵，是困不住他们的，不过能够阻拦一时也不错，现在门都已经关了……给老子放狗！” 吼哇！ 大量如同恶犬的狩猎虫出现，从四面八方的街区涌了出来。 这是通过地下交通运输过来的兵力，每个站点至少三千以上的兵力，短短十余息时间，就能向方圆里许的范围投递超过万众的地面兵力！ 这是连筑基巅峰修士也不敢直面其锋芒的军势，唯有通过飞天遁地等等手段错位以对。 庞若何，东隆，于蓉，白胥和柳若梦等人在相隔数里之地分别被围上，不由也是眉头微皱。 敌人实在太多了，偏生为了规避强势火力，都是三五成群分别来袭，以致他们举起刀剑杀了一路，仍然无穷无尽。 庞若何心里想着，反正这些低阶异虫也没有什么实力，就算站着不动，恐怕都难破自己护体罡元，于是松懈了一下，却不料几只狩猎虫如同恶犬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他的躯体。 “不好！” 一股若有若无的危机之感传来，关键时刻，庞若何连忙向旁边偏了一下头，结果就见一枚罡石弹打在旁边。一堵墙壁当场炸塌。 可还没有等他松一口气，背后如同重锤擂击，猛轰在其上。 “呜哇！” 庞若何猛的吐出了一口腥血，回转过头，才见到如同鬼魅的身影正在快速逃离。 它们身形如同缩小版的修罗机甲，但却手持巨大的罡石枪，拳头大小的狙击弹足可伤及他这样的结丹高手。 庞若何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什么，马上又是几十枚飞弹落下。 轰隆！轰隆！轰隆！ …… 漫天的烈火与冲击波，把四周都化为一片焦土。 “干得好！” “漂亮！” 指挥基地中，传出一片欢呼。 可机械的提示音马上响了起来：“警告！高能反应！乙亥区出现高能反应！” 轰！ 庞大的剑气掀开地面，沿着长街直接把整个城市都拉开了一道长达十余里的沟壑。 千余以计的狩猎虫，瞬间灰飞烟灭！ 徐志开面上带着一丝惊骇，久久难以回神。 结丹高手的实力，的确非同小可，如此顽强而恐怖的反击，是他始料未及的。 但就在他内心都开始有些动摇之时，一个沉稳的声音接了进来。 “无妨，只是区区牺牲而已，继续！” “东主！”徐志开一个激灵，连忙恭敬道。 李尘道：“不把手头的十万军团和我增调过去的三十万异虫消耗殆尽，你就不要回来见我！” 徐志开：“……” 说完这一句话，李尘就没有了声音，却是在广云峰内谷中吩咐天枢，抓紧调集兵力过来了。 李尘道：“临时的挪移法阵准备好了没有？” 天枢道：“主人，已经准备好了。” 李尘微微点头：“很好，盐城那边随时需要增援，但进场时机不对，唯恐吓跑对方，你计算好添油的频率，精密控制压力！” “虚空道标随时准备好，一旦他们有所松懈，就上亿吨级大型炽阳神雷！” “必要时候，就连已经投入战场的部队也可一并摧毁，只要确保他们被拖住，无法作出有效规避就行！” 听着李尘这般的说法，梅萱不由感叹：“你可还真是舍得呀，为了对付这些结丹高手，一口气投下这么多部队，消耗这么多物资。” 李尘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让他们回过神来，进攻广云本土，倒不如把战争控制在棋山之内。” “砸烂盐城一地，凭着各地的生产制造，还能恢复元气，若是广云化为战场，则无论输赢，都是惨重损失。” 戚寒星等人的见解，其实是正确的，偃者的造化基业全在福地和矿脉，破坏生产，必然削弱其实力。 实际上，李尘选取的是消耗最小的做法。 李尘的态度明显影响了下面一群人，徐志开和麾下傀儡师，御者变得愈发奔放起来，各种冲锋，袭击，强攻，接连不断，各式各样的烈螽，巨魔虫，钢羽鹤，战机，也轮番进场，枪炮弹药，神光，镭射，如同不要钱般疯狂倾泻。 “太可怕了！” 战场之外，棋山商盟也派了一些侦察傀儡过来，远远窥见这神仙打架的场面，尽皆瑟瑟发抖。 这交战的双方，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如今只能是做壁上观，暗暗观察情况。 第47章 蚁多咬死象 这一战，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李尘方面，傀儡军团的主要攻击手段明显不同于过往的传统偃者大军。 他们因为操控手段的缘故，多采用麾下傀儡师就近驾驭，因此兵力构成趋向于高星级，精英化，所采用的也是造价高昂的神通机关器。 这样的传统偃者，会优先发展高阶战傀或者机甲，把资粮投在类似雷神巨象，天英神鹤那般的战争傀儡身上。 那般的存在，拥有着惊天动地的神通伟力，出手堪比结丹巅峰，也的确可以压制寻常的结丹高手。 若不然则就是赤羽雷云鹤，禺虓虎那般的五星战傀，也同样拥有着抗衡结丹修士的战力，亦或者棋山商盟过去所持有的人器活兵之流。 再不济，也是以四星战傀和三星战傀为主力，只有至少筑基以上的战力，才能“蚁多咬死象”，在对付结丹的战局派上用场。 正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无论它是高阶战傀，还是机甲战舰，还是人器活兵，甚至如同李尘已经派遣过来，但却没有出战，而是守候在后方虎视眈眈的改造异兽，都是同样的道理。 它们有的只是各自能力和战斗力量的不同，但却于军团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但如今，李尘这边所呈现出来的傀儡海战术，却几乎可称是举世罕见。 它创造性的突破了参战傀儡的星级下限！真正做到了以二星战傀，甚至一星战傀为主！ 在场观摩的棋山众人不由得想起了过往所曾遭逢的魔灾，无穷妖魔，铺天盖地而来，也颇有几分威胁。 随着操控方式的改变，通讯方式，攻击手段，一切的一切，都随之而改。 这是战争理念上，本质上的不同。 因为人工智能技术远超同阶偃者的缘故，李尘麾下大胆采用了许多自动化设备，这些设备更多是体现在生产制造和开采，冶炼，体现在平常的后勤保障能力之上。 通讯手段，也从过去法宝之间两点连线的点播和广播模式，变成了一张真正的网络。 因此，过往不为偃道所重视的傀儡海军团流，真正变得强大起来。 李尘选择了自己较为喜欢的罡石枪炮作为主要的攻击武器，它可以在一定程度克服中远程攻击手段薄弱的缺陷，而更加远程的攻击，则有雷火霹雳和丙火烈雷为基石的系列造物。 相比之下，神光炮，电磁炮都沦为了精英化的武器，远远不及它们来得普及。 交战的双方很快都感受到了这种变革所带来的变化。 由受雇猎妖人转型而来的军团指挥官徐志开，打得是心惊胆战，因为几乎每一秒，都有傀儡在消耗，短短几十息，上百息，就是一支小规模的部队全军覆没。 更加可怕是各类枪炮弹药，机关傀儡的能源储备！ 其中最为夸张的是罡石弹，它不是以寻常的枚数为单位，而是以万枚为单位进行统计。 人工智能直接忽略了万数以下的单位，直接以冰冷的数字将其呈现出来。 其中绝大多数，还是近乎毫无意义的漫天浪射，平均千发以上罡石弹，才能稍微打中一下敌人，而这么打中一下，几乎毫无意义，结丹修士罡元护体，直接就抵挡住了。 炮弹的消耗同样相差无几，每一发炮弹，虽然都拥有着堪比炼气巅峰的倾力一击威能，但只有千百发齐连炸，才能危及敌人。 至少也需要丙火烈雷炼制而成的高爆弹药，亦或者高当量的导弹型攻击武器，才能真正让结丹高手感受威胁。 即便如此，这些也绝不可能给结丹修士带来致命伤害，战场中间，还夹杂着大量持有精英化武器的狙击手和具有一定攻坚能力的钢羽鹤，烈螽，三星战傀之流。 它们承担着精兵战将的职责，主要负责突破，为大部队的火力覆盖寻找机会。 结果就是一批批的倒下，钱粮呈现恐怖的消耗趋势。 几乎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去，可以统计的损失就已经数亿以计，接连四五个时辰过后，光是物资消耗，不及战损，都有十来亿，如若算上战损，恐怕得超过五十亿。 徐志开时不时瞄向指挥面板所呈现出来的数字，感觉有些头晕目眩，心里直发虚。 他甚至有些担心，自己战后是否要被东主给干掉。 反正他感觉，就是因为损失惨重，把自己抓起来杀头，也没有冤可喊的。 戚寒星等人同样感觉胆战心惊。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能凭结丹实力闯入敌群，砍瓜切菜一般消灭整个盐城军团，然后干脆利落抽身而出。 战局一开始也的确正如他们所料，面对傀儡大军，所向披靡，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但随着上万军团覆灭，对方的数量不减反增，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援军被调集了过来！ 紧接着，火力也变得空前猛烈起来，一度上演了真正的“蚁多咬死象”！ 各种各样的傀儡，攻击手段各异，但实际上在他们面前没有太大区别，都是消耗自己精神和法力的存在。 在场每一名外道修士都能轻松斩灭一大堆这样的敌人，无论它是机关木人，是巡山鹤，还是异虫机体，常氏兵人，统统没有没有。 但在斩灭过后，带来的却是如同陷入泥潭的困扰之感，时不时从中突袭的高阶攻击，甚至夹杂在傀儡海中出现的五星战傀，更是令得他们精神紧绷。 一开始还好，但仅仅只是过了数个时辰，他们就感觉有点儿难以吃消了。 他们绝不会忘记，白胥和柳若梦是如何战败，险致身死的。 而且因为此前消耗过大，白胥和柳若梦尚未完全恢复，也的确难以坚持了。 众人唯有集中到一处，免得为敌人所逐个击破。 就在这时，盐城上空，法阵所构成的禁制宛若天罗地网，无形的力量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先后三枚炽阳神雷相继炸开，在空中绽放出了耀目的光芒。 “故技重施，又是这一套！”戚寒星冷笑，祭出一件如同云雾的法宝，裹挟众人一起短程挪移，躲开了攻击。 但却不料，又一枚更加巨大的太阳在脚底炸开！ 第48章 顶尖的高手 戚寒星并不知道，就在激战之中，无数传感器，侦察仪锁定他们，联合各单位所代表的终端设备，采集了作战数据。 飞行速度，破坏力，攻击距离，行为习惯…… 种种一切可以表面观察所得的数据，都在实时建模，构建了精确的战争推演模型。 后台之中，以天枢为中心的人工智能机群全力运算，推演他们的选择偏好和可能采取的战术，并在虚拟场景之中，多次进行预测。 不知不觉中，这些人面对傀儡海所将采取的应对策略，就已牢牢落入掌控。 事已至此，真正的统帅，早已与人工无关。 徐志开只不过是个图形印章，旗帜般的人物，真正执行重要决策，执掌军事大权的，仍然还是李尘自己和天枢！ 天权人格果断执行了内部一个名为“核爆结丹”的计划，先是以盐城法阵为引，三枚千万吨级的炽阳神雷先后引爆，逼迫对方采取躲避的战术，后又把事先准备好的真正杀手锏引爆，作出一锤定音的攻击。 那是一枚当量高达上亿吨级的大型神雷，也是近距离爆炸，足以把结丹修士炸得粉身碎骨的恐怖之物！ 当它绽放光芒的时候，整个盐城都仿佛被一场热焰所组成的神光风暴所席卷。 无声之中，楼宇瞬间化为飞灰，旋即为扩大的光球所吞噬。 这光球一路扩大，一路淹没沿途的事物，虫族大军，傀儡大军，战机，载具，一切的一切，都被笼罩在内。 旋即，仿佛天地的交界都为之模糊，又似大阳坠落了人间，烈火熊熊燃烧起来。 “咚！” 奇异的闷响震动天地，方圆千里，乃至推及更远的地磁，元磁，灵能波动一片紊乱。 片刻之后，恐怖的冲击波席卷了方圆百里，更加猛烈的声响震撼着耳膜。 棋山商盟诸人呆在远方，怔怔的看着画面一片全黑，不由得哑然。 “快看，那边……” 有人惊呼一声。 众人走出去，只见一朵高达宽近百余里，高也有一百多里的巨大蘑菇云正在远方徐徐升起。 此地距离战场数千里之遥，但却没有想到，竟然以这种方式为他们所目击了。 “震撼啊，便是六星战傀，也不可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吧？” 感受着全屏清场，近乎死寂的一片沉默，身处地下掩体之中，预先已经做好准备的众人尽皆议论起来。 大当量炽阳神雷的攻击不分敌我，即便事前有所准备，借助各掩体隐藏了重要的机体和作战单位，短时间内，也是不可避免的遭受了重大损失。 几乎是弹指之间，十余万大军灰飞烟灭，周边另外十万大军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 然而，距离就是最佳的掩体。 因为提早作出安排的缘故，外面大批异虫首先进场，在废墟展开了搜寻。 很快，呈现烂泥状的几坨不明之物就被找了出来。 通过此前收集到的血元因子可以辨认，是那倒霉的于蓉和庞若何所留存。 白胥和柳若梦同样没有保住性命，他们修为只在结丹中期，又重伤未愈，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此劫。 他们甚至被发现血肉组织散落了方圆数十里，多个观察地点同时收集到了生命元气的讯号，但却证实，那只不过是机体在自行恢复，迅速就耗尽底蕴，丧失生机。 结丹修士以元丹为根本，即便粉身碎骨也能以血肉衍生的本领重塑身躯，但前提是命元尚存，生命之力并未消耗殆尽。 如若消耗殆尽，那就是神仙难救，即便保留了完整的躯体，也同样得油尽灯枯。 这其实也与当初李尘进入沧澜仙府之时，发现九具古修尸身的道理相似。 那些古修虽然修为深厚，甚至初步证得不朽之性，可以做到不老不死，但却同样因为耗尽寿元而归寂。 紧接着，躺在地面挣扎恢复的东隆也被找了出来。 这名来自地仙洲的草莽散修不知是运气好，还是曾经遭逢奇遇，拥有特别的保命手段，竟然生生挺住了大当量神雷的近距离攻击，以本命元丹恢复血肉。 但他几乎耗尽全身法力，好不容易重塑人形，就不管不顾的仰躺在地，如同上岸的鱼儿大口呼吸。 “这是高手，真正的高手啊！” 徐志开看得是目瞪口呆，上亿吨级的大型神雷正面炸中，这都还不死，还能恢复人身躺在那里喘气，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虽然对方看起来像条死鱼，狼狈至极，但却真正赢得了他和在场所有傀儡师，御者们的敬畏。 作为敌人而言，这样的存在无疑是极度危险的，徐志开一声令下，就让麾下军团优先实施捕捉。 这一回，他们吸取了上次被敌人劫走俘虏的经验，直接派了一头巨魔虫把他吞进肚里！ 反正这种异虫体内并无胃部，也不是靠着寻常的进食方式吸收能量，完全可以当做临时的牢笼。 为了预防万一，母皇还操控巨魔虫把两头烈螽也吞了进去，顺便再吞噬了几辆装满弹药的运输车。 当中甚至还包含了几枚百万吨级的炽阳神雷导弹。 一旦有人来劫，能不能顺利完成押运任务另说，至少可以当场干掉这名外道修士，不再给他逃跑的机会。 随后，巨魔虫便在大军的护送之下离开了。 徐志开知道，它是直接受广云那边操控的单位，也没法去管。 他心中此刻，却是生出更大的一个疑问。 “好像还有一个人，那个外道高手究竟哪里去了？” 正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密集的警报接连响起。 “高能反应！” “警告，高能反应！” “前方高能，请战斗人员做好准备！” “他还能战！” 徐志开骇然大惊。 “怎……怎么可能？” 但事实就是部署在外域的宇道卫星侦察到了不明的空间塌陷反应，他应是借助宇道手段逃过一劫。 通过智能助手提醒，徐志开也反应过来，不由苦恼的揉了揉额头。 旋即，徐志开肃然正色，把自己的命令传遍棋山军团：“战争还没有结束，立刻列阵迎敌！” 第49章 一剑破万法！ 一股苍茫浩瀚的气机如同烟雾升腾，陡而又化作烈阳普照，光耀百里，强大的法力凝炼凌厉剑气，逼人的意蕴充斥整个战场。 戚寒星的身影自虚空浮现，伤痕累累。 面对那上亿吨级当量的炽阳神雷，他也没能完好无损，但似乎是躲避及时的缘故，这名来自异大陆的结丹高手躲过了最具威胁的第一波冲击，只是被后续虚空破碎的余波所伤。 炽阳神雷猛烈无比，爆炸之时，就连四方上下的虚空也要为冲击波和炽阳神光所贯穿，他未曾来得及躲入混沌虚空深处，因此也被破碎的虚空折断身躯，半边身体几乎支离破碎。 更有那恐怖的神光，灭杀了身上的血肉，一瞬间就化为焦炭。 虽然他已尽力恢复，但却仍然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为幽元晶所蕴含的奇异灵能所笼罩，短时间内难以驱逐干净。 然而，他的气机依旧凌厉，眼神依旧充满着坚毅。 此刻重新现身，自己受伤，同道牺牲的惨状，令他怒火中烧，再也不敢藏拙，真实的力量，毫无保留的展露无遗。 “一剑光寒十九洲” “这便是剑修” 广云峰，李尘目光炯然，紧紧注视着画面之中那个踏立虚空，如同一叶扁舟，面对怒海狂澜的身影。 “只不过，时代在发展，便是你有通天彻地的剑法，又能如何” “进攻” 地下掩体中，戚寒星从为对方凌厉锋芒所摄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大声对着通讯法器下达了开战的命令。 一瞬间，枪炮齐鸣，霹雳震天 更有那神光，罡锋，激芒，利箭，甚至自动剑匣“百芒”所催发的剑罡斩向戚寒星。 各种各样的攻击，当真如同大海掀起了狂澜，十万大军，要将其淹没。 对此，戚寒星嘴角微翘，傲然屹立的身姿依旧挺拔，丝毫不为所动。 他竖起手掌，食中二指伸出，手掐剑诀，轻喝道“现” “铮” 仿佛有一阵利剑出鞘，飒然浮空的金属之声回应，荡响在周围。 随着虚空之中，一抹寒芒浮现，蛋黄大小的银色光球呈现金属圆球形态飞了出来。 “这是剑丸” 李尘通过传感器看到这一幕，心中微动。 剑丸者，丹道之心也，乃是剑修结丹之后，仿照自身元丹凝炼而成的第二核心，亦是道途理念和毕生心血的所凝聚。 它是道果，凝结有形的道果。 一枚剑丸现身，既可作为自身道途理念和修为成为的见证，也可作为御敌防身的利器，是一门极其厉害的积攒手段。 便是连凡俗武道，都有内里深厚，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之说，修真界的修士们，修炼有成之后，法力唯心，更可化作至强的力量。 而剑修，此心唯一，唯剑而已。 但剑修修炼出剑丸之后，等闲的飞剑法宝，手中长剑，已是远不如它，就连李尘如今手中所持人器活兵的前身，剑修冬女，玉玲之流，生前也还只是炼就虚形，并未凝炼出这种剑丸。 那是剑道造诣不足，无法凝炼此等道果的表现。 当这枚剑丸出现的时候，四方天地，金煞震动，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光芒都与其交织。 “铮” 剑气鸣动，一束银光直接冲入虫群之中。 轰隆 方圆数十丈，尽皆化作银芒与烟尘交织的炼狱。 没等李尘反应过来，千百剑罡炸开，无数的利刃化作剑刃的风暴。把一切都斩得粉身碎骨。 意念操控之间，剑丸再动，转眼又是千百狩猎虫连同手持枪炮的常氏兵人死去。 那剑丸移动之间，裹挟罡锋飞行，四溢之间，沿途的一切都被凌乱的罡锋扫得七零八落。 “剑荡寰宇” 轰隆 轰隆 轰隆隆隆 剑丸飞快移动，剑气四散纵横，不觉之间，四周刮起了恐怖的风暴。 “这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头儿，我们没法限制住他的剑丸” “那东西速度太快，太灵活了” “不好，它又冲过来了” 剑丸体积极小，但却拥有着堪比结丹修为的庞**力，更与戚寒星的本体拥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不但心意相通，就连法力似乎都相连，彼此之间，联系一体，如臂使指。 以李尘方面军团现有的技术水准，根本无法捕捉到这种东西，寻常的战斗单位，更不可能抵挡其进攻。 因此，无论是虫子的血肉之躯，还是驰车载具，枪炮弹药，还是其他各种机关傀儡，在它面前都是任由宰割。 轰 片刻之后，甚至就连此前战功累累，堪称战绩辉煌的雷鹰战机，都被击落了两架。 在这一刻，剑丸展现出了恐怖的加速能力，弹指之间就跨越数里，刚好把想要偷偷投放飞弹的机体当头洞穿。 “不要管那剑丸了，进攻他的本体，进攻他的本体” 徐志开满脸凝重，大声呼喝道。 咚咚哒哒哒哒哒 轰 飞弹，霹雳，罡锋，神光 各种各样的攻击，再度将戚寒星淹没。 可在这时，他再度变招，一下召回了四处乱飞的剑丸，护在自己身躯周围。 当剑丸召回的时候，飞翔的速度似乎变得更快几分，由此而搅动的罡风乱流，剑刃风暴，也变得更加强烈了。 大片大片的攻击落在戚寒星附近，可却很快被其格挡。 “上神雷” 徐志开二话不说，下令让部分发射出了数枚百万吨级的炽阳神雷。 可这一次，戚寒星似乎剑心通明，瞬间感应到了威胁的所在，剑丸飞射，将其击落。 那些飞弹只是飞在半途，根本没有来得及靠近他的本体，就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恐怖的热焰再次笼罩整个天地。 一剑破万法 任你神通繁多，手段超常，千般万种使来，我只一剑破之 戚寒星依旧踏立在空中，久久未曾动过一步，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但那如松挺立的身姿，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厉害呀” 李尘远远看着这一幕，亦是别无他话可说。 这是真正足以称雄一方的高手，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第50章 庙算胜 “主人，对方能量反应极足，短时间内不见衰减。” 天枢提醒道。 李尘道：“高阶修士，大多已经能从虚空汲取元气，随时随地补充自身，如若不给他足够的压力，他能如此一直疯狂斩击下去！” 什么叫做法力无边？ 这就叫做法力无边。 结丹境界的高手，并非真正掌握了无限的能源，而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可超过自身消耗的力量，凝炼成为法力，譬如掌握了太阳炉的原理，便能源源不断供应元丹，长期战斗，不会衰绝。 这对于实战，是非常有利的。 然而，李尘同时也知道，即便是真正的法力无边道果，也不可能把自身命元，精力，寿命化作无限，过度损耗，仍要衰绝。 对付这般的高手，最好不要松懈，应当持续不断保持压力，一口气将其压垮。 对方是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大高手，恢复起来同样极其迅速，如若让他抓住机会，采取灵活机动的战术不断游击，傀儡军团危矣！ “明白！”天枢和李尘心意相通，不需多言，便已明白他的打算。 对付这样的高手，保持压力实属必要，此前他们也是一直通过添油战术来拖住对方，直至逼出发射大型神雷的机会。 于是，源源不断的虫海从四方爬了出来，整个异虫第二军团，几乎是不计代价全体出动了。 第一军团也随之入场，前仆后继冲向对方。 天空中顿时充斥着一只只面貌狰狞的飞犽，转眼过后，剑光扫过，尸如雨降。 但很快，戚寒星也皱了皱眉。 这些扰人的喽啰实在太多了，他多少能够猜测到对方的战略意图，那就是通过海量的机关傀儡淹死自己。 戚寒星开始移动起来，一边尽情斩杀这些低阶傀儡，一边往城池的边缘移动而去。 “他要干什么？”有人惊呼道。 徐志开苦恼的摇了摇头：“对方也不傻呀，我们摆明了想把他困死在这里，他当然要寻求突破。” “至少，脱离可能存在法阵封锁的空间，随时进退自如，更加有利。” 戚寒星果然是在寻找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之地。 他很快就离开了盐城的上空，放弃这个已经变得满目疮痍，再无任何价值的地方，朝下一处自己所知的城池赶去。 “他的目标……是七煌原！” 这一回，该轮到七煌原那边的居民和守军紧张了。 小半个时辰过后，戚寒星在不计其数的异虫军团“簇拥”下，赶到了七煌原的上空。 他远远就是伸手一指，一道剑芒劈向高楼。 轰隆！ 整栋高楼都如同被利刃切断的竹子，应声而断。 紧随其后的，是结丹巅峰高手放开身心的全力施为。 如若说同道殒亡之前，戚寒星多少还顾及平民百姓，不轻易对居民区和难以分辨的所在出手，此刻便是目中皆为可斩之敌，肆无忌惮的大搞破坏。 他降至一处地方，转眼功夫就把大半街区夷为平地，然后又赶赴另外一处。 “哼，当真以为这样，就能取得胜利么？”李尘目光微凝，但面上却浮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他多少能够猜出对方的心思，以对方的立场，当然是四处大肆破坏一番，毁坏这边偃者的生产基业，即可宣告胜利。 如果有同伴牺牲，那就多毁灭几座繁华的城池作为报复。 果然，不过一会儿，大半个七煌原的城池沦为废墟，戚寒星又往数百里外的盘蛇山赶去。 那里是次等福地的矿区，拥有着冶炼加工的能力。 “拦住他，拖住他，给我狠狠的打！” 徐志开只觉头皮发麻，这一次战争的烈度，已经开始超过他的预计，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巅峰高手实力，更是远非他这个炼气修士所能想象。 但在这时，广云峰内的李尘反而往椅子上一躺，以手托腮，轻松下来。 小蝶小莹站在身后，轻柔而又贴心的帮他揉捏起了肩膀。 李尘询问道：“天枢，还要多长时间才能收网？” 天枢道：“随时都可以！” 李尘道：“那就把后续的部队继续投入！” 如今的局势，双方都像是上了赌台，一方出牌，另一方究竟跟还是不跟？ 看似考验的是双方眼力，牌面，实际上，本质还是本钱！ 牌好就跟，牌坏就弃？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戚寒星此刻看似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在他眼中，也跟鱼死网破差不多了。 他的百万大军，专门治的就是高手！ 随着时间推移，战斗持续进行，戚寒星所过之处，如同狂风过境，四处尽皆破坏。 在毁灭了整个盘蛇山的矿区和冶炼工厂之后，戚寒星继续转战茉莉国，短短一个时辰功夫，又是大梁城遭难。 一个又一个城池，据点的损失，统计起来高达百余亿。 而在这期间，部队的损失也在以令人触目惊心的速度增长着。 徐志开手中的棋山方面军团早已经打完，支援过来的异虫军团也近乎覆灭，就连砚洲方面的异虫第一军团也几乎消耗殆尽。 紧随其后的，是大量的巡山鹤，剑鹤战傀，野人机甲之流，也逐步消耗。 再然后，是大量的常氏兵人，机关木人。 它们多以罡石枪和车载炮具为武器，运用上了近类现代化火器的装备，同样对戚寒星效果微乎其微，自身损失也极其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这些林林总总，作战的单位加起来，竟有超过百万之多，换算成造价，也高达三百余亿计。 然而，李尘心里却是洞若观火。 这些消耗严格算来，只不过是相当于一具较为高配的五星战傀和一具低配五星战傀的损失，若是再算上打出去的弹药，消耗的炽阳神雷之流，也只不过是比两具高配五星略多一些！ 这一战，自己是彻彻底底赢了，赢在庙算，赢在多算！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战争的本质，终究还是麾下生产发展的机会！ 这一战，足可称是广云势力的关键战役，让李尘真正确认了自己所走道路的正确性，并同时看到了它的长处和不足，心中有了更进一步改良优化的打算。 而当这时，外域虚空，早已久等的异兽军团，几大结丹战力，突兀悍然降临！ 第51章 力竭而亡 “事已至此，该是时候撤退了！” 戚寒星一番鏖战，破坏了多个城池和矿脉根基，给棋山这边的偃道基业带来了巨大的破坏，自觉也差不多出气了。 此番战败，实属无奈，他也没有打算当真为同道报仇雪恨。 再加上自身的法力的确有所损耗，不宜继续熬下去，终究是生出了几分退却之意。 但就在这时，他神色微动，眼角微挑，向着前方不远处的空中看了过去。 在那里，一头身形庞大，如同小山的石距大魔带着狂暴的气息出现。 这尊石距拥有着多条章鱼长触，挥舞之中，如同扭曲的肉藤。 另外一边，一尊高约十丈的金刚神猿气息深沉，肩上扛着一把精金打造的长棒，呲牙怒目，毛发倒竖，如同雷公的脸上满是威严。 另外两个方向，则分别是拥有着黑色斑纹的三眼魔虎，以及由天龙母皇改造而成的百足天龙。 这些异兽原本尽皆修为各异，但在经过李尘多年悉心培养，以及不惜代价的引导畸变之后，已然成功吸收大量大鲲精血，拥有堪比大魔的强横体魄。 如此一来，许多原本用于五星战傀的改造技艺，也可以用在它们身上。 经历过鲲血改造之后的它们，就像是合适的画板，能够画就宏伟的作品。 在这些拥有着结丹战力的魔怪降临之时，另外十余形态各异，拥有着堪比四星傀儡战力的畸变魔怪也纷纷降临。 它们尽皆漂浮在空中，互为犄角，隐约包围了这名外道的大高手。 这些都是出自于沧澜仙府之中的异兽，原本就有筑基中后期的修为和生命道果，虽然最终并未达到与石距大魔等等一样的五星品级，但论真实战力，亦是不容小觑。 原因在于，它们也同样经历了鲲血祭炼，拥有着不俗的根底。 说起来，生物改造的技术，原本并非李尘所长，迄今为止，他麾下最强的高端战力，却几乎都是来自于此，还有那可堪为精锐的鲲血战士军团，也是由来于此。 甚至就连这些军团广泛运用的乾坤大挪移技艺，使得大军能够及时赶赴战场的机动能力，都与大鲲息息相关。 这次也是战局使然，李尘终于下定决心，动用这支精锐了。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感受着那些魔怪和血肉傀儡身上传出的阴煞和尸傀气息，戚寒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外道原本就对偃者怀有深厚的敌意，此前得见李尘的虫族军团，就已经深感恶心，此刻见到这些尸傀，更是油然的厌憎。 “杀！” 天枢却毫无波澜，一个简单的命令传遍众傀儡。 “流虹火龙机！” 呼啦一声，天火熊熊，如同长龙的火焰腾空，形成长达数十丈的粗达火柱！ 这是百足天龙所装载的神通机关器，借助强大的尸傀气血和异变的血肉之力，威力更胜以往几分。 “吼！” 虎啸山林！ 狂澜如风，带着剧烈的音波震撼四方，更有那如同重锤的无形次声波，以神通法术击向戚寒星。 在他法眼之中，可见一个隐约的虎头袭来，如同泰山压顶。 在这同时，金刚神猿也抽出棒子，如同大殿柱子的精金铁棒奋力砸了上去。 李尘炼制此物之初，只是随便找了个山魈类的精怪，后来几经强化，还在与巫民的战争之中折损此妖。 但得益于强大的生化改造技艺，以及鲲血精华的运用，此一山魈逐步升级，竟致如今品级。 李尘心中始终有个执念，猿猴类的精怪，就是要用长棒作为武器。 他自己并不擅使这类武器，战斗化身一时半会也寻不到合适和便携的法宝，于是这份执念就落到了这尊金刚神猿身上。 相较之下，石距大魔的攻击同样直接，它挥动长鞭一般的大触，直接当空抽了过去。 足足十滴鲲血精华，赋予它的是真正的结丹伟力，这一击，甚至撼动了虚空，鞭得连四方天地都为之震动。 戚寒星面上露出一丝惊怒之色，剑光急闪，弹丸飞射，径直洞穿其触，可却当场被精金大棒砸了下去。 嘭！ 虎头音波炸开，戚寒星周身血雾缭绕，骨肉疏松，有种全身都要散架的感觉。 而这时，火龙缠了上来，持续将其灼烧。 这几尊结丹战力的威胁，果然远胜此前众多机关傀儡，戚寒星的应付，明显变得捉襟见肘。 主要还是此前他消耗了太多的法力，并非处在圆满的状态，而几大结丹异兽，还有跟随它们一起出场的异兽军团，又全部都是生力军，如此一来，效果简直堪称立竿见影。 戚寒星察觉到了几分不妙，开始尝试突围，但丝毫不逊于之前的大军围了上来，继续以奋不顾身的姿态，持续向他扑去。 四方虚空，时不时有神雷打开，天地破碎，干扰了挪移。 在戚寒星所不知的虚空深处，一队鲲血战士各自散发着扰动虚空的气机。 李尘既然可以利用鲲血精华凝炼万界符等精准定位的传送产品，自然也储备了干扰虚空挪移的技艺，利用鲲血战士这种具备虚空之力的载体布阵，就能轻易达成目的。 堂堂结丹巅峰大高手，竟是如同龙游浅滩，根本动弹不得。 戚寒星很快就惊心发现，无论自己遁往何方，几大异兽和傀儡军团就立刻包围，持续不断发起攻击、 他战了又战，接连以飞剑穿梭，打爆了三眼魔虎和百足天龙的头颅，又刺瞎神猿之眼，斩断石距两触，就连那十余精锐异兽，也几乎死伤殆尽。 但却还是架不住蚁多咬死象，越来越重的伤势不断出现。 最终，一片不知从何飞出的钢羽斩断了他的身躯，高速的罡石弹直接将其心脏贯穿。 大群飞犽扑了上来，前仆后继的利爪撕扯中，戚寒星定定的瞪大着眼，突然气机全无，直愣愣的向下掉落而去。 他并没有如同其他结丹巅峰高手那般元丹不碎，生命不息，而是在战斗中耗尽了所有的生机和元气，力竭而亡！ ， 第52章 金光城危机 “终于解决了” 战场附近，几乎所有的仪器同时捕捉到了能量反应的消失，生命探测仪，法力灵波，虚空宇波，一切李尘目前所能掌握的种种手段都用上，只差直接感知神魂意识的灵魂探测器了。 有飞犽叼起戚寒星的尸身，近距离的观察中，更是连其肉身细胞能量衰绝，血元因子将近崩溃的惨状都清晰可见的展示出来。 肉眼和感觉可能会骗人，数据却不会骗人。 李尘终是确信，这名外道高手，被自己的傀儡大军成功围杀了。 大军相继撤离，相关的消息，也以飞快的速度向金光城，浮屠城，千珠城三大城池报去。 此时，金光城中，铁羽四散，钢鹤巡游，赫然一副如同要塞堡垒的森然模样。 “各地正在遭受侵袭，迄今为止，未能有效掌握外道敌踪” 鹤长老等几名城中高层正在商议着近来获知的战况，以他们所知，外道大能把许多像戚寒星等人这般的高手带了过来，除却三大浮空城他们并不敢直接进攻之外，颢海之地，任何势力都有可能成为遭受攻击的对象。 尤其是金阳门那样的地区霸主，如若倒下，将会有大大小小的势力寻求崛起，届时必定会造成局势动荡，地盘不安，造化宗好不容易营造的稳定局面，将要毁于一旦。 如同李尘麾下广云峰，甚至散修之地，棋山商盟那样的势力亦然，只不过，他们的摊子没有金阳门大，收拾起来，相对容易而已。 但是，无论如何，草莽豪强或者准大匠，大匠的倒下，都会造成己方道途的失败，如若再有趁机扶植外道势力之举，则颢海将彻底失去掌控。 如此再演化数百年，说不定此方流行的道途，就要彻底转变成为外道了。 “那些打先锋的外道，多是结丹高手，原本就极难掌握啊” “每次都是这样，结丹高手率先探路，洞察破绽之后，召来大批筑基，甚至纠结草莽势力大举进攻。” “他们要的也未必是夺取我道掌控的地盘，而是营造混乱地面，削损我们实力。” “我道根基在此，各处灵峰福地，工坊作场，都是汲取力量的来源，如若没有了那些，就没有了神通伟力” “倒是精明得很” 鹤长老等人商谈着局势，却是又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议论上面。 在许多人看来，外道有些像是崇信个人勇武的游猎民族，他们神通伟力尽归己身，个个法力强横，神通广大，拥有极为高强的战力。 相比之下，偃者就明显依赖外物更多，各种机关造物，知识技艺，都是不可或缺的资粮。 “若是能够有效针对那些高手，打击外道气焰就好了，一直以来，我们受道途特性所限，都处在防御状态，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出动出击的机会” 鹤长老听得此言，亦是陷入了沉思。 是啊，何时才能有主动出击的机会 偃道不同于外道，偃道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资粮和知识的利用之上，种田，挖矿，研究，谋求发展，才是硬道理，主动出击实非所长。 “这些暂时就不用想了，我道发展至今，已然诞生出多位宗师，可即便是宗师级大能，最多也就是庇佑一方。” “如今外道趁我不备，大举来攻，能够尽量避免损失就是胜利。 道途争锋，互有胜负，但总体而言，偃道都是新生的道途，处在守势。 许多人坚信，守得云开见月明，这样继续发展下去，迟早能够迎来胜利的曙光。 各大浮空城的建成，更是让他们看到了避开易受攻击的地面影响，建造真正属于偃者的辉煌文明的前景。 虽然在发展浮空城这条道路上，他们也走了许多弯路，以至于对整体生产力的促进程度有限，但至少，光明前景是可以预见的。 得益于许多技术上的便利，浮空城一旦建成，往往就能确立一方传承的确立，道统传承不会像在地面那般容易为战火所扑灭。 “呜” 突然，尖锐的警报长鸣，正在议论之中的众位长老尽皆一震。 “敌袭” 众位大师，大匠，都不顾上议题了，纷纷走出厅堂，结果却见，外面的大阵早已立起，如同伞盖的界壁笼罩四方。 血色的天空中，一尊巨大无比的骷髅，全身燃烧着熊熊的烈火，正在朝这边看来。 那骷髅的两眼之间，是如同深渊的黑洞，仿佛只是注视，就能把人的神魂都吞噬进去。 “不好，那是元婴高手” 感受着从对方身上所传来的浩瀚伟力，鹤长老等人尽皆骇然。 修为越高，这些外道高手们所拥有的实力差距就越大，顶尖的高手，绝对不是寻常偃者本体所能对抗，非得是一具或者多具七，八星以上战傀才能抗衡。 因此，即便身处浮空城的大阵保护之中，这些偃者们看上对方一眼，都不免感觉心神动摇，有种心志要为其所摄的恍惚之感。 “那似乎是白骨门的苍长老，当代白骨法王” 白骨法王并非人名，而是古代尸魂宗内一位巨擘大能名号。 为了标榜自己传承久远，尸魂宗内，安排顶尖的高手继承其名号，久而久之，竟成传统。 虽然时入现代，尸魂宗稍显没落，甚至就连其内部都分为多个派系，但白骨法王这个名号还是一直流传了下来，至今是为一名元婴巅峰的苍姓长老所继承。 作为主要的大敌，偃道高层，自然也是对其有所了解，像这种身形庞大，特征明显的法相神通，也的确没有什么理由会认错。 “就是他，的确是那白骨法王” “姓苍的居然也来了” 几名金光城镇守又惊又怒。 “轰隆” 就在这时，白骨法王掌中突然浮现了一柄巨大的骨刺，如同撕裂苍穹的利剑，径直刺破法阵护膜，一把钻了进来。 “忽” 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强横之极的气机也悍然出手了。 与鬼气森森的白骨法王相反，这一道气机浩然辉煌，充满正气。 众人感受到了这股气息，惊骇更甚。 “这这是正气洲的亚圣” 第53章 大儒方圆 这下事情严重了。 “难道正气洲当真已经和地仙洲联合，要剿杀我偃道？” 联想到近来数年接连发生之事，鹤长老等一些知情高层面上神色尽皆凝重。 他们所在意的，并非这位正气洲大儒本身，而是其所代表的身份。 正气洲大儒位比大师，乃是正气洲内修炼到了一定境界，拥有着极高影响力的存在。 他的出现，也意味着正气洲的参战，如今与地仙洲的白骨门人士联手，绝非表面看起来两位元婴高手出手那么简单。 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出人意料之事，但当它真正发生的时候，众人才发现，要有很大的气魄才能真正接受。 “正气洲儒道昌盛，修士借文修真，开文宫，练文胆，修文气，才华以为圣！” “世人皆言其等才气在身，诗词歌赋，尽皆力量，文章道理，更通法则，乃是纸上谈兵，出口成章皆可化为神通力量的道途。” “近古以来，这一道途风头犹胜法道，剑道等古老道途，甚至一度力压武道，成为正气洲的真正主流。” “正气洲儒士以童生，秀才位比炼气，举人位比筑基，进士位比结丹，而进士之上，就是这大儒名震一方，开宗立派，如今连大儒都出现了，说不定背后的亚圣之流也随武皇阳无极潜了进来……” “这形势，远比之前预计的要严峻啊！” 鹤长年回过神，对众人传音道：“诸位道友，我偃道为外道敌视，针对，又不是一天两天，这还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数十万年前，更曾有诸道联合剿杀，甚至一度攻入灵州，那时候不更加艰难？” “那倒也是，外道之间如何，终究是同出一源，各有千秋，而我偃道，乃是从根本上颠覆他们的道途！” “如此待遇，才配得上我等参修造化之格局！” “哈哈哈哈，说的不错，无非就是多了一些敌人而已！” 众人压下心思，尽皆说道。 鹤长年下令：“传令下去，防护法阵开到最高等级，各位御者，准备好出击应战！” 随着命令的传下，一只只天英神鹤飞出，包围白骨法王和正气洲大儒两人。 天英神鹤乃是鹤形系列战傀的高阶杰作，庞大的身躯如同金铁铸就的仙鹤，同时兼具仙灵禽兽的飘逸，优美，以及工业设计的严谨。 金光城所造，更是同等造物之间的高端配置，这些六星战傀，俱皆都用秘方调配的血玄金炼制而成，围绕城池飞翔，极其灵动。 当天英神鹤接近对方的时候，那名正气洲大儒的脸面显现在众人面前，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是麓骊书院的院主方圆！” 骊麓书院院主方圆，这是正气洲内，名声远扬的一位顶尖高手，虽然他在偃道这边并不为大众所知，但是大师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他的名头。 此人天纵奇才，才华横溢，曾于百岁之前，随上任麓骊书院的院主征战东胜，斩杀大匠三名，一战成名。 后续多次，又俘获，击杀大匠，准大匠，偃者师匠，工匠数十以计，麾下的骊麓书院子弟们更是屡屡进犯，给整个偃道带来极大的威胁。 可以说，这是偃者道途的老对手了。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认出此人身份的金光城高层立刻选择向他攻去，连一旁对山门大阵拥有着不小威胁的白骨法王都暂时顾不上了。 此人也是地仙洲内的成名高手，但相较之下，与偃者道途并没有那么多恩怨。 方圆一身日月法袍，白金云冠，脚踏步步青云屡，手捧岁月如歌书。 面对激芒射来的天英神鹤，把手中的宝书抛起，飒然浮空间，才气冲霄，一股大音希声的沉喝震动天地。 “唇枪！” 轰隆！ 法力凝成的巨大长枪贯穿天地，一杆杆的如同箭雨，朝前方刺去。 “舌剑！” 又是一喝，万千剑气纵横，利刃逼人。 这正是儒道赖以成名的根本之法，以人心意志为引，理通天地的大道之术！ 和崇信造化的偃道不同，儒道根本在于礼法，在于人心，在法力唯心之变的运用层次之上，更具独家秘法。 而这一切的根本，又在于文气，才华，对于圣人经典的认知和了解。 历代下来，亦繁衍出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神通法术，拥有了各种显圣人前的御敌之法。 此刻方圆正是把心中浩然正气凝现成型，炼就神罡，一道道唇枪舌剑如同真正的天生武器，轰击在袭来的天英神鹤身上。 当场便见那些天英神鹤伤痕累累，接连受伤，退后，坚韧无比的血玄金也为之满目疮痍。 方圆却没有多作停留，而是越过这些天英神鹤，径直闯入城中。 他与偃者打过不少交道，自然知道，跟那些机关傀儡较劲正中对方下怀，唯有偃者本体，才是偃者道途最为脆弱的一环。 与其打爆几具天英神鹤，不如多杀他们几名大匠。 “不好！” 众人见状，亦是暗感不妙，金光城虽是要塞，但让大敌杀了进来，难免告急。 一时间，数名大师纷纷出手，各自不同的神通法术朝对方轰去。 方圆头顶，岁月之书大放光芒，重重声影层叠，宛若幻景。 在其中，有莘莘学子的朗读之声传出，虽然模糊不清，但却仿佛声声真知，句句灼见，有着震撼莫名的力量。 其意境更是堂皇正大，光明辉煌，仿佛承载着整个人类文明的厚重与伟大。 这是儒道记录历史，操控人心的力量，此道自诩人族正统，是为百家至尊，更在正气洲内实现了废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壮举，就连法道，剑道等等古老道途都难撄其锋，配合其引导文明发展，成为历史主流的圣道气息，油然的让人生出无限向往，甚至要当场归依，放弃己道的念头。 一时间，见到这一幕的众人俱皆木然，神魂仿佛为之所摄。 定力弱者，更是当场泪流满面，有种自觉茹毛饮血，不如禽兽的耻辱之感。 第54章 刀笔诛心 “我生而为人，不知礼法，不知孝道，犹禽兽是也！” “文章才华，圣人道理，这才是真正的智慧之光！” “觉今是而昨非也！” 当场就有不少的偃者幡然改变，心志都为其所夺。 “都醒醒吧，我偃道才是真正的文明之光，智慧之种！” “圣人之道，无异于百姓日用，天地之道，无异于造化神功，凡此外者，皆为邪魔！” 鹤长年等几名偃者大师惊醒过来，庞大意志笼罩全城，警世之言如同当头一棒，惊醒了那些心志动摇的偃者。 儒光普照之下，一些原本造诣不深，亦或对自身道途信仰不足的偃者当场就要出丑，严重者甚至有可能道心失守，转变成为外道的追随者。 过去就曾发生过有偃者为儒道所度化，甘心为其驱使，作为内应的叛徒，给偃道带来极大的破坏。 但儒道讲究忠信孝悌，对这般的人，身份地位高，影响力大者，犹有几分重视，或者带去异大陆，传播工匠之术，但身卑力弱者，根本就是视同犬豚。 可偏偏，明知自己不受待见，那些人仍然甘之如饴，与原本的道途决裂得更加厉害。 那种人有个专门的称呼，叫做精儒，意思即是精神上的儒士。 鹤长年知道那些人颇有可恨之处，但也是道心动摇，希望破灭的可怜之辈，不忍他们为方圆所奴役，在这大喝之中加上了自己的精神意志，隐隐与岁月之书所绽放的光芒相抗衡。 其他偃者更是立刻召唤各自战傀，各具形态的强大战力冲杀上去。 “雕虫小技耳！” 看着这些偃道的精工杰作，方圆只是淡淡一笑，从宽大的长袍之中掏出长约一尺的毛笔，当空书写。 “圣言术，定！” 圣人文章，拥有着操控大道，驾驭人心的力量，此一圣言更相传与古老的法道大能有关，乃是儒道历代文圣研习经典，从中汲取，改良而来。 和偃道一样，儒道也擅长从其他道途汲取力量，作为自身发展的资粮。 古往今来，道途发展，莫不如是。 此一圣言仿佛触发了冥冥之中的宙道法则，气势汹汹的几大战傀当场定了下来，如同凝固在琥珀之中的小虫，丝毫动弹不得。 几名镇守金光城的偃道大师顿时额头渗出冷汗，暗叫不妙。 “圣言术，诛！” 笔锋一转，杀机大盛，这一回，却是换上了以笔为刀的法诀！ 儒道最擅春秋笔法，礼教杀人，此前影响人心的力量，就是其结合岁月之书所凝聚的礼教之光，依靠的主要是文明大势，礼法人心，属于整个道途的特性。 而这一回，发挥的才是真正的个人力量。 春秋笔法者，可花团锦簇，恭维吹捧，亦可刀笔诛心！ 方圆修为高深，运用这些儒道的基本力量更是如臂使指，他巧妙的将其与圣言之术结合起来，一出手，就是最强攻击的诛字诀。 忽！ 只见一道庞大的刀影带着煌煌金光，悍然斩出，天地日月，都仿佛为之失色。 “啊！” 一名金光城大匠当场被劈中，远远就从天空掉落下来。 众人看去，只见他嘴巴微张，双眼圆瞪，浑身上下看不见丝毫伤口，但却连神魂的气息都已然全无。 这正是，刀笔杀人不见血！ “王道友！”众人忍住悲痛，连声疾呼，“都避入掩体！” 众人纷纷避入掩体，借助演机之法，隔空操控战傀或者机甲继续与敌人战斗。 可是方圆毛笔连挥，漆黑的笔墨飞溅间，一个又一个的“诛”字再度成型。 这些墨迹凝成的字体仿佛拥有着自动追踪的力量，根本无视了掩体或者机甲的抵挡。 一瞬间，印入战傀，操控者死。 印入地底，藏身地下者死。 印入虚空，远处观察者死。 “甲子未见，他的笔法更见凌厉了，都小心点儿，这是元婴之境，神魂杀人的手段，等闲之法防御无用，唯有道心，道心才是对付儒道的关键！” 鹤长年等人看得焦急，但却根本束手无措。 一向以来，心灵之境，神魂之秘，都是偃道相对不那么擅长的力量，哪怕器灵，也多以来自身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而成，想要防御住这种夺人心志的手段实在太难了。 方圆本身更是顶尖的外道高手，即便是同阶的大师，正面与其抗衡，都要小心万分，更何况是普通修士？ 他也极具与偃者大师们缠斗的经验，根本不管那些傀儡，也不与大师级高手纠缠，反正寻常的天英神鹤，五星，六星战傀之流根本无法对他形成威胁，一路杀过来，竟然势不可挡。 “道友可不愧是偃道克星啊！”白骨法王称赞一声，也带着熊熊烈焰冲了上来。 他踏上金光城的甲板，幽冥鬼火四散流溢，顿时间，阴煞更显浓厚。 危难关头，以鹤长年为首的三大镇守长老联袂出手，借助防护大阵发出了凌厉的反击。 随着城池大阵展开，一股恍若元婴巅峰的巨大力量重击在身，震得白骨颤抖，鬼火飘摇，险些整个骷髅法相都为之散架。 白骨法王猝不及防之下遭受了这一击，不禁七窍生烟。 “为何专打我？” 从始至终，都是他在撬开城池界壁，脏活累活全包。 好不容易让方圆大显身手，出尽风头，想要跟着进来捡点儿便宜，却又冷不防被针对。 如若不是大阵的输出功率有限，无论如何也无法达到堪比元神大能的一击，他此刻只怕已经遭难。 但就在他受伤的瞬间，另外一股庞大的力量轰了下来，数只天英神鹤飞梭如电，重重刀刃斩过，接连斩开了方圆身前的护罡。 庞大的鹤身，以悍不畏死之势直扑方圆，把他整个都撞飞出去。 下一刻，方圆身躯一闪，纵身跃出，而撞击他的天英神鹤却是当场肢解，被凌厉的刀锋切割得四分五裂。 他目带讽意，淡然看着下方的城池，却见金光城如同战舰，陡然加速，向着远处的虚空遁去。 沈大长老不在城中，鹤长老等人无法抵挡方圆，竟是只能选择落荒而逃！ 第55章 高手齐出 “方道友，我们要追么？” 看着金光城身影模糊，遁入虚空，如同隐没在海雾之中的仙岛，被重击抛出的白骨法王不禁有些闷气。 他手掌一翻，一道巨大的白骨利刃朝下方刺去，此前附近飞舞阻拦的几具钢羽鹤顿时轰然炸开。 方圆毛笔一挥，点点墨迹化作利刃，瓢泼大雨般朝前方的众多傀儡杀去。 接连的爆炸声中，岁月之书降下，落回手中。 “当然是趁胜追击，一举将他们打垮！” 方圆轻挥毛笔，说道。 “这些偃者最擅生产制造，如若让他们恢复过来，流毒无穷。” “不过如今，他们多名大师大匠已被我诛心之言影响，通天神龙沈龙城也被武皇拖住，当有机会一举清剿！” 白骨法王两眼放光：“如若能够拿下整座金光城，当属大功一件！” 说完又道：“坐镇颢海者，无非就是这几座浮空城而已，地面阻碍是金阳门那样的地区霸主门派，但也已有清河道人他们正在尝试潜入，只要把那金阳门门主干掉，对方必定群龙无首！” 他言语之间，透露出了外道侵袭此间的惊天计划。 此次进攻金光城，并非孤立之事，而是波及整个战局发展的联合行动。 还另有高手正在针对金阳门下手，而另外一边，他们这些元婴高手能够肆无忌惮出手，也与元神境大能被拖住息息相关。 元婴之境，乃是承上启下的坐镇者，只要他们的行动能够取得成功，下面的结丹，筑基层面战局，立刻要迎来天翻地覆一般的剧变。 方圆轻笑一声，身形隐没，朝前方遁去。 白骨法王也连忙跟上。 …… 金光城中，鹤长年紧锁着眉头，紧紧注视巨大的屏幕。 说起这东西，还是李尘在此驻留期间，对金光城内部防御体系进行改造留下的成果，他采用了大量监测装置监控全城，如今正好让众人直观了解各处法阵受损的情况。 监视设备配合人工智能，忠实无比的把各位偃者想要了解的情况呈报上来，事无巨细，还有相关的分析报告，比派出麾下上下检查快捷了不知多少倍。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众人心中担忧更甚。 “多处法阵都有破损！” “此前的攻击中，他们是有意在进行破坏。” “各岗恢复执差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在此前的攻击中，多人被方圆的诛心之言所杀，甚至就连我等，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长老，我们急需寻找一处地方，暂作休整啊！” 鹤长年叹息道：“我等本是偃道的庇护者，又何来有休整机会？” 他知道麾下之人的意思，无非就是寻找一个地方躲藏起来，静待恢复，如此一来，也可以避过敌人锋芒，伺机发动反击。 但他更加清楚，金光城的使命是什么。 “我们落败而逃，就已经是有负众望了，但这多少还能拖住敌方，牵制元婴强敌。” “如若躲藏起来……与退出战局何异？” 另一长老道：“可是，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 鹤长年思虑一番，毅然决定道：“另寻战场，与他们决战到底！” 他在说完之后，即刻把这一决定通知了城中众人。 众人闻悉，俱皆震动。 但没有什么人反对。 因为他们都清楚，自己来此的使命。 金光城要承担起坐镇颢海的重任，至少也要配合浮屠城，千珠城拖住此间的外道元婴。 就在这时，通讯法宝传出波动，鹤长年接通，就看见一名身穿盔甲，如同骑将的威武身影浮现在身前。 这人是浮屠城的首领，坐镇其中的械武者大将，腾熊。 他身上所穿盔甲看似古朴，实际上是偃道最新的精工杰作，城中大师倾力打造的一套巨灵武铠，与之配套的，是三百天将，个个都拥有着堪比结丹境界的战力。 如若说金光城是以鹤形傀儡为特色的典型偃道城池，浮屠城就是属于械武者的城池，城中偃者多擅武铠和各类盔甲，武器的打造，借此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战争堡垒。 “鹤长老，你们那边情况如何，可还能够坚持住？”腾熊此言并非无的放矢，在不久之前，金光城就把自己遭受敌人攻击的情况报了过去，这是必要的通讯联络。 “现在还好，暂时不必来援。”鹤长年不知其意，但还是答道。 “那就好，我们这边也正遭受攻击，如若你们还能坚持住的话，就不来了。”腾熊简单说完，就想要挂断。 “等……等等！”鹤长年惊讶道，“你们也正遭受攻击？” 话音刚落，千珠城的通讯也传了过来：“鹤长老，我们这边正在被天剑门人和神剑门人攻击！” 这是与他们此前一般的战情通报，未必就是陷入了困境。 鹤长年闻言，却是暗暗吃惊。 天剑门和神剑门都是地仙洲剑道赫赫有名的门派，其内有元婴长老，其太上长老，更是赫赫有名的“星河剑仙”空浩源！ 鹤长年问道：“他们出动了多少高手？” 对方道：“是三名元婴，其中两人分别为天剑门赤练剑林岚，神剑门叶锋，另外一人疑似最近百年崛起的新晋散修，并不认识。” 说着，对面传来一阵猛烈的轰鸣，说话那人都被震得晃了一下，连忙抓稳，面对光幕大喊道：“鹤长老，对方攻势很猛，已经冲入城中了，黄长老和尤长老正在应战！” 鹤长年当即道：“我们这边也受到了外道的袭击，是地仙洲白骨门的白骨法王和正气洲骊麓书院的方圆，你务必尽快把这消息通传过去。” “啊？”那人闻言，明显怔了一下，等到回味过来，不禁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浮屠城那边也一样，难道说……” 事情显而易见，这次对方是动真格的了。 鹤长年也不管对方的震惊，把通讯法宝一丢，交给麾下去说明具体情况。 他在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究竟要不要把此事通传，告诫各方做好苦战的准备。 对方气势汹汹，向宗门求援已是必然，但在宗门的大能高手赶到之前，最危险的还是地面那些势力！ 第56章 金阳真人成就大师 “奇怪，以往联络金光城都不难，怎么这次始终没有应答？” 正当金光城中，鹤长年陷入犹豫的时候，李尘也在广云峰内谷暗自疑惑。 天枢分析道：“主人，如此情况，无非几点，最大可能是金光城正在遭受攻击，为免不必要的宇波收发为敌人感知，暂时隐匿了道标。” 李尘道：“这个可能倒是不小，不过如此一来……” 说话之间，却是突然面色微变：“嗯？接通了？” 联络渠道突然恢复，一切似乎又变得正常起来。 “李大匠，你这边一直在联络金光城，可有何事？”金光城中，负责联络通讯的偃者询问道。 在李尘的理解中，这就是金光城的“接线员”了，金光城发展程度虽高，但却像是点歪了科技树，并没有他麾下自动连接这一套。 李尘此前也并没有少与这边联络，倒是熟知此事，于是道：“我要见鹤长老。” 金光城偃者道：“他现在无空，你若有事，直接和我说就行。” 李尘道：“此事恐怕并非你能做主，我这边剿灭了五名外道结丹，还俘获一名结丹高手。” 金光城偃者失声道：“什么？” 他明显有些震惊，能够一下剿灭多名外道结丹，和俘获同等高手的，可不是普通大匠。 李尘并没有擅自处置，而是把这件事情先给金光城报备，是想要在这边留一个底。 虽然他并非隶属于造化宗的修士，也谈不上什么论功行赏，但事后留有记录，也是能够给出评判，肯定其功劳的。 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反是神色凝重告知了李尘一件事情。 “李大匠，你的报备我们已经收到，但很有可能，短期之内都无法派人来核实了。” “因为我们这边正在遭受外道元婴袭击，鹤长老意图以虚空为战场，将其拖住在此！” “此事为机密情报，还请不要对无关人员泄露，除此之外，请你等做好迎战的准备，宗门高手赶到之前，极有可能会有元婴高手对你等属地发起侵袭，而我们都无法及时作出回应！” 李尘奇道：“怎么，金光城正在遭袭，难不成浮屠城和千珠城也腾不出空？” 对方沉默了一下，严肃道：“是的！” 李尘：“……” 对方道：“这里有一份正式的通告，乃是鹤长老所签发，请接收。” 不久之后，一份信函通过宇波通讯传送过来。 李尘核验之后，发现那个机密情报果然是真的，金光城，浮屠城和千珠城不知何故，同时遭受对方元婴高手侵袭，现正在应战。 对方出动的都是顶尖高手，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将其打败，甚至有可能自身有损。 而这三座浮空城一旦有损，那下方战局……将会不堪设想！ …… 金阳门，本土世界。 一队身穿锦袍，骑乘飞鸟，如同仙家之人飞翔在群山之间的巡逻弟子归来，逐一在山间的平台落下。 有同样服饰的弟子笑意盈盈招呼起来：“诸位师兄，你们回来了！” “啊，林师弟，今日是你当值啊，话不多说，膳堂可做了什么消暑的饮食没有，我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 “有，有，今日膳堂出了莲子银耳羹，都是上好的材料做的。” “那敢情好，诸位师兄弟们，我们快去！” “同去同去！” 众人笑谈着，一起往里面走去。 这里是金阳门桑源峰的山间值所所在，这批弟子正是负责巡山的值守弟子。 他们日常的任务，只是驱逐法阵疏漏之处所放过来的野兽，清理一些荆棘，野草，防范山火，是个顶好的清闲差事。 按道理，他们还兼有戍卫灵峰，防备外敌的战争职能，但金阳门立派以来，一直未曾被外敌打入至此。 因为这里是金阳门最为核心的太阳宫遗址所在，亦是外界猜测金乌傀儡潜藏的基地。 这里的外围常年都有门内顶尖高手坐镇，亦有足够的傀儡大军随时策应，没有什么外敌会选择来啃这样的硬骨头。 但也正是这些巡逻弟子才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实际并非金乌傀儡潜藏的基地，而是历代门主疗养和闭关潜修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确是太阳宫遗址，福地的深处埋藏着前代所遗留的太阳真火，经年不熄，拥有着修炼本派功法极佳的助力。 近百年来，在此潜修的正是当代门主，金阳真人。 他的修为早已通过取巧之法达到元婴，但是偃道造诣一直不足，仍然停留在大匠阶段，这一次闭关，正是为了把这方面的造诣也提升上去，成为货真价实的偃道大师的。 按照造化宗的定义，拥有赋予傀儡真正智慧，以及从系统上设计制造一大门类傀儡，炼就七星以上战傀的，方能称作大师。 这需要拥有远胜大匠的造化之道造诣，更要博学多才，精通多个领域奇功秘法。 更需要在某一道途有所大成，能够真正总结道途成就，引领后人。 不知多少大匠，毕生之年都始终停留在大师之下，始终无法寸进，就是因为其标准极其苛刻，光是一个博学多才，多道精通，就不是等闲之人可以达到的。 不过造化宗大匠都曾经经历三定两选的艰难考核，大多都有大师之姿，这一点倒是都能通过，真正难关，还是在于道途大成。 这换句话来说，就是足以称雄一时的成就。 成就大师，几乎就是开宗立派的人物了，如果开辟的是全新道途，更是能在青史留名，为千秋万世所敬仰。 李尘在天衍之道开辟机械智能架构一道，带来电子芯片的成就，为何受各方重视？就是因为偃道无此，属于独具特色的开创性成就，哪怕如今只是大匠水准，都被视作极具潜力。 不过相比之下，金阳真人也不差，因为金阳门所继承的是太阳神宫的道统，只要按部就班，掌握此道，也是可以完全可以成就大师的。 就在此时，天地突然一阵震动，苍穹大放光芒，原本暴晒大地的炎炎烈日旁边，突兀多出了一颗耀目的烈阳。 “哈哈哈哈，大师造诣，我终于达到了！” 畅快的大笑传遍四面八方。 第57章 强悍的金阳真人 “门主！” “是门主那边发出的动静。” “他出关了，而且已经晋升大师？” 众弟子闻言，不禁面上露出欣喜过望的神色。 另外一边，众多在太阳宫遗址这边值守的门人也赶了过来，纷纷查看情况。 他们在此执差，都知道金阳真人闭关已久，为的就是晋升大师。 这一闭，就是足足甲子之久，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架势。 这种事情原本就在两可之间，并没有谁能够担保，金阳真人便一定能够成功，所以长久下来，众人都习惯了这般的状态。 对于普通凡人，乃至于炼气境界的弟子而言，这数十年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些人甚至是从孩提时期就听着前辈讲述门主的故事长大，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传说之中的人物。 今日一朝成功，反而有种不切真实的恍惚之感。 天空中，太阳高悬，两轮烈日同时绽放出了强烈的光芒，等闲之人根本无法区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但很快，金阳门的修士们运足目力朝上方看去，就见到了一个全身绽放光芒的人影站在虚空，如同三足金乌的法相漂浮在他头顶。 那如同太阳的万丈光芒，正是从中所发出。 此一法相煌煌烈烈，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金芒，如同真正的烈阳一般恢弘浩大，拥有着无边的力量。 “果然是金乌法相，门主他已经彻底掌握太阳之力。” “这是造诣大成的表现啊。” 众人激动万分。 金阳真人大笑之后，收敛身上气息，渐渐周身光芒暗淡，恢复人身，降了下来。 天上二日同现的异象顿时消失，但他一身金色袍服，气机浩瀚炽烈，依旧给人带来强烈的印象，所有人目睹他的一刻，都如同见到了驾驭太阳的神祇，不由自主的微垂下头，避开目光，不敢向其直视。 “参见门主，恭贺门主神功大成，今日终于晋升大师。” “恭喜门主，贺喜门主！” 回过神，众人连忙各自行礼，并且纷纷向他表示祝贺。 “哈哈哈哈，不必多礼。” 金阳真人虽然气度威严，但大喜之下也称得上是平易近人，衣袖一拂，便要从天上降落下来。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面色一变，掌中浮现拳头大小的炽烈光球，一甩之下，如同火鸦朝虚空掷去。 茫茫虚空，漆黑深邃的混沌中，炽烈的光球遁入，迅速扩大，化作烈阳般的巨大光球。 这股光团很快就急剧膨胀起来，如同裂变炸开，在里面绽放了一轮明亮的太阳。 这赫然是是金阳真人掌控造诣，以法力唯心之变的心证之法凝现的太阳神雷！ 他一出手，就丢出了堪比阳子裂变的恐怖神雷，不知几千里的虚空都被炸得塌陷，隐藏在其中的气机也瞬间被抹杀。 “莫近来，都远离此地！” 但金阳真人并没有松懈下来，反是对门人弟子传音说道。 下一刻，他伸手一拂，天穹仿佛巨大布幕被他掀开一角，身躯化作流光，遁了进去。 里面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混沌虚空，几名结丹境界的修士狼狈飞遁，聚拢向不远处的一角，而在那里，一名青衣道人和一个全身漆黑，仿佛影子的奇异身影正凭空而立。 他们身上都散发着元婴高手特有的深厚气机，法相半显，如同仙神佛陀的灵光漂浮在脑后，分别形成白色，黑色的光圈。 “诸位道友，何以鬼鬼祟祟，潜藏在此！”金阳真人面上含笑，带着大高手独有的从容不迫，如同老友见面一般招呼道。 “没有想到，天意弄人，我们终究还是来迟了一步！”那名青衣道人看着金阳真人，眉头微皱，沉声说道。 “嘿嘿，这还真是凑巧了，我们原本潜藏进来，想要杀你，却不想正好碰上你晋升偃道大师！”浑身漆黑，如同影子的奇异修士却是干笑道，“不过，正好趁此机会把你解决，只要你一死，金阳门群龙无首，必定大乱！” “哈哈哈哈！”金阳真人大笑起来，“那就要看你们有没有这般的本事了！” 影子道：“清河道友，我们联手，速战速决！” 话音刚落，却见金阳真人身上绽放无穷的光芒，庞大的金乌法相，如同一具百丈战傀浮现出来，无边的太阳真火燃烧了虚空。 “啊！”影子怪人大惊失色，他在这金乌法相现身的瞬间，就感受到了恐怖的热意传来，这股力量，仿佛能把他神魂都燃点，浑身上下的法力不受控制燃烧，消融。 这这正是太阳的力量，而且还是天地之间最为纯正的真阳之力。 他出身地仙洲一个名叫影宗的古修奇门，宗门所传，俱皆都是阴影之道的力量，恰好为太阳之力所克制，但也恰好克制太阳之力！ 他惊叫之间，连忙祭出一件外形如同布伞，但是通体漆黑，看不见丝毫多余颜色的法宝。 当此宝张开的时候，虚空之中，宛若黑洞出现，凭空吞噬了方圆数十里。 轰隆！ 金阳真人眼皮都不眨一下，操控金乌法相就是一口烈焰喷了出去。 紧随其后，是更多大大小小的火球，如同机关枪一般扫射。 轰轰轰轰！ 这些火球一个个俱皆拥有强大的爆裂力量，轰然裂变，赫然都是小当量的核子炸弹。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被虚空吞没，但明亮的光芒却不断闪烁，继而如同火炬点燃，持续亮了起来。 金阳真人哈哈大笑：“吾欲上九天，与金乌比肩！” 当他深刻理解太阳之力的那一刻，就已然掌握此道真滴，拥有了与真正烈阳一般无穷无尽的力量。 也不需要什么招式，法门，频繁制造大大小小的太阳神雷，瞬间引爆周围的一切。 顷刻之间，阳光普照，裂变轰炸寰宇，四方虚空尽皆为之轰鸣和震荡。 两名原本要来杀他的元婴高手，竟是被压得连头都难抬。 青衣的清河道人面露骇然之色：“他神功大成，竟然变得如此之强！” 这样的局面，着实有些超出他的预计。 但下一刻，虚空震动，一名身穿铠甲，手持长弓的武道元婴高手突然闯了进来。 ， 第58章 岌岌可危 当这名武道元婴出现的时候，清河道人，影宗修士，还有金阳真人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但见来人威风凛凛，一身古朴战甲，如同天神下凡。 最引人注目的，却还是他手中所持长弓，似是由不知名的明亮金属浇筑而成，弓弦如同七彩流虹，散发着璀璨的颜色。 “震天弓！” 武道元婴二话不说，架起长弓，拉开弓弦。 “射日箭！” 金芒如虹，气冲霄斗，一道仿佛撕裂苍穹的利芒照耀在金阳真人眉心，令得后者眉头大皱，连忙飞纵而起，不断变化身形，朝后方退去。 但那武道元婴的箭头，始终紧紧锁定它，从箭头所迸射出来的奇异光芒也如同一束激光，一直钉在眉心不变。 金阳真人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由得露出凝重的神色。 “去！” 武道元婴把全身法力倾注其中，手臂一松，箭矢脱弦而出。 一束金芒，瞬间跨过百十里虚空，射中了金阳真人。 “啊！” 金阳真人避无可避，竟似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击中。 危急关头，他尽全力避开了眉心祖窍，取而代之的是心口以上，左肩之下的部位。 “唳！” 他身后的金乌法相惨叫尖啸，亦是同样被金芒所贯穿。 “哈哈，他中箭了！”影子怪人大笑道，擎着黑伞，阴影如同鬼怪，巨大手掌朝对方抓去。 但眼看着，金阳真人就要被抓中的一刻，一团巨大的光球急速膨胀。 轰隆！ “啊！” 伴随着震动虚空的恐怖爆炸，如同一颗小型的太阳在人世间当场炸开，难以用当量计算的威能传遍四面八方，令得阴影怪人毫无抵抗之力就被整个撕开。 黑伞熊熊燃烧，大火蔓延，就连身躯也被点亮，融化在一片璀璨烈芒中。 片刻之后，声势渐渐消退，现场只余一缕如同怪蛇的漆黑影子扭曲抖动。 那影子渐渐生长出了手脚，生长出了头颅，进而又充盈起来，恢复人形，但气机波动却萎靡之极，灰溜溜的飞了回来，在清河道人身边躲好。 清河道人也狼狈跌落一旁，好不容易才以法力护住己身，但却还是被烧灼须袍，头发都被烧焦了一大片。 武道元婴更是被烧毁半边身躯，不过，他所穿戴的古朴盔甲依然无事，坚定的阻挡了威能的侵袭，把本体保护在其内。 “好生恐怖的力量，太阳神雷果真名不虚传！”清河道人看着虚空，神识扫射，寻找着对方的踪影，一边追寻一边对怪影和武道元婴传音道，“不过幸得有池道友你的支援，才能将他击伤。” 原来，那突然出现的武道元婴，是正气洲大乾王朝的武王级高手池骔，位比大儒的存在。 他所执掌的，是大乾军中的力量，一身武道神通本已惊天动地，更能动用王朝世代供奉的神兵利器。 此次伤及金阳真人的，正是被执掌人道的圣皇赋予了射日威能的震天弓和射日箭，此二宝配合，专克太阳之道，是以一来就建立奇功。 至于炼制此物的技艺，并非寻常器道或者偃道的精工之作，而是人道香火封神，属于祭祀，信仰的力量。 异大陆外道自有别样之法，能够制造这些东西，这是和器道，偃道截然不同的体系，其中封神之法一直为皇族所把持，而儒道又以礼法入世，辅佐圣皇统治大乾，因而大乾以文统武，诸道繁荣，有着盛世永昌的浩然之气。 “他还没有死？”听到清河道人的话，池骔眉头微皱，但静静感受了一会儿，也的确没有发现对方的神魂气息。 他当然不会以为，对方会那么容易就被轰得魂飞魄散，彻底化为飞灰。 如此看来，果然是逃了。 “不过，跑得了门主，跑不了弟子，他若躲着不出来，我等正好可以大开杀戒，把这一门派上下屠光！” 很快，池骔眉头又松弛下来，压住伤势，从虚空现身。 清河道人与怪影一起跟了过去，前者对其传音道：“如此甚好，但要小心，这个门派毕竟是拥有九星战傀，金乌傀儡的！” “金乌傀儡！” 听到这个词，即便是此前显得信心十足的池骔也面色凝重了几分。 他虽然持着圣皇所赐的宝物而来，却没指望它能举世无敌。 此物虽然克制太阳之道，但却总是有个限度的。 那具九星战傀乃是宗师级大能的遗产，整个太阳神宫所遗留的福泽，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松弛下来，告诉了清河道人和怪影一个惊天之秘：“放心，那物已经被引开，阳武皇正在追杀偃道的通天神龙，它作为九星品级的战斗力量，能不去帮忙么？” “所以，它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的，正好适合我等行事。” 清河道人闻言，面露微讶：“是吗？” 但很快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暗自点头：“难怪……” “金阳真人！竟敢毁我法相，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影宗修士却是气得哇哇大叫，当下化身扭曲虚影，降下山门，全力进攻起来。 “啊！” “救命……” 那些弟子们顿时遭了殃，在这个元婴境界的大高手面前，他们的实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转眼功夫就死伤惨重。 一时间，金阳门告急，金阳门治下，直接统治的方圆百万里之地，也先后出现了数股来历不明的结丹，筑基修士，都是来自地仙洲或者正气洲的外道。 也有一些是受到蛊惑的本土散修，他们当中不乏潜伏已久的外道追随者，为了得到真传，不惜做了叛徒。 更有一些无关散修，干脆趁火打劫起来。 反正只要局势混乱，他们就可以趁机夺取许多过往想都不敢想的丰厚资粮，金阳门还难以追究。 草莽江湖，向来是不乏这些亡命之徒的，他们也不会管什么道途争锋，阵营大义，只要有利可图就行。 很快，金阳门这边的消息就被通传到了广云，李尘听闻，不由得警惕万分。 因为他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这边打了胜仗，但多方盟友似乎都在遭受有计划的针对，整个同盟阵线已经变得岌岌可危！ 第59章 东隆投效 “同盟不力，形势堪忧啊！” “此间战局非我一人所能独揽，看来，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但是那边正在进行的是元婴高手之间的战争，李尘暂时不能，也不想贸然卷入。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坐观其变，静待局势发展。 不过李尘也绝非坐以待毙，他把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了自己取得的战果之上，以及隐藏在人后的真正本钱，沧澜仙府的所在。 小半个月间，李尘在棋山域中俘获的外道修士东隆就被转移到了广云，并亲自接管，盘问敌情。 他想要从对方的口中知道地仙洲和正气洲的联合情况，以及投入在此的大概兵力。 如若能够从中得知有用的情报，自是再好不过。 “李道友，我真的并不知情，我只是地仙洲一名普通散修，受雇前来参战而已。”内谷中，东隆终于见到了李尘，面对盘问，却是苦笑连连。 “他们只把我当做苦力打手，又怎么会把那些元婴高手原审大人的行踪下落告知？不过我倒是见着了好多些和我一样的结丹散修参战，每人至少打赏一枚三转金丹，如若能够立下大功，还有更多的好处。” 他口中的三转金丹，是外道视为珍宝的一种极品丹药，很多情况下，能够充作宝物来使用，甚至拥有着延年益寿之效。 服下它之后，寻常的结丹前中期也能够晋升中后期，至少增长百年功力。 想来他口中所说的其他好处也差不到哪里去，正是因为有着这些东西的吸引，外道草莽的散修才会心甘情愿为仙盟所驱使。 李尘之前倒是也曾听说过这个仙山，据说外道仙盟，乃是各道同气连枝，联合起来对付妖魔机及邪逆之辈的一个庞大组织。 它一直以来都活跃在清剿偃道的最前线，因为偃者道途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反修真，反仙道的存在，天然站在仙盟对立面。 古往今来，偃道的前辈们不知和这个组织爆发过多少战争，彼此之间各有胜负，但终究还是得以成功实现了重压之下的崛起。 当中虽然筚路蓝缕，坎坷艰难，也有好几次险遭覆灭，但却终究还是利用了各道之间的嫌隙，以及时代的趋势发展起来。 这是近百万年以来，偃道最为辉煌，最足以称道之事，否则的话，至今偃道就只能躲藏在角落，而不是独踞一洲，堂堂正正的和其他传统道途分庭抗礼。 如今组织了这一次颢海战役的，正是这个仙盟，其高层为地仙洲多个宗门大派的长老，太上长老之流，却不曾想，正气洲都开始加入其中。 以李尘此前接到的通知，极有可能，儒道和武道也在选择融合。 它们虽然同样是后来崛起的道途，但却拥有着与偃道不一的待遇，因为它们之间互有渊源，法道可以将之视作后辈，它们彼此之间虽有竞争，但却终究还是能在内部解决。 以李尘观之，这就好比前世地球，东西方文明之间的竞争，源自不同的人种，文明，拥有着不同的根源。 听到东隆的话，李尘沉吟了，他坐在机关飞椅上，思索着应该如何处置此人。 “李大匠，若蒙不弃，我愿改换门庭，为您效力！”东隆小心翼翼看着李尘的面色，突然提议道。 “你这人倒是狡猾，当真以为背叛仙盟就那么容易取得信任么？”李尘还没有说什么，一旁的梅萱倒是忍不住了。 她旁听着李尘审问战俘，皱着眉头对李尘传音道：“李尘，你可不要轻信这种人，他今日能够轻易背叛，明日同样还会故态重萌！” 李尘似笑非笑，问道：“那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置？” 梅萱道：“当然是除之后快，一了百了！” 她寻思着，留下这个东隆也没有什么用处，反而是个隐患。 李尘闻言，不禁笑了，他不是笑梅萱的考虑如何，而是她如今终于能够站在广云的角度，思虑得失输赢。 梅萱反应过来，暗啐一下，傲娇道：“反正我就是那么一说，听不听由你！” 李尘解释道：“你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之器量，岂会连一个寻常结丹都驾驭不了？” 后期，巅峰的顶尖高手，他还真的有些难以驾驭，那是绝大多数势力都可堪为首领的人物，天然不会甘居人下。 不过，倘若只是东隆这般的角色，李尘并不以为然。 “还是留下他吧，否则的话，又何苦辛辛苦苦俘虏过来，难不成就只是听他说两三句话了事？” 梅萱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李尘于是对东隆道：“你把自己所知的情况默写下来，稍后我自有手段判断真假，至于为我效力之事，到时再说。” 东隆闻言大喜：“谢道友成全！”他知道，自己的这条性命是保住了。 对于李尘提说之事，他不敢怠慢，连忙当场默写自己所了解的仙盟部署。 高阶修士的去向，他一概不知，但草莽间三五好友，各自统属，安排，还是略有所知的。 很快，他就提及有一伙人往曷城商会和恒通商会等势力所在的地方去了。 梅萱见了，不禁紧张起来：“那些人去找那些坊间势力做什么？” 东隆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当然是尝试收服了，那些草莽势力虽非偃道，但身处此间，也多与偃道有所往来，在仙盟高层看来，是可以争取的目标，如若能够收服为最好。” 梅萱问道：“那倘若无法谈妥……” 东隆道：“那就是顺昌逆亡了！” 等闲商会，城池，坊市，往往都只有一两位结丹高手坐镇，而这一次，外道派去的，多是两三位结丹同行。 外道修真界向来高手如云，拥有着难以想像的深厚底蕴，发动东隆这样的草莽散修一起行动，那是完全足以凑出一大帮人去解决那些势力的。 他们的神通伟力本就归于个体，运用起来也非常方便。 当然，也有可能和进攻此间的戚寒星等人一样阴沟里翻船，但总体而言，当能顺利推进计划。 第60章 控制鲲骨 “看来仙盟高层是在着眼全局，要发动大战，一口气横扫整个颢海！” 从东隆提供的其他高手动向中，李尘至少确认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场战争的规模，恐怕会比最初预计的还要更大。 梅萱问道：“何以见得？” 李尘道：“从此前元婴高手的动向已经足以看出几分端倪，但只论元婴，也有可能一击得手之后及时抽身撤离，吃定这个便宜。” “这种做法，外道实行过多次，频繁侵扰，只为打压偃道发展。” “不过，他们这一次连草莽坊间的势力都顾上了，那就显然不止是收割一波就走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要深耕下去。” 打压一波就走和深耕此间，区别还是相当大的，至少对于李尘自己来说，前者还有可能躲避风头，后者却要随时面临各路高手的夹击。 更有甚者，随时都有可能迎来元婴高手的攻击！ 金光城和金阳门那边的遭遇，他绝不会忽视，如今还有己方的元婴高手顶在前面，足以庇护自己周全，但万一他们自身难保，自顾不暇了，又该如何？ 从来没有谁规定，他这个大匠面对的对手就一定是对方结丹。 他这样的大匠，随时都有可能迎来元婴高手，甚至元神境大能的攻击！ 不对称战争，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那种兵对兵将对将的战法，是个人都知道太理想了，只有势力均衡，并未崩溃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实现。 “好在我早已做好了这方面的准备，无论心理建设，还是实际操作，都早已在进行。” “沧澜仙府，就是我暗藏的后手，正所谓深挖洞，广积粮，才能打得起大战！” “从另一方面来说，那也是所谓的战略纵深，真正的纵深！” 李尘和梅萱说着，便让东隆暂且退下，并对他说，自己会去好好核实。 梅萱看着东隆被机关人带下去，问道：“你要如何核实？” 李尘没有回答，反是问道：“你难道就不好奇，你梅家将会在这一场战争何去何从？” 梅萱顿了一下，犹豫道：“其实不用多问也知道，我爷爷必定会见风转舵，尝试左右逢源！” 李尘闻言笑了笑，这还真是那个老家伙的作风。 梅萱算是比较了解她自己爷爷的人，如今又身处局外，自然看得更加清楚，梅云鹤那种枭雄，一心只为家族发展，什么道途道统，文明传承，根本与他无关，他也只是一个商会的长老而已，犯不着像那些位大师，偃者，为自己的道途卖命。 那么，效力法道，还是效力偃道，又有何区别？ 不…… 应当还是有所区别。 外道来了，他投效外道，反而可能获得过去所难想象的丰厚好处。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样的草莽豪强，究竟是不是识时务者？ 当然是！ 唯一能对他们有所约束的，恐怕就是造化宗在这一地区的实际统治力了。 通过金阳门那样的附庸势力，还有各坊行院，治所，再加上造化宗的大能高手们随时都有可能反杀回来，就形成了实际的统治。 更主要的是，他们的绝大部分产业，生意，都与偃道有关，子弟有可能在造化宗深造，渊源颇深，所以，还是会有一些峰主，坊主之流选择硬抗压力，至死不渝的。 这里面既有道德，信念，也有基于各自利益的选择。 不过从过往的一切可知，恒通商会总部地造化宗实际掌控势力边缘，各家子弟与造化宗的牵扯也相对较小，各自安身立命之本更是商业之流，而非偃道的生产制造。 因此，他们有非常大的概率倒向外道仙盟，至少，战争期间会为其提供物资和各种便利。 …… 此后，局势的发展果然不出李尘所料。 只是短短几日功夫，偃道原本实际掌控的多条商业航线就宣告中断，各方工坊，作场，偃者师匠，大匠们的交流大受阻碍。 甚至就连李尘在领香峰一带兴建的网络工程也开始频现故障。 那边回报的消息是有人在附近争战，破坏了沿途设施，但究竟是不是领香峰跳反，有意设置障碍，吸引李尘过去查看，李尘根本不得而知。 这种情况下，他绝不可能轻易离开自己的老巢，前去那些地方。 另外一边，金光城，浮屠城，千珠城也持续在虚空追逐，经历着惊心动魄的交战。 元婴高手法力强横，如若有意拖延，短时间内根本用之不尽，因此，仍旧处在紧张的局势。 李尘索性开始把自己的注意转移到了沧澜仙府内。 此刻，茫茫穹顶中，一副庞大无比的大鲲之骨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唤醒，开始轻颤。 那是李尘运用了自己所得的大鲲本源，尝试以法阵之力引发其反应。 “根据《偃门全书》所研究的一些神魂感应现象，大能高手证道不朽，即便身死道消，也有可能残魂不灭！” “而用凡俗的生物学来解释，就是类似神经电之类的反应……” “这种超凡残魂拥有着掌控身躯，死而不僵的能力！” 他突发奇想，竟然利用了《偃门全书》里面设计的一项实验，遥控整个大鲲尸骨。 轰隆！ 突然，随着法阵的运转，虚空传来阵阵轰鸣，令人激动万分的事情发生了。 那具葬身在界域之外，但是始终与沧澜仙府紧挨，甚至直接触碰的鲲骨，当真动了起来！ “咦？” 在这一刻，李尘感应到了宏伟之极的气息冲天而起，恍若天帷巨兽从长眠之中苏醒。 “驯兽令！” 天枢及时按照试验的设计，以沧澜府君留下的仙府令信掌控大阵，发出了命令大鲲的讯号。 宏伟气息僵了一下，果真变得温驯无比。 这实际上是大鲲残魂之中所遗留的本能，它自由生于斯长于斯，历代以来都受此间镇守掌管，时不时还要兼职拉动整个界域的苦力。 李尘设计的法阵似乎唤醒了某些古老的记忆，无形的力量使得整个仙府都被宇道的力量包围。 它开始如同巨轮出航，带动整个洞天世界往虚空深处挪去！ 不问苍生问鬼神说 求票求票！有一件事情跟大家嘚瑟下，我写这本书过程当中，竟然学会了python，现在正在学汇编，准备学写驱动什么的，我感觉我快要兼修程序员了！ 第61章 骨鲲战舰的雏形 “这个办法竟然当真有效！” 李尘颇感振奋，连忙趁胜追击，进行下一步的尝试。 他想要完成的，是另一颇具难度的掌控方式，调整鲲骨的动向！ “如若能够成功，我就能够彻底掌控这具大鲲遗骸，甚至在此基础之上，把它改造成为纵横虚空的宇宙战舰！” 李尘生出这样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来到沧澜仙府的时候，早已注意到了这具庞大巨兽的尸骨，震撼之余，也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如何才能将其利用。 偃者道途素来都有利用尸骨为材，炼制傀儡的传统，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这具大鲲的尸骨能够在虚空之中遗留如此之久，也足以证明其蕴含着不朽之性，的确是无比坚固的顶级材料。 很多时候，生产制造都是技术不够，材料来凑，因为材料本身就蕴含着天地自然的造化，能够充分弥补人工的不足。 从古至今，人类文明的发展都离不开这种运用的模式，以致高度发达的修真文明，各种天材地宝，与原始之人削木为兵，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有区别的，只不过是材料的级别而已。 偃者道途，本质上也是在模仿这种鬼斧神工的自然造化，以最终实现超越，但超越总要有个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在此过程之中，免不了还是以实用为主，遇到天地自然的造化超越自身，当然是拿来就用。 利用材料的方式也有高下之分，然而在李尘的设想之中，他甚至连熔炼这种材料的本领都不必拥有，只要在鲲骨之上安装足够多的传感器和推动装置，就足以把它当成战舰一般驱使。 这在炼制尸傀儡的技术当中，属于最初级的利用，只要能够动起来，并且控制方向就行。 如今李尘就已经实现了驱动，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初步设想。 帮他主持设计试验的，还有麾下人工智能天枢，她通过多方感应元件的部署，精密掌控四方混沌虚空的潮流变化，如同风帆之上，经验老道的水手正在感应风向。 没有错，就是类似风帆的简单原理。 李尘在这一次尝试之中，并没有运用什么高端深奥的技术，却反而是别出心裁的想到了利用混沌虚空本身的流动特性，以及鲲骨，大鲲本源本身所拥有的感应特性，风帆一般驱动。 因为若是利用自主的能源动力，这等庞然大物，根本难以撼动，以他如今所掌握的假丹炼炉，以及尚未成型的伪太阳炉技艺，也不知需要消耗多少资粮和财富。 这种东西，可以看作是八星以上巨型战争傀儡的引擎，根本不是他如今可以掌握。 李尘甚至怀疑，需要达到九星品级，堪比金阳门所拥有的金乌傀儡那般程度，才能够灵活自如行动。 但是就连金阳门那样的大派都尚未掌握这种技艺，又或者，掌握了也无法轻易上马项目。 顶尖的战争傀儡，往往需要举阖门阖族之力，数代人不懈努力之功，又或者是巨擘大能的支持才能制造出来，绝对不是元婴高手就一定拥有八星战傀，元神大能就能炼制十星那么简单。 寻常低阶偃者，都能造就相应品级的一星二星傀儡，但从三星开始，就极其注重资粮和财富，若是寻常散修都能攒出来，李尘也不用成为附庸之主，开疆种田，把自己从逍遥散修转变成为占地土豪了。 李尘如今打算退而求其次，将其改造成为类似要塞和堡垒的巨型战舰，而非能够自如活动的再世大鲲。 尝试的过程，或许用“建造”来形容，比“炼制”和“制造”更为准确。 李尘通过生物改造的技艺，加上偃道“和泥化肉”的秘法，用鲲血调制了许多畸变的血肉，此刻，虚空中，鲲骨之上，依稀可见一团团如同软泥的腐肉将其包裹，外貌上看起来像是一层菌毯覆盖了尸骨。 在此类肉质的包裹之下，整个大鲲看起来像是剩余一些没有完全腐烂，“骨鲲”之中带着些许“尸鲲”的感觉。 或许有一日，李尘发动麾下资粮，不断建造，能够将其填满，重新变回拥有着完整肉身的“尸鲲”。 但那些血肉所带来的防御效果和承载效果尚在其次，关键是，其中蕴含着如同鲲血战士，亦或者说，万界符一般的感应虚空之内。 李尘还通过埋藏感应元件，组建传感网络的方式，在方圆十万八千里，波及整个骨鲲身躯的地方布设了许多道标卫星。 这种方式，使得大鲲本身具备了一定与虚空乱流互动的能力，能够通过切割宇道力场，自生引力的方式，在混沌虚空实现一定程度的漂流。 以李尘如今的实力水准和偃道造诣，甚至难以在鲲骨之上钻空，固定自己的那些设备，但通过血肉畸变的粘附，填充方式，已经实现了一定程度的利用，更可环绕着巨大的骨柱，把一圈圈的人造环桥附加在其上。 迟早有一日，可以将其发展成为蕴含着巨大空间的鲲形战舰。 “轰隆隆！” 随着李尘命令的下达，骨鲲竟然开始缓缓加速，实现了真正的漂流。 混沌虚空类似凡俗世界的海洋，但与大洋也有差异之处，那就是它的虚空立场并不像季风那么固定，反是与大鲲本身所具的虚空本源息息相关。 它是元磁之力的一种，也是引力之流，在李尘所提供的血肉组织和宇道力量控制之下，顺利行动起来。 天枢平稳汇报道：“血肉型宇道矢量引擎试验，成功！” “下面开始进行转舵试验！” 这是事关方向控制的要点，也不可错漏。 结果同样令人振奋，控制方向也成功了。 紧接着，又是倒车试验，同样大获成功。 改变方向如同用小舢板牵引航空母舰，沉重而又艰难，但事实却是的确行之有效。 在此过程中，沧澜仙府就这么固定在头骨之内，跟随着一起移动。 这边的空间位置原本就好，李尘综合运用斩空刀法器和目前已经掌握的宇道技术，血肉改造技术将其固定，彻底成为了整个骨鲲战舰的控制室！ 第62章 浮空城大计 “好极了，多项试验，一并成功，只可惜没有真正的引擎，光靠洞天之内的法阵供能，宇道元磁矢量推进，还是太过低效。” “这与其说是一具战舰，倒不如说是能够漂流的岛屿，或者大型的浮空城。” “而且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我也没有办法把它运用到如同复活重生那般灵活的地步。” 李尘欣喜宣布了试验的结束，在此之后，却是认真思索起了今后开发利用此物的方式。 天枢提议道：“主人，以目前情况而言，作为移动堡垒无疑更具实用性，建议朝这一方法发展。” 李尘回过神，道：“你计算一下，实现基本的浮空城功能需要大概多少的资金。” 天枢沉默了一下，回应道：“第一期改造工程，大概耗资六十万亿，可以实现这般的效果……” 她利用玄光幻影阵把一个虚拟的立体模型投射在李尘面前。 李尘看了一眼，发现那是一条如同半腐鱼尸的庞然大物，但是看似腐尸的灰黑身躯上，许多金属结构的栈桥已然成型，它们形成了如同缕空结构的大网，把大鲲生前的体型轮廓描绘出来。 再细看过去，那却又并金属结构，而是顺着一些粗缆生长的血肉组织！ 那些赫然是和泥化肉的造物，本质与那些兵人，畸变异兽没有两样，所不同的是，天枢利用了特殊的方式增殖血肉，否则同等成本之下，以一具普通兵人千余符钱的成本造价来计算，几百亿兵人所拥有的血肉质量也决然不够填满这么巨大的空间。 天枢通过周密的计算，以及结合过去的成功案例，筹划了在大鲲骨骼之上“种植”血肉的计划。 当中甚至还包含着一些豆神种的基因，一种介于植物，血肉，金属之间的奇特血玄金配方，代号“鲲肉”者随之产生。 但即便如此，六十万亿资金，也仅仅只是供养它生长到这个地步而已。 剩下的资金缺口，远远不够。 再之后的事情，计算下去偏差太大，而且意义也不大，她完全没有提及，只是把图像放大，专门腾出鱼腹之中的一个空间给李尘看。 “主人，我拟将其设计为附属的生产城市，作为类似偃道大师的浮空城使用！” “在此之间，可以附加多类生产制造基地和军事基地……” 李尘暗暗颔首，如今天枢的思维模式，很大程度上是模仿自己，因此在许多方面是心有灵犀，仿佛极具默契的。 她更具一个自己都有所不及的特性，那就是精密准确。 在天枢的计算中，总共腾出了方圆四万余里的空间，可以容纳接近九个相近于沧澜仙府大小的卫星城市存在，平均每个直径约万余里。 这看似不大，但就李尘所知，自己前世所在的地球，也只不过是两万余里罢了。 再加上鱼身之上，各类栈桥，空港呈现鱼鳞状堆砌的设计，可以容纳大量储仓，炼炉，法阵枢纽…… 这将会是一个空前繁盛的庞大城池，可以容纳千亿以计的凡民甚至修士，比数个广云域加上棋山域还要更加庞大！ “如此甚好，甚好！” 对于天枢所提供的改造计划，李尘还是相当满意的，他只是在细节之处增加了几点补充。 复又提及另外一件事情：“也该是时候把造化宗给的灵峰根脉移植过来了，趁着它扎根未稳，移植起来倒还方便。 沧澜仙府本身就是仙山支脉，造化宗所给的灵峰福地品级比它还低，但正好配合六十六区和巫民王城所在的那些灵峰福地，把鲲腹之内预留的卫星城市也滋养起来。 最主要的是，放在外面风险实在太大，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击毁！ 天枢道：“搬迁计划一直在秘密进行，我们所动用的，都是工程机械，因此保密性极高。” 这也是广云的一大优势，李尘麾下大多是基础工作都为人工智能所掌管，因此搬迁灵峰福地能够秘密进行，不惊动旁人。 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但随即，却又喟然长叹：“我如今可终于算是明白，为何东胜洲百万年过去都是那副鬼样，而且偃道大师们都要往浮空城上面跑了！” 他这是衷心之言。 按理说来，偃道发展多年，东胜洲早就应该实现全面繁荣，整个大地进入高度发达社会，成就仙神级文明。 但事实却是，东胜洲依然落后守旧，与他们所鄙夷的不事生产的法道，儒道也没有什么两样。 唯有那些个大师们的浮空城，还有几分契合高等文明特征的地方。 但结合今日自己之选择，他才明白，按照这种进三步退两步半的方式，偃道能够发展至如今的地步，当真已经算是不错。 就连自己，尚未真正卷入大战，都不得不未雨绸缪，往着浮空城的方向构造自己的避世桃源，其他的大匠，大师们又岂能置之事外？ 所不同的是，像金阳真人那样的人拖家带口，很难做到自己这般干脆。 普通大匠之流，更加无法负担那笔资金。 他们就算躲得过这场战争，也躲不过后续的破坏。 “一步一步来吧，以如今的形势而言，这也只不过是防范未然……” 忙完这边的事情，李尘出了沧澜仙府，回到广云峰内谷。 但在这时，梅萱却给他带来一个不妙的消息：“万界商城交易额频现波动！” 李尘怔了一下：“怎么回事？” 梅萱道：“暂时还不知道，不过应是与那些外道有关。” 李尘没有多说什么，即刻叫天枢代自己联络各方。 不久之后，当即有反馈传回，果真是有好些商户手里的万界符已经为外道所夺，地域性的灵波网络和投递末端也卷入战火。 如此环境之下，依旧还能保持一定金额的交易量，只是产生波动，而非断崖式暴跌，就已经足见这种模式的深入人心了。 但让李尘暗自皱眉的是，随着那些外道深入了解此物的来源，注意到自己，是必然之事！ 第63章 引起注意的广云 “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倒是颇为神奇。” 看着光芒一闪，光鲜亮丽的金属大箱从虚空之中掉出，稳稳当当的落在身前的地面上，几名修士俱皆露出了好奇的神色。 他们身上穿着织锦流云袍，各自头戴星冠，或者手托宝塔，如意等法宝，一副古风装扮，赫然都是来自于地仙洲的外道修士。 在这些外道修士身边，是一片狼藉的山头，周围的丛林密密麻麻的倒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残缺的元器零件四散都是。 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规模不小的战斗，最终结果显而易见，操控这支傀儡军团的傀儡师被几名结丹修士联手杀得溃不成军。 他只是一名筑基后期的师匠级高手，却遭遇了足足四名外道结丹的围攻，败得非常惨烈。 最终，筑基师匠被活捉，正趴在不远处的地面奄奄一息，所持有的宝囊也被抢走。 研究这名师匠所持的法宝和各类宝物之时，众人自然也发现了他专属的万界符，简单试验过后，好奇打开。 结果，他们也成功的买到了一样东西。 “嗤……” 随着气门响动的声音传出，金属大箱缓缓打开，一具拥有着银白涂装，外形极具金属质感的长臂刀客战傀走了出来。 “玄都封天印！” 早已有所准备的法修术士伸出手臂，如同墨迹的道纹在空中浮现，瞬间交织成网，朝其身上笼罩而去。 那刀客战傀是浩瀚某势力所造的通用人形战傀，品级三星，这次所购，配置中等，正是标准的筑基中期战力，面对结丹法修的封印秘法，根本毫无抵挡之力，正是挣扎了几下，就被如同实体的灰黑云雾紧紧包裹，丝毫动弹不得。 “这就是方才突然召唤出大批战傀，围攻我等的方法来源？” 有人看向那偃者。 “不……不错……” 偃者师匠吐了一口血，艰难说道。 法修术士想了想，伸出手指，凭空一弹，一枚朱红色的丹丸落在他面前：“你吃下它，当可活命，再与我们好好分说，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偃者师匠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但终究还是求生的本能战胜了一切，颤抖着抓过丹丸，浑沦吞下，运功调息起来。 等到过了一阵之后，生命力稍微恢复，他便在几名结丹修士的审讯之下，开始把自己所知之物倒出。 “原来，密探上报的广云之地，发展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迅猛！” “此前云长老早已提及此人，据说是偃道许多年一出的天才人物，快速崛起，成就大匠，甚至还不满百岁之龄。” “他一手兴建了覆盖广云和周边近千万里之地的星海商网，也推广了灵波网络和在线交易这么一种新的商业模式，大大便利散修高手和各方豪强，更曾在近年之内晋升大匠，成为广云周边炙手可热的人物！” 几名外道修士议论起来。 他们此行是为征战而来，早有密探事先调查，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 这时候，忽的又有人提及一件事：“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应是戚道友他们一行人连同玄阴宗，白骨门的修士前往那里吧？他们拢共六大结丹，战力非凡，即便那李尘有着学宫的其他偃道高手襄助，也难抵挡。” “这个就不甚清楚了，至今戚道友他们都还没有回音……” “说那么多作甚，问问看不就知道了？” 说话之间，有人掏出一枚形似令牌的玉符，沉默凝视，以神识与之交流起来。 但过了一会儿，他却收起了玉符，皱眉不已。 “如何？”有人问道。 “戚道友他们……全军覆没了！” “什么？” 几名外道震惊无比。 …… “李尘，又是李尘！” 领香峰外，一座外形如同摩天铁塔的巨大高台下，两名结丹修为的外道修士抬头仰望，面上露出了冷然的笑意。 “给我倒！” 轰隆！ 巨大的震动之中，苍穹鸣动，如雷轰顶。 高达三十余丈的巨大铁塔顿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之声，随后，莫名的摧折，倾倒下来。 沉重的塔身重重砸落，在附近扬起了巨大的烟尘。 看着这座高塔倒下，发出这一击的修士方才回转过头，对着同行的道友解释道：“此种造物，也是偃道机关的一种，上载通讯法器，能够随时随地发出灵波，中转联络。” “难怪来此之后，空中弥漫着一种令人难受的奇异震动，静心感受，还似有辐射之感……这些偃者当真伤天害理，到处建造，也不怕遭致天罚！” 一些法修流派崇古贬今，更兼有顺应天道，顺其自然的清静学说，甚至反对逆天而为的主流修真。 同伴闻言，笑了笑，却不与他多作争辩。 这也是道途之中的一种，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可以求同存异，意见不和，甚至截然相反都好，始终还是有所渊源。 相较之下，偃道的一切都似与之格格不入。 这种借助外力的道途，在他们看来简直就是玷污了修真问道，只能与凡俗为伍，根本不配与他们同称修士。 他只是道：“如今偃道又崛起了一名所谓大匠，到处造就这种东西，好像称之为什么通讯基站……” 突然，他低头凝视，似乎从虚空之中感应到了什么。 “许长老在召唤我等……走！” 片刻之后，两人冲天而起，朝远方的虚空飞去。 小半日后，星海深处，一个荒芜的虚空所在，宛如幻影的巨大葫芦在其中沉浮，它都周围玄光浮动，灰雾缭绕，看起来就像是漂流在大洋之中的海岛。 数名身穿法袍的修士已经站在了那里，等到最后两道遁光落下，显出身形，当中一名身穿月白儒服，看起来气度不凡的中年走了出来，朗声说道：“诸位道友，应许长老之命，我等将转调广云，务必要将此一势力清剿干净！” “广云……” 众人不由得议论起来。 在此时，那身穿月白儒服的中年更是宣布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此行，将会有我书院院主亲自出手，我等作为协助，剿杀残敌即可！” 第64章 联袂来袭 “什么，书院院主？” “你说的可是麓骊书院的方大儒？” “他不是去往金光城那边……” 听着众人的震惊之言，中年男子淡淡一笑，道：“诸位稍安勿躁，请听我说完。” “好，朱道友，你讲。” 这人是麓骊书院的一名祭酒，名叫朱思，也是结丹境界当中赫赫有名的一位大高手。 此行征战外道，仙盟与大乾王朝联合起来，各道中人因此而有所交流，但能够令得外道都有所听闻，甚至为之敬服，隐隐然成为小团体的首脑的，必定是非凡人物。 这一次征战，大家彼此之间互不统属，都听命于各自的大能，搭档行事，只不过是为方便，以及道途和所修功法之间的互补而已。 但这朱思能够站出来引领这一次的行动，隐隐然发号施令，还是颇有几分威望的。 这也是因为他为结丹巅峰高手，此前各道相会，暗中较劲，以实力赢得了尊重。 朱思道：“金光城已经遁入虚空，远离颢海了，期间更有造化宗的高手赶来，追剿任务，功败垂成！” “竟然还有此事？那可真是遗憾……” “是啊，如若能够攻陷其浮空城，对偃道打击，远胜地面城池坊市百座啊！” “没想到方大儒和白骨法王出手也如此……” 朱思道：“话也不能那么说，偃道浮空城毕竟是集战争，修炼，生产诸多功能于一体的堡垒机关，攻陷它的难度几乎可与一座中小门派的山门相提并论。” “而且这一次，金光城虽未彻底毁灭，但也差不多了，因为我书院院主以诛心之言重伤了上面三名镇守长老，并几乎将他们城中大匠屠戮一空，还成功掳得数十师匠，近千工匠！” “竟有此事？” “这可真是一场辉煌大胜！” “当浮一大白啊！” 听得此言，在场诸修，个个神情振奋。 “平心而论，偃道虽然奇技淫巧，只修小术，但各种机关造物极尽技巧之能事，如若能够为我等效力，还是颇为不错的。” “那些个匠人能造亭台楼阁，能修楼船战舰，甚至可以转修器道，丹道，炼制法宝灵丹，用处不小。” “这下麓骊书院又能增添不少匠奴啊！” 朱思面上含笑，道：“功劳都是大家的，若无各道倾力配合，单只依靠院主大人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那是，那是……” 众人议论着，喜气洋洋。 他们都知道，各道之前签署了相应的分成协议，当中俘虏，麓骊书院能优先挑选四成，三成自由拍卖，另外三成则归各方平分。 一下获得如此之多的偃道俘虏，他们各自的门派，家族，都能分润少许。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够分到不错的师匠高手。 而师匠高手，又意味着知识和财富，能够极大刺激繁荣。 …… 巨大的葫芦在星海漂流了数日，突然之间，众人心有所感，齐刷刷的抬头向上看去。 但见天上光芒大亮，一道耀目的遁光如同长虹贯日，从天际飞来，待得落至近处，显露人影。 那人一身日月法袍，白金云冠，脚踏步步青云屡，手捧岁月如歌书，正是正气洲麓骊书院的儒道高手，大儒方圆！ “参见院主！” 此时经过各方调剂，葫芦上又多出了一系列的增援修士，当中有十余人俱皆头戴方巾，身穿儒袍，都是来自正气洲的儒道弟子。 他们修为多在筑基之间，为大乾举子。 也有一身武人装扮的精悍修士，身穿道衣法袍的法修术士，背负长剑的剑修之流，林林总总，竟有十六名结丹，百余筑基之多。 方圆微微颔首，降落下来，踏在这座葫芦外形的法宝上，旋即随手一挥，宽大的袍袖之间，术士遁光飞出，又是一位位精神饱满，气象不凡的儒道举子。 随后他挥动另外一面袍袖，更是有着三百余众的光芒飞出，落在地面，显出一个个年轻男子的身影。 “竟然还带来了这么多书院弟子过来。” 众人看到，俱皆惊讶，但很快也就释然。 “有方院主这么一位元婴巅峰的大高手，就已经足够横扫广云，更何况还有我等助阵？” “这些弟子倒是运气好，能随大修士外出历练，此战之后回去，必定是修为精进，受益无穷！” 众人不由得想起了过去百年或者数百年前，跟随恩师，长老之流前往东海历练的时光，那是他们首次知晓诸天之大，竟然还有人修习外道之事，也由是而领略了不同道途的奇特之处。 许多人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同辈之中脱颖而出，逐渐成为后起之秀。 “诸位，征战广云之事，宜当速战速决，若有可能，活捉李尘，可获大匠俘虏一名！” “谁若能够完成此举，我必亲自为他报功。” 方圆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仿佛感觉他的目光向自己看来，不由自主神色凛然。 “方院主请放心，我等必定用心！” 方圆道：“事不宜迟，我以神通助大家一臂之力。” 他说完，问道：“此一法宝是谁在操控？” 一名胡须拉渣的青衣剑修站了出来：“方院主，是我。” 方圆道：“放松心神！” 说完，脚下葫芦光芒大亮，如同水波的奇异灵光笼罩了方圆数里的天地。 霎时间，众人恍然惊觉，四周出现了前蓝后红的奇异颜色，陡而环境突变，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大陆呈现在了眼前。 “广云域！” “我们这就到了！” 这是元婴高手的大挪移之术，众人虽然见多识广，但却仍旧还是免不了啧啧称奇。 但在这时，方圆却皱了皱眉。 “这四周竟然充斥虚空裂缝！” 在他法眼之中，可见一条又一条的沟壑遍布周围，形成了宛若战壕的禁绝虚空之地。 此间的地形已经被人为切割得支离破碎，便是他这样的高手也不愿意冒着风险胡乱闯荡，而是要暂停下来，分辨清楚之后再来行动。 同一时刻，广云峰，内谷中，警报接二连三响起。 几乎是毫秒级的反应，敌人来袭的消息传遍全军团！ 第65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 “该来的，还是来了！” 广云峰，内谷中，李尘幽幽的叹息一声。 此前战备，绝非无用，他在广云周边地带部署了许多的虚空道标和宇道卫星，隐藏在内的感应器捕捉到了大量气机，立刻就把敌人入侵的情报传了回来。 感受到那繁杂无比的法力波动，以及深不可测的能量等级，人工智能自动推算其数量和阶位，得出结论，极大可能是元婴高手来袭。 “算了，传令下去，准备接战！” 机关飞椅漂浮起来，李尘决定先行一步离开此地了。 天枢立刻把警报打开。 “呜……” 尖利的警报长鸣，如同汽笛响彻云霄。 广云峰下，坊市内，众多巫民和新迁匠人，修士各自停下手中的活计，惊疑不定的面面相觑。 街头巷尾，一个又一个宽大的荧屏亮起，出现了虚拟的女修形象。 “紧急播报一则消息，现侦测到一伙不明外道来袭，请全坊人员即刻撤至避难所，坊市停工停业，不得有误。” “怎么回事？” 坊主府，鱼游仙惊起，瞪大着眼看着这一幕。 李尘的通讯很快到来：“有真正的强敌攻来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鱼游仙震惊道：“你的意思是……元婴高手？” 李尘沉声道：“不错。” 听得此言，鱼游仙悚然动容。 天枢在附近的屏幕显现出来：“鱼坊主，建议执行紧急避险条例第五则第三条，我已为你备好专用避难所。” 鱼游仙回过神，道：“那就有劳了。” 同一时间，稷下学宫的博士，教师，学员们，也纷纷收到了停课和避难的消息。 元婴来袭，非同小可，自然是要以最为稳妥的保全之法为主。 众人大多明白这一点，纷纷依循条例，在人工智能的引领下撤入地下基地。 华永山，路谌等一众门客也纷纷离开自己的居所，进入附近的避难所。 同一时间，大批的傀儡军团屯驻街区，一架架机弩，枪炮立起，侧峰间，山谷基地，林中基地，各处隐秘哨所，营房，也有各式各样的傀儡和兵人走出。 短短一刻时内，超过十万之众的广云城卫军就集结完毕。 还有鲲血战士第二军团，巫民军团，各方面的武装力量相继赶赴。 又过去了一刻多，天外终于青芒遁形，大儒方圆带着葫芦形状的法宝落了下来。 他伸手一拂，葫芦稳稳当当停在广云城外的荒郊中，众人俱皆各自飞行，游散在空中。 中年剑修驱动法力，把葫芦变小，托在手中，旋即站在方圆身边，远远眺望被笼罩在大阵灵光之中的坊市城池，询问道：“方院主，对方反应迅速，似乎已经开启了护山大阵，我们应该如何进攻？” 方圆道：“不必担心，我会亲自出手。” 众人皆笑：“那就有劳方院主了！” 尤其地仙洲的修士们，都在拿眼看着方圆，对这位儒道大能的本领，还是颇感好奇的。 方圆摆足架势，手中岁月如歌书翻动，一只大笔也飞了起来。 只见其中墨迹翻飞，四周仿佛有吟诵之声响起，澎湃的法力伴随着浩然之气升腾。 “今日，我要作文一篇，祭奠此城！” 文道之力，才气为先，儒道以文栽道，诗词文章，乃至歌赋种种，尽皆力量。 其本质，却是法力唯心之变所产生的种种变化。 这是类似偃道实证心证的法门，但那些古老的道途，运用得更加长久。 “出现了……” “院主的文心法相……” 众弟子仰望，果见空中一个隐约的身影漂浮而起，形如庞大的巨人，面对一堆丘墟，心有所感。 “《征广云祭》……” 巨人法相当空挥舞，写下了这片祭文的开头。 轰隆隆！ 就在这一瞬间，天地鸣震，风云变色。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似乎随着巨人写下这一片雄文的开端，立刻变得风雷大作。 这是唯心之力驱动天地的之力的表现。 儒道以文闻，文章之力，可表心意，在他心目之中，广云这般的而繁华城池，变作废丘，也只在旦夕之间。 而这一片祭文，就是写给死人的。 此为祭祀或祭奠时表示哀悼或祷祝的文章，以城喻人，深有遗憾之意。 随着笔墨的挥舞，众人恍然之间，看到了一个身穿儒服的大儒，正在对着前方广云所幻化的形象口诛笔伐，质问其从贼之罪。 作为文明，广云从一片不毛之地发展至如此的城池，是不易之事，按理说来，自诩先进的儒道，是不应当联合其他道途将其毁灭的。 然而，在儒道看来，其精神野蛮，并不配称之为正道文明，因此他秉持大义，将其倾覆，毁灭。 这就好比明知一人可惜，依旧礼法不可废，僭越了三纲五常，仁义道德，诛之有理。 如此，作文一篇，以作祭奠。 但也恰是这片写给死人的文章，引动了天地之间的莫名反应，强烈的因果触动，如同倒放录像，把他从幼年至今的种种成长历程播放出来。 众人由此看到了初时广云还是小小营地的景象，而后各方投资，摩天大楼不断兴建。 这就好像是人的一生。 但最终，仍然还是要盖棺定论。 “惜其从贼余年，为我阻碍，今不得已，覆灭之……呜呼哀哉！尚飨！” “好贼子，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把我偃道视作贼寇，邪魔，你们自己才是正道？” 李尘远远通过探测机关器观察到了这一幕，初时还不明白对方在干些什么，但逐渐反应过来，甚至天地之间都出现了整齐的吟诵，一种如同盖棺定论的肃穆气氛笼罩下来，他方才恍然大悟。 这是把广云比作了活人，而方圆正在用儒门特有的春秋笔法口诛笔伐，为其作祭文，当成死人来祭奠。 当文成的那一刻，因果倒置，一切都将成定居。 天枢道：“天剑系统已启动，弹幕还有十秒抵达战场！” 话音刚落，外道诸人，包括正在作文的天外方圆警醒抬头，却只见到千百流光飞射而来，如同漫天烟火。 那是广云本土的战略导弹攻击机制。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第66章 广云毁灭 “那是什么？” 外道不少人不认得此物，毕竟偃者之间，利用这类物资的方式不尽相同，李尘的选择是战略导弹所构成的天剑系统，必要之时，联网发射，一瞬间摧毁整个大地！ “那是炽阳神雷！” 方圆却有几分见识，微微皱眉，但还是把手中之笔一挥，完成祭文。 “尚飨……” 轰隆！ 轰隆！ 两声巨雷，灰幕笼罩，无形的力量侵染了整个广云坊市，完全视外面的护山大阵于无物。 这股灰幕一般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渲染城池，一块块路面，一栋栋楼宇，迅速为之变色，一种如同经历了千百万年之久的沧桑破败之感扑面而来。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属于光阴岁月的奇特力量。 “这是岁月之书在施展威能？” “宙道之力，恐怖如斯！” 识得门道的修士再次为之震惊，绝不仅仅只是元婴出手那么简单。 寻常的元婴高手，神通法术，犹且还有理解和对付的可能，而这一招…… 运用的是近乎无法的宙道之力！ “警告！警告！城市遭受不明力量攻击！” “警告！设备遭受破坏！” “中心区失去响应……” “电力系统失去响应……” “网络系统失去响应……” 各处地方的器械设备疯狂运转，把密密麻麻的警报传送至李尘处。 李尘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城池的衰败朽落下去，不禁也是瞪圆了双目，喃喃自语：“怎……怎么会这样……” “儒以文乱法，这果然就是儒以文乱法！” 此世之中，也有“儒以文乱法”的说法，但超凡的力量赋予它的，绝不仅仅只是普通的嘴上功夫那么简单。 此世之中，绝不会有什么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亦或者百无一用是书生等等说法。 此世拥有着超凡之力，拥有着文心证道的儒道法门，它夺取的是人心权柄，操控的是天地法则！ 如此一来，“儒以文乱法”这一原本包含贬义的说辞，却似像被赋予了足以夸耀的意味。 它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能手段，逆乱阴阳，掌控法则！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文人，儒生，以人类文明的正统自居，自认为掌握了最为正确的道路，甚至通过礼法定鼎人伦，掌握道德，试图废黜百家，独尊儒术。并且取得空前成功。 方圆是修炼到了元婴境界的大儒，已经拥有了部分掌控法则之能，他更持有麓骊书院代代相传的强**宝，岁月如歌书，又称岁月之书。 这一切，都使得他的攻击之中自带天道沧桑，岁月如歌的道蕴，拥有宙道之力。 李尘麾下，天枢所设计的城防体系无疑是繁复而强大的，对付普通修士，各种能量机动，实体攻击，都能有所应对，甚至就算被敌人破坏山门大阵，攻进来之后，也有相应的巷战手段。 但在这一刻，他才知道了什么叫做降维打击，什么叫做摧枯拉朽。 方圆动用的，是他目前无法理解，无法掌握的神奇力量，只此一样，就轻易摧毁多年以来的努力，瞬间将广云坊化作了废墟！ 轰隆隆…… 成群连片的大厦，开始在众人面前接二连三倒塌。 那是支撑楼宇的钢筋结构，法阵禁制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之中失去了支撑力。 不过就是在广云城中大厦倾塌的时候，漫漫星雨降了下来，让众人看清它们的真面目。 那是各自万吨，十万吨，百万吨不等的大小导弹，分别从不同的方向，不同的隐匿基地和移动战车，战斗飞机，甚至其他便携式发射装置之上激发。 通过人工智能系统的精密调控，各自先后顺序，飞行时间，都有精细安排，造成的后果就是几乎同时抵达。 虚空波动传来，四周似有干扰的霹雳炸开，防备这些人轻易撕裂虚空挪移出去。 按照李尘的估计，这一波核弹洗地就算不能完全解决对手，也能把绝大部分炼气，筑基修士杀死，结丹高手，或有余力自保，但却仍有极大概率受伤。 至于元婴，元婴境界并非他的假想敌，他也没有足够的资料推演运算，这种东西能够对他取得什么战果。 广云郊外，恍如一颗颗星辰坠地，紧接着却是如同万千颗太阳的光芒闪耀。 山呼海啸般的雷霆震动起来，天地元气化作惊涛骇浪，一重重虚空撕裂，界壁都为之支离破碎。 但就在这时，方圆的文心法相大亮，一个高达百余丈的墨迹巨字“定”字当空浮现。 那个字迹仿佛拥有着调动天地的力量，被其散发的灵光所感染的虚空都似时间定格，如同静止的画面。 圣言之术，定字诀！ 李尘头皮发麻，震惊无比的看着方圆大手一挥，把周围众多同样陷入定格的修士笼罩在内，然后从容遁出。 当他身影飞遁离去，至少也赶出百余里远之后，墨迹才像是失去法力的支撑，突然崩塌瓦解。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轰隆…… 密集的神雷以地毯式轰炸的惊人方式接连攻击，把数十里内外的大地都化作了坑坑洼洼的末日荒原。 甚至广云城的部分地方也被爆炸摧毁，配合之前的光阴之力，径直化为齑粉。 “目标并无伤亡！” 天枢始终通过卫星遥感紧锁目标，注意到方圆等人的状态之后，下了结论。 李尘听闻，五味杂陈。 外道的高手，元婴的高手，竟然如此厉害？ “不……” “他也有法力，也有精神，也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族修炼而成！” “神通法术，对敌本领，都只不过是个人的修为，个体杰出，卓尔不群，乃属正常不过之事。” “但唯我偃道，才能从根本上造就真正的辉煌文明！” 他道心坚定，瞬间调整心态，下令麾下军团出击。 一时间，遮天蔽日的巡山鹤化作了钢铁组成的浮云，袭向方圆头顶。 但面对这些低阶傀儡，不必方圆出手，就连那些结丹高手都有足够的信心应对。 他们各自飞了起来，不同的神通法术，法宝祭出。 第67章 定要活捉那李尘 广云城外，流光溢彩，修士飞翔，此起彼伏的爆炸和各种神光激射之中，机械铸就的大军前仆后继不断坠落。 但是它们不知疲惫，不知畏惧，仍旧如同妖魔一般源源不绝。 多！ 遮天蔽日，连绵不绝的多！ 这般的场面，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面对妖魔精怪的场景。 几乎就是在这同时，被李尘抽调回来的异虫第一军团也出动了。 这支兵团原本已经在棋山之战消耗不少，但得胜之后，紧急补充了一番低阶兵员，而且多是拥有着飞行之力的飞犽，就是在方圆等人降临此间的前一刻，虫族母皇都仍然还在源源不断的产卵，孵化，以极快的速度进行再造。 各方地下基地，秘密工坊里面，一具具损坏的机甲和战傀也被修理，实在无法修补的材料直接融炼，化为原材重新投入利用。 因此直至如今，李尘依然能够调动数十万以计的各式傀儡。 沧澜仙府，主基地中，如同一颗光球漂浮在圆柱之内的天枢闪烁不停，她正通过部署在广云的豆神种节点疯狂运算，对着数十万以计的大军作出紧密的安排。 在他操控之下，庞大的傀儡军团发出了多层次的排兵布阵，一个个战阵如同层峦叠嶂，极大的增益了己方的实力。 那些外道高手们很快便发现，眼前的敌人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脆弱，却反而有种训练有素的难缠。 它们规整，有力，行止之间，极富章法，展现出了非常高超的战术水平。 “好一个兵家大阵，我们的攻击似乎都陷入虚空了。” “小心一点，他们的背后有高人在操控，数量似乎还不少。” “难道是造化宗的弟子屯驻在此？” 一直以来，傀儡师所能操纵的傀儡数量有限，同等傀儡背后都有着相应建制的掌控者，这些人还以为遭遇到了造化宗的主力部队。 若非如此，难以解释李尘能够发动如此之多的机关傀儡同时进行战斗。 不一会儿，呼啸的战机以极快的速度掠过，又再一次发起了新的攻击。 仍然还是各种各样的飞弹导弹袭来，蕴含着威能强大的神雷武器洗地。 但这一次，天枢聪明的控制了攻击的规模，当大儒方圆又在一次出手，挡下对普通修士而言可堪致命的攻击之后，忽的朝那些修为较低的修士们发起了突袭。 然而，那些攻击再次被悉数拦下。 方圆早已算准敌人会对自己带来的低阶修士出手，防得死死。 不久之后，傀儡军团的攻击变变得稀稀拉拉起来，明显远不如开始。 “他们快要坚持不住了，大家再加把劲，一口气清剿此地。” 敏锐察觉到了此间的变化，众外道倍感振奋。 他们自觉胜利已经到来。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沉默的看着前方地图上的光圈正在飞速扩散，众多高速移动的载具正把预留的多支机动部队运载开去。 这是天枢在执行下一步的计划，诱敌深入，多线操作！ “对方带了如此之多的修士前来，必定是要将我广云一网打尽，他们绝不会放过中腹那些无名城市，还有天龙峰。” “对方的优势在于拥有元婴高手，而且还有十余结丹高手，不可力敌。” “但若能够示敌以弱，将他们兵力分散开来，仍有可能逆袭，将其逐个击破。” “到最后，便是靠着造化宗方面的元婴高手来援，寻求反败为胜！” 李尘知道这一役关键之极，也没有敢托大，在察觉到敌情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消息通传出去。 然而，浮空城方面暂时还没有回应。 李尘选择了相信造化宗会重视此间道途争锋的大局，不会轻易坐视一方大匠的领地沦陷而不理。 实在没有办法，救援不及，也是广元合该有此一劫，所以并没有怨天尤人，而是依旧严格执行着自己的战略大计。 他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颢海并非善地，资粮丰厚的同时，也要为东胜州的和平发展提供足够的庇护。 而这，同样是他身为一方大匠的使命。 数个时辰很快过去，足足六十余万的大军几乎被摧毁殆尽，而在方圆坐镇之下，外道修士几乎没有损伤。 这个时候众人的法力也消耗了不少，却仍然精神振奋，大有一股作气，彻底解决战局的打算。 “我们已经赢了，他的傀儡军团所剩无几。” “还真是多呀，这个李大匠，竟然能够豢养如此之多的大军！” “定要把他活捉，逼问此中根由！” 众人对李尘麾下印象深刻，毕竟这种规模的傀儡军团，也是他们当中不少人生平所仅见。 这代表了庞大的人力物力，以及对资粮的充分利用。 “也该是时候了，你们分散前往各处城池，把偃道修士和有可能知道李尘下落的人带回来。” 方圆见状，微微闭上了眼睛，浮在空中，盘腿而坐。 之前的激战之中，他每一次抵挡炽阳神雷或者进行躲避，也需要消耗不少法力。 单只对付广元，倒是无需顾虑，尽情消耗下去就是。 但他心里明白，造化宗的高手随时都有可能来源，因此选择了留有几分余地。 不过，李尘已经展现出了他作为大匠的价值，就连这名外道的大儒，都不由得对他生出几分兴趣。 他暗中传音朱思：“若有机会，定要活捉那李尘！” “此人虽为新晋大匠，但却修有机巧之术，或许能为我大乾带来不少益处。” 朱思闻言，忙道：“还请院主放心。” 朱思并不知道，另外一边，几名修士也在暗中密谋：“我们要先人一步，活捉李尘！” “此子能够炼制如此之多的机关傀儡，转变成为其他财富亦是同理，得此一人，胜过宝山啊！” “可是，应该如何寻得他？” 当中一名身穿青袍的法修嘴角微翘，却是露出了自信十足的笑意。 “我有一宝，或许能够找出他的下落。” 说话之间，掏出一块尺许大小的圆形罗盘，中间一根金黄色的指针滴溜溜打转。 第68章 金光城驰援 “灵通寻气盘！灵霄门可通万灵之气，追溯万物根源之宝物！” “道友竟然携此重宝？” 众人当中有识货的，见状不免一惊。 旋即却是大喜：“可莫叫那些正气洲人听了去！” “我等假意去攻天龙峰，另寻机会，使用此宝！” 暂时得胜之后，仙盟与正气洲之间的嫌隙也逐渐显出。 他们毕竟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亲兄弟，便是真正的亲兄弟，巨大利益面前，也有争夺的时候，这种共谋偃道的合作，又岂会真心和睦？ 此前是托庇于元婴高手，而且要跟随大部队一起行动，暂时没有办法，但分散之后，如何搜寻，如何取舍，可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于是，几名地仙洲高手便告辞了其他人，踏上前往域内中腹的征程。 儒门举子，乃至于炼气境界的秀才学子们也在高阶修士的带领下纷纷出动。 这些年间，李尘在广云附近建立起了多座规模不一的散修坊市，充分开发利用当地的自然资源，并在这同时兼顾巫民营生。 但在此时，也被外道们纳为了攻击和掠夺的目标。 沧澜仙府中，天枢道：“主人，敌人已经分散。” 李尘看着战略地图上那些分散的光点，若有所思。 “制信息权，果真重要！” “正面战场的交战，我绝无可能抵挡元婴高手，但在付出多个军团建制覆灭的惨重代价之后，给出了错误信息，引导对方相信这边已经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实际上，我通过多年建设和经营，已经把宇道卫星和探测机关器布置在广云的每一个角落，方圆万里，各方所在，动向都难以隐藏。” “这些并不是专门的刺客之道修炼者，加之战争期间，先机为上，也不会想到刻意隐瞒行踪，却不料一举一动都落入我的掌控。” “这是连元婴高手也难以做到的事情，元婴高手不过把神识覆盖上千里，模糊感应周围事物，便是靠着神识传音和法宝之间的通讯，也只能点对点的接通，无法如我一般广大博远。” 此前的战斗，李尘根本没有丝毫办法，即便打掉了核武库当中的小半弹药，也没有伤到当中任何一人。 直至如今，逆转的机会终于到来。 他当下接通天枢，下令道：“鲲血战士第一军，少女人形亲卫队，异兽军团……出动！” 接连三支，都是李尘麾下的真正精锐，每一支都由三星品级的战傀构成，百余之众，足可拼杀结丹战力。 在这同时，天枢也激活了多处地方的秘密基地。 轰隆！ 一架架雷鹰战机，野人机甲出动。 就连租借自金阳门的禺虓虎，也被派了出去，随着天龙峰城卫军一起扑向其中一伙人。 但若此刻有人也能和李尘一般通过宇道卫星所呈现的战略地图掌控全局，就会发现，这些部队始终都和外道们保持着数百里以上的距离。 这是连元婴高手一时之间不察都难以发现的安全距离，仿佛一群人深入地下迷宫之后，深渊之中的鬼魅如影随形，但却始终不为分散开来的寻幽客们所察觉。 天枢在此展现出了精湛如艺术的多线操纵水准，每一次调动令行禁止，都如同教科书上的战例无可挑剔。 在这般的战略调动之下，众多高手一路攻城略地，杀了不少尚未来得及躲避的巫民和散修，甚至摧毁了好几个隐藏在地下的避难所，却愣是没有发现各自身后吊着尾巴。 他们浑然不知，仍旧深入广云，一个仓库一个仓库的搜刮着这边修士所采集的灵材和资粮，抓走修士，盘问线索。 结果自是毫无悬念，根本无人知晓李尘的下落。 李尘这边体制特殊，既非寻常豪强的世家大族，也非一般宗门，学派，而是带着强烈科幻风格的外星基地。 他就像是一个携着先进文明迫降广云的外星人，以自己独有的独有技术建立起了一个根植于此间灵峰福地，但却又与之牵扯不深的奇怪势力。 李尘麾下的军团，绝大部分都由人工智能所构成，看似不起眼的工蜂傀儡，探测机关器之流，是他的手足，耳目，一颗颗芯片，智脑，乃至于遍布大地的豆神种，是他的脑体细胞，那些彼此之间通讯交流，保持联络畅通的信号基站，更是组建信息网络的根本之物。 可偏偏，外道修士们对此认识不足，习惯性的认为李尘要维持如此庞大规模的军团，必然拥有大量麾下，甚至据此建立官僚体系，间接掌握世俗官吏。 这种方式在地仙洲和正气洲也并不鲜见，地仙洲和正气洲的修真者们虽然高高在上，不理世俗，但却还是与世俗王族，皇朝保持着密切的合作，甚至当中不少就是他们师兄弟的后人。 当中的王朝周期律，世家气数之说，也颇有意思，分明就是各方门派轮流坐庄，亦或代理人不符合门中长老之意了，如同下棋交换。 他们推己及人，也在试图通过这些棋子找到幕后的执棋人李尘。 不过，这些外道高手也绝非庸常之辈，接二连三碰壁之后，也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竟然没有在世俗扶持过自己的附庸！” “还真是神奇，竟然能够通过‘网络’这种东西，控制如此庞大规模的势力……” 寻常世家，以血脉为枢纽，王朝，国家，以文化认同，民族血脉为枢纽，而宗门，学派，则是以道途理念为枢纽。 但无论以什么为枢纽，交通，物流，都限制着势力的规模。 李尘所构建的物化国网络，更似在此之上，超越了寻常势力。 他甚至没有严格的地盘界限，而是以物化国为平台，源源不断从广云之外的地方汲取养分。 严格来说，巫民和各方坊市也非他的臣民，而只是以其为平台，合作者的关系。 万界商城，各商家，客户，亦是如此。 正是因为李尘的势力与那些外在的势力切割足够分明，就连此前自信十足，拥有着寻人秘宝的法修术士，一时之间也蒙了。 这……根本没有线索，如何能寻？ 而在这时，广云废墟之外，方圆也突然动了起来。 他警惕抬头，看向天空，却见一座城池如同彗星袭来，赫然是金光城驰援到来！ ， 第69章 反攻的机会 “广云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我们来迟了吗？” 金光城中，鹤长年和另外两名镇守长老神色凝重，透过如同水幕的光屏凝视着大地。 后面，是城中的众多大匠，师匠们。 此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满目疮痍，如同陨石雨坠落过后的废墟，到处都是炽阳神雷爆炸过后的痕迹，坑洼不平。 广云城中，一栋栋楼宇尽皆倒塌，残垣断壁之间风沙飞扬，述说着难以言述的寂寥。 这不像是存在任何生命痕迹的模样。 “难说，我们此前接到李大匠的求援，情况异常紧急，但却因为城池动力受损之故，至今才赶来。” “据我所知，广云城的地底存在广阔的地下基地，以山峦，水脉为掩体，异常厚实，如若从一开始就躲入其中，或许还能保存几分有生力量！” “但，外道也非聋子，盲人，他们定会尝试搜寻。” “无论如何，先传讯此间，让他知道，我们已经赶来了！” 鹤长年点点头，对众人道：“那就照此办理吧。” 事已至此，他都同样无可奈何。 “鹤长老，外道大儒方圆来了！” 这时候，有人紧张禀报道。 “他来了……” 鹤长年轻叹一声：“准备迎战！” …… “金光城和方圆打起来了！” 李尘躲藏在沧澜仙府中，很快便收到了从广云那边传来的讯号。 但他并未有急着回应，而是看着地图，思索起来。 良久，他问道：“天枢，我们的部队需要多久才能剿灭敌方结丹？” 天枢道：“保守估计，起码也需要三个时辰以上，集结大规模军团进行围攻。” 李尘皱了皱眉：“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天枢道：“这是根据棋山域时，围剿白胥，柳如梦等人战例所得出的结论。” 李尘在本土的军团比派驻棋山域的还要更加精锐，不过若要在短时间内击杀结丹，还真不是件容易之事。 或许自己亲自出手，以及驾驭禺虓虎的战场，能略得优势。 李尘野心极大，他所追求的，才不是什么优势，而是一口气反杀那些外道结丹，十余高手，尽皆留下！ 但如此一来，他就不得不考虑此事对后续战局的影响，他并不能够确定，金光城能够拖住方圆多久，如若自己还没有解决那些结丹高手，又或者当中隐藏了什么自己难以对付的手段，形势必将极大不利。 天枢这时候突然提议道：“建议先剿杀低阶敌人。” 李尘问道：“理由何在？” 天枢道：“外道重视栽培子弟，能够来此历练的，多是未来的优秀人才，能够对他们造成极大杀伤，足可乱其阵脚。” “若得机会，同样能够围点打援，集中力量击杀敌对结丹。” 李尘略作沉吟，终究还是决定按照天枢的建议去做。 “那就出动吧！” “还有，把我尚还存活的消息通知金光城，让他们帮忙拖住方圆！” 很快，广云大地上，多支精锐军团行动起来。 金光城也受到了天枢传去的密讯，不由得士气大振。 “李大匠还没有死！” 但听到李尘的要求，又不由得暗感奇怪：“广云可还真是顽强啊，被如此之多的外道高手攻打了近日，竟然还有反抗之力！” “他要我们拖住方圆，自己能够猎杀那些外道修士，这真的能行吗？” 鹤长年道：“这时候，要相信我们的同盟道友！” “照他说的做吧。” 李尘过往的作为，在他心中留下不少好的印象，总体而言，还称得上是合格的大匠。 而合格的大匠，在造化宗内部也是颇具份量。 当下，金光城上下光芒大亮，三具七星战傀豁然冲向方圆。 其中一具是拥有着天英神鹤外形的高配战傀，依靠大师之力堆砌出来，用料扎实。 另外两具，分别是一具蛇首人身的持刀尸傀，一具外形如同铁锤的球状战傀，周身雷火炽烈，在空中飘浮，横冲直撞。 它们分别是城中三大镇守长老的主力战傀，此前的战斗中已经有所损耗，但在这时，又凭着偃道的强大恢复能力进行了修理，恢复部分战力。 …… “造化宗的援救到了。” 正当此时，广云城废墟下方，钢铁浇筑的地下铁路之内，两名结丹剑修正在快速飞遁。 他们也接到了方圆以法宝传递过来的消息，知道上面正在经历着高手之间的激烈交战。 不过，两人依旧神色轻松，不以为意。 “不关我们的事，反正造化宗的主力不可能那么快赶到，先头部队，单只方院主一人就足以解决。” 突然，前方有数道遁光飞来：“黄长老，木长老，我们找到了！” “哦？找到了吗？” 两人身影急纵，很快便跟着对方飞到了一处地下洞窟内。 这里是拥有着钢筋水泥框架结构的地下掩体，如同巨型防空洞的避难所内，月台如同堤坝，密密麻麻的枪管喷发风暴，把枪林弹雨倾泻出来。 密密麻麻的罡石弹蕴含着破罡的灵气，把前方数十丈化作死亡的地带，当黄，木两人赶到时，正好有几名弟子成功突破外围的方向，挺身冲了进去。 “轰隆！” 剑气纵横，如同新月的罡锋横扫月台，十余挺喷发罡石弹的机枪顿时哑火，紧接着，是后方的一具具兵人傀儡。 “又是假人！真他娘的恶心！” “他们的修士究竟藏在哪里？” 这些剑道弟子俱皆露出了难看的神色，本以为这边抵抗激烈，必定有敌方的存在，但却没有想到，又是这种百十机关人镇守的临时哨所。 “这边有活人气息，而且离去还不久！” 黄长老走了过来，凝望着漆黑的地洞深处，突然恍然大悟：“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远离，就在数十里外和我们捉迷藏！” “什么？”众人闻言，不由得大惊。 黄长老的神色明显变得怪异起来：“对方也有高人啊，这等布局，调度能力，简直可称用兵如神！” 他隐约察觉到连续追击如此之久都毫无所获的真相了。 第70章 收网 “第零七九二哨所，损毁！” “敌方离开，即刻启动修理计划！” “工蜂傀儡，出动！” …… 沧澜仙府，主基地中，天枢依旧闪烁不定，一道道命令隐没在信息洪流中，向广云大地的网络节点传输而去。 豆神种的神经元节点构成了一个链接全广云的庞大通讯网络，配合埋藏在虚空的宇道卫星，这边始终保持着远程遥控，精密指挥目的之地的能力。 她以如神一般的多线操作和精密操控，驾驭着地下的运输系统与那些入侵的外道打起了游击战，借助厚重的大地，以动辄数里，数十上百里的山脉为屏障，以及信息领域的绝对优势，始终保持着机动上的优势。 寻常外道甚至都无从察觉其调动的痕迹，只有黄长老那般的高手，才敏感的有所察觉。 不过就算察觉，黄长老一时之间也无可奈何。 现在方圆在上面和金光城交战，其他修士又分散开去，为着不同的目标追剿征战。 他这边只有自己和麾下一些仙盟弟子可以调动。 而且，他也不想可能存在的战利品被别人得了去。 只能是继续追击下去，寄望于能够耗尽对方机动能力，予以捕获。 另外一边，一伙儒门弟子却似有所收获。 “这里竟然藏着一个坊市！” “诸位同道，斩妖除魔，正在今日！” 广云之地，并非所有城池都拥有完备的避难机制，此刻，就有一座新建成的散修坊市正在遭受侵袭。 “他们来了！” 见众多外道过来，里面的守兵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但职责所在，还是发动枪械，或者各种雷火，炮阵，远远的攻击起来。 可就在这时，人群之中突然有火光炸开，一道道剑锋斩落，人仰马翻。 “可恶，是那些剑修和术士！” “他们怎么那么快？” 外道之间也有竞争，这些儒门弟子顿时不乐意了。 “洪道兄，还有诸位道友这边请，我知道此城的公帑藏在何处，这里还存在着一座四海商会的分舵，里面定然会有大批尚未来得及转运的灵材和宝物！” 而在此时，另外一边的法道修士却是大乐，他们正好在这里发现了一些修炼自己道途的散修，见着法道高人前来，倍感亲切，自动自觉的带起了路。 这些带路之人，目的自是为了讨好他们，或有机会得赐功法，甚至一起去往地仙洲，从此修仙问道。 不久之后，众人赶到地方，果真见到了商会分舵。 这是一伙十余之众筑基高手，以分舵只有两名筑基和数具三星战傀，外加百余二星战傀的镇守力量，根本不足以抵挡，很快就被杀得干干净净。 众人闯了进去，搜刮一番，果真发现不少符钱和资粮。 “好，好，你们立功不小，此次回去，我定会向唐长老禀报，赐予你们本门的真传功法，让你们也得闻大道！” 为首的是一名星冠羽服，相貌俊朗的法修弟子，他是灵霄门的真传师兄，见到如此简单就攻入一座坊市，并有机会缴获府库，得到整整一个商会分舵的修炼资源，亦是为之大喜。 心情愉悦之下，他甚至破天荒的向着带路的几人许出了报功的好处。 他想了想，又掏出了一本线装的书籍：“此是你们所修正阳雷法的后续篇章，提前传授给你们了。” “多谢洪兄！”带路散修喜出望外。 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些灵霄门内部整理的传道功法，有高人从门派典籍之中精心挑选了一些残篇出来，借着征战的机会四处撒布。 若是有缘，外道之人当可习得，并不足以反过来推导其机密，反而有可能被引导入门，成为他们的修士。 当年李尘曾遇乌丁，也是修炼过这类法诀的散修。 所不同的是，有些人修习了外道功法之后，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借着为本道效力，击杀敌对修士的机会，学习他们的功法，有些则委曲求全，甚至投敌叛变，以换取后续进阶的机会。 久而久之，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通用功法流传。 “你们竟敢抢我们的目标，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这个时候，儒门弟子们终于姗姗来迟，见着正在货物堆上尽情收摄的法修弟子，不由得气极。 洪师兄大笑道：“道友这话可真是稀奇，先来后到，有目共睹，难不成你们想要颠倒是非？” “你……” “算了算了，黄兄，我们不必与这些人一般见识。” “此城尚有不少其他资粮，还是尽快四处看看更好。” 一帮弟子当中也有冷静之人，知道这时候与他们起争执并无益处，索性避开了。 一名散修虽然落魄，大几千符钱，价值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宝材总拿得出。 同理，那些匠工，学徒之流，也多多少少会有价值万余，数万不等的机关傀儡，各类宝物。 一座城池之中有个上百修士，再加上几千上万的巫民人口，就已经拥有可观的财富。 虽然这些绝大部分都难以变现，但当战争来临，尽情掠夺，却也同样可以收获不少。 更何况，城中可能还有其他的东西。 果然，这批儒门弟子前往别处搜寻之后，竟然意外发现了一座偃道的加工厂。 那是商会合作，投资兴建的产物，因为此方属于李尘并不看重的普通资源，因而允许引入这些外来资金的参与，一方面是繁荣本土，一方面也是节约成本。 他把其中的利益让渡，交由海眼城，金阳门，各方商会，甚至散修高手共同分润，自己则以赋税，占股分红等方式从中汲取利润。 这是现代化的经营方式，也是此世修真界已经广泛运用的，并不止于古老传统的生产关系。 众儒门弟子见状，连呼：“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大喜之下，连忙闷声发大财，拼命往自己的储物袋或者空间法器里面填装。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此时，多个拥有着强大战力的军团部队，已经从附近赶了过来。 “剿杀部队准备就绪，开始收网！” 第71章 狮子搏兔 城中大肆劫掠，“斩妖除魔”的外道弟子们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团团包围。 “发生了何事，为何那么吵？” 一名身穿士子青衫，俊逸非凡的举子带着几名秀才行走在加工厂的主干道上，忽然听闻外面嘈嘈切切，一阵划然变轩昂，不禁询问出声。 “师兄，那似乎是有什么东西高速飞行！”有人耳朵灵，倾听一阵，面色忽变。 “难道还有敌人？”青衫举子震怒，衣袖一拂，利落道，“诸人随我来，斩妖除魔！” 如此纰漏，有可能给自己和随行的师兄弟及同窗学子们带来危险，是青衫举子万万不能容忍的。 很快，散布在外面的众人就聚集了过来，但又过了几息，还是没有点齐。 青衫举子不由得有些恼怒：“这些师弟们，真是越来越懈怠了！” 青衫举子旁边，一名头戴方巾，差不多装束的同窗笑言道：“算了，师兄，他们连日奔波，也颇感疲惫了，再说这次远征蛮夷，军功在各人，赶不过来就不要怪我们争先了嘛。” 众人闻言皆笑。 “外道……” 沧澜仙府，李尘远远侦听到了对方的对话，不由也是冷笑。 想来在这些外道修士眼中，自己才是修真正统，文明象征，东胜洲的偃道，不过是地处偏远的蛮夷，擅长奇技淫巧，诸般小术。 他们把此行当作了斩妖除魔的正义之举，抢掠坊市，商会，作场，自然就是征剿蛮夷之后的获利行为。 修士斩妖除魔之后，也多有收缴贼寇窝点之举，这并不违损他们的圣道。 不过李尘可没有兴趣与他们辩解，批判的武器，不如武器的批判，当下派出精锐，杀了上去。 这一次，他所运用的，是接近满编的少女人形亲卫队，百余持着巨大武器的妖刀姬，大剑姬如同神兵天降，转眼功夫就把那些人团团包围。 这些人形傀儡全部具有着高度拟真的画皮，外形美丽，极类活人，众儒生一时都看花了眼。 当下有人叹息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这些位姑娘，你们可是受那些邪魔外道胁迫？莫要惊慌，待某来解救你等。” 回应他们的，是无情的攻击。 金锋演机，元气斩！ 妖魔之剑！ 接二连三的劈斩，引动了四方天地的元气狂澜，转瞬之间，众儒生就被攻击所淹没。 “可恶，怎会如此之强！” “这不可能……” “啊……快求援！” 众儒生一时都懵了，连忙奋起反击。 他们运用春秋笔法，祭出唇枪舌剑，也颇有几分盛势，然而，在超过十倍军力的强大优势下，反抗徒劳无功。 青衫举子感受着那些少女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息，顿时意识到，这些竟然都是具有着三星品级的强大战傀。 它们一个个虽然拥有着人类的外形，但本质却如同机械冰冷，展开了高效的杀戮。 刀锋飞驰，剑芒横扫，血光四溅…… 顷刻之间，就以无可抵挡之力将数量和修为都远逊自己的外道斩杀殆尽。 在轮到那名为首的青衫举子时，李尘的命令却忽的传了过来。 “留几个活口，不要全部杀了！” “咔……” 一具少女人形突兀停了下来，刀锋都已经划破青衫举子的脖颈，忽然变势一划，转而锁链飞射而出，穿透其琵琶骨。 “呜哇……”青衫修士惨痛大叫。 另外几具战傀也配合它抓住锁链，恶木所炼制的钉刺分别扎向对方，不一会儿，就绑了个严严实实。 紧接其后，这些战傀齐刷刷的转向另外一处所在，继续剿杀剩下的外道之敌。 机械的特性，使得它们摒弃了情感，能量上的波动，行动过程利落高效。 “李尘，你为何要抓他们？留着似乎也没有什么用？”梅萱始终在一旁关注着战局，趁着亲卫军团转移，气氛稍缓，有些不解问道。 李尘道：“我对外道法门也有几分好奇，不知究竟是何原理。” 梅萱摇了摇头：“你就算抓住他们，也学不会那些法术的，外道对秘法的保护远超偃道，本质上是封闭的道途，偃道才有传播之效。” 她说的是上次劝降东隆之事，李尘也试图从他身上获得相关的法道法门，但一来东隆不肯真心相教，二来李尘身上也的确没有修习法道的灵根与悟性，始终不得要领。 她更告知一事：“我爷爷曾说过，他年轻时也曾经有过机会修习法道，但却因为资质不足而只能罢休，幸得前期积累攒下一些本钱，利用偃道改造之法提升到了结丹境界，只可惜为他实施改造的是一名准大匠，后期费用也太高，始终难以再进一步。” 李尘道：“我明白，不过始终都是顺便为之，多试几次，那又何妨？” 他终究还是坚信，所有道途都是相通的，或许外道的关窍，多试几次，总会明白。 退几步来说，多一些对外道的了解也没有坏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此后的战斗依旧没有丝毫悬念，在李尘的少女人形亲卫军团全力出击下，侵入这座坊市的外道修士很快就死的死，逃的逃，宣告溃败了。 即刻又有百十架战机飞驰追击，吊在身后空中发起了无情的杀戮。 在一轮又一轮的飞弹袭击和航弹轰炸之后，那些逃跑的人也一个都没有剩下，全部被击杀。 几乎是同一时间，另外几处战场，也发生了类似的战斗。 李尘通过信息制权精密调控，牢牢把控了战局，趁着方圆被金光城拖住，各方结丹也被引开，调度，无暇回援的绝佳机会，一出手就消灭了数以百计的低阶弟子，进而波及筑基。 正如方圆以堂堂元婴来攻他，他这位偃道大匠，反杀起对方炼气，筑基也毫不手软。 终于，外道修士们察觉到了不妙，纷纷朝大军集结的方向赶了过来。 但李尘却通过外域虚空中的宇道卫星提前掌握他们动向，再次调度优势兵力，朝其中一处落单的结丹杀去！ 第72章 猎结丹 这一次李尘动用的是麾下鲲血战士军团。 它们全部都是拥有着虚空天赋的人造人，隶属于血肉傀儡，配备各式各样的高端武器，以及机动载具。 行动之时，一颗颗银珠如同陨石天降，怦然砸落在旷野的地面上，两名外道修士忽的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正是那持着酒葫芦的中年剑修。 “什么东西？” 回答他们的，是一轮密集的齐射。 鲲血战士所拥有的标准配置，是一门装载神光发射器的肩炮，以及剑匣形式的机关兵器，兼顾远中两程。 更有手持式的多管机炮，以宇囊供能及装载弹药，能以每息上百发的速度喷射弹药，威能足以射杀绝大部分的炼气修士，便是筑基，结丹高手，伤害累积之下，也能产生效果。 此刻它们所使用的，便是这种多管机炮。 李尘当真把鲲血精华和低阶器械玩出了花样。 它们所运用的原理都并不深奥，但却在体积和规模上有所调整，看似小小的一件器物，通过宇道技术内藏乾坤，拥有着堪比战机的航炮威能。 肩炮和剑匣亦然，本质上都是堪比炼气境界的法器，但因材质和所运用的内核不同，同样展现出了堪比楼船战舰所载武器的效果。 而这一切能够装载于不足丈余之高的傀儡之身上，成为单兵作战武器，自然少不得宇道技术的运用。 这些血肉傀儡本身的意义，已经不再是寻常的傀儡，而是搭载和利用武器的平台。 李尘麾下在这里已经展现出了科技化和工业化的雏形，一门技术，只要具备某方面的优势特性，就会得到充分的发挥和利用，堪比资本的逐利本能。 而要同时操纵如此之多的傀儡和武器，自然少不得智能化的芯片。 这当中虽然并不足以搭载完整的高阶智能，但却提供了根本的基础，模拟了人类的脑体细胞和植物神经，极大简化了远程操控的信息交流模式。 结果就是在第一轮齐射之下，猝不及防的结丹修士周身血舞蓬起，护罡被当场打破，莲蓬般的坑洞不断增加。 电光火石之间，肩炮自动锁定，神光齐射，只一下，就把对方脑颅点燃，焚为灰烬。 此人修为在结丹前期，元丹也为激光所伤，被千百剑煞斩过，四分五裂，当场暴毙。 中年剑修惊出了一身冷汗，万万没有想到，这百余鲲血战士，竟然拥有着斩杀结丹的能力。 不过他的修为远胜同伴，危难关头，更有身边所携带酒葫芦化作庞然大物，以身躯抵挡住了攻击。 砰砰砰砰！ 酒葫芦的表面被打得涟漪四起，虚空元气所凝聚而成的界壁护膜消弭了绝大部分的力量，仅剩余势透过。 下一刻，他在背后一拍葫芦，一道青芒从其里面飞出。 “光寒神霄，雷剑天纵！” 轰隆！ 宛若雷霆轰击，巨大的剑光贯穿转型，径直劈落在人群。 当场就有数名鲲血战士被击中，肌肤化作焦炭。 可更多在旁的鲲血战士周身黑幕笼罩，虚空界壁抵挡住了威能。 就连正面被劈中的鲲血战士，也全部保持着重伤不死。 它们所继承的，都是大鲲本源的庞大生命力，竟然连结丹一击都可堪承受，更有那特殊的结阵合击之法，把伤害分摊，最大限度降低个体薄弱所带来的风险。 中年男子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这种结果，也是他难以想像的。 下一刻，剑匣飞起，百芒齐射，千百道剑光淹没了他所在的空域。 …… 另外一边，禺虓虎和数十战机组成的作战队伍也赶到了两名儒士的所在，其中一人，正是麓骊书院的朱思。 忽！忽忽忽忽！ 狂风掠过，庞大的战机带着猛烈的气势俯冲而下，并且展开了猛烈的扫射。 一连串的爆炸从山头转向峡谷，此起彼伏的攻击，是偃道产品的宣泄。 并非这些战机具有着神通伟力，而是偃道修士在设计和炼制它们的过程中，已然把自己的造化注入其中。 这里储存的，都是李尘麾下过往所开采的矿物，所铸就的金铁。 禺虓虎亦然。 这是金阳门不知几百年前老大匠所炼制的精品杰作，留存至今，依然保持着不俗的战斗力量。 它所利用的能源，装载的武器，同样是由一个个普通矿工或者学徒，工匠所提供。 群体的力量得以在此凝聚，转化成为一道道神光，一枚枚元气弹轰向敌人。 更有那架设在远空的天剑系统，也发出了穿梭虚空的攻击。 就近袭来，炽阳神雷的威能毁天灭地，每一下爆炸，都足可给结丹修士也带来不低的伤害。 两名儒士吟诵诗歌，舌绽莲花中，一道道泛着金光的墨迹显化字墙，如同一堵凝实的界壁挡在自己身前，但却依然被狂轰滥炸直接打穿。 紧随其后，是禺虓虎冲了上去，一巴掌把其中一人拍成肉酱，然后双眼射出火芒，将其当场格杀。 “大胆蛮夷，竟敢杀我同道！” 朱思眼睛泛红，祭出一枚两寸大小的玉符，当空一抛。 可没等到这玉符发挥威能，又是一道光芒射来，打在了他身上。 “啊！” 朱思惨叫着，周身焦黑，向地面坠去。 禺虓虎身影急闪，口中蕴含元气弹，一把倾吐而出。 轰隆！ 如同蘑菇的烟云在大地上徐徐升起。 …… 吱呀…… 嗤！ 金光城的平台上，金铁铸就的地面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之声，千百傀儡的废墟之中，方圆如同神祇屹立，一支玉笔徐指，罡气如龙，竟以滔天之力，将其撕出了一道长达百余丈的巨大鸿沟。 “噗！” 城池中心，镇守长老之一的偃道大师身躯剧震，一口鲜血如同喷雾撒了出来。 鹤长老也面色一白，浑身法力激荡之下，周身血舞炸开，染红了一片。 “鹤长老，许长老！” 旁边众人大惊失色。 可在这时，方圆突然作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竟然停了下来，恍若侧耳倾听，关注着什么。 下一刻，更是抛下金光城，飞快往广云中腹的方向飞去。 第73章 逼退强敌 “发生了何事？”鹤长老带着一丝艰难，喘气问道。 “他好像被什么消息吸引过去了。”监控法阵旁，有人带着迟疑说道。 “鹤长老，你怎么样，还能坚持住吗？”旁人担忧问道。 鹤长老看了看在旁盘坐，全身气血衰败，如同枯死木头的两名同道，咬牙道：“我还能！” 就算不能，也得能。 如今金光城三大长老重伤两位，都是因着心神交汇，为方圆所创。 儒道法门拥有着掌控人心的力量，对偃道的杀伤效果实在太强了。 近距离内，其所拥有的神魂攻击威能，更是他们这些人所难抵挡。 他怕自己坚持不住了，换成普通结丹，甚至筑基修士操控那些战傀，伤亡更重。 偃道修士原本就不擅长正面交战，都是躲在幕后，以机关傀儡伤敌，而若敌人拥有隔空伤敌手段，就可通过神魂之间的联系追溯过去。 方圆就是凭着这一点，力压金光城修士，击杀了一名又一名的傀儡师。 “不管他去哪里，都不能失去行踪，快快追上去！”鹤长老下令道。 这并不算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眼下战局，逼迫他不得不这么做。 如若不追上去，就等于背弃了同盟阵线，再次让广云的军团面临元婴高手的威胁。 …… 金光城异动，方圆自然也察觉到了。 但他并未理会，而是继续往前飞去，不久之后，就跨越重重虚空，赶到广云中腹的所在。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经历炽阳神雷洗地过后，满目疮痍的大地，巨大的弹坑犹自冒着几分热腾腾的气息，大量巡山鹤在此间巡游，监视周围的动静。 方圆只看一眼，就见到了死绝在方圆十余里的儒门弟子们，那些多是麓骊书院，还有其他好几个书院所出的秀才，都是儒道的后辈子弟。 “畜生蛮夷，竟然杀戮我弟子！” 方圆双目泛红，彻底动怒了。 原来，他此前所接到的消息，正是这些弟子们的求援。 此次攻打广云，他怀着历练子弟的目的而来，也是为了让其中一些人镀镀金，好谋升迁机会。 如若李尘甘心作踏脚石，被那些门人子弟踩踏，成为征战外道蛮夷的战绩，倒也罢了，他根本不会对那等大匠生出什么兴趣，也没有针对之心。 就仿佛是巨人踏破蚂蚁窝，本是随心之举，哪里有什么针对不针对的说法？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蚂蚁也会伤人。 方圆怒意勃发，春秋笔法化刀斩杀，瞬间把千百巡山鹤击落。 更在此时，他运足法力，上穷碧落，下至黄泉，大规模搜索李尘的神魂气息。 他以元婴大能的庞大神识笼罩了方圆数千里，模糊感应与精细探查并存。 直至此时，方圆才算是动了真怒，要把李尘找出来亲自杀死。 可在这时，让他大为意外的却是，在场千百机关傀儡，以及更远之处，不计其数的基站，节点，全然都是没有生命气机的存在。 密集的波动在空中交流，全部都是元磁，电波和宇道的灵气，愣是半点生灵的神魂都没有。 “都是机器，没有傀儡师在背后掌控？” 此前方圆击毁那些机关傀儡，根本没有用心，只是随手一挥，发出自己的精神攻击就了事。 他并不会刻意去查看，也不可能针对那些躲藏在幕后的傀儡师。 本来以为，经历之前一战，已然击杀成千上万以计的广云傀儡师，但直至如今，他才猛然醒悟，这些竟然都是拥有着自动化智能的机关人！ “李尘究竟躲藏在何处？” 方圆提笔，祭起岁月如歌书，便要施法查看，可在这时，金光城跨越虚空而来，浑身冒着火球的圆球傀儡如同陨石降下，加速朝他撞来。 方圆身影闪烁，躲开了这一击，怒道：“你们找死！” 他这时候动了真怒，庞大神识化作玉笔，隔空一点，厚重的浓墨抹在了金光城中。 “啊！” 一片恐怖的黑幕笼罩中，许多低阶修士都被其影响了。 那浓墨之中，蕴含着魂道至深至伟力的非凡力量，神魂薄弱者，几乎触之则死。 可圆球傀儡依旧冒着腾腾的火焰，穿透黑幕，再次朝他撞来。 在这背后，是鹤长老一边口吐鲜血，一边用力催运着自己的法力，全力灌注在其身上。 旁边闭关打坐的另一镇守长老睁开眼睛，默默抵掌在其后，也把自己的法力灌输了进去。 突然，金光城麾下，监守通讯法阵者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大叫起来：“长老，三位长老，李大匠的消息传来了，天呐，他说他杀了五名敌方结丹，还有百余炼气，三十筑基！” “什么？” “李尘竟然杀了那么多敌人？” “真是后生可畏啊！” 此语在众人之间掀起了惊涛骇浪，就连鹤长老等人，都似受到鼓舞，一下精神大振。 “有机会，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住！” “方圆他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他要保全麾下，就必须作出让步，再等到我们的支援到来，他就没法善了了！” 李尘如此作为，令得原本令人绝望的不利战局一下出现了巨大的转机。 原因就在于，低阶修士当中也包含着贵重的后备人才，方圆绝不可能把他们全部葬送在此。 李尘这一击，算是切实命中了对方的要害，令得他投鼠忌器，不再无敌！ 而金光城本身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只要抓住这般的机会，就有希望坚持下去，甚至反败为胜。 果然，过了不久，方圆主动撤离了现场，飞往另外几处，快速携着自己的书院弟子和残余结丹离开。 在这期间，李尘又再一次派遣部队歼击两名结丹，虽然自身也付出了一定代价，但却还是逼得对方不得不集结自保，再也不敢分散开来。 最终，方圆带来此间的修士竟被擒杀足有半数有余，方圆再也无法承受，只能笼袖一罩，彻底将其收起。 他高高的飞了起来，面上寒霜密布，眼中冒着熊熊的怒火。 “广云，我今日必彻底毁灭你！” “他要做什么？”沧澜仙府中，李尘皱紧了眉头。 “不好，他想彻底击沉这座大陆！”金光城中，见多识广的鹤长老等人却是大骇。 第74章 灭世一击 “毁灭广云？他怎么敢！” 金光城中，几名坐镇大匠惊得叫了出声。 “他怎么不敢？”鹤长年冷哼，“通知李尘，做好最坏的准备！” “我们是否能够阻止？”坐镇长老许大师问道。 “恐怕不行，金光城的法阵已经破损严重，代替广云抵挡这一击，后果不堪设想，更有可能，他气急败坏只是幌子，为的就是击沉金光城！”鹤长年道。 顿了一会儿，却又还是叹息道：“尽力而为吧！” 李尘这边很快收到了他们传来的消息，感应器中，方圆身上所具有的元气能量等级不断提升，四方天地的元气汇聚中，形成了一个夸张的巨大光球。 这是肉眼所不能察见的能量视图，仿佛方圆万里内外，所有天地元气都被其一人吸光。 整个过程，以超出当前境界所知一切知识理论的奇异方式实现，李尘只看到，方圆似乎把全身上下的法力都凝聚到了手中之笔上。 那岁月如歌书发出清亮的宝光，朦胧光华如同纱帐将其保护在内。 方圆提笔虚划，但却没有写出任何字迹，而是重重往下方点去。 “指点江山！” 指点江山，这是儒门法术之中最具威能，也是最随个人修为实力而变化的一招。 大体而言，相当于人剑合一在剑道之中的地位。 炼气修士和元神大能都可以施展这一招，效果却差天隔地，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 方圆乃是元婴巅峰的修士，拥有着大儒果位，更兼大乾大学士，书院院主，学派首脑等等名位的加持，手中之笔更不是凡物，而是可以加持强化儒道法术威能的文道法宝“点睛笔”，一击之下，惊天动地的恐怖威能化作长龙，扑向下方的大地。 关键时刻，金光城在三位偃道大师的共同驱御下撞了过去。 轰隆！ 宛如沉闷的大鼓擂动，天边传来了连绵的响声。 这座城池剧颤，内里许多建筑摧毁，震动之力传遍每一位与它心神连接的傀儡师。 但下一刻，鹤长年等人俱皆神色大变。 他们用尽全力，驾驭金光城拼力一撞，竟然也没能将其拦下，依旧带着余势落向了地面。 轰隆！ 又是一声闷响，浩瀚无边的震动随着无形的光波迅速传开。 大地震颤，苍穹撕裂，层层黑线密布于整个广云大地之上。 李尘面上带着几许震撼，看着地图之中，整个大陆的板块都如同大饼断裂开来，以光芒落地之处为起源，剧烈的地震传遍了厚实地幔的每一处。 “警告，警告，高能反应……” 各方避难所中，警报响起，一个个地方崩塌，民众死伤。 这宛若灭世的震颤，持续了整整十余息仍然余波不尽，再看那广云域，一条足有方圆百余里的深坑出现在其中，更远的大地上，长达万余里，宽十余里的巨大裂缝将其整个撕裂。 这还是金光城用尽全力偏转了其攻击的结果，如若不加任何干扰，任凭其落在大地上，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哼！” 方圆似乎对这结果不甚满意，马上飞向金光城，墨迹化刀，再攻起来。 “方圆……”李尘愣了好久，终是面色阴沉，紧紧盯住那监视器中所显现的身影，咬牙切齿道，“毁我广云，终有一日，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虽然在事前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把巫民人口，广大散修，以及自己的诸多基业都转移到了地下避难所或者沧澜仙府中，但方圆的来袭，仍然给他带来惨重的损失。 针对整个大陆的灭世一招，更是杀伤无算，与李尘结下了血海深仇。 以李尘此刻的修为和实力，尚还不足以报仇雪恨，但他却把这笔账记了下来，决意终有一日，要让对方为此付出代价。 “主人，鱼坊主发来求援！” 下一刻，天枢的提醒把李尘拉回现实。 李尘压下自己的情绪，意识到自己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波动之后，更是干脆直接切换思维模式，让辅脑接替思维。 “派出机动部队，前往地下基地支援！” 沉重的一击，把地幔都打穿，以大地为依托的气脉，以及地下基地之流必定受损严重。 那些庇护所的供能，供气，交通系统，也将大受影响。 及时把他们撤出，接到地面，甚至视情况转移至其他地方才是首要之事。 好在又过了一会儿，天空突然大亮，一轮明亮的太阳突兀浮现在广云上方的天穹背景中。 天枢提醒道：“主人，金阳门的支援到来了！” 强悍的气息传遍四面八方，以太阳神炎驱动的金乌傀儡周身上下都是无可抵挡的真火，带着令人无法逼视的强烈光芒，朝方圆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 “竟然赶来这边了？难道……”方圆面色一沉，躲开金光城的夹击，亦是为之动容。 金光城中，众人士气大振：“金乌傀儡！是金阳门的支援到了！” “他们不是在协助沈大长老的吗？难道那边的战场取胜了？”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机会，配合它发起反击！” 金阳门的金乌傀儡乃是太阳宫所遗留的九星战傀，亦是要塞型的战争堡垒。 作为坐镇颢海，堪比元神境大能的顶级战力之一，它虽然姗姗来迟，但却立竿见影般的给此方战局带来了巨大的转机，此前威风不可一世的方圆不由自主的气弱下去，甚至不得不退避三舍，乃至最终撤离。 对他而言，这场仗再继续打下去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可让金光城众人和李尘意外的是，金乌傀儡并没有跟着追上去，反而停了下来，就那么悬浮在广云的上方不动。 鹤长年正想要询问其缘由，忽然神色一凝，眼睛紧紧盯住耀目的火球。 他的法眼穿透炽烈光芒，看到了隐藏在神炎中心，那坑坑洼洼，布满拳印，剑痕的鸦型身影。 原本支撑身躯的三只鸟足竟然都断裂了一只，尾翼亦被整齐削断。 这是经历过惨烈大战的结果，这具金乌傀儡的状态，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完好。 第75章 迫在眉睫 “诸位道友，我们来迟一步，可是……我们也已经尽力了！” “沈大长老拼尽全力击退武皇，星河剑仙二人联手，自身不幸重伤，万幸其他宗师大能及时赶到，让我等先行来此救援……” 金乌傀儡中，有金阳门人飞出，以使者名号与之交接。 李尘现身，与鱼游仙，鹤长年等人一起前往金光城进行会晤，结果却意外得知了另外几处战场之事。 “其他宗师大能赶到了？”李尘注意到了金阳门使者的说辞，又惊又喜又忧。 他惊的是造化宗的大能都被逼得出手，看来此前的战局远比想象之中还要危险得多。 喜的是大能出手，颢海这边，看来暂时是可以安枕无忧了。 方圆之流便是再凶狠，也不可能是偃道宗师的对手，更有造化宗所持的九星战傀同样有可能调遣过来，使得这边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 但忧的却是，这只不过是一时喘息之机。 造化宗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这边补充，那边就会变少，道途争锋，战场远远不止颢海这么一边，还有可能波涉东海，甚至东胜洲本土等处，那些地方的空缺如何找补？ 顾此失彼，兵家大忌，到时候力量不足，肯定要为人所乘。 因此，这只不过是把矛盾的爆发往后推移而已，可以称是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 鹤长年看着李尘神色，轻叹一声，道：“李尘，你现在应该明白，道途争锋究竟何等残酷了吧？” 李尘道：“在外道看来，我偃者非他同道中人，天然便该是奴工，匠作之流。” “如若能够为人奴婢，做牛做马，那自是相安无事，说不得还有一些残羹剩饭可赏，但若要翻身做主人，甚至颠覆修真传统，改变这天下，却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道途和道途之间的争锋，总是不可避免的，此一矛盾，远胜任何！” 过往他并没有经历过道途战争，对其中的严肃性和残酷性认识也有所不足，但直至此时，才算是有了亲身体会。 “在道途争锋之中，无所不用其极，像方圆这般元婴巅峰高手出手对付广云，失败之后，恼羞成怒，一击将其毁沉的事例比比皆是，绝不仅仅只有你一家如此遭遇。” “数百年来，更曾有元神境大能亲自下场，屠戮百亿凡民，乃至奇袭东胜，使得十万里化作一片赤地！” “这还只是战场之中的表现，在地仙洲，正气洲，以偃者，炼器师，符师，丹师诸杂流为奴之事更为普遍，每一仙家子弟自诩超凡脱俗，实则以压榨盘剥为生，每一滴灵气，每一枚灵石，都是货真价实的血泪结晶，与我等所崇尚的生产制造截然不同！” 李尘问道：“鹤长老，能否请教，这是为何？” 其实他心中隐隐也已经有了答案。 鹤长年道：“当然是因为法道，剑道，儒道，武道都不事生产，却要满足道途发展所需，只能求诸于人！” “你能想象法修弟子，逍遥剑修，或者彬彬文士，赳赳武者沉下心来，像劳苦大众一般开山采矿，冶金造房？” 李尘尝试着想象了一下，摇摇头：“不能。” 如果下场开山采矿，冶金造房，到处搞生产，搞建设，那就不是法修术士，不是大儒名流了。 便是仙山灵脉遍地，天材地宝无数，去收罗，去采集，也是劳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岂会“自甘堕落”去干这等杂事？ 这与资源的丰盛程度无关，纯粹是道途本质所致。 鹤长年道：“他们初时享用的都是凡民或者低阶门徒的供养，中古之时，各派弟子拜入山门，都有杂役，外门之选，乃是资质低下，不善上进之人，被遴选出来服务真传弟子和上层人物，及至近古，矛盾愈来愈大，这才终有偃师之变！” “我们的师祖偃师，就是这般执役弟子当中走出来的人物，他重新定义了天才和资质，引领了道途的革新，于是应者如云。” “一批同样资质低下，走传统修真道路不可能有所作为之人跟着他踏上偃者道途，最终成功开山立派，成就一方事业。” “然而百万年至今，异大陆外道治下，仍然还有万亿以计像过去偃师始祖的杂役之流，也有我们这边被掳掠过去，亦或刻意传授相关法门的工匠和凡民生灵。” 李尘道：“外道所为，殊为可恶，这根本就是把我们当肥羊宰！” 鹤长年叹道：“谁让我们擅长的是生产制造，而非战斗和破坏呢？不过偃祖曾有预言，最终我道必然胜利！” “而且外道的贪念是无限的，他们所需的供养之力也是无限的，明明知道我等偃道有可能成为其大害，但百万年来，面对偃道发展，始终只以定期劫掠为念，譬如今日之所为，亦不过例行公事而已！” “据说，外道内部有人称此举为‘割韭菜’，呵呵……他们却不知，我等并不是什么韭菜，而是终有一日，要成长为参天大树，庇荫天下的神树！” 李尘皱了皱眉，这话虽然说得有理，可一直被破坏，一直被削弱，何时何日才是个头？ 而且，外道真正需要的是可供其盘剥，压榨的人群，并不一定就是如今的偃者群体，如若偃道发展超乎其预计，亦有可能迎来灭顶之灾。 百万年前，尚有偃祖以大神通手段庇荫，开创基业，偏安一隅，但就连以偃祖天纵之资，都没能光耀诸天，可想而知，传统势力何其之强大。 正所谓居安思危，偃者必须要有忧患意识，否则说不定要覆灭。 到时候，或许又有甚么炼器师，炼符师，神匠师之流崛起反抗，取代其历史地位，但那却又是另外一桩故事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天枢也把此次战斗的统计结果报了上来。 单单方圆的一击，就死难百万以计人口，而被那些低阶外道杀戮，掳掠的凡民，修士，同样多达四十余万。 各矿脉，基业，财富损失无算，一时之间都无法统计，更何况，还有后续的系列深远影响。 但在这时候，他却不得不抛下这些，考虑起另外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那就是，如何安置广云凡民？ 第76章 造化宗的天志 “看来，暂时只能安置在棋山域那边了。” 以眼下情形，唯一适合安置此间凡民的地方，也就只有前些时日攻下的棋山域了。 李尘这时候也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并没有迂腐墨守，因着身为偃者就不攻伐他人。 生存的土地和资粮，只有依靠自己双手才能获得，如若这时候没有，那些巫民人口就无法处置了。 李尘把自己的打算与鹤长年说了一番，鹤长年也表示赞同，并且赞许道：“之前我们之所以暗中支持你攻伐棋山，也是看中你更有担当，如今果然证明，我们并没有看错人。” 他说的是李尘的偃者本性，还有在此战之中的表现。 开战至今以来，李尘手底下已经消灭了十二名敌方结丹，还俘获一名结丹，数名筑基，可以说是大大的超出了鹤长年等人的意料。 他话锋一转，又对李尘道：“转移凡民之事，我们会派出人手和宝船帮你，你先不要管那些，宗门高层想要见你。” “宗门高层，所为何事？”李尘问道。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鹤长年口风很严，没有透露多余的信息。 李尘只好把事情交给鱼游仙，在天枢的辅佐下，她应该足以办妥这件事情。 至于广云域的残局，也有梅萱帮忙收拾，李尘自己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可忙。 于是，他便带着小蝶和小莹在金光城暂住下来，顺便审问一番转移过来的俘虏。 当中东隆自告奋勇，要帮忙审讯。 他在之前的骚乱中，竟然没有选择趁机逃离，而是乖乖的留了下来，甚至还出手用自己的神通法术击碎山石，帮助数千民众脱困。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便是就算回去，他也只不过是无名散修，还有可能遭受仙盟审查，倒不如随遇而安，在偃道这边谋求新的生活。 反正他在异大陆无牵无挂，是个逍遥散人，凭着一身结丹修为，总有几分用处。 李尘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让几名金光城中的大匠帮忙看着，自己前去等候宗门高层的接见。 密室中，光幕如云，显示着一处如同仙境般的地方幻景。 当李尘走入其中的时候，恍如跨越重重虚空，来到远方的天宫仙阙。 李尘抬头，只看一眼，就愣住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想象之中的什么德高望重，鸡皮鹤发的老前辈，也不是驻颜有术容光焕发的仙姿玉颜，而是一具枯骨。 一具晶莹如玉，宛如宝石雕成的玲珑仙骨。 “李尘，你来了……” 一个略带几分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具枯骨用非男非女的声音开口说道。 李尘皱了皱眉，旋即恍然大悟。 他突然想起，为何自己会感觉这个声音熟悉了。 它的腔调，分明就是没有情感的冰冷机械，似乎在这具枯骨的背后，存在着一套智能程序将其操控。 不过李尘并没有看见它的核心所在，也不知道这具枯骨究竟靠着一套什么样的机制在运作。 “李某在，前辈可就是想要见我的那位造化宗高层？不知有何指教。”李尘回过神，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我非人，乃天志也。”那枯骨说道，“或也可以称我为天鬼。” 他口中的天志和天鬼，都是用这个世界的语言道出，李尘自动按照其意翻译过来。 “用你之道理解，我乃集众之智的机械生命造物，造化宗花费十万年之久，精心设计，炼制的十星智能，替代宗门长老会行使日常职能，一般而言，只有大师以上名号者才知道我的存在。” 李尘面露讶色：“原来如此。” 天志道：“颢海一役，我方已经在高端战力方面呈现颓败之势，如若继续这般下去，将有至少六名大匠，千余师匠和数万以计工匠为外道所掳，但我等亦寻得反败致胜的关键，那就是你，李尘！” “我？”李尘微怔。 天志道：“不错，你之道，甚契偃者本义，为继往开来之正途，我经多方推算，深觉过往所为仍然过于保守，决定在此战之中，借军功封赏之机重用你。” “今日召见你，便是偃道宗师之一的沈龙城，吴方道，并东方茂，墨倾，景天行等多位大师联名举荐，准备将你之道正式录入全书，推广施行群蜂之术，强化多线操控。” “但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你之道途，需要更加广阔开放的平台才能发挥作用，我拟让你火线上位，暂代金光城城主之位，主持反攻大计！” 他旋即把此前的一切战争讯息透露出来。 李尘这个时候才知道，早在自己广云遭袭之前，偃道宗师沈大长老就已经和武皇阳无极，星河剑仙空浩源作过一场，双方之间互有胜负，但仅凭沈大长老一己之力，难以抵挡两人，是不争的事实，后是凭着机关傀儡不断折损为代价，外加吴大长老的支援才打退二人。 可以说，他仅凭一己之力牵制住了对方的顶级战力，为整个颢海战役争取了极为宝贵的时间，否则进攻广云的就不是方圆等人，而是武皇，甚至两名元神大能联手了！ 金阳门的金乌傀儡也在这场战争之中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却为空浩源所伤，加上太阳宫时期所遗留下来的一些问题，至今设备老化严重，至今只剩下八星战力。 元婴层次方面，三大浮空城拦住了对方八名以上的元婴高手，其中以方圆为首的外道元婴异常强悍，凭着各种秘法，重宝，接连将浮空城击退，若非李尘自己争气，只怕此战已经彻底溃败。 但即便如此，广云也仍然接近毁灭，变得不再适宜居住。 而且除广云外，金阳门总舵，领香峰等各处地方，同样遭受轻重程度不一的攻击，各方偃道修士俱皆损失惨重。 当前的局势是双方高端战力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修理。 按理说来，偃道在结丹，筑基层面拥有规模庞大的傀儡军团，但于操控者方面，却是有所不足，原因就在于它们所走路线都是传统的灵性智慧道途。 如今天志遍寻麾下，发现了李尘的重大作用，这才有今日召见之事。 第77章 临危受命 “我们将希望寄托于你的道途理念和战略思想，许以你极大权限，调动诸多大师，大匠，为的就是在一个月内，将大规模的傀儡军团实现智能化改造，以拖延敌人进攻速度，减轻颢海地方损失，又三个月内，组织反攻力量！” “如若失败，颢海之地极有可能沦落外道之手，我们将会损失惨重，甚至有可能危及其他几洲，乃至东海和东胜洲的形势。” “如若成功，则你为我偃道中兴之功首，我造化宗必投桃报李，扶植你成为大师，乃至于宗师级人物！” “李尘李大匠，你可愿接下此一重任？” 天志秉承人工智能一贯以来的简洁高效，向李尘发布了一个意义非凡的重要任务。 “我愿！”李尘没有犹豫，当机立断道，“不胜荣幸！” 临危受命，这是造化宗对他的信任和认可，也是对他道途的信任和认可。 李尘原本就有志于推广自己的道途，如今造化宗愿意对他开放平台和资源，自然不会拒绝。 “好，你回去之后，鹤长年等人自会与你交接，同时会有下一步的计划与相关资粮送来！” 天志说完之后，眼前环境突变，云雾缭绕之间，李尘的身影就退出了此间，回到金光城的密室。 “我这是怎么了？” 李尘摇了摇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淡忘了刚才所见所闻的一切，只知道自己似乎见了什么高层的大人物，他交给了自己一个使命，要暂代金光城主，利用这边的资源实行大规模的智能化傀儡改造。 但具体是什么人物，却又不得而知了。 “辅脑，刚才发生了什么？” 辅脑急报道：“脑细胞正在非正常死亡，记录丢失！” “咦？” “李尘，不必多想了，顶尖大能拥有操控元神之能，干涉感知，记忆，并非难事，不该让你知道的机密，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为好，但你应该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鹤长年及时出现，阻止了李尘的探究行为。 李尘只好把之前的事情放下，点了点头。 鹤长年道：“那好，你随我来！” 李尘跟着他走了出去，惊讶发现，他竟是带自己去往金光城的公库。 金光城**有六大公库，其中甲乙丙三库都是专供偃者大匠以上名位者使用，李尘此前承接过金光城内卫系统的改造过程，对此已经有所了解了。 想来这也是造化宗愿意以金光城为平台，开放资源与他利用的原因所在，他在这边较为熟悉，也有一些基础的工具可以利用，如若换成其他浮空城，还要重头开始。 “忽！” 随着库门的打开，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一具具二星战傀机关木鹤和三星战傀钢羽鹤，雷云鹤等机关造物。 它们整整齐齐，如同兵马俑立在那里，都是偃道的储备力量。 造化宗统治各方已久，拥有的资粮和战斗力量绝不算少，但却因为外道屡屡收割之故，基础设施总是被破坏，显得颇为被动。 久而久之，就连驾驭方面的傀儡师人才也变得缺乏。 这是一种需要上前线征战，直面敌人的高危职业，以方圆为例，一番“口诛笔伐”的神魂攻击下去，成群的低阶傀儡师就当场死绝，就连鹤长年等人这般的大师级高手都难以吃消。 在偃道的军事纪律中，高阶傀儡师绝对是远比战傀珍稀贵重的存在，机甲御者更有随时抛弃战傀，临阵逃脱的权力，他们不怕牺牲战傀，就怕牺牲驾驭战傀之人。 但就这样，仍然还是捉襟见肘，这自然是有其内在的原因。 而这一次，造化宗决心全盘改革，就是实现智能化，自动化的傀儡军团操控，以全新的钢铁洪流与对方进行真正的全面战争！ “造化宗总算意识到，偃道真正的优势在于生产制造了！” “不，或许他们一直都知道，但却无从发挥出来！” 李尘看着眼前远比预计之中要多的傀儡库存，不由得若有所思。 “李尘，你看到了，我们金光城其实不缺机关傀儡，也不缺敢于对方拼命的御者。” “但由于一些技术上的原因，对傀儡师的保护还不够周到，只能靠着一时勇武以命搏命。” “我们的高手多是拥有着生产制造能力的真正偃者，即便专门向着傀儡师，而非偃者的方向栽培，也多因灵根资质受限而难成大器。” “甚至到了我们这般境界以上，大师级高手都要亲自驾驭机甲，战傀！” 鹤长年这时候向李尘道出了一个令人无奈的现实。 “人才都哪里去了？自然都是修炼外道法门，成为法修术士，剑修高手去了！” “我们在中低阶人才多，军力足，但却难防高阶！” “高阶层面，一直以来都是我道痛点！” “而高阶的灵性智慧，强大战傀，一旦损失，人力物力消耗也实在太大了！” 李尘问道：“为何不大力发展通讯技术，实现更大规模的远程操控？” 鹤长年道：“没有用的，神魂攻击极易跨越时空，追溯而来，即便经过多重过滤仍然直击精神，等你晋升元婴之后自然明白……” “而且大力发展通讯技术，同样存在传播效率的问题，唯有借你智能化设备，才能组网自传！” “这一次之所以找你主持改造，就是想要成规模试验一番，以你理念是否可以扭转局面。” “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在小规模战场进行过群蜂之术的验证了，效果极佳，更派遣专人研究了你所提供的盐城之战资料，一致认定，可以推广至金光城，甚至整个偃道！” “这次也可姑且算作一个给你试手的机会，究竟能否切实有效的反制外道，还得靠实际战绩来说话。” “如若切实有效，我们就支持，如果无效，那抱歉，我们都要反对。” 偃者道途本质上是求真务实的道途，这样的态度，是许多偃者共同的选择。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李尘笑了笑。 “劳请鹤长老召集人手，我们开始吧。” 第78章 实证一方 上面催得很紧，战争形势也的确不容乐观，鹤长年自然也是答应下来，立刻就去召集城中还能行动的大匠，师匠，工匠，乃至于各方学徒们。 不久之后，一众偃者都聚集了过来，听候李尘差遣。 李尘看了看，不免有些意外，此番前来集结的，竟然只有四位大匠，三百余师匠，以及五千余名学徒。 李尘道：“鹤长老，据我所知，浮空城的标准配置是大师一名，大匠十名，师匠上千，工匠过万，何以如今只得这些？” 鹤长年轻叹一声，道：“你有所不知，我们此前经历大战，牺牲不小，还有些也在重伤休养，就是坚持来到这边的，都未必人人完好……” “此外，也有一些人需要值守岗位，实在走不开。” 李尘这时候才注意到，就连鹤长年自己都是一副神色恹恹，勉强打起精神的模样，一些偃者师匠，准大匠级的高手也气色不佳。 李尘歉然道：“实在抱歉……” 鹤长年摆了摆手，打断道：“没什么，你知道我们难处就好，这一次，就连我这偃者大师都乐意为你所差遣，需要准备什么，如何开始改造，还请尽管吩咐！” “还请李大匠吩咐！”一阵如潮的应诺，突然响起在大厅。 李尘环顾四周，发现众人都似憋着一团怒火，个个神色凝重，目光炽烈，不由得暗暗点头。 人心可用！ 眼下的金光城虽然遭受重创，但却仍然处于众志成城，甚至更加团结和凝聚的阶段。 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有利因素。 本来李尘还担心自己空降此间，阻碍了一些人的升迁之路，会受到不小掣肘。 但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些偃者的觉悟。 偃者道途，天然便是工程师，生产者的道途，勾心斗角之事不是没有，但本质上，与外道截然不同。 就算有斗争，也多是体现在其他方面。 李尘放下心来，开始布置一些改造之前的工作。 “诸位，我今日召集你等，是为完成一项艰巨而重要的任务，为城中傀儡军团，以及后续而来的宗门战傀实施智能化改造！” “此一改造为系统工程，需要高阶人工智能，以及宇波通讯网络的配合，简单来说，就是打造整套的战争体系。” “上层改造将由我与三位大师亲自进行，对你等要求，是针对底层网络及具体傀儡实行终端改造，标准工艺流程和相关技艺，稍后将会进行分发……” 得益于此前对电子芯片的研究，李尘对于如何结合当世偃道进行技术性的改造已经小有心得，更有灵子化记忆模因的使用，极大方便了基础知识的传播。 甚至于，他向鹤长年请求，把自己原本设立在广云，天龙两座福地的一些基础工业转移到金光城上来。 这一次，也算是不破不立了。 方圆毁灭了广云在地面赖以立足的根基，如若没有造化宗重用一事，李尘是打算把它们转移到自己秘密基地，沧澜仙府里面，意图后续发展的。 但既然拥有了更佳的平台，索性转移到金光城方面来，反把自己沧澜仙府放在后头。 鹤长年闻言，没有多说什么，只一句话：“搬！” 李尘自己也栽培出了好些学徒，工匠，都是具备智能核心生产能力，以及网络终端生产能力的。 他把自己麾下与金光城工匠，甚至师匠之流混编，以生产小组的形式传道授业，全面铺开。 至于当中的一些精英师匠，准大匠和大匠级高手，甚至鹤长老，许长老和黄长老三大镇守长老，则是关起门来，面授真正机宜。 “诸位，你们都是拥有一定偃道修为，能够真正理解我理念和技艺之人，我也废话不多说，开始讲解我的计划！” “短时间内，从头再造智能网络已经来不及，我欲以麾下天网取代金光城智能核心，实行一体化管理。” “此一改造，我已曾在棋山域实行，相关资料详实可查……” “棋山各城池，亦有不少凡人工匠以及成品工件可用，我同样希望搬迁过来……” 智能化改造，绝非孤立的替换智能核心工程。 如果只是如此简单，李尘只需要把自己麾下的一些机关傀儡拆卸，取其智能核心，就可将金光城军力并入麾下军团。 他需要的，是真正的系统改造，能够依靠智能核心取代御者的全新战争机制。 这就需要大量与通讯网络和通讯设备相关的人才，技术。 幸好李尘在这方面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得到造化宗大力支持后，更是狂飙突进般的扩大自己麾下势力的产能，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进行准备。 他在这时候也恰当的把自己关于修真世俗化，修真工业化的理念提了出来，听得鹤长年等人大皱眉头。 不是支持，也不是反对，而是一脸迷茫。 这样的修真，还是修真吗？ 可是……听起来似乎不错？ 李尘无心以权谋私，但身在其位，不由自主也就把自己的那一套体制搬到了金光城，更是借助代城主的身份，令金光城中原本的智脑全面开放，给天枢接管大量权限。 在天枢的全力运作上，金光城的上上下下都在飞快进行着分机核心的移植，几乎成为其附庸领地。 时间很快过去月余，终于，第一批经过改造的傀儡军团走下了生产线，偃者们通过通讯塔台简单发布指令，惊喜发现，运作如常，充分实现了一对多的“群蜂之术”驾驭方式。 “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一套智能指挥系统，我们都可以从御者转型成为兵家将主，从此之后，人人都是军团统帅，统率力大增！” 普通偃者看到的是这一层面的改变，鹤长年等人却是紧盯着另外一样东西，那就是李尘在此期间记录和编撰的改造工程模板。 甚至……还有灵子化记忆模因所记录的知识！ 他准备将其提交上去，等待造化宗验证之后，分发至其他大师，大匠处，全面推广和实施自己道途。 第79章 焕然一新 “金光，退出全频静默模式，开始对颢海进行广播。” “通讯如下，我部已初步恢复战力，随时可以支援各方！” 虚空中，金光城忽的从混沌之海漂浮而出，如同蛟龙出海。 李尘坐在高高的云台上，环顾四周，下方尽是以精神连接机械，但却通过指挥系统掌管全局的值守师匠们。 全新系统，只需低至炼气境界的神识和法力便能连接操控，而且绝大部分繁杂功能都已为人工智能“金光”所接管，指令封装，只需下达模糊指令即可。 其中涉及大量重复枯燥的运算都已成功实现程序化，不再对修士心算能力有所要求，自然而然，也不需要什么修为和灵性智慧。 由此带来的，是超乎寻常的掌控能力。 再一则是通过机械隔绝了神识和法力，能够最大限度屏蔽来自精神层面的无形攻击，针对顶尖高手的神魂攻击，不敢说是无懈可击，但却着实强化至无以加复的巅峰。 机械本是无情物，便是强者大能，也得遵循基本法则。 所以，除非动用干涉现实物质，逆乱阴阳的大能手段，寻常的化虚为实等等手段，已经无法再隔空伤敌。 但最激动人心的并非这些，而是整座金光城中，御者部队所能同时驾驭的战傀，机甲数量大大增加，同时出击的能力大幅提升。 这不仅仅是李尘把物化国的远程操控模式照搬过来，还因此一模式极大降低了对御者的要求，使得选拔标准大大放宽。 甚至还有广云域中，久经训练的巫民战士，极大补充了基层兵员，使得金光城一下就恢复，甚至大大超过了战前的水平。 由此而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每一领域，几乎都有肉眼可见的改变和提升，带来的就是近乎无限的可能。 鹤长年等人由是终于确信，李尘所走的道途，的确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智能之道！ 看着麾下得令，整齐而紧张的配合智能“金光”驾驭浮空城飞出藏身之地，随时校正数据，收发指令，鹤长年不禁感慨道：“李尘啊李尘，你瞒得我们好苦哇！” 李尘转过头，看了坐在不远处高台上的鹤长年一眼：“鹤长老何出此言？” 鹤长年道：“你这一套造诣，分明就是酝酿已久的成熟道果，上次改造内卫，却不见你使用。” 李尘闻言不禁笑了：“其实已经初见端倪。” 鹤长年想了想，发觉还真是那样。 不过个人造诣，道途取向，都是**，他也没有什么立场多问。 本来鹤长年只是有感而发，李尘却忽的主动把这个话题继续进行了下去：“我想，这或许也是我与造化宗沟通不畅，未能充分发挥各自优势所致。” 鹤长年神色微动：“哦？” 李尘道：“我曾眼界浅薄，小有成就即沾沾自喜，忘却借助贵宗之力，但贵宗体制亦有缺陷，未能及时利用麾下偃者之力。” 李尘说的是，如若自己早点信任造化宗，找造化宗合作，亦或造化宗早点确认自己的才能，早点全权委任，或许今日战局，就截然不同了。 虽然如今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但当中存在一些浪费掉的时间和机会，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 偃者要善于总结，错误，不能轻易再犯了，否则就是对自己道途实力极大的浪费。 大而化之，则是如若能够发展出一种更好的体制，把更多的资粮和权力分配给合适的人才，说不定能成为制胜关键。 鹤长年若有所思道：“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倘若换成你来主政本宗，会如何选择？” 李尘道：“我道诸端，信息为先，如若贵宗能助我架设起一张覆盖全体偃者的通讯网络，则在此基础上，发展任何事物都将无往而不利，能够在其之上发展出物流交通能力，更将脱胎换骨！” “覆盖全体偃者的通讯网络！”鹤长年油然感慨，“你还真是雄心勃勃啊。” 李尘道：“请务必相信我，这比什么一城一地之格局重要多了。” 他旋即大卖私货，跟他说了一通物化天国的理念，并举出自己麾下万界商城的例子，利诱鹤长年劝说造化宗高层入股。 末了，他甚至道：“如若贵宗能够大力此物，我愿献出所有份额，交由你们来掌控！” 鹤长年看了李尘一眼，没有答话。 李尘这话看似谦卑，一下就主动献出原本属于自己的份额，但实际上，野心大得没边了。 造化宗是什么体量？ 李尘麾下又是什么体量？ 这根本就是萤火与皓日争辉之举，亦是借鸡生蛋。 但念及由此带来的变化种种，他又不禁陷入了沉思。 如若真的能如李尘所愿，建立起一个覆盖全体偃者的通讯交流网络，甚至遍及各方的物流交通网络，偃者道途的实力，将会增长至何等的地步？ 届时甲在此方，乙在彼方，需要任何知识和资粮，都能及时满足，物资成本极大降低。 而相应的外物之力增强，傀儡军团规模也将迎来膨胀式的发展。 即便没有今时的改造，仍旧依照过去的传统操控之法与敌人拼杀，也能占尽优势。 他并非守旧之人，也能预见此中的好处，实际上，造化宗高层之所以让李尘暂代金光城主，主持此方地界的改造，就已经存了试点运行的念头。 这种事情，他们是绝不介意一试的。 正当李尘和鹤长年交流的时候，金光城重新出山的消息传遍了各方同盟，那些正在遭受外道侵袭的灵峰福地和各方城池，俱是为之震动。 当下，就有数座城池发来求援，要求浮空城降临帮忙。 他们最近花费了大量人力和资粮剿杀外道高手，但敌人仍然不绝，都感觉有些难以维持了。 金光城接报之后，火速赶往战场，麾下傀儡军团小试牛刀，轻易就解决了地方之困。 而后，凭着浮空城的强大机动能力，它又马不停蹄的往着下一方的战场赶去，再次大显神威。 更让偃道众人振奋的是，随后千珠城，浮屠城也相继恢复部分战力，分别赶往另外几处救援。 第80章 不同的局面 茫茫星海，混沌虚界，数个人影如虹遁形，飞驰在漆黑冰冷的背景下。 随着光华流转，这些人影的面庞一个个显露出来，强大气机宛如实质，震动着四方天地。 这些人影，赫然正是在颢海之地潜藏已久的外道高手们。 此前他们在元神境大能星河剑仙空浩源的掌中剑域休养恢复，同时也是防备造化宗大能突袭，但月余之后，获知对方三大浮空城消息，于是再度出手。 武皇阳无极和星河剑仙空浩源紧随着他们行动，不久之后，即见空中元气震动，一只拥有着千丈之长的巨大龙爪突然探出。 轰隆！ 武皇阳无极身影一闪，当场被挪移至另外一层时空。 “对方主动搦战，本座也去会会那吴方道，你们且好自为之！” 空浩源见惯不怪，淡然传音一声，身影也自行化作剑光，袭向空中另外一处。 一个外形如同眼球的巨大之物浮现出来，巨大光柱如同利剑，猛然斩了下去。 感受着后方传来的恐怖震动，众元婴连忙加速远离，不久之后，又变换阵型，两三结队，前往另外几处。 这一次和白骨法王同去拦截金光城的，换成了地仙洲法修之中，曾经去往金阳门的清河道人，还有另外一名女修彩云仙子。 当李尘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大半日后。 他知方圆没有出现在这边战场，不禁叹道：“真是可惜，没能再遇上方圆！” 鹤长年道：“方圆已经和其他外道元婴联手，制衡金阳门的金乌傀儡去了，他在外道当中也属于赫赫有名的大高手，非他这等人物出手，外道也难以掌控战局。” 金光城内，鹤长年带着几许感叹，突然对李尘道：“你可知道，我偃道发展多年，何其不易？” 李尘道：“愿闻其详。” 鹤长年道：“古时地仙洲为诸天源地，仙道中心，十大仙门，三大福地，四大世家，以及大大小小数十个拥有大能镇世的宗门派系林立，何其繁盛？但至如今，也只剩下灵霄门，上清宗，天剑门，神剑门这四大仙门，以及以尸魂宗，白骨宗，玄阴宗等古老大宗遗留下来的十来个道统还有元神大能传承，福地倒是琅嬛福地，玲珑福地，游仙福地，灵幻福地，四大并立，但没有一个是古时有名者，四大世家也早已作古，散入各方支脉！” “古往今来，发生过许多大事，譬如地仙裂变，剑道独尊，儒道至圣，武道通神，但于我偃道崛起，才算是真正激发了那些外道们的警惕之心，一致针对。” 李尘道：“这是因为我外道假借外物，与他们内修之法存在本质区别？” 鹤长年道：“然也。他们为了对付偃道，搞出来一个劳什子仙盟，整个地仙洲元神大能加起来二三十之多，正气洲的儒道，武道也能凑出文武大能数人，然而终究不过是蝇营狗苟，我偃道从只有三大宗师，凋零至无宗师镇世，复又兴起至十宗并立，至如今，连续多个万年以来，都已稳定在五名以上宗师名位者镇世，你可知道，这靠的是什么？” 鹤长年的话语不多，透露的信息却不少。 其涉及百万年以来，世道变迁和三洲争霸的历史。 李尘试探回答道：“其心，从来不齐。” 至当代，外道仙盟拥有数十元神大能，数百元婴高手，地仙洲也有十大武皇，三大亚圣，看起来远远超过偃道，但实际上，却是多道合并，各家共事。 相比之下，偃道虽然也存在各自归属和学术派系的问题，但同宗同源，优势极大。 鹤长年点点头，道：“此是其一，但我以为，最关键的还是在于我偃道注重创造，拥有积累之功。” 李尘细细品味此语的深意，忽然明白过来。 事实好像的确如此。 地仙洲拥有深厚底蕴，那是因为古仙神通伟力强大，占据了诸多福地，天量资源。 然而，古仙终非永生之种，甚至随着天地大变，寿元大限大减，仙道传承也已断绝，取而代之的，是法道。 法道继承了仙道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特性，在寿元和积累方面却大为不及，导致各宗各派传人良莠不齐，时至今日，诸多仙盟能够稳定出产大能高手，历代都能保持香火不断的，也就只有一些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宗了。 正气洲的崛起，很大程度上也分薄了法道的荣光，令得法道衰落成为不可逆转的趋势。 不过瘦死的骆驼的确还是要比马大。 鹤长年对李尘道：“我知你心思，但不用着急，我偃道发展，讲究的就是一个来日方长，你也还年轻，说不定以后有机会成就强者大能，到时候，要怎么报复，都有底气。” “嗯？”李尘略带疑惑看了鹤长年一眼。 但他来不及多问，就被眼前战局吸引了注意。 因为，敌人的进攻开始了。 白骨法王变化白骨法相，如同熊熊燃烧的千丈骷髅，径直朝金光城扑了过来。 对于金光城的防御大阵能力，他依靠拥有初步了解，再加上前些时日曾经伤及其内里，并不虚正面硬撼。 一时间，金光城四周游光流转，许多灵元被骷髅上的鬼火蒸腾，散溢无踪。 清河道人和彩云仙子则是各自召唤出如虹青芒和一道横空的彩绫，从旁夹攻金光城。 他们的攻势不强不弱，似乎只是打算拖住这座城池了事。 但见此局面，诸人皆笑。 金光城中，十余具六星战傀，连同三星，四星傀儡组成的军团蜂拥而出，结阵与之缠斗起来。 这是和往日相似的局面，浮空城一旦和这样的元婴高手陷入鏖战，短时间内，就无法兼顾地面了。 但在外道所不知的虚空深处，一道道灵波踊跃，宇道法力挪移穿梭。 不时可见一些机关傀儡掠过地面坊市的天空，降落在那些肆虐的外道面前。 “怎么回事，长老们不是已经出手拦截浮空城去了吗，为何此地还有如此多的偃道援军！” “不好，造化宗定是偷偷增派了兵力，快结阵御敌！” 第81章 高层指令 李尘的入驻并未直接增添金光城兵力，但却借助诸位偃道大师，大匠，师匠，乃至工匠和学徒的力量，建立起了一个临时的战争网络和指挥系统，充分把金光城，甚至其他城池势力联结起来。 在他眼中，战争不再是一城一地之事，空间的阻隔也无法阻碍其信息传递和兵力调度，一下就把整个局面都盘活了。 当敌人如常再来攻打金光城的时候，看似三大高手联袂出动，压制得金光城不能动弹，绝对主动权在外道，但实际上，偃者们早已分化万千暗线，同时掌控十倍百倍于过往的军团。 一个个意义晦涩的命令传达，金光的操纵指令分配到了自己触手所及的每一处战场。 机师房中，一名名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巫民御者半躺在特制的操控仓中，脑袋上覆盖着全裹式头盔，沉浸于虚拟实境。 人工智能贴心的把各方战场的数据标注出来，并按照战争条例标注各项任务，他们则训练有素的遵照执行。 李尘为金光城补充了大量的御者型人才，金光城则为他补充了大量机关傀儡，这是天作之合。 “真是不简单呐，明明只是六星智能的底子，按照你那机械智能架构炼制之后，竟然就拥有了同时处理如此之多讯息的能力，而且还能毫不凌乱！” 金光城中，各位大匠腾出空来关注战局，感受着金光的运作，不由得生出了由衷的感叹。 鹤长年同样被这局面吸引了注意，关注一会儿巫民御者操控战傀的情况之后，愈发生出信心。 “看来有此一物，机甲类傀儡都可以淘汰了……” 李尘却摇了摇头：“此一体制也非无敌，终究还是要讲适用范围的。” “不过，提升品级底限，专注于精英化的高阶造物亦未尝不可。” 鹤长年闻言，暗暗点头。 机甲与战傀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驾驭的方式。 这绝不仅仅只是增减驾驶舱的问题，还涉及到内部的机械结构和空间储仓，法阵节点的分配。 李尘的军团体制有朝规模化发展的趋势，在人工智能的掌控下，机甲和御者被淘汰是必然之事，但这也只是低品级才会如此，高品阶的傀儡，增加驾驶舱并不困难，还可以对抗通讯屏蔽的风险，便于临机决断。 不过，这也的确要求他们把傀儡师朝战将和统帅的方向发展，再不能像过往那样止步于士卒。 钢铁洪流的傀儡军团之下，再无驾驭普通机甲的必要。 李尘同样在感慨，自己麾下的巫民来到此间之后，通过降临方式驾驭的机关傀儡平均品级直接提高了一星。 不要小看这一星，这可是从二星至三星，关键性的飞跃！ 如若不用星级来表达，而是改成所驾驭的机关傀儡的价值，那就几乎是从万余符钱增加至百万符钱，一百倍的差距！ 这就是造化宗和他广云的实力差距。 实际上，可能还会更大。 “我目前只有让巫民驾驭二星战傀的能力，造化宗却可以做到三星……” “若非如此，这次改制，也未必能够做到立竿见影！” 这边当事者们各有心思，由各类战傀组成的钢铁洪流却几如魔潮，正在把外道之敌困死。 “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敌人！” “长老们怎么还没有赶来！” “救命……” …… “不好，我们上当了！” 还未杀入金光城的核心区域，再次肆虐，白骨法王就突然接到一道讯念，连忙退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身影穿梭虚空，以大挪移之术撕裂空间，降临在颢海中域，靠近金阳门领土的十余万里之外。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批仙盟弟子正在被百余钢羽鹤和千百机关木鹤，甲士傀儡，喷火龙等傀儡军团围杀的局面。 白骨法王见状，顿时一惊，毫不犹豫出掌，隔空就拍碎了百余傀儡。 再一跃，巨大骨架降临战场中间，横栏那些钢羽鹤。 三星品级的战傀根本无法抵挡其威势，纷纷爆裂，炸散。 “驾驭机体完全损毁，您已断开连接……” 机师房中，一名又一名傀儡御者惊呼出声，哀叹此起彼伏。 不过很快，这些声音就平息下去，因为系统再为他们分配了新的机体，又从附近基地出发，组织高星级机体再战。 长期心神连接，同样会对御者体力，精力造成损耗，但与真实死伤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配合人工智能所驾驭的一星傀儡扈从军，他们完全有能力在短时间内连续组织攻防，甚至同时发起各个局部战场的战斗。 “感觉有些奇怪……” 战场中，白骨法王摊开巨大骨掌，看着破碎战傀内部散落的零件和融化的铁水，久久无语。 无人操控的战傀，他过去也曾遇到过不少，但从来没有哪一次给他带来这种莫名其妙的空荡之感。 “不好了，法王阁下，西南方向凌岳峰的赖长老遇险，还请快快支援！” 白骨法王回过神，收起刚才产生的莫名思绪，飞快遁形而去。 …… “甲组六队全灭！” “丙组七队全灭！” “丁组二队全灭！” …… 外道在四方机动支援的高手绝不止于白骨法王一人，短短数日间，分散在各方，百万以计的机关傀儡就被他们消灭。 但此刻金光城中，位于中枢之地的云桥之上，能够掌控全局的李尘等人却是由衷的露出了得计的笑意。 “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你们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就连元婴高手也有殒落危险的！” “到时候，就是我等反攻机会来了！” 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胜利的机会正在慢慢倾向自己。 这种妙至毫巅的掌控之感，是过去绝难体会到的。 金光城的蜕变，让众人看到了一举奠定胜局的希望。 但就在这时，李尘突然眉头微皱，因为幕后监看这一战的造化宗高层突然发来了急促而又清晰的指令。 “李大匠，此时应败！” “务必以败势营造援军耗尽假象，赢取休养生息机会，暗中扩大生产，反扑外道！” 第82章 诈败 “此时应败？” 鹤长年和另外两大镇守长老也听到了高层的而指令，鹤长年把眼看向李尘：“李尘，你如今是金光城的代城主，完全可以一言而决，依你之见，是否该执行这一指令？” 李尘想了想，道：“这的确不失为一步好棋，我们眼下正缺的是时间，争取时间对我们大为有利。” 鹤长年道：“可诈败佯输，台面上也是真的输了，事后赏功罚罪，你又拿何说辞？” 李尘心中一惊，莫名的看向鹤长年。 这句话，大有深意啊。 李尘道：“如若对整体有利，虽百罪加身，我仍行之。” 鹤长年忽的一笑，赞许道：“好勇气！不过你放心，上头还没有那么昏聩，既然是通过正式渠道下发的指令，而非私人密令，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些。” 李尘微微皱眉，旋即又舒展开来。 …… 星海虚空，金阳门南方的一座巨陆上，方圆数百里尽皆黑潮汹涌，数万以计的巡山鹤如同虫群，带着令人震怖的呼啸飞驰攻击。 一阵阵摧残耳膜的尖锐撕裂声中，钢针如同瓢泼大雨，叮叮当当的轰击在了下方的外道弟子阵线上，修为最低的几人惨叫之中，当场被钉成刺猬。 他们的法力早已在此前的鏖战之中耗尽，仅凭肉躯，也能抵挡绝大部分威能，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攻击如雨，近乎无穷无尽的鹤潮终于把防线打破。 “不好！” 伴随着几人的倒下，阵型有缺，当即就有数十巡山鹤如同利剑飞了进去，锋利的钢羽斜掠，如同刀芒斩击。 当！ 几人连忙举剑迎击，当头的几只木鹤当场从中折断，毫无悬念的被击成了废铁。 后边神炎射出，凝聚的火芒刚好打在看起来似首脑的筑基弟子身上。 那弟子痛楚难忍，捂着脸闷声低吼。 “大师兄！” “师兄！” 这人似乎是众人的主心骨，连他都受伤，其他人更显慌乱，百忙之中，被越来越多的木鹤扑簌簌的落下，冲入阵中。 “不好，我们的战阵告破！” “拦不住了……” “快……快斩杀它们！” 一只只机关木鹤前仆后继的投入其中，很快就被外道弟子们击碎，摧毁，但马上又继续投了进去。 靠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成百上千机关鹤损毁之后，那些外道弟子们也死伤了大半，无力再战，剩下的小半虽然留有几分法力，但却几乎个个带伤，人人疲惫。 眼看着，形式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 轰隆！ 天空一阵巨响，巨大的剑光横过天空，千百丈内，诸鹤辟易，当场就被锋利的而罡风绞杀成为碎片，化作如雨的零件和残骸纷纷坠落。 仅仅只是一击，之前困着众人的傀儡军团就被打穿了明显的缺口。 下一刻，虚空扭曲，奇异的法力笼罩了在场的外道弟子们，有个人影藏身其中，一拂衣袖，将其统统收摄进去。 “走！” 剑光再次撞开鹤阵，接连撞毁数十以计的木鹤，急速突围而去，没过多久，就远离了这边的战场。 “真是可惜，没能杀尽他们的优秀种子，百十年后，说不得又是一批筑基，结丹出来。” 战场的画面，最终定格在一群巡山鹤盘旋飞舞，久久不散的场景中，但它在金光城大阵中枢，云桥之上的浮光掠影中，只是千百界面之中毫不起眼的一个。 鹤长年瞥了一眼，略有感慨。 其实此前，他们是有机会调派附近三星战傀，甚至五星机甲出动，拦下对手的，但因为要实行诈败，只能放任其离开。 李尘道：“那到时候再消灭他们，不就行了。” 鹤长年道：“你倒是看得开。” 李尘道：“一时胜败，不足称道，关键是，我偃道长处在于生产炼制，此时看似只有我们在前线奋战，但实际上，后方还正有千百工匠，师匠日夜不停的劳作，外道来袭，总是踢在一块结实的大板上啊！” “这才是偃道百万年来始终韧性十足，不为敌人所摧毁的真正奥秘所在，即是我们现在要诈败，单看场上的交换，也不会吃亏。” 诈败也是一个高难度的任务，并不是突然之间放水认输，主动撤退就行。 冥冥之中，自有天道，会记录毫无防范的修士言行，以及各方发生之事。 大能高手往往都能窥探天机，运用各种秘法窥见其中一斑。 虽说偃道一方也有元神境大能，可以自身法力将其蒙蔽，但亦有战场各处天机外泄，可能为敌人所侦知。 造化宗要考虑的事情涉及到了方方面面，单单一个诈败，就让李尘费心不小。 他甚至觉得，这比突然集中浮空城高手兵力，围剿对方一二元婴大能还要更加困难。 他如今正在实施的计策叫做减灶计，兵力不足，并不是一下把自己傀儡军团藏起来就能表现，那只会引来敌人的怀疑。 如果因此而被敌人发现己方的真正实力，那反而会产生不必要的周折。 李尘决定精细操控这一计划，这边放一点水，那边又再放一点，累积之下，就堪称可观，而且顺乎自然，毫无痕迹了。 在李尘的努力之下，颢海之地的战争形式果然又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外道们很快发现，随着被毁的机关傀儡增加，对方的军势再次衰弱下去，各方城池和坊市又再一次陷入了苦苦支撑的阶段。 这种情况他们并不陌生，偃道一方损失惨重，快要坚持不住了。 其实战争演变至此，轻松的劫掠变成了攻坚，他们也有些吃不消，但丰厚的收益还是让仙盟和大乾甘之如饴。 长久以来的优势，更让武皇和剑仙都为之疏忽。 偃道也有元神境大能在纠缠游斗，令他们无暇顾及太多。 他们并不知晓，远在他域的许多浮空城，灵山福地，一场来自李尘的偃道鼎革正在兴起，千百大匠，大师纷纷加入其中。 得益于造化宗的体制，各方大师都已有李尘处分发的电子芯片样品和炼制工艺，配合速成的灵子化记忆模因，简单的低星造物，完全可以进行研究和仿制了。 第83章 开花结果 太丘仙城，一座如同凌霄天宫的仙府之中，东方茂从半梦半醒的幻景之中醒来，默然闭眼，消化了一会儿心得的知识，突然手掌一翻，青芒流转。 附近案台上，米粒大小的导石飞起，落入青芒之中，如同火焰灼烧，融化变形。 复又有金银丝线，各式秘宝一同被其融化，不久之后，一枚指甲盖大小，通体晶莹的薄片就浮现出来。 东方茂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思讯如电，按照程式法诀将李尘亲自定制的指令集输入进去，以自己的大脑为机体对其进行汇编测验。 “果然能够进行快速运算！” 他啧啧称奇，面上亦忍不住浮现出赞叹之色。 “大师，我们已经测试过，此物确实拥有堪比傀儡核心的能力，但方式着实古怪，竟然把所有讯号分解为阴阳双相，以不同的法力状态标记特性。” “不错，广云提供的资料称其为二进制，内存中的表达则又化作多位进制，这是一种截然不同于生命灵性的运算模式。” “不过此法倒也颇有几分好处，那就是思讯的流转速度的确大幅提升了，程序推演的效果亦可观，难怪能在灵性智慧的架构之外独辟另一体系。” “这似乎与三十万年之前，行天大师所提出的机械之心理念相仿，但更为具体和完善。” “百巧门亦有近似法门，不过都不成体系，这一次，他们的人恐怕要如鱼得水了。” 在东方茂亲自修炼此法的时候，座下两名大匠模样的偃者一人一语，议论起来。 东方茂点点头，却是对他们所言之事不置可否。 他身为大师，知晓的事情更多，看得也更加长远。 “叫你们仿制的造物如何了？” 麾下大匠道：“请放心好了，我们早已按照图谱炼制出造化母器，并对各式零部件进行了生产，如无意外，近日即可达到最大产能，源源不断供应前线！” 东方茂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他是知道诈败内情的，知道不久之后，己方就要迎来一场败仗。 但…… 真正的战场被高层设在了这里，设在了一个个看似尚未参战的浮空城中。 他们的后勤生产，供应保障能力，是翻盘的关键。 如若他们不得力，前线就真的完了。 但他有不方便明说，只能含混道：“前线吃紧，此间生产炼制绝不可轻忽。” “我们多造一具战傀，颢海的傀儡师们便多一件兵器可用，明白吗？” “是，我们定当尽力！” …… 类似的事情也在太丘仙城之外的其他多处发生着。 当中有些人知晓内情，有些人并不知晓，但都有个相同点，那就是获得了李尘贡献的机械智能架构和群蜂之术相关技巧。 也就是在这场战争期间，李尘的学说和修真理念终于在世人面前正式粉墨登场。 过去李尘造诣浅薄时期，一点秘密就相当于全部，自是不宜对外展露，但如今，他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独门的秘法和相关的技术壁垒，拥有了进阶的体系和更加深入的探究课题，前期的一些东西实在没有必要敝帚自珍了，索性来了个大公开。 而这也是对造化宗信任的投桃报李。 其实早在数年之前，李尘考取大匠期间，就已经有一些大师，大匠对其学说有所了解，以景天行为首的编修，以及百巧门机巧之道的奉行者们对其更感兴趣。 一直以来，得益于造化宗对道途多样性的鼓励和探究，跳脱法力和超凡力量之外，纯粹以来技巧和机械结构的造物也颇受名流高手青睐。 不过在李尘出现之前，这多多少少，有些华而不实，故弄玄虚之意，多被视作是不太务实的道途。 今日李尘亲自作出了示范，证明修真之力和机巧之术可以如此结合，一时间，各人纷纷灵感大盛，爆发出了许多新奇的念头。 “成功了，我成功了！” 灵州山门，一个名为机巧院的古朴院落中，不修边幅的中年修士手捧外形古怪的铁盒，兴奋奔跑出来。 “黄师兄，你的传讯盒成功了？” 众人纷纷过来围观。 “是呀，终于成功了，我把法力模拟数字讯号，果真成功交给程序掌控，终于实现了远程通讯的纠偏和信号补全！” 这是一种基于机械智能架构的全新通讯之法，如若把修士们过去的通讯方式称之为“模拟讯号”，新法所修，却是近似于“数字信号”。 以阴阳双相重新编码，快速纠偏补弊，还原拟真，可以实现对抗地磁的更远范围通讯，配合超凡力量的运用，效果更佳。 过去以神识和法力传递的“模拟讯号”，总是会遭到破坏，更换成“数字讯号”亦然。 这可以视作是物理层面的天地法则，无法绕过。 但通过深入研究，却可发现，造成其现象的真正原因是信号丢失，而非绝对屏障，就算存在绝对屏障，也可以更大代价的宇道通讯进行突破。 假若一次丢失讯号的概率为万分之一，中间缺弊任何一位则全段丢弃，通常的通讯，弹指之间输送十万百万以计的位数，破坏乃属必然，接收端只能获得一堆乱糟糟的讯念。 而通过转化数字信号，再通过逻辑运算进行纠正，则几乎可以保证还原其貌。 好比一段字节，原本正确的数据应是零一零一，丢失其中一节，变成零零零一。 因为丢失总是表达为零，若干次丢失，只要有任何一次未丢失，则表达为一，则多次结果进行或运算，就能重新把那“一”找回，这种事情，是“模拟讯号”做不到的。 除非，正好每次丢失的关键讯号都落在同一位。 但如此的偏差，概率之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数字信号还有个优点就是容错率更高，即便信息有所缺失，也可以通过特定的算法尝试还原。 当中可能会产生一些失真现象，但亦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李尘所贡献的东西，被造化宗转为内部资料，供给最优秀的大师和大匠共同参研，而今才月余过去，就有高人开花结果，竟然把李尘那边苦参多年都未曾成功的通讯新法给研究了出来。 这就是造化宗真正的底蕴。 第84章 大匠黄定 “黄师兄”名叫黄定，乃是百巧门学派，灵州机巧院的一位老牌座席，本身亦是成名多年的巅峰大匠，才学非凡。 他雀跃之余，回答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提问，甚至不吝将其原理道出。 “当中过程，全靠此类芯片自行计算，我等只需要事先编程即可。” “对，无需人工干预，也不需要什么偃者，傀儡师……它不是过去那种机关器！” “如若没有计算核心，这种通讯方式依靠人工维持，颇费心力，只有结丹以上修为才能支撑，但亦不可能大规模运用！” “这种通讯原理刨除超凡法力，就连凡人都能掌握，只不过是效果弱上小半而已，可以说是令其脱胎换骨。” “通讯范围？最远能够达到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也可以实现百十倍的提升！” “尤其李大匠还提及的数据封包和路由模式！编织成网，天各一方也能彼此通讯，简直就是天才般的构想！” 偃者道途虽然走在与科技文明截然不同的道路上，但彼此之间也只是隔着一层窗户纸的距离。 如今被李尘贡献法门的壮举捅破，这些修士领悟出科技文明当中的网络概念乃属必然之事。 他们也不是什么故步自封的老顽固，而是追寻真理的修炼之人。 在场众人学识，悟性不一，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也不尽相同，闻言各自若有所思。 种子已经洒落，说不定什么时候，原本应该满嘴阴阳五行的修真者们，就要开始画风变异，讲起什么法力讯号，诸天联网。 说着说着，黄定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连忙对众人道：“大家都让一让，此事此物，我要报备功德院，提请大师审核！” “对了，你们谁有广云李大匠的通讯方式？我有一个疑问困在心中许久，想要向他请教。” “不……为表诚意，我还是想办法降临颢海前线好了！” …… “有人根据我所撰写的文章成功革新通讯原理，炼制出了全新的通讯机关器实物？” 数日之后，金光城中，李尘得闻消息，亦是一脸懵然。 我只是根据前世的一知半解将其基本原理道出，相当于随便指认个方向而已啊。 你用不用那么牛，这么快就给捣弄出来？ 李尘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抄书了。 凭着结丹修为和今生所学，他能够回忆起前世不少教程和书籍知识，并对网络通讯原理有所消化。 不过那并非他主业，真实造诣其实还是相当薄弱的，甚至可以说是较为不擅长的一个领域。 幸好，一些封包，路由，网络并发等等原理，他还是有所了解，对通讯协议和什么接口层，网际层，运输层，应用层，那是门清。 如今物化国网络的基础，就是源自于此，他是搞得风生水起。 为了生计，他甚至学习过板绘，也懂建模，虽然水平很普通。 但这些都为后来掌握画皮之术和造倡秘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可见多才多艺总不会吃亏，说不定什么时候机缘到来就蜕变成神通了。 当然，如今李尘最大的本钱还是来到此世之后，花费六十余年功夫所修的偃道造诣。 人并非总是一成不变，他过去就是个普通人，但以他如今的超凡体魄和灵子化大脑，早把前世今生的所学都融会贯通，要不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成就。 听到黄定要与自己交流，李尘倒是并无不可，于是很快，在金光城中的一间密室里，有人把一具品相普通的泥人傀儡引了进来。 对方竟是以化身降临此间，很传统的傀儡师运用方式，只是成本高企。 “很冒昧以此方式与您相会，我乃灵州黄定，参见李大匠。” 那泥人傀儡见了李尘，躬身行礼，姿态极其恭谨。 李尘起身，有些意外道：“黄大匠，你是前辈高人，何必如此多礼？” 黄定道：“实不相瞒，我今日是为请教而来，古人云，一字可以为师，更何况是教授我以全新道途？” 李尘此时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给偃者道途带来的贡献和改变，但却绝不会想到，自己在一众虚心好学的大匠，甚至大师们眼中，究竟是怎么一个神仙般的存在。 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推开了机械智能之道的大门，并建立了诸如信息论，工业化，互联网等等相关产业和学术领域。 这几乎就已经是大师，甚至宗师造诣才能拥有的成就了，而且还是排名相当靠前，足以在《偃门全书》之中重重书上几笔的人物。 尤其是在这次颢海战争中，逐步验证其实效，更有发酵的趋势。 几乎所有意识到这一切的人，都已经隐隐把他当做未来的大师看待，甚至认为倘若运气好，能够在死后追授宗师！ 黄定自认巅峰大匠，但面对大师级人物，还是要低一头。 而且，他也已经隐约打听到一些高层传出的风声…… 李尘客套一番，见黄定还是坚持恭敬，也只好压下疑问，转移话题：“不知你有何疑问？如若是与我提交之物有关，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定道：“我想请教，关于传讯之法纠偏的原理……” 李尘暗松了一口气，还好，这还在自己了解范围。 于是他漫天漫地的谈了一番，兴起之处，甚至把香农的信息论也透露一番。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因为他的道途基于前世认知，本质为科技文明，极其依赖数学。 但在此世，数学并非显学，玄学才是。 哪怕自己已经成就大匠，闯出一方天地，对于其发展前路的探究还是力有未逮。 如若多些同样信奉数学之人，从根基一起推导前路，想必会有所帮助。 信息论是运用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方法研究信息，信息熵，通信系统，数据传输，密码学，数据压缩等问题的应用数学学科，而且与他所构想的物化天国，诸天网络息息相关，恰好这位黄大匠对通讯领域有所造诣，他也有所期许。 第85章 接踵而来 黄定并未察觉李尘意图，因为他的认知之中并不包含那些知识，属于绝对的盲区。 而且，他很快就被李尘所谈的内容吸引了注意。 “信息论” 黄定咀嚼着这几个字，内心怦然而动。 他隐隐感觉，自己的前路豁然开朗，说不定证道大师的前路就在此间！ 李尘与黄定交流论道，彼此都颇有相见恨晚之意，毕竟黄定本身也是学识渊博的巅峰大匠，在通讯法器一道的造诣是李尘远不能及。 而今李尘已经意识到，通讯法器是物化国网络的基础，更是自己之道的基础，两人天然便有契合之处。 于是接下来的互留信物，建立联系渠道，也成为了顺理成章之事。 黄定很快便使用李尘所给的万界符，体验诸天论坛去了，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识初具规模的互联网络究竟是何等模样。 至于加入其中，甚至引荐一批同样通晓此道的英才之事，也毫不迟疑的答应下来。 他们那一学派拥有大量参修相近道途的人才，分流一些到新道，或许能得更多晋升机会。 黄定离开之后，那具泥人傀儡当即如同昏厥，瘫倒在椅子上。 李尘看了一眼，起身准备离开，却不料下一刻，又一道思讯流转，奇异的法力从中涌现出来。 “终于赶上了李大匠且慢，我乃神机门机关师，道友们赏脸，给了个外号无锋道人！” 李尘微讶，这个名号他曾从东方茂口中听说过，是造化宗的老牌大师，不过两者之间并无交情，只是当做通识谈及而已。 如今传讯通道正被金光城中镇守长老监守，没有人提出异议，想来不会有假，于是李尘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已经直起身躯的泥人傀儡，疑惑问道：“不知无锋大师有何指教？” “嘿嘿，指教不敢当，我只是对你所造机关兵器颇感兴趣。” 无锋道人开口就是滔滔不绝，谈论起了李尘麾下机关兵器和他道途的契合之处。 李尘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无锋道人所提及的机关兵器是接近于凡人风格的各种冷热兵器，譬如机弩，袖箭，枪械，火炮之流，偏重于机械性质的力学结构。 这是一种在修真界属于小众领域的造物流派，虽然也有神通法力的运用，但与真正的法器，法宝有着不小的差异。 无锋道人误以为李尘也是偏好此道之人，特意找上门来。 不过他此举还真有些歪打正着的意思，李尘耐着性子听他说了一通，又问及他们神机门所拥有的机关兵器，答应了与之交流，甚至贸易的提议。 机关兵器结构简单，易于复制，无论从生产炼制，还是实际使用的效果，都深契李尘之道，他甚至在此看到了更加广阔的发展场景。 无锋道人也从李尘独门的智能芯片之中看到了改进的希望，暂时抛下目前正在研究的械灵领域，将目光转向其中。 应酬完这名找上门来的陌生大师，李尘再次起身，忽又发现，泥人傀儡再次恢复了生机，目光炯然盯着自己。 “李大匠，冒昧打搅了，我乃沐国大匠林永” 好吧。 李尘重新坐了下来，与之交流。 正当李尘与一名名大师，大匠交流的时候，外面云桥上，鹤长年双目微阖，神识与金光城中的智能核心连接，审阅着又一加入了排队的连接讯号。 “又有人来了么？真是奇怪，他们难道都约好了不成？” 事出反常必有妖，鹤长年看着不断加长的名单，发现大部分造化宗内学派和浮空城势力都在其中。 金光城本是拥有正式席位的浮空城，他自己也曾晋升大师之位，隐隐然间，觉得这和某种盛况异常相似。 找了个名单中相熟的名字，开启宇道通讯问了一下，鹤长年旋即陷入沉思。 果然，不久之后，出乎意料，但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传了回来。 伴随这个消息而来的，还有一本厚厚的书籍，上面用特摄的手法照映着广云毁灭之前的场景，神识接入其中，似乎还可以勾动其中的禁制纹理，隐约见到内里的景象，给人以从低空俯瞰这座城池的幻觉。 书封上用朴厚的鎏金大字写着偃门全书四个大字，但在此后，却又有两列小字，注明“新历一零零零七二年补录”以及“李尘大匠专辑”。 再之后，却是血红色的暗纹，如同铭印盖在其上“机密”！ 对这东西，鹤长年再熟悉不过，机密图谱和相关秘法，多数为大匠之下不得传阅。 不过他身为长老会成员，偃道大师，连绝密都可传阅，只是近期远征前线，对这些东西有些顾不上而已。 所以他只是一道法力抹在其上，就通过了验证，将其打开。 开篇赫然是李尘之道的完整阐述，以全局视角描绘了一个基于天衍之道的全新体系。 在此之后，是以各道为单独章节进行论述，间杂编修院大师的验证和点评。 鹤长年所修之道不在此，但亦有不少相通之处，兴致勃勃的涉略一番。 他只是看其表面，并未深入其中所提及的公式，原理进行推演，验算，因此进度极快，饶是如此，神识一扫，弹指之间就该看完的篇幅，仍然花费了足足数个时辰，而且还只是初窥门径，习得其中皮毛。 他暗暗点头，赞许道：“果然不俗！” 能够令他这位大师级高人都觉得深奥莫测的，自然不是普通学识。 不知不觉中，专辑被他翻到了最后一页，在厚厚书本的封底前，最后一页是景天行大师亲自批注的评语。 “此辑所载，实属划时代之创举，足以引领本道之风潮，传承后世，遗泽无穷，我虽万言难述其真意，唯愿提名作保，荐李尘大匠入长老会。” 紧随其后的，是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手签名字，都是钦天院的各位编修们，他们显然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已拜读过此专辑。 鹤长年眼瞳骤然一缩：“荐入长老会？” 在造化宗的体制内，非大师者不可入高层，这其实可以换成另外一种说法来表述 那就是，破格册封其为大师！ 第86章 玄学尽头是科学 “荐入长老会？” 同为金光城镇守的另外两位大师闻讯，亦是陷入了沉默。 他们实在太清楚这件事情的意义了，这意味着，李尘将有可能以结丹修为得授大师名位，从此之后，拥有远超寻常大匠的身份地位，以及相关的偃道权柄！ 偃道本质上还是以造诣论英才的道途，学识技艺才是根本，修为实力只是辅助，这就是金阳门门主，当代的金阳真人修成元婴已久，但却始终不得受封的原因。 因为他走的是常规突破路线，沿袭前人太阳之道，按部就班的上进，因此没有掌握相应的本质，拥有相应的能力之前，谁都无法越阶提拔。 其他元婴高手，也多有保持大匠名位者，毕生难得晋升。 但，李尘不同。 李尘所开创的道途独具特色，乃是偃道前人所无，从未涉足过的陌生领域。 当代的大能高手们也无法评判其真正造诣，但却从其原理推论潜力，估算其大概价值。 结果得出的结论，却是为大家所震惊。 那就是，完全值得大师之位！ “本宗对于创新素有优待，沿袭旧路则不然，非满足所有条件，各项造诣，缺一不可。” “其实似李尘这等人，册封大师是理所当然，但未成元婴就如此，祸福难测啊。” 鹤长老听了两位同道所言，沉思良久，突然道：“这件事情还没下定论呢，只是一个提名而已。” 话虽如此，他也知道这个提名实在太惊人了，没有想到，后方竟然搞了这么一桩大新闻出来。 许久之后，李尘从通讯密室出来，见鹤长年一脸怪异的神色，不禁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他也从鹤长年口中得知缘由，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这边突然深受欢迎。 原来，是专辑出来，同时，类似黄定等人学有所得，传道之事逐步发酵了。 李尘因着前世之故，把自己学派命名为墨门，专辑所刊，自是定为墨门之学。 这还是它首次正式登上偃道的历史舞台，甚至还是在内部刊行，并未被整理出相关法术，载入正本，但最先接触它的，都是造化宗最具才学和见识的一批人，自然有目共睹，判断出其价值。 鹤长年感慨的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尘，道：“你可知道，专辑有时候数年一发，有时候数十年，甚至上百年一发，总是没有个定论，但有个原则，那就是宁缺毋滥！” “能够以自己之名单独登上其中之人，几乎可称是候补大师。” “大多数时候，它都是多人合作钻研，对某道进行补完和发扬光大，但也偶有像你这般开创新道之人，可为立派之祖。” “你如今才算是真正以才学名动偃道，为广大偃者所知了！” 李尘这一生从散修而始，最初只不过是白岩坊中孤独浪子，寂寂无名，后来游历闯荡，出海谋求发展，始终也只有个人发展，与大众无关。 哪怕是在海眼城中钓得龙鱼，也只是流于下层江湖的口耳相传，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人注意。 但自参加大匠考核起，才算真正扬名立万。 在大匠考核一事中，他不仅获得了至关重要的大匠名位，还得到了多位大师的关注和青睐，更从此得遇伯乐，有了登上偃门全书》，阐述自己道途的机会。 但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景天行等钦天院编修完整刊登了其所提交的内容，搞了厚厚一本专辑出来。 “这个时间点，有些微妙？” 李尘突然想起，这多多少少也与颢海地界的战争形势有关。 其实造化宗的高层一直都在关注着颢海，前番棋山域之战打成何等模样，他们有目共睹，事后分析，必然也有过一番争论。 如今看来，果然战争才是最好的催化剂，若非能在战争之中证明自己，就算能得学术派的认同，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赋以重任！ 李尘心中一凛，却是直接无视了鹤长年所提及的受封大师的可能，追问起来：“连专辑都出来了，是否已经把我技艺分发各方，尝试进行生产炼制了？” “我所提供的图谱，包含一星工蜂核心的炼制，以及配套的编程，组网方式，如若一切顺利的话，后方当可为我们提供大量的低星级机关傀儡，再不济，也能提供其零部件，供应这边战场所用。” 鹤长年道：“你放心，上面工蜂核心和灵子化记忆模因的重视超乎你预计，如今不但各方浮空城，就连地面的大匠们都在掀起钻研新道的热潮，毕竟你提供的并非一家一派之秘法，而是一片新天地！” 鹤长年说到了关键之处。 如若李尘所提供，仍然还是过去藏着掖着的秘法之流，就算各方修士对其感兴趣，也有限得紧。 因为偃者各有成就，拥有自己道路的人对其他人的道途，法门，兴趣其实并不大。 唯有可与其融合，互补之物，才能引起他们兴趣。 那么，李尘之学，究竟有没有这种功能？ 任何真正看过专辑之人，都不难得出结论，那就是有！ 无论工蜂核心，还是灵子化记忆模因，还是物化国网络种种，都深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更让他们看到了朝着科技侧发展的另外一种可能。 科技世界，有种说法叫做科学尽头是玄学，焉知修真世界，就没有玄学尽头是科学的想法？ 而这一切，也与李尘获得大匠名位有关，是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结果。 正是他拥有了一定的基础，才能不怕把这些成果公之于众，不怕怀璧其罪。 他正巧赶上了这场战争，结果是正当扬名。 当然，这也与造化宗高层暗中的推动有关，要让各家各派齐心戮力支持前线，专注于生产李尘所需的各种机关傀儡，就不能绕过技艺的公开。 而在此间，李尘把互联网的开源共享精神也带了过来，这与偃者道途之中，鼎革履新，乐于分享的某些精神是不谋而合的。 这先天就占据了大义名分，让各方获得好处之余，同样意识到这是一场道途鼎革的开端，所有人都无法避免。 第87章 后方的支援 “以我一人之力，实在无力建成遍布诸天的互联网络，唯愿造化宗高层重视，支持兴建，而我从中顺风搭船，借个方便……” “还有遍及整个偃道的战争机制和工业体系……” 李尘听着鹤长老关于后续应对的建言，心中却是暗暗想道。 人的想法总是会变的，他从一介散修，唯愿逍遥自在，到一方豪强，想要依靠一己之力改变苍生，至如今成为大匠，目睹道途战争之酷烈，已经逐渐兴起与造化宗合作，推广道途的想法了。 事实证明，这条路似乎才是康庄大道，造化宗的力量，万千倍于自己！ 短短一段时日之后，李尘一边应酬各方使者，逐步融入造化宗偃者的交际圈子，一边见证了此宗的恐怖效率。 造化宗仿佛拥有着无穷的资粮和底蕴，只是前一个月间，就逐步实践起他所公开的工业体系，建立简陋的互联网络，同时大量炼制记忆模因，传授相关技艺。 等到诈败消息传来，就开始有陆续几批机关傀儡送到。 而后，是一艘艘飞舟，战傀，如同下饺子般炼制生成，大量机关部件送到。 组建战争网络所需的宇道卫星，战略资源也相继到位。 李尘在广云花费二十余年才初具规模的现代化文明改造，这个宗门只需要短短两月就能实现，而且涉及规模更加宏大，甚至留有许多余力。 对于造化宗而言，这只不过是试点运行，仅限于对颢海战局的支持而已。 但就起投入的力量和起到的成效，已经远远超过李尘的实证。 不过李尘也知自己不必妄自菲薄，毕竟自己仅得一人而已。 而且走在前头，开拓进取，永远比沿着既定道路前进困难，但心证收获也巨大，这方面的道果，谁都夺不走。 后续合作，宜当充分发挥彼此优势才是。 李尘一边与外敌周旋，一边尽量掩饰己方战略意图，终是成功等到后备战力逐步充盈起来。 又一日，他与鹤长年来到金光城中挪移大阵，等待新的一批货物运到。 由于时间未到，两人便各自坐在外面的栅栏后面闲谈。 李尘道：“浮空城作为战争堡垒，极具战略价值，根本原因就在于它除了可以移动之外，往往配备可以挪移传送的大型法阵。” “我也曾就此向造化宗建言，以这些浮空城为根基建立网络节点，如今正有一批高人在审核其可行性。” “不过这种法阵也并非万能，似乎由于身处洞天内部的缘故，携带较高能级以及自蕴生命之力的个体容易对其产生干扰，外道修士往往可以阻止其正常运作，因此一旦处于战斗状态，就容易失效。” 鹤长年道：“不错，按照旧有技艺，我们已经将其功能发挥至极致，不过挪移法阵易受干扰，通讯却未必，修士个体毕竟不如大地灵蕴或者虚空界壁，真希望当真能够如同黄定所言，能找到突破方式。” 李尘道：“放心好了，黄道友定会想出办法的。”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哦？你现在似乎对他满怀信心？” 李尘呵呵一笑：“鹤长老，你可知道，我最近一段时日，最大的感慨是什么？” 鹤长年摇头：“不知。” 李尘道：“我最大的感慨，就是天下英雄，不可小觑啊！无论外道修士，还是偃道同仁，总有智慧道果。” “既然黄道友言之凿凿，想必已有成算，我们就静候佳音好了，实在不行，也可以把此一课题公开出去，利用互联网络的便利性征求答案。” 鹤长年若有所思：“此一事物，倒也确实足以颠覆许多传统……” 说话之间，有几名金光城学徒走上前来，恭敬行礼道：“鹤长老，李大匠，通道就要开启了。” 鹤长年起身道：“放开禁制，接引过来！” 随着光华流转，前方的空地上，一个个规定形制的宝箱虚影浮现，陡而宇波荡漾，在如梦似幻的景象之中逐渐显现真形。 李尘眼中带着好奇，看着这些东西出现。 此物是偃道运用许久的造物，专门用于挪移法阵货运的乾坤宝箱，标准尺寸是三丈来长，丈许来高，能容下一个数丈房间的东西，造价虽然比一般储物袋高昂，但相比其所发挥的作用，简直可称物美价廉。 它的最大作用，是保护货物在挪移传送过程当中不被虚空波澜冲击，因此虽无扩大容量之效，但却也称得上是十足十的空间宝物。 “这可不就是偃道风格的‘集装箱’吗？”李尘轻笑一声。 它的成本也不高，但却不大不小，是种秘宝。 他还在颢海这边和群豪商量兴建物流法阵，也需要炼制这种“集装箱”的技艺，但由于成本甚巨，维护起来也困难，一直处在草拟计划的阶段。 这时候鹤长年刚好谈到了这个话题：“你不是想要建成万界商城配套的物流法阵吗？此间阵法便是。” 李尘摇摇头，道：“早年顾及战争影响，已经暂且搁置了，如今看来，也是正确抉择。”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却似颇具深意道：“母阵建立在浮空城中便好，子阵修建起来较为简单，相关城池坊市各自出资修建和维护即可。” “以你大匠名位，取得乾坤宝箱之类的秘宝炼制之法也非难事……” 李尘道：“我哪来的浮空城……嗯？” 鹤长年转过头去，没有多说什么。 李尘转头看了他许久，终被城中执事的提示惊醒过来。 “卸货完毕，二位是否要亲自过目？” 李尘道：“打开吧，我亲自看一下。” 刷刷刷！ 一个个整齐垒放的大箱被打开，一具具外形如同木鸟的机关鹤显露出来，翅尖的钢刀带着森冷的寒光，如同神兵利器直刺人眼。 除此之外，也有大批更加高阶的修罗机甲，夜叉机甲，钢羽鹤等物送到，被各自装载在不同的单独箱体中，随箱存放的，是标准化生产的易损配件。 偃道发展多年，修真界也早已步入现代，自然而然，发展出工业雏形，这种标准化的思维是并不缺乏的，只是碍于灵性智慧和超凡个体的限制，未能在这方面深入挖掘。 第88章 偃道之果 “禀长老，此次送到物资，包含十万具一星木鹤和一万六千具二星木鹤机体和成套配件，六十具修罗机甲，八十具夜叉机甲，一百具钢羽鹤战傀……” “除此之外，还有五星以上高品阶物资……” 金光城中执事向鹤长年和李尘禀报了交接的详情，李尘也由此了解到今日增加的后备军团数量。 很快，他就了解到那些五星以上高品阶物资是什么了。 一套太阳炉机关器，三枚金氏外丹，五具备用人形机体，十件五星秘宝…… 其中太阳炉机关器是按照李尘要求定制的，将会用于连接他转移到此间的智能工厂，供应其进行生产。 此一太阳炉机关器是便携型号，输出功率不大，但满足这座工厂生产所需却是绰绰有余。 人形机体则是战时必备，后方有高明大匠巧手炼制了堪比灵人的活性傀儡，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替换舍身，对受伤严重的重要人员进行救护。 譬如李尘在之前为敌人所重伤，这样的物资，就能够派上用场。 再配合其他各种改造手法，前线的战斗人员也能极快恢复战斗力。 金氏外丹则是一种特殊结构的外置式假丹，内蕴法力产生装置，能够源源不断从虚空汲取能源，产生和运转法力。 它的特殊性在于能通过与宿主源血相合，生成同源同性的法力元气，必要时候，能够当成自身的法力来区域。 虽然性质不如自身法力精纯，但对绝大多数傀儡师而言，也足可称是法力倍增的手段了。 其他各种秘宝亦如是，都是某些机关兵器，傀儡机体之流，李尘甚至有幸在此见到了一把百巧门人炼制的“百巧奇兵”——罗伞！ 记忆的匣门打开，李尘突然想起，早在宿阳城时期，自己就听说过这类机关兵器的大名了，还曾从凤鸣竹手中得到过其图谱，但却始终未曾深入研究，也没成功学到手。 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间看到实物。 此物可变化矛，伞，剑，盾，锤，钺，双刺，火龙机种种形态，高星级的罗伞，完全有资格作为一名傀儡师的主力武器，被送到前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你对此物感兴趣？”鹤长年见李尘在这些秘宝上面目光停留较久，问了一声，旋即又道，“都是制式兵器，符合星级了事，实在喜欢的话，我找真正传人用心打造一把精品给你。” 李尘将手中罗伞放下，笑言道：“并非如此，只是恰好想到了一些事情。” 他毫不怀疑鹤长老口中所称的“精品”之精巧卓越，如若他还是落魄散修，想必会对这些增长个人实力的东西很感兴趣。 但如今他已非常人，心胸器量都远远超过了关注这些的层面，对他而言，要得到这类兵器也非难事，无非就是花钱而已，没有必要动用鹤长老的人情。 所以他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 鹤长年点点头，道：“此物非你道追求。” …… 随着时日的过去，后方物资仍然还在源源不断运输过来。 几乎每日成千上万的数量累积，加上新的生产线组装，开工，亦或过去的工坊作场完成改造，恢复生产，三大浮空城所拥有的军团数量，竟在以恐怖的速度不断累积。 短短百日不到，刚好够一名炼气巅峰“百日筑基”的时间内，他们麾下所拥有的低阶傀儡，竟然就累加到了上亿之多！ 即便按照平均星级一星半，一具数千符钱的造价来计算，这里也足有五千余亿的资粮。 各类高阶机甲，战傀，相关的武器装备，亦达到了成千上万的数量。 这又是数以万亿计的雄厚资本。 “上亿规模的傀儡军团！”鹤长年得知，亦是为之震撼，“如若按照旧法操持，我们亦需至少百万以计的傀儡师，如何承担得起？” “而今利用智能核心和物化网络联合操控，竟然仅仅只需不到万人，而且还绰绰有余！” 李尘纠正道：“准确来说，低星级傀儡都是无人机，只有三星以上高价值傀儡才有御者操控的必要性。” “而且以机载智脑的性能，也完全达到了临阵掌控的要求，完全可以作为前线基站来使用。” “我将其称作兵蜂，乃是群蜂之术的演绎根基之一。” 李尘如今所做，实际上和当年在凛风谷时期没有两样，所不同的是，其修为和造诣提升不知万千倍，军团规模也比当年所运用的旋碟机群巨大无数倍。 更有造化宗在后支持，所能动用的军团规模，甚至远超其在棋山域围剿结丹所动用。 这对他而言，亦是一次难得的实证体验！ 李尘微微闭眼，只感觉自己脑中思讯繁杂，神识波动异常活跃，几乎每一刻，都仿佛有无数的洪流在其中运转，纷杂的讯念如同繁星点点隐没在识海的深处。 这是偃道修炼的特殊之处，也是此世偃道完全不同于科学体系的地方。 李尘登上了战争的舞台，机缘巧合之下，坐上代城主的位置，因而拥有了指挥千军万马的机会，不意竟然勾动了此前一直平和增长的修为和法力，对于相关道途的理解也在猛然暴涨。 他明白，这是实证在反馈心证，令得他自身法力和神识念头都得到了极快的增长。 造化宗的支持，是无数资粮，无数机会的体现，正常情况下，普通大匠是不可能有如此权柄的，就像凡人世界，一言而决几万亿资金流向，决定航空母舰或者洲际导弹动向…… 那甚至有可能影响整个世界的政治和经济格局！ 如此权柄和力量，何其之大？ 李尘隐隐有个预感，照此映入心证，融会贯通下去，自己极有可能以远超历史记录的速度突破中期，甚至一口气臻至结丹后期！ 更为奇特的是，自己的法力似乎也由此沾染上了一种无限分裂的特性，如同千丝万缕，连接在军团所属的每一具傀儡身上，而且还变得越来越恢弘浩大。 多种前所未见的神通构型在识海产生，甚至就连幕后参与指挥的天枢，都在发生着奇异的蜕变！ 第89章 永不陷落的浮空城 李尘近来一段时日都在主持金光城的改造，也在操心当前战局，外道动向，无暇顾及自身变化，等到它的蜕变越来越明显时，都已经有心证大成的迹象。 这也是本心未曾察觉威胁，表明其是有益改变的征兆，如若有害，以他如今修为，以及身边鹤长老等人的机警，早就察觉到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同样无法静下心来闭关潜修，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按照实证的路线进行下去。 值得欣慰的是，随着造化宗对其道途的大力推行，越多越多偃者掌握要领，参与生产，甚至有大匠们吃透相关造化母器，建立起配套体系。 由李尘引领的实证风潮，终于无声在此方世界蔓延开来。 几乎每一日，都有类似黄定，无锋道人的大匠，大师与之交流论道，给他开阔眼界，增长见识，也有千百战场和城池资讯回馈，补全天枢。 许多传讯法器，控制系统，能源造物的改良，也在持续不断发生着。 终于，至六月末，突然有人通知他，造化宗倾力打造“造化秘境”成功，目前为止，此世规模最大的互联网络上线了！ 它是联合金光城，千珠城，浮屠城三大浮空城，以及后方参与生产炼制的另外几座浮空城配合而建成的另一虚拟实境世界，李尘独有的物化天国也如同一颗星辰融入其宇宙，起着启明星一般的样板作用。 如若说此前的物化天国只是李尘自己内部的大型局域网，而今连通这个造化秘境，才像是真正的互联网。 李尘亲自进去体验了一番，登录的地点是金光城，结果发现，造化宗的偃者们在里面也忠实还原了如同现实金光城的城池，如同另外一颗星辰漂浮在虚空之地。 此一虚拟实境尚未正式对外开放，但已经有一些学徒和工匠来去匆匆，穿梭在其中。 漆黑的虚空背景是通过智脑模拟出来的假象，即便炼气境界飞行在其中，都能身化流光，瞬间跨越亿万里之遥，一下抵达中心一座宏伟而又梦幻的城池。 那里正是造化宗真正山门的所在——现实中也有对应洞天的造化秘境！ “万万没有想到，我首次登临此方，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境之下。” 李尘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获封大匠之后，得知一些与造化宗相关的秘闻，似乎就曾听说，造化宗拥有一座号称永不陷落的浮空城，乃是初代宗主，偃师大宗师亲手所建！ 它也是整个造化宗拥有的首座浮空城，在外道频繁入侵的年代里，承载了整个偃道的希望和未来。 凭借其缥缈不定的机动特性，外道的大能们始终未能真正断绝造化宗的传承，哪怕灵州山门被攻陷，哪怕当世无宗师坐镇，都恢复了过来。 相比其他大师，宗师所拥有的浮空城，它更像是一座特殊的宗庙和祖祠，也是所有造化宗人心目之中的圣地。 李尘在低阶之时，其实并无听说过其名头，但却知晓一件事情，那就是造化宗有《偃门全书》发行，它是偃师传道于世的明证。 前些年成就大匠之后才知道，《偃门全书》就是在这座特殊的福地刊印和发行的。 钦天院的编修是最常往返其中之人，他们于造化秘境之中相会，联合各方英才，豪强，论证道途，试验新术，并且把这些东西作为薪火源源不断传播出去。 他们的任务，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传道！ 它是伪装成宗门的修真文明！ “它真正的所在是本宗绝密，就连我等大师都不是人人清楚，不过可以确认，此前接引你前往，觐见高层的所在，就是那一造化秘境！”鹤长年不知何时也登陆了虚拟实境，借助权柄，瞬移到李尘身边。 李尘道：“原来，我已去过造化秘境了，至少是神魂意志去过！”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最初的真正造化秘境，其实早已被击毁，比灵州山门还要更加彻底干净，那地方只不过是后来截取仙山支脉所重建。” 李尘闻言神色一滞，亏他之前还念想着什么永不陷落的浮空城，原来根本就没那么回事。 鹤长年话锋一转，却又意味深长道：“但那又如何？真正的造化秘境早已融入我们道心，哪怕毁灭万千次，只要世上还有道途薪火相传，就能重获新生。” “那才是真正的永不陷落！” “如今有了你的网络连接之法，交流更加便利，道途薪火更加不易断绝，恢复和传播也更加容易了。” 李尘闻言，若有所思。 李尘并没有察觉到，就在此时，虚空之中，一具如同白玉雕成的骷髅高坐在宝座上，双眼泛着幽幽的红芒，默默注视着他和鹤长年。 在这个宝座旁，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凭空而现，声如金玉：“那人就是李尘吗？据说他贡献了物化国网络的服务器模型，令你作出这般改变……” “但是天志，你当真确定，阐道者之路就是你所要走的那条路？” 天志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我不确定。” “你不确定？”女子语气讶然，略带几分意外看向对方。 天志道：“但我知道，若不求新求变，我等始终没有机会。” “我推演运算无数次，所能得出的结论始终混沌不明，唯从其中感受到了一丝真道气息，或有可能，它才是真正适合我的造化道果。” 天志幽幽说道：“超越十星，直面仙神，是历代偃者群体意志赋予我的终极使命，因此，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要去追逐。” 女子道：“若是失败，那该如何？” 天志道：“若我失败，造化宗自会有新的天志产生，我的本身无足轻重。” 女子道：“那还真是遗憾啊，我本以为，你能像我一样，踏上转化生命这条路的……” 天志淡然道：“那是你道，非我之道。” 女子看了天志一眼，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第90章 验收 “如你所见，造化秘境真正承担的功能只有传道，其他宗门职能分散在灵州山门，长老会，钱庄和天工学院，甚至金阳门那样的地区霸主和附庸势力身上，这种截然不同于古老世家和宗门的体制，也是本宗始终传承不绝的真正倚仗所在。” 行走在如同仙城的造化秘境中，鹤长年向李尘介绍着造化宗真正的秘辛。 李尘一边听着，一边观察四周，但见四方仙雾氤氲，如同白色的烟雾缭绕漂浮。 这似乎是灵气积郁的场景，倘若换在现实，必然是浓厚得快要滴淌出来的极品元气。 四周街道是古朴的仙道风格，长街尽头是一座四面透风，并无墙壁，外形如同巨大亭台的大殿。 鹤长年指着它道：“那就是论道台，钦天院编修们交流论道的地点所在！” “《偃门全书》可称本宗根本，其分正式刊印，公开发行的正本，也就是广大偃者，甚至散修们都知晓的《百工其一》，《妙法其二》，《道业其三》，《造化其四》四大合集，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向各浮空城和各大匠发行的专辑，增刊。” “前者是面向公众的正本，讲究正确无误和稳定，内容久经考验，无可挑剔，堪称经典，后者却是副册，录入标准不同，其保密程度与秘法相近，因而也有秘录，秘册之称。” “你新晋大匠不久，怕是还未真正收到过秘册，不过想来也差不多了，我可以透个口风给你，近年发行之秘册，就是以你智能之道为主题，加上后来补录的相关验证，合为一专辑，我已经亲眼见过！” “钦天院是独立于宗内其他任何派系的特殊存在，我为金光城镇守，偏向于实战和傀儡师之道，因此对他们内部的讨论并不清楚，不过我也有人脉，打探到他们曾为是否把你道载入正本发生过激烈争吵，但毫无疑问的是，都一致认定你道大有可为，而且此番本宗能花巨大代价建立网络，赋予其本宗圣地造化秘境同样的名号，就是对你最大的认可。” “单凭此一事，都足够你名垂青史，超越许多大师，先贤。” 鹤长年看着一脸淡然的李尘，忍了好久，才没把提名大师之事说出来。 相比名垂青史，提名大师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无非就是迟早而已。 最近半年，广云被毁，临危受命，李尘非常忙碌，可称日理万机，好不容易才有借着如今登录造化秘境的闲暇机会放松一下，还没来得及亲自看看那本专辑。 他至今也只是依稀听闻自己之道传播，但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还来不及去了解。 而且，他们今日也不是为此事而来，而是为了造化秘境本身。 “鹤长老，李大匠，你们终于到了，欢迎欢迎！” 论道台里暂无钦天院编修，有的只是承担此方世界的偃者们，在李尘眼中，就是履行自己之道的初代网络工程师…… 说白了，他今日来此，是亲自出面检验成果，顺带为后续发展指明方向。 虽然李尘已经在提交的资料里面写明一切，并让辅脑协助整理，但还是难免别人无法全盘接收，或者另有其他想法。 一番接触下来，果真发现一些问题。 譬如网络字节序，他原本想要全盘照抄前世。 众所周知，电脑的一切数据运转于芯片和内存，相互传输，要考虑不同数据类型的位数，因而储存模式也有大端和小端之分。 李尘此前在大匠考核中亲手炼制的那枚芯片就采用了小端的储存模式，但在转化法力的阴阳双相之时，又提出了网络字节序的概念，化为大端。 这是一种高低位储存顺序截然相反的方式，令偃者们颇为费解。 “何不统一规制，免除麻烦？” 一名负责交接的大匠小心翼翼问道。 李尘暗叹一声，这就是抄书的弊端啊，好比抄诗，不论情境，生搬硬套，难免有惹人非议之忧。 好在他是大匠，如今又风头正盛，就连前来交接的大匠都是一副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的模样，而非粗暴质疑。 如若在师匠阶段就把这些成果拿出，非得因着疏漏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尘略作沉吟，随口搪塞一番，说成了是试验多种架构可能的后果。 不过他对统一规制的想法还是表示了赞赏，修士神识强大，筑基以上，甚至连模拟机器运转都可以做到，可以直接用机器码编写复杂程序，这与凡俗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差不多的道理，统一为小端的储存方式，也不会存在什么障碍。 “你们照此办理……” 他说话之间，一道法力浮现在掌间，形成宛若冰柱的光棱。 内里有黑白二色的灵子交缠，闪烁之间，模拟出了电子芯片，甚至于光子核心的实质。 对方也是造诣不菲的大匠，见状眼前一亮，分出自己的神识探入其中，其他诸位大匠和各自师匠，工匠，学徒亦然。 不一会儿，李尘就草拟了一份相关的统一规制，并让对方自行补充，以后若有疑问再提交给天枢，转呈自己审阅。 众人已经亲自验证了李尘在此道的造诣，尽皆心悦诚服。 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李尘又跟着他们参观了一番造化秘境，对此间之事提出许多建议。 突然，李尘听闻虚空之中似有雷响，奇异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散溢开来，转眼之间，仿佛又归束到了一个奇点。 似曾相识的气息弥漫，很快便充盈整个造化秘境。 它就像是空气，又仿佛星光，均匀散布于每一个角落，堪称无处不在，但却又令人难以捉摸，根本无从探究。 “你们察觉到了什么吗？”李尘询问道。 众人带着疑惑的神情，尽皆摇头，只有鹤长年若有所思，似乎想到了什么。 但不等他开口，辅脑就传来金光城的密讯，转移了李尘的注意。 “李大匠，金阳门总舵遭到攻击，那些外道似乎沉不住气了！” 第91章 大战打响 “明白了，我会尽快出来。”李尘回讯道。 他此时行动机体还在金光城中，只是意识沉浸，上载秘境，因此匆匆交代一番，完成这边的事情之后，就又退了出去。 金光城中另外两名镇守，还有之前陪同他进入造化秘境的鹤长年也赶到大阵中枢，端坐云桥，进入值守的状态。 “外道似乎再次恢复过来，要对金阳门动手了！” “在他们看来，我们已经无力保护颢海，出手之下，必能倾覆此一势力。” “事实也确实如此，如若让那些元婴高手合流，而我们仍然诈败潜隐，单凭他们一家之力，不可能抵挡得住。” 李尘沉吟：“如此说来，必然要出面援护。” 鹤长年道：“出面也有多种出面法，究竟是撕破伪装，绝地反击，还是稍尽人事就继续蛰伏，甚至干脆以金阳门为饵？” 李尘道：“如今我们麾下直接掌控的军力已经囤积至一亿二千万之多，其他两大浮空城亦有上亿规模，各方同盟阵线亦然，除此之外，必要的高阶战傀，傀儡师也早已就位，完全有足够实力与之一战了。” “况且鹤长老你此前也和我说过，对方大能正在不断尝试卜算我们动向，各种奇功秘法施展，天机难掩，这三个多月以来，我方元神大能差也不多再难坚持。” 鹤长年道：“确实如此，上十亿规模的大军，气机庞大而又繁杂，想不泄露计划实在太难了。” 李尘道：“那就不必再诈下去了，就此发起反攻吧！” 此世神通法术奇诡多端，他也怕再拖下去会生出不必要的变故。 李尘于是打开通讯法器，神识如电，传向金光城的智能主脑，金光。 “撤销隐匿法阵，出击！” 与此同时，庞大的讯念洪流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飞梭交织，一道道星芒在李尘等人此前进入过的造化秘境亮起。 “咦，那是什么？” “好多讯念……” “看，是金光城的方向……” 测试造化秘境的偃者们怔住了，呆呆看着虚拟实境中，代表金光城的那一刻星辰光华大作，如同云雾的讯念飞快从其中散开，撒向漆黑背景。 与此同时，千珠城，浮屠城，金阳门等各方节点的虚拟形象也光华大亮，越多越多讯号相应。 现实世界中，星海茫茫，忽的有万千中小型飞舟，基地，哨所，精舍打开，一具又一具木鹤如同海中鱼群飞出，朝指定的虚空节点跃迁而去。 地面，一个个机关人把各种简易装置散开，按照章程组装起来。 “挪移法阵准备中，离完成还有一个时辰……” “让金阳门设法炸碎除指定方向的虚空界壁，我们来个关门打狗！” 一个又一个命令下达，循着四通八达的通讯链路传了出去。 …… “金阳门，也该到毁灭的时候了！” 金阳门总舵，太阳宫遗址附近，数个人影凭虚而立，眼神冷漠的看着高悬于空中，散发万丈光芒的金乌傀儡。 “你们休想！” 愤怒的意念从中传了出来，金阳真人亲自率众驾驭这一战傀，只可惜，此前他已负伤，如此传讯，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我们已知这具战傀只是虚张声势，对外宣称九星品级，元神战力，实际上早已老化，根本没有往昔强大！” 有人嗤笑一声，看向场中持弓武者。 “池道友，此次由你主攻，我等在旁助你。” 池骔二话不说，架起震天弓和射日箭，瞄准苍穹。 “狗贼，本座先取你性命！” 震怒之中，激芒射出，数丈粗的巨大神光带着煌烈之意轰然照落，这是充满了太阳神光意蕴的恐怖神光，寻常事物被其命中，将会瞬间融化蒸发，就如同凡物落到了太阳表面那般。 但见旁边修士丢出一面宝镜，明晃晃的直接挡了上去。 嗤…… 光芒折射，强烈的炽热光芒划过大地，森林顿时起火，江河也被化开，沿路更是被烧灼出一条长达三十里，宽达十余丈的干焦地带。 下一刻，神炎天降，一**光球般的事物带着耀目的明光炸了开来。 那全部都是蕴含着太阳之力的太阳神雷，霎时间天崩地裂。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虚空中，光影浮动，人迹出没。 白骨法王，方圆，清河道人，影宗，彩云仙子，赤练剑林岚，神剑门大长老叶锋，鬼门剑罗正言…… 一个个外道地界威名显赫的元婴高手出现了。 他们统共八人，拦下了急欲赶往太阳宫战场的三大浮空城。 这还是双方开战以来，如此之多的高手和顶尖战力齐聚于此。 “你等竟然还有余力作战？” 看着周围光影环绕，仿佛缥缈仙岛的浮空城，这些外道高手们俱皆露出了讶然的神色，很快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那跟随浮空城而来，密密麻麻的，赫然是规模达到了数百万以计的机关飞鹤和各类飞梭，战机！ “整队列阵，先发神雷，宇道信标，炸！” 闷雷声声传开，如同连环效应，四面八方所连接的虚空一片浑蒙。 结丹以上高手都是掌握宇道虚空之人，立刻感应到，随着这些爆炸的响起，四周的宇道之力似乎变得浑蒙不清，难以感应和利用了。 短距离内的挪移传送和神念交流仍然可以做到，但由于破碎虚空的阻碍，并没有那么轻松自在。 双方也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各自杀向对方。 约莫鏖战了一个多时辰，外道一方不出意料的感应到了各方传来的求援讯息，在出兵此处的同时，偃者们派出了海量的傀儡军团奔赴各处战场。 众外道根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料想那不过就是一时强敌，稍微抵挡一阵，自然可以解决。 却不知，各方战场，随着虚空通道的打开，遮天蔽日的傀儡军团如同蝗群飞出，密密麻麻的身影化作阴云，以天灾之势，笼罩多股敌方主力。 无论是什么俊杰英才，天之骄子，结丹骨干，看到都只感觉头皮发麻，手脚僵冷。 “怎……怎会有如此多的敌人！” 第92章 傀儡大军 凡夫俗子打仗，向来都有人过一万，无边无沿的说法，而今修士腾空飞行，法眼如炬，可以轻易看穿，自然不会轻易以万为多。 这也有心境印象所带来的影响，如若是强者，虽一人而压千军，反观弱者则视同蝼蚁，再多能泰然处之，毫无压力。 然而，凡事都要讲个例外，过度之后，本质蜕变，一切截然不同。 伏虎峰下，当地灵峰峰主手持令符，便是被自己捣弄出来的阵仗搞得目瞪口呆。 此前有密使交给他信标灵戒，言及危难时刻，召唤千军，即可无虞，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一口气叫来如此庞大规模的傀儡军团。 伏虎峰主此刻法力消耗不少，神识都不及笼罩大军所在范围，但却凭直觉判断，这支傀儡军团的数量绝对在百万以上。 密密麻麻的机关傀儡包围了一名筑基中期高手带领的数十炼气，场面带着自然而生的压抑。 “给我宰了这些外道！” 回过神，伏虎峰主意气风发，大声喝令道。 “不妙，快逃！” “来不及了，我们已被包围，不若拉个垫背的！” 外道修士们惊慌失措。 “忽！忽！忽！忽！” 一架架木鹤如同大鸟俯冲，刀锋伴随着钢羽，不停斩向敌人。 上方万千罡石枪一起开火，如同瓢泼大雨的恐怖攻击根本无从躲避，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所有炼气修士消灭殆尽。 这是碾压式的战斗，短短几息，生死已定。 但在这时，浑身浴血的筑基剑修带着凶狠的气势，如同一柄出鞘利剑，飞快袭来。 他用尽全力，凝注剑气于指尖之上，一式御剑诀化罡成锋，向前直刺。 “杀！” 伏虎峰主吓得一抖，整个人都头脑空白，呆若木鸡。 他是养尊处优的机关师出身，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 关键时刻，一阵宛若琴弦崩裂的异响传出，法力凝成的丝线纵横交错，在他身前形成了巨大的罗网，猛然当头罩去。 “咯咯咯咯，抓住你了！” 压着嗓子的怪笑中，一名身穿黑袍，作傀儡师打扮的修士从远处的树根下遁出。 他竟然一直都以秘法遁形，藏在战场附近，只等着待时而动。 “动……动不了了！” 剑修目眦欲裂，想要挣扎，但却身躯僵直，不受控制的如同提线木偶动了起来。 咔嚓咔嚓！ 他用尽力气，把自己双手往后折去，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断裂声中，竟然以违逆常理的反关节运动将自己手臂生生折断！ 傀儡师冷笑着，从黑袍中伸出的五指微动，再次动了起来。 噼啪！ 剑修向后踢腿，用尽力气把自己的腿骨都给折断了。 他终于面露惊恐，整个人都被缠绕在身上的千百丝线拖曳着漂浮起来，折断的小臂保持着怪异的反曲，双手抓向自己眼眶。 傀儡师用低沉的声音轻语着：“线吊戏……折骨舞！” “啊……” 凄厉惨叫传向云霄。 另外一边，梯云峰上，两名外道结丹正在府中盘坐清修。 他们早在半月之前就成功杀上此间，俘获梯云峰主，再添一名师匠和其麾下数名工匠，学徒作为俘虏。 以两大结丹之力对付偃道师匠，堪称十拿九稳，哪怕这名峰主动用了祖辈流传下来的五星战傀，依旧回天乏术。 突然，两名外道结丹听闻外面传来一阵异动，有随行弟子慌张跑到厅外，结结巴巴道：“二，二位长老……大事不妙！” 其中一名结丹法修睁开眼睛：“何事如此慌张？” “外面好多傀儡！” 两人踏出大门，果见四面八方都有傀儡来袭。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我们之前竟然毫无察觉，有结丹修士还是特殊法宝遮掩了气息？” 直到这时，铺天盖地的气势终于蔓延开来，如同黑云压城的氛围笼罩了整个梯云峰，越来越多的弟子惊醒，汇聚到两名结丹高手所在的峰顶。 天空中，数人腾空而飞，簇拥着一名披着大红披风的女修。 呼啦！ 有人将其披风扯下，赫然现出一具只有森然骷髅的身躯，那并非人骨，而是某种巨蟒精怪的骨架。 这蛇骨之上，人头栩栩如生，仍然保持着精致美丽的年轻女子容貌，唯有眼神冰冷，如同蛇眸。 “蛇美人，去！” 这具被称作蛇美人的傀儡如虹飞袭，一下就以极快的速度降落下来，口喷毒瘴，万千蛇影幻化丛生。 “恶心邪魔！” 两名结丹当中的剑修手掐剑诀，利刃飞斩，一条条蛇影断裂。 碰！ 罡锋斩在蛇骨上，却是火星四冒，金铁交击之声从中传出。 剑修眼神一冷，凭空抽出一柄飞剑，抛向蛇骨上方的人头，破空斩击。 法修道：“道友不必与它缠斗，尽快找出幕后操纵的傀儡师！” 他们都是参加过多次道途战争的高手，不乏对付傀儡师经验。 至于数量巨大的傀儡军团，被他们直接无视，蝼蚁一般的东西，难以对他们形成威胁，操控程度有限，也有许多破绽可寻。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具蛇美人的作用似乎只是干扰，真正的攻击很快到来。 那些飞翔在空中的机关木鹤一同扇动了翅膀，精细的操控契合战阵合击要求，如同共振的原理撼动元气，堪比结丹巅峰高手所施展的飓风神通现了出来。 无数刀片藏身其中，金属风暴绞杀灵峰山头，两名结丹高手很快运用虚空界膜护住自己，但麾下弟子没有那般本领，片刻功夫就惨叫连连，死伤惨重。 结丹法修皱着眉头连施法术，快速救下好几人，却有更多炼气筑基架不住罡风连绵，高速卷动的钢刃，飞针，裹挟着灵元奇袭，几乎每一次碰撞都在猛烈攻击着护体的罡气，不一会儿便法力震荡，越来越难抵挡。 好不容易熬到这阵狂风过去，十余具钢羽鹤同时带着超越音速的鸣爆俯冲而下。 利喙如剑，穿金洞铁，霎那之间，好几人脑袋被啄穿，心脏被刺爆，横死当场。 两名结丹神色凛然，终于意识到了不妙。 第93章 三大利器 金光城中，云桥缥缈，飞椅浮空，李尘，鹤长年，许长老等人各自以心神连接智脑，神识密切关注各方通讯。 在中央，一个接近十丈见方，如同潭水的巨大光幕展了开来，动态显示着金光城所在主战场的场景。 现如今正有不计其数的机关飞鹤环绕城池而飞，一个个借助城池大阵所掀起的虚空元气风暴快速巡游。 隐隐然间，共鸣般的奇异律动浮现，那些傀儡大军被融入了整个大阵的体系，隐没其中，随之而动。 更多的机关木鹤则是如同飞剑奔袭，带着利喙与钢羽直面敌人。 “没有想到，我们一直研究已久的大阵合击之法，可以如此轻易通过此类技艺来实现！” 许长老看着这一幕，感慨良多。 鹤长年道：“过往大阵合击，涉及变数太多，每一傀儡师都必须是精通演机之法和相关战阵的熟练人手，虽然未必要求是高手，但有时候，就连高手都未必正好合适做这等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原理上没有什么生涩难懂之处的大阵合击，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只有如同金光城这般的战争城池才能演绎。” “不过，通过你的改进，怕是就连中小势力都有机会使用了，智能化的变革，影响将比我们之前预计的还要深远！” 许长老道：“网络化亦然，我们通过便利的传讯方式，可以及时掌握各方势力动向，得知战场情况。” “相比之下，多处虚空节点遭到破坏，外道通讯被屏蔽，正陷于如同又聋又盲的困境。” 鹤长年呵呵笑道：“其实相比战时便利，我更期待的是战后的收获！” 许长老微怔，旋即也是深以为然道：“不错。” 本来外道高手神通伟力归于自身，一人之力，足可匹敌千军万马，便是真正擅长军团流派的高明傀儡师，运用傀儡大军，也难以匹敌。 但通过李尘的改造，他们已然看到了战而胜之的希望。 借由网络化所带来的诸多改变，更将深远影响着整个偃者道途的发展，这一点更是远比当前局势更加值得令人关注。 通过这么些时日的验证，这些偃道大师们都已经为李尘的道途力量所吸引，正在考虑着如何将自己的道果融入其中。 李尘建立的是体系，工程，并不局限于某一二种用途狭隘的技术，因此对他们这些人也是颇具价值的。 李尘开启了灵化大脑的运转，却是眼神冷漠，太上忘情般的监控全局。 一具具机关傀儡被敌人消灭，一个个敌人也为之负伤，逼入绝境。 不时有人转移战场，追击包夹。 更多则是武器装备和弹药的损耗，每一个弹指都有海量数据在变化。 庞大的数据洪流占据了他的大脑，但他却如同一台高效的智脑，生生承受下来。 隐隐然间，他的神识已然增长至结丹后期以上，甚至能够高频变化，远超寻常结丹修士。 这正是偃道修士实证与心证的道果转化，李尘曾经掌握六星智脑的炼制成果，本来就拥有着极强神识，此刻又在实际之中运用了海量规模的数据，神识法力亦为之再次增长。 若非他本身修为境界只有结丹前期，而是元婴，只怕收益更大。 不过随着这些增长，他的修为境界也在稳步提升。 突然，正在高频运转的神识法力猛的暴增，整个大脑负荷陡降。 李尘忽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借此机会，成功突破了！ 不过他正处于一种无悲无喜的绝对理智状态，麾下千军万马也正在激战，根本就顾不上理会，只是默默把腾出的神识力量再度运用，掌控更多终端。 咻！咻咻咻！ 外界，激战又再过去了数个时辰，原本想要脱离战场，援护各方的外道元婴始终被军团围困，竟是脱离不得。 钢羽鹤和赤羽雷云鹤数量不减反增，不停的如同飞梭穿刺，追击着敌人。 白骨法王一时不察，竟被数十钢羽鹤同时命中。 一阵令人心悸的剧烈爆炸中，其中小半钢羽鹤整个炸开，炽烈的神雷之力几乎将千丈法相吞噬。 “啊……” 白骨法王法力剧烈震荡，神识如同风暴，传遍四方虚空。 旁人见状，心中为之一寒：“他们在一些战傀身上藏了炽阳神雷！” 这是自爆流的战法，令人防不胜防。 而在这时，更多外形如同眼球的妖目战傀闪烁红芒，万千赤炎神光同时汇聚到了白骨法王身上。 战阵合击，赤炎神光！ 数十万道以计的神光交叠相融，以智脑所独有的精准汇聚一处，轻易洞穿了白骨法王身上的厚重骨架，生生把颈椎都烧断下来。 法相激荡，浑身燃烧着的熊熊烈火被赤炎侵蚀，异种的能量彼此冲突，不停交锋。 这只是一个开始，伴随着白骨法王的受伤，相继又有更多的元婴高手被各种武器和神通法术命中。 偃者手中的利器之一，是军团流的战阵合击，只要是符合共振原理的神通法术，都可通过智脑的精准操控进行融合，无论威能还是规模，都能随着数量增长而显著提升。 利器之二，则是类似炽阳神雷，太阳神雷之类的强大武器。 这种东西原本就是极具杀伤力的外物，配合各种足以伤及结丹和元婴高手的剧毒，秘宝之流，便是一具一星傀儡，也有可能对其形成威胁！ 傀儡海机关傀儡无尽，几乎每一具都无足轻重，可以牺牲，藏身其中的杀手锏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 在如此纷乱的战局之下，除非时时刻刻祭运宇道之力，把界壁护膜当成护罡笼罩全身，否则谁都无法保证自己不被暗算，但过度保护，对神识法力也是负担，即便拥有无边法力，也难免一时枯竭。 利器之三，则是藏身于傀儡海中，可堪与结丹，元婴为敌的高端战力！ 偃道原本就有六星，甚至七星战傀，以及相应的偃者，足可与之正面交战，如今拥有了如此之多的杂兵炮灰做掩护，更是如虎添翼。 第94章 元婴殒落！ 鹤长年等人亲历革新，也意识到了李尘兵法的要诀。 李尘用兵，多多益善，真正强大之处，在于层出不穷的机关傀儡和低阶战力，更在于能够最大限度发挥后勤生产能力的作用，把平日积蓄资粮和底蕴释放出去。 这就好比平常五指张开，力量分散，而人工智能的作用，是把五指合拢，握成拳头。 此间投注，远胜外道修士的勤修苦炼，各种灵蕴资粮，天材地宝，也胜过常人天资根骨，自是战无不胜。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李尘心中更加看重的是自己给此世偃者带来的改变。 道途争锋，打的绝不仅限于表面军力，还有许多台面下的东西。 李尘此刻关注眼前战局之余，也在关心着另外一方的战场，那就是造化宗宗师之一的沈龙城，以及另一宗师吴方道，正在与敌方元神境大能进行着的较量。 此番仙盟出动了一位元神境大能，星河剑仙空浩源，联合正气洲的大乾武皇阳无极来袭。 谁也无法保证，暗地里是否还有其他元神大能在旁窥视。 只要有元神境大能入局，整个颢海的形势都将为之改变。 “其他的外道大能会参战吗？此前多番推演，犹且未定……” 看了一会儿，鹤长年再次提及此事。 李尘沉吟良久，道：“元神境大能毕竟是堂皇尊者，不是刺客，死士之流。” 鹤长年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不会出现？” 李尘微微摇头：“不，我只是说，他们就算出现，也是另有原由，而非既定的正常参战。” 他顿了一会儿，又道：“他们不会甘心为人驱使，在旁窥伺，就为雷霆一击。” 李尘解释道：“外道大能若要出征，必然携带自己麾下附庸，徒子徒孙，以及相关利益的各方修士，如此才能保障掠取偃者这边的财富，不枉来此一遭。” “就算其他元神大能愿意分配利益给藏身暗处之人，他又如何保证自己的利益？” “相比之下，我偃道却无此种困扰，我以为，偃者同样有内部争斗，利益纠葛，但各种争斗，利益，都可以用符钱和灵材宝物计算的，贡献也是可以量化的。” “我等神通伟力不归自身，完全可以借调和转移，远比那些外道高手来得方便和灵活。” “譬如造化宗想要征调某一派系的七星战傀，完全可以采用担保租赁的形式，自行打造，也可以同时向多个势力下单委托，而外道大能却难外借自己的劳力与神通法力，即便偶有分身投影，寄魂秘咒之类的手段，也不过是少数。” “我们能够调动的人员和资粮永远都占优势，只要紧密联系起来，就能战胜对手！”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小半个时辰，外道元婴个个带伤，精神疲弊，终于猛然醒悟：“偃者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白骨法王不忿：“就凭这些蝼蚁？” 清河道人苦笑：“道友还觉得这些机关傀儡毫无威胁吗？我们都已带伤，继续战下去，后果恐将难测。” 彩云仙子担忧道：“其他地方的战况也不知道如何了，偃者干扰了我们的传讯，只能通过血源密咒或者真灵道标隐约感应，情况似乎十分不妙！” 并非外道高手们迟钝，而是他们一直都在防范偃者的高端战力，但在这时，终于才发现，原来从始至终，最大威胁还是那些如同蝼蚁一般的傀儡。 积少成多的攻击，终于导致了质的蜕变，外道高手们尝试突围，却发现更多的机关傀儡如同飞蛾扑火冲了上来，不停发动更加凶悍的攻击。 突然，化身怪影的影宗发出一声惊呼，他被鹤长年亲自操控的七星战傀击中了。 鹤长年身为高阶偃者，指挥大军之余，也亲自驾驭那具名为魔瞳的球形战傀加入了战斗。 这是一具利用魔帝级大能的眼球炼制而成的血肉傀儡，外面包裹玄金外壳，也是原本镇守金光城的三大战傀之一。 金光城几经鏖战，只剩下了这具高端战力，如若连它也被摧毁，将会面临缺乏元婴级战力的尴尬局面，最后剩下的就是鹤长年等人的改造之躯。 但鹤长年还是毫不吝啬的将它祭了出来，并且借助大军掩护，对着敌人发起致命的偷袭。 此一傀儡周身雷火炽烈，在空中飘浮，横冲直撞，已经多次对敌造成威胁，终于寻得机会，放出一道激芒，强烈的光刃撕裂了影宗的身躯，转眼将其神魂之躯也贯穿而过。 附近的机关傀儡自动冲来，一起发动合击。 片刻之后，这名外道元婴的气机彻底消逝，竟是当场被击得魂飞魄散。 参战的外道似乎都怔了一下。 元婴陨落！ 这场战争，终于有元婴陨落了！ 由于道途特性，外道元婴总是能够伤而不死，绝境逢生，偃者们击退，甚至击伤他们并不困难，但若想要彻底重伤或者击杀，向来都是一桩难事。 抛开这些不论，元婴高手本身也有非常多的保命手段，越是大能高手，就越不易对付，偃道大师同样很难被杀死。 似乎大家都已经默认了，战争伤亡是低阶修士的事情，因此彼此之间交战，也多不愿意以命相搏。 但在今日，李尘用现实告诉了他们，元婴高手也无法摆脱杀劫，超然物外！ 他调动如此庞大规模的傀儡军团，是要动真格的！ 低阶战傀成本低廉，拼杀起来也自有不同于高阶的舍命相搏，在此前，已经有数以千万计的一星战傀和二星战傀被击毁，换来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好机会，全军出击！” 李尘眼神微变，毫不犹豫，发出指令。 刷！刷刷刷刷！ 霎时间，虚空扭曲，越来越多的雷鹰战机和机关飞鹤出现，万千妖目齐射，神光与罡石弹交织，炽阳神雷颗颗炸开。 又是一番强攻，神剑门大长老叶锋身躯残破，油尽灯枯，突然自行遁出神魂，想要逃离战场，但却被虚空风暴一卷，当场散裂，化作点点星芒洒向大地。 第95章 大获全胜 “叶道友！” 天剑门大长老林岚面含凄切，失声惊呼。 其他人与之交情不深，但并肩作战，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这么一位元婴境界的道友也死了，自己还留在这边干什么？ 出生入死，非巨擘大能之责，他们还有大把的权柄和利益可以享受，不能白白死在这样的陌生之地！ 一时间，原本应该怀着横扫天下之心的众高手，也不由得心生退意。 只有死亡，才能令他们意识到，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公平的，他们这些元婴高手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到了该殒落的时候，还是得身死道消。 可李尘不会停下，机关傀儡更加不会物伤其类，反而借机占据更为有利的空域。 源源不绝的攻击再度席卷天地，横扫三座金光城所包围的力场。 他和造化宗偃者都决意将这些来袭之敌一网打尽，此前苦心改变战略月余，诈败潜隐，积蓄实力，可不是为了区区两三人的。 若有机会，自然还是追求一网打尽！ 似乎察觉到了李尘的杀意，那些外道高手尽皆施展压箱底的手段，拼起命来。 他们都知道，此时再不动用杀手锏，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更加激烈的战斗爆发，双方都拼尽了全力，各种秘宝，秘法，也再无保留。 但仅仅只是小半个时辰过后，又一高手被无数的飞弹与霹雳炸得魂飞魄散。 那是天剑门大长老林岚。 他身为剑修，本身就背负着偃者的仇视和针对，又没有法修术士那么多保命手段，毕生所学，几乎都在御剑杀人。 在这样的惨烈厮杀中，他击杀的机关傀儡数量排在众人前列，对浮空城造成的伤害也可称巨大，但却同样死在了别人前头。 不久之后，另一剑修罗正言和彩云仙子也被千珠城中的傀儡师们围剿至死。 那些傀儡师似乎动用了某种剧毒之物，从背后偷袭得手，将这两名元婴高手阴死，因此表面完好无损，但却神魂消散，再无生机。 剩下的方圆，清河道人，白骨法王三人大受震撼，拼命往其中一处突围。 他们所选定的方向是浮屠城镇守的区域，三大浮空城占据虚空节点，封锁洞天，隐然成阵，在这场围剿之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它们本身也是许多机关傀儡的栖身之地，起飞降落，排兵布阵，都需要依靠它们来中转实现。 但在此前激战中，各自的护山大阵早已遭受严重破坏，如今在三大元婴的拼命攻击下，终于轰然一声，整个浮空城竟然直接对半裂开。 “不好，包围圈要破了！” 此前外道临死之前的反扑凶猛凌厉，几乎将千珠城击毁，如今方圆等人做困兽之斗，又再把浮屠城也劈成两半，就连看似伤势较轻的金光城，实际上也多处受创。 一不留神，竟让三人成功闯了出去。 然而就在这时，亿万木鹤如同飞蛾扑火包围上去，一个个带着浩瀚的气息炸了开来。 那是李尘操控它们扑上去自爆！ 当中一些木鹤暗藏神雷，或者诸如雷火霹雳，丙火烈雷的弹药，机关傀儡自身的炼炉也堪比妖魔的高能器官，引动之下，恐怖波动此起彼伏，如同在天穹引爆了一枚枚的太阳。 连锁的反应搅动虚空，无穷的乱流把四方天地都化作混乱的漩涡，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白骨法王和清河道人顿时笑容僵住，眼睁睁的看着四周界壁如同玻璃破碎，自己身躯陷了进去。 “不……” 他们面上俱皆露出了绝望和惊怖，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离成功逃脱仅有一步之遥，却仍然还是被拖住脚步。 更加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困住自己的，竟然都是一些原本微不足道的一星傀儡。 轰隆！ 轰隆轰隆！ 轰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迅速蔓延，虚空乱流将白骨法王的法相当场撕成碎片，更多木鹤随之自爆，以一场恢弘绚丽的烟火将其埋葬。 清河道人同样没能逃脱这一劫，足足过亿以计的连环爆炸，令其饮恨当场。 看到这一幕，三座浮空城中的偃者们也不禁投以了骇然的目光。 以他们所见，仅仅只是这一波攻击，整个傀儡军团就损失了足有两亿有余的战傀，加上各自所携带的装备和弹药，直接经济损失接近十万亿符钱。 然而细究起来，这却又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万亿符钱，只不过是六星品级的战傀造价，如若能够用十具左右六星战傀换取一名敌方元婴的殒落，都已经有赚，更何况还是一下就两名元婴？ 更有那一瞬之间，整个军团表现出来的规整和果决，足以令人动容。 寻常人绝不会想到，有人能够同时操控那么多的机关木鹤自爆，作出类似结阵合击的攻击。 也正因为幕后掌控之人的精准操控，才能令得连自爆引动虚空之力，成就了杀招。 如若有个偏差，爆炸力量涣散，效果绝对没有如此完美。 当时的情况容不得丝毫错误或者犹豫，等闲之人，绝对无法做到。 鹤长年面露惊容，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情亦是为之激荡不已。 一下成功干掉两名元婴，哪怕依靠的是大量战傀的牺牲，也完全足以自豪了。 “我们赢了。” “而且还是大获全胜！” 鹤长年喃喃自语，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和欣喜。 早在此前，他们接连击杀多名元婴高手，其实就已经足够宣告胜利了，如今再杀两名元婴，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金阳门那边的战争都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不管他们是否分出高下，胜利的天平都彻底倒向了偃者这一方。 仙盟和正气洲绝对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损失，他们这次入侵颢海的战略意图，已经宣告彻底破产。 然而他转头看向完成了这一壮举的李尘，却发现对方正眉头紧锁，下令释放宇波，深入探查虚空。 还有最后一名强敌，也是击毁广云的仇人，正气洲大儒方圆……逃跑掉了！ 第96章 拾荒人祖师 “方圆……” 李尘眼神微冷，灵子化大脑急速运转，良久之后，才渐渐从这种无悲无喜的太上忘情状态退出，生出了几分怒意。 此刻的李尘，已经能够极好的控制自己情绪，但他特意留着这股愤怒和仇恨，如同品味美酒的甘甜，任其在自己意识之中蔓延。 “这样也好，终有一日，我会亲自了结此人！” “如若他不敢再来侵袭，那我就到正气洲，到他麓骊书院去！” 以前李尘并不明白，为何有一些偃者如此厌憎剑修，每每抓住，就要转化剑奴。 源头大概也是类似这般的深仇大恨。 如今只是广云毁灭，损失几百万人口，自己就已经恨上了此人，甚至附带麓骊书院，如若是历代累积下来，这股仇恨将会演变成为何等的模样？ 鹤长年看了他一眼，道：“金阳门那边也快要分出胜负了，对方已经察觉到不妙，开始逃亡。” 方圆等人失去联系，武皇阳无极和星河剑仙空浩源都有所察觉，池骔等人自然也不敢久留。 外道溃败，已成定局，眼下是趁胜追击的时候。 李尘回过神，下令道：“全军追击！” 这是一个令人扬眉吐气的指令，主战场，金阳门副战场，以及各方福地，坊市城池，偃道一方的修士都同时展开了对敌人的追剿，甚至有人开始联络坊间，围杀投了外道的那些散修！ 每逢战争，都是对方传道，拉拢记名弟子，外院附庸的机会，有些好的苗子会被带回地仙洲，正气洲，也有一些会潜伏下来作为暗子，留待下次战争启用。 无论哪一种人，都有可能成为偃者的大敌。 但在追击期间，另外一些人也蜂拥而出。 那是行走于坊间的草莽散修，李尘早期的猎妖人，寻幽客同行们。 几日下来，各地都有关于他们活跃起来的汇报，这些人竟然自发前往战场拾荒，捡取那些在战争中损坏的机关傀儡。 鹤长年告诉李尘：“此次战争，我们炼制了大量低星级的机关傀儡，其中一星品级数量高达十亿以计，损毁接近五亿具，二星品级上亿具，损失也高达六千多万具……” “当中许多元器部件，都是可以回收利用的，但长老会的意思是，放任它们在坊间流通，以为草莽之资。” “或许不久之后，名为拾荒人的散修职业就要兴起，以拾荒和改造机关傀儡为生。” 李尘若有所思：“造化宗是想藏兵于草莽？” 主动回收，费时费力且不说，还没有必要。 运用经济手段，放任草莽散修拾荒，回收和改造机关傀儡，反而可以促进战后的道途繁荣，促进技艺流通。 反正最终，高星级的元器部件还是会富集至上层，为造化宗所获得。 这次战争，造化宗投入了数以千万亿计的资粮，散落坊间者高达百万亿以计。 说不定，就凭拾荒为业，都有可能诞生出那么几十位草莽大匠，以及养活更多的低阶偃者。 有些原本可能为外道所截取的英才，也会凭着捣弄这些高阶偃者看不上的小玩意学会相应的法门，成为后备的偃者。 鹤长年看了李尘一眼，似笑非笑道：“其实这些不算什么，真正的繁荣，是来自今后道途的改革。” “你道兴起，必然促使越来越多偃者把精力投在低星级的机关傀儡，争斗起来，损耗散落。” “这是一种有利于坊间的机制，也能变相促进道途的繁荣，说起来，你才是真正的拾荒人祖师，给了他们一碗饭吃啊！” 李尘苦笑摇头，拾荒人祖师，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头啊。 说白了不就是破烂王么？ 不过他仔细想想，还是对鹤长年道：“可有办法把战损物资集中至某处？” 鹤长年道：“通过星海洋流，虚空循环可以做到，我们可以在某些关键节点设置宇道卫星，改变虚空元气流向，把各地战场的战损傀儡富集至指定之处，虽然需要漫长时间才能抵达，但若只是为了运输垃圾，无疑极为省事。” 造化宗果然有办法！ 李尘于是道：“那就干脆把广云域改造成为多个垃圾星的其中之一好了，我的天龙峰还在那里，总要有个谋生和发展的机会。” 鹤长年道：“可以。” 李尘这次立功不小，这种请求，只需要政策稍微倾斜即可，完全可以答应下来。 而且广云被毁，改造成为垃圾星也是恰如其分，换成其他准大匠，说不定还舍不得自家的青山绿水。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小半个月，李尘忽然接到消息，对方大能彻底遁走，颢海战争，正式宣告结束了！ 鹤长年带着一丝欣喜来找李尘，见面就道：“二位大长老回来了，指名想要见你。” 李尘也没有多想，跟着他去见了两位偃道宗师。 很快，李尘来到金光城中一处大堂，觐见两位宗师。 其中名号为通天神龙的沈龙城，他早已知道，不由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人。 其名讳为吴方道，外形是一位雍容中年。 吴方道知李尘是偃道功臣，表现得颇为和善，但两人在这次会面之中并没有多作交流，只是告诉他，此战之后，造化宗缴获了一批战利品，当中包含偃者所需的各类资粮，造化宗高层为表彰其贡献，特许参与大师级的分配场次。 也即是说，这一次战后论功行赏，李尘的待遇临时拔高为偃道大师，浮空城主，而非原本的大匠层次。 如此一来，他所能涉及之物，远比大匠层次丰富许多，优先挑选的机会也多了许多。 李尘并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很快就被接下来将要举行的行赏大会吸引了注意。 他惊讶发现，在这追击残敌的小半月间，已经有人把那些外道高手的遗物和遗躯收了回来，缴获的战利品也归纳汇总，化作密密麻麻的清单出现在他们这些优先人士面前。 其中名列前茅的好几件奖品当中，赫然有两具元婴遗蜕——彩云仙子和罗正言的尸体！ 第97章 元婴残魂 “竟然连元婴遗蜕都变成战利品了。” 李尘看到通讯法器上的消息，面露感慨之色。 许长老却不以为然：“天生万物，素来平等，何以人能高出一等？人常烹饪美食，真论起来也是在煎熬生灵尸骨，便是我等珍视人类，也是重在灵性智慧，而非皮囊。” 偃道向来都有给予智慧傀儡人格权力和子民待遇的传统，但同时亦有人口买卖，尸骨利用。 这些并不矛盾，因为偃者本质上是修炼者，凡俗王朝官府的法令和凡人的道德观念是无法施加于其上的。 而且凡人观念不过几年就一变，说不定十年前还露胳膊都有伤风化，十年后就闹什么崇尚天性，回归自然了，官府权力也百年就更替变迁，法令变作一纸空文，根本无法长久。 修真者能够勘破虚妄，直指本质，什么是本质？对自己，对群体有利就是本质，都可以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支持或者反对。 也正因为如此，偃者内部自有一套自圆其说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根本不必像前世的某些医院，大学和医药公司那样掩耳盗铃。 不过李尘在这时候也终于理解了，为何外道会将他们斥为邪魔。 这是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正念想间，鹤长年目光炯然，开口说道：“我想要这具彩云仙子的遗蜕，外道法修多有五行法力，如若祭炼得法，或可成就剧毒尸姬化身，也不失为一具七星傀儡！” 他说着就向管理者发去了消息，幕后是造化宗功德院在主持论功行赏大会，他这般的偃道大师自有优先选择的权力，对方会根据他在这次战争之中的表现折算成为相应的功勋，计入行赏。 但为免恶性竞争，大多数人都不知晓具体的数目，只能查阅大概能够得到的东西。 有一个原则就是，所能得见者，基本上都足以获得，也就是说，李尘同样有机会得到这些奖赏。 很快，鹤长老面上露出了笑容。 似乎是旁人无心与他争夺，本身又功勋卓著，足够本钱获得此物，并没有太大波折就顺利拿下。 元婴层次的奖品很受欢迎，不久之后，另外一具剑修的遗体也被拿下，李尘看了一下，发现对方是浮屠城之人，不用多问，必然是炼制成为人傀儡，补充之前损耗的战斗力量。 鹤长老对李尘道：“你不用着急，慢慢挑选，如若有想要的被别人挑走了，未登记确认之前，协商更换也是可以的！” 李尘点了点头，开始查询起来。 这一次，造化宗拿出的奖赏堪称丰厚，除了原本那些外道散修处或获得的战利品，还有大把偃道自身的出产。 不过最吸引李尘的，无疑还是一物。 “这里竟然有外道元婴的残魂！” 罗列其中之一的奖品，赫然有白骨法王的残魂。 此人修炼到了元婴境界，且有秘法传承，即便最后关头遭受亿万傀儡自爆攻击，也保住了几分残魂。 如若这几分残魂得大能接引，甚至有可能召回天魂，复活重生！ 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大溃败，就连两位大能高手都来不及接引回归，以致偃道这边的高手能够腾出空来将其拘束。 这些残魂是白骨法王作为一名元婴高手的最后遗物，作为神魂之中最为坚韧，最为本质的部分，极具价值。 “如若我得到它，完全可以借此机会参透神魂之秘，修出自己的元婴！” 这一残魂具有两大价值，其中之一是当做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的材料使用，有望祭炼七星器灵，另一则是参研和解析。 对李尘而言，后者更为重要。 极少偃者拥有就近研究如此之物的机会，毕竟元婴高手不会白白的自杀，亦或把自己的神魂核心秘密展露，平白无故给别人看，这是再信任，再重视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就连元婴殒落，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恰如其分的保存恰好分量。 残魂太多，有可能遗留意志，具有危险性，残魂稀少，则研究价值大减，根本解析不出什么东西。 “我想要这份残魂，作为研究器灵和元婴本质的资粮！” 李尘毫不犹豫将其拍下。 “你选择白骨法王的残魂？不错，此物可以用作研究，掌握本质之后，如若没有消散，还能顺便再炼制一份七星器灵，可谓是一举两得！” 鹤长年对李尘的选择没有丝毫意外，这种东西对他们犹且只有炼制器灵的价值，但对结丹境界的大匠而言，就是晋升之资了。 他想了想，指点道：“你若真的选它，不妨广邀道友，合力共享。” 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若由李尘亲自主持剖析，其他人观摩，讨论，还是可以共享的，完全可以当做一个机会，获得许多人情。 李尘点了点头，他一下没有想到这层，但经鹤长年提醒，已经知道怎么做。 不久之后，功德院回了消息，告知已经顺利拍下，但让李尘感到意外的是，竟然还有足够功勋选择另外几件相应价值的奖赏。 对方建议他先择取一件七星品级的战傀使用权，赫然正是金光城中妖魔之眼，魔瞳！ “此物使用之权既是奖赏，也是权柄，当能助你镇守广云，力保天龙峰不失。” “李大匠，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完全可以作为本宗信任的可靠盟友，从此之后，天龙峰当享地区霸主地位。” “但你暂未晋升元婴境界，七星战傀必然由我们所出，先把这一魔瞳拿去使用，其他诸事，后续再议。” 功德院人密讯，告知了此事。 李尘心中一动，想起了此前接到的通知：“据可靠消息，尚有一些敌对分子借机逃窜，对方大能临走之前蒙蔽了天机，短时间内无法捕捉，难道是打算让我们共同协防？” 这是保障地区局势稳定的手段，李尘如今也的确需要一具高星级的战傀坐镇天龙峰，于是也就接受了造化宗好意，决定接盘这一战傀。 七星魔瞳，原为妖魔帝皇的器官所炼制，虽然未必能够对付方圆那样的顶尖高手，但稍作抗衡，以及对付寻常元婴前期，还是能够做到的。 第98章 破格擢升 李尘很快签下了魔瞳的租赁协议。 造化宗将把此物无偿租借给李尘，期限足有千年，算上魔瞳本身就已具有的折旧率，以及这场战争之中的损耗，基本上，就是无偿供其使用至报废了。 但造化宗之所以保留所有权，也是饱含深意的。 对他们而言，地区局势尤其重要，李尘这般的可信大匠，价值远胜一具战傀，原本就是白给都无妨。 他们想要的是李尘利用此物守护天龙峰，而不是拿去进攻棋山域那样的势力，所以，租赁协议当中并不包含远征他域，或者参与其他不必要的战斗。 当然，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李尘还具有着一方大匠和地方豪强的价值，就是公然违反禁令，造化宗也未必会对其如何，这一条主要是防范李尘未能晋升成为大能高手，数百年后，他的子孙后代在当政。 如若真到那个时候，这些协议就会显现出制衡的作用。 李尘经鹤长年等人点拨，对这种事情也是心知肚明，但还是痛快的签下，从此之后，天龙峰的安全度大大提升。 “李尘，此一魔瞳是金光城公有战傀的其中之一，在这场战争侥幸留存下来，没有想到，最后归宿竟是你处。” “我们会尽快为你修好，然后交付天龙峰使用。” 李尘看着鹤长年语气有异，不禁道：“我会好好待它的……” 许长老在旁听了他们对话，苦笑一声，说道：“嗨，鹤道友这哪里是舍不得魔瞳，他分明是舍不得金光城呀！” 李尘恍然大悟：“金光城中缺了高阶战傀的配置，是否需要另作检修？” 这一次金光城经历鏖战，损耗严重，除非大修一场，否则无力再担当前线城池的重任。 但鹤长年身为值守者，职责不停，不可能跟金光城一样返回后方闲置。 这就是分离的时刻。 金光城也不是他私人所独有，偃者道途之中，拥有一座私人所有的浮空城并非易事，甚至可以说，大部分偃道大师都不是浮空城的开山之祖，通过各种方法派驻和继承才是常态。 而且浮空城也并非永不陷落，这场战争之中，千珠城和浮屠城就几乎被毁于一旦，它们的所有之权都在造化宗，如若造化宗无力承担其维修费用，就会任凭其回归大地，化作地面城池。 相较之下，金光城还能有机会重新起航，继续作为浮空城而存在，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李尘闻讯，也意识到了鹤长年的伤感之处。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轻叹。 除了留下魔瞳震慑宵小，造化宗竟然还十分大方的给了李尘一份剧毒之物，那是足以碎灭元婴之魂的业火灵种！ 此物被包裹在一份类似水晶的奇特之物中，其性质坚若玄金，但通过特殊的秘法，可以指定法力将其解封，一旦释放，即刻摧残敌人。 彩云仙子和罗正言，就是被这种剧毒阴死的，可见其威力。 除此之外，造化宗还给了李尘足足一个金光城武库的常规军力。 那是足有千万之数的机关木鹤和数以千计的钢羽鹤部队，价值足有数百亿。 如此一来，广云域的镇守兵力几乎就恢复到了战前水准，甚至犹有过之。 但就在李尘以为，造化宗对自己的论功行赏到此为止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新的消息传来。 造化宗高层，竟然有意破格册封其为大师，继续主持偃道鼎革，大力发展网络化！ 这一日，金光城中，李尘见到了一脸严肃的宗门特使。 那是两名持着登仙院和钦天院牒牌的使者，经由金光城方面交接之后，就连鹤长年，许长老等人都被请出了密室之外，只有他们两人和李尘自己在其内谈话。 登仙院特使道：“长老会已经决定了，破格擢升你大师，此令，即日执行！” 钦天院特使道：“李大匠……不，现在应该称您为李大师了！” “您应该知道，单凭你现今的修为和造诣，是远不足以称大师的，但没有关系，长老会也知这一点，将会先将你权柄和名位提升上去，再行特别扶持。” “我们谨代表长老会，希望您尽快提升造诣，学有所成，最终名副其实，如有必要，将寻机会提供相关知识和技艺，以便更好的主持造化秘境诸事。” 李尘闻言，一脸惊讶，欲言又止：“在下何德何能……” 特使道：“还请万勿推辞，宗门册封是严肃之事，此一决议也是高层深思熟虑，综合考量诸多因素才作出的。” 李尘既惊讶又疑虑，但见对方绝不像是开玩笑，而且开始从宝囊里面掏出代表大师身份的种种信物，密牒，以及相应的神识玉简给自己，里面记载的都是大师级人物才有资格知晓的造化宗秘辛，以及相关的通讯频道，交流方式，才终于确信此事。 饶是如此，他还是感觉有点儿做梦般的虚幻，直至动用了灵子化大脑的太上忘情模式，方才逐渐平静下来。 但太上忘情可以助他平静，却无法助他想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李尘最终决定，想不通就不要去想，坦然接受便是。 造化宗如此安排，必定是有其深意，正如两名特使所言，造化宗高层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综合考量诸多因素才做出这一决定。 他们坚信自己能够晋升大师，破格擢升，不过是迟早之事，并非越过正常的册封程序来特别照顾自己。 再者，他们需要自己这么一位大师，以便主持造化秘境建设之事，这也是自己展露道途特性之后，能为他们所用的价值所在。 在此次颢海之战，自己崭露头角，如若对方还没有丝毫反应，就值得令人怀疑，是否具备战略眼光和长远考虑了。 如今这般，只是证明造化宗高层锐意进取，能够赏识人才。 既然如此，自己又有何不敢接受的？ 反正这件事情同样对自己有利，凭借造化宗的扶持和帮助，可以跨越许多原本散修难以逾越的关隘，成为一名货真价实的偃道大师！ 第100章 新的保命手段 解魂大会之后，李尘自行回到在天龙峰上设立的居所，准备另外一事。 他如今已经初涉神魂本质，有望根据《偃门全书》之中，《道业其三》所载的秘法，分解出自己的命魂，成就保命手段。 “偃道分形解物，是贯穿始终的一种思维，从解体**开始，至解脑，解魂，一贯以来，始终都在追求人之生命和存在的奥秘。” “偃道认为，人之存在，最为根本，最不可分解者为真灵本质，而真灵本质存在于元神之内，是为初生的一道灵光，性命的核心。” “譬如无指能活，无手能活，及至无头无脑亦能活，这就导致了解体**的达成，割头换脑，轻而易举。” “但在此之上，人之精神意志，记忆，信念，是否也可以如同指头，手脚一般分割出去，甚至留存备份？” “答案是肯定的！” 李尘默默回忆着这些知识，已然找到了关键的答案。 这一秘法，就是根据此一原理诞生的。 “《道业其三》之中记载的这门秘法，‘替身傀儡’，本质上就是利用一具特制的傀儡做为寄托和备份，必要之时，复活重生！” “修炼至至高境界，甚至可以做到分化万千，无穷无尽，成就另类意义的‘不死’！” “不过此法亦有可能被大能高手的因果追溯追击，一击之下，万千化身同时毁灭，因此也并非完全无懈可击。” “但即便如此，它对于低阶修士而言，仍然还是堪称完美和无解的。” 尚未接触元神和真灵本质的结丹修士，几乎没有可能打破这种傀儡和本体之间的联系，也就是真的多出了一条性命。 替身傀儡有诸多功能，譬如承担因果，分解本质，逃避死亡等等。 其制作之法高深莫测，多涉神魂，真灵的操作。 但至李尘如今造诣，借着实证解魂的收获，应当可以一试了。 于是接下来的数日，李尘都躲在天龙峰内的密室中，潜心炼制此物。 他所采用的灵材是借助征战之机缴获的战利品，为地仙洲内出产的上好阴槐木，配合灵蜡，幽魂丝，灯芯草等物鞣制皮囊，最终炼制成为了一个具有着尺许大小，外形如同民俗艺人所用提线木偶的机关木偶人。 对李尘而言，此物的外壳简单之极，轻松几下就炼制成功，真正的难处，在于从自己尚未成型的元婴深处提炼一丝真灵本质，并且结合神魂压缩和解压缩的特殊算法，化作性命之种植入其中。 煎熬了好几日，经历如同生撕神魂的惨痛，好不容易，方才炼制成功。 当功成的那一霎那，李尘隐隐感觉，自己和眼前的木偶人似乎多出了一种奇异的联系。 这种如同对镜自照，此即是彼，彼即是此的亲切之感，是连过往战斗化身和本体原躯都不曾拥有过的奇异感受。 毕竟过去，他的神魂意志在本体和战斗化身之间转移，转来转去，本质始终只有一份，区别的只是外在皮囊而已。 而如今，神魂本质却似乎被秘法分成了两份。 以后若是再得其他灵材，宝材，还可以尝试分解多份，再作备份。 李尘亲自把它送入沧澜仙府，在主基地内，天枢所在的地方收藏起来。 从此之后，这只替身傀儡就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等闲元婴高手，未有事先准备，都未必能够追击，寻常结丹围攻，更不可能真正伤及它。 这是非常珍贵而又隐秘的手段，如若李尘今后遭了意外，在外的身躯将会毁灭，这只替身傀儡也会损毁，但神魂却会从中遁出，尝试夺舍转生。 基地是他的最后安全之所，即便本体损毁，也有大把的暂时机体可以使用，完全可以调养生息，以图恢复。 相比之下，神猿化身的几十条性命，完全就是生命力顽强，皮糙肉厚而已，根本没有技术含量。 如若有元婴高手施展弑神秘咒，刺魂法术等等手段，直接摧毁其神魂，还是能够直接杀死的，灌大药也来不及灌。 做完这件事情，李尘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保命的需求，但外道来袭，连广云峰都为之毁灭，如此凶残而恐怖的攻击，还是足以引以为戒的。 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就会更多几分余地。 而且类似手段，多多益善，在资粮承担得起的前提下，可谓是越多越好。 从主基地离开，李尘找到天枢，询问起了近来状况。 最近一段时日，李尘主政金光城，都在操心着颢海的战局，还真顾不上自己这边的发展。 “骨鲲战舰正在建造中，鲲腹的卫星城池建造进展百分之一……” 天枢把大体状况的图表展示在李尘面前，并且作出了估计：“预计建成时间，三百年……” 李尘暗自摇头：“需要三百年左右的时间来建造吗？这也实在太慢了。” 天枢道：“可以把虫族改造成为劳力，以**工蜂采集资粮，加快建造速度！” 李尘微怔：“你的意思是，上次祭炼成功的蜂后六号？” “蜂后六号”是李尘人工生命试验的最新杰作，也是真正意义上比拟前世科幻的虫族母皇，它具有着远胜之前虫族群体的成长性。 天枢的提议，令他颇为心动，但问及那一母皇如今何在，却又得到了出人意料的答案。 “它如今还在广云峰原址，被炽阳神雷和虚空能量轰击过的废墟深处！” 那里有着深达千丈的厚实掩体，还有错综复杂的地下铁路，常人根本难以发现。 天枢解释道：“因为此前处在战争期间的缘故，我来不及将其收回，后来才发现，它似乎吞噬了一些外道修士和巫民的遗体，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蜂后六号是具有着吞噬基因之能的特殊品种，难不成……它在开始发生变异？” 天枢道：“不错，我最近发现，它的体内已经开始进化出可以吞吐元气的器官，堪比真正炼气妖魔！” 第101章 废土虫群 异虫进化，这一试验来源于李尘想要实现造倡秘法，炼制真正具备超凡能力的灵人道体的计划。 但是造人始终远比虫子复杂，他的融血秘法，最终还是先行运用在了这一蜂后六号身上。 事实也证明，这条路线是正确的，借由虫体的基因突变，他掌握了部分进化奥秘，现如今，甚至因着战争期间的突发失控，真正走上自主进化的发展之路。 天枢是遵循李尘意志而行的人工智能，在这一点上面与他有着高度的默契，选择了保留样本，静置观察，而这一安排，也颇合李尘心意。 换成李尘自己来，也会同样选择让蜂后六号在广云废墟的地底扎根驻营，建造虫巢。 “暂时脱离了掌控，踏上自主进化之路吗？当时是感受到了炽阳神雷和方圆带来的威胁，意图吞噬那些遗体，获得有益的基因以寻求自保？” 李尘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又过了几日，广云原址，城池废墟外。 雨淅沥沥的下，水滴如同断线小珠连成了片，空中传来似有若无的硝烟气息，仿佛还有炽阳神雷的幽元灵能在飘荡。 短短半年左右的时间，这处地方就从繁华的大都会变作了废弃的荒原，随处可见繁盛的草木在残垣断壁之间顽强生长，似是因着方圆神通余韵的滋润，竟然如同已有百年之久。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漂浮在原来的坊市入口处，面色有些阴沉。 “方圆……” 但很快，他就压下了这股情绪，面无表情的操控机关飞椅往前行去。 在他身旁，一身白衣，肌肤如雪的冬女和彩衣锦履，艳丽少女模样的玉玲各自腰挎长剑，如同忠实护卫侍立，见状也如同幽魂飘起，飞腾着跟了上去。 此番李尘出行，随行的护卫是这两件原本属于棋山的人器活兵，因为最近他获得了来自造化宗的资助，有了充足资粮强化小蝶小莹，如今正在沧澜仙府接受改造，而这两大人器，已经能够初步掌控，更兼有就近观察神魂，研究特性的功效，非常契合他如今参研残魂的收获。 至于雷狱剑之灵林月，已经因为移舍**的实验废掉了。 她失去力量变成猫，只好当宠物养，不能再作为武器而存在。 造化宗希望李尘能够晋升元婴，在相关知识，技艺和资粮的供应上不余遗力，扶持是真心的，李尘自己也想晋升元婴，因此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进行尝试。 如今的广云城已经不是李尘所认识的广云城了，光阴余韵的影响之下，附近环境变化极大，甚至就连地形都随着大地裂变而面目全非。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李尘才找到地下基地的入口。 确认无误之后，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不动，神念连接无影剑之灵玉玲。 “裂天斩！” 少女剑灵拔剑斩击，巨大剑气如同向前推进的刀锋，一路清理出向下前进的道路。 转眼功夫，前方十余丈就变成了一片坦途。 李尘走了进去。 底下是四通八达的地下城市，原本作为避难所而存在，但在广云化作废墟，整座大陆也被击成两半之后，基本就失去了作用。 幸得天枢此前曾经派出工兵探查，并且挖开地下通道，令他仍然得以前进。 不知过去多久，突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几条如同巨蟒大小的灰褐蜈蚣出现。 玉玲拔剑，又是一式裂天斩横扫千军，如虹的剑光把这些野外孳生的精怪斩杀。 “幽元晶污染，福地灵机泄露，加上光阴之力的影响……” “这处地方，彻底变成妖魔精怪的乐园了。” “此后宇道卫星引流，元气倒灌，作为各种垃圾的倾倒之地，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虚空之力进来……” 李尘隐隐有个预感，这处地方，将会成为一个奇异的废土乐园。 又再过去小半个时辰，李尘越来越深入地下，见到了生存于此的各种魔物。 当中有些是此前的野兽和精怪变异而来，有些则是常见的本土特产，百足天龙幼体，已经具备一些变异的特征，李尘在行进的过程中，甚至还发现了一头高阶的变异妖兽，外形似穿山甲，但具备着不少前所未见的特征。 玉玲作为利刃，一直在前开路，剑锋所及之处，所向披靡。 但在李尘来到地下千余丈后，见到了那些蜂后六号繁衍出来的狩猎虫，后者自觉躲避逃开，免去了杀身之祸。 李尘继续往前行进，隐隐然间，一股带着惊讶和畏惧的讯念传来，开始向更深处钻去。 李尘知是那蜂后六号出现，加速追了上去，果然成功把它堵在一个通道尽头。 借着四周的灵植和光岩所散发的幽光，李尘看清了此时蜂后六号的形态。 它如今已经成长为接近十丈的巨型甲虫，坚硬的外壳下，是圆滚滚的肥硕身躯，费力拖动巨大的软囊，一边走动，一边还有人头大小的虫卵跌落。 随着它的生产，密密麻麻的幼虫爬满了整个地下洞窟，外面巡逻，狩猎的狩猎虫，飞犽等战斗兵种也赶了回来，但整个虫群都仿佛沉浸在一股莫名的敬畏情绪之中，李尘一路前行，仍旧畅通无阻，根本没有一只敢爬近到周遭丈许之内。 “你在害怕我？这是生灵的情绪么？” 李尘只知蜂后六号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工生命，但却没有想到，它竟然也会诞生出类似智慧生命的畏惧情绪，仿佛幼虫时期，经历各种雷霆，烈火，冰霜，毒液摧残伤害的记忆被勾动。 在这同时，还有李尘作为这支虫群造物主的印记，深深铭刻于其基因深处。 这里的虫子，除了母皇自己，根本没有见过李尘，也不曾记忆他的法力和气息，都是在逃出基地之后自行制造的野生幼虫，但却还是如同本能般受到影响。 蜂后六号当然不会回答李尘的疑问，它只是如同野兽费力挣扎，但在李尘靠近至它数丈之内时，突然身躯一瘫，趴在了地上，再也不敢动弹。 第102章 新的乐园 “果然发生了不少改变，这种灵元波动和血肉活性，已经比过往超出太多。” “更为难得的是，连它生下的子体都继承这些基因，拥有复制自身能力的模板！” 大道无私，万物相齐，原本就相当于一个沙盘之中的沙粒，是基因的表达，使得个体呈现出种种差异，如同巧手在其中雕筑亭台楼榭。 虫族本身的社会分工，更赋予了它们把这些性状分别继承和发展的特性，以便充分利用。 李尘发现，蜂后六号作为人造生命，能够依靠麾下虫群的吞噬能力攫取外界基因作为自身能力的模板，还能够将其复刻至直接生产的子体身上，已经是成功的造物。 但真正令人震惊的，还是它产在虫巢之中的一些幼虫。 它们外形如同甲虫，呈现五色斑斓的颜色，看起来就像是它自己的复制体，而非正常预设的工蜂，狩猎虫，飞犽之流。 “这是母皇幼体！” “它竟然开始产出虫族母皇了！” 李尘想起了天枢的报告，犹自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天枢的传讯在李尘脑海响起：“我一直监控它的动向，但发现此物后，暂时放弃回收，就是想把试验继续进行下去。” 李尘道：“你做得很好，这样有利于它的发展” 说到这里，不禁怔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天枢自身。 天枢若想进化至七星，诞生出真正的智慧，是否也需要更加自由的条件？ 或许，可以找个机会尝试一番。 沧澜仙府，骨鲲战舰的建造，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不久之后，李尘便从地洞深处退了出来，回到地面。 李尘并未对那蜂后六号如何，只是叮嘱天枢暗中观察和引导。 他打算给予虫族更多自由发展的机会，或许对方作为生命的本能，能够带来一些意外惊喜。 这时候，外面的大雨已经停了，李尘意外发现几个闪烁的身影，竟是活跃于附近坊市的拾荒人。 他们在废墟间穿行，并未发现李尘的身影，很快又被一具散落在丛林间的大型载具残骸吸引了注意。 李尘居高临下远眺过去，发现那是自己麾下生产的重型阵地炮，于战争期间被撕裂大地的震动吞噬，但其配备的弹药，内部的零件，似乎仍然完好，保留着相当的价值。 拾荒人多是低阶的炼气散修，发现这种价值过万符钱东西，俱皆发出一阵欢呼。 对他们而言，这个大家伙的价值不啻于猎得一具高阶妖兽，但却没有高阶妖兽那样的危险性。 接下来的整一日时间，怕是都要在拆卸和清理此物之上度过了。 当然，也有运气不好的人遇上仍然保持着战斗力的机械守卫和各种自动化傀儡，将会爆发战斗。 “散修们还真是嗅觉灵敏啊！” 李尘暗笑一声，回忆起了当年初出茅庐的岁月。 曾经的广云城倒塌太快，绝大部分财富已经随之消散，但亦不乏一些资源留存，还有数以百万计的机关傀儡残骸。 草莽散修们如同鬣狗追逐财富而来，已经真的如同鹤长年所说，转变成为拾荒人。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之内，这种拾荒人，甚至有望成为本地的主流职业。 除此之外，变异生物和散养在此的虫族，也有可能成为他们狩猎的目标。 李尘发现蜂后六号麾下的一些工蜂已经具备开采灵矿的能力，将会把广云峰下散落的灵脉气机收集起来，最大限度进行利用。 这支虫族已经发展出了转化灵元的超凡器官，能够进行类似灵石的富集。 过去李尘虽然搬迁了此地灵脉，但却以造化宗所给的大匠层次配额，那份仙山支脉居多，广云峰原本的灵脉，还有散落在大地上的灵峰福地，将会以另外一种方式滋润大地，继续养育这方水土的生灵。 李尘并不打算强行改变这一切，而是任其自然发展。 这将有利于营造繁荣，促进战后的恢复。 “我们走吧。” 收回目光，李尘带着冬女和玉玲悄然离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天龙峰在平静之中快速发展着。 丝毫不出李尘所料，此一灵峰之下的天龙城不断容纳各方赶来的散修和巫民，已经在事实上取代原本的广云城，发展成为此方地界的主城。 而广云废墟，以及埋藏在废墟之下的灵峰福地，正在伴随着幽元晶污染，虚空裂缝，神通残余等影响，转变成变异生物和虫子的乐园。 随着傀儡残骸的处理进行，更将有源源不断的垃圾倾倒进来，拾荒职业大规模盛行。 人和人之间，人和变异生物，虫子之间的冲突也频频爆发，引导更多炼制，维修岗位的产生。 各方商会同样闻讯赶来，就近做起了傀儡维修，资源回收等等生意。 这是足以造就多位草莽大匠的系统工程，即便并非所有财富都集中在李尘之手，也完全足以促使广云域恢复至战前水平，甚至变得更加繁荣。 不过在这时候，李尘却又被另外一则消息吸引了注意。 “据造化宗和金阳门联合通报，最近坊间发现一些外道残余分子的行踪，似乎正在准备大规模撤离，彻底退出此方地界！” “此前已经有大鱼漏网，如同方圆之流，更是早已自行离开，但仍然不乏一些筑基，炼气境界的弟子需要依赖高手接引。” 星海茫茫，倘若没有结丹境界以上的修士接引，寻常炼气，筑基境界修士，是无法离开的。 他们甚至难以做到在各方城池之间通行，唯有借助野外暂时生存，还要担惊受怕。 毕竟，这一次外道是惨败收场的，大能高手们已经先行撤离，把他们抛在此间。 坊间灰色势力和潜伏暗子，是最终的保险手段，但亦同样存在被偃者一方发现和打击的风险。 李尘本来对痛打落水狗并无太大兴趣，但当他得知，当中有一批儒道弟子，而且还是自己所痛恨的麓骊书院之人，可称是方圆的徒子徒孙之时，却又立刻改变了主意。 尤其他们此行选择的藏身地点，竟然还是棋山域！ 第103章 引蛇出洞 “棋山自古以来都是繁荣之地，其统治者为商盟世家，势力构成复杂，无疑有更大可能和外道合作，毕竟单纯依靠偃道，已经难以满足他们维持自身权势和利益所需。” “数百年来，这些草莽势力也多有外道打交道的机会，借助正常名义包庇一些敌人再轻松不过。” “这次情报所显示的异动，是否就是当中有些人利欲熏心，想要图谋不轨？” 棋山域，盐城，李尘匆匆亲自赶来，伴随着他到来的，还有金阳门所提供的情报。 他耐心的亲自甄别和整理，逐渐还原真相全貌。 此事深究起来，还要追溯至战争之外的交流和传道，颢海并非封闭之地，各方草莽势力也多有各种道途的传播，虽然李尘自己遭遇不多，但在坊间，类似乌丁那样偶然获得外道传承的散修绝不在少数，一些世家豪强也会因着能力特殊而对他们多有优待，甚至让自家子弟尝试修习。 这就是所谓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作为世家豪强，多面下注，对冲风险，乃是常见操作。 “正常情况下，造化宗对这种现象也是默许和容忍的，实在没有办法一刀切，完全禁绝此类事情发生啊。” 李尘对面，一名穿着金纹黑袍，气机翰若烟海的高手声音低沉道：“不错，本宗也是无奈为之。” 他是造化宗派来协助李尘的人，原千珠城镇守，元婴境傀儡师穆梭。 偃道高手绝大多数都不是自然晋升而来，尤其这种专职战斗人员。 他是偃道改造的成果，而且还是大师手笔的元神改造实验体。 造化宗之所以有信心扶持李尘，也是因为他们掌握着直接提升其修为和实力的法门，不过偃道造诣是真的无计可施，即便动用神识玉简，灵子化记忆模因等物，也只能承载知识，相关的感悟和道果，堪称不可思议。 不过，李尘真实造诣是偃者大匠，本身也极具地位，未必愿意开放**，让别的大师对自己元神进行改造。 按照造化宗的惯例，正牌偃者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基本上，大匠们都会行使这一选择权利，凭借自身造诣对自己进行改造，而非假借他人之手。 毕竟肉身上的改造可以委托他人代劳，本身造诣低，缺乏潜力，也无所谓自由不自由，但有上进心的偃者，都要保留元神方面的**和自由，这是非常核心的东西。 由此也可知，穆梭的地位根本没法和鹤长年等人相提并论，本质上还是保镖或者打手那一类存在。 李尘在他面前也非常随性，根本没有和真正元婴高人或者偃道大师相处的压力：“不见得当真无奈吧？主要还是造化宗依赖这些豪强管理地方，攫取草莽之地的利益，想要生活过得去，总得头上有点绿，当然是选择原谅了。” 他看了一眼面露尴尬之色，似乎因为自己说法而颇感无语的穆梭，心知对方的出现就是造化宗动真格的表现，如若不是要动真格，又怎么会在这么一场剿杀任务动用这般等级的高手？ 其实这一次，李尘主动揽下任务，既是为了私仇，也是为了表明自己的阵营和立场。 造化宗正有大力扶持他的打算，有些态度是要表的。 穆梭沉默了好一阵，似乎都没找到反驳李尘原谅之说的依据，只得闷声道：“你打算从何查起？” 李尘道：“其实我们都已经有了怀疑目标，索性不要与他们兜圈子了，单刀直入，直接面谈就是。” “不过……你暂时不用出面，我们来个引蛇出洞！” …… 大致了解此间情况之后，李尘突然驾临棋山，真正去到了这一商城的老巢。 此处地方，是李尘过往征战此域之时也未曾亲自到往的敌境所在，还特别带上了从他们处夺得的寒冰剑冬女与无影剑玉玲。 这就有些当面打脸的意思了，可就算如此，棋山商盟诸人还是只能忍气吞声，毕竟形势逼人强，他们实在是没法反抗李尘和他狐假虎威的背后靠山造化宗。 与李尘早有勾连的应家族长倒是心态放松，一脸喜色上前见礼：“久未得见李大匠，风采更胜往昔……” 由于事涉机密，李尘被破格擢升为偃道大师之事暂时尚未传开，要等到年末，才会随着金阳门重建太阳宫一事正式对外宣布。 棋山域并不是什么核心势力，也不是金阳门，广云域那样受到重视的信赖盟友，获知这些消息是非常落后的，要等到坊间传开才能知晓。 李尘也没有纠正，只是笑了笑：“诸位，我的来意相信你们也已经有所了解，还请积极配合。” 对这件事情，棋山诸人倒是反应不一。 棋山商盟原本就是多个世家势力的联盟，附近大小豪强都有参股，并非全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 有人自恃清白，无谓调查，有人愤慨无奈，但也只能接受现实，有人自觉与李尘交好，可以蒙混过关。 真正紧张的，只有与外道过从甚密，甚至有许多利益往来之人。 “怎么会这样，李尘他竟然直接来此！若我与你们合作之事被揭破，只怕立刻就要被扣上通敌大帽，这可如何是好！” 欢迎会后，自有人招待李尘，如今执掌棋山大权的草莽大匠孟浮云回到自家精舍，却是急得暗自叫苦。 早知如此麻烦，就不该贪图报酬，帮外道之人做事了。 一直潜藏在此的陆明倒是无所谓：“怕什么，反正大部分人都已成功撤离，就算剩下少许，也不过是小事。” 孟浮云气急道：“李尘早就看我不顺眼，无端也要发难三分，这次被他抓住把柄，还不得往死里整？” 陆明神色一动，突然问道：“要不然，道友干脆反了偃道，与我等一同去往地仙洲？” “我们地仙洲求贤若渴，你这般的大匠若能投靠，必以大师之礼相待，我们也有足够的灵峰福地，直接就能封你一座，不必像在这边一般受到世家联盟掣肘！” 第104章 陆明出手 “去往地仙洲……” 当陆明又再一次提及此事，孟浮云神色微动。 作为草莽大匠，他的见识远比寻常修士宽广，自然明白，陆明并没有骗他。 异大陆的广袤和富饶是东胜洲无法比拟的，但一直以来，碍于道途特性和改造自然的手段，开发利用程度有限。 眼看偃道崛起，外道高层从最初的轻蔑，不屑，到后来的警惕，仇视，打压，再到实行策略性的掠夺，态度经历了诸多变化。 但就算是最仇视偃者的年代里，像他这般的草莽大匠，仍然有资格被招揽，享受堪比结丹高手的待遇，仍然能被各大势力奉为座上宾，倍受礼遇。 只有低阶的学徒，工匠，才会直接被当做奴隶来使用。 隐性的歧视和限制是无法避免的，更有失去利用价值之后的悲惨下场足以令人引以为戒，但在此间，同样存在千金市骨的特别优待，不乏真的融入外道，一举完成自身和家族势力阶级跃迁的成功例子。 就孟浮云所知，异大陆几乎所有炼器大师，匠人家族，都是这般发展起来，也在外道的修真界中拥有了一定地位。 陆明可能会骗人，但外道需要高手为他们建造亭台楼阁，楼船战舰，法宝灵丹的事实不会骗人，低阶偃者无法满足高阶需求的铁律更加不会骗人，他还真的忍不住心动了一番。 可是，去往地仙洲就意味着他今后再也没有了晋升的途径，再也无法与其他偃道高手交流，长进，甚至失去一些宝贵的自由。 这真的值得吗？ 孟浮云感觉这是两难的选择，他既想要西家食，也想要东家宿。 看孟浮云不说话，陆明便知他还未下定决心，不由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 “陆长老，我们什么时候离开此间？” 灵峰后山，一处隐秘的小楼中，身穿青袍，作偃道学徒打扮的中年面上带着几分急躁询问陆明。 在他身后，一群年轻的男女弟子默然肃立。 他们是被困在此间的外道修士，此番追随武皇和剑仙侵入颢海，幸运的避过大部队倾覆之难，但也没能赶上撤离，只能伪装散修，陆续聚集于此。 按照原本的章程，应是陆明这样的潜伏高手勾连当地豪强把他们护送出境，但是此前动静过大，为造化宗所怀疑，已经派了李尘过来追查。 陆明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中断撤离计划。 “你们稍安勿躁，现时是绝无可能动身的。”陆明不但没能安慰他们，反而还带来一个坏消息，“对了，今日开始，棋山上下要实行大清查，你们暂且先到坊外避一避。” 外道所修法门与偃道不同，从法力气机就能分辨出来，如若假托护卫，子弟名义，也需要全套的伪造身份。 李尘来得非常突然，短时间内，怕是没法这样伪装了。 中年修士犹自带着几分不甘：“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陆明知道他说的办法是什么，道：“并没有，对方摆明了就是有备而来，轻举妄动是要被一网打尽的。” 中年修士哀叹一声，只能照他所言去办。 等到这人离开之后，陆明冷冷一笑，却是生出了别样的想法。 “掩护你们离开……我还不如冒险一搏呢！”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如若能够刺杀成功，才是大功一件！” 对他而言，潜伏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只有回收冬女之灵和策反孟浮云两件尚未完成，如若能够刺杀李尘，还有几分机会。 不成功也无妨，孟浮云注定了只能被拉下水，跟着一起逃亡。 到时候，这些人就当做诱饵吸引造化宗和李尘的注意，两名结丹高手行事，总比一大群人来得轻松。 他没有信心庇护那么多人一起离开，但对自己安危却不担忧，他在颢海潜藏多年，也早已经掌握一些渠道。 至于李尘本身，不过偃道大匠而已，军团全出，还有几分难缠，自己送上门来，岂不就是找死？ 都说大匠难杀，他身为擅长杀伐的剑修，偏偏不信这个邪。 …… 当夜，李尘寄宿棋山峰，在应家所提供的楼宇内安歇。 “这里不必你们伺候，都下去吧。” “是……” 几名美貌侍女款款退下，李尘也不禁揉了揉额头，颇感无奈。 “这个应家，还真是不余遗力！” “不过如此一来，反而证明他们清白，并无心思与外道勾连？” “最大的嫌疑还是在那几家，甚至孟浮云身上！” 突然，陷入沉思中的李尘脑中警讯大作，神识如同风暴向外狂卷而去，护体的罡气也外放，在周遭形成一堵严密的盾墙。 铮！ 金铁交击之声传出，一枚金灿灿的剑丸如同子弹将其击穿，转瞬之间，就以破竹之势继续袭来。 噗！ 李尘闷哼一声，捂着心口缓缓倾倒，但下一刻，却又气机恢复，命元充盈，反手将倒退飞出的剑丸抓住。 “疾！” 黑暗中，一个声音传了出来，剑丸加速，猛的挣脱他的手掌，返回其主身边。 “什么人！” 楼外岗哨响起了几声惊呼，那是潜藏在暗处的护卫们被惊动，可随着气机隐没，转瞬之间就没了声息。 “来人很强，是至少结丹中期以上的高手！” “而且，还是剑修！” 感受着刚才毫无征兆就被杀掉一条性命，若无天龙不死身的生命之力加护，如今就已经死亡的威胁之感，李尘愈发深刻理解，为何当初偃者会和剑修结仇。 这分明就是斩首利器，擅长突破机关傀儡的护持，于大军之中取偃者性命。 除非对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抹去诸多要害，否则，低阶偃者很难逃过同阶剑修斩杀。 这是以攻击力和杀伐之术见长的道途，剑出无我，见血封喉！ 李尘腾的站起，伸手一抓，身旁玉玲骤然化作一道清光没入腰间长剑。 “化剑形态……裂天斩！” 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澎湃气机，李尘催运法力，将剑罡斩出，但那道气机飞快闪现，朝着远山急遁。 李尘毫不犹豫，提剑追了上去。 ， 第105章 当场暴毙 陆明速度很快，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就赶赴棋山以东数百里，一座无名的山谷内。 当李尘追到其中的时候，四周突兀幻阵浮现，重重迷雾笼罩山岭，如同幻影的符箓漂浮于空中，密密麻麻，似极飞萤。 他竟早在此处设立陷阱，只等着有人进入，便要被其困住，外面的人追至附近，也容易被迷住感官，短时间内无法寻得真迹。 这应该不是剑道本身的能力，而是异大陆的符箓。 虽然此阵并非无懈可击，但拖延片刻功夫已经足够，足以营造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图穷匕见了吗？” 李尘艺高人胆大，见状丝毫不惧，反而驾驭着机关飞椅直接向前冲去。 他常用的机关飞椅早已被改造成为了多功能的载具，品级介于四星上下，运足法力飞腾，堪比外道法宝，椅背上更是暗藏着机关剑匣，片片血玄金炼制的无柄飞剑弹射而出，扑簌簌的洞穿山石草木，如同下起了一场金属暴雨。 陆明手掐剑诀，道道金光凝如实体，拦下这些剑刃，但转眼的功夫，李尘又坐在飞椅上挥动手中玉玲所化的长剑。 天王破云击！ 万千剑刃疯狂盘旋，形成了一股罡锋与剑气凝成的风暴，席卷整个山岭。 陆明躲开其锋芒，狼狈的从中逃出，却不料冬女以御灵形态发动了剑招，一式寒冰炼狱冻结方圆数百丈，他只感觉血液凝结，整个人都如同一座冰雕般僵在了原地。 “不好，大意了！” 两把人器活兵的威能犹胜预计，李尘本身也非易与之辈，这相当于三大结丹战力联手。 更何况，李尘手中还有大把机关造物和暗藏的手段。 陆明强忍痛楚，在冰晶蔓延，彻底将自己封印之前崩裂血肉，强行脱出。 闷哼之中，他五脏六腑俱伤，带着冰渣的血水也不受控制的从口鼻之中流出。 寒冰剑冬女保留着生前的部分剑道造诣，丝丝剑气融入寒冰道蕴，仿佛每一片冰晶都带上了锋锐剑意，在刚才接触的瞬间，几乎把他全身上下从细胞层面切割。 但是陆明身上气息不衰，反而如同火上浇油，更加旺盛了几分。 他双目紧盯着李尘，一抹金银相间的灵光乍现，剑丸再次从虚空浮现，如同神出鬼没的刺客，再次发出了致命的攻击。 “灵犀一剑！” 惊人的剑意凝注于小小的一枚剑丸之上，其飞行的轨迹已然超越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变得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时光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像是过了千百年，又像仅仅只有一瞬，一只带着铁手套的大手突然从虚空抓出，噗的一声，将这枚剑丸抓住，浑厚法力包裹，如同无法逃脱的牢笼。 李尘和陆明同时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中间无端多出了穆梭的身影。 这名造化宗派来协助李尘的高手，及时赶到了。 陆明大惊失色，他只感觉对方的手掌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自己剑丸没入其中，立刻就变得难以控制。 对方浑身上下更有一种不可匹敌的浩瀚气机，这是来自元婴境界的绝对压制。 穆梭看了他一眼，大笑着把手张开。 机括之声传出，他的左掌化作锁链连接的飞爪，直直勾了过来。 陆明被元婴的气息震慑，明明知道危险，但却无法动弹。 他就那么呆呆的站在原地，任凭飞爪抓住了自己，骤然发力，拉了过去。 穆梭张嘴一吐，一道金色的光芒如同利刺，转眼将其眉心洞穿。 这赫然是一枚同样锁链连接的金色钉刺，散发着高阶法宝的恐怖威能，光是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从中传出的森然杀机。 李尘隐约辨认出，那是类似灭神锥的利器。 穆梭将其藏在舌底，作为机关身躯暗藏的杀手锏，近距离内突发攻击，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这名来自异大陆的剑道高手，转眼功夫就气机全消，死得不能再死。 他如此暴毙，倒也不算冤枉，毕竟李尘和两把人器活兵原本就是值得全力应对的敌手，谁能想到，还有一名元婴高手躲藏在暗处，并在紧要关头出手偷袭。 穆梭笑呵呵的把他提了起来，如同破布囊般抖了抖，道：“虽然被你所伤，但也终归是个剑修底子，完全可以用作五星人傀儡的炼制材料了。” 李尘无奈道：“穆长老，你怎么如此神出鬼没？不过刚才就算你不出手，我也能够对付他，万一这时候棋山峰内有变，外道都跑光了该怎么办？” 他的本意是让穆梭留守灵峰，暗中监控敌人动向，但却没有想到，还是跟了过来。 穆梭道：“李大师，那些我可不管，宗门命我来此，主要还是为你。” 李尘只得道：“那我们现在立刻回去，但愿不要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 噼啪！ 棋山峰内谷，孟浮云所在的精舍中，一个身影盘坐在内，突然被无端响起的玉碎之声惊动。 那个人影正是孟浮云，他猛的在腰间摸了一把，面上露出了惊骇的神色，陡而变得难以置信。 “这……这是陆道友的魂玉！” “他怎么突然就死了？” 陆明刺杀李尘，是瞒着孟浮云去的，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碰上元婴高手偷袭，还盘算着就算事败逃亡，也有机会叫上孟浮云一起。 不过早在此前，他还是把自己的信物交给孟浮云，还给了他一枚可以监控自己生死状态的特制魂玉。 有了它，即便常规通讯手段被封锁，孟浮云也能知晓情况有变。 孟浮云心血来潮，仿佛预感到了什么，霍然起身，走向房中一副挂画。 “忽……” 随着机括响动的声音传出，挂画移开，露出后面墙壁上的暗门。 孟浮云暗叹一声，走了进去。 过了不久，李尘和穆梭赶了回来，仍旧是李尘在明，穆梭在暗，急召全体长老。 李尘一把将陆明尸体抛出，厉声质问道：“你们棋山竟然藏着剑修，真是好大的胆子！” “给我如实招来，这人究竟是哪个山头的宾客，潜伏在此有多久了？” 第106章 纸上谈兵 “李大匠，冤枉，我们并不知情啊！” “此人我们从未见过……” “或许当真有人胆大包天，藏匿外道，但如此机密，又怎会向我等透露？” 面对李尘的质问，众人叫苦不迭，连连揭开自己。 李尘想了想，对应家家主道：“封锁棋山，禁绝一切人等出入，还有，孟大匠呢？” 应家家主道：“已经有人去通知他了，但至今尚未有音讯。” 李尘道：“未有音讯，怕不是做贼心虚了吧！” 就在这时，突然有棋山之人前来禀报：“峰下坊市发现外道行踪！” 李尘微怔：“这么巧？” 他的确派人布下天罗地网，到处搜查外道，但却没有想到，在这紧要关头有了消息。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会是孟浮云把他们卖了吧？故意泄露那些人行踪，作为自己逃跑的掩护。” 棋山众人闻言，面色各异，他们也都想到了这个可能。 李尘道：“这个家伙还算聪明，虽然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去追查，但始终时间精力有限，作为草莽大匠，也有足够多的手段对付寻常追兵，若非我和穆长老亲自出手，寻常人等根本拦不住他。” 他终究还是没有去追，而是让人搜罗棋山，去看孟浮云原本的住处，自己则赶往坊市，处置抓捕那些外道弟子之事去了。 他和孟浮云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杀掉对方不可，在来此之前，他甚至不曾针对对方，只是对方误以为此番事泄，必步陆明后尘而死，才匆匆出逃。 如此一来，倒也省事，大家把棋山这边的利益一瓜分，相安无事，以后又是一个和谐美好的商盟，解决诸多隐患，反而欣欣向荣。 ……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顽抗无用，反而自取灭亡，识相点儿，还是乖乖投降吧！” “再给你们百息时间，如若不然，我们就要开始强攻了！” 棋山峰下，坊市东郊，一座公中名下的庄园外，李尘带来的一众随从，原为散修头目徐志开所统属的老弟兄们带领诸多傀儡师和机关傀儡将其包围，开始喊话劝降。 据可靠线报，敌人就藏身于此，他们已经封锁了坊内坊外，更召来关城驻防大军，在附近城池严阵以待，随时都有可能攻入棋山。 但因为李尘尚未来到的缘故，他们在此最高战力不过筑基而已，对方似乎也有一名筑基，还有数十炼气，为免不必要的伤亡，还是没有立刻动手。 反正已经是瓮中捉鳖，他们也不着急。 “韩管事，现在该怎么办？” 庄内大院火把林立，把四周照映得一片通明，摇曳的火光照映在中年修士的面庞上，如同他惊惶无措的内心。 实际上，此时这名韩管事也已经没有了主意。 “怎么会这样？陆长老没有了音讯，孟大匠也联系不上……” “这些人来得蹊跷，必定是有人泄露了我们行踪！” 但他终究还是筑基高手，不久之后，也逐渐冷静下来。 “眼下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争取在对方高手尚未赶到之前杀出去。” “然后……就各自奔逃吧！” 这几乎就是九死一生的选择了，所有人闻言，俱皆沉默。 突然，有人高叫道：“我们宁死也不投降！” “落到偃者手里，还不知道要变成何等模样，还是博个轰轰烈烈，粉身碎骨好了！” 一众人等响应：“师兄说得对！” 一直以来的妖魔化教育，使得这些外道弟子们非常恐惧为偃道所俘获，他们都是听着同道被邪魔外道炼制为人傀儡，各种切片抽血做实验的恐怖传说长大的。 结果还不到百息，他们就主动往外冲击。 追捕头目大怒：“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对方足有六十余人，一下全部冲出，也颇有威胁，于是他果断下令攻击。 一时间，各种罡石弹，飞针，钢刃倾泻而出，惨叫声此起彼伏，当场就有数人栽倒在地。 这时候，李尘也终于赶了过来。 他坐在机关飞椅上，漂浮在上空，远远看着这一幕，旋即却是把注意投在了几名身上闪动着白芒，正在吟诵道德文章的儒道弟子身上。 他们同声共气，引动了如同阵道合击的共鸣效应，隐约可以感应到，天地之间，一股堪比筑基高手的力量升腾而起。 追捕者头目惊怒道：“他们还藏着另外一个筑基高手？” 李尘却是暗自摇头，喃喃自语道：“错了，只有一个筑基……” “这是儒道特色的合击之术啊！” 其实早在此前的战争中，他就已经见识过此类法门，但在大军碾压之下，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直至这时，他才意识到，这也是颇具战术价值的手段。 如若这种手段能为偃道破解，使用，甚至转移至傀儡大军身上，该有多好？ 这是偃者本能的思维，过去许多剑道法门，法道神通，都是这么被破解的。 “纸上谈兵，千军召来！” 终于，那些儒道弟子集中了力量，文气汹涌之间，同时祭出法力与精神。 一道道宛若真实的身影，从空中浮现的兵书幻象之中飞了出来，洒落在前庭。 那些全部都是由法力与罡元凝聚而成的披甲兵士，数量在六百有余，几乎个个都拥有着炼气一重上下的实力。 这种披甲兵士的形象，是大乾王朝常见的武卒，虽然没有淬炼气血，但在法术加持之下，仍然可以运用堪比罡锋剑气的刀枪武器。 这比单纯的唇枪舌剑更多了几分灵活运用，披甲兵士冲杀之间，悍不畏死，一下给追捕者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李尘原本还打算观望一阵，不过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再等下去，容易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当下，李尘驾驭着机关飞椅冲了下去，直接来到纸上谈兵所召唤出来的披甲兵士中间。 众人只见眼前一晃，就多出了一个坐在机关飞椅上的偃者身影，在那青年偃者身旁，还有两个美女紧紧相随，如同忠实护卫跟在旁边。 第107章 大乾和儒道 “这人的气息……” 外道筑基韩管事见到李尘，猛的瞪圆了眼睛，冷汗一下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小心，那是……” “天王破云击！” 可怕的剑气斩断了他的话语，玉玲所发的攻击瞬间将其身躯洞穿，紧接着，更是直接四分五裂，轰成了碎片。 这一击余势不止，斩破更多披甲兵士。 “噗！” 数名儒道弟子心神剧震，被这一场溃败所带来的冲击牵动得逆血攻心，甚至有两人当场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李尘吩咐道：“冬女，你擒下他们，注意留住性命。” 冬女当即以御灵形态冲了出去，手中剑锋寒气逼人，指点之间，一个个外道身躯被冰晶冻结，如同雕像僵在原地。 其他人见势不妙，连忙向四周突围，可李尘带来的那些随从也不是木头人，当即追赶而去。 不一会儿，彻底作鸟兽散的外道弟子们就全部被擒住。 一番清点下来，李尘满意发现，除了数人在最开始的交战中被击杀，以及倒霉的被玉玲的天王破云击所波及，其他人都留住了性命，甚至因着弃械投降，反而毫发无损。 “清点一下，甄别各自所属和余人下落，不要被人浑水摸鱼，趁机逃脱了。” 李尘吩咐一声，便又腾空而起，飞回了棋山峰。 第二日，穆梭回来，看到那些外道弟子，不禁问李尘：“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李尘道：“已经解决了，你那边如何？” 穆梭摇摇头：“那个孟浮云很狡猾，还是让他混入草莽逃走了，我根本就没有找到。” 这算得上是此番任务唯一的失败之处了，穆梭不想多谈，于是又问李尘：“这些俘虏我就带走了，麓骊书院的人你要留下？” 李尘道：“不错。” 穆梭道：“那好吧。” 大匠层次的偃道高手，原本就有炼制人傀儡或者研究外道法术的传统，他并没有多问，给了李尘六个儒道俘虏，其他全部带走。 李尘也叫人带上俘虏，开始返回天龙峰。 这一次他带走的，全部都是来自麓骊书院之人。 前些时日，他在天龙峰这边也抓住了一批儒道弟子，那些人来自大乾王朝之中的各个书院，正好可以通过他们之言相互印证。 造化宗那边也可以索要一些并不机密的情报，由此而对异大陆的外道拥有深入了解。 …… “原来如此，大乾王朝竟是这般的形态……” 数日之后，李尘汇总了各方所得的秘辛，终于对那陌生的遥远世界拥有了一定的认知。 “大乾王朝乃是一名惊才绝艳的外道大能所创立，据传其是法道出身，因不满原本宗门而出走，探索新大陆，是为正气洲。” “再后来，儒道，武道在正气洲兴起，实现仙凡杂居的王朝统治。” “正气洲气蕴充裕，地灵人杰，但多是呈现均匀分布的大地灵蕴，因而全民皆修，几乎把武道普及到了乡村老农，连普通士卒都能开碑裂石，一跃数丈，而且炼气境界的修炼几乎没有关隘，全看功法品级和个人努力。” “不过也是因为灵气分布太过广泛，各地人才层出不穷，给大乾王朝的统治带来极大困扰。” “大乾王朝尝试把持晋升渠道，本身也是出自灵霄门封神一脉的绝顶大能，掌握着死后册封，香火成神的元神道术，因而开创出神位体系，阴阳共治！” “儒道在此世同样是为了辅助皇权统御下民而诞生，原本就是为了制衡越来越多的武人，拥有一定地位之后才得以自立，不过根植于其内核的忠君爱国同样必不可少。” “究其根本，乃是信奉天地正气，仁义道德的教派，因而又有儒教之称。” 李尘说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头：“大乾官方所定的合法意识形态主张君权神授，手段是推行纲纪伦常，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是为名教……” 梅萱听了，不禁也道：“名教……这不是跟偃道所信奉的天地自然针锋相对吗？” 李尘微微点头，旋即又带着一丝疑惑道：“但依照偃道前辈研究，此理已然沟通天地，并入大道，成为三千大道的其中之一！” “名教亦是自然的一部分，代表着人之一物所具有的社会结构和意识形态，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已经与自然真理密不可分！” “读书人的力量正是由人心所发，天地响应，是一种经典的信仰原理道术模型，难怪想要教化天下，毕竟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无人吃他们那一套，就失去了统治的根基！” 法力同时兼具唯心唯物二重形态，二者如同阴阳两极，密不可分。 偃道将其作为实证，心证的支持根本，开创出实践检验，覆写道心的修炼之法，但儒教修炼，却是通过读书明理，坚定信仰而获得天地共鸣，更加倾向于唯心的一面。 儒道学子们认为，人心才是此世最为强大的力量，只要正道明心，理直气壮，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体弱书生，同样能够拥有莫大的力量。 纸上谈兵，指点江山，口诛笔伐，乃至判鬼神，掌大道！ 而修炼之初，一切的根本，却是从人类文明最本质，教化最重要的传承工具，文字和语言而起。 如何正道明心，知晓道理？ 读书！识字！作文！明理！ 修身齐家治国，乃至于平天下！ 因而，其修炼体系之中，最重要的一点，乃是由才气而始，逐渐开辟文宫，凝聚文胆，乃至执掌权柄，凝聚圣位，死后封神，与世长存！ 这却又是儒教三不朽的原理了，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 道果在不同道途亦可相互转化，格位相近。 譬如偃道始祖，就算面对儒道圣人也丝毫不虚，因为他是传道于世，三不朽俱全的存在，相当于圣教主，只要偃道一日不绝，他的名字与精神就能继续流传下去。 李尘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我是否也可以修成此道？” 第108章 研习外道 修炼儒道之法！ 这是一个危险的念头，但却并非不切实际，因为从古至今，偃道格物致知，不乏修炼外道之法，研习神通法术者。 但修炼外道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法力和灵根的限制还在其次，关键在于道心。 道心无碍，自是无往而不利，但若道心有碍，问题就严重了。 李尘沉吟良久，并没有贸然而行，而是借助天龙峰内的设备登录物化国虚拟实境，然后又从物化国去往造化秘境。 此时此刻，偃者群体的互联网络工程已经正在高速进行，各方势力同时按照李尘所提供的理论和技艺研习此道，积攒相应的英才和基础设备。 此一网络，最先普及的层面将会是各个浮空城，然后又在十年之内，普及至各方大匠和师匠级的灵峰福地上面。 诸天商城，诸天论坛，也将得到推广。 为此李尘贡献出了几乎所有的份额，但却绝不会吃亏。 不说其他，光是一个造化宗的接纳和赏识，换取物化国的超然特权，还有主导虚拟世界建设的权柄，就已经足以赚回本了。 由此而引领的人工智能鼎革，以及相关造物的标准制定之权，更牵涉到了天量利润，届时，几乎整个偃道使用相关设备，都将向他提交一笔类似专利费用的符钱，这将助力他把天龙峰发展成为不亚于金阳门太阳宫的浮空城，奠定未来名副其实的大师根基。 可以说，李尘的前途是光明的。 鹤长年也在线上，得见李尘来访，颇为意外：“你特意来找我？” 李尘道：“对，我有一事请教，还请鹤长老为我解惑。” 说罢他就把自己想到的问题提出了出来。 鹤长年听了，颇为感慨：“你能来找我，主动提说此事，说明你当真意识到了自己背负的义务和责任。” “以本宗旧例，的确曾有类似大师之下不得深修外道法门的规定，不过在十万年前就放宽了，降至大匠以上水准即可。” “倘若只是涉及表面术法之用，不究其道，更加无妨，而且你现在也已经是偃道大师，完全可以自己决定。” “也就是说，是否研究外道，如何研究，我自己都可以做主？”李尘问道。 鹤长年肯定道：“对。” 造化宗已经册封李尘为大师，这是对他造诣的认可，但其实，也是对他道心和贡献的认可。 这样的人物，不会轻易偏向其他道途的，就算要偏向其他道途，也没法阻拦。 不过鹤长年说完之后，却又严肃下来，认真告诫道：“但你要记得，假如有朝一日，你背弃了偃者，倒向外道，那就将会是我们的敌人。” 地位越高，背叛的代价越大，后果也越发的令人难以承受。 造化宗便是再宽容，再大度，也不可能容忍李尘这样的人物背叛。 到那时候，说不得就连鹤长年，东方茂等诸多与他交好，曾经看好他的偃道大师都会受到牵连，要转变成为追杀他的急先锋。 鹤长年随即便给李尘讲了几番典故，都是数十万年以来，偃道曾经发生过的叛变事件。 百万年来，道途争锋不绝，外道转向偃道，偃道转向外道的事情也时有发生，甚至就连一些神通法术的奥秘获得与流失都与之相关。 现如今李尘也已经是偃道大师，有资格知道这些常人难以接触的秘辛了，鹤长年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他，是要让他引以为戒。 末了，更是提及一事：“据可靠消息，棋山的孟浮云就是被地仙洲天剑门策反了，这次你们没有抓住他，殊为可惜。” “他这样的人到了地仙洲，很有可能会转化成为器道大师，到时候凭着地仙洲所提供的底蕴，还真有可能炼制出强大的人器活兵，作为极品法宝，甚至孕育道器之流。” “本宗的一些机密之术，也会为外道所获得。” 李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也终于真正明确了造化宗对此事的态度。 说白了，就是不能吃亏！ 鹤长年又道：“说起来，对儒道进行研究，也不乏前人先行，他们已经总结出一套外在方法和儒门之术的表象，你或可参考《妙法其二》儒术篇第一章，第七章，第十六章与《道业其三》儒道篇各例进行尝试，如若有前人未得的发现，亦可联络钦天院编修对其进行补充。” “我也可以为你介绍文曲派的一些偃者，都是天衍之道相关的研究者……” 李尘谢过鹤长年，便查阅相关资料去了。 在他印象中，的确曾经在《妙法其二》和《道业其三》的综述之中看到过类似记载，但众所周知，流通的《偃门全书》相当于百科全书的目录，相关条目和具体记载，是要花费时间精力去收集的，甚至找到相关的篇章，也只能得其表面文章，真正的秘法，多为私人或者相关学派所拥有。 他早已经不是工匠了，不能局限于那些粗浅的入门之法。 几日之后，李尘联络上所谓的文曲派。 这是偃道之中一个相对小众的松散学派，甚至没有固定的成员和组织，只是一些大匠层次，师匠层次的偃者登记造册，以寻求同好者进行交流。 但他们的影响力素来不小，究其根本，就相当于人工智能领域，自然语言处理和人文科学的研究！ 这是研究灵性智慧无法绕过的一点。 而且，研究灵性智慧者，本身造诣也不浅，多是一些大师，大匠之流，在李尘的机械智能架构盛行之前，普通师匠和工匠还真没有资格涉足这一领域。 这些人一直致力于通过人造器灵修习儒术，但却摒弃其内核，只是截取外在的力量为己所用。 不得不承认，这与李尘内心所想几乎不谋而合，所不同的，只是他们走的是灵性智慧的那条老路。 十月末，李尘进行了一些必要的准备，决定开始进行儒门之法的修习，他要先掌握相关的法门，再尝试将其融入偃道，为偃道所用。 最初一关，相当于炼气境界，秀才的位格，要从读书明理，修出才气做起。 李尘冥思苦想多日，却是决定作弊抄书，不走寻常路！ 第109章 静静看我作诗 “前人研习多无成果，不外乎打基础的才气不足，才气不足，就相当于气海丹田都未盈满，此后堪比筑基结丹的文宫文胆自然也难有所成就。” “修炼法道的神通法术或者剑修的剑道，也多是因为灵根资质和悟性所限无法大成。” “单论自身修为与法力这一块，我等偃者的确是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对于此事，我亦无解，但文学和才华方面，我拥有前世记忆作为底蕴，自成体系，何尝怕过区区的秀才格位！” 李尘有自知之明，深晓才华天资这种东西，自己根本没有，但此世儒术，以及相关的读书明理，是一件唯心之事。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只要是此世从未有过的文章，道理，前人未曾解释，由自己所提出，那就是自己所作。 相比其他人，优势简直不要太大。 此世就算再出众的天才，再如何的才华横溢，文采过人者，也不过一世之才，排除道途的相性，还有法力的作用，放在末法的时代里，未必见得胜于前世地球千年积累。 此世多出的，不过是灵气和法力而已。 可能此世发展许多年，文学方面也远胜自己，但那些荣光与道果都是归全体儒士所有，归天下读书人所有，不在一人之身。 而自己却可以独享千年积累！ 而且，这方面的东西也未必是发展越久越高明，文才之事，是看天赋的。 至于那些不是自己原创？ 修炼而已，骗天骗地骗人骗己！ 读书人的事情，那能叫抄么？ 十月底，李尘特别把自己留下的一众俘虏提出来，打算让他们亲眼见证自己修出文气的过程，同时也方便随时解疑答惑。 “邪魔，你今日又欲何为，我们是绝对不会向你屈服的！”来自麓骊书院的秀才弟子林允文一见李尘，就怒声大骂。 其他儒道学子们也带着愤慨看向李尘，有些人甚至露出了视死如归的神色。 李尘见状，淡淡一笑：“你们不必紧张，今日我只是邀请你们来此见证一事而已。” “见证一事？”林允文微怔。 李尘道：“不错，本座研究你们儒门之法多年，决定以儒入道，掌握你们的超凡之力！” 偃道研究儒门法术之事，林允文这样的秀才早已有所耳闻了，自然明白李尘之言是什么意思，但他不肯输了气势，哈哈大笑道：“那你可得拜我等为师才行，或许你行五体投地大礼，本公子怜你蛮夷无智，还能传授你一章半句！” 李尘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五体投地不是用在别处的么，拜师之礼并非如此，更何况，你们的圣人讲究有教无类，不管什么蛮夷，邪魔，欲要向儒，都能教化，看来你的修为境界还是太低啊。” 林允文一哽：“你……” 李尘摆了摆手：“闲话休提，我要开始了！” “你等且站在一旁，静静看我作诗即可。” 林允文知晓李尘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掌握了入门之法，闻言自是并不意外，但却依旧不屑看着他。 其他人也多有不屑之意，偃道的邪魔，重理轻文，能作出什么歪诗？ 李尘略作沉吟，把手背在身后，行了一步，吟诵道：“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 林允文一听就忍不住笑了：“粗鄙之语，白话文章！” 他还以为李尘自信满满，能作出什么好诗，修出什么才气来，却不想竟然是如同粗浅白话。 却不料李尘面不改色，一口气吟完：“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这……” 虽然是白话一般的诗作，乍听之下，平平无奇，但却莫名的勾动了在场这些学子们的乡愁。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啊。 他们都被俘虏，身陷异地他乡，回不去了。 今后是否也会当真如同诗文所说的那样，转辗难眠，思念故乡呢？ 林允文作为大乾秀才，基本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不得不承认，若论辞藻，文才，这首诗并无什么过人之处，但此情此景，着实深入人心，把明月与故乡联系起来的巧妙手法更可堪称别出心裁，至少以他秀才境界，都没能够熟练运用。 说不得，是一首足以流传后世的经典之作！ “这……这是什么？” 突然，林允文身躯一震，眼中现出几分难以置信的惊色。 他看到李尘身上白色光华一闪而逝，熟悉的文华才气升腾而起，如在宇宙天地凭空而现，借着这一首诗的出现而涌入了李尘的身躯。 这是得到天地大道响应，诗成气积的异象！ 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正气洲的修炼根基从这才气而始，才华横溢，是形容一个人修为精深的最美溢词，但偏偏，这种明显的异象并非所有人都能拥有，这代表李尘被认为了这首诗的作者，受此方天地认可！ 正常的学子入门，应是从识文断字开始，逐步累积才气，待得拥有一定基础之后，多番吟诵，熟记，解析前人诗词文章，圣人道理，如同打坐冥想，花费多月甚至多年修为，才有这般效果。 这涉及到了一个理解和掌握的过程，唯有天才，精英，才能通过创作来走捷径。 但即便是寻常的天才，精英，也绝不可能轻易出口成章，作出传世经典来。 他们的修炼过程中亦有原创作品，但往往都是契合个人才华与修为境界的平庸之作。 在林允文等人震惊的同时，李尘也感觉到了自己的明显变化。 蓦然间，天地之间有大量才气涌入，自己丹田气海之内，堪比炼气五重的修为境界就凝现了。 童生位格，成！ “‘原创’居然还有这般的优待，果然不出所料啊。” 李尘大受振奋，却是为自己寻找到真正的捷径倍感欣慰。 诗仙太白不愧是诗仙，单单一首传世之作，就让自己修出才气，还一举推进至堪比炼气中期的童生境界！ 李尘稍作沉吟，再作诗文：“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林允文再震：“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这似乎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啊！偃者道途最新章节请去网址： 第110章 唐诗三百首，才气冲九霄！ “我竟从此诗之中看出了作者高望远景所表现出来的不凡胸襟，那积极向上的进取精神令人油然的心生钦佩。” “诗作写景，由远而近，山水相称，堪称绝妙啊！” “此间用词，当真朴素而又高雅，原来诗文还可以这样作……” “我更看重的是后面两句，简直蕴含世间真理，这绝对是传世之作，经典二字绝不为过！” “没错，传世经典，又是一篇传世经典！” 众学子都被震惊了。 他们多是秀才位格，文才自然不缺。 李尘才不管他们，感受着气海之中才气累积，再占一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经典又见经典！ 即便林允文和众学子再如何仇视偃道，也无法否认，此时所闻，绝对堪称经典！ 更多的才气自虚空涌出，源源不绝灌入李尘的丹田气海，不觉之间，他竟强行把自己的儒道修为提升至了堪比六重的童生巅峰。 但，这还没有完！ 李尘当年读过《唐诗三百首》，虽然迄今已有六七十年，相隔两世之久，但自步入超凡之后，记忆尤新，甚至把潜藏在神魂之中的那些东西都翻阅出来。 平常人根本无法记得那么清楚，但对他而言，重新捡起并非难事。 前世所知正在如泉汹涌，化作此世的修炼资粮不停消化。 既然决定了要走文抄公的路线，他索性一口气再作下去。 “岭外音书断，经冬复历春。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 李尘此刻所吟诵，当做自己创作的，全部都是《唐诗三百首》之中的诗篇，《唐诗三百首》文才如何，毋庸置疑，绝对首首经典，篇篇无双。 诗词文章之中不乏典故，前世今生，不尽相同，然而这完全可以解释成为东胜洲和异大陆的文化历史差异，林允文等人对此间之事知之甚少，也不敢说自己探尽星海，无所不知，自然不敢质疑。 这些都是代表着诗才文华的古代经典，无一例外获得此世天地认可，文道所钟，增加的才气流转周身，耀人眼目，及至林允文等人无法直视的地步。 甚至在天龙峰下，坊市之中的人也不由自主抬起了头，惊疑不定的望向李尘如今所在的灵峰内谷处。 “那是什么？” “好生奇怪的光柱！” 外道投诚过来的东隆亦注目凝望，他在坊中一栋小楼中看到了那柱光华，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才气冲霄，气蕴化象！” 此刻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一道冲天光柱之中，如同海市蜃楼的巨大幻影在翻腾，诗文的意境正在化作七彩光芒流转其中，演绎流光溢彩。 又像是大能高手召唤出了自己的法相，以元神之力凭虚将其显化。 东隆震惊道：“这是有人在修炼儒门之法，以文道起步，作诗试才！” 儒之根基在文道，诗词文章是必修，每一位蒙徒，童生，秀才都得经历此间的学习，才能逐步开辟文宫，铸就文胆，渐至礼法道德，圣人教诲的领域。 就好像每一位法道修士，都得从炼精化气做起，引气入体，炼化为己身之道基。 气蕴化象是文气凝练到一定程度之后，以其中所含的内核精神自然化生的意境，堪比剑道剑意，神通道蕴。 这是一种非常强大和高深的文道秘法，往往只有才华横溢者才能掌握。 此番外道侵袭，东隆一路过来虽然没有少与儒门之人打交道，但也从未听说过有如此夸张的才华和气象。 东隆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究竟是何人在创作？气象不凡，竟恐怖如斯！” 旋即却又苦笑：“嗨，我管那么多作甚？我现在只是一个无关人。” 内谷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 不过，对方的法力气机似乎有些熟悉，这让东隆纳闷之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震惊。 “啊……” 内谷之中，林允文等人更是几乎快要被晃瞎，纷纷垂首帖耳，不敢直视。 当李尘一口气把《唐诗三百首》抄了个遍之后，整个人已然是才华横溢，文宫初成了。 他体内的文气直接暴涨至犹胜本身结丹修为，甚至抵近巅峰之境的地步！ 在正气洲，进士位格比拟结丹，换言之，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才华，完全凌驾于普通进士之上，就仿佛法道修士之中，有炼气修士超越巅峰极限，一举推进至所谓“炼气三十重”那般夸张。 但奇怪的是，李尘的文宫始终处在将成未成的状态。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当李尘缓缓诵完自己所忆唐诗最后一首之时，耀目的光华终于缓缓降了下来。 他面上带着一丝疑惑，若有所思。 “呵……呵呵……呵呵哈哈……” “邪魔外道，果然是邪魔外道！” 林允文披头散发，松开捂住眼睛的手，状若癫狂，双目通红的看着李尘：“我不知你用什么邪法窃夺了本宗文运，竟然能把文气模拟至这般地步，但圣人之言，道德文章，你是永远无法掌握精髓的，你再如何高明，也只能停留在秀才境界！” 李尘闻言默然。 确实如此，此世儒道，又称圣道，自有其精神内核在。 文气只是初始的入道之基，如若连圣人之言，道德文章那一关都过不了，那秀才就已经是极限，绝对不可能再更进一步。 而这些，更被大乾王朝巧妙的与功名利禄结合起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件件离不得三纲五常，君臣父子！ 如若不能勘破这一点，想要窃夺他们的道果，简直做梦！ 这里更加暗藏一个陷阱，那就是前人研究畏之如虎的道心异变，如若一心追逐圣人之言，道德文章，潜意识中就容易为其所乘，渐渐认同其理念。 如此一来，即便修炼至大儒境界，也将反受其害！ 第111章 一句经典 “原来如此，坑都埋在入门后吗？” 沉吟良久，李尘终于抬起头，看着一脸倔强倨傲，始终对他修成才气难以置信，不肯接受的林允文说道。 “但是我等偃道自有手段破解，大乾王朝的科举功名先不管，单从道德文章入手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允文仿佛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其他的秀才儒生也尽皆面露鄙夷。 “呸，不自量力！” “邪魔外道，竟然妄言道德文章！” “有种的你就试试看呀！” 李尘淡淡一笑：“我知你们想要激将，但焉知经典就不是人所编撰？圣人之言，道德文章，说到底也只不过是前人总结之物而已。” 偃者对外道的研究由来已久，早已经探明部分规律。 贸然钻研对方经典，最易动摇道心，但是此律也并非绝对，终究还是有坚毅智慧之辈能够抵挡住其侵蚀。 除此之外，原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因为此方天地之中，原创者文运护体，拥有着最高解释权，自然不会受其扭曲道心的特性改变。 这是文曲派之人付出巨大代价之后才摸索清楚的东西，但在李尘之前，几乎毫无意义。 原因非常简单，通读和理解儒门经典尚且不易，又谈什么创作？ 若要创作，必有依据，大抵是通读，理解，乃至认可相近道途之后才可以做到，三不朽，更是要步入到了大儒之境后才能做到。 彼时道心都早已转化，又谈什么不受其害？ 古往今来，偃道栽在这一点上面的偃者天才往往是过于自信，以为凭着自己修为和信仰就能对抗扭曲，结果天资悟性有限，没有钻研出什么门道还好，天资悟性过人，通晓了其中道理，反而不知不觉间就被迷住，失却了初心。 有些人还能当机立断其断，立刻自废修为，斩灭道果，有些人却连神魂和真灵都受感染，竟致当真成为一代大儒。 李尘此前去询问鹤长年相关之事，鹤长年就如此警告过他。 但是鹤长年哪里知道，李尘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老老实实走前人摸索的老路，他要走，也是走捷径。 他早已明了当中的危险和机会，决定自撰经典，自行封圣！ 前世所作经典源于末法世界，无法侵蚀自己道心，扭曲自己的意志，而一旦认定原创，拥有解释之权，又同样可以保持本我，不受其害。 饶是如此，他也没有贸然而行，而是用《唐诗三百首》试验。 诗词文章乃是小道，虽与才华息息相关，却于道心无碍，即便有害也能试探出来。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圣人，大儒，学士是靠着这种东西修成。 大乾儒者阶级分明，秀才以下靠才华，举人进士重功名，大儒以上才能真正踏入成圣之门，这都有严格依据。 是以李尘凭着《唐诗三百首》轻而易举才气爆满，秀才有余，但却始终难以晋阶。 他就仿佛那些落第秀才，如何才华无双，也无法得到承认。 因为他从未参加过大乾王朝所把持的科举，不曾获得过功名，冥冥之中就缺乏了晋升的条件。 李白之诗如何？柳三变词曲如何？唐伯虎又如何？才华有余，功名不足，还不是照样无法上位？ 既如此，李尘心中已经隐隐下定决心。 他要在《唐诗三百首》之外，再行“创作”！ 李尘法力化作浑黑异芒，以指代笔，挥毫泼墨，当空书写起来。 “论语！” 他决定上来就放大招，走自己的路，让外道无路可走！ “论语？” 林允文看见，眼睛一瞪。 不知为何，在李尘书写出论语二字的刹那间，他的周身才气汹涌，猛烈共鸣起来。 “师……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我这种感觉……” “他所书文章，似有大道理！” 其他儒门学子见状，纷纷面色为之大变。 如若说《唐诗三百首》的气象只是秀才位格，此刻竟然暴涨至他们无法揣摩，无法思议的境界。 李尘强忍法力汹涌，写出了“学而篇第一”几个大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轰隆！ 天地之间，宛有雷鸣，李尘霎时间停住了自己作死行径。 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此前料算种种完全无差，但却似乎缺乏了某种重要的经历和修为，因而并不足以支撑“创作”出这么一篇圣道雄文。 一句！ 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已经无以为继了！ “这是怎么回事？对了，圣位，圣格！” “此方天地并不认可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创作此文？” 借助与冥冥之中的圣道意志相连，李尘猛然明白了过来。 “果然，此世儒道沾染了超凡之力，并没有那么简单啊！” “这些弟子修为境界远逊于我，经历见识也不高，再加上《唐诗三百首》与才华关系更密，道理反而不是关键，因此任我剽窃抄袭都无妨碍。” “但论语这种等级的经典蕴含某种至圣之道，并没有那么简单！” “它非单独的经典，文章，道理甚至天地法则，而是诸多要素合并一体的复杂存在，本身就直通圣位和本源……失算了啊！” 正气洲所称的位格，其实也是道果的其中之一，李尘如今修为境界不足，还不足以轻易撬动。 好在他也并非等闲之辈，当机立断放弃，因此噗的一声口吐鲜血之后，立刻恢复过来。 体内法力几乎消耗一空，神识也有些萎靡，好在没有重伤，简单修养几日应当便能恢复过来。 李尘转头看去，发现林允文等人也受到了刚才《论语》现世所带来的冲击，个个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突然，诸人惊醒过来，俱皆带着复杂神色看向李尘。 他们竟见李尘身上紫气氤氲，一身才华转化成为深不可测的底蕴，气质也堪比大儒！ “你……你……你怎么可能？” “这……这是成就大儒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大儒？我还未成。” 众人刚刚心弦松动，却不料李尘自信十足道：“但是，我已经找到路了！” 第112章 法则和墨宝 “不可能，你根本没有参加大乾科举！” 林允文面上带着几分恼然，仿佛要揭穿李尘谎言，怒声斥道。 李尘道：“大儒位格，无需科举！” 众人闻言一怔。 李尘道：“所谓功名，不过是大乾加于你们身上的枷锁而已，低阶位格能够自己凝炼，或可凭借其他伟力转化。” 凡俗世界也有捐官之说，国子监，同进士，有财有势者或者这些外在辅助并不困难，大乾王朝将此化作抡才大典，通过科举遴选，挑拣对自己有益的英才，这才从根本上实现了自己的统治。 李尘为外道假儒，参修的是法术，注重的是学说，秀才位格都是靠着结丹修为生生“捐”出来，再往上一步，就要受学政管理，进入体系了。 大乾的举人，可是拥有着免税之权的老爷，若遇机会，也可能直接做官，地位非同小可。 但在此之上，大儒位格，却已将神通伟力修炼至自身，大乾再难限制。 这涉及到了道统根本，亦是儒道自保的手段。 李尘虽然暂时无法参加大乾的科举，也不愿意去受其控制，但绕过障碍，通过著书立说成就大儒，还是有那么几分可能的，所以他才说自己找到路了。 说白了，就是当个野生大儒，从学术层面与其争夺文运，圣位，行开宗立派之壮举！ 天地正气，文华道理自在人心，这个可不像功名利禄那样为皇权所把持。 李尘嘴角微翘，露出如同魔头的微笑，又对林允文道：“古人一字尚且可以为师，今我教你们以诗文和道理，还不速速归降，投我门下？” 众人听到，又是一惊。 这个时候他们才发现，李尘当真别有用心，一口气抛出如此之多的传世诗文，又写出“学而时习之”这么一句经典，竟然都是当着他们的面。 哪怕他们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受教了。 这种教化是强制性的，偃者贸然修炼儒术，会被扭曲道心，他们这些学子贸然修炼外道，又岂能不破道心？ 林允文慌乱道：“诸位同窗，我们不能上这邪魔外道的当！” 有人犹豫道：“可是，他都已经接近大儒位格……” “住口！天地君亲师！难道你要背叛师门吗？异端比外道还要可恶！” “对，我们是麓骊书院之人，早有学派！” 李尘冷笑：“抵抗还挺顽强的，如此不识相，就先拿你做个实验吧。” 说话之间，法丝牵扯，不知何时网住众人，连接神经，将其悉数控住。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允文走出，被李尘大掌覆面。 “就你最刺头，我要把你重新格式化！” 话虽如此，李尘也没有上来就用解脑之术洗炼对方灵智，把他化为傀儡。 因为李尘有诸多猜测，需要通过对比实验来验证。 而且他也尊重人之为人的权利和思想自由，哪怕是敌人，都不会贸然炼制人傀儡。 他此刻所做，不过是分出自己一滴精血，元气催化，如同孢子植入对方右臂。 如同病毒蔓延的快速寄生中，林允文瞪大着眼睛，惊恐看着自己整条手臂都变得陌生起来。 李尘祭运演机之法，将其当做傀儡关节移动。 伸手，握拳，屈指…… 一股与李尘同源同质的法力自其中涌出，通过神经连接的反应，驾驭自如。 感觉大概没有问题之后，他终于催动文气，灌输其内：“《唐诗三百首》！” 这是独属于他的自创篇章，秀才境界的诗词！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在李尘的吟诵之中，一股宛若光阴流逝的沧古之意扑面而来，那仿佛铁锈斑斑的腐朽之意弥漫，袭向四面八方。 一时间，房中的铁制支架，机关构件都为之变化。 “这是……光阴之力？” “不，好像是偏向于腐化金属的法则，类似流水侵蚀。” 李尘表面毫无波澜，内心却颇受震动。 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竟然感受到了法则的气息！ 更让他在意的是，自己假借他人之手催运成功了。 “按照偃道前辈的探索，真正相关的是元神和真灵，而非血肉！” “也即是说，若非用我掌握之力量，他应该施展不开。” “再试试！” 李尘以解脑之法的运用，对其下了个强烈的暗示，林允文如同梦游，开始按照自己的方式施展起来。 但见光华浮现，独属于他自己的才气翻涌中，诗词意境浮现。 “烈烈寒风起，惨惨飞云浮……” “嗯？”李尘看着白茫茫一片霜气喷涌，附近数丈，呈现锥形扩散的区域温度陡然剧降，不由得若有所思。 “果然如此！他运用的是自己的才气和诗词，我寄托在他右臂的血肉完全不参与反应。” 李尘又再利用其它几名弟子做了实验，完全确认，这是真的。 儒道乃是人心之道，属于文明发展所独有的精神印记，对心灵和神魂的依赖远超其它。 也正因为如此，才会有原创之作威能比传习之作要大，且拥有额外效果的特性。 因为原创是在理解的基础之下进行，已经在冥冥之中，契合相关的法则之力。 如此的运用，让李尘不由得想到了源自于法道的法则之力，这需要拥有极高的悟性，但儒门弟子似乎通过某种教化手段将既定的天地法则化作圣人之言流传下来，变得更加容易为人所掌控。 这是一个极佳的阶梯，有利于掌握和理解法则之力，成就元婴！ 此后李尘又再尝试一法，却是运用特殊材料调配的灵墨，于纸上书写字帖，把自己的诗词转化成为类似墨宝。 “这是借鉴符道所成之物，亦可视作施法卷轴，法术卡牌！” 李尘惊讶发现，当中竟然承载着能量和意志的效应，其原理深不可测，已经远远超过微观层面所能理解的质能转换原理，也超过了结丹境界的时空效应。 至今偃道对此也没有明确的结论，只能猜测它与此方宇宙的大道本源有关，深究下去，甚至可以革新整个符道体系。 ， 第114章 征服同道 接下来各方高人陆续上台，展示自己所持的儒道研究成果。 正如齐伊山所说，儒道研究，利在晋升，墨宝之流，所以他们的成果也多集中在这些领域，以及与之相关的诗词文章，精神内核，相应的辅助材料之类。 让齐伊山都倍感欣喜，当场订下交易的是有位副业为酿酒师的偃者发明了一种奇特的灵酒“百日醉”，可以启发灵感，休养精神，极为契合他操控活傀儡批量生产墨宝之事，或可有所改进，梦游写字变作醉酒作诗。 “儒门之物重心灵，需要人之潜意识和真灵本质的力量参与，所以印刷品是没有灵魂的，暂时难以做到通过印刷等等手段量产，这种灵酒就已经是难得的提升效率手段。” “我或也需要这种东西，来个‘李尘斗酒诗百篇’！” 这是难得的作诗道具，李尘同样为之动心。 最终，李尘作为召集交流会的东道主，压轴上台展示自己的成果。 他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把《唐诗三百首》放了出来。 众人为之哗然：“文气如此浓郁，这是修炼文气的宝贝！” “有此一物，我们可以有效提升基础阶段的修炼效率，积攒足够的才气！” “总有人说我们重理轻文，或许此物可以助我们入门？” “这就相当于文道修炼的灵石矿啊！” 齐伊山见状，也颇为心动，传音给李尘：“道友你弄出了个好东西啊，这些都是你一人创作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他认为李尘是那种几万年难得一出的诗词天才，心思也活络开来：“会后我们得好好谈谈此事，我们或可合作生产墨宝！” 但李尘带给众人的惊喜远远不止于此，他很快又把《论语》当中的“学而篇”首句展现出来。 轰！ 所有人只感觉元神震撼，神识剧烈波动之中，心智都仿佛为之扭曲，一股积极向上，好学求道的正能量随之而生。 都说儒门之法容易扭曲精神意志，把偃者向儒士的方向改变，但实际上，这种改变也并非完全无益，而是有些地方容易与本道冲突，亦或分散本道的潜力。 好比大鲲精血的畸变体，容易丧失理智，且有极大的基因崩溃风险，但轻易就能获得强大无比的生命元气和肉身力量，修为实力暴涨。 但毫无疑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是没有问题的，无论剑道，法道，偃道，儒道，积极进取，努力学习，都是有益的正能量。 批判继承，接纳这一句经典当中所蕴含的道理，任其触动法则，改造自己的精神意志并不会有害，反而还有益。 更重要的是，当中道蕴极其纯粹，并没有任何可能导致走火入魔的杂质！ 在场众人也是知晓利害者，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纷纷大喜，连忙放开心灵，照此修炼起来。 转瞬之间，人人身上才气涌动，精神升华，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学习的渴求和向往。 李尘曾在东出泷国之时栽培老游的亲族游三，当时他为激发对方学习兴趣，采用了螟蛉核心，促进正向反馈的激素分泌。 这是从肉身机制上使其爱上学习，变向养成良好习惯。 但在此时，李尘的研究已经深入精神，直接从心神层面改变自己和众人意志。 这就是儒道经典的效果！ 不久之后，齐伊山传音过来，带着一丝难掩的惊喜：“多谢李道友了！我资质有限，勉强晋升元婴之后，神魂本质就一直未得提升，而今修炼了你这一句经典，竟然得以凝炼几分！” “不知你那边是否还有类似之物？我愿用相同层次的秘法来换！” 这是修炼神魂，淬炼意志的绝品，效果不亚于针对神魂的天材地宝，饶是以齐伊山的身份地位，也忍不住主动向李尘请求交易。 其他大匠，甚至师匠的传音也纷纷过来，也向李尘表示感激和探询之意。 李尘心中一动，朗声道：“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安静下来。 李尘道：“我欲编修儒门经典，走大乾修士的路，让他们无路可走！” 众人面上尽皆露出会心的笑意，这原本就是他们在做的事情，可以称得上是核心领域的道途之争，虽然并不像外道入侵颢海那么暴力，但效果也不差。 “现我要征求一批合作者，针对多个领域的课题进行研究，譬如凭此留下墨宝的效应，对外道人士的精神冲击和扭曲效果，位格证成和新儒学派的建设……” 李尘的野心无疑是巨大的，他竟想要在大乾儒道的体系之外单独开辟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儒家学派，借此修炼神魂，证道元婴！ 齐伊山道：“李道友，你的思路大体没错，这就相当于你欲摘瑰宝，苦于贫瘠，翻山越岭始终难有所获。” “而恰好，敌国境内多有此物，凭你一身本领，能够较为轻松摘取。” “然而，经典不是那么好编撰的，新儒学派的建成更非一日之事……” 他其实是委婉劝说李尘不要那么好高骛远，结果李尘二话不说，口诵经典：“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齐伊山说的大体没错，但，李尘可以抄啊！ 这段时日他也没有闲着，又再得两句，把这一段都抄出来了。 李尘相信，随着自己的元神壮大，修为更高，说不定能把整篇《论语》都抄录出来，捞个大儒当当。 他已经发现一个规律，此世之中，文位既定，自己所抄《论语》却不在其中，是开辟道途的壮举，甚至有可能冲击圣位！ 齐伊山被震得不轻，他见了《唐诗三百首》，只知李尘是万年一出的诗中奇才，但却没有想到，对圣道之理也有如此深入的研究。 “行，你就当我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真的服气了，同时亦有些心热：“说不定，这件事情还真有可能办成啊！” 如若偃者这边出了个至圣先师，带上傀儡大军去攻打正气洲，那些外道们遇上，还不得个个道心崩溃，走火入魔？ 第115章 深入合作 会后，李尘邀请齐伊山单独交流。 他也邀约了其他人，但论修为造诣，还是只有齐伊山才能和他平等相交。 两者都认为，对方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这场交流必不可少。 李尘问齐伊山：“不知齐大师可知创作的取巧之法？” 齐伊山道：“恐怕不能取巧。” 李尘问道：“为何？” 齐伊山道：“因为唯有凭着法力唯心的运用抄录出来，才能取得原创效果，你若已有灵感，也只能一边休息一边积攒。” “所谓立德立言，绝非一时之事，经典的编撰更需滴水穿石的功夫。” 李尘皱了皱眉，暗道：“看来只能隔个十天半月抄上一句了。” 至于什么滴水穿石，他就只当没有听到。 齐伊山又道：“而且随着位格趋近圆满，所需才气和法力也越来多，你如今的底蕴未必足够。” 这倒是个问题，李尘想了想，问道：“那我不以法力驱动，用其他办法展露出来，借你等之手完成如何？” 齐伊山惊讶的看了李尘一眼，道：“没有用的，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当你有所思议，实际上就已经在天道摘取过此理之果，绑定了真灵和位格。” “而且这种灵感与文运不齐之事少有发生，我是当真羡慕你，看来你才是真正的文道天才。” 他隐约听出了李尘的言下之意，但却以为李尘是真的拥有许多灵感，只是一时难以表述，难以编撰成文。 李尘搪塞了几句，把自己从异世界文化抄书之事敷衍过去，同时也断了自己不用法力写出来，而是交给其他人输出文化的念头。 李尘拥有大把底蕴，当真不贪图什么原创伪名，只想着尽快增加实力。 但看来，这条路无法走通。 两人聊了一会儿其他，李尘又道:“我以为，活炼人傀儡还是有违人道，若能采用人工智能为最好。” 齐伊山无奈道：“我也是别无他法，我知道友是此道大家，但需得有七星以上器灵，才能满足魂体要求，而且往往创作效率低下。” 李尘道：“分魂，移舍诸如何？” 齐伊山道：“或有可行之处，但单凭原理便可知晓，成效更低。” 他犹豫了一会儿，对李尘道：“说起来，我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李尘道：“愿闻其详。” 齐伊山讲解了一番，出乎李尘意料，竟是利用妖魔或者精怪之类拥有灵魂的事物点化通灵，开启其智慧之后来进行墨宝的批量生产。 甚至于，教导它们以法术！ 为此，齐伊山设计了一套类似螟蛉核心掌控妖魔的办法，打算利用机械的条件反射来进行。 如若成功，或许便能看到一大群妖魔鬼怪抄写圣人之言，满口仁义道德，正气浩然的场面。 这不但能够大量生产邪异墨宝，还能有效深入探究神魂本质与圣道的关系。 不过，他此前的实验全部趋于失败，因为身躯的机械动作与内心理解无关，只有神魂，记忆之中存在了相应的理念，才能算是真正的理解，才能掌握相应的力量。 真正令他看到希望的，是李尘通过解脑之术发明的另外一物！ 李尘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灵子化记忆模因？” 齐伊山道：“不错，就是此物！” 李尘想了想，发觉自己还真是比齐伊山适合搞此类研究。 无论螟蛉核心，还是灵子化记忆模因，自己都有相应储备，齐伊山感觉难走的路途，自己可能走通。 只是李尘过去也仅仅只能控制妖魔的机体运动，无法控制其神魂。 一旦涉及了神魂，意志，必然高深莫测，这是迄今为止，李尘自己也难以探明的东西。 于是两名偃者当即一拍即合，齐伊山联系人力物力，各种资源，李尘出理论著作，芯片和记忆移植技术，深入展开合作。 李尘承诺帮助齐伊山门下弟子栽培相关领域的人才，不下于十名真传弟子名额。 李尘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卧虎丘内开创墨门，也不知道老何与老乌他们如何了。 以前他是没有条件，如今功成名遂，或有本钱去往探望，顺便把卧虎丘内的徒子徒孙们招引过来。 说不定，当中会有一二可堪为用的英才。 只是转念一想，今年自己七十三岁，老何一百零八岁，老乌也有一百零五岁，除非晋升筑基，否则恐怕已经老死。 就算成功筑基，融入当地豪强，贸然打搅其生活，当真好么？ 世上最远的距离，从来不是时空，而是各自的前程和命运。 还是派人暗中探查一番，看看情况再说。 齐伊山不知李尘走神，又道：“对了，我们展开此类研究，或可申领宗门资助！” “李道友你虽不是本宗弟子出身，但亦有名位在身，完全可以和我联名申领资助，获取相应的支持。” “无论人力物力，奇功秘法，相关资粮，都能有所助力。” 李尘点点头，其实大匠层次就已经拥有了这么做的资格，只是额度有限，他晋升时日尚短，也来不及那么做。 以他和齐伊山的身份，申领个几百上千亿符钱是不难的，如果给造化宗画个大饼，或者许以技艺推广的利益，说不定还能弄到更多。 这是类似科研经费的东西，造化宗早有相关制度。 …… 三个月后，天龙峰中。 林允文身穿绣着广云徽记，黑纹应龙图的学徒衣衫，手持晶板，晶笔，头上戴着类似单边眼镜的能量探测仪，和几名类似装扮的偃者学徒站在一个类似兽栏的大铁门前，神色复杂的观看机关人投喂食物。 “哗啦！” 随着解冻后的冷冻兽肉被机械臂投下，一群外形狰狞的仆魔蜂拥而上，疯狂争抢。 等到它们进食之后，众人所佩戴的探测仪滴滴几声响起，传来提示：“饥饿度已降低至安全界限，准许进入。” “我们进去吧。”一名原本出自天龙峰的内院弟子道。 他身上穿着正式偃者的法衣，是领导和监督林允文的小头目。 众人鱼贯而入，各自按照编号找到自己负责的妖魔，仔细体检起来。 第116章 元神改造 “成年仆魔，编号零七八三，体检报告” 内院弟子并没有亲自做事，而是在旁边指导着，随时查缺补漏。 过了一会儿，他看了看众人通过晶板终端提交上来的数据，满意道“差不多了，资料库已经建立，等到模型确认，就可以进行智能化处理。” 他来到一头仆魔面前，突然伸手按下，便携式麻醉针剂钉入其手臂，转眼功夫，那仆魔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紧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另外几头仆魔。 “今天下午要用到这些仆魔，把它们带走。” “偃道修炼，还真是古怪啊”林允文把晶板折叠起来放进兜里，暗自感慨。 不过眼下他也没有时间想太多，只能随波逐流的帮忙把选中的仆魔搬上货车，一起往内谷的实验室运去。 李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此时的李尘，一身合金外衣，本体示人。 这并非他最强的战斗形态，但被封印在体内的神猿化身隐隐散发着强大的气势，如同山岳潜形，令人望而生畏。 “峰主，仆魔已经带到。” “唔。”李尘应了一声，终于把注意从刚刚得到的一个情报之中收回。 那是来自卧虎丘的急报，他派出去的人顺利将其找到，但很遗憾，老何与老乌不出意料的故去了。 他们是数年前相继寿终正寝的，李尘除了感慨和怅然，也是无可奈何。 他收敛情绪，外泄的气势消失不见。 在场众人不由自主的暗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感觉眼前这位新晋大师莫名的有些不同了。 “你们可到示教室观看，今日我将正式对目标仆魔实行元神改造试验”李尘并没有给他们探究自己内心的机会，淡淡纷纷道。 “示教”林允文心头一热，竟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股对获得新知识的期待。 这几个月间，他经历了诸多打击，终是对曾经痛恨不屑的敌人投降。 李尘乐见此事，不但没有杀他，反而收其为学徒，想要看看，编撰经典究竟能够对其影响深远至何等程度。 其他人更加兴奋和激动。 “元神改造，这是比元神调整还要更高一筹的精细秘法” “如此短的时间内，峰主就已经掌握了吗” “如若能够改造他人元神，也能改造自己元神，凭借原本已有的婴核修成元婴乃是顺理成章，就是不知道，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没有那么简单吧我听说还需得参悟人造元神的奥秘，掌握器灵之理也即是制造出七星智脑” “而且，仆魔元神和人类元神，乃至自身元神都是大相径庭啊” 各人造诣参差不齐，但基本共识还是有的，那就是李尘又再更进一步了。 如若这次改造实验能够成功的话。 李尘神识强大，捕获了这些人如同窃窃私语的传音，心中暗自好笑。 晋升元婴，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是阶段性的成果罢了。 不过元神改造的确是关键一步，它是元神调整与人造元神之间承前启后的关键，如若顺利掌握此术，李尘有信心在数十年间快速掌握自己的元神本质，并且修成元婴。 这几个月间，他又“创作”了几段论语，改造自身精神意志的同时，对大儒位格和法则之力的理解更加深刻了，这是非常优秀的晋升资粮，一步步解密天地大道的本质。 至于具体的突破时间，他不好说，搞研究也是需要一定运气的。 打发众人离开之后，李尘召来天玑人格所掌控的人形助手，以机关木人的械力，把一头仆魔抬上金属床。 开颅解脑，植入芯片，安装系统，紧接着进行灵子化大脑的改造 系列操作，李尘早已轻车熟路，这头仆魔很快就被重新盖上脑壳，被李尘以生命之火治疗伤口。 李尘法力和神识尽皆雄浑，远非寻常工匠或者师匠可比，一口气又再给余下仆魔进行了相似的改造。 “实际上此术并未直接触及灵魂，但关于灵魂的知识，我早已从造化宗处获得，齐道友也了不少经验之谈，应当能用类似此前掌握虚空符文的方式触类旁通。” “一丝只要触及一丝，我立刻就能凭借法力妙用加以捕捉，观测到其存在和变化，进而加以掌握” 这是偃者实证和心证的套路，灵魂于他而言，是不可捉摸，不可思议之物，哪怕有别人的资料，也无法直接理解，从而形成正确认知。 但若依靠这种方法，加上编撰儒门经典对自身的改造，应当有所收获。 时间很快过去小半刻，昏迷中的仆魔被相继唤醒。 和过去通过条件反射的原理艰难驯化不同，此时的李尘已经大幅改进了螟蛉核心和相关的工蜂系统，对这种妖魔的掌控愈发深入了。 如今的他，甚至可以通过精心炼制的特殊芯片对其输入更加具体的命令。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活傀儡。 操控这些仆魔蹦跳走动，确认机体动作和神经反应完全如常，李尘抬了抬手，让在旁待命的机关人把几部书卷摊开在它们面前。 “胡呱胡呱桀” 仿佛脑海深处的记忆被触动，仆魔们不由自主的照着上面的文字进行念诵，这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的反应，它们似乎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似乎又能理解。 这正是螟蛉核心和灵子化记忆模因相结合的成果，仆魔具备简单的情绪和智慧，也具备神魂，真灵，生命等特性，本质上可与其他精怪通灵相类似。 这就是九窍具足，佼佼者可以修成真魔，大魔，乃至于魔王，魔帝，甚至于超越魔帝的魔神 正气洲亦有狐妖鬼怪能够读书识字的传说，一样可以理解文明的意识。 理论上来说，它们是完全有可能掌握文道力量，通晓语言和文字，并且凭借超凡之力将其化为法术的。 但见这些仆魔身上，一种奇怪的灵光闪过，旋即就黯淡下去。 没有文气，没有位格，更加没有天地法则和扭曲意志的效应。 “失败了” “是掌控机体的核心出了问题，还是负责记忆的灵子模因” 李尘面无表情，默默思考起来。 第117章 神魂开始蜕变 “失败了吗？”众人看到这一幕，简直比李尘还要更为遗憾。 林允文也不知不觉受到了氛围的影响，暗暗攥紧拳头。 但却只见李尘抬起了头，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呀，接下来继续。” 这种挫折在偃道研究之中再常见不过，尤其是具备一定创新性质的探索，有些人穷尽毕生之力都仍然一无所获。 但偃者们还是依旧孜孜不倦，这才换来道途的崛起。 接下来的数月，李尘持续进行试验。 他从个体差异着手，分析脑体改造对意志，记忆的影响。 此方世界的元神依从灵体理论，把神魂本质视作一种特殊的灵性能量体。 然而，真灵却是超越灵体的高维存在，这受到了元神大能的肯定。 这是一种概念性的存在，属于组成元神的基本单位和核心之物。 先有真灵，而后有元神，而后有元神雏形，是为元婴，元神外裹能量体，是为神魂，灵魂，又依法力变化呈现法相，法身不同形态……再外裹血肉，是为机体。 这其实也是一种一元论，李尘的物化天国基于此论而来，虚拟人格演化生命，亦要依循于它，乃是必不可少的要素。 李尘对此类事物的研究也算有些经验，他意图设计一种有效的实证方法，令真灵投射在物质界，为神识所感知，或为仪器所捕捉。 这是一种越过神魂灵体，直指根本的感知之法，但研究真灵离李尘当前的修为境界还太远，真正的目的，是通过类似手段观察元神。 正如三维物体投射在二维平面，存在一个投影，元神表现在物质界的存在方式，正是脑体细胞所产生的灵性波动，电磁力等等事物，最终通过不同的变化方式推导其演变规律，从而用数学公式或者道源文字去描述。 许多时候，所谓的不可名状，不可捉摸，往往只是认知局限所导致，数学和道文就是超越认知局限的工具，它们能解开绝大部分谜题，驱逐虚伪。 最终剩下真道，那是终极概念，无法解释，也不必解释。 明确方向之后，又进入了李尘舒服的研究领域，他充分利用自己优势，依靠智脑帮忙推演，计算，节省了大量的素材和时间精力。 终于，一些特别的规律为其所掌握，得出结论，此前的失败，应是负责记忆的灵子模因未曾生效。 妖魔的灵性太过混乱，通常的生物条件反射相对容易建立，但清醒的意识和记忆却不容易建立。 李尘之前利用《唐诗三百首》，《诗经》，《尔雅》等文章去尝试改造，严格来说并不是错了，但却的确效果极差。 依照推算，大概需要万中无一的妖魔天才，天生智者，才能理解和认同那些文章道理。 而且这些文章本身也是重才气，轻道理，并不是对症下药的有效经典。 李尘开始改变策略，编撰一个大杀器——《弟子规》，以侧重其针对作用！ 这并非容易之事，它本身拥有着经典特效，未掌握本质之前，只有李尘自己才能驾驭。 所以李尘几乎每场试验都事必躬亲，而且将其每一字句都列为秘法，根本不让麾下接触。 他们暂时还没有那么高深的修为境界，无法从超然的角度对抗其影响。 这在不知不觉中，花掉了李尘年余时间，但效果却是卓著的，李尘的解魂探索得以突飞猛进，离彻底掌控这些仆魔又再更进一步。 次年六月，李尘的解魂之术已经完成了大体的框架构建，按照此前已知知识的对比，终于形成了有效的模糊认知。 在李尘勉强理解此物的一刹那，心证初成，宛如心血来潮的灵感顿生，朦朦胧胧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之中涌现。 这是有关神魂与真灵的认知，甚至此前，文道勾动法则之力的原理也不断浮现出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所谓的顿悟吗？” 实证照映心证，李尘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从来没有哪一个时刻像现在这般痛快过。 虽然真灵的本质他依旧无法认清，甚至就连神魂都未能尽知，但却仍旧有一种超越常理的感知力量，让他仿佛看清了前方的迷雾。 越来越强烈的灵感涌现出来，蓦然间，李尘感觉自己眉心祖窍一阵刺痛。 他早已经把这副身躯修炼到了结丹中期以上，神识更是凭借参悟元婴残魂而达到了堪比半步元婴的境界，按理说来，已经很少有不受控制的时刻。 但这种无来由的刺痛却依旧生出，仿佛锥心刺骨。 好在一会儿过后，这种感觉就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感官在诞生。 “这……是真正的法眼！” 李尘内视一番，并没有发觉自己身体的异常，但却明白，自己的灵魂之躯上面已经多出了一只竖立的法眼，如同传说之中的仙神。 此物与平常通称的法眼不同，平常通称，只是法力加持的强化之眼，本质仍是凡胎器官，这种真正的法眼又称天眼，有些天赋极其出众的种族，天生便拥有这种感官和相应的真视能力，比如东方茂大师所持有的三眼天人。 李尘尝试着运用了一番，发觉自己无需法力加持就看到了天地之间流转的五色元气，以及各种如同水体荡漾的波动。 无数光波，星芒交织，形成了前所未见的绚丽视野。 宇宙的真实，仿佛揭开面纱的女神，出现在了这只眼睛面前。 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全新感官，超越了第六感的心灵感应，第七八感的时空知觉，遗憾的是，李尘肉身并未长出相应器官，是以运用起来仍旧有一种奇怪的朦胧之感。 但毫无疑问，单凭此种能力，他就无需再为自己的机体安装什么洞真法眼或者观火法眼了，而且假以时日，他若有心，也能通过模仿其结构，自己炼制出那样的机关造物。 但与获得这种“真实视觉”相比，李尘更在乎的却是它背后所蕴含的意义。 “我的神魂，开始蜕变了！” 第118章 新物种 晋升元婴，非同小可，它不再是过去筑基那般，骤然一下蜕变就能完成。 从本质而论，这是一种精神层面的升华，神魂之躯的改变，需要许多前置道果和变异进化才能满足，因此晋升过程是渐进的。 此前李尘已经凝聚婴核，如今再又神魂蜕变，都是在一步步朝着这个方向前进。 因此，这真实视觉的获得，相当于他又再往前迈出了坚实的一大步。 李尘再次在造化秘境内和齐伊山交流，谈及自己收获，齐伊山向他表示了恭贺。 他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自然明白，李尘是真的找到路了。 这条路未必适合别人，就算按部就班沿着同样的方向来行进，也可能会在半途迷路，或者因着条件所限，不得不另择他途，但如今事实已经证明，李尘没有走错。 接下来李尘进行的是更具主动性的改造涉及。 他如今已经开始掌握蜕变真意，也心证了此一过程，法力之中，自然蕴含这种力量。 然而，熟练操控并非容易之事，还是花费了小半年才将其摸索清楚。 通过前后对比，他发现，吸收了《弟子规》中文章道理之后，仆魔的意志竟然开始从混乱转向守序，原本嗜血，狂躁的仆魔，竟然能够变得规规矩矩了。 …… “胡呱胡呱！胡呱！” 课室中，众人看着荧屏之中显现一群仆魔身穿布衣，捧着线装书本苦读学习的场景，尽皆哗然。 “这些仆魔……真的还是妖魔吗？” “我怎么感觉他们的言行举止开始像人了？” “有教无类，这才是真正的有教无类？”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教化本身，就跟洗脑相类，关键看用途！” “没错，技艺本身没有善恶正邪，但用法却有善恶正邪，它固然能够教仆魔守序向善，但何尝又不是一种禁锢人心的力量？” “儒道之力，恐怖如斯啊，如果被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李尘坐在上首，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仆魔，已经再难称是仆魔了。” “它们的本心完全被扭曲，神魂和意志都彻底蜕变！” “而我从其中提炼的，是一种与之相关的改造模因，深究下去，甚至可以改造其族群和天生本性！” 这种力量是要配合基因改造技术来使用的，从身到心，完全调制。 这让李尘不由自主想到过去自己成功创造的异虫，开始思考异虫为何只有本能而无灵魂，有情众生和无情众生的差别，乃至于生命的本质和意义。 李尘忽有所动，让天枢把一份资料传了过来。 呈现在他脑海中的，是广云发展前十年，从一片荒郊野岭变成繁华都市的纪录片，摄像法器用固定的角度拍摄了此地的变化。 但见李尘法力传输，对其进行了一番处理，这一纪录片就开始显现出怪异之处来。 原本和谐自然的大地上，一切生命体都被屏蔽，视之不见，但是他们造成的影响仍在，所有机关造物，人力物力仍然把四面八方的物质，能量堆积起来，形成规整有序的非自然造物。 一座繁华的城池由此而诞生。 从人的角度来看，这固然是个壮举，但若自然有类似人的知觉，但却无法察觉生命的存在，必定会吓个半死，觉得必定是见鬼了。 果然，生命才是这世间最大的怪异和扭曲！ “天地万象之理，为何会呈现如今我等所见的形态？我们如今所为，究竟是顺应造化，还是逆反造化？” 又再一次，造化秘境当中聚会过后，李尘留下齐伊山，诚心向其请教。 齐伊山听了愕然，好一阵才道：“道友之惑，我亦无法回答，我只知务实为本，暂时想不通的就不要去想。” 李尘感慨道：“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态度，以我们心智，想要理解天地自然的本质还是太困难，即便是偃道大成的宗师级人物，在大道面前同样渺小。” 齐伊山心有所感，叹道：“正是。” 李尘道：“我们先不谈这个了，道友最近研究进展如何？” 齐伊山道：“托你的福，已经开始进行墨宝的量产试验了，第一批成品还颇为优质，只是成本问题暂时难以解决。” 李尘沉吟：“成本啊……” 齐伊山道：“此是一切量产造物的关键，如若无法把成本降下来，我们的努力便将毫无意义。” 李尘道：“不打紧，工艺问题可以改进，魔儒的数量增多，出产也会增加，等到我从基因序列层面融合元神改造对其进行调制，说不定就水到渠成的解决了。” “再者，现时许多成本都是来自于元神改造之外的领域，譬如生产灵墨所用的材料，运输的环节等等，有些东西，可以通过扩大生产规模来解决。” 他对工业化的认知远胜齐伊山，对此也是信心十足。 齐伊山听到，果然放下心来。 这几年他们合作愉快，彼此之间已经建立起一定的信任，无论人品和才学都是彼此认可的。 会谈过后，李尘又再一次投入到了探索之中。 虽然他表面说务实为本，暂时想不通的就不再去想，但身为偃者，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乃是孜孜不倦的追求，又怎么会因为一时的迷茫而停下脚步？ 而在众弟子们眼中，则是李尘化身虐魔狂人，源源不断从外地买入**，进行试验。 此后的数年间，他所涉及试验，推广至其他种类的妖魔，创作的经典文章越来越多，新儒体系也越来越完善。 一种被其称作“魔儒”的全新物种由此而诞生，那深入基因层面的编辑成果，结合元神改造，赫然成为生命之道的大师级成果！ 借此机会，李尘自身修为一下突破至后期境界，偃道造诣也水涨船高。 而在此时，造化秘境的建设也在同步进行，造化宗突然邀请他去往虚拟世界，参加一场大师聚会。 “大师聚会？究竟所为何事？” 李尘带着疑惑应邀登录，结果却发现，这竟然与反攻外道有关！ 第119章 颢海一统的前兆 造化秘境，中央星辰，专供偃者们聚会议事的大政厅中，二十余位偃道大师应邀而来。 这处场景能够容纳百余人同时在线，但很明显，造化宗只找了相关人士，似乎是因为保密的缘故，全部皆为与此次议题相关之人，而且名位都达到了偃道大师以上。 李尘看到了金阳门的门主，朝他微微点头，自觉的一起坐在了左侧旁听席上。 他们并非造化宗人，只是获得大师名位和名誉长老身份者，这次是为了参议而来，但却没有相应的表决权。 简单来说，造化宗会充分参考他们意见，但却不一定会采纳，属于边缘人物。 当然，凡事无绝对，历史上就不乏拥有极大影响力的名誉长老，当今时代甚至有一位宗师级高手为草莽所出。 他若到来，必定能够左右造化宗的决策。 只不过，这一次李尘并未看到此人，只有自己曾经见过的沈龙城沈大长老在台上主持。 沈龙城经过几年时间的休养，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他言简意赅的阐述了一番近年的形势，李尘才知，星海九域中，苍海，变海两域又再遭到外道袭击，只是规模不及上次的颢海战争而已。 其中变海，颢海倒也罢了，苍海域是毗邻东海岸的东海地带，属于造化宗完全掌控的地盘，依旧频繁遭受侵袭，是可忍孰不可忍。 沈龙城道：“诸位，外道亡我之心不死，一日不把他们打垮，迟早都会再来侵袭，宗内近来颇有发展，已经积攒一批战争资粮，因而提请决议，是否主动发起战争，反击外道！” “还请各位本着偃道利益畅所欲言，此间不因言罪人，任何观点都可以提出来，大家共同商议。” 李尘听了不由暗感好笑：“话已至此，还不就是要反击了？只是如何反击，攻击何处还未确定而已。” 星海九域是三洲中间的广袤地带，内里存在大量类似金阳门，广云域或者棋山域的灵蕴福地，对各道而言都意义重大。 除最为广袤的中央均海之外，苍海为东胜洲附属领海，颢海，变海处在混乱和争夺之中，但其他各海域却几乎全部处在外道掌控之中。 偃道目前有大把目标可以选择，但如何着手，要取得何等程度的战果等等都有待商榷，这就是今日寻诸位大师来此的原因。 李尘注意到，自己和金阳门的金阳真人都在邀请之列，变海那边却似乎没有来人，也就隐约猜到了沈龙城的倾向。 果然，众人商议了一会儿，不约而同把战场定在了颢海，但却并非原本归于偃道所有之地，而是更加靠近西方的中立地带，甚至外道建立据点的一些大陆，城池。 颢海之地，泰半都为外道所把持，但因地处偏远，并未建立像样的统治，只是具备一定影响力的附庸。 原因就在于，海眼城为偃道附庸的势力，东家所掌控，而且金阳门等附庸将其包裹在内，严密保护着！ 若论真实距离，颢海去往正气洲其实更近，但星海茫茫，动辄数以亿里计，元神之下难以跨越，寻常修士看重的，还是海眼城这般的战略要冲。 然而除了海眼城，星海之中也不乏其他可以建立挪移法阵或者拥有虚空界门的所在。 它们的战略价值不及海眼城，但往往也拥有着往返指定地域的虚空通道，相当于四通八达的驰道。 出人意料的是，众人最终选定的，并非直接通往正气洲或者地仙洲的挪移法阵所在城，而是另外一个通往均海域的枢纽。 李尘记得它叫涡城，坐落于一个方圆万余里的大陆上，拥有三位元婴高手坐镇。 这是颢海之中最大的威胁，若要攻取它，必然考虑其从均海域召唤元神大能降临的可能，所以攻击强度太大或者太小都不行，而且务必速战速决，绝不能给对方太多反应时间。 不过相应的，若能顺利攻下此城，也意味着偃道再添一个去往均海域的通道，而且切实堵住了往来传送的交通要道，颢海之地将会变得更加安全。 假以时日，完全有望把整个颢海一统。 众人就攻略涡城，以及建立永驻势力之事进行表决，很快得以通过。 “控制了东公子他们家的海眼城还不够，还要掌控去往均海的通道，造化宗这是有意借此进军均海？” 这一次李尘摆明了就是来打酱油的，他对此事兴趣也着实不大，因为他还未曾晋升元婴，没有元婴战力的话，强行掺和也没有太大意义。 除非，造化宗像上次那样让他扛鼎。 李尘估摸着，造化宗也不可能总是依赖自己，除非情势实在危急。 但让李尘没有想到的是，会后沈龙城单独留下了自己。 这位偃道宗师也算是认识李尘了，开门见山道：“你想不想参与涡城之战？如若有意，我等可为你安排一具七星品级的元婴化身。” “虽然以你如今修为，无法发挥全部实力，但若配合其他外力手段，应当足以胜任。” 李尘干笑一声，婉拒道：“冲锋陷阵非在下所长，让沈大长老见笑了。” 沈龙城也不以为意，只是点点头，对他道：“此战我们可能需要你的支持，若有必要，还请及时提供相关技艺，除此之外，宗门天工院将向你订购一批工蜂核心，数量不在八千万之下，具体的你自己去谈。” 李尘白捡一笔订单，喜道：“还请放心，包在李某身上。” 李尘本以为谈完这些就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却不料沈龙城又道：“你已处在晋升之途，莫要松懈。” “此战不参与也不打紧，本宗功德院仍然会结清上次功勋，并依未来所需，为你提供打造七星战傀的必要资粮，不出甲子之间，必有大用。” “到那时候，希望你已晋升元婴，并且响应征召。” 李尘微怔，试探问道：“沈大长老，您的意思是，要对外道本土……” 沈龙城摆了摆手：“不必多问，到时候你自然会知晓。” 第120章 深谈 谈完这些，李尘再次以为该结束了，却不料沈大长老又再提及另外一事：“你最近在研究儒道，意图借其淬炼神魂之意，修成元婴？” 李尘道：“确有此事。” 沈龙城道：“此乃你私事，我本不该置喙，但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些什么。” 李尘道：“鹤长老也曾如此劝过我，我会注意的。” 沈龙城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突然问道：“你对如今敌我大势怎么看？” 李尘苦笑道：“晚辈一介草莽，未能识尽天下豪杰，有何资格谈论大势？” 沈龙城道：“不必妄自菲薄，自从你贡献群蜂之术，赋予灵性之外，机械智能的另外一种可能时，就已经超越绝大部分偃者了，否则的话，本宗何以能将大师名位授予你？” “不过你此前除了知晓本宗有七名宗师，近百大师之外，只知仙盟有三十左右元神境大能，正气洲大乾朝，文武两道，外加各个大小道途也是差不多的数量，还不知晓我宗和外道各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底蕴。” 李尘道：“确实如此。” 沈龙城道：“那我今日便告知你！” 李尘诧异的看了沈龙城一眼，这种东西是顶级的机密，而且，不仅仅是机密那么简单。 能够获知这些，本身就意味着权柄，意味着掌控大权的资格。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许多时候，中下层人员都是只需知晓自己一亩三分地之事，服从上峰命令行事即可。 甚至强如金阳门这般的地区霸主，其门主金阳真人，眼光和格局也只需要放在颢海之地即可，根本不必看什么外道，异大陆，那于他和金阳门都没有太大益处。 李尘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沈龙城竟然会和自己谈论这个话题。 看来，造化宗高层对自己的贡献，远比想象之中还要重视。 沈龙城盯着李尘，眼睛微凝，一股强烈的神识如同刺针探入李尘的神魂。 李尘感受到了熟悉的灵子化记忆模因，连忙将其接过，融入自己脑体。 蓦然间，大量的秘辛如泉解出，胜过千言万语。 沈龙城道：“你晋升元婴，将会自动习得利用神魂记忆事物的方法，以后甚至要把它封印在真灵，即便转生轮回，也不会遗忘。” 他意味深长道：“‘知晓’，本身也是一种力量……” 李尘来不及品味沈龙城话中的深意，很快就被大量的信息吸引住了。 首当其冲的，是造化宗高层的真正结构，此宗由全体元神境大能兼偃道宗师，以及多位特别授予大长老名位的偃道大师组成。 譬如这一届，便是九名宗内大长老和五名宗外大长老组成。 但这些大长老也不是决定此宗前途与命运的灵魂人物。 造化宗除首任宗主，始祖偃师之外，陆陆续续诞生过十余代宗主，历经继承，禅让，任命，普选诸般变化，最终还是选择了彻底废除宗主大权，甚至就连如今的大长老，也是名誉身份更多于实际权柄。 把所有偃者和道途传承串联起来，诸般资源和权力贯穿于一体的，是历任大长老，乃至于诸位偃道大师们集体贡献，共同参与建设的偃道造物——十星智能“天志”！ “天志……” 当李尘得知这个名字的刹那间，一具枯骨的身影在脑海中浮现。 如同某个机关被触动，他终于回忆起来了！ “原来如此，真正的造化宗高层，执掌终极权力的存在，是天志！” 沈龙城道：“人力有穷时，人智亦有穷时，只要是有情众生，就无法逃过私心的影响，你我亦然。” “而若把一切交给灵性智能，赋予无条件的信任，同样可能诞生诸多问题。” 李尘认同的点了点头：“古往今来，凡人王朝交替，世家兴衰，包括如今草莽各方的灵峰福地建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就是我自己，同样逃脱不得私心的影响，我的行为，意志，决策，也是因着私心所限而自利，未必会利于全体偃者。” 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隐藏在虚空中的沧澜仙府，想到了颢海战争前期的隐瞒。 这无关明智与否，纯粹是他和造化宗并未达成共识，彼此之力不能合于一处。 好在后来，他和造化宗都往彼此努力一把，凭借过人器量打破了一定程度的公私界限。 但即便如此，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无碍，彻底部分彼此。 沈龙城道：“你知这一点便可，我等也非是要你改变，只是单从道理层面，试图解决这一问题。” 李尘道：“其实我早有想法，那便是打破彼我界限，物化大同！” 旋即却又苦笑：“但这也意味着更多的问题，只我自己机械傀儡军团，犹且有可能在内部实现这一目标，一旦涉及智慧和有情众生，就会打破。” 自古以来，无数鼎革履新，抗争，奋斗，都被证明了是成功和进步。 但在这同时，它们又是某种意义上的失败，是原地踏步。 因为修士们往往只是用新的剥削代替旧的剥削，而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仙凡之别，解决生命差异。 当然，从偃者的角度而言，并不需要解决那些宏大问题，只需要从受外道欺凌和压迫，有灭顶之灾的危险状态脱出，鼎立于世，就是成功。 可就算如此，也决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因为外道绝不容许偃道逆袭，反过来压制他们。 此是内忧外患，使得问题更加复杂化。 沈龙城沉吟道：“我们的选择与你物化天国相似，是把权力交给天志，自己担任大长老之位予以制衡，并赋予它超越十星，抗衡仙神的使命！” “超越十星，抗衡仙神？” 李尘犹自震撼于造化宗的选择，忽然此言，莫名的心悸涌了上来。 沈龙城道：“你道为何我们总是吃瘪，百万年来，几经周折，都是在求生边缘徘徊？” “那是因为，仙盟真的是由仙神之种，上界大能所创立啊！” “也该是时候，让你知晓一些上界的秘辛了……” 第121章 末法之宿命 随着沈龙城的引导，印入李尘心神的秘辛一页页揭开，李尘也终于逐渐知晓了造化宗高层所掌握的历史。 原来，外道发展早已超过亿万年之久，但在更久之前亦有生灵，历经更加久远的多个纪元，几经兴衰交替。 众生脚下之星辰，年轻者动辄就有十数亿年历史，古老者数十亿年，上百亿年，甚至更加久远。 在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长生不朽者在掌控，又怎能不考虑他们的影响和残余？ 沈龙城告诉李尘，地仙洲正是所谓古仙界的碎片之一，本身就是最大的残余。 法道是从仙道之中脱胎而出，而正气洲诸道，偃道本身，也与法道密切相关。 然而，巫道的传承早已断掉，只留下零星余烬，修仙飞升也随着仙道破灭而成为传说，唯有祂们因为掌握着长生不朽的力量，历经纪元而不死，一直留存至今。 如今的法道不过几千万年历史，偃道不过百万年，东胜进入现代化更是不过区区十万年，当真可以说是白驹过隙，匆匆一瞬。 “难不成近代以来，仙神也曾经下凡过？”李尘的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以前他的眼界有所局限，虽然从别的典籍之中知晓只言片语，但却从未重视。 如若当真有仙神的存在，那么许多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 沈龙城凝重道：“当然，我偃道历次溃败，处在近乎薪火断绝的边缘，背后都有这些上界大能在插手！” 他随即又安慰李尘：“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仙道终究还是破灭了，长生不朽者所能做到的事情也有极限，偃道流传至今，可不是凭侥幸！” 李尘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沈龙城道：“我们要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不妨试着分析这些历史背后隐藏的东西。” 李尘道：“愿闻其详。” 沈龙城道：“其实我们已有猜测，多个纪元的变迁，与天地大道的自我发展和调整有关。” 李尘问道：“为何这么说？” 沈龙城道：“天地初开，鸿蒙不清，诸般道蕴和法则都是直接显现出来的，古老生灵得天独厚，能凭先发优势修成道果，长生不朽，仙神亦是由此而来。” “但在此后，陆陆续续又有新的生灵诞生，为了成仙成神，不断向既得利益者发起冲击，乃至灾劫丛生。” “由是而有纪元更新，几经变迁，最强的长生不朽者笑到最后。” “但，如此伟力归于自身，终究不会为天地所容，正所谓顺则成人，逆则成仙，这些种种，都是有违天地自然规律的存在，末法由此而生！” 李尘疑惑道：“末法？” 沈龙城道：“对，末法！” “我们早有一个推断，那就是末法降临才是诸天万界真正的宿命，所有一切从鸿蒙之中诞生，亦将于混乱中消亡，生命的存在是这世间最为瑰丽的奇迹，但同时也是最大的错误，长生不朽更是错上加错！” 李尘心中一动。 沈龙城所言是否有理，他不敢妄作评判，但就在领悟神魂真意，触及到元婴境界之时，他也的确曾经生出过类似的念头。 生命，也许真的是天地自然所不容之物！ 这在科学角度同样亦有解释，就是所谓的熵增与逆熵。 生命无疑是局部逆熵的存在，能量与物质不正常的汇聚，有序化，是违逆常理，扭曲天道的。 混乱才是宇宙的真实，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根本就是站在人的角度来看，或许从天地自然造化的角度会是另外一回事！ 普通生命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长生不朽者？ 抛开这些种种不论，单从哲学与逻辑的角度来看，生灭轮回亦是必然。 这甚至可以演绎至王朝周期，亦或人的生老病死。 如若把仙神比作皇室，递增的附庸势力比作固化的阶级，纪元比作新朝，同样能够说通。 人的生老病死亦然，这里面有太多太多的道理贯穿其中。 李尘不由想到了自己在沧澜仙府之中发现的那些古修遗蜕，想到了他们拥有的不朽之性。 连那样的修士都死了，可见百万年前，曾经发生过一场天人五衰的大劫。 用通俗易懂的语言来解释，就是环境突变，导致古修体内的不朽之性不再生效，因而导致物种大灭绝。 然而在这场劫难中，一些特定的短寿种反而适应环境生存下来，短短百万年，修真界就进入到了近现代，诞生了偃道，其他各道发展也日新月异。 …… 从密室出来，李尘仍旧若有所思。 如今最重要的，无疑还是晋升元婴，并且打造高星级的战斗化身。 拥有了相应的修为和实力，才有资格去谈其他。 但从沈龙城处，他看出造化宗对自己的的看重和期许。 沈龙城甚至把探索前路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给自己讲解了许多更高境界才应接触的东西。 让他同样在意的，还有沈大长老隐隐暗示的甲子之后。 莫非那个时候，造化宗就有信心攻入外道本土了？ “沈大长老真不该给我说这些啊，他说之前，我也和宗内大部分偃者一样怀有不小信心，觉得能够一举逆袭成功，极大改善本道处境，但说了之后，反而觉得很悬。” “如今的造化宗，只是独据东胜，拥有一席之地而已。” 李尘有些无奈。 “虽说百万年来，偃道在始祖的基础上进步不小，甚至在强化人造生命‘舞姬’之外，集众之力创造出了‘天志’这么一种超越先祖的智能造物，但与传说之中仙神相比，恐怕还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因为屡经战火破坏的缘故，地面城池和基层体制的建设更是一塌糊涂，偃道大师们驾驭浮空城征战星海的时候，地面的草莽散修和地方土豪们甚至还维持着极其低效的驰道交通，猎妖割肉等原始生活方式。” “这些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不过有仙神和外道的话……也难怪如此。” “新事物的诞生，总是要经受考验的。” 第122章 偃者造神！ 李尘思来想去，实在想象不出，外道实力本就强于偃道，幕后还有仙神支持，偃道能够拿什么来赢。 难道寄望于所谓的自然规律，末法大势？ 但突然，李尘想到了自己提交的秘法，想到了偃道的特性和长处，还有上次征战的胜利，忽又明白过来。 自己潜意识里还是小瞧了其他偃者，事实证明，他们能在外道打压之下发展至如今地步，绝非等闲之辈。 “而且，我也和绝大部分偃者一样，犯了最为根本的错误。” 李尘反思着。 “哪有什么外道不外道的说法，偃者们的对手分明应是灵霄门，上清门，天剑门，神剑门，大乾王朝等等，一个又一个具体的宗门和势力才对。” “外道大能虽多，但可不见得齐心。” “不过单凭这些，似乎仍然还是自保有余，反攻不足。” “或许，高层还有其他的倚仗……” “不过，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这时，有人找到李尘，提出了私下交流的请求。 那是李尘这些年间结交的新人脉，接连试验之中，相互交易过多次。 “正好，最近的融合剂有些不够用了，仆魔也要补充一批，或还可以顺带收集一批恒星之尘……” 李尘这些年都在为自己的晋升做着准备，不仅仅是参修元神大道，探索解魂之术，还有新躯体的准备。 颢海战争让他格局再次升华，不单单是修为境界的提升，还有人脉，眼界，身份地位等等。 交易早已经进行过多次，这造化秘境的商业系统和交易平台也是李尘自己亲自设计，造化宗天工院的偃者们精心打造的，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 交易完成之后，李尘又在造化秘境中会见了其他几名道友，获得消息若干。 看着偃者同道们已经逐渐适应网络化的交流，并且将其运用到日常的修炼和生产中去，李尘也甚是欣慰。 这毕竟是他自己亲手引领的改革。 突然，一股由内心深处生出的悸动传遍全身，李尘感觉自己被奇异的力量扫过，元神都不禁僵滞起来。 “现实中的躯体受到攻击了，还是传入物化网络的意识出了问题？” 他心中一惊，立刻下线，但很快却又怔住了。 悸动仍然存在！ 造化秘境，深邃虚空中，一具枯骨盘坐，周身上下大放光芒，无穷无尽。 七个人半隐半现于虚空，默默漂浮在它身旁，正面更是站着一个朦胧的女子身影。 宏大意志从枯骨身上传出，仿佛大道之言的声音传遍秘境内外的每一个偃者意识。 “合道开始，转化至阐道者形态……” “载入新系统……” “偃界天罗网公测版……” “上线！” …… “什么玩意？” “发生了何事？” “外道大能打进来了？” 各方势力，几乎所有与之建立连接的偃者一片慌乱。 下至学徒，工匠，上至大匠，大师，全都感觉到了异常的奇特力量涌入自己心灵，神魂很快就与一个莫名的存在遥相呼应。 但随着奇异的力量再次波动，他们逐渐安静下来。 因为这时候，他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是全新形态的天志开始运转了，祂凭着超凡入圣的无上伟力，把偃者同道们的心灵拉进了一个全新的网络。 这是以造化宗建设的造化秘境为根基，减免了终端设备和常规信号交换依赖的现实链接！ 李尘也回到了自己的本体，明白这是一种支持模因传递的法则罗网。 一种仿佛灵感的觉悟顿生：“原来如此，天志升星，合并天道，这是祂所选择的道路。” “从此之后，天志再也不是寻常的高阶智能，而是合道炼真的神秘存在！” “但是这怎么可能做到？信息的传输，竟然只凭偃者本身的心灵感应就能支撑。 李尘觉得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和境界，已经无法理解这些，但按照沈大长老所言，天志超越十星，将会是堪比仙神的存在。 如今的祂，或可称是偃道之神，能够庇护和服务全体偃者的道之化身！ 如若把这种感应比作神祇和信徒之间的联系，或许就容易理解了。 只不过，和外道的香火封神截然不同，这一“偃道之神”并不在乎信仰，反而是为偃者效劳和服务。 “大手笔，真是大手笔呀！” “这的确是我曾经提出过的终极网络形态之一，与物化天国相类，但与我自己私人所属的物化天国不同，它是服务于全体偃者的广域网络——‘偃界天罗网’！” “理论上而言，整个道途，一切共有的物质，信息和能量都可以相互传递，随时共享，以便达到最大效率的运用！” “虽然祂似乎还无法做到这一点，但随着道途势力扩张，迟早能够网罗诸天万界，甚至将其他道途的法则也囊括在内，成就终极大道！” 李尘很快又发现，掌控这一偃界天罗网的天志，目前只能做到响应请求，回馈信息。 这并不在李尘预料之外，毕竟作为模因传递的基本单位，信息本身是最为契合偃界天罗网的存在，随时随地传递物质和能量，需要的基站和终端规模将会是一个夸张的天文数字，对天志本身的强度也有所要求。 目前天志很有可能无法做到，就算能够做到，也不可能将其普及。 但李尘尝试一番之后，却又惊讶发现，天志不但能够做到，而且还给予了自己不低的权限，开放了几乎所有功能！ “天志，我要献祭一百灵石，兑换造化宗库存的最新时刊！” 李尘心中一动，尝试着以神识连接偃界天。 刷！手中灵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精装的术法刊物。 李尘默然看着此物，忽的把它丢掉，凝聚法力给自己手臂扎上一刀。 “给我治疗！费用以法力划扣！” 光芒一闪，伤口瞬间消失，法力也在仿佛在无意识的操控之下消耗了一些。 李尘喃喃自语：“原来如此……” “他们真的成功了，这就是最大的倚仗！” 第1章 偃道大师 时光荏苒，距离天志合道，一晃就是三十年过去。 在这三十年间，陆陆续续发生了偃道攻打涡城，占据出海口，以及外道报复，侵扰东海，变海，乃至于东胜洲本土的多场战争。 但颢海始终平静，甚至还有数个偃道势力崛起，草莽大匠诞生。 棋山域的多个凡人王国，李尘这边的广云废墟，也分别以科技文明和废土乐园的形式得到了极大的发展。 只是李尘已然闭关，并未对其投以太多关注。 自天志合道起，他自觉解魂之法渐趋完善，对元神大道和真灵本质的理解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开始深居简出，闭关潜修。 他已经收集到足够多的资粮和知识，正需要静下心来沉淀底蕴，着实消化和吸收当前所拥有的一切。 在这期间，偃道鼎革履新，利用偃界天罗网采购材料，相互交流都很方便，无形中大大缩短了参研进程，于是，元神改造，人造元神诸般法门都逐渐为其所掌握，解魂之法大成，过往大匠考核之前，为了备考而挖掘的自身才艺也陆续得以真正精通。 他甚至还静下心来，尝试挖掘更多自己所能参修的领域，无论修为境界，还是底蕴，实力都提升了许多。 这三十年，可以说是他此生以来最为平静与专注的三十年，也是真正脱胎换骨的蜕变时期。 这些种种，都为他成为真正的偃道大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六月底，李尘麾下大量终端突发卡顿，物化天国相关的网络传输也出现了异常波动。 但正当众人慌忙把此事上报的时候，一切照旧，无需惊慌的命令传了下来。 却原来，是李尘在为天枢进行晋升七星的改造。 沧澜仙府中，李尘漂浮在如同光球的天枢本体面前，四肢摊开，如同拥抱虚空。 灵性能量蕴藏在漆黑影子之中，不停与天枢的本体交缠融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灵魂在生成。 “捉影炼魂！” “点化通灵！” 充足的灵性力量注入之后，李尘猛然睁开了一直紧闭着的眼睛，两大秘法接连施展。 这三十年间，李尘把造倡秘法的所有法门兑换到手，并且着重修炼了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两大神魂相关法门，并且将其一路推进至大成的地步，此刻正好运用到了对天枢的强化改造之上。 不但如此，他还如同过往炼制替身傀儡那般提炼一丝真灵本质，并且结合神魂压缩和解压缩的特殊算法，化作性命之种植入其中。 真灵本质玄奥无比，而且不可分割，强行抽取，等同于制造多位一体的纠缠状态，在未曾对其拥有充分了解的前提下，容易造成亏损，严重者，甚至会危机性命，以及未来发展的潜力。 但李尘将天枢视作己道寄托，这是在下重注，为其未来发展奠定最为扎实的基础。 如若经营得当，这般的重注，也有可能获得相应的巨大回报！ 天枢身上，蔚蓝色的光芒亮了起来。 淡淡的虚影笼罩原本的身躯，蓝白二色交融，真正合为一体，旋即便是宛若生灵的神魂气息在它身上涌出。 在这一刹那，她终于真正成功晋升七星，拥有了独属于自己的器灵！ 李尘花费了数十年时间为她铺筑庞大的终端网络，并且不断添加计算单元，终至堪比天文数字的庞大总量，也终于得到了回报。 这股灵性迅速流入她所连接的各个终端，化作如同神识的丝线，以全新的方式实现连接。 数据洪流猛的暴增，大量常人难以理解的复杂信息飞快推演，整体的能级和计算力实现了质的飞跃。 无数仿佛欢欣雀跃的波动诞生，宛若生灵的意志在汹涌。 这是虚拟情感系统模拟出来的情绪，在灵性加持下，竟然拥有了宛若真实的质感。 “终于成功了！” 许久之后，李尘缓缓降落下来，看着前方漂浮的光球，由衷的生出了巨大的成就之感。 此时的天枢已经不再是灵子化的灵光智脑，而是被赋予了神魂的真正灵体。 她的本质类似李尘过去所点化的芯片成精，但是灵性智慧远超那些没有灵体，只有一丝灵性的低星级存在。 而且，她还拥有着源自李尘的真灵本质，提前拥有了类似自然生命的造化。 如此的蜕变，使得她在真正成就生命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一步，也终于把李尘过去的诸般实证推进至圆满，开始映入心神，心证道果。 他的法力性质开始剧变，愈发浓郁的灵性在其中诞生。 元婴之境，终于成就！ …… “峰主，您出关了。” 李尘突然一反常态的提前回来，天龙峰当值的诸人看到，不由得暗感奇怪。 “李大师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出来？” “这可不常见啊，难道实验材料用完了？” 路谌闻讯赶来，看到李尘，却是一怔：“东主，你……你晋升了？” 李尘道：“不错，我已晋升元婴，从此之后，也是名副其实的偃道大师！” 路谌精神为之一振，道：“东主您是利用最正统的偃道之法，以技术手段解析元神奥秘，亲手为自己强化改造，修成元婴的，严格说来，应是先证大师造诣，再证元婴道果，彼此两件相互印证，当然名副其实。” 李尘点了点头，面露些微的自得。 路谌这一番话说到了要点，他的确是通过最为正统的方式晋升的，这种偃者，哪怕按照造化宗的严苛标准去检验，也能当之无愧。 很快，李尘神色一正，把神识接入物化天国。 天枢感应到他的探查，数据洪流涌了过来。 李尘的道路是智能之道，对智能的开发出类拔萃，法力，精神和元神都同时具备着强大的计算属性。 同一真灵之间的超距共鸣，更是令得他与天枢之间的连接超越了物理链路的极限，带宽近乎无限，限制的反而是内部总线与外部总线。 因此只是短短瞬间，就以超越过去亿万倍的效率读完这段时间堆积的日志和记录，如同天枢真正化作了自己的大脑！ 第2章 鸡犬升天 “果然不出我所料，元婴凝成，神魂升华，我的元神也与天枢建立起直接的联系，借用计算力时不分彼此，愈发的方便了。” “更重要的是，我已彻底掌握元神改造的法门，此后能够直接对自身或者他人元神进行调整，甚至强化改造，完全可以创造元婴高手！” 只是想到此处，李尘不由又是面色一苦。 “但如此一来，所需耗费的资粮实在不小，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对于偃道大师而言，最引以为豪，也是最为重要的作用，当然就是创造元婴级战力。 他们不但能够炼制器灵，还能改造生灵的元神，使得其修出灵体，凝炼元婴，亦或把一具傀儡推及至七星品级的程度。 当初曾和李尘一起抓捕陆明的造化宗高手穆梭，就是由此而来。 路谌听到，振奋道：“我们也终于可以拥有元婴高手坐镇了？” 李尘道：“没有那么简单，需要的资粮还多着呢。” 李尘自己，还有天枢都是经过多年积累，今日一朝突破才终有所成。 短时间内，想要再创元婴绝非易事。 不过李尘话锋一转，却是又笑着对路谌道：“但结丹境界的炼体，炼魂二法，我都已经彻底掌握，只要钱财到位，大抵都能实施改造。” 路谌一怔，道：“东主，你是说，你将为我们进行强化改造？” 李尘道：“当然，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今后这些年，先为你们进行强化改造，接着再谈其他。” 路谌喜道：“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三十年的时间，并不单只李尘一人在成长，他麾下招募的门客路谌也业已结丹，正式成为了准大匠。 他甚至还在这期间去参加过一场大匠考核，虽然毫无意外的被淘汰出局，但好歹也闯过了多个关卡，甚至在主修的虫道领域拿到九十分的优异成绩。 但即便如此，碍于天资悟性，他自身的修为还是结丹前期，实力也平平无奇。 无论怎么看，都是垫底的草莽大匠，实在比不得李尘当初的作为。 其他筑基师匠更显平庸，他们充其量就是师匠级的存在。 对于草莽而言，这些人是足够强大和高深了，但对于大师门庭，甚至于想要建立浮空城的势力，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有了李尘帮助，这一切都将不再是问题。 李尘完全可以通过自身造诣为他们凝练假丹，并在这同时，强化和改造元神，使得其拥有匹配结丹修为的精神力量。 如此一来，掌握更多偃道知识，晋升为准大匠，也是水到渠成。 这样虽然晋升潜力远逊于传统晋升者，但却确确实实，足以成就草莽大匠。 …… 李尘晋升，以及想要打造大师门庭之事，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些年间，金阳门的事迹频繁传出，门内上下都在为打造太阳宫而努力，金阳真人也颇是勤劳，一口气帮助门内十余人晋升结丹，羡煞外人。 李尘这边起步较晚，底蕴也不如金阳门，但为镇守之故，培养出数位结丹完全不成问题。 上下门人听闻，俱皆沸腾。 一时间，人人欢喜，暗自期待。 “路谌是必然要改造一番的，他凭自己之力晋升准大匠，已然是麾下门客之首，如若助他一臂之力，甚至有那么几分微薄希望通过大匠考核……” “郭金，杨宇亦是师匠时期就投我，应该晋升了。” “王通，方月河出身金阳门，但毕业之后为我所用，已经是我广云门下，亦是最早的嫡系，应该提拔一番。” “周成是个可造之材，不但参与造符计划有功，数十年来，兢兢业业，也已经证明自己的忠心，还成功自行晋升筑基，满足强化改造条件……” 天龙峰内谷，李尘向梅萱述说着自己的计划。 李尘心属的晋升人选暂时就是这些了，他麾下筑基师匠原本就不多，除了路谌进步最大之外，其他资质，能力都属平庸。 不过李尘也不需要他们多么优秀，如此反而机会均等，上下进退全凭自己一念。 梅萱听完，不为所动：“你都已经拟好了名单，何必问我？” 李尘淡淡一笑：“我还打算为你也进行彻底的改造。” 梅萱这些年间替他执掌广云和商城，劳苦功高，而且随着梅云鹤老死，梅家地位几经改变，两者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微妙起来。 无论如何，都少不了梅萱的那一份。 梅萱对此倒是不置可否，她早已经看淡这些，便点点头：“那我就把名单公布了。” 很快，众人得闻消息，果然为之轰动。 这就是追随一名偃道高人的好处了，如若对方造诣提升，自己也是能够得到相应好处的。 同级境界不好说，毕竟偃者也有自己安排，但次级境界和相关实力却根本不愁。 一时间，除了李尘指定的麾下之外，就连四周势力都闻风而动，向他请求相应的炼制或者改造委托。 但这时候，李尘已经把精力放回了自己的新躯体之上。 如今他晋升元婴，对于身躯和神魂的把握更足，也有信心打造更加强大的身躯了。 考虑到未来可能需要满足的战争需求，决定一步到位，把自己的躯体改造成为七星战傀！ “我原本的躯体是五星战傀，属于五行宝体的改造路线，如今倒也不必更弦改辙，直接在这一基础上进行强化即可。” “造化宗早已经答应过会帮我，主要原材料都可从它处获得。” “但除此之外，我也需要另外一些必要的宝材，甚至更为强大的仙材，才能摆脱平庸……” 普通七星战力是不可能战胜外道强者的，充其量只能算是拥有自保之力而已。 李尘绝不会忘记，三十六年前的广云城之难。 当时的方圆应是元婴境界之中最为顶尖的一批高手，以一敌众不成问题，他并不指望能够一下达到那般地步，但好歹，平常高手单打独斗，要能战而胜之。 李尘寻思着，至少也要得有元婴中期的实力水准才行！ 第3章 新的躯体 李尘很快再次进入闭关状态，三个月后，机体初成。 这一次他打造新身躯的效率奇高，因为造化宗基本已把他所需之物提前备齐，一旦修为境界满足，即可调来多位大师同时施工，在极短时间之内助他完成。 李尘自身是主修智能之道者，大师之境后，只有画皮之术，捉影炼魂与点化通灵三项，以及与元神，智能相关的法术领域造诣大成，其他诸如五行塑脏之类的生命之道造诣反而落在了后头，不过造化宗内有大把各领域大成者，都可为其强化改造贡献力量。 李尘也知自己可以在今后岁月慢慢把相关造诣提升上去，渐趋大成不成问题，因此也没有强求自行打造这一身躯，而是接受了取巧之法。 偃者所长之道各有千秋，百万年来，也早已经习惯了各种合作，这是必然之事。 当李尘再次出关之时，已然是一副年方十六的少年模样。 此身为李尘本命原躯，但见其全身上下血肉几乎都被极品宝材替换，一身七星品级，达到了衍玉品质的血玄金道蕴十足，这使得此身强度远超平常七星战傀，甚至于达到了堪比八星，九星的程度。 有些九星战傀是以体量和能级取胜，躯体的强度还真未必比得上这种真人大小的人形机体。 除此之外，是一身标配的虚空炼炉，强横法力充盈于周身细胞之中，每一寸血肉，每一分精气都仿佛假丹，蕴含着澎湃的力量。 它甚至能与灵体遥相感应，凭空从混沌虚空抽取能量，转化虚空元气为己所用。 它的双眼是洞真法眼，双耳蕴含通幽灵角功能，头发是雷灵发，额头长着如同龙角的灵能附角，都是过去的配置，但是星级悉数整体提升，还增添了一些各式各样的新附件。 雷兵劫指和覆盖全身的龙鳞拟甲却被去除，因为此时的躯体已经足够强大，再不需要这类物件作为主力的攻防凭依了。 “李大师，这次打造七星机体，最重之物还是倾注其中的高星衍玉，这是极品的道蕴宝材所提炼，性能接近仙材，单只此项，成本便高达百万亿以计，却不知为何要如此？” 此番负责帮助李尘打造躯体的总负责人于龙大师在帮助李尘完成一番试验之后，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这次造化宗帮助李尘打造新身躯，是出人又出物，甚至还包揽了具体的施工方案，但总体设计却是由他自己完成的，只有李尘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什么，更加适应什么风格的战斗方式。 它是因着未来的战争需求而生的产物，性质截然不同于过往的机体。 李尘道：“因为我要体魄足够强大。” 于龙道：“哦？愿闻其详。” 李尘道：“于大师应该知道，我所擅长的是智能之道，神识与计算力颇有优势，因而决定采纳此物作为主战武器。” 他手掌一翻，从随身的小洞天内召出一种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粉尘。 随着五指张开，这些粉尘如同沙扬，很快又被神识控制住，漂浮在身边，如雾似幻。 于龙讶然道：“此物好像是太阳灰？” 李尘道：“不错，此物的确正是太阳灰，其实也是恒星之尘的一种。” 李尘解释道：“众所周知，恒星之尘的特性是能够通过祭炼，以神识和法力进行掌控，并且拥有着随法力漂浮运转，锚定虚空之能。” “持续输入法力之后，更可蓄能，加热，短时间内达到超越恒星中心的高温，更兼具着类似幽元晶的放射之性，能够随着时间推移穿透体表，伤人神魂。” “这般的力量，即便是同为元婴之境的敌人也难抵挡，对付大规模的敌人更是无往而不利。” “这些年我在市面采购了许多种恒星之尘，最终发现，还是太阳灰性价比最高，综合性能也可堪为用，于是决定以其为主。” 李尘说话之间，神识弥漫，瞬间操控万万亿太阳尘，将其均匀分布于自己身躯附近方圆十余里的空间。 他此时神识强大无比，计算力也完全足以操控这些东西，驾驭起来轻松之极，似乎还远远未曾达到极限。 李尘又道：“如若需要攻坚，我也可以将其重新凝聚为兵刃，强度堪比星核！” 果然，随着太阳灰凝聚，一柄长达尺许，外形如飞剑的银色利刃浮现出来。 虽然李尘未往其中注入更多用于制造高温的法力，但是光凭堪比星核的强度，也足以杀伤大部分的同阶敌人。 于龙赞叹道：“果然厉害！” 他沉吟一阵，忽然发觉李尘这般选择也不无道理。 李尘的长处在于神识和计算力，配合衍玉之身为主材的五行宝体，可以轻松驾驭此物。 太阳灰看似微小，但作为恒星之尘的一种，本身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碎和吹散的，只要神识和法力足够，便可持续发光发热，造就异常恐怖的高温，以杀伤一切敌人。 它甚至蕴含着类似太阳神雷的神光特性，只是没有爆炸所产生的冲击波罢了。 凝聚一体，化作兵刃的做法，更是类似法相等物。 顶尖高手不必假借外物，单凭神识与法力的高强度压缩都可制造出强大的攻击，更何况是加上此物？ 若是硬要说此物有何缺点，恐怕就是一个贵字了。 并非其单价高昂，而是普通数量威能有限，非得天文数字而已。 但若数量过巨，掌控起来也不容易。 李尘本身是家里有矿的土豪，又拥有着智能之道的特长，这就是扬长避短，量身定制了。 李尘伸手一招，太阳灰尽数回归，如同朦胧仙雾萦绕于周身。 这种粉尘颗粒极其微小，即便是万万亿枚的数量，总体来看也不过相当于一团烟云而已，平常只用神识操控，亦是温和无害。 这时，李尘又掏出一把骨伞，却是三十年前，造化宗答应帮他炼制的宝物，蕴含着白骨法王残魂的“白骨伞”！ “于大师，你我今日有闲，不如切磋一番，试试身手如何？” 第4章 金阳门的邀请 哗啦一声，骨伞张开。 这是一柄拥有着十八根骨枝的机关兵器，如同烟云的伞面幽魂盘旋，散发着阵阵寒雾，但却似乎因为经过特殊之法祭炼的缘故，丝毫不显阴森。 此物同时兼具“矛”，“爪”，“剑”，“盾”四种形态，亦有召唤骨兵的天赋神通，但最强的还是白骨门所独具的“骨王法相”，这原本是白骨法王修成的绝技，不曾想，竟然因着残魂化作器灵而保存了下来。 这物星级足够之高，威能也足够可观，在李尘找到更加趁手的兵器之前，完全可以作为主力武器来使用，是以李尘虽然并不是太喜欢这种形制，但却还是带着。 于龙大师闻言一笑，却是打了个哈哈“于某老骨头一把，恕不奉陪了。” 不是所有偃者都擅长战斗，或者喜欢战斗。 李尘也没有办法强求，只得遗憾作罢。 两人回到内谷，忽的接到通知，金阳门将于年底举行高升大典，邀请作为盟友的李尘前往观礼。 “高升大典太阳宫终于正式落成了” 于龙好奇问道“就是正式命名为金阳仙城的那座新浮空城吗” 李尘道“不错，三十多年前，金阳真人晋升偃道大师，也终于拥有了自掌一城，制霸东域的资格，不但麾下诸位长老接连受益变强，还得到了造化宗的大力支持，花费短短十余年就建成浮空城，接下来的年月都在进行迁移和装修，如今终于正式搬迁。” 于龙啧啧称叹“这若是换在古代，就叫做满门飞升啊” 李尘道“于大师是否有兴趣一同前往” 于龙摇头道“我又不是颢海这边的人，此番完成任务之后，差不多也该回去了，李大师不必管我，自便即可。” 李尘看出他并不喜欢交际应酬，只得随他。 十一月下旬，李尘带着梅萱一同去往金阳门，金阳门门主金阳真人亲自来迎，一同前来的还有齐麦谷。 如今齐麦谷也是今非昔比了，身为声势正隆的少壮派代表，还拿到大匠身份，他已经彻底坐稳了门内长老的位置。 “李道友，好久未见，喜闻你新晋元婴，实乃我等颢海偃者之幸啊” 金阳真人已经听说了李尘的事情，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 李尘道“不过水到渠成而已，不算什么。” 齐麦谷笑言道“好一个水到渠成，不知多少人也盼望能够这般顺利晋升。” 金阳真人道“李大师是天纵奇才，自然不能等闲而论。” 李尘闻言，哈哈一笑，却不多作解释。 如今他是颢海这边多个学派的首领，已经在实际上引领着整个颢海，乃至于全体偃者的新学风潮。 世所公认，智能新学的代表就是他李尘，李尘麾下的墨门把这一道途发扬光大，符文语言，编程技术成为其中典型。 这也导致造化宗内有志于此道的真传弟子，竟然都要去往天龙峰留学，一些偃者师匠，大匠，也要在他门下进修，名声不限瀚海一地。 他身为偃道大师，不但知识和技艺达到了大师的水准，学术上也真的开宗立派，自成一脉了。 他的道途基于电子芯片，把互联网和通讯协议等概念带了过来，又怎么会忘记符文语言和编程技术 现如今，他的麾下正在对阵道攻城略地，发展出了独具特色的符阵之道，相关的编程技术也愈来愈完善，很多势力都在向其学习。 造化宗感念功德，也有意把其扶植为颢海之地的巨头，与金阳门并立。 可以说，李氏墨门虽然实体势力不强，但论学术界的影响，却是犹胜金阳门。 金阳门毕竟是继承前人道统，荣光分散在其他同样掌握太阳之道的各方大师身上，可替代性太高了，甚至单论此道，他们也不是最强的，造化宗内还有的是此道高手，金阳真人自己都只是一个后起之秀，又怎能和开宗立派者相提并论。 不过笑过之后，李尘却道“我在太阳之道还是颇有不足啊，今后还得仰仗你们多多支持。” 齐麦谷道“你就放心好了，如今本门最重要的贸易对象之一就是广云域，能不用心吗” 这些年间李尘也把太阳之道钻研至精通地步，但却颇为遗憾的在一些关键细节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不如金阳门大匠。 这导致他可以主持一些落后型号的太阳炉建设，亦或对从金阳门进口而来的太阳炉进行改造，甚至可以法力进行模拟和施展，但却始终还是不及主修此道者。 他的主修领域也是神识和计算力，而非太阳之道相关，同样的太阳神雷法术，威能和杀伤力远远不及金阳门人，索性放弃了心证大成的念头，甚至都懒得自己生产相关设备，而是进口更为物美价廉的金阳门产物。 一番寒暄过后，李尘又问起齐麦谷最近如何。 齐麦谷抱怨道“造化宗似乎有意放宽扩散禁令，不少准大匠都有机会接触神雷法门，甚至太阳炉了。” 李尘奇道“若论技艺先进，物美价廉，始终还是要属你们，这般的改变应该是对你们更为有利吧” 齐麦谷道“确实如此，放宽扩散禁令，不仅是要解除技艺传播的限制，也将允许他们持有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但本门精通此道者不多，到头来还是落在我肩上。” 金阳真人没好气道“这是门内对你的看重。” 李尘笑着安慰道“这些年来贵门的重点都落在太阳宫上，如今顺利落成，便是真人前辈都有时间精力分担此事了，再说了，这也是能者多劳嘛。” 齐麦谷也只是抱怨而已，没在这话题深究下去，只是有意无意的多嘴了一句“真不知造化宗这般折腾是何苦来哉。” 神雷禁令是限制相关秘法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流通的必要手段，一旦解除，草莽泛滥，想要收回可就难了。 李尘和金阳真人闻言，对望了一眼。 他们自然明白，这是为了积极备战 第5章 高升大典 “吉时已到，庆典开始！” 十二月初，金阳门总舵的山门广场上，彩旗猎猎，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司仪朗声传音，宣告了这一次金阳门高升大典的开始。 门内上下弟子，管事，长老俱皆衣衫换新，容光焕发。 有条件参加现场庆典的，早早就已到场，需当值或者有外派任务抽不开身的，也被安排观看网络直播。 听到这话，各处都成为了欢腾的海洋。 各方宾客同样齐聚于此，热议着此番金阳门满门上下俱皆鸡犬升天的盛大喜事。 “从今日起，金阳门就真的脱胎换骨了！” “是啊，金阳仙城，大师坐镇……” “真不知我们家族何时能有这等百分之一的威风！” 袁夕夜，厉风行，管黍，晏家，金家，黄家等一众封疆势力之人也带着麾下或者弟子门人前来参加了这场庆典，看着广场上面声势浩大的傀儡阅兵，以及金阳门上下喜气洋洋的模样，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不过金阳门高升，对他们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这意味着他们从此将是这座巨陆的继承者，头上又有浮空城罩着，将来征战外域，建功立业，更多发展的机会。 阅兵过后，是几场声势浩大的歌舞，而在此之后，则是各方别院弟子登台比武，以及献艺，亦让世人见证了金阳门新生代的英姿。 这时，天空突现异象。 “快，快看呐！” “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仰望，但见天上突兀出现了三个太阳。 其中一个是原本就有的自然之阳，另外一个毫无疑问，是金阳门的金乌傀儡，亦是整个门派创立和兴盛的根本之基。 但第三个，却似犹为陌生，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 它高悬于天际，似乎正在朝下方大陆飞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不多时，竟然成为了一个宛若浮岛的巨大轮盘。 众人啧啧称奇中，猛的见它往下一沉，撤去金轮幻景，显现真相。 原来，这是一座隐藏在太阳真火形成的界膜之内的浮空城池。 隔着远空看去，整座城池坐落于一个直径约千余里的巨大球体之上，外层光影游离，密布着火焰组成的界膜，内里亭台楼阁隐约浮现，宛如天上宫阙。 那正是金阳门人耗费千年积蓄，倾力打造而成的全新总舵，作为浮空城池而存在的金阳仙城，别号太阳宫。 其规制完全仿照昔年金阳真人所驻的洞府，同名的太阳宫遗址制定，但是运用的技艺，材料犹胜往昔，同时也接受了造化宗资助，一跃成为战力不下于九星战傀金乌傀儡的强大城池。 与金光城那般的驻军基地不同，这一金阳仙城完全是为着战争而生的军事化要塞，只是更重战略性质，同时往其上搬迁了灵峰灵脉，可以配合有限的土地，在其上发展经济，人口。 金阳真人从里面飞了出来，朗声宣布金阳仙城的落成，邀请各方宾客入内参观。 一时间，广场上流光溢彩，各式傀儡，法宝也纷纷起飞，朝那悬挂于高空的仙城而去。 李尘作为最重要的贵宾之一，也登临仙城，参观了这座金阳门的新福地。 此城之中，阳光炽烈，自然界的太阳配合外层保护圈，使得阳光之中都带上了一丝真火的气息，常人留在此间，可能会感觉过于热烈了一些，但毫无疑问，正好契合金阳门所传的功法。 李尘不由叹道：“听闻金阳门人强化改造多走‘真阳金乌体’的路线，留在此城修炼，效率怕是倍增啊。” 梅萱道：“真阳金乌体？这是偏向于阳属和火属的特殊体质吧？” 李尘道：“不错，若说我的五行宝体重视均衡发展，若得机缘，各类功法都能参修和施展，对元气，神魂的增长也有裨益之效，这种真阳金乌体就是偏重于优势灵根的发展路线。” “我听齐道友说过，他就是真阳金乌体的根脚，修炼和施展太阳神雷拥有特殊加成，配合自身道果，更是事倍功半，这也是我要从金阳门进口太阳神雷与太阳炉成品，而不是自己辛苦去炼制的原因。” 他看了梅萱一眼，道：“不过你在多年之前就已经被我改造成为同样的五行宝体，这是从五行塑脏秘法之中发展出来的普遍法门，在偃道流传最广，今后继续深化改造，还是沿袭最初路线为好。” 梅萱点了点头，并无意见。 她如今也已经是筑基巅峰了，李尘费了不小功夫帮她晋升，为的就是打好基础，等到他成为大师之后，能够继续跟上脚步。 李尘旋即又谈到了自家的骨鲲战舰，此物规模远比金阳仙城庞大，想来短时间内无法完成。 “沧澜仙府之中可供挖掘的资粮不少，但想要支撑起整个工程的开销，仍然远远不够，看来还需花费更久的时间去经营？”梅萱道，“你当真不考虑一下外界支持？” 李尘道：“我还是想把骨鲲战舰打造成为寄托物化天国理想的世外桃源，有广云域，天龙峰显现在人前就够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随同知客长老参观了金阳仙城的主城区。 在这球体表面分布着不小的疆土，甚至还有人造的山河，森林，荒漠，海洋各种地形，短时间内想要逛遍是不可能的，所以众人最终还是来到城中广场，享用金阳门准备的盛宴。 这一庆典持续了足足三日，在这期间，各方附庸或者来贺势力也携带了一些门人弟子，甚至于坊间的草莽散修都终于获得机会到各处参观，彼此交流，贸易，为四方来朝的气象增光添彩。 不过在这时候，李尘作为一方巨头，已经和金阳真人，造化宗长老吕利，以及同在颢海的另外两位老牌偃道大师，白泉子和周吉等人聚在一起进行秘密的交流。 他们商议的话题，自然不是眼前庆典，而是随着金阳门高升，颢海也随着掌握出海口渐趋一统而产生的系列深远影响。 该是时候，考虑向均海进取了！ 第6章 巨头密会 密室中，仙香袅袅，几人环绕圆桌而坐。 造化宗长老吕利是一位面相年轻的改造人，一袭紫袍金冠，气质雍容，看起来像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弱不禁风的模样，但是眼神之中隐隐现出厉芒，自有令人不敢小觑的气质。 他显然是负着使命而来，向诸人传达来自造化宗的指令，并解释了一番有关均海之地的战略。 造化宗将在正面战场以及各个星域拖住外道大能，使得均海之地趋于孤立，金阳门配合其他几座浮空城一起横扫敌军，攻城略地。 李尘等人则负责发动自身影响力，保障后勤生产，以及担当后备辅助。 “本宗要求，无论门派，世家，还是草莽江湖，上下人等，一切资粮，舆论，都要齐心戮力，把力往均海域使！” “地仙洲和正气洲是古仙源地，拥有着得天独厚的环境，因而外道对星海只是寻常扩张，但即便如此，以数量和距离累积起来的庞大势力，仍然不容小觑。” “均海之地更是远比其他星海更加广袤的所在，即便把整个颢海之地的我方势力填进去，都未必能够占满。” “这就要求大家具备相当的攻略和发展能力，并且充分利用草莽。” “总而言之，就是一步步蚕食那些海外之地，并利用自身优势将其转化成为实力，再凭此反攻两大洲，这将决定着数十年后的另外一个更加庞大的战争计划。” 李尘闻言，微微点头，那个计划，沈龙城也隐约向他暗示过。 末了，吕利对众人道：“诸位，此事缘由，相信你们也早已有所了解，外道亡我之心不死，若想逆袭反攻，非得迈出主动进取的一步不可！” “百万年来，我们被动挨打太多，该是时候报仇雪恨了！” 金阳真人沉吟道：“均海攻略是西线战事的一步关键之棋，我等自当尽力。” 这时吕利又再提及另外一事：“金阳门满门飞升之后，留下的百万里疆域，将会由新移民填充。” “该地仍属你们管辖，但希望能够尽快施以教化，传播我偃道。” 金阳真人看了李尘一眼，笑言道：“托李大师的福，如今以造化秘境结合通识玉符，能够以惊人速度栽培英才，就算转化真正偃者困难，化为傀儡师或者兵家将主，也是不难的。” 吕利道：“李大师之功利在千秋，这自不必多说，但广大人口的衣食住行，民生日用，也想办法满足，凡人的繁衍速度是极快的，但生命也是非常脆弱的。” 金阳真人道：“还请放心，只要不发生外道大规模侵袭的战争，我就不会让那些天灾**发生。” 吕利带着些微的感慨，道：“希望这次攻略均海，能够彻底把颢海化作大后方，这将对我们极为有利。” 商议完战略，吕利传音一声，从外面唤来随从，很快又领了几位筑基师匠进来。 几人相继做了自我介绍，竟然都是各类民生领域的偃者。 百工之术涉及各类民生之术，包含农业，手工，机械，砖瓦，制陶，兵器，火药，纺织，染色诸般技艺，这些也是偃道法力来源的根基。 众人也是从《百工其一》学过来的，对这些领域自是并不陌生，不过若真要说到精细钻研，并且有充足的时间精力去主持实际事务，还是得看这些筑基师匠，甚至炼气工匠！ 原因非常简单，大匠，大师们都是抬头仰望星空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修真问道。 譬如李尘，工蜂傀儡能够胜任采矿，冶金，各类农业与土木工程的生产，但以他如今身份，只需要把这些交给下面之人去钻研即可，自己探索的是更加高深的元神与人工生命，人工智能等物。 这些当然也能反过来回馈基础百工，譬如李尘主持兴建的造化秘境网络和偃界天罗网，对整个修真界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但确确实实，已经很少亲自过问。 吕利道：“这些是宗内专门的人才，今后就调入金阳门，负责改良技艺，教化百工。” 随后众人就谈起了农道相关之事。 为了开垦荒土，改良农作物，偃者们试验过许多办法，终是在一些和平的后方地区成功种植了高产量的粮食。 不同的是，造化宗追求的路数是适应高灵气浓度的灵植类作物，本身数量稀少，育种困难，却拥有着改造凡人体质，增益修为的作用。 它们本质上就是一些灵药，珍果，价值不小，但成本也不低，往往只能供应浮空城。 李尘麾下受李尘影响，反其道而行之，追求在低灵气浓度，甚至无灵气的区域种植，选育的也是一些从野草，秕子当中选育而来的全新农作物。 一般而言，那种地方不易形成深山老林，孳生妖魔精怪，种植成本可以大幅降低。 众人了解到这一状况，不禁问李尘：“为何如此做，灵气不是有益于粮食作物生长吗？” 李尘道：“灵气有益于粮食，更有益于杂草或者其他灵植和生灵！” 众人微怔，反应过来：“确实如此，除了外道之外，分布在各地的各类草木，精怪，也是凡人之敌。” “灵气这东西，并不见得就有益啊！” 换作常人可能会对此规律不屑一顾，或者就算注意到了也不甚重视，但李尘却明白，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期，地球上的氧气浓度远超后世，高浓度的氧气造就了巨虫时代，造就了爬行动物的乐园，但对后世生物，可能就是毒害，于是直至浓度降低，才形成后来的局面。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诸天星海如今的环境，自然有其道理。 修士能够适应灵气，灵植，灵兽能够从中受益，可不见得凡人也能。 他们缺乏灵根，这种弥漫于天地的力量对他们而言，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压制！ “或许，该是时候改换思路，切实建成以往曾经计划过的低灵区，无灵区了！” 李尘看向几位百工人才：“有机会的话，还请诸位到我所治棋山域和广云域参观指导。” 第7章 凡种的意义 从金阳门归来，李尘利用秘境召见棋山域之人，安排接下来的事务。 事后特别留下一人，叫做余宝，乃是出自棋山域的凡人师匠，也是近三十年来，罕有以凡人之身晋位师匠者。 李尘曾花大代价为其和一众符合要求的同僚进行改造，虽然成本远高于平常修士，但却着实效果不错，极大激励了其他凡人上进者。 当李尘把他在金阳门听到的一些东西透露，余宝不禁大喜：“东主，消息可是真的，造化宗真要扶持我等事业，还能弄到资粮支持？” 李尘道：“本座闲着无事，消遣你不成？” 余宝兴奋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哎，总之就是太好了！” 他踱了几步，搓着手，笑眯眯道：“造化宗可是真正的大金主，有的是钱啊！若得他们支持，我们必能进展飞快！” 李尘哑然失笑，这家伙还成个财迷了。 不过余宝所言也确实有理，这年头，财侣法地缺一不可，造化宗是偃道最大的财主，也掌握着先进的技术，有他们帮忙才是最为便利的。 李尘自己也是小富，但怎么能和造化宗相比。 打发了余宝，李尘便一边为自己麾下进行强化改造，一边等着去往金阳门任职的那些造化宗人才上门。 小半年后，他们果然到来。 当众人得知李尘意在棋山建立试验性质的低灵区，甚至无灵区的时候，不由得都惊呆了。 毕竟是传统修士，一切根基建立在法力和灵气之上，对于末法诸事鲜有研究。 上次他们也曾听闻李尘述说此事，还以为只是个随想，却不料竟然是来真的。 “从古至今，选育良种，强化改造，都是向着进化变强而去，而今竟然要开倒车？” 不过众人深入研讨一番，却又觉得可行。 “不见得是倒车，只是倒回另外一条岔道，以便更好的绕路前进而已！” 李尘也知他们一时半会难以接受，索性纡尊降贵，耐心进行讲解：“诸位，灵蕴环境对普通作物和凡人的影响并不在于直接危害，相反，灵气可以滋润万物，总体而言，仍是有益的。” “但因为灵气的缘故，各类天材地宝丛生，草木疯长，等闲作物竞争不过，反而要受更大压制。” “阴阳煞气，水火灵蕴，或许对特定修士有益，但凡人触之不适，同样也是一种压制。” “至于精怪孳生，驱逐和猎杀需要大量人手，更是看得见的害处，东胜洲之民干脆直接以猎妖为生了。” 众人也知李尘所言不虚，感慨道：“是啊，超凡力量盛行，拉大了个体差异，使得广大凡民如同蝼蚁。” “说到底，还是低阶生灵从中受益较小，久而久之，反受其害！” 可也有人疑惑道：“李大师，既然如此，为何不是彻底淘汰凡种？” 李尘对这个问题早有考量，解释道：“因为文明和生命的发展需要前瞻性，同时也需要多样性，并不能因为一时的表现一概而论！” “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不断进步和发展，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譬如偃道，百万年前相比法道如何，再譬如法道，千万年前相比仙神又如何？当初仙神纵横，妖魔漫天的时候，普通修士同样弱小如蝼蚁，可现今漫天仙神何在？” 众人听闻，面面相觑，终于还是深为信服。 李大师说得对，不谋万世者，不足以谋一时。 当下纷纷道：“我等奉命配合颢海后勤，大师有命，定当尽力效劳。” 李尘点点头，也放心使用他们。 以前造化宗腾不出那么多人手，金阳门等地方势力也限于条件无法积极推行，但一旦寻找到机会，立刻就能加大投入。 再加上，自己贡献的网络以极大效率整合了资源，应付起这些事务，自是无往而不利。 这个时候，修真者对凡人凡物的优势也显现出来。 以凡人角度来看，堪称规模浩大的水利工程，土木工程，不过是工蜂傀儡大军几日的劳作量，改变地形，移山填海，只在等闲，改良物种，选培良材，也只需要短短数年。 但随着李尘“无灵区”构想的推进，一些新的问题又凸显出来。 那就是灵石与灵气变得较难利用了，这本质上是能源问题。 李尘为此专门召集棋山域部属，训斥道：“不要总盯着法力和灵气，而是把它们拆解，发展具有凡人特色的能源利用方式！” “除了法力和灵气之外，难道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利用了？” 他才不相信这种事情，虽说法力和灵气是比较高效的能源，但从古至今，偃者也利用过生物能，化学能，机械能，电能，光能，热能…… 太多太多东西可以利用了。 修真者习惯了法力和灵气，对其他能源的利用方式有所疏忽而已。 而在这些修真者们疏忽之物中，往往就蕴藏着凡人眼中的宝藏，能在一定程度上摆脱对法力和超凡力量的依赖！ 在李尘看来，法力全备自足，万化万能，但相应的运用要求也高。 灵根资质和各种灵材，宝材，就是最大的限制，偃者对法力的利用不及法道修士，其实已经变相退化，广泛采用了灵元的形式。 那为何凡人就不能那么做？ 受到李尘启发之后，众人恍然大悟，也终于真正明白了李尘的打算。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末法宿命，也不知道纪元更新，天地大势，但关于无灵区的建设，还是立刻掌握了要领。 其实也不难理解，那就是专为凡人凡物建造适合他们生存的乐园，变相隔绝修真界和超凡之力的影响！ 各种灵植，煞气，灵兽，精怪，都有可能成为威胁，那就索性把这些竞争者拉到较低的层次，再用充分的准备打败它们！ 小小的庄稼，农作物，在这种偏帮之下，也有机会战胜什么洪荒古木，珍奇灵种。 能源利用方式亦然，既然凡人全民修真，利用法力困难，直接掌握相关力量也不切实际，那就大造机器，广泛推行技术，同样可以做到充分利用！ 第8章 前往砚洲 明确思路之后，那些造化宗人果然提供了李尘急需的诸般技艺，棋山域的凡人偃者们也很尽心，陆续将其实证。 短短几个月间，多个研究领域都陆续有所突破。 李尘较为看重者，当属材料学。 在这个世界里，原生态材料本身就具备相当的超凡特性，拥有巨大优势。 无灵区的建设，非是完全摒除灵气影响，而是要改变其分布形态，彻底掌控。 若是弥漫于天地的灵气不符合自己心意，那何不将其集中至材料？ 这也契合偃道借助外物之力的思想。 偃道外物，究其本质，就是材料，李尘是深晓材料重要性之人，不可能不利用这一点。 在这般理念引领下，一种名为电核的便携式储能装置诞生，它由前人发现的特殊合金炼制而成，小至微粒，大至仓库，可以随意融合和组装，本质上就是一种高能电池，储能性质胜过前世锂空气电池多倍，是一种可以取代普通灵石，甚至灵晶的清洁能源。 李尘自己亦借助幽元晶和太阳炉的相关技艺，炼成更具通用意义的微型反应炉等物，并在灵，热，光，电诸多领域都有所运用。 甚至于过往就有所研究的导石芯片之流，也有了更进一步的突破，李尘麾下奉命研究，找到了物理性能更佳的单质玉晶，无关灵蕴，因而储量丰富，价格低廉，虽然比导石更难提炼，但相比灵晶之流，还是拥有绝对的优势。 现今天龙峰已经开始着手四星级以上电子芯片的生产，相信再过个十多二十年，能够和低星芯片一样成为真正的大规模产业。 在此期间，充分利用法阵禁制，棋山域中，大片无灵区诞生。 在这些人造的末法区域里，基因改良的手段被普遍运用到了凡种之上，而不再依赖于灵蕴的栽培。 这些种种，其实都是逐渐偏离修真体系，转向更加适合凡人的路线的表现，修真凡俗化更进一步深入。 唯一遗憾的是，真正足以取代法力的高效能源还是没有找到，李尘属意于传说中的真空零点能，亦是此世虚空之力的变种。 如若掌握了这一技艺，完全可以抛弃现阶段的聚变反应，甚至放弃平常的太阳炉和太阳神雷，研制出更加强大的湮灭神雷与反物质炸弹。 尽管如此，就当前棋山域掌握的技术而言，已经足够凡人文明前期发展所用了，突破行星文明等级，达到星际旅行层次，也只不过是把能源利用到聚变程度而已。 李尘没有指望着一蹴而就，因此对这些进展还是深表满意。 在这时候，李尘又再一次把自己的关注放在了地盘之外。 “这么说来，海皇令生效的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今年年底，便可借助月相之力，循机找到深藏在混沌虚空之中的密宫宝库？” “确实如此，最近时间快到了，您吩咐过需要提醒一声的。” 物化天国，李尘自己专属的虚拟实境中，晏池海国女王夜厄狄罗莎敬畏的仰望坐在堂上的李尘。 随着李尘声威愈发隆重，修为和实力也水涨船高，她更加不敢对其交代之事阳奉阴违，这些年间，的确是花费了巨大力气去探寻。 夜厄狄罗莎已经意识到，想要巴结讨好李尘，寻常的上供，献媚，并没有太大用处，那只是为人附庸的本分。 想要在其心目之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非得投其所好不可。 李尘对砚洲最为上心之事，毫无疑问，当数海皇秘藏的传说。 她当然也不会忘记提醒李尘此前获得的相关线索，今年就是甲子轮回的一年，晏池海国王族手中掌握的海皇令，应该可以使用了。 李尘若有所思道：“按照你以前的供述，海皇在其中设置了至少百座以上疑宫，或为杀人陷阱，或藏线索玄机，内有各种恐怖异兽和杀人机关守护……” 夜厄狄罗莎道：“不错，之前我们祖上几次探寻，结果损兵折将，不过也的确曾经从中获得过好处。” 李尘道：“那是因为你们修为境界太低！百万年前的元神大能，就算曾有通天本领，也早已经故去，还能翻起什么风浪？现在又不是中古和上古，那些个强者大能动不动就诈尸复活，谋算后世的传说时代。” 夜厄狄罗莎问道：“大师，你是否要利用这次机会前往探访？” 李尘道：“那当然，我等它已经很久了，若非没有弄懂利用月相的规律，我都打算强行制造机会，怎么说也要进去看上一看。” 李尘盘桓一番，决定去一趟砚洲。 他的首要目的，是追寻前人留下的线索，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传说之中的海皇秘藏。 第二个目的，则是探寻不利的情况下，彻底弄懂海皇令与秘藏之间的联系，今后不要再受探访时间的限制。 海皇留下的手段或许很高明，但他也已经是元婴，有资格尝试破解一二，而不是像晏池海国诸人，傻乎乎的遵守其留下的规矩。 下定决心，李尘召来梅萱，叮嘱一番，特别交代，多多从坊间收购各类战略物资。 梅萱道：“最近筑基丹之类卖到了三四十万符钱的地步，商城也快没货了，这在线上交易流行以来可不常见啊。” 李尘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道：“过个二三十年，会更紧俏的。” 梅萱了然：“那好，我会持续储备这些物资。” 李尘道：“最近我要出去一趟，天龙峰和商城之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十二月上旬，李尘秘密抵达砚洲，没有惊动外人。 夜厄狄罗莎却早知消息，带着自己亲信前来相迎。 “拜见东主……” 李尘一身合金战衣，腰挎长剑，坐在机关飞椅上，从三角飞梭外形的宝器中飘了出来，身边紧跟着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 “海皇令在何处？” 夜厄狄罗莎道：“就在王宫宝库中，我早已摆平族内长老，随时可以取用。” 李尘道：“好，带我去看看。” 第9章 进入疑宫 李尘征服砚洲多年，虽然没有进行彻底的殖民统治，可也因为高层的配合具有着相当的统治力。 他的命令得到了毫无折扣的执行，一行人很快就来到王都内城，进入夜厄一族掌控的宝库中。 “这就是海皇令？”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抬头看着前方如同祭坛的高台上，一个巴掌大小的扇形鳞片漂浮，四周有如萤的光芒萦绕。 明亮的光柱投射在白玉雕琢而成的供台上，那物无声悬浮，平静之中，散发着光洁神圣的意蕴。 李尘用神识感应了一下，只觉其中蕴含的水元力量浩瀚温和，令人有种如同面对蔚蓝大海的广袤之感。 “对，它就是我们夜厄一族代代相传的宝物，来自古时的海皇令！”夜厄狄罗莎解释道，“传说它是蓝海水界的象征，拥有掌控大海的力量，以前掌管它的海妖王族曾经考证过，它是末代海皇利用自身心口处的逆鳞炼制而成，因而拥有追寻水界踪迹，开启秘藏的权能。” 李尘托着腮，思忖道：“我也曾经查阅典籍，知晓些许与之相关的传说，你们砚洲海族，多多少少都拥有一些古时水界遗民的血统，尤其以力量强大者为纯正。” 夜厄狄罗莎道：“不错，一直以来，此物都需要水界遗民的血脉来开启。” 强者修炼有成之后，往往会把自己一身精血化作传承，遗泽后人，因而越强大的种族，传下的可能越大。 有些异族更是奉行强者为尊的理念，强者拥有一切，弱者连繁衍后代的资格都没有，借此变相保证物种的强盛。 后世自由天赋异禀者，只消不断提炼自身精血，淬炼躯体，就能获得既定的天赋神通。 这限制了他们某些发展可能，但也的确带来相当强大的优势，尤其在修炼前期为盛。 李尘再无疑问，偏头示意夜厄狄罗莎进行准备。 由于夜厄一族曾经进入过疑宫进行探寻，还从其中获得过宝物，所以这一次由他们来带路。 夜厄狄罗莎早知李尘打算，在此铺设了规模庞大的聚灵法阵，以及征召精锐卫队，准备组团探宝。 她知道李尘要做的是大事，看不上那些蝇头小利，但哪怕手指缝里漏出一些，都能补贴国内，于是一口气带上十余筑基，百余炼气后期和巅峰境界的阵容。 李尘看到，不禁失笑。 这些年来，晏池海国因着攀附广云实力暴涨，但这么多筑基和顶尖好手，对她来说也足可称是下了血本了。 她打的是跟随在后捡漏的如意算盘，有这么强的靠山进去，应该不会像先祖那样九死一生。 夜厄狄罗莎性情开朗，积极进取，并不像族内长老那么迂腐守旧，原本对秘宝之事也是不感兴趣的，但能有这种占便宜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李尘也不在乎，他利用了人家的秘宝，总要给点儿甜头。 突然，李尘眉头微皱。 他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带着敌意的窥视，不由转头，随意环顾。 所有人等尽皆默立，静待时机到来，刚才窥视之人也神色淡然，伪装得很好，但是李尘法眼如炬，直接就看到了一股淡淡的黑色烟气弥漫在其身边，醒目之极。 这是心灵和意识的写照，被真实视觉具现。 如若对方修为再高一些，或者有秘法遮掩恶意倒也罢了，生命层次如此之低，又怎么可能掩饰？ 不过李尘连理都懒得理会，很快收回目光。 倒是夜厄狄罗莎一直关注着李尘，竟然察觉到其目光停留了稍许，不由迟疑问道：“东主，有什么事吗？” 李尘问道：“什么？” 夜厄狄罗莎纠结道：“我刚才见你看了我三姨母一下……” 李尘无语失笑，但也没有多作解释。 夜厄狄罗莎迟疑不定，自觉摸不透李尘的想法，但也不敢多问。 见离午夜还有一段时间，李尘索性询问起晏池海国内部诸事，夜厄狄罗莎告诉李尘，王族之内颇有一些保守派，原本是想要隐藏海皇令信息，抗拒献宝的，但被她说服和制止了。 这东西虽然是先祖留下的宝贝，但藏在自己手中亦无用，还不如借强者之力开发一番。 说起来，这的确有卖国求荣之嫌了，李尘稍微换位思考一番，也感觉有人反对很正常。 不过他才不在乎，夜厄狄罗莎显然早已摆平反对者，就算那所谓三姨母是顽固长老，不愿意秘宝示人，因而心生不满，现在还不是乖乖的站在这里等着？ 李尘也没有点破，权当根本不知。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夜。 在法阵的引导下，月光如水，顺着上方穹顶的晶板倾泻。 淡银色的光华静静流淌，竟然开始如同真正的液体倒向高台，随后跟着蜿蜒而下，充盈至整个大厅。 夜厄狄罗莎召来几名随从，命他们俯身，以掌抵地，开始引导法力。 大量灵晶之中的力量汹涌而出，开始顺着法阵集中向台上的鳞片，那鳞片上面也开始现出银白色的光华。 夜厄狄罗莎转头看了李尘一眼，见李尘微微点头之后，飞了上去。 她划破自己手指，滴出血液，顿时间，光华大盛，一股庞大的力量包裹了阵中众人。 时空仿佛开始错乱，天旋地转之中，上下颠倒般的失重之感传来，随后，虚空气息愈来愈盛…… 李尘静静感受着这股宛如挪移传送的感觉，顿时明白，海皇令真的生效了。 他神识蔓延，飞快记录下现时所感应到的一切，并且主动收敛自身力量，任凭如潮的力量将自己推向无尽虚空。 以他如今修为，运转宇道力量，强行对抗，说不定这海皇令的力量也无法将其撼动！ 不过那样一来，也别想传送至海皇设置的疑宫了，所以不得不配合一些。 但即便如此，李尘还是看到，夜厄狄罗莎和众多护卫相继消失在一个光华流转的漩涡深处，自己却仍然在虚空颠簸前行。 冥冥之中，牵引之力愈来愈弱…… “看来，这片虚空的奥秘只能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究了……” 李尘轻叹一声，无奈摇头，突然猛的催动飞椅，带着小蝶和小莹加速投入其中。 第10章 洞中天地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海水界吗？” 广袤的海洋中，一座数里见方的陆地漂浮，夜厄荻罗莎等人跌落其上，尽皆为之惊讶不已。 他们在进来的一瞬间就和李尘失去了联络，可能是因为界门开张，时空有变的缘故，一些团中亲随也失散了，跟在夜厄狄罗莎身边的只有七十来人。 不过这些人都是精锐，无需吩咐，早已四散分开，各自探寻起来。 “四周好像有群岛，但没有发现大陆。” “上空好像有界壁阻隔，无法高飞。” “这里水不深，才百来丈就见底了！” “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是蓝海水界，更像是人为造就的小洞天。”夜厄狄罗莎的三姨母琪那箩走了出来，淡淡说道，“不过这处地方，先祖似乎也从未探查过，我们走吧。” 夜厄狄罗莎回过神，道：“等等，李大师还没有来呢，现在情况不明，不宜轻举妄动。” 琪那箩失望道：“狄罗莎，你真的堕落了，现在我们与那人失散，正是摆脱他，进入里面探寻的绝佳机会，你不但不抓住，反而还要等？” 夜厄狄罗莎道：“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想什么，但此地危险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先祖历次探寻都损兵折将，你以为能轻易得到什么好处？” 琪那箩面色一沉，道：“总比你卑躬屈膝，投靠外族要强！” 此言一出，一众晏池海国高手分成两派相对而视，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夜厄狄罗莎气恼的看着琪那箩：“你懂什么？若非我识时务，晏池海国早就灭亡了！” 她清楚知道李尘的强大，但在国内一些反对者看来，却是这位女王懦弱无能，白白葬送了远征的精兵强将，导致只能附庸于人。 再后来，晏池海国成为广云附庸，通过贸易手段交换了不少利益，虽然要承受一些剥削，但也着实发展了自身的文明，就连筑基高手都陆续变得多了起来。 殊不知，原本已经消停下去的反对者竟然又心思反复，想要借此机会摆脱广云控制。 她的三姨母琪那箩正是其中代表，夜厄一族是典型的母系氏族，作为夜厄狄罗莎母亲的妹妹，琪那箩继承了王族长老的身份，权柄之重并不亚于父系社会的那些亲王。 “狄罗莎，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琪那箩一脸失望的看着夜厄狄罗莎，“我们走！” “你们……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夜厄狄罗莎面色阴沉的看着琪那箩带着二十几人离去，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她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但国内形势复杂，没有压倒性的绝对力量，很难快刀斩乱麻，一举铲除这些反对势力。 一名海妖女将走了出来，欲言又止：“女王，三长老她……” 夜厄狄罗莎恨恨道：“这贱人空有野心，毫无智慧，迟早要闯出大祸来，我们不必管她，四处搜寻一下，最好是尽快找到东主的下落。” 她看了看四周，面对茫茫海域，禁不住生出莫名的警惕之感，仿佛那里藏着什么凶兽海怪。 但在这同时，却又似乎多股莫名的力量在吸引着自己。 …… 哗啦！ 水花四溅中，一条长达数十丈的巨型鱼怪腾空而起，狰狞的面庞上，锋利的牙齿如同梳齿，上下两排照着寒光。 它猛的向前一跃，想要把眼前的李尘吞下。 但就在这时，小蝶突然举刀相迎，细长的苗刀激发出庞大的罡锋，呈现百余丈的光弧带着无坚不摧的可怕威能直斩而下，竟然将整条鱼怪劈成了两半。 少女人偶转了个刀花，将其收起，鱼怪的左右身躯也分别跌落大海，暗沉的鲜血很快染红方圆里许水域。 小蝶举起白骨伞，哗的一声张开，阴云如同魔瘴，覆盖周围数里，所有水花没入其中之后，尽数蒸发不见。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纹丝未动，只是眼神扫视四周，神魂加持的真实视觉下，丝丝水元纵横交织，构成覆盖整个天地的霞光异象，显然是个灵气充裕的福泽之地。 “这里竟然是个灵蕴浓度不低的福地，至少也在中品以上？只可惜，若不得掌控中枢，就难寻龙脉，只能循着气机慢慢寻找。” “好在以我灵感，并不难寻到。” “不过，还是先找到夜厄狄罗莎她们再说。” 李尘又看向四周，在其心血来潮之间，隐隐有异芒从远方的某个海域传了过来。 他的法眼可以看到天地大道的真实，这是某种追溯本源的力量，属于元婴之上才能拥有的法则感知能力，如若无限强化下去，将会成为超越一切感官的终极认知。 这就是所谓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由来！ 大能高手眼中的世界是真实不虚的，这和生活在凡胎肉身之中的普通修士截然不同，虽然李尘如今只有元婴修为，但得益于庞大的神识和计算力，解析能力远超寻常高手，未来成就元神大道，掌控天地法则，恐怕也是偏重于感知和计算的领域。 果然，李尘循迹过去，顺利找到了夜厄狄罗莎等人。 此时她们正在遭受海怪袭击，一头形似章鱼的真魔攀爬上了海岛的浅滩，正在挥舞着上百条触须，如同长鞭不断拍打，幸得晏池海国诸人也并非全无反抗之力，几大筑基出手，同样把那真魔击得遍体鳞伤。 小蝶和小莹飞了上去，一左一右刀剑合璧，很快将其大卸八块，血花和海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东主，你终于来了。” 夜厄狄罗莎心有余悸，连忙上前行礼道。 李尘道：“你们为何在此？” 夜厄狄罗莎道：“我们与你失散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附近探寻和等待，却不料有妖魔主动来袭，不知会不会是守护秘宝的卫士。” 李尘道：“这里哪有什么秘宝，不过是些普通法器和宝兵散落在遗迹而已，我大概知道你家先祖以前的奇遇是怎么来的了。” 他顿了顿，却又道：“不过若说宝藏，还真有一个。” 夜厄狄罗莎微怔：“是什么？” 李尘看了看四周，淡淡道：“当然是支撑这里整个洞天生存发展的灵气龙脉！” 第11章 海中孤岛 “灵气龙脉！”夜厄狄罗莎闻言惊呼。 她也是达到一定层次的修士，自然知晓这意味着什么。 “您的意思是……要把这里的龙脉截走？” 李尘道：“寻常散修寻宝，只能按照幕后大能安排经历重重考验，获得传承，表现再好，也只不过是被人摆上台面的棋子而已，但我等修为实力都已然接近布置此间的大能高手，怎么可能那般被动？” “说到底，不过是古修大能而已，没有必要顺着他的布置走。” 他要好处，直接就是端走棋盘，打包灵脉。 小孩子才做选择，自己全部都要！ “不过如此作为，非是一朝一夕之事，倒也不急。” 李尘话锋一转，却又说道。 “还是先找蓝海水界的线索要紧，如若能够得到整个蓝海水界，才是最大收获。” 夜厄狄罗莎肃然生敬：“明白。” 她就知道，李尘来此绝不是和自家的先祖那样，得到几件宝兵宝甲，奇功秘法就能满足的。 自家先祖还是炼气修士的时候，捡到几把宝兵都能称霸砚洲，但现在看来，充其量就是筑基级的下品法宝，怎么可能被李大师放在眼内。 李尘嘱咐夜厄狄罗莎：“把你的部属叫过来，我要他们帮忙搜寻整个洞天。” 夜厄狄罗莎有些惭愧道：“我们的人手并不能对付藏在海中的魔怪。” “哦？” 夜厄狄罗莎生怕李尘以为她出工不出力，忙解释道：“我本以为带来的都是一些精兵悍将，足够强取宝藏了，如今看来，也就是勉强自保而已，这个地方比我家先祖曾经去过的地方凶险太多了。” 李尘想起之间曾与真魔的情景，微微点头：“不要紧，本座不会让你的人白白送命。” 说着一挥手，从自身小洞天内取出大批旋碟，如同飞翔的精灵漂浮在左近。 “让你的兵马各自以神识连接拥有特殊标记的中继节点，再以此为凭，掌控分机机群。” 夜厄狄罗莎见之大喜，这样一来，她就彻底没有顾虑了。 麾下众人过来，听到命令，连忙照做，很快便各自统领了数以百计的侦察旋碟，如同蜂群，往四面八方散发而去。 李尘随身携带的都是最高端的型号，先锋三型，不计成本打造，各种探测模式，自身机动能力和隐蔽能力自然不在话下，果然很快就顺利避开危险海域，成功找到千里之外的群岛。 甚至有自动机械散往更远处，意图在短时间内飞遍整个大海。 数个时辰后，探测结果出来，原来这是一个直径约千余里的土核水球，外裹虚空洞天，如同一个沉浸在混沌虚空之中的气泡。 全球呈现大面积的海洋地形，受虚空中的真阳照射，配合灵脉滋养万物。 这里没有大陆，在某些神秘力量的调节下，全部呈现宜人的热带气候，但是土核并不处在正中心，而是偏向于西极一端，夜厄狄罗莎等人出现的地方就是极西之地的浅海群岛。 越往东飞，进入的海域就会越深，那里是大魔和大海怪横行之地。 这里的洞天界壁似乎并不稳固，偶有流散的异界生物往来。 李尘看了一会儿侦察机摄录的画面，以及能量感应仪回馈的灵蕴压差图，指着极东之地的一点道：“若有线索，必在此处！” 夜厄狄罗莎凑近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座位于茫茫大海之中的孤岛，岛上似有一座火山，山下竟有隐约的残垣断壁。 她不禁微怔：“这是……” 李尘道：“若无意外，应该是古时海族的遗迹！蓝海水界为海皇疆土，海皇为海族共主，统御万民，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一部分的遗迹。” 夜厄狄罗莎想了想，道：“有可能是海妖一族的，但看这建筑风格，又有几分不同，可能是古今差异。” 李尘知道砚洲还有海妖遗民，甚至做过晏池海国的王，直至如今，都仍然还是贵族领主。 除了较为勇武鲨人，或者天生亲和水元的鲛人，就是数这海妖一族，娜迦一族等等血脉最为强大了，一直都是传统贵族。 李尘道：“过去看看再说。” 当下再从小洞天内召唤出一架银白色的三角飞梭，浮现极具科幻感的外形。 众人相继登上去，当即化作流光，直冲那座存在遗迹的海中孤岛而去。 李尘判断那处地方可能会有线索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它是这座小洞天内仅有的几座遗迹之一，而且看规模，是最大的遗迹。 它更处在灵峰福地的根脉所在之地，很有可能镇着龙脉，乃是灵峰主峰的所在地。 古修士同样要依循这样的地势修建城池，坊市，即便经历岁月变迁，沧海桑田，仍然不改其本质。 不多时，李尘赶到了一千多里之外的极东之海，登上了那座火山之下的孤岛遗迹。 一上岸，事先赶到的侦察机就把大量数据反馈回来，令人惊叹的是，这里竟然沦为了妖魔精怪的栖息地，一尊体型庞大的大魔占据着火山之下的洞窟，向外散发令人心悸的灵压。 它似乎正在沉睡，能量感应仪所反馈波形平稳而缓和，倒是其他地方存在着大大小小的妖魔，而且是活跃状态，把地形图都染红了一大片。 李尘神识微动，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全岛，并且过滤那些微不足道的低阶妖魔，很快就只剩下十头真魔，分别盘踞在孤岛的各处。 附近百余里的海域同样存在十余真魔，可想而知，低阶修士组队前来此间寻幽探秘，不小心惊动它们，将会遇到何等令人绝望的危机。 只有大智慧，大勇敢之辈，才有可能潜行深入，靠近龙脉深藏之地。 即便如此，也不见得就能有所收获，因为这处地方显然是个遗迹，留藏什么宝贝，还得看运气，说不定九死一生都照样只能空手而归。 但这一次，来到此处的却是偃道大师，元婴修士，形势截然不同。 李尘看完敌人分布，点了点头，对夜厄狄罗莎道：“你们别乱走动，我要清场了。” 第12章 海皇疯了 夜厄狄罗莎知道轻重，连忙招呼自己部属，退至一旁观看李尘施为。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不起，只是按了一下右边扶手的机关，顿时间，后座剑匣打开，如同流光的飞剑从中激射而出，朝锁定的目标四散而去。 夜厄狄罗莎注意到，这里总共十道剑光，正好逐一对应岛上真魔，不一会儿，飞剑就从天而降，完成了第一波袭杀。 “嗷！” “吼！” 岛上顿时变得热闹起来，震天的巨声传遍四面八方，大地震动，天空也隆隆作响。 十大真魔带着惊怒连连咆哮，被引了出来，一起朝此间反击。 李尘座下飞椅飘忽，轻易躲开，并把它们引向海域上空。 轰隆！ 片刻之后，一团仿佛太阳般耀眼的光芒在海上炸开，千万吨级当量的太阳神雷轻易把所有真魔炸得粉身碎骨。 “解决了，妖魔内丹都给你们吧，小莹看好他们，若有海中真魔被血肉引来，全部剿杀。” 李尘简单吩咐一声，带着小蝶重新回到海岛边缘，又见洞天虚张，一门直径约丈许大小的巨炮隐约浮现在头顶。 那是李尘利用偃道法术自行锻造的战争利器，六星雷龙巨炮！ 雷龙吐丹！ 嘭！ 沉闷声音响起，黑影飞射而出，如同笔直的箭芒直扑目标。 轰隆！ 二十余里外，一阵天崩地裂般的震动中，数百丈深的山体都被洞穿。 惊人的魔气从中传出，但眨眼功夫就黯淡下去，那是藏身在其中的大魔还未反应过来就被重伤了。 六星雷龙巨炮拥有着惊人的实体杀伤力，如此尺寸，更是专门对付体型庞大的目标所用。 果不其然，一击建功。 天摇地动中，对方爬了出来，竟是一头披着厚实鳞甲的火焰魔蜥。 它身上出现了恐怖的血洞，正好把胸膛打穿，远远看了李尘一眼，毫无战意，就想往火山的方向逃跑。 可是巨炮锁定了对方头颅，又是嘭的一声，直接打碎。 如同火焰的魔血炸开，仿佛在空中落了一场火油瓢泼的大雨，方圆十余里的妖魔如遭电击，带着无尽的惊恐四散逃逸。 小蝶张开了白骨伞，李尘心神和法力附在其上，运用器灵所携的神通召唤千军。 很快，密密麻麻的骷髅浮现出来。 一道道身影落在那些陷入惊恐的妖魔面前，与其展开了厮杀。 李尘以庞大神识连接于每一具骨兵之上，法力心证傀儡核心，如同搭载智能程序的芯片，赋予了它们极强的行动能力。 因为白骨门秘法的残余，这些骨兵身上更是燃烧着阴森的幽冥鬼火，直接灼烧其神魂。 短短片刻功夫，成群的妖魔就被杀死，性命如同草芥般被收割。 夜厄狄罗莎好久才收集完那些真魔尸体上的材料，带着满满的收获回来，看到岛上满地的妖魔尸体，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但很快，又是油然的惊喜。 东主根本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还不是便宜了自己？ 李尘顾不上她的小心思，在下方遗迹探寻起来。 他神识庞大，法力弥漫间，已经以心证道果照映了探测机关器的摄录功能，并在自己脑海飞快推演运算，解析种种痕迹。 “看起来像是一个古时的城池，由鲛人，贝族，海妖，统治，大大小小各类鱼精海怪，虾兵蟹将混居。” “但是突然间，它就遭遇了灭顶之灾。” “这灾难来得非常突然，城中居民连尸首都来不及掩藏！” 被遗弃的城池和遭到袭击突然毁灭的城池是有巨大差别的，李尘不可能分辨不出来，他在城中发现了大量居民生活的痕迹，完全看不出仓促搬离的模样，甚至还有散落遗迹之内的尸骨化石，大量堆积在民居，街道，甚至广场等地带。 这些尸骨化石大多保存完整，看来不是巨兽降临的实体攻击，而是类似毒瘴的杀伤方式。 李尘检验一番，没有从中发现毒素作用的痕迹，也不见异常的侵蚀反应。 不过年代太过久远，这般的检验做不得准，倒也不能尽信。 突然，李尘目光微凝，法力如同触手，直接掀开一处残垣断壁，从疑似书馆的建筑之内找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书柜。 这似乎是用特殊的合金灵材锻造而成，极其坚固，百万年时间过去，竟然都未腐朽。 海族是海中多种半妖，妖修的民族统称，包含着许多智慧种族，拥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修真之法也普及到了低阶境界，甚至因为天赋的缘故，体魄和灵根远胜一般凡人。 他们能够制造出这种法宝品级的器物，不足为奇。 但即便如此，也不是所有东西都有资格存放在这种灵材制作的书柜里面，里面必然是堪称重要的事物。 李尘在四周勘探一番，果然发现相关金属和纸张碎屑的沉积，更多的则是玉简，但是已经不可读取。 好在打开书柜之内，一排玉简保存完好，神识探入其中，仍然有断断续续的残余信息显露。 “彩贝城杂记……原来这座城市叫做彩贝城？” “供水艰难，灵机混乱，地脉异动……这是天灾降临？” “不，这不是天灾，而是**，有记录显示，这里曾有大量兵员聚集，与敌人交战！” “难道是遭受了妖魔的袭击？” 李尘一边阅读一边思考，在这残简之中的任何字句，都有可能存在蓝海水界的线索。 可惜岁月无情，这些玉简虽然存放在灵材质地的书柜里面，仍然还是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侵蚀。 李尘来此之前，专门向夜厄狄罗莎学习过海族的文字，也曾翻阅王族收藏的古籍，积累大量古代知识，此刻通读全文，倒是不难，只不过，仍然还是无法确定书中所提到的敌人信息。 突然，李尘心中一动。 他的神识探入另一玉简之时，发现一份类似遗书的记录，里面用充满绝望的语气写道：“海皇疯了！彻底疯了！” “他要毁了整个水界，只为自己长生不朽！” “我们……绝不坐以待毙！” 第13章 异常侵袭 “给彩贝城带来灭顶之灾的敌人竟然是海皇？” 李尘大为意外，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如若这人不是无端呓语，那恐怕，百万年前的海皇传说，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坊间流行的说法，三代海皇是古修时期一位顶尖巨擘，也是真正统一了蓝海水界，受到诸天万界承认的绝世大能。 但是这等人物，同样没能活过修真界的末劫。 当时天地大变，各方巨擘大能的寿元飞快流逝，为了活过末劫争战不休，都在寻找逆天改命的一线生机。 “这里提到的海皇，究竟是指其他各代的海皇，还是最关键的那位？” 李尘知道这个信息非常重要，连忙翻查其他记录，以进行确认。 结果他从另外几处玉简找到了类似“陛下”，“尊上”的称呼，复又有水界沦陷，海皇入魔等奇怪阐述，终于大致确认，灭顶之灾前的彩贝城处于末代海皇统治之下。 也不一定是末代海皇，但可以肯定，是三代之后的其他海皇。 当时水界万民心目之中，唯一的海皇就是三代海皇，其他名望盛势实力都有所不如，时间线索也可以佐证这一点。 但以他们对海皇的尊崇和敬畏，竟然都团结在历代海皇麾下，持续不断与之征战，这着实是自相矛盾。 难道海皇当年根本没有殒落，而是活到了末代海皇的时期？ 古修寿元悠长，不同于当今时代，这或也有几分可能。 那“海皇疯了”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还是记录之人心存怨愤的诋毁？ 李尘翻阅其他典籍，忽的意外发现一份当地城主战死，彩贝城迎来灭顶之灾时的记录。 令他也禁不住为之惊喜的是，这竟然还是珍贵的影像资料！ 李尘如获至宝，连忙把自己的神识探入其中，加以解析。 很快，宛如幻影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 那是一副阴云密布，天昏地暗的场景，宛如末日降临的恐怖气氛中，无数城中居民和将士溃散奔逃。 李尘身临其境，看着一些海族活生生的把自己眼珠剜了出来，有人崩溃瘫倒，如同触电那般身形都开始扭曲。 有身穿盔甲，战将模样的鲨人扑向同伴，无情的啃咬下去，也有鲛人施展出了大型的水元法术，冰霜凝成的箭雨倾洒在密集的人群。 混乱之中，所有人都陷入了莫名的疯狂。 突然，一股难以言喻的警兆自心间而生，李尘猛的抬头，只见万千肉触如同巨蟒垂天而降，仿佛有无数的巨大章鱼藏身于其中。 它们大至数十来丈，小至尺许见宽，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结瘤与疣突，也有长满锯齿的大嘴，一只只布满血丝的眼睛猛的瞪大，落入人群贪婪撕咬。 无数血肉与肢体落入其中，哀嚎之声响彻云霄。 突然，许多眼睛猛的转动，盯向摄录法器所在的方向。 不，不摄录法器！ 李尘突兀感到一阵恶寒，元婴修士独有的灵觉让他判断出，对方是在看自己！ “这是怎么回事？” 李尘一拍扶手，机关飞椅猛的退后，小蝶也举起白骨伞，哗的一声张开，骨枝表面金芒凝聚，形成了一面厚实的罡元护盾。 噼啪！ 鞭子抽击的破空之声传出，有东西猛的击在了护盾上面，巨大的力量把小蝶的身躯都推了出去，一路向后倒退，双腿在地面犁出长长的痕迹。 “铮！” 一旁的小莹拔出了苗刀，迎风猛力斩击。 长长的罡锋带着势如破竹的意蕴一划而下，悍然将身前窜出之物斩成了两半。 定睛看去，赫然是几条如同巨蟒的章鱼触须，犹自还在地面卷曲扭动。 李尘的注意被之前存放玉简的书柜吸引，只见其中记录影像资料的玉简上面黑烟升起，如有旋风在其中转动，四周的光线都为之扭曲变化。 更多的黑烟弥漫开来，四方天地化作了如同蜂巢的迷乱虚空，一个个漩涡相继浮现。 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中钻出，也有眼睛藏身在迷雾里面，贪婪的继续紧盯着他。 “何方妖孽，竟敢作祟！” 李尘怒拍扶手，十道剑光从背后飞射而出，以极快的速度在周围划了几圈，斩断一根又一根的触手，复又有千百小型雷龙炮自虚空浮现，罡石弹砰砰砰砰直射，密集的轰击中，一只又一只眼睛被打爆，暗黑色的鲜血流淌满地。 但是黑雾越来越盛，四周的触手数量不减反增。 李尘终于高高飞起，把那些触手和漩涡也引向自己所在的天空。 “心证道果，太阳神雷！” 他的法力开始凝聚，一团明亮的光球忽的凭空而现，随后，猛然爆炸开来。 轰隆！ 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神雷吞噬周围数百丈，一切触手，眼睛与黑雾都在烈芒之中燃烧殆尽。 这一波攻击干净利落，瞬间把所有可能传染和蔓延的根源都抹杀殆尽，就连落在地面的残肢都在烈阳照射之下灼烧成灰，化作灰雾消散无踪。 那股邪异而又扭曲的异常力量终于消失不见，心间的警兆也渐渐平息下去。 李尘目光微凝，神魂之中的法眼如炬，照映四方天地，但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征兆，那些幻影凭空而现，从影像里面的形象变成了真实，却没有留下什么可供追寻的痕迹。 “辅脑，调取仪器记录，排除本体感知！” 李尘开始从辅脑里面挖掘旁证，结果却发现，这一切竟然不是幻觉，都是真的。 仪器也捕捉到了那些敌人出现时的异常，四周的天地元气呈现出复杂的峰谷波动，杂乱无章的图形，一如此前疯狂而又混乱的场面。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然能够深藏在影像记录里面伺机攻击！” “会是类似天魔化生的法术吗？看着有点相似，但又更胜一筹。” 李尘心中警惕，干脆传讯给夜厄狄罗莎，叫她召回部属，准备撤离。 原本以为这里的敌人已经被剿杀干净，可以放心行动，但如今看来，比预计之中还要危险得多，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第14章 法则之力 不一会儿，所有随行部属回来，听候吩咐。 夜厄狄罗莎飞了上前，道：“东主，发生了什么事，我刚才听到战斗的动静。” 李尘道：“先离开再说！” 夜厄狄罗莎不明所以，但听到李尘这么说，还是明智的选择了照做。 不久之后，众人回到海域中，在三角飞梭里面谈论刚才之事。 夜厄狄罗莎这时才知道，原来李尘遭遇了如此奇诡神秘的袭击，好在他终究已有元婴修为，等闲怪物也伤不得分毫。 但李尘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轻松，仍自困惑于此前发生之事。 “那种感觉，仿佛天地自然本身在变化，根本无形无迹，难以捉摸！” “任何修士运功施术，或心意感召，或元气化形，终归都是有迹可循的，哪怕元神大能也没有办法做到毫无痕迹，更何况，还是从一段影像之中跨越百万年光阴，甚至虚实之间的界限……” 夜厄狄罗莎奇道：“东主你见过元神大能出手？” 李尘道：“当然见过。” 突然，他心中又是一动。 “不，元神大能，或真有可能做到！” “元神大能掌握法则之力，那会不会就是所谓的根源道术？” “我以前见识过的只是他们常规攻防的手段，并不涉及逆乱阴阳的大神通，更何况是这种绝世大能或者天赋异禀之辈才掌握的根源道术。” 夜厄狄罗莎好奇问道：“什么是根源道术？” 李尘哑然失笑，道：“根源道术就是根源道术，以你修为和智力，我很难和你解释，不过你若修炼至元婴，神魂强大，自然就明白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耐心解释了一番：“倘若把天地大道比作代码写成的系统，系统之内，又有虚拟世界对应现实，法则之力就是其中的关键的函数和应用程序编程接口。” “天地大道之变化，小至生老病死，草木枯荣，大至沧海桑田，宇宙生灭，都要通过调取这些接口去实现。” “普通修士就像是没有管理权限的用户，难以接触其真实，所见所闻，所知所觉，都是表象。” “如若说元婴境界的标志是掌握神魂本质，窥探元神大道，那么元神境，毫无疑问就是元神大成，掌握法则之力！” “更有巅峰强者或者天赋异禀之辈能以虚幻化作真实，把自己的法相转为契合相关天地大道的莫名存在。” “那一存在，强名之法身，乃是法则凝成之道体，拥有至强的无上伟力。” “它就是天地自然的化身，能够最大程度调动大道的力量，只有掌握了法眼的生灵，才有可能窥探到其形迹，亦或稍微理解其本质。” “我对自身法眼的开发利用缺乏经验，未能在第一时间充分利用，现在才回味过来，那有可能是沾染了某种法则力量的衍生之物。” “换言之，曾有顶尖大能在此出手，还动用过法则之力！” “如若用传统修真的说法去描述，那就是对方调用了天地大道的力量，此事涉及大道本源，因而相应的术法又称根源道术！” 夜厄狄罗莎如听天方夜谭，同样还是一团迷糊，李尘却愈发肯定。 他的直觉依靠庞大神识和计算力构成，已经隐隐触及认知法则的层面，他告诉自己，真相大概就是如此，只是缺乏具体的细节而已。 那么，彩贝城的毁灭也不足为奇了，哪怕过去百万年之久，留存于影像之中的残余力量都如此难缠，当时的那些普通高手根本不可能抵挡。 李尘轻叹道：“原本以为，我晋升元婴之后再来此间探寻，已经足可保证安全，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小瞧了古修大能！” 夜厄狄罗莎迟疑道：“那法则之力，当真如此厉害？” 李尘道：“你以为什么叫做法力？法力法力，原本就是由来于法则之力！乃是仙神掌控天地大道的关键力量！” “其实在仙道鼎盛之时，我们如今掌握的力量充其量只是灵气所化的真元而已，根本不配称之为法力，糅合了法则，才配称作真正的法力！” “它是从根源层面直接更改系统的运行状态，亦或某物的信息，所谓千变万化，无所不能！” 李尘拥有虚拟世界的认知，知晓得道者就相当于系统管理员，甚至系统本身，当然能够掌控系统之内一切对象的信息！ 所幸的是，大道无情，真正的系统本身，不是那么容易被有情众生的意志掌控，随着天地大道本身的完善，直接显露的部分更是越来越少，即便仙神，能够做到的事情也要受到限制。 然而，哪怕只是掌握了一种法则，在其作用范围之内，也是堪称无解的绝对特性。 它能够在根源的层面直接进行操作，如若涉及最底层，哪怕是逆乱阴阳，颠倒因果，也只在一念之间，凡人见之，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夜厄狄罗莎道：“那之前攻击你的究竟是什么性质的法则？” 李尘道：“我不知道，这种东西混沌不清，本身就是低阶修士难以理解之物，不过至少也拥有传播，虚实变化等特性，哪怕只是一段影像，一篇文字，都有可能化作显圣的凭依！” 夜厄狄罗莎一惊：“这般厉害？” 李尘道：“对待此物，再谨慎也不为过，你们不要再登岛了，派不上什么用场，我自己去探查就行。” 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道：“其实我已经删除了刚才的记忆，改为自行编撰的间接描述，为的就是防止模因感染。” “这对我来说是轻松平常之事，对自己大脑和神魂操作一番就行了，但对你们，怕是强人所难。” 又道：“法则特性只是对修士而言无解，对天地大道却也未必，若真如此，相互冲突就不妙了，它始终还是有优先等级和作用范围的，掌握特性，加以针对就行。” 夜厄狄罗莎张了张嘴，但却无话可说。 这种随意掌控自己记忆和认知的高超手段，还真不是她能掌握。 第15章 畸形异变 虽然事情有些出人意料，但李尘还是很快理清现状，重整旗鼓，再次进入海岛探寻。 这一次，他直接开启了辅脑芯片掌控机体的太上忘情状态，把自己的机械心智运用到极致，整个人如同精密机械，执行探查程序。 若是大能当面，这么做仍然有可能中招，但李尘之前已经测试过，自己面对的并非真正的根源道术，而是衍生之物。 如此一来，应该不成问题。 果然，李尘在岛上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幸运找到另外几处留存记录的遗迹，影音文字图像俱全，都没有再触发异常。 他隐隐感觉到，这种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一言以蔽之，就是偏重于法力唯心的一面，观测和认知决定现实。 控制了自己的心灵，也就控制了现实层面的结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其对抗。 而且随着自己接触越来越多相关事物，对其的了解似乎也在加深，渐渐再无此前神奇诡秘，不可力敌的感觉了。 不过这时，李尘忽的又是一阵心悸，意识到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略了。 “危险已经隔离，为何我还是有些不安？” “对了，琪那箩！” “她和她的亲信不在我控制之内，有可能接触到那东西！” “还是大意了，我并无前知之能，终究漏算了一筹。” 李尘暗自反思，感觉自己对此行的危险和不确定性还是准备不足，不过这也实在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并非全知全能，哪能面面俱到？ 他知道自己此时神识和计算力已经非同小可，这种感应不会无故生出，莫名想到琪那箩，对方出事的可能就有了。 “还是先把狄罗莎她们送走，免得碍手碍脚！” 这时夜厄狄罗莎等人已经成了累赘，李尘当机立断传音对方，让她直接带着部属离开。 夜厄狄罗莎得知，颇为惊讶：“东主，你不用海皇令吗？” 李尘道：“这东西只不过是末代海皇留下的道标载体，以我之能，只要进入过此间，就能自行往来！” 夜厄狄罗莎闻言，再无他话，当即从命离开。 李尘开始寻找起琪那箩，此前他并未在意对方行踪，无人机群的侦察也没有发现，如今想来，可能进入了海底或者其他海岛上面的遗迹。 果然，没过多久，李尘就找到了琪那箩等人行动的踪迹。 那是一处之前忽略过去的浅滩，漂浮着絮状的半凝固血水，还有形似水母的魔怪尸体。 琪那箩等人应该是登上了浅滩附近的海岛，而在其中，就有一座李尘暂时还来不及探寻的遗迹，那是个比彩贝城规模小上许多的镇子。 李尘心念一动，召唤出自己的座驾，那具银白色的三角飞梭，很快赶了过去。 但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在距离海岛还有十来里的时候，一阵强大的魔气冲天而起，如同狼烟的滚滚黑云弥漫整个岛屿。 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琪那箩等人根本没有防备，胡乱翻动遗迹里面的东西，以为能够得到宝贝，结果却触及了模因感染的条件，使得其显化于当世。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从三角飞梭里面飘出，法眼如炬，看到了藏身于其中，拥有着千百触手的庞大黑影。 它始终隐藏在烟云之后，真实形体令人看不真切，宛如那九幽魔域之中，不可名状，不可思议的存在。 “忽忽！” 阵阵如同飓风在中空钢管里面急吹的尖锐长啸传了过来，那是触手如同长鞭猛烈挥舞所造成。 它似乎发现了李尘的靠近，变得躁动无比，原本就已经混乱不堪的天地元气再次被搅乱。 “雷龙吐丹！” 李尘神识流转，机械心智掌控之下，体内小洞天张开，显露出六星雷龙巨炮的炮口。 嘭！嘭！嘭！ 三发连射，炮弹飞逝之中，黑影里面炸开了锅。 “嗷呜！” 如同野兽的嘶吼从中传了出来，李尘看着烟雾扭曲，琪那箩和她所携带的那些王族亲随的面孔一个个浮现，竟是不知何时，被庞大的怪物寄生，彻底改变了其生命的形态。 他们的血肉已然畸化，一个个膨胀如球，如同软泥随意黏贴，面容上尽皆露出了痛苦而又绝望的扭曲神情，浓烈的烟雾包裹在其身之外，形成一个宛若巨大结瘤，拥有着千百触须的狰狞怪物形象。 其大小足有数百丈见方，随着四方天地的阴云翻滚，水元不断凝聚，似乎还在如同充气般膨大。 “被异常力量感染了吗？没救了，还是灭掉吧。” 李尘心中毫无波澜，目光所及之处，一团巨大的光球凭空而现。 那是他以心证道果凝聚的太阳神雷，浩瀚法力经由转化，瞬间拥有了类似幽元晶的性质，骤然聚变，无穷威能从中爆发。 轰隆！ 但很快，光芒散去，李尘见那黑雾似乎只是淡去几分，包括在外层的烟云被驱散，中心的畸形血肉结瘤却似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众人中间，琪那箩充满痛苦和扭曲的脸庞上，一对拥有着奇异花纹的通红眼睛睁了开来。 那绝对不是生灵所应拥有的眼睛，凝望之中，无穷的疯狂和绝望传递过来，李尘的脑海顿时被大量负面情绪所占据。 但李尘事先隔离了自身血肉对精神的影响，甚至精细掌控到了体内的每一个神经元。 辅脑隔离了产生异常的节点，并且强令大脑陷入休眠，取而代之的是法力模拟脑体的运转。 二进制的机器指令彻底取代了生灵的精神，在这一刻，他就是没有感情的智能机器。 但就在这时，奇特的异常再次传递过来，李尘猛然发现，竟然连辅脑的运转都受到了其影响。 “未知错误！未知错误！” “栈溢出，无效的段地址！” “未知的应用程序错误……” 一个个急促的警报响起。 李尘终于微微动容，辅脑模拟的情感系统中，油然的产生了名为惊讶的反应。 这是他始料未及之事，没有想到，竟然连机械心智都受到了影响。 第16章 法则具现的奇物 换作常人，这一刹那就已经受神秘力量影响，开始畸变了，但是李尘并非等闲之辈，当机立断控制自己脑体消融，辅脑也重新启动。 他在接触这股力量的时候就已经成功窥见部分真相，知晓了它所拥有的特性和作用范围。 这果然只是衍生之物，并不具备直入神魂的威能。 法力本身与其性质相同，也能极大的延缓其生效与扩散。 “阿嚏”李尘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融化的脑浆如同鼻涕强行排出，剩余的物质飞快重组，再次构成模因化的灵子大脑。 辅脑芯片同样完成了重载，它的运行效率极高，甚至在李尘脑体重生之前就已经再次运转，成功接管机体。 可是巨脸之上，狰狞双眼依旧紧盯，神秘力量源源不断侵袭大脑，危机再次重现。 李尘冷哼一声：“不就是脑子吗，本座不要了” 他自知面对这种力量，拥有实体的生物大脑仍然还是易于突破的缺口，索性再次将其溶解，只余法力进行模拟。 如果此刻有人把他脑壳打开，就会发现里面空荡荡一片，充满了法力凝成的虚幻光影，最核心处是辅脑芯片的实体，元婴附着于其上，以庞大的神识支撑着整体的结构。 为免辅脑芯片再次错乱，李尘以法力将其彻底包裹，甚至伸手在自己脖子上一扭，咔嚓一声，整个脑袋都摘了下来，飞快扔进自身小洞天。 对面的畸形怪物僵滞了一下。 面对目标突然消失的局面，它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呆在那里停止了行动。 李尘身躯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掌虚拍而出，庞大神识将万万亿枚太阳尘洒向对面。 熊熊的烈火燃烧了起来，极致的高温带着法力，催化一切元气结构，能量与物质被打散重组，甚至连虚空都被烧蚀。 畸变的怪物终于被彻底焚毁，就连黑色雾气都烟消云散，彻底化为虚无。 只有那一双眼睛，依然留了下来。 李尘心中微动，远远伸手一招，将其摄拿过来。 此物在移动的过程中不断缩小，落至掌心的时候，已然只剩下如同常人的眼球大小了。 “原来如此，这种东西的确是衍生之物，它所继承的，是那神秘存在所拥有的感染和再生特性” 两个时辰后，李尘搜寻完岛上遗迹回来，再得一些关于古代历史的线索，但关注点却已回到之前所得之物。 他通过元气的残余痕迹，查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不出所料，琪那箩等人的畸变是因为阅读了一份记载着灾难影像的玉简，但和自己所遇玉简不同的是，那些奇形怪状的触手和眼睛似乎还在尝试与之交流，并且琪那箩等人也作出了回应。 这绝对是自寻死路的行为，琪那箩等人毫无防备的被其吸引注意之后，极短的时间内，身躯和精神都同时受到污染，然后不受控制的发生畸变，变化成为莫名的怪物。 李尘不由得想起自己曾用鲲血制造的鲲血战士和异兽军团，那些也是畸变的存在，只是被人为控制，导向良性的结果而已。 和鲲血所导致的畸变有所不同的是，琪那箩等人的畸变偏重于精神意志，乃是由认知而产生，直接把神魂都扭曲了。 物质与精神是相互影响的，精神畸变也会导致血肉畸变，甚至比后者更加凶险和难以逆转。 毕竟修士的根本还是在于精神，如若神魂与意识彻底失控，连法力也无法掌握，就会堕进无可挽回的深渊。 由此李尘才知晓，自己的当机立断是多么的明智。 虽然如此作为对大脑有所损伤，但毕竟可以弥补回来，神魂和精神意志都没有受到污染的话，省去不知多少净化的功夫。 “不过，这玩意究竟该怎么处置” 理清这些之后，李尘看着落在手里的眼球犯起了愁。 似乎是因为自己已经对它有所了解的缘故，这对眼球安安静静，再无任何异常表现，一点儿都不像是差点把他都暗算的危险之物。 但李尘心里明白，眼下这东西看似平和，仍然拥有着巨大的威胁。 寻常修士贸然接触的话，极有可能会重蹈琪那箩等人的覆辙。 就是不知道，这种感染特性还能如何重复运作下去，是否反反复复，无穷匮也。 “我之前已经尝试过将其销毁，但却发现它其实并无实质。” 这种东西的性质有些像是幻影，虽然能够明确的触碰和感知，但实际上，对于此方世界而言，它又的确并不存在。 这其实也是辨别衍生之物的办法之一，只有本源层面的存在，才能拥有如此奇诡的特性。 当然，并非所有衍生物都如此。 李尘想了想，干脆伸手一拍，将其化作两股黑烟，融入自己眼睛。 宛如种子生根发芽，李尘的双眼之内，万千花纹蔓延，渐渐变得血丝密布，充满了疯狂和扭曲的意味。 如此处置的确风险不小，但真论起来，也算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无论如何，它也是法则力量的具现，蕴含着追寻大道本源的线索。 如若拥有足够的修为和知识，甚至可以通过对其进行解析，逐渐还原对相关特性的认知。 那个时候，或许自己也能开启管理权限，掌握相关的根源道术 即便无法领悟根源道术，它本身是异宝，不在人造法宝品级评价之列的天生奇物 有限的条件下，对其进行运用，在所难免。 在此之后，李尘又再赶往其他几处遗迹，继续挖掘其他秘密。 只可惜这一次，只是零零碎碎收获几件筑基级的法宝，再也没有像样收获了。 李尘于是开始返回，准备让天枢对自己所得资料进行整理和分析，如若运气不是太差，结合海皇令本身所记载的道标，或有可能再得其他几处遗迹的位置信息 一旦如此，李尘立刻就能赶往其他几处地点，继续探寻水界的存在。 他可不像砚洲的那些海妖，要受海皇令本身功能的限制。 第17章 探究魔眼 在此之后，李尘回到晏池海国，召见夜厄狄罗莎。 “你把海皇令交给我，几十年内，你们都难再动用此物了，还不如破解它的奥秘，以后随意使用。” “这些是我在遗迹里面找到的法器和妖魔内丹，就当是报酬好了。” 夜厄狄罗莎连忙道：“东主言重了，但有所命，我等遵从便是。”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李尘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事？” 夜厄狄罗莎迟疑道：“东主，我想知道，琪那箩她们……” 李尘道：“她们遭到暗算，已然畸变入魔，被我除掉了。” 夜厄狄罗莎闻言，面上顿时露出莫名的表情，旋即却是暗喜。 她就知道，琪那箩等人擅作主张四处乱闯，迟早要倒霉，先祖的笔记也早警告过，那里是凶险之地，带着许多难测的危险。 夜厄狄罗莎派人把海皇令取来，李尘便带上此物返回天龙峰了。 他虽然没有被那衍生眼球害死，但也受了一些不轻不重的损伤，正要回去补充一番。 “你终于回来了，这次去往砚洲，收获如何？” 天龙峰，梅萱听闻李尘回来，第一时间赶来见他。 她是知晓李尘许多秘密之人，自然明白，他这趟是去追寻水界线索。 李尘想了想，简单把此行的经历告诉了她。 他没有展示那对魔眼，梅萱听闻缘由，虽然心中好奇，但也没有作死，非要闹着见识一番不可。 按照李尘的说法，见到那东西，可是有畸变风险的。 数日之后，天龙峰，内谷中。 “嗷呜！” 一头仆魔痛苦嘶吼，在众人的注视中，虚弱的跪倒在地，全身颤动。 黑烟自其体表飘出，转眼功夫，飞快膨大，一根根水蛇般的触须从里面钻了出来。 那仆魔的脸面上，邪异的血色眼睛也一个个的钻了出来，整个头颅都变成了莫名的怪状。 噗嗤！ 一柄飞剑袭来，直接斩断它的脑袋。 已经膨胀到丈许大小的仆魔应声倒下，在软泥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李尘默默收起魔眼，吩咐麾下工匠道：“甲组检测各器官的异变程度，乙组负责基因图谱记录，丙组检测残魂和精神异变，明日午时之前，把结果上传给我。” “是！”众人领命而去，开始料理善后之事。 李尘转身回到了后面的房间，在一个宽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对闻讯而来的梅萱道：“最近仆魔消耗很快，除了正常的采购计划外，再多进两批吧。” 梅萱笑言道：“你这一批就是千头起，**仆魔养殖不易，可不是那么便宜啊。” 李尘问道：“怎么，最近钱不够用了？” 梅萱道：“那倒不是，我只是替仆魔悲哀而已，摊上你这样喜欢用仆魔的偃道大师，真是全族倒霉。” 李尘道：“人造人没有灵魂，有些试验不好使用，终归还是难以替代的，我有这需求，也能造就一些工作机会，坊间的猎妖人，说不定就有不少指着活捉这些仆魔谋生度日。” “那倒也是。”梅萱道，“而且最近造化宗似乎在狂造符钱，有计划的收割草莽资粮，各地物价都涨了不少，我们把符钱花出去，采买有用物资，反而有益。” 李尘闻言，奇道：“造化宗在超发符钱？” 旋即想到了均海的战略计划，又不由得点点头：“也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小小散修了，符钱涨跌根本动摇不了他，反正家里有矿，灵石无忧，就不会缺钱。 身份地位高了，进入统治阶层，钱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代表能够调用的资源。 造化宗的符钱超发是早有征兆的，各方心中有数，都早已经提前布局，他麾下势力自然也不例外。 接着的时间，李尘又再继续进行了一系列的试验，终于得出结论，魔眼的确拥有着感染和再生的特性，能够以神秘法则催化某种带有畸变力量的模因，在生灵大脑之中不断传播。 这是一种以神经病变为开端的模因病毒！ 然而和凡俗世界的神经病变不同的是，它可以借由脑部病变扭曲精神，并依次影响血肉，神魂，法力和最终的真灵本质！ “大致上已经弄明白了，它的原理，其实是可以解释的。” “最核心的要素，是借由脑部病变扭曲心灵，物质与意识相互作用和影响，逐步深入真灵本质。” “它的穿透力很强，即便是拥有高深修为的大能高手，任凭其感染之后置之不理，都有可能病入膏肓，无可救药，这也体现了法则特性的无解。” “然而，它的影响顺序是固定的，这就限制了第一感染区域必然是脑部细胞，像我这种不用大脑都能思考的元婴修士，其实已经免除最大威胁！” “如若以物质和精神两大层面来区分，那么病变顺序分别是物质，精神，物质，精神，再至两者兼具的法力，最后到达真灵！” 李尘这时候才意识到，当时自己果断融掉大脑，反应过于剧烈和极端了，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慌张，及时杀死一些病变的脑细胞即可。 按照这种病变的传染模式，的确有可能威胁元婴高手，但因为畸变是逐层深入的缘故，自己完全有大把时间和机会来阻断它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自己对这些一无所知，考虑到法则之力的绝对特效，尽量避免冒险，才是正确的选择。 抵抗只能拖延时间，阻断才是唯一选择。 对无法解脑，无头不可活的炼气境界修士而言，这就堪称“瞪眼杀”，一旦中招，无法自救！ 这时李尘又向梅萱提及一事：“根源道术的重要凭依，其实就是根源信息论，大宇宙的一切，都可以总结为数据与信息。” 梅萱感兴趣的问道：“这怎么说？” 李尘道：“你想想看，天地自然造化生命，尤其是作为有情众生的智慧生命，区别于无情无智的最重要一点，究竟是什么？” 梅萱若有所思：“是什么，是智慧和灵性吗？” 李尘淡淡一笑：“确切来说，是拥有认知能力，认知层次决定智能等级！” 第18章 参悟秘法 李尘解释道：“认知和信息是不可分割的，有信息才有认知，有认知必然就存在信息，这二者，或可揭示智慧存在的意义。” “我觉得，生命的意义在于传承，智慧的意义在于认知，或许我等生于天地间，就是为了认知天地宇宙而存在。” 李尘又道：“凡人也好，偃者也罢，界定事物，需要以作用力去解释，存在诸力反应，能相互作用就是实物，无反应则是虚物，我们不能指着一个空房间，平白说里面藏着一头大象，但却无法以任何方式和手段探测到其存在，也不受其影响，那样的话，它就仅仅只是一个概念，而非现实。” “但智慧是从认知开始的，最原始的认知，只不过是简单的接收和反馈机制，这个连程序都可以做到，因此可以存在于纯粹的信息层面，作用于虚幻的概念。” “配合感觉，知觉，记忆，思维，想像诸般复杂因素运转，形成智慧生灵的心理活动，缤纷宇宙，由此而被赋予了意义，这是跨越虚实的桥梁。” “这个天地宇宙需要生灵去认知，百万亿年的等待，星辰生灭，宇宙轮回，也许只是为了等待你我的回眸一望，如若没有生命和智慧，整个宇宙于你我而言就毫无意义！” “因而，认知是智慧生灵最重要的东西，也是影响物质的力量！” 梅萱苦笑道：“我听得不是太懂。” 李尘道：“法力唯心就不提了，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现在，你想象一下酸梅在口的感觉！” 梅萱闻言，下意识的觉得口中生津，同时也回忆起了酸梅的味道。 李尘又道：“想象一下利器猛烈刮擦钢板！” 梅萱微微皱眉：“这……” 李尘道：“有感觉了吧？就是最简单的认知影响，也是完整的模因传递过程！” 梅萱感慨道：“确实神奇，这明明是我们日常所见，习以为常的东西。” 李尘道：“大道无处不在，终极真理往往就隐藏在日常事物之中！” 他旋即又作了一番解释：“语言和文字可以承载信息，我刚才用语言短暂影响你的精神意识，让你浮生联想，甚至难以自控的条件反射，生出相关印象。” “但这种控制也是受你自身认知限制的，如若你没有相关经验，就无法正确定位我所指意向，也不会有反应。” “不过人的大脑不仅是模因载体，它还有想象能力，譬如……我说一句‘屎蛆拌饭’，你没吃过也能想象它的恶心。” 梅萱没好气的白了李尘一眼：“一本正经讲这些！” 李尘平静道：“而这魔眼的作用机理，是另外一套超凡体系，不管你是否能够理解畸形变异，都能产生作用，并不仅仅限于想象。” 听到这里，梅萱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天地万物是通过如此巧妙的方式相互作用和影响，唯心和唯物之间，也有相互转化的时候。 就连没有法力的凡人都可以利用这种根源层次的力量，修士拥有唯心之变，当然是更加直接和方便。 也难怪修炼到了元神之境，会有那么多奇诡莫测的神秘力量，伟力的源泉，就是由来于对天地大道的正确认知。 梅萱感慨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何对此物感兴趣了，它真的是宝藏，至少也是打开宝库大门的钥匙。” 李尘道：“那当然，它背后所隐藏的可是真正的大道，若得成果，受益无穷。” “而且，这也有助于我探寻海皇下落的真相。” 梅萱听到，不由面露犹豫之色：“这好像很危险，既然认知即是力量，那在你真正悟道的那一刻，恐怕自己也……” 她已经意识到了直面大道的风险所在。 大道代表着整个宇宙，乃是诸天万界，无尽时空，无尽物质与能量的集合，其所包含的信息量是无限丰富的，这个集合也可以说是无穷大。 作为其中生灵，是其一个个小子集，想要证得大道，全知全能，根本就是反逻辑。 即便宇宙有限，想要做到全知全能，也唯有融入其中这一条路可走。 这也揭示了所谓合道的真相。 合道之法，就是子集化作集合本身的过程，是融入天地，与道合真！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合并大道只是存于理论之中的事情，有限天道才是现实，掌握相关领域的法则，修成根源道术就行了。 …… 李尘继续照此探索下去，不知不觉，就是小半年过去。 他顺利解析手中魔眼的大部分能力，但就在心有所悟的一刹那，魔眼竟然化作黑烟消失了。 李尘不免怔了一下，旋即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如此，道果已为我所得！” 他有了一个明悟，自己真正掌握了这种东西，乃是法则同调，堪称伪根源道术的力量。 它和真正根源道术不同的，就是尚不足以调动天地大道，并无后者的绝对特性。 但从神通法术的层面来看，它无疑又是成功的，可以说是李尘自己钻研出来的独门秘法。 梅萱一直都关注着李尘的修炼进展，闻讯大为好奇：“你成功了？你照此修成的秘法究竟是什么？” 李尘笑着说道：“我把它称作元神病毒，具体来说，是在目标脑体和意识之中强行生成无限循环计算的程序，并用结果占据脑体和精神，储存计算结果！” 他瞥了梅萱一眼，把手一挥，一股异芒钻入其身。 梅萱楞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大脑不受控制的疯狂运转起来，下意识的运用心算能力强行进行加法计算。 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三，三加一等于四……一亿五千一百二十三万一千二百零二加一等于一亿五千一百二十三万一千二百零三……一百亿亿…… 她神识不弱，不久之后就把结果数推算至一百亿亿以上，但却开始明显感觉心神恍惚，意识都开始变得迟缓。 生物大脑和计算机的运作原理始终是有所不同的，筑基修士的神识也承受不起这种机械重复的消耗。 “我……”梅萱失声惊呼，皱眉苦叫道，“我停不下来了！” 第19章 逻辑死锁和荡魄神雷 李尘道：“当然停不下来，这是我以自身计算能力维持的逻辑死锁，通过伪根源道术传递至你大脑，进而感染神识，消磨神魂。” “除非你的能力比我强大，一直承受至我主动撤销，否则只能强制计算下去，丧失神志也无法停下。” “如若是对敌，我可以用这秘法生生抹杀对方记忆和智慧，直接洗炼一空！” 他说着就停止了自己的运算，梅萱脑中的程序才如同薪火燃尽，停了下来。 梅萱心有余悸，道：“真是可怕，这一招，恐怕就连和你同阶的元婴也难以抵挡吧。” 李尘道：“确实如此，因为除了加法，我还可以运用其他更占资源的算法，同为逻辑死锁，有的是让大脑和神魂都宕机的机会。” “我本来就专精此道，神识和计算能力是特长，又拥有与天枢二位一体的分布计算，怕是连元神大能都可以对付，再加上对方未必能够很快了解其本质，失策之下，应对难免不当。” 他说到这里，不免面露遗憾之色：“其实就算没有之前发现的魔眼，我也能依照唯心之变研究出这等秘法，它原本就是在我擅长领域的东西。” “但既然不是根源道术，它就并非无解。” “只有以法则特性来维持，才能做到无懈可击。” 好在眼下这种秘法也够用了，李尘干脆开始研究其实证。 他此刻想到的是，如若能够把自己的伟力分享出去，运用至实物之中，说不定能够大有可为。 这半年以来，他一边解析魔眼，一边参悟秘法，也早已有了头绪。 …… “东主，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着手进行荡魄神雷的研制了，如今已经顺利寻得法力元气的载体，确认为仿灵晶结构物质……” “很好，接下来，只要攻破了符阵转化这一关，就可以类似符箓施法原理，将其制造出来。” 天龙峰，内谷中，李尘巡视了自己名下的一号基地，并且亲自过问研究项目的进展。 这个一号基地是从广云峰搬迁过来的，如今多年过去，已经发展为他麾下的高精尖技艺研发机构，为李尘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偃道成果。 如今立项的荡魄神雷，是偃道之中也少有提及的产物，涉及到物质与意识之间相互影响的精妙作用，同时亦有影响魂体，干涉精神的妙用。 它的本质，其实就是一种基于逻辑死锁的精神冲击类炸弹，与电子脉冲炸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李尘希望制造出一种原理与自己所创秘法相似的产物，一瞬间将大量垃圾信息印入敌人精神之中，以干扰其思维运行。 按照理论，它可以对有情众生产生效果，与干涉机器运行的电子脉冲炸弹相对应。 《偃门全书》对此其实也有相应记载，但李尘嫌弃前人研究成果复杂麻烦，成本也不低，想要自行研制一种更为简单有效的新构型。 而他寄以厚望的，自然就是自己麾下，如今已可作为支柱的芯片产业和软件业！ 广云域软件业，已经成为整个偃道的标杆，事实上的领导者，它是基于符文而成，又可称是符文之道的圣地。 这些年间，李尘修为境界提升之余，也没有忘记在阵道攻城略地，摘取了符道，阵道等等多个领域的许多重要成果。 如今他麾下已经产生了大批修为实力可堪比拟偃者工匠，偃者师匠的符文师，甚至群策群力，可以达到大匠以上的层次。 不过，以符文之道进军神魂领域，达到比拟元婴高手的成果，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尝试之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一人悟道易，全民修法难啊。” “个体和个体之间，始终是有差异的，如若我要把这份成果扩散出去，还真就非得通过这种实证成果不可了。” 李尘心里明白，想要让别人掌握自己的元神病毒秘法是不现实的，它或许也能被一些偃者学会，但绝对不是所有人都合适。 况且，它对施展此术的偃者本身也有要求，严重点儿来说，就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自己完全是凭自身优势硬顶的，属于特例。 如此一来，消耗品性质的荡魄神雷，不失为一个绝佳载体，爆炸之后，产生冲击，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如若能够研制成功，对于外道强敌或也拥有可观的杀伤效果，那样一来，自己的大军团战略，又有了更多足以克敌制胜的法宝。 与此同时，李尘在其他各个领域的研究也没有停下，他还顺便筹措资粮，为自己麾下多人兑现了强化改造的承诺。 偃者晋升，往往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结果，一名高阶偃者的诞生，完全可以提升整个势力的总体造诣水平。 这不单只是知识和技艺可以共享所导致，还有这种改造的功劳。 并非所有人都能和李尘一般特殊，但即便是平庸之才，经由强化改造之后，掌握虚空之力，强化自身神魂，也可以达到货真价实的准大匠水平。 如若李尘花费大代价去栽培，甚至有望通过大匠考核。 当然，要达到这样的效果，教育方面的投资必不可少，首先得有大批工匠，师匠，可堪栽培，才能通过改造提升上去。 这个时候，李尘突然接到天枢汇报：“海皇令虚空道标解析完成，已得出彩贝城关联十座洞天信息。” 李尘正在想着别的事情，突然听到天枢这么说，不由得微怔：“一下解析出了十座吗？莫非从混沌虚空的角度看，它们都处在相邻的时空，或者有什么相似之处？” 天枢道：“据分析，它们源自于同一片空间的可能性达到百分之八十六以上，并有较大可能是从蓝海水界中分割出来。” 李尘大为意外道：“彩贝城原本就处在蓝海水界？” 若真如此，其他各处与海皇令连接的疑宫也是了。 但李尘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下令道：“继续解析海皇令，直至全部破解为止！” “我倒要看看，末代海皇留下这物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第21章 修真族 小半个月后，一艘飞梭载着棋山域使团过来，李尘对棋山域杰出凡人的提拔和改造也开始了。 依旧还是麾下部属负责机体部分，自己主持元神改造的分工方式，逐一提高凡人科学家和工程师们的身体素质，神魂灵性。 这些改造的目的是为延长寿命，提升智力和工作效率，能作更多贡献，战力方面并不受到重视。 凡人战力普遍相近，反倒智商水平和造诣成果差天隔地，平庸者仍然与原始部落中未开化的巫民差不多，佼佼者却已经达到了堪比大师的程度，可以说是差天隔地。 好在总体水平也是稳中有升的，而且改变需要时间，李尘已经在朝正确的方向努力。 这一次，李尘也见到了随团而来的王斗。 此人正是那个曾被李尘亲自关注的天才，在天枢安排之下接受了完整的教育，并引入符文之道的领域，如今已是棋山那边的首席符文师，造诣不输于王通等人。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他的理念符合李尘所需的凡人之学，不少团队协作的理念和工具都是在他主导之下发明出来。 正是一个又一个这般人物的努力，才能在短短几十年内，把符文之道发展成为标杆式的新兴产业，而非某人掌握的独门秘法。 因此这一次拔擢，李尘特别为其添置了一份方案之外的奖励部件，是品级高达五星，不亚于自己所用的辅脑芯片，并且专门对其进行了更加深入的灵子化大脑改造，预计开发程度将会达到惊人的九成以上。 梅萱也关注着棋山使团的到来，得知李尘打算，不由大感惊讶：“脑域开发至九成！他能承受吗？” 梅萱知道，凡人脑域进行灵子化改造，充其量就是百分之一，二的水平，他们的体力，智力，精神都支撑不起更高程度的运用。 修真者拥有神识，可以达到百分之五甚至百分之十起步。 但唯有改变思维模式，适应机械心智，才能达到更加深入的二十，五十，一百等关口。 百分之五十以上，就已经称得上是深度开发，智力水平堪比大匠层次。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没有灵根，不修法力，只是进行过简单体魄强化的和灵子化改造的凡人，要一口气提升到这个地步。 李尘却道：“放心吧，灵子化大脑改造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他以前就已经把脑域开发至百分之六十以上，如今只不过是在这基础上再次增长而已。” 梅萱微微点头：“那倒也是，他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当然不可能是寻常的原生凡人。而且这些年间，你的改造技艺也并非原地踏步，而是一直都在改进。” 李尘道：“我最近在实证一个推测，那就是百分之百的脑域开发，是否有助于掌握神魂本质，把精神体化虚为实，提升至元婴境界！” “目前只有我自己才成功实现过这般程度的脑域开发，但我亦不知，自己如此顺风顺水晋升元婴是否与之相关。” “我还曾有机会修炼法力，也借助元婴残魂加深了对解魂之法的认知，外来的干涉因素实在太多了，反而不好确认，如有机会，也不是在王斗等人身上试验，而是纯正的新生代婴儿，强化改造后的新人类！” 梅萱讶然道：“你的意思，是要另辟蹊径，大规模制造元婴境？” 李尘见着梅萱如此反应，笑言道：“元婴境很神秘么？究其本质，不过是对元神的理解和运用，能够凝聚婴核，修成魂体而已。” “古之修士，是没有掌握其实质，才需要从修炼肉身做起，也即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但仙神后裔或者天生道体，都是能够继承前人境界的，天生就拥有着一定程度的修为。” “特殊生灵，譬如天魔之流的存在更说明，灵根资质并非必需，若有机会，真想抓些天魔或者怨灵之类的存在来研究，还有外道残魂……” 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尘突然对天地之间原本就已存在的天魔等等事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只是它们生活的物质界与天魔等物生存的欲界天截然不同，偃道也时常处在与外道的战争困局之中，对于那些地方的探索实在大有不足。 李尘收回思绪，轻叹一声，又道：“偃者早已有办法人为制造元婴修士，但多是从血肉之躯改造起，这其实很有可能已经走入了歧途，也难怪千百万年以来，修真者就是‘修真者’，而非‘修真族’。” 梅萱愈发惊讶起来，她没有想到，李尘对于灵根资质的看法，竟然是这样的。 李尘又道：“强调新生代的缘由，是因为他们代表着未来，也是继承前人道果的载体。” “修真者过分强调伟力归于自身，正是导致衰败的根源，因为自身终有尽时，如若想要归于自身，长生不朽只是基本条件，连长生不朽都没有做到，还是像凡人一样归于文明更为妥帖。” “而凡人的弱点，则是个体生命过于脆弱，轻易就要受天灾**影响，又怎么能保证千百万年之久的延续？” “是否有办法把这两者结合起来，取长补短，成就修真者的文明，也即是所谓的‘修真族’？” “届时应该注重的并非灵根资质之流，而应是对天地大道的理解，以及能量运用的方式，许多道果，也应是可以传播，继承和发展的，而不是个体才能掌握的伟力。” “偃者道途本身就已经走在这条道路上，但探索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前进之路曲折，同样有可能走错，这就需要一代又一代的偃者去努力。 梅萱听了，目光闪烁：“新生代婴儿，修真族么？” 她知道李尘有一个宏伟的“完人计划”，本质上就是以偃者的方式，创造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新种族，这岂不就是赋予了偃者造倡全新的意义，从个体推及至种族？ 这该怎么说，真不愧是偃者？ 看来从始至终，造人才是历代偃者孜孜不倦的追求啊。 第22章 荡魄神雷实证化 又过去一年多，天龙峰，内谷中，李尘召来众人，共同检阅荡魄神雷的实证成果。 此物实证的意义在于，它把李尘一人掌握的神通秘法转化成为了生产技术，而运用生产技术的结果，则是造就更多可以为他人使用的成品武器。 这一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碧蓝的天空如同被洗刷过一般明亮，早有执事清空了场地，并且依照试验安排备好各类物资。 在事先安排的空地上，大大小小数百个铁笼依次排列，关押着仆魔，地魔，荒林凶兽，乃至于真魔等不同种类的生灵。 它们都是李尘下令从各个研发基地或者研究所里调运过来的，暂时借做验证荡魄神雷效果的目标。 试验开始之前，一众身穿合金外衣的偃道学徒在工匠们的带领下检查终端反馈，并且确认试验目标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各路人马陆续把核查的结果传了回来。 “试验体状态无误……” “一切准备就绪！”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漂浮于广场东侧的高台上空，居高临下传令：“试验开始。” “东主有令，试验开始！” 只见有人越众而出，半蹲于地，抛出了如同土豆大小，手雷形制的单兵化战术武器。 “嘭！嘭嘭嘭！” 一个又一个手雷型荡魄神雷炸开。 “嗷呜！” “吼！”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手雷威力明明不大，只是表层甲壳破裂，附近数丈内外，一个个妖魔，凶兽就带着莫名的惊恐各自嘶吼，甚至有直接晕倒，连一声吼叫也没有发出的。 就连身形庞大的巨象真魔都明显一颤，如山的身躯摇摇欲坠。 虽然它很快就稳住了身形，摇头摆脑的重新站稳，但之前的反应都有目共睹。 很快，一个个数据反馈回来。 “精神波动……” “平均空白期，一息……” “昏厥率，百分之六十七点五，符合预期……” “东主，我们成功了！”一名负责荡魄神雷项目的管事带着兴奋，向李尘报喜，“所有神雷成功爆破，俱皆产生效用！” 李尘点了点头，但却还是提醒道：“还得进行以修士为目标的实战化检验呢。” 管事道：“马上安排！” 很快就有足足十名修为各异草莽散修到来，都是花钱招募的志愿者。 此次试验具有一定危险性，但是天龙峰开出了不低的价码，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是有大把人愿意前来一试。 李尘眉头微皱，不过他也知道，没有经验修士检验，很难确定荡魄神雷的真正威能。 该做的试验，还是要做的。 依例是一番试验之前的准备，志愿者状态，检测仪器，相关记录…… “开始！” “嘭！嘭嘭嘭！” 又一轮定点爆破，手雷带着无形的精神冲击波炸开，多名志愿者明显没有防备，各自晕倒过去。 也有修为高深者意识到了不妙，运足法力抵挡，但效果微乎其微，还是一样倒了下去。 唯有特别遴选出来的两名天赋异禀，神识强横者抵挡住了冲击，可也明显恍惚了好一阵，如同被吓傻般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统计结果反馈回来，仍然是符合预期。 负责试验的执事连忙下场，把晕倒过去的人叫醒，然后进行一番治疗，同时换上新的志愿者，继续进行不同距离，不同爆破方式的试验。 最终，是五名海族罪犯被押上场。 那是夜厄狄罗莎送过来的晏池海国死囚，犯了杀人，劫掠等死罪。 “嘭嘭嘭！” 涂成暗红色的瓜形手雷抛出，浓密得几乎肉眼可见的波纹震荡，方圆百丈都明显发生了光线扭曲的现象，灰尘吹起，在阳光下醒目异常。 那些海族罪犯立时仆倒在地，一个个口吐鲜血，或者七窍流血而亡。 附近那些刚刚才被唤醒的仆魔，地魔之流，也死了一片。 荡魄神雷是具有致死性的强力武器，此前的强烈冲击直接清空了这些生灵的大脑，使得细胞死绝，因此身躯也跟着暴毙。 不必李尘吩咐，自有大批执事赶忙上前，收敛尸体，准备进行解剖。 同时也有人回收固定在地上的记录仪器，用作各类数据的对比。 李尘远远看着众人忙碌，颅内的辅脑芯片和接收到了天枢传回来的报告。 总体来看，这次试验是圆满成功了，荡魄神雷的生产难点已经被攻破，虚实转化的关键要点，就在于法力和灵元的充能效应，借由特殊的程式录入之法，可以瞬间产生包含天量信息的能量冲击波，强行印入脑体。 这和电磁脉冲炸弹的原理是一致的，李尘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将这两者的优点结合起来，形成一种能够同时针对生灵神魂和机械核心的全新武器。 如此一来，不管是生物也好，机械也罢，只要是能够思考，能够按照一定逻辑和程序运转的，统统都得受其影响。 李尘道：“既然成功了，那就把相关原理和论证过程编录成册，发至造化宗钦天院吧！” “我曾向造化宗提议，建立《大道》，《术法》两大期刊，以充分发挥偃界天罗网的时效性，促进道友交流和技艺传播，自己也应做出表率才行。” 《偃门全书》已经是文以载道的典范，但作为更具现代化的手段，期刊仍然有其独特优势。 随着偃界天罗网的铺展，前者应该侧重于教材，权威百科全书的领域，后者才是真正交流论道的工具。 这些年间，随着交流渠道的畅通，偃者之间相互交流越来越频繁，合作也越来越密切，这些东西都要有所革新才行。 “是，东主！” 众人也知道，随着偃界天罗网的盛行，许多传统的手段都将革新，对于把研究成果公开发表，倒也并不排斥。 更何况，造化宗将会提请天志公证，保证他们的专利之权，以及奖赏相关的贡献点数。 这些都是可以用来兑换利益的。 偃界天罗网的根基是天志，而天志就相当于偃者之神，文明象征，完全有资格进行相关的担保。 第23章 星空中的封印 “有了天志这么一个偃者之神，许多事情还真是方便了。” “这个神，好就好在是为我们偃者效劳，而不是供起来祭拜的。” 李尘操控机关飞椅飘起，就准备回去了。 临走之前，他吩咐众人：“继续进行更大威能的神雷研制，如今瓶颈在于储能物质的选择，这应当从新材料领域去寻找。” “这次天志若有奖赏，我允许你们把一半用在其中，进行相关的兑换。” 众人闻言，人心鼓舞：“确实如此，如若材料得以突破，其他方面是不成问题的，我们有的是快速生成天量信息的办法。” 回到内谷，李尘以心神沟通天枢，检验了一番骨鲲战舰的建造情况。 这个工程是由天枢负责的，一直以来，都在兢兢业业的持续进行，而且绝大部分资源都是来源于沧澜仙府和混沌虚空之内，最近正在设法捕捉数个堪比地球大小的星辰，以进行填充。 李尘没有进行太多的干预，只是时不时检查一下进展。 接着，他又继续参悟荡魄神雷相关的秘法。 这一法门，其实仍有不少缺陷。 它并非真正的根源道术，无论从构造原理，还是实际运用，也只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推演，仍然可以继续深入发掘下去。 不过，李尘创造出了逻辑死锁和荡魄神雷两大运用之法，也称得上是掌握制高点了。 法术千变万化，但是不离其宗，追寻源头，才是探索真理。 李尘其实不太关心它们究竟能够演化出何等精妙复杂的神通法术，反而对其上游的源头，那真正的法则之力和根源道术更感兴趣。 还有那海皇令中可能存在的线索…… 恰在这时，天枢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更多虚空道标被解析出来了。 至此，海皇令中蕴含的疑宫信息，终于全部得以破译。 “终于全部解析出来了吗？我等这一天可是好久了。” 李尘大感振奋，连忙下令，把解析的成果传过来。 果然，整整一百一十六个洞天世界的道标信息全部呈现在他神识之中，它们一个个伴随着虚拟幻象所化的诸天背景构成星辰，在无尽的黑暗中散发着璀璨的星光。 这幅情形，看起来就仿佛飘荡在冰冷宇宙里面的小型星系。 在这一百一十六个洞天世界的中心，似乎还有一个肉眼不可见的漆黑深洞，庞大的漩涡带着宛若浓墨的黑云缓缓盘旋。 这里的每一个洞天都可以进行直接的探测，只待专门的挪移法阵架设完毕，就可以动身前往。 但天枢却把一份分析报告展现在了李尘的面前。 它告诉李尘，这些洞天世界似乎是某种阵道的图形，蕴含着庞大的宇道力量。 它们似乎是用来封印中间那个漆黑漩涡所用，结合诸般传说，故事，还有海族遗民代代相传的历史可以推断，水界极有可能就被藏匿于其中。 那似乎是末代海皇的手笔，但他为何要那么做，无人得知。 “星系，封印，法阵吗？” 李尘若有所思。 “这种东西，像是封印虚空和通道用的，整个水界都被埋葬在其中，看来想要解开，还得从海皇令中记录的关键节点找起，实在不行的话，干脆破坏其中几处节点，整个大阵失去平衡，自然不攻而破。” 对付这种东西，有两个办法，一是寻找前人留下的线索，层层解密，如同使用钥匙开门，第二当然就是暴力破解，不管三七二十一砸锁破门，直接进入。 李尘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去寻找前人留下的线索，更不知道这种东西究竟意味着什么，是末代海皇留下的秘宝还是某种陷阱，很快就隐约偏向了第二种。 对他而言，这么做反而更简单一些。 此前夜厄狄罗莎等人之所以要等待甲子年月才能往返一趟，也完全是因为砚洲没有结丹以上强者，无法掌握虚空之力。 他们的空间水平已经沦落到了需要借助天体之力来引动的地步，而且能量来源也非常狭窄，非得是代表太阴的月亮才行。 可能是许多年，前某半桶水结丹，甚至筑基海族的改良，他只会那么一招，死后却代代相传，奉若圭臬。 但李尘根本不必沿袭他的旧法，解析之后，立刻就自己另寻他路了。 只不过，李尘也没有立刻动身前往，而是着手准备起来。 这一次有太多的地方需要探寻，找到蓝海水界之后，更有可能直接进入其中，花费更久的功夫寻找古代仙山。 他需要在离开之前安排好广云诸事。 好在一直以来，都有天枢为他分忧解难，真灵分化，两位一体的特殊状态，又赋予了他超距通讯的神奇能力，即便长时间不在也不会出问题。 天龙峰和万界商城更是一直以来都由梅萱执掌，他只是个甩手掌柜。 因此，他的准备更多是在为麾下部属兑现强化改造，以及安排研究探索诸事。 如今天志在线，偃界天罗网不断蔓延，偃道进入了网络化的时代，层出不穷的新道途和新技艺日新月异，自己这边作为发起者，当然也不能落后。 李尘听说，造化宗就连宗门大比都变成了只能自动化傀儡下场，不允许使用演机之法的模式。 以小窥大，这是一场伟大变革的开端。 …… 年底，李尘准备就绪，再次踏上了寻找水界的征程。 和上次一样，他没有惊动外人，不动声色间便抵达了其中一座较大可能是法阵枢纽的小洞天内。 以李尘如今的力量，破坏整个洞天也并不容易，这比当年方圆斩断广云域，使得大陆板块一分为二还要更为艰难。 但他又不愿意引来造化宗的大能帮忙，因为那要分享可能获得的仙山福地。 李尘承认，自己终究还是怀着私心，沧澜仙府和蓝海水界的秘密，一直都是他自己独享的。 就算最终力有未逮，只能选择共同开发，也得先探明了情况再说。 因此，这一次他决定以小博大，先从洞天之内的灵脉开始技术爆破，以引发连环反应，最终解开整个大阵。 第24章 海妖将军 海皇疑宫，一座风景秀丽的荒山中，李尘凭空踏立在数丈高的树梢上，仰望远处风景。 在他法眼中，可见此处光华流转，如同云霞，宛若龙蛇的异象攀绕整座山体，最终隐没在十余里外的东侧小谷内。 那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天然的虚空裂缝，形成稳固界门，浓郁气机沉积，如同山石缝中的泉眼，静静流淌了不知多少年月。 “幸得天枢事先发射过探测仪器，辨明这边的天地元气流向，否则寻找起来还真不易。” 既然找到了元气郁积的关键所在，李尘也不多费心思，立即放出万千侦察旋碟，如同蜂群飞往四处搜寻起来。 但有遗迹，以及显示文明存在证据的文字，器物，都要收集起来仔细研究，自然风景也立此存照，建立数字模型。 因为他接下来将会彻底破坏此间的原貌，一旦引来虚空元气侵袭，很有可能，整个小洞天都要为之毁灭。 旋碟机群的搜寻持续了整整一天，期间发现远方遗迹数座，摄录音像，图片无数，待得李尘确认，暂时再无有价值的目标之后，终于赶至那座小谷，沿着山脊布置事先制备好的东西。 这是一种外形如同巨型炮弹的太阳神雷，体长足有数尺，被涂成黑白相间的两色，威能高达千万吨级当量，足以杀伤结丹修士。 随着造化宗解除技艺传播禁令，坊间正有大量生产和储备此物的趋势，毕竟这是能够以小博大的绝佳妙物，一具五星战傀可能价值百亿，但是正面挨上一记，都有可能直接报废，此类物件连其价值千分之一都不到，而且随着生产规模扩大，还能继续降低，没有道理不流行开来。 李尘这些年间从金阳门采购了不少成品神雷，甚至结合自己的大军团发展战略，向金阳门引进了多批生产线，尝试自产。 虽然自制神雷的造价远远高于直接采买，从经济层面来看并不划算，但却能够确保战时供应，这是符钱无法衡量的东西。 李尘一口气就在里面塞上一百多枚神雷，复又以自身法力弥漫在四周天地，性质转变，引燃元气。 心证道果，太阳神雷！ 轰！ 随着法力宣泄，引发聚变，埋藏在山体里面的实体神雷也一同爆炸开来，两相结合，瞬间把整个山头都彻底炸平，而埋藏在地底的神雷，更是接连爆炸，摧毁了关键位置的多个支柱，使得巨坑连现，此前倾泻于此的灵元气机彻底陷于一片泥淖。 爆炸之前，李尘带上小蝶小莹一起穿梭虚空，藏入混沌虚空深处，借助距离和宇道界壁的阻隔，彻底躲过这股人造的天灾。 片刻之后，他才从里面出来，看向远方化作一片荒芜巨坑的山谷原址。 只见空中，一个宽达数丈的不稳定界门如同幻影扭曲，虚空元气在其中激荡不已。 丝丝裂缝宛若蛛网绽开，似乎在此前的剧烈爆炸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 不久之后，裂缝越来越大，汹涌的虚空元气不停从里面冲刷而出，原本就已经破碎的界壁再也支撑不起这股力量，陡然如同堤坝崩溃。 天穹似乎都被打破了，连锁的反应带动更大范围的界壁崩溃，整个小洞天都如同被敲破了外壳的鸡蛋，正在迅速崩坏。 寻常爆炸再强烈，也是无法撼动虚空的，然而此世有各种灵蕴宝材，在其中填注虚空元气，爆炸之时高压冲击，亦可形成震荡虚空的效果，因而产生破碎虚空之能。 李尘观望一番，面露满意之色。 这次爆破的结果，无论威能，范围，都控制得正好，不大也不小，正合他心意。 突然，一股异常的震动从山谷下方的地底传了出来，李尘神识敏锐，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被惊动，正在急速上升。 “哦？竟然还内藏玄机？” 里面之物似乎一直都被仍在运转的法阵或者其他特殊法宝保护着，竟然短暂瞒过他的感知。 片刻之后，那东西终于从一处地缝里面钻了出来，却是个全身干瘪，如同风干尸体般的海妖。 它拥有着介于鲛人和海蛇的种族特征，长尾盘卷，手持战戟，身上所穿戴的，是极具古风的朴素战甲，看起来像是一位古时的将军。 海妖将军双眼之中泛着幽幽的红芒，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外来者，你打搅了我们的长眠……” 李尘意外道：“你们？你们是谁？” 话音刚落，他就察觉到了地底有更多的气息浮现。 它们的性质非常奇特，介于生灵的正常生机和死尸的玄阴煞气之间，但总体趋向于平和，并不显得邪恶。 不久之后，数十个和他一样穿着战甲，手持刀枪武器的海妖守卫飞了出来，同样悬浮在空中，对李尘虎视眈眈。 海妖将军道：“我乃霖皇陛下亲封镇陵大将，这处地方，原是为了接引我海族子民前来探寻古时奥秘，继承遗产所用，却不想，竟会遭到如此蛮横无理的破坏，看来外界变迁，早已超乎想象。” 李尘嘴角微翘，笑言道：“不错，海族早已没落，如今早已变得四分五裂了，我乃人族偃者，意外发现海皇传说和蓝海水界线索，特来此地探寻。” 海妖将军道：“你回去吧，蓝海水界的传承不属于你，只有我海族子民才能继承。” 李尘嗤笑一声，道：“这种话也就骗骗无知小儿，或者对付不了你的弱者，你既然保留有智慧，又怎能不知，单只你如今这般的状态，于我偃者而言，都是值得研究的对象！” “看来这一趟，本座还真是来对了！” 海妖将军身躯不动，但气机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身边守卫也尽皆眼中幽芒亮起，露出了浓烈的敌意。 可李尘没等他们出手，就主动展开了攻击。 他身上千百虚空孔洞浮现，藏身于小洞天内的巨炮，战甲同时轰鸣开火，侍立在身边的小蝶和小莹也举起了刀剑，金属与罡锋构成的风暴席卷天地。 第25章 话不投机 “外来者，你们好大的胆子！” 海妖将军大怒，可很快，他的声音就被狂乱的攻击吞噬。 李尘朝着那些守卫下了死手，转眼功夫，打爆他们身躯和头颅，片刻之后，殉爆连连，在纵横交错的神光与烈焰之中摧毁殆尽。 这是他以实证造物，诸般神通机关器所施展的火力弹幕，科法结合，威力非凡。 在智能核心的操控下，攻击精准避开了海妖将军，这是李尘在此间碰到唯一一个能与自己交流对话的智慧存在，正好从其口中盘问蓝海水界秘密，当然不会那么莽撞就打杀了。 海妖将军意识到不妙，把手一挥，水元凝聚，一股水汽凭空而现，如同海浪的巨大波涛滚滚袭来。 小蝶和小莹越过李尘所处的位置，刀剑合璧，巨大的罡锋把海浪都劈得四分五裂。 “不要挣扎了，乖乖束手就擒吧。”李尘好整以暇的在空中坐了下来，后面机关飞椅自动承托，悬定在原地不动。 “你们……可恶！” 海妖将军修为似乎不弱，举手投足之间，声势惊天，但不知是沉眠太久，已经耗尽法力和元气，还是并不适应当今时代的天地元气，施展神通法术之间总有阻滞，一身实力发挥不出几分来。 他被小蝶和小莹逼得连连后退，不一会儿便落在正在不断扩散，如同堤坝决口的虚空界门前。 他转头看了正在崩坏的界门一眼，沉声道“水界之事，并不像你想象那么简单。” “哦？莫非你们这些水界遗民还在里面藏有别的秘密？”李尘问道。 海妖将军怒吼“这里面埋藏的是海皇本尊！” “我们费尽万年时间，历经无数战争与磨难，终于才将祂封印，你们这些贪婪的外来者，却只以为能得宝藏，殊不知，外界流传的消息，都是他提前布局，为了能够解封而散布的！” “你说什么？你们封印了海皇？”李尘眼神一厉。 “千真万确，水界里面，根本没有什么海皇遗宝，只有他自己！我们海妖一族的传承，也是为了加固封印而设，除非你愿意奉献自己的生命，为水界万族谋福祉，否则，绝不可能得到承认的！”海妖将军斩钉截铁道。 李尘摆了摆手，命小蝶和小莹暂停追杀，自己也站了起来，面色冷峻的看着对方，道“你把话说清楚，最好把完整的来龙去脉告诉我。” 海妖将军怒视李尘，显然并不是太愿意这么做，但形势逼人强，终究还是娓娓道来“我本霖皇麾下战将……” 李尘微微点头，他知道，对方口中的霖皇正是蓝海水界末代海皇的尊号，在水界遗民心目中，历代海皇各有尊号，但唯有三代海皇，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蓝海之皇，四方宾服的最强者。 “……天灾历一万零七十三年，我等奉命镇守于此，与守护大阵节点的地宫合为一体，只有真正的水界遗民，持着霖皇亲手制作的海皇令前来，才能将地宫打开，获得相关的传承和加固封印之法……” 李尘喃喃自语“原来，这里真的是一座封印大阵……” 海妖将军气恼道“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敢胡乱闯荡，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李尘看了他一眼，道“我看不知天高地厚的是你，海皇固然是古代大能，但当今之世，早已不是属于他的时代，你们这些古时修士，即便利用秘法苟延残喘又能如何。” “你……”海妖将军大怒，但在这时，却又感受到一股莫名的虚弱传来，不由得懊恼不已。 李尘道“照你说，你们经历万年战争，终于成功把海皇封印了，到底怎么回事？” 海妖将军反问道“你不是追寻水界秘密而来的吗？我们已经在多处留下记载，难道什么都不清楚还敢乱闯？” 李尘道“麻烦你用脑子想想，现在已经过去百万年之久，谁给你的自信，海族传承能够流传百万年？” 海妖将军闻言一怔“百万年……真的已经过去百万年了吗？” 李尘懒得再重复，他知道这几个字本身就代表着非凡的意义，沧海桑田，绝非虚言。 果然，海妖黯然道“海皇……疯了！” “祂已经不再是他，祂要吞噬整个水界，成就自己，我们别无他法，只能把祂封印起来……” 李尘皱眉道“海皇疯了？” 海妖将军看了他一眼，神识如同毫光传来。 李尘微怔，旋即意识到这是古代修士的某种交流法门，于是也放出自己神识进行解读，果然从其中感应到了一幕幕如同阅读神识玉简的影像。 在其记忆之中，万千如同巨蟒的触手从天而降，虚空漆黑如墨，一只只巨大的眼睛大如天帷巨兽！ 亿万海族与这些层出不穷的异常之物搏杀战斗，但却大多战着战着，就陷入了疯狂，一个个自相残杀，亦或把自己和同伴生吞活剥。 苍穹之上，一个难以言喻的恐怖身影始终模糊不清，如同梦魇之中，挥之不去的恐怖化身。 李尘隐隐感觉到，那就是海妖将军曾经见过的海皇本体，但却被某位大能以秘法抹除，他的记忆变成了梦境一般扭曲和失真的存在。 这种手法，与自己删除记忆，防止感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些东西，果真跟海皇有关？” 他这时候才恍然意识到，彩贝城，真的是毁在海皇手中的！ 海妖将军道“你既已知此，还要坚持进去吗？” 李尘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感兴趣了，看来这趟还真没有白来！” 海妖将军怒吼道“你听不懂人话么！愚昧贪婪的外来者，你再不把这里的漏洞堵上，迟早会后悔的！” 李尘冷笑“看得出来，你很畏惧那海皇，或者说，是畏惧海皇疯狂之后，变成的那个所谓祂……” “但你怎知，那也代表了天地大道，根源道术，是我等偃者孜孜不倦追求的真理！” “不管那海皇变成了仙神魔圣，还是其他的什么鬼东西，我都要亲自见证，探个究竟！” “再者，天赐水界，仙山福地，不取反受其咎，当真以为编造个莫名其妙的天灾传言，故弄玄虚，就能吓得住我李某人吗？” ， 第27章 死去元知万事空 李尘站了起来，看看四周，发现虚空界门仍在不住的扩大，仿佛凭空生成的漩涡，如同深渊巨口吞噬着附近的山峦与巨坑。 假以时日，这一界门将会逐渐扩散至整个洞天世界，李尘的目的也达成了。 但眼下，他所处的位置仍然安稳，于是心念流转，自身小洞天门户大开，一台台机械仪器被封装在三尺见方大小的合金模块中，如同积木盒子漂浮而出。 它们似乎带着特殊的电磁之力，能够彼此贴合，固定。 在程式的操控下，短短几个呼吸，一座内层呈现圆形结构，外层为八角星形的简易祭坛就搭建完成。 这是造化宗所定的祭坛规制，目的是为联络天志，沟通这一偃道共享的偃者之神。 平常偃者所处的势力范围，本身就已有足够的终端和法阵，可以作为天志降临的凭依，但在这等尚未开拓的地带，需要借助外力，否则就要以心证道果的手段模拟神通法术，耗费大量法力来完成。 “天志，我要献祭资料，兑换补全后的功法知识” 李尘在自己脑海里面模拟了有关海妖将军的状态，片刻之后，记录成册，化作一股神念涌入虚空。 冥冥之中，一股浩大的意志有所反馈，把相应的补全功法送回李尘脑海。 他就像是灵感到来，忽的开悟了。 “原来如此” “这边古修的作为，偃道早有研究，是八十万年之前，金大师与安大师两位前辈联合推出” 果然和李尘所见相差无几，它是利用一种名为命元封印术的法门，将生灵的精血元气，神魂本质，寿元性命诸般之物一统，炼成命元，以契合机体长存所需。 具体做法，李尘尚未兑换，但却已经确认了这一道路的可行性。 李尘很快略过重重步骤的介绍，看其缺陷。 “此为截命之术，非完美长生之法，一旦施展，修士命元大限将会不可补充，每时每刻，无不损耗。” 无论物质交换，能量循环，开放系统都是必需的前提，这一法门却把命元封闭起来，以抱残守缺的方式争取长存。 难怪自己之前无法感应到海妖将军的气息，他和他的麾下都在地宫之中沉睡，其实可以说是早已死亡，只是必要的时候，能够被唤醒过来，履行未尽的职责。 “果然，真正的长生不朽并没有那么容易，无论命元封印术，易舍转生术，续命术，轮回法，还是其他各种手段，始终都不如得道成仙，修成正果。” 李尘轻叹一声，之前炽热的心思稍微冷却下来。 在古往今来的传说之中，各种延续寿命，长生久视之法都是存在缺陷的，只有得道成仙，修成正果，才是从根源的层面解决问题。 按照根源信息的理论，长生就是掌握了寿命一物的相应法则，能以根源道术直接修改自身寿元大限。 此法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只要天地大道仍然支持长生，掌握此道之人就能一直生存下去，永远不会耗尽寿命。 这也契合法则之力拥有优先等级和作用范围的特性，寿元大限无关生命状态本身，长生不朽者不会因为寿元耗尽而死，即便被其他手段杀死，往往也能逆转生死，复活重生并非难事。 “诸天宇宙诞生之初，大道浑蒙，天道不全，相当于系统简陋，许多根源信息和深度权限都直接暴露在生灵面前，只要有心，就能加以掌握和利用。” “但随着天地大道自我完善，直接显露的部分越来越少，系统层，管理层，应用层，层层分明。” “因而开天之初，仙神之种常见，古人亦多修炼有成，然而时至末法，仙神绝迹，或许就是源于这一点。” “那些超越凡俗的存在，并没有如凡人想像那般为天意垂青，相反，应是受天地大道厌憎才对。” “超脱，就是逆天” 李尘隐隐生出一股莫名的感慨。 就在这时，和这方天地相似的其他洞天世界，末代海皇留下的疑宫中，一个又一个埋藏在地底的陵寝灵华充斗，如同利剑的光柱直指云霄。 冥冥之中，有一个庞大的声音在嘶吼“有人破坏了封印” “外来者，必须死” 陡然间，数十道光华冲了出来，虚空扭曲之中，一个个元气凝成的漩涡吸引着光柱，将它们偏向其中。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里面飞了出来，投入漩涡之中。 这边，差不多弄清楚海妖将军生存状态的李尘终于满足，起身撤去祭坛，准备离开。 突然，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崩坏界门的一侧。 那里正有数道规模小上许多的漩涡诞生，虚空之中，正有什么投射过来。 李尘面露讶然之色，随即提高了警惕。 他张手一招，安放在附近机关飞椅上的白骨伞自动飞出，于半空中嘭的一声打开，一十八根骨枝之间，暗金色的光芒带着罡元凝聚。 噗簌簌 尖锐的长啸中，一道道冰锥破空而来，以不可思议的惊人速度掠过长空。 它们如同高速弹丸，撕裂了空气和大地，在地面击出一道又一道骇人的深坑。 然而，不少冰锥击在罡元护盾上，立刻就被厚实如铁墙的护盾抵挡下来。 李尘擎着白骨伞，皱眉问道“来者何人” 对方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显露出身形。 那是一群身穿古朴战甲，法衣，外形如同干尸的古代守卫者，散发着与此前海妖将军相似的气息。 李尘愕然，好久才郁闷道“竟然都被惊醒了，特意赶来此地追杀我” 这是意料之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事情。 末代海皇绝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区区一名海妖将军身上，如若有人不听劝阻，强行打开封印之门，肯定要有后手制衡。 但李尘并不觉得这些安排有什么用，它们或可阻挡一时，也有机会杀死一些实力不足的野心之辈，但终究还是会失效。 他看着这些阻拦在自己面前的身影，幽幽叹息道“死去元知万事空，留藏再多安排，布置再多后手，又能如何” “末代海皇，你从一开始，就失策了呀” 第28章 巨眼 此刻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足足五十有余古代守卫者，装束气质俱皆和之前的海妖将军相近。 他们各自呈现出鲨人，鲛人，贝族，虾人，蟹人，娜迦，海妖，龟人等等不同的形态，还有较为罕见的海楼一族，半化人形的魔鱼姿态，身躯足有三丈来高，手持两柄长柄大斧，威风凛凛；也有仅限于传说之中曾有出现，至今早已绝迹的半龙人，形貌如同翩翩少年，穿着一身白衣，手持宝扇，额头长着一对鹿茸似的短角，神情凝重。 李尘甚至还在其中见到了传闻中与九幽魔域之中夜叉一族沾亲带故的海夜叉，长着和娜迦相似的六条手臂，但是头颅也多了两只，尽皆狰狞如恶鬼。 李尘不知他们生前修为实力如何，也不知时至今日，还能残余几分神通本领，但料敌从宽，能被末代海皇安置在各个洞天世界之中，作为镇陵大将，阻止后世有心之辈进入水界，解封海皇的，绝对不会是庸手。 依照之前海妖将军的表现来看，这种守卫者大多应有结丹中后期，甚至更强的实力，便是达到元婴以上也不足为奇。 李尘叹息过后，缓缓飞起，坐回机关飞椅。 他五指轻掂，手中白骨伞咯咯转动，如同机括响动的声音中，一道又一道白芒如同萤火浮现，很快落在地面，化作浑身上下裹覆幽幽鬼火的森然骨兵。 这些都是源自于白骨法王残魂的神通，以自身法力召唤出来的骨兵。 它们身上鬼火能够灼烧神魂，对精神拥有一定的伤害效果，古代守卫者是灵性与身躯融合一体的存在，或许会有几分用处。 尝试这些骨兵之余，李尘头顶小洞天如同海市蜃楼闪烁，一根根炮管半隐半现，展露出钢铁洪流的狰狞。 灵能炮，雷龙炮，罡石炮，神光炮，裂空炮，连珠炮…… 他以自身小洞天搭载诸般武器，完全是当作战争堡垒使用，所选用的，自然都是市面上能够买到，或者自己亲自锻造的最好之物，平均星级在四至五星之间。 从以罡石为弹药，到发射罡锋，灵煞，神光，元气弹，诸般打击方式俱全，即便是针对结丹以上修为的破碎虚空也能做到。 甚至就连最近一段时日新研发的荡魄神雷都被运用，成千上万枚试验性质的弹药装载在高速连珠炮的弹仓中，只待触发机关，就能以惊人的速度倾泻而出，轰击目标区域。 看着对方因为忌惮而缓步向前，但是阵型隐约包围自己，李尘思绪平静，甚至还有余力暗自思量各种应对之策。 那些骨兵却冲了上去，主动攻击起来。 古代守卫者们纷纷反击，各式各样的神通法术倾泻不止。 但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炮火也笼罩了他们。 李尘心证道果精细缜密，神识运转堪比智脑，虽是堪比军团规模的恐怖火力，却打出了豆腐上面雕花的效果，每一敌人都被单独照顾，近乎平均的分配到了相应的攻击。 古代守卫者们顿时如同陷入了泥潭，前进的步伐也变得举步维艰。 可依然还是有几名实力强大者冲了进来，手中兵刃斩向李尘。 金铁交击的碰撞声中，小蝶和小莹替他挡下了迎面的攻击。 几道敏捷的身影穿梭闪烁，于乱军之中越过炮火，直取李尘。 “牵丝术！”李尘周身丝线如同实体蔓延，丝丝缕缕宛若触手，几乎在一瞬间就牵扯住所有的近身敌人。 “什么？”那些古代守卫者们大惊，想要挣脱束缚，却发现就连身躯都不受控制了。 “铮！” 机关飞椅背后，剑匣铮铮有声，飞剑飒然浮空，将他们头颅和四肢分别斩落下来。 片刻之后，又一员身形庞大的守卫者面带惊骇，身不由己的把手中巨斧往同伴身上砍去。 他正是众人当中仅有的海楼族高手，被攻击的却是不以力量擅长的贝族，毫无悬念陷进了泥地，没有丝毫抵抗之力。 旁人惊怒交加，大声呵斥道：“你疯了？” 海楼族高手神色慌乱：“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众守卫者顿时反应过来：“小心，对方邪法古怪！” 这些水界遗民生存的年代，偃道虽然已经诞生，但却多在地仙洲小范围内传播，还没有真正盛行。 “看不懂的就叫邪法吗？没毛病。” 李尘轻笑一声，十指屈伸，如同操纵机关木偶人，强行控制海楼族高手来了个横扫千军，最终以百余火炮对准，一通狂轰，打得遍体鳞伤，仆倒在地。 不长的交战时间内，李尘打掉了军团规模的弹药消耗，但是也令得所有守卫者失去战力，横七竖八躺满了荒野。 当中的一些守卫者已经被打烂了身躯，以他们封印命元的特殊状态，只怕凶多吉少。 小蝶和小莹依旧冷艳清美，持着刀剑，作警戒状态，忠实护卫在侧。 李尘更是好整以暇，从始至终，连衣角都没有被对方擦到。 现在仅余十余名守卫者还保持着几分生机，艰难挣扎，在满地的尸堆和弹坑之中爬起。 “可……可恶……” 一名鲨人晃了晃脑袋，似乎神志都已经开始模糊。 但他还是昂起头，严肃对李尘道：“不要以为打倒了我们就能纵横水界，里面的危险，超乎你想象！” “如若一意孤行，你会后悔的！” 噗嗤！ 飞剑贯穿他的脑颅，巨大的惯性带着尸体飞出数十丈远，猛的一抖，落在地面。 “不要废话，已死之人，尽好自己作为尸体的本分就是。” 片刻之间，雷龙炮再次轰鸣，一个又一个守卫者毙命，彻底失去了生机。 机关飞椅漂浮过尸山，朝着仍在不断扩大的虚空界门而去。 “差不多了，似乎已经能够感应到虚空深处的漩涡，那真的是水界么？” 李尘沉吟着思索了一阵，突然，森冷，阴寒的气息弥漫天地，他若有所感的看向前方，赫然见到，一只难以言喻的恐怖巨眼，正在透过界门看了过来。 这情形，就仿佛一个伟岸的擎天巨人，正把眼睛凑在孔洞面前。 第29章 我不可能那么畸形 放眼所见，漆黑星空仿佛被这只恐怖巨眼填满了。 前方没有参照物，李尘一时半会也无法判断其大究竟几何，但下意识就觉得已然超过万里，甚至数十万里，数百万里。 刹那间的心神恍惚，让他想象出如此一个画面。 星空之中，一尊不可名状，不可思议，不可捉摸的神话生灵徜徉在寂冷的无尽黑暗中，祂的一只眼珠就超过了凡俗宇宙的太阳规模，但却没有产生任何元磁与能量反应，也没有神识与法力的交感，即便近在眼前，与自己隔着界门相望，也如同梦幻泡影。 “不可再前……” “不可再继续往前！” 强烈的直觉如同无本之木疯狂生长，李尘的神识不停疯狂呐喊，来此的初衷仿佛消失不见，仅余凡俗生灵本能之中，对神话和未知的敬畏。 但是机关飞椅依旧向前，搭载着他深入界门。 陡然间，李尘感觉自己跨过了一层流水凝成的壁障，巨眼在感应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陌生的星空。 前方似有浓厚的云雾缭绕，诸天浑蒙不清，长久以来，赖以为重的神识感应消失不见。 但李尘却没有感觉丝毫不适，因为他分明记得，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状态。 凡人时期的状态！ 甚至于……灵魂的状态！ “我的神识和法力消失了？” 李尘感觉自己飘荡在无尽虚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看不见前后和左右。 他甚至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仿佛灵魂和意识都被抽了出来，置放在这一片漆黑之中。 他只剩下思维还是自由的，但无法确定，是否陷入了一场异常真实的幻梦。 “是幻觉，梦境，还是其他的什么？我已修成元婴境界，掌握神魂本质，寻常之法应该无法催眠我，而且，我的天眼所见尽是真实，难道说，这才是天地宇宙本来的面貌，这才是我的真实面貌？” 在这种神秘的状态下，李尘感觉自己的思维空前活跃，但是凭空想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突然，李尘看到黑暗之中有点点光芒漂浮过来。 这些光芒如同夜空之中的萤虫，但是靠近之后，才恍然惊觉，那是诡异的存在。 他所见者，尽皆都是一颗颗人类大脑般的脑体，连接在脊柱骨般的鞭状之物上面，如同蝌蚪漂浮。 “这……是大脑和脊柱？” 身为高阶偃者，抽丝驳经有所研修，生物常识也丝毫不缺，自然能够认得出，这究竟是何物。 甚至早在工匠造诣的时期，他就已经知晓，这是人类与生俱来，保持思维与意识活动的必备要素。 如若有人肉身腐朽，但是大脑被奇特秘法保留下来，当能保持思维和意识。 脊椎里面更是集中着丰富的神经，脊椎动物的脊柱损伤，可能引起瘫痪。 甚至有人戏言，其才是生物本体，日常所见，饮食男女，只不过是一颗颗大脑交流互动搭载的外壳。 李尘想到这里，悚然一惊：“我如今的状态，不会也是这般模样吧？” 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他早已无法分清，甚至于，在此间原本就无真假之分。 抛舍了皮囊外相，去除了器官五感，生命体所剩下的，就只有大脑，神经，还有赖此依存的超凡感官了。 蓦然间，大量复杂的，莫名的讯息从前方那些蝌蚪状的脑体传了过来。 这种感觉一如此前的星空巨眼不可名状，不可言述，不可思议，但李尘却诡异的明白了几分。 “它们在叫我跟紧……” 一直以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尘，罕见的犹豫了。 他根本无法确定，跟着这些脑体怪物深入黑暗，究竟会见到什么。 是直面神祇，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但终究还是好奇的本能战胜了一切，他抛弃犹豫，义无反顾的跟着那些脑体连着脊柱的奇异之物往前而去。 说来也是奇怪，他此刻明明感应不到自己身体，甚至怀疑自己变成了和对方一般的怪物，但在心意转动之间，还是游动了起来。 之所以说是游动，是因为他感知到了前面那些召唤自己的同伴一扭一扭，带着些许的滑稽。 蝌蚪们游啊游，不知过了多久，一团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幽幽白芒的庞大星云出现在了面前。 李尘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应着眼前所见的一切，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不断袭来。 他隐隐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却又什么都没有弄清楚。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无限的大恐怖伴随着那团庞大星云的靠近不断袭来。 李尘感觉自己被一股温热滑腻的奇异感觉包裹了。 此前仿佛消失不见的身躯，终于再次归来。 但让他有些困惑的是，这副躯体似乎带着挥之不去的失衡之感，明明可以掌控自如，却又充满了不协调的意味。 他举起身前十多条触手，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眼球瞪圆，观察自己如今的状态。 “似乎没有问题……”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外形如同巨大章鱼，拥有着足足三十六条巨蟒般的软体触手的奇异生物。 一如所有海中的生灵，它的表皮光滑润泽，充满着原始而自然的风貌，柔软的身躯表面充满着异样的花纹，如同无知稚童的信手涂鸦，又仿佛邪异教徒的恶意诅咒，大量意义难明，艰深晦涩的大道纹路充盈于其上，使得其被一股灰蒙蒙的异常灵光所笼罩，分布于体表，近乎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的眼球，更是使得视野范围扩张到了几何空间的极限，感知能力堪称完美。 “奇怪，为何我始终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李尘打量着自己完美无瑕的外貌，不断放大缩小的眼瞳中，似乎带着几分困惑。 突然，一个人类少年外貌的形象浮现在脑海，李尘悚然而惊：“那也是我？” 强烈的不适之感涌了上来，本能的恶心与惊悸油然而生。 “我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光秃，干燥，僵硬，残缺不全，还不对称的畸形异种？” 第30章 险堕恶道 同一时间，界门之内，小蝶和小莹眼中的李尘也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他的身躯如同浸泡强酸一般融化，血肉，骨骼，尽皆飞快消失，变成一个只有大脑和脊柱里面的神经丛，如同马尾相连的怪物。 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像是一只蝌蚪，但却没有丝毫滑稽之意，有的只是如同外星生命的猎奇。 随后，如同粘液的物质凭空而现，似烂泥，似肉糜的机体重新包裹了大脑和神经丛，拥有着三十六条触手，但是浑身上下没有吸盘，而是密布眼瞳的怪物出现在了她们的面前。 这怪物迎风见涨，转眼功夫就膨大至数百丈高，而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下去。 一千丈，两千丈，三千丈……九千丈！ 足足九千多丈之后，才终于停止下来。 遥远的星空深处，骨鲲战舰内部，沧澜仙府中，天枢所化的纯白光球光芒闪烁，如同生灵的波动从中散溢出来。 “主人状态异常！” “生命能量混乱，气机混乱，精神连接中断！” “启动应急程序，强制元神出窍！” 下一刻，庞大的章鱼怪物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一股灵光冲天而起，凝炼着李尘自身所有真我灵性，神魂本质，智慧思维的元神脱离了出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其针对精神意识的污染。 李尘以魂体的状态漂浮在这一庞大怪物面前，心有余悸。 “竟是如此的凶险，我的精神意志完全被催眠了，认知也被扭曲了，差点就回不来！” “幸好此前有所防备，第一时间抛弃被污染的大脑，并且借助外力，强制元神出窍！” 以他此前对此间异常力量的掌握，作用层次逐渐深入，从脑体到思维意识，再到身躯，神魂，法力，真灵，路线明确，因而设置了元神出窍这么一招作为应对后手。 结果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连这一招都想不起来使用了。 混乱的思维，导致自我认知随之扭曲，自制力和自控力也消失不见。 好在李尘深谋远虑，还留下小蝶和小莹作为监督手段，天枢也能以二位一体的状态接管权限，强制元神出窍。 若不然，就只剩下抹杀自我，复活重生一条路可走了。 那是李尘真正压箱底的手段，借由真灵分解，复活重生，重置血肉，元神，达到抵抗污染的效果。 但李尘迄今为止，成功留置的替身傀儡也只有一具，也就是使用一次过后就没有了。 以刚才的情形，未必想得起来使用，不用，就是白搭。 这当中还要严密监控身心污染的进展，无论血肉，精神，灵魂，法力，都还有留有挽回的余地，可一旦真灵也开始受到污染，那就是无可挽回，复活之后同样也是怪物。 突然，陷入停滞的庞大身躯传来一股可怕的吸力，李尘的元神如同风中的蒲公英，不受控制往其飘去。 这股吸力似乎针对元神和灵体，对同样站在附近的小蝶和小莹根本毫无作用。 李尘暗惊：“这是灵性的力量？” 生命体的元神，包含灵，知，觉诸体，乃是混合了灵体，心智，思维，认知等等诸多存在和运动结果的综合体，缺一要素不可。 认知元神的方法有很多，各有理论，或又可以成为灵魂，神魂，精魄等等不同的构成，偃道取其精粹，简化为灵性与神魂两体，简而言之，就是生命体与生俱来的一种作用之力，它对元神拥有着本能的吸引力，亦可真实接触。 以李尘如今的形态，贸然与本体如此庞大的身躯碰撞，结果不堪设想。 李尘隐隐感应到，身躯所化的怪物似乎越来越粘稠了，元神堕入其中，将再无脱出机会，除非自己将其打破，才能再次出窍。 但以之前所见的污染速度，几乎没有可能坚持到那个时候，困在其中的元神将会被怪物同化，真灵本质也彻底改变。 “佛经上似曾提到过类似的说法，永堕三恶道……” “但即便是轮回转世，也还有净化真灵，恢复本来面貌的可能，如同明珠蒙尘，这种改变，却深入到了根源层次，后果更为严重！” 他连忙召唤小蝶和小莹上来救驾，她们冒着被怪物攻击的危险冲了上来，指掌之间如同大网，一下抓住元神，吸了进去。 李尘终于得以暂时附体在小莹身上，连忙下令道：“先逃出去！” 天枢通过心灵感应问道：“主人，你的身躯怎么办？” 李尘道：“没事，不过是克隆细胞炼制的血肉机体，损失七星资粮而已，我还有本体备份，回去之后，重新铸造战斗之躯就是。” 对于掌握了生命奥秘的偃者而言，血肉之躯从来不是重要之物，人的正常生理活动中，每日死亡和新生的细胞无数，机体也在不停更替之中，几乎几十天就来次大换，运用特殊手段催化栽培更快。 唯一可惜的是打造七星机体所用的资粮，算是白白浪费在这里了。 李尘怎么想也想不通，那些明明是半金属化的衍玉，还有各种宝材炼制而成的五行宝体，竟然也会跟着畸变。 他本以为，自己的机体也算作金属结构，不会被污染。 “唯一的解释，就是法则之力了！” “这符合法则之力作用的特征，只有它才能在根源的层面判断我的身躯究竟属于血肉，还是金属，从而改写其状态。” “这就好比程序分歧的判断语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展现绝对特性。” “但小蝶和小莹的物质构成与我机体相近，也是以衍玉为主体，为何不会受影响？因为她们还拥有其他金属物质，或者没有大脑和神经这些生物构造？” 李尘不断回想着，验证自己的猜测。 最近这些年，他已经深入掌握造倡秘法，把小蝶和小莹往着生物机体的方向改造，也同样利用了衍玉为主材，为她们重铸身躯。 甚至于，那些衍玉根本就是自己用剩下的，性质完全一致。 但结果却是，天地大道的判断根本不以这些为转移，它自有唯物的一面，依照其固有的逻辑来执行。 第31章 禁忌 数个时辰后，李尘回到天龙峰，第一时间隔离自身和小蝶小莹，并对元神状态进行全方位的检查。 他怀疑水界之中的神秘事物拥有扭曲人心和认知的力量，即便元神脱出也不能掉以轻心。 幸而经过系列的人格测试，心理考察，仍然一切如常，这才重新为自己塑造了身躯，以易舍之术装载回去。 从营养仓中走出，李尘感觉自己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般浑身大汗淋漓，手脚也有些虚软，只能无力的搭住机械女仆肩膀，在她们帮助下穿上外衣。 脑子似乎还有些昏沉，新身躯的大脑远远不及以往的灵子化大脑，若非李尘还拥有以法力和神识替代脑体运作的手段，此刻只怕已经智力大减。 “我晋升元婴时日太短，元神出窍的法门都还未熟练掌握，而且修士一般也不会无缘无故夺舍转生，如此行径，可不像换身衣裳那么简单。” “更何况，这具身躯只不过是三星品级，与之前的七星机体相差也太远了。” 李尘无奈苦笑一声，但却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往密室，再次神游太虚，进入到偃界天罗网中。 身体和智力的问题迟早都能得到解决，但有一些东西，非得请教高阶修士不可。 李尘过去是为了独吞好处才不惊动他们，但如今看来，只能选择有限透露几分。 但在此之前，李尘还是不死心的先搜索一番。 偃界天罗网被创造出来的初衷，就是为了解决这类问题。 偃者坚信，人的心智与观念是利己的，唯有程序化，公开化，才能解决其弊端。 无论权柄，还是知识，都交由天志掌握，任何偃者都是能够与之交流的契约者，各自依照对偃道的整体贡献进行分享，可以极大促进它们的流通。 这一理念已经存在数十万年之久，李尘的机械智能架构更是赋予了其如同天道的自动运行之能，使得其趋向于实用化。 如今正是利用其成果的绝佳机会，或许天志的资料库中早有相关记载，那是其他高阶修士贡献的知识，自己可以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之下获得。 李尘开始在脑海中构建印象，把自己的经历传输上去。 “搜寻相关结果……” “古神之秘！” “根源道术！” “轮回转世！” …… 系列的结果显现出来，李尘精神一振，喜道：“还真早有资料！” 但下一刻，他的面色又垮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阅览全部结果需要的权限非常之高，至少也是宗师起步。 虽然自己已是偃道大师，而且还拥有着特殊贡献者的额外优待，但在针对这些事物的时候，仍然还是有所不足。 他只能有限选取一些自己能够查阅的东西，尝试拼凑真相，但若不全部兑换下来，也看不出个所以然。 天志对此的提示是，极度危险，不适宜宗师之下偃者阅览！ “看起来好像涉及了古修证道，成仙成神的秘辛，我的猜测并没有错，海皇真的已经涉足仙神的领域。” “但似乎是因为时代变化的缘故，祂未能圆满成功，反而失去了自我。” “在不明就理之人看来，就是所谓的疯狂！” 古往今来，成仙成神都意味着生命层次的跃迁，真正的逆天而行。 这种变化远比任何修为与境界的提升还要巨大，一旦准备不足，立刻就要遭受反噬，包括但不限于疯狂，或者魂飞魄散，古时甚至还有天劫，业障之说，以天地之力直接显圣，阻止生灵踏出那一步。 及至末劫，修仙问道降为修真，天劫才真正消失，但相应的，长生不朽也变成了传说，仙神于人间绝迹。 “这还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呀！” 李尘感慨了一句，突然发现不对。 “天志现在就已成神，仙盟背后，据传也有仙神！” “祂们究竟是一直流传至今的远古存在，还是末劫之后吸取教训而晋升的新一代仙神，亦或者两者皆有？” 苦苦思索一阵无果之后，李尘身如遁光，在漆黑深空中飞行了一阵，来到一座古朴的山门前。 “在下李尘，求见沈大长老！” 不一会儿，冥冥之中传来一股意念：“李尘，你来此何事？” 前方的山门原本云雾缭绕，如同藏在深山之中的缥缈仙峰，但在这股意念传出之后，陡然之间就变得清晰起来。 一座云桥直入其中，连接在东侧山崖边的凉亭上。 李尘飞了进去，发现一名相貌奇古，身材干瘦的老者，正是拥有着通天神龙称号的偃道宗师，沈龙城。 李尘上前见礼，道：“晚辈特来求见，有事相告，还请沈大长老容我细禀。” 说着便把蓝海水界之事大概告诉了对方。 李尘直到此时还留有几分余地，没有告诉对方具体的线索，只是把自己打开封印，穿过界门之后的遭遇清晰描述一番。 沈龙城听完，久久无语，终是长叹道：“你还真是……疯狂作死啊！” 他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李尘，但出奇的没有太多的责备，仿佛见惯不怪似的。 “你可知道，直面失控的仙神，就等于直面大道？” “蓝海水界我并不知晓，但类似之地，其实早有不少为前人发现，但却无一胆敢贸然深入进行探查，唯恐莫名其妙死于禁忌！” 李尘道：“禁忌？” 沈宗师的面色渐渐严肃下来：“自古以来，各道对于类似险境，秘境的统称都是禁忌，也包括了其他关涉根源之物。” “唯有同样修成法则，沾染一丝不朽之性，才能稍作抵抗，但时至今日，修成此一法则者已经少之又少。” 李尘听完默然，他也觉得，自己真的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就连偃道宗师和外道的元神境大能都把这一类存在视作禁忌，绝对是远超寻常修士想象的危险存在，一个不慎，说不定就身死道消了。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是探索知识，解开未知谜题的必然尝试，无数年来，智慧生灵都是靠着不断的试探闯入未知领域，将其化作已知。 第32章 最大的禁忌 “大长老，我以为禁忌也不过尔尔。” “说到禁忌，我等作为生命而存在，以及生命拥有智慧这种事情本身，才是天地自然间最大的禁忌！” “我们习以为常的日月星辰，风雨雷电，诸般自然事物，难道就真的和谐合理，全无怪异了么？不，时至今日，我们仍然不知元始之力从何而来，不知自然本质究竟几何，我们同样是在黑暗之中蹒跚学步，甚至不知何时就会堕入未知的深渊，为何只因见惯就心安理得，不曾见过就畏惧排斥？” “那是生灵自我保护的本能在作怪，是以生命是否还在延续的结果判断安全。” “因此，没有必要对未知和禁忌心怀太多敬畏，选择接纳它们，融入它们，才能真正理解。” “假若禁忌能被认知，那么任何试探之举都是努力，终将证明，禁忌也并非可怕，说不定充分认知之后，我们会恍然大悟。” “而若禁忌永远不可知，我们再如何尝试，始终还是无法揭晓其本质，那么见惯亦是枉然，经验也全无意义，既如此，畏惧害怕又有何用，躲避又怎能确认安全无忧？” 李尘自我反省归自我反省，嘴上却并不那么说，反而罗列一番理由，为自己辩解。 沈龙城道：“胡扯！诡辩！主动招惹和谨慎以对，哪种态度遭殃的可能更大，哪种结果更为安全？我看你根本就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把老夫当傻子不成？” 但李尘已是偃道大师，即便他贵为大长老，对这等人物也无可奈何。 他就是这么一副莽上加莽的姿态，难道还能关起来，甚至打杀不成？ 偃者可经不起这般的内耗。 李尘也知道沈龙城不会对自己如何，笑了笑，厚着脸皮道：“您还是帮帮我吧，到时候我们二一添作五，均分好处如何？” 沈龙城恼然道：“等闲利益对我有何意义？若能顺利从中领悟法则和根源道术，我早自己探索去了，还轮得到你来二一添作五！” 李尘恍然觉悟，不会是这位偃道宗师过于忌惮海皇，以致没有探索遗秘的信心吧？ 据记载，海皇原本就是顶尖的元神境大能，神秘匿迹之后，更是疑似步入仙神之境，绝非寻常高手能够对付。 唯一有利的，是海皇极有可能已经丧失思维能力，甚至彻底陨落。 沈龙城仿佛察觉到了李尘目光的含义，有些不自在道：“我承认，我不敢去！我才不陪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去送死，虽然你只是把一副身躯落在了那里，看起来有办法逃脱，但是怎知下次就不会直接魂飞魄散，甚至变成怪物？我也劝你多想想后果，禁忌最大的威胁就在于未知，而未知是不可掌控的，你若聪明，就该适可而止，不要再玩火。” 李尘叹道：“可若不去探索，怎么破解未知？” “先民以降，雷火就食，或尝百草，或抱木以漂洋，焉知生死？” 沈龙城一时哑然，根本无法回答。 是啊，不去探索，怎么破解未知？ 古往今来，无论仙凡，人类认知自然，改造自然，可不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原始人或以黑夜行动为禁忌，或以雷火为禁忌，或以不认识的动植物为禁忌，江河海洋，更是如同深渊不可逾越，而今人视之又如何？ 作为造化宗的大长老，屡与同阶之敌交手，说他怕死绝不可能，他害怕的只是未知本身。 但细想过来，死于禁忌，死于常理，其实又有何区别？都是一个死字，仅此而已。 沈龙城冷静下来，对李尘道：“你可能够确定，自己现在心智正常，认知和理念不曾被扭曲？” “据你所述，祂应具有扭曲思维和认知的力量，你现在强烈想要探究那一禁忌的想法，究竟是否出自本心？” 李尘微怔，旋即明白了沈龙城言下之意。 他认真考虑一番，点头道：“是本心。” 李尘觉得自己一直都是莽人，只因想要见识外界风景，就踏上了散修之路，一时冲动，就救下了对手乌丁，钓上龙鱼随便就吃掉，历经征战，执掌一方势力之后才逐渐变得成熟和理智起来。 但是身为江湖人的快意恩仇，自在随性，依旧铭刻在骨髓深处。 如今灵子化大脑不在，也没有了辅脑的修正，反而才像是做回了原来的自己。 李尘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究竟哪种自己更好，但他可以确定，自己这一番思量的确是出自于本心无疑，并没有受到精神污染或者隐秘的操控。 人生在世，莽就完事了，冲动来时，不必考虑太多。 沈龙城沉默片刻，道：“明白了，不过我仍然不会跟你去，不是我怕死，而是去也没用。” “正如你所说，生命本身，就是最大的禁忌，对付禁忌，还是得靠禁忌！” 李尘微怔：“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寻一个能够对抗祂力量的存在，以确保安全！”沈龙城起身，飞出自己虚拟场景，进入到了茫茫深空之中，“你随我来！” 这是天志模拟出来的偃界天虚拟实境，以李尘和沈龙城的权限，轻易就能四处挪移，去往每一个角落。 如今沈龙城带他去往的，是一个漂浮在星空角落，但却如同月亮的巨大星辰，它就像是星空的背景，静谧而安详，如若不是沈龙城带着，李尘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的存在。 李尘好奇问道：“这是造化宗内哪一位前辈高人的地址？” 沈龙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一个能帮你的人。” 话音刚落，两人也站到了地面上。 四周场景忽的一变，天穹背景上澄明圆月高悬，清冷幽寂的古朴宫殿出现在面前。 一名绝美的宫装女子神色平静，双手揣在腹上，目光幽深，站在庭院的玉阶上看着他们。 沈龙城行了一礼，道：“舞姬，你帮他一回吧。” “舞姬？”李尘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此女的身份时，心中如同掀起惊涛骇浪，“她就是舞姬？” 第33章 再探遗迹 《偃师传》有载，偃师者，古之神匠造物者也，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说的就是偃道始祖偃师曾经制造过一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机关人，以此开创道途。 现世偃道自融金锻骨始，十大造倡秘法都是由其实证而来，她就是偃师杰作，毕生心血道果，造化宗终极造物之一——舞姬！ “舞姬竟然还活着？”李尘第一时间浮现的却是这个念头，“这不就是真正的长生不朽了吗？” 舞姬平静的站在那里，淡淡回应道：“好。” 李尘私下传音相询：“沈大长老，我应该如何与她相处，还有，怎么称呼为好？” 沈大长老看向李尘，传音道：“随意即可，你就叫她舞姬，这是她的本名。” 李尘好奇问道：“祖师是否凭此证道长生，也存活至今？” 沈大长老道：“你想多了，生命造化乃是禁忌，能够偶有所得已是侥天之幸，岂有逆时代潮流而动之理？祖师用尽各种办法活了一万八千岁，算是末劫以来少有的长寿者，换在古代也足以自证长生，奈何生不逢时。” 李尘道：“生不逢时，竟是这样……” 在和李尘谈话期间，沈龙城也向舞姬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舞姬只是安静听着，并未对此作出任何表态。 直到听完，她才对李尘道：“你先回去，稍后我就过来。” “稍后就来吗？”李尘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最强大的七星机体都已经陷落在里面，短时间内无法重铸，新身躯的性质远比强度更为重要。 于是李尘离开了偃界天罗网，在天龙峰更换一具金铁铸造而成的机械之身等待起来。 这一次，他决定当个安静的旁观者，遭遇强敌，都让人偶姐妹和舞姬去解决。 前者已经证明了她们并不会受到里面神秘力量的影响，后者则是沈龙城找来的帮手，也是造化宗久负盛名的强者，李尘并不知道沈龙城信心何在，但却相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 很快，在天龙峰中等待的李尘心有所感，抬头向上看去。 只见天空一片碧蓝，宛如宝石的天穹背景下，身穿宫装的舞姬如同仙女下凡，缓缓降落下来。 几缕霞光飘荡在其身后，飞纵上百丈，如同绫带飘扬，再仔细看，却又缥缈无踪。 李尘真正近距离感应其真身，只觉得一片浑蒙不清，似乎就连神魂之躯的竖瞳法眼都失去了效用，无法解析出丝毫信息。 这似乎是以法则道蕴糅合血肉，神魂，法力于一体，化身合道的法身，在其他体系之中又有神躯，仙体等等称呼。 李尘微微垂首，表现出了对这位传说人物的尊重：“见过舞姬……前辈……”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纠结，总感觉不伦不类，但是好奇和感慨却是发自内心的。 “李尘，你准备好了没有？准备好了就出发吧。”舞姬神情清冷，但是行事雷厉风行，直接进入正题。 李尘道：“准备好了，我准备就这样前去，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舞姬看了他一眼，道：“都无所谓。” 李尘微怔，旋即却露出一个机械身躯特有的僵硬笑容。 好一个都无所谓，看起来自信十足啊。 不久之后，李尘带着舞姬来到此前的那个洞天世界，一进入其中，他就敏锐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又再扩张了几分，界门越来越大了，这个不出所料，但是……” 他把目光投向之前曾与那些古代守卫者交战的地面：“那些尸体怎么少了？” 舞姬问道：“什么尸体？” 李尘当即把此前遭遇再说了一遍。 由于这些古代守卫者的出现并非重点，他并没有来得及告知沈龙城，沈龙城复述给舞姬听的时候也没有提及。 李尘本来打算有空了再替他们收尸，却没料到，竟然还会有这般的变故。 不过李尘这次也并非全无后手，惊讶之后，立刻召唤部署在附近的旋碟，把一道画面通过辅脑的连接映入神识。 只见天地空荡荡一片，在李尘离开不久之后，如同黑烟的气雾飘了出来，被其所杀的那些古代守卫者们，一个个如同诈尸爬起，带着几分僵硬，摇摇晃晃的朝界门的方向走去。 不久之后，他们一个个堕入其中，就彻底消失不见。 但这些古代守卫者也并非全部都进入了其中，还有一些根本不动，仿佛同伴的作为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 李尘留在此间的旋碟智能程度不高，仅能胜任一些简单的巡逻，记录任务，对这种情况也是始料未及，有几架旋碟跟到了界门附近，但盘旋一阵之后，又因虚空元气的阻挡而退了回来，继续监视剩下的尸体。 李尘用神识把这一画面传递给舞姬，并问道：“前辈，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舞姬道：“活尸自走而已，这座界门里面似有感染它们的力量，但是并未改变其生死状态。” 李尘立刻想起了自己化身蝌蚪状脑怪，不由自主往中间星云飘荡而去的情景。 “对了，诈尸起来的，似乎都是大脑还保持了完好的尸体，继续伏在那里，毫无反应的，是大脑损坏的尸体！” 之前的交战中，李尘并未留手，因此击碎了一些古代守卫者的头颅，大脑随之而毁灭，但也有一些侥幸留存下来，使得异常尸变产生了区别。 他仔细观察剩下的那些守卫者尸体，与记忆中的情况对比，发现果然是如此。 “啧！法则之力还真的是法则之力，特性作用之下，连死尸的大脑都不放过。” 但这时候，他又意识到，这种力量似乎还有类似辐射的传递特性，结合亲身经历，不难猜测里面有一个巨大的传染源头。 只是其真正形貌究竟是什么，会不会与海皇有关，仍然不得而知。 舞姬道：“进去看过就知道了。” 说着，伸手一拂，带上李尘和人偶姐妹穿梭界门，直接投了进去。 随着一阵如同漩涡扭曲的光影变换，他们直接降落在了一处夜色笼罩之下的荒野中。 第34章 想象之门 “嗯？感觉彻底不同了？” 李尘心中一喜，发现自己并没有再经历此前那般立即失去身躯，被神秘力量扭曲心智，化为怪物的奇特变化，反而脚踏实地。 这是一个好征兆，好歹也有个搜寻的凭依。 舞姬看了看四周，却出人意料道：“这不是现实。” 李尘讶然道：“前辈，你说什么？” 舞姬看了他一眼，道：“这里是虚幻之界，不是现实。” 李尘心中一震：“虚幻？怎么可能？” 舞姬问道：“为何不可能？” 李尘道：“我现在是机械体的状态，所知所觉，尽皆数据，数据转化而成的信息是不会骗人的……” 说到这里，却又不禁迟疑起来：“不对，数据不会骗人，但却会被扭曲，混淆，而且，感知这些数据和信息的始终还是我的思想和认知，最终在大脑中生出相应的刺激信号，以得到反馈。” “原来如此，扭曲的认知，最终还是能够通过这一点影响到我。” “就算是机械，电脑，同样会被这种力量影响，机器也有可能产生幻觉！” 换作平常人，肯定无法一下相信如此真实的场景与感触是虚幻，但李尘掌握解脑之术，深晓大脑反馈信号的机制和原理，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甚至由此推导出了就算机器人也会产生幻觉这一结论，明白为何一直与自己连接的天枢始终没有作出提醒。 天枢的声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我也会产生幻觉？” 情感系统模拟出了极其惊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疑惑。 李尘面色凝重，道：“虽然我也不想接受，但这就是真理，真理有时候是和直觉相悖的。” 舞姬道：“不用迷茫，真实到了极点就是虚幻，虚幻到了极点就是真实，现实和虚幻，原本就是相通的。” 李尘问道：“前辈，你可知道这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为何会呈现出这般的状态？” 舞姬道：“很有可能，真实的水界已经因为灾难湮灭了，但同样在那场灾难中发生变故，以幻界的形式保留下来，你之前带我穿过的界门，不是普通宇道传送之门，而是跨越虚幻和现实的界门，依照我感受到的法则气息来看，更加趋近于智慧生灵想象力的领域，或也可以称作想象之门。” 李尘道：“想象之门！原来前辈你是通过法则的气息判断的！” 舞姬道：“此间法则，涉及到意识反馈物质的高深原理，也是指向终极的根源道术，我虽然掌握其中部分力量，但却未能证得道果，你要自己小心一点，在这种地方，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不要以为自己是以机械体进来就不会有事，心智的认知无远弗届。” 李尘凝重道：“我明白，认知即力量，法则也具有绝对性！” 见李尘明白了自己所言，舞姬把手一挥，前方夜色笼罩之下的荒野，突兀出现一架青铜铸就的古朴马车，四尊神骏无比，但却同为青铜铸就的机械战马昂首扬蹄，踢踏踢踏的飞奔而来。 李尘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前辈你运用的是什么力量？” 舞姬道：“这是虚空造物的一种运用，但在这个界域内，可以称作想象力，也是外界生灵想象和灵感的来源。” 李尘奇道：“想象，灵感？”试着想象了一下，却毫无反应。 舞姬看李尘的模样，大概明白了他在尝试，道：“在这里你可以模拟虚空造物，难度远比现实要小。” 李尘了然，想象力是智慧生灵与生俱来的天赋，但想象具现，那就是仙凡之别了。 人类的想象是虚幻，仙神的想象却可以化作现实，当然不是说掌握就能掌握的。 不过，在这里可以模拟和练习这种力量，却是意想不到的收获，单凭这一点，都可以算是没有白来一趟了。 说话之间，李尘和舞姬登上了马车，人偶姐妹也落在辕前，控制缰绳，青铜机械马拉着车舆跑了起来。 四方天地传来雷鸣，天穹背景如同图画破碎，层层撕裂，一个晴空万里的碧蓝大海出现在面前。 “场景转换了？”李尘感觉这有点儿像是自己所了解的虚拟现实技术，但幕后支持差天隔地，一个是模拟出来的服务器，一个是天地大道本身的根源道术，不知高了多少倍。 舞姬嗯了一声，突然看向一个方向。 李尘也看了过去，但见远方虚空雷鸣不止，层层空间撕裂之感传来，似有云雾蔓延，染黑了小半个天幕。 他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那片与碧蓝背景极不相称的黑云看到外界的场景，浩瀚星海竟然透过一个裂缝呈现出来。 “不好，似乎是因为我们的影响，这里的气机外泄了，而且还是法则的气机！” “大能高手对此极其敏感，外界有可能感知！” 这难以避免之事，要进入此间，就要打破封印，无论暴力也好，技术破解也罢，都是打开。 旁人有可能掌握各种卜算手段，各种推演天机之法，时间越久，就越有可能寻找过来，一探究竟。 李尘一时之间也没有料到它的本质竟然是虚幻，还是靠着法则和根源道术在支持，回过神来，连忙命令天枢通知外界，让沈大长老等人做好帮忙的准备。 …… 地仙洲，观天台。 一座外形如同八卦石阵，规模却足有万亩以计的峰顶广场上，青衣老道盘腿而坐，静如雕像。 忽有微风吹来，发须皆动，老道也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坤字位所在的方向。 “归墟有变，寻幽堂，去！” 一道符令化作灵光冲天而起，如同流星飞向远方的一座灵峰所在。 不久之后，均海域，广袤的星海深处，三个人影就赶到了一座规模宏大的古朴石阵面前。 一名守在此间的白衣修士对他们道：“仙盟有讯，发现疑似道果的奇物出世，你们此次任务就是去往探查，弄清究竟。” “凡此种种，可能涉及仙神，魔神，务必小心谨慎。” 三人俱皆应诺：“是。” 旋即便投入阵中，在如同漩涡的缥缈云雾中消失不见。 第35章 灵感虚影 青铜机械马拉着车舆奔行于天空，下方场景已经变作了一片湛蓝的大海。 李尘回头张望，发现后面显现出了如同云桥的彩虹，万里晴空都仿佛都被渲染上了一层绚丽的色彩。 风中吹来如同兰芝的熏香，一个个泡沫带着幻影漂浮在四周，倒映出不同的群岛，陆地，亦或天圆地方的洞天世界虚影。 不久之后，头顶上的阳光似乎被巨物遮住，李尘抬头看去，竟是如同蓝鲸，但是头上长着白玉长角的庞大鱼类正在其中遨游。 一群如同梦幻般的大小游鱼紧紧跟随在其身后，躯体呈现半透明果冻的质感。 “天马行空” 不知为何，李尘看着前方的青铜机械马，忽的在脑海浮现出了一个早已知晓的词语。 他现在突然有些理解，为何人会把想象力的丰富，跳脱，称作天马行空了。 此刻舞姬具现出来的马匹，展现的就是驰骋幻界，无远弗届的行动能力，它带着自己不断穿梭于各个场景，似在寻找一个个可能存在的关键线索。 其域不知几广，若是让自己离开这辆马车，下去凭借法力飞行，甚至如同凡人一般用双脚丈量大地，怕是得花费成千上万年才能将其中一隅探清。 舞姬把目光投在那些游鱼身上“那是某种灵体的思维所化，甚至包括我们所处的这个虚幻世界，都像是一场幻梦。” 李尘道“幻梦吗我曾听过一些神话传说，有人把现实比作某些大能的梦境。” 舞姬道“此类传说并非凭空而来，想象之力具现，的确是能够生成现实的，但祂的本体究竟藏身在何处这是当前应找的线索。” 李尘忙道“还有我的身躯我隐隐感觉到它还在这里面，但一时半会无法确定方位。” 自己的身躯，海皇的秘密，还有水界本身的仙山福地，这是李尘再探此间的三大目标。 然而如今似乎只剩下前两个目标了，因为舞姬说过，水界有可能已经湮灭，不复存在，如今正因为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处在一种玄奇无比，介于虚幻和现实之间的状态 不久之后，舞姬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操控马车撞向其中一个十余丈大小的水泡泡，怦然一声轻响，泡泡炸开，眼前的层层虚空如同琉璃破碎，青铜机械马拉着车舆，又再一次进入了全新场景。 李尘轻咦一声“好像有讯号了我感应到了自己的七星机体和辅脑” 舞姬道“接下来，你自己指路。” 她说完，目光再次投在了前方出现的一条海马身上。 那是一个如同幻影的奇异存在，身上泛着朦胧的光芒，一如此前发现的那些生灵投影。 按照舞姬的说法，它们都属于虚幻的想象之物，在某种思讯或者意念的作用下幻化出来。 突然之间，舞姬出手，隔空就是一摄，把对方抓了过来。 海马如同泡泡炸开，从中散溢出碎末般的光华。 李尘看着她把所有光华全数抓在手中，缓缓融入自己身躯，旋即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问道“怎么了” 舞姬道“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李尘怀着好奇等待一番，不久之后，又有一群外形似虾的生物泛着灵光漂浮过来，被他全部抓在手中，尝试融合。 片刻之后，点点讯念浮现。 李尘讶然发现，自己意识之中，莫名多出了一些东西。 这种感觉，似灵感，似顿悟，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舞姬道“这的确是存在于生灵思讯之中的灵感具现之物，可能包含了某种源自大道本源的知识，这种知识并不见得安全，你可以尝试吸收一些，但最好量力而行。” 李尘闻言，脑子里顿时涌出了系统错误，反汇编，数据分析等等古怪念头。 “明白了。”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正在李尘和舞姬与幻界探索的时候，三名身穿仙盟服饰的修士也来到了一处广袤无边，旷如星河的所在。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群宛若天帷巨兽的庞大鲲影，如鱼的身躯表面，浮动着游离的火焰。 其中一人道“奇怪，感觉不到任何生灵的气机，也没有神识和法力的波动。” 另外一人道“它要过来了，小心” 三人看了过去，却见其中一只巨鲲转变方向，朝他们所在之地游了过来。 他们大惊失色，连忙向旁边飞去，可怎么飞，也飞不出这一存在的范围，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撞了过来。 “完了” 鲲影越来越近，庞大的身躯带来了无限的压迫。 然而，就在当中一人接触到此物的瞬间，巨鲲竟然如同泡影幻灭。 转瞬之间，碎末飞洒，星芒点点带着无形的讯念融入了他的身躯。 “吓我一跳，竟然是个虚假的幻影” “这也太真实了，我刚才都快吓得飞不动了” 两人心有余悸，带着劫后余生的敬畏说道，但很快，他们又发现不对，目光看向接触到了这个巨鲲虚影的人。 “你你怎么了” 那人身躯战栗，如同过电一般颤抖起来，片刻之后，身上开始长出一个个如同鼓包的气泡，头颅也开始膨大，扭曲。 短短几息功夫，就变作了一条拥有着硕大头颅的鱼怪。 鱼怪开口喊道“我好像明白了这里是水界，水界” “你们为何这么看着我，我有什么不对吗不你们，你们怎么变得如此奇怪了” 鱼怪嘴巴快速翕动，吐出莫名的话语，除了最开始的“水界”几字还是人类的语言，后面几句愈发含混和怪异起来。 它的眼瞳中倒映着两个带着震惊与警惕飞快退后的人影。 “你们怎么变成怪物了” 轰 元气激涌，于虚空之中化作巨浪，朝两人扑了过去。 两人的面色迅速从惊惧变成决然，各自祭出飞剑，劈斩巨浪。 “快逃” 下一刻，两人转身就飞向远空。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怪物摆动尾巴，身躯不受控制的膨大变巨，很快变作腐烂鲸鱼似的怪物，朝他们追了上去。 第36章 跑尸 天马行空，洒下点点星芒，如同彩虹的长桥前方，一轮宛若明月的巨大圆盘正在虚化变幻，转换成为云雾漩涡般的事物。 李尘安静坐在车舆上，任凭微风吹拂，金属铸就的机械头颅上，人造的发丝微乱，撩动着覆盖画皮的面庞。 他看似发呆，实则是在消化之前汲取的那些虚影。 这一次探寻水界，不，应该称作幻界才对，收获着实令人意想不到的丰富。 李尘惊喜发现，当中的那些光团竟然蕴含了大量与百万年前有关的知识和记忆，融合之后，自己便仿佛无师自通觉醒了关于它们的一切。 但在喜获这些东西之余，他又难免生出几分不安。 因为这么做，也不是全无负面影响的。 “我从中汲取了不少记忆，似乎都是来源于古时生灵的残余，属于世界之灵，盖亚意识之类的东西。” “不过我本元婴修士，神魂远比普通生灵强大，还有智能芯片帮忙整理，灵子化记忆模因进行分类储存，可以最大限度消除这方面的隐患。” “反倒是来自于虚空的莫名知识，才是真正的危险。” “以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它们是属于天地大道的信息，包含了法则之力的残余。” “以灵材品级的划分标准来看，就是寄托道蕴之物，堪比极品宝材。” “此前我已经吸收了不少那些东西，总算明白，当初为何会突然产生那种莫名变化了。” 李尘微叹一声，即便此刻是以虚拟降临之法远程操控这具机械身躯，也不由得面上浮现出一丝略带忧虑的神情。 他如今终于确认，舞姬的判断没有出错。 这处地方的确已经不是现实，而是虚幻与混沌的虚空，法则盛行的奇异秘境。 自己之前很有可能是一进门就直接撞上了某个身形庞大的莫名存在，然后变成对方的模样。 它所呈现出来的形象并非毫无规律可言，而是某种心理和灵性的象征，属于潜意识层面的幻界之身。 换言之，或可以说，自己是在幻界“注册”了，成功登录某个对应真我灵性的“角色”！ 至于为何会呈现出那般的形象，可能与之前在彩贝城的经历有关，同时也契合自己心目之中，某些不可名状的邪神传说。 李尘忍不住问道：“前辈，‘天地二魂常在外’的说法，是否与我此前的遭遇有关？” “天魂为灵，地魂为知，合入命魂，方成觉体，构成灵性与心智的觉醒？” “凡人婴儿并非生下来就拥有智慧，他们在初生阶段只是依循本能，如同野兽般的存在，所以也有相应的野兽拥有几岁孩童智商的说法。” “但野兽智商与人的灵性智慧始终是有本质不同的，人类婴儿除非天生缺陷，否则都能顺利成长至拥有真正智慧表现的阶段，从而诞生丰富的情感，并在逐渐成长的过程中，不断修正自己的观念，心智，信仰，动物却非得通灵化形不可……” 李尘恍然发现，自己当初的遭遇，似乎昭示着某种生命胚胎成长变化的过程。 人类作为智慧生命，心智的成长，也是这般过来。 记忆，情绪，意识，理智，思维，乃至于指向神魂的灵性与真灵，诸般复杂的作用之下，方才构成了完整的智慧生命。 而一个智慧生命，毕其终生，理念和三观取向，也是跟随认知，思维模式这些不断变化的，经历，成长环境种种复杂因素，决定着性格。 李尘以前更愿意相信，它们都是受到物质构成的影响，譬如激素分泌之类，但如今，他怀疑自己借助幻界，经历过了一场完整的投胎转世体验！ “我怀疑，那具怪物之身与我本尊有着远超想象的紧密关系，甚至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就是我本身！” “这其实也符合齐物论的思想，那就是天地万物皆一体，只是真灵投生，物质聚合之下相互作用和影响，才构成了如今的另外一个我。” 舞姬听着李尘自问自答的说话，默然一阵，终于开口道：“我对这些了解也不深，不过，应该是与转世投胎之说有关。” “那怪物，的确有可能就是你的转世之身！” “但它不在前世，不在今生，也不在未来，而仅仅只是轮回法则作用的某种可能。” “它于将生未生之中，也不会轻易在现实中出现。” 李尘惊愕道：“你对这些了解不深？”他实在太过惊愕，以至于忽略了舞姬作出的猜测式回答。 舞姬反问道：“你为何会觉得我该了解这些？” 李尘：“呃……” 他本想说，百万年光阴，哪怕是一头猪，也能通过漫长的积累，成长为令人敬仰的偃道大宗师。 如此人物，虽然未必能够做到全知全能，但在偃者一途，完全可以走到顶点了。 她活了如此之久，本身就是值得令人敬畏的存在，李尘此前唤她为前辈，很大程度上也是来源于此，而不仅仅只是对“造化宗象征之物”这么一个身份的尊重。 但是她现在居然说，对这些了解也不深？ 仿佛明白李尘想要说什么，舞姬看了他一眼，道：“限于某些特性，我的记忆容量有限，生命状态也被固化了。” 李尘面露惊讶：“嗯？” 特性？是法则之力本身在作用？ 难怪了…… 不对，这意思就是，她是真正的不死不灭，也不会受任何异常特性和伤害力量的影响？ 李尘立刻把刚刚生出的一丝轻视掐灭得干干净净。 果然，能够对抗“成为大宗师”这种事情的事物，本身就是更加值得令人敬畏的存在。 对她这等存在来说，百万年时间，想不成长，更加困难啊！ 突然，一阵仿佛来自于心底深处的血脉相连之感传了过来，李尘警觉转头，赫然发现一尊达至十万余丈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不远处的大海中。 增长至成千上万的杂乱触手，无数的眼球，弥补身体表面，望上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的奇异道纹…… 他眸中闪过一抹惊容：“那是我的身躯！” 突然，李尘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诞无比的念头。 我……这算不算是挂掉之后在跑尸？ 第37章 找回身躯 跑尸是来自某些游戏的行为术语，大意是控制的虚拟角色死亡之后，重生角色以灵魂形态进入场景地图，跑回尸体处以控制复活。 亦可视作与元神出窍相对应的重新归位。 李尘为了避免自身元神被感染，是用强制出窍之法摆脱困境的，如今操控机械身躯回归，也要把陷在此间的身躯，包括随身携带的各种装备，武器，法宝都捡回来。 这处幻界的实质，与自己以虚拟现实技术营造的物化天国，或者造化宗打造的偃界天罗网有着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似乎也的确可以用跑尸来形容。 只是…… 李尘看着扭曲怪异的巨型章鱼身，不由露出了一丝犹豫的神色。 “要如何才能重新掌控这具身躯？难道真的如同融合的知识所说，元神归位即可？” “也罢，反正只是一试，若有不对，大不了再次出窍，彻底抛弃这副身躯！” 李尘来此之前就对种种可能存在的危险和机遇有所预测，但在融合了来自混沌虚空之中的那些知识之后才恍然惊觉，这似乎与大道的本源之力有关，它的具体表现就是运行于天地的法则之力，自然所成的根源道术。 凭此种种，或有可能牵动道蕴，凝炼道果。 但究竟是凭此一步登天，还是直接殒亡，谁都不得而知，唯有各自手段，各自争取。 虽然前路未知，但作为偃者，自身掌握的底蕴和对天地大道的认识，却毫无疑问是真正的倚仗。 李尘结合解体，解脑，解魂诸术，精研肉身，神魂，意识之谜，涉及自身心智，理性，真灵，种种努力，可不是为了在未知面前瑟瑟发抖，无所作为的。 很快，李尘元神出窍，扑向那具与自己有着血脉相连之感的畸形怪物。 巨大章鱼似有所感，但却没有躲避，没有反抗，任凭李尘的元神钻了进去。 轰隆！ 意识之海猛烈震动，恍惚之中，无数扭曲，混乱，邪异，怪诞的信息涌入了李尘的精神和记忆。 李尘早有准备，飞快连接自己留在章鱼体内的辅脑，对其进行储存和隔离，一瞬间再次隔离意识，如在沙箱运行。 他并没有入驻已经腐化的原身大脑，即便它是灵子化的存在，而是选择了辅脑。 这副身躯立刻再次活了过来，但却像是真正的机器，一举一动，尽由辅脑掌控。 “成功了！” 李尘坐在青铜马车上，眼中似有灵光闪烁，那是他正在以精神意识读取来自怪物的知识。 经由辅脑中转过滤，这些信息变得安全了许多，但也更加晦涩难明。 李尘一点一滴的尝试理解和吸收，终于开始明悟，这具身躯对自己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 “探查执事都死了？” 地仙洲，观天台，几名金冠玉带的仙盟修士聚集在厅堂内，商议探查者最后发回的讯息。 这里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所在，聚集修士服饰各异，灵霄门，上清宗，天剑门，神剑门四大仙门，琅嬛福地，玲珑福地，游仙福地，灵幻福地四大福地，以及各个大小宗门都各有代表列席，小小的一次聚会，有如牵动全局。 “消息无误，是利用观天镜回溯临死之际最后片段所得。” “真是想不到啊，古修真界匿迹已久的蓝海水界，还有海皇的下落，就这么重见天日了！” “混沌虚空埋藏了太多秘密，时代变迁，果然沧海桑田……不过，无论如何，那始终也是一个有关仙神遗秘的禁忌，甚至还可能有道果残余，我们必须尽快将其掌握，否则让造化宗争先，难免让他们再添底蕴。” 一名紫衣老者坐在上首，听着众人议论，始终默然。 良久，他才终于开口：“那几名偃者宗师从幽冥返回了没有？” 一名红衣女修道：“禀首座，还没有。” 老者道：“幽冥之地的那个禁忌关涉生死奥秘，百万年来，始终无人能解，无疑比水界更加重要，看来他们短时间内不会把精力投在那里。” 有人道：“可最近这些年，他们似乎虎视眈眈，想要进军均海。” 老者闻言，目光变得深邃无比。 他目光环顾众人，道：“三代海皇毕竟是个晋升失败者，便是有道果留下，也不会太强，我以为，相比均海安危，还是可以稍缓的。” 有人问道：“敢问首座，史料上可有记载海皇所修道途和可能的道果特性？我等最好先弄清楚这些再作打算。” 老者道：“海皇本体乃是海鳟一族，天生道体，海中帝皇，或有兴风作浪，号令海族之能，也成功凝炼过血肉领域的不朽之身道果，这一点各部典籍都有所记载。” “但导致他殒落的，却是当时的末劫之灾，神迷心窍，走火入魔，与血肉领域丝毫无关。” “他或许有所挣扎，想要寻求元神不朽的另一道果，反被大道本源侵蚀，最终彻底畸变。” “这般一来，所遗道果取决于其被大道本源侵蚀的程度，谁也不能确定，一名走火入魔的巅峰大能生命最后关头究竟领悟到了什么，或许根本不存在那道果，又或许，正如之前探查执事的死状所昭示，掌握了虚实转换，具现实物的法则。” 众人听完，各自陷入了思索。 连这位老者都无法确定里面究竟能有什么收获，那看来，完全就是凭运气了。 至于凶险，反倒无需多言。 每一个禁忌之地都凶险，无论仙神墓地，传说秘境，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与本源，道果这些东西相关，都是无法以常理揣度的存在。 绝大部分时候，唯有禁忌才能对抗禁忌，少部分时候，则是如有天助，毫发无损，甚至连什么怪异都没有碰上，轻轻松松走了一趟就白捡宝贝回来。 仙盟存在了这么多年，对这些都早有记载。 见众人一时再无他言，老者道：“既如此，通报盟内各方，自行抉择吧。” “是！” “是，首座！” 众人回过神，纷纷应诺。 第38章 海皇的躯体 “好了，终于储存完里面蕴含的血肉领域知识，身体表面的花纹似乎与道源文字非常相似，应该能够解析出不少法术，学到不少能力。” “真是惊人的收获啊，谁能预料得到，这些疯狂的畸形血肉之中，竟然蕴藏着丰富的宝藏？” 大海上空，十万余丈的畸变法身凭空漂浮，千百触手四散摊开，似乎随着法力的蔓延，还在不断长出新的肉芽。 这些肉芽拥有着惊人的活性，很快演变成为全新的触手，把数量级往成千上万堆积而去。 这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漂浮在空中，拥有着无数须状触手的水母，又像是拥有着尖长身躯的鱿鱼。 这副模样看起来怪诞又奇特，但李尘经过短时间内的难受之后，已经逐渐适应，甚至对舞姬道：“还真别说，这模样看习惯了也有几分可爱，呆萌呆萌的。” 舞姬目光幽深，看了看仿佛在张牙舞爪的畸变法身，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李尘突然轻咦一声。 他掌控这具畸变法身之后，已经能够运用它的视力，自身法眼也似因为唯心之变牵引，看见了许多过去不曾注意到的细节。 他看到了密布于虚空之中的虚无气团，看到了仿佛经络相连的缥缈光带，看到了浮游于远方天穹的界壁虚影。 “这是什么东西，为何我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忙把自己的发现告诉舞姬，舞姬沉默一阵，对李尘道：“你把它们缩小看看。” 李尘依言照做，蓦的沉默了。 这……好像是细胞内部的结构！ 他仔细搜寻着从畸变法身获得的知识，忽的操控巨大章鱼冲天而起，往远方的苍穹撞去。 轰隆！ 界壁应声倒塌，撕裂的破洞之外，一个宛若宇宙的深邃虚空再度出现在了眼前。 李尘的法眼已经变得更加强大，融合的知识加深了他对此间天地的了解，因而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宛若细胞内部的洞天场景。 无数丝缕连接，如同清朗夜空之中所见的星河光带，令人印象深刻。 一个荒诞无比，但却又似直觉的猜测猛的浮现在了脑海中。 “难，难道说……” “我们是在一个生物的体内？” 而且还是幻界的生物！ 这究竟是现实，还是虚幻？ 不，不对！ 若说现实与虚幻泾渭分明，自己的七星机体又是如何陷落在此的？ 无人机群摄录的场景，可是真身进去，而不仅仅只是元神和意识。 难怪自己此前融合的知识隐约指向血肉领域，彩贝城毁灭的场景，也有无数触手从虚空钻出，甚至能够凭借记录在过去的一段影像干涉现实。 恐怕在真正的大能眼中，现实和虚幻并无区别，过去，现在，未来，也只不过是人为造就的尺度。 而自身血肉细胞，也与宇宙虚空拥有着惊人的相似。 隐隐然间，李尘若有所悟，似乎明白了许多过往不曾触及的东西。 “想要弄清楚这一切，恐怕还需要更多的水界之民记忆！” “正好我现在已经掌控畸变法身，干脆利用它来进行吞噬，以尝试了解更多！” 徜徉在疑似细胞间隙的虚空中，畸变法身如同巡弋在无边海洋，畅意而又自由。 它仿佛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在此间自由活动的能力，甚至比舞姬召唤出来的马车还要更快，青铜机械马不停踏破虚空，紧紧跟随，也只是勉强跟上其随意划水的游动。 李尘却真正体验到了宛若一心多用的分裂感受，一面是坐在马车上相随，一面是于虚空遨游。 不时可见疑似生灵变幻的生物游动在其中，畸变法身轻易伸出触手，就将其捞到了嘴边。 “不是，不是这些记忆……” 模模糊糊，一些末代海皇带领臣民对抗天灾的场景浮现出来。 畸变法身本能般往更深处的虚空游去，李尘和舞姬也同时感受到了从里面伸出传来的混沌之意。 果然，途经之处，承载着古老记忆的生灵越来越多。 当中有些是长着三只巨大脑颅的裂齿巨鲨，有些是生出了无数牙齿和尖刺的白骨鱼骷髅，有些是身长数万丈的百足海蛇…… 无数奇形怪状，畸形变异之物，开始浮现。 而这时候，一些关于天灾细节也相继浮现。 “似乎只要与海皇有关，外形都会变得凶恶！” “蕴含混沌虚空知识的部分亦然……” “就连场景环境也遵循着大致的规律，似乎对应着精神意识深处，种种美好和凶险。” 发现这个规律，李尘开始有意识的操控畸变法身往更深的黑暗之处游去，不再在那些拥有着晴天白云，彩虹，水泡等等美好事物的地方浪费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舞姬提醒道：“你的身躯又变化了。” 李尘看了看，但见原本就已经有十万余丈之巨的畸变法身再次突破了原来的数量级，达到了至少二十万丈以上的尺度。 它的周身萦绕着漆黑的烟雾，滑腻的触手之上，开始生长出一些宛若深渊巨口的怪嘴，森然的尖锐利齿密布其中。 原本就已凶恶，怪诞的眼瞳，开始布满了血丝，变得愈发狰狞。 李尘神情变得凝重，但感受了一下辅脑的隔离和自己精神受影响的程度，又道：“继续！” 舞姬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甚至干脆操控青铜机械马追上畸变法身，落在其头顶，让李尘可以尽情发挥其速度，往更里面钻去。 …… 就在这时，外界虚空，一团云雾状的漩涡盘旋卷动，百余道星芒在仙盟元神境大能的带领下飞了出来，踏立虚空远观前方。 有人不由得惊叹：“真壮观！”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尊大小如星系，尺度无法用任何感官直接衡量，只能以数字标注的庞然大物。 祂的外形，隐隐像是一条海中的鳟鱼，但是肉眼已经无法区分其边界，只能看到无数宛若星辰的光点分布在其中，构成大约的轮廓。 “大概一百九十万兆里大小，也就只有归墟之内，混沌虚空，才能容得下这等事物。” 那仙盟的元神境大能轻笑一声，转身对众人道：“无需怀疑法眼所见，这……就是海皇的躯体！” 第39章 人为仙之蟲 “海皇的躯体？” “宗前辈，这，这真的是海皇的躯体？” “怎么可能？如此宏伟壮观的一方星界……怎么会是生灵的躯体？” 众人惊愕万分的看向这名仙盟元神境大能，若非知晓他是游仙福地三大元神之一，有着青阳尊者之称的宗一阳前辈，只怕要以为他在胡扯。 宗一阳淡淡瞥了众人一眼，道：“很奇怪么？归墟之内，任何事物都不足为奇，因为此间是万象之源，真正的天地奇观。” “万象之源……奇观……” 宗一阳一拂手，层层金芒笼罩众人，使得他们仿佛能够自行发光的火炬，并在这同时飞了起来，带着他们跨越虚空，朝那据称是海皇躯体的庞大星界而去。 “此次任务特殊，我把一些仙盟封印的隐秘告诉你们，万象之源乃是古修时代对归墟的称呼，可以追溯至仙人纪元之前……” “此乃诸天原点，宇宙中心，蕴含着万象森罗，无限可能。” “更有传闻，现实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是从其中而来，归寂之后，也要返回其中，变成虚无。” “至于海皇为何会呈现如此形态，你们可曾听说过‘人为仙之蟲’的说法？ 众人皆怔：“依稀听说过，好像是某地流传，说凡人是仙人身上虫子所化……” “那不是神话传说么？” 宗一阳道：“神话传说？神话传说还描述过，天地混沌如鸡子，创世之神生其中，开天辟地，身化万物。” “乃有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理，肌肉为田土……” 众人不由得若有所思。 他们的确听说过类似的神话传说，这个世界也有类似盘古开天的故事。 联想到之前所言的人为仙之蟲，以及在这归墟之中亲眼目睹的海皇躯体形态，一个荒诞无比的猜测蓦然间生了出来。 “不会吧……” “这，这些都是真的！” 宗一阳道：“结丹之境就已经能够在体内开辟虚空，演绎洞天，及至元婴，元神，洞虚窥真，体内小洞天更将扩大至相应的千丈，万丈。” “平常你们只是将其当做储存杂物的空间，亦或种植灵药的苗圃来用，但自古仙起，洞天世界动辄亿万里之巨，你们看，是否像极了如今习以为常的一方星界？” “你们只当古仙之事为神话传说，却不知道，我们这个诸天宇宙，可能就是一尊尊古代仙人，前辈大能所化。” 一名仙盟元婴身躯剧颤，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置信：“难，难道说水界灾难是……” “没错，很有可能，正是你所想象的那样……” “海皇吞噬整个水界，意图将其融入自身，炼虚合道！” …… 随着李尘不断前行，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事物浮现，各种超乎想象，难以名状的污秽和恶意如潮袭来。 他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但相应的，畸变法身也越来越大。 起初只有十万余丈，后来更换成以里为单位，堪比沧澜仙府之中骨鲲的大小，再后来，达至百万里，千万里，一亿里…… 超过数亿里之后，李尘甚至已经无法衡量自己法身的大小，只是本能感觉堪比前世的太阳系了。 这是已经开始接近天文数字的尺度。 原本的章鱼外形彻底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宛若灰黑云雾的旋涡状星云。 它已然进入到一个不可名状，不可言述，不可思议的奇异境地。 但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根源信息，水界记忆。 李尘也终于了解了水界遗民言称海皇疯狂的来龙去脉。 “祂真的疯了，竟然吞噬水界各星，吞噬灵峰福地！” “难怪水界生灵全部要反啊！不揭竿而起难道等死么？” 回忆着通过辅脑转译的记忆画面，李尘震惊无比。 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了凭借灵感虚影模拟出来的画面。 原本晴空万里，安静祥和的世界，忽的被漆黑的云雾笼罩，天穹撕裂，无数触手，丝芽垂了下来，不停毁灭和吞噬所见的一切。 大片大片的地形，就像是纸上的图画被人抹去，变得再不可见。 一个个原本鲜活的水界之民，也陷入疯狂，绝望，彻底化为乌有。 舞姬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我等之于鹪巢蚊睫，何尝不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李尘微怔。 她口中的鹪巢蚊睫，意为极其微小之物。 姑且可以想象，一个细胞，一粒灰尘之上，也有微观的世界，里面生存着智慧生物。 李尘沉吟良久，道：“如若把空间尺度转换，我体内也存在着一个个微观宇宙，那么我的丹田气海，身上灵窍，岂不是一个个灵峰福地，仙山龙脉？” “我的意念为天道，我的记忆为宇宙信息，我的法力为雷霆，虚空元气……” “我若为仙神，微观层面的生灵，也只不过是我身上一个个小虫。” “我之一息，为彼亿万岁，大年小年，各自不同。” “我的善意可以诞生福德，催化生机，恶念可诞生妖魔，邪神，我若生，宇宙存，我若死，整个宇宙也将腐朽，走向衰败的尽头……” “其中亦有物质交换，侥幸之下，被摄入其他生物体内，进入下一个新生与死亡的轮回……” 李尘想到了盘古开天，纪元更新，想到了种种神话传说，原来古人早已隐约察觉这个天地宇宙和大道本源的本质，亦或通过先民想象，接收来自混沌虚空的莫名灵感，诞生出这些奇思妙想。 “但是迄今为止，无从证实这就是宇宙本质啊，层层嵌套，无穷无尽的宇宙时空理论，也不适用于解决实际问题。” “猜测，始终只是猜测，就好比原子模型，始终只是模型！” 李尘轻叹一声，明白这些只不过是宇宙真实形态的一种可能，而实际上，“自然”本身，就是不可名状的状态，也没有定数。 突然，李尘心有所感，看向前方，却是意外发现，几道流光在很远之外迎面而来。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他们，一个瞬移闪了过来。 当看清楚彼此，双方都大吃了一惊。 “仙盟之人？” “偃者？” 第40章 天魔之舞 李尘看到宗一阳的瞬间，就回忆起了自己初掌金光城时借机阅览的一些仙盟高层资料。 此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名中年外貌，气度雍容的仙盟大能，身穿一袭云纹锦袍，头戴羽冠，道骨仙风，正是游仙福地三大元神境大能之一的宗姓大能，宗一阳。 其名号为青阳尊者，曾经屡次征战东胜，名动苍海。 后以游仙福地代表身份加入仙盟，带领着一众门徒和仙盟修士，始终战斗在与偃道交战的最前线，直至三百多年前晋升元神境才逐渐沉寂下去。 但因为在仙盟发展已久，执掌偌大势力的缘故，这位青阳尊者仍然频繁活动于各界，多次为仙盟寻幽探秘，获取各类消息，遗宝，可以说是颇受偃道关注的老对手。 “仙盟还真的发现了这里？但他们是怎么进来？” 李尘目光扫过宗一阳身后的其他人，发现了足足五名以计的元婴境高手，以及百余结丹境界的修士。 这般的修为境界和人数规模，完全有能力发动一场针对地方势力的战争了。 这些修士似乎是从各方势力征募而来，共同加入名为仙盟的组织，同气连枝，一致对外。 “似乎有些不妙啊，即使舞姬能够对付宗一阳，我要面对五名元婴，还有百余结丹，也不是易事，除非能从沧澜仙府把压箱底的傀儡大军全部召唤过来！” 偃者的实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事先准备，仓促遭遇，只有一具三星品级的机械之躯在这里，实在大为不利。 小蝶和小莹倒是得到了精炼和强化改造，但也只有伪七星程度，充其量就是运用了一些衍玉，乃是对应元婴境界的极品宝材。 她们或许对上一二元婴也能稍作抗衡，但对上五名，绝对毫无胜算，这个毋庸置疑。 白骨伞或许能够发挥一些作用，如今手里最易直接体现元婴级战力的，恐怕就是此物了。 “不对，我还有七星机体在这里！我的畸变法身已经恢复控制，我以元神分化意志多线操控，或许还有几分机会！” 李尘立刻醒悟过来，认清此刻决定胜负的因素或在自己的畸变法身！ “你们竟然在此探查，难道说，这次归墟有变，是你们偃者一方在捣鬼？”宗一阳似乎担心遭遇陷阱，显得异常谨慎。 但神识传遍四面八方，并没有发现除了李尘之外的人后，却又反应过来。 他上下打量李尘，似乎在辨认什么。 李尘此刻既有元婴境界的神魂本质，也有相应的神识和法力，但身躯弱小得一塌糊涂，三星傀儡带给人的质感，完全无法和真正的元婴躯体相提并论。 宗一阳经验极其丰富，判断这是高阶偃者操控低星级傀儡所致。 他坐在青铜机械马拉着的车舆上，前方两个明艳美丽的少女护持，如同王公子弟出游，身边则是一名气机平凡的宫装女子，容颜毫不出人意料的美若天仙。 “这是他的主力战傀？不，不对……” “这……” 宗一阳蓦然间闪过一个念头，差点冷汗都流了出来。 “舞姬？” 造化宗和仙盟交战了百万年，舞姬始终贯穿整个历史，即便时常坐镇后方，也早已大名鼎鼎。 这种程度的存在，是绝不可能低调的，实力和身份根本不允许。 “大家小心，若非伪装，那名坐在后排的女子就是偃道终极造物，有着完美傀儡之称的舞姬！” “她有十星品级，掌握生命恒定，同调律动两大道果，具体表现为抗拒任何形式的外力改变，以及干涉生命体机体律动，以艺道舞姿进行操控……” 宗一阳眼瞳微缩，神识如电，急忙把仙盟掌握的相关资料进行告知。 舞姬是偃道之中一个堪称特殊的存在，资料早已为对手所掌握，对战争双方而言都是透明的。 一代又一代的外道强者，早已经用生命为代价，摸清了她的所有对敌手段！ “舞姬？” “传说中的那个舞姬？” 仙盟之人被宗一阳的表现吓了一跳，仓促间还有些反应不及。 舞姬却已从马车上飞了出来，高高悬在空中。 星空之中，绝美女子飘然若仙，一袭宫装无风而动，衣袂飘飞间，彩绫隐现。 李尘看到，对面诸人的动作瞬间僵滞下来，自己似乎也跟着受到了影响。 “这……是……什……么……” 以天枢真灵交感，二位一体的智脑思绪，自身元婴之魂，法眼如炬的感应，竟然也无从察觉这股力量从何而来。 李尘感觉自己如同被人以抽丝驳经之法操纵，不受控制的抬头仰望，恰好见其开始翩翩起舞。 《偃师传》中，有着相关记载。 “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 李尘思维并没有如同行动一般失控，但却像极了生锈的机关，带着难以言喻的生涩，阻滞，以及僵硬之感。 他眼角余光瞥向对面，却发现那些仙盟之人和自己的表现有所不同，他们像是受到什么无形力量操控一般，齐齐动了起来。 舞姬姿态变得香艳飘逸，极其诱惑，但在这同时，却又忽的生出了宝相庄严之感，宛若水火难容的两种气质诡异相融。 她姿容，身材，气质，服装俱皆无可挑剔，如此舞蹈，有的只是赏心悦目，宛如艺术之极致。 但那百余仙盟修士不分男女老少，长衫劲装，一个跟着一个舞动，却是险些令李尘喷笑。 “这……这……” 简直群魔乱舞啊！ “咦？” 这个时候，李尘才反应过来，舞姬的力量虽然是范围型的，但却还是能够区分敌我。 自己虽然僵在原地，很难操控自身行动，就连思维意识也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但却终究没有跟随着行动。 还有那宗一阳，不愧是元神境大能，竟然也僵在那里，身躯微微颤抖。 “艺道无双，天魔之舞……” “没有想到，我宗一阳竟然也有幸欣赏到了这一传说中的舞姿！” 宛若烈阳普照的浩瀚法力从他身上涌了出来，宗一阳突然恢复了行动，带着凌厉杀机，袭向李尘。 第41章 再生 “我看起来像是好捏的软柿子吗？” 李尘突然恢复了思绪的连贯，动作也为顺畅。 但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中，自己的确就是软柿子。 倘若双方易地而处，自己作为仙盟的元神大能，也会优先对付这般的目标，而非舞姬。 电光火石之间，小蝶和小莹挺身而出，拦在身前。 她们俱皆拔出了各自的武器，罡锋破空，气刃如岚，猛然斩在宗一阳挥袖轰出的庞大清光之上。 那凝若实质的清光表面狂澜激涌，被划出了两道明显的伤口，但其厚实无比，竟然还是扫过了过来，一下把青铜马车轰得四分五裂。 小蝶和小莹如同狂风中的沙石被吹飞了。 李尘也感觉胸口如遭重击，全身元器部件接连炸裂，恐怖的风波几乎瞬间把这副机械体碾压成齑粉。 幸得李尘已有元婴修为，元神附体间，能够调动半数程度的法力，避免了粉身碎骨的结果。 关键时刻，宗一阳更是身躯僵住，再次被舞姬干扰了一下，李尘得以借机飞遁，堕入下方畸变法身内。 他一直都在避免和这畸变法身直接接触，停在表面，分出神识操控已是极限，元神入驻也通过辅脑隔离来实现，而非直接进行操控。 但是到了如今，他不得不动用这副畸变法身更多的力量了。 宛若黑洞的漆黑漩涡把他机械身躯吞噬，幻界虚空内，无边元气涌动起来，浩瀚天地仿佛刮起了一场肉眼不可见的风暴，如同光辐射的无形力量冲击四周。 这股突如其来的异常力量立刻引起了宗一阳的警觉，他低头向下看去，这才发现，自己已被万千巨蟒般的触手包围。 这些触手如同用浓重的黑色墨水凝炼而成，其中密布着白色线条描绘而成的花纹，黑白分明的背景间，一只只眼睛，嘴巴，一排排牙齿如同藏身虚空之中的异兽，随时择人而噬。 忽！ 触手鞭打了过来，但出人意料，没有丝毫实质碰撞，仿佛只是虚影横扫而过。 腐化之影！ 这是李尘从混沌虚空之中获得的天赋本能，亦或可称，是这副畸变法身固有的法则能力，堪称天生的伪根源道术！ 或许它与真正根源道术的不同，在于李尘修为境界不足，尚未完全掌握其法则变化。 李尘对相关法则的理解，处在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能够引导，利用，但却远远谈不上掌握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法则之力始终是法则之力，仅凭利用，就已经足以在某种程度上抗衡元神大能了。 宗一阳发出了难受的闷哼，似乎元神遭受了极大冲击，眼睛忽的变得通红。 他面容开始扭曲，密密麻麻的疙瘩在其皮肤表面出现，如同千百蛆虫爬动。 片刻之后，大片腐烂的肉块自行跌落，显露出来的并非肌肉和骨骼，而是一团团虬结交缠，如同妖魔之肠的筋肉。 下一刻，宛若火焰的金色光芒在其身上浮现，大量黑气随之升腾，蒸发，被焚烧得干干净净。 宗一阳身上气血翻涌，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面带怒容，张开了五指，恐怖的元气开始在其中凝现。 轰隆隆隆隆！ 一瞬间，千百光束从其掌上凝现，化作滚滚天雷迸射而出。 在这幻界之中，时空和距离的限制仿佛都消失了，大至数亿里以计的庞**身都被恐怖雷霆轰击了一遍，团团黑气激涌炸裂，层层虚空为之破碎。 宗一阳此刻并没有施展根源道术，大概和多数元神境一样，选择了法身为主的晋升路线，暂时顾不上修炼其他。 但其对五行法则的熟悉，雷霆之力的利用，无疑仍是远在一切元婴修士之上。 仿佛绝世高手随便打出的一拳，无需任何花巧，本身就蕴含着最为合理，最为精细的变化，堪称千锤百炼。 修为境界所带来的差距，也在这一瞬间展露无遗。 李尘不知对方百余人被舞姬的舞蹈操控是什么感受，但自己却被这纯粹无比，毫无花巧的雷霆法术直接碾压了。 李尘此刻并无痛感，但却感觉畸变法身如被撕裂，几乎粉身碎骨！ 一直表现得神秘奇诡的畸变法身也抵挡不住这一波雷霆轰击。 他由衷的感慨：“这力量，实在太恐怖了！” 他在这时候才愈发深刻的体会到，法力唯心，本身也是一种绝对特性的体现。 法力可以对抗一切法则和根源道术，因为它们本是同源同质之物。 危急关头，李尘祭运自身法力，紧紧包裹住了元神和辅脑。 对方攻击终究有尽，让李尘抓住威能下降的瞬间机会，朝舞姬遁去。 舞姬会意施展那一操控敌人的根源道术，将除了五名元婴高手之外的百余仙盟修士移在宗一阳面前。 这时候，李尘才注意到他们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个木偶人。 没有错，就是木偶人！ 偃者们再熟悉不过，以嘉木为材，或者其他常见木质主材，配合金属机括，簧片，齿轮等配件拼装而成的机关人木兵。 一个个头颅之上，仿佛手工雕琢出来的面容如昔，衣裳装扮也为原身所有，但在木质肤色和深空背景的衬托下，显得诡异而又瘆人。 “这就是同调律动的真正含义吗？通过根源道术，找到他们固有的生命信息，将其修改，实现木偶化……” “跟着跳完天魔之舞的人，会被抹杀生命，并且傀儡化！” 李尘心中一动，神识分化，利用仅剩的法力凝聚出一根根无形的丝线，连接在那些木偶人身上。 它们关节活动，头颅，眼睛也跟着动了起来，竟然都还完美保留着生前的法力和修为境界，甚至还有一丝灵性智慧。 李尘传递出施展法术阻拦敌人的念头，就见它们齐齐祭出水火雷霆，诸般法术轰向宗一阳。 宗一阳拂袖欲拦，但在动作之间，忽然僵了一下，来不及抵挡就被这些神通法术一起淹没。 而在这时，李尘惊讶发现，自己的畸变法身不知何时又活了过来，庞大章鱼的虚影再次凝聚。 “它竟然是不灭的？” 这是再生特性！ 第42章 致命危机 李尘很快明白了缘由，这里毕竟只是幻界，而不是现实。 畸变法身似乎拥有和元神病毒同源的模因，自带感染和再生特性，它在现实世界表现如何，尚要由自己的唯心之力来决定，但在这里，却是不死不灭，无法抹杀。 哪怕宗一阳修炼到了元神之境，没有掌握相应层次的根源道术，也奈何不了它。 看着萎缩到了百余丈大小的畸变法身，李尘突然涌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 若把自己自创的伪根源道术继续深入挖掘下去，将会如何？ 那一招似乎远远不止于用来对敌，还可以变相储存自身元神，如同病毒四处传染，再生。 但前提是……掌握元神数据化！ 而这一技艺，又与人造元神息息相关。 能把数据构成的智能程序点化通灵，炼出器灵，打通人造元神关窍，那么自然而然，也能逆反此果，实现自然生灵的元神数据化。 此间道理，原本就是相通的，和血肉方面，机械仿生与生物机械化的转换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念动之间，李尘前方虚空忽变，仿佛整个天地宇宙都旋转起来。 无数漩涡状的星云碰撞生灭，顷刻之间，宇宙就似诞生毁灭了无数次。 难以辨析的混沌虚空之中，一切象征着智慧生灵想象与灵感的事物都缤纷而现，原本只有百丈大小的，章鱼外形的畸变法身也以难以想像的速度夸张膨大。 指数级的增幅，令得它再次从常规尺度增长至天文尺度，甚至还一度超越了之前的规模。 宗一阳正好从攻击中冲了出来，看到这一变化，当机立断，挣脱舞姬配合施加的僵滞干扰，祭运雷霆。 千百电芒如同狂蛇激射，直接就把那几十修士打成了碎片。 李尘这时候才发现，对方远比自己还要更加了解舞姬的能力，而且出手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 舞姬运用根源道术制作出来的机关木偶虽然保留着全部生命和法力，甚至拥有一丝灵性，但物质构成却是极其脆弱的，以当下所见，仅仅只是相当于设计星级为一星的普通木兵。 李尘连忙操控剩余木偶防御和躲闪，但没过一会儿，依旧被宗一阳逐个击破，全部化作废物。 李尘冷哼一声，放弃这些傀儡，转而以畸变法身显化真形。 在这同时，他凝聚了元神病毒的模因，化作意念融合在这些充满腐化，堕落意蕴的黑影之中，然后再次拍了上去。 腐化之影！ 宗一阳身躯剧震，脑海里面不受控制的生出了循环不止的计算函数，呈现指数级增长的列表元素疯狂侵占其心神，大量仿佛来自混沌虚空的数据化作弥漫天地的黑烟翻滚不止。 宗一阳脑海的变化带动了此方的天地元气，神秘力量搅乱了一切，躯体都开始不受控制的跟着畸形化。 短短几个呼吸，他就被迫变成了一只浑身上下长满骨刺，外形如同灰白色海胆的怪物，再细看去，骨刺之间还长着一个个指头大小的孔洞，如同莲蓬乳。 片刻之后，熊熊的烈焰自其表面升腾而起。 “你……竟敢……侵蚀……本座！” 深沉刻骨的恨意自那怪物体中发出，那是宗一阳感受到了血肉和元神都在畸变，彻底被激怒了。 “去死吧！” 蓦然间，一道宛如流星的球状闪电从宗一阳身上飞出，以极快的速度朝李尘袭去，而且在飞行的过程中迎风见涨，毁灭的气息四散扩散。 舞姬身影瞬闪而至，衣袂飘扬，双臂张开，拦在李尘身前。 轰隆！ 这处漆黑的虚空似乎都被照亮了，烈如太阳的巨大光球瞬间释放出了足可碎星的雷霆之力，仿佛恒星都被其点燃，炸裂开来。 片刻之后，舞姬依旧保持阻拦的姿势立在原地，足足丈许来长的发丝如瀑，在雷光之中肆意飘扬。 因为身具生命恒定道果的缘故，她的身体已经被固化了维持原状的根源道术，法则之力作用下，即便是宗一阳全力以赴的攻击也伤不得分毫。 但她面上却不由得露出了凝重的神情，转身看向不知何时瞬移到了后方的宗一阳。 之前的攻击有问题，被宗一阳有意识的提前引爆了！ 灰白色海胆的畸变似乎随着方才的宣泄平缓许多，甚至隐隐有变回人形的趋势。 舞姬沉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在她的感应中，李尘竟然不见了！ 四周的畸变法身再次被炸散，再生特性使其如同烟雾凝聚，不多时又要重新化形，但李尘却已经从这一片界域之中消失。 半边身躯中，如同被包裹在淤泥中的面庞浮现，宗一阳带着怨毒，冷然笑道：“我击穿虚空，趁他不备，强制送走了！” “方才的天印三阴雷只是佯攻，我知有你阻挠，难以杀他，但若送回仙盟总舵，有的是别人代劳。” 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消失：“这神行符，原本是用来带他们回去的。” “可如今用不上，只好消耗在此了！” 舞姬面色沉了下来：“你找死！” 宗一阳道：“我伤不了你，但你想杀我，也非易事。” 说罢突然挣脱束缚，身化流光，朝远方急速遁行。 事到如今，他连那些元婴高手也顾不上了。 当中一些人或有保命手段，他自己也留有类似底蕴，但落到偃者一方手里，万事皆休，还不如自行逃离，同时也是引开舞姬，争取各自的一线生机。 舞姬神情冷峻，毫不犹豫追了上去。 …… 忽！ 雷暴过后，李尘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击中，天旋地转间，机体彻底被虚空乱流搅得粉碎，只好强制元神出窍，化作一缕清芒随波逐流。 恍惚之间，莫大的危机之感涌了上来，结合此前情境，还有如今所见，立刻恍然大悟。 “不好，宗一阳是佯攻，目的在把我送走！” “他运用的似乎是可以穿梭星界的极品神行符？仙盟修士寻幽探秘，多利用此符往来！” 神行符本身并没有威胁，充其量只是让人进行挪移传送。 但对李尘而言，它的终点是敌人老巢，这就是致命的危机！ 第43章 大师级的过关 来不及多想，前方出现了如同隧道出口的光芒，片刻之后，元神飞出，已然是落在了地仙洲的地界上。 这里是一处灵秀山谷的内部，百余丈大小的广场中，有着一个用外形酷似白玉的特殊材料搭建而成的圆坛，其内禁制密布，繁复严谨，正是拥有着收束空间，定位道标之能的挪移法阵。 李尘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立刻祭运法力，把自己变化成为一个拥有着血肉实体的幻象，然后施展画皮之术加以伪装。 然后，如同眩晕不适，身躯带着一丝摇晃踏了出去。 “道友，你不要紧吧？” 光芒消散，他这般的状态刚好引起附近执事的关注。 这处地方总共有十二名炼气境界的执事在两名筑基管事长老带领下值岗，专门负责接待往来旅客，登记造册各类琐事。 维护和检修法阵的阵师在谷内精舍居住，其他执事和管事长老，以及护阵驻卫也需要当值时才会过来，但都在距离十里之内，休沐告假也不会远离此间，最多是去百里之内的坊市，以修士之能，出了情况立刻就能赶到支援。 附近阁楼上还坐着一名结丹境界的仙盟修士，随时监视此间状况，是为镇守长老。 他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见有位执事好心上前，扶住了刚刚从法阵里面走出的旅客，就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喝茶看书。 “我没事，晕动之症而已，多谢了。” 李尘嘴角微翘，道谢一声，挺直身躯走了出去。 没有人阻拦，似乎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当然。 负责记录的文书提笔在记录本上写了起来：“中州散修，李白……” …… 小半个时辰后，仙盟中的元婴境高手方长老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 “半个时辰前是谁在此值守？你们发现异常情况没有？” 镇守长老连忙下来参见：“见过方长老，是在下在此当值，并无异常情况发生。” “没有异常？”方长老皱起了眉头。 镇守长老看了一眼方长老身后跟着的人，从中发现至少十名以上结丹同道，甚至在方长老身边，还有一名气机深沉，疑似元婴的陌生高手，不由小心翼翼问：“敢问方长老，可有什么情况？” 疑似元婴的陌生高手走出来，在阵台上踱了几步，道：“暂时关闭法阵。” 镇守长老迟疑道：“这……” 方长老一挥手，下令道：“立刻照办。” “是！”镇守长老只好说道。 片刻之后，几名结丹高手上前，闭目感应：“禀方长老，没有任何气机残余。” 陌生高手冷冷一笑，道：“对手很狡猾呀。” 方长老道：“看来只能动用那符咒了。” 陌生高手点了点头，手掌一翻，掏出个写满神秘咒文的符箓，漂浮起来，无火自燃。 火光之中，人们依稀看见了一个如同海市蜃楼的小型幻景，空气扭曲，如同水面。 突然，李尘的伪装身影浮现出来。 值守长老吃了一惊：“这……” 方长老道：“元神出窍呀……” 陌生高手道：“元神出窍的状态可以为敏锐修士感知，而且这里是枢纽要地，必定有高手坐镇，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借用了其他身份。” 方长老道：“他并没有伪装与宗大长老同行的那些道友，就是怕有知晓宗大长老等人行踪的高层前来问询，欲知此行结果。” 陌生高手道：“但这陌生人大摇大摆出现，为何执事们没有反应？” 此方地界是接收来客的重地，通行往来必备凭证，拿不出来就会遭受全面盘查，眼前的状况着实显出几分诡异。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问，继续看了下去。 很快，他们就见空中一根根如同蛛丝的奇异细线在李尘身上散溢出来，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四处蔓延，奇异的法力散溢着隐秘的灵波，干扰了幻景中那些执事的感知和灵觉。 围观的执事们看到幻景当中多出来的那些细线，以及自己毫无所察的表现，不由得不寒而栗。 陌生高手微微点头：“原来如此，他利用法力模拟出了躯体的质感。” “偃道认为，生灵所见所闻，所思所感，认为是真实世界的一切，都是从认知感受而来，即便修士神识通明，开启了第六感，第七感，乃至于第八感，同样要受修为境界和阅历见识的限制，这是幻术的基础。” “对方是真正的偃道大师，恐怕炼气境界的时候就已经解剖过各种尸体无数次，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修为更高之后，获得解脑之术，更是踏进了神经与脑体的研究领域，此后的灵子化大脑，解魂之术，无不体现他在相关领域的成就。” “如此一来，配合大师级画皮之术所做出的完美伪装，就连现场之中，修为最高的值守者也被彻底蒙蔽。” 被点名的值守长老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震惊莫名的看着幻景中执事搀扶对方，关心询问的画面。 那里面照映出了李尘正把一根根法力丝线植入对方身躯，如同铁线虫隐藏在脑部神经之中，悄然进行知觉的麻痹。 借此机会，李尘隐蔽无比的向着这几人植入灵子化的记忆模因，开始篡改其记忆。 记忆是构成智慧生灵经历的重要之物，观念，认知，价值取向种种，尽皆都是以此为凭。 理论上而言，李尘甚至能够做到对执事们进行洗脑，把他们变成为自己效忠的死士！ 但他似乎并没有那么做，只是对他们进行了一些关键记忆的篡改，这对他而言简单不过，几乎动动念头就完成了。 紧接着，就是李尘向搀扶自己的修士道谢一声，走出法阵。 文书毫无所察，开始记录。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明明记得……” 执事们就算是傻子，看到这里也意识到不对了，但以他们见识和阅历，根本无法判断此事的本质，不禁一片茫然。 陌生高手没有多说什么，把符咒一掐，收了幻景，转身就走。 “丁字队，你们留下，详细盘问相关记忆，看看他究竟篡改了些什么。” 方长老轻叹一声，也带人匆匆离开。 第44章 棘手人物 均海域，地方豪强掌握的风来坊中，方长老和同为元婴高手的仙盟特使带着十余结丹出现在挪移法阵中。 他们的面前，是人声鼎沸的广场。 此方地界大致等同于颢海域东家掌控的海眼城，都是虚空元气脉络交汇，利于通行的便利之所，各方势力把自己的挪移法阵落点接引至此，以避开其他不利于建设的所在，久而久之，便成为了交通枢纽。 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早已有驻守当地的仙盟修士闻讯赶来，伴随在旁的还有几名身穿锦衣华服的当地世家之人。 “见过方长老，见过尤特使！” “不必多礼，我们仓促而来，还未知悉此间状况如何。” 方长老走出法阵，看向同样身穿仙盟服饰的此间舵主。 那舵主越众而出，道：“禀长老，我们接到通知后，立刻就对各方要道进行了封锁，法阵已经关闭半个时辰有余，空港飞舟同样许进不许出，但各方对此意见甚大，还需您亲自出面说明。” 仙盟特使道：“我已带来洪大长老令谕。” 他口中的洪大长老是自出灵幻福地的另外一位仙盟巨擘，同时也是执掌观天台的首座，如今洪大长老已然知晓宗一阳等人之事，派遣方长老等人倾力缉拿李尘，并令各方势力配合行动。 当地舵主闻言，立刻放下心来。 看来上头对这件事情的确高度重视，此前封锁法阵和空港的行为自有其担待。 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事发突然，我们还未知悉具体情况。” 方长老看了众人一眼，道：“边走边说。” 越过宽大的广场，方大长老已经简单把水界之事向众人说明，不过他并未吐露出真实地名和遗迹的性质，也没有涉及宗一阳等人，而是推说有一群仙盟修士进入某个凶险之地寻幽探秘，意外与偃道敌人遭遇，交战之后，各有死伤。 如今有敌方抢夺神行符，传送至仙盟总舵，自投罗网。 可惜仙盟事前并未有所准备，竟然让他成功瞒过当地驻所看守法阵之人，成功来到了均海域。 事已至此，他们唯有在知悉对方已经赶至均海域，有可能转辗寻路，想要返回颢海的前提下进行秘密搜捕。 “如今已经知晓，对方名为李尘，乃是偃道近百年来晋升大师的天才人物，当代偃者中的佼佼者。” “其人执掌广云域，曾于颢海之战执掌金光城，立下偌大功勋，更有密探消息，偃道近三十年来推行的诸多改革，包括网络化，工业化在内都与其密不可分，造化宗也将其视作多个领域的领军人物，对其大力支持。” “仙盟判断其拥有宗师潜力，务求趁此机会，不惜代价擒获，但考虑到难度，击杀亦可获得相应奖赏！” 众人闻言，不由大感惊奇：“竟有此事？” “李尘……偃道大师……宗师潜力……” 仙盟特使看了方长老一眼，知晓他实际上还有更加要紧的内情没有说明。 思索之间，方长老已经布置完大概的搜捕任务，交由仙盟各分舵和地方豪强配合执行。 这时候，坊中豪强代表才问道：“可知道那李尘拥有何等本领？我等也好做出预案，有所防备。” 方长老道：“我正要和你们说明此事。” 众人知道此事重要，神情变得专注起来。 方长老顿了顿，道：“据可靠密报，此人出身草莽，原为散修人士，是凭着自己打拼附庸封疆，自行开疆拓土而有所成就。” “早年的闯荡经历，当能赋予他不少流落异域之时的经验，等闲手段无法迷惑。” “而在上次颢海战争期间，更是临危受命，被赋予了金光城代城主的使命，应当阅览过造化宗高层所应掌握的通识资料，知悉我方各宗门势力架构，知道大部分在世大能高手资料，包括普通高手都不知晓的秘辛，古代历史。” “其曾精修画皮之术，第一门真传就是十大造倡秘法之中的摄形画皮，因此极有可能做到千变万化，无所定型，这次他被迫元神出窍，更有可能附身于任何人物，甚至直接夺舍转生。” “其有解脑之术，更曾贡献名为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法门，改良神识玉简为通识玉符，极有可能掌握绝大多数包括通传法门和低阶秘法在内的各种技艺，法诀，学贯法，剑，儒，武，以及自身偃门各道，尤其在符道有精通以上之表现，更曾开创符文之道，足以伪装符道高人。” “其有抽丝驳经之法，曾经有过对低阶修士进行直接操控的表现，说明造诣亦已臻心证之境，配合解脑所演幻术，能够迷惑和影响附近诸人表现，一起为其掩饰。” “其应已经心证读心，篡改记忆之法门，能在不借外力的条件下，直接对人脑进行读写操作，等闲循迹追踪，盘查闻讯意义不大。” “其智能之道应已大成，能点化通灵普通器物，追查途中，若遇可疑之物，不可大意。” “其曾心证太阳道果，能催法炽阳神雷，太阳神雷二种对敌法门，制造爆炸……” “其通艺道偃曲，有一定音律之道和风雅修养，偃道之中，甚至还隐隐传出其才子之称，诗词歌赋俱佳……” “其为通讯专家，应当了解各类通讯原理，传讯秘法，可能在短时间内制造出相应的机关造物，与造化宗取得联系，求取庇护……” …… “这……这未免也太棘手……” 众人听着听着，神色愈发怪异。 直至此时，他们才知道，自己要追捕的是一位学贯诸道，多才多艺的高明人物。 在他掌握的读心，篡改记忆，幻术催眠，画皮伪装，点化通灵等等手段辅助之下，搜捕一方所依赖的统治力量，包括基层组织的情报汇总，人员调度，围追堵截等等手段都已派不上用场，正面战斗更是丝毫不虚任何元婴之下修士，哪怕处在元神出窍的状态，也能极大牵扯己方力量。 理论上来说，除非能够直接以卜算之法直接锁定目标，否则根本无从寻找。 第45章 李白乘舟将欲行 “其人命格奇特，卜算之法也难以锁定……” 看着众人殷切的目光，方长老也大致猜测到了他们希冀所在，但却面带一丝异样，摇了摇头。 “命格奇特……” 众人听罢无言，一时竟有种不知从何着手的迷茫之感。 方长老轻叹一声，却是不动声色的和仙盟特使对望一眼。 他们也知任务艰巨，通常条件下，根本无从着手。 但从宗大长老处反馈的消息可知，此人极其重要，完全值得大动干戈，甚至以元神境大能亲自出动，将其捕杀！ 这一次自己和麾下诸人的搜捕，完全就是为了鼓吹声势，以掩饰大能行动的风声！ 不是什么偃者都有资格和舞姬同游险境，受其保护的，造化宗愿意派出舞姬，本就说明许多问题。 而在发现李尘落入险境之后，颢海域中，原本已经平静下去的涡城再起风云，一下涌现出许多强者高手，与其毗邻的均海域势力尽皆大军压境，大战一触即发。 更有那蓝海水界之中，可能收获的道果…… 方长老回过神，勉励众人道：“大家振作起来，除了卜算之法，还有常规手段之外，也是有我等用处的。” “等闲人事不可靠，但其人只有一个，我等却有万千，各方动向，异常情况，不可能当真一无所知。” “譬如此前闯关，法阵之上篡改记忆，迷惑人心，仍然被我等识破。” “洪大长老更赐下了观天镜和相应的窥真法符，以真实之视帮助我等。” “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他要在此间夺舍，寄生，转移，旅行，亦或寻求材料进行种种炼制，都有可能留下痕迹，所曾见人，所曾用物，大部分都是掩饰之用，但亦可能存在其本人不曾注意的真实线索。”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线索寻找出来，逐步把握其动向！” “此一任务虽然艰巨，但大长老亦有令，凡参与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兢业勤勉，必有回报！” 千难万险，不如升迁受赏，众人听到，果然士气大振，就连不是直接为仙盟所属的地方豪强也变得斗志昂扬。 很明显，上头对此次任务是空前重视的，而且清醒认识到其难处的。 能够说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种话，说明自己应当积极参与，哪怕最后没有个结果，也不会枉费一番努力。 方长老道：“那么，就请各位抓紧时间吧！” “虽然希望渺茫，但我等完全有理由怀疑，对方已经在某一挪移法阵的对接子阵，亦或往来空港的飞舟法宝之内。” “我们地仙洲也有一些豢养的器道高手，凭此建立起来的交通体系，空港航班之流，都是对方所熟知的，不需要费时间了解情况就能运用，越早确认其动向，就越容易锁定下一步目标，否则等到时机过去，对方可能去往的地方增加，就无从追查了。” 在方长老的一声令下，众人各自领命而去，很快就开始大索全坊，大张旗鼓的追查起来。 眼下属于争分夺秒的阶段，正如方长老所言，越早确认其行踪，就能越为有利。 他们直接动用了仙盟对此方地界的统治影响，万千修士一起寻找，从仙盟宝库带出来的窥真法符如同不要钱一般使用，足以令普通修士，甚至于寻常世家倾家荡产的钱财消耗下去。 不久之后，这般的烧钱行为就有了相应的回报。 “空港南站发现疑似对方留下的踪迹！” 方长老立刻赶了过去，却见几名随行结丹围着一根街旁建筑的柱子，上面被人以飘逸的字体刻下几行诗作。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坊市搜捕声，均海星域亿万里，不及道友送我情。” “方长老。”有人见方长老前来，让了开来，使得其能更好看清那些刻字。 更有人凝聚法力，投射在空中，幻化出自己之前所见的那些幻景画面。 方长老看见，上面浮现了一个身穿青衫，背负长剑，作中州之地剑修常见打扮的俊逸修士，迤迤然的以指甲在其中刻字。 似乎对众人的窥视有所预见，他忽的转头，如同看到了方长老，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竟然知道窥真法符！” “他知道我们必用此物！” “不愧是曾经执掌金光城，主导了局部战争的高层人物，了解之事何其之多……” 方长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他并不相信李尘当真能够预见此处将要发生的场景，但李尘曾经做过金光城的代城主，也有权限调阅造化宗所掌握的资料，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知道谁在镇守仙盟总舵，谁为观天台首座，又有谁执掌坊市，能够调动多少力量的。 方长老虽然也算是仙盟高层，但对这些情报的掌握和理解，也仅仅只限于自己职权范围之内，甚至还不见得能够胜过对方。 “也有可能是他借助其他手段，看到了我们的人使用窥真法符，故意在此留下线索。” 仙盟特使赶来，恰好看见了这一幕，悄声提醒道。 方长老的目光落在了诗作首行的“李白乘舟将欲行”一句上，微微点头。 虽然这上面写的是李白乘舟将欲行，但谁又能够保证，当真是乘舟离开呢？ 而若以反向思维观之，也有可能当真已经乘坐飞舟离开，他是故意来个欲盖弥彰。 “纠结此语毫无意义，唯一确认的是他的确曾经来过此处，短时间内，应该还不是傀儡化身，沿着这条线索继续追寻下去是。” “这次我们有大长老支持，宝库专供，符咒敞开了用，无需担心。” 方长老越过柱子，忽然微微点头，道：“他好骚啊。” 这不是在骂李尘，而是称赞其诗作。 虽然传闻李尘诗词歌赋俱佳，在偃道内部颇有声誉，但此为小道，并非所有人都感兴趣。 倒是正气洲那边，以文入道，将其视作力量的来源，足够骚情才能吟诗作赋，因而诗人又有骚客之称。 方长老恰是有心之人，对外道诗词也小有心得，不得不承认，这位对手无愧于骚客之名。 第46章 放飞自我 浩瀚星空，元气滚滚，如同无边大海。 肉眼不可察见的洪流之内，一艘外形如同巨鱼的飞舟破空而行，宛若烟云的白雾在其两侧排开，仿佛在海面上劈风斩浪的航船。 远方如有启明星般的闪亮星辰点缀，那是遥远的巨陆岛屿。 这艘飞舟正是最近才从风来坊中离开的班船，在方长老等人赶赴而至的半个时辰前，李尘已然成功混入空港，随机寻找了一人附身，神不知鬼不觉的乘舟离开。 方长老等人追之不及，就连通知大能进行拦截都无法做到，因为确认李尘去向需要时间，拦截了这艘班船，就有可能错过其他班船，更有可能，李尘根本不在其上面，而是在其他自行离开坊市的修士身上，甚至干脆仍然停留在坊市。 一下派出十余元神，百余元婴，倒是有可能同时追击，但却并不现实。 颢海战争都没有那么夸张的阵容，仅仅只是出动了两名元神境大能，十余名元婴境高手而已。 舟内，李尘附身一名炼气境界的草莽散修，通过封印心神，操控机体。 他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李尘掌握，就像是线吊戏中所用的傀儡道具，正按照剧本演绎着李尘赋予其的戏码，和旅途中认识的另外一名草莽散修随意闲聊。 “道友此行何往？” “下一站，纵云城。” “纵云城吗？那就是明日到站了。我听闻那里出了一尊大妖，城主正在广邀各方好手聚集围剿，道友莫非就是为了它而去？” “并非如此，我是如今才听道友说起，不过，去探探这个消息也不错，没准能得几分机会，在此多谢道友指教了。” “不敢当不敢当。” 李尘说话之间，手指微动，如在牵丝，又是一道道丝线蔓延而出，一整套读心，改写的操作下来，对面的修士已然确信他自己名叫李白，乃是中州散修。 李尘悄无声息为其设定了虚拟人格，接着又在其脑海之内铭刻了一套自己以往收集的剑诀秘录，乃是地仙洲内古代散修自创的精妙之法，流传虽广，但也不是寻常散修能够轻易获得。 光是这一套剑诀，价值就在十万符钱上下，能以灵子化记忆模因直接铭刻于脑海，形成长久记忆，差不多相当于无师自通的掌握。 李尘暗道：“就当是给你这一趟耽搁行程的报酬吧，我这一路过来，随机挑选了至少二十名路人伪装李白，差不多也该跑到各地，把这一名字扩散出去了。” 方长老等人终究还是低估了李尘的能耐，他在空港留下的诗作并非自己亲自铭刻，而是以改写记忆和催眠暗示的方式，操控路人所为。 而且这种操控，不像平常之人需要在附近进行，完全可以延时，自动，这是李尘主修道途的重要优势。 这一路过来，又有二十多名路人被他洗脑，带着作为中州散修李白的虚拟人格记忆前往各方。 那些人清醒之后，将会惊恐发现，自己如同梦游一般，莫名其妙到了陌生之地，一路经历，毫无印象，只留下李尘想要给他们的馈赠。 而李尘也在这当中多次浑水摸鱼，找到了合适的落脚地点，那就是下一站将要到往的坊市城池，纵云城。 这是一座位于云州的大城，因有虚空裂缝，零散福地，时常都有妖魔聚集，各类天材地宝丛生，各方散修也因此而来。 …… 第二日，飞舟缓缓降落，随着轻微的震动传开，李尘踏步走出舱门。 那一曾经和他攀谈，透露许多风土人情的散修热情的挥着手与他道别，还极富骚情的赠诗一首： “惜别倾壶醑，临分赠火符。看君纵云去，新月到应圆。” 一名无关路人闻言微震：“真是好诗，好诗啊！” 他看了看那“李白”，略作犹豫，上前与之攀谈起来。 李尘操控着自己的活人傀儡走入纵云城，在偌大的街面上随意漫步，感受这种久违的草莽江湖气息，面上始终含着淡淡的笑意。 不久之后，这名修士就找了家客栈投宿，如同旅途疲惫，沉沉睡去。 这是李尘压制了他的主意识，以方便自己元神出窍，与天枢交流。 此刻李尘虽然远在外域，但凭借真灵感应的二位一体状态，仍然可以隐约察觉到天枢的存在，只是缺乏必要的增幅手段与通讯工具。 但这难不倒李尘，他仍然以心证道果模拟了二进制的通讯内容，法力波动间，阴阳双相的讯号发了出去。 “天枢，我已到纵云城，告诉梅萱一声，也告知造化宗的沈大长老。” 天枢立刻作出回应：“主人，是否要派遣飞舟来接你？” 李尘道：“不必了，造化宗在此间的暗谍力量并不充裕，不必冒这个风险。再者，我如今元神虚弱，也需要花点儿时间恢复，还得静下心来，好好消化蓝海水界之行的收获。” 天枢道：“那……你小心一点。” 李尘道：“我这边不会有事的，倒是小蝶和小莹找着了没有？她们可是我的珍藏宝贝，不要弄丢了。” 天枢道：“我正想告诉主人，舞姬大人刚刚将她们送回。” 李尘道：“那就好，替我多谢舞姬前辈。” 天枢道：“是！” 李尘结束通讯，却是陷入思索。 其实他现在就已经可以考虑返回颢海的事情了，但正所谓，随遇而安，不能过于急躁，反而落入外道之敌圈套。 还有一点难言之隐，就是李尘早在天龙峰待腻了，厌烦了作为一方豪强的日子！ 反正回去也是柴米油盐，灵石资粮，各种人事纷扰，下属禀报，虽然大部分杂事琐事都有天枢帮忙处理，还有梅萱可以分忧，但剩下的都是大事，要事，担子同样不轻。 晋升元婴以来，更要担负起为麾下强化改造，鸡犬升天的责任，接连实行了多场重要的高规格手术。 中年老男人的快乐，莫过于离家出走，放飞自我，好不容易才跑这么远，不如休息一段时日再回去，也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消化自身收获，为继续晋升攒积底蕴。 第47章 夏公子的奇遇 数日之后，纵云城中，一名年轻的世家子弟紧闭门窗，盘坐在自家的房间内，看着手中的东西皱眉不语。 这是一枚古朴无华的圆环戒指，表面泛着几分火铜独有赤红色光泽，兼具着金玉两物的质感，包浆醇厚，看起来应是有些年头了，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丝毫奇特之处，也无法从中感触到法器法宝应有的灵蕴之性。 很明显，这就是个普通不过的铜戒指，大抵是某位炼器学徒随手打造的练习之作，甚至干脆是凡间的工匠所铸成。 “夏子益啊夏子益，你可真是昏了头了，竟然花费足足八千符钱买下这等无用之物，这要是传了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均海域治下也有自己的符钱，地仙洲则是使用另外一种，和造化宗所发符钱相似，都是锚定灵石，因而价值相近。 八千符钱，买了个没甚用处的装饰之物，即便夏子益是这纵云城中三大世家之一的夏家公子，也要大感吃亏。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天才人物，而且不是长子，每月零花有限，家族又不可能专门拨付经费补贴这等无用之物，这么糟蹋钱财，怎么也说不过去。 夏子益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后悔之余，也生出了强烈的后悔。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手指一阵刺痛，莫名的紧箍之感传了过来。 回过神，古朴铜戒已然戴在了右手食指上。 一个仿佛机械合成，毫无感情的声音在脑海响起：“欢迎使用诸天强者养成系统，幸运的宿主，本系统旨在培养真正强者，多才多艺，称雄诸天！” 夏子益眼睛圆瞪，带着莫名震惊的表情失声惊呼道：“这……这戒指……活了？” 机械声道：“宿主不必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觉，从现在开始，进入养成环节，颁发第一个新手任务，强身健体！” “任务说明，打坐周天三循环，完成奖励，十点数，失败惩罚，直接抹杀！” 夏子益原本还迷迷糊糊，听到这句话，惊得差点跳起来：“你是什么邪物，竟敢如此恐吓本公子？” 孰料他刚刚在心中生出这样的念头，就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痛苦自四肢百骸蔓延，极其强烈的痛感传遍全身上下。 “啊！” “痛痛痛！” 他只感觉，自己全身血肉都要被撕裂了，四肢五脏如被可怕恶鬼生生掏出，放在石磨上面研磨碾压！ 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形容的惨烈酷刑，直接就把他心智推到了失控的悬崖边缘。 万幸这恐怖惩罚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一瞬，就消失不见了。 夏子益如同刚刚从池子里面捞出来的落水狗，虚弱无力的瘫倒在地，全身酥软，一点劲力都使不上来。 机械声道：“这只不过是小小惩罚，宿主万勿再有所质疑，如若努力完成本系统安排之任务，奖励丰厚，必成真正强者。” “这……” 夏子益的心愿就是混吃等死，早就彻底断了修炼有成，与自己那位人称天才的嫡长子大哥一较高下的念头，但少年心性，好胜争强，又有几个当真愿意自甘堕落，成为别人眼中的废物纨绔？ 但法道修炼首重资质，其次悟性，他两样都无，根本就不是块成为修士的材料。 如此打坐练功也毫无反馈，久而久之，荒废课业，愈发的无可救药。 夏子益一面是畏惧这古怪戒指和莫名系统的惩罚，一面是心有触动，只好盘坐在床，开始运转周天，按照地仙洲通传的引气入体法门完成起任务来。 他虽然用功不勤，可小时候，也是名师指点，家长督导，苦练一段时日过来的，这引气入体的法门早已烂熟于心，完成任务根本不成问题。 耐着性子运功调息，足足一个多时辰后，他突然听得脑中“叮”的一声。 “任务完成，奖励十点数，开启系统商城！” 旋即，一个重影般的虚幻界面在夏子益面前弹了出来。 夏子益开口问道：“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他学乖了，不敢再称铜戒为邪物。 机械声道：“温馨提示，宿主与本系统交流，只需要在脑海默想即可。” 然后又道：“你所看到虚影皆为当前可以兑换之物，现有奖励点数十，大致可以兑换名目如下：” “一，强化类兑换，直接以系统之力加点升级，对自身进行强化改造，增长功力；” “二，物品类兑换，利用系统之力打造符箓，法宝，各类机关奇物，辅助工具，亦可进行相应的加工和改造；” “三，功法和知识兑换，利用系统解析和掌握相应功法技能，兑换知识，需要相应点数和关联道具，或者开启特殊任务，现存道具《通用引气诀》，《火符术》，《三宝炎雷》；” “四，辅助类兑换，利用系统之力使用辅助功能，相关兑换需要系统升级方可开启。” 夏子益听得稀里糊涂，同时也半信半疑，但还是为系统的强大与全能深感震惊。 他问道：“第四项，辅助类兑换，究竟需要什么条件才能开启，系统升级又是怎么回事？” 机械声在不触及其底线的情况下，似乎极具耐心，对夏子益的疑问加以解答：“需要宿主修为提升，或者完成相应特殊任务。” 夏子益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的注意力转向现在就能进行的前三项兑换，结果发现，十点似乎并不算多，仅仅只能进行基本的膂力，敏捷，精神等基本项目提升，亦或少量增强法力。 物品同样多是局限于简单的加工和改造，并没有开启其言称的打造符箓，法宝，各类机关奇物的功能。 功法和知识倒是显得丰富许多，但同样自己缺乏相应道具，区区十点数，能够兑换的也多是一些杂书，闲书，当地城志之类的凡俗事物。 夏子益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选择了用掉这些点数，直接提升法力试试看。 结果却让他震惊了。 夏子益只感觉丹田气海之内，一股热流凭空而现，自己的法力立刻出现了立竿见影般的增长，足足提升了一个小台阶！ ， 第48章 炼虚造物术 “这……这还真的能够强化！” 夏子益陷入了深深的震惊，这才开始真正敬畏，希冀，明白了系统二字所蕴含的真正份量。 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这系统是以铜戒为依托，连接宿主心灵与意识的神奇秘宝，旨在养成强者，造福有缘之人。 一级系统可以随机刷新任务，大部分情况是普通任务，偶尔也会有特殊任务，普通任务只有十点数的奖励，特殊任务除了奖励点数高达三倍，还有额外的特殊道具或者各种珍稀奖励掉落。 此后系统升级，可供选择的任务越来越多，各种奖励也将越来越丰厚。 而系统商城，更是此一系统的关键！ 宿主可以利用商城消费奖励，为自己兑换各种各样的强化改造或者神奇秘宝，还有各种功法，知识，甚至借助系统的能力做到许多事情。 商城每日子时正准点刷新，同样有普通兑换与珍稀兑换之分，如若遇到自己属意之物，短时间内却无相应的积分可供换取，还能用特殊道具予以保留。 而这又关联到系统拥有的另一功能，同样在每日子时刷新的抽奖机会…… 一番研究下来，夏子益终于明白，自己大概是遇上传说中的奇遇了。 没有想到，传奇话本之中，主人公的待遇竟然落在了自己头上。 夏子益并不知晓，李尘此刻正以元神状态寄宿戒指之内，暗自苦笑。 “这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这就相信了？” “不过这也正常，寻常少年偶得秘宝，当然得以为自己是天命主角。” “就算他不信，我也会篡改记忆，令得他相信。” “也罢，终归是我利用了他，操控思维与行动，当成傀儡来用，多少还是偿还这因果，当真按照所谓系统之说，给一番奇遇吧！” “至于能否抓住机会崛起，成就高手强者，就看自己的了，如若资粮充足，机缘得当，我把人强化至筑基境界甚至结丹境界都是没有问题的，这抵得上百年以上苦修了。” 铜戒的实质，是李尘操控上一个活傀儡炼制而成的微小芯片，他以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之法将其改造成为伪七星的高阶芯片，然后藏入伪装成为火铜的精金戒指之中加以保护。 如此一来，元神损耗的问题终于暂时得以暂时缓解，但温养魂体，恢复法力，直至打造全新化身，回归颢海，都得徐徐图之。 他以神识探查了一会儿夏子益的状况，暗叹一声，让真正的系统，运行于芯片之中的专门程序接管应答，自己则开始陷入沉眠。 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紧绷的心神，需要稍作放松。 …… 数日之后。 李尘苏醒过来，检查了一番系统留下的记录，不禁莞尔。 “这小子倒是挺自觉，这就已经连续做了十六个任务，助我积攒几分灵蕴和材料了。” “只不过，这进展还是太慢，得想个办法增长一下他的实力。” “但过于激进，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当前还是得以隐秘为重，暂时不考虑效率的问题。” 李尘这时候愈发有做傀儡大师的感觉了，真正的傀儡大师，不是通过什么牵丝吊线，机括传动去操控，而是通过人心，器灵！ 李尘准确把握了这名少年的心性和动机，知晓其家族情况，家庭条件，自是轻轻松松，就把他当成傀儡来操控。 这和那种杀人炼尸，制作人傀儡的手段，是截然不同的流派。 这个时候，李尘又静下心来，默默回忆起了自己在蓝海水界所化的幻界探寻之时，曾经获得的那些混沌虚空知识和水界遗民记忆。 “这次探险，最大的收获还是这些啊！” “海皇遗躯早已化作一方宇宙，与整个水界融合，这些东西极有可能就是祂所掌握的法则之力内容，甚至包含了祂生前修成的根源道术和道果！” “但这些东西又不可能完整为我所获，只能通过这种散乱残缺的方式去参悟。” “幸得辅脑隔离，储存了大量资粮，最终还是有所收获。” “如若换成外道修士，直接以自身精神意志和神识去接受，虽然本质相同，但畸变风险超我百倍，效率肯定远远不及。” “对他们而言，很大可能就是毫无收获，反而要为其所害！” “还有畸变法身，虽然流落在海皇遗躯所化的幻界之内，但实质上是在归墟，是在整个诸天万界的奇点之内。” “它已经归于想象之界，属于混沌与虚幻，按道理，如若掌握恰当之法，我应是有办法将其召唤出来。” 虚空无远弗届，掌握了相应道标，往返穿梭并不困难。 更加准确来说，这应当称作“具现”，乃是虚空造物的前置条件！ 大神通级别的存在，已经初涉逆乱阴阳，颠倒因果，其本质就是对相关法则之力的运用。 但同样是运用法则之力，有人是侥幸接触，以灵性本能记住，有人天赋异禀，生而知之，有人则是通过细致解析，充分认知。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种种截然不同的程度和境界皆有之。 李尘作为高阶偃者，当然不仅仅只是希望能够运用这些能力，施展相应的神通法术那么简单，他还想要充分理解，深入掌握，最终达到举一反三，证得此道之果的程度。 他推算一番，确信从中至少发现三门大神通，分别是源自于畸变法身无限感染与再生特性的“神魂衍生”，同样基于这两大特性，相当于其孪生姐妹的“元神病毒”，以及有着虚空造物别称的“炼虚造物术”，还有源自于海皇生命道果的“不朽法身”道果。 而在其中，李尘最为看重的，无疑当属炼虚造物术！ 这原本就是造化领域的大神通，属于偃道梦寐以求的终极奥秘之一，地位并不亚于生命造化领域的造倡秘法。 如若根据此术证得相应道果，并且将其演绎成为无消耗，无限制的根源道术，那么造化大成，指日可待！ ， 第49章 暗中收集 “在法道典籍中，我们所称的根源道术就是无上大神通，同为终极之列。” “譬如神魂衍生，配合元神不朽之道果，可以演绎出灵霄门的无上大神通‘一气化玄’。” “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一气化三清’，真正的元神分化之术，而且还是拥有着法则特性，无消耗，无限制的分化法门，分身拥有与本体相同层次的实力！” “过去曾遇正气洲大能，武皇阳无极，其实已经初通其皮毛，修出第二元神，但他在此道还是有所不足，充其量只是伪根源道术，大神通的地步……” 李尘回忆起了自己参加大匠考核之时的见闻，但当时他的层次还不高，根本不解其实质。 直至如今，自己已经晋升元婴，也获得了造化宗的大力支持，才有深入了解。 “至于洞虚开天术，炼虚造物术，乃是并称大匠道业的两大造化法门，但实际上，大匠也只是初窥门径，领略到这两门无上大神通的魅力，离真正掌握，大成，还差得远。” “按理而言，盘古开天，身化万物，就是凭借的这两门道术，它修炼至极致，是可以独创一方宇宙，成为创世之神的。” 李尘当下筛查所获杂讯，摸索起来。 他想要寻找到一条通往此一领域的道路。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对元神病毒多作改良，李尘汲取了电子技术领域的木马病毒作为灵感，开始尝试在夏子益身上进行试验，以获取深层的操纵之权。 在此之后，李尘简直比夏子益还更加了解自己，更能掌控其身心。 因为此术与心魔等存在相类，他将其命名为“心魔入魇**”，实质上就是元神木马，属于元神病毒衍生的新领域。 除此之外，李尘也在逐步恢复着自己的元神和法力，更开始找寻材料，打造傀儡化身。 一直利用铜戒伪装系统虽然隐秘，但行动终究有所不便，想要穿越千山万水，茫茫星海，还得拥有自己的化身才行。 …… 数日之后，纵云城街头。 夏子益戴着兑换而来的画皮面具，披着宽大斗篷遮住衣裳，有些鬼鬼祟祟的行走在路上，忽然心有所感，张望了一番四周，带着些许疑惑嘟哝道：“好像比过往冷清了一些呀。” 纵云城是附近的大城，虽然没有真正的灵峰，但是次等福地众多，连绵成片，灵蕴总量竟不在真正的灵峰福地之下。 各方豪强相互制衡之下，让利散修，更是令得它成为远近闻名的机会之地。 这样的地方，一直都是不乏外来人口的。 李尘暗笑：“现在才发现吗？” 最近短短几日间，纵云城形势大变，坊间风传的大妖肆虐横行，竟然引发连锁反应，驱使许多妖兽到了近郊来。 城中世家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发现，光靠悬赏花红吸引而来的散修已经不足剿杀对方，只能开始组织猎妖队伍出城作战。 广大散修和草莽力量因此而受牵动，就连凡民青壮都被征调过去了，也就夏子益为夏家嫡三子，上有父兄，下有仆众，修为实力又不出众，一直都被视作混吃等死的无能之辈，才没有直接参与其中。 他也懒得管那么多，如今正沉迷系统，无法自拔，有这闲工夫理会妖魔之事，还不如多做几个任务。 他收回目光，思忖道：“我今天刷到了‘收集材料’的任务，看起来倒是不难完成，不过万一错过圩会，也要平添不便。” “唉，这种事情不好跟家里交代啊，害我只好乔装打扮成这副模样，倒像是作贼似的。” “但是单靠我自己，私房钱也花销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得另寻财路才行。” 李尘隐隐感受到了他的想法，但却不为所动。 他已经成功利用夏子益，在夏家宅邸内暗藏了一具新造的机关木人，可以遥控指挥，拥有更多的行动能力。 不过这种傀儡特征太过明显，只能套上画皮，藏在夏子益房间，以备不时之需。 李尘打算借助这次妖兽作乱机会购得一二新鲜尸材，炼制成为傀儡。 如此一来，在野外也拥有了行动力，能够自主狩猎，巡逻警戒的范围更广。 不知不觉间，夏子益来到了售卖新鲜灵材的地方，突然看到，一头浑身灰白的赤面山魈尸体正被绳索吊起，展示给过往客人观看。 这是蓝面山魈的近亲属种，胜在身形更加矫健，行动更加敏捷，寻常不易猎杀。 “都来看都来瞧，完整的赤面山魈尸体哎，全身上下只有筷子洞大小的伤口，论只卖一万八千钱，谢绝还价！” 灵材铺的杂役一边吆喝着，一边用棍棒拨动山魈的尸体。 过往客人围观，赞叹不已，但却并无购买的意图。 “叮！” 夏子益原本也没有什么想法，但就在这时，系统突然提示，竟然刷出个久违的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捡漏！” “身为宿主，怎可凡胎肉眼，错失珍宝？请买下山魈尸体，完成一次特殊兑换！” “奖励，九十点数，保留卡一张，失败惩罚，九十点数。” 李尘制作的系统能够汲取宿主潜意识中渴求之事，并有选择性的进行筛选，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顺其自然，任凭发展。 但遇到这等关键时刻，还是巧妙通过特殊任务的高额奖励和任务失败的惩罚来进行引导。 此非演机之法，胜似演机之法，夏子益立马乖乖上前，拍出钱袋：“我买了！” 不久之后，夏子益出现在城南的一个僻静角落，趁着四下无人，把背负的大口袋倒了下去。 “他娘的，真是累死我了，系统，立刻进行兑换！” 他不好解释自己购买此物的缘由，干脆没有带回去，而是就地完成兑换。 “叮！兑换完成，获得积分两万五千点……” 夏子益并没有丝毫意外，而是露出了痛并快乐着的满意神情。 他早已发现，日常任务劳碌琐碎，还是花钱更为快捷。 或许，也该是时候考虑兑换一些炼器知识，或者偷偷外出狩猎，另开财源了。 第50章 悄然发展 当夏子益完成兑换的时候，李尘立即祭运法力，把山魈尸体转移到自身小洞天内，然后静等夏子益逛完街回家。 夏子益住在夏府东侧的单独别院内，房内套着几个小间，宽敞宜人，是典型的公子豪居。 此刻，书房之内，一具栩栩如生的机关傀儡赫然如同活人坐在夏子益并不常用的大桌前，迤迤然的翻看着背后书架上的藏书。 它的右手时不时翻页，速度极快，左手却按在一块环形玉璧之上，随着法力运行，青芒亮起，一缕缕毫光如同利刃将其切成薄片，片刻功夫，便有近百枚如同米粒大小的芯片基板制作完成。 这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简直令人难以置信，竟然是一个本质为机关木偶的人形傀儡所办成。 待得基板制作完成之后，接下来的部分需要更加细致的操作，这具傀儡便将其放至一边，随手一招，隔空把另外一些堆积在房间里面的灵材取了过来。 同样法力氤氲，以偃道独有的百工之术进行起了祭炼，不断改变其内物质构成与灵蕴分布。 许久之后，夏子益终于回家。 他刚到内院，推开自己房门，就看见了前方半空中漂浮着一幅以法力凝成的特殊图画。 那上面以玄黄之气描绘着神秘的符咒，如同怪蛇，扭扭曲曲，又似复杂的迷宫结构。 夏子益眼眸中倒映着此画，神情微变，似乎开始木然起来。 赤面山魈尸体凭空而现，与之一起的还有一团灵材和各种杂物，尽皆如同被无形的手掌抓住，朝书房的方向飘了过去。 夏子益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这副景象，也如同聋子，对书房打开和里面翻书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的知觉和意识被屏蔽了一部分，但却并不影响正常生活，只是无法感知李尘以自身法力专门标记过的东西。 这是李尘以独门符咒为依托实现的幻术手段，即便自己不在场，寻常之人贸然闯入，也会立刻陷入这种特殊幻境。 当中运用了机器视觉和神经反馈的原理，巧妙利用特殊符阵，欺瞒针对物体的识别机制，做到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触之不觉，嗅之不察，尝之无味，是为五感迷乱的高明幻术，无论人还是机器，都要同样受其影响。 前世地球就有高明人物能够利用类似原理逃避监控，令得后台无法识别其存在，战斗机的电磁学隐身，也是基于近似原理。 如今针对目标更换成为活人，识别原理复杂了无数倍，甚至还有修真之辈的神识可用，但夏子益本人和可能进房间的家中仆从修为境界都不高，种种感知手段，最终也都需要通过大脑的反馈来实现，严重依赖于五感，因此同样无法摆脱其影响。 除非，他们也拥有高明的解脑之术造诣，能够超越大脑本身的限制。 夏子益走进了房间，忙着清点自己的财产和思考今后之事。 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床头，一只蜘蛛静静的看着他。 几步之外，翠绿的吊兰充满生机，枝桠之间，细不可察的凸起之物晶莹剔透，宛如自然生长的结瘤。 书房中，傀儡并没有因为夏子益的返回停下手中之事，反是突然变得灵动鲜活起来，动作也愈发流畅自然。 山魈尸体自动飞到了傀儡面前，傀儡站起身，眼睛如同两枚毫无感**彩的玻璃珠静静注视着它，突然伸出双手，十指虚抓，法力如同云雾笼罩整个妖尸。 忽！ 轻风微动，赤面山魈如同诈尸，忽的人立而起，魁梧大汉般的身姿站得笔挺。 “果然不错，是个合适的底子，暂且就以这副身躯为行动主力，进行第二步的发展计划。” “如今我已经打造出不少备用的低星芯片，也在附近部署基站，组建网络，意在打造成为一处基地，但终究还是人多眼杂，不如野外清净。” “且让此獠化身呼啸山林，与夏家这边的机体里应外合，筹集资粮和资金去罢。” 念及于此，李尘祭运法力，如同火芒，开始祭炼这赤面山魈的血肉之躯。 一番简单的强化以及针对神经系统的改造下来，这具死于毒物的山魈已然是被他祭炼成为了尸傀，而后李尘又再从自身小洞天内掏出备用的原汞与假丹，开始为其换注灵血，安装动力核心。 片刻之后，一具拥有着堪比大妖内丹，体魄却只是妖兽层次的伪五星傀儡祭炼完毕，李尘操控着它半蹲于人形傀儡之前，任凭其一指戳穿天灵盖，原生的大脑化作酱汁从孔中汲取而出。 胡猎猎！ 火焰燃烧，把这山魈被汲取出来的脑子彻底融化。 李尘再运法力，一团在空中扭曲挣扎，外形酷似章鱼，时而又变换成为海星的光芒凝炼有形，沿着这个孔洞爬了进去，中间似乎是一枚精巧的特制芯片。 山魈尸傀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亮了起来，旋即更像是多出了几分鲜活灵动的生机。 它摊开双手，看了看自己掌心，旋即又转了一圈，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把桌台上的杂物一收，尽皆纳入小洞天，然后走出房间。 无形的灵波微不可察，如同蜻蜓点水所泛起的涟漪，轻轻以其为中心向外传播开去。 窗外大树下，几条小虫倒吊在叶底，随着风吹轻轻起伏。 一只麻雀目中倒映着院门，头颅如同发条玩具缓缓左右摆动，看着那山魈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墙根下的蜈蚣，地底的蚯蚓，趴在不远处的花架下晒太阳的小猫，院外水池里的锦鲤，府中假山下的碎石，街边道口的碎瓦，砖石路上，缝隙之中的泥尘…… 一样样平常人根本不会刻意去关注的事物也在这股涟漪中奇异共鸣，仿佛在与这具妖兽尸傀隐秘打着招呼。 一直到大街之上，招摇过市，明明许多人都看到了这具山魈，但却如同人鬼殊途，阴阳相隔。 此后，山魈踏入了虚空，一跃行至数十里外的荒山野岭中，彻底隐没不见。 第51章 夏家的变故 城外百里，深山老林中，一头通体灰白，面庞赤艳如涂丹的山魈尸傀如人而立，极具高手神韵的站在一处高坡远眺。 出现在这具尸傀面前的，是一片连绵起伏的苍莽群山，散落的福地灵蕴分散，滋养了万里大山，无数生灵托庇于其中，构成当地独有的自然生态。 此时距离李尘入林发展已有一段时日，来到纵云城也足有月余，借助这般的资源，隐蔽而又快速的建立起了一个根据之地。 这附近的山林，已经成为他的地盘。 良久，赤面山魈尸傀收回目光，敏捷攀越山坡，行动如风，来到里许之外一棵枝丫浓密的大树下。 “嗡嗡嗡……” 野蜂飞舞的声音从三丈高的枝叶间传了下来，山魈尸傀却毫无退避之意，反是一溜烟窜上树去，站在如有石磨大小的蜂窝旁边。 奇怪的是，野蜂并不攻击它，无视了这一靠近巢穴的庞然大物。 但是随着灵波的传递，这些野蜂四处搜集灵材和散布造物的成果反馈回来。 “损耗率百分之三十七……” 李尘很快计算出了大致的成果。 低星级的微型芯片并不具备强大功能，因着通讯网络的薄弱，断线，延迟现象时有发生，再加上这些野蜂也并非完全能够为其所用，而只是利用微型芯片植入躯体，利用模拟讯号模糊控制，并不能够做到精细指令的操作，如此结果已经算是极佳。 但李尘相信，随着自己的改进，以及收集资粮的增加，必然解决这些问题。 “蜾蠃核心大致也就是做到这种程度了，若以效率为先，其实应该以中型以上野兽，甚至妖兽之流为宿主。” “但那些生灵驯化起来远比野蜂困难，对付野蜂，可以直接侵入神经中枢，将其转化为僵尸，并不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换成它们就多有不便。” “虫族军团也是同理，直接以虫族基地降临此间，等同于直接向外道宣战了，更何况，我此行也没有随身携带蜂后级母皇。” “算来算去，还是利用蜾蠃核心发展僵尸蜂群的模式最为妥帖。” “我已经在山林间多处蜂巢和蚁窝之内设置微型工厂，不断采集灵材粉末，生产芥子傀儡，这种如同纳米机器人般的事物，配合造化法术和我根据元神木马研发出来的新术，当能不断复制和感染寄生，把全城上下都变成病毒宿主！” 这当中不仅仅是机械工程和制造领域的实证，更关联到了传染病学的领域，李尘主修道途并非此道，但他有人工智能这一大杀器，通过强大的计算力不断虚拟推演，构造传播模型，也早已将自身造诣推进至精通地步。 换言之，他在此道的研究，并不逊色于其他准大匠，甚至精英大匠。 就在这时，山魈尸傀面容微动，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飞快跳下树枝，钻入草丛，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附近的山道上，来了一群人类。 这些人似乎是前些时日入山征剿，追猎妖兽之人，出发时斗志昂扬，气势如虹，如今却似少了一大批人，而剩余者个个蓬头垢面，极尽狼狈。 “这是，打败仗了？”山魈尸傀藏身在草丛中，默默观望着这群人。 …… “三公子，三公子，猎妖团回来了！” 一个多时辰后，夏府中，仆从惊慌的声音惊醒了夏子益，夏子益披上外衣，匆匆结束周天，从后院跑了出去。 结果看到的却是几名族内长辈与散修代表聚在堂中，似乎正在商量着什么。 夏子益没有看到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不禁问道：“二叔，族老，我爹和我哥呢？” 二叔站了起来，面露难色，告诉了他一个噩耗：“子益，兄长和你哥……为我纵云城牺牲了！” “什么？”夏子益面露震惊，一时只感觉脑中轰鸣，如同天塌了般难以置信。 “怎……怎么可能？” “他……他们……竟然……” 二叔叹了一声，道：“我们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就连供奉长老戚长老都死了……” 很快，猎妖团战败之事迅速传遍全城，各方都知晓了，肆虐此间的大妖实力远超预计，而且还是众多妖类之中智慧较高的狐类，竟能设计构陷修士。 纵云城的猎妖团一心剿杀其部属，误入迷途，结果在密林之中遭到偷袭。 一场鏖战下来，包括夏子益父兄在内的二十余名筑基高手，连同带队的两大结丹俱皆阵亡，雇佣而来的散修和其他猎妖团成员也溃败逃窜，好不容易才以残兵败将回来报讯。 此事已经明了，但却给纵云城局势带来了深远的影响，同时将夏子益的命运推向未可预料的境地。 城中原有数十筑基，三大世家各持结丹底蕴，彼此制衡，十分稳定，但这一次，原本为三大世家之末的莫家反而因为这个意外成为硕果仅存的强族。 他们的老祖是当初按照协议留下来坐镇本城的结丹，如今自动晋升本地第一强者，恰在战斗之中，莫家的筑基也留下了几人，庇护残兵败将归来，于是顺理成章将功劳揽在身上，凭此收拢了散修之心，也获得了众多三大世家之外的中小世家支持。 几天之后，连锁反应发生，城中竟然不知为何传出夏家之人贪功冒进，该为此次失利负责的传言，矛头隐隐指向夏子益的父亲和那位戚长老。 一时间，夏家千夫所指，就连夏子益原本定好的婚事也受到了影响。 这一日，犹自还在为父兄丧事操劳的夏子益被仆从请到前院，结果发现，族老们和自己预定姻亲的林家之人都在那里。 夏子益带着些许疑惑，目光扫过自己的未来岳丈，林家二族老，却发现他如同陌路人般冷峻的站在那里。 “二叔，林叔叔。” 夏子益带着几分憔悴上前见礼。 被他称作林叔叔的林家二族老微微侧身，似乎不敢当的模样，旋即飞快说道：“贤侄，我们这次，是来解除你与香儿婚约的……” 夏二长老也面带难色，对他解释道：“我们经过研究讨论，决定答应林家的退婚！” 第52章 走向台前 “什么，退……退婚？” “你们怎么可以这般对我！” 父兄的死亡，莫名的脏水，还有如今的退婚…… 重重打击下来，原本像是在温室里面长大的花朵的夏子益也终于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同过往了。 他一时僵在了那里，哽咽着说不出话来，神情凄切。 林家之人顾不上夏子益的感受，很快就告辞离开。 夏二长老让其他族老去礼送，自己却留了下来，叹息一声道：“城中局势莫名，林兄这也是迫不得已，总之，这段时日你且先受些委屈罢……” “但你放心，家族不会亏待你的，待得时机成熟，再为你安排另外一门亲事，保证不差他林家千金。” “你父兄的遗产，也会在你自立门户后逐步交托。” 夏子益根本无心听这些，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间，关在里面闭门不出。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痛苦难当，暗自抹泪。 李尘元神寄托于戒指之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傻小子，哪来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的父亲和哥哥都死了，你就只不过是个弃子！” “若非你娘还在，家族体面也要兼顾，哪止于这般程度的对待？” “你以为世家联姻是什么？那是资源和盟约！” 夏子益一惊：“谁，谁在说话？” 李尘冷笑一声，在其脑海幻化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年修士模样，身披灰黑斗篷，神秘无比：“怎么，你连本座都不认识了么。” 夏子益怔了怔，总算反应过来：“这声音，这气息……你是那枚戒指！” 老者面色一黑，干咳一声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本座更愿意你称我为白老！” 夏子益道：“白老？” 李尘道：“实不相瞒，我非器灵，只是因受仇家迫害，不得以寄托元神，躲入此戒之中，这些时日以来，多赖小友襄助，如今也该是时候回报小友，并为自己争取一番机会了。” 夏子益疑惑道：“您的意思是？” 李尘循循善诱：“你还想不想娶林家千金，继承父兄遗产？你还要不要为父兄报仇？你是否还要保住嫡支权力，掌握夏家，不让父亲辛苦经营白白浪费？这一切，我都可以帮你。” 夏子益出生于世家，虽然修炼资质平庸了一些，可也不是当真很傻很天真，多多少少还是耳濡目染，知晓一些世家豪强争权夺利的肮脏之事。 听到李尘说的这些，他终于也隐约明白，自家二叔和族老们为何会支持林家退婚。 李尘点拨道：“我已告诉过你，世家联姻是资源，也是盟约，你的二叔肯定乐见你遭退婚，又可借机与林家另作交易，和平换取其他利益，林家攀上莫家高枝，令得自己再上台阶，而莫家同样可以壮大声势，更好的上位。”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你在这场事关纵云城权力变更的棋局里出局了，如此操作虽然有损你的利益，但却人人满意，何乐而不为？” 李尘此前已经摸清城内各世家的交际关系，知晓莫家正好有一个和夏子益年龄相近的公子，但却生得矮胖丑陋，不为同等世家所喜，因此还没有婚约在身。 林家弱于莫家，有求于人，又能够响应号召，辅佐上位，正是再好不过的联姻对象。 夏子益经李尘提醒，立刻想起了这件事情，有些慌乱道：“莫家的那个莫老二？” 他之前还只是震惊，失落，如今终于有了绿得发慌的实感。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若无二叔捣鬼，以及其他族老的支持，林家上门退婚可称自取其辱。 夏家如今虽然遭了难，但也不是外人能够轻易欺辱的。 他们的传承没有断绝，立刻启动应急机制，命一位忠心耿耿的旁系筑基尝试晋升了，成功的话，很快就能再得结丹坐镇，就算不幸失败，短时间内也还有其他底蕴。 但是，因为夏子益父兄的逝去，嫡系一支没有了主心骨，已经再难支撑，恐怕就连下面的那些族人都会觉得，换成二长老来执掌大局会更好。 权力转移，就在这悄无声息之间发生。 真正让夏子益感到绝望的是，这真的更加符合家族利益，如若换成他来顺位继承，才是夏家之祸。 “我修炼多年，至今都还只有炼气三重，我……真是个废物！” “若我也和大哥一般天才，成为年轻一代的筑基高手，所有人都会尊重看好我，今日之辱根本不会发生！” “说到底，都怪我太没用了！” 夏子益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与悔恨之中。 李尘冷笑：“你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个屁用？你也不要把自己当成什么无辜白莲花，想要博人同情。人生在世，每一个人都要占用资源，都是在掠夺，未觉者，就是所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你出身比寻常散修高，散修又比平民百姓高，平民百姓又比禽兽瓜果高，我们都是天地的害虫，所以弱肉强食才是世间真理，你要觉醒，才能打破这根链条！” 夏子益被李尘这一番话说得迷糊了：“白老，你不是说要帮我的么？” 李尘道：“傻小子，你若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我凭什么要帮你，白老我吃饱了撑的么！” 他幽幽说道：“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可以凭依的，还是你自己拥有的价值啊。” “就算白老我当真是吃饱了撑的，那也是你小子有趣，能让白老我看一出好戏，拥有娱乐的价值。” 夏子益剧震一下，僵在了那里。 良久，他终于面现决然之色：“白老，我现在该怎么做？” 李尘满意笑了起来：“好，很好！” “你现在的觉悟和态度，我很满意！” “你即刻去往夏家宝库，拿到属于你和你父兄的资源！” “我有办法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让你筑基成功，甚至结丹！” “等到你拥有了结丹实力，在这纵云城，可以为所欲为！” 第53章 单刀直入 李尘在纵云城蛰伏了一段时日，早就知晓夏家有个收藏各种珍奇宝材，供应族内子弟修炼上进的宝库。 以他实力，并不难蒙混进去一探究竟，但却没有那么做。 因为他真正需要的，是裨益元神，有助于养伤和恢复实力之物，而非寻常宝物。 但是此物也非必需，只是有用而已。 如若夏家有，再好不过，如若没有，那也作罢。 等到这一段虚弱期过去，外道强者的搜捕力度也应该减弱下来，再来寻找归途，会更加安全。 这和不直接操纵城中结丹，或者选择其他筑基高手也是同样的道理。 那些人拥有一定解脑与掌控自我的能力，正是所谓见性明心，社会关系又较为复杂，接触的高手也多，短时间内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时间长了，也变得难以保证。 普通平民，或者寻常散修之流，则是难以撬动当地局势，或者掌握高层动向，说不定仙盟派下了元婴高手前来调查都不知。 还是夏子益这样既拥有一定资源和潜力，又实力低下，心性单纯之辈更易利用。 果然，在听到李尘伪装的白老蛊惑之后，夏子益满脑子就是变强崛起的想法了，加上李尘针对其大脑的操控，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位白老居心不良，想要利用他和夏家的可能。 系统和老爷爷都是帮人的，又怎么会居心不良？ 夏家宝库的入口就在后院一个不起眼的独院内，夏子益曾经跟随父亲进入过几回，很快就赶到了那里。 护院和族内长老在里面看护，见到夏子益出现，颇感意外：“子益，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子益开门见山道：“我来拿我父亲的碧玉刀，还有我哥的妖禽图，对了，他们还留下了别的东西，我都要带走。” 族老微怔，道：“是谁叫你来的？” 夏子益道：“我自己要来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难道连自己做主的权力都没有吗？” 他虽然单纯，但也不至于傻到把自己金手指暴露出来，而且在李尘刻意操控下，一时忘了受白老指点之事，只以为是自己生出的念头。 族老道：“碧玉刀和妖禽图都是族里分配给他们的真正法宝，这次虽然侥幸收回，但放在你手，难免会有流落在外的风险。” 夏子益恼怒道：“难道二叔说会把父兄遗产传给我是假的么？” 族老面色微变，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现在才炼气前期的修为啊，怎么驾驭得住？这也是为了你好，不要闹了，快回去吧。” 夏子益争辩道：“我已经炼气四重了！” 最近这段时日，他都有在苦修，进步飞快。 族老微怔：“四重了吗？”旋即反应过来：“四重也不行，你哥这个年纪，都已经七重了。” 夏子益道：“我不管，今日你们非得给我个说法不可！” 早有人听到动静，过来查看，见到夏子益后都不敢多说什么，聪明的更是飞快跑开，去往府中其他地方禀报。 好不容易熬到家族中人赶来，已经是小半刻功夫之后了，这不是等闲失窃，蟊贼硬闯，护卫家丁来了也只能在旁边看热闹，早被有眼力见的管事长老赶到一边巡逻，加强防卫去了，只有夏子益的二叔，还有恰好在府中商议族内大事的几名族老被放进来。 二叔一看到夏子益在闹事，顿时就不痛快了，厉声呵斥道：“子益，你怎能这般不懂事？” 突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他二叔，子益有什么错，他来此只是为了拿回亲爹亲哥的遗产而已！” “娘！”夏子益面露喜色，转头看去，院门口的两名护卫也连忙行礼，“参见夫人。” “大嫂……”二叔皱紧了眉头。 “夫人……”其他族老也有些心虚，连忙行礼参见。 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走了进来，正是夏子益的母亲，来自外域一个同等世家的张夫人。 二叔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最终审时度势，选择退让：“大嫂，我是担心外面太乱，子益小孩子家的，不知轻重，这么做反是害了他呀！” 一名族老略作沉吟，提议道：“不如这样好了，法宝和灵材都交给夫人掌管，也不用在公中存着了，不过城外庄园和城中多个商铺族里也有参股，暂时不宜妄动，今后还是按照规矩定期分红，若是子益想要亲自掌管，得按照族里规矩，成年之后参加考核……” 张夫人气势很足，不动声色道：“理该如此。” 一场剑拔弩张的争执，顿时以和睦收场而告终，二叔也有些无奈，摇头苦笑而去。 夏子益有些失望，想要回去，却被张夫人叫了过去。 在张夫人的住处，她询问夏子益：“益儿，是谁教你这时候去宝库闹事的？” 夏子益不服气道：“娘，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孩子么，当然是我自己去的！” 张夫人眉头微皱：“是么？” 夏子益道：“当然！” 张夫人只得道：“你先回去吧，你一个小孩子家的，不要瞎操心这些，多加勤勉，修持上进才是正经，我听人禀报说你最近勤奋了许多，竟然懂得主动练功了，等你修为达到炼气六重，我就把妖禽图给你。” 夏子益闻言大喜：“真的吗？谢谢娘，我一定好好用功，争取早点提升上去。” 张夫人强颜欢笑道：“知道努力就好，不要像以前那么顽皮了。” 等到夏子益告退之后，张夫人面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可能有人暗中挑弄，教唆了夏子益什么。 这件事情，她自己其实也在犹豫，既想要主动出击，争取应得的利益，又担心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贸然而动，反受其害。 但却没有想到，被儿子这么一闹，反而快刀斩乱麻，和平解决了。 只是益儿实力终究有限，自己养尊处优，也没有实战的能力，根本的问题仍然没有得到解决。 但很快，她又是神色一舒，欣慰想道：“益儿长大了，懂得上进了。” 第54章 定制改造 为人母者，当然是把自己孩子往优秀的方向去想，张夫人最近骤失丈夫和大儿，正是孤苦无依之际，更加强烈希望原本不成器的三儿子成长起来。 张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思想经历了一场不易察觉的变化，原本的疑窦飞快自我抹消，被洗得干干净净。 很快，她无论表意识，潜意识，还是更加深层的灵性智慧和第六感都对此坚信不疑。 “看来，是时候多加关注益儿了，他并没有那么不堪，之前只是被他大哥的光芒掩盖了而已。” “只要多加支持，他一定会成长起来，支撑起我们大房的。” 李尘的一缕神念藏在旁边，亲自操纵着这场变化，确定张夫人心理之后，终于撤去。 他如同心魔，把夏家上下人等的心思摸得清清楚楚，一番因势利导，暗中安排，当然是完美解决。 “现在差不多也可以了，夏子益得了支持，再有个幡然觉醒的包装，成长起来，不会太突兀，今后有什么需要的资源，直接向他母亲开口就是，也不用再偷偷摸摸。” “张夫人原本就望子成龙，现在更受我暗示，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只会全力支持。” “遗憾的是夏家珍藏的秘药不多，我也不太擅长炼丹之术，这一趟调查的收获，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李尘把关注投回夏子益身上，却见夏子益回到自己住处之后，迫不及待询问：“白老，我娘答应我，修为达到六重就赐给我法宝，那可是筑基层次的战力，你若有办法就快帮帮我吧。” 李尘道：“这还不简单，你按照这个清单献祭物品，我帮你打造一台灵能透析仪，再用法力循环泵加速修炼，不就达到了？” “重要的不是你娘亲赐给你的法宝，而是你自身的修为底子要达到一定程度，才能接受我的改造。” “嗯，我会好好努力的！” 现在夏子益已经对白老越来越信任，这也是李尘一直表现出愿意等价交换的原则，并没有仗着修为高深就对他硬来所致。 李尘由此实证，的确是因势利导，利用生物本能之中的动机和愿望去进行操控更为有利。 他这时候甚至生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那就是哪怕自己法力尽失，不再拥有神通法术，也能彻底掌控这个夏子益。 只需要适当的语言引导，道理说服，就可以达成所愿。 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经营，他已经完全了解这个人，甚至夏子益自身没有察觉到的心理细节，同样了如指掌，一些原本有可能对自己不利的警觉心防也被摧毁得干干净净。 凡人戏剧作品，或者历史传说之中，很多感人至深的故事，为爱痴狂，为情所困，或者家国情怀，慷慨大义，无不是受人心操控。 掌握了人心，就掌握了操控人的力量，这一点，无分伟大还是卑劣，都是同理的。 为着心中的信念和理念，多少人不顾一切？ “神通法术果然只是工具，虽然便捷，但却终究不是实质。” “不过，通过言语就能改变人心，再通过这份人心去影响现实世界的力量，为何如此熟悉？” “如若把人替换成为天地大道，人的心理状态，动机愿望，转变成为固有的自然规律，是否也有人能够做到一念之间改变天地自然，哪怕并无神通法力？” “古籍之中，也有言出法随，天人感应之说，这中间的许多道理似乎都是相通的。” 李尘隐隐然间把握到了一丝法则之力的脉络，也对自己接下来的证道之路有了更大的信心。 他接下来就开始为夏子益打造灵能透析仪，这是一种针对灵性血液进行洗练的机器，可以实现洗髓换血的效果，大大增强使用者的身体机能和体魄。 不过从经济和效率的角度来看，此法都不如直接淘换灵血，用偃者的方式进行来得方便。 李尘看中的只是它安全扎实，而且由于采用的是自身原本血液，不会产生排异反应。 此法虽然麻烦了一些，但若不考虑成本和时间的话，最终效果也不差，对于灵根资质达到一定程度的人而言，甚至能够有所胜之。 当然，夏子益也是所谓的平庸之辈，这一改造方案对他而言并没有额外好处，只是不会被人察觉异常而已。 李尘接下来打造的法力循环泵也是基于同样的理由，这东西能够让夏子益把睡眠的时间充分利用起来，切实增长修为和实力，但却不会像以换头之术更换机体那么突兀。 为了更快达成目的，李尘甚至决定用自身法力帮其保驾护航，把循环周天的速度增长至平常状态的十倍，不断新陈代谢，洗除杂质，以达到脱胎换骨的效果。 这也算是李尘为其量身定制的改造方案了，从某种意义而言，这小子的确是得了一场奇遇，偃道大师亲自出手为其进行设计，广云域中，能得此殊荣的也就那么几十来位。 “什么，白老你要帮我把修炼速度调整至十倍，这样真的能行吗？”李尘所说的一切远超白夏子益常识，他不由得对此深表忧虑。 李尘不屑道：“你懂什么，诸天强者，无不开挂，从来都只有担心修炼速度太慢，哪有担心太快的？” 夏子益听得一愣一愣：“开挂是什么意思？我这不担心自己资质不行嘛……” 李尘毫不客气道：“你小子确实是个废物，如果换成绝顶天才，我甚至敢把它弄成一百倍，一千倍！不过那样的话，机器本身可能会无法承受，得弄到更多的高级材料才行。” 夏子益心虚的抹了一把冷汗，问道：“这样真的不会根基不稳吗？” 李尘道：“根基之说，虽然重要，可也确实被人误解了。” “这种东西是因人而异的，天才和庸人，捷径和弯路，怎么能够混为一谈？” “而且你要搞清楚，是为了追求稳当才慢下来，而不是只要慢下来就能保证稳当！慢不慢的，只是表象，扎实有效才是本质！” 第55章 仙盟追来 因为已经解决内部隐患，李尘接下来的行事高调许多，各种钱财，宝物，人力物力如同流水般使用。 不但外人以为张夫人偏袒爱子，准备不惜代价孤注一掷，就连张夫人自己也以为如此。 只有李尘才明白，这是自己已经在实质上掌管夏家大房经济，拥有了调度其钱粮资源的力量。 这比起他过去曾经掌管的势力当然不值一提，但从总量而论，也已经不逊发展之初的广云峰。 短短一个多月功夫，夏子益的修为就以明显可见的速度暴涨起来，自身资质也在脱胎换骨。 李尘已经在其大脑内部完成第二期的灵子化记忆模因移植，为其打造了一个专属的生物型辅脑，实际运用起来，就是五感更为敏锐，神经反应更快，大脑处理讯息的能力也大幅提升，能够适应更高强度的剧烈战斗。 外在易为他人发现之处，李尘不便大刀阔斧，但大脑内部暗藏奥秘，便是高明修士前来也不敢妄断，倒是适合他展现一番本领。 在这期间，自然少不得夏子益本身的配合。 李尘发现，这位少年其实还是颇为坚毅聪明的，父兄之死给他带来了极大触动，只是限于天资平庸，无所作为而已。 为此李尘还尝试着传授其一些偃道知识和自然科学的研究之法，结果发现他在学术方面也非天才，只能无奈暗叹，放弃了这一打算。 这一日，夏子益带着两名家中护卫走在大街上，准备前往圩市，采买一些必要之物。 他爱逛圩市的习惯，也算是在张夫人面前过了明路，被认为是在寻找机缘，淘换资源。 李尘能够篡改记忆，制造假账，一番操作下来，神不知鬼不觉，甚至开始有限借助夏家力量，对一些灵材进行采买，只要不被人看出与偃道造物有关就行。 突然，走在路上的夏子益呆住，在他面前不远处，一名身穿黄衣，明艳动人的少女亭亭而立，带着莫名的神情注视着他。 夏子益也注视着少女，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定格。 “子益哥哥！” “香月……” 李尘暗叫不妙，这位明艳动人的少女，正是已经和夏子益解除婚约的林家嫡女香月。 和寻常惨遭退婚的败犬不同，这夏子益并没有因此遭到退婚对象厌憎，反是被其托人带来书信问候，好言宽慰，感情愈发的升温起来。 李尘这才知道，原来林香月早就和夏子益相识要好，又有婚约在身，正是所谓青梅竹马。 夏子益虽然资质平庸，但却有一副好皮囊，家世也不差，夏林两家长辈们又有意无意的培养他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彼此熟悉，当然不会那么轻易就断掉关系。 “这小姑娘……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爱他，只是把他当成哥哥呀。” 李尘试着作了一番心理分析，结果发现，小姑娘对夏子益亲近依赖更多于爱恋，夏子益也同样如此。 但这正是人类感情的微妙之处，青梅竹马演化而成的爱情更加坚贞隽永，便是有时候难敌天降良缘，也是难得的美好。 如若顺其自然发展下去，两人必定会把这朦胧的感情转变成为彼此相爱。 “单身才是王道，我帮你们断了吧！” 李尘就要施展秘法，篡改他们的记忆和感情，但在即将施术之前，却又停了下来。 “算了，有些事情可为，有些则不可为！” “传说有心魔乐以此类手段折磨有情众生，我虽掌握力量，但却不能自甘堕落。” “现实一点来看，强行扭转别人意志也是违背本心之事，有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后果，比如潜意识中强烈抵抗，精神崩溃陷入疯狂……这会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李尘冷静分析之时，夏子益已经和林香月执手相看，相顾凝噎。 “真不懂事，你们可是世家子弟，享受了福泽，又不服从安排！” 李尘有些不爽的暗想着，但却还是口是心非的暗中派出几个藏在夏子益身上的微型傀儡，外形如同跳蚤，爬到对方身上。 然后，他对夏子益和林香月两人都进行了一番强烈暗示。 夏子益当即小声对林香月说道：“对了，香月你帮我注意一下你们林家动向，若有任何人要求你们家族帮忙监视纵云城，或者派遣人手秘密搜寻，调查材料市场等等异动，都想办法传讯。” “为了安全起见，不要直接找我，把信投在你家附近那棵大槐树下的树洞里……” 林香月道：“好的。” 她只以为子益哥哥在谋划夺回自己的行动，自然要积极配合。 李尘见状也不由得感叹，爱恋果然让人丧失理智。 事关夏子益切身利益，林香月根本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很容易就被利用。 如此一来，李尘又收获一个稳定的眼线。 两人不便相会，依依不舍的约了下次再见的时间和地点，终于告辞离开。 夏子益兴致不高，在心底暗自问道：“白老，我和香月还能有结果吗？” 李尘道：“傻小子，只要你变强起来，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夏子益眼前一亮：“变强！” “没错，我要好好努力，更快变强！” 李尘暗自冷笑，照你自己的资质和能耐，人家子孙满堂了你也还没有筑基，有个屁用。 不过他因势利导，自是鼓励道：“没错，就是要这般的心态！积极，努力！” 几天之后，城中果然再次出现一群陌生面孔。 他们自称仙盟修士，找到当地世家，要求配合寻人。 仙盟其实早把纵云城列为怀疑对象之一，但多番波折，逐步排查下来，才逐渐缩小范围。 星海实在太广袤了，大海捞针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但让李尘始料未及的是，他们这次似乎有备而来，一到此城，就开始捣毁自己留置在城中的诸多暗子，各种不易为人所察的监视器，信号塔陆续被毁，圩会集市也开始被严密监控。 “真的锁定我了，还是故作声势，想要打草惊蛇？” 李尘从各方渠道知悉此事，暗自思虑起来。 “寻常之辈不足为虑，关键是他们的元婴高手，甚至元神大能，究竟有没有把关注目光投过来？” 第56章 有惊无险 城主府内，几人于正堂分座。 一身仙盟袍服，羽冠玉带的方长老正襟危坐居于上方，双眼微阖，气沉若渊，令人望而心生敬畏，他带来的仙盟结丹则于身前讲话，向在场诸人介绍着当前的情况。 城内三大世家，黄家，夏家，莫家的代表都来了，其他大小世家，商会之人，三教九流也多被召请过来，一起聆听仙盟修士垂训。 直至此时，经由点拨，以及列出实物明证，所有人才相信，外道的偃道大师极有可能已经潜伏至身边。 这名仙盟结丹手掌摊开，一粒粒如同砂糖，晶莹剔透的微型芯片出现在众人面前。 “此是傀儡核心，亦可视作寄生虫卵，能模仿虫源感染，寄宿于小型禽类兽类身上……” 然后又是外形似枯枝败叶的片状叶板。 “此是光能晶板，能从周围环境之中收集灵光，供应机械运转……” 紧接着又拿出了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都是与偃道者机关造物有关，用于生产和扩张此方势力之物。 他沉着脸，语气严肃：“那人一路潜逃，一路散布这类物件，已经在各地城池坊市都制造出了相当规模的傀儡。” “虽然都不是什么能够直接投入实战之物，但却可以化作他的耳目，成为他的手脚，夸张点来说，或许已经在各地建立据点，培植势力，而不为各地豪强所察觉。” 众人听到，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结丹修士道：“对方是偃道大师中的佼佼者，能够做到这一点不足为奇，这从我们最近三个月来，在各地抓获总计二百七十有余自称‘李白’者可以佐证。” “经审讯，他们的记忆都在不同程度被人篡改了，无意识间，以一个名为李白的中州散修身份四处漂泊，混淆视听，并在这同时集散各类物资。” 听到这里，方长老突然睁开了眼睛：“此前早已知会你们协查，究竟做得如何？” 莫家长老闻言，面露难色：“方长老，你知道的，我们这里最近遭了大妖侵袭，实在无暇顾及太多啊！” 方长老闻言，面有愠色：“本座不想听这些借口。” 莫家长老忙道：“但你们所提及的裨益元神灵药，还有寄宿元神之宝材，一样都没有流失，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方长老问道：“哦，是吗？” 莫家长老自豪道：“因为本地原来就缺此这些东西！” 众人面色怪异看着他，心底都忍不住说，这也值得骄傲？ 不过这个理由倒也足够充分了，因为稀缺，所以关注，各家各族都将其视作重要的战略物资，实现全面监控还是不难做到的。 方长老沉吟良久，道：“莫要大意，他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进行替换，你们即刻再次展开自查，确认无误。” “这次自查，必须要有本盟修士在场，以窥真法符辅之！” “这是为何？”众人有些不理解，也不太愿意。 各家宝库都是重要之地，账簿也关涉着许多机密，如何能轻易示于外人？ 方长老无奈，只好把李尘懂得读心，催眠，篡改记忆等等情报公开，并且进行了一番承诺。 众人唏嘘感慨之余，也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 这般人物若真潜伏在自己地盘中，也太可怕了。 他们权衡利弊，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 “哦？已经开始四处搜查了吗？这次抓住的重点，是有利于恢复元神的物资是否有缺！” “这的确不失为一大妙法，亦是我无法抹除的痕迹！” 李尘很快就通过遍布全城的耳目得知了他们动向，甚至借助那些世家人手牢牢掌握搜捕进展。 他不得不承认，这一次方长老的确选对了路数。 这和扼守交通要道是相同的理由，千头万绪，总有一些事情无可避免。 不过李尘仔细思量，仍然觉得应该以不变应万变。 他认为，对方元神大能应该不会轻易出动。 且不提沈大长老等人知道自己身陷均海，有意识的在均海域增兵，极大限度吸引其注意，就是像纵云城这般的嫌疑之地也存在十来个之多，情况未明之前就贸然而行，根本毫无意义。 元神境大能是决定性的力量，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仙盟之人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多半是令麾下携带记录了相应气机和道标的符咒等物，必要之时进行召唤。 短时间内，调查到夏家的相关物品有所缺失也不能说明什么，定要细细盘问清楚，再行判断。 但李尘之前嫌弃夏家收藏的秘药不多，效果也不强，只能算是聊胜于无，并没有拿取。 如此一来，追踪线索只会断掉，并不能够触及夏子益。 但考虑到夏子益最近的确有所异变，对方可能不问情由，直接先把人带走，再行细细审问，李尘也不会故意留下来以身犯险。 他提前收拾一番留在夏子益房间的事物，铜戒也自动飞遁而出，暂时放在府外一棵大树上。 果然，事情的进展并没有超出李尘所料，那些人终究还是查到了夏家，并对夏家宝库内少了一些秘药之事有所怀疑。 夏家之人也是这时候才大惊失色：“我们的宝库曾经失窃过？我们竟然完全不知道！” 负责检查的仙盟修士暗自苦笑：“你们要是知道，那才奇怪了！” 但当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窥视真相的时候，却又发现，窥真法符终究是有极限，不可能无限追溯下去。 若真能够做到，那就不叫窥真，而叫全知了。 他们只能窥见当前现实，以及和指定意向关联之物，并不会无端指向关联链条之外的存在，也不能无限回溯光阴。 这一轮的交锋，最终还是以李尘有惊无险胜出而告终。 但当天夜里，李尘施加的暗示逐渐淡去，夏子益注意到了自己所戴铜戒消失不见，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白……白老不见了！” 传奇话本不是这样写的啊，主角的系统，和蔼的老爷爷，竟然会跑路？ 第57章 先结个丹 “傻小子，嚷什么嚷，我这不就回来了吗？” 李尘带着戒指回归时，正好看到夏子益紧张兮兮的满屋子翻找铜戒，不由好笑说道。 夏子益见状大喜，同时也羞愧难当：“对不起，白老，我误会了你。” 李尘道：“这也不怪你，只怪那些仙盟之人来得太过突然。” 夏子益道：“白老，那些仙盟之人不是正道修士吗，为何你要躲着他们？” 李尘道：“仇家无分正邪，还记得我曾经说过的事情吗？” 夏子益惊讶道：“原来他们就是害你的仇人！” 李尘笑言道：“他们可不配当我仇人，不过他们背后有大能撑腰，暂且忍让便是，好了，这些与你无关，小孩子家，不要管那么多。” 他在这一句加重了语气，暗示的力量映入其脑海。 夏子益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李尘思索了一会儿，道：“他们才刚刚检查过，想必暂时没有功夫再对你加以关注，正好趁此机会晋升上去，一跃成为此城有数的高手。” 夏子益闻言大喜：“白老，这是真的吗？你终于肯让我晋升了！其实我早就觉得自己底蕴已足，便是直接吃下筑基丹都没有问题。” 李尘道：“这还都不是我不辞辛苦，亲自为你易筋伐脉，改善根骨的功劳？寻常人至少也得拥有炼气十重的修为才行，但在我精心设计下，你的体魄和法力已经丝毫不逊于炼气十重，而且可以把绝大部分力量蕴藏在血元之内，是为血神秘藏！” 夏子益瞪大了眼睛：“血神秘藏！之前你叫我用系统兑换和修炼的功法吗？” 李尘道：“不错，此法本是源于正气洲武道的秘传，但经一些前辈修正改良，汲取其精髓来使用，已经演变成为一门支持多段变身的奇特法门！” “它与所谓天魔解体，燃血秘法等功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却并非以损害自身的方式来发挥超出本身极限的力量，而是通过某种封印将力量封锁起来，彻底归入血元。” “如此一来，平常它可淬炼血肉，增益体魄，临战之时又可进行多段变身，彻底解放自身的实力，集伪装，温养，战时爆发等等诸多功能于一体，实为生命领域的高端秘方。” “结合生命领域的改造技术，更是可以改练为造，不需要你自己辛苦修持，只需要打个底子，开个好头，接下来的路，自有本座送你一程！” 李尘所言非虚，此法贯通多道，乃是结合了武诀，偃术，封印符咒，强化改造诸般技艺才最终糅合而成的秘法。 它最初的源头只是一个框架，李尘按照自身理解，为其增添了天龙不死身和神猿百变的变化，使得生命元气能够当做恢复生命力的药剂来使用，如此一来，便可以提前储存更多，不至于浪费空余，更大的拓展了这门功法的用途。 夏子益听着李尘的话，大受触动。 他在此间所受的乃是法道修炼的教育，讲究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注重自身根基和天资悟性。 却不曾想，白老告诉他诸天强者无不开挂。 又告诉他，想要快速变强，得找个大号带刷，或者坐上顺风车。 在李尘帮助下，夏子益吞服了一枚珍藏已久的筑基丹，当做晋升所需的能量来源，全身筋骨，气血，命元之力按照偃道的造倡秘法大幅改变，调整至合适的状态，就连元神也被李尘一把抓了出来，稍作调整，才重新放回。 夏子益整个过程都清晰感应着自身的变化，辅脑也自动开启，记录着李尘所传授的血神秘藏的开启之法，愈来愈多的如同顿悟的灵感涌了上来。 轰隆！ 陡然之间，他的体魄和法力终于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量变引起质变，与外界的天地元气相互反应，滚滚洪流注了进去。 他终于成功筑基了！ 在功成的一刹那，李尘利用自身法力遮住了整个房间，然后帮助夏子益开启辅脑功能，把这些力量引导进血肉细胞！ 这是利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移植的运转程序，相当于直接赋予夏子益相关技能，夏子益资质不行，学习至此也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李尘并不在乎，他只要对方能够运用这门秘法就行。 远古生灵，仙神后裔，多有天赋神通，同样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人类天生弱小，反而更加擅长归纳总结，虚心学习，若他自己肯上进，掌握相关知识，照样有可能打通其间关节，获得继续增长的潜能。 这相当于是把根骨天资的限制转换成为知识的限制，也是偃道的其中一个优越之处。 “完成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尘沉声说道。 夏子益猛然睁开眼睛，身上残余的筑基气息一闪而逝，很快又消退下去，重新回到了炼气七重上下的状态。 “我可以感觉到，血肉之中蕴含着庞大的法力！” “这股力量引导出来，就是筑基……” 李尘早知此事，古井无波道：“小子，接下来该结丹了！” 夏子益毫无准备，大惊失色道：“结……结丹？” 他本以为李尘说的晋升上去就是筑基而已，没有想到还要结丹。 李尘道：“废话少说，你天亮后跟家里说一声要去逛街，再想办法隐秘出城，记得事先用画皮伪装！” 有了结丹底子，再配合自身元神修为加持，就是对上仙盟元婴也丝毫不虚，如此李尘才算是在这群敌环伺的虎狼之地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到时候，元神不出，奈他若何？ 夏子益哦了一声，等到天亮后，按照李尘吩咐照做，又再花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城外数十里的荒山野岭间。 山魈尸傀早就在这里等着，见到夏子益，伸手把一样事物掏了出来，正是之前李尘用在其身上的假丹。 李尘道：“多年道果，全在此丹，只要装得上去，便是一介凡民也能瞬间结丹！” “当然，这只是结丹战力而已，凡民和普通修士的配套根基也远远不足，终究还是要先行筑基，稳打稳扎。” 这都叫稳打稳扎？夏子益不由得吐了吐舌头，暗暗做了个鬼脸。 第58章 身价百亿 高阶修士惯用小洞天储物，因此哪怕李尘流落在外，也不至于底蕴全失。 而且在李尘看来，自己有知识，有智慧，便是身无长物，群敌环伺，也能风生水起，如今在此建立起一个深藏荒山，操控市井的影子势力就是明证。 反观若是一名外道高手惨遭重创，寄托在血肉机体的修为也废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危机。 让夏子益拿着假丹，跟随山魈尸傀入山期间，李尘对他说道：“你可知道，手里这物叫做‘龙象甲型灵能假丹’，乃是数十万年前的偃道大师精心设计，历代名师高手逐步完善，成为五星造物之中的经典杰作。” “它的造价超过百亿符钱，哪怕物价时有波动，也因其战略意义而始终保值。” 夏子益听得震撼无比：“上百亿符钱，怕是得把我整个夏家资产卖掉才值这么个数！” 李尘道：“你低估了夏家，它的资产总量应是几百个亿，毕竟是几百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不过夏家上下需要开销，手里头的现金最多也就十亿级别，呈现衰败之象时贩卖祖传法宝，灵药苗圃之类的优质资产，反而能够持有更多。” 夏子益若有所思：“确实如此，这次猎妖失利后，族里的确抛售了一些资产，那是为了换取族老晋升之资，还有接下来培植多名筑基所用。” 李尘道：“结丹耗资巨大，筑基也不廉价，假设一枚筑基丹值个几十万，并非百分之百就成功了，终归还是要选个几十上百人来服用，成功之后也不是放任自流，起码得配置相应功法，宝物，更何况，能够筑基的精英不是凭空而来，都要从小时候开始就精心栽培，这需要大规模投资族人和附庸子弟的教育，出产都是大浪淘沙。” “除了修炼本身，这些炼气精英，新晋筑基也有喜怒哀乐，需要人情往来，安家置业，遇事还需丧葬抚恤，各类开支，缺失这些便难以产生归属之感。” “为了维护稳定出产，还需维持灵药苗圃，矿山灵田，城中商铺之类的运作，这林林总总下来，一名筑基巅峰高手所关涉着的资产总量岂止十亿！” 李尘又道：“普通的结丹级炼炉工程造价二三十亿，更加高端的三十多亿，五十多亿，便是成品的五星战傀禺虓虎，整机造价也不过百亿出头，它只是一枚假丹，就堪比那些拥有结丹战力的五星傀儡。”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它是人体用的仿生器官，远比工程用炼炉更加精密复杂，哪怕实际功率和能够发挥出的战斗力并不见得具有优势，同样更为昂贵，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夏子益皱眉想了一会儿，道：“不知。” 李尘道：“这就叫做以人为本，虽说万物相齐，平等无差，但于我等人类而言，人之一者始终还是最为特殊，用在人身上的东西也是最贵的。” “当然，此物自有其昂贵之理，它的真正妙处在于供应的法力温和无害，能为人体直接吸收，长期以此滋养躯体，能逐步把真实修为和体魄提升上去，假以时日，就是货真价实的结丹了，而且它的使用寿命不止一代人，先人老死或者退居二线了，后人完全可以取出来进行移植，这对于世家而言，无疑属于优质资产。” 夏子益再次震撼：“还有这样的操作？” 李尘道：“当然有，而且广为流行。不过我这枚可是正经的新造产物，并不是那种用过几百年，可能已经有些毛病的祖传假丹。” 夏子益突然道：“白老，你是偃者吧？” 李尘道：“我的确是偃者。” 夏子益犹豫道：“你助我晋升所用，也是偃道手段。” 他虽然单纯，但也心思通明，并非真正愚钝之辈，从中感受到了李尘未付言语的东西。 夏子益沉默良久，才道：“您把此物赐下，助我结丹，我怕无以为报啊。” 李尘呵呵一笑：“傻小子，人生在世，总会有个价值。” “你该想的，是如何才能让自己配得上这份价值，以及创造更大的价值。” “我并不在乎你能否能够回报我，只是希望你能配得上结丹之名，对天地，对世人有所用处。” 夏子益困惑道：“为何？” 李尘道：“因为我手中的资粮亦不见得归属于我，而是从天地万物巧取豪夺而来，财富的聚敛过程总有原罪，你得了这份好处，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 李尘说完，却也不由得无奈苦笑一声。 他并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几百亿财物，当真已经无足轻重。 但之前损失的那具七星机体造价不菲，光是打造其所用的衍玉，成本便高达百万亿以计，便是以他如今的身家都要感觉肉痛。 那可是相当于一万枚假丹呀！ 看来回去之后，得想办法找补找补了。 好在自己已经不是寻常散修，身份地位到了一定层面，钱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若非如此，造化宗也不可能主动出钱打造那副机体，白白把相当于几百万亿符钱的财富送人。 造化宗高层能够做出那般的事情，证明李尘为它创造的价值更大，或者未来可能创造更多。 寻思间，一个隐藏在悬崖之下的隐秘山洞出现在夏子益面前，山魈尸傀带着他走了进去，里面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简单而不失专业的小型手术室。 李尘吩咐道：“在上面躺好，要开始为你进行假丹移植了。” 夏子益连忙依言照做。 山魈尸傀在李尘的亲自掌控下如人一般灵活，把夏子益麻醉剖开了。 李尘在天龙峰时已经做过多例相应的改造，仅仅只费小半刻功夫，就顺利完成移植手术，此后他又再为其进行一番抽丝驳经，强化筋骨的配套改造，一位价值百亿的新晋结丹便宣告诞生。 李尘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改造成果，用山魈尸傀把他唤醒：“接下来想办法报备外出，我们猎杀那头大妖去！” 夏子益还有些迷糊，呆呆说道：“猎杀……大妖？” “对。”李尘说道，“我想用它打造一具新的结丹化身，如若能够活捉，那就更好了。” 第59章 捕猎大妖 大妖之身原本也是天造地设的血肉机体，如若能够巧取豪夺，自然可以为李尘所用。 李尘分析道：“那头大妖狡猾强大，就连之前拥有两名结丹高手坐镇的猎妖团都铩羽而归，短时间内应该无人敢打它主意。” “莫家长老曾想请仙盟修士剿杀它，但却被以对方行踪无定，追猎起来费时费力为由拒绝了，如此一来，更无可能再组织起强力的猎杀队伍，我们可以隐秘寻到它，将它猎杀。” 夏子益听到，斗志昂扬，充满了积极的动机：“那孽畜扰我纵云城民生，而且还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这次定然不能让它好过。” 但很快又犯愁起来：“不过，要找什么借口外出呢？我娘总觉得外面兵荒马乱，不见得能答应呀。” 李尘道：“你们夏家在城郊不是有个灵药园吗？你就说最近修为大涨，想要找个地方静心潜修，到时候以傀儡伪装瞒天过海。” 夏子益道：“这倒也行，药园就在城郊，我娘不会太担心，那些人虽然认识我，但却并不熟悉，也很容易就能骗过去。” 数日之后，夏子益畅游在丛林间，如同一头猿猴在林间纵跃腾挪，练习着飞行和掌控法力。 他新晋筑基，又植入了假丹，已经拥有堪比结丹的战力，但心性和习惯仍然停留在炼气境界的阶段，唯有依靠李尘继续帮忙提升。 这就是法道谓之的根基不稳。 但在李尘看来，这也不算什么。 “我已经在你脑海植入记忆模因，只要加以融合，就凭这几日功夫也足以完全适应。” 夏子益一边体会着融合贯通的感觉，一边暗自认同：“确实如此，只是几日功夫，我就感觉如同经过了数十年锤炼，身体记忆运用法力的感觉，如同与生俱来的本能。” 不过，在这同时，他又对另外一件事情生出疑虑：“但我们也到处寻找过了，别说大妖，就是连筑基境界的成妖都没有发现，倒是高阶的妖兽猎杀了五头，这样真的能行吗？” 李尘呵呵一笑：“你当真以为这几日是在寻找它？” 夏子益奇异道：“难道不是吗？” 李尘道：“光凭你一人，神识至多触及数十里范围，而且非常容易错失刻意隐匿的目标，想要精确感应，得赶到数里之内才行。” 夏子益好奇问道：“那白老你呢？你能搜索多远？” 李尘道：“我修为比你高深，又有心证道果，专修神识，且能对抗地煞，方圆数千里，乃至万里范围都不成问题，精确感应和定位也能达到近千里范围，都快赶得上不计道果的元神大能。” 李尘轻笑一声，却是又道：“但我也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光凭神识搜索上，我这等境界的修士，已经开启元神法眼，能窥见真实。” 夏子益惊讶道：“窥见真实……” 李尘道：“不错，此乃超越一切感官知觉的第九感，乃是第六，七，八感的资讯统合力量，结合法力唯心之变，更具牵引因果之能。” “正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想要找到对方，哪怕随意逛荡，也能凭借执念和直觉，自然而然寻找过去！” 夏子益闻言，惊得张大了嘴巴，他没有想到，大能高手的实力竟然能强大奇诡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却不知，并非所有修士都能在元婴境界做到这般地步，因为李尘是天衍之道的修士，相当于法修智道，原本就擅长整合资讯，推演卜算，在这方面拥有着道果的加成。 光凭修为境界，不修道果，是不可能做到的。 夏子益很快也反应过来：“那白老你的仇家……” 既然白老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对方自然也能。 李尘道：“嗯，所以你我行事都要小心，不过既知此理，也就有所防范，还可以故布疑阵，为其找到我平添几十上百倍难度。” 夏子益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突然，李尘提醒道：“找到了！原来那大妖躲在这边山谷里！” 夏子益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画面，一头外形如同狐狸，但却长着六条尾巴的巨型大妖如同小山横卧在山谷深处的地洞里，那里不知何时被大妖挖掘开了一个地底洞窟，似是为了避免麾下小妖露出形迹，反而拖累自己，并不布置在身边。 而当夏子益降落下去的时候，却是惊讶发现，眼前所见的洞窟中，只有一个外形如人的身影躺在深处的石床上，是个面容英俊，气质妖异的绝美青年。 “人类，你这是自寻死路！” 嘭！ 庞大的妖力如同气焰升腾，夏子益一下就感觉自己被卷入了灼热的火焰之中，整个人都如同被蓬松的狐尾缠住喉咙，无法呼吸了。 但下一刻，一面旗帜凭空而现。 坤地攘云旗！ 李尘元神附着在夏子益身上，瞬间接管其四肢百骸，法力如同熊熊烈火向外扩散，实力随着血神秘藏的开启完全解封，展现出了龙象假丹的真正威能。 “小子，看好了，学着点儿。” 李尘根本没有让缺乏战斗经验的夏子益自己狩猎的打算，而是借助坤地攘云旗隔绝内外，自己运用庞大神识，瞬间把它尾巴上的妖元抽丝剥茧，层层撕开。 “啊！” 妖狐惨叫起来，连忙松开他。 下一刻，如同巨人的法相凭空而现，伸出一只手把妖狐按在了地里。 石床顿时应声而碎，地面也仿佛遭受了亿万钧巨力的重击，直接被打出一个大洞。 妖狐被迫现出真身，是一头长达百余丈的真正大妖。 但转瞬之间，又是一只巨大的法相之手猛砸在头。 轰隆！ 轰隆！ 轰隆！ 庞大的妖身不但没有起到挣脱束缚的作用，反而被李尘接连锤击，连脑门都被打破了。 妖狐晕晕乎乎，眼睛，鼻子都流出血来，惊疑不定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看似慌乱，实则还在试图运用秘法迷惑夏子益。 但李尘是解脑之术的大拿，根本不为所动，反过来法力蔓延，层层深入到对方妖躯之内。 短短一息功夫，与夏子益对视的妖狐就被切断神经反应，轰然瘫痪在地，抽搐不止。 第60章 夺舍 “不自量力！” 李尘冷然评价。 话虽如此，他也终于明白，为何之前的猎妖团会铩羽而归了。 这头大妖拥有着妖狐一族天生的魅惑神通，能够挑动人心争斗，彼此残杀。 实际的战斗能力也不算弱，被自己运用夏子益的身躯和法力一顿暴锤也没有垮掉，反而还在尝试运用秘法。 如果今天夏子益自己前来，以伪结丹的真实水平与之交战，说不定就直接栽了，从其手里败逃都困难。 这还是妖狐在此前战斗已经负伤，躲起来养伤的情况，单凭夏子益这是新晋的菜鸟结丹，是不可能对付得了他的，正如其所言，是自寻死路。 但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如果，李尘早已说过，诸天强者，无不开挂，自己这位“老爷爷”就是夏子益的外挂。 元神附体，一顿猛攻，对方的命运早已注定。 “尊者饶命，小妖有眼不识真人，冲撞了阁下，还请饶命啊！” 妖狐终于知道害怕了，趴在地上哽咽着求饶。 神经被切断，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重伤，如若有心，片刻功夫就可接驳，但这种诡秘莫测的手段才是真正令人忌惮的，能够穿透肌肤体表破除罡元气劲，甚至于无视其魅惑神通，无不充分说明，眼前敌人绝对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竟然求饶了？”夏子益见状，顿时大感为难。 李尘道：“怎么，他是你的杀父杀兄仇人，难道你要放过他？” 夏子益：“我……我不知道……” 他一时之间也陷入了迷茫。 李尘能够感受到他的心理变化，知道他陷入了矛盾的漩涡。 这妖狐的确与他有着杀父杀兄的大仇，可追究根源，还是纵云城之人组团猎妖，招惹到大妖的头上。 但按照过往经验，若不及时主动出击，附近山林的妖兽迟早会多到泛滥成灾的地步，乃至于率兽食人，惨绝人寰。 正所谓人妖殊途，纵云城出兵征剿，与之厮杀也没有错。 李尘暗自冷笑，但却罕见的没有催促他作决定，自己也没有动手。 他倒是有心考验，这小子最终会作出什么决定。 在这期间，妖狐不敢有所异动，他从夏子益体内感受到了明显属于元婴高手的气息，这整整一个大境界的差距，根本无可匹敌。 四周的天地虚空也被事先封锁起来，除了认栽求饶，根本不作其他想法。 夏子益纠结了好一阵，最终却还是说道：“这原本就是前辈你的猎物，我无权决定，还是前辈你自己做主吧。” “无论是杀是放，我都绝无异议！” 李尘有些意外，笑了笑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他对这少年有些意外的刮目相看了。 但最终，李尘还是一指点出，模因化的元神病毒传入妖狐识海之中，瞬间爆炸开来。 “呜……” 妖狐头疼欲裂，很快就变成思维混乱，紧接着，三魂七魄俱皆为之震动。 他摆动六条狐尾，疯狂搅动天地元气，宛若天灾的风暴在这洞窟之内酝酿起来，可没过一会儿，这垂死挣扎的力量也弱了下去，四周渐渐归于平静。 李尘淡淡道：“可惜了，若是一头雌狐，能化美女，本座说不定一时心软就留下了，可这雄狐，还是按照原定计划杀掉夺舍为好。” 夏子益暗自抹了把冷汗：“白老，你可太真实了！” 李尘道：“小子，你懂什么，这就叫做天性，人之智慧，总是离不开出厂设定的模式，而这模式，却是由天地造物主所定。” “所谓超脱，便是能够明晰此理，控制天性，及至照见真我，逍遥自在！” 顿了一下，他又难得称赞道：“你的心性配得上高深修为，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不久之后，夏子益便见庞大的妖狐再次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可他面上一点惊慌害怕都没有流露，因为他知道，这妖狐已经被白老转为傀儡化身，彻底夺舍了。 “很不灵活，充其量只是僵尸水准！” 妖狐呲了呲牙，表情僵硬，一副不太适应的模样。 “天生万物，和而不同，妖狐之身各种器官，构造都与人类大不相同，而造倡秘法多见解析人体，可没有针对狐类妖物的项目。” “便是《偃门全书》之中有相关记载，也是其他偃道大师，宗师后来补充的，我并没有专门修习过。” “万幸这妖狐还保留着一门化形法诀，乃是修成道体所用。” “古之道体，非专人体，实乃人身面貌本来就接近先天道体所致，无论妖物化形，还是人类筑基，实际上修成的都是同样的一种存在，那就是道体。” “也正因为如此，人类修仙，得天独厚，不同于远古之前的孱弱不堪。” 道体乃是修士达到一定修为境界之后，修炼肉身所达到的成就。 因为法力玄奥，无比神奇，修士拥有法力，无形之中便能改变体质，达到一个全新的生命层次，因此，亿万物种生灵修炼有成之后，肉身便开始向着道体转变，生命本质渐趋于同。（见第一卷第72章） 基于此理，李尘很快找到了窍门，触动这副妖躯原本就拥有的人类形态，施展变化之术。 片刻之后，一名穿着狐皮大衣，围着狐尾坎肩的英俊公子便出现在了夏子益面前。 英俊公子点了点头，满意说道：“这还差不多，看来以后尽量保持人形为好。” “但灵魂和身躯的匹配度也是个问题，长此以往，不利于我元神恢复，还是得要炼制特殊芯片，以辅脑掌控此身，而元神继续在合适宝材内进行温养！” 夏子益只感觉眼前的公子少了几分妖异邪魅，多了几分堂皇大气，但因为妖丹和躯壳都完美保留的缘故，轻易就模仿其气息，并以摄形画皮之法修正得一模一样。 紧接着，夏子益又见空中哗啦一声，大堆涌动着灵蕴的杂物和材料倾泻而下，那似乎是妖狐收藏在自身妖丹内的珍藏。 他的脑子都被李尘洗白，残留的思维和记忆完全被控制，竟然连小洞天都没能逃过洗劫。 如若换成元婴境妖王，好歹意识随着神魂湮灭，能把这些秘密也带着一起埋葬，不让敌人轻易染指…… 第61章 节外生枝 李尘一边清点着妖狐的珍藏，一边对夏子益道：“小子，你且回家去吧，记得小心谨慎，不要轻易暴露修为，今后多年苦修，再外出游历一番，才能展露人前。” 夏子益闻言一怔：“白老，你要留下来？” 李尘道：“不错，这妖狐是个合格的舍身，可供我在这山林之间自由行动，不过我仍会在暗中关注你，希望你能在城中帮我收集灵材和消息。” 夏子益惆怅了一会儿，悻悻然道：“好。” 他隐约明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白老这次是真的打算离开自己了。 看着夏子益离去，李尘眼睛微眯，神情变得深不可测。 他不惜假丹给夏子益提升修为，当然不会只是捕猎妖狐这么一件事情做完就算了结。 他这是有意把夏子益摆在明处，作为试探仙盟的棋子。 如若仙盟再度追查过来，最先发现的也就是夏子益，那才是真正离去的时候。 再造之恩不过是李尘提前交付于他的报酬，如若没有这份修为和命数，也无法转移因果，误导仙盟背后的元神境大能。 那可是拥有着元神法眼的大能高手，凭借气机牵引和直觉，外加麾下修士们窥真法符的运用，完全有可能找到自己。 甚至在前些时日，就已经找过来了。 虽然有惊无险避开，但李尘相信，他们不会一直被蒙蔽，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发现其他地方的破绽，杀个回马枪。 到那时候，就要看谁准备更加充分，手段更加高明了。 如此一来，夏子益确实要承担相当的风险，如若仙盟不问情由，直接剿杀任何与偃道相关之人，他将面临巨大危机。 但若仙盟接受下来，这些强化改造也将变成真正的奇遇，直接改变其一生。 而且有句话叫做狡兔三窟，李尘本身也不会把希望寄托于任何一处，还是要趁着现在还有自由活动的机会，尽可能的多做准备。 费了一些时间，李尘终于把手头上的妖狐宝藏清点完毕，不出所料，都是一些自然界中出产的天材地宝，颇有几件能够入得李尘之眼。 当中甚至包含一株名为还魂草的珍稀灵药，可以极为有效的针对李尘如今的状况。 它能滋补元神，对出窍过久，神魂本质损伤的症状有所弥补。 “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李尘大感满意，英俊公子的面上也露出一丝微笑。 他开始从自己小洞天内取出天魔皮，给这具化形大妖的身躯套了上去，如此一来，妖狐气质再度微调，恐怕就是元神境大能当面都难以认出他的跟脚。 突然，李尘又在妖狐脑子里面读取到了一些奇怪的讯息，竟然和异大陆有关。 “正气洲，万妖大帝，妖神宫……” “他竟然来自正气洲妖神宫，还肩负着万妖大帝赋予的特殊使命！” “万妖大帝想要他潜伏在均海域，趁机图谋此地？” 李尘面上露出了一丝惊讶之色，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该说好运还是歹运，竟然一头撞进了异大陆外族势力暗中策划的阴谋之中。 “怎么突然就和正气洲扯上关系了？我只是随便找了一头大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节外生枝呀。” 李尘连忙趁着妖狐的脑细胞没有死绝，再度运用读脑术，这才知道，这头大妖叫做胡泽，乃是天狐一族罕见的雄性六尾大妖，隶属妖神宫五大帝尊之一的天妖狐后麾下。 妖神宫是正气洲内人族之外的异族势力，据传祖上也曾阔过，甚至一度统治整个正气洲，是为土著霸主。 但在大乾圣祖皇帝出走灵霄门，自立门户以来，常年与之征战，一切就都改变。 最开始，大乾王朝的实力远远无法与妖族土著抗衡，各地妖孽横行，臣民多有死伤，就连大乾圣祖都被迫以立后为条件，拉拢天狐一族共治臣民。 但在儒道兴起，以文统武之后，迅速整合人类文明力量，彻底稳固了大乾王朝在正气洲的地位，百余万年来不断南征北战，反把万妖逼迫得逃入荒莽大泽，莫能相抗。 妖族不敌，一度图谋出走，寻找新的生存之地，也有希望妖族崛起，反攻人类，有些则是选择彻底融入人族文明。 妖神宫共有五大帝尊，代表着五方势力，其中天狐一族常凭自身优势与人类交往，反而混得较开，这常引起其他妖族不满，五大帝尊之首的万妖大帝便趁机逼迫狐后派出胡泽前往均海域开疆拓土，为整个妖族寻找机会。 这里面似乎也隐藏着妖族自身的争斗，因为这一代的狐后曾经做过第二百三十七代大乾皇帝的道侣，当代大乾皇帝是第二百三十八代是其玄孙，两方仍还保持着密切联系。 大乾王朝只有修炼到了元神之境的皇子才有资格继位，称为皇帝，历史上不乏亲王摄政，内阁议事的时期，继承关系是分别计算的，为的就是强者大能可以凝炼精血，纯化子孙后代血统。 但有一个无可否认的现实就是，因为多年以来立妖后的传统，大乾臣民已多掺杂半妖血统，如若天狐一族想要带领妖神宫中的支持者彻底投靠人族阵营，是有可能成功的，万妖大帝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狐后本身也基于某些顾虑，始终仍在摇摆不定。 从中似乎也可以看到儒道兴起的缘由，文化论，血统论，子宫战争，无数的阴谋阳谋，几百万年以来不断在正气洲这块大陆上演。 李尘又再查看了一下胡泽的深层记忆，结果意外发现，他竟拥有大乾平丘国国公的血脉，而且还是长子！若非生来妖族血统为显性，被天狐一族抱走收养，说不定这一代的平丘国公就是他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能时常出入侯府，借机攀交勋贵，勾引大乾女子，似乎还担负着妖神宫祸乱人族的长远使命。 “贵圈真乱！” 李尘看得直皱眉头，他开始有些后悔夺舍这头妖狐了，哪里想得到，随便选定的目标，来历背景竟然如此复杂？ 第62章 女赐灵丹男自强 但事情不做也做了，又没有后悔药可吃，李尘只能是认下这个结果，暂且以大妖胡泽的身份潜藏在此。 胡泽原本就在养伤，他也要养伤，两者并不冲突。 等到恢复过来，天下大可去得，也不见得要操心妖族之事。 接着的一段时日，李尘就在这处地方静心潜修，顺便整合草莽之中的群妖力量。 这一日，胡泽潜伏的山谷中，一头头妖兽奔腾，原本冷清僻静的荒野之地仿佛变成了热闹的圩会，许多平常见面就要打个你死我活的天敌出奇地变得文静，彼此都各立一旁，井水不犯河水。 在此之后，三大筑基境界的成妖相继腾云驾雾而来，分别是一头拥有着灰白皮毛的柴犬，一头通体火红的狐狸，以及七彩斑斓的雉鸡。 它们都拥有着类似真魔的庞大妖躯，一身妖元浑厚强大，都在筑基后期以上。 片刻之后，三大成妖落了下来，竟是身上光芒变幻，化作三个千娇百媚的妖艳美女，一身风骚味道仿佛迎风释放。 “哼！” 三个妖艳美女彼此看了一眼，都是各自冷哼，一脸不屑的模样。 片刻功夫，又有一头黑熊精，一头野猪精和一头黑鼬精腾云驾雾而来，落在地面，体型缩小，但却保留着野兽的模样，哼哧哼哧。 最后，一阵腥风卷着十余丈之长的巨蟒飞腾而来，落地之后，化作一个面上残余着鳞片的蛇女。 三个妖艳美女都把目光投向她，眼中露出几分忌惮之色，但因其修为已臻筑基巅峰，根本不敢有丝毫挑衅举动。 胡泽拥有着大妖位格，又是妖神祖庭过来的贵公子，轻易就能收服妖兽，呼啸山林，令得这些隐藏在草莽之间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这是人类文明所难涉足之地，即便是仙盟对此也缺乏了解，更加谈不上掌控，李尘也同样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在此打下一个大大的江山。 除了之前被猎妖团杀掉的部属，这些成妖和妖兽，还不是他手底下的全部班底，而只是其中部分。 李尘从胡泽记忆中得知，那头火红色的狐狸叫做胡喜，是他从妖神宫带过来的心腹，也是他的众多姬妾之一，上次恶战立功不小，愈发的恃宠而骄了。 柴犬精，雉鸡精和蛇女则是被他赐予化形丹点化的雌性成妖。 这位胡公子也是个性情中妖，遵循着女赐灵丹男自强的原则，准备逐一点化收用，纳为臣妾。 其中他最看重的却是蛇女，已然拥有化蛟之资，以他情场老手的多年经验来看，脱去残鳞，必定是位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修为潜力也足有顶尖大妖的层次，若得机缘际遇，甚至不逊于自身，比那几个只会搬弄是非，摆弄风骚的女妖精有用多了。 但他收服蛇女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还是要好好打熬，磨练，才能委以重任。 “都进来吧。” 见征召的众妖都到齐了，胡泽化身一挥手，洞窟大门自动打开，众妖跟随在筑基成妖的后面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所居的洞窟便一派百兽聚会的模样。 “公爷，想死奴奴啦！奴奴这段时间未曾见得你，茶饭不思，都变瘦了，不信你摸摸！” 胡喜和胡泽出身同族，又勾搭已久，一见面便如同天雷勾动地火，当着群妖的面撒起娇来。 “哟，还真是瘦了。” 胡泽邪魅一笑，接住投怀送抱的狐狸精，又对柴犬精和雉鸡精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们也过来。 “两位小美人儿，有没有想本公子呀？” 胡泽手指挑了挑雉鸡精下巴，又笑着摸了摸柴犬精狗头，一派人生赢家的模样。 这正是胡泽昔日的模样，李尘已然成功炼制了辅脑，并在其中点化通灵，注入虚拟人格，如此智能，吸收融合胡泽记忆，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李尘元神藏身于玉质灵核之内，静心潜修和滋养自身，也以法眼观之，只见柴犬精和雉鸡精原形毕露，赫然一副野兽的模样。 “看来化形真丹也并非万能。” 他又看了看胡喜，意外发现这只母狐狸已经凝炼道体，真正化形成为了人类的模样，即便以法眼观之也表里如一。 这是很早以前就已经服用过化形灵丹，彻底炼化了药力。 蛇女则是人身蛇尾，半妖半人的状态，看来吸收还不彻底，不过进展远胜修为弱于她的柴犬精和雉鸡精两妖。 “难怪都说道体道体，看来只有真正踏过道体真形变化这一关，才能彻底改变生命的本质。” 李尘想到这里，不禁又再摸了摸柴犬精狗头，大感有趣，引得其娇嗔满面。 腻歪了好一阵，李尘才斜躺在石床上，对着站在下方的众妖道：“今日召你们过来，是有一事知会，从今开始，在山川大泽，各方领地，着重搜寻如下几种宝材，奉献给本公子。” “公子，是哪几种宝材？”胡喜大感奇怪，之前胡泽可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此方地界出产宝物的需求，都是随便麾下小妖们进贡。 李尘道：“还魂草，宁神花，鱼尾柱，七心果……” 如果有专精医药之道的人前来，就会知晓，李尘所提说的这些，全部都与滋补元神息息相关。 紧接着他又说道：“除此之外，大块的纯性灵晶，仙玉灵葩，自然精华等物皆可。” 这是制造傀儡核心和高性能芯片所用，而且还可以作为点化通灵的道具，炼制出符合元神温养载体的偃道造物。 李尘本身不缺普通材料，此前收缴胡泽所拥有的宝物也补充了一批，在外还可以通过纵云城的集市暗中交易，所以还是从这山川大泽之中收集更为便利。 这些东西原本就多是天地自然的精华产物，依靠猎妖人，寻幽客四处搜罗而来，这些呼啸山林的妖族同样可以发动手下做到，甚至做得更好！ “我们知道了。” “嗯，知道了就好，接下来，你们各自禀报，自己镇守之地都有什么异常，那些人类是否又再组织人手进入荒莽进行狩猎……” ， 第63章 教化众妖 不久之后，李尘从众妖那里知悉了附近万里之地的大致状况，发现这胡泽麾下家底还是颇为丰厚，毕竟麾下万千妖兽可为其所用，还有数尊成妖，号令山林，莫能违抗。 当地虽然没有什么灵峰福地，但就凭着如此广袤的地域，各方随机分布的灵脉，泉眼之流泄露气蕴，也足以采集到不错的天材地宝了。 至于异常，短时间内，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纵云城组织的猎妖团已经死伤惨重，短时间内，猎妖活动都得暂停下来。 妖族和人族之间的争斗，可是残酷无比的，猎妖人能猎杀妖兽，魔怪，妖族也会吃人，尤其是未曾化形的那些妖魔精怪。 听完麾下汇报，李尘见天色不早，也就准备让它们离开了，但在这时，他却忽然心中一动，对众妖说道：“莫说本公子不给你们机缘，今日本公子心情正佳，就传你们半部经典，有缘者可修之。” “公爷，此话当真？” 众妖俱皆惊讶，就连妖兽外形的那些豺狼虎豹之流也露出了人性化的神色。 它们都是开启了灵智的有情众生，当然明白，经义功法意味着上进之梯。 但除却偃道之外的各大道途都讲究法不传六耳，能够称得上是经典之物，断不可能随便流传。 并非所有功法典籍都配称经典，正所谓南北之道谓之经，东西之道谓之纬，引申而论，便是阐明天下道理的根本之法，微言大义，字字珠玑，种种美誉都可加之于其上，能够编撰经典者，也往往是各个时代的顶尖人物。 就连胡泽的亲信胡喜，都以为他要传授妖神宫的《天妖诀》，面上满怀难以置信的神情。 但李尘一开口，她却又露出了疑惑之色。 “听好了，我只读一遍。”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 李尘对此《论语》是有作删改的，因为此世典故不同，但大致上的格式，内容都保留下来，相应的释义，要诀，与儒道关联的功德果业也依旧如常。 随着他的吟诵，法力神识自然运转，天地元气也被勾动起来，整个洞窟都如同被堂皇的阳光普照，金芒流转之间，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这是佛经之中称颂的场景，但在此间，亦勾动天地之精，日月之华，自然而然的运转。 众妖听得如痴如醉。 他们文化水平不高，心智也未见开明，但却深觉李尘的言语之中具备着言出法随的无上伟力，一字一句，尽入其心，与自身的灵魂共鸣起来。 不知不觉间，所有妖兽身上的妖气都似淡化了几分，但却不是削弱，而是变得更加精纯，凝炼，更加趋近于人形道体所拥有的状态了。 李尘以元神法眼观之，甚至看到了蛇女脸上一片片蛇鳞脱落，宛若凝脂的肌肤出现，那是化形灵丹在被消化吸收。 李尘自己在吟诵之间，也回想起了过往与文曲派偃者们研究儒道之时获知之事。 儒道至圣讲究位格，德配其位，而编撰经典，创作名篇，往往是获得文道功业和文卫最快的捷径。 此世之中并无《论语》，但其却又的确是儒学经典，圣人语录，于是乎，被李尘“原创”出来，不知不觉间，竟成其成圣根基！ 花费了多年功夫，李尘已经把大半以上《论语》都创造出来了，就连进士文胆都已铸就，只是未去大乾王朝参加科举，获得册封和认可。 但是，大儒位格，无需科举！ 所谓功名，不过是大乾加于儒生身上的枷锁而已，大儒位格已将神通伟力修炼至自身，大乾再难限制。 一直以来，李尘也是在尝试直接冲击大儒之位，成为野生大儒。 “教化……” “有教无类……” “原来如此，儒道之功，首重教化，能够教化这些禽兽妖魔，果真有助于我成就大儒！” “以前我利用仆魔并非错举，但逮住一群羊使劲薅，始终不如开拓新的羊群……” “嗯？难不成当真要我在此间传道，甚至杀回那正气洲大乾朝去，补全他们的经典，功德更大？” 李尘已是拥有元神法眼，能够窥见真实，牵引因果的元婴高手，在这一刻，竟然隐隐约约捕捉到了自己成圣机缘，深觉如此继续抄书下去，别说大儒，说不定就连半圣，甚至圣人都可期！ 不久之后，李尘四周的光芒如同晨曦映入神魂，令得元神愈发强壮，昔日的伤势也加速恢复。 “咦？当真能成，而且还有助于我锻炼元神，不断强化？” “说不定成圣的那一刻，当真能够修成不朽之性，寻得不朽之法！” 儒道原本就长于精修神魂，是精神意志方面的锤炼之法，这个发现，倒也称得上是合情合理。 但它能够有助于自己现在的状况，却算是意外之喜了。 不久之后，李尘终于念完半部《论语》，犹自意犹未尽，但见着众妖都陷入了沉默，如同石雕一般僵在了那里，便知短时间内，它们不可能再接受了。 众妖资质原本就有高有低，心性修为，文化底蕴也各有差距，有些甚至可能只听得几句，再被神通法力引入顿悟之境，就直接懵了，资质最高，拥有化蛟潜力的蛇女，最多也就是听得七八篇左右，这足足十篇的半部《论语》，完全够他们学的了。 他也没有强求，甚至没有利用自身法力制作实物，弄出通识玉符，神识玉简之类的书籍给它们使用。 这是要让众妖明白机缘难得，更加珍惜此间听经的机会。 而且修炼者的记忆，听一遍就记住了语音和形象，关键在于，能否理解和领悟出何物。 实际上，就连李尘自己也是照本宣科，按照白话理解流于表面，并没有把自己的精神意志调整到与之共鸣的地步。 幸而此世天道认可，得原创文运，依旧还是大有收获，效果等同于完全理解和运用。 第64章 成就大儒的机缘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数月之后，荒山小谷，一处密林之下的石台上，李尘操纵的胡泽化身半躺着手捧玉简，闲适自得的温习自己所刻录的《论语》。 此时他已经把这部典籍抄录了十九篇以上，就差最后一篇，将行圆满，大功告成。 到时候究竟会发生什么，李尘自己也不得而知，但他却有极大的兴趣尝试一番。 母狐狸胡喜目光幽怨的看着柴犬精变回原形，以丈许大小的白狗之身跪坐在公爷身边，还把头颅探到他手底下，任其微笑抚摸，满心都是嫉妒。 “妖艳贱货！”胡喜暗暗跺了跺脚，好在她也有争宠本领，不一会儿便从洞外白猿那里要了一盘刚摘的新鲜葡萄过来，一只只沾着露水，娇艳欲滴。 胡喜满脸谄笑，上前讨好道：“公爷，你口渴了吗，奴奴服侍你吃葡萄。” 李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考考你，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狐狸精身躯一僵，雕像般立在原地。 柴犬精虽是化作原形的状态，但却极具人性化的掩嘴而笑：“雉二十三，兔十二啊，这么简单都不会。” 李尘恨铁不成钢：“连狗都比你聪明，你还算是个狐狸精么？” 狐狸精泫然欲泣，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奴家不喜算术，一想到就头疼嘛。” 李尘见她这副模样，摇头暗叹：“妖族生具神通法力，开启灵智之后，本该远超人类，但却不修文明，难怪逐渐落后。” 远古时期，妖族是得天地所钟的种族，人类根本莫能与之相抗。 但是后来人族崛起，竟以文明之力将其比拼下去。 妖族虽然也有高层推崇人类文化，建造庞大宫殿，身穿华美服装，但于整体文明程度毫无益处。 文明这种东西，是根植于群体意识深处的根本基业，断然不是等闲三两个明智高层远见卓识就能改变的，除非改变其整个生态。 以李尘实际所见，这头狐狸精的智力胜于柴犬精，但学习表现多有不如，可见智力和天赋也不等同于成就。 “算了，暂且管不了那么多。”李尘念及于此，对母狐狸道，“去把那些小妖小怪们都召过来。” 母狐狸遵命去了，几个时辰之后，上百只妖兽禽兽之流或蹲坐，或匍匐，尽皆参拜大妖。 在这之后，更远处待命的蛇精，熊精，野猪精，黑鼬精之流也不远千里而来。 李尘斜卧石台，随意道：“今我传你们《论语》最后一篇，尧曰，咨，尔舜。天之历数在尔躬，允执其中。四海困穷，天禄永终……” 若说前段时日他还考虑什么合乎情境，针对此世现实有所改进，后面却是彻底放飞自我，不管那么多了。 什么尧舜之事，子张曾参，照搬就是。 他是为博原创文运，争取文位，又不是当真要著书立说，教化这些飞禽走兽之流。 人类他都教化不过来，这些飞禽走兽能够理解出什么，领悟出什么，就全凭天赋了，反正它们也讲究机缘顿悟那一套。 随着李尘的诵读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的异象再生，柴犬精，狐狸精，蛇精，熊精，一头头大小妖修各有感悟，又再陷入了那种玄之又玄的奇特状态。 但现场之中，收益最大的无疑还是李尘自身。 他又再一次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文运加身，宛若天意垂青的紫气笼罩，形如盘龙，逐渐融入妖狐公子胡泽体内。 然而此物锁定的乃是人之神魂，更与真灵绑定，直接改变自我的本质，而非外在的躯壳与物质。 这使得他的神魂力量大增，法力之中，文气所化的奇特能量也愈发的充盈起来。 “咦，好像真的有效果，这一次《论语》完成，文位之格似乎也要跟随着再上全新台阶？” 李尘敏锐察觉到了自己元神本质的变化，但却没有抗拒，而是任凭其发生。 因为有文运护体，他有自信能够驾驭这股精神的力量，更何况，他的元神本质也是通过偃道的技术锤炼而成，并不像正统的儒道修士那样完全依靠儒道本身。 突然，一股久违的震颤萌动，他感觉自己的元神仿佛经历了一场如同脱胎换骨的变化，突然之间就晋升至中期以上的水准了。 “我，晋升中期了！” 李尘缓缓坐直身躯，面上却是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之色。 与此同时，儒道独有的文华之气由内而外的散溢出来，原本因为自身出窍，以及被宗一阳所击累积的伤势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恢复。 “这真的对我元神大有裨益！” 李尘再次确认。 “我有一个预感，如今《论语》已成，如若能够再得教化之功，获得此方天地大道认可，大儒之位可期！” “这不是大乾王朝的考验，而是此方天地大道的考验！” “这绝对是法则在作怪，若无法则之力，根源信息的改变，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 他这时候才算是愈发深刻的理解了天地大道的本质，如果把现实世界比作一个游戏，程序和相应的规则就是天道，而幕后的操作系统以及电脑硬件本身就是大道。 自己顺应儒道游戏规则，通过抄书证道这么一种方式窃取了其文运，完全就是作弊打通。 “这他娘的也太儿戏了，抄书证道，抄书证道……” 李尘自己对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虽然他很早以前就已经预见到了这一幕，但在即将宣告大功告成，成功实现自己研究之前，还是禁不住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荒诞之感。 身为偃者，他想要探究的是大道本质，更希望从这表面的现象去追寻更为深层的力量，而不是满足于现象本身。 文圣，天仙，神祇，魔神，妖神……最终的终极，迟早都要解析出来，绝对不能重蹈海皇的覆辙。 “既然如此，接下来，全力证得大儒之位！” 李尘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看仍然还在苦苦思索，消化吸收的众妖，顿时又再有了主意。 第65章 夏子益成擒 就在李尘于山林之中教化众妖的时候，风来坊，坊主府中，方长老坐在正堂主位上，面对济济一堂的麾下部属们，却是暗自头疼，伤神不已。 “又没有消息么？” “禀长老，我们最近仍在坊间探寻，并无异常发现。” “坊间自称李白者已经减少，怀疑对方已经远离……” 方长老听到，面露不喜：“可是根据谶言，对方仍然徘徊在侧，那极有可能就是在我们曾经搜寻过的多处地方，或许正躲在暗处与我们周旋，看我们笑话！” “我们屡次与之失之交臂，并非没有捕捉到他形迹，而是捕捉之后无法识别，轻易错放过去！” 仙盟有元神境大能，麾下部属也能动用窥真法符的力量，多多少少有所察觉。 有人提议道：“那，不如有杀错，无放过……” 旁人劝道：“不可，那李尘身为元婴高手，不是那么容易好杀，反倒是均海域中的无辜者要先死了。” “是呀，以他修为实力，就算暗中依附人体，那人也未必能够察觉。” 很快，众人的讨论又再一次变成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抱怨。 方长老愈发的头疼起来了。 他从始至终都不感觉自己有机会抓住对方，终归还是要看自家元神大能是否得力，能否拨开命运的重重迷雾，窥见其形迹的真实。 但这种事情根本不在他掌控之内，这种无头苍蝇般到处乱闯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至此方长老也不抱任何希望，只盼洪大长老能够有所明示。 就在这时，堂下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方长老麾下，一名同属捕风使的得力干将，百余岁的新晋结丹快步走来，欣喜说道：“长老，总舵有讯。” 方长老闻言，霍然一声站起，目露精芒道：“说。” 那结丹修士道：“洪大长老传令，全员赶往纵云城，寻找一名为夏子益之人！” “夏子益？”当下就有熟悉纵云城情况的人轻咦，“那不是我们查过的夏家公子么？” 为了保险起见，当时他们曾以窥真法符搜查过大部分与元神秘药相关之人，夏子益闹过宝库，也有可能为李尘利用，为其搜集材料，遮掩行踪，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方长老道：“既然洪大长老已有明示，那就说明我们有所疏漏，不要多说了，即刻行事！” 众人肃然应诺：“谨遵法旨！” …… 纵云城，街市上，夏子益揣手而行，冷眼观望着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 经过这一段时日的恢复，纵云城的市面再度重现了昔日的繁华，只是高层战力缺失，使得人类仍然难以涉足荒莽深处，原本预定的再度征讨始终无法促成。 莫家根本没有在这件事情上面用心的打算，恰巧这段时日纵云城周边太平无事，坊间舆论也受李尘潜移默化的影响转移了关注，不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于是乎，原本应该牵动人心的大妖之患竟然就此平息下去，仿佛整个纵云城民众的集体意识都被催眠了一般。 夏子益至今仍然留在这里的原因是要暗中守护林家的千金，他已经在秘密策划着带走林香月，并在恰当的时机和家族摊牌。 对他而言，得偿所愿早就不是问题，只不过是要采取对家族信誉和利益损害最小，而且容易为他人所接受的方式。 突然，思考中的夏子益察觉到有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不由得抬起头，向前方看去，却见一名不认识的中年男子带着两名随从模样的剑修迎面走来。 夏子益略带疑惑看向他们，但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对方主动表明来意。 “你就是夏家的三公子吧？请跟我们走一趟。” 那中年男子面上带着客气的笑意，但眼中的神情，还有说话的语气丝毫不容商量。 夏子益道：“你们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没有跟他废话的打算，挥了挥手，两名剑修便准备动手。 夏子益冷哼一声，不动声色挣脱两名部属的擒拿，反过来一指截在他们肩膀上。 “断筋指！” 这是他从铜戒之中兑换的武道功法，李尘离开之后，戒指里面的芯片仍然维持着正常运转，也有虚拟人格继续伪装成为白老，维持虚假记忆。 现如今，这枚铜戒已经演化成为一个虚拟的智能助手，继续陪伴他成长。 夏子益由此而学贯武剑法偃各道，掌握了许多来自不同地方不同功法秘诀。 “嗯？竟然敢反抗？”中年男子没有想到会生出这般的变故，刚要说些什么，就见两名部属僵在了那里，似乎神经脉络都被人切断。 李尘所授的断筋指难免经过魔改，从效果而论，比原版的武道功法还要更加强横霸道，乃是直接切断神经系统的连接，令人无法掌控自己身躯。 两名剑修也有筑基后期修为，能够催运法力恢复微小伤势，但是建设始终远比破坏困难，短时间内，竟然毫无办法。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夏子益伸手朝他们抓来。 中年男子见势不妙，终于出手了。 他的头顶浮现了一只形似怪鸟的头颅，面目宛然，形象生动，面朝夏子益“呱”的一声惊叫。 夏子益早在动手之时就注意着此人的动向，他能从气息判断，这名中年男子才是真正的威胁。 而在怪鸟头颅出现的瞬间，一股危机之感本能生出，更是当机立断，抛下即将得手的两人，立刻退避几步。 但却没有想到，无形音波袭来，夏子益脑中一沉，反应过来之时，中年男子已经立在身后。 他的掌间一道金晃晃的绳索飞出，如同蟒蛇缠绕，紧紧捆住了夏子益。 夏子益全身力气就像是被其吞噬，一阵虚弱之感油然而生。 夏子益冷哼一声，就要解封自己的血神秘藏，展开变身，但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名羽冠玉带的仙盟长老正坐在自己母亲面前，似乎在与她谈论着什么的影像。 那是仙盟元婴方长老，正在以秘法将所见所闻传入其脑海，对方竟然找到了夏府去，明显是有备而来。 夏子益气势一滞，顿时弱了下去。 第66章 棋子 “夏公子，久违了，没有想到我们都看走了眼。” 夏府，夏子益跟随几人回到家中，就见方长老已在自家小院等着自己。 他坐在石桌边，摆了摆手，余人告退而去。 “你们到底是谁，想怎么样？”夏子益看着方长老，只感觉眼皮猛跳。随着修为提升而自然增长的灵觉告诉他，此人绝对不可招惹，是其无法匹敌的存在，然而忧心夏家，以及自己的母亲，却又令他不得不得回来面对这一切。 如若他只是个草莽散修，这会儿恐怕早就已经潜逃了。 不过夏子益一时半会没有想到的却是，如若他只是个草莽散修，对方根本不会如此客气，直接出动高手擒下来带走，甚至不会惊动外人。 方长老道：“你不要误会，我们是仙盟之人，来此只是为了寻你确认一事而已。” 夏子益警惕道：“什么事？” 方长老笑道：“都到了这时候，夏公子不必故作糊涂，当然是你异常结丹之事。” 夏子益皱着眉头道：“仙盟什么时候管这么宽了，我运气好，奇遇得宝难道还得向你们报备？” 方长老道：“夏公子奇遇得宝，意外晋升结丹，本座当然没有话说，甚至由衷的为你而喜，如此一来，我仙盟治下又添一员干将，但若是与偃道有所勾连，使用了外道的技术和成果呢？” 他说到这里，神色陡的严厉起来：“你可知道，三十年前涡城沦陷，颢海之地整体落入偃道之手，而后又以涡城为根据之地，筹谋攻我均海，这系列风云的背后都有偃道高手李尘的影子，如若你的奇遇与他有关，那可就该另当别论了。” 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注意看着夏子益的神色，并用神识笼罩内外气机，监控细微之处的细节变化。 方长老也是开启了元神法眼的人物，能够在某种程度上窥见真实，虽然此一能力依各人对天地大道的见解而有所不同，但作为仙盟的老牌高手，他在这个领域的造诣并不会逊色李尘这样的新晋元婴太多。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夏子益听到之后丝毫没有反应，他根本就不认识李尘。 方长老不由得心生疑惑：“你不认识李尘倒也罢了，毕竟他可以随时改变形貌身份，但若因着偃道晋升，怎么可能不知自己运用了假丹移植以及血肉机体改造的偃道之术？” 突然，他神色微变：“是了，你的记忆只怕也已经被篡改。” 夏子益听得直皱眉头：“什么意思，我的记忆被篡改？” 都说话不投机半句多，这对不上频道的交谈可真是辛苦。 于他而言，方长老等人的出现，以及出现之后所说的一系列话语都是莫名其妙。 方长老轻叹一声，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窥真法符一捏，无火自燃，漂浮而起。 火光之中，奇异的力量照透夏子益丹田气海，一枚龙象假丹显露真形，如同半透明的幻影在其身上浮现出来。 “果然是假丹！” 见到这预想之中的事物，方长老反而沉默了。 夏子益讶然低头，看了一眼：“阁下对我做了什么？我这假丹是从别处地方得来，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李尘和偃道成果。” 方长老道：“你不要着急，听我说完前因后果，就明白了。你现在也已经拥有结丹法力，灵觉通明，之前被蒙蔽时犹且不清，听到真相之后，应该会有所反应。” 于是，他开始向夏子益道明自己和麾下担负的追查使命，以及偃道李尘流落此间的系列事情。 有了来龙去脉，之前听得云山雾罩的事情，终于不再莫名其妙。 当夏子益听到李尘具备读心，洗脑，分身，变化种种神奇能力，甚至能够在悄无声息之间彻底夺舍和取代一个人的时候，不由得也是嘴巴微张，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竟然能够可怕到如此的程度。 他甚至忍不住想，如若这夏府之中，自己的亲人也被替换了，满门上下，尽皆都是其派来监视自己的眼线，会是何等的模样。 甚至于自己都在不知不觉间为其所利用，必要时候，成为其傀儡化身，那又将会如何？ 还有，自己如今的心思，当真就是原本应为自己所有的本心？一举一动，甚至于心底深处的念头，如何保证不是受人控制？ 当一个人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他人在幕后操控，那这个人和机关傀儡又有何区别？ 真正顶尖的傀儡师，并不用什么机关齿轮，法力丝线，演机之法，而是运用深层次的生命动机，潜移默化去引导。 夏子益神色莫名，纠结了一阵之后，开口问道：“那你们究竟想要如何？如若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根本帮不了你们什么。” 方长老道：“我们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夏公子只需配合调查就好。” 夏子益只好点了点头：“那我悉听尊便。” 不久之后，方长老离开夏子益的院落，几名结丹修士从夏府其他地方走了出来，禀报道：“长老，真的发现许多机关傀儡，李尘至少曾经来过这里！” 方长老轻叹一声：“整个夏府都在他监视中吗？那看来，接触这枚棋子，也意味着我们行踪已经暴露……” 有人问道：“那，这夏家和夏公子应该如何处置？” 方长老瞥了那人一眼，淡淡说道：“我仙盟影响地方，还是要依靠这些豪强势力，尤其关涉外道，更要慎之又慎。” “谁能保证在这夏子益背后是否有人盯着？如若被有心之人利用，草莽局势都将不稳，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他说到这里，突然又是心中一动：“不过，这夏子益多少也算是结丹修士了，依照仙盟规矩，向其和夏家发起征召，纳入我等麾下吧。” 众人闻言大惊，夏子益原本是怀疑对象，怎么一转眼功夫，却又变成捕风使同僚？ 不过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道途之争，众人却又不由得叹服，方长老此举果真是深谋远虑。 第67章 找回记忆 “他们终于发现夏子益了？” 就在方长老等人找上门去，以窥真法符破除他在夏府之中的一些布置的时候，李尘也心有所感，从朦朦胧胧的冥想之中苏醒过来。 对于此事，他毫不意外，甚至已经有所针对的进行了一番布置，短时间内也不怕对方找上门来。 他确信对方的元神大能并未发现自己，如若发现自己，那就不是方长老等人找到夏子益，而是仙盟元神大能直接上门了。 但他同时也敏锐察觉到了某些因果的牵连。 “恰恰就在我想要成就大儒的这一段时期找来，那元神大能已经窥见真实，卜算到我在此间图谋之事？” “如若想要破解，唯有抛舍，继续逃亡，如此一来，同样是对我实行打击。” 李尘暗自思索着，面上却毫无表情。 母狐狸胡喜从外面走了进来，禀报道：“公爷，你要找的山猪精来了。” 她身后跟着一头身长丈许，浑身灰黑，形如铁铸的巨大山猪，正是荒莽丛林之中的猪妖类精怪。 这只山猪精显然已有炼气后期的修为，通了灵智，哼哼哧哧的在洞窟中趴伏下来，参见胡泽这一妖国公侯。 李尘笑着赞了一声：“倒是个壮实的大家伙，今日合该你有机缘。” 说话之间，掌蕴青芒，如同火焰的法力熊熊燃起，很快落到了那山猪精的身上。 “摄形画皮！” 驱运之间，精金融炼，一团自小洞天内飞出的精金之材彻底化为了云雾，融于山猪精的肌肤表面。 不一会儿，这只山猪精就变成了一头如同黄金铸就的大金猪，通体上下闪亮夺目，看起来酷似机械造物，而非自然生灵。 李尘法力再度萦绕，在这融合了精金的表皮上再度雕琢细节，一道道透气孔洞，密文符咒出现，关键还是在于后者，除了模拟原生肌肤所具的坚韧之外，还兼具着符文之道的加持之力，这使得整张金属外皮都形成了有机的整体，赋予这头山猪精更具优势的非凡特性。 防风，防火，防水，防电，防酸，防毒……元磁轻重，腾云法术…… 一个个秘咒法符都以灵纹的形式连接，如同斑纹，最终万川归海，集中于山猪精肚脐眼内，李尘复又掏出一件拳头大小，由麾下军工作坊出产的精品炼炉，相当于筑基层次的三星造物抛了出去。 法力如蛇，陡然钻入，便以微创手术的心证道果，神通法术演绎安置在了其体内。 片刻之后，这头山猪精身上涌现出了远胜之前的庞大力量，表皮更是辉耀夺目，金光灿灿，令人难以逼视。 “哼哧哼哧！” 山猪精兴奋直哼，向李尘表达着它的感激之情。 李尘欣慰而笑：“去吧。” 等到山猪精离开之后，胡喜不解问道：“公爷，你这用的是什么手段？竟然能为这些小妖增长修为实力，实在太神奇了。” 李尘道：“近来偶有所得而已，你再去把排队的小妖叫进来。” 胡喜撒娇道：“公爷，我也要嘛，你能否帮我提升一下，不过我不要那金光灿灿的外皮，太俗气了。” 李尘哈哈大笑：“好好好，都依你。” 花费了一段时日，李尘终于将百余头妖兽强化改造至堪比筑基境界的三星水准。 这花掉了他近来所得，包括胡泽遗物和山林之中征集而来之物在内的几乎所有灵材宝物，还动用了不少自己的库存，但效果也是卓著的，百余武装妖兽，都快赶得上一支大匠麾下的傀儡军团了，就是用于围剿数名结丹高手组成的队伍，也是足够资格的。 在此期间，李尘也没有忘记抄书证道之事，不但督导众妖熟记《论语》，理解经义，还尝试着利用诗文给它们启发灵性，增长智慧。 众妖天资禀赋各不相同，进展也有快有慢，但这文运和教化之功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李尘至今已经元神大壮，即便在元婴中期也属积累深厚之辈了。 李尘开始尝试抄录《诗经》，《尚书》，《周礼》等等经典。 以前就有的文气华章《唐诗三百首》自然也少不得拿出来再用一番。 他只管抄，可不负责别人能不能弄懂，更不管这些大小妖怪能学到什么地步，只要这方天地大道承认就行。 李尘是从神魂记忆之中提炼出这些的，当初机缘巧合，曾经匆匆而就，也就记下来了，本来凡人记忆并不可靠，不但容易丢失，还会扭曲，变化，为假象所蒙蔽，但自修为愈发高深之后，沟通法理，竟似又把前世今生的经历一起找回。 这无形之中，也令得李尘的神魂底蕴愈发深厚，元神道果不断成熟。 虽然这种记忆也不可能无中生有，把他没有看过的《孝经》，《尔雅》，《春秋》，《左传》等书抄录出来，但掌握诗书礼三书，加上一部论语，实质上就已经足够巩固一尊圣位，不逊于正气洲历史上的众圣。 …… “破妄窥真，真灵觉醒！” 纵云城城郊，夏家庄园内，方长老亲自为夏子益施法，通过神通唤醒其真我灵性。 此一法术的根据是天地大道记录一切，任何虚妄，幻象，在代表真实的法则力量面前都将无所遁形，因此只要能够找准脉络，又有相应的修为和实力，都能唤醒灵性，回归真我。 历代以来，轮回之道，胎中之迷等等障碍，皆可由此而破。 这当中也有智道挖掘自身潜能，以个体之身窥视天地大道的真实的意蕴，但如今，只是为了让夏子益明白自己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不再被虚假的记忆和经历所蒙蔽。 不久之后，阵台周围火光尽灭，院中夏子益盘坐，仅余月光照在其身。 方长老略带几分希冀，开口问道：“如何，你想起来了吗？” 夏子益脑中闪过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画面，包括自己身前机关傀儡招摇而过，对着戒指大呼小叫，与山魈尸傀一道进入山林等等记忆，面上不禁浮现复杂之色。 “我……想起来了。”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也有人闯入，兴奋禀报道：“方长老，我们找到线索了，那李尘，可能就躲在纵云城东的荒山中！” 第68章 利用 “城东荒山，我们终于找到真正的线索了！” 方长老听到，面上露出兴奋之色，但又不由得追问夏子益：“你真的想起来了，全部吗？” 夏子益闻言，面色微变，却是摇了摇头：“不，并非全部。” 方长老肃然起身，道：“无论如何，我们即刻入山，一探究竟。” 众人听命行事，很快就依照他的吩咐各自准备去了。 不久之后，一行人雷厉风行闯入山中，首个目标就是当初夏子益曾去，由山魈尸傀镇守的改造之地。 方长老随行的都是高手，此去数百里，片刻功夫就到了，夏子益紧跟在众人中间，落地的时候，面上仍自带着犹豫之色。 方长老道：“你在想什么？” 夏子益道：“方长老，我这算不算是在背叛？” 方长老嗤笑一声，道：“少年，你未免太过高看了自己，就凭你现在的修为实力，只不过是棋子一枚，谈何背叛？” “更何况你生于斯长于斯，乃是我法道中人，对方却是偃道大师，道途之争，你以为是儿戏？” “道途之争……偃道吗？”夏子益面上多了几分难言的沉重。 “长老，为何与他说这些？”有人悄然传音问方长老，最近以来，方长老似乎对这少年另眼相看的模样。 方长老道：“无论如何，这少年终归无错，我们身为仙盟修士，理应把他引入正途，勿要为偃道所利用。” “更何况，既然是偃道大师的手笔，无论好歹，也是合格的高手，收服其心，才能更好的我们效力。” 法道虽然和偃道竞争，但也恰是因为如此，对对方的人才同样看重。 于公于私，方长老都是希望夏子益明确道心，为仙盟效力的。 “吼！” 前方传来震耳欲聋的嘶吼，片刻之后，似乎有打前哨的高手与敌接战的波动传了过来。 众人赶上前去，只见尘土飞扬之中，一头身形庞大的森蚺横空而飞，惨绿的毒瘴犹如喷雾洒向四面八方。 紧随其后，是成百上千长到了数丈高，乃至十余丈不等的巨型妖兽，如同捅了马蜂窝似的从交战的荒山钻出。 一个灰白色的身影立在百兽之间，虽然体型远远不及它们，但却渊渟岳峙，领袖群伦的王者气度仿佛与生俱来，逼得前哨节节退后，最终落回众人阵中。 夏子益见此，心中一紧，失声惊呼道：“就是那赤面山魈！” “嗯？”赤面山魈目光扫过众人，看到夏子益的时候，露出人性化的了然之色，但却依旧淡漠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子益，你终于带着本座的敌人找上门来了么？” “白老，你降临在此化身？我……”夏子益满心愧疚，但同时也充满了激动，“我只是……” 只是如何，却已无从出口。 “傻小子……”赤面山魈嘴角微翘，呵呵笑了起来，“你还是这么天真啊。” 方长老喝道：“李道友，此子本来平庸，得你之幸，享受造化机缘，如若你有意利用，大可以和他明说，又何必愚弄至今？” “而且子益之命不独属自己，生在世家，总有羁绊，何忍叫他众叛亲离！” 又对夏子益道：“子益，大是大非面前，可不要犯了糊涂，他一直都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赤面山魈闻言沉默，李尘神念附身于其中，看出了方长老对夏子益的拳拳维护之心。 夏子益没有言语，以他的人生经历，根本不知应该如何作答。 方长老对赤面山魈道：“李道友真身不在此处吧，我有一个预感，我们之间距离已经很近了。” 赤面山魈道：“那又如何？” 方长老道：“如若让我找到你，本盟的元神境大能也将亲自降临，不过在此之前，洪大长老托我问阁下，是否有意投我仙盟？” 赤面山魈开口道：“道友此言，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方长老道：“何以见得？你是偃道高人，应当明白，所谓敌我不两立只是用来宣扬的口号，真正的高人都是行遍天下，无处不可去的。” “改投阵营，所忧虑者无非就是自身价值能否得到发挥，而我仙盟，其他人不敢保证，洪大长老绝对是开明一派，他亦曾暗中到过你们的东胜州游学，习得偃道之术，对于你等大师人物多有推崇。” “他致力于鼎革履新，改变地仙洲现状，亦曾听闻，你是偃道网络化与智能化的领航者，如若你能入盟，莫说器道宗师，便是太上长老之尊，也虚位以待！” “阁下应该认识棋山域的孟浮云道友吧，他如今就已经是我仙盟器道大师，正致力于兴建挪移法阵，发展飞剑传讯及物流运输，据他所说，此中灵感以及所用技术，还能追溯至你。” 赤面山魈道：“原来如此。” 他道洪大长老怎么会那么清楚自己的事情，原来是曾经敌对过的孟浮云逃亡地仙洲，对他们交代过这些。 方长老道：“言尽于此，我知道友亦非三言两语就能打动之人，看来我们得手底下见真章，先分出个高下再说了。” 话音刚落，足足十二名结丹修士左右纷飞，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神通法术祭出，杀向百兽。 这些兽类都是李尘以普通妖兽截割脑丘，取消激素分泌限制，任凭其自然生长所造就的畸形怪物，由于天地自然本身的平衡机制在作用，已然寿元无多，短短几月功夫就要彻底死亡。 但在此之前，它们却各自巨大化到了堪比筑基成妖的地步，力量速度和妖元都跟着暴涨，战力正处在妖生巅峰。 巨兽们纷纷还击，各种狂暴的爪牙，雷霆，火焰乱舞，碰撞之声和爆炸连绵不绝。 就在这时，距离交战之地万里外，李尘却顶着胡泽皮囊盘坐在一处清幽山谷的石崖边，白衣飘飘，如同浊世佳公子。 “我要尝试晋升了，你们给我守好山头，勿要让那些人类近前打搅。” 下方，一众已然经过强化改造的成妖和妖兽俱皆呼啸应和，士气如虹，一派视死如归的激动模样。 如今的他们，完全可以毫不犹豫为守护公爷献出自己的生命。 第69章 计陷元婴 茫茫林海中，突然音波震荡，气浪翻飞，狂暴的冲击波带着无形的罡风四溢，惊起一片鸟兽。 一头身长达到十余丈的巨型蚜兽被撞飞了，接连压倒十几棵大树之后，重重摔倒在地，紧接着，房屋大小的火球呼啸而至，带着宛若蘑菇云的黑烟升腾，百余丈内外尽皆夷为平地。 不久之后，另外一边雷霆劈下，草木皆焚。 一道道沛然莫能御之的雷蛇乱舞，电光肆意流窜间，伴随着巨大猿妖的哀嚎把四周化作一片狼藉。 不久之后，如同小山的妖兽身躯轰然倒塌，在地面砸出一道明显的浅坑。 “终于解决了，这些妖兽还真是出人意料的难缠。” 空中，几道身影掠过，赶往数里之外的平地与其他人汇合。 方长老默然等在那里已有一段时间，看见众人回来，开口问道：“如何？” 一名仙盟结丹上前见礼，道：“禀长老，已经解决了。” 犹豫了一下，他又道：“刚才出来阻拦我们的，全部都是山林之中的妖兽，并非如同之前预想的尸傀之流。” “是吗？”方长老转头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几乎已被撕成碎片的山魈尸傀，面上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带上众人继续往东飞去。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远方的天空笼罩着一层如同阴霾的云雾，妖氛铺天盖地，仿佛充盈整个林海。 不知为何，其中更有一股奇异的光芒流转，如同含苞欲放的仙珍灵葩，又似将行爆发的火山。 一路上，山林莽莽，不时有飞禽走兽出来骚扰，但在十余仙盟结丹的出手之下尽皆退散，他们没有花费多大功夫就得以继续前进。 然而，随着窥真法符指引的目标之地逐渐临近，越来越多的妖兽涌了过来，隐隐然间，成千上万道气机潜伏，把他们彻底包围。 仙盟修士们冷笑：“看来之前的那些只是开胃菜呀，一场鏖战在所难免了。” 方长老皱了皱眉，沉声道：“不要落地与它们纠缠，我们直接冲进去。” 很快就有人惊呼道：“长老快看，那是什么？” 方长老把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上百头外形如同机械造物的改造妖兽飞腾而至，在其中，还有数个化形的成妖。 柴犬精，母狐狸，蛇女，熊精之流，全部都赶到了。 荒莽大泽，山川河谷，不计其数的草莽生灵，自然精怪，全都因为李尘所伪装的妖国贵族身份而来，并且感念其传功恩德，忠心效死。 他们的修为远逊于结丹，但在李尘的临时加持之下，配合千军万马，气势竟不输于对方。 “又是改造过的妖兽，这李尘和妖魔搅到一块去了不成？” 正当众人以为这些妖兽又是和之前那些茹毛饮血的山中野兽相同，无非只是数量更多，修为更高之时，冷不防就见笨拙的黑熊精如人而立，身上形如儒衫的青衣在风中飘扬。 郎朗之声从熊嘴里吟诵而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他的言语带着法力，方长老见多识广，面色顿时大变：“这……这是儒道的神通！” 山林之中，万妖齐啸：“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四面八方同时响起的，竟然不乏人言，而在其中夹杂的鸟兽嘶吼，似乎也沟通着天地大道所牵连的言语和文明之力，无形之中动人心魄。 “这些茹毛饮血之辈，怎么会儒道的功法？” 方长老感觉自己的常识都要被颠覆，三观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可在他惊讶之时，更多的文道力量倾泻而来。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少年十五二十时，步行夺得胡马骑。射杀山中白额虎，肯数邺下黄须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这是诗词之中蕴含的文华之力，经由纸上谈兵秘法接引，幻化真形，天地之间，元气凝聚，幻化真流，不知不觉，竟有千军万马凭空而现，带着波澜壮阔的气势冲杀而来。 复又有妖兽躲在林间施法。 “唇枪！” 轰隆！ 法力凝成的巨大长枪凭空刺出。 “舌剑！” 万千剑气纵横，寒光乍现。 文章道理，才子佳人，种种意境，化作最为朴实，最为纯正的两种攻击之力，唇枪和舌剑，一并攻来。 方长老整个人都蒙了，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挥手祭出一片宛若水波的清光，拦下那些攻击。 毕竟是茹毛饮血之辈，无法深入理解和运用文明精髓，凝聚的力量质量奇差，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成千上万妖兽再度口诛笔伐，整个场面充满了无比的荒诞和怪异。 方长老等人就在这强烈的违和感中左躲右闪，接连退避，好一阵才缓过劲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我们才是茹毛饮血的禽兽，反被这些异族给鄙视了？” “他们都开启了灵智，修习了儒道文华功法！” “好生奇怪的力量，谁那么大方，把典籍传给他们？” 文道力量源自无上大神通“言出法随”，拥有言灵术之称，哪怕这些仙盟修士修为高深，意志坚定，也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有理说不清的憋屈苦闷之感，心灵受其影响。 就在这时，远处山头上，一股强烈的紫气冲霄而起。 方长老曾经和正气洲的人打过交道，面色顿时大变：“大儒？有外道捷足先登了？” 他下意识的就以为，有正气洲的顶尖高手插手此间之事。 这是他万万不能允许的，他们费了那么大功夫，花了那么大代价，好不容易才逐步接近李尘真身，如何能让对方火中取栗给偷摘成果？ “你们随机应变，我去拦下那大儒！” 方长老自恃神通法力，不顾一切越过众妖防线，众妖修为远逊，竟不能阻拦分毫。 但下一刻，众人便见，他的身影凭空消失。 方长老也看见，坤地攘云旗插在山头，恰好合拢洞天，把整个小世界变得严丝合缝，如同水桶密不透风。 一个翩翩公子背对着他斜卧，手捧竹卷，轻声吟诵。 “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不知礼，无以立也；不知言，无以知人也。” 第70章 大儒 “怎会如此！” 宛若雷霆轰鸣，方长老听到这一句话的瞬间就满脑震撼，头皮发麻，如同木鸡一般呆立在了当场。 李尘的线索，大妖的气息，大儒的位格，这诸般风马牛不相及之物诡秘无比的糅合到了一体，令他恍然大悟，却又似什么都没有明白。 他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但却因为没有掌握足够线索，完全无从理顺。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猎人辛辛苦苦追踪老虎，翻山越岭，跳涧越潭，本以为即将找到虎穴，不意出现在面前的却是画风突变的繁华都市，直教人怀疑撞邪了。 李尘却已顾不上他，因为在这一句话出口的瞬间，多时积累的量变终于引起了质变，心神也被牵引了过去。 大儒位格，终成！ 随着文运的冲刷，冲霄列斗的文气如同天河倾泻般狂涌下来，片刻功夫就在这小洞天内凝结成为了一座威严大气的宫殿，紫气缭绕间，飘然若仙。 这是文宫，与法道所修的法相之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修为法力精深到了一定层次之后，沟通天地法理所显现的道之形象，本身就蕴含着超凡力量。 李尘感受到了这座文宫的显化，也是颇为感慨。 他为偃者，精修造物，却不曾想，竟然在这么一天，伟力归于自身，修成了儒道文运所凝聚的法相道果。 而且其规模似乎还不小，飘荡在其间的不是普通元气，而是圣道紫气。 紫气东来，意象非平庸凡俗者所能拥有，这是有可能成圣的潜力征兆！ 李尘缓缓坐起，转过头来，目光投在他身上：“仙盟方长老，久仰。” 方长老严肃看着李尘：“你究竟是谁？” 他在李尘身上感受到了大儒的气息，但却同时兼具着大妖气度。 不，如今应该称是妖王了，以李尘修为，伪装妖王绰绰有余。 李尘哈哈一笑，调侃道：“你猜？” 方长老怔了一下，神色更加凝重了。 李尘此刻使用了天魔皮，摄形画皮又臻至大成境界，浑然一体，天衣无缝，以他元神法眼的修炼程度，竟然都无法看穿其破绽。 李尘身上的妖族气息是伪装本身自带的特征，大儒气息也是刚刚修成，来不及掩饰，是以让方长老内心感到困惑无比。 但无论如何，此人必然与李尘下落有关，元神大能的指引不会有错，只是事情的真实被掩盖在了迷雾里面，凡胎肉眼无法看穿罢了。 方长老很快就扫除困惑，下定决心，要把眼前之人拿下。 他心思一动，李尘立刻就捕捉到了。 佛家有他心通，儒道修文，亦有世事洞明，人情达练之说，法道讲究气机牵引，偃道解脑解魂。 这些种种，都是天下道理的殊途同归，李尘所修天衍之道关涉智能，如今拥有中期境界，又成就了大儒道果，自然更加敏感灵动。 他低吟浅唱，唐诗出口，气蕴化象：“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轰隆隆隆！ 天穹决裂，长河倾泻，漫漫洒洒的水之元气凝炼具现，形成了恐怖的大水。 转眼功夫，方长老所见之地就被淹没了。 浪花打来，惊涛拍岸，无可阻挡的力量直接把他所立的山头推平，如同巨人出掌。 然而这终究只是小道，本质与法修的神通法术没有任何区别，充其量只是规模大上一些，声势浩瀚一些。 方长老轻易躲开浪头，落到了另外一边的地面，在天河倒卷而来之时，突然立定不动。 以他为中心，四周寒意弥漫，冰川浮现，越来越厚的冰层不断蔓延，而河水也跟着越堆越高，很快便化作一个立起的圆锥型冰塔。 在这宛若千里冰封的场景中，方长老祭运法力，四周宛若出现了如同虚空倒影的幻象，漆黑背景中，璀璨星辰大放光芒。 这是一门叫做《星元仙诀》的法道奇功，与平常修士主攻五行不同，他所修者，乃是太阴之力的一种，但却不是来源于平常所见的月亮，而是来自周天星辰。 方长老以手代刀，往前一斩，挥劈出如同月华的银芒，化作铺天盖地的刀锋斩了下来。 “玄阴戮神刀！” 这是以星辰之力为刀，劈斩神魂，无往而不利！ 在法道之中，这也足可称是大神通级别的功法了，所能成就的上限极高，下限也极低，无论炼气弟子，还是元神大能都能施展几手，但是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以方长老的修为实力，奋力使来，自是气势不凡，浩浩荡荡的星空宛若把无限星辰所产生的阴煞都投射了下来，结合他自身法力，撬动的威能简直堪称天灾。 只一瞬间，无形刀锋便斩开冰塔，巨大裂缝一路蔓延过去，神挡杀神。 轰隆！ 戮神刀重重劈在了文宫法相上，足足四千余丈的大刀猛烈震撼着这一半虚半实的宫殿形象。 李尘神魂震荡，元神剧颤，有种要被人撕开的错觉。 但令方长老始料未及的是，那股萦绕于文宫周围的紫气极不平凡，竟然注入宫殿，使得原本裂开的建筑迅速复原，李尘本已受伤的神魂也远比预想之中坚韧。 李尘眼睛圆瞪，趁此机会把全部法力祭出，手指虚划，朝着方长老虚点而去。 “指点江山！” 这一大儒方圆曾经对广云域使用过的大神通被李尘施展出来，还加上了自己的气蕴和意境，变成了自己的术。 顿时间，气动山河，坤地攘云旗所笼罩之内的洞天世界剧烈震颤，仿佛要被掀翻。 轰隆！ 方长老身躯之内仿佛传来一声闷响，刚刚收招未及的他，竟然没能躲开。 事情很简单，李尘根本没有躲避他的玄阴戮神刀，而是选择了以攻对攻，两败俱伤。 但结果却是，李尘生生把他攻击承受下来，方长老却有所不及，没能承受住这一招指点江山。 噗！ 方长老口中喷血，肉身和神魂几乎瞬间四分五裂。 只此一击，他虽然表面看着仍然完好，实际上却已是如同败絮，彻底为李尘所重创了。 第71章 阴差阳错的误会 方长老大感不妙，这不知是大儒还是妖王的家伙来历可疑，但一身修为本领却是真实无疑，就连他自己也始料未及，差点当场暴毙。 他趁着李尘调息，退避三舍，但却仍觉气血震荡，元神也变得涣散不稳。 李尘道：“不必垂死挣扎了，你中了我这一招指点江山，挺不了多久。” 方长老面色难看道：“你们竟敢挑起道途之争……” 李尘呵呵一笑：“那又如何，只要杀了你，再把此地略作伪装，谁都不会知晓真相。” 他决定将错就错，误导仙盟之人相信自己是正气洲来的大儒，反正在这大儒身份之下是狐族胡泽，妖族胡泽身份之下才是自己本尊。 方长老如何会甘心坐以待毙？当下再次祭运法力，奋起反击。 这时，外面的众妖也和结丹高手们战成一团。 李尘运用了偃道之术强化改造众妖，又传下儒道功法，诗词歌赋以增强他们文气，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彻底改变其根骨，但却的确提升不小。 更有一些不惜生命代价的揠苗助长手段，直接毁掉成长潜力，以追求畸形变强的效果，原本只有炼气妖兽修为境界的小妖都变作了身形庞大的恐怖巨兽。 这在自然科学的生命领域叫做基因突变，同样带来可观的战斗实力。 仙盟结丹们感觉对方状态极不正常，仿佛砖石胡乱堆砌而成的建筑，虽然庞大，但却经不起风雨。 可它们拥有的实力却是实打实的，不慎之下，甚至接连有数名结丹为其所伤。 轰隆！ 一记掌心雷推开恶狠狠扑来的恶狼，方长老麾下亲信之一的仙盟修士皱眉大吼道：“周长老，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联系不上方长老，时间太长唯恐生变！” “明白了，即刻召请太上长老相助！”被称为周长老的仙盟修士当机立断下了指令。 他们处置过许多危机事件，经验丰富，竟凭本能直觉察见了方长老正处在危机之中。 当下击退巨兽，拉开距离，共同结印施法。 被称为周长老的仙盟修士从自己小洞天内祭出一道沾染着鲜红血迹的神秘符箓，那符箓似乎只是普通的通灵符，拥有着沟通灵性，感应真灵的功能，但是取代墨汁书就此符的血迹绝不平凡，只是寥寥数个道纹，便引得天地元气如同涡流盘旋，仿佛天灾正在酝酿。 天地仿佛在这一刻失色，原本苍翠的荒莽林海，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全部变作单调的灰暗。 风仿佛停了下来，剧烈战斗和接连爆炸所产生的焰火也仿佛停住了运动，但却有股庞大得令人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正在从中散溢。 如同漩涡的波纹中，一只巨大的手掌从中推出，狠狠拍向战场中央。 那只手掌，足足有六七千丈之巨，隐藏在后的存在，只怕能够达到万余丈。 “不好，快躲开！” 狐狸精等众妖在对方祭出这道符箓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警觉，但却震撼于其散发出的恐怖气势，不敢轻举妄动，直至这时才如梦方醒。 他们的反应也很本能，全都退避三舍，如避蛇蝎。 轰！ 巨掌直接把拦在前方的妖兽拍成肉酱，甚至就连成妖的筑基熊精，黑鼬精也一并粉身碎骨。 它势如破竹，接连击杀多头巨兽仍然没有消耗一丝，猛烈撞在了坤地攘云旗所形成的结界上。 轰隆！ 更大的巨响从空中传了出来，肉眼所不能察觉的空间都扭曲了，所见之处，如同琉璃破碎，蛛网密布，进而裂开一个大洞。 手掌继续往前，探入其中，一把拍在地上，把整个被洪水浸泡过的冰山都压扁，方才逐渐消散。 “得救了，干得好！” 方长老面上露出狂喜之色，毫不犹豫，一跃从中遁出。 坤地攘云旗所形成的小洞天已经界壁破碎，就连旗面上都似被人抓了一把，裂开一个明显可见的大洞，终究还是没能阻挡他遁出。 “竟然是元神大能的符咒，这些人身上怀着类似的手段，只待遇到目标，就作雷霆一击。” 李尘见状，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始终记得，这些人真正的威胁在于背后势力，事已至此，纠缠下去也毫无意义。 但就在他有所犹豫，不知应该留下来继续力战，还是逃离此地的时候，对方竟然开始撤退了。 方长老已经重伤，其他人自认面对大儒毫无机会，是不可能继续留下，把自己置于险境的，他们带来的人马也全是结丹高手，一声令下，迅捷无比，转眼功夫就化作十余遁光远离而去。 “公爷，他们跑了！”狐狸精胡喜面露兴奋，问道，“追不追？” “你想找死就追。”李尘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却是忌惮于对方可能拥有的召唤元神大能降临的手段，并不敢再纠缠下去。 这般的结果对他而言，已经是最好了，如若他们硬挺着不跑，说不定李尘就得跑掉。 刚才的情况，根本就是麻杆打狼，两头怕，谁更加没有底气一些就得主动撤离。 李尘略作沉吟，暗中对母狐狸胡喜传音道：“此地已经不宜久留，我们找个机会离开。” 胡喜一愣：“哎，就我们吗？” 李尘眼睛微眯，道：“对。” …… “他们没有追来，方长老，我们安全了！” 一连逃出几千里，仙盟众人犹自惊魂未定，直至确认对方真的没有追杀上来，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噗！” 方长老心神刚刚有所松懈，却是忍不住再吐了一口血。 众人大惊：“方长老，你怎么样？” 方长老摆了摆手，掩嘴道：“我没事，但此间出现大儒，着实怪异，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盟里，请大长老定夺。” “还有，那李尘有不小可能被他们抓住了！” 众人惊道：“难怪我们一直无法锁定对方气机，原来早有别人插手其中。” “可恶的外道……” 夏子益在旁听着他们议论，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他脑海之中，相关记忆早已被删除，潜意识里也不愿多说什么，终究还是沉默不言。 第72章 转道正气洲 数日之后，一座不起眼的坊市中，化身胡泽的李尘稍作伪装，以年轻贵公子的身份带着俏丽侍女入住城郊庄园，在这人类之地潜伏下来。 “大王，我们这就要回去了吗，没能完成妖神宫的任务，怕是得吃挂落啊。” 后院，石桌旁，母狐狸端着酒壶来到李尘面前，略带几分担忧说道。 李尘淡淡一笑，毫不在意：“怕什么，我现在已晋妖王，便是大帝恼我办砸差事，也不会太过苛责，更何况还有妖后娘娘能帮我说话。” 胡喜听到，转忧为喜：“那倒也是，您现在可是今非昔比了！” 她媚眼如丝，带着惯常的谄媚把酒杯递到李尘面前，娇声道：“大王……喜儿敬您！” 她现在也可谓春风得意，自己敬奉的公爷不但晋升妖王，还幡然醒悟，丢下那些浪蹄子重新独宠自己。 这样的话，提前回正气洲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她又不是那种一心历练立功，想要追求上进的野心之辈，只要能攀葛附藤，紧跟靠山就行。 李尘哈哈大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对她道：“联络那些线人的方法还记得吧，这段时日，我就暂且留在此间，你去安排。” 胡喜道：“大王放心，奴奴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李尘道：“你最近不要再修炼那些儒门功法了，妖族根基与人不同，又无文运护体，彼此冲突之下，迟早水火难容，这也只是我意外得来的东西，不必当做金科玉律。” 胡喜惊讶道：“原来大王所传的功法藏有隐患？难怪我最近总感觉法力有些变异，真的是好危险呀，好怕怕呀。”说着乱拍胸口，一副担心的模样。 李尘嘴角微翘，意味深长道：“喜儿如此有用，本王怎么舍得让你走火入魔呢，至于那些山野小妖，就随他们自生自灭好了。” 儒道功法源于人道文明，而草莽荒林之中的妖禽猛兽之流多有茹毛饮血，甚至吃人习性，天生就犯冲，深修下去迟早要出问题，但若有天赋高绝的妖兽能够坚持下来，也可洗练妖气，裨益通灵化形，反而有所成就。 正是因为这种特性，李尘才让他们自生自灭。 不久之后，胡喜扭着腰肢离开了庄园，李尘放下酒杯，面上笑意渐渐淡去。 他现在越来越熟悉这具妖狐公子的化身了，通过解脑读心所获得的记忆，足以支撑他在妖族面前做到近乎完美的伪装，唯一不确定的因素，是那妖神宫的五大帝尊。 他们未必熟悉胡泽，但若以元神境大能的灵觉而论，完全有可能心血来潮就窥见真实，法眼如炬，非同小可。 同理，此间的仙盟大能也未必就完全断了自己的线索，无力再追踪，李尘只求尽快通过妖族的渠道去往正气洲，算是曲线归家。 此前仙盟必定有大量布置安排在涡城一线，那是均海域前往颢海域的必经之路，也是挪移传送的虚空节点，而今改道正气洲，足以令人捉摸不透。 胡喜办事得力，很快就找到当地线人，一名立足于均海本土的半妖世家代表。 修成道体之后，妖族也可与人类通婚，而在很久以前，就有妖族高手跨越星海，去往各处发展，仙盟在均海域虽然有影响力，但真正话事的，还是这样的当地豪强。 据李尘了解，这些线人幕后都有一位自封妖圣的元神境大能撑腰，正是均海域大名鼎鼎的金鹏大圣，丝毫不逊仙盟大能的绝世强者。 其他各海域的情况也大多如此，要么是金阳门和广云域那样的地区霸主，要么就是顶尖高手，修为层次以元婴居多，如若是元神境大能，必多是靠天赋吃饭的妖圣之流，或者其他天赋异禀者。 金鹏大圣就是如此的圣裔血脉，虽然不可能在势力上与其他各道抗衡，但独霸一方，称尊作祖，也是逍遥自在。 大能高手也爱钱，为了筹集资粮，养育后裔，搞起了情报消息，私渡往来的生意，规模还不小，仙盟明知如此，根本没有办法。 这就好比造化宗虽然能对金阳门施加影响，但若金阳门不听话，胡乱贩卖太阳之道秘密挣钱养家，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不同的是，金阳门底气没有这些半妖世家足，也顾全大局，承认道统，好管多了，这些半妖世家为了钱财简直六亲不认，什么生意都肯做，也都敢做，接引妖神宫的老关系出入均海，自然不在话下。 这一次胡泽之所以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均海域，也是拜他们所赐，重新来与他碰头的，还是见过面的老相识。 “胡公子，你这么快又要回去了？老规矩，我们把你送到地头，剩下的路自己走。” 李尘笑道：“好。” 当下跟着线人离开，不久之后，就进入坊市，坐上了前往均海边缘的飞舟。 胡喜哼着小曲，一脸得意跟在身边，却见李尘闭目假寐，实则暗中联系上了心神相连的天枢。 “我已找人安排去往正气洲，涡城星门那边可以开始进攻。” 为了帮助李尘顺利回归，造化宗那边早已派出大军压境，威胁涡城连通的均海域节点，但这也并非全部为了他，只是顺势把以往制定的进攻计划提前而已。 对于攻略均海，造化宗方面是做足了准备的，也从颢海征召非常多高手和兵力，囤积在涡城，一声令下就可以配合进攻。 他们必定能够牵扯仙盟大部分力量，使得其无暇顾及此间。 因为在仙盟掌握的情况中，李尘可能是被正气洲插手带走了，如此一来，关涉着大乾，妖神宫，金鹏大圣诸多难缠对手，即便仙盟有心，也未必能有余力从他们手中争夺。 李尘安排完后，睁开眼睛，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飞舟里面响了起来。 李尘朝胡喜使了个眼色：“怎么回事，去问问看。” 胡喜领命而去，不久之后回来道：“负责维护这艘飞舟的奴工在闹事，不过不要紧，管事的已经把他们镇压下去了。” 李尘目光闪了闪：“奴工？” 第73章 奴工 “胡公子，真是抱歉，没有想到那些贱奴闹事竟然会惊扰到你，不过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也不会影响飞舟的状态，还请不必担心。” 不久之后，李尘让胡喜把这里的管事找了过来，管事不卑不亢，以应对普通客人的态度进行安抚，但却没有多作解释的意思。 李尘知道他的顾虑，言道：“我从不多管闲事，只是好奇而已，不知那些奴工为何闹事。” 管事迟疑了一下，道：“今日有个奴工借病偷懒，监工的看不过去，鞭笞训诫，却不想把人打死了，我们原是为了方便管教才把沾亲带故的都安排在一处的，没有想到那些人借机闹事。” 李尘目光微异，旋即笑言道：“原来如此。此舟有多少奴工，来自何处，归属何方，平日负责之事为何？” 管事略感无奈，这胡公子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不过大妖位同结丹，以胡泽明面上的身份地位，断然不是这些沿途办事的人员能够得罪的，只得回答道：“有百余奴工，有些是从异大陆或者其他星域抓来的偃者学徒，也有我们自己尝试培养的匠人之流，他们都归于大圣宫治下，平日里负责劳役造作，各类工匠之事，分配在这里的，当然就是舟车工匠，都是负责飞舟维护与日常操作的。” 李尘道：“据我所知，飞舟维护与日常操作的诸事也不繁重，何至于此？” 管事道：“养着这么一大群人吃闲饭未免太过浪费，平日里难免摊派一些工匠活计，实不相瞒，我们舟上就有一个专门锻造飞剑粗胚的作坊。” 李尘道：“我听闻古时剑修多以金玉为材，辅以自身元气锻造飞剑，基本上都不依赖外人，却不想时至今日，竟可以在外购置了。” 管事似乎是此中行家，闻言笑道：“您说的都是古派的本命飞剑，那是讲究性命交修，血元维系的真正法宝，但日常所用还是多见普通飞剑，我们也没有办法出产那么高级的法宝，多是法器之流。” “话说回来，那些奴工所产的飞剑最近也的确畅销，因为偃道陈兵东境，快要大举入侵的样子。” 李尘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以前都只见仙盟打过去，不曾想，几十年间就风水轮流转了呀。” 管事道：“谁说不是呢，不过那战火估计也烧不到我们身上来。” 李尘道：“哦，为何这么说？” 管事道：“您想啊，大圣他老人家素来自立门户，不投靠任何一方，就算偃道占了均海，还不得照样靠着当地豪强管制？” 李尘哑然失笑，目光微动，却没有多说什么。 …… 正当李尘询问管事的时候，飞舟一角，位于下层的逼仄走廊内，一群衣衫褴褛的奴工被赶回舱室。 他们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诸号关押，除当值和仍在做工的五十余人之外，其他都被勒令反省，另有几人则是被守卫重重推入里面，身上镣铐碰撞，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哎！” 痛呼传出。 守卫骂道：“知道痛了吧！娘的，知道就都老实点儿，谁敢惹事，给我们弟兄几个找不痛快，我们弟兄几个饶不了他！” 众人俱皆无言，直至守卫们都离去之后，方才有人低声怒骂：“一群畜生！” “呸！” “老韩，老林，老王，老铁，你们怎么样？” “没事，还挺得住……” “哎，只是可惜韩家的小子了……” 说话之间，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暗自抹泪。 他正是管事提及借病偷懒，然后被活活打死的奴工之父，这边为了方便管理，实则是以株连威逼，禁绝奴工逃跑或者偷懒，常常把拥有羁绊之人关押在同一处，如此一来，凡事拖家带口，总会有个顾虑。 旁人见他这样，看不过去，劝慰道：“老韩，你就节哀顺变吧。” 其他人则没有说话，一个个麻木不仁的呆坐休息。 不是他们不关心同伴，实在是来到这里之后朝不保夕，就连自己都顾不上了。 再说了，老韩就算再不甘心又能如何，他还有妻子女儿在那些人手里，都在另外一处地方当着缝纫女工，敢闹事，全家都得死。 一夜无话，第二日，奴工们正常上工，只是铸剑作坊少了一个干活的杂役，护卫之中，也有两人被勒令闭门思过。 昨日的事件中，守卫兼监工也吃了挂落，毕竟奴工都是属于管事老爷们的财产，少人工作，就少些出产，这令得其余守卫看着这些奴工的面色更差。 叮当作响的打铁声中，众奴工用微弱的法力引导铁水，化开灵材，机械而又麻木的进行着一道道的工序。 不久之后，一些品质虽低，但却也值几个符钱的低端飞剑粗胚便铸造出来。 它们都是半成品，将被搬到固定的地方请人加工祭炼，逐步强化成为合格的法器级飞剑。 “胡公子，这边请，此地简陋，还请勿要见怪。” 突然，充当作坊的舱室外传来管事的声音，李尘在此间掌舵使和管事头目的带领下过来参观，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副死气沉沉的生产场景。 “利用动力炼炉炼器，有创意嘛。”李尘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中间一个如同大火炉的奇特装置，略作沉吟，便明白它是整艘飞舟的动力核心。 不知何方高人别出心裁，竟然稍作改装，把这飞舟炼炉的散溢力量引导出来，形成了一个永不停歇的熔铁炉，配合法力引导，能融开普通玄铁，甚至灵铁等材料， 管事笑道：“这都是齐大师的手笔，齐大师精通铸剑之术，此一飞舟的动力炼炉也是他亲自主持改造的。” 李尘面上含笑，不予置评。 在他看来，这样做难免存在隐患，看来那齐大师要不是糊弄这边偃道不兴，邀请其改造的飞舟拥有者是门外汉，就是自己也对相关技艺一知半解，无视安全随便乱来。 而且，灵元炼炉被如此改装，能耗加大，额外用在损耗的部分能否用这些奴工的劳作弥补回来还未可而知。 第74章 疯狂 “或许那齐大师和飞舟拥有者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却觉得，能够通过加大压榨力度挣取差价，所以就算消耗加大也无妨。” “对许多势力而言，飞舟消耗是公中承担，可以报销，这就不用计入成本之中了，损公肥私乃是常规操作。” 李尘见了这般的设计，一时之间都不知该说背后之人究竟是聪明还是愚蠢了，这是身为偃道大师也无法评判之事。 世间本来就有许多这般之事，若不能看穿其背后利益和感情纠葛，根本无从判断。 “你们这些懒骨头，没吃饱饭还是怎的，都打起精神来，麻利点儿！” 看到这些人无精打采，如同木偶一般干活的情景，掌舵使顿时又是一阵气恼，怒声喝骂道。 不过，或许是连他自己都明白，这些纯属废话，很快又自动消停下来。 “这些贱奴！”掌舵使带着一丝气愤，“天天好吃好喝供他们，就知道偷懒，真是一群贱骨头！” 李尘懒得理他犬吠，把目光投在场中道：“这处地方好像挺热的。” 掌舵使道：“胡公子明见，这处地方原本应是动力核心专用的检查室，靠近灵元炼炉的所在，你看，炼炉运转和融炼铁材难免产生热气，虽然有法阵禁制冷切，但一时半会也难以消散。” 李尘道：“难怪如此，这些奴工也又累又渴了。” 掌舵使道：“不必可怜他们，这些人大多体质胜于凡民，甚至还修出法力，成为了炼气前期的存在。” 话虽如此，李尘见这些奴工长年累月在这样的环境下劳作，个个变得身材精廋。 其中一人早已汗流浃背，闷着声举锤敲打剑胚，以百炼精钢的手法将其材质锻炼得更加紧致。 这是低阶学徒的炼器手法，接近于凡间工匠的打铁功夫，如若换成真正偃者铸工，起码应该运用法力，而非蛮力才是，改变物性的效果也会更好。 但真正让李尘注意到此人的并非他的手法，而是其内心深处的黑暗。 李尘能解脑读心，又兼修儒道世事洞明之法，注意到其精神波动充满了绝望之感，一团浓密的阴影笼罩其心灵，正在逐步把理智吞噬。 一个人维持其生机，最重要的就是求生本能，还有存在于这世间的羁绊和意义，但在这团黑暗阴影的笼罩下，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他只想毁灭自己，也毁灭眼前所见的一切。 李尘不动声色的观察了那人几眼，却见其举着剑胚，走向装满特制淬火油的水箱。 嗤！嗤！ 大量白烟从烧得火红的剑胚上面冒了出来，四周充满古怪的味道。 掌舵使掩鼻道：“胡公子，请。” 李尘点了点头，跟随掌舵使和管事参观其他地方，这处环境恶劣的舱室就算是看过了。 对此守卫们和奴工也见惯不怪，但凡飞舟内来了贵人，总是难免四处走走看看，毕竟星空漫漫，旅途又枯燥无聊，总是在舱室内闭关潜修也不是个事。 就在这时，麻木劳作的老韩突然把水箱一翻，铁钳夹着的剑胚也如同暗器，狠狠砸向守卫。 猝不及防之下，门口的守卫竟然没能躲开，哎哟一声就捂着鼻子弯下了腰。 “老韩，你疯了？” “你要做什么？” 众奴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呆了。 老韩跳上锻造台，披头散发，状若癫狂，哈哈大笑道：“老子不想活了！” 说完，直接就往炉口一跳。 这处地方极不符合安全规范，原本不应有直接通往灵元炼炉的开口，竟然为了方便而有所出现，还是在奴工们可以轻易接触之地。 他整个人都掉了进去，转眼功夫就被烧成灰烬。 但其身上，也不知道是精金还是其他材料的东西留了下来，连同着残骸黏连在炉壁，亮起一片不正常的暗红色光芒。 掌舵使和管事闻讯赶了回来，听完禀报，简直快气疯了。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自己找死，就为了恶心我们一把？” “竟然还带着那么一大块精金往下跳，你们都瞎了不成，看不到他偷带东西？” 守卫们被训得无话可说，实则是此间人多手杂，管理混乱，最多也只能检查往来出入有无携带违禁物品，作坊内取用灵材，方便锻造，哪里注意得过来全部小动作？ 很快，一名似乎是器道高手的随舟管事也赶了过来，询问详情之后，套上避火衣靠近炉口看了一会儿，满头大汗道：“的确是精金，那一大块融在里面，着实不好取出来，时间长了，怕是得掉进更深处去！” 掌舵使恼然道：“我不想听这些废话，现在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管事道：“必须停机检修。” 掌舵使暴躁道：“就不能隔空取物掏出来？” 管事为难道：“大人，这可是飞舟炼炉！其实除了掏出杂物，还得详细检查一遍才行。” 飞舟炼炉乃是四星起步的造物，运作期间产生的灵压和热能，筑基修士都无法承受，结丹修士也无法轻易把神识和法力探入其中。 但若置之不理，精金不会无故消失，如若在里面形成了金煞，短时间内还不会出什么事，但运气不好被高压一喷，立刻就要如同剑修所拥有的庚金剑煞之类的法术把炼炉洞穿。 而且，还不是一两个小孔，而是如同筛子。 到那时候，高压的灵元就会倾泻而出，把整个飞舟瘫痪掉。 这种高技术的东西，也不是粗暴敲打或者掏弄就能修好的，必须找个机会全面检修一番，来来去去，费时费力不说，还得额外掏出一大笔钱财。 说来说去，都是耍小聪明进行改造所导致，这种炼炉已经不再是全封闭的了，在灵压平衡的区域开个小口，看似精妙绝伦，实则带来无限隐患。 李尘站在门口看着，面无表情，心中却暗叹一声。 他也没有想到，那人会作出如此疯狂之事。 但细细想来，却又不足为奇。 人的理智原本就脆弱而不可靠，一个人丧失了理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第75章 出手救人 最终掌舵使还是下令继续前行，因为此时距离目的地只有十天航程，那里坊市规模更大，有器道高手坐镇。 如若返航，虽然行程更短，但要从外地雇请高手过来，费时费力更加费钱，未必见得就是个好选择。 李尘得知，倒是不以为意，反正就算飞舟炸了，他也能够确保自己无恙，倒是其他人提心吊胆，整个航程中都不得安生。 十天后，均海域，极西之地，大运城。 一艘蓝白色的飞舟泛着金属的光泽在夕阳中缓缓降落，片刻之后，轻颤一下，终于成功落地。 一下飞舟，掌舵使就气急败坏叫道：“那贱奴的家人呢，给我带过来！” “大人，带来了！我们早已接到通知，在这等着呢。” 坊市空港中，人头涌涌，许多人围着一群押运奴工的囚车指指点点，吸引他们注意的，是此间修士们对待她们的方式。 那些看守执事们竟然利用十余道带着荆棘的蔓藤分别穿过目标身躯，如同罗网吊起在车辕上，自然的重力牵扯着身躯往下坠，情状惨烈。 她们正是船上奴工老韩的妻子和女儿，因为老韩理智崩溃，自己找死的事情牵连了她们，拥有奴工处置权的掌舵使已然下定决心好好收拾她们，给其他奴工来个杀鸡儆猴，同时也是发泄心中的怒火。 “把那些贱奴们都赶出来，全部都要到场观看！” “是！” 护卫们遵命行事，很快就打算去飞舟里面赶人出来观看行刑。 李尘暗自摇头，以他本心，自然是偏向于老韩。 但没有想到，这时候掌舵使又叫人抓出几个与老韩同监的奴工。 “你们都是那贱奴的同监，知情不报，理当受罚，来人啊，给我砍去他们脚趾，再打一百鞭。” 同监奴工大惊：“大人，我们冤枉啊。” “我们根本不知道老韩想干什么，他自己就跳下去了。” “是啊，他自己找死，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其他奴工们也纷纷求情。 有些则是暗自叹息和议论：“真是无妄之灾。” “老韩也真是的，他自己闭上眼一跳倒是痛快了，但却连累了大伙。” 掌舵使怒声呵斥道：“没错，就算有人想找死，你们也得拦着。” “你们这些贱奴，当真以为买你们不用花钱的吗，平日里还要吃喝拉撒，老子白养了一群废物。” 麾下部属抓住机会问道：“大人，您准备怎么处置她们？” 掌舵使道：“我要把她们活剐了！” 活剐就是凌迟，用小刀一片片的把肉割下来，对平常奴工而言极具威慑力。 属下再无疑虑，当即准备行刑。 李尘就在这时出手了，他弹指之间，无形法力如同丝线蔓延，悄无声息攀附上在场每一个人的脑颅。 如果此刻有人开启元神法眼，窥探真实，将会看到一个如同巨大水母的异物垂落千百线条，如同丝绦扎入生灵大脑。 其中灌注的力量扰乱了众人感官和知觉，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一众人等晕晕乎乎把老韩妻女放了下来，围观群众也陷入幻象无法自拔，完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 李尘再度出手，精心编造和篡改他们记忆。 目标绝大多数都是普通路人，偶有炼气中后期的高手也与李尘差距太大，完全没有丝毫察觉。 就连下命令的掌舵使，因为只有伪结丹的实力，同样被李尘精心照顾，瞒天过海。 李尘轻轻松松带上老韩妻女离开，去往城中客栈。 来到居住的小院之后，李尘伸手一拂，在狐狸精面前扫过，后者方才如梦初醒，带着几分恍惚回过神来。 她惊讶低呼一声，似乎在为自己的走神而感觉奇怪，但见李尘所伪装的胡泽站在面前，又堆出笑容，讨好问道：“大王，你打算怎么安排那对母女？” 李尘道：“且先给她们服下灵丹，免得伤重难治，然后都召过来，我想问问看她们自己打算。” 胡喜忍不住道：“大王，照我说，她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用处，何必专门花钱买下来？” 李尘给她植入了虚假的记忆，但以她本心，还是有些抗拒。 李尘懒得解释，只道：“我自有主张，去吧。” 胡喜委屈巴巴，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只好依命行事去了。 韩家母女被召了过来，她们倒是没有被洗脑，依旧记得李尘施展手段，从那些凶神恶煞的奴隶主手里救下自己，不由得屈膝一跪，磕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起来。”李尘淡淡说道，“我救你们只是顺手而为，或有几分好心，但却绝不是为了让你们磕头跪谢的。” 韩家母女带着几分惶惑和不安起身，却听李尘问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沦落至此？” 老韩的妻子虚弱无力，又怕见生人，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倒是十一二岁模样的少女初生牛犊不怕虎，回答道：“禀恩公，我们就是本地的……” 好一阵后，李尘才明白，老韩原是东胜洲东部临海域人士，在三十多年前的颢海战争中，有人趁乱前往东海捕奴，把还是少年的他捉了去，这妻子竟是买下他的奴隶主为其所配，一对儿女也是之后所生的。 但这绝不是什么好心，只不过是此方修士惯常所用的奴役手段而已，而且奴工的子孙后代同样要入匠户，成为可供修士驱使的底层劳力。 早闻外道也有涉足工匠领域，学习偃道，参修外物，这和偃道发展神通机关器的道理是一样的，但由于各自根脚不同，所能走的路线也不尽相同。 但当真正来到此间，从眼前这位少女口中听闻老韩来历，以及她们如今的身份之后，李尘方才知道，外道对于偃道的模仿和器道的研究丝毫不弱。 这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修真界所用的法宝，丹炉，阵势，符箓等辅助之物，原本就是从地仙洲发祥而来，甚至于偃道最初的机关傀儡之流，也是法宝和身外化身之法的一部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重视这些东西？ 第76章 韩丽 李尘问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脆生生道：“我叫二丫头。” 李尘哑然失笑：“二丫头，你还二愣子呢，这可不算是个正经名字。” 少女道：“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 李尘道：“这样好了，我给你取个新名字吧，就叫做韩立如何？男儿当自强，少女亦当自立，此名冥冥之中自有大气运，未来前程可是不得了啊。” 少女无辜看着李尘，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李尘想了想，还是改口道：“算了，此非女名，还是叫你韩丽好了。” 李尘又问道：“你可曾学过修炼之法？就是那些修士所传的炼气以及呼吸吐纳之术？” 少女懵懵懂懂的摇了摇头，她听都没有听说过李尘说的那些。 李尘问道：“那你都会些什么？” 少女道：“我……我会裁布做衣！” 李尘道：“原来是缝纫之术。” 裁缝乃是百工之一，缝纫之术亦是偃道所传《百工其一》的内容，下通民生日用，上可修真问道，亦是修炼摄形画皮的基础。 李尘作为偃道修士，学徒时期也曾在白岩坊的天工学院学习过其基础，当下让少女韩丽背诵《百工其一》当中记载的内容，发现她的基础还算扎实，想来是天资聪颖，得到了奴隶主专门培养之故。 但也仅此而已了，她所修习是术不是法，更遑论道途大义，对偃道百工的其他诀窍亦无了解，哪怕修炼到天衣无缝的境地，也只不过是参与法宝级别的缝纫工作，给那些真正的器道大师们打下手的匠人而已。 李尘道：“你想不想学真正的偃道之术？掌握一技之长，至少可以让你成为能够掌控自身命运的自由之人。” 韩丽沉默了一阵：“想。” 李尘笑了笑，道：“那好，以后就跟着我，当我学徒吧。” 他对韩丽说道：“我给你三年，三年时间，若是能够超越十级学徒，晋升工匠，我就收你为记名弟子，传你一门真传秘法。” “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韩丽眨了眨眼睛，道：“嗯！” 让韩丽带着她母亲暂歇，李尘陷入了思索。 他如此作为，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并非当真看好此女前程，要把她栽培起来。 但元婴高手的心血来潮绝非等闲，他所拥有的灵觉和能力，都足以保证此女会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即便不是天才，一旦亲自传道授业，也将成为其奇遇，就像那纵云城的夏家公子夏子益那样逆天改命，成就草莽英豪。 他不知道对方的潜力极限在哪里，但是反正闲来无事，逃亡期间，顺手栽培一二弟子之流亦是消遣。 人在草莽，遇事万万不可慌张，就算被人追杀，也得先让飞剑飞一会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李尘就一边等待通关往来，一边教导起了这个新收的学徒。 本着有教无类的原则，李尘甚至允许其母和狐狸精胡喜旁听，反正身为妖王，学贯各道，懂得一些旁门左道的粗浅法门不足为奇，大不了给狐狸精胡喜彻底洗脑，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引起怀疑。 “偃道百工，源于民生日用，你们已经掌握的裁缝之法只是其一，但奴隶主为了利益而教授教习之物未必适合，在传授你们相关法门之前，我要先测试一番，看看你们究竟适合何物。” “此是我特意编撰的心理分析与精神意志检测问卷，用古派的命名方式，或可称为问心幻境，实则是要看看你们三观与理念究竟如何。” 他说话之间，分别以法力凝炼光球，弹入各自脑颅，任凭其运作，收集神经和意识的反馈。 偃道理念，量才为用，通常都是通过分科之法与大小考核决选出个人兴趣与真正擅长的道途，有些类似现代化教育的专业抉择。 法道也要检查根骨悟性，分配适合的法门和师长。 奴隶主则不然，他们是什么行当赚钱就大力投入什么，根本没有长远考量，那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结果一番梦幻泡影的考验下来，李尘发现老韩妻子和胡喜的偃道资质非常普通，其志也毫不在此，但韩丽却似乎天生聪慧，且对偃道理念颇为认可，完全契合修炼此道的资质与心性。 尤其让李尘意外的是，她潜意识中竟然对自己迷惑他人的解脑之术极感兴趣，可能是少女心思机敏，察觉到了出手解救之时的异常。 李尘笑道：“这倒是正好，若非有此心志，我都没法传道了，总不能逼着人学吧？” 他顺手蒙蔽众人知觉，立刻就用自身法力为韩丽开颅改造，当场植入一枚三星品级的辅脑芯片。 这将极大提升她的智力水平，包括但不限于记忆力，反应力，计算力等等能力。 它和智慧不同，但却可以极大增强分析判断与学习的能力，造就非凡人生。 这是李尘对她的特别馈赠，如若检测出她的未来道路应在其他领域，或许就没有这么用心了。 随后，李尘又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技术为其开了脑洞，并以通识玉符的形式，把自己手中掌握的通用法门，《百工其一》和《妙法其二》一并输入。 “搞定收工。” 这就算可以了，李尘为其植下了修炼上进的种子，能够做到什么地步，完全看韩丽她自己。 但尘并不觉得，她能在这一领域重复自己的老路。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啊，希望你足够聪明，能够自己钻研出一条道路。” 偃道首重资源，没有充裕的资源和财富堆积，等闲之人是无法实证和心证诸道，成就自我的。 尤其自己的解脑之术不是寻常之人可以修炼，它涉及到极其深奥的大脑运作原理和神经反应机制，更兼具有其他关联领域的道途成果，如若不是以往历练之时意外发现罗长山的毕生研究心血，后又俘获梅萱，以及参研虚拟人格之术，自己也不会走上这条道路。 这还与自己主修的人工智能技术息息相关，如若不是精通此道，掌握灵子化记忆模因等技艺，篡改记忆也无从谈起。 自己甚至没有将其转化成为相应的神通法术，也没有必要，毕竟诸多道果加持之下，固定招式反而有所局限，运用起来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第77章 选择道路 均海域，极西之地，大运城。 一座简朴但却宽敞的小院中，青衣少女持剑而立，陡而剑如流星，寒芒逼人，刷刷几声之后，鱼跃而起，在空中舞出漂亮的剑花。 飞身翻腾，点刺撩挑，精妙的凡人境剑术《凡剑二十式》被她熟练施展出来，一招一式尽皆如同画卷铺开，又似古卷遗音，娓娓道来。 这时候距离李尘救下韩丽已经有三日了，在测试资质，略作点拨之后，李尘便自顾自的继续参悟水界收获，意图掌握其中蕴含法则之力和相关道术，没有再管少女韩丽，但却没有想到，这少女面对犹如百科全书的储存资料，几乎挑花了眼，好不容易选个自己中意的东西来学，却竟不是偃道技艺，而是剑术。 因为出身低微，而且年龄偏小的缘故，韩丽身材瘦弱，但眼神之中却似常有一股如同宝剑的坚韧，三日下来，勤苦修炼，飞快掌握招式，已然似模似样。 李尘出现在小院门口，看着她额头带着微汗，已经有些疲惫，但却依旧练习不止的模样，暗暗点头。 虽然他为韩丽进行了辅脑芯片的植入，极大提升其智力水平和学习能力，但却没有改造其性格，这般刻苦，都是其本心的体现。 这少女的学习态度和刻苦劲头还是让他非常满意的，若说唯一有所遗憾，就是挑选剑道，而非偃道了。 刷！ 又是一阵剑风扫过，韩丽收住剑势，停了下来，正好看到李尘的身影，连忙转过身来，行礼参见道：“见过公子。” 她至今还不知道李尘姓名来历，之前一直恩公恩公的叫着，被李尘纠正为公子。 李尘走了出来，说道：“练得不错，虽有芯片之助，但平常人想要如此之快掌握凡剑二十式，也不是容易之事，看来你的确有剑道方面的天赋。” 韩丽喜道：“真的吗，公子，我有天赋？” 李尘道：“确实如此，但我所言天赋者，与地仙洲传统所认定的金性灵根并不相同，地仙洲剑修多重金性灵根，能融炼庚金辛金，阴阳剑煞，这都是根骨天资的范畴，我却认为你在这方面实属平庸，过人之处在于悟性。” “根骨……悟性……”韩丽似懂非懂，她在这时候还不是太明白根骨和悟性的区别，不过不要紧，她会牢牢把公子的话语记在心上，以后总有机会弄懂。 李尘又道：“你为何会选择剑道，而非我传给你的其他法门？” 韩丽犹豫了一下，道：“公子，我想要修真问道！” 李尘道：“就和那些修士们一样？” 韩丽眼中光芒闪动：“对！” 李尘道：“明白了。” 他的确明白了，这少女终究还是受了此地风气和所见所闻的影响，毫不犹豫把神通法术与飞剑问道视作修真正途。 至于偃道的百工之术，在这里只不过是奴工才会操持的贱役。 或许在韩丽看来，即便自己将来修炼偃道有成，终为仙盟或者半妖大圣所看重，也只不过是那些器道大师的格局而已，终归还是不如法修或者剑修来得潇洒自在。 她的观念已经初具雏形，若非刻意改造，很难再纠正过来了。 李尘道：“如此也罢，剑修主宰杀伐，乃为以力证道，但我想要你明白，力量并非全部，战斗亦非道途，你要正念明心，深刻理解和坚持自己本心的追求，才会有所成就！” 韩丽面露疑惑道：“本心……” 李尘道：“对，你现在只是看那些大修士们神通手段高明，法力无边，好像做什么事都潇洒自在，无拘无束，所以心生羡慕，想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这是人性向往自由，追求超脱的的本能。” 韩丽暗自点头，只感觉公子这话简直说到了自己心里去：“对，我不想再做奴工，不想再被工头打骂，随意处置，我自由自在，也想保护自己和娘亲……” 李尘道：“如此信念，不失正大光明，倘若机缘得当，终归会有可能实现，但等你掌握了一定实力就会明白，天外始终有天，人外始终有人，剑修之道，只不过是选择了一条看似简单的超脱路径而已，实际上，一人之力微薄，想要做什么都是随波逐流，不得自由，仍然挣不脱命运枷锁，跳不出时代洪流。” “其他修真问道之辈，何尝又不是这万丈红尘之中的蝼蚁？与凡夫俗子并没有任何本质的不同。” 韩丽讶然道：“怎会如此？没有本质不同……” 她有些难以接受这种说法，不禁问道：“那该怎么办？” 李尘淡淡一笑：“这就要你自己去摸索了，每个人本心不同，所能得出的答案也不尽相同，或许有朝一日，你会有自己的理解，那今日我说再多都是无用。” 实际上并不会无用。 李尘认为自己已经把足够丰富而全面的入门之法都交给韩丽了，这些东西虽然不涉及什么真传和秘法，市面上花些钱财就能买到，但对于平常散修，落魄寒门而言，也是弥足珍贵的，无论她选择什么，坚持下去，至少筑基都有希望。 自己真正要做的，是输入价值观念给韩丽，引导她多多思考自己前路。 这将成为一枚种子，引导她悟道明心，终有所成。 就在这时，母狐狸胡喜从外面回来，邀功希宠道：“大王，我们妖神宫的戚堂主找到了。” 李尘旋即来到前院，果见一名拥有着大妖气息的中年男子在那里等候，正是胡泽记忆之中，被妖神宫派遣在此，负责联络往来的专门使者。 其名为戚风，乃是烈髯帝尊麾下一头青狮精，地位和实力都远胜之前的妖狐公爷胡泽，是以再次见面，感受到其身上深不可测的妖王气度，不禁惊疑不定。 “胡泽，你当真晋升了？” 李尘似笑非笑：“怎么，戚堂主不信？” 戚风肃然说道：“信与不信，有何区别？我执掌往来交通，只尊大帝之命行事，你的任务没有完成，是不可从我处通过的。” ， 第78章 大王好威风 “任务……”李尘哑然失笑，这一次，胡泽的确是带着任务而来。 戚风道：“你不要忘了，此番我妖神宫派遣大妖潜伏，是为监察此间异动，随时策应的，造化宗那边逐渐掌控了颢海全境，就连涡城也落入偃道手中，进取之意明显，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过来，难道你要违抗帝尊命令，擅离职守不成？” 李尘道：“我乃狐族之妖，便是要听候差遣也是听妖后娘娘的，跟他烈鬃有什么关系，这趟回去，我自有要事向妖后禀报，你只管引导道标，送我回正气洲就行。” 戚风闻言大怒：”你竟然敢口出狂言，对帝尊不敬，还敢差遣我！” 李尘毫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戚风气恼道：“不行，你得留在均海，只要我没有接到宫中指令，就不会载你回去。” 李尘道：“我再问你一次，究竟照不照我说的去做，若是你敢再说个不字，可不要怪我不客气。” 李尘隐约感觉，这个戚风对胡泽充满了敌意，想来是因为两者原本同为大妖，自身实力和地位甚至还一度远超胡泽，但却不料，转头功夫竟然强弱颠倒所致。 戚风对胡泽根本没有敬畏之心，甚至还有所鄙夷，对于胡泽派人寻他之事也极为不满。 狐族一向以来也不是什么以实力闻名的种族，同阶之中，多的是强于他们的高手，而戚风却是种族天赋强悍的狮皇一脉，享受着无尽的荣光与尊崇。 如若今日换个其他强横妖王过来，说几句客气话，事情指不定就办成了，妖神宫的指令根本就是借口，但胡泽还没有那般的威望。 甚至于戚风这一次亲自赶来，都是为了确认他是否如同狐狸精所说晋升妖王，但却没有想到这小子如此嚣张，几句话的功夫就吵了起来。 戚风闻言，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他已经有些看不透这个妖狐一族的公子哥了，换作之前，以他的暴脾气，早就已经动手。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畏惧胡泽，狮皇一脉的背景是非常深厚的。 但却不料，李尘这时候出手了。 他以法力摄住戚风，狐尾凝炼的元气化形，如同蔓藤将其卷了起来。 戚风大惊失色，旋即更是大怒：“你找死！” 随着一声宛如野兽咆哮的低吼，戚风脖子周围鬃毛浮现，眼珠也一下变得通红。 他身上的气息仿佛气球一般膨胀起来，极速壮大的妖元化为一尊威武雄壮的青毛巨兽，似雄狮，似恶犼，奋力挣扎。 李尘卷住他身躯的狐尾法相竟然有些绷不住，险些让他挣脱，但下一刻，一股犹胜之前十倍的强横法力便如同山岳镇压下来，滔天威能，势不可挡。 这是李尘自身的法力，元婴中期里面也堪称佼佼者的强悍力量，没有丝毫花招与取巧。 “啊！”青毛狮子戚风身上发出如同骨折的闷响，惨痛低吼中，整个被捏成一团，重重压在了地面。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尘上前，一脚踩在了他头上。 戚风惊惧万分，但形势逼人，只得道：“饶命，胡……胡公子饶命啊！” 李尘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狮皇一脉也会认怂的么？那我的事情还办不办了，嗯？” 戚风忙道：“办，办，随时都可以办！” 李尘道：“本公子今日心软，暂且饶你狗命，滚到到外边候着去。” 戚风陷入无能狂怒，眼睛里面仿佛要喷出火来，但形势逼人强，一时间也不得发作，只能灰溜溜的依言奔出。 他是当真被吓住了，以为李尘要不顾影响直接杀了他。 “大王，你好威风！”胡喜一脸崇拜看着李尘，妖狐一族能把狮皇圣裔踩在脚下呼来喝去，这可不是平常妖所能作为。 李尘毫不在意道：“收拾一下，我们走。”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韩丽和其母同样孓然一身，随时可以跟着离开。 当下，李尘便让戚风带着他们赶往其所掌握的回程路径处。 …… 小半日后，一艘外表破旧，内里却另有乾坤的高阶飞舟内，李尘惬意无比的坐在前后摇摆的躺椅上，看着下方戚风呼喝下令，把吃亏的怒火倾泻在那些往来操劳的杂役身上。 这是半妖大能，金鹏大圣名下的飞舟，往来出入西境边陲，无人可管，而在飞舟内，戚风和其部属掌握着妖神宫所探明的虚空道标，能准确驶入混沌虚空，避过重重乱流，去往正气洲。 均海域与正气洲并不接壤，如此通行，恐怕是最为快捷和便利的一条路径，谁若掌握了这条路径，谁便能够牢牢把握两大洲域的交通往来。 一向以来，这条路径都是妖神宫和这边土著共同掌握的，这次若非意外从胡泽脑海之中发现相关记忆，李尘也不会想到利用此一渠道转向正气洲，避开最为危险的东部边境。 东部边境是去往颢海域涡城的路线，仙盟必定早已派遣重兵把守，元神境大能弄丢自己线索之后，也必然会将更多注意投在那边。 这一下声东击西，倒是正好彻底摆脱其纠缠。 至于戚风乐不乐意，妖神宫又将作何反应，他才不管那么多，再过不久，他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彻底改头换面一番，谁能追踪过来？ “大王，你吃这葡萄，你看它多甜。”胡喜仍自满心欢喜的伺候着，一边还狐假虎威，对门口的仆役道，“去，拿一壶酒来。” 那是个狮头人身的化形期成妖，也不敢多说什么，闷声下去了。 李尘托着腮沉思：“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仙盟之人怀疑妖族劫走了我，抑或有正气洲的大儒出手……” “就是不知，仙盟对我究竟重视到何等程度，会不会冒着同时得罪多方外道和大能高手的风险继续追来。” 李尘现在也不知道仙盟那边究竟如何了，但行程一路顺利，仅仅只是小半个月后，飞舟便跃出混沌虚空，在一处荒凉戈壁的上空停了下来。 李尘走出舟外一看，顿时满意之极。 “正气洲……到了！” 第80章 前车之鉴 三个月后，吾山城北，山林之中。 妖狐胡泽的身躯盘坐于府邸后山寒潭边的一块巨石上，头顶虚影浮现，如同幽魂，那是李尘正以元神出窍沟通天地。 突然之间，李尘心有所感，近乎本能的以法力一拉，一根粗达丈许，长达十余的触手如同虚影垂落下来，一只只眼睛密布在其上，猛然瞪圆。 这是李尘在蓝海水界中的畸变法身，借助那些触手上面的奇怪眼珠，李尘仿佛拥有了一个心意相通的第二身躯，从另外几十上百个角度看到了自己和周围的环境。 强烈的不适之感传来，换作凡民，甚至是普通的修士，恐怕无法适应这种状态，但李尘只是微微一顿，很快就模仿智能核心的运作模式把自己的心神分成了上百份，多线驱动，完美匹配。 静静感受了一会儿，李尘就意识到，自己能够在这里与之产生联系，实属违逆常理。 修士也是生命体，偃者造物同样要遵循仿生之学的原理，低级的生物型神经连接，高级的修士神识和精神控制，终归有个传感媒介，甚至就连李尘和天枢之间，也是凭借真灵不可分割和二位一体的共鸣原理收发消息。 而今，这副身躯与他真灵之间却似存在着一种毫无道理的超距感应，不但能够跨越空间距离，甚至就连虚拟和现实都无从阻隔。 “它似乎是某种具现法则，绑定了我的真灵，再随元神产生精神意念而显圣人前。” “它打破的，是虚幻和真实的界限，与炼虚造物术息息相关！” 李尘隐隐感觉这背后隐藏着法则之力的运用，但实际上只是其运行过程之中自然所生的某种规律。 法则之力是任何人都可以认知和利用的，并不一定需要掌握才行，比如说天地自然固有的重力，四季变化，寒暑往来，但若想改变其状态，必须得拥有超越自然的手段才行。 超凡之力由此而来。 修真者拥有法力，其实就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拥有了改变自然的能力，古代大能甚至能够随心所欲的逆乱阴阳，言出法随。 猛然间，又是一阵资讯狂泄的感觉涌了上来，天量信息化作洪流，占满李尘心神。 但这一次，李尘有所准备，身边形似圆坛的法阵上，一颗颗智能核心如同蜡烛被点亮，法力交缠间，资讯传入，并在其处理之下分别存入旁边的玉简。 与此同时，李尘也在以心证之法照映此理，逐渐把握到了窍门，尝试以自身神识和法力模仿起来。 一时间，周遭黑烟弥漫，那些带着眼睛的畸形触手急速膨胀起来，仿佛每一寸身躯都蕴含着这天地自然最为深层的奥秘，其上密布花纹，充满着不可言说，不可理解的奇异特性。 许久之后，这股异象才逐渐消退，李尘的元神回到核心，重新温养起来。 胡泽的身躯睁开眼睛，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现在我好像跟那些古代大能一样天赋异禀，掌握了某种沟通虚幻的能力，能够凭空招来畸变法身。” “这似乎就是当初我所见景象中，水界遗民所曾遭遇的灾难。” “海皇也掌握了这种能力，但却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心神，彻底陷入混乱。” 李尘深深明白，这是一个机遇，也是一份挑战。 “修炼这种神通法术，存在失控的风险。” “海皇就是前车之鉴。” “他所召唤出来的畸变法身何止亿万里之巨，到最后甚至吞噬了整个水界，想将其作为自己的晋升根本。” “但这一切都已变得毫无意义，因为他的元神明显已经崩溃，精神意志被混沌虚空彻底同化。” “这甚至比魂飞魄散还要更加惨烈，因为魂飞魄散无非就是一死而已，就算真灵湮灭，都是前尘已往，后事皆空，跟其他老死的修士也没有任何不同，但沦落到那般境地，未必就是死了，还有可能以奇特的状态留存真灵，但却不再是他自己，可谓生不如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更有大秘密，譬如人身血肉组织，时刻不停在新陈代谢，几十天下来，未必还是自身，又比如自我的精神意志，不断丟失过往记忆，性格和情感也在不断变化之中。 李尘过往就曾经对自己实施过换头之术的改造，后来又推及解脑，如今更是以元神出窍的状态寄托于胡泽之身，甚至还假用他的名义顶替身份，想要骗过幕后的天狐妖后，这都是对生命意义的实证。 但无论怎么变化，自己的本心还在，精神意志仍然保持运作，就是自我。 这是一个连续的，完形的整体。 而海皇却被畸变法身吞噬。 李尘暗暗警惕，自己继续修炼这方面的力量可以，但却不能重蹈海皇的覆辙。 回到府邸，韩丽仍在练剑。 萧萧风声之中，落叶飘飞，她手起剑舞，极尽娴熟，已然是把《凡剑二十式》都练透了。 她当真天资过人，就这么几个月的功夫，竟然修炼到了气化锋刃的地步，剑芒隐隐浮现，如同灵光笼罩在周身，下一步便是剑气离体，御剑术的阶段。 “公子，你回来了。” 不久之后，韩丽停了下来，额头带着微汗，平静向他行礼。 李尘笑道：“你性情沉静，平常也沉默寡言，可不要当真变成个三无少女了。” 韩丽微怔，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李尘道：“好了，还是点评一下你的剑术进展吧，如今你已经可以说是娴熟有余，彻底掌握了，《凡剑二十式》对你而言烂熟于心，但从今开始，我要你忘掉之前练习的所有东西。” 韩丽微怔，疑惑看着他。 李尘道：“不是什么玄乎的无招胜有招，而是招式本无用，尤其凡人境界的招式。” “说到底，凡人招式，不过是对力学原理，对招经验的总结，忘掉皮毛，掌握精髓，才是硬道理。” “而根据法力唯心的这一原理，意境可用，我会根据剑道意境，教你新的剑诀。” 韩丽不禁问道：“什么剑诀？” 李尘道：“我自创的《长歌诗剑诀》！” 第81章 李尘论剑 这一回，的确是他自创的功法，而且还不是偃道方面的技艺，而是结合剑道，文道，武道，艺道，魂道诸多道途和成果的综合运用，成就全新剑道成果。 造化宗的大匠考核绝非等闲，能够通过者个个才情高绝，博学强识，以大匠身份创造一二剑诀，不过小儿科而已，如今李尘已经远远超越了偃者大匠，成为大师级人物，更是手到擒来。 在讲述这一《长歌诗剑诀》之前，李尘对韩丽道：“我们且先不谈剑道，只论剑法，剑术，在你看来，什么是剑法和剑术？” 韩丽略带几分迷茫，摇了摇头，她现在还没有达到那种层次，只是照着辅脑芯片的资料去练习而已。 李尘也不为难她，直接说道：“在我看来，凡人剑法，无非就是力学原理，对敌经验，还有生物机体运动规律的综合运用，充分理解这些东西，就是最高明的剑法，术为道之用，什么是道，我也不说，但道就藏在日常所见之中。” “先民以往，模仿禽兽，创造出各种武道功法，降龙伏虎，无所不能，这就是化道为术，同样亦可从术法之中参悟大道，达到天人合一，这是创造功法的基本原理。” 他顿了顿，又道：“我问你，《凡剑二十式》中，什么剑招攻击最为凌厉？” 韩丽道：“刺……直刺！” 李尘道：“不错，但你可知道，为何会是刺这一式？” 韩丽摇头。 李尘道：“这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了，我如今就可以告诉你，这是因为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且有压强之理在作用。”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是平面几何的定理，限定了维度，它就是绝对真理。” “而压强是物体所受压力与受力面积之比，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相关事物，比如针线，刀具，甚至流体流速都与之息息相关……” 这已经是初中物理的范畴了，但由于并不抽象，甚至日常可见，韩丽还是听得明白，并且飞快理解。 李尘又问：“什么剑招势大力沉，快人一步，防不胜防？” 韩丽道：“应该是劈斩吧。” 李尘道：“准确来说，是旋轮劈！关涉着圆周运动，杠杆原理，最速降线，势动转化……” 接着他便把这些种种都稍作解释。 李尘道：“这些都是力学原理的部分，其实生物机体运动规律，也是在强调这一点，人身生而有双手双臂，剑器一物，乃是其延长，种种运动变化，都要符合其理，你之前的剑招已经练得十分好，但你看看，若是遇到这般的剑招将会如何。” 他说话之间，弹指一点，空中便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虚影。 这赫然是晏池海国女王，夜厄狄罗莎的身影。 她人身蛇尾，拥有着三对修长手臂，充满异族风情。 李尘曾见其施展娜迦一族的武技，此刻便是手中提着六把兵器和防具，分别为刀，剑，戟，刺，盾，锤，长短轻重，攻守兼备。 其中盾锤甚少动用，以最下面的两只手臂分别持握，但刀，剑，戟，刺却舞得虎虎生风，各招快如闪电，浓密得瓢泼不进。 韩丽在其中看出了《凡剑二十式》的影子，运用的都是炼气境界之下的凡人武技，但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遇上这般的敌人，还真招架不住。 两只手臂一把剑……别人有六条手臂！ 这怎么打？ “看到了吧，这就是娜迦武技，如若修为境界在同一层次，纯以技法较量，三招之内，你就要被斩杀，根本没得招架。” 李尘并没有夸大其词，夜厄狄罗莎乃是娜迦王族，技法出众，而且天赋异禀，能够熟练驾驭自己的六条手臂，如此技法可不是三个敌人联手所能比拟的，三个人再怎么样也是三个人，她以一敌三，还能绰绰有余！ 韩丽就是把《凡剑二十式》练到登峰造极，也是白搭，再高明再精妙的剑术，都不能化腐朽为神奇。 李尘伸手一拂，抹去这影响，又再换成一具机关傀儡。 这是平常不过的机关人，但却只见手掌一翻，掌心弹出利刃，快如闪电，伸缩之间，利刃又消失不见，凡是从手肘部位冒了出来。 旋即，机关人一踢脚，并非向前顶起，而是做了个正常人类肯定无法作出的反关节运动，向后长长倒踢，手臂也几乎同时向后折去，利刃划过。 李尘道：“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生物机体运动规律，凡人剑招，再高明再强大，遇到这种敌人，又有何意义？” 这也是和夜厄狄罗莎相似的“天赋异禀”，如此违逆常理的奇诡结构，造就招法防不胜防，能够从你完全意想不到的任何角度进行攻伐。 韩丽知道李尘还有下文，静静看着他。 果然，李尘又再说道：“因而，御剑术应运而生！” “此是超越凡俗武学和常规技法的全新领域，属于修真界的剑法！” “此法讲究以气御剑，心意对敌，因而又有气宗，意宗两大流派！” 没有错，就是气宗和意宗，分别主修剑气，剑意。 李尘道：“如此才能打破力学规律与生物结构的限制，以修为实力对敌。当然，对敌经验，无论仙凡，都略有用处，修为差天隔地时可以忽略不计，但差不多时，就能分出高下，这个我们另当别论。” 李尘道：“如此一来，御剑术的精髓就是，如何才能更加完美的发挥修为实力的作用，千招万式，不再单纯遵循凡人所注重的力学规律，而是变成了能量控制理论。” “简而言之，就是以剑器，剑招为输出手段，更具效率的利用法力这一能量。” “有人出招极快，千剑万剑，剑罡乱舞，有人一式裂天，剑破苍穹，其实都是不同的能量运用策略，针对不同特性的敌人，当有各自不同的效果。” “所谓招法，无非就是把这些种种积累起来进行分析判断，从而得出最佳的输出方式，以实现攻防变换，最终击败敌人。” 第82章 长歌诗剑诀和剑器行 在李尘看来，剑招不再是玄乎其玄的法门，而是实实在在的能量控制和运用策略，这若换成法修的神通法术，武者的武道功法亦是同理。 甚至于，在偃道大型军团的火力覆盖实践之中都有类似表现，可以利用卷积原理与冲激响应来解释。 李尘解释了一番，然后又引申至概率论，再化用攻击密度，空间位置，时间窗口等等偃道特色的分析之法，对其进行全面剖析。 “……如此一来，凡人剑法不如御剑术就很容易解释了，假设修士有一招剑气伤人手段，攻击距离可超过十丈，而且速度极快，超出凡人神经反应时间。” “在此模型中，凡人的剑招来不及施展，或者够不着敌人，效用是零，修士的剑招一击毙命，高达一百，实现完美击杀。” “而若降低修士修为和剑气攻击范围，速度，令得凡人能够充分招架，甚至作出反击，那新的模型仍然还是修士完胜。” “可试作分析，交战过程当中，修士运用御剑术的优势仍然极大。” “譬如第一招出手，可为当头棒喝，凡人即便招架住，心神，气机也将为之牵引，力量涣散，相当于第二招的效用加大，若再抵挡，第三招更难抵挡，可视作效用的卷积。” “通用的战斗模型中，亦是如此不断重复，直至寻得机会，最终决胜。” “地仙洲中，有一门叫做《奕剑术》的修真剑诀，就把卷积理论和冲激响应运用到了极致，几乎每一招都是在布局，博弈，不知不觉间，累积效用，把势均力敌者，甚至更强者都牵着鼻子走，最终积累大势，以弱胜强。” “除此之外，则是增加单次出招所能调动的天地元气或者自身法力这一策略，《三才剑诀》走的是这一路线。” “但论及此间的极致，无疑当属剑道之中大名鼎鼎的‘人剑合一’！” “此招于凡人层次，是充分利用力学原理与自身机体，把每一分血肉，每一寸骨骼，每一份势能都运用到极致，相互叠加，势不可挡！” “于剑修层次，则是把法力的调度发挥到最大化，甚至于，超越人身极限，调动天地之力……” “故而可以认为，剑招威能最大者，无出其右，堪称威能第一，是气宗的代表。” “至于另一大名鼎鼎的剑招‘万剑归宗’，却又是意境为上，以剑御心了，其势足以令万千剑修臣服，堪称意境第一，是意宗的代表。” “我所创造的《长歌诗剑诀》，就是以文道诗词歌赋为核心，结合气，意两宗剑招运用和对敌策略而创造的剑道功法，所以在修炼此诀之前，你还得通晓文学艺术，掌握几篇诗词歌赋。” 李尘有抄书的优势，对于艺道的运用，更有成功经验，以满分通过了当时的考核之题，如今又已经是大儒，当然是毫不客气拿来就用。 他这相当于是把文道作为内功心法，拆解气，意两宗“人剑合一”和“万剑归宗”这两大剑招作为驱动方式而拼凑出来，当下便开始让韩丽学习诗词。 在这同时，李尘也有其他考量。 文道是儒道的基础，要在这正气洲立足，能吟上几首诗词，积累文气，终归是件好事，而修炼了剑诀，将来去到其他地方也好混，终归是天下大可去得。 数日之后，府邸门前，空地上。 李尘单手持剑，忽的一抖，剑影凝光，如同激芒飞射而出。 “羿射九日！” 刷！一排灌木应声削倒。 这剑光是剑气所化，在修士法力加持之下，宛如神兵利器，攻击速度和有效范围也非常惊人。 “这招羿射九日，是源自《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的攻击招法，再看帝骖龙翔！” 李尘霍然飞起，衣袂摆动，飘然若仙，空中有天地元气盘卷而聚，幻化出了一条宛若云霞的庞大长龙。 这情形，就仿佛他化身天帝，驾驭神龙腾空而行。 昂！ 突然之间，元气激涌，神龙化作庞大剑芒直斩而下。 轰隆！ 地面瞬间出现一条长达数百丈的鸿沟。 “接下来这招叫做雷霆震怒！” 轰隆隆隆！ 雷鸣电闪，轰隆之声不绝于耳，一道道天雷被李尘以剑诀引之，隔空连劈，亦是声势惊人。 “再接下来是江海清光！” 又是一阵纵横交错的剑光闪烁，李尘身影急闪，剑光亦为之乱舞。 这是以身化剑的剑道遁法，攻防兼具，突然之间，化作清芒远遁而去。 韩丽远远看着，面色沉静，眼中却有欢喜的异芒闪过。 这是李尘专门为她而创造的剑诀，准确来说，应属《长歌诗剑诀》的附属子篇。 《长歌诗剑诀》是一门提纲挈领的剑道总纲，可以配合文道诗词歌赋提炼剑意，演绎许多不同的流派和招式，正气洲亦有相似雏形，被有心之人看去之后，很快就能掌握，走上相同道路。 但《唐诗三百首》是李尘“独创”，《唐诗三百首》当中的《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更未流传开来。 “这四大招式学得精髓，足以保证你成为剑道名家，但今后的路，就真的要靠你自己走了。” 不久之后，李尘以江海清光的身法闪烁至韩丽面前，对她说道。 “我把这一《剑器行》送给你，因为它是我为你量身定制，形神兼具，意念契合的招法，今后《长歌诗剑诀》你可随便流传，弘扬我道统，其他人自会利用其它诗作和名篇创造出相似的功法，《唐诗三百首》中的中下之作，我亦将散布出去，但经典名篇要留待有缘，或许你会多出几个同门也说不定。” 李尘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相信自己这一举动，可以在这异域大陆引发学习唐诗的热潮。 他也不怕资敌，因为《长歌诗剑诀》属于总纲类心法，即便让正气洲人学了去，也只不过是化用文道转换剑道的变现渠道，可能还会引发地仙洲与正气洲，甚至儒道弟子与武人之间的纠纷。 自己掌握其原理，可以令偃者们暗中跟进，将来实行反制。 谁又能够想得到，创造此诀的不是儒者文士，不是武者，也不是剑修，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偃道大师？ 第83章 青莲剑仙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韩丽刻苦修持，开始以文道修行积攒文气，为接下来修炼《剑器行》积攒基础。 李尘自己也摘取诗词名篇，很是认真的创造了一些颇具剑道意蕴的意宗招法。 “吴钩霜雪”，“飒如流星”，“十步一杀”，“秦王扫**”，“挥剑决浮云”…… 李尘融合文运与文气，直接就以诗为剑，领悟意境。 或许是因为李白之诗生具剑意的缘故，李尘不知不觉选择了许多与其相关的诗词作为心法，等他意识到不应该逮住一只羊猛薅的时候，“创作”已经初具规模。 见此，李尘也不心虚，索性为自己安排了一个“青莲剑仙”的名头，潜入附近各城大发利市。 《长歌诗剑诀》开始于这座大陆流行起来。 …… 七月底，吾山城中，圩市热闹非凡。 三山五派的好手，各路草莽散修，世家隐户，儒门弟子，历练武修之流尽皆齐聚而来，赶赴这边定期举办的圩会，各方的天材地宝，南北杂货汇聚，使得城池倍显繁华。 这是古代社会所能达到的极限，源于此方地界独有的灵脉分布较为均匀的特殊风土人情。 就在此时，圩市中心，沿街旺铺的一座茶楼上，当地豪强木家的二公子正在雅座吃茶。 他年仅二十出头，一身富贵锦衣，气度不凡，身后两名身彪体壮的武者跟班和一名瓜皮小帽的长随侍立，排场不小。 摆在面前桌子上的，是来自南国鱼米之乡的时令瓜果，精致糕点，用珐琅绘彩的瓷盘装着，尽显奢豪。 但木二公子却似颇为烦躁，只吃了几口就停下来，满脸不爽道：“哪个浑球在外边鬼叫，还让不让人吃早点了！” 说着重重把手中茶盏磕在桌上，溅出一滩上好的泉乡新茶。 他也没胃口了，拿起旁边折扇哗啦一声打开，皱着眉头扇起风来。 长随阿旺连忙道：“二公子稍安勿躁，小的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木二公子道：“去去去。” 结果不久之后，长随阿旺就跑了上来，面带惊疑道：“二公子，下边是两个边民和一个秀才在争执，抢着买一伙散修奇遇得来的秘籍！” 木二公子微愣，一时竟忘了生气：“秘籍？” 长随阿旺道：“小人没挤进去，听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剑诀，您说这稀罕不稀罕，我们大乾武道可不讲究什么御剑临风那一套。” 木二公子笑骂道：“你这傻子，寻常之人一法难求，逮着什么就练什么，哪来那许多挑剔，想来剑诀不错，又是散修急求钱财，当街叫卖，手快有手慢无啊。” 他索性早茶也不吃了，合起折扇道：“走，我们下去瞧瞧热闹。” 不一会儿，木二公子带着三人来到楼下，没走几步，果然就见街边黑泱泱的围着一大群人，当下毫不客气一挥手。 豪奴会意，前边开路：“让让，都让让，哎，你小子挤什么挤，一边去！” 很快，木二公子就在跟班和长随的簇拥下来到前排，果见两名满身腥臊，带着彪悍气息的塞外边民和一名身穿儒衫的年轻秀才在争执。 秀才似乎是近年新晋的，只有炼气七重的底限修为，面涨得通红：“你这两人好生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先买下的，却竟想抢了去，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剽悍边民道：“去你娘的，老子管你先不先来，我们出价更高，才该得这秘籍。” “就是，抢什么抢，说的那么难听。” 秀才无奈：“二位快快放手，东西既然已经入得我袋，买卖就已完成，你们若再纠缠不休，我可要报官了。” “你个小白脸，不要给脸不要脸啊，你才放手，把东西交出来！” 旁人指指点点：“这两个蛮子还真不讲理。” “哼，他们也就是仗着自己修为更高才敢这般胡来，也不知是那里来的蛮子，简直不服王化。” “就是，你看那厮满脖子是毛，跟个狮子怪一样，指不定是边城充军的半妖呢！” “嘘，小声点儿，别被那他们听了去，不然得缠上你。” 木二公子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听了一会儿就大致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出面道：“都住手，听本公子说！” 争吵的几人停了下来，其中一个蛮子上下打量木二公子一眼，不屑说道：“又来一个小白脸。” 木二公子像是被人踩了尾巴，怒喝道：“你娘的，本公子最讨厌别人说我小白脸！阿大阿二，给本公子教训他们一顿！” 两名彪形大汉站了出来，铁塔似的身躯堵住对方，当场按着暴打。 他们都是正经修炼武道，成就武者的炼气十重高手，对付两名九重上下的边民，简直手到擒来，不一会儿更是有一班衙役跑了过来，分开人群。 “哟，木二公子，您也在呐。” “王班头你来得正好，这两个龟孙想学人强买强卖呢，帮我把他们丢进牢里好生反省几天，改日怡红院我请！” 王班头面露尴尬，道：“木二公子埋汰小人了，维护市容，实乃我等分内之事。” 众衙役不由分说，铁尺钢索当头招呼，不一会儿就把两个蛮子揍得鼻青脸肿，两个蛮子倒也识趣，见惹了麻烦，立刻认怂不再反抗，很快就乖乖被套上拖着带走了。 “多谢这位公子仗义出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秀才还以为木二公子是来帮自己的，连忙道谢。 木二公子却是笑嘻嘻道：“这位同学，我乃吾山木家木二公子是也，这出手是仗义出手了，却不知你想怎么报答啊？” 秀才呆了一下，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木二公子哈哈大笑，自来熟的拍了拍他肩膀：“开玩笑的，我也和年兄一样是个秀才，见不得那些蛮子无礼欺人，走，我请你吃早茶去。” 木二公子出身世家，耳濡目染之下，极会做人，不一会儿就从对方口里套出了剑诀的名字和来历，甚至让那秀才心甘情愿抄录共享。 这个时候，他才知道，此诀名为《长歌诗剑诀》，竟是由一位唤作青莲剑仙的神秘古修所开创。 第84章 大乾纸贵 “年兄，你说这剑诀是别人从西边一处古迹里面掏弄出来的？” 不久之后，附近茶楼上，木二公子邀请年轻秀才上楼同座，向他追问起这部剑诀的事情。 年轻秀才根本毫无防备，把自己所知都一五一十告诉了木二公子。 木二公子家学渊源，见识不浅，只看几句总纲口诀和运转周天的心法就判断出此诀绝不寻常，下意识追问起来：“那你可知道，贩卖这部剑诀的散修何在？” 年轻秀才闻言微怔：“这个我倒是不知，在我和那两个蛮子争执的时候，摊主就已经跑了，似乎怕惹麻烦。” 木二公子不动声色道：“你可还记得对方模样？” 年轻秀才道：“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穿着褐黄衣服，看起来倒也普通，我没留心去记，但依稀听着像本地口音……” 木二公子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谈此事了，来，年兄，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吃完这顿早点，年轻秀才向他告辞。 当对方下楼，走上大街的时候，木二公子面上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捧起之前抓紧时间抄录的秘籍，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长随阿旺问道：“公子，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去江边钓鱼吗？” 木二公子道：“改日再去吧，我们先回去。” 他敏锐察觉到了《长歌诗剑诀》的不凡，已经没有了心情外出游玩。 小半刻之后，他赶回自己木家，向懂行的族老禀报此事。 见到《长歌诗剑诀》，族老面色怪异，开口询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木二公子连忙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末了还不无得意：“我只花了四千符钱，就让那秀才同意抄录一份给我，怎么样，三叔公，我这笔买卖还算做得值当吧？” 像木家这样的势力，最重视的就是传承。 莫说较为珍贵的功法秘籍，就是普通游记，各地史料之流，都是重要的知识，里面极有可能包含着机缘，如若时机得当，任何遇到了它们的弟子都有义务掏钱买下。 许多散修就不重视这种长远利益，反而追求世家大族看不上的普通法器，丹药，符箓之流，这倒也不是他们短视，而是以他们的条件，根本无法充分利用。 结果却见族老面露怪异之色，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本线装的古朴书籍，封面上赫然也是五个大字。 木二公子吃了一惊：“《长歌诗剑诀》……怎么也是这一秘籍，三叔公，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族老嘿嘿一笑，抚须道：“你小子还来得意献宝，族里早就发现，最近有人在大街小巷兜售这一秘籍了。” 木二公子握拳，有些羞恼道：“可恶，想来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在谋财，却不知道这样做犯了我等世家的忌讳，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又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还是三叔公消息灵通呀。” 他倒也不疑心那秀才坑他，只是摊主可恶，定然知情故犯。 族老却道：“这次的事情着实透着几分怪异，这部秘籍本身质量简直高的吓人，那些贪财家伙，却是舍本逐末了。” 木二公子问道：“您也觉得它不平常吗？” 族老道：“当然，它所呈现出来的剑道原理和境界层次，绝非常人所能企及，但我翻阅了大乾官史，本洲志异，各种笔录记载，都没有发现过青莲剑仙这一号人物。” 木二公子道：“会不会是来自地仙洲的剑修？剑道发源于地仙洲，没准是那边的人物。” 族老道：“不无可能，我已经派人去收集资料，抓紧查证了。” 木二公子有些心动道：“那……这剑诀我可不可以……” 族老道：“你先不要着急，等等看吧，总要让供奉们验证过后再说，如若当真无害，才能加入馆藏，到时候你作为贡献者之一，也有机会学到手的。” 木二公子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他虽然也有自己主修的儒道心法，但若能够多出一门技艺防身，何乐而不为？ 左右也只是试试而已，久学不会的话，再另当别论。 不久之后，木二公子离去，族老随手翻起他所留下的秘籍，却又不禁一怔。 “咦，这附带的唐诗竟然有所不同？” 直至这时，他才发现端倪，连忙仔细对比起来。 …… 不知不觉间，吾山城附近的草莽江湖风云激荡，都在为着突然出现的《长歌诗剑诀》奔波争斗。 反应最快的是当地的世家豪强，他们意识到了这是一门真正的顶级剑道功法，至少也可以匹配元婴境界修为，成就剑道大师。 以诗化剑这种事情，早一百万年前就已经有人在做了，但却从未有过如此系统和完善的理论，可谓是开一时之先河，更不曾见，有人会大方到直接将其公开刊印发行，到处大街小巷的散布。 其所附带的唐诗，更是前所未见的精良之作，哪怕不融入剑诀，而仅仅只是作为气蕴化象的文道功法，都堪称首首精品。 根据后来的汇总统计，仅仅只是一个七月间，吾山城内就出现了足足上百部不同版本和附带诗作的《长歌诗剑诀》，其所包含的唐诗，计有一百零六首有余。 在八月份开始，周遭城池，乃至于数千里，上万里之外的地方也各有相应剑诀和诗作流传，甚至已经有人根据其理论自创剑招，登堂入室。 大乾官方只是稍慢一步插手，就已经难以控制其在坊间的流传，索性命高人编撰似是而非的伪作，一口气向坊间投放整整一千万册，来个泥沙俱下。 这么做自是有效控制了顶尖功法在民间的流传，但即便是伪作，也是顺应其理的剑诀，确实能为低阶武者所修炼，《长歌诗剑诀》和《唐诗三百首》由此而名声大噪。 大乾民间，人人争相抄录，交换，收集，一时竟有大乾纸贵之感。 青莲剑仙这位疑似大能的神秘存在，也终于因为此事变得名声大噪。 而这时候，李尘却是收到了妖神宫天狐妖后的法旨，踏上了前往谒见的路途。 母狐狸胡喜托信告诉了他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妖后娘娘应允了他的投靠，甚至有心重点栽培。 只要能过这一关，他立刻就能彻底在妖神宫站稳脚跟！ 第85章 妖后璋华 大乾东境，璋山，天狐妖后所在的灵峰福地中，白云如烟，宛若重重纱帐，缭绕于群山峻岭之间。 李尘站在入山小路的一个高坡上举目远眺，只见琼楼玉宇立于云端之上，若隐若现，宛如天上宫阙。 附近的山头上，灵蕴弥漫天地，浓郁的灵气积聚，在此形成了不同于别处的缥缈仙意，偶有庞大妖禽飞过，四处巡弋守卫。 “终于到这璋山了。” 此时已经到了年底，李尘接到胡喜的报讯之后就立刻启程，前来此间，将要谒见正气洲妖族的首领之一，有着天妖，天后，九尾天狐，妖后，狐后等等称呼的天狐一族首领，璋华仙姬。 据传此妖是纯血的九尾天狐，修炼了足足三千年之久，于当世而言，已经称得上是长寿。 若说丝毫没有任何紧张忐忑，那也是假的，李尘并不确定自己伪装是否能够瞒过对方，更不知道对方发现自己是偃道大师之后，将会作出何等反应，但他却愿意冒这个险，因为一旦成功，直接顶替妖狐胡泽便拥有了可能。 胡泽在此间孤家寡妖一个，社会关系并不复杂，但却负有平丘国公血脉，不是平常山野小妖，杂路精怪可比。 他若为妖王，也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妖中贵族，能够享有的资粮和待遇都比拟偃道高手，于个人利益而言，是非常丰厚的收获。 占据了胡泽之位，更有可能成为打入外道内部的一枚钉子，方便随时掌握正气洲妖族的动向，更有可能凭借人妖两族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向大乾王朝进军，就算是造化宗那边得知，也得大力支持。 至于失败的后果，李尘也早已考虑。 最坏不过被其识破而已，李尘如今已经有元婴中期修为，虽是元神出窍，只拥有一半法力的状态，以他资质和修成的道果，却有大把对敌和逃生的手段，即便是璋华仙姬这等大能，也未必能够杀得了他。 天狐一族原本就不以杀伐征战见长，而是魅惑人心的高手，李尘相信自己的解脑之术非常强大，完全能够对抗，也不需担心被其迷住，沦为妖狐的俘虏。 “这次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李尘暗暗告诫自己，打是肯定打不过的，来上一两个妖王级的存在，他就得被撵着跑路，更不可能与璋华仙姬正面放对，再说了，他需要的也是取信妖后，获得在此发展的机会，而不是暴露自身。 站了一会儿，前方突然奔来一条白狗，巨大的身躯如同楼房，但却在山林间如履平地，踏着林海的树冠奔腾过来。 “是平丘国的胡泽大王吗？小妖奉娘娘之命，前来此间接你。” 不久之后，白狗在李尘面前停了下来，口中吐出人声，听起来像是个女子。 李尘道：“正是。” 白狗当即低下头来，示意李尘上去。 李尘当即跳上白狗头顶，如同腾云驾雾，往大山深处而去。 不久之后，数百里既过，巨大的狗妖带着李尘来到了一座依山而建的庞大宫殿群前。 此宫气派不凡，规模竟不小于李尘在沧澜仙府之中所见的古代建筑，白狗落在其中前庭的一座广场上，白芒氤氲之中，变化人身，竟然是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妇，看起来三十上下，美丽动人。 李尘早已经用元神法眼看穿其真身，见状淡淡一笑。 犬妖少妇说道：“平丘公，请。”旋即走在前边引路。 一路上，李尘并没有看到多少人，只是依稀有些许已然化形的小妖，多在筑基中后期修为。 相比人类世界的繁华之地，妖族这边还是颇为荒凉的，可能璋山方圆万里，已然通灵的妖兽，成妖之流都被征召过来服役了，但却仍然只得数百之众，冷冷清清的模样。 好在妖族也不讲究什么排场，气派，对于修炼有成的大妖而言，有个清静福地就是莫大的享受了，也不需要什么人服侍，妖后娘娘是做过大乾皇后的存在，才保留了几分人类的习惯。 此地没有什么规矩，这犬妖少妇直接带着胡泽走了进去，路上竟然都没有护卫把守和过问。 不久之后，她带着胡泽进了里面，终于来到一处幔帐重纱的寝宫内部。 李尘进门就注意到，铜炉被铸造成龙凤呈祥的样式，在角落袅袅冒着云烟，空中似乎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微甜香气，纱帐也是红色的，薄如蝉翼，隔着珠帘，隐隐然间，可以看到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斜躺在如同懒人椅的软塌之上。 犬妖直接就带着李尘走了进去，掀开珠帘，顿时间，一位风华绝代的绝美女子出现在了李尘几步之外。 她有着最为纯正的古典美女面型，明眸皓齿，瑶鼻朱唇，尽皆完美，身材的比例也堪称完美，乌黑的秀发如瀑，足有三尺来长，但却没有梳拢，而是随意散在脑后，在这一片乌黑的照映下，是盈盈有光的肌肤，珠圆玉润，丰盈有神。 她的穿着非常随意，就是一件如同浴袍的素色云锦披在身上，拥雪成峰，菽发半掩，长腿随意搁在脚踏处，意态极尽慵懒而又迷人。 但最为动人的，却是其身整体所呈现出来的气质。 如若说她单凭样貌本身便已处在李尘曾见所有美女，包括自己所曾设计人偶画皮的巅峰之上，其气质更具超凡的吸引之力，同一时间，少女的青春，熟女的风韵，贵妇的雍容，千娇百媚，风情万种，都在其中呈现出来。 这是一种无法言述的感觉，任何文字和言语，甚至于人的想象，都已经无从概括，但却宛若能够化作实质，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有情众生的感官和认知，李尘甚至怀疑，哪怕是一名盲人来到了这里，无需触见，都可以凭空知道站在眼前的是何等惊人的绝美女子。 李尘曾经在大匠考核的时候见识过相似的场景，那就是绝音天宫的城主，墨倾大师自带仙音的登场。 如今感觉更加强烈，甚至隐隐然间，对其产生出一种莫名的倾慕之意，这种不受控制的情感，甚至可以扭曲人心的力量，正是法则之力无疑！ 第86章 克己复礼 “参见妖后娘娘。”李尘压下心中异样，旋即淡定参见。 此情此景虽然暧昧，但却不是妖后有意勾引胡泽这么一个小辈，而是其媚骨天成，自然而然散发的魅力就已经足以令得令人神魂颠倒，这是与生俱来的特殊异禀。 他来此之前早有预案，也大致猜到了这等妖族大能会有如此的力量，毕竟妖狐多情，自古以来也有狐媚之说，无论男女，都是极其俊美风流的角色。 璋华仙姬抬眉看了他一眼，纤纤手指如同软玉横压在红唇前，轻笑道“你就是胡泽么，我记得你母亲是溪山的六尾苏姬，也曾随我一起到过极东之地游历，你出生的时候，我都还抱过你呢，不必如此见外，以后就唤我姨母好了。” 胡泽俊美的面庞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道“姨母。” 他记忆之中并没有这样的事情。 却听得璋华仙姬解释道“你出生的时候是兽形，吓坏了接生的稳婆，你母亲不得不狸猫换太子，找来民间婴儿骗过当时的平丘国公。” 李尘微怔“还有这种事情？” 璋华仙姬笑道“当时平丘国公根本不知呢，后来要册封世子，过不了血脉检测那一关，只能道出来龙去脉，暴露妖狐身份，平丘国公为此大怒，将你母亲都赶出了府中，但终究还是旧情难忘，专门为你们母子修建了那座山中府邸。” “只可惜，你母亲没过多久就被妖神宫征召，去了海外，然后陨落了。” 她说的都是事实，天狐一族原本数量不多，每一只都极其珍贵，璋华仙姬作为狐类一族的首领，甚至把犬妖们都统辖起来，这也是她在妖神宫中立足的嫡系。 她的确认识胡泽之母，一个出生在平丘国境内的大妖，也认识几乎所有生在大乾的天狐一族，这是妖狐之中的贵族，也是她的本家，嫡系中的嫡系。 李尘有信心来此拜谒，就是因为胡泽的条件实在得天独厚，不怕她不拉拢。 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就连璋华仙姬这样的人物都要看重，同等修为实力之下，这份出身和归属都是其他妖王无法比拟的。 这也是胡泽晋升妖王的缘故，如若只是普通大妖，而且没有表现出足够的潜力，那就另当别论了。 大乾之地千万里，妖族数量不可胜数，强者高手也层出不穷，如若把太多的资源和关注投在弱者身上，天狐一族早就灭亡了。 而且妖修有一种特别的繁衍本领，那就是以强者血脉潜伏于各类亚种体内，时机成熟后再精炼提纯，兼修各类天赋。 即便是璋华仙姬这样的纯血天狐，弱小的时候也包含了四分之一的灵狐血脉，成为大妖之后才开始调整自身。 一般妖族都会在成为大妖之后开始进入大能视野，譬如胡泽，如若能够从均海域活着回来，就算他不主动找璋华仙姬，璋华仙姬也会派人来找他。 但那都是几十上百年之后的事情了，李尘顶替了胡泽的身份，更是以自身修为伪装妖王，所受待遇截然不同。 但他还是没有想到，璋华仙姬竟然会选择以认亲拉近关系。 这该怎么说？天狐一族多多少少沾亲带故，她若愿意的话，认下这个亲戚也不算妄造。 当然，这位年寿如此漫长，怕是太上姨祖奶奶，隔着好多辈的老祖宗都说不定。 好在璋华仙姬早已青春永驻，神魂与身躯都保持着三十上下模样，这一声姨母叫得也是毫无压力。 修真者无辈分，只看神魂本质与寿命，倘若换成个老妖婆过来，李尘说不定得被当场吓跑。 璋华仙姬和胡泽谈着旧事，突然媚眼如丝，拂了拂云锦睡袍，露出半片香肩，道“哎，我方才捧着书卷看，这肩膀和脖子都有些酸了，小泽你来帮我捏捏。” 胡泽面上神色一僵，李尘更是在心中暗自苦笑“我一心讨好巴结你，你竟然撩我？” 和谐是一定要和谐的，李尘眼观鼻鼻观心，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姨母，请恕小甥难以从命，如今和谐当道，脖子以下都不能碰。” “呵呵呵呵……”璋华仙姬笑了起来，身躯乱颤间，一股馥郁芬芳弥漫开来，果然不愧是天生的尤物。 好一会儿，她平复下来，仍是面上含笑“你这话还真是风趣呢，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看起来不太愿意的样子，难道是我这老阿姨遭人嫌弃了么，哎，这还真是叫人伤心呢。” 李尘忙道“姨母风华绝代，乃是天下第一美女，小甥怎敢嫌弃？” 璋华仙姬道“那我叫你帮我揉揉怎么都不肯。” 好嘛，转眼功夫捏捏就变成揉揉了，简直女流氓。 但这的确是个疑问，妖族天性多情，作风也开放，别说捏捏揉揉了，就是璋华仙姬看胡泽顺眼了，要他侍寝都是理所当然，这是大乾太后，武则天似的人物，可不是省油的灯。 以胡泽的性情，也断然不会拒绝这等好事。 李尘却自有一番说辞“小甥偶得奇遇，捡到一部名为《论语》的大儒著作，人伦孝道，君臣父子，皆为我妖族所欠缺，由是观之，方知羞耻，姨母既为长辈，小甥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克己复礼为仁。” 璋华仙姬轻咦一声，面上神色终于严肃起来“《论语》？克己复礼……这是你在异大陆获得的奇遇？” 李尘道“是。” 璋华仙姬道“听起来像是那些大乾腐儒的那一套，不过长幼辈份，确为人伦之道，你是意外获得讲述人伦的典籍才修炼有成？难怪我总觉得，你化形之术圆满，神魂气息都远比寻常天狐更像人类了。” 李尘心中暗动“她能分辨我的神魂本质？” 还好，璋华仙姬似乎接受这一解释，同时也接受了胡泽晋升妖王的现实，而且很快被《论语》吸引了注意。 妖后是有见识的，当下道“可以跟我讲讲你在均海的经历么？” 言下之意，是要听《论语》来历，还有晋升的过程。 李尘当然无法拒绝，当下把准备好的说辞娓娓道来。 ， 第87章 获得信任 “小甥是在均海域纵云城一带奉命潜伏，积聚妖兵之时，意外发现仙盟追捕一人……” “我从他留藏遗物的地方找到了这些东西，并开始尝试修炼……” “然后仙盟之人找上门来，小甥不得已退走……” 费了一番口舌，李尘终于令得璋华仙姬相信，自己真是在海外奇遇，获得了人族大儒所撰的圣典一级功法，因而修炼有成，受益成王。 璋华仙姬听罢，甚至猜测道：“那大儒应是有元婴巅峰修为，试图冲击圣位，失败殒落。” 这并非她愚蠢，而是掌握的资讯不足，自然无从判断真伪。 凡世间认知大多如此，一旦带偏，就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奔腾，九头牛都难拽回来了。 在这里李尘特意预留了一个伏笔，那就是表面为神秘大儒的人物，其实是他自己的真身，颢海域的偃道大师李尘！ 胡泽不知李尘身份，误把他当做正气洲大儒，是合情合理之事。 但若璋华仙姬在仙盟内部拥有足够力量，就能从中调查出，仙盟之人当时在对付的实际上是李尘。 而若再追查至李尘那边，则又能够知晓，最初的《论语》和《唐诗三百首》都是在其麾下发源。 一番移花接木，全部细节都对上了。 仙盟追杀李尘，李尘走投无路，放出秘籍，以求驱狼吞虎，得以脱身，但却不料胡泽渔翁得利，反而有所成就。 胡泽赶跑了仙盟的追杀人员，但也自感无法再在那里混下去了，干脆以妖王身份返回本土吃香喝辣。 终究是妖神宫的差事没有完成，不敢回去，也没有必要回去了，索性来投璋山，找同族的妖后娘娘效命。 李尘适时表示：“小甥除了这部《论语》之外，还得了一篇诗典，一部剑诀，愿都献与姨母，请姨母斧正，指点。” 说着当场把东西掏了出来，一脸恭敬的奉上。 青莲剑仙之事虽然隐秘，但若璋华仙姬怀疑，还是会追查至他头上的，提前交个底，示之以诚，反而符合胡泽得了秘籍之后，偷偷修炼，试验的心境。 此时他已奉命坐到了璋华仙姬躺着的软塌旁边，咫尺之间，脂凝暗香，令人躁动不安，可李尘解脑大成，早已斩断了一切影响胡泽之身激素分泌和心境变化的神经反应，明明是有情众生，却生出宛如机械的心智。 璋华仙姬眼眉弯弯，嘴角微翘，伸手接取秘籍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用芊芊细指在他手心划了一下。 李尘操控胡泽身躯，依旧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丝毫不为所动。 璋华仙姬见状轻笑，捧起《论语》看了起来。 “果然是儒道圣典，如此一来，我妖狐一族也终于拥有了极佳的修魂秘法。” 璋华仙姬虽然见多识广，财富惊人，但却根本无法拒绝这一诱惑。 “小泽，你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呀，你可知道，对于我妖族而言，读书明理，辨析人伦，益处不小？” 胡泽道：“小甥明白，因为这可以洗练我等神魂之中的兽性，增加人性，从而提升对于人形道体的掌握程度。” 民间传奇故事之中，不乏野狐听禅，妖仙修道的典故，就是一些通了灵智的妖族精怪在试图提升自己的灵性智慧，以及炼成人形道体。 人类虽然多凡胎肉身，也常常比妖族孱弱，但却有两点得天独厚，那就是灵性智慧，以及与人形道体的相似程度。 故而，这一儒道圣典，也是可以增长妖族修为和裨益神魂道果的。 璋华仙姬又再看了一下《长歌诗剑诀》和《唐诗三百首》，相比之下，这两部典籍就稍次一等了，而且李尘有心藏拙，并没有把全部精髓都放出来，《唐诗三百首》中，更删除了诗仙李白和诗圣杜甫的好些传世经典，只得二百来首。 但这仍然远胜于坊间流传，如若璋华仙姬有心调查，当可知晓胡泽“没有藏私”。 璋华仙姬并没有诗词和剑诀方面的造诣，但漫长的妖生，也积攒了不少见识，自然能够看得出，它们同样造诣不凡。 璋华仙姬道：“可惜了，我妖族天赋多不在此，修炼这类功法也没有太大益处，小泽你也不要过于沉迷，妖狐一族，终究还是要靠发掘天赋的。” 李尘道：“姨母所言极是，但我想着，这些东西毕竟是人类智慧结晶，或可触类旁通，有所裨益。” 璋华仙姬道：“哎，你这孩子，罢了，我把本族秘传的《天狐心经》传授给你吧，儒道圣典参修神魂是好，但却终究失却妖族天性，迟早会有所冲突，走火入魔的，若得《天狐心经》中和，没准你还真能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她说到这里，面上露出赞赏之意。 妖族修炼多赖发掘天赋，尤其是以多情和开放闻名的狐类精怪，倘若修炼到胡泽这地步，大多夜夜笙歌，与各路女修，妖精合修以为乐，轻松而又容易见成效。 但胡泽却选择了一条更加艰难的道路，登临绝顶的野心与自信不言而喻。 如此资质，心性，令得璋华仙姬倍感满意，忍不住要把自己所修的本族圣典《天狐心经》传授。 其实按照正常轨迹，胡泽也有资格得到这部功法，但多是残篇断简之流，璋华仙姬亲自传授，意义截然不同。 它必定是真传无疑！ 李尘喜道：“多谢姨母。” 璋华仙姬道：“法不传六耳，你且放松心神，认真观阅，待我将真意展现于你。” 许久之后，李尘从璋华仙姬的寝宫里面出来，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淡淡笑意。 他可以确信，自己已经取得了璋华仙姬的信任，《天狐心经》真传就是明证。 李尘本身并无妖狐血统，也不是太看重这部功法本身，但却知道，背后意义极其重大。 这个身份继续经营下去，收益简直难以想像。 “大王！”就在这时，旁边一道身影钻了出来，却是之前被李尘派来这边报讯的胡喜。 她欢喜的冲上来投怀送抱，腻声叫唤道：“想死我了，大王！” 第88章 平丘大王 “喜儿啊，你怎么在这里？”李尘见到胡喜，眼睛微眯，旋即却笑了起来。 胡喜道：“我近来认识了一些姐妹，是她们告诉我说大王来了的。” “哦，是吗？”李尘察觉到不远处有什么在窥视自己，转过头去，就看到了几道朦胧的身影。 那是妖狐幻化人形，李尘以元神法眼观之，识破其是一条通体火红的火狐和一青两白的灵狐，呈现身穿相应颜色衣裙的少女形象，尽皆豆蔻年华，青春可人。 李尘招了招手，示意她们过来，却反和羞而走，倚着墙角回首探头。 这明显是通了灵智的小妖，似乎是因为在璋山修炼，得天独厚的缘故，炼气境界就已经有幻化形象的本领，但却并未修成真正的人形道体。 如若没有特别机缘和功法丹药，得大妖境界才能掌握这般变化，就算有妖后娘娘的特别照顾，也得筑基以上才能有此道果。 四只小妖似乎有些羞怯，还是胡喜过去劝说一通，才人立着走了过来见礼。 李尘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是住在这里的小妖吗？” ”嘤嘤嘤……” “嘤嘤……” 四只小妖学着人样叫唤着，全然不知自己早已原形毕露。 李尘面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听明白了她们的言语，原来真是出生在这附近山林的小妖，因着通了灵智，知晓这边有本族大能坐镇，特来托庇。 但也不是所有小妖都能平安度过兽形阶段的，尤其是灵智未生的妖兽，依旧无视妖后娘娘，猎杀这些弱小妖族，只有在恰巧生在宫殿附近才能真正无忧无虑。 四只小妖自称璋山妖狐，已在这边生活数十年，虽未有幸觐见天颜，但也从来没有大妖驱逐她们，平素只要不是去闯娘娘寝宫，在这璋山上下大摇大摆出入都没有问题。 近来胡喜报讯之后，同样自己在附近找了个偏殿居住，却不想意外结识这几只小妖，闲来无事，日日戏耍玩闹度过。 李尘道：“原来你们没有名字啊，平素都是小红，小青小白的乱叫，干脆我给你们各取个名字吧。” “嘤嘤！” “啾啾！” 几只小狐狸眯着眼睛，高兴叫唤起来。 李尘略作沉吟，道：“狐类本无姓，但通灵化形之妖，多数还是以胡为姓氏的，你们也都随大流姓胡好了。” 四只小妖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李尘又道：“小红喜欢嘤嘤叫，就叫做胡婴好了，小青碧瞳颇具特色，就叫做胡碧，至于大小二白，你们色如白雪，肌赛飞霜，就叫胡雪和胡霜吧。” 四狐皆前掌合拢，上下摆动，表示同意，随后露出了极具人性化的笑意。 “多谢大王赐名。” “多谢多谢。” 旋即就蹲在胡泽脚边兴奋热议起来，彼此叫唤对方：“嘤嘤！” “碧儿！” “雪儿，霜儿！” 好一阵后，才依依不舍的看着李尘带着胡喜离开。 …… 数日之后，李尘飞跃百万里，径直回到了自己在平丘国境内的地盘。 这一回，他再不担心行踪被妖神宫中的那些妖怪发现了，大摇大摆驾着妖风落入其中，随后征召附近千里山林的大小妖怪，命其等进贡灵材，宝物。 他准备在此大兴土木，好生修葺一番已经有些破落的府邸。 “这地方也实在太老旧了，都几百年过去，实在不配本王威仪！” 李尘如是说道。 话虽如此，李尘实际上并不在意排场，真正想要的做的事情是给妖族情况来个摸底，再捞一笔外快，用此间财富打造小型基地。 命令自有一帮生活在附近的妖禽帮忙传递，在这里通了灵智的小妖，但凡想要生存下去的，都会自动投靠在大妖麾下，尤其是胡泽这种身份贵重，靠山强硬的妖王高手，一时间，整个山林都热闹起来。 又过了几日，一帮衣冠禽兽前来拜谒。 这并不是骂人的话，而是实情。 山野小妖多欠缺机缘，但却依旧追求通灵化形，有些走偏了路子的，便成为了半人半兽的奇特存在，也有因着靠近人烟，耳濡目染，学那人类穿起衣裳，戴起冠冕，着实不伦不类。 李尘看着这一大帮或鸟头人身，或豹头牛眼，或如人而立的熊罴之流，不禁想起了《西游记》中妖怪的形象，有几分哭笑不得。 “真是一群杂牌军啊。” “只得筑基上下的修为，天赋不算太好，灵智也不算太高。” 但也有值得欣慰之处，那就是整个大乾境内，妖族们的化形之术造诣似乎都比海外高出不少，平均在炼气巅峰就能炼化横骨，口吐人言，筑基前期就能开始化形。 譬如胡喜之流，获得化形灵丹和大妖教化的机缘，再以狐类本身灵智较高的天赋相济，竟然在筑基后期就达到化形大成。 不过胡喜也有一个变化之术的破绽没有彻底消除，那就是有时候会露出尾巴来，这是狐类精怪多见的毛病，需要达到圆满境界才能彻底藏起。 一帮大小妖怪都是认得胡泽的，近来修炼有成，或者从外地搬迁过来的，也多从其他妖族口中知道了胡泽的存在，见面就乱糟糟的行礼参见。 胡喜狐假虎威站了出来，朗声道：“都别吵啦！一个个站好了，听我说！” 众妖这才在前庭的空地上站好，眼巴巴看着。 胡喜道：“现在宣布两件事情，一是我们大王已经晋升妖王境，以后不要再叫公爷了，得改口称大王！” “二是我们大王已经认了妖后娘娘做姨母，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在这大乾朝横着走路，不用再受妖神宫那些土鳖鸟气！” 李尘现在才发现，这母狐狸也有几分霸气，似乎是因为逃脱了妖神宫劳役，不用再担心受怕的缘故，意气风发，向众妖宣布了这接连的好消息。 其实光靠着一个妖王名头就已经足以自立门户，免征劳役了，众妖都没有想到，好事接二连三，自家大王竟然跟妖后娘娘认了亲。 短暂的惊讶过后，山呼雷动，众妖都嗷嗷叫唤，高兴得尽情嘶吼起来。 胡喜又道：“那谁，你飞去平丘国公府那边，叫他们进贡一些工匠，材料过来，修葺宫殿的人力物力，还得算在他们头上！” 李尘始终坐在上首，斜靠在太师椅上，手托着腮，见着这一幕，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第89章 严政的苦恼 吾山城，平丘国公府，正堂中，一群大乾勋贵聚在一起，上首是此间的主人，继承了平丘国公爵位的严姓世家当代家主，严政。 此刻他正坐在太师椅上，一手轻扣茶盏，一手按在扶手上，五指攥紧，指节都因用力显得有些发白。 “造孽，真是造孽呀！” “我早就知道，留下此子终成祸患，但却终究是太公血脉，恁是得罪不得，如今果然晋升妖王，反倒骑在了本公头上来。” 锦衣华服难掩满面愁容，其他人多是严家旁系和同在吾山城中的贵族世家代表，陪着他或皱眉苦思，或纠结郁闷，或一脸无奈，场面竟显得有些愁云惨淡。 近日有妖修闯入国公府内，护卫正欲将其驱逐，却不料对方抛下信物，口吐人言，声称平丘大王胡泽要征民夫与匠人入山修葺宫殿，着令国公府督办造作事宜。 严政听闻消息，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当然知道那个胡泽是谁，但却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妄自称王，还骑到自己严家头顶上来了。 但派人到处打听一番，却又发现，事情极不寻常。 最近北方山中妖族多有异动，随便找上一二通灵小妖，都能打听到胡泽晋升妖王，还与妖后认亲，投靠在其麾下的消息。 严政不敢怠慢，连忙召集左近勋贵一方的豪强人物前来商议。 虽然儒道崛起以来，大乾以文统武，勋贵和皇亲国戚们的权柄受到了极大的削弱，过去割据封建，藩镇林立的局面也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改观，但是占据着大量土地和人口的贵族们依然拥有着强大的力量，许多贵族后代们纷纷选择读书上进，以科举正途入朝为官，几度轮回，争执不休，终究还是强者恒强，阶级固化。 按理说来，在这吾山城的地面上，以及附近方圆十数万里的平丘国中，都应该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到他们才对。 但是在这一刻，偌大个厅堂中，依然充满了压抑的气氛。 严政自己都没有办法，他们自然也是束手无策。 先代国公的风流韵事，他们也是听说过的，狸猫换世子还在民间造成了不小轰动，甚至都有胆大包天者把它写进志怪小说，广为流传，但对于勋贵世家而言，最关心的还是继承权的问题，嫡庶长幼，尊卑有别。 良久，终于有勋贵开口：“国公爷，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严政叹道：“说。” 那勋贵道：“胡泽身份是受令祖和朝廷共同承认的，据传其为天狐一族，已经攀上妖后关系，如今更是晋升妖王，还是不要与之为难的好。” 严政道：“我也知道，但这次他罕见的主动来索财物，是几百年未有之事，如若轻易应许，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再狮子大开口，难道那时候也任他盘剥不成？”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滞。 确实是这个道理，给他胡泽建造新的府邸容易，可到时候再分家产，甚至把整个平丘国都转变成为妖国，那又该当如何？ 那勋贵一时也不敢再提建议了，这种事情，还得严政自己想通。 不过严政很快有了主意：“只能先答应他了，你们也帮我凑凑，应付过去。” 众人领命而去，只留下几名府中心腹和严政信任的大管家。 “公爷，你真的要答应那些无理要求？”众人带着几分疑惑。 严政道：“先稳住他再说，过上一段时日，大儒杨质巡游东南，将会来此做客，到时候说不得要请他出面。” 大乾儒生取代佛道，兼任了斩妖除魔，祈福消灾的职责，地方上也是守牧一方的官员，严政才不会错过利用他们的机会。 至于干掉胡泽，他暂时还没有想过，胡泽统领平丘国境内妖族，安稳草莽势力，也是他严家重要的附庸势力，他看待对方多是主家看待旁支庶子的态度。 但对方确实已经逆袭，这就有反客为主的危险了，还得请大儒出面敲打一番。 “那胡泽识相最好，若不识相……” 严政本想说点儿什么狠话，但突然想到，就算对方不识相，自己大概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不由得又觉颅内隐隐作痛起来。 “唉！” “老祖宗啊老祖宗，您怎么就管不住下半身呢？” “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他算是理解皇室龙家的苦衷了，也理解那些儒者的劝谏和斗争。 不懂事的老祖宗到处风流快活，哪里知道后代子孙争家产的麻烦？ “老爷，您怎么愁眉苦脸，媚儿给你揉揉肩，放松一下。”不觉间，严政回到了后院，却是不由自主来到自己新纳的小妾媚儿那里。 媚儿千娇百媚，善解人意，远非夫人那个黄脸婆娘可比，严政不觉心神微荡，捏住媚儿的柔荑，把她搂过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真香。” 同一时间，住在北郊山中的李尘却是凭着小妖们的进贡，利用各种天材地宝在后院搭建起了一个丈许大小的通讯法阵。 等闲之法突破地磁不易，李尘采用的，是拥有着突破空间之能的虚空符文法阵，通过宇波通信的原理，把自己想要传输的信号发射至远方的接收地点。 李尘在颢海经营多年，已经建立起了许多正常使用和临战备用的虚空道标，因此在这里的建设只需要功率够大就已足够。 再不济，他还拥有与天枢二位一体的真灵联系，可以作为紧急通信渠道。 它的“带宽”虽然不高，仅能传送一些用阴阳双相来表达的二进制数据，但用于辅助和校正却是绰绰有余。 不多时，李尘亲自出手之下，法阵施工完毕，他将其激活，以一道法力裹覆神识讯念，投入了阵中。 轻微的虚空涟漪荡漾，但很快就被四周的辅助禁制抵挡，没有气机外泄出去。 “滴滴滴滴……哔……” 突然，法阵之中，一道光芒亮了起来，梅萱的身影浮现在上面。 “你是谁，怎么会有我们的通讯秘钥？”她看了看胡泽，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李尘微微一笑，元神出窍：“是我。” 第90章 碧绿琉璃瓦 “李尘？”梅萱吃了一惊，“你怎么还用着这副妖躯，你终于学坏了，变成李老魔，夺舍别人了吗？” 李尘汗颜道：“哪里的话，我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老魔头，我借此妖身份，只是为了大隐。” 梅萱听着感觉不对，道：“你已经跑到正气洲去了？” 李尘道：“不错，我现在已经成功在此站稳脚跟，甚至以妖王之名号令草莽，身份暂时无人怀疑。” 梅萱不禁暗自感叹，这摄形画皮臻至大成，果然不可等闲视之。 李尘更有解脑之术，可以从别人脑海之中读取记忆，细微之处对不上，也可以强行篡改，虚虚实实，幻化成真，当真如同天魔化生，毫无破绽。 那意外得到的宝材天魔皮，也生具神奇道蕴，强化了这一方面的功能。 李尘道：“闲话休提，我这次是想告诉你，我要在此暂时潜伏，好生经营这个身份的，如若没有意外，多捞一些珍稀资粮，也有益于未来发展。” 他旋即把天龙峰之事安排一番，又重启法阵，接上偃界天罗网。 “终于连上了，天志，我要开放此间宇道信标，你自己看着办！另外，给我转接沈大长老。” 天志默然无声，但转瞬之间，李尘连接偃界天罗网的法阵就连通了沈龙城的住所。 此时偃界天罗网已经在偃者群体流行开来，各方偃道高手都在网上开辟了虚拟洞天，作为网络地址使用，李尘所用的法阵输出功率足够强大，也意味着能够把更多的资讯同时收发，完全可以满足日常交流的需求了。 此刻连接到他想要寻找的目标，不但光影，声讯，就连法力的气息都惟妙惟肖的模拟出来。 沈龙城看到，有些意外：“李尘，你怎么这副模样，最近如何，伤势恢复了吗？” 李尘道：“沈大长老，不必管这个了，我有重要之事向你通报。” 沈龙城微怔，旋即道：“说。” 李尘道：“我已经利用这一身份拜了璋山妖狐的妖后璋华为姨母，现在成为平丘大王，称霸一方！” “咳……咳咳……”沈龙城差点没被自己唾沫哽到，“你，你说什么？” 李尘道：“很复杂吗？我说，我已经骗过妖后璋华……” 沈龙城惊道：“你简直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去招惹那样的大能，你确信自己真的成功了？” 李尘道：“应是成功了，她不知我身份，也谈不上什么不动声色，反制于我，如若识破的话，当场揭穿，把我拿下就是了，何必如此麻烦。” 沈龙城连忙道：“你现在所用通讯法阵是何人提供，足够安全吗？” 李尘道：“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是我自己亲手打造的，使用了我所特制的通讯协议与特殊密钥，外人就算有所感知，所能截获的也是毫无意义的神识波动。” 沈龙城知道李尘是通讯领域的高手，偃界天罗网的建立也与之息息相关，对此倒是有几分信心，但因着事关妖后璋华，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我该怎么说你……真是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 李尘纳闷道：“沈大长老，至于么，我只是与你通报这件事情而已，何必反应如此之大。” 沈龙城道：“你有所不知，我们一直以来也曾陆续派遣细作前往正气洲探听敌情，掌握外道动向，不乏有人把主意打到妖后璋华身上，但所有派去的细作，无一例外，见到她之后就反叛了！” 李尘奇道：“为何？” 沈龙城道：“当然是因为他们都爱上了她，甚至包括我们的女修！” 李尘神色微讶。 沈龙城道：“不过好在我们此前早就知道，天狐一族修炼至元神境界，能把天赋的魅惑人心之术炼化至法则层面，及至融炼道果，修成法身，堪比根源道术！所以派去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卒子，暂时未有重大损失。” “你也应该知道，但凡涉及根源道术的，都是毫无道理的绝对特性，根本不可以等闲常理而论。” “按照常理，我们派去的人无不是心志**，信仰坚定之辈，一切以偃道利益为重，但为爱所俘，立刻就叛变告白。” “他们依着各自性情，或想要得到她，或只愿陪伴在旁，甚至知她喜悦安乐都已满足，那妖后看似柔弱，没有任何强大的克敌制胜手段，但单凭这一力量，就是最为危险的存在，你怎敢轻易去招惹她！” 沈龙城严肃看着李尘，道：“我知你精通解体，解脑，解魂三术，尤其对灵智之道颇具心得，应该能掌控心智，在某种程度上对抗她的道果，但若有个万一，你也爱上了她，觉得与她长相厮守会比在这为偃道效忠更好，我们就彻底失去你这个偃道大师了，你明白吗？” “而且，她若知晓了你身份，不再仅是依靠自然散发的魅力，而是主动攻略，便是你有铁石心肠，也难抵挡。” “大乾皇帝，妖神宫帝尊，各路豪杰人物，大能高手，哪一个没有道果，不触及法则，根源？统统都没有用，就算是我等，有心防备之下，怕是也要堕入爱河！” 李尘轻笑：“原来如此，我总算明白，为何她和历代妖后都能在大乾朝与妖神宫之间左右逢源了，这的确是个问题，那些大能高手虽然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坚守自我，甚至心怀真爱，仍然不改其志，但无关原则之事还是愿意忍耐退让，因为他们都成为了爱情的俘虏！” 旋即更是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如此看来，妖后也很忙啊，擒获那么多大能高手，大乾皇宫的瓦盖是金是银不好说，但若是碧绿琉璃瓦，几率更大一些。” 沈龙城没好气道：“亏你还笑得出来！” 李尘促狭道：“沈大长老你如此激动，不会是也倾慕着妖后吧？” 沈龙城气急：“胡说八道，我与她素未谋面，只是看过资料而已！” 李尘道：“那可难说，有些法则之力是可通过图像传递的。” 沈龙城道：“我懒得和你废话！” 第91章 太叔公 气恼归气恼，沈龙城仍然高度重视李尘所报的消息，并决定对其身份加以利用。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改计划，不用你参与针对均海域的战争了，颢海域那边的征发，改为征募傀儡军团即可。” “大军一动，四方关注，正气洲必有趁火打劫之举，到时候正好由你就近监视，寻机遏制！” “为免你暴露身份，你不必与其他细作联络，如若需要知道本宗派遣在正气洲各方的细作，向天志申请即可，我们会对你开放授权，准予查阅，但你千万记得，面对妖后璋华得万分谨慎。” “她没有对你起疑心时，还可以利用身份与之周旋，一旦有变，最好还是即刻抛弃那边的基业，赶回此间。” 沈龙城说完，又问李尘：“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李尘道：“倒还真有几点。” 沈龙城道：“你说。” 李尘道：“其一，给我准备一具新的七星机体，一切按照过往标准进行打造，方便我恢复实力。” “其二，拉一条隐秘的通讯专线过来，方便我在这边连接偃界天罗网，在不暴露自己身份与耗资过巨的前提下，我会帮助天志把偃界天罗网的影响范围扩大至此间，这也将方便潜伏在此的偃道细作连线与往来。” “其三，为我提供更多儒道知识与功法解析资料，我要修成适应此间的法门，并在必要的时候放出去，对外道加以误导。” 他说完，也把自己抄录下来的《论语》，《长歌诗剑诀》总纲交给了沈龙城，并附带自己的修炼心得和注释。 “我已经借此修炼至大儒境界，拥有相应位格，说不定精研下去能成就亚圣！” 沈龙城看完，大为惊讶：“你，亚圣？” 亚圣也是圣，位比元神，堪称宗师，他是彻底无话可说了。 但沈龙城还是很快答应了他的全部要求：“我们会照做的，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造化宗为此要付出的东西不少，但终究也只是一些资粮而已，如若能够成功，影响却是极其深远的。 他们不但有可能在此建立起隐秘的通讯网络，方便未来运作，还能够深入剖析和研习外道经典，掌握成圣秘诀！ 结束通讯之后，李尘回到后院，若有所思。 这一次他要在此开疆拓土，建立基业，成功之后，与颢海本土和造化宗的联系也更加紧密，天涯若比邻！ 藉由通讯技术所带来的优势，偃道完全可以忽视空间上的距离，针对此方形势作出更多布局。 如此一来，受益无穷。 但这种事情需要消耗不少资粮，李尘不可能用自己的私人所属去补贴。 “现在就看那平丘国公府识不识相了，按理说来，只是修葺府邸而已，中间做好账目，掩人耳目，应该能够把我想要的基础设施备齐。” 他现在顶替了胡泽的身份，但胡泽本身也是个穷光蛋，没有什么钱财，只好找上大乾的平丘国公府。 几日之后，李尘心念念的平丘国公终于派人回讯，邀请李尘到吾山城中做客，商议此前谈及之事。 他在信中表露出了应许之意，但是各类材料和人力的数目有很大出入。 李尘冷笑一声，把书信揉成团，丢在旁边，看着瑟瑟发抖的使者道：“磨蹭了这么多天，就给本王这般的答复！” 使者惊惧道：“大……大王，小的只是奉命前来送信……” 大乾多有妖族茹毛饮血，率兽食人的恐怖传说，天知道这些号称通了灵智的妖族会不会保留着原始的习性？ 这一路过来，所遇各种妖魔精怪，大小妖修，也是长得千奇百怪，骇人之极。 “你放心，本王就算要吃，也是吃那不晓事的严政！” 他说着，挥了挥手，那使者如蒙大赦，连忙出去。 但片刻之后，李尘也出了门，驾着妖风，亲自往吾山城的方向飞去。 他也不讲究什么摆驾出行的排场，言行俱皆模仿真正的山野妖修，狂野而又随性。 这想到出门，立刻就真的出门，径直往国公府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风驰电掣，几百里片刻功夫就穿过去了，但当李尘来到吾山城内，靠近国公府的时候，突然一道青芒升起，似与他所掌握的胡泽身躯互生反应，奇异的热流自丹田气海浮现出来。 “这是……这具身躯本身蕴含的力量？” 李尘虽然夺舍胡泽，但却没有彻底斩灭生机，只是抹杀神魂，转为自己暂时的庐舍。 平素他寄居在辅脑芯片之中，甚至没有直接掌控其身，而是靠着间接的操控来运作。 简而言之，就是把胡泽之身当成一具特殊的机甲在操控。 但在这一刻，他竟有种胡泽再世，自己活了过来的错觉。 好在很快他又确认，这并不是胡泽真的活了过来，而是这具身躯本身与严家羁绊太深，严家人防着他一手，在法阵之中添加了制衡的力量，原本针对亲族血脉，有所庇护的禁制，反过来形成了压制。 在这种力量的影响之下，胡泽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被四面八方的天地元气所粘住。 如若换成过往的胡泽，只有大妖境修为，还真要感觉吃力，强行在这吾山城中与国公府之人开战，更是只有被人打跑，落荒而逃的份。 但是此刻，胡泽之身虽然没有真个晋升妖王，神魂却已换成李尘。 李尘是货真价实的元婴中期高手！ 他冷哼一声，自身法力笼罩胡泽，强行挣脱这种粘滞的束缚，冲破重重障碍，降了下来。 短短十余息后，他就落到了国公府的后院，在一处水榭亭台面前见到了严家的家主严政。 他正搂着美妾媚儿饮酒作乐，观赏池塘锦鲤，忽闻破空之声响起，原本应在暗处守候，不打搅主人兴致的死士站了出来，头颅仰望上空。 严政抬头一看，顿时就是身躯一震，失声惊呼道：“胡泽！” “本王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你这小子，简直没大没小！好歹我也是你太祖叔公！”李尘满口胡言，大占便宜。 严政无言，好一阵才幽幽道：“你算错辈了，只是太叔公而已……” 第92章 战舰远航 胡泽眼睛微眯，笑得有些狡诈，这几乎是他的习惯反应了。 李尘特别留下最为熟悉这副身躯的胡喜，也是要把她当成镜子照映，补完别人眼中的胡泽这么一副形象。 大至言行举止，法力气息，小至微小表情，隐秘习惯，李尘硬是通过读取胡泽深层记忆和胡喜表层记忆，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研究个透，为此研创出一个寄托于辅脑之中的虚拟人格，简直如同胡泽再生。 眼前的严政并非胡泽亲密之人，只是从族中秘典里面了解其事迹，更加谈不上识破。 真论起来，这是严政第三次会见胡泽。 其中初见，是在胡泽晋升大妖之初，得意前来此间炫耀，当时严政还是个少年，见证着胡泽被自己父亲轰了出去。 第二次则是因着妖神宫遣使来征，慌忙过来求助，但严家对妖神宫之事不愿多管，也无法多管，还是不欢而散。 这第三次，就是胡泽晋升大妖，还抱上了妖后娘娘大腿，自号平丘国公了。 胡泽得意洋洋道：“你还知道本王是你太叔公！这一回，我是来拿自己应得之物的！” 但他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哭穷：“太叔公，我们严家守牧一方，看似威风八面，实则日渐艰难啊，你想想看，严家上下事物日盛，嫡庶分支安富尊荣者多，运筹谋画者少，这岂有不入不敷出之理？如今你老人家又要修葺别院，这可不是个小工程，正巧前些日子平丘国南境大荒，我们刚刚支出不少钱粮，征发民夫，骤然之间到哪里找补？” 李尘道：“本王可不管，别处小妖们要孝敬我还得排着队呢。” 严政道：“那也烦请太叔公通融通融，这照单全征，平丘国只怕吃不消啊。” 李尘道：“你们吃不消关我屁事。” 严政道：“是是是，可您老也该听说过竭泽而渔，犹杀鸡取卵也，杀鸡取卵，非智者所为。” 李尘操控的胡泽面上顿时显出不耐烦来，这种锱铢必较，谈判往来之事，显然不是胡泽所擅长：“那你到底想怎样？” 严政道：“还是削减开支为宜，正所谓，细水长流……” 他好一通解释，力劝胡泽相信严家当真一时半会凑不出那么多的财物和人力，细水长流更加划算。 胡泽又气又恼，发了一通火，可还是被劝走了。 临走之前，丢下一句话：“少些钱财民夫也行，那就多征匠人！我要至少千名匠人，如若有学徒，工匠层次以上者为最好。”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严政以手抹额，看着胡泽的身影在天际消失不见，好一阵才悻悻道：“这杀才！” 媚儿道：“那妖狐就是传闻之中的那位么？” 严政面色微变，露出几许不痛快的神色。 媚儿知情识趣，连忙道：“好好好，老爷别生气，我不问了，不过老爷啊，你可真会忽悠人，上次征发民夫赈灾，分明是州府做的，用的也多是官仓的储备。” 严政这才面色稍霁，但却仍然带着几许紧张：“小点声儿，那妖狐也分不清楚，就让他那样以为好了，可千万不要让他明白其中门道。” 媚儿好奇问道：“真的要多征匠人么？” 严政想了想，道：“左右不过是些奴工而已，就算花钱去买，也比那些花石材，金玉岗之类划算。” 他说到这里，面上浮现出得意的笑意：“秘典记载胡泽天性狂野，言行轻佻，喜怒无常，如今得见，果真如此，只要抓准他的性情，还是不难应付的。” …… “这严政，当真把胡泽当成山野妖修，傻子一般糊弄呢。” 李尘以胡泽之身飞出了城池，却是嘴角微翘，面含冷笑。 他正在伪装这一妖修，也懒得点破了，更何况在他心目中，那些匠人，民夫，才是真正重要的财富，这次特意亲身过来，就是与严政讨价还价的。 借此机会，他不但能够实现自己的意图，还有望解救一些受到压迫的民众，甚至偃道中人。 大乾把工匠，奴隶之流看得极低，便是掌握技艺者，能造宫殿楼阁，车船宝具也是贱业，并不会如同偃道一般看重。 李尘有意征召一些本土匠人，传习偃道，造分基地。 而且，李尘已经把整个严家都视作自己私囊了，也的确是细水长流为好。 “这是一重布局，我掌握着成熟的人工智能技术，以天枢分机运用在此，又可成就另外一重布局。” “但是我在此地也有天生不足，那就是过于异常，会引人瞩目。” “以妖狐之身，突然在山窝里面造就工业强国，未免太招人怀疑了。” 妖族的画风，天然是与钢铁洪流不符的，大乾方面怀疑犹且不惧，妖后那边也怀疑就不妙了。 李尘思忖着，说不定要发挥自己掌握诸道之中，生物改造的技术，以作掩护。 “除此之外，骨鲲战舰也可尝试开动过来！” “该是时候发挥浮空城的机动优势了，偷偷就近收集资粮，转移资产，闷声发大财！” “直接开至正气洲风险太大，骨鲲战舰本身也不是什么灵活机动的存在，还是多多仰赖虚空挪移手段，定期吞吐物资好了。” “那就停在正气洲东海岸的朱海，姑且当成隐秘的洞天世界使用就是。” 李尘这样想着，当下再往府邸，启动法阵，持续建立宇道信标，进行定位。 混沌虚空，一片漆黑的背景中，长达十万八千里的巨大鲲骨如鱼沉浮，借着大鲲本源对于虚空之力的扰动反应顺流而漂。 在此前的几十年间，它已经在靠近颢海之地，广云域一带的虚空飞行几十周了，相对的虚空道标始终没有发生太大改变。 但在这一天，随着李尘一声令下，它终于起帆远航。 沧澜仙府，后山基地，一座穹顶完全由晶面屏幕组成，整体呈现鸟巢般外形的巨大殿堂中，天枢本体如同小太阳沉浮在通透明亮的光柱内，散发着灵动如生灵的气息。 她的声音略带欣喜，在里面柔和传出：“确认主人指令，骨鲲战舰起航，目标……朱海！” 第93章 约法三章 月余之后，吾山之北，一支百余人的队伍跋山涉水，来到了李尘如今所居的府邸前。 “国公，我们到了。”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前面走了回来，对着队伍中间，坐在力士抬着的软轿上的严家家主严政说道。 “杨学士，我们到了。”严政微微点头，却是转身向旁边另外一人致意。 此人阔脸方庭，穿着一袭大乾朝的朱紫官服，同样坐在力士抬着的另外一座软轿上，气度雍容。 他正是近来巡游至平丘国的儒道大家杨质。 杨质官居三品，为翰林院学士，便是在朝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但在早期与严家有旧，推脱不得，再加上听闻胡泽已经晋升为妖王，放任不管，有失本职，便答应他前来此间会见。 听到严政之言，杨质淡淡的应了一声，却是把目光越过人群，投在队伍前方的目的地。 透过稀疏的枝叶，可以看到，一座红砖青瓦的古朴宅邸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头上，此府依照国公府制式依山而建，虽经风雨，稍显老旧，却也不失豪华气象。 但在此时，立在不远处的山门早已换了一块牌匾，上书“平丘大王府”五个大字。 “这是他自己私自换上的牌匾吧？果真是山野之妖，不知礼数。”杨质冷笑道。 “杨学士，此子轻佻，但近来着实春风得意，还是不要触他霉头为好。”严政有些紧张道，他请杨质来此是讲数说和的，可不是来得罪胡泽的。 杨质沉默片刻，道：“杨某知晓。” 严政连忙拱手为礼：“还请多多担待。”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来此何事？” 不多时，队伍继续往前，却被几只巡山的小妖拦了下来，那是兽头人身，各自扛着狼牙棒，大砍刀，宣花斧等乱七八糟的武器。 “我等来此拜见平丘大王，还请代为通传。”严府管家老老实实的上前，还奉上一小包符钱做门敬。 没有办法，前些时日，他们的人也来过这里探报，结果言语冲突，险被剥光猪给活烤了。 在那之后，严府之人就知道，和这里的小妖们打交道是说不清楚的，正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些茹毛饮血之辈可不会和你讲什么礼数规矩，反倒是胡泽看起来还好说话一些。 “等着，我们去通报。”当即有一只雷公脸，猿猴模样的成妖一溜烟往府内跑去。 严政见状摇摇头，只能一脸无奈的等待起来。 好一阵后，严政和杨质终于在府邸里面见到了李尘伪装的胡泽。 李尘早知这两人到来，但却不知杨质身份，如今得见，方才恍然大悟。 只听得严政一番寒暄之后，引荐杨质，杨质道：“平丘大王，今日我受国公爷之请来此，是想要与你约法三章。” 李尘嘴角微翘，问道：“什么意思？” 杨质道：“很简单，就是想要大王你体恤民情，珍惜民脂民膏，修此宫殿之后下不为例。” “除此之外，还请大王约束部属，勿要滋扰地方，我等自会划出山林为禁区，是为井水不犯河水也。” “再一者，则是依循古例，人妖通贸，兴办边市以互利互惠。” “如若大王愿与平丘地方和睦，我等也好上表奏请朝廷，为你请封，他日成就妖仙，享用香火，亦非不可之事。” 大乾人妖杂居，共存于正气洲内已久，早已摸索出一套相互往来的准则，杨质所提，是在此基础之上强化彼此约束，互不侵犯。 如若换成过往的胡泽，不耐这许多条条框框，正好严家满足了他胃口，随便答应就是，反正妖族也从来不遵守什么契约，规矩。 杨质所提及的请封妖仙，更是大乾王朝所掌握的香火封神之道的高阶位格，可庇护阴神，死后长存，享受堪比长生者的福祉与荣耀。 古往今来，大乾朝已经册封了许多正神，更有大小毛神，山野妖仙，统御各方山川河谷，变相延寿续命，非一般人物可以企及。 但李尘却注意到了藏在这约法三章之中的通贸边市之请，顿时明白，这大乾朝内还是有着人精，想要借此机会开发山林，凭着文明之力形成的剪刀差掠夺资粮。 如若让吾山城和国公府来主导此事，山里不通经济之道的妖族们，只怕被人卖了还要替他们数钱。 因为妖族出身草莽，虽有通灵化形，成就非凡者，但整体文明程度和智慧水平远远不及，断不可能平等互利。 妖仙位格，更是空口白话的许诺，因为大乾朝自有一套严谨的册封体系，由封神监直管，由于事涉死后哀荣与阴神长存，变相延寿续命的巨大利益，比普通王侯将相还有难得许多。 杨质自己也只不过是学士之流，自己都未必能够谥号文正，死后追封，凭什么在这里打包票请封？ 说白了就是欺胡泽无知，忽悠他而已。 李尘却自有一番主张，假意欢喜，答应下来。 “好，就依你们所言！” 杨质闻言，笑道：“大王英明，我想，严家很快也会把大王所需之物和匠人奴工送至此间，在此之后，吾山府衙亦将派出官员，来此商谈边市之事，但不知大王属意何方，将要如何开展此类交易为好。” 李尘故作糊涂，不耐烦道：“这点小事你们还办不好！我哪里管得了那许多，都由你们搞定，做成了再告诉我。” 杨质和严政相视一笑：“那好吧。” 等到两人离去之后，李尘面上神色敛起，眼睛微眯起来，旋即却是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这两个家伙，还真把胡泽当成傻子来糊弄了。” “不过这样也好，边市交易正是我所需，由此才能打通一条与外界交流往来的渠道，方便吸引山民之流。” “我的计划需要一些农业人口转化工匠之流，借着奴工技艺之名，兴偃道百工之术。” “剪刀差？这把剪刀还指不定谁剪谁呢。” 杨质和严政如意算盘打得哗哗响，但却万万没有想到，与他们打交道的并非胡泽，而是李尘这个偃道大师。 第94章 匠人到位 深山府邸，后山寒潭边，一个纤细的身影上下腾挪，如同敏捷的灵猫奔行于杂乱无章的乱石滩上，忽的利剑出鞘，寒芒舞动。 金铁声起，飒然铮铮，凌厉的剑锋随着招法的流转凝炼光华，片刻之间，数丈见方都被气刃所笼罩。 “羿射九日！” 突然，身影急停，一剑刺出，剑芒闪烁之中，如同利箭射出，十丈之外，巨石应声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深坑。 这个身影正是李尘新收的记名弟子韩丽。 本来李尘本意是让她修炼偃道，掌握百工之术，却不想，此人天资竟在剑道，无奈之下，传其《长歌诗剑诀》和《剑器行》。 结果却让李尘喜出望外，她在得到栽培之后，充分发挥了身具的天赋，又肯勤修苦练，剑道技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早在李尘前去拜谒妖后璋华之前，她就已经学完《凡剑二十式》，把凡人境界的平凡招法修炼至大成了，如今步入到了真正的剑修之境，配合炼气修为，更是把《剑器行》心法都提升至登堂入室的地步，还掌握了羿射九日这一招。 静静感受了一番体内气机的游走之后，韩丽稍微调息，又再高举手中长剑，全身法力凝聚于双掌，意念观想当初李尘乘龙化剑的那一瞬。 “帝骖龙翔……唔！” 突然之间，剑芒外放，如同闷炮的轰鸣向外传播开去，韩丽急忙收招，好在没有受伤。 “还是不行，这招似有人剑合一之意，我还没法做到完美控制自身力量。” 雷霆震怒更需要接引天地之力，煌煌天威，以剑引之，更非平常炼气前中期所能掌握。 韩丽估摸着，自己至少需要炼气后期才能初窥门径，并且暂时而言，无法发挥其真正威能。 能够如同寻常的法道弟子那样，放出一二霹雳闪电，就已经不错。 倒是身化剑光的江海清光一式，她如今已有眉目，自觉身躯的敏捷性都提升不少，如若有机会在实战之中历练一番，逼出潜力，或可领悟。 韩丽也不是一味蛮练，她还拥有不低的智商，更有李尘助其植入的辅脑芯片，便于思考，计算，愈发感觉对自身力量和剑气运行的拿捏更加到位了。 许久之后，日上三竿，韩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把剑插回鞘中，施展身法，灵动飘逸的往府邸跑去。 一路上，身影掠过林间树枝，如浮光掠影。 突然，她在府邸后门外，一座位于悬崖边的凉亭旁停了下来，旋即转为往那里走去。 “韩丽啊，你来了。” 李尘正坐在凉亭中的石椅上，一手持着鱼竿，一手撑在旁边桌上，百无聊赖的垂钓。 他的举止有些古怪，因为鱼竿末端竟然没有挂上鱼钩和诱饵，就那么空荡荡的丝线垂落，山风吹来，随之飘荡。 “公子……”韩丽嚅嚅叫了一声，带着几许好奇。 却见的李尘突然一抖，手中鱼竿猛的扬起。 空中似有如同水波的涟漪泛起，一条起码六斤来重的鲤鱼咬着细线，被他凭空钓了出来。 “这……”韩丽怔在了那里。 “嚯，是条不错的家伙，给我送到厨房去，今天我要吃红烧鲤鱼。” 李尘轻轻一甩，鲤鱼便被丢向韩丽。 韩丽手忙脚乱，连忙用法力裹住光滑的鱼身，向回一卷，抱在怀中。 却不觉鱼身上带着水花，被溅了一身。 韩丽有些羞恼，又有些疑惑，仍在纠结公子到底怎么办到的。 李尘呵呵一笑，如同读心一般察觉到了她的意念，悠悠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办到的？” “凡人看着神奇，只以为神仙法术，古往今来，神话传说，光怪陆离，由此而来。” “实际上修炼到家，掌握相应造诣，就该明白，这只不过是简单的空间技术运用而已。” “我把道标定在数十里之外的那座东湖中，以鱼类所能感知的信息素取代香饵，诱导其行为，自然空咬鱼线，为我所钓。” “呵呵，是不是说穿了就很没有意思？修士仙神，百般怪异，也是未知者高深莫测，已知者不过如此。” “而未知，已知，是可以转化的，这就是我们要修炼的缘由。” 说到这里，李尘起身，淡淡道：“那些人终于把匠人给我送来了，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前院。” 不久之后，韩丽把鲤鱼送到厨房，又去换了一身干爽衣裳过来，却见李尘已经在接收严家派人押送过来的那些奴工和匠人了。 只见偌大的前庭中，一千二百余人在数百官兵的呵斥之下排队站好，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如同乞丐。 其中不少人面黄肌瘦，显然是长期缺乏营养，又要担负繁重的劳役，身体状况远比预计之中差了许多。 “工者为贱役……” 韩丽见状，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过往的生活，面上浮现出悲哀之色。 “好了，这些人本王签收了，滚蛋吧！” 李尘面无表情的点完名册，就赶走来人，在对方如蒙大赦，走出大门之后，伸手一挥，一大堆粮食和衣物凭空而现，落在众人面前。 “哗！” 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惊呼，显然是被这一手凭空招物的神仙手段镇住了。 在修士看来，这只不过是简单的宇道运用，但还是很能唬住凡人的。 “各位，你们现在自由了！” “从东胜洲或者苍海域，颢海域来的偃者，全都站出来。” 他通过名册知道，当中是有一些偃者学徒，工匠之流的。 外道常年偷猎奴工，底层偃者被掠走的不少，倒是已经有所成就的师匠，大匠之流被保护得很好，需要发动颢海之战那种等级的大型战争才有可能擒获。 那也往往是大型势力才会蓄养的高级人才，断不可能和这些普通匠人一样充当努力来使用。 实际上，如若偃者造诣达到工匠，都已经拥有一定的地位了，在这些奴工之中也是头目级的存在。 众人不知福祸，面面相觑，但还是依言站了出来，总共有十名偃者工匠，一百多名偃者学徒。 第95章 分基地 李尘看了看众人，道：“你们仍旧暂管各自部属，明日我再亲自考校，根据实际情况再行区分。” 他也懒得跟这些人解释什么，现在这个妖族身份是解释不通的，但只要许以衣食，尊严，自由，很快就能收买人心。 果然，这些匠人奴工们很快安定下来，茫茫山林，妖魔精怪无数，他们也逃不出去，唯有接受全新安排。 第二日，李尘如期召集那些偃者，主要针对十名工匠进行询问，考校，了解情况。 国公府送来的名册有简单的入籍记载，但李尘并不会尽信。 结果一番下来，有三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关青山……” 一名年过半百的男子点头哈腰：“大王，小的正是。” 李尘道：“你是苍海域中土门关家的偃者，四十年前为远征武者所俘？” 男子道：“确实如此。” 李尘道：“我看见这上面记载说，你擅长筑工之术，精通各类基础法阵与禁制铺设，还曾有过主导建设工程的经验？” 男子道：“如您所见，平丘国内罗庙是在我主持之下修建的，吾川大坝和严家的南郊别院也是。” 李尘道：“很好，这次修葺本王府邸就以你为筑工头目，你先下去，把总体的施工计划理清，作出图谱，呈给我看。” “是。” 关青山面上露出些许怪异的神色，似乎并不感觉眼前这个妖王看得懂偃道筑工的工程图，但却还是领命而去。 李尘又看向旁边另外一人：“黎魁星。” 那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如同老农的黑瘦男子，闻言连忙回应道：“小的在。” 李尘道：“你是东胜洲临海域人士，四十五年前被掳至此？我看这名册上标注你精通各类小件器物造作，甚至能炼制法器，府中家具，劳作工具诸物，就交给你了，暂任铸工头目。” 黎魁星忙道：“是。” 李尘又道：“洪旭。” 那是一个已经有些年纪的干瘦老头，闻言道：“在。” 李尘道：“你是颢海中人？” 洪旭平静道：“以前是，不过小老儿少小离乡，至今已有甲子矣。” 李尘道：“这里记载你懂得偃道造倡秘法之和泥化肉，可是真传？” 洪旭道：“确是真传，我还懂得融金锻骨，采英凝髓两大通用法门，手底下几名弟兄，学徒也与我一样，习得各类造倡法门，还有采英凝髓，充汞为血这两大真传，不知大王对我等有何安排。” 李尘道：“我对你们另有任用。” 大乾虽然把工匠之流视作贱役，但也能够充分认可他们的重要性，多年战争之中，更是早已缴获通用法门，传习赏功都是不成问题的。 一些投靠了大乾的背叛偃者，也会把自己真传析出，化为秘诀再传下去。 根据资料所述，洪旭和他的一帮人马，的确掌握着相应的造倡法门，这也是李尘特别交代严家要找的精英工匠。 只不过，这样的人在大乾还是颇为珍稀的，大乾也没有相应的学术氛围，可供发展此道，历代下来，残缺，误解，错漏颇多，远远不如偃道之下的地区。 洪旭这样的人出身于偃道，而非二代以上的奴工后代，才掌握着较为先进的技艺。 李尘接着又提及一名叫做罗月的女偃者，是过往主人见洪旭得力，赏配给他的妻子，掌握百工之裁缝之术，也能炼制物件，打造各类工具，零件。 李尘任命她为内府总管，配合关青山，黎魁星督管营建，造作两大工程，负责钱粮支用，人员安排事宜。 关青山，黎魁星也各有配偶，子女，都一并被李尘从严家索要过来，但为方便管辖之故，李尘暂时没有安排他们一起做事，而是安排在另外一处几十里之外的矿山负责开采，运输事宜。 随着李尘的安排，诸事有条不紊开始进行。 过了一日，关青山来到府邸内院，把自己勘察所画的工程设计图谱交予李尘。 他是筑工，神识法力可探入地底，勘察普通大地，只要附近没有元磁屏蔽，没有迷障干扰，轻易就能分析地质，计算受力。 在此基础上，结合府邸原有的基础，一夜之间作出工程设计不足为奇。 李尘看了一下：“土方，排水，降水，灌桩……的确是中规中矩的设计方案，只不过，你这处地方衔接得不好，后院至后山一带，灵渠铺设，你不应这样过，应该这样过。” “山体本身的空间层次也要利用起来，可以把平面阵势改为立体结构，再如此改动一番。” “然后是工期的统筹安排，可以优化设计一番，节省人力和时间成本。” 关青山面露异样之色，但等到李尘把设计图谱交回给他，他连翻几页，却是骤然色变：“大王，你也懂得偃道筑工？” “略懂一二。”李尘没有藏拙，笑道，“看得出来，你还是忠勉用心的，但受水平所限，未能远谋，就按照我的改动去做吧。我把麾下筑工全部交给你指挥，共计五百余人，再给你一批工程机械和通用傀儡，应该可以在一个月内完成。 李尘当场把十余工蜂傀儡从小洞天内掏了出来，令得关青山更加惊讶。 关青山顿觉有些看不透李尘了，但碍于身份，也不敢多问，只得领命而去。 过了一会儿，黎魁星，罗青等人相继前来禀报，李尘同样以自身强大的计算力为其核验一番，总结出更加精细和合理的优化图谱。 这令关青山等人既惊且疑，但李尘才不会向他们解释，只是顺其自然发展。 在李尘心目中，这些偃者同道都是可以解救和武装的力量，将来成为自己班底，好生经营此方的势力。 等到挪移法阵建成，智脑机群，物化国网络将降临此间，与偃界天罗网的联系也将变得更加紧密。 在这时候，李尘又召集了洪旭，他并没有让其与麾下偃者参与工程，而是交给了他们一个特殊任务。 “我将召集山林之中众妖，开启基因测序与血元解析工程……” 第96章 生命信息 吾山城北，深山府邸旁，一块山岭之下的地面被铲平，形成百丈见方的空旷场地。 仅仅只是一夜之间，就有简易的哨所和营房在此拔地而起，接下来的数日，建造持续进行，一座拥有着基础设施和常规仪器的生命信息研究所落成，洪旭等人尽皆被调入其中，奉李尘之命进行相关的采集和研究。 他掌控着胡泽之身，此前就以妖王名义征召各方通了灵智的妖兽前来觐见。 妖王令下，群妖无敢不从，甚至都不见丝毫质疑，只能是乖乖的配合——被研究。 这一日，研究所内，体积最大的主楼中，洪旭与几名门下弟子围在一头黑纹白斑的大老虎身边，进行系列操作。 这原本应是呼啸山林的顶级妖兽，便在炼气境界也处处于食物链顶端的层次，但是此刻却双眼紧闭，如同挺尸，直愣愣的躺在硬木板钉成的简易桌台上。 这副模样，活脱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洪旭亲自操刀，把指甲片大小的特制芯片植入其脑颅，成功关闭头盖骨，稍作治疗，麾下的两名学徒也在老虎的其他身体部分植入微型传感装置，也有助手从其前臂动脉里面采出了兽血，贴上标签，放在一个散发着寒气的储藏盒中。 洪旭瞄了一眼安放在旁边的仪器，对众人道：“好了，注射解药，拔除管线。” 不久之后，大老虎被机械臂抬着放了下来，自有杂役推着平板推车将其送到外面。 洪旭把戴在面上的口罩取了下来，示意一旁的弟子为自己抹汗。 有人暗自嘀咕道：“还真是奇怪，胡泽大王究竟是从哪里弄来这许多东西，竟然要我们为来此的妖兽全部植入？” “看起来好像是某种傀儡核心，但做得更为精细。” “他要我们采集各类妖兽的身体机能数据，以及植入芯片，感应装置，看起来好像是偃道生命机体改造的路数啊。” 洪旭听到，暗自皱眉，他也有同感。 有些东西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近来他们所做之事，都是在为附近山林之中的妖兽建立生命信息数据库，这是基因测序与血元解析工程的基石，偃道特征鲜明。 可是，妖王怎么会是偃者呢？ 难道说，这位妖族的大王背后另有高人？ 洪旭只能作这一猜测了。 暗自摇了摇头，洪旭打消这些毫无意义的念头，询问道：“样本上传没有？” “哦，洪头，就快了。”一名学徒键指如飞，一通操作之后，红色的进度条出现在掌中仪器的屏幕上。 “数据上传中……上传完成！” 洪旭点点头，指了指储藏盒：“把它送到府中去。” …… 府邸后山，寒潭边，李尘盘坐在巨石上，宛如章鱼触手的身影如同长发飘扬，荡漾之中，发出浑厚的风嘶声。 突然，他猛的睁开眼睛，畸变法身竟从混沌之中钻了出来，宛若带着庞盛气血的宏伟巨兽伸出了它的触手。 轰隆！ 一条触手碰到了附近的瀑布，十余丈高的小山崖应声而碎，泥沙俱下中，其他大小触手一根根伸出，疾如闪电鞭打在其上。 轰隆轰隆轰隆！ 一颗颗石头应声碎散，飞溅得到处都是。 “虚幻和真实的界限更进一步接近了，虽然仍与炼虚造物术还有遥远的距离，但至少，那一畸变法身，已经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具现实体！” “如若把这一法则真正掌握，是否能将畸变法身从想象之门内召唤出来，变作存在于现实世界的奇特之物？” “它的大小与威能，是与蓝海水界息息相关的，如若继续豢养下去，吞噬海皇权能，甚至有望重新登临其所达到过的境界！” “只不过，这条道路非常危险，需当慎之又慎。” “我比海皇更大的优势，在于有他的前车之鉴来参照，而且使用了化身取代本体，不让自我意志被其污染。” 直至此时，李尘突然发现，把畸变法身当做一具与自己精神意志隔离的战斗傀儡来使用，似乎也不错。 它的发展潜力与水界本身所具的威能息息相关，最大上限是吞噬海皇本体，甚至侵蚀其他生灵的想象之力，成就一方小宇宙。 单以战斗力而论，毫无疑问是非常强大的存在。 然而，光是利用这一畸变法身本身，于参悟大道也无裨益，反而是利用它的过程之中，接收到的那些来自混沌虚空的知识更加有用。 但那些知识是危险的，它将融入认知，侵蚀精神意志，随时令人崩溃和疯狂。 这条探索之路，就像是在钢丝绳上玩杂技，需要注意始终保持平衡，稍有不慎，就是如同凡人跌落深渊，摔个粉身碎骨。 海皇就是在这条道路上栽倒的，他似乎想要把水界和当中无数生灵吞噬，炼虚合道，但最终没能承受住大道本源的侵蚀。 尽情运用畸变法身宣泄一番，充分测试其威能之后，李尘再次确认了它的本质。 这种具现之力，的确能够超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以毫无损耗的方式凭空召唤畸变法身降临现实，而且随时化虚。 这等于是拥有了一个可以超越当前维度的傀儡化身，神出鬼没。 李尘可以充分运用这种具现法则，随时在虚实之间转换，以规避来自敌人的攻击或者攻击敌人。 虽然还未达到掌控自如的地步，但能够运用本身，就已经是极大的优势。 因为法则之力具备绝对性，任何人只要无法触及想象之门，打破虚实之间的界限，就对这一畸变法身无可奈何。 李尘粗粗估算，它至少使得自己战斗能力凭空提升三倍以上，更打通了一条通往炼虚合道的危险捷径。 就在这时，李尘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法力一敛，所有畸变法身的触手尽皆隐没。 他眼睛微阖，下一刻，以精神进入平丘妖国局域网中，简易分机所营造出来的信息平台。 “这是最后一批资料，看来基础的样本库已经建成。” 李尘查验一会儿之后，很快睁开眼睛，离开寒潭，来到府邸后院，自己专享的隐秘通讯法阵前。 下一刻，他就进入了偃界天罗网。 第97章 委托任务 此时的偃界天罗网，因着天志超越十星，成就仙神之境，已然融入混沌虚空，拥有了类似想象之门的虚无性质。 它化作信息宇宙，渺渺茫茫，无边无际，李尘神识徜徉在其中，如同遁行在漆黑的星海中。 李尘也不解其中运转的法则，只是意念与天志沟通，借助类似网络地址的道标，登临造化秘境所对应的虚拟实境。 这处地方是偃界天罗网的中心，也是偃者们在线联络，交流互动的平台，性质属于公共之地。 一落地，李尘就发现，这处虚拟实境已经变得远比过去热闹许多，许许多多来自各方，不同装扮与形貌的偃者在其中往来。 这是偃界天罗网经过多年发展，继续向下普及的表现，现在就连各方草莽散修都可以通过特定设备登录此网了。 他们也在此间注册了虚拟的角色，可以和天涯海角的修士往来交流，只是各自登录成本不一，仍然没有充分利用天志力量，实现全面普及。 李尘估摸着，起码也要等到天志掌握相应法则，利用根源道术的绝对特性才能做到这种事情。 但这仍然拉近了各方偃者的距离，极大提高信息交流的效率。 许多变革由此而生，无形之中改变着整个偃者道途的未来。 李尘熟门熟路的来到论道台侧，一座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古朴建筑中，内里别有乾坤，是个拥有着许多浮动光点的大厅，站在里面抬头看去，宛如在广袤原野之中仰望星空。 李尘随手一招，一颗星星便从上方穹顶坠落下来，化作美艳动人的女子形象站在面前：“道友何事吩咐？” 李尘是这种智能程序的幕后设计者之一，可不会像初临此境者一样大惊小怪，面上毫无波澜道：“我要发布委托任务，请人帮忙解析这些数据样本……” 女子道：“好的，研究型委托任务，请问是否有相应要求。” 李尘想了想：“至少也得大匠层次吧，这次委托针对大匠以上层次偃者公开，其他成员不可见。” 女子道：“请您稍等，马上为您发布委托任务。” “道友你是要……” 片刻之后，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身影浮现在李尘和侍者面前，结果看清楚李尘形象之后，露出惊讶之色。 旋即却是行礼参见，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李尘大师，在下风琳，曾经有幸与你同届参加大匠考核。” 李尘在偃界天罗网中呈现的形象是真身形貌，作为偃道大师的信息也呈现公开状态，任何人神识稍作探查就能获知，当前是某位大师在与自己交流。 恰巧，这名女子似乎认识李尘。 李尘微讶：“你认识我？” 风琳道：“你大概不知道我，因为我当时连前几关都没有闯过，也没有去过金光城参加最后一关的考核。” 心中却暗自惊讶，不曾想到，几十年过去，李尘竟然都已经晋升大师了。 偃界天罗网展示出来的信息不会有假，除非有人黑掉了网络，蒙蔽天志。 但天志已然是堪比仙神的存在，这等于是信息宇宙的蒙蔽天机。 李尘淡然点头：“原来如此。” 看起来，这风琳在后面的几届又再参加了考核，终于顺利通过，如今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大匠了。 “风琳道友。”李尘和对方没有什么交情，也只是淡然以对，“你看清楚我的委托了么？” 风琳道：“看清楚了，这只不过是些炼气层次的妖兽信息，解析起来应该不成问题。” 李尘道：“那就交给你了，如有可能，请尽快完成，我需要利用它调配合适的强化秘药，以及提炼妖兽精血，用于人工培植。” “如有机会，将来或有成妖，大妖，乃至于妖王之境的精血和高能器官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实现解体研究，切实掌握其生命奥秘？” 风琳吃了一惊：“成妖，大妖话，我倒还有几分信心，但妖王恐怕力有未逮。” 不过她话锋一转，却又说道：“请放心，我定当尽力而为，而且我认识一些同为大匠的好友，也是主修生命大道的高手，我还能代为引荐汤胜安汤大师……” 风琳非常聪明，只从李尘提供的信息片段，就猜到了怕是有笔大生意上门。 她自己一人未必能够吃下，但可以分给别人，还可以代为引荐更加高明的此道大师。 李尘想了想，顿时也觉得可行。 虽然他现在就可以强令风琳为自己介绍汤大师，或者发动自己的关系网络寻找其他此道高手，但综合成本，工期种种考量，没有必要那么做。 偃道研究，法道修炼，武道练武……种种事情，都是要讲究成本的。 时间成本，精力成本，资粮成本，乃至于机会成本，都是成本。 譬如现在，李尘作为偃道大师，博学多才，也完全可以从造倡秘法旁通妖兽，像过去研究虫类那样琢磨出一些门道，但却还是优先考虑利用其它偃者同道的劳力，发挥他们主修道途的优势。 “那这些就交给你了，大概半个月后，我再来取结果，你到时候准备好与我联络。” 他说着，当即传讯天志，让祂从自己账上划扣一笔定金给对方。 风琳忍不住道：“不用半个月那么久……” 这次委托任务只涉及炼气层次妖兽，对她而言还是挺简单的。 李尘却道：“我如今登录此间不便，要定期上线，一次做完多件事情。” 交托完毕之后，李尘又再借助偃界天罗网向天志兑换了一批与妖兽，儒道和武道相关的知识，以及正气洲和大乾王朝的相关资料。 接下来是系列采购，他暂时无法直接收货，但可以让天志转呈骨鲲战舰，变相获得。 只要骨鲲战舰抵达朱海，占据便利的虚空节点，又在这边建立起可供物质传送往来的挪移法阵，便能恢复正常物流。 不过此时，李尘就连停留这么一会儿功夫，都感觉网费在燃烧。 他设在后院的简易法阵几乎把近来一段时日积蓄的灵池元气消耗一空，转为以自身法力支撑，也不好再多作停留，办完事情就匆匆下线。 第98章 山神庙 小半年后，吾山之北，平丘大王府焕然一新，规模也扩大了足足三倍有余，如同一座山中城堡屹立在原址之上。 李尘亲自改进了关青山的设计，运用符文之道的立体形态重塑架构，成功在山体之内修建灵渠，配合自然地势引出聚灵大阵。 这不但使得府邸终于拥有了真正的山门大阵功能，还成功在后山扩大了通讯法阵的规模，使得李尘与偃界天罗网的联络变得更加便利。 阵眼的地底还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地宫正在成型，此间李尘并没有假手于关青山等人，而是秘密派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工蜂傀儡进行修建，虽然进展比地面工程落后许多，但因为省却了许多装潢和精雕细琢的缘故，如今也已经快要完成。 李尘的计划是在此间修建一座能够传送物资的挪移法阵，它的建造规格和安全标准低于活物所用，以现有的人力物力，应该勉强足够。 在这期间，李尘还派出自己麾下人手和妖族到处探矿，开采，以开源节流。 “等到挪移法阵建成，就可以尝试运输物资了，我特意把它设立在地底，就是希望神不知鬼不觉的建立起一座地下要塞，以便成为妖国分基地的坚实后盾。” “关键在于，要把天枢的分机弄过来，虽然以我自身神识与法力，可以模拟智脑，但却终究不是个办法。” 府邸后院，软榻上，李尘看似懒洋洋的斜躺在那里欣赏几名舞女跳舞，实际上却把注意分在了地底的工蜂傀儡上。 他心证智能道果，神识如同机械，能够分化亿万，多线程操控天量规模的傀儡集群。 在此刻，地底深处，几个简易的机械工厂设立在地下要塞的一角，它们外形如同土石堆垒的仓库，充分利用了天火石矿所采集的燃料资源，正在利用较为落后的熔铸技艺化开原矿，提炼玄铁，分别生产低阶傀儡所需的各类零部件。 而在生产线的终端，一座规模不小的装配厂正在三个车间齐头并进，日夜不停的生产着简装型号的工蜂傀儡和机关人偶等物。 李尘麾下所拥有的劳动力正在不断增加，至今已经高达五万之数。 这还是受到了矿产资源的限制，之前开采的绝大多数矿物都已经运用在了装配工坊以及府邸器具本身，李尘不得已开始建造隐秘的信号基站，尝试把这些工蜂傀儡的活动范围扩展至数百里外。 他还在附近的山林和人员旁边散布了大量的监测装置，通信装置以及各类机关造物，几乎每一样都以通讯模块与其心神连接，单位数高达百万以上。 也即是说，李尘最近数月以来，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数十万线程以上的并行运算。 因为已经心证智能道果的缘故，他倒不会感觉疲惫和懈怠，但这种内卷化的运用，极大限制了他的自由。 李尘现在甚至无法离开府邸百里范围，因为这将使得他在此间建立起来的机械国度陷入停滞，所有机关傀儡与终端设备都将无法维持工作。 因此，李尘必然要用智脑取代自身。 天枢分机能够共享天枢的智慧等级，是当前条件下的最佳选择。 李尘随手把玩着一块如同珠玉的小块灵晶，以法力将其融炼，随意捏造成型，片刻之间，神识入微，精细雕琢，一道道法阵禁制便在内里刷成。 无人注意间，他手指搓揉，已把手中这枚鸡蛋大小的灵晶精髓切割成为成百上千芝麻大小的晶块。 随着神识入微的程度不断增加，李尘已然深入至飞米量级，同样体积的灵晶精髓，能够容纳的灵阵更多，计算性能更佳。 这些看似小巧的芯片，完全足以比拟寻常二星傀儡所用拳头大小的核心，李尘甚至在其内部增加密阵谜锁，表面也裹上精金外壳加以保护。 但片刻之后，李尘再次从小洞天内掏弄灵晶，却发现合适的原材已经用完。 普通灵晶只能炼制指甲盖大小的一星芯片，他小洞天内倒是还藏着几块极品灵晶，但若用于普通芯片的炼制，未免又过于浪费。 “材料用完了呀。”胡泽化身面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但很快，就笑了起来，“来人啊。” “大王，您有何事吩咐？”一只豹头人身的妖怪走了过来，讨好问道，这是山林之中灵智最高的几大成妖之一，被李尘收在身边充当嫡系。 李尘道：“去严家传话，让他们送一批价值至少上亿的灵晶过来，顺便再搭两千万斤玄铁，十万斤灵铁，五万斤精金。” “是！”豹妖领命而去。 李尘笑了笑：“严家历代都出进士，相当于结丹世家，但坐拥平丘国属地，比普通结丹世家富有得多，弄他个几亿花差，应该不成问题。” “我甚至帮他们盘点名下基业，清算过账目，最近开采山南矿场，应该采集到了不少灵铁和精金。” 严家也着实奸猾，前些时日专程送了几名舞女过来，还有自鸣钟，玻璃窗，丝绸衣裳，古董字画，花瓶等等充当珍玩罕物，都是欺负胡泽山野妖修没有见识，重要的发展资粮，战略物资统统没有。 李尘照单全收，但却丝毫不影响胃口。 那些人根本没有搞明白，李尘吃定了他们，耍小聪明毫无意义。 “嗯？”就在这时，胡泽化身面色微变。 李尘分出去的神识突然感应到，数百里外有人传讯。 “那不是黄岩吗，出什么事了？” 黄岩是严家送来十名偃者工匠的其中之一，由于其擅长地质勘探和矿石冶炼，被李尘任命为矿场总管，带领一众冶工在外开采。 如今他手底下掌管着一座石场，一座木厂，还有一座铁厂，为这边的工地和库藏提供基础的资源。 尤其是其中伴生的灵铁和各类金属矿材，稀土之流，被李尘运用到了工蜂傀儡之中，是目前较为稀缺的物资。 他对那边还是颇为看重的，第一时间就接通声讯。 黄岩神识传音，带着几分焦急的声音在李尘识海之中响起：“大王，不好了，我们开山采矿，不小波及到了这边的山神庙，开炮的人被山神抓走了。” 第99章 老槐精 “山神吗？没听说过这方圆千里有山神呀。”李尘生出一丝疑惑，但还是神识传音，叫了两只筑基中后期的成妖前去处理。 随后，他挥退舞女，独自坐在后院思索起来。 “大乾朝以封神体系立国，山川河谷，峰岳大泽尽有领主，多是修炼阴神者以香火托庇，这种法门虽然于参修大道无益，但却的确实用，就好像我如今所修的畸变法身具现一般。” “这似乎和此方地界的灵脉分布特征有关，整个正气洲灵脉散落于大地，除却边疆苦寒之地，以及一些荒凉戈壁，沙漠，其他大多都有堪比东胜洲内次等福地的灵蕴程度，灵气散溢于天地，人人皆可修炼。”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这附近挖出灵铁，精金等物，都是大自然的馈赠。” 正气洲的灵脉与东胜洲是有所不同的，造就特殊风土人情。 曾几何时，正气洲全民皆修，被视作极其先进的文明形态，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人人都想着上进，享受，争当人上之人，生产力反而下降，叛逆与战乱随之四起。 这给大乾王朝的统治带来了极大困扰，直至后来，儒道大兴，帮助皇权稳固统治，这才容纳下了如今的人口体量。 至今大乾王朝直辖范围之内，人口达近千亿以计，繁华地区，方圆数万里有数亿人不止，一些苦寒边疆，深山老林却几乎无人，偌大的地界，其实当得起地广人稀四字来形容。 为此，大乾王朝大封山河之神，制御四方，其多为周边地区山民所信仰，繁华地区则有城隍，阴司，弥补皇权统治的不足。 偃者们对大乾王朝的独特政体和发展形态一度非常好奇，但深入研究之后，才发现这是切合他们实际的东西，未必能对偃道有所启发。 别的不提，单只混淆生死界限，追求死后封神，就与偃道精神极大相违，为了压制民力所推行的愚民政策，也只有大一统的王朝官府才能推行。 而且，偃道资粮和处境远不如正气洲，就是有心发展民力都力有未逮，几经战火破坏，还时常开倒车，要是再推行重视人文，轻视理工的儒道治理方式，那就彻底完了。 道途本身的特性和资粮分布的条件，决定了偃道的发展之路，因此李尘也只是略作参考。 前去探查的妖修尽心尽力，只过得小半刻功夫，就传讯回来：“大王，这边作怪的原来只是个山野毛神，我们把它给抓回来了！” 不久之后，一阵妖风飘至平丘大王府，却见两名成妖从中走出，其中一名黑熊成精的彪形大汉手中抓着个干瘦的老妪，重重往地面丢去。 “哎哟，大王饶命，饶命啊！” 老妪一见胡泽，就知不妙，连忙跪下磕头，求饶起来。 “我怎么没有见过你？”李尘好奇问道，他并没有在胡泽的记忆之中查找到相关的人物。 老妪道：“小妖是老槐成精，数十年前还未得化形啊！后来经历雷火天劫，方才修成一丝阳性，又恰逢有猎人入山迷路，求助于我，意外踏上封神之道。” 李尘笑道：“敢情还是个有奇遇的树精，这么说来，你之前已知我在此间征召部属，自立门户，但却憋着不来相见，是何居心？” 老妪抖如筛糠，连忙叫冤道：“小妖不知那些开矿之人是大王部属，有所冒犯，实属罪过，但若说小妖胆敢无视大王号令，却是天大的冤枉！” 李尘道：“哦？还敢辩解，那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老妪道：“大王有所不知，我等树精在外走动不易，时常于本体休眠静养，年寿虽比普通妖类漫长，但却多在无意识的状态度过。” “这回两位使者报上大王姓名，小妖闻之，才知闯了大祸，赶紧耗费本源分出化身，跋涉数百里来此请罪，敬畏之心，还请大王明鉴！” 李尘略作沉吟，以元神法眼探视一番，果然发现，这老妪是阴神出窍，如同大能元婴的状态，本体呈现出宛若虚影的槐树形象。 但以这等形态，配合神魂之中的一丝阳性，就有诸多不凡本领了，如若有心与自己派出去的成妖周旋，是否对手且先不提，至少是绝不可能如此之快就擒来的。 “这么说来，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老妪连忙道：“小妖不敢，小妖冒犯大王，情愿受罚，只盼大王体恤小妖修炼不易，莫要以大逆之罪处置。” 李尘一摆手，道：“罢了，本王最近修身养性，却知一句话叫做不教而诛谓之虐，既然如此，就改为上交供奉抵罪吧，从此之后，你所在山头也归我管辖，除此之外，我还要你交出自己参修香火封神之法的心得，并助我联络附近山川草木类精怪。” 李尘自忖胡泽只是毛兽之属，虽然能够号令飞禽走兽，但对草木类，水生类精怪影响不足，想要彻底掌控草莽，建立妖国，怕是并不容易。 好比某些鱼类成精，躲藏于大川大湖之中，不遵王命，除非用焚山煮海之类的神通把整座湖泊都烧干，否则还真不容易将其降服。 李尘最近也要亲自操控机关傀儡，不便外出亲征，还是以怀柔手段为上，尤其是这种怀有敬畏之心的。 这老妪也令他想到，应该多多关注一些禽兽之外的妖物了，还有那些更加特殊的怪异存在。 “妖魔精怪，看似是一体的词语，实际上要分开来读。” “妖类多为古妖后裔，天赋较高，魔却是沾染魔气的畸变异种。” “精则多为禽兽和各类生灵成精，提纯血脉，修炼成妖，大多数后世之妖修炼未成，其实就属于精怪一类，这才是通俗意义的妖精。” “至于怪，则是异怪之流，譬如民间传说的琵琶成精，玉梳，黑风，毒瘴都可成精成怪。” 如若换成原本的胡泽，可能还存在一些门户之见，自认天妖贵裔，不屑于理会山野草莽之中诞生的物种，但李尘不会那么想。 他要在此开拓进取，说不得还得多多仰仗老槐这样的存在才行。 第100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老身自当从命，谢大王不杀之恩。”槐精老妪非常识时务，连忙拜谢。 此后，开山采矿之事顺理成章的继续进行，李尘却已无心关注，而是品阅起了槐精所呈献的修神之法。 大乾流传的香火封神，最初源头乃是地仙洲灵霄门的魂道秘典，曾经有人利用它创造过强大神灵，以此成就阳神法身。 法身乃是以法则道蕴糅合血肉，神魂，法力于一体的道果，拥有着合道炼真之能，亦可以视作是道体的圆满形态，举动之间牵引法则，具有根源层次的强大力量。 据李尘所知，舞姬便拥有着生命恒定，同调律动两大道果，其身躯便是真正的法身，拥有抗拒任何形式的外力改变，以及干涉生命体机体律动，以艺道舞姿进行操控的能力。 香火封神者，当为阴神化阳，成就阳神不朽之躯。 不过古往今来，极少有人能够在此道圆满大成，毕竟先贤早有警告，万劫阴灵难入圣。 失却自身阳气，一味依赖于万民香火的信仰庇护和洗练，是不足以磨砺阳神的，而若通过雷劫诸法来进行，更加凶险难测。 反倒是抛开大道层次，只论术法，可将其视作阴神出窍的锻炼之法，颇有可取之处。 它能够令人在炼气境界就开始淬炼自身魂灵，筑基境界就能阴神出窍，这是普通外道元婴之境才能做到的事情！ 偃道可以利用解脑之术实现变相夺舍，也是在炼气筑基就对高阶境界的神通法术进行模拟，这是相似的道理。 “如此之法，似乎并不适合我修炼，哪怕我能神识分化……” “但其中诸多术法的运用窍门似乎颇具价值，而且对我现在元神出窍的状态也有所裨益。” “如若能够解剖魂体就好了，对付普通妖兽，小妖之流，我还可以通过解体和解脑了解其奥秘，但是这种存在没有实体，一切都是神魂与法力的集合，考验的是神魂领域的研究。” 就在李尘思索之际，槐精去而复返。 这时已经是第二天临夜时分，劫后余生的槐精是来送礼的。 槐精知胡泽是此方地界霸王，自己本体又落在几百里外，等闲挪动不得，必然要仰别人鼻息而生存，立马就摆正态度，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 这才短短一日功夫，槐精再次出现在平丘大王府中，带来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红衣少女。 少女绡袖薄腕，腰束素裙，眼中仿佛含着秋水，如同一朵鲜艳的红玫瑰立在那里，娇艳欲滴。 此时天色入暮，槐精和少女站在疏淡的月光之下，竟然立而无影，李尘有些意外的认真看了一眼，这才恍然惊觉，红衣少女竟是鬼类。 这也是精怪的一种，也趋近于异怪，乃是死人一口阳气不散，神魂融合精神意志之中执念形成的阴煞之属。 李尘问槐精：“你这是作甚？” 槐精一脸讨好道：“大王新府落成，虽有堂皇之居，华章美服，但却似乎少有姬妾，这是老身在山阴荒郊捡到的孤魂，愿献予大王。” 李尘面色微异，想了一会儿，道：“既如此，我就收下了。”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胡泽这个身份威势不小，槐精要巴结讨好实属正常。 只是打破槐精脑袋也想不到的是，此刻李尘所虑者，却是正好有了一个不错的研究素材。 对于精神之属，阴煞鬼怪之流，这种鬼类还是颇具研究意义的。 李尘说完，就带着欣赏货物般的表情看向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少女娇怯道：“奴名玉儿，幸得姥姥之助，至今已有炼气巅峰修为。” 老妪献宝似的提醒道：“大王，鬼怪亦可以法力凝聚自身，触碰实体，玉儿定能好好伺候你的。” “如若大王对她满意，将来还可寻机赐予香火封神之果，凝炼阳神之躯，届时自可搬运气血，凝炼生机，待得还阳之后，便是生儿育女都不成问题。” “这个我知道。”李尘似笑非笑，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香火封神还有转化鬼为神的作用？ 实际上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精神意志不死，还称不上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大乾朝甚至还对此深恶痛绝，认为这种是淫祀，绝难封为正神。 只是这副场景，让李尘想起了聂小倩的故事。 这个槐树精是姥姥，玉儿是聂小倩，但自己并非宁采臣那个刚正近迂的书生。 以如今的情形看来，自己反而像是黑山老妖更多一些。 李尘恶趣味起，对老妪道：“那这样，玉儿我就收下了，槐姥姥你可以回去了。” 槐精被李尘一声槐姥姥叫得飘飘然不知所以，只感觉自己整个生命都升华了，修成正果有望了。 看来大王对玉儿是非常满意，说不定就好女鬼这一口，这次送礼当真是投其所好了。 槐姥姥诚惶诚恐，连忙道：“老身不敢当，玉儿，你可攀上高枝了，今后姥姥也管不了你，但有一句忠告，好生伺候着大王。” 玉儿道：“玉儿谨记。” 待得小妖送客，老妪离开，李尘笑着招了招手：“美人儿，过来，让本王好好看看你。” “是，大王。”玉儿腻声说着，酒颜酡肋，状极娇羞，轻拥着缠了上来。 李尘伸出手指，轻挑美人下巴，突然之间，却是手掌如铁箍，一把将其捏住，雄浑法力如同天河倾泻包裹其身。 强大的神识也如浩瀚洪流，占据满了玉儿的思绪。 “解魂！” 此法感召他人之心，把客观实际的脑体转化成为抽象的心灵，在此之后，更是运用唯心之变化实为虚，与之共鸣。 如此一来，即便是针对脱离脑体而存在的神魂意志，也拥有了读心之能。 李尘脑海之中如有一道道画面闪过，正是玉儿过往为人之时，荒村染病，香消玉殒的来历。 槐姥姥还真没有撒谎，这是她捡来的孤魂野鬼，因着意外葬在阴煞之地成就鬼怪，初时懵懵懂懂，已忘前尘，后来在槐姥姥精心栽培之下才有今日之成就。 第101章 挪移法阵建成 槐姥姥的本意，是将玉儿和其他几个同样捡来的女鬼当作工具，测验奇遇所得修神秘法，甚至打算若有机会要吞噬生灵阳气，通过合修之法夺人生机。 如此发展下去，说不定还真会在这大乾之地上演一出聊斋聂小倩的故事。 但在李尘看来，那样做就偏离神道正途了。 “香火成神虽然困难，但却终究是一条康庄大道，平常人欠缺的只是阳世间的香火资粮。” “槐姥姥和玉儿如今的状态，学名应该称作是中阴身，完全有机会凭借香火信仰铸就阴神，及至圆满，便是化阴为阳。” “槐姥姥因着雷火天劫而意外开启封神之路，本身已具阳性，其实是非常上乘的资质，如若吞噬过多杂乱气机，必然污染自身，精神也将迅速堕落，反而得不偿失。” 但转念一想，却又感觉这是何不食肉糜。 香火可是珍贵之物，受到大乾朝严格管制，不是寻常孤魂野鬼有望染指的。 超出官方封神体系之外的皆为淫祀，禁绝香火，不允膜拜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胆敢堂而皇之显圣人前，只有被取缔和捣毁的下场。 槐姥姥只不过是槐树成精，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一些山民猎户之流信仰，天生格局便已限定，还不如迷惑路人，吞噬阳气的搏上一搏。 不过，她就算要走这邪门歪道，也同样不易。 因为此间并非繁华之地，就算要劫道迷人，也只能占据几条山间小路，对相邻几座乡镇之间往来通行的路人下手。 还得注意选择目标，控制次数和频率，免得引起行人恐慌，官府注意。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在大乾做鬼，做妖，做神，也是同样的道理，看来我来此间最妙的一步棋还是抱上了璋华仙姬的大腿，不然单凭一个妖王名头，未必能够如此逍遥自在。” 李尘读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记忆之后，放开玉儿，玉儿既惊且疑，带着几分难言的敬畏看向胡泽化身，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尘却不为所动，只是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的脑袋都如果冻一般软化变形，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元神病毒！” 他运用自己掌握的伪根源道术，把一道神念印入对方心灵。 这是精神概念的层次，法力唯心，如同铭刻于实际的脑体细胞深处，飞快运转起来。 但是李尘并没有立刻将其引爆，彻底洗刷玉儿的神识，反而是将其视作一个温和的木马，植入心灵深处。 他在尝试灵魂层面的洗脑和记忆移植。 鬼类是纯粹的精神体，相比无意识的残魂，又更多了几分完整性，能够提供更为完美的试验环境。 他在玉儿的灵体之内创造了一个虚拟的人格，尝试将其作为种子，再造另外一个鬼灵。 如若成功的话，他便能够彻底掌控神魂出窍以及灵体运行的奥秘。 偃道之中当然也有相关领域的记载，点化通灵更是相当于以法力凭空创造灵体，但是相较而言，那些都注重于实际的运用手段，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直至如今，李尘才能真正着手探究其背后的奥秘，深刻理解这里面所蕴含的生命造化。 …… “妖艳贱货，贱人！” 平丘大王府，后院中，胡喜暗暗跺脚。 她远远看着李尘操控的胡泽化身斜躺在软榻上，慵懒的欣赏着舞女所呈的歌舞，玉儿陪伴在旁，揉捏肩膀，极尽受宠的模样。 但她也明白，这就是自家大王的德性，有了新欢忘旧爱。 大王最近看起来偏爱女鬼那一口，自己暂时受冷落是在所难免的。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胡喜面上含笑，捧着酒杯和水果走入院中。 “大王……” 胡喜把东西放在前边案桌上，不动声色挤开玉儿，蹲在软榻后面，揉着胡泽的肩膀讨好道：“大王，你还记得璋山宫中的嘤嘤，碧儿，雪儿，霜儿吗？” 李尘道：“当然记得，怎么说？” 胡喜道：“反正她们成妖之后也要下山历练，不如我把她们召到这边来好不好？她们都是狐类本族，定会愿意投效于你的。” 李尘闻言有些意外：“她们怕是更加愿意当妖后娘娘的侍女吧？我记得璋山小妖都是在那里服侍娘娘的。” 胡喜道：“娘娘她很朴素的，根本用不了那么多小妖嘛。” 李尘不置可否道：“过几年我再去一趟璋山，等到拜会娘娘，加强联系时再看吧。” 胡喜笑道：“大王你真好，如此一来，我在这边也有伴了，凡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我们狐族儿女，山野小妖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若是嘤嘤她们几个愿意来，那才是真的好呢。” 说着挑衅似的看了玉儿一眼，玉儿注意到，勉强一笑，眼底的哀愁之色更甚了。 这地方若真变成了狐狸窝，她这样的鬼类，根本没得地位啊。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李尘在这边诸事顺利，已然是成功的在地底建立起一座规模庞大的隐秘基地。 这座基地之中，一座专门用于物质传送的挪移法阵也终于宣告落成。 为了建造这座法阵，李尘连续多次盘剥严府，大索四方，终于是凑够基本资粮，把它建造了起来。 法阵的规模不算庞大，货物的吞吐量也极其有限，但这却只是一个开始，李尘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后期发展的需要，为其预留了足够的扩展空间。 而且他所需要传输的也多是重要物资，普通灵蕴材料，甚至是凡材之流都可以在正气洲内获得，根本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地底城市中，李尘独自站在空旷的法阵面前，以自身法力注入其中，连接了覆盖周围十余里，而且还在一直不停向外扩建的聚灵大阵。 随着一道道禁制被点亮，子阵运作，庞大的元气集中于中央部位，宛若漆黑深空的虚空之门打了开来。 忽！ 片刻之后，一个足有三丈见方，如同钢铁魔方的银白色金属大箱出现。 随着李尘法力的流转，空中宛若有无形大手将其打开，几样事物展露出来。 第102章 大展手脚 这是一种具有宇道禁制加护的界膜外皮的金属集装箱，三丈见方的空间被合理分割，化为九大区域，能够容纳二十六份标准物资，最中间是用于防护的法阵基台。 其中十六个箱体里面所装的都是天枢从各处收罗而来的大块灵晶，贵重金属和各类天材地宝。 李尘此前早已罗列出各类紧缺物资，实在不易在正气洲内获得的，都可通过这种手段缓解燃眉之急。 四个箱体之中，是各种加工机械和造化母器的核心配件，李尘可以再次生产出其他部件，装配完成之后，立刻化为堪比老巢的自动化工厂。 又四个箱体中，是来自偃道的精密仪器和定制部件，李尘在这边也开启了一些重要的研究项目，无论妖族的基因解码和血元解析，还是后来涉及的灵体研究，都离不开更加高端和的精密仪器。 这当中有些是李尘麾下势力自行出产的，有些则是通过偃界天罗网所订购，乃是来自其他偃道大匠或者大师级人物的智慧结晶。 最后两个箱体，其中一个装着超级智脑，它包含着核心足有三尺大小的灵子云灵光智脑和附带的许多长砖型计算单元，乃是承载着天枢智脑的分机子体。 除却灵性智慧无法复制之外，它所拥有的操作系统，智能程序和专门定制的基地数据库都被复制过来。 它是李尘专为此间发展而调度过来的基地型主脑，擅长大量并行计算与多线程操作模式，完全足以接替李尘自身，掌控此间的终端设备和机关傀儡。 有它在，李尘也终于得以从人形智脑的繁重工作之中解脱出来，不用整天伪装成对外界毫不关心，整天听曲看戏，醉生梦死的宅妖模样了。 另外一个则是第七代人造生命机体，智慧型虫族母皇，蜂后七号！ 这是一种在蜂后六号研究资料的基础之上创造出来的全新人造生命，拥有着更高智慧和生存进化能力，尤其擅长寄生能力，它所生产的子体都是寄生虫的模板，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控妖兽，并且开启共存强化的特殊形态。 打开箱体，可见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整体外形如同蜈蚣，但却拥有着着狭长的畸形颅骨和巨大裂口的怪物，它足有三丈许来长，两尺来宽，盘卷成蜗牛般的漩涡外形，表面是如同精金打造的铮亮甲壳，肢节连接处则是如同厚茧的坚韧皮膜。 李尘优先将其取了出来，检查一番，因为挪移法阵是货物运输标准的缘故，对于**运输，还是心存疑虑的。 好在这一次没有出现差错，空间的震荡并未损及其生命。 毕竟同时送来的还有各类精密仪器，保护工作已经做足。 李尘满意的点点头，以一道法力灌输进这具母皇身躯，将其唤醒。 对方似乎还有些迷糊，但感应到李尘的气息之后，很快就清醒过来，根据指令，自行往地下基地中预备好的虫巢爬去。 又花费了一番功夫，李尘把基地主脑，天枢分机安装就绪。 “叮！” 随着一阵宛如清音的鸣震，李尘心神一松，如卸重负的轻松之感油然而生。 “总算是完成了，从此之后，这里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隐秘基地！” 这一基地主脑的工作，对于李尘在此间的谋划而言，是堪称关键步伐。 他很快就把大量繁重的，机械重复的枯燥任务都交给智脑，自己终于可以腾出手，去往各方料理一些之前积攒的问题了。 “山神庙处，槐姥姥似有为恶之意，已经开始利用手下鬼类迷惑路人，汲取阳气。” “虽然因为畏惧官府，未有杀生之举，但那些鬼类尝到了甜头，迟早成为祸患。” “东南水域，荒川大泽的五座大小湖泊各有数千里之宽广，连绵一体，自成水国，其内七个水族大妖合纵连横，统兵百余万，似乎也不太把胡泽这个妖王当回事。” “北方深山有黑虎大妖妄自称王，因着天赋异禀，且与妖神宫有所牵连的缘故，更加不把胡泽放在眼里。” “西南之境同样有古战场变异所成的幽冥鬼域，内有骷髅大将军桀骜不驯，连我近来派去传令的筑基成妖都杀掉了。” “南边吾山城，严家似乎也对接连索取有所不满，已经在开始联络各方世家操控边市。” “就连妖神宫似乎也蠢蠢欲动，到处打探胡泽的消息，很有可能已经注意到胡泽回来。” “这当中大多都是要胡泽化身亲自出面才能解决的，等闲小妖之流已经镇不住场面了。” 如今距离李尘以胡泽之身拜谒妖后璋华，回来此间发展才过去一年多，虽然平丘大王府落成，各方基业建设也稳中有升的顺利进行，但于开疆拓土，快速扩展一事，却没有太大进展。 这是因为刚开始时都在顾着夯实基础，积蓄实力的缘故，李尘自身又以心神连接机关傀儡，充当人形智脑。 他手底下就那么大小猫三两只，连个像样的大妖都没有，也实在没有什么可供外派的力量。 然而，这一次李尘是动了真格，决定雷厉风行涤荡四方，整合附近数万里之地的妖族势力了。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百余日，新的一年，也即是新历一零零一一五年的三月份，一道妖风腾空而起，如同利箭，往西南方向，古战场的所在飞去。 李尘派遣在那里的侦察机发现了骷髅大将军的身影，从其斩杀传令使者的行为性质而言，也是杀鸡儆猴的最佳对象。 当下毫不犹豫，亲自赶往。 千余息后，三万余里外的古战场就到了，李尘法眼如炬，看向大地，只见到漫天阴云密布，宛如伞盖的浓厚阴煞积郁。 此方地界是一个如同漏斗的类盆地地形，又处在大山之阴，煞气聚而不散，久而久之，牵引魔变。 漫长时间积累下来的战场遗骸，附近饥荒，疫病所造就的人兽尸骨，甚至就连九幽之地感召而来的魔怪之流都在这边通灵成精，形成远近闻名的幽冥鬼域。 第103章 诛骨魔 “一团乌烟瘴气的，但却的确兵多将广，难怪敢不把平丘大王的名号放在心上，这要是换成人间界，就是不服王化的化外之民啊。” 借助元婴法眼，李尘看到了不少精怪在下面游荡，顿时轻笑一声，几道旋碟傀儡的身影从中飘出，目晶对准下方，然后法力震荡空气，宛若暴雷的巨响在空中震荡。 “骷髅头，出来受死！” “出来受死！” “出来受死！” “何人如此大胆，敢找本将军晦气！” 一个粗厚的声音从下方山原的丘陵里面传了出来，阴云激荡之中，丈许来高的骷髅身影出现。 它粗壮厚实，通体散发着宛如金属的光泽，肩上扛着门板厚的大刀，正是此间精怪的首领，自号骷髅大将军的一具骨魔。 李尘法眼一开，立刻窥见真实，认清其根脚：“原来是只骨魔，你是从九幽之地穿越而来的魔头吧，竟敢不遵本王号令，还杀我使者，今日便叫你形神俱灭。” “你找死！”骨魔闻言大怒，当下腾空而起，巨大如门板的大刀斩出罡锋，十几丈长的气刃甚至把空间都撕开一条更大的裂缝，直取李尘。 面对这暴烈的一击，胡泽化身六条尾巴突然现出真形，近千丈长的妖兽法相横扫天地。 这是妖狐胡泽的原形本相，李尘在正气洲处于潜伏状态，并不愿意贸然在基地之外使用太多偃道力量。 但光凭这具化身，加上他身为元婴中期高手的法力，已经足以假扮妖王，令人看不出丝毫端倪。 李尘以元神驱运法力，感召畸变法身，具现触手，以简易的幻象融入狐尾之中。 这六条尾巴瞬间变成了强横无匹的存在，转眼绞碎刀罡，又再击破天穹，恐怖的威能如同天崩地裂倾泻而下。 轰隆！ 尾巴一扫，山丘断裂，转瞬之间，又是一条鸿沟出现，紧接着，骨魔的身影也被重重扫了出去，飞射在几百丈外，陷入了泥土的深处。 “大将军！” 附近一些鬼灵，骨精，妖魔如丧考妣，更多的则是在这股堪比妖王的元婴威势面前瑟瑟发抖。 忽！ 狐尾在天空中摇摆间，影响众生情绪的神秘力量油然而生。 “腐化之影！” 它们仿佛看到了无数的幻象，天崩地裂，岩浆涌出，飓风，雷雨，地震…… 无数天灾在精神世界接连袭来，当场便有低阶妖魔承受不住，血肉之躯轰然炸裂，化作了漫天的碎渣。 百十骨精碎散满地，化作了枯骨。 妖兽们红了眼睛，彼此撕咬，抓挠，仿佛要生吞活剥彼此。 没有目标可攻击的，则是纷纷撞向山岩和石壁。 更有一条不知从哪里的冒出来的巨蟒，生生把自己大半个身躯都吞入了腹中。 炼气后期以上，或者身具精神禀赋者稍能抵挡，但也好不了多少，就连筑基境界都深深为之震慑，一时如堕冰窟，僵在那里不敢动弹分毫。 这种光是看到就要令人理智崩溃的恐怖力量，是它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混乱如混沌，宏伟如大道的本源气息，光是察觉到，就要占满思绪，活活挤爆自己的认知世界。 这简直就是大恐怖，无边的恐怖！ 李尘对这结果毫不意外，因为胡泽之尾始终只是大妖层次，他拿来做幌子，但这畸变法身，却是超越元婴之境的恐怖存在，就连他自己，一时之间都无法判断其上限。 当初在想象之门内，海皇遗躯所吞噬的蓝海水界中，就连元神大能遭受攻击，都被强制发生了畸变，这绝对是足以伤害到元神大能的存在，如今任凭其在海皇身躯所化的星界之内吞噬，成长，不知又发生几许变化。 “看来得找个机会再探那里，将它彻底控制住才行。” 李尘自己对这一畸变法身的力量也有些忌惮，暗自思索道。 运用畸变法身不需耗费精神与法力，几乎一个念头便能运用自如，完全违逆了正常运用神通法术的常理，但却需要以承受来自混沌虚空的知识侵蚀为代价。 不知海皇下场的人，可能还会为此而沾沾自喜，以为能够从中汲取到更多的根源信息，领悟法则之力。 但李尘知道越多，反而越感觉触目惊心。 因为李尘从中看见的是混乱与无序，更有大道的浩瀚无边，生灵心智根本没有可能容纳。 这不是正常修道之人可以理解的范畴，他修的是道，是真，不是魔和混沌。 用修炼的语言来解释，可能晦涩难懂，但李尘曾经做过程序员，清醒知道自己的灵魂内存有限，必然会溢出。 一通乱码加载在内存，也只会引发错误，而不是如同正常程序运作起来。 若非自己拥有着斩灭念头与记忆的手段，还有机械心智作隔离，只怕早已步了海皇的后尘。 他隐约有个预感，畸变法身一直停留在那里，迟早会发生更进一步的变化。 届时祸福难测，还是要谨慎再谨慎为好。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尤其自己如今潜藏在此，许多偃道手段不便动用，甚至就连专门用于战斗的七星机体都没有到位，还是得运用这一法身，才能确实的发挥出匹配修为和身份的强大实力。 收起思绪，李尘已然是收敛畸变法身，降落到了骨魔埋藏的地方。 他伸手虚抓，法力掀开泥土，露出了瘫成一团的骨魔身影。 这骨魔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模样，如今却已经肋骨全部断掉，鼻子和下巴也几乎坍塌，眼眶之中，灰白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飘摇不定，整个都愣在那里，久久无法动弹。 “我……我臣服……” 这骨魔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但到如今，也终于明白，李尘绝对不是他可以抗衡的存在，稍微清醒过来之后，艰难的开口求饶。 “晚了！” 李尘隔空一张掌拍碎了他的脑壳，连带着里面的火焰也一闪而逝，彻底消亡。 “周遭隶属此獠之麾下，速速过来归附，违令者死！” 挟此击杀魔头之威，李尘传讯四方，开始召集原为这只骨魔所统治的部属。 第104章 降水妖 李尘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因为他传令的对象多为筑基层次的化形妖魔，只有这些才能作为小头目分管各方，各自占据方圆数百里左右的地盘。 如今骨魔已死，他要它们全部都到平丘大王府报到，以纳入自己的统治秩序。 这里大概有数以百计的各类精怪，妖魔，赶起路来日行万里，起码也得花上几天功夫才能抵达。 再算上通知附近大小成妖，有资格朝觐的智慧生灵，又得再花上一段时日。 “本月的最后一日之前，必须赶到平丘大王府接受册封，如若缺席，那就永远都不必再来了。” 李尘懒得在原地等待，于是把神念延伸至万里上下，以心证的通讯道果发出心灵广播，然后操控胡泽化身往五大湖的方向飞去。 不多时，一个波光粼粼的湖面出现在下方大地上，宽约千里，长近三千里的大湖，是平丘国境内诸多郡县获取水产的重要之所，其内气脉郁结，数以百计的灵气泉眼同时聚集于其中，与附近另外四个差不多规模的湖泊形成了诸多次等福地相互联结的局面，各有妖魔精怪占据。 据李尘所知，统御其中的，是七个水族大妖，自号金甲大王，银甲大王，铁甲大王，蛇夫人，巨钳大王，百齿将军以及魔龙大王。 胡泽过去本是毛兽，对这些水族大妖了解不深，彼此之间也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甚至都只听过说金甲，银甲，铁甲的名号，而不知剩下四个大妖，还是李尘操控着他从海外归来之后，派遣小妖过来打探，方才得知。 其中金甲是一条金色鲤鱼所化大妖，银甲亦是鲤鱼，铁甲却是一头丑恶，凶残而又暴虐的母鳄龟。 李尘稍作辨认，发现自己此刻来到的是母鳄龟铁甲大王的领地。 他一手伸出，万万亿太阳灰粉末如同烟云飘荡，散布在周遭数里的水体上方。 “未有傀儡军团出动，隐秘使用这种天材地宝，应该没有问题吧。” 随着法力注入，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极致的高温焚煮空气，化为宛若烈阳的恐怖火球。 顿时间，湖面升温，大小鱼群受惊而散，慌忙避开上方辐射下来的炽热光芒。 这般运用煮海手段，摆明了就是挑衅上门，更何况，空中的小太阳倘若坠落湖中，立刻就要酿成大祸。 任何统治此间的智慧生灵都无法容忍。 鳄龟精本来感受到了过路强者的气息，不敢轻易出面，只能躲藏在水中惊疑相望，但却不料李尘非但不走，还作出了如此的举动。 她再也无法容忍，嘶吼一声，显出原形，从湖底一跃而起。 随着浪花四溅，一头身躯长达数十丈的巨型鳄龟如同小山飞了出来，巨大浪花随着水元凝聚凭空而现。 “水龙波！” 轰隆！ 激流直射空中的小太阳，但当水花接触火球，大量蒸汽就从里面冒了出来，蔚蓝色的火焰自炽白火球表面升起。 李尘伸手一挥，炽白光芒化作利箭洞穿鳄龟身躯。 她本拥有着鳄龟一族天赋的铠甲，坚硬如灵铁，而且厚达数丈，如同铁堡，坚不可摧，但在太阳灰以法力加热所形成的箭芒之下，仍然还是如同蜡油遇到了烧红的钢针，顷刻之间就被穿蚀。 “啊！” 惊天动地的嘶吼从鳄龟口中传了出来，她惊惧之下，甚至连质问李尘都不敢，任凭身躯以大小如意的变化缩小，自然坠落水中。 “本王暂时还不想杀你，但若你逼本王动手，这东西落入湖水中，那就是生灵涂炭了！” 李尘维持着太阳灰的燃烧，但却将其移动到了上空。 鳄龟精躲藏在水中，传音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们无冤无仇，不知何处冒犯，竟使得您在此施展煮海手段……” 事实证明，就算拥有凶残暴虐之名，在特定场合也可以变得通情达理，这鳄龟精的传音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惊颤，语气也变得极其恭谨。 李尘道：“我乃平丘大王，前些日子，不是已经派遣使者过来传话了么？” “你就是平丘大王？”鳄龟精既惊且疑，好一阵才道，“还请大王恕罪，我们以为是那小妖虚张声势。” “哈哈哈哈，简直笑话！”李尘冷冷说道，“你们若真以为是小妖虚张声势，当场就把它杀了，还能活命回来禀报？” “说白了，你们这些水生之属无非就是觉得自己身为一方大妖，不必听命于人，而且过去也曾听闻我胡泽之名，还带着老眼光看妖，殊不知我已今非昔比，还拜了妖后娘娘作姨母！” 这些水生大妖的确不服管束，断不可能像那些毛兽一样轻易臣服，李尘毫不客气的搬出璋华仙姬充门面。 虽然她也不是这些水妖尊崇的大能，但好歹比平丘大王名号更加响亮。 果然，鳄龟精听到，明显多了几分敬畏：“大王，你所提之事，还请容我们五大湖的首领共同出来与您商议！” 李尘曾派小妖前来报讯，要他们加入自己妖国，共创势力，被彻底无视了。 原本是想着能混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却不料人家竟然亲自找上门。 这就没法逃避了，臣服或者不服，总要有个说法。 李尘道：“好，我允许你们五大湖的七大妖一起来我府中商议，时间就定在本月的最后一日。” 鳄龟精硬着头皮道：“一言为定。” 这边有足够身份的大妖传话，再加上此前动静不小，许多有心探查的小妖都会得知，口耳相传之下，也足够其他大妖获知了，李尘于是收起宝物，调转云头，往北方深山，自号黑虎大王的精怪所在飞去。 此獠所居果是灵蕴福地，但却常年云雾缭绕，鸟兽入迷，李尘一时竟然都未能发现其形迹所在。 但他开启元神法眼，感知真实，随意闯荡数百里，就发现了一头卧在山岗上的黑纹大老虎。 “吼！” 大老虎发现李尘，也吃了一惊，随着玄光流转，变化人形，一个身材高大的健美女子出现在面前。 “嚯，竟然是只母老虎！” 第105章 为虎作伥 但见此女身量魁梧，足有七尺来高，换在常人之中，堪称女中豪杰，但却不显丝毫赘肉，也不见肌肉虬结的凶恶，拥有的是非常健康和匀称的壮美。 她身穿一袭黑纹皮袄，面露警惕，看着突然出现的胡泽化身。 李尘也上下打量着她，很快就暗叹一声：“脸长得普通了些，而且周身似有冤魂气息，乃是虎类驱御伥鬼的天赋神通所蓄养，残害人命绝不在百人之下！” 这似乎是几十年前才搬迁过来的外来大妖，过往之时，胡泽和其母为妖神宫所征召，不甚关心自家地盘，竟然都不知道这头虎妖的具体情况。 但就以李尘此刻所见，这头母老虎绝非善类，听小妖们四下打探，似乎还与妖神宫有所牵连，可能是已经获得妖神宫认可，拜在某位帝尊或者妖王麾下的真正妖修。 “你是谁？”母虎妖满脸警惕道。 李尘回过神，道：“我乃平丘大王，前些日子，你应该已经见过我的使者了。” 母虎妖面露讥讽道：“你说的是那条蠢狗吗？若不是它被吓得尿了裤子，败坏本王兴致，本王早就把它吃掉了。” 李尘道：“哦？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饶它一命？” 母虎妖道：“本王只是不想脏了自己爪牙。” 李尘道：“多余的话，本王就不说了，你只是大妖修为，也不必妄自称王，还是乖乖臣服于我吧。” 母虎妖颇不服气的看着他：“小白脸，想得倒美！” 李尘嘿嘿冷笑一声，心中倒也不恼，反而感觉颇有意思。 但若真正的胡泽在此，恐怕早已气得三尸神暴跳了。 妖修之间也是有种族歧视的，同族还好，各自机缘际遇到来，机会均等，上下高低一眼分明，换成同为狐族的大妖遇见胡泽，肯定纳头就拜，还巴不得有这么一位大佬把自己收入麾下。 其他较为弱势的种族，或者异类成精，没有足够的历史文化底蕴，也不会考虑那么多。 但是虎族向来强盛，天赋的异禀让他们拥有远胜其他精怪的修为和实力，天然便是百兽之王，事实也证明，同等修为之中，极少有实力强于虎妖的存在，他们注定了要屹立于物种之林顶尖。 有一句话叫做狐假虎威，百兽之中，从来都只听说狐狸假借老虎威严，没有老虎投靠在狐族之下的。 排除那些没有通灵智的禽兽之流，胡泽麾下也从来没有过真正的虎妖。 胡泽化身虽然拥有妖王名头，李尘所展现出来的气势也的确达到了元婴之境，但这头母老虎仍然拥有足够的骄傲和底气面对他，因为在妖修的常识之中，狐类即便修炼到了妖王境界也要弱于其他各族，这并不是以战斗能力闻名的种族，反而多是靠着奸滑狡诈与出卖色相依附强者。 甚至就连狐类内部所崇拜的妖后娘娘璋华仙姬，在妖神宫中的名声也是艳名，妖妖垂涎，倾慕，却不是真正的敬畏。 这头虎妖显然也是深受传统影响，完全不把胡泽放在眼里，甚至渐渐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这当中包含着谨慎，迟疑，绝不是骨魔那般莽撞蛮干。 突然，周围似有腥风吹起，李尘感觉胡泽化身眼前视线一糊，雾气变得更加浓厚了。 这处地方是个山谷，凹陷的地形易于积聚山中瘴气，但浓厚至令人视线都有些模糊，明显极不正常。 李尘正想要作出反应，却见前方十余男女出现，都是粗衣布服，猎虎和山民模样的人类。 他们双目无神，身躯摇晃，如同僵尸一般跌跌撞撞的朝胡泽的方向走来，透着光芒看去，却是诡异的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只是一个恍惚之间，母虎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 她似乎在李尘分心的时候退至后方，借助云雾与周围的环境隐匿了自己。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虎纹伪装，而是天赋神通，隐身之术。 虎类时常依靠潜行捕猎，天生的禀赋之中，藏匿气机手段极其高明，很多人都因着虎类身强体壮，爆发力强横，将其视作战士或者猛将类型的存在，其实不然。 虎类一直以来都是神出鬼没的刺客，猛将什么的，根本就是错误的印象。 至于这些明显就不正常的人影，则是伥鬼。 智慧生灵为虎类精怪所噬，有可能被其抽魂夺魄，转化成为伥鬼，受其控制。 为虎作伥，就是指一些冤死虎口之人被转化成为了供虎妖虎类精怪驱使的奴役，助其引诱猎物，为祸人间。 “雕虫小技，也敢献丑！” 李尘正好对鬼类灵体有所研究，这是得益于玉儿的存在，他祭运自身法力，元神病毒随着无形波纹四散扩张，强大的意念印记以伪根源道术传入这些伥鬼心灵识海。 转瞬之间，资讯引爆，以堪比天崩地裂的精神风暴展现出来。 轰！ 空中仿佛有一股闷雷炸响，那些伥鬼全部僵在原地，片刻功夫之后，抽搐不止，带着如同黑烟的气雾相继消散。 李尘眼中闪过一抹异芒。 其实他并不想杀这些伥鬼，伥鬼虽然可恶，经常帮助虎类精怪作恶，但却多是无辜被害者出身，举止都是受操控的。 但身为鬼类，却拥有一种寻常之物所不具备的能力，那就是接触灵体。 甚至有可能利用自身力量引爆精神，伤害到修士神魂。 母虎妖之所以敢对胡泽化身这个拥有妖王之名的存在动手，恐怕也与这种强大天赋有关。 而且，她的隐匿手段着实了得，就这么耽搁一下的功夫，竟然彻底从李尘感应之中消失了。 李尘开启法眼四下照映，短时间内都未能发现，只有之前落脚处，一抹宛如黑云的阴影正在消散，昭示着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那是她的气机，但却正在飞快消散，连可以窥见真实的法眼都不管用了。” 李尘这个时候才算是理解了当初方长老等人追踪自己的无奈，真实视觉也不是万能的。 就在这时，数道异芒激射而来，竟然是之前被震散的鬼类被奇异力量重塑形体，以精神之力发出了如同飞剑的攻击！ 第106章 神魂衍生 “竟然还能恢复过来？” 李尘并不为对方展现出来的手段惊惧，反而倍感欣喜。 这可是不得了的手段，鬼类形散如云雾，以一股阴煞维持，精神内核运行于其中，这是公认的经典元神模型之一。 在这一模型之中，鬼类的内核，其实就是真灵本质。 真灵就已经是承载其精神意志的内核所在，并不像正常生灵那样，还要在外多出一副肉身。 刚才那些伥鬼展现出来的，却是神魂已经破碎，甚至可能波及真灵本质的情况下，重新恢复过来的本领。 “这似乎与真灵本质的运用有关，就是不知道，这究竟是虎类共有的操控伥鬼天赋，还是这头母老虎作为特殊个体的禀赋。” “但她也只是能够运用这种能力而已，绝不可能解释。” “而且从其性质而言，也只是恢复，而非创造，这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李尘对神魂和真灵之间的联系颇感兴趣，在经典的元神模型之中，元神是身躯的内核，真灵则是元神的内核，这两者之间为递进关系。 身躯拥有血肉衍生的道果，能够令修士超越寻常再生的能力，达到极致，即便粉身碎骨，都能重塑身躯。 这一系列的道果有断肢重续，亦称飞头之术，顾名思义，就是四肢断掉，头颅飞走，都能接驳，再生。 筑基修士体魄强大，生命力足够充盈之下，自然而然就能无师自通。 但更深层次的超速再生，血肉衍生，乃至于滴血重生，都是涉及血元奥秘的深层道果，完全超越了寻常生命机体的再生能力。 尤其是一些大能高手具有的再生能力，简直堪比创造，与炼虚造物术殊途同归。 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它是局限在血肉领域的凭空造物。 偃道通过深入剖析其原理，发展出了诸多技艺，造倡秘法之中的和泥化肉等等手段，实际上就是其变种。 化肉不是造肉，难度低了许多，与其他物质层面的点石成金之流也有密切联系。 自然而然，元神也能拥有神魂衍生的系列道果。 它的初级表现，就是李尘之前元神受伤，能够经过漫长时间调养生息，恢复过来的自愈能力。 再进一步，则是像眼前这些伥鬼，即便魂飞魄散也能重新凝聚的再生能力。 以此类推，是否也应该存在凭空创造元神，乃至生命的能力？ 这就是生命领域最大的奥秘。 “肉身的自愈能力来源于细胞复制和繁衍的现象，神魂衍生亦是如此。” “衍生二字，其实就已经足以说明其本质。” “一直以来，偃道前辈们都在探究元神之躯的组成实质，目前偃道采用的是灵子学说，对应血元，姑且可以粗浅的把它理解成为精神体的细胞组织，甚至更深层次的分子，原子……” “灵魂之灵，真灵之灵……或许都是同一物。” “是否可以运用这一点，解开人造元神之谜？” 说时迟那时快，李尘心中闪过这些念头，却没有耽搁身体的动作。 他腾空跳起，飞到了树林上方，如同幻影一般的巨大狐尾现了出来。 依旧还是以狐狸尾巴作掩护，具现出了畸变法身的章鱼触手，巨大的腐化之影横扫山林。 虚实变幻之间，实体，精神二重纬度同时遭受到了猛烈的攻击。 轰隆隆！ 一片混乱的巨响之中，那些伥鬼再次魂飞魄散。 虚空之中，身影浮现，如有无形的力量凭空将其捏造出来。 母虎精仍在试图故技重施。 然而，这一次他们拼凑到半途，就有黑色的烟雾从中冒出，旋即土崩瓦解。 伥鬼们已经被腐化之影中蕴含的混沌力量感染，彻底沦为不可名状的根源信息了。 这是立足于大道本源层面的畸变，已经颇具根源道术的雏形。 李尘推测正确，无论对方所使用的手段实质是什么，都无法豁免这一层次的影响。 李尘为此也承受了同等程度的侵蚀，作为使用畸变法身的代价，他每一次都要被迫接受许多混乱无序的大道本源信息，万幸这些都经历过辅脑芯片的过滤，充其量只是总量有些大而已，但却并不像遭受攻击的敌人，要以自身脑体或者元神直面大道。 李尘轻易就将那些根源信息转移，丢给心神之中专门腾出来的线程进行分类整理，如若运气足够好，甚至有可能从中窥见相应法则的原理，从而掌握法则之力。 实在占满思绪，无法再承受了，也可以直接删除。 这是经历过畸变法身之内辅脑芯片过滤的二手信息，并不附带无法消灭的特性，李尘从始至终就从来没有让它们直接感染过自己的元神。 但让李尘感到疑惑的是，那些伥鬼重生失败之后，本应同样遭受攻击的母虎妖竟然始终没有动静。 “是生生承受下来，还是隐匿之术奇特，躲过了攻击？” “刚才的腐化之影攻击范围不小，若她潜藏在附近，应该已经中招才对……” 李尘冷静的凭空站立在空中警戒，突然又心生灵感。 刚才其实没有必要动用畸变法身，普通的神识攻击就已经足以令其伥鬼彻底消散了。 对方掌握的并非根源道术，并无法则层面的绝对特性。 它可能真的是神魂衍生，但就好比身躯的再生能力也有极限，以其大妖修为，支撑不了太多次。 下次再遇同样的伥鬼再生，只需要以普通手段击杀多次，完全足矣。 李尘想到这里，不由得笑笑，这却是自己当局者迷，一时有所不察了。 片刻之后，已经把四周探视过多次的李尘降了下来，看着逐渐消散的云雾若有所思。 “看来她在我第一次击溃伥鬼的时候，就已经躲在战场边缘了，第二次更是令得她心存忌惮，及时远离。” “不过，想从我手中逃走，可没有那么容易。” 李尘元神法眼大张，如同神目扫视四方，站在原地默默地感应了一会儿，突然朝右前方的一座山谷飞了过去。 第107章 收服 黑风岭下，楔形谷中，突然腥风大作，一道带着黑色斑纹的身影闪过，却是黑虎跳涧，一跃从数丈高的小悬崖落了下来。 这头老虎身长丈许，胳膊都堪比成年人类身躯粗细，但是行动之间悄然无声，如同鬼魅，展现出了顶级猎食者的敏捷本领。 落地之后，这头黑纹老虎摇晃了一下，身上光芒浮现，变化成为身穿黑色皮袄的壮美女子。 她一手撑在身边的岩石上，一手扶着额头，面露痛苦之色。 “该死的小白脸，竟然如此厉害！” 胡泽化身的实力远超她预计，腐化之影的确没有直接命中，但伥鬼的损毁，已经牵涉了她的天赋本能，竟然把大量杂乱信息传递过来，对精神造成极大冲击。 这是荡魄神雷的原型，也是亏得李尘没有掌握法则之力，否则就不是受到冲击这么简单，而是当场畸变了。 她不敢在原地多作停留，晃了晃脑袋，继续往前而去。 不久之后，一道遁光飞来，落在母虎妖之前站立的地方。 这正是李尘操控着的胡泽化身，他似有所察，以元神法眼观察了一下四周，道：“似乎更近了。” 峡谷幽深，如同通往黄泉的路途，突然间，空中飘来了一阵异常恶心的腐臭味，李尘透过灰霾般的云雾向前看去，目光微凝。 但见入眼之处，是一片骷髅堆积的小丘，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人兽骸骨凌乱散落，被丢弃在附近，如同乱葬岗子。 其中可见头发黏连如毡，血肉浸透大地，化作死硬板结，枯藤老树上挂着碎散人皮，如同鬼怪张牙舞爪，更添几分魔氛。 这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妖窟了，历代以来，各方妖魔轮番占据，多有生啖血肉之辈，而今换成虎妖当王，一时郁积，竟不得消埋。 吼！ 云从龙风从虎，随着狂风怒卷，血气弥漫，黑纹猛虎突然跳出，带着凶悍的气势直扑李尘而来。 李尘手中异物一晃，竟把太阳灰抽了出来。 此刻的太阳灰被他凝炼实体，万万亿颗微粒结成如同战矛的形态，顶尖热焰放射，烈芒逼人。 晶莹的矛身在法力作用下坚硬无比，戳刺之间，矛影万千，瞬间就在这老虎身上扎出一个可怕的血洞。 黑纹猛虎吃痛退走，身影在此隐没在雾气之中。 “竟然还敢反抗！” 李尘丝毫没有停留，就飞了过去，继续追踪。 又过了一会儿，他灵感突发，生出了强烈的预感。 “她就藏在这附近！” “原来如此，刚才的偷袭并非为了反杀，而只是故布疑阵！” “她想要我以为她还要在沿途伏击，减慢追击速度，但却不料，我根本是凭感觉追踪。” 手中战矛随着心意散裂，法力包裹着那些太阳灰，化作万千火鸟，如同天花乱坠俯冲而下。 轰轰轰轰！ 地面炸开了一个个火球，耀目的光芒伴随着炽烈的热意四散流溢，小半个山谷都陷入了火海之中。 那母虎妖的隐匿本领着实了得，以李尘元婴中期的修为都无从感受，倘若不是他主修天衍之道，心证智能道果，灵觉也比其他同阶修士敏锐，说不定还真被骗了过去。 不过李尘也不是省油的灯，寻常之法找不到，就用大规模的无差别攻击，瞬间把周围十几里地都化作了烈焰地狱，也把这地方的乌烟瘴气横扫一空。 母虎妖终于忍耐不住了，怒吼一声，冲了出来：“本王跟你拼了！” 但转眼功夫，李尘就一拳捣在她面门上，如同巨石砸落地面。 胡泽之身降了下去，心证道果，荡魄神雷接连轰出。 哐！哐！哐！ 宛如锣鼓喧天，令人目眩神迷的异响充斥了母虎妖的脑海，她只感觉自己神识之中充满了不知从何响起的杂音，陡而七窍流血，神识感应也变得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中，又是拳脚袭来。 李尘照着那母虎妖面门脑袋一通狠揍，把她打得咆哮连连，好一阵后，才停了下来，悠然淡定问道：“这回服不服？” “你……你这该死的小白脸……哎！” 李尘一脚踢出，硕大的虎躯如同巨石撞在了对面十余丈外的山崖上。 巨大的震动传开，大半个山壁都为之坍塌。 李尘提着战矛再次上前，伸手一拂，以法力掀开盖在表层的乱石，抵在母虎妖额头上。 他这一次没有再问话，而是沉默着，冷冷看向对方。 母虎妖身强体壮，这些皮肉伤其实不算什么，但荡魄神雷带来的冲击余韵未消，仍旧浑浑噩噩。 可在这时，突如其来的寒意涌了上来，连忙喊道：“别，别杀我，我服了！” “早点臣服，何必如此麻烦。”李尘闻言，收起战矛，“听好了，本月的最后一日，到我平丘大王府来报到，过时不候。” 母虎妖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李尘见她答应，也就飞了起来，扬长而去。 他并不怕母虎妖出尔反尔，因为对方之前就不敢杀他使者，证明心存忌惮，眼下的形势更是若要在这里长居下去，割据称雄，必然要拜在他这个妖王身份麾下，根本不怕她不从。 为了符合妖族行事的习惯，为了避免无端的麻烦，这般处置最为妥帖。 在此之后，李尘往来各方，又再收拾了一批之前不服，或者三心二意的大小妖魔，这才打道回府。 回去之后，却是独自来到秘密基地，登录偃界天罗网的交流中心，发个帖子：“如何才能破解虎族大妖以及妖王潜行天赋？悬赏同等层次知识一份。” 又再发出相似的悬赏，求取伥鬼相关的研究资料。 他打算先从这边获得相应的知识，然后等到月底，母虎妖当真来投之后，再令她配合研究，实证一番。 破解潜行是为了拥有更加便利的威慑手段，伥鬼则与神魂，精神关联，涉及元神之道。 其他大小妖族也是同理，多多少少，会有资粮和相关的研究助力提供，能够令他深切融入此间，建立更强的势力。 第108章 众妖来朝 三月底，平丘大王府，早知此日重要的大小精怪们效仿人类，把府邸内外装点一番，复又从边市买来大批酒肉，准备宴席。 顿时间，深山老林也变得热闹非凡。 在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气氛中，严政和一众大乾朝官员，来自平丘国中各方世家豪强使者们赶到了此间，被引导着来到正堂大殿上。 李尘所操控的胡泽化身早已换上一身王侯冕服，面带笑意，亲自出面与之见礼和交流。 他这副模样，完全看不出是山野之中的妖王，令不熟悉他的众人颇感惊奇和意外。 不久之后，众人面上含着几分异样神色，各自落座嘉宾之席。 “他还真的要整顿山林，建立妖国。” “妖族向来散漫，各方大妖又随性率真，不服管束，我倒要看看，能整出个什么幺蛾子来。” “嘘，兄台慎言，今日我们是来做客的，可不要触了人家的霉头，平白生出事端来。” “说得对，管它那么多，来，喝酒喝酒。” 众人议论着胡泽近些时日以来的举动，言谈之间，不免存着几分轻视。 倒也不是针对胡泽，而是在他们眼中，妖族粗蛮，不重文明，一本正经成立什么妖国，建立起势力，原本就是笑话。 若非如此，凭着天生的禀赋和远比人类更加古老的传承底蕴，始终统治正气洲并非难事，甚至在其他大陆，也早成为时代主角，而不是被人类打败了。 原本以为胡泽只是拉扯一些兵将，如同山贼水匪般呼啸草莽也就够了，谁都没有想到，竟然还要一本正经的和人类通商建交，甚至传出风声，已向朝廷递表朝贡，想要获得正式的册封。 严政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瞥了一眼坐在上首，一身盛装的胡泽化身，却是露出几分惊疑。 “这家伙，没有那么简单！” “外人看着我严家主导边市，忽悠胡泽，好像在两方交往之中占尽优势，平白得了不少便宜，但实际上，却是被胡泽接连敲诈，搞得极尽狼狈。” “几乎每一次，胡泽都正好踩在我们底线上，想要掀桌都不能，暗地里不知吃了多少亏！” “这般的妖王要整顿山林，成立妖国，又岂会如同别人想象那般儿戏？” 身边的大儒杨质闻言，默默点头，对于此事，他也有所耳闻。 他现在也已经发现，当初所谓的约法三章，简直就是笑话，人家根本就是在扮猪吃虎。 严政暗中传音道：“而且我这个便宜太叔公，是当真有底气向朝廷请封的。” “因为他已经攀上了妖后的关系，已然是算在外戚一系的势力。” “这天下是大乾朝的天下，更是龙家的天下，皇室龙家，多有后宫乱政，封它个把王侯，那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至今妖后虽然早被驱逐，但凭着早年经营，以及徒子徒孙们狐媚惑主的本领，依旧对朝政拥有着莫大影响力。” 说到这里，严政和身边的大儒杨质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杨质悄然传音道：“严兄稍安勿躁，且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严政愤愤不平道：“最近朝中传出风声，那妖后竟然当真已经他提请建制，册封王爵，简直不知所谓！” 杨质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事虽然荒谬，但他为人臣子，也不好表态。 不多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却是平丘妖国的各方诸侯们到了。 有小妖在外礼宾，大声唱喏。 “骷髅原诸统领到！” “五珠湖七大统领到！” “鹧鸪山大统领到！” “葫芦领大统领到！” “血魔洞洞主到！” “北荒原苍狼大统领到！” “望月散人到！” “玄龟真人到！” “金雕郎君到！” “无尘子阁下到！” …… 骷髅原古战场一带，原本隶属于骨魔的三尊大妖，百余成妖到来了，这些原本都是骷髅大将军麾下的兵马，三尊大妖，分别是一尊白骨成精的大妖，竟然还是骷髅大将军的遗孀，如今自然是自立门户。 她披着不知从那里剥来人皮所制作的画皮，变化成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一脸狐媚之意。 另外两尊大妖分别是鬣狗和秃鹫成精，手底下一大帮妖魔鬼怪，晋升到了筑基以上的成妖都跟随而来。 五大湖泊，七大水妖草头王也来了，分别变化成为七个男女，当中以蛇夫人相貌最为出众，穿着一袭风骚的鲜艳彩衣，扭着腰肢款款而入。 其中为首者，却是鳄鱼成精的魔龙大王，变化成为威严的中年男子模样，面色沉静，看了看济济一堂的各路来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更远处的鹧鸪山，葫芦领，血魔洞，北荒原等等地带的大妖和成名高手们也到来了，他们的底细分别是异石妖，黑熊精，青面飞僵，苍狼王。 甚至于望月散人，玄龟真君，无尘子等等，则是一众妖修或者人类之中的散修高手。 他们本无势力，但却也是平丘国地面上响当当的人类或者妖魔，林林总总，也有数百上下。 在这里只有达到了大妖或者结丹之境，亦或拥有一定名望和才名的角儿才有资格通报，如同槐姥姥之流，只能委屈巴巴的跟随而入，但却止步于正堂大门之外，只配和其他普通成妖在庭外广场候着去了。 “铁血寨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到！” 紧接着的通报，令得在场的大乾官员们忍不住面面相觑，严政更是全无威仪的翻了翻白眼。 这是人类之中的山贼统领，占据一方，割据称雄。 由于当中的大当家是大武师级别的高手，堪比结丹修为，手下也颇有一帮强横的武师和武者，甚至各路妖修高手，朝廷大军入山围剿不易，让他们纵横数十年，形成平丘国地面上的绿林势力，却不想，竟然还跟这胡泽有所勾结。 再想想自己和杨质代表的是大乾官面上的白道力量，严政只感觉如坐针毡。 杨质也低头饮酒，一时不知应该作何言语。 热热闹闹的参见一番之后，门外又传来通报：“黑风岭黑虎大王到……” 第109章 王者之气 黑风岭黑虎大王，自然就是那个敢和李尘动手的母虎妖。 在场诸多大妖之中，她是唯一一个至今还敢自称大王，隐约和胡泽化身这个妖王强者分庭抗礼的存在。 不过在李尘看来，她这也只不过是坚持百兽之王的威仪罢了，明明已经巴巴的如约而至，却又还是一副不愿服输的模样，这不是傲娇又是什么？ 她变化人形，依旧是那副健美壮实的魁梧女子模样，一身黑色皮袄紧致贴身，外披朱红大氅，独自一妖走入殿中。 有几名妖修还杵在门边，母虎妖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骄傲的昂着头越过，强者的气息震慑得后者躯体战栗，难以站稳。 不怪那几名妖修如此反应，在场诸多大妖，好手，一个个同样感受到了宛如实质的气势压制。 那是来自于百兽之王的威慑力，铭刻于许多物种血元和基因深处，乃是先古之民对猛兽的畏惧。 “你来了。”胡泽化身坐在上首，嘴角微翘，露出了贵公子般的邪魅笑意。 “黑灵参见平丘大王。”母虎妖有些郁郁，但却知道，今天必须给胡泽这个面子，于是主动行礼道。 “原来你叫做黑灵。”胡泽化身点点头，对她道，“请入席吧。” “大王不愧是大王，竟然连虎妖都能收服！” “我知道这位黑虎大王，她就是黑风岭的那位！” “真是不得了，胡泽大王虽然是狐族出身，可竟然连黑虎妞儿都收服了！这不会是用了天狐心经，把她魅惑了吧？” 有句话叫做狐假虎威，不管胡泽是凭力量也好，智谋也罢，甚至作为妖狐公子的美男魅力，能够收服这尊黑虎大王，都是切切实实的战绩。 原本就已经对其妖王之名敬畏看重的众妖，愈发的心悦诚服了。 杨质皱着眉头，隐秘打量了黑灵几番，暗中对严政传音道：“是堪比结丹后期的大妖，已经快要修炼至巅峰境界。” “虎妖天赋极佳，能修炼到这地步，也证明了有妖王之资，从其身上散发的煞气来看，驱御了不少伥鬼……” 严政道：“连杨学士你也这么看重此獠？” 杨质道：“毕竟是虎妖啊，一旦成王，那就是最顶级的妖中强者，俗语常称龙虎龙虎，这是能够和龙族相提并论的存在。” 严政苦笑道：“真不知道，胡泽这家伙是怎么收服她。” 虎族大妖足可越级挑战普通妖王，天赋弱上一些的，甚至有可能葬身其腹，成为晋升资粮。 这胡泽据称晋升，也不过是区区几年而已，哪来那么强的本领？ 无法理解，当真无法理解。 严政只能恶意猜测，胡泽是发挥狐族特长，靠脸吃饭，甚至出卖皮肉了。 不过这样一想，似乎更让人郁闷了。 人家勾勾指头就有如此强者甘心雌伏，自己辛苦修持，经营家族，又是何苦来哉？ 人间不值得…… 胡思乱想间，已是酒过三巡，外面忽闻几声炮响，声音洪亮。 李尘起身笑道：“天使来了，众位莫惊，随我外出相迎。” “咦？” “这大妖称王，自立门户，怎会有天使来访？” 虽然李尘口中说着莫惊，众人和众妖却是既惊且疑，完全摸不着头脑。 但见此间主人都已经在随从簇拥中走下堂，到外面去，也只好跟着鱼贯而出。 外面车马成群，形成了长长的队伍，中间有一袭明黄幔帐的车架，几名身穿朱紫的大乾官员在旁边站着。 “那不是于公公吗，还有兰大人！”杨质尴尬得要命，没有想到巡游此间，应邀观礼，竟然还能碰上京中认识之人。 严政问道：“于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也是未来内相的有力竞争人选，这兰大人却是何方神圣？” 杨质目光微凝，道：“礼部左侍郎！” 严政吃了一惊，六部各部之间均有左右侍郎，俱为尚书属官，如此规格的钦差到来，难道说……那个传闻是真的？ “圣旨到，胡泽接旨……” 远远看着李尘操控的胡泽化身出来，于公公微微一笑，中气十足的宣告道。 早有府中仆役摆上香案，礼部左侍郎兰大人在面前站定，从一方锦盒之中请出明黄绸布包裹的圣旨，李尘当即便操控胡泽化身跪下接旨。 反正是提线木偶，角色扮演，胡泽跪的，关我李尘什么事？ 胡泽这一跪不要紧，却让在场许多大妖都傻了眼，山贼水匪之流，山精鬼怪更是面面相觑。 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异常尴尬。 严政等体制中人，大乾子民也跟着跪拜一片，只是仍然满心糊涂。 “诸位，不得无礼，都随本王接旨！” 李尘借助胡泽之口传音各方，终归是大乾统治深入人心，就连桀骜不驯的大妖们身处大乾境内，也莫名的信服，稀里糊涂跟着跪倒一大片。 兰大人朗诵道：“朕以帝胄，获守宗祧，祗荷鸿休，惧不克济……原平丘敬敏公之子胡泽，为太皇太后本家苗裔，植性忠孝，礼乐生知，聪明天纵，温文敏裕，博厚宽仁……特册封平丘大王，便令权勾当，百辟卿士……钦此……” 严政越听越觉不对劲，杨质更是直接僵住。 这……这诏书说的是胡泽为太皇太后本家子弟，故而特命封王？ 还当真请旨封王了？ “臣，谢主隆恩！”胡泽面露感激，语带颤声，俯首而拜。 情绪渲染之下，如有无形的精神共鸣驱使众人一道山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呵呵，平丘大王，请接旨，接印！” 兰大人神色莫名，语气中也听不出是喜是悲。 但于公公显然是璋华仙姬留在宫中的棋子，满脸谄笑，弯着腰身，把朝廷册封平丘大王的金印奉上。 “平丘大王之印……” 李尘满意的操控胡泽化身接过此印，顿时间，身下这片土地，附近方圆百里，千里，乃至于扩散至数万里之遥的山川河谷，似乎都一同活了过来。 无穷无尽的气运凝结龙脉，形成一道青中带紫的郡王光环笼罩其身。 这是大乾龙脉的泽惠，伴随其王爵而生成的王者之气！ 第110章 怀疑人生 “恭喜平丘大王！” 慢了一拍的铁血寨大当家终于反应过来，激动得近乎发抖，颤声道喜。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还不算太过愚笨的众妖也纷纷称贺。 倒是黑灵之流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好激动的，不过就是皇帝老儿派了人过来宣旨，还送了一顶金印嘛？ 这玩意儿也就是看看而已，又不能吃。 自己之所以臣服于平丘大王，也是臣服其实力，有没有圣旨和金印都一个样。 妖族天性淳朴，又出身于草莽，呼啸于山林之中，不知凡世间官位和权力的重要性。 她却不知，就是这么一张圣旨，一顶金印，让严政眼红得几乎发狂，其他大小官员，乡绅土豪也目瞪口呆。 “此子竟然当真封了王！” “虽然只是郡王，但却特许开牙建府，令权勾当，百辟卿士，这分明就是裂土分茅啊！” “妖孽当道，国将不国啊！” 大乾朝推行郡县制已久，虽然由于土地广袤，仍然还是郡国并行，但只要不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和皇帝失了智，都应该知道要如何取舍。 大乾之祚数以百万年计，拥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等着王侯死绝，重新收回土地和权柄，但对当世，乃至于后续十几世，上百世的朝廷和百官而言，这些地方诸王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没有实在不得已的理由，怎可轻易授人于柄？ 原本以为胡泽称王，无非就是个自封的草头王，朝廷看在太皇太后面子上忍他一时也就算了，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运作了程序，搞成正式册封。 大儒杨质看着满堂欢喜的妖魔精怪们，再看看胡泽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青紫王气，不由也有些怀疑人生。 他身为大儒，大乾王朝的高官学士，自然明白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封神体系除却阴神封镇之外的另外一面，也是管理阳世人间，为修炼之人赚取功德，增益进补，最为重要的气运资粮。 这是由正气洲的灵脉分布特点所决定，大乾王朝花费了许多年时间，天量的人力物力才把统治范围之内的所有土地都转化成为灵阵，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确保龙家江山万万年。 在此体系之下，生活在大乾的官民共同攫取整片大地的灵蕴资粮来开发利用，各自的命格，果位，就是分润的凭证！ 文道修儒者也可凭此证入世实证，修成自己的位格，有道是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作为儒者，可不是仅仅只凭文华才气就能有所成就的。 但他很快又平静下来。 自有妖后惑主，肆意干政起，类似的事情就已经发生过许多次。 震惊啊震惊的，慢慢就习惯了。 朝中那么多大臣，高人，还不是都和光同尘，不愿意站出来无端得罪太皇太后？没有必要做那出头鸟。 杨质自己也有高官厚禄，分享的气运资粮虽然逊了这胡泽许多，终究还是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 李尘静静的体会了一阵王气护体的充盈之感，很快回过神来，招呼钦差，又与各方来宾谈笑风生，堪称八面玲珑。 这让一直暗中注意他的杨质和兰大人都惊讶无比，这草莽出身的妖王简直就不像是个妖修，有种让他们都望而生敬的真正强者风范。 于公公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袍，贵气逼人，显然是大内宫中权势熏天的人物，但在这边，也表现得异常亲切。 他面上怀着灿烂的笑意，主动和李尘打起了招呼：“咱家久闻平丘大王之名，未能谋面，实属遗憾，这次太皇太后发了懿旨，要我等运作册封之事，方才有机会前来拜会，如今看来，果真是龙凤之姿，难怪太皇太后对您青睐有加，命我等多加辅佐。” 李尘道：“于公公过誉了，都是姨母偏爱。” 于公公道：“大王不必过谦，从此之后，您也是咱大乾官面上的人物了，若有事情差遣，大可与咱家直说。” 李尘道：“还真有件事情想请教公公，您看我这府衙初成，短人缺财，应该先做点儿什么，才能把这平丘大王的架子撑起来。” 于公公笑眯眯道：“您这就是当局者迷了，前些时日报于太皇太后知晓，助力请封，为的还不就是把这山野妖王的名号变成真正的权柄？在咱大乾朝，官位本身就是最大的资粮，还怕什么短人缺财。” “如今您有这金印在手，自可公开置署百官，册封臣下，成立郡国之内的小朝廷……” 胡泽化身闻言，面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受教了，这么说来，本王还真得抓紧时间分封妖国，设立建制了。” 李尘看得出来，璋华仙姬并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当真姨母疼外甥，一心为其讨福利那种无端偏爱。 她是想借助胡泽之力维持自己在大乾王朝的影响力，未来的一段时期内，都将重点扶植胡泽上位，成就狐族的嫡系势力。 这对李尘而言有利也有弊，但总体还是利大于弊，自己可以搭着璋华仙姬的顺风车，办成许多自己想做的事。 他假意向于公公请教，也是刻意结交这些中官。 在大乾的体制之下，这些靠近权力中心的人还是颇有用处的，至少也可以为自己打听官场动态，掌握许多京城之内的情报。 一番应酬下来，庆典终成，接下来是群妖狂欢，李尘命胡喜代为招呼，自己却躲进后院，研究起到手的王印，以及与之关联的皇朝气运。 关于此事，自然少不得询问高人，为了保密起见，他只把相关之事告诉过沈龙城一人，如今也是不烦二主。 偃界天罗网中，沈龙城沈大长老闻悉，身影剧震，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还真当上大乾郡王了？” 李尘道：“我上次不是预先通报过你么？” 沈龙城无语，好一阵才道：“我以为没有那么容易的……” 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惊得这位偃道大能都和严政，杨质等人一样，开始怀疑人生了。 第111章 气运之道 李尘道：“言归正传，我对大乾朝的气运之道了解不深，还望大长老解疑答惑。” 沈龙城道：“大乾朝的气运之道……它与香火封神相辅相成，你可以把整个正气洲看作脉络遍布于整座大陆的巨型仙山，其地脉有灵，已经远远超出寻常福地的范畴。” “在其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正气洲地灵人杰，物产极大丰盛，反而造就势均力敌的争锋，各方豪强世家相争不下，遗祸万年。” “大乾始祖深谋远略，以自身掌握秘法结合香火封神，成就气运之道，以阳世人间诸般果位形成自上而下的严密统治……” 在沈龙城作了一番详细解释之后，李尘默然点头，良久才道：“我大概明白了。” 大乾皇室掌控着开发仙山灵脉的独门秘法，以此为凭，主宰分润，广纳贤才为己所用。 如此一来，哪怕正气洲灵脉分布再均衡，再容易造就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的局面，也还是要分出个尊卑上下，君臣父子。 儒道的兴盛，更加强化了这一点。 凭此完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布局，更进一步造就金字塔式的社会架构，就能确保自己家族江山万万年。 最高明的部分在于取舍和分润。 完全一毛不拔的话，相当于以皇室一家之力对抗天下，早就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了。 但若拉拢力量较强的修炼之人，打压宗门，教派，则可压制世家豪强和庶民。 武道普及到了乡村老农，连普通士卒都能开碑裂石，一跃数丈又如何？ 山川河谷，荒莽大泽充斥各路妖魔鬼怪又如何？ 还不是要乖乖臣服，投靠在大乾朝的统治之下？ 而气运，就是分润的凭依。 大乾王朝金字塔式社会秩序不是空口白话建立起来，也不是完全由武力来维持，而是更加高明的人心和大势。 皇室龙家已经成功把自己和整座正气洲的地脉绑定起来，，封神之说，何尝又不是封官许愿？ 这已经是极其成熟的封建体制形态，倘若没有外力干涉，根本无法打破，因为反抗的力量自体制内起，自体制内终，很难改朝换代。 甚至就算最终改朝换代，不再由龙家当政，也会换成其他皇室，完成王朝周期律的轮回。 “可以把大乾皇帝看作正气洲的洲神，或者仙山山神……” “我所分得的平丘国土地，就是这一方地界的管理权柄。” “平丘国周边多山泽，尘世民间，人类统治的部分我也管不到，实际上气运不雄，完全在朝廷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李尘快速计算了一下，正气洲大乾疆土方圆千万里，而自己所封的妖国不过数万里至十万里之间，这是一百的平方，一万倍差距。 需要大概成千上万个这样的郡王，才能分光整个大乾朝。 但按照实际上的统治面积而论，单只一个平丘妖国都比前世地球的整个世界还大了，地球周长才八万里呢。 沈龙城又告诉了李尘望气之法：“通常而言，平凡庶民，初入道途的修炼者，还有普通武徒，兵卒之流气运之色呈现灰白；富贵子弟，乡绅土豪，秀才，武师之流为赤橙；为官为将，科举取士，上至举人，进士为黄绿；高官厚禄者，王侯将相为青蓝；为圣为皇则呈现紫色。” “你如今获封郡王，本身又有元婴修为，理应是青蓝运势，但你试图儒道至圣，又参悟造化法则，野心不小，可能会呈现出一丝紫气。” “等闲之人看不穿你的根脚，但若大乾朝的皇室忌惮，亦或其他高官，大儒找你麻烦就不妙了，最好还是稍作掩饰，收敛一些为好。” 李尘闻言，倒是浑不在意：“我这伪装身份是跟着璋华仙姬混的，太皇太后外甥，外戚党羽，沾染紫气毫不奇怪吧？璋华仙姬大概也希望我能干出一番事业，助长狐族势力。” 沈龙城道：“璋华仙姬科不是省油的灯，你最好小心提防。” 李尘道：“这个我会谨记，对了，这气运一物究竟有何具体好处？” 沈龙城道：“这说来就多了，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我们的仙山灵气，糅合了民心所向的香火愿力，化为玄奇。” “曾有前辈分析，它的本质，可能是人道文明之力侵蚀天道！” “民心所向，气运所钟者，必有神异之能，尤其是在正气洲的地面上，更是如同他们的仙神，天志，运用至极限，当有随心所欲之能，是谓之时来天地皆同力！” 李尘起先还有些不理解，但一听到仙神，天志等说法，就明白了。 正气洲的天心民意是皇权根基，君权神授，但这神并非虚无缥缈，而是如同天志一般的特殊存在。 当然，这也只是类比而已，它实际关涉着智慧生灵的情感意志等等力量，构成异常复杂。 这种东西来源于地仙洲灵霄门的修神秘法，被龙家先祖，大乾始皇帝改良，甚至与根源道术相关，不是外人轻易能够搞明白的。 龙家自己的后世子孙都未必掌握，只是享受先辈道果的遗泽。 好在李尘如今也不是要彻底研究此物，只是了解个大概，对其运用之法有所掌握而已。 他于是询问起这方面的资料：“偃道与正气洲打交道已久，应该会有所研究吧，但不知道，都有些什么相关成果。” 沈龙城道：“这个还真有不少，过去也曾有人像你这般异想天开，尝试以伪装之法混入大乾为官的，只可惜都没有达到你这般的成就，高明者也不过考取举人而已，因为进士是要入京觐见的……” 他说着说着，也颇感无语，李尘这次能够册封郡王，固然是有其实力在，但更重要的还是运气！ 谁能料到，一个山野大妖还能与妖后璋华扯上关系，李尘又胆大包天，直接以伪装身份去抱大腿？ 更重要的是李尘自身命格奇特，无人能够推算其根源由来，以致元神境大能当面都没有识破。 第112章 忠君爱国 沈龙城定了定神，继续解释道：“气运之力同时具备灵气，仙根，道蕴的特征，又兼具牵引天地的法则之力，能于冥冥之中改变运势这一根源信息，已经触及仙神层次的力量！” “时来天地皆同力并非虚言，用之于修炼，可为功德，资粮，裨益增长，用之于炼器，炼丹，画符，也可以提高成功几率，增长品相，用之于民生日用，也可以浇筑灌溉，助长丰收……” 他一口气列举了许多领域，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操作。 李尘道：“这岂不是随心所欲，奇妙无穷？” 沈龙城道：“确实如此，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为削弱的言出法随！” 李尘惊道：“言出法随！” 沈龙城道：“我们甚至怀疑，它具备一定智能！” 李尘问道：“像天志那样的智能吗？” 沈龙城道：“并没有那般的人格化意志，但却如同天道，更加宏伟，广博……” 李尘沉吟道：“天道……” 沈龙城道：“我可以帮你兑换偃界天罗网中现存的相关资料，唯盼你把研究结果也共享，毕竟你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混到郡王之位，而且还有可能继续上进的细作。” 李尘道：“好。” 沈龙城又道：“外道其实掌握着许多强大秘法和神奇能力，按理说来，也可以用于造福万民，发展生产，但偏偏，几乎不约而同选择了成就自身，唯我偃道理念不同，但却因为重视外物而总被打压。” “好在如今，我们的天志也已成神，有望抗衡外道，改变这一局面了。” “如若我偃道得势，整个诸天万界的新时代必将到来！” 李尘默然点头。 香火愿力和气运的确是好东西，古老的时代中，就已经具备“法网”，或者“偃界天罗网”的雏形，共享此等神通伟力，共同发展，有何不好？ 但龙家和武者，文士们的选择却是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助益自己才是真。 双方交换了一番情报，李尘又问沈龙城讨要了一些偃道对神魂，伥鬼等物的研究资料，这才结束通讯。 在结束通讯之前，沈龙城给了李尘自己的建议，那就是既然已经成功潜伏在大乾，那就索性入乡随俗，好好利用一番如今所得的身份和资源。 大乾朝的资粮不是通过灵石等物来体现，却反而是这种冥冥之中，难以察觉的气运。 难得有机会享用，当然不能错过。 他唯一忌惮的就是妖后璋华，让李尘一切动作都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范围之内进行。 “实在不行，你就干脆抛弃在那边的基业回来，你的根本还是在偃道，可不要当真把自己混成了大乾人。” “至于眼下，最需要你配合的，就是攻略均海期间，帮我们拖住正气洲的力量。” “也不用过于刻意为之，暗中推波助澜，在其内部造就些许混乱即可。” 回到地面，李尘换上早已准备好的王侯冠冕，重新出现在众妖面前：“众位，本王建立妖国，百废待举，正希望广纳贤才，为我所用，不知你们可愿意在我麾下出仕为官？” 众妖轰动：“我们也能捞个官儿当当？” 李尘道：“做妖总要有梦想嘛。” 槐姥姥激动的从群妖里面钻了出来，跪拜在地道：“老身愿为大王效命！” 众妖反应过来，也纷纷跪拜：“愿为大王效命！” 一时间，没有跪着的只有黑灵和魔龙大王等几个最强的大妖了，不过他们略作犹豫，也跟着跪拜。 原因无他，如今李尘名望，声势，实力俱全，就连大乾朝都封了郡王给他，他就是这片土地的真正统治者了，名正言顺，如何胆敢不服？ 如若他们有心反抗，也不会来到此地，刚才的犹豫，不过是身为大妖的矜持而已。 李尘哈哈大笑，操控胡泽化身，开始封官许愿：“黑灵，我封你为平丘妖国都尉，为武将之首，五湖七大妖，我封你们水军中郎将，水军校尉，俱皆位比杂号将军，骨夫人为骷髅原中郎将……” 一帮子大妖，不是都尉，就是将军，县令，最次的也作为妖国供奉，加封郡丞，长史。 他特许这些妖国臣子自行安置部属，各自封偏将，牙将，裨将或者县尉，县丞，主簿主流。 又对槐树精等几个率先投靠的筑基成妖特别开恩，册封山神，土地，监管地面。 这些辖区与各大妖有所重叠，相互制衡。 甚至就连铁血寨的几位当家，也被封了地方县令，掌管妖国绿林。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王国官员，便是在大乾朝也是货真价实的官身，直把这些山贼们喜得感激涕零。 当李尘命人取来任命书，逐一盖因，心神确认之时，忽然感应到了冥冥之中的气运变化。 此方天地似有所感，把源于王爵的资源分配出去。 一时间，气运分流，满堂华彩，这些妖魔鬼怪也感染上了大乾朝的气运，黄黄绿绿，甚是好看。 李尘若有所思：“气运分散了……” “但随着摊子铺开，各自扎根地方，管理经营，迟早会有类似赋税供纳的益处反馈回来。” “只要王爵位格还在，就能源源不断进行补充，地方声势越壮，天心民意越为凝聚，就越强大，甚至还能扩张和发展。” 李尘以元神法眼看透更深一层，却又发现，自己掌控的王爵气运也在不知不觉间流向远方天地。 那是潜移默化之中，归附大乾，向其贡献气运，周转灵蕴。 “我可不是来给大乾打工的，现在要作伪装，暂时没有办法截留，以后却得想个办法中饱私囊才行！” 李尘满脑子不臣想法，但却非常狡诈的修改胡泽化身的记忆，伪装出忠君爱国的思想。 于是，胡泽化身拱手面北，恭敬说道：“诸位，本王得以封赏，皆赖皇上圣明，太皇太后钟爱，让我们一起忠君爱国，为拱卫大乾朝江山社稷鞠躬尽瘁！” 热闹场面为之一凝，但很快，在气运交感，精神共鸣的影响下，所有妖魔鬼怪又一起山呼狂欢起来。 “忠君爱国，拱卫大乾！” “吼吼吼！” “嗷呜！” 第113章 金口玉言 随着李尘分封下去，平丘妖国境内，王国百官的架子终于搭建起来。 李尘从未指望这些妖魔鬼怪之流能够济事，他现在所求，不过是通过分享气运拉拢妖心，获得可用棋子而已。 月余之后，王府后院中，李尘看着点点星芒在自己身前浮现，连忙祭运法力，化作浮火飘摇，不久就有一个半透明的人形身影飘浮于空中。 “成功了！” 这是李尘命人从吾山城附近乱葬岗中拘来的残魂，竟然当真通过法力塑形，祭炼成为类似鬼灵的存在。 他转头看向站在旁边观看的健壮女子：“黑灵，看你的了。” 这个健壮女子自然便是黑灵，李尘特意邀请她留在王府，配合自己进行一番试验，只因她懂得制造和操控伥鬼的秘法。 如今李尘已经确认，这是一种虎妖都拥有的天赋神通，但黑灵在这方面尤其擅长。 黑灵点点头，目光微凝，紧紧盯住了那半透明的人影。 忽然之间，李尘布置在暗处的探测仪器滴滴作响，一连串繁密的反馈资讯如同瀑布刷屏。 “检测到异常反应……” “试验体灵性突变……” “警告，未知变化……” “警告，未知变化……” 短短数息之后，人影变得愈发凝实，它在黑灵神通之下，被转化成为了真正的伥鬼。 李尘面上带着几许惊叹，分出神识认真观察起来。 “果真如此……” “灵子化，类细胞的基本构成……” 通过多次对比试验，他从黑灵施展天赋神通的能力之中发现了鬼类灵体的基本构成，竟与造倡秘法之中的捉影炼魂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也是由此，他愈发深刻的了解了此术与偃道造化之间的联系，了解灵魂之躯当中，构建灵体之形与灵体之神的基本要素。 从一开始的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渐渐转向既知其然，亦知其所以然。 李尘自忖，换成其他人未必会有自己如今的成就，因为其他人缺乏实证这些的基本条件，比如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天赋异禀者黑灵，易于通灵和豢养鬼类的阴煞之地，王气加持的蓄养条件等等。 李尘通过辅脑芯片把之前的试验资料记录下来，却听得黑灵在一旁嘀咕道：“我说，你都让我施展这么多次法术，也该帮我整容了吧。” 李尘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好，好，我帮你整容就是了。” 这母虎妖所要的报酬还挺奇怪的，既不要兵马，也不要钱粮，更不要什么法宝和资源，配合试验的唯一条件，就是帮她整容。 这也是看着李尘进行气运用途的尝试，御笔亲封胡喜为“平丘第一美女”之后突发的灵感。 此事虽然荒唐，但涉及气运操作，却也必须凝神静气，郑重其事的进行一番准备。 于是乎，当天下午，李尘特别沐浴更衣，在密室静坐养气好大半个时辰，然后才出来。 早有仆役备好香案，祭坛，于后院之中准备。 母虎妖黑灵有些紧张坐在一旁，巴巴的看着他捧出金印，郑重其事祭祀祷告，与天地沟通。 忽然之间，青紫之气大盛，来源于平丘妖国境内万众生灵，天心民意和大地灵脉所凝炼而成的气运如同洪流汇聚。 “黑灵，本王念你功劳，特封你为国色天香之美女！” 说着的同时，暗暗运用摄形画皮之术，以自身法力裹挟这股气运朝其脸面而去。 大整容术……不对，是气蕴化象，仙姿天赐！ 神奇的现象发生了，在李尘心意与这方天地沟通的一瞬间，黑灵原本只属普通的五官和容颜飞快变化起来，通过系列精密微调，转变成为了符合所有生灵和各种种族认知的美丽。 转眼功夫，此事便宣告完成。 “啊，我真的变美了！”黑灵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看了看，一蹦三尺高，高兴的跳了起来。 在旁边仆役们看得目瞪口呆，同时羡慕不已，胡喜则是带着几分嫉妒暗哼一声，旋即却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王也曾消耗气运助我，而且人家本来就美丽，是美容，不是整容！” 她的五官和容颜也似经过美化，变得愈发出色动人了，就连身材都变得更加完美，举手投足之间，充满绝世美女的气质和风范。 李尘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但观看着这种变化，依旧感叹不已。 “难怪说这是言出法随的雏形，贵人金口玉言，原是如此！” “我如今窃取了大乾王侯的力量，已经在冥冥之中获得此方天道之助，法术威能愈发神奇了。” “唯一遗憾的是，贵重资粮消耗在此间，好像有点儿不务正业……” 自古以来，民俗传说，传奇故事之中，都不乏帝王将相敕令万物，金口玉言的例子。 没事儿封封什么天下第一泉，天下第一石之类，还可以命百花开放，命魑魅魍魉退避，都有玄奇无比的效果。 李尘针对此类现象作了一番总结。 首先，消耗气运，实现金口玉言，本质上是众生香火愿力的妙用，的确表现得近似于言出法随的无上大神通，但终究不是正牌货，因此根据不同条件各有消耗。 其次，它的实际效果在物理视角层面其实还不如摄形画皮，但针对气质，魅力，感觉等等唯心层面的事物，却似更加强大。 它涵盖了一切生灵和物种针对美丽的认知，属于根源信息层次的特性操作！ 姑且可以认为，这触及到了法则的运作，但却尚未达到掌控程度，因此属于伪根源道术。 其三，它的运作符合根源道术的一些特征，比方说，遵从特定逻辑。 自己已经以金口玉言册封了胡喜为平丘第一美女，那么从逻辑上来说，再册封黑灵为第一美女就要自相矛盾了。 李尘曾经暗中以玉儿和韩丽进行交替试验，发现气机相冲之下，要么是新封事物覆盖旧封，要么就是言灵失效。 第四点，气运的运用不能超出自己位格和管辖范围，比如自己只是平丘妖国的大王，金口玉言的大神通就无法指定天下第一美女，亦或者，即便强行指定，也仍然作用于平丘妖国境内。 第114章 天人感应 “这些总结虽不能称完全，但也可以大致摸索清楚其运行规律，懂得如何去利用了，的确像极了法则之力和相关的根源道术。” “之前为了各种试验，消耗的气运不少，以后得开源节流，不可胡乱而为了。” “它似乎是以现实为凭，改变现实的幅度越大，消耗就越多，金口玉言也不是万能的……” “亏得我掌握摄形画皮之法，以自身改造在前，金口玉言加持在后，才减轻了针对黑灵进行改造的消耗，这条规律应该也可以运用在言出法随之上，是其固有特性。” 李尘之前在胡喜身上试验，由于胡喜本身也美丽，距离真正的平丘第一美女差距不大，故而消耗不算明显。 这让李尘有所误判，结果在替玉儿改造，以及帮助韩丽筑基时，才知远远超出预计。 现在他也学精了，逐渐清楚气运可贵之后，必然会加倍珍惜使用这种贵重资源。 “目前还不够我晋升所用，得更加接近后期才行……” 李尘暗生几分肉痛，看了看黑灵，但却没有打搅她的自我陶醉。 直至好一阵，等她欣赏够了，才开口询问道：“如何，这回满意了吧？” 黑灵喜滋滋道：“大王，你果然信守诺言。” 李尘道：“满意就继续帮忙。” 黑灵没有丝毫疑虑，道：“好，这回要怎么做？” 胡泽化身嘴角微抽：“这傻妞……不过还真别说，整容一番，换个皮肤，顺眼多了。” 此刻黑灵模样大变，但却依旧是顺从其身躯生长规律所造就出来的容颜，更添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比单纯的改变五官高明多了。 摄形画皮也可以赋予生灵气质的改变，但是，就连李尘自己都未达到天衣无缝的境界，还需天魔皮作辅助。 这一次的运用效果，简直不亚于自带天魔皮，达到了天衣无缝。 就在这时，他突然生出一个莫名的猜测：“璋华仙姬足以魅惑众生的惊人魅力，除了狐族本身天赋加持，是否还有这方面的影响？” 这并非无端猜测，因为就算是没有超凡力量的末法世界，也存在威仪，气质之说。 为官者有官威，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其他妃嫔，自然也有相应的加持。 引入超凡之力和唯心之变的概念，更是足以催化为实质。 他目光微凝，再生联想：“按理说来，偃界天罗网集结偃者之力，天志的力量，也可以用来做到同样的事情，这是殊途同归！” 接下来，趁着黑灵还肯配合，李尘又再进行了一系列关于伥鬼，残魂和鬼灵的试验。 为了助益此事，他甚至忍痛再用气运，继续消耗此方地界的香火愿力。 不知觉间，时间到了五月底，李尘忽闻报讯，说是北方的一座大山出现地震。 他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却不料，六月间又有地震在万余里外山林发生，还伤了好些通灵妖兽。 紧随其后的几个月，数座原本长满奇花异草的山谷荒芜，出产灵果的树林干旱许久，预计今年收成将会极大下降。 甚至还有荒林直接被雷霆劈中，好一阵野火，烧毁了大片山林。 就连隐约与王印有所沟通的神识都开始示警，这一切，明显与平丘妖国的气运下降有关。 “天人感应？这是压榨过狠，天怒人怨了？” 李尘忽然明白过来，这些突如其来的异常并非偶然。 大乾朝的气运绑定仙山福地灵脉，沟通此方天道与民心，完全可以把天人感应化作实质。 李尘原本可以不理会这种程度的灾祸，继续施为，但考虑到平丘妖国的确贫瘠，没有必要杀鸡取卵，也就只好暂时作罢了。 九月底，李尘再次登录偃界天罗网，与沈大长老相会，顺便告知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系列事情。 沈龙城沉吟良久，才告诉他：“你的猜测应该是对的。” 李尘道：“按理说来，这气运是依靠香火愿力撬动自然之力，大乾朝应该负有蓄养民力之责才对。” “国富民安，人心归附，自然香火愿力十足，而香火愿力十足，自然气运自增，风调雨顺，海晏河清，更有利于良性循环……” “既如此，他们为何不大力发展偃道技艺，增长生产能力？” 沈龙城闻言苦笑：“生产力是全民受益，非伟力归于自身，对外道而言未必是好事啊。” “哦？”李尘恍然醒悟，很快反应过来，“说的也是。” 下民吃太饱，成长得太快，是会造反的。 没有天灾**，外在威胁，又凭什么依赖官家而生存，凭什么投靠朝廷？ 李尘道：“但推行此道，仍然可以视作气运之争的手段，我若以此席卷大乾如何？” 沈龙城道：“那你有可能被诸侯共击之，别人也不是傻子，不会放任你任意施为的。” 李尘点点头：“我明白了。” 沈龙城道：“你伪装的是狐族妖王，还是悠着点儿为好，不要让人看穿你与偃道的联系。” 李尘道：“这个倒无妨，我已经表现出对偃道工匠和器道，丹道等外道的兴趣，这些时日更不惜官位，征辟任用各方奇人异士，连山贼水匪的头头都被封为妖国县令之流了，还怕别人说什么闲话？” “最多就是关起门来经营这平丘妖国的一亩三分地，静待天下之变罢了。” 沈龙城苦笑摇头，但却也不得不承认，与各种技术型的伪装手段相比，李尘取的是更为精妙和高明的大势运作。 只要璋华仙姬还支持他，他就是本家外甥，妖国大王，再怎么胡作非为也无妨。 任用偃者，发展工业算得了什么，人家直接就连山贼，妖魔之流都堂而皇之做朝廷命官了！ 暂时而言，只在平丘妖国境内作为还不至于称出格。 “对了，之前说的通讯专线已经架设好了，你今后使用偃界天罗网将会更加方便。” 沈龙城突然想起一事，告诉了李尘这个好消息。 “是吗？”李尘闻言也为之振奋，“这下可真是天涯若比邻了。” 第115章 水界异变 随着造化宗提供的基础设施建成，李尘这边妖国和彼方的偃界天罗网联系愈发紧密起来，甚至可以开始尝试由天志直接兑换知识与物资了，就像过去在偃道掌控范围之内那样。 这将极大降低他的在线成本，也将强化正气洲和偃道体系的往来，更进一步成就诸天互联。 这时沈龙城又道：“之前你曾提说畸变法身之事？” 李尘顿时精神一振，问道：“如何，舞姬那边有消息了吗？最近我多次感应此身，发现它似乎更加壮大了。” 却听得沈龙城道：“你提供的挪移道标失效了。” 李尘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不由得怔住了：“什么，进不去了吗？” 沈龙城道：“不错，据密探回报，就连仙盟那边，原本可以直入其中的归墟界门也已失效。” 李尘眉头顿时紧皱起来，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沈龙城道：“我有一个猜测，那就是，海皇是否因为某种变故开始复活……” 李尘闻言干笑：“沈大长老，你不要吓我。” 沈龙城没有多说什么，他刚才也说了，这只是一个猜测。 李尘低头沉思了一番，道：“因为一个朋友的原因，我早年也曾痴迷复活之术，到处追寻各种令人死而复生的法门，后来才明白，假性的死亡可逆，可以通过轮回转世，夺舍转生等方法重生过来，但真正意义上的死亡，是从根源信息直接抹除，并不可逆。” 沈龙城道：“确实如此，死亡是万事万物的终结，一旦真的发生，那就永不可逆，可逆的都是没有触及大道的假死。” 李尘道：“假若我们修成无上大能，可以追溯到每一丝血肉和灵魂，乃至构成物质和精神的最小粒子，然后将其重塑原状，那也只不过是寄托了我们情感和认知的复制体而已。” “理想状态下，可以做到完全符合当时原状，但正如人不能两次跨入同一条河流这种说法，那个一模一样的复制体，重现的是当时原状，因为时间尺度不同，微小偏差仍然存在。” “构成人身和精神的诸多成分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我们无从锁定，也无法改变整个世界对其的理解和认知。” “因而，越明晰大道，就越难接受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同样的，自身也越不容易复活。” “因为凡人构成简单，杀死凡人的力量往往也弱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大能却构成复杂，死因也多见根源性质的删除，根本无从逆转。” 正所谓欺人欺己难欺天，天地大道，根源信息是否认可复活这种事情还需两说，这就是李尘说大能更难复活的原因。 这可能会超出一些凡俗的想象，比如大能高手神通广大，应该更加容易复活重生才是，但实际上，容易只是针对凡人而言。 对于这一点，李尘是确认无疑的。 海皇当真死了，死于证道，毫无疑问是真正死亡。 百万年的古代大能，身化一百九十万兆里小宇宙，已然堕入混沌，与道合真，再进一步，就是彻底融入大道本源，回归虚无了，怎么可能还能活得过来，真当天地大道是他亲爹吗？ 炼虚合道者，不成功便成仁，这可比古修的渡劫飞升还要危险，至少渡劫飞升还有理可循，失败之后，也有极小可能苟延残喘，选择了炼虚合道这一道途却不可能。 李尘曾经挂怀的游安可能也是假死，因为杀死他的力量只不过是物理层面的分解，真灵不会那么容易磨灭，它可能还存在于天地之间。 但到了如今，李尘也没有去尝试复活游安，因为他找不回那份真灵。 就连假死者的复活也不是当真容易之事，之前讨论的只不过是相对可能而已。 沈龙城道：“那里是混沌虚空的核心，对于归墟深处之事，我们了解也不多，仅能作此猜测。” “当然，也有可能是正常的扰动，混沌虚空时空有变，原本的道标失效不足为奇。” 李尘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仙盟那边捣鬼？”他还记得，宗一阳等人也曾进入过那里，会不会察觉什么端倪，做了什么手脚。 沈龙城道：“不无可能，但我们已经派遣密探调查，以如今掌握的情报来看，他们对此也是知之甚少。” 李尘心中微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很有可能，自己的灵觉早就已经开始示警了，否则的话，不会无缘无故在诛杀骨魔的时候想到要回收法身。 “应该重视此事，并非是提防海皇复活之类，而是提防他死而不僵，所触及的大道力量外泄出来作乱。” “海皇死了，他的身躯和意志也在现实之中彻底湮灭，但却被天地大道记录下来，可能陷入某种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奇异状态，这才导致之前所见的现象。” “普通修士证道失败而殒落，不会陷入虚幻，成就想象之门，只有层次极深的大道本源才会涉及那些东西。” “往大里说，那甚至关涉着一切生灵精神意志与唯心之变的变化，是与现实截然相反的一面。” “这种现象，似乎极为值得研究啊！” 沈龙城道：“天地大道的确可以记录一切事物，因为一切都运行于大道本身，它是自有永有，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存在，也是凡俗之人所认为的唯一之神。” 李尘闻言，忽的心中一动：“那么悟道者是否可以接触这些信息，变相全知全能？” 沈龙城道：“当然可以，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占卜推演之术是从何而来？” 他讲解一番，李尘也就明白了，前人对此早有研究。 长生不朽是修士最初的本能追求，但在此一过程之中，明晰大道，参悟了许多与之相关或者不相关之物。 海皇的状态，可以用根源信息论来解释，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触动了大道本源，被深刻铭记于天地大道之中，故而归墟之内，虚幻之界，能有那个已经湮灭的蓝海水界。 第116章 突发奇想 时间又再过去几日，李尘依旧在地下基地闭关潜修，研究气运之道相关运用，突然收到舞姬回讯。 “我们正在寻找再入其中的方法，如今看来，只能以你畸变法身为道标，因为你仍然可以具现它，甚至感知到它的存在。” “具现之法吗？说得倒也有理……”李尘若有所思。 于是李尘从善如流，开始尝试起来。 他这段时日以来研究各种事物，多把精力集中在发展妖国和探索气运之道上面，但对自身的恢复，还有畸变法身的探索也没有落下，至此已经能够掌握更多变化。 随着元神入定，他感觉自己仿佛神魂出窍，来到了一处空旷寂寥的宇宙虚空中。 在这一刹那，他的神识宛若被奇异的力量强制分化成为了成千上万份。 寻常人在这一刻就已经精神分裂，陷入疯狂，但李尘只是感觉神志一阵恍惚，很快又恢复了清明。 这就是主修智道的好处，他的神识可以模拟光子核心，轻易分化万千。 在这时候，李尘有所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畸变法身的视角，正在想象之门的内部探索海皇身躯所化的小宇宙。 李尘开始参阅其中泄露出来的根源信息，很快发现，仍然还是一贯以来的混沌不明。 不过这种状态似乎也有好处，那就是无需主动施展具现之法，把它召唤到现实之中，就可以接触到这些经过过滤的根源信息。 这无疑减少了暴露自身底细的风险，也避免了触手失控，胡乱伤人。 默默感悟一阵无果之后，李尘退出这种状态。 每次感召法身，他都需要一段时间平复思绪，消化吸收一些源自混沌虚空的东西。 那是大道本源层面的根源信息，属于这诸天宇宙之中，最深层，最复杂的存在。 突然，李尘精神一振。 他仿佛捕捉到了某些灵光一闪的记忆碎片。 “这是有关天道的感悟！” 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碎片，竟然承载着有关天道构成的关键信息。 虽然明知贸然读取，可能会对自己精神意志和认知造成一定影响，但李尘还是义无反顾的投了进去。 他很快就陷入了一种宛如冥想的奇异状态，看到了在无边无际的漆黑虚空之中，光芒炸开，演化宇宙的过程。 思绪漫漫之中，他仿佛跟随着创造此世的无上造物主一起经历了无数纪元，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洞天世界和小宇宙的诞生和毁灭。 这种感觉妙不可言，许多过去曾经困惑不解，无从认知的东西，一下就豁然贯通了。 紧接着，包括想象之门在内的一些事物也涌了进来，在他的思绪之中自动演绎，展示其中种种变化。 直至这时候他才发现，之前担心海皇复活的异变，似乎是闹了乌龙。 “这场异变，似乎是我自己的畸变法身引起？” 这种感觉，好像是在传说之中闹鬼的废墟寻找了大半圈，最终才发现，自己才是别人眼中的鬼怪！ 想想似乎也是如此，那里面的一切事物，其实都已经死亡，属于被大道记录下来的冗余备份，自己和舞姬的进入，赋予了它借尸还魂，重返现实的希望，于是畸变法身受到感染，在神秘力量的吸引之下，不停吞噬和吸收它们的残余。 舞姬拥有生命恒定的道果，不会受其影响，因此可以忽略不计，而自己却在进入的一刹那，成为了开天辟地的盘古。 在此之后，则是孕育和发展的过程。 但了解到这一切，李尘的担忧并没有消失，反而更深了。 “这可能比海皇死而不僵更加要命啊。” “海皇若真重生，或者转化为不可名状的怪物，大不了听之任之，可畸变法身事关我自己精神意志。” “不行，还是要尽可能领悟具现法则，把它招引回来……” “不对，也未必就一定要当真领悟具现法则，使用拥有这等力量的天材地宝，或者其他相关力量，应该也可行。” “对了，香火愿力！” “正气洲的香火封神之法，还有香火愿力本身，或许能够解决这一隐患！” 李尘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杜绝后患的绝妙之法，那就是尝试封神！ 但却不是如同平常运用，册封大乾子民所化的中阴身为神，而是利用此法把畸变法身从想象之门内召唤出来，册封神位，以稳定其状态！ 这般一设想，李尘也忍不住激动起来，因为以他如今的修为和认知来判断，当真有不小的成功可能性。 具体到相关的规仪，细节，还需请教高人。 向璋华仙姬之流请教，当然是不可能了，充其量只能旁敲侧击一番。 但是沈龙城，舞姬等偃道前辈，却可以直说无妨。 李尘于是登录偃界天罗网，找到他们，把这个想法告知。 沈龙城听了，好一阵无语，才道：“你竟然要把畸变法身封神？” 这个操作，当真是一言难尽啊。 不过他思忖一番，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具备极高的操作性。 “气运之道关涉香火愿力，的确具备言出法随的特征，而言出法随，又可转化具现法则……” “但具体的手段，我并不知晓……” 沈龙城是以融合天龙法身证道的，并无这一领域的储备，如若李尘问他龙族之流的修炼功法，或许还能指点一二。 舞姬道：“我也不知。” 她只是造化宗的守护者，偃道造诣说不定还不如一位大匠。 李尘道：“无妨，我只是想要知道这个方向是否正确而已，我已经从虚空之中捕获相关知识，只是具体细节尚有缺失，需要继续摸索和试验！” 沈龙城无奈道：“好吧，你自己拿主意，但切记，直面大道是危险的，不可操之过急。” 这时，他又对李尘说道：“你要的七星机体已经造好，可以通过天志进行取用。” 李尘喜道：“是吗？可真是好极。” 李尘当即回到现实，以心神沟通偃界天罗网：“天志，我要兑换七星机体……” 造化宗已经承担了运输代价，他念动之间，一具衍玉打造的七星机体就凭空出现在面前。 第117章 人造元神 这是一具拥有着元婴高手气息的强大机体，呈现年方十六的少年模样，正是造化宗利用李尘本命原躯培养，再经诸般天材地宝融炼制造而成的战斗傀儡。 李尘分出神识感应一番，果然从中发现了混如一体的亲切之感，冥冥之中，似与自身元神存在着紧密联系。 这是灵肉相性极佳，足以承担蕴养元神与修炼上进所需的表现。 它仍然采用虚空炼炉驱动，强横法力充盈于血肉，光凭身体本身都拥有着堪比元婴中后期的战斗能力，只此一项，就把李尘晋升元婴中期之后，原本应有的相应修为法力补全。 这使得他不再如同过去元神出窍，只得精神部分的一半法力那么虚弱。 附加的洞真法眼，通幽灵角等必要配置仍然保留，但雷灵发，灵能附角等物却已被取消。 不过李尘也不甚在意，因为那些都不是必需品，充其量只是辅助工具而已。 李尘当即抛舍胡泽化身，融入这份身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回到相性最高的躯体了！” “这种造物本质上是血肉金属，一身衍玉融合了我原本身躯的血肉，再经和泥化肉，五行塑脏等造倡秘法的祭炼，比我原来的真正本体还要更加完美！” “毕竟原来的本体是父精母血所生，经过自己修持，提升，才达到高深境界，但实际上只改造至结丹层次。” 在李尘元神出窍之后，胡泽化身僵在了那里，眼神微黯，他已经变成只有辅脑芯片控制的真正傀儡。 李尘意念一动，遥控着他走出密室，到外面继续扮演胡泽，自己则在这个基地里面留了下来。 七星机体的送到，对李尘在此间的活动意义重大。 这代表着他在此间拥有了真正足以匹敌元婴后期高手的强横实力，配合畸变法身，便是巅峰高手，元神大能，也能抵抗一二。 机体本身的精血元气，血肉道果也将滋养元神，重新回归到正常的修炼和成长状态，不用再像过去那般陷入停滞。 这方地界人杰地灵，又有王侯气运助益，李尘对借助其修炼至后期以上还是颇感兴趣的，如若只得元神，难免事倍功半，毕竟他不是专修神魂的此道修士。 元神脱离了胡泽化身，也将极大提高潜伏在此的安全性，如若被人识破伪装，大不了金蝉脱壳。 李尘元神将不再入驻其身，而是坐镇秘密基地，远程遥控。 但如此一来，也有些许麻烦。 “傀儡终究只是傀儡，没有元神入驻，生命气息异常，破绽就大了起来。” “大能高手，甚至于一些精修元神，感知敏锐的元婴修士，都可能会察觉异常。” 胡泽化身是不可能一直躲在王府不见人的，至少过上一段年月，有可能要再去璋山拜会妖后。 “应该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想到自己此前的一些研究，李尘感觉，或许可以进行人造元神的一些尝试了。 这是过去积累的成熟道果，如今修为和造诣都已足够，又得封神体系极大补充，已经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而且，它还可以化作自己某些设想的前置根基，夯实畸变法身封神的基础！ …… “灵体研究项目，暨人造元神试验，第一零一次测试开始！” 得到七星机体之后的足足年余之后，十月中旬，地下基地，封闭密室中，李尘坐在宛如云丛的高台上，就近监看各机关造物和监测仪器。 他要一举攻克人造元神的问题，使得自身对造倡秘法的理解再上一层。 抛开元神入驻，弥补化身破绽的意义不论，这也是器灵晋升八星，乃至于更加接近真实生命的必经之途。 除此之外，它还能补全李尘在具现法则的一些残缺拼图，增强炼虚造物术的底蕴。 “八星智能，当有情感，智慧，更加接近于真实生命。” “遍寻自然界，鬼类灵体之流，与之最为相似。” “它们都同样拥有情感意志，类似于执念等感应。” “鬼类亦有法力，灵体本身，也能修炼，这将截然不同于过往任何人工智能。” “经过这大半年以来的努力，我的相关研究已经进入到了关键的全新阶段，这次的的尝试，应当可行。” “而若成功，我在具现法则和炼虚造物术的相关研究也将突飞猛进，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了生命造化的领域……” 在李尘的亲自照看中，法阵禁制凝聚灵气，源源不断的阴煞被其从大地的深处抽取出来，灌入他依各方研究成果特别打造的仪器中。 而在这同时，一方金印凭空漂浮，代表平丘妖国的王侯气运青中带紫，在空中幻化成为了宛若蛟龙的形状。 “昂！” 空中仿佛传出龙吟，那是李尘忽的伸手一指，以法力将这些气运之力抽出部分，灌入仪器之中！ 仪器上方，如同玉石所铸的莲花状密匣打开，莲蓬之上，呈现人形的窈窕身影漂浮了起来。 这个身影穿着如同染血的鲜红衣裳，从中隐约可以感受到槐姥姥所赠女鬼玉儿的气息，属于中阴身的形态。 李尘此番试验，几乎是凭借阴煞，法力，气运等物，凭空捏造了另外一个玉儿出来。 这个身影也的确与玉儿关系密切，其中部分灵体是从玉儿身上解魂所得，糅合了空间技艺和能量固化等诸道成果，可谓是与肉身相对应的灵体克隆。 不久之后，人形身影越来越清晰，渐渐化作半透明的神魂之躯飘出仪器。 奇异金芒在其身上一闪而逝，使得这具宛如幽魂的半透明身躯更添几分难以言明的气机，似生命，又非生命。 那是智能程序所化的虚拟人格，如同真灵注入，但是其存在根基不再是实体化的芯片和傀儡核心之流，而是灵子化的能量结构。 李尘这一次人造元神的关键，就是以元气塑形，灵子承智，分别打造其形体与智能。 灵体踏地而立，动作轻巧，盈盈行礼：“小倩拜见主人。” 她抬起了头，露出一张足以令天下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娇美面容，嘴角微翘，含着淡淡的笑意。 第118章 归藏 李尘欣然而笑：“成功了？” 他招了招手，命那自称小倩的灵体过来。 小倩如同女鬼漂浮而起，巧笑倩兮，落在李尘身边。 李尘祭运法力：“解魂！” 法力汹涌间，神识也如浩瀚洪流笼罩灵体周身。 心证道果的诸多监测能力，解析之术，一道运转起来，把小倩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调查了个通透。 至此，李尘终是确认，人造元神的试验当真成功了。 他发现小倩拥有着与自然所生鬼类，以及修士元神高度一致的灵体性质，正是中阴身无疑。 其形散如云雾，以阴煞和法力构筑身躯，智能程序所化的虚拟人格作为内核运行于其中，完全符合经典元神模型的特征。 甚至于，因为灌注气运之故，她还展现出了大乾神灵所具备的特殊性质，如若以自身郡王权柄为其册封神位，当可直接享受香火愿力，强化阳性！ 在此之后，李尘利用诸般手段进行测验，也验证了这一点。 李尘不禁感慨：“终于可以宣告，针对人造元神的实证大功告成！” “至于实证之后要做什么，不用说也是心证了。” “充分了解其内在规律，可以心证道果，提升造诣修为。” “偃道修炼的实证和心证就像是两条腿走路，先迈哪一步都差不多，但终归还是要相互印证，彼此提高。” “但我如今未能实证圆满，想要一口气以法力的唯心之变将它推导至大成还是力有未逮，还是先同样以实证之法制造一个专门的人造元神，入驻胡泽化身再说。” 在这般的想法下，李尘继续准备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新的一年年初。 地下基地中，一个朦朦胧胧，依稀呈现人形的身影凭空浮现。 它飘荡于空中，浑身上下充满了灵子化的缥缈之感，承载智能的灵性运行于其内核之中，是和小倩同一性质的人造元神。 然而在这时候，李尘却似拥有了更深一层的感触。 他结合自身智能之道，神识分化道果，以及塑造伥鬼，改造灵体等等研究成果，融合为一门类似创造分身和第二元神的全新法术，凝炼一团金色光芒，蕴含着海量信息注入灵体。 “天鬼归藏！” 天鬼归藏，这是李尘最近年余时间参悟根源信息，摸索出来的一门秘法，目前仍然属于试验性质的尝试。 它的名称大有名堂，顾名思义，就足以解释其原理。 所谓天鬼者，天志之近属，指的是一种冥冥之中，存在于天地自然的智能灵蕴，亦可视作是万物灵性和真灵本质的由来。 正所谓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驻其身，三魂七魄，阴阳二气，诸般之物同时作用于一身，才成就了生命的真灵和元神。 即便是一个最普通的人类凡民，由于灵性智慧的存在，也拥有着真我，本我等等区别于他人的独特之物。 如若说天志之道取的是灵智沟通天地，合道炼真的路线，天鬼之道，就是大道化生，演化生命的另外一路。 天地大道和智慧生命之间存在着特殊的联系，这是天人感应的基础，但于天鬼而言，两者原本就是一体。 李尘这时候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一个画面，那就是自然天成的林海附近，原始人类刀耕火种，筚路蓝缕，花费了千百万年建立起乡村，城镇，发展出摩天大楼，繁衍至星辰大海，是为文明进程。 然而倘若把这些画面之中所有人类本身的部分去掉，却可看见诡异的一幕，那就是森林树木自行倒下，野火自生，房舍自成，一个个完全不似于天然造物的事物无端积聚起来。 这副情形，换在天地自然的角度，以拟人观点视之，可不就是如同闹鬼？ 故而又有言，人为天之鬼，这是针对人为仙之蟲一语的补充，两者讲述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归藏则有归葬之意，鬼者，归也。 它的涵义是取反合道炼真之说，把天地大道的意志葬入凡躯。 人死三魂散，命魂直接消逝，天地二魂合炼真灵，重新游离于自然，而人生又待如何？ 李尘认为，天之死为人之生！ 天死化鬼，冥冥之中，有精神意志的本质从大道分裂出来，演化生命！ 故而这天鬼归藏，本质上讲就是在外的天地二魂经由大道化生，创造灵性的过程。 从某种意义而言，它也可以被视作是复活重生或者轮回之术！ 但相比鬼魂投胎的说法，天鬼之说，取的是一个更为宏伟与浩瀚的天人合一模型，是广义的轮回，而非狭义的轮回。 这一回，李尘并没有从自身再度捉影，或者克隆玉儿那样摄取精神实质等物来创造灵体，而是单凭法力融炼天鬼，塑造成为一种更加纯粹的精神意志。 它能极大简化捉影炼魂，点化通灵二法的运用，甚至融合为一。 片刻之后，人影凝实，化成了宛如胡泽魂体的半透明身影，直接融入胡泽化身。 他结合气血阳刚，身上顿时散发出鲜活的气息，忽的微微一笑：“参见主人！” 李尘微微点头：“你去吧，没有事情不要打搅我在此潜修。” 胡泽化身道：“明白了。” 他行动如常人，自行走出密室，如果不明就里的人到来，只怕会以为胡泽当真重生了。 李尘看着他的背影，暗叹一声：“终究还是未得圆满，而且神通法术，非是根源道术。” “需要消耗，非我本意，如若掌握其中法则，变作无消耗的特性之术，或才可以称之为自然造化。” 在这时候，李尘终于真正拥有了关乎此道的更深感悟，也依稀明白了造倡秘法的一些奥秘。 “造倡秘法共有十法，但造化宗提供修炼的真传却一直只有九法。” “或许九法合一，就是第十法！” “呵气成活，那是师祖偃师选择的心证路线。” 自己的天鬼归藏，与呵气成活略有不同，但却具备异曲同工之妙。 他并不因此而疑虑，因为大道殊途同归，原本就没有绝对答案，或许自己的法门会更加先进和优秀，真正勘破生命奥秘也说不定。 第119章 千里眼和顺风耳 创造出胡泽之灵后，遥控化身就此拥有了灵智，这是试验性质的八星级智能，李尘自觉心证道果受益匪浅，又朝元神大道的圆满更进一步了。 不过他并未就此尝试晋升后期，因为平丘妖国境内香火愿力一直贫瘠，气运也随之不丰，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才能恢复过来。 李尘暂时把重心转移到自己获得的新机体上，现如今，他已经非常熟悉此物。 “经过这年余时间摸索，我已大致弄清楚这具机体的极限和成长潜力，造化宗的确下了重本帮我打造，如此一来，我想要结合气运之道祭炼提升的想法应该能成……” “但为慎重起见，暂时还是不宜直接把整体都进行祭炼，倒不如分形解物，选择局部器官进行册封。” “顺便，也是验证一番具现法则和封神的运用。” 地下基地，密室之中，悬挂在上方的平丘大王之印蛟龙盘旋，青紫之气如同水流倾注而下。 李尘坐在玄铁打造的机关飞椅上，看着前方一对眼睛若有所思。 这是以洞真法眼原理构建出来的灵魂之眼，能够接收特定领域的更多资讯。 它被李尘以天鬼归藏之法炼成灵体，复又以封神之法注入气运，打造成为神眼，此刻正呈现出宛如幻影的半透明状形态，如同浸泡在营养罐中的灵能器官那般凭空漂浮。 “此物具有天视之能，就叫做千里眼好了！” 李尘凭空一挥，又一对如同虚影的半透明耳朵浮现。 这对耳朵是他利用秘法塑形，融合王侯气运捏造出来的神耳，同样融入了通幽灵角等造物的设计原理，能够接收特定的音波资讯。 李尘在此间亦借鉴了香火封神的反馈机制，试图将其封为神耳。 “此物具有地听之能，就叫做顺风耳了！” 这两者的原理都是制造特定的灵能器官，感召此方天地，直接从大道层面阅览本源信息。 从本质而言，它相当于占卜推演那一类法门，只是涉及的是正在发生的实时信息，而非占卜推演那样，可以追溯源头，知晓前因后果。 “天地自然记录一切，大道本身具有着全知全能的终极认知，通过获取大道所记录的信息，可以前知，这就是占卜之术的原理。” “它涉及了诸多条件，以及法则层次的力量，并非常人可以掌握。” “但是正气洲这边环境特殊，营造了大乾龙脉所化的人造天道，类似偃界天罗网中天志的存在，可以取代难以沟通的大道本源。” “虽然暂时只能做到阅览实时信息的程度，但于普通修士而言，也是极其厉害的大神通了。” 李尘之所以能够想到如此利用气运，离不开曾经的程序员经历。 用计算机的技术来解释，就是通过漏洞获取了读取内存的管理员权限。 其中关涉大道本源的深层信息多是加密模式，无法认知和理解，但亦有特定天道，记载着浅层的实时信息。 利用这一点，他就相当于拥有了真正的天视地听**，能够借助天道之力窥探各方。 但李尘研创它们，只是为了尝试获取天道的权柄，而不在乎什么占卜推演，他在卜道也没有足够深厚的底蕴积累。 他注重的是借用天道之力本身，如此才能从中调度根源信息，以实现畸变法身的具现。 说来说去，都是在为畸变法身的封神做准备。 他把相关能力固定在器物之上，防止自身承担直面大道的风险，这恰好与神话传说之中的千里眼，顺风耳相似，故而名之。 “忽！” 一番祭炼之后，李尘以摄拿之法将其抓了过来，分别融入双眼双耳。 片刻之后，七星机体缓缓睁开眼睛，顿时感受到了眼前所见之物的不同。 除了看得更加清晰，听得更加分明之外，果然多了沟通天地的能力，仿佛整个天地大道，都变成了畸变法身那样的身外化身。 “胡喜……” 心念一动，一个哼着歌儿，坐在后院荡秋千的身影出现。 “韩丽……” 场景忽变，李尘看见了韩丽在后山小湖边练习剑术。 她已经在李尘的刻意关照之下成功筑基，这是为了验证气运之力的强化改造作用。 李尘默默看了一会儿，见她毫无反应，忽的心念一动，把目光转向璋山所在的方向。 “妖后璋华……” 念动之间，他眼前的场景仿佛经历重重变幻，宏伟而又浩瀚的正气洲天道接引着他的心神，来到百万里之外的璋山深处。 穿过一座幔帐重重的幽深宫殿，他看到了风华绝代的璋华仙姬坐在桌边翻阅书卷，此刻在她身上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知性之美。 突然，璋华仙姬似有所感，略带疑惑的偏了偏头，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果然如此，就连元神境大能都无法豁免这一力量，因为我本质上并不是在看她，而是被动接受她所发散出来的灵波，电波，元磁之力……” “此间种种，为天地自然所记录，然后才被我侦知！” “如若大能高手不想被人卜算，就要混淆天机。” “但即便是大能，也不会闲着无事就那么做，除非拥有特定的法宝或者天赋异禀。” 璋华仙姬作为元神境大能，当然拥有遮蔽天机的本领，但由于灵觉未曾示警，也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娘娘，你怎么了？”之前李尘曾经见过的犬妖少妇倒是察觉到了璋华仙姬的异常，不由得开口问道。 “刚才似乎有人在以占卜之法寻我踪迹，不过很快就中断了。”璋华仙姬道。这是她基于常识作出的判断。 犬妖少妇道：“那些家伙还真是无聊。”璋华仙姬在这里又不是什么秘密，算来算去根本毫无意义。 璋华仙姬嘴角微微翘起，道：“没准是什么小家伙在修炼此道，终有小成呢。” 犬妖少妇掩嘴一笑，道：“那倒也是，如若以卜道之法推算天下第一美女在何方，难免牵动天机，算到您头上来。” 第120章 悚然而惊 “如此自信的么？” 她们的对话，李尘自然也听到了，不由暗自好笑。 旋即默默关闭千里眼和顺风耳，开始调整起来。 短短月余时间之后，随着李尘对自己打造的千里眼顺风耳理解加深，终于做到了无形无迹。 李尘接连尝试暗窥璋华仙姬，已经不会触发其警觉。 这个时候，李尘又再进行了一番相关的试验。 依旧还是地下基地，密室之中，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双目紧闭，头颅微垂，仿佛陷入冥想的状态。 突然，他双眼睁开，隐隐散发出灵性的光辉，但是双瞳漆黑，仿佛能够吞噬万物的黑洞那般神秘而又深邃。 宛若实质的力量穿透了重重虚空，照射向四面八方。 李尘感觉自己的元神宛如出窍，视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移出去，一直延伸至遥远的野外，足有十余万里。 “这效果，已经不逊于天视地听的大神通，甚至犹有胜之。” “在平丘妖国境内，我所执掌范围之内，似乎没有什么消耗，但是到了境外，神识，法力，乃至于气运的消耗都变得明显起来……” 李尘这时候感觉到，原本向外推移的力量似乎变得阻滞起来，远方的事物看得不是那么清晰，听得也不是那么明白了。 只是，这种消耗似乎与距离无关，而是其他因素的影响。 李尘很快就弄清楚了，关键是正气洲本身的天道之力。 按理说来，自己可以如同元神出窍，以第三人称视角随意窥探正气洲内的每一处地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搜索范围的扩大，神识，法力，气运都将同时被消耗。 其中神识关涉自己的精神与计算能力，用于解析信息，法力催动神通变化，实现法术，气运则用之于沟通天道。 李尘又再尝试把探视目标转移至正气洲外的，果然发现所见所闻一片浑蒙，似乎失去效用。 但他并没有气馁，因为各方天道相关权限不同，所需的调阅方式和转码规律也不尽相同。 只要自己能够勘破其天道运行规律，同样有可能破解其权柄，掌握天视地听之能。 李尘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偃界天罗网和天志身上，打算进行一番尝试。 当李尘接引神念，通过通讯法阵将其投射至天志的意念之中时，很快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浩瀚虚无的漆黑虚空中。 这地方似曾相识，似乎正是造化宗的总舵，造化秘境！ 但还没有等到李尘看清楚，就有一个骷髅外形的身影突然出现，眼眶之中金炎幽深，与之对视。 “你在入侵我的神念？” 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李尘尴尬道：“打搅了，告辞。” 李尘瞬间切断连接，回归躯体，犹自带着几分惊疑。 天志并没有追击，似乎也不计较李尘之前的作为，只是默默凝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许久之后，骷髅身影淡去，消失不见。 正气洲，平丘妖国内，李尘愣了好一阵后才缓过神来，苦笑着摇了摇头。 果然，天志是拥有灵智的高等智能，不像正气洲天道那么呆板懵懂。 “还好，天志对我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如若用外道的理论来解释，那就是我等偃道大师为天道所钟，享有不同寻常的特权。” “天志是借助我的物化国网络模型成道的，算起来，我也拥有大功德，比这边的郡王位格还要更加好使。” 李尘虽然确信天志不会因为这种尝试就惩罚自己，但深思熟虑之后，还是没有再去触动它。 他决定采取更为接近根本的方法，从大道本源层次，居高临下发起研究。 至此，李尘也终于算是补足了对根源信息的基本认知，明白了其记录和重现的部分规律。 这些种种，其实都与具现法则，凭空造物等能力息息相关。 深入大道本源，获知信息，是做到具现和造物的前提，也是造化大道的入门关窍。 “畸变法身封神，终于可以开始着手进行了，但在此之前，还需进行一番积攒才行。” 人造元神与千里眼，顺风耳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实际上，都是李尘为了这一事而进行的准备。 让李尘颇感无奈的是，如今这二术相继成功，前置的相关知识也已经摸索清楚，却反而是气运资粮有所不足，未必能够把畸变法身封神。 畸变法身可不是槐姥姥之流，说封就封，它至少也有元婴层次。 其吞噬和融合的根源信息，更是超越了元神境大能，达到堪比仙神的地步。 这些都将加大封神的难度。 又过了一段时日，李尘再次登录偃界天罗网，与沈龙城相会交谈。 他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进步，把自己已经能够解析神魂，创造元神的事情告知。 沈龙城听闻，面上露出一丝古怪之色，却是对他道：“这么说来，你的认知已经深入真灵本质层次，能够解析铭刻于其内部的信息了？” 李尘道：“确实如此。” 沈龙城闻言，似乎在踟蹰着什么，突然对李尘道：“既然你已经达到这一步，有个事关我偃道的秘密也可以告诉你了。” “什么秘密？”李尘好奇问道。 沈龙城并没有多言，只是身影闪烁，似乎把一团浑蒙不清的身影投射上来，道：“用你那个千里眼解析我的真灵。” 李尘照做，结果却是悚然而惊。 “甲型七号衍生体，编码一零九九五零三零四一六零三二二三六六四三……这……这是什么？” 沈龙城道：“你参悟这种力量之后，就没有想过用它看看自己的真灵？试试看吧。” 李尘一个激灵，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把意念退回现实，从根源层次深入探视了一番自己真灵信息。 “丙型九号衍生体，编码一零一零零零零零零九零六一八零六二零一七三三四四……” 当李尘回过神，把目光投在线上的沈龙城身上时，他依旧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问道：“明白了？” 李尘沉默许久，好一阵才道：“明白了。” 第121章 谋万世者大宗师 李尘的确明白了，原来偃道的前辈高人们早已把造化之法运用到了整个东胜洲和麾下势力，只凭这一点，偃道子民就可以自称为新人类。 但他仍有一些事情不明白，于是向沈龙城请教：“人工造物和自然生灵之间究竟是否存在差别？” 生殖隔离之类他就不说了，事实早已证明，并不存在什么生殖隔离。 沈龙城道：“除了技术高低，没有其他差别。” 李尘听到这话，不由想起了自然所生的各种水果和蔬菜，其实未必比人工选育的更好，是一代代栽培，才驯化成为人类所满意的模样。 基因编辑，血元解析，元神调整，种种针对人体的提升之法，也是为了实现族群的进化。 这个命题可比修真者所求的个体超脱宏大高深多了。 造化大道发展之初，的确存在技术上的不足，无法比拟自然造物，但人类胜在有心，而天地大道无情。 自然从来不会钟爱任何一个种族，也不会刻意优化配置，人却会追求整个族群的进化。 硬要说人工造物和自然生灵之间存在什么差别，那也只会是人工造物随着技术发展，越来越趋近于完美。 李尘又问了另外一个关键问题：“生命体的定义，是否应以能动性与繁衍能力为标准？” 沈龙城道：“在理而言，应是个体重前者，族群重后者。” “昔年偃师造倡，首次成功的经历便是制造了舞姬这么一个生命恒定的存在，但她并不具备繁衍能力，因而无法形成族群。” 李尘又问：“我隐约感觉，造倡秘法的九法合一就是第十法，可是如此？” 沈龙城道：“不错，你果然也悟到了，九法合一，即为第十法，呵气成活，实际上就是把自身的一口生命之气度化，寄托自身情感意志与生命本质，化为传承！” “把九法都修炼至大圆满，自然而然，第十法也水到渠成，所以根本没有第十真传之说。” “但师祖创造出舞姬之后，立刻意识到还可以更进一步，于是展开量产人造人的研究，后来才有了甲型生命以及其衍生体，我等真灵铭印为甲型的衍生体，就是源自于这一系……” 李尘饶有兴致问道：“那丙型呢？” 沈龙城道：“你等就不是师祖那一系了，而是后来的新晋大宗师乌砚老祖所创，但由于技术相近，实际上并无差别。” “乌砚老祖？”李尘记下了这个名号。 沈龙城道：“后世所有晋升大宗师者无一例外，都创造出了足以自行自动，繁衍生息的人造智慧生命体，而且全部都选择人形道体为模板，人造人，人造人再造人，再造人再造人，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但限于大宗师的派系，至今也只得甲乙丙丁戊五大系，彼此传承依循自然界的遗传规律，这是以造化领域的根源道术所定。” “至今偃道之下，大概八成以上子民都继承了这种真灵特性，另外二成其实也已继承，但却呈现隐性，并不形成编码，我们曾经做过许多相关试验，如若不检录彼此根源信息，根本无从区分。” 李尘问道：“这个秘密还有多少人知晓？” 沈龙城道：“偃道所有宗师以上偃者都知晓，除了宗师之外，就是本宗高层，还有个别像你这般的杰出造诣者。” 沈龙城又道：“其实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也已经触及人造元神和制造生命的禁忌领域，同样会自行发现。” “外道也有少数大能察觉端倪，但他们对此讳莫如深，死死捂住，绝不愿透露出去！” “历史上，我们的先辈好些次尝试对外宣扬这一秘密，都被歪曲，抹黑，污蔑，最后不了了之。” 李尘道：“他们恐惧这一秘密。” 沈龙城道：“不错，这是有可能对他们道心形成冲击的大秘密，肯定不会听之任之，但是纸包不住火，迟早诸天万界都会明白这一点。” “而且，我们早在三十万年前就开始有意识的利用外道高层的自我封闭和刻意遗忘传播族群和道途，以前可不存在什么奴工，匠人，还给他们婚配之说，都是生死之争，但在生产造物的利诱之下，外道还是选择了那么做。” 李尘感叹道：“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也终于明白，为何古时常说偃者是邪魔外道了，我最初还以为只是单纯的理念不和。” 李尘又再问了沈龙城一些相关的问题，对自身，对族群，对诸天现状都拥有了全新的认知。 许多事情，果然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这时他忽的心生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精神意志其实是来源于这个诸天万界之外的存在，那自己究竟是如何融入此世胚胎之中，转世重生？ 此间奥秘，可能才是真正的造化神功！ 但自己选择了天鬼归藏这条路线，与祖师一系的呵气成活并不相同，应该如何取舍？ 李尘又再向沈龙城请教，这回就连沈龙城也无法作答了。 他只能告诉李尘：“我所理解的造化大道与你不同，无法回答这一问题，不过你所言者似乎更加接近自然造化的本质，呵气成活其实还是合成与繁育那一路线。” “最近十万年，本宗主要精力都放在灵智的集群协作，却不想被你的机械智能架构攻克，那么，灵根资质，炼气天赋等等与有形之躯相关的课题也应展开了……” 李尘又问：“如何才能成就大宗师？” 沈龙城道：“宗师之极，就是大宗师，两者差别，大概就是谋一时和谋万世。” “如若有人能把改写的真灵根源信息的遗传下去，赋予我等后代超凡灵根，或可成就另一大宗师，所有宗师境界者都有可能做到，但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这么说，你可明白？” 李尘点点头，其实简单改写个体的根源信息，早有偃道宗师能够做到了，所不能及者，是整个族群，无限制的继承和优化。 那么，自己的道究竟何在，天鬼归藏又应如何发展？ 李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第1章 诗剑仙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二载寒暑一晃而过。 平丘妖国西部，一座设立在边陲山镇的坊市中，韩丽在几名小妖的簇拥下来到喧闹的大街上。 此时的韩丽已是花信年华，一袭白色裙装，腰挎长剑的装束，散发着冰山美人的气质，堪称冷艳，修为也赫然已是常人难以企及的筑基巅峰，丝毫不逊那些顶级豪门栽培出来的天才。 由于近些年来《长歌诗剑诀》流传扩散，各方悄然修习，少侠女侠们崇慕其潇洒自在，多有跟从，不知觉间，蔚然成风。 韩丽是其中获得真传的佼佼者，被好事者称之为诗剑仙子，竟然闯出不大不小的名气。 这处边陲坊市正是其历练之所，因为近些年修为陷入瓶颈的缘故，她向李尘申请外放，李尘也感觉出去闯荡一番对其成长有好处，于是应允了。 在她面前，似乎有一群人正在争执，不待她说什么，身边一只豹头人身的小妖已经狐假虎威的嚷嚷起来：“吵什么吵，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纷纷道：“诗剑仙子……是诗剑仙子来了。” “韩仙子，你来评评理，这帮人实在太不像话，不但敢以次充好，还想强买强卖！” “诗剑仙子？” 与当地商贩起了冲突的，是一个长相粗犷的中年男子和几名气质相似之人，见到韩丽过来，几人不由得上下打量，目光肆无忌惮的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猛扫。 韩丽见多了类似之人，都是铁血寨那些干无本生意的绿林好汉，但那是早些年的事情了，如今铁血寨的好汉大多已经金盆洗手，坐镇地方，甚至有不少就转化为这条街上的商贩，不知道有多守规矩。 为首的那名中年男子貌甚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韩丽腰间的长剑，手按在自己腰间刀柄上，干笑道：“这位姑娘，我们可没有闹事，倒这几个家伙胡搅蛮缠，明明我们给出的地灵石都是顶好的货色，还要鸡蛋里挑骨头。” “呸，放你的狗屁！” “韩仙子，你可千万不要听他们狡辩之词，孰是孰非，大伙有目共睹！” “就是，在咱大王的地盘上，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欺负我们！” 众商贩才不怕他们，纷纷说道。 几名好汉见群情激昂，不免神色微异。 这里的人也太刚了吧。 韩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去请丁掌柜过来掌眼。” “好咧，我去叫他。”马上有机灵的跟班跑着去叫人了。 “慢着！”为首的男子顿时拉下脸来，沉声道，“做生意就讲究个你情我愿，这会儿你们想收，老子还不愿意卖了。” 他的同伴也帮腔道：“就是，我们不卖了！” 韩丽冷漠道：“这么说来，你们承认这些货不行，是以次充好了？” 男子恼然道：“承认个屁！我有说过吗？” 同伙哄然叫骂：“就是，小娘皮，你会不会听人话？” 韩丽道：“按规矩，闹事者认错留手，不认错留头，你们选哪一样？” 男子勃然色变，突然气血上涌，眼中骤然现出暴戾之色：“我留你娘亲！” 他手中战刀不知何时出鞘，空中恍若有虎啸响起，震得四周之人都连连倒退。 这竟是一名先天武师境界的大高手，位比法道筑基，实力非凡。 可他拔刀快，韩丽的剑更快。 没有人看到韩丽何时出剑，惊呼之间，已是重重剑影凝炼清光，如同孔雀开屏，乍现眼前。 对方一下身中数剑，肩膀，右臂，手掌尽皆血花飞溅，不由吃痛向后退去。 “你找死！”先天武师的随行同伙大怒，纷纷拔刀出窍，可在这时，韩丽剑尖轻点，道道利芒激射，一人一下，就把他们手掌都卸了下来。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好，好，我们血衣会之人今天认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先天武师没有被斩断手掌，但刚才中了数剑，整条手臂也暂时废掉，连忙以左手护住，连续在经脉上点了数下，止住流血。 但是虎死不倒威，纵然吃了闷亏，他仍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放出狠话亮身份，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韩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淡淡问道：“血衣会的？谁听说过？” “什么血衣会，分明就是血衣匪！” “韩仙子，我听说过这帮人，好像是西边窜过来的流寇，他娘的，尽是些孤陋寡闻的傻帽，也不打听打听，咱们这边是谁的地盘！” “就是，大王说过，不服规矩的都得死！” “咱们寨里的爷们纵横江湖时，这些小崽子怕是还没断奶呢！” 众人闻言非但不害怕，反而一人一句议论起来。 他们其实都是铁血寨中金盆洗手的绿林前辈，确实有足够资格鄙视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愚蠢后辈。 在这十二年间，李尘作为意外打入正气洲的暗棋，彻底陷入蛰伏状态，积攒起了气运和各种资粮，同时进行系列事关天地大道的高深研究。 他所求诸事，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只能徐徐图之。 好在这时，他在此方地界发展偃道已经小有所成，不但各方的工匠，奴隶之流被他以大兴土木之名征召过来，还偏爱各种奇异珍玩，募集能工巧匠，行不务正业之事。 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十足十的昏王，整天搞些烧玻璃，制水泥的奇技淫巧之事，把王府和周边山林大肆破坏，进行开发，各处大修行宫和游玩之所。 为了方便大摆排场，当然不可能再驾着妖风到处通行，而是浩浩荡荡上千人，连同一大帮娇妻美妾，奴婢侍女带着外出游玩。 这些人不可能再走崎岖艰险的山路，于是又开山凿石，大修驰道，直通各方边市和县城。 然后是大建车船，造飞舟法宝之类载具。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妖国境内，一时间矿业兴盛，制造和营建百工异常发达，民间的许多劳力都被转移至这些生产建设之上，连这边的边陲山镇都变得兴旺发达。 第2章 李尘的密谋 “韩仙子啊，不是老马我多嘴，跟那些家伙留手作甚，一人赏他一剑，杀了就是。” “真来了再杀。”韩丽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一帮随从转身离去。 “韩仙子就是面冷心善，可惜老马我提不动刀了，不然刚才就砍了那小子。” “得了吧就你，被人砍还差不多。” “就是，以前每次干仗就数你个龟孙最怕死，偏生最会吹牛皮！” “老子吹你娘亲！” 一帮子老贼抽着旱烟，仍自意犹未尽，争吵起来。 韩丽回到了自己暂居的住所，一帮跟班忙着鞍前马后伺候，极尽讨好。 韩丽却不理会他们，独自来到郊外的一座瀑布旁练剑。 这些年来，她勤修苦练，毫不放松，已经把这个习惯铭刻到了骨髓深处。 突然，四周元气涌动，一个宛若幽魂的身影悄然浮现出来，正是李尘所变化的胡泽化身形象。 “师尊。”这个时候的韩丽已经正式拜在李尘门下，成为他的真传弟子，见状连忙行礼。 胡泽化身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道：“韩丽啊，你又在这里练习剑术，筑基巅峰，可不是那么容易靠着练习就能突破的。” 韩丽道：“习惯而已。” 李尘道：“这样可不行呀，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 韩丽道：“刻苦终究不会白费。” 李尘道：“或许在传统而言，的确如此，但这么练习效率实在太低，与高效之法比起来，自然就是浪费。而且你根骨天资并不足以自然晋升，只有按照安排，时机成熟之后接受改造才行。” 听到师尊再次这么说，韩丽面上终于露出一丝茫然之色。 李尘轻叹一声，道：“凡人和修真者之间有天壤之别，但普通筑基和结丹之间又何尝不是天壤之别？你就算在原地跳多少遍，也不会熟能生巧，跳到天上去。” 对此韩丽倒是认同，但眼下这时节，不练剑法，又做些什么呢？ 李尘非常熟悉自己这个弟子，见状便明白她在迷茫什么，指点道：“你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增长自己的人生阅历，甚至什么都不做，闲下来休息都行。” 但他很快又道：“其实在我看来，历练同样并非必需，真要历练的话，入我所创幻境之门，黄粱一梦经历人生，几十年不够就几百年，几百年不够就几千年，百转千回，重复磨砺，信念，意志，人生阅历自然都已获得。” 韩丽微微动容：“师尊，你不是说过，那些幻境始终是虚假的吗？” 李尘道：“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啊，技术不完善时，自然有所缺陷，但技术足够完善，就该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了……” 韩丽再次陷入沉默，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这些东西从师尊这般的一代妖王嘴里说出来，画风格外不对。 李尘道：“好了，这次我是特地找你，要你去帮我办一件事情的。” 韩丽回过神来，问道：“什么事？” 李尘道：“朝廷近日派人前来宣了密旨，要我联络西边竺州刺史庸大人，共同去办一件大事，我意奉旨而行，这时候他派来的特使应该也到了我妖国边境，你就代为接引一番，保护他到我王府来。” 李尘轻笑，解释道：“你为我弟子，这个身份应该足够表达重视了。” 韩丽默然点头，表示明白。 …… 边陲坊市西部，荒莽山原中，一片丛林茂密，山高路陡。 充满着浓郁生机的树木在此聚集，生长成为了林海，放眼望去，宛如茫茫波涛。 几个玄衣劲装的黑色身影如同鬼魅浮现，身形灵活如猿，跃动在枝叶之间。 他们似乎都是拥有着不俗实力的武道高手，一个个脚踏在林间的枝叶上，竟然如履平地，片刻功夫就翻过数座接近十余丈高的山坡，来到南面背阴处的山坳处。 为首的一名黑衣人在茂密的灌木丛旁蹲了下来，身影微闪，周围真元化罡，竟是呈现出如同叶片的翠绿之色，气机也仿佛融入了周围环境。 其他黑衣人纷纷跟随，在附近几丈，十几丈外接连蹲伏，整个过程寂静无声。 不久之后，一行十余人的队伍从山间小路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不同于寻常商旅的队伍，行走在前面的人虽然都是些青衣布服的粗使杂役模样的男子，但是一个个步履轻盈，太阳穴高高鼓起，中间则是两名抬着软轿的轿夫，同样孔武有力的模样，以人力作车舟，抬着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健步如飞，在后还有两名腰挎战刀，护卫模样的精悍高手压阵。 那两名高手行走之间不时四下张望，目光巡弋在附近可能潜藏盗匪或者野兽的可疑之处，显示着极高的警惕之心。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停了下来，带着几分狐疑扫向那些黑衣人潜藏的地方。 “不好，有埋伏！”他突然叫了起来，“保护大人！” “杀！”一众黑衣人在首领的暴喝之中冲了出来，发动强攻。 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在这林间厮杀起来，不一会儿，黑衣人就倒下了四个，但作杂役打扮的男子也有六个跟着失去了战力。 压阵护卫当中的一人身中数刀，依旧浴血奋战，死守不退，大喊道：“快走！” “大人，得罪了！”另外一名护卫面现悲切，但却还是拎起有些惊慌失措的乘舆男子，一跃飞向对面山坡。 黑衣人当中足有三名同阶的先天武师，但在留下护卫的纠缠下无法追击，只能含恨把怒火化作刀罡剑芒，攻向留下来殿后的护卫。 “竟然让他们跑了！”好一阵后，解决战斗的黑衣人首领含恨在殿后护卫的尸体上踢了一脚，怒气冲冲道，“现在只能看那些血衣匪的了，但愿那些绿林中人不要失手，否则我们没法向王爷交代！” 话虽如此，他也不敢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依旧还是纵身一跃，朝目标逃跑的地方追去。 第3章 十八血衣卫 当韩丽赶到接头地点，见到竺州刺史庸大人派来的特使时，发现对方已是衣衫褴褛，极品狼狈，如同乞丐般躲藏在山路旁边的大树下歇息。 仅剩的一名护卫手提战刀，警惕看着迎面走来的白裙女子，直至韩丽表明自己的身份，才抬手作出了个请的姿态。 韩丽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特使道：“我们行踪泄露，被永王的人截杀了。” 韩丽沉吟：“永王……” 特使道：“就是先皇第三子，当今圣上的哥哥。” 和胡泽这种外戚乱政所催生的郡王不同的是，永王为大乾亲王，属于大乾宗室，龙家嫡系，只有皇帝的叔伯和亲兄弟才能册封。 竺州位于永王封国境内，和平丘妖国相似的是，他也同样受到地方官员钳制，这次胆敢派遣精锐截杀使者，事情绝不寻常。 不过韩丽并不知晓竺州刺史庸大人与自己师尊联络的具体详情，只能猜测，与近些年来的那些传闻有关。 据传永王早有不臣之心，如今大乾皇帝沉疴不起，更是变得愈发猖狂。 他借封地僻远大肆囤积兵甲，招募死士，结交名流，收买民心，只等着时机成熟起兵谋反，这在整个东南之地几乎路人皆知。 但毕竟是天家贵胄，无人能制，想要扳倒这样的亲王，必须拥有直接的铁证才行，否则就算上面早有借机削藩之心，也只能忍痛驳回，甚至制裁举报的官员。 谁也担不起逼反亲王的罪名，包括大乾皇帝自己都要作出兄友弟恭的表率，给天下人看。 除了铁证之外，还得有足够强力，又忠君爱国的人物，能把永王势力死死按在地方之上，否则对方狗急跳墙，必将为祸天下。 莫非这一次，竺州刺史庸大人就是给师尊和朝廷送证据来的？ 韩丽天性冷淡，不善言谈，但绝对是冰雪聪明之辈，很快就猜到，师尊正是那般的强力人物。 他肯定早已在私下里和朝廷达成共识，暗中谋划着什么。 特使道：“韩仙子，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赶往平丘大王所在为妙。 韩丽回过神，道：“你们随我来。” 不久之后，韩丽带着使者和护卫来到了之前休息的地方，却见一群小妖已经在里面等着。 特使看着这些小妖，不禁感叹：“平丘妖国……果然不愧是妖修乐土啊！” 护卫目光微凝，暗中传音道：“这些都是半化形的成妖，实力堪比先天武师。” 特使道：“那位是妖王，麾下养着这些精怪化形者不足为奇。” 说话之间，三名小妖俯下身来，半兽半人的身躯白芒笼罩，变化回原形，都是数丈长短的天青苍狼。 韩丽骑上狼背，示意特使和护卫跟上。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翻身上去。 两个时辰后，三人穿过数百里的丛林，来到边陲坊市附近。 得律律…… 这时，一群骑着身形健壮，身上长满如同青铜铸就的甲片的鳄鳞马的武修聚集在坊外十余里地的空地上，残阳如血，照映着各自身后的大红披风，平添几分肃杀之意。 他们都是气血精悍的武道高手，区区百余骑，先天武师至少二十余，后天巅峰武者也有数十，其他同样在九重上下，整体气血阳刚混如一体，宛若狼烟的精气冲天，生生站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该死，血衣匪的人怎么到了这里？” 远远看到前方出现的铁骑，护卫眼瞳骤然一缩，面上涌现惊骇的神情。 韩丽问道：“那些是血衣匪的人？” 心中却是想起了坊中铁血寨老人们的评价。 “血衣匪是近年来兴起在西边永国的后起之秀，这些年似乎想要东进，开始派人过来这边打探，总要吃点苦头才会知道天高地厚。” 护卫却道：“他们其实是永王麾下血衣卫的人！据传永王府里出去过十八血衣卫，个个都是至少先天大圆满的顶尖好手，几年下来，就一统永国绿林。” 特使道：“不错，他们官匪勾结，黑白通吃，别家流寇盗匪根本无法与之相抗，但永王可不是为了剿灭匪患才这么做，他是在厉兵秣马，以待天下大乱！” 百余骑从出现到冲至近前，只花了十几息功夫。 韩丽并没有让小妖们带着自己逃走，因为她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远离坊市更加艰险。 一群鳄鳞马奔腾，如同滚滚洪流，把韩丽三人和十余小妖团团围住。 “终于找到了！”众骑士见顺利堵住目标，尽皆面露笑意。 特使面上显露绝望之色，喃喃自语道：“完了……完了……” 护卫看了他一眼，咬牙切齿道：“大人勿要气馁，属下定当拼死护你杀出一条血路！” 特使道：“就算杀出去了又如何？血衣匪能够追到这里来，说明沿途早已布置好一切，这都是永王的手段！” 韩丽闻言，却是冷哼一声：“永王算得了什么，别处地方我不敢说，但在平丘妖国内，还轮不到他的人嚣张！” “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在下杨翟侯，若有机会，倒要见识见识你们平丘妖国高手的本领。”一名面相年轻，身穿锦袍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策马走了出来，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对他们说道。 特使和护卫闻言，身躯剧震：“杨翟侯？莫非是人称血蛇的杨翟侯？” 韩丽奇怪问道：“这又是什么人？” “哈哈哈哈，小姑娘可真是孤陋寡闻啊，我倒是从属下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头呢，诗剑仙子，闻名已久。”杨翟侯大笑起来。 他的身旁，那名前几日曾在韩丽手底下吃过亏的中年男子策马而出，阴恻恻道：“听好了，这是我们血衣会的六当家！” 特使悄然解释道：“他其实就是最初的十八血衣卫之一，武功修为倒是处在中流，但一身化血玄功歹毒异常，杀伤力非同小可！而且有传闻说他去年已经晋升大武师，弥补了自己最后一块短板，你们先天武师绝对不是他敌手！” 第4章 天地低昂 韩丽听了特使的话，也不多说什么，默默拔出腰间长剑，腾空而起。 “她要做什么？”众血衣匪抬起了头。 杨翟侯眼睛微眯，挥手道：“杀！” 自身也一跃而起，身上血芒涌现，化作数条手臂粗细的蟒蛇，分别朝韩丽和特使袭去。 “帝骖龙翔！” 韩丽飞腾之中，衣袂飘飘，天地元气卷动所凝聚的长龙化虚为实，在残阳之下咆哮而出。 她宛若天女，乘风御龙，驾着巨大的剑芒俯冲而下，陡然轰杀迎面而来的血色蟒蛇。 轰隆！ 足足数十丈长的气刃化剑，径直落在人群之中，然后一路势如破竹朝前推进。 为了防止目标逃脱，血衣匪们阵型紧密，恰被韩丽抓住机会，一举斩杀数名先天武师和二十多名喽啰。 杨翟侯预感不妙，及时躲开，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被剑气劈出的深深鸿沟，暗自忌惮不已。 “这种力量……已得天剑之形！” 正气洲人杰地灵，各方龙蛇起陆，英豪辈出，中下层之间，各种先天武师，大武师更是多不胜数，但能够跨越大境界越阶挑战者仍然还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韩丽获得李尘精心栽培，配合借助天地之力的秘法，完全足以越阶挑战，却恰好正是这般的人。 “可惜了。”韩丽秀眉微蹙，但下一刻，雷霆涌动，剑芒引动天雷，以无可匹敌的天地之力再次轰击。 杨翟侯忌惮韩丽实力，想要优先解决她，却不料这又快又急的杀招绽放，一下落入雷芒之中。 轰！ 他只感觉半边身一麻，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雷霆劈中。 “怎会如此？” 他完全想不通，韩丽为何能够这么快再施绝招。 直至这时，他目光落在韩丽身上，才看到她额头不知何时多出了两条通体洁白，如同苍龙之角的奇物。 这是偃道的灵能附角，能够接引在经过偃道改造的身躯内，为丹田气海或者真丹提供澎湃灵元，平常以幻术隐藏。 杨翟侯并不具备元神法眼，竟不能在见面之时就识破，直至如今才有所察觉。 李尘为其所用是自己结丹时期淘汰下来的那对附角，几经升级改造，已然是五星造物，价值高达十余亿以计。 虽然韩丽只有筑基修为，但借助这对灵角，还有堪比结丹高手沟通天地之力的能力，也相当于拥有结丹前期的神通威能了。 只是单凭这一击，仍然无法格杀杨翟侯，他身上亦有法器闪耀光芒，抵挡住大半雷霆之威，剩余的都强行抵挡下来。 杨翟侯愤怒的祭运血芒，如同一条条毒蛇飞袭而出，展开反击。 这是他的成名绝技，短距离内，血芒化蛇，敏捷异常，更兼具着堪称强大的侵蚀力量，见血封喉，歹毒无比。 可是韩丽非常机敏，转眼功夫就以剑影凝光的遁法闪烁腾挪，躲开其锋芒。 片刻之后，她反是落在其他盗匪之中，展开了一面倒的杀戮。 除了杨翟侯，只有少数几名先天武师堪能洞察其行动，稍微抵挡迎面而来的剑锋，片刻之后，其他人纷纷倒下，围攻的阵型腾出一个大空。 跟随她的那些小妖全部都是堪比筑基的成妖，见状轰然冲了出去，不待分说，风驰电掣般往坊市的方向跑去。 “别让他们跑了！” 杨翟侯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正当他要追击，韩丽再次拦在他面前。 边陲坊市内卧虎藏龙，那些坊中护卫，铁血寨金盆洗手的悍匪们完全足以击退追击的盗匪，唯有这大武师才是真正的威胁。 韩丽仗剑而出，源自《长歌诗剑诀》的心法催动剑意流转，白芒与剑影交织之间，逼得杨翟侯连连退却。 “你找死！”杨翟侯发现自己无法越过她，忍不住也动了火气，周身血芒大盛，如同一条条蟒蛇攀绕。 嗤！ 血影化蛇，在空中和韩丽的身影一掠而过，趁着接近之际，朝她脖子咬去。 可韩丽出招实在太快，不待血影咬到，就一把将其斩了下来。 杨翟侯越打越心惊。 这到底是什么人，明明只有筑基巅峰修为，却拥有着深厚如海的无边法力，剑招运转之间，快如闪电，又挥洒自如。 杨翟侯几乎想不出任何言语来形容，只觉得对方剑势越来越强，滔滔不绝的剑光恍若化作名动四方的剑舞，恍惚之间，宛若充盈每一寸空间。 韩丽抿着嘴唇，清亮的眼眸中倒映着阵阵寒芒，白衣飘飘，翩若惊鸿，自身的意志恍若在这舞动之间也融入了杨翟侯所感应的剑舞之中，一时之间，竟现心意融合之象。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嗤啦！ 杨翟侯一阵失神之间，听到了如同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其难以置信的低头自视中，一道斩破内甲，直透肺腑的剑痕几乎将其身躯劈开。 “我……受伤了……” 他震撼无比，自己刚才竟然在不知不觉当中，心神为之所夺。 这是一种能够牵动人心，直入神魂的意宗剑法，韩丽以自身天资赋予了它真正的剑意！ 这是韩丽自己所创的天地低昂！ 根植于李尘所传《长歌诗剑诀》心法和《剑器行》诗篇，但却不为李尘所传授的全新一招！ “能让我伤至如此，你足以自傲了。”杨翟侯眼珠忽的变得通红，一道血蛇不知何时从韩丽背后出现，“但……去死吧！” 这是他的成名绝迹，血影无踪，不但速度倍于此前那些招式，还能隔空操控，潜行无形，不知多少顶尖好手栽在这一神出鬼没的阴险招式之下。 韩丽同样不及防备，被血蛇咬在肩膀上。 就在杨翟侯面露狰狞，催动功法意图毒毙她时，韩丽肌肤表面龙鳞浮现。 这是李尘为其配备的龙鳞拟甲，价值足足十二亿。 虽然无法和假丹之流的百亿相比，但作为附加装备，也是货真价实的五星级造物。 杨翟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忽的变得如同死了爹娘一般难看，毫不犹豫转身就逃。 第6章 密谋 “聂辰？好，到时候你让他过来，现在我们谈谈应该如何对付永王。”胡泽化身道。 特使道：“若有可能，还是请大王亲自出手将其刺杀，如此一来，依附党羽群龙无首，必然大乱，庸大人和竺州地面官军一同出击，也能将祸乱压制下去。” 胡泽化身道：“如此也好，但我并没有必然成功的把握。” 特使道：“以大王实力，不难抽身而退，永王自知败露，也只能仓促起兵。”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对付永王之事，李尘真身坐在地下基地之中，却是冷然而笑。 “让胡泽去挑开这个烂疮？真是想多了。” “朝廷无非就是想把胡泽当成棋子而已，按理说来，不应上当，但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趁机入局。” “我沉寂了十多年，等的就是这般机会！” 他暗暗思索了一会儿，神识接引法阵，登录偃界天罗网，来到造化秘境之中经常与沈龙城会见的地方。 沈龙城接到通知，很快也赶了过来，与之一道的，还有过去李尘曾经见过的另一宗师级人物盘宁。 “如何，这次又有什么要事？”两人面带笑意，熟络的朝李尘招呼道。 自从李尘领悟人造元神之秘后，造化宗内部已然将其看作是半步宗师的存在，相应的支持也增加不少。 就连宗师大能，都乐意与他交流，彼此加深了联系。 沈龙城一直与李尘直接联络，但近来攻略重心转回均海，于是和李尘商量，引入了另外一位原本就负责盯住朱海与正气洲的偃者宗师盘宁。 此人外号荒主，是精擅生命领域，尤其是把古代荒兽炼制成为战傀的一位宗师级大能，对李尘所涉及的人造元神也颇感兴趣，但真正吸引他注意的，还是李尘麾下所研究的虫族军团与母皇，这些年间，与其交流了不少心得。 这些年间，两者甚至还展开过深入合作，造就不少融合了荒兽和虫族优势基因的强大兵种。 虽然在李尘看来，一直都是对方指点自己，给了不少技艺和资源，但盘宁也承认，自己从李尘处获得不少启发。 尤其操控大规模军团的集群智能，是他过去一直欠缺的，如今掌握相关技艺，但却不运用在军团流派，而是别出心裁的用于掌控荒兽的庞大躯体，亦是如虎添翼。 在这时候，偃界天罗网的重要性再次体现出来。 它最大限度利用了偃道内部原本已有的资源，原本天南地北，相隔无数虚空的人，不同身份，势力所属，都得到了充分的调动。 原本李尘远在颢海，近些年间又意外流落正气洲，作为暗棋潜伏下来，应该无法继续展开研究和发展才对，但却通过这一网络遥控指挥自己麾下势力，并且无视了现实距离和身份差异所带来的隔阂，成功为彼此增添道果。 这不但造就了他自己的提升，也让盘宁这样的资深大能都有所收获。 类似的事例不胜枚举，这些年间，偃道不断涌现出更多的大匠，大师级人物，都是数十年来的开花结果。 用沈龙城的话来说，就是自有此网以来，偃道实力正在以爆炸的模式增长，而且还会越来越快。 “大乾朝廷想要对永王动手了……”李尘把自己这边的事情告知。 沈龙城闻言，沉吟良久，却是提及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问题：“大乾皇帝快要挺不住了？” 李尘道：“极有可能。” 沈龙城道：“据我所知，大乾朝的当今皇帝无子，如若死去，必然导致天下大乱，各方亲王都会蠢蠢欲动，争夺那一线夺嫡的机会，到那时候，我们的机会也来了！” 盘宁有些苦恼道：“有些过早了，如若再让我们多准备个十年二十年，积蓄足够实力，一口气平推均海之余，说不定还有余力攻略朱海，甚至进攻正气洲本土！” 李尘道：“我却以为时机正好，因为如今我道发展迅猛，应该足以保证拿下均海了，那就先攻略均海，稳打稳扎。” 盘宁道：“正气洲那边……” 李尘道：“不是早已说好，正气洲这边由我来对付吗？反正最初的打算，也只是将其时局搅乱，令其无法分心外事，搅和均海，颢海与苍海等地。” 沈龙城也道：“机会是打出来的，不是等出来的，这些年间我道发展迅猛，已经超过预期太多了。” 盘宁道：“既然如此，继续发展下去，横扫诸天，岂不更好？” 沈龙城笑道：“我们当然也想发展，可外道不会允许呀，说不定要把战火燃到本土来，如此看来，还不如早点主动出击，以外道之地为战场。” 李尘道：“确实如此，盘大长老，这些年间，外道又再发动了几轮小规模的战争，多是为了捕奴和打压我道发展，虽然规模都不及上次的颢海之战，但也应该从中感受到了偃道的变化。” “说不定，如今就已经在酝酿针对偃道根基的打压行动，主动出击，反而更加有利。” 盘宁轻叹一声。 李尘道：“既然如此，我这边便发动了。” 沈龙城问道：“你的把握有多大？” 李尘道：“我用势不用力，只在关键节点推动，把握自然是极大的。” “各位可能还不太了解，大乾从来没有下民造反成功的先例，但亲王宗室作乱，更改帝系却是常事，这也是重新洗牌的机会，他们自己都习惯了。” “各方强者大能，亚圣，武皇之流，一时也不会防备有人煽风点火。” 按理说来，胡泽化身一介小小妖王，十多年发展仍然还是元婴前期的实力，并不足以撬动整个大乾局势，但藏在他身后的，是已经快要晋升后期的李尘，更有整个造化宗，乃至于偃道在幕后支持，如若运作得当，的确有机会翻云覆雨，掌握乾坤。 等到他挟天下大势，气运洪流而行，便是那些大能，强者有所警觉，也无力改变什么。 李尘也终于可以结束潜伏的状态，开始收割此间的利益！ 第7章 狂生聂辰 李尘主动请缨，力压正气洲不干涉均海之事，造化宗自然也少不得一番支持。 由于事涉机密，三人并没有上长老会提请公议，而是以另外一种方式来缔结契约，彼此担保。 那个方式，就是天志为证！ 天志为偃者之神，已经踏上炼虚合道之路，拥有仙神之能，祂的存在，堪比古修所提及的天仙，甚至大罗神仙之流，瞬间感应三人神念，感通天地。 这种做法能够最快效率形成决议或者契约，避免人浮于事，拖沓累赘。 至此，李尘便得到了相应的授权，能在有限范围之内调动造化宗所能提供的力量，针对正气洲展开行动。 盘宁又道：“我私人借你四尊七星和一尊八星荒兽战傀，唯求事成之后，给我一个机会换取亲王以上位格气运资粮，我打算取它们略作研究。” 李尘笑道：“盘大长老的荒兽战傀，我是闻名已久了。” 盘宁略带得意道：“此物好就好在可以伪装古妖，否则换成其他道友制造的战傀，易被人察觉端倪。你放心，它们都是我近些年新造和雪藏已久的秘密武器，并不为外人所知！” “此外，你有可能面对大能高手，我们早已把自己的九星战傀荒兽神和通天神龙都与你联结印记，必要时可以通过偃界天罗网召唤降临。” “但那是最后的手段，外道早已熟知它们的存在，一旦动用，你的隐藏身份必然暴露。” “而且你要记得，天志能够干涉现实的地方，才可实现召唤，你可借助地脉和龙气悄然扩张偃界，增加主场范围，但必须慎之又慎。” 李尘道：“我知道，多谢二位大长老。” …… 一段时日之后，胡泽化身再次在王府之中接见了竺州来人，这一回，却是上次那位庸大人麾下特使和他所介绍的同乡。 庸大人的特使是竺州府麾下，已经出仕为官，并不会转投李尘麾下，但他介绍的聂辰，据说是两赴会试不第，怀才不遇的举子，至今尚未出仕，正适合于为李尘所用。 这一次庸大人有求于李尘，也是下了一番功夫为其搜罗，至少要帮助平丘妖国整军建制，以备永王之乱，在这关键时节，必然得推荐有真材实料之人。 只见这聂辰生得一表人才，纸扇纶巾，气度不凡，正是所谓风流倜傥的名士之流。 李尘暗中以法眼观其气运，但见数股凝练的气运形象彼此交缠，根据他这些年间研究气运之道所得，足可判断其主官位一路不通，命中难有考中进士之福禄，竟是一丝黄意都不带。 然而在这橙色气运之中，夹杂身格之气，竟然拥有几分青蓝之意，可能是出身于官宦世家，五代之内有过大儒或者朝廷大员的地方豪门。 又似有微风吹拂，使得其朝自己倾斜而来，这是冥冥之中的气运交感，昭示他将和自己命运交汇，这是主客相宜之兆。 胡泽化身喜道：“久闻先生大名，我在此间听说，先生通晓兵家将主之法，懂阴阳变化，奇门遁甲之术？” 聂辰哈哈一笑，直言不讳道：“南主簿美我，多有谬赞了，但实不相瞒，我的确习得一些兵家战阵，以及奇门遁甲的秘术，兴许是主考大人觉得我所学甚杂，不通儒道至圣之意，两次进京赶考皆无功而返。” 庸大人的特使，也即是聂辰口中的南主簿汗颜，连忙提醒道：“聂兄，勿要悖言乱辞！” 胡泽化身却道：“本王出身草莽，不禁这些快人快语，倒是想要请教一番先生，如若由你来主政平丘，应当如何做起？” 聂辰也不怯场，倒像是个满腹经纶的士子，而且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当然是奉古崇礼，效先贤以治之！” “可拟以古之郡**政建制，推广教化，以治妖修，正所谓有教无类……” 这果然是个狂生，当着胡泽化身这么一尊妖王的面，大谈特谈礼法，妖修，有教无类等等，差不多就等于指着和尚骂秃子，说对方和一帮子妖国之民是茹毛饮血之辈，有欠管教。 不过其虽然满口礼法和仁义道德，骨子里却不是个封闭之人，圣贤道理也被化用，颇有取百家所长之意。 他谈及妖军教化，竟然提出了类似特种作战的选拔方式，打算组建一支平丘特色的精锐武力。 又谈及自己可以传授奇门遁甲，展一身所长。 这都是甚合李尘之意的路线。 正气洲儒道虽然封闭，满口圣贤，但实际上以自己之意解释的人极多，本质上还是带着镣铐跳舞，如若真的把圣贤书读到了骨子里，历史上与外道征战，也不会有那么多跪地投降的软骨头。 同样儒道弟子，也有英雄豪杰，明智之辈，可见圣贤道理就是个幌子。 李尘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本质：“这个聂辰颇有意思，大抵真才实学是有，但只适合主掌一方，毫无掣肘的情况下大展手脚。” “大乾官场可容不下这般的人，难怪屡试不第。” 南主簿听得一阵冷汗涔涔，担心好友狂言激怒平丘大王，惹祸上身，却不料胡泽化身哈哈大笑，道：“我与先生一见如故，愿封先生为军师将军，不知先生可满意？” 南主簿惊讶道：“这可是郡国都尉之下，秩比千石的杂号将军？” 聂辰笑道：“上来就是秩比千石，大王看得起聂某，当然满意。” 胡泽化身一摆衣袖，道：“虽是杂号，但在本王心目中，军师二字，原本就有主内外军政事之意，可比二千石，不在都尉与国相之下！” “我也不怕直言，平丘妖国起于草莽，政通人和，军纪严整，是断然不存在的事情，唯盼先生大才，能给我国带来一番新气象。” 既然这聂辰是适合主掌一方的人才，胡泽化身也不介意捧着供着，把他当成诸葛亮那样对待。 反正暗地里有人工智能帮忙处理军政大事，上下欺瞒，阳奉阴违，李尘仍然能够全盘掌控。 这本质上也是一种高明的幻术，骗外人，骗聂辰，各自活在自己主观之中。 第8章 化身出手 “大王竟如此信任我？” 聂辰如同身躯过电，激动得不能自已，竟是不由自主生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心。 当下俯首而拜，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待之！” 胡泽化身忙道：“先生快快请起。” 这是久旱逢甘霖，贤臣遇明主了。 南主簿看着这一幕，心里也羡慕万分。 他知道，自己这个同乡算是时来运转了。 在大乾朝，秩比多少多少石，当然不是如同星海之中那些凡民国度，用粮食来衡量俸禄，它所衡量的，其实是分润气运的位格与额度。 二千石，已经称得上是厚禄。 因为大乾丞相，金印紫绶，位极人臣者也不过是万石计量而已，这是官位所能带来的加持顶点。 大乾朝的气运之道，秩俸资粮计算起来有些复杂，但大体上，可划分为命数，身格与官位三大来源，因为绝大多数人气运之相都由命，格，位三股交缠，相辅相成。 其中命数是大乾子民天然具备的分润权利，生灵皆有其命，通常与自己修为造诣和所作所为相挂钩。 身格与自己的出身，当前所处的阶级挂钩，平民低秩俸，拥有爵位者各享其利，天妖或者异兽，圣兽之流同样享有相应的分润。 之前李尘看到聂辰橙黄之中呈现蓝意，就是有先祖荫庇，提高了出身所带来。 官位顾名思义，就是朝廷册封的在世官员职位之资和中阴身的神位，受到严密掌控。 聂辰如今就享命数，身格二大气运来源，但不具备官职，因为他还未考上进士，出仕为官。 大乾早已规定，秀才秩比百石，举人秩比二百石，彼此之间的差距不过一倍而已，与其出身所带来的士族子弟身格交叠，计量三百石左右。 命数方面，他修炼有成，如今也相当于拥有筑基修为，这方面也享有三百石相应额度。 李尘给他封官，直接定为秩比二千石的军师将军，将会成为脱胎换骨的起始。 只因大乾朝的秩俸高低，并非简单的相加关系，而是相乘关系。 石并非气运的计量单位，石的立方才是，因此最终所获得的气运资粮相差极大。 这般册封，几乎是将一个原本只享次等福地资粮的普通修士，直接提升到了接近中品福地的生活水准！ 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大乾朝官职和相应神位的重要性了，这几乎等同于法道和偃道的灵峰福地。 因为身格和命数都是天生具备的，就算再差，也有相应的数额基础，而且还可以通过各种办法来自行提升，但官职，神位，却必须经由朝廷册封，一旦落实，那就是成百上千，强者大能更有数以万倍的差距！ 如此一来，只要是出生在正气洲的生灵，谁又能真正置身事外，不向朝廷求个一官半职？ 即便是那些古老宗门，世家的武皇，或者书院大儒，亚圣之流，多半也要册封什么护国神将，大学士，圣师之类的名衔，宣誓效忠大乾。 甚至就连妖神宫都多有狼主，藩臣，狄夷蛮戎之称，位于朝贡体系之内。 正所谓学成文武艺，贷于帝王家，大乾皇帝是正气洲的天下共主，天可汗，这是正气洲的政治正确。 搞定了这个聂辰，李尘便打算把妖**政交托给他了，这并非李尘轻信他人，而是对自己和大乾体制的掌控力心中有数。 他让人带聂辰下去熟悉环境，自己则召南主簿密谈，再议针对永王之事。 “永王最近准备去棘山行宫，刺杀时机已到……” 突然，李尘心有所感，气机牵引之下，看到了发生在自己妖国边境的一幕。 胡泽化身当即笑言道：“好极了，现成的借口也已送上门来。” 南主簿不明就里道：“大王所指何意？” 胡泽化身道：“血衣匪想要找我麾下麻烦，我去解决他们，顺便迁怒到永王头上，如此一来，即便事败，对外也有个借口。” 南主簿沉默了一会儿，面色微异道：“大王虑事周全，南某佩服。” 胡泽化身道：“特使在此自便，本王去也。” 当下雷厉风行，驾着妖风飞出大堂，直接往自己所见的边陲小坊赶去。 好一阵后，化身赶到，凭借着这些年的经营布局，李尘仍以秘法投注一丝神念于其身，实现远程遥控，但所有的法力与意志已然分离，纯以机体自身所具的能量与智能程序进行操纵。 胡泽的虚拟人格自行激活，人造的元神之中，模拟妖狐一族所生的妖元四散流溢，六条蓬松的天狐之尾张了开来，在空中摇曳。 这具化身几经改造之后，也已拥有了七星机体的品级，实力丝毫不逊元婴高手。 这自然是得益于造化宗的资粮，还有妖国境内所得的天材地宝堆积所成，李尘在此行事，多赖此身，必要投资是不可避免的。 如今看来，果然没有白费。 地面的人们察觉到异常的压迫，不由得纷纷抬头。 “是大王！” “大王来了！” “哈哈哈哈，小崽子们，刚才还敢嚣张，这回你们完蛋了！” 地面上，两伙人马正在对峙，其中一方是边陲坊市本身的守卫，还有那些金盆洗手的铁血寨伙计们，另外一方，自然便是之前李尘以千里眼看到的外来绿林血衣匪。 这支由永王麾下人马秘密创建的盗匪势力正想借机清洗边境，为永王的势力扩展再作贡献，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在此间迎头碰上平丘大王胡泽。 “大王？这是胡泽？” 上次吃了闷亏，力主报复的血蛇杨翟侯当场就蒙了。 “该死，我就说上次你遇到的小妞不简单，说不定是他姬妾或者女儿！” 另外一名外号血鹰的大武师也蒙了，惊醒过来，寒意直涌。 李尘却没有那么多想法，操控胡泽化身扑了下去。 “快逃！” 鳄鳞马惊惧嘶吼，血衣匪们也如梦方醒，纷纷惊呼道。 但是，已经晚了。 胡泽化身指爪如刃，隔空一挥，上百丈长的罡元气劲就如同凌厉刀气，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横扫一片。 第9章 绝望 此起彼伏的惨叫中，众血衣匪被拦腰截断，罪恶的生命结束于血泊之中。 隔着整整两个，甚至三个大境界的差距，几乎就是如同仙凡之别了，胡泽化身杀死众喽啰毫不费力，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血蛇和血鹰拼尽全力躲开当头的爪击，面带惊恐弃马而逃，但一瞬间，妖元所化的狐尾扫过，千丈法相拍苍蝇一般将他们从天上扫了下来。 轰隆！ 两人如同巨石落地，砸得全身骨头都仿佛散架一般。 当他们挣扎着爬起，喘着粗气张望，看到的却是胡泽化身落在地面，缓步走来。 “为何……为何你会亲自出手？”血鹰绝望询问道。 胡泽化身微怔，想了想，却是认真回答道：“据可靠统计，这世间绝大部分战斗和死亡，都发生在不同阶层的修士之间，九成九以上死者都是被高出至少一个大境界的高手所杀。” “你们平常不也是这么做的吗？死在你们手里的普通平民或者低阶修士，总比同阶多得多。” 血鹰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胡泽化身淡淡笑着，眼神却一片冰冷：“你们平常在异国他乡作乱也就罢了，如今竟然敢到我的地盘来，这是自寻死路。” “呀！”血蛇杨翟侯怒目圆瞪，一跃而起，浑身气血化为剧毒，朝前方泼去。 但是这股毒血径直穿透过胡泽化身，仿佛眼前所见只是虚影。 “怎会如此？”杨翟侯心中一寒，大感不妙。 就在这时，危机之感袭来，一只沾满鲜血的纤纤玉手自他后心洞穿，从前面直透而出。 “噗……” 杨翟侯一面咳血，一面踉跄着挣扎而出，往前行了几步，半跪于地。 他面带惊惧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一个半透明身影正持着自己的心脏。 这是一个美艳的女子，衣着华丽而又大胆，似狐仙，似鬼怪，通体散发着不祥的阴煞之气。 杨翟侯似有所悟：“这……这是伥鬼？” “呵呵……”胡泽化身面带笑意，一指点向杨翟侯。 “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坐以待毙！”杨翟侯愤怒祭出血蛇，迎面而去。 但却只见血蛇透体而过，仍然没有击中胡泽化身的实体，反倒是胡泽化身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上，噗嗤一声轻响，将其洞穿。 “怎……怎么可能？”杨翟侯猛的瞪大了眼睛。 胡泽化身轻轻一抖手，魅影闪现，另外一个美艳女子的身影手捧大脑，如同揉碎豆腐般将其碾得稀烂。 下一瞬间，第三名美女虚影捧着杨翟侯的真丹出现，也一并碾碎，杀死了这名威震竺州的绿林高手。 “这到底是什么秘法，根本无法看透！”血鹰已存必死之心，但面对这诡异一幕，仍然禁不住倒吸凉气。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恐惧，宛若烈火的气血阳刚鼓荡外涌，意图以自身阳气冲刷阴煞，抵抗女鬼的侵袭。 但却不料，三个美艳女子身影突然瞬移过来，纤纤玉指之上，利爪伸至三寸来长，瞬间从其身上撕下了大块血肉。 “喝……破罡斩！” 血鹰运刀如风，巴掌宽的战刀上宛若有烈火包裹，散发着浓烈的气蕴，但却同样穿透过去。 “嘻嘻……” 三名女子浑不在意的嬉笑，如在戏弄猎物。 “啊！我杀！杀！” 血鹰已经彻底陷入疯狂，毕生所学的诸般刀法连续施展，如同风暴的刀罡笼罩四周。 但令他绝望的是，三名女鬼仿佛拥有着不可接触的无敌特性，无论他如何催动气血阳刚，刀气剑芒，仍然丝毫不受阻碍。 片刻功夫之后，血鹰跪地，口中鲜血如注，止不住的往外喷吐。 他周身上下的筋骨，肌腱和经脉也几乎全部被割断，只能以自身意志催动武魂化鹰，如同一道妖禽的虚影笼罩周身，勉强支撑着不至倒下。 胡泽化身略带好奇的看了看他的武魂，点头道：“你倒是比刚才那人厉害许多。” 下一刻，亲自出手，碾碎了他的武魂和元神。 “嘻嘻……” 三名女鬼飘忽着飞了过来，攀绕在胡泽化身旁，如同小鸟依人。 坊市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得都吞了吞唾沫，寂静无声。 胡泽化身道：“这些盗匪死不足惜，都葬了吧，随身财物充公。” 然后就飞上天空，远离而去。 三名女鬼如同流光，没入他的身躯。 “不……不愧是大王！” 好久之后，噤若寒蝉的众人才终于恢复了声气，如释重负。 “干活了干活了，快把这些人处理掉。” 众人松懈下来，连忙按照胡泽化身临走之前的指令埋葬这些血衣匪。 但很快，众人又是一怔，面上俱皆露出怪异之色。 在他们面前，只有东倒西歪，身上布满各种可怕伤口的敌人。 那道仿佛沟渠的痕迹，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了。 “当真见鬼了……” …… 胡泽化身一路往西，直扑永王前往棘山的必经之路而去。 他在天上飞翔，不时举目远眺，似乎在张望着什么，实则是李尘真身隐藏在平丘大王府内的地下基地中，以千里眼顺风耳搜索永王的下落。 不久之后，胡泽化身似有所感，在一座峡谷旁的山岭落了下来，狐尾再度扬起，如同六条长长的大幡迎风见涨。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站在那里，如同雕像伫立。 又再过了一会儿，崎岖的山道上，一支十余骑的铁甲卫士驾着异兽呼啸而至。 胡泽化身没有动弹，继续等待，直至百余息后，猎鹰长啸，一支足有三百余人的队伍自西南方向蜿蜒而来。 这支队伍前有异兽铁骑开道，后有披甲兵士压阵，中间是一顶明黄盖面，前后左右共计三十二名魁梧武夫抬着，宛如房屋的步辇，彩衣锦袍的豪奴，侍婢簇拥，正是永王此去棘山行宫的行驾。 胡泽化身一跃而起，如同魅影穿梭。 一路上，那些铁骑，护卫，豪奴，侍婢尽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任他一路直取步辇。 胡泽化身穿入珠帘，一个冕九旒，旒九玉，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第10章 龙气护体 这男子正是李尘之前亲眼所见的永王。 他约莫四十来岁的模样，生得仪表堂堂，颌下一缕清须亦显儒雅风度，正是当世之人所推崇的贵人形象。 李尘本以为他摆得如此排场，步辇里面定然会是骄奢淫逸的布置，其实除却一名姿色绝佳的姬妾贴身服侍，就只有一位气度雍容的大儒在里面讲经。 巧的是，那位大儒所讲，竟然正是前些年间李尘故意散布出去的半部《论语》。 此时大儒已告一段落，停下来抿了一口香茶，略带感慨道：“此《论语》不知是哪位大儒所作，竟精妙如斯，王爷若有机会，定要将其礼聘供奉，虚心请教。” 永王笑言道：“先生已经不止一次在本王面前提及此事，可见推崇之至，但本王已经有了先生，以先生之才，国相亦可当得，那位尚且不知是何人物的大儒又怎能与先生比较？” 大儒道：“王爷此言差矣，我或可当得国相，那位却有至圣之贤，可教化万世，万万不可同日而语。” 永王微微动容：“此话当真？” 大儒道：“岂敢戏言？” 永王感叹道：“如此说来，这天下可当真是藏龙卧虎呀。” 大儒道：“这个倒是无妨，正所谓文以载道，我从此人经典之中看出他是想为万世之师，绝非王爷之敌。” 永王忙道：“如今圣上为妖邪所侵，体弱多病，恐天不假年，一旦圣京有变，江山社稷为小人把持，恐将重演十龙夺嫡之祸，更有那妖后虎视眈眈，必定会牝鸡司晨，篡夺朝纲，我欲效仿世宗，却又恐为各路圣贤大儒所误会，当真是如履薄冰啊。” 大儒道：“届时能挽天倾，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者，唯王爷一人而已，相信天下之人都会明白的，我白莲书院立足圣贤之基，耕读传世，亦将以入世济民为己任，辅佐王爷宏图伟业。” 永王面露感动，道：“值此危难之世，多赖有先生之助……” “呵呵！”李尘远远以顺风耳听到，不由得笑出声来。 胡泽化身伸手，狐爪乍现，一把朝永王脑门拍去。 “王爷小心！”大儒惊呼，千钧一发之际，竟然察觉到了些许端倪，伸手指点，文气汹涌，一册尺许大小，布满了圣贤文章的厚重金书凭空现形，在胡泽化身的面前展了开来。 “当！”宛如金铁交击的清脆碰撞之声中，胡泽化身微震，竟然没能击穿这一金书。 “白莲书院的镇院之宝，仁德书？”胡泽化身轻咦一声道。 “你是谁？”永王直到这时候才发现胡泽化身，明显吃了一惊。 “王爷小心，此人修为不下于我！”大儒拦在永王面前，凝重说道。 胡泽化身笑言道：“本王胡泽，今日是奉朝廷密旨前来诛你的。” 大儒怒斥道：“大胆狂徒，永王乃是先帝之子，天潢贵胄，你竟敢挑拨离间，究竟是何居心？” 胡泽化身道：“多说无益，还让本王来称量称量你的实力是否配得上野心吧。” 永王闻言，面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拿下！” “铮！” 利剑出鞘，飒然浮空，胡泽化身的左右两侧不知何时出现了朦胧不清的人影，各自持着短剑朝前刺去。 但让他们大惊失色的却是，自己手中之剑竟然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这情形，就如同刺中了空气一般。 “唇枪舌剑！” 大儒也施展法诀，滔滔文气化作枪剑，袭向胡泽化身。 嗤啦！ 宽大的步辇四分五裂，轿夫们和奴仆侍婢慌忙四散，但外面的护卫反应极快，团团围了上来。 “护驾！” “保护王爷！” 大儒同样眼瞳微缩，因为他分明看到，胡泽化身好整以暇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但所有攻击却似击中空气，同样穿了过去！ 反观他举掌张开，五指成爪，挥劈而来之时，气刃如刀，径直撕裂沿途的一切。 大儒眼疾手快，操控仁德书飘至永王头顶，金光护体，将其攻击挡下。 永王惊魂未定，连忙起身飞上天空，拉开距离。 两名贴身护卫和大儒紧紧跟随，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永王，此前胡泽化身所表现出来的怪异，也让他们颇为忌惮，至今不明就里。 “美人儿，小心一点。” 胡泽化身没有追击，却反而是伸手一拂，扶起因为步辇撕裂而跌落旁边，伤了脚腕的永王妾侍，意态温柔。 “胡泽，本王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来此袭杀于我？”永王眼皮猛跳，但事发突然，也只能耐着性子询问。 胡泽化身飞了起来，与永王平齐对视，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吗。” “还当真是奉了朝廷密旨来的？”永王略微失神，一股难掩的阴霾笼罩面容。 大儒道：“我乃白莲书院王然，绝不会坐视你等狂悖之徒假传旨意，加害王爷，书院弟子何在，与我一道擒此假冒王侯的贼寇，交予朝廷发落！” “是！” 一群青衿羽冠的士子站了出来，齐诵道德文章，浩然正气在文气的加持下化作千军万马，光影交叠。 底下铁骑也分出强弓手，百十利箭伴随风雷，咆哮着飞射而至。 无论白莲书院的书生士子，还是永王麾下的铁骑卫士，都似经历特殊训练，能操演兵阵，合力齐攻，这些攻击引动了天地元气，化作汹汹洪流，声势惊人之极。 但是胡泽化身依旧面带微笑，对这些所有攻击恍若未顾。 所有攻击接触到他的一瞬间，都如梦幻泡影，径直穿透了过去，而胡泽化身寻到机会绕至永王身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利爪抓了一下。 嗤啦！ 明黄的龙袍裂开一个大口，淋漓鲜血飞洒。 “昂！” 永王身上龙吟虎啸，冥冥之中，一条身形庞大的五爪金龙脱体而出，强烈的震击把胡泽化身弹了出去！ “龙气护体？” 胡泽化身并未受伤，但感受着从永王身上传来的护持之力，亦是面色微变。 “五爪金龙，你果然盗取了皇气！” 第11章 神秘的手段 永王面带惊疑飞开，没有回应胡泽化身的言语。 胡泽化身见状，却已明白，他的确是在棘山行宫那边获得不少好处，如今竟然都已经能够凝炼五爪金龙法相了。 大乾朝的书生秀才，阳刚武者之流都有气运护体，低阶境界只能加持于精神，防范弱小的山精鬼怪之流迷惑和诅咒，作用聊胜于无，但成为达官贵人之后，达到相当于法道结丹和偃道大匠的层次，也即是拥有能量实体化的道果，可以突破虚幻与实体之间的界限，以物质构成显化出来。 这是黄绿以上气运的表现。 它不但可以抵挡刀兵，驱逐魑魅魍魉，还可以预警通灵，及至王侯将相，天潢贵胄，更有神明保佑，能够招引圣灵护体，得冥冥之中天地大道相助。 其中龙气护体是皇室嫡系独有的手段，大乾皇室姓龙，正气洲的古典传说之中，又以龙凤为妖族至尊，故而可号令万族，大乾皇帝也因此而自称真龙天子。 其专属的标志，就是五爪金龙法相！ 永王作为大乾亲王，所应具有的法相应是四爪金龙才对，李尘篡夺郡王之位，成就草莽之龙，则是三爪杂色龙。 这些年间，他已经成功化蛟为龙，凝聚出了寄托于自身神魂的三爪青龙法相，对这一类气运凝结之物拥有何等神异之能拥有着极深的体会。 永王见胡泽化身被逼开，稍微安心，但很快又沉喝一声：“山神土地何在？” 忽！ 数道金芒飞了过来，那是镇守当地的山神土地，河伯林守被召唤过来。 胡泽化身笑言道：“真龙护体，万邪不侵！只可惜我并非妖邪，而是奉旨讨贼的忠君爱国之辈！你等不可助纣为虐，还是速速退去罢！” 几道金光之中的人影面色大变，还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身不由己，被驱逐了回去。 胡泽化身又道：“皇天在上，助我诛杀此獠！” 轰隆！ 晴空万里之中，仿佛传来雷霆闷响，一道金芒凭空凝现，原本应该为永王彻底掌控的天地大道变得激烈起来。 胡泽化身头顶，三爪青龙法相浮现，鳞片之间也染上了一层金黄的色泽。 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威严身影在其身上朦胧呈现，如同幻影交叠。 那竟然也是五爪金龙，体型，质感，威势完全碾压永王身上所出现的五爪金龙法相。 这尊法相一出，永王面色大变。 难怪胡泽化身能够喝退他召唤过来的山神土地，原来是钦命所定，身负皇气！ 低阶神明已经指望不上，大儒王然带着几分凝重迎了上来，空中笔墨法相凝现，化作点点星芒。 “气蕴化象，万里河山！” 一幅壮丽山河的图景当空铺展，山河林海，风雨雷电，仿佛具蕴重重时空。 仁德书居于其中，大放光芒，这股光芒把永王和其身边的死士护卫都一起笼罩了进去，乃是具有阻隔时空之意的神奇法术，咫尺之间，如隔天涯。 胡泽化身轻笑一声，向前跨了出去。 他仿佛无视了大儒王然的一切手段，径直穿透进其中。 “呀！” 一名死士刺出手中之间，结果透了过去。 胡泽化身随手一爪，把他抓得鲜血淋漓，倒飞而出。 另外一名死士目眦欲裂，再次攻击，同样透了过去。 胡泽化身当的一声，指甲弹在其身，宝剑应声摧折，人也如遭雷击，弹射而出。 众白莲书院的士子吟诵诗文，气蕴化象，诸般风雨，雷电，神兵，天将，浮现，一道道带着罡元气劲的凌厉攻击袭杀而至，结果同样毫无作用，有些甚至透过其身，不慎斩击在了同伴所凝的法相身上。 反观胡泽化身，一路所向披靡，竟如入无人之境。 无论何等的攻击，袭杀，完全奈何不得他分毫，而当胡泽化身展开攻击的时候，却又无情重击，随手一挥便是鲜血飞溅，人影倒退。 永王从未见过如此匪夷所思之事，连忙问道：“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然不太确信道：“王爷，这似乎是某种法则之力！” “那不是元神境大能才可掌握的手段的吗，胡泽他怎会有这等能耐？”永王说道。 “或许他有什么奇遇，通晓此间变化。”王然道，“还请王爷稍安勿躁，他应突破不了这万里河山的时空壁障。” 结果话音刚落，胡泽化身就像是瞬间挪移，纵身闪了过来。 他嘴角微翘，面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在嘲笑他们的软弱无力。 “怎会如此？”王然失声惊呼。 瞬间移动，无视时空阻隔，还有此前表现出来的虚实幻化，攻击无效…… 猛然间，王然福至心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他猛的催动元神法眼，以自己掌握不深的窥真之法重新探视胡泽的真实形态，结果发现一件诡异之事。 胡泽明明近在眼前，但在法眼所见的真实视野之中，却在十余丈外。 而在空中，更有三个相貌美艳的绮丽女子凭虚御风，如同鬼怪漂浮。 她们的身躯不为常人所察觉，就那么堂而皇之的游荡在书院弟子和铁骑卫士们的身边，无情出手。 噗嗤！ 爪痕浮现，几名卫士尽皆毫无所察，如同没有任何感应般继续往前冲锋，而在另外一边，一些人明明完好无损，却又俯身呕血，捂着身躯或者手臂等等不同部位，仿佛受了重伤一般。 “不对劲，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他在重演刚才的攻击过程，为何要这么做？” 王然虽然不是智道修士，但却也拥有着强大的心算和记忆能力，他可以清晰回忆起此前胡泽攻击的姿态，以及那些护卫，弟子们受伤的情况。 胡泽化身真身远遁，是为空间错位，爪痕伤口重演，是为时间错位。 此情此景被一层神秘的纱帐笼罩起来，真相扑朔迷离，令人无从分辨。 忽然间，王然眼神微变，明明已经快要呼之欲出的灵感如同风中残烛熄灭，一时竟想不起刚才究竟看到些什么了。 他瞪大着眼睛，略带茫然站在那里：“法眼……法眼也看不出来异常？” 第12章 希夷妙法 失神间，胡泽化身已经来到王然面前，王然只能抛下复杂思绪，集中精力对付眼前之敌。 但让他绝望的是，仍然还是自己不可触碰胡泽，胡泽却利爪如刀，轻易撕碎衣甲，宝具，宛如千刀万剐的酷刑摧残折磨。 短短数息，他就血肉模糊，双眼之中带着惊骇欲绝俯撑在地。 面对一个无论如何也无法击中和触碰，但却可以随意攻击自己的敌人，他所有的手段，计谋和神通法术，全都变得毫无意义。 王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泽化身越过自己，飞到永王面前。 永王面色惨白，但却依旧紧抿着嘴唇，神情坚毅：“胡泽，你想杀本王，没有那么容易！” “昂！” 龙吟之中，五爪金龙腾跃而起，化作了宛若实质的形象。 永王虽非真龙，但却毕竟是皇室龙家的嫡系子孙，对此方天地大道的调度权限极高，冥冥之中，气运交感，竟令整个竺州的山河川泽一同震动起来。 轰隆隆！ 随着五爪金龙的虚影飞跃，一道粗达丈许的紫色雷霆宛如利矛从天而降，带着恐怖的威势劈向胡泽。 永王看到胡泽似乎嘴角翘起，冷笑了一声，身影被雷霆吞噬，彻底消失不见。 “杀掉他了？”永王微怔，旋即反应过来，“不，他没有事！” “他再不济也是一尊妖王，而且曾经受过正式册封，列入王爵。” “王爷，你……你流血了！”突然，王然惊讶的声音惊醒了永王。 永王一抹嘴唇，骇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溢出了鲜血，腰腹一片翻江倒海，胸膛也如同火烧般疼痛。 低头看去，却是穿在外面的明黄龙袍都宛如被野兽利爪撕裂，露出贴身的玄龙宝甲。 这副宝甲乃是真正的上品法宝，元婴境高手也需得花费不小力气才有可能击破，是它挡住了之前的攻击。 永王再次骇然：“什么时候……” 下一瞬，强烈的危机之感袭来，永王猛的偏头，却发现自己一只眼睛猛然爆开！ 永王捂眼惨叫：“啊！” 王然惊怒道：“贼子，休伤永王殿下！”疯狂催动万里河山法术，重重虚空叠加于永王身上。 噗！ 噗噗噗噗！ 永王周身上下突然响起了一片炒黄豆般的密集炸响，终是抵挡住了胡泽的攻击！ “有效？”王然心中如同翻江倒海，飞快思索起来。 “为何之前无效，而今却又有效……” “还有，他一直都在利用狐爪抓击，虽说胡泽出身妖族，利用爪牙，乃是天性……” “难道是这种诡异秘法本身的限制？” 突然，福至心灵的灵感再次涌了上来，王然毕竟修为高深，灵光一闪之下，竟然回忆起了之前以元神法眼所见之物。 果然，他又再一次看向虚空，发现了四个淡淡的人影。 其中一个自然是胡泽，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站在永王面前，永王却在那里痛苦嘶吼，如同睁眼瞎，全然不见其形貌。 另外三个是身穿华贵而又绮丽的袍服，如同艳鬼的美丽女子，俱皆飘然虚立，面含诡笑。 其中一个女子已然将纤纤玉手伸向永王的脖子，另外一个指向他耳朵，最后一个依旧还不死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已经破开一个大洞的龙袍，那是后心的位置。 尖长的指甲浮现，微茫闪动间，如有刀光划下。 “移形换影符！”危急关头，王然紧急传音，如同一道灵光照亮了不知所措的永王心灵。 永王显然非常信任王然，瞬间激发符咒，以移形换影的挪移之法传送到了十余丈外。 “为何如此？”永王疑惑看向王然。 王然见胡泽和三个女鬼盯向自己，不由得汗毛倒竖，也不回答永王疑问，而是全力催动法力，抗拒那种忽然忘记事情的古怪力量。 果然，一阵恍惚之感涌了上来，如同凡人数日未得安歇，困顿而又迷茫。 他趁着自己还清醒，连忙向永王传音：“快……以王气助我神识清明……” 永王毫不犹豫，分出一丝青紫之气，朝王然灌注而去。 王然猛然睁开眼睛，精芒闪烁间，天地澄明如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永王急问道：“你明白什么了？先生你能看见胡泽？” 至今在他眼前，仍旧空无一物。 王然道：“想要看到他真身，法眼窥真是必需，但仅有窥真之力还不够，更重要是保持大脑清醒！” “他在以法力持续影响我们感知，并非我们看不见他，而是自己欺骗了自己！” “王爷，还请速速以王气驱邪，助护卫们清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幻术？”永王疑惑不已，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王然，连忙以自身王气裹覆大脑，保持神识清明，与此同时，也把一片紫气洒向因着看不见敌人而陷入茫然的护卫们。 但，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看不见的，仍然还是看不见。 王然也不以为怪，驱运法力，拂袖一挥。 “玉宇澄清！” 刷！ 奇异的变化发生了，在他法力扫过永王之前所站的空处之后，胡泽笼袖而立，含笑看着他们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面前。 除胡泽之外，那里还凭空多出了三个艳丽女子的身影，见众人目光投来，如娇似羞，掩袖垂眉，但却低声嬉笑，仿佛在嘲讽他们刚才睁眼瞎的丑态。 众人哗然，永王同样瞪大着剩下的独眼，神色阴晴不定。 “不错，竟然能够窥破我希夷妙法的部分真相，看来以我如今造诣，的确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小成毕竟只是小成，我还需要多多参悟啊……那么，再见。” 胡泽化身摊开双手，三个女鬼小鸟依人，如同投怀送抱般偎依在了他身上，然后化作毫光消失不见。 “以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王然大怒，仗着神识清明，法眼如炬，一道唇枪舌剑刺了过去。 但让他感觉不安的是，这一回，胡泽面上仍然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不闪不避。 “忽！” 攻击的光华再次穿透而过。 胡泽丝毫不受影响，挥了挥手，终于才真正消失。 第13章 竺州剧变 “这……还是不对！” 王然身躯一僵，面色惨白如雪。 永王看得不明就里，但担心胡泽化身还在，仍然紧绷心弦，不敢大意，直至许久之后都未见动静，才试探问道：“先生，现在情况如何？” 王然道：“这回应该是真的走了。” 永王闻言降了下来，站在地面上，捂着伤眼气闷不已：“没想到那平丘大王胡泽竟然如此厉害，先前本王还以为他只是寻常新晋妖王！” 王然道：“王爷，刚才之事着实诡异，以他表现出来的修为，的确符合新晋妖王的水准，然而能够迷惑我等耳目，才变得如此难缠，我怀疑，我们之所以束手无策，完全是因为中了他的幻术所致。” 永王道：“当真是幻术？” 王然道：“还请王爷细思，如若那胡泽当真能够对付得了你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因此我怀疑他刚才种种表现都是在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擅长幻术者，多是如此行事风格。” 永王道：“有理，那应该如何对付他？如若此子再来，本王寝食难安。” 王然回应道：“既然已知其奥秘，应是从保持神志清醒做起，时刻以法眼类秘宝洞真破妄，还请王爷多派人手，多用法宝，维持彼此神志清明以及护持之力。” “幻术之说，我也只是猜测，但想来胡泽应是先以狐族的魅惑之法迷住了我等神智，令我们无从区分真实与虚假，于是一直对着空处攻击，当然全无效果。” “受伤也是他以幻术强加于我等的印象，等到时机成熟，再以秘法补上攻击。” “最为歹毒的还是他为掩藏真相，混淆了我等记忆，令得我们下意识忽略细节破绽，法眼也如同虚设。” “当我们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都在欺骗自己之时，便正应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之说，他自称那一法门叫做希夷妙法，想来正是由来于此。” 永王面色异常难看：“视之不见，听之不闻……” 他回想起自己此前的表现，可不就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么？ 眼睛的伤势，以他大武师的修为和拥有的财富，不费太大代价就能恢复，他真正在意的，还是如何防范胡泽那种神出鬼没的手段。 王然之言无疑极大安抚了永王，他让永王意识到，胡泽化身并非不愿，实是不能，这才不用其他神通法术，而是以利爪伤人。 然而正如永王所言，如若此子再来，他寝食难安。 如今永王最想做的并非刨根问底，而是寻得应对之法。 古往今来，达官贵人最忌讳这些迷惑人心的幻术之流，还有奇诡无比的诅咒，压胜之术。 因为达官贵人长于御人，本身也是掌控人心的高手，如若正面交锋，千百随从护卫摆下堂堂军阵，根本不虚，反倒是夜深人静，独处之时，容易为妖邪所趁。 这也是气运护体的由来，有冥冥之中的神明保佑，才能睡得安稳。 正气洲的封神体系也有护佑神魂之意，一切都是为维持稳定的统治秩序而服务。 这已经是王然再三强调保持神志清醒的重要性了，永王铭记此言，道：“本王晓得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说完这些，王然面上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却反而紧锁眉头，疑惑之色更甚了。 但很快，王然神色又恢复如常。 “院主，你似有未尽之言？”趁着王府护卫收拾残局，以及招来医者为永王疗伤，有白莲书院的学官察言观色，暗中相询。 王然私下传音道：“我至今还想不通的，是对方最后关头躲过攻击的手段。” 学官道：“那不还是一样吗？” 王然道：“不一样，当时我得龙气加持，分明已经清醒过来，而且耳聪目明，不至于还在幻术影响之中。” “但结果你也看到了，竟然还是同样攻击无效！” 学官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然道：“两者看似表现相同，但绝对不是同一手段所导致。” “我敢肯定，那胡泽一定还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杀手锏，甚至那幻术之用，就是为了掩盖它的存在！” 王然说到这里，禁不住暗叹一声，担忧说道：“我之所以强调防范手段，完全是为了安慰永王殿下，但实际上，就连我自己心里都没有底。” “而且这一次，胡泽悍然动手，分明就是朝廷态度有变的表现，近些年竺州地方逼迫愈盛，举事已经迫在眉睫了！” 学官闻言，面露忧虑之色，但一时间也别无他法可想。 许久之后，众人再度启程，离开了这处地方。 但永王并没有因为遇袭改变自己的行程，却反而更加迫切的往棘山行宫赶去了。 他在那里囤积精锐，收藏秘宝，早已经营成为一处坚固而又可靠的据点，而且能够盗取龙脉之气，提升自己气运位格，远比其他地方让他感觉安心。 地下基地中，李尘以千里眼窥见他们离开，当即运转秘法，使得胡泽化身从原地现出身来。 “被我这般一逼迫，永王举事之心更甚，战乱恐将不远了。” “但他应该还没有傻到明火执仗宣称造反，应该是要先搞掉竺州官军，彻底掌控自己封地。” 李尘露出思索之色，操控胡泽化身往回飞来，他要在此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果然，短短一日之后，庸大人那边就传来密报，朝廷屯驻在竺州地界的义县军哗变，爆发出了极大的混乱。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犸郡境内，血衣匪悍然冲击城池，与官军展开激烈冲突，整个竺州顿时变得风声鹤唳。 “大王，竺州急报！” “永王宣布出兵平叛，剿灭官军之中犯上作乱之辈，还斩杀了几名据称与血衣匪有染的府衙要员，都是庸大人的亲信！” “如今庸大人已经被软禁起来，此前布置毁于一旦！” 数日之后，胡泽化身的麾下来报，结果却令他颇为无语。 自称准备充分，可以应对永王之变的庸大人，就那么三两下功夫便招架不住了。 第14章 机会到来 “简直就是猪队友啊！”李尘闻悉这些，长长一叹，但却反而面露满意之色。 “不过这样正好，永王做大，才能为王前驱，充当一个合格棋子。” “如若永王轻易就被镇压下去，我反而还要大费周章，自己来当这个猪队友，拖累竺州了！” 李尘接着查阅了一下相关情报，发现庸大人输得也不冤枉，毕竟他只是一个大乾文官，手头上掌握的资粮和力量都远远不是当地豪强与藩王可比。 永王着力于拉拢那些豪强，甚至把影响力渗透进了当地驻军，单凭朝廷大义已经完全镇不住场面。 而在这时，李尘忽又察觉，有人以通神之法紧急联络胡泽化身。 他分出心神，阅览一番，结果发现，竟是司礼监的于公公亲自传讯：“圣京有变，圣上病情加重，已不省人事！” “这未免也太巧合，竺州这边刚刚出事，他就那么识趣自己病倒了？” 于公公是璋华仙姬扶持起来的人，这些年间已经晋升为掌印太监，乃是内庭之中最具权势者，这信息来源不仅可靠，而且还走在其他各方渠道面前。 李尘立刻意识到，有人想要大乾皇帝死！ 那个人并不一定是永王，可能是其他藏身幕后，居心叵测之辈。 李尘自己其实也算是一个，但那些个武皇，亚圣们，何尝又不是各怀心思？ 大乾终究是大乾人之天下，而非龙家，皇帝一人之天下，这个位置看似九五至尊，贵不可言，实际上如同针毡，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坐稳的。 连续多代以来，大乾多出平庸皇帝，能够安安稳稳度过几十上百年就足以被后世颂为贤明。 过于凶残暴虐，荒淫无度，或者雄才伟略，励精图治，都是罪过，圣天子垂拱而治才是各方满意的正途。 “其实这个皇帝也称得上不错，如若不是先天不足，应付不了如狼似虎的三宫六院，说不定能成为一个贤明之君……” 李尘想起了暗地里的一些传闻，暗自好笑。 贵为真龙天子，不是那么容易下毒或者暗杀的，但自己作死，就怨不得别人了。 聪明人看破不说破，有些事情不必多言。 相信妖后一系也颇感郁闷，好不容易扶持了自家皇子上位，狐族妖女们主宰后宫，春风得意，结果还没有留下子嗣就闹到这地步。 据传当今的皇后娘娘正是璋华仙姬的亲传弟子，当初为了做成后宫之主还费了不小功夫，一旦成为太后，继位者又不是自己子嗣，简直就是架在火上烤。 “但是如此一来，胡泽才有机会成为主宰朝政的关键，他所代表的，是妖后一系始终难以插手的地方诸侯和外朝势力。” “内外勾连，才能把妖族的利益延续下去！” 李尘意识到，正气洲这边的局势已经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转折点，如若一切顺利，胡泽很快就要迎来重用了。 就连妖神宫，说不定都要大力支持。 …… 时间很快过去三个多月，李尘已然通过偃界天罗网把这边的情报通传给造化宗，造化宗的沈大长老，盘大长老也赞同他的判断，要他静待佳音，以待天下之变。 永王并没有让人失望，短短月余时间就席卷竺州，很快一统此地军政，并磨刀霍霍，准备北上发展。 但他一直都没有展现出针对平丘这边的敌意，似乎是因为上次交手，已经被胡泽化身打怕。 在寻找到对付胡泽的办法，或者获得天下大势支持之前，他应该是不敢冒犯。 李尘也开始奉旨讨贼，但却没有怎么用功，而是借机练兵，表现得平庸之极。 而在这时，一个震惊大乾的消息传出。 皇帝，终于驾崩了！ 朝中大臣对此早有准备，很快商讨后事，定下谥号为乾炀帝。 璋华仙姬的弟子胡媚娘被封为太后，但却没能如愿垂帘听政，因为朝臣们根本不许她扶植年纪尚幼的霖王之子为帝，而是依循正统，选择了乾炀帝的胞弟福王为帝，年号康平。 对外的说法，自然是国有长君，社稷之福，实则暗含各派争斗，其势汹汹，暗潮涌动。 一夜之间，妖神宫八大妖王齐出，赶到圣京为新晋太后媚娘助拳，而有着天下四大书院之称的万象书院，钟灵书院，平章书院，华章书院也联袂而行，号召天下士林对妖后一党口诛笔伐，一时间，舆论喧嚣，明争暗斗不休。 在圣京城闹得热烈之时，地方上也没有闲着，各方武道圣地，世家豪强纷纷与各自交好的藩王或者诸侯联合起来，趁机发展做大。 八大妖王很快被杀了三个，重伤三个，剩下两个也尝到了士林的厉害，变得畏首畏尾，难当大任，胡媚娘一时孤立无援，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已经成势的康平帝身上，施展狐媚之法进行魅惑。 康平帝对其垂涎已久，竟然被其迷住，一时间勾搭成奸，连杀多名儒臣。 此举彻底激怒了儒门，也让天下舆论为之哗然。 至此那些朝臣们才意识到，福王并不见得是合格之君，他们原本想要架空太后的举动，反而可能弄巧成拙。 短短几个月内，永王，宁王，谷王，建王，康王，翊王，恭王，誉王，津王，延王总共十大藩王相继亮出了清君侧的旗号，欲要打到圣京，诛除妖后。 胡媚娘始料未及，急得连连向璋华仙姬求助，璋华仙姬也终于感觉时机成熟，向胡泽下了懿旨，要他起兵勤王，帮助胡媚娘去。 她在亲笔所书的密信中向胡泽道明一切前因后果，并保证了两件事情。 其一，大乾惯例，斗而不破，元神境大能，也即是各方的武皇，亚圣，妖皇帝尊们不会亲自下场，一旦有人打破规则，她也将亲自出手，保他无事。 其二，无论事成与否，都将重赏于他，绝不会寒了功臣之心。 平丘大王胡泽，现在已经算是妖族之中位置最佳的一方诸侯了，由他起兵勤王，各方狄夷蛮戎响应，必成燎原之势！ 第15章 朝廷肱骨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胡泽化身要被卷入内外争斗的漩涡中去。” “此前单靠妖王出动，过于单薄无力，只有胡泽才有足够本钱遵从游戏规则，以兵锋逐鹿，争战天下。” “从这一点来看，璋华仙姬明显就比她的弟子胡媚娘要有远见，同样是魅惑人皇，后宫乱政，她就懂得收敛自身本性，交好朝臣，维护名声，甚至扶植起了继位的幼帝，维护整个大乾朝政权的平稳过度。” “由于历史原因，大乾各方对妖族其实没有太大偏见，就算是有人类至上者推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往往止于利益和文化的相争。” “胡媚娘操之过急了，她要吸取气运，成就天妖，这本没有过错，但一口气竭泽而渔，难免损及其他人利益。” 这些年间李尘在地方观望形势，早已经把大乾朝的政治经济历史文化各方面摸索通透，自然也看得出来，前后两代妖后为人处事和运用手段的区别。 和九五之尊相同，后宫之主的位置也只有一个，这就造成了她们之间同样要彼此竞争，各凭本事上位。 自有妖女因为天性或者形势所迫放纵自己，彻底失控，以至天怒人怨，沦为众矢之的。 历代以来的妖后都是宫斗高手，对于如何争宠上位有着独到的本领，这从胡媚娘能够在如此危难之际搞定康平帝便可见一斑。 然而外朝儒臣们根本不吃那一套，执掌天下兵锋的藩王，诸侯们，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费尽全身解数，迷住一小群人，已经是难得的本领了，想要倾国倾城，起码得达到帝尊之境才行。 说到底，她们的本领在于宫闱之内，床笫之间，除非是绝少数的天赋异禀者，并无办法同时影响多人。 而且同样是魅惑人心，一夕之欢和情之所钟也是有所区别的，单纯的声色娱人终究只是下乘，璋华仙姬那般知情识趣，懂得掌控爱情的才是真正高手。 她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永久改变别人心智，令其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被迷惑，但却甘之如饴，自愿为其所利用。 李尘自身也是解脑的高手，对于这一点尤其推崇，一直都想要深入剖析其原理，了解相关的法则之力，只可惜并未找到合适机会。 至于那个闻名已久，但却从未见过的胡媚娘，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他解体大成，早已掌控人类躯体激素分泌和多巴胺类物质的奥秘，又能够以解脑之术篡改别人记忆，影响情感和意志，又怎么可能看得起那妖女的手段？ 但是看不起归看不起，为了自身图谋，以及璋华仙姬的安排，有些事情还是必须要做。 “我决定了，引兵上京，勤王平叛！” 偃界天罗网中，李尘亲自登录，向沈龙城与盘宁两位偃道宗师说明来龙去脉，并告知他们自己的决定。 沈龙城沉吟一阵，道：“十龙夺嫡，天下大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个时候上京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你就不怕弄巧成拙，反被群起而攻之？” 李尘道：“当然怕，胡泽作为平丘大王，兵力与声势都非最壮，按理说来，应该继续潜藏，等到诸王相争差不多决出胜负了，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才对。” “但正气洲的天下，聪明人何其之多，大家都等着让别人争先，自己落在后头捡便宜，哪有那么容易？” “我以胡泽之身上京勤王，好处不仅是讨好了璋华仙姬，更加为其所看重，还能获得一个优势，那就是占据朝廷官军，天下正朔的名义！” “大乾朝的游戏规则我早已研究透，因为气运之道和封神体系的影响，什么都讲究名正言顺，德位相配，康平帝和胡媚娘一派虽然不堪，但却毕竟还是大乾正统，拥有着法理和民心上的真正大势！” “而且，大乾官军其实也并不弱，他们缺的就是一个知兵事，懂内政，能操持权柄，掌控大局的掌舵之人，只要我所操控的胡泽表现出足以执掌天下的才华与能力，便是儒门朝臣们也会迅速倒向于我！” “这一判断，乃是基于他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整个正气洲卷入永无休止的内战所作出。” “当他们意识到，胡泽仅仅只能与十王抗衡，但却没有那么容易剿灭叛乱时，已是积重难返，再无反悔机会了！” 李尘经过多年深思熟虑，早已明白，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一套，是真正的争天下妙诀，但却并不适用于胡泽化身当前的情况。 胡泽还是要当董卓或者曹操为好。 他对大乾的天下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倒是对龙脉，真龙之气有兴趣。 那么，何苦要藏在后边？ “实在不行，捞一把就跑！”李尘甚至半开玩笑道。 他对这边的基业并没有什么珍惜之心，毕竟身处敌境，发展起来畏首畏尾，也实在太不容易了。 这些年间，他几乎都是靠着秘密建立的通讯专线和挪移传送手段转移物资，这才勉强维持展露在别人面前的冰山一角。 与两位宗师谈完这些，李尘退回现实，又召来聂辰，告知一番。 结果聂辰听闻平丘大王要上京，比他还兴奋：“大王果然是朝廷肱骨，国之栋梁！您放心，最近这半年多以来，我已遵令在妖国之内遴选精锐，勤加历练，打造出一支可用之兵，若大王有需要，我也可以推荐几位知交和同窗，一道为您效劳！” 聂辰毕竟还是书生意气，一心忠军报国，维护正统，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势力纷争。 推荐知交好友和同窗倒是出于本能，没有太大私心，因为他虽有才华，但其实并没有什么见识，不知天下之大，英豪之多。 胡泽化身眯了眯眼，却是笑意盈盈道：“好。” 他才不会拒绝这种事情，他还巴不得有更多平丘士子能够投靠麾下，为自己所用。 那些人各有亲友故旧，家族师生，整个东南之地都有可能被撬动，然后推及朝臣，乃至于整个儒门！ 第16章 勤王 三月中旬，平丘妖国，王府附近的校场上，旌旗招展，群妖聚首，万众集结。 万众瞩目之中，原本常作贵公子打扮的胡泽化身自府中凭空飞来，缓缓降落。 此刻出现在众妖面前的胡泽已然换了一身焕然一新的戎装形象，只见他身穿一袭亮银狻猊甲，头戴束发紫金冠，一对雉鸡尾脑后飘洒，面容俊美异常，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似过去那个好华衣锦服，美女相伴，纨绔公子般的散漫妖王。 他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居高临下的检阅精兵，恍若山岳之重的妖王气势勃发，令得众妖和众人都不由自主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直至一阵之后，这股气势如同水漫山峰，攀升至了高点，他才朗声开口，金玉之声响遍全场。 “诸位，本王将于今日奉旨上京，出兵勤王！” “此去圣京，路途漫漫，必有那各方叛王，宵小蟊贼百般阻拦，各路魑魅魍魉意图加害，但是本王不怕！” “因为本王钦命在身，上有皇天护佑，下得黎民归心，必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你们，可愿随我一道前行，建功立业，博个封侯拜相的前程？” “我等愿追随大王，建功立业，封侯拜相！” 众妖山呼雷动，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起来。 就连那聂辰等人，明明为一介书生出身，闻言也禁不住热血上涌，心潮澎湃不已。 李尘暗藏在人群之中，观望那冥冥之中的气运之相。 但见现场上空，斑斓的色彩如同祥云笼罩，成千上万道气运交杂，各自属于不同的主人，但在这一刻，却因着共同的信念和目标凝聚一体，以属于平丘大王的那道王气为中心盘旋起来。 冥冥之中，龙形化生，三爪青龙法相更显凝实，体型和威势也变得愈发强大。 更为显眼的是空中浑蒙之处，似有一道金光如同天柱直射而下，照映在这条青龙的身躯上，原本玄青之色的龙鳞恍若染上了一层黄金的颜色，变得更加炫目。 这是平丘妖国的军心民意凝聚到了一处，更随着胡泽受钦命所定，上京勤王，得了整个大乾江山社稷的加持。 在此万众归心所形成的气运洪流中，胡泽化身恍若身处暴风之眼，金芒流转全身。 但却无人得见，那股金色光芒宛若实质，如同一道道丝线潜入地下，攀绕至站在后台的李尘身上。 金芒自脚底板起，慢慢蔓延其身，复又深入机体，元神，融入了精神意志。 这使得李尘的元神如同出窍，融入了晨曦般的温暖金芒中。 这是一种奇异的感受，早已有所松动，但却十余年未曾寸进的中期修为，隐约朝着后期更进一步。 李尘并没有在人前显露出任何异状，反而悄然隐去身形，不知不觉间消失于所有人感知之中。 “我宣布，开拔！” 经过了一阵宣讲之后，胡泽化身接过麾下护卫递过来的宝剑，拔剑出鞘，遥指北方。 “喏！” 众妖欢呼雀跃，都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期盼，开始在各自头领和大妖高手的率领下行动起来。 这一次李尘为了快速进京，占据中枢之地的权柄和名分大义，特意对随行部属作了一番精简，挑选其中精锐随行。 首先自是造化宗暗中支援的各类资粮，以及自己麾下的潜藏势力。 它们将以各路外援和胡泽暗中经营的雪藏势力名分沿途加入，陆续转到明处。 特别是盘宁所借的四尊七星和一尊八星荒兽战傀，更将成为李尘征战此间的绝对主力！ 偃道的长处在于伟力不归己身，可以自由转借，调用，故而盘宁未至，却能以这些战傀施加助力，这是李尘除却自身实力之外，胆敢让胡泽上京勤王，面对正气洲群雄的另一底气。 其次是他自己暗中发展的虫族军团。 这十二年间，李尘已经运用生物改造技术，暗中结合不少野兽，妖魔，山精鬼怪之流的血元与基因，制造出一大批拥有着特殊外形的“异妖”。 这种“异妖”，本质其实就是披着妖魔外皮的虫族，通过蜂后七号所化的母皇统一操控。 由于其血脉已经彻底与此方地界的物种融合，甚至得到平丘妖国王气加持，外人只会以为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事物，天生地养所造就的奇特品种。 真要认清其本质，意识到这竟然是生物科技所造就的人造异种，至少得有偃道大师以上的造诣，而且机缘巧合，深入研究才行。 就算最终被揭露，胡泽也完全可以它们是自己麾下偃道人才研究所得搪塞过去。 毕竟胡泽兴趣广泛，偏爱各种奇技淫巧的名声早已传了出去，利用外道也不算什么大罪，尤其是对他这种妖王而言。 其三自是平丘妖国境内那些大妖，各路草莽高手，奇人异士。 胡泽这些年间也着实收罗了一大批门客，其中不乏鸡鸣狗盗之辈，但也着实存在一批筑基境界以上的先天武师，甚至数名大武师，野举人之流。 林林总总，养客近千人，其中结丹境者有十余，筑基境者上百人，其他全部都是炼气境界。 其四则是他自己这些年间豢养的一些少男少女或者潜力小妖，已然臻至筑基后期或者巅峰，随时都可以利用改造技术拔擢任用，瞬间提升至结丹或者大妖以上，成为令人意想不到的奇兵。 他们的典型代表是韩丽，乃是足以制衡黑灵，骨夫人，魔龙大王，望月散人，无尘子等大妖，大武师的存在。 其实这次带着妖国境内奇人异士上京，到了异国他乡，便是有二心也不可能轻易脱离平丘势力而另投他人，但李尘知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自然要留一手来与之制衡。 最后一批，自然就是从妖国境内征募而来的严家等世家豪强与儒门书生了。 这当中还颇有几名家主，族老级别的大武师，地方名流。 他们怀着投机之心而来，同时也是王命难违，半推半就与之同行。 第17章 兵贵神速 “报……大王，前方港口已被乱兵烧毁，但是水文未变，魔龙大将遣我等回报，说可供大军休整！” “好，命前军备好酒肉饭食，大军即刻赶赴。” “是！” 数日之后，平丘国北方，距离原境百余万里的中途荒山外，有妖军精锐前来奏报，告知胡泽化身前方路况。 李尘从思索之中回过神，发现胡泽化身已经按照预设的自动指令发出了命令，当下也就把注意转回到之前研究的地图上。 “妖军行进，主要依赖于大能高手所提供的小洞天，或者飞舟，宝船之流。” “虽然没有挪移法阵能够提供直达圣京的通途，但以我力量已经可以做到携带万众，一并以虚空洞天包裹起来，短程挪移，完全可以做到日行十万里以上。” “而等到里面之人需要休息整顿之时，又可放出来，以飞舟宝船或者大妖真身携带着再走一程。” “因此这诸天世界都讲究大能高手，修为的上限决定了行军方式以及作战的风格。” 李尘这时候想到，自己其实可以抛下绝大部分部属轻装上阵，甚至如同之前的八大妖王那般独自赶往圣京。 但那样一来，起兵勤王便没有了意义，仍然还是走之前高手相争的路数。 他需要有自己亲信部属，能够帮忙执掌京畿一带的军政事务，而那些亲信部属也需要大军护持，方便行事。 与此同时，大妖，大武师们也是足以参与围攻元婴高手的力量，摆下堂堂军阵，群起而攻之，同样颇具作用。 这足有上万之众的平丘军团，尽皆都是精锐，本身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更能为李尘在异国他乡提供气运之基，拥有气运之道的其他妙用。 这般劳师动众的前提之下，需要半月以上至月余时间才能赶到圣京，其实已是颇为神速。 因为平丘妖国距离圣京城足有三百万里，也亏得这支军队的上限是妖王境界，而且财大气粗，拥有着许多载具和空间法器，才能够把所有的人员和辎重一并打包带走，倘若换成凡人军队，是不可想象的。 正当这时，胡泽座下，一头外形酷似白玉雕成的螳螂，体型足有小山大小的百丈异妖奋力一跃，姿态优美的跨越过一座山头，低空滑翔，往数十里外的河滩飞去。 这是以生物改造技艺调制出来的虫类异妖，拥有着日行数十万里的强大移动能力，甚至能够挪移传送。 不多时，它就载着李尘来到了魔龙大王等大妖待命的地方。 前军已经准备好了供大军休整的物资，三头外形如同蠕虫，但是腹内中空，完全由宇道虚空组成的囊虫异妖凭空垂吊，开始往下方吐着人员，不一会儿，附近的空地便热闹起来。 那些是被安置在里面的部属，闷了一整天，赶路二十余万里，终于得机出来透气。 聂辰虽然是妖国重臣，但修为未至，尚未掌握宇道变化，同样被安置在里面，这时候跟随着大家一起出来，神色有些怏怏。 囊虫体内的空间可不是那么宽敞，一大群人挤在那里，想来并不怎么舒服。 不过他还是很快找到胡泽化身，履行自己军师将军的义务。 他研究了一会儿地图，对胡泽化身道：“大王，我们很快就要抵达誉王的地盘了，此去百万里，再往北上，就是津王封地，这些藩王都是亲王，所封之地动辄数十万里起计，我等平丘妖国才十万里而已。” 胡泽化身道：“不错，以你之见，他们是否有那么容易让我等通过？” 聂辰道：“这个可不好说，毕竟我也不清楚誉王和津王性情，不过从眼下大势而言，他们都在积极招兵买马，为的是争战天下，如若能够晓之以利，说不定可以平安无事通行过去。” 胡泽化身面露笑意：“本王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出头的椽子先烂，在这关键时节，谁先把手里的家底打没，谁就要被淘汰出局，他们甚至都未必愿意出来清君侧，乃是为了乱中自保，同时争夺那一线机会……” “这一次，我们不必偷偷摸摸，就大张旗鼓过去，谁敢试探，就把对方打惨，打痛，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聂辰楞了一下，但是很快也明白了胡泽的意思。 两个多时辰之后，大军再度开拔，囊虫异妖遁入折叠的虚空，由数头异妖和大妖显化真身，化作遁光，往前飞去。 这些异妖和大妖的真身都足有百丈见方，一个个如同小山在高空行进，奇快无比。 过了几天，来到誉王地盘，果然引起对方警觉。 天下舆论已经开始关注平丘大王胡泽，因为此时的康平帝与太后丑闻沸扬，为世人所不齿，各方藩王和天下儒臣又心怀叵测，拼命抹黑贬低，使之威信扫地。 虽然仍有正统惯性，导致各路藩镇诸侯愿意拥护，但平丘妖国大王胡泽已经是最大的一支，而且还是关涉着妖后一系的嫡系力量。 康平帝本身有自己的家底，胡媚娘干政多年，也积攒了一批官军力量，又得帝位大势，牢牢把控着效忠皇帝的大乾精锐战龙军，这几者加上胡泽，会起什么奇异反应，谁都不得而知。 一时间，是战是和的问题摆在了誉王面前。 他知道胡泽北上是干什么去的，将来说不定要成为劲敌，但自己强出头，去啃这根硬骨头，又难免吃亏。 于是他很快作出了一个在李尘预料之中的选择，那就是置之不理！ 胡泽肯定不会停下来打他，他也乐得当没有看到，放胡泽过去。 等到了京畿之地，十大亲王连同几百路诸侯齐会京师，再来一较长短。 巧的是，津王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都是聪明人，如无必要，还是不要作那无谓之争。 就这样，又再过去大半个月，平丘妖国一行竟是毫无波澜的赶到京畿重地，终于正式以勤王首领的名义参与到了这场十龙夺嫡的乱局之中。 早已望穿秋水的康平帝和胡媚娘闻讯大喜，还未等胡泽率军进城，就传旨下来，要封他为大将军！ 第18章 青莲居士 “朕闻褒有德，赏至材，平丘郡王胡泽勤师忠正，宣德明恩，守节乘谊，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其加封大将军，太子太傅，钦此……” 圣京南郊，朋山之下，专门为迎接平丘之众开辟出来的临时军营中，司礼监于公公伴同大乾兵部侍郎过来宣旨。 胡泽接旨之后，万众山呼，尽皆为之而欢欣鼓舞。 兵部侍郎看着这一幕，似笑非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很快就借回去复命之名告辞了。 于公公却留了下来，对胡泽化身道：“恭喜大王，从此之后，您就是大乾武将之首，位比三公了，当今圣上未设大司马，但如今普天之下，论德与能，舍您其谁？还请多多勉之，待得朝中诸公抗拒之心稍去，再为您加封。” 胡泽道：“于公公，我听说朝中颇有一些文臣对本王不满，甚至还有人说什么化外妖民，焉敢把持神器？” 于公公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连忙安慰道：“只是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言官胡言乱语，太后早已下令将其杖毙！” 胡泽呵呵一笑道：“太后对本王维护之心，本王感激不尽，只不过此举只怕是仍然不能服众，反把本王架在内外之间，令本王难做啊。” 于公公道：“这……” 好在胡泽化身也没有太过纠结此事，只是询问了一番当前的局势，还有太后亲信势力的情况，便道：“请公公回去复命吧，明日早朝，我将前往觐见。” 于公公忙道：“那咱家便告辞了。” 亲自送于公公出营之后，胡泽化身回到中军大帐，召唤聂辰，严政等一众嫡系议事。 没有错，如今的严政和一众吾山城，乃至于平丘郡境内的世家豪强都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嫡系势力了。 因为胡泽善于经营，攀上了太后的关系，一跃成为外戚之首，军中山头。 大乾朝的大将军，理论上而言，是可以节制天下兵马，号令官军的，他的权势和实力即将迎来一轮急速暴涨，这些原本就上了他战车的人，自然要积极靠拢。 胡泽把自己和于公公谈及的一些问题告诉众人，冷笑说道：“太后此举着实愚蠢，如今明明与外朝势同水火，却还要为我浇油，杖毙言官，这是把我架在火上烧烤啊！” 众人诺诺，一时不知该作和言语。 “不过这样也好，恶人她去做，许多事情，我也方便。” 胡泽化身接着开始安排众人前去朝中拜会各家巨头，都是一些巨擘大能推出在台面上的棋子，身份绝不下于代表璋华仙姬的胡泽。 就在这时，帐外忽有护卫来报：“大王，外面有一文士自称青莲居士，前来拜访。” 聂辰不满道：“没看到我们正在议事么？还有，上下人等，一概该改口称大将军了！” 胡泽化身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却是问道：“那青莲居士是何许人也。” 护卫踟蹰道：“小的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敢来禀报？”众人面露怪异之色，但很快也察觉到了几分不对。 胡泽化身哈哈大笑：“看来是有高人来了，快快有请。” 不多时，一名青衣带剑，头戴莲冠的中年文士被引了进来。 众人齐齐看去，但见此人五官周正，气度儒雅，行止之间，自有一股难以言述的奇特韵味，竟是让人油然的生出一股这是为隐士高人，不可轻慢的崇敬之心。 韩丽站在胡泽化身后边打量着此人，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疑惑之感，暗中对胡泽化身传音道：“师尊，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自己见过此人！” 胡泽化身和青莲居士相视一笑。 李尘暗自感慨：“这妮子果真是天性机敏，灵觉过人。” 她当然见过此人，因为这根本就是李尘此刻的真身实体，由七星机体所乔装的无名大儒，青莲居士！ 李尘花费十二年时间，为自己的真身在东南一带打造全新人设，身份就定为《长歌诗剑诀》，《唐诗三百首》和《论语》等经典的作者，青莲居士太白散人！ 这是他布置已久的暗棋，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站出在台面，与作为妖王的胡泽化身关联互动。 “果真是太白先生！”胡泽化身见到，当下惊喜的站了起来，一脸意外道，“多年未见，不意竟然能够在这京畿之地再见先生。” “平丘大王，别来无恙。”李尘淡然而笑，神态自若的与之攀谈起来。 众人见状，不由得大为惊奇，这究竟是何许人也，为何自家大王看起来好像与之熟络，甚至还要刻意攀交的模样？ 交谈了好几句，胡泽化身这才似是想起向众人介绍其身份，连忙引荐道：“诸位，这就是我们东南八郡的隐士奇才，《长歌诗剑诀》与《唐诗三百首》的作者，太白先生，太白先生如今自号青莲居士，大家也可以称他青莲剑仙！”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能够叫平丘大王如此郑重其事，而且胆敢自称剑仙之流的，想必是真正的高人了。 严政等人剧震：“他就是传说中的青莲剑仙？” 自《长歌诗剑诀》流传以来，颇有一些唐诗在东南流传，堪称首首经典，文采横溢。 这位神秘人物之名早有流传，如今方才见得真人。 韩丽却是生出了几分疑惑：“《长歌诗剑诀》……那不是师尊他自创的么，怎么又变成了这位青莲剑仙所作？” 她都快要被李尘一大堆马甲搞糊涂了。 胡泽道：“诸位有所不知，在我们那一带盛传已久的神秘经典《论语》，亦是出自太白先生之手。” “《论语》？”众人闻言再惊，这些年间，东南之地半部论语流传，早已广为人知，但一直以来，这部突然现世的经典都笼罩着一层神秘无比的面纱，谁也不知其是从何而来，何人所作。 直至如今，他们才知晓实情。 李尘淡淡一笑道：“太白自海外大唐而来，久习儒门经义，终有所成，今来中州之地，是为领略天朝上国之博大。” 第19章 造星与造神 众人这才晓得，原来这位青莲居士来自海外一个叫做大唐的地方。 与东胜洲相似，正气洲在海外诸天也拥有一些类似苍海，颢海的殖民之地，譬如骨鲲战舰现今所潜隐的朱海域。 但正气洲自认天朝上国，从来不把那些海外之地放在眼内，就算发掘出仙山福地，也多是搬迁灵脉，植入正气洲了事，搞得外面整体呈现低武世界的格局，极其贫瘠。 谁都没有想到，那里竟然也能出大儒，而且看起来还是颇有至圣潜力的非凡人物。 证圣道……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做的事情。 众人虽未听过外来和尚好念经的说法，但对自己不熟悉的陌生事物，终究不敢擅作判断，又见自家大王都对其人推崇备至，自然也是跟着推崇。 胡泽化身道：“太白先生此来何为？” 李尘道：“我游历至此，听闻大王到来，正是他乡遇故知。” 胡泽化身哈哈大笑：“说得好，今日不但他乡遇故知，我还高升做了大乾的大将军！小的们，美酒上来，我与太白先生痛饮三百杯！” 当下有小妖去取酒肉，众人也连声齐贺，一时其乐融融。 大帐外的空地上，妖军闹腾，齐醉共欢。 他们本是草莽妖修，没什么军纪概念，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即便后来有胡泽收束，聂辰整顿，短时间内仍然难改习性。 无人注意的角落，两个如同鬼魅的身影浮现，各自拖着一具仆役模样的人类尸体放下，飞快换装，不一会儿，变化面容，竟然伪装得惟妙惟肖。 “还真是散漫松弛……” 其中一人踢了一脚旁边的尸体，面上带着不屑的笑意说道。 “不要大意，这些妖军纪律松弛，并不代表不堪大用，我们这次就是来刺探对方虚实的，平丘大王在东南之地倒是小有名气，但多年不出本土，竟无几人知其根底。” 说话之间，两人很快抱上酒坛，借机往大帐的方向摸去。 有成妖看到两人，并不查验，反而连声催促，赶着让他们快上一些。 来到大帐附近，一通叫好与欢呼之声传了出来。 “青莲居士好酒量……” “再来！” “好诗，好诗啊！” 两名伪装者跟着其他仆役混了进去，很快便看到中军大帐内，一身青衫的中年文士正在与平丘大王胡泽拼酒斗诗。 说是斗诗，实为胡泽考校青莲居士，当众显示才华。 只见随着杯酒入腹，一篇篇华美诗文出口成章，宛若龙虎的气运凝化为常人所难察觉的法相，盘踞于李尘头顶。 众人哄然叫好之中，心相敬佩，崇拜之情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都多少篇了？” “原本以为写完《唐诗三百首》就再无佳作，不意竟然还有如此珍藏……” 韩丽面无表情，实则也同样震惊。 她怎么也想不到，世间竟然会有如此才华横溢之人。 唐太白之才，就是其最为显赫的人设标签，李尘正在以众人香火愿力与情感意志雕琢气象。 深谙气运之道的他，早已深晓其中原理，明白所谓香火愿力，多为世人认知，祈念，愿景，代表着此世之中的他人看法和天地认可。 “正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方世界天地之意，其实就来源于这众生信仰，念头汇聚到了一处，完全可以天人感应，改变可能涉及这一身份的根源信息！” “这却又是可通卜道之理了，用玄学的说法便是，可以这些气运之力混淆自己身上的天机，如此一来，即便强者大能探视，也会被覆盖表层的力量扭曲认知，认为这是一个在世人眼中来自东土大唐，才华横溢的诗中谪仙唐太白。” “其实大乾朝的封神之法也与此理有关，神明乃是人之念头，漫天神魔显化于人前，乃是受香火愿力感召而生，其所呈现的形象，意志，品格，无不受人所影响。” “只要通晓了其中根由，按理而言，已经可以尝试人工造神！” “前世地球，末法世界，那些明星的存在也是同样道理！” “造星就是造神，造神就是造星！” 他愈发的明白了。 只不过李尘亦知，光有舆论和大众认知还不行，皇室掌控的封神权柄才是关键。 缺乏了对于此方天地的核心掌控，根本无法跨出那超凡显圣的一步。 能够做到千里眼顺风耳，以及今时今日，改变青莲居士这一身份的根源信息，改写天机的地步，已然称得上是厉害无比了，想要更进一步，非得在这一体制之内登临巅峰不可。 这也是李尘之所以化为胡泽，来此勤王的原因。 他要把胡泽或者青莲居士打造成为大乾朝的政治明星！文道领袖！如若整个正气洲万亿子民，无数人，妖，鬼，神一同认可，香火愿力汇成气运，为一人所用，那将会是何等的宏伟与壮观？ 突然，震惊于眼前所见的韩丽心有所感，转头看向了大帐一边。 “你们是什么人？” 她厉声冷喝，毫不犹豫拔剑出鞘，厉芒如同箭矢激射而出。 噗！ 两名伪装者的其中一人肩膀飙血，幸得躲避及时，才避过了脑颅被洞穿的下场。 “不好，走！” 另外一名伪装者惊呼，想要逃跑，却被另外几道剑光追上，激流之中，周身上下血花炸开。 噗通！ 转眼功夫，他们就跪伏在地，失去逃跑的能力了。 可正当韩丽上前，想要询问对方来历的时候，却又发现，两人不知何时瘫软下去，尽皆面色乌黑，身上失去了生命的气机。 严政上前看了一下，对坐在上首的胡泽化身行礼道：“大将军，这两人似乎是死士，已经毒发身亡。” 胡泽化身把酒杯放了下来，冷笑道：“死士？” 韩丽正想要说些什么，忽然微怔。 不知是否错觉，她竟看到，自家师尊和那青莲居士面上竟然同时浮现了一模一样的嘲讽笑意。 但很快，胡泽面上笑意消失，大手一挥道：“拖下去，不要搅了我与太白先生雅兴。” 第20章 圣灵大阵 李尘修出了千里眼与顺风耳，几乎相当于心证天眼，不必再在营地多作布置，如同寻常偃者那样布设机关造物，就能实行全面监控。 他当然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卒子的鬼祟举动，但却根本没有在意。 他甚至都懒得查看一番这两人的真身，因为在他这种精通解脑之术的偃道大师面前，就算是死人也藏不住秘密。 在他下令之后，自有人将其拖了出去，直接把两具尸首喂狗。 地窖中，几条面相凶恶，如同剥皮猎犬与狩猎虫结合体的异妖阴饕低声嘶吼着扑了上来，把尸体争相吞噬。 无人察觉处，大量资讯于这些阴饕体内汇聚，然后传入深藏虚空宇囊之内的母皇大脑。 宴饮之中的李尘似有所感，眼神微变了一下。 “竟然没有什么有用信息残留？” “这倒也是，正气洲和偃者交战多年，就算是法道，也有各种抽魂夺魄的法门，既为死士，又怎么会不防着这一点？” 根据母皇反馈回来的讯息，这两人竟然连神魂本质都已消融，如若想要更进一步追查，非得下大力气，消耗气运之力进行卜算推演不可。 这并非李尘所长，索性放下此事，不再多管。 …… 第二天，换上了一身朱紫朝服，外披暗金大氅的胡泽乘着马车进入城中。 圣京城是大乾古都，几经风雨，始终屹立不倒，如今世人所见，便是多次从战乱荒烟中重整繁华，变得愈发庞大的巍峨古城。 马车碌碌，以大将军仪仗行驶在大街上，臣民尽皆退避，但胡泽化身却无丝毫得意，因为他感觉到了天地之间似有一股莫名的压力袭涌而来，如同重峦叠嶂，愈发深沉。 胡泽喃喃道：“聂先生，你感觉到了吗？” 聂辰疑惑道：“大将军，您说什么？” 李尘微微摇头。 聂辰终究还是修为太低，并不能够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似圣京之中的大阵拘束了起来，重重灵蕴酝酿七彩祥云，如同巨大华盖笼罩整个城池。 这是超越元神大能，堪比仙神的强大灵压，越是修为高深者到了这里，便越能感受到其深不可测。 初时李尘早已在外窥见其形貌，但却并不觉得如何厉害，只是看着宛如帝王华盖的气运法相笼罩整个京城上空，深感其宏大宽广。 而今走入其下，亲身体验，方才意识到，它对修士神魂与气运的压制究竟有多么恐怖。 胡泽化身道：“这便是大乾古都的圣灵大阵！据传此方天地之间，暗藏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灵，都是超越元神巅峰的仙神级存在，但却并非妖族所供奉的大圣之灵，而是龙家先祖曾经猎杀的圣裔。” “大乾圣祖取其心血与魂魄，以封神之法造就祂们，除此四大圣灵之外，更有千百妖神，无数天兵天将坐镇城中，无论发生任何变故，都只能是龙家子孙内部相争，除非龙家自己搞得民意沸反，天地人神共弃，否则外人绝不能染指大乾江山！” “也正因为如此，贸然闯入此间的八大妖王吃尽闷亏，这就是不读史书，被人利用的愚蠢啊。” 聂辰震惊无比的听着胡泽化身的述说，这才意识到，以前听过的某些传闻竟然都是真的。 “圣灵大阵么……” 胡泽化身道：“你道为何各方的元神大能，那些亚圣，武皇，帝尊们都不乐意来此？这里本非善地，尤其皇宫大内，四灵守护的核心所在，更是各路强者大能的禁地！” “反倒是推上台面的棋子们活跃在其中，以朝廷大员，朱紫权贵的身份，共同参与争夺整个天下的逐鹿游戏。”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呵呵一笑：“如今的本王，何尝又不是这样的棋子，不过不入棋局，终究难得权位……” 聂辰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应该如何搭话。 说话之间，马车已经行至内城区，引路的使者恭敬提醒道：“大将军，我们快到了。” 此地是皇宫大门前，广场立有一石，上书“文臣武将，落轿下马”八个大字。 胡泽化身下了马车，踏步在空旷的广场上，不禁顺着气机牵引，再次抬头看了一下那笼罩着整个圣京的七色华盖。 但见其流光溢彩，散发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皇权之威，仿佛整个天下，天心民意所化的气运之力都汇聚到了此处，形成统治整个大乾天下的权力中枢。 更让胡泽在意的是，前方百余丈外，一尊庞大无比的圣灵虚影盘卧，竟是四大圣灵之一的朱雀。 他如今所入之门，就叫做朱雀门。 看着通体烈焰，宛若凤凰的圣灵虚影蜷在那里，似乎正在假寐，胡泽化身默默关闭法眼，不再多看。 此时的他虽然贵为大乾武将之首，御封的大将军，但实际上还未掌握真正的权柄，多看也无益。 这种等级的存在，根本不是如今的他能够对付。 这时，远处钟鼓齐鸣，上朝的声音响起。 胡泽化身踏着坚定的步伐，一步步朝前走去。 韩丽，胡喜，聂辰等一众随从跟着他入了朱雀门，在禁宫卫士核验后，走向文武百官上朝的紫极大殿。 随着宫禁的深入，他们逐渐被阻拦在外，只能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愈行愈远。 远方似有中官的唱喏之声传来。 “宣，大将军胡泽觐见……” “宣，大将军胡泽觐见……” “宣，大将军胡泽觐见……” 一会儿之后，胡泽化身终于来到紫极大殿前，他的嘴角微微翘起，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踏入如同云中仙庭的巨大门扉。 出现在面前的，是身穿龙袍，高坐殿首的大乾天子康平帝，十二根数人合抱的紫金巨柱之下，文武百官分列而立，也尽皆把目光投了过来。 胡泽淡然上前，俯首而拜。 “臣胡泽觐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是日为新历一零零一三零年四月廿一日，平丘大王胡泽入朝觐见，以勤王之功擢升大将军，正式以军方新贵的身份粉墨登场。 第21章 谦恭妖王 “爱卿快快平身，朕盼爱卿入朝久矣！先帝在时就曾对朕说过，平丘大王当可为天下妖王之表率！” 康平帝是原福王，年纪与东南竺州的永王相近，但却生得五短身材，体型肥硕，眼睛也小而无神，虽然穿戴着一身龙袍和天子冠冕，但却依然气质不振，甚至略显滑稽。 用大乾叛王们私下里的鄙夷之语来说，就是望之不似人君。 当初做皇子时，也没有几个兄弟把他放在眼里，却不想因为封地靠近京畿之地，又得朝臣扶植，竟被立为皇帝。 康平帝见了胡泽，倒是如见亲人般激动，又见胡泽剑眉星目，容颜俊美，正是自己想要成为的那一类人，不禁望而生敬，实是因为近些时日快被朝臣们烦死，又见天下汹汹，诸王自立，知道皇位难坐，把响应号召的平丘大王当成了大救星。 这里面自然也少不了胡媚娘的功劳，这世间最厉害之风莫过于枕头风，后宫之中，又多是璋华仙姬和胡媚娘操纵的暗棋，只能听得平丘大王的好，决计听不到半点坏话。 就连已故的炀帝都曾多次对当时还是福王的他表示对胡泽的欣赏之意，天下间出身妖族，却又如此积极融入体制者已经不多了。 他言及先帝，绝非信口开河，其他朝臣也曾多次听到类似的褒扬之语。 胡泽化身起身，面露感动之色：“臣胡泽深受先帝隆恩，未能报效，深以为憾，幸今有皇上继承大统，宗祧获守，臣必以忠勇辅佐皇上，保我大乾江山太平，不致为乱臣贼子所祸也！” “果真忠良！朕就知道，朕没有看错人……”康平帝大喜，道，“来人，传朕旨意，特许大将军胡泽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康平帝如此胡来，满朝文武们可不是白给的，当下就有一儒臣出来反对道：“皇上，大将军勤王上京，忠心固然可嘉，但至今未得寸功，又不是三公耄老，怎可赐予如此特权！” “正是，还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啊！” 胡泽化身面对满朝反对，谦恭表态道：“皇上厚爱，臣感激涕零！” “但诸位大人所言极有道理，臣乃一介蛮夷，幸得皇恩，册封郡王，如今又擢升为大将军，已是诚惶诚恐，何敢再享三公耄老之特权？”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请恕臣愧不敢受。” 此言一出，百官讶然，尽皆带着意外之色看向胡泽，不曾想这名久负蛮夷之名的南蛮妖王竟然也能说得出这么一番得体守礼的话来。 康平帝见众人反对，似乎有些慌乱，但却很快改口道：“那就等大将军立了功再赏！” “这……”众臣一时哑然，没有想到素来愚钝的康平帝竟然也有如此急智。 胡泽淡淡一笑，坦然应道：“先进于礼乐，野人也，后进于礼乐，君子也，如用之，则吾从先进。” 朝臣们不乏儒门高士，大半以上听懂了，不由得再次对胡泽刮目相看。 康平帝却有些懵，他听不懂啊，只好和胡泽谈起了军政，然后就急哄哄的想把战龙军的兵权交给他。 胡泽化身推辞道：“今臣入朝未久，陛下和诸位大人都未知臣德与能，战龙军此等禁卫，实为国之重器，还是掌握在陛下之手为好。” 康平帝再懵，掌握在自己手里，自己也不会打仗啊！ 大乾朝以天下气运为皇朝根基，龙子龙孙重在命格，并不需要有太高的修为和实力就能得漫天神明保佑，又有圣灵守城，龙气护体，还学什么行军打仗之法？ 千军万马，也不如一神将！ 但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圣京大阵防外不防内，防敌不防己，同为皇子皇孙，诸王完全可以攻入圣京，打破皇城！ 他们拥有着威胁皇位的龙子气运，是为夺嫡！ 这是大乾圣祖定下来的规矩，既是为了保持自家子孙后代的活力，也是与各方约定，许以逐鹿天下，重新洗牌的机会，要不然大乾江山万万年，谁还陪你玩，早就掀桌子不干了。 但对大乾圣祖而言，英明无比的设计，对于后代子孙就是天坑了，圣京城强悍无比的圣灵大阵，竟然不防备龙家嫡系，谁都有机会一争皇位，决个高低。 康平帝知自己是被朝臣们扶植起来的，又与太后私通，失了威信，诸王或野心勃勃，或顺势而为，都对皇位虎视眈眈，那是当真能够威胁到自己身家性命的。 大乾皇帝从来不怕什么乱臣贼子，只怕自家宗室，但这事不太体面，又不好明说，只能硬着头皮暗示道：“如今诸王沸反，爱卿还是执掌战龙，代朕平定天下吧！” 胡泽化身自信无比道：“杀鸡焉用牛刀？战龙军还是用来守城，戍卫京师，保护皇上和诸位大臣为好，天下叛王，且看臣之手段解决。” 康平帝奇道：“大将军有何良策？” 胡泽道：“我有上将数名，皆为强者高手，又有门客上千，各怀异术，五年可平天下！” 康平帝道：“此话当真？” 胡泽化身道：“君前无戏言，军中亦无戏言，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康平帝闻言，顿时龙心大悦，千言万语，都抵不过胡泽如此自信的保证。 众臣也大悦，暗自议论起来。 瞧瞧这大将军，人长得俊美，说话又好听，简直不像是个外戚党的妖王，而是咱们文道儒臣的良将！ 五年平天下，又不必调动禁卫，令圣京空虚，为叛王所乘，这简直不要太完美！ 之前对他入朝警惕提防的人都倍感意外，心中不免反问自己是不是过于苛待这位妖修出身的大将军了，他明明没有犯什么错，反而有功于江山社稷，却被视作蛮夷，百般提防。 康平帝下了旨意，要胡泽下朝之后留在宫中用膳，李尘知是有其他人想要召见，一口答应下来，但在此之前，还是出了大殿，去与聂辰商议。 “大将军，如何？”聂辰在一处偏殿等候，再见胡泽化身，连忙询问觐见情形。 第22章 胡媚娘 胡泽化身也不言语，只是暗中传音给聂辰：“皇上欲给本王加特权，授兵权。” 接着简单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下。 他想起康平帝打算，自己也不禁暗自好笑，心底道：“这可都是篡位权臣的标配啊。” 不过这倒不怪康平帝愚蠢，大乾朝还从未有过权臣谋夺江山的先例。 但权倾朝野，倾轧百官却是有的。 李尘知道胡泽必须作出正确的表态，这是大将军胡泽在朝臣们面前所留的第一印象。 聂辰赞同道：“大将军您进京之前就决定暂先不动战龙军兵权，而是迂回曲折，攫取朝廷官军名位，除了天下闻名的战龙军之外，京畿重地还有大把可用之兵，就是陛下原先为福王之时，也有自己的私兵。” “利用这些兵力，才不会刺激到朝臣们……” “而言称自己与先帝的关系，不但不会引起陛下反感，反而能够强化一个印象，那就是您是陛下他从先帝那里继承的政治遗产。” 胡泽化身点了点头，但却隐秘的看了聂辰一眼。 如此了解人心，暗藏机锋，当然不是聂辰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李尘暗中观察，精细分析所得的结果。 李尘特意研究过康平帝性情，根据不多的资料摸准了其心态。 对康平帝而言，这个帝位完全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他对先帝旧臣并没有太大抗拒之心，言及先帝，不但不会因为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受冷落，反而能够更受看重。 这不，就连太后和三宫六院，也被他“继承”了。 那种人相信自己是真命天子，危难关头，自有忠臣良将来救，胡泽化身要做的就是投其所好，扮好这个忠臣良将。 至于对朝臣们表现出来的谦恭退让，则是王莽谦恭未篡时，古人故智而已。 大乾朝虽然传承数百万年，但一直都在圈圈里打转，许多事情都从未经历过，而且修士，武者，文士们身具超凡之力，反而迷信力量，不屑于那么多弯弯道道。 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诸般特权看似威风，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卵用，因为它们并不在身格，命数和官位三股气运的加持之中，充其量只是得到些许锦上添花之运。 李尘才不愿意为了那么一点虚荣，沦为众矢之的。 李尘如今真正看重的还是大乾精锐，禁卫之首的战龙军兵权，还有康平帝作福王时的家底。 不过此时初来乍到，根基未稳，并不适合出手，他要等康平帝和朝臣们自己坐不住，乖乖送到手里来！ 片刻之后，内侍来迎，恭请大将军胡泽入内觐见。 “这是太后要见我，我去去就来。”胡泽化身对聂辰道了一声，旋即跟着内侍往后宫而去。 内侍们却把一副两人抬的软轿亮了出来，道：“请大将军登舆。” 胡泽化身微异，旋即意识到这是胡媚娘拉拢自己的手段，也不客气，坐了上去。 胡媚娘加封太后之后，竟然厚着脸皮赖在后宫没有搬走，李尘得知此事，也是颇感惊奇，满脑子都是移宫案之类的剧情。 康平帝是长君而非幼帝，他自己也是有王妃，要册封皇后的，太后却是先皇之后，如此勾搭成奸，有悖人伦，难怪儒臣们视之为大敌，诸王也找到借口说康平帝失德，要共讨之。 “大将军，坤宁宫到了。”内侍垂眉低目，操着尖细的嗓音提醒。 抬舆的太监把软轿放了下来，引胡泽化身向前行去，但见宫廷幽深，已是来到一处栽满奇花异草的庭院之中。 这里姹紫嫣红，满园争艳，绕过亭台楼榭，一个精致阁楼出现在面前。 胡泽化身向前看去，但见粉纱重重，珠帘垂落，充满了旖旎的意味，鼻尖似有淡淡的甜腻气息萦绕，满室香氛之中，一个仿佛艳光四射的绝世美女斜躺在软榻之上，带着盈盈笑意，看着自己走来。 这个艳丽无双的绝世美女，正是当今太后胡媚娘。 其为璋华仙姬弟子，亦是出身天狐的妖修女子，自璋华仙姬修炼有成，归山潜隐之后，换了几代弟子前来此间接收基业，继承她所辛苦经营的大乾后宫，已有近两千年之久，她就是最新一批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已经历练出来，成就妖王之境。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大能弟子，也没有那么容易更进一步。 胡媚娘的身材相貌自是不容置疑，但与璋华仙姬相比，还有极大的明显差距，更为关键的是，她并不拥有那种无法言述的风华绝代。 因此胡泽化身只是看了一眼便破解对方媚功，视作红粉骷髅，一身不足为道的臭皮囊。 “臣胡泽，参见太后。”胡泽化身微微躬身，略表尊敬。 胡媚娘带着几丝喜意起身相迎：“大将军不必多礼，我们同出璋山一门，说起来还是姐弟哩，媚娘托大，称你一声泽弟可否？” 胡泽化身道：“此乃臣之荣幸，然君臣有别，恐为外朝所忌。” 胡媚娘只道他为妖谨慎，不禁笑了起来，百媚丛生：“还真是如同师尊所言，讲什么克己复礼呢，泽弟你可是一代妖王，而且还是我们天狐子弟，万莫学那些老道学，假正经。” 她说着，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凑近胡泽，媚眼如丝。 胡媚娘一身媚香，风姿迷人，如有千丝万缕透过口鼻和肌肤渗透进去，沁人心脾，竟是罕见的狐族异禀，原本应为恶臭的狐臭气息化作激发本能的异香，成为其征服男人的强大利器。 就算是真正的妖王境高手到来，闻到此香，只怕也要心猿意马，多年以来，她就是凭着这一利器争宠后宫，所向无敌。 但这一刻，胡媚娘遇上的却是精通解体与解脑的李尘，接触的胡泽化身更是如同金铁木石的无情之物，面对胡媚娘的暧昧举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嘴角微翘，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只是李尘心底已经极度失望，这只只会卖弄风骚的蠢狐狸，竟然见面就勾引胡泽，当真不知廉耻，不知轻重！ 第23章 生命之果 李尘不免又再一次把这胡媚娘与璋华仙姬作对比，得出的结论仍然是云泥之别。 两者的修为实力，行事作风，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李尘可以理解胡媚娘的急躁，她现在居于圣京，除了自身妖王修为和炀帝留下的战龙军，已经没有可靠依仗，就是从外地招来同门胡泽也未必与之齐心，当然要尽力收服。 以她狐族女修的出身，选择魅惑，是自然不过之事，但是手段终究还是有欠高明。 若非李尘能够站在更高一层的高度纵览全局，理解她此刻的无助与无奈，只怕就要当场翻脸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胡泽化身当真被她魅惑，心甘情愿成为裙下之臣，也容易和已经俘获的康平帝起冲突。 胡媚娘又没有璋华仙姬那种备胎无数的绝世魅力，当真不怕翻船？ 从根本而论，这就叫做不自量力。 有些事情本身并无对错，实力才能决定对错。 “太后，请恕臣直言，您当务之急是坐稳如今的位置，不要被群臣找到失德的借口废黜，更不要被皇后赶出宫去。” 李尘无奈，只得借胡泽化身之口提点一番。 “宫闱之事向来隐秘，外朝难以插手，无论外面怎么传您和陛下之事，始终都只是捕风捉影而已，因此能有资格和机会威胁到您的绝不会是外朝，而是皇后。” “在礼法而言，她也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万万不可大意。” 胡媚娘听到胡泽之言，微怔一下，神色恢复清明。 “你的意思，是要提防皇后？” 胡泽化身道：“这个自然，我观这位皇后也非等闲之辈，她是圣京名门萧家之女，本身就拥有着不俗的底蕴，过去作王妃时还不显山露水，如今母仪天下，儒臣一方必定会迅速倒向与她，那样一来，萧家也会取代我们璋山一系，成为新的外戚势力。” 胡媚娘杏眼圆瞪，怒道：“她敢？” 胡泽化身道：“这已经不是她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她必须这么做，而且还有偌大后台给她撑腰。” 胡媚娘闻言，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泽弟果真贤良，若非你提醒，我也要大意了。” 在她看来，萧皇后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而已，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李尘闻言，颇感无奈，真不知道这胡媚娘哪里来的自信，人家再怎么样，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你这太后和康平帝勾搭在一起，根本都有悖人伦，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璋山一系经营那么久，势力根植于大乾后宫，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胡泽化身略作沉吟，看了看左右，道：“有些话就请恕臣直言了，您这边的人可靠与否？” 胡媚娘自信道：“当然可靠，你有话但讲无妨。” 胡泽当即问道：“先帝无子，究竟怎么回事？” 胡媚娘不明其意，但见胡泽严肃，还是带着几分幽怨道：“那死鬼先天不足，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泽化身道：“那当今圣上呢？” 胡媚娘撇了撇嘴，不屑说道：“银枪洋蜡烛头，但生育应该不成问题。” 李尘汗颜，看来这超凡能力也解决不了生物繁育的老大难问题，毕竟生命体越强横，自身基因和生命信息也越复杂，理论上而言，甚至可与凡种产生生殖隔离！ 能够以道体共通产生后代，就已经是生命造化的奇迹，想要多子多孙，必耗元气，也容易造成后代的先天不足，甚至严重畸形。 从优生优育的角度而言，这是极其失败的策略，大自然根本不会选择进化出这种能力如若有，必定是逆天而为。 有些神话传说之中的神孽，妖孽，也是由此而来。 胡泽道：“历代妖后入宫，魅惑人皇，都是为了母仪天下的气运，而非人妖通婚，血脉绵长。” “但从后宫争斗的角度来看，应有子嗣，才能稳固权势，屹立不倒。” “若有可能，还请尽快怀上龙种，然后力保他顺利诞生。” 胡媚娘微恼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保证？龙种乃是天地所钟，气运凝结的真龙血脉，就是寻常王侯，也有相应命格……更何况还要保证男丁？” 这的确也是一个问题，正气洲的王侯将相，还真就是有种的，天生气运凝注，构成身格与命数，与凡夫俗子完全不同。 胡泽化身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仍自强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胡媚娘微怔：“什么意思？” 胡泽化身道：“臣进京途中早已构想此事，特求一异宝，必能保您早生贵子。” 胡媚娘不信：“真有如此神奇异宝？” “不错，它是一种生命之果！”胡泽化身也不多作解释，当场取出一方精金打造的贵重宝盒，将其打开。 胡媚娘好奇看了一眼，顿时面露怪异之色。 里面竟然趴着一条蛞蝓模样的软体虫子，约莫寸许来粗，三寸来长，被灵玉蕴养在盒内，通体晶莹，呈现荔枝果肉般的模样。 这物形似蠕虫，实则为生物型智能基因工厂，结合收集，解析，编辑，再造诸多功能于一体，全程自动化，智能化，傻瓜式操作，完成使命之后还能按照预设指令自溶，化为滋养胚胎的养分，安全环保，了无痕迹，实乃居家旅行，求子继嗣的必备良物。 它最初的来源，其实是蜂后转为母皇所用的孵化器官，亦可视作虫族军团的母胎，或者某种寄生虫类。 莫看它小小一物，不甚起眼，实则珍贵无比，堪称当世生命科学与造倡秘法的尖端技术结晶，乃是偃界天罗网普及以来，李尘结合自身与诸多其他偃道大匠，大师，甚至宗师级高人的智慧成果所研制，绝对处于人造生命领域的前沿阵地。 李尘不便解释其来源，只是操控胡泽化身，假托天地奇珍之名，附耳道：“您如此这般使用……” 胡媚娘面色罕见的微微一红，但听着胡泽一通保证，竟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希冀之心。 如若真有那么灵，到时候母凭子贵，哼哼…… 第23章 早生贵子 李尘不免又再一次把这胡媚娘与璋华仙姬作对比，得出的结论仍然是云泥之别。 两者的修为实力，行事作风，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李尘可以理解胡媚娘的急躁，她现在居于圣京，除了自身妖王修为和炀帝留下的战龙军，已经没有可靠依仗，就是从外地招来同门胡泽也未必与之齐心，当然要尽力收服。 以她狐族女修的出身，选择魅惑，是自然不过之事，但是手段终究还是有欠高明。 若非李尘能够站在更高一层的高度纵览全局，理解她此刻的无助与无奈，只怕就要当场翻脸了。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胡泽化身当真被她魅惑，心甘情愿成为裙下之臣，也容易和已经俘获的康平帝起冲突。 胡媚娘又没有璋华仙姬那种备胎无数的绝世魅力，当真不怕翻船 从根本而论，这就叫做不自量力。 有些事情本身并无对错，实力才能决定对错。 “太后，请恕臣直言，您当务之急是坐稳如今的位置，不要被群臣找到失德的借口废黜，更不要被皇后赶出宫去。” 李尘无奈，只得借胡泽化身之口提点一番。 “宫闱之事向来隐秘，外朝难以插手，无论外面怎么传您和陛下之事，始终都只是捕风捉影而已，因此能有资格和机会威胁到您的绝不会是外朝，而是皇后。” “在礼法而言，她也是真正的后宫之主，万万不可大意。” 胡媚娘听到胡泽之言，微怔一下，神色恢复清明。 “你的意思，是要提防皇后” 胡泽化身道“这个自然，我观这位皇后也非等闲之辈，她是圣京名门萧家之女，本身就拥有着不俗的底蕴，过去作王妃时还不显山露水，如今母仪天下，儒臣一方必定会迅速倒向与她，那样一来，萧家也会取代我们璋山一系，成为新的外戚势力。” 胡媚娘杏眼圆瞪，怒道“她敢” 胡泽化身道“这已经不是她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她必须这么做，而且还有偌大后台给她撑腰。” 胡媚娘闻言，这才惊出了一身冷汗“泽弟果真贤良，若非你提醒，我也要大意了。” 在她看来，萧皇后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而已，根本不是自己对手。 李尘闻言，颇感无奈，真不知道这胡媚娘哪里来的自信，人家再怎么样，好歹也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你这太后和康平帝勾搭在一起，根本都有悖人伦，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璋山一系经营那么久，势力根植于大乾后宫，并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胡泽化身略作沉吟，看了看左右，道“有些话就请恕臣直言了，您这边的人可靠与否” 胡媚娘自信道“当然可靠，你有话但讲无妨。” 胡泽当即问道“先帝无子，究竟怎么回事” 胡媚娘不明其意，但见胡泽严肃，还是带着几分幽怨道“那死鬼先天不足，我能有什么办法” 胡泽化身道“那当今圣上呢” 胡媚娘撇了撇嘴，不屑说道“银枪洋蜡烛头，但生育应该不成问题。” 李尘汗颜，看来这超凡能力也解决不了生物繁育的老大难问题，毕竟生命体越强横，自身基因和生命信息也越复杂，理论上而言，甚至可与凡种产生生殖隔离 能够以道体共通产生后代，就已经是生命造化的奇迹，想要多子多孙，必耗元气，也容易造成后代的先天不足，甚至严重畸形。 从优生优育的角度而言，这是极其失败的策略，大自然根本不会选择进化出这种能力如若有，必定是逆天而为。 有些神话传说之中的神孽，妖孽，也是由此而来。 胡泽道“历代妖后入宫，魅惑人皇，都是为了母仪天下的气运，而非人妖通婚，血脉绵长。” “但从后宫争斗的角度来看，应有子嗣，才能稳固权势，屹立不倒。” “若有可能，还请尽快怀上龙种，然后力保他顺利诞生。” 胡媚娘微恼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保证龙种乃是天地所钟，气运凝结的真龙血脉，就是寻常王侯，也有相应命格更何况还要保证男丁” 这的确也是一个问题，正气洲的王侯将相，还真就是有种的，天生气运凝注，构成身格与命数，与凡夫俗子完全不同。 胡泽化身闻言，却是微微一笑，仍自强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胡媚娘微怔“什么意思” 胡泽化身道“臣进京途中早已构想此事，特求一异宝，必能保您早生贵子。” 胡媚娘不信“真有如此神奇异宝” “不错，它是一种生命之果”胡泽化身也不多作解释，当场取出一方精金打造的贵重宝盒，将其打开。 胡媚娘好奇看了一眼，顿时面露怪异之色。 里面竟然趴着一条蛞蝓模样的软体虫子，约莫寸许来粗，三寸来长，被灵玉蕴养在盒内，通体晶莹，呈现荔枝果肉般的模样。 这物形似蠕虫，实则为生物型智能基因工厂，结合收集，解析，编辑，再造诸多功能于一体，全程自动化，智能化，傻瓜式操作，完成使命之后还能按照预设指令自溶，化为滋养胚胎的养分，安全环保，了无痕迹，实乃居家旅行，求子继嗣的必备良物。 它最初的来源，其实是蜂后转为母皇所用的孵化器官，亦可视作虫族军团的母胎，或者某种寄生虫类。 莫看它小小一物，不甚起眼，实则珍贵无比，堪称当世生命科学与造倡秘法的尖端技术结晶，乃是偃界天罗网普及以来，李尘结合自身与诸多其他偃道大匠，大师，甚至宗师级高人的智慧成果所研制，绝对处于人造生命领域的前沿阵地。 李尘不便解释其来源，只是操控胡泽化身，假托天地奇珍之名，附耳道“您如此这般使用” 胡媚娘面色罕见的微微一红，但听着胡泽一通保证，竟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希冀之心。 如若真有那么灵，到时候母凭子贵，哼哼 ， 第24章 谪仙太白 应付了胡媚娘一番之后，胡泽化身出了宫城，准备返回自己军营。 他初来乍到，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没有空闲手把手的教胡媚娘如何早生贵子。 不过这般妖女在后宫争宠一事堪称行家里手，应该也不用他操心。 就在胡泽化身离开城池的时候，李尘的真身，伪装成青莲居士的身份却是带着侍女小倩，各自骑着一头小毛驴进入了这座大乾古都。 他此行的第一站目标，就是圣京城中天下闻名的四大书院。 万象书院，古朴幽深的庭院中，一名大儒心有所感，忽然睁开了眼睛，对旁边侍立的童子道：“有贵客登门了，速去通知院中子弟整理仪容，出门迎接。” 说罢，自己也走出了闭关读书的庭院，往门口而去。 “在下东土大唐人士唐白，字太白，号青莲，久闻万象书院为天下书院之首，特来此以文会友，交流圣道。” “唐太白，号青莲？莫非是东南之地大名鼎鼎的海外大儒青莲居士？”万象书院的大儒心中一惊，连忙说道。 “正是在下。”李尘面露微笑。他在这十二年间辛苦营造的人设，终于开始派上了用场。 “以文会友，交流圣道……”万象书院大儒咀嚼着这一句话，但却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请。” 无论此子究竟是善是恶，来意如何，他们作为天下书院之首都断然没有拒绝大儒交流的道理。 但让对方感觉意外的是，这位青莲居士唐太白入内之后，却是掏出自己的半部《论语》，请书院之中的大儒品评鉴赏。 与此同时，他也奉上了自己多年积累的《唐诗三百首》。 众大儒不免惊奇，拜读之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短短一个上午，青莲居士入城的消息便传遍了圣京内外，四大书院的其他三大书院也做好了迎接他的准备。 果然，从第二天开始，李尘接连拜访其他书院，声势一次比一次浩大，名头也变得愈发响亮起来。 当他拜访完四大书院，开始转向圣京城中的其他儒门山头时，他所带来的那些经典和唐诗宋词已然开始风靡万千士子。 而在这时，李尘更是适时的推出了诗经和宋词，并兼《诗经》，《尚书》，《周礼》，继续加深人设。 这一套“诗书礼”下来，万众传抄，圣京纸贵，所有的儒门高士，士林书生都彻底轰动了。 只是短短几日的功夫，唐太白之名传遍四面八方，以这座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大乾古都为起点，迅速向天下传播开去，而当此时，新帝登基，群龙夺嫡，天下正把关注投在此间，这种堪称现象级的反常轰动立刻就引起了天下人的注意。 青莲居士火了！ 彻底的大红大火了！ 有好事者已经找到了不知从何传出的“谪仙”之名，彻底安在了其头上，这一堪称美誉的名头戴在青莲居士头上，不仅不显吹捧，却反而恰如其分。 盖因青莲居士相貌周正，气质出尘，飘飘然若天上仙人，谈吐之间，必有诗书礼乐，这一段时日又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彻底成为了圣京权贵与学界大拿的座上之宾。 “谪仙”之名，简直就是天然为其而生。 无人知晓，李尘在这背后也是下了一番苦功。 他深谙传媒学理论，知晓在这圣京之地造星的技巧，真才实学只是青莲居士这一身份能够扬名立万的基础保证，利用洗脑读心之法投各方大儒所好，与之结交，积累好感，把普通人都变成自己的诗迷学迷，并且施加对外传播的暗示，才是真正的手段。 他就如同一个不断移动的模因病毒散发源，源源不断的向世人灌输着太白先生有惊世之才，当为谪仙的印象，等到《论语》和诸般经典也在上层获得认可的时候，这个印象便彻底固定下来。 小半个月后，时间已是到了五月初，康平帝竟然下旨召见，要见一见这位才名惊动圣京的海外大儒。 李尘欣然答应，并在皇宫大内再次见到了这位捡来皇位的和善胖子。 由于并非正式朝会，康平帝显得很随意，但让李尘颇感无语的是，竟然和太后胡媚娘一起出席，两个人就这么毫不避嫌的腻在一起，如同真正夫妻那般共同接见。 这要是换成不知道的人，怕是还得以为胡媚娘才是真正皇后。 “海外游民唐太白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唐爱卿快快平身，来人，给爱卿赐座。” 康平帝显然也已经拜读了近来盛行的《诗经》，《唐诗》等著作，大乾文道盛隆，诗词文章是可以化作超凡力量显圣人前的，如此著作，无愧于经世济民之资粮，就连官方都要认真对待。 更不要说，世人还盛传这位谪仙太白拥有至圣之资，他年说不得又是一尊儒门亚圣，元神境界的大人物。 “谢皇上。”李尘淡淡一笑，坐了下来。 “爱卿自海外来，不知东土大唐为何方地界……”康平帝先是与李尘拉起了家常。 李尘早有准备，把一套公开的说辞再次道来。 他并不怕有心人查证，因为他在这十二年间，为了打造青莲居士唐太白这一人设，已在海外偏僻之地当真建立起了一个真实的大唐国！ 那是在骨鲲战舰驻留之地，百余万里的一块方型大陆上，方圆近万里的浮岛，拥有着一个人口百余万的凡民国度。 天枢奉李尘之命派遣智能机械潜入该国，以改写记忆之法篡改了整个国度的记忆，并且伪造史书和文物，从人证物证方面都成功营造出了这一国度的存在。 这几乎就相当于逆乱阴阳，改变整个平行世界因果和时间线的简单实证，就算有心之人暗中调查，也不是那么容易勘破。 而且，就算当真此一身份被勘破，他也暗藏了另外一个后手，那就是自己李尘作为偃道大师的真身！ 这里面一重套一重，全部都是他想展露给别人看的伪装，如同鬼怪惑人，身上披着多层画皮，根本无从分辨。 第25章 太白戏妖后 一番君臣奏对之后，康平帝把话题转向唐太白最为擅长的领域，谈及诗词之道。 “坊间盛传，爱卿不仅在学界颇有建树，于诗词之道也有谪仙之名，不知可否留诗一首。” 李尘道：“陛下有令，草民自当遵从，但不知以何为题。” 康平帝一时犯了难，不知道应该出何题目为好。 一身盛装的胡媚娘开口道：“太白先生，以哀家为题可否？” 康平帝大乐，连忙说道：“对，对，媚娘之美举世无双，先生之才同样举世无双，不如留诗一首，以赞其美。” 李尘看了胡媚娘一眼，道：“草民遵旨。” “来人呀，笔墨伺候。”康平帝下令道。 很快就有内侍磨好磨，连同纸笔一起端了上来。 李尘略作沉吟，写下《清平调》其一。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曾向瑶台月下逢。” “云想衣裳花想容……好诗！” 谪仙作诗，非同凡响，当李尘把真实李白的杰作搬出来时，第一句就深深震撼了胡媚娘。 她虽然是狐女出身，但来到大乾圣京已久，久受熏陶，也分得出好歹，不禁心欢喜之。 李尘道：“还有。” 康平帝大惊：“爱卿还能再作？” 胡媚娘也惊喜万分：“快快有请。” 李尘于是便在纸上写下“一枝红艳露凝香，**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众人惊叹之际，又道：草民还有一首！” 康平帝，胡媚娘还有在旁的内侍，宫女们大震，一脸膜拜的看着这位谪仙。 胡媚娘忍不住道：“哀家亲自为先生磨墨！” 李尘也不客气，点头允之，还向康平帝道：“不知草民可否向陛下讨壶酒喝？” 康平帝自是道：“准奏。” 权阉于公公亲自斟酒，敬奉于前，他也略通文墨，对这位海外来的奇人异士敬佩得紧。 李尘一边喝酒，一边笔走龙蛇，写就其三：“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三首诗一成，文气泉涌，华光冲天，众人仿佛看到了奇光异彩流泻而出，竟是诗成传世经典的气象。 “好！好！爱卿果真不愧谪仙也！名不虚传，当真名不虚传啊！”康平帝抚手大乐，连连称道，“此三首一出，天下咏美人之诗黯然失色矣！” 胡媚娘也彻底被这位太白先生的诗才折服了，一脸惊叹，连忙嘱咐内侍：“快把太白先生墨宝收好，细细的裱起来。” 几名太监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收取。 康平帝龙心大悦，盛赞李尘道：“太白先生，当真诗中之仙也！” 胡媚娘心想，如此大儒，若能为自己所用，说不定可以扳转眼下的局势，赢得士林支持，当下也娇声向康平帝建议道：“太白先生素有才名，陛下何不御口亲封，干脆许其诗仙之名？” 康平帝正有此意，欣然道：“诗仙？好，来人呀，传朕旨意，封太白先生为诗仙，昭告天下，咸使以闻！” 李尘面露淡淡笑意，起身拜道：“谢陛下，谢太后！” 三首传世经典，外加康平帝御口亲封，广为传颂，不过短短半日功夫，此事就传遍四方。 万象书院，大儒岳东阳坐在堂上，看着门下弟子从宫中打探出来的诗作，沉吟良久，叹道：“诗仙，果真不愧是诗仙！” “大乾文道远来百万年，不知多少文人骚客，士子才人绞尽脑汁，终得传世华章万篇，早已公认诗词之道绝矣！” “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还会有如此诗中仙圣，格调，韵律，才情不下于古之圣贤！” 这个世界文道发展已久，但却反而已经把路走尽，再加上文以载道，融入文华之气的显圣神通，专注于实战或者其他诸般应用，难免出现类似文学已死的说法。 李尘从异世界带来的诗词文章，带给士林的，是如同天外飞仙的震撼，绝对可称是当今文道的一股清流。 本以为当真文学已死，佳作尽为前人所占的天下文人墨客都要为之深深震撼。 震撼过后，便是由衷而发的敬服和膜拜。 不但坊间认为唐太白可以比拟古之圣贤，就连岳东阳这样的知名大儒也认同。 旁边有另外一名学士模样的文官问道：“岳先生，以您之见，这位太白先生究竟是否会倒向妖后一党？” 岳东阳忽的一笑，道：“不会。” “哦？何以见得？”文官奇道。 岳东阳道：“诗见其人，他能作得出如此诗作，就绝不会是妖后党人。” 文官皱眉道：“可他来到京师才短短半月，就名动京华，被圣上召见，又见妖后，奉旨作诗以赞美……” 虽然青莲居士名动京华，但在儒臣们看来，单只一个媚上，就足以抵消之前所赋予的全部光环，变成人人厌弃的卑鄙小人。 士林有时候就是这么古怪，明明自己学成文武艺，贷与帝王家，但却极其反感媚上。 而当改朝换代，又积极向征服者靠拢，并不以自身为奸佞。 岳东阳闻言便笑，指了指桌上之诗：“你再好好瞧瞧。” “这……云想衣裳花想容，确实佳作。”文官困惑无比。 岳东阳指点迷津：“佳作固然是佳作，可你想想，诗中之意，把妖后比作什么了？那是宠妃，爱妾，而非太后！” “这分明就是讽刺之作，哪里是什么赞美之诗？” “太白先生品性高洁，又足智多谋，当面戏耍妖后，妖后亦不知。” 文官大奇，捧起视作细细品味起来，好一阵后才恍然大悟。 “高！圣泉山那么高！” “此等境界，当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岳东阳道：“妖后久必闻悉，反应过来，太白先生恐将有难，我等宜做好准备，护他周全。” 文官道：“自当如此。” 圣京城中聪明人不少，再加上李尘在暗中有意无意的传播，很快，太白戏妖后的新闻便传遍京城，所有人恍然大悟，对其崇拜之情愈发的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果真不愧是隐士高人啊，谈笑之间，讥讽妖后，妖后还傻乎乎的促成皇帝封他做诗仙。 一时间，街头巷尾喜闻乐见。 各种太后磨墨，权阉斟酒的段子流传得到处都是，唐太白火中再火。 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胡媚娘耳中，胡媚娘气得七窍生烟。 第26章 奉旨拿人 “竖子！一介草民，竟然也敢欺我！” 上好的仙灵玉瓷被摔成八瓣，复又是一阵桌椅倾倒，布帛撕裂，胡媚娘带着满腔的怒火，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房中家具和纱帐上面。 坤宁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透。 直至许久之后，胡媚娘气累了，阴沉着脸在凳子上坐下来，才有平常得宠的宫中太监马公公上前奉茶。 “太后，您喝杯茶，消消气……” 胡媚娘杏眼圆瞪，柳眉如刀：“哀家怎么消气？那唐太白还在外边逍遥，京中不知有多少人笑话我！” 马公公一脸阴毒道：“那不若就干掉他，让天下人知道，太后您不是好惹的！” 胡媚娘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亦是生出了几分杀心，但又心存顾虑：“他是大儒，岂是那么好杀？” 马公公道：“太后此言差矣，他便是再如何才高名大，修为高深，不也照样只是个无品无秩的山野闲人么？只要请出圣旨，以天朝之力镇压之，那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旁边另外一名白面太监也用尖细的嗓音附和道：“马公公所言极是，咱们的大乾天子位比元神，请出圣旨，堪比大能墨宝，杀一介野人还不是轻松简单？” 胡媚娘面现恨色，道：“摆驾乾安宫，哀家要面圣请旨！” 不久之后，胡媚娘就到了康平帝处，告明缘由。 康平帝正与胡媚娘恋奸情热，不忍她受委屈，同时也感唐太白欺君罔上，胆大包天，立刻传旨道：“着令北镇魔司捉拿唐太白。” 胡媚娘补充道：“哀家要治其大不敬之罪！” 康平帝附和道：“对，治他大不敬之罪！还有，此前朕封给他的诗仙之名也撤回！” 北镇魔司专理诏狱，归于宦官所掌特务机关东緝事厂的管辖，这等涉及皇帝和太后的大不敬之罪，正是在其职权范围。 “遵旨！”马公公等人应道。 他们是东厂的人，立刻就能调遣兵马，捉拿唐太白，由于唐太白是海外游民，无官无职，这件事情甚至不必惊动朝臣。 很快，浩浩荡荡的锦衣卫士骑着鳄鳞马飞奔在城中大街，赶往李尘此刻所处的万象书院附近西郊别苑拿人。 …… “叮……咚……” 幽深庭院，丝竹悦耳，如同潺潺流水的琴音流淌在众人耳际，一众儒士，学子如痴如醉。 好一阵后，琴声停下，余音绕梁，众人这才睁开眼睛，面露赞赏之色。 “好！” “小倩姑娘果真色艺双绝，琴才无双！” “如此天姿，难怪能陪侍青莲先生左右。” 小倩娇羞一笑，细声说道：“小女子献丑了。” 李尘高坐在上首，却是说道：“山野小技，不如京师大家多矣，正所谓丝不如竹，竹不如肉，还请花大家为我等唱上一曲。” 一名长相明艳的妩媚女子起身，长长的衣衫飘逸如云。 她拥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美眸，生得珠圆玉润，丰姿冶丽，气质如国色牡丹，正是圣京城中久负盛名的十大楼总花魁，豪门权贵都敬奉的花大家。 花大家盈盈一拜，声音温婉，柔媚说道：“多谢青莲先生厚爱，妾身在献歌之前，有一事相求。” 李尘问道：“何事？” 花大家道：“听闻青莲先生为太后作诗，有云想衣裳花想容之名句，妾身冒昧附庸风雅，想要改名为花想容，不知青莲先生可应许？” 李尘哑然失笑，大度表态道：“此乃花大家之自由，何必问我？不过既然都这么说了，当然是不胜荣幸。” 见青莲先生答应，花大家顿时面露喜色，其他儒士学子们也纷纷起哄叫好。 “又一雅闻，雅闻也！” “花想容，不错不错，花大家当得起此名。” “佳句配美人，此必传为佳话……” 改名为花想容的花大家微微欠身，向李尘表示了感激之情，旋即轻启朱唇，开声唱了起来，为这位来自海外的大儒名士献上京城盛传的流行之音。 众人再次沉醉于歌声之中，果是具蕴华气，触动人心。 此世之中，歌曲亦有类似诗词文章的显圣效果，花大家虽然只是一介弱女子，毫无修为，但作为十大楼总花魁，身格也已具蕴堪比进士的结丹位格，由她用心所唱之曲，自是不同凡响。 李尘也暗自点头，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参加大匠考核之时的艺道之试，果然天下之道殊途同归，彼此之间有颇多相同和互相借鉴之处。 就在这时，外边响起一阵喧闹之声，大群锦衣卫士闯了进来。 “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擅闯我万象书院别苑！”士子们站了起来，怒声斥道。 但很快，有人看清了对方的服饰，面色大变：“镇……镇魔司！” “还有东厂的阉狗也来了！” “唐太白何在？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罢！”马公公趾高气扬的走了出来，眼睛却盯着坐在上首的李尘。 李尘哈哈大笑：“我就是唐白，行得正坐得端，有何事可发？” 马公公怒斥道：“你对皇上和太后大不敬，此乃欺君罔上之罪！” 李尘不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马公公气极反笑道：“本督不与你作口舌之争，来人，拿下！” “谁敢？”一众儒士和学子们冲了出来，愤怒相对。 李尘这些时日的经营不是白费的，此时的青莲居士已经成为众人心目中的偶像，他明明那么高洁，优秀，名士风流，这些阉狗竟然想在他们的地盘，当着士子们的面拿人？ 呸！ 马公公显然也早领教过这些士子的厉害，和海外凡俗国度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不同的是，大乾儒门可是极具战斗力的。 但他不与之硬拼，而是高举右臂，一支明黄卷轴亮了出来：“圣旨在此，我们奉旨拿人，我看谁敢阻拦！” 李尘眼神微凝，发现在对方取出圣旨的一瞬间，四周气蕴化象，整个堂室的光线都似闪了一下，淡淡的金龙虚影盘卧在马公公等人上方。 那是纯正的五爪金龙法相，龙气相冲，臣民辟易，儒门士子们的胆气顿时为之一黯，自身的气运似乎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顿时萎靡下去。 第27章 阉党不兴 “这就是气运之道啊！” 在这一刻，李尘愈发深刻的体验到了大乾朝气运之道的厉害之处。 因为他亲身经历了这股来源于圣京城中圣灵大阵的压制，四大圣灵和万千神将并未现身，但由圣旨所牵动的气机泄露一丝下来，就在他这样的元婴境高手心灵层面都蒙上了一层无法与之匹敌的阴影，法力也似被封印大半，天地元气变得坚硬若铁，难以调动。 他在这圣京城中原本就受到极大压制，连千里眼顺风耳都失去了效用，如今连法力都受其影响，不由愈发迫切的希望提升自己的权限，或者从外部将其整个体系彻底打破。 但是，李尘当真难以想像，能有什么力量能够做到这一点。 他曾听闻，每逢大乱，城中将有城隍现身，天兵巡卫，一切妖邪鬼祟都将无法趁机闹事。 大乾朝的气运之道滋生了许多阴鬼，也有淫祀所产生的毛神，但在官府名正言顺的大义碾压之下，统统无所作为，外道力量来此，自然也是同等的待遇。 就在气氛紧张之时，庭外忽的传来一股堂皇文气，青蓝之色的仙禽法相飞来，仙鹤，鹰隼，朱鸟飘然。 它们体型和威势都远逊于马公公上方的五爪金龙法相，但却也有一丝紫意掺杂，竟然隐隐能够与之抗衡。 “好像是岳东阳的气息！”李尘目光微动，但却坐在原处没有动弹，一脸淡然的模样。 他的元神法眼可以随意开启，乃是晋升元婴之境领悟的天赋本能，属于智道之中也罕见的道果，却并非所有元婴高手都能随意驾驭。 青莲居士的人设中，并没有擅长望气相人这一条，也乐得充当浑然不知。 果然，岳东阳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何人敢在我万象书院拿人？” 马公公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尖叫起来：“岳大人，你想要抗旨不遵么？” “抗旨？”岳东阳冷哼一声，“我等大臣自有驳回圣上乱命的权力，何来的抗旨不遵之说？” 马公公气急败坏：“你……” 岳东阳一身朱袍，带着几名同为朝廷高官的大臣走了进来，粗粗一看，竟然都是六部高官，九卿之属。 李尘隐秘看向他们头顶，顿时发现，一道道青蓝之气当中夹杂圣道紫意，气冲云霄，竟然化作了铺天盖地的祥云。 这股气势冲淡了五爪金龙法相所带来的压抑，竟然让李尘的气机再度升腾，重新抬头。 “果然如此，大乾朝的三公九卿，朝廷高官，能够在一定程度与皇权抗衡，皇室龙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更要与天下万族分润气运，也不是当真为所欲为！” 气运与封神体系尽皆一体，它们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制衡和互补的问题，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得到正气洲内所有生灵的拥护。 以大乾圣祖堪比仙神的威能，或许能够称霸一时，但几万年，几十万年下来，也该早就被人推翻了。 能够维持如今的局面，是其智慧所在，也是大乾统治的高明之处。 “制衡么……”李尘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起身相迎，“岳大人，萧大人，林大人……” 众位高官在李尘面前，显得非常恭敬与亲切：“我等来迟，让太白先生受委屈了，皇上并非昏君，断不会因言罪人，应是有小人谗言，意图加害。” 马公公尖叫道：“大胆！” 岳东阳转身冷哼：“大胆的是你！马公公，当真以为本座不敢治你之罪么，你本化外野民，一介马妖而已，身为大妖，不思奉天行道，行善积德，反为攀附权贵阉了自己，入宫巴结妖后！” “你当真以为爬到厂卫首领之位便可以为所欲为？这天下还有王法，还有正气，还有我儒门士林，轮不到你等如此嚣张！” 都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这岳东阳身为一代大儒，又是翰林院大学士，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根本丝毫不怕马公公，当面就把对方老底扒了个干净，一席话说得对方面上一阵红一阵白，怒火攻心，但却偏偏无言以对。 岳东阳一拂衣袖，道：“我已闻悉，此番事端皆是由你而起，若非你怂恿妖后向皇上进谗言，皇上又怎会归罪于太白先生！速速退去，待明日上朝，我等面谏皇上，自会请他收回成命，否则别怪我等对你不客气！” 马公公浑身颤抖：“你……” 一番较量，结果却是镇魔司和厂卫全面溃败，马公公气得直跺脚，但却无可奈何，只得收起圣旨，尖声道：“走！” 李尘大感惊奇：“这些儒臣当真战斗力爆表？” 无论什么体制，能够亲近领导之人都是心腹和亲信，内侍，宫女之流看似毫不起眼，实则权势惊人。 凡俗世界之中，这种人物完全可能只手遮天，但在大乾，明显已经组建镇魔司和缉事厂这般监察机构和特务机构的存在，竟然在朝臣们面前全面溃败，当真也是让李尘大开眼界了。 他亲眼所见，终于也愈发理解，为何胡媚娘明明已经成功迷住康平帝，还会如此处境艰难了。 儒门之势太强，把持朝政，当真不愧为大乾第一势力！ 不过儒门之势，似乎也只是势而已，用之于以文统武，制衡武道。 若真论数量和力量，还是要看武道，毕竟天下还是贩夫走卒居多！ 李尘心下判断着。 等到马公公等人灰溜溜的离开，岳东阳却似没有多少得意之色，反是一脸愁容，对李尘拱了拱手，道：“太白先生，实在对不住，我等也只能帮你到这一步了，让皇上收回成命并非易事。” 其他人也道：“确实如此，最近我等力谏皇上驱逐妖后，已是触其逆鳞，这次怪罪于你，想必根节也在妖后……” 李尘反过来宽慰几名儒臣：“众位大人不必多虑，我有一好友，或许能帮上忙。” 众儒臣奇道：“哦？太白先生在这圣京城中竟然还有能够在宫内说得上话的朋友？不知是何方高士？” 李尘道：“是平丘大王，大将军胡泽！” 第28章 突如其来的绿 众儒臣闻言，面色一惊：“大将军胡泽？” 岳东阳有些不明白，迟疑道：“太白先生，大将军可是妖后党人。” 李尘道：“众位误会了，大将军胡泽虽是妖修出身，但却素来心向儒道，持节守礼，绝不会与妖后一党同流合污！” “实不相瞒，当初太白远游而来，落魄无依，就是他最先接济于我，我的《论语》也是他帮着刊印发行，其看似出身山林，放浪形骸，实则为我士林之友也。” 岳东阳等人大惊：“什么，他帮忙刊印发行《论语》？” 这可是儒道至圣之典，单凭此一事，也算是有功了。 一时间，众儒臣心情变得颇为复杂。 “那，就让他试试看？” 胡泽当然要试，无论岳东阳等人如何看待，这个太白先生，他还真是非救不可。 当日下午，胡泽化身便在李尘分饰多角的操控之下进城入宫，求见太后，来个我救我自己。 胡媚娘得知胡泽来意，大为光火：“泽弟，你怎么也向着那唐太白说话，他分明就看不起我，还作诗讽刺！我不管，这次我非得要他好看！” 胡泽化身也不争辩，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一诗杀大儒，你还没有那么大威风和能耐！” 胡媚娘哽了一下，但却也不得不反思，胡泽所言确有道理。 仅仅因为别人作了几首诗就要杀掉，未免也太过分了，这个过分，是针对大儒而言，大儒有相应的身格，名位护体，还有大把儒臣，士林学子同仇敌忾，的确不是那么好杀。 她胡太后没有尊贵到能够达到那种程度的地步，就连元神大能，怕是也未必能够一言不合就杀大儒，毕竟大儒也不是什么蝼蚁之辈。 胡泽也不从仁义道德来劝谏，只告诉胡媚娘一个扎心的事实，她还不够资格任性妄为。 胡媚娘想到这里，不禁泪目汍然，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泽弟，我好委屈……” 你委屈个屁！胡泽化身冷笑不已，但却还是没有撕破面皮，反而耐着性子安慰道：“忍忍就过去了，你会习惯的。” 胡媚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旋即又抱怨道：“可我总不能当真雷声大雨点小就揭了过去，要真那样，还不得颜面扫地，群臣得寸进尺，也不会再把我放在眼里。” 胡泽道：“说来有理，那你打算如何？” 胡媚娘道：“他不是自称谪仙吗？那哀家就成全他谪仙之名好了，从此之后，逐出京城，不得叙用！” 胡泽略作沉吟，道：“如此也好。” 谈完正事，胡媚娘却是半带撒娇半带埋怨的对胡泽抱怨起来：“你上次给我的生命之果用处不大呀。” 胡泽化身道：“怎么说？” 胡媚娘道：“我照你说的把它……把它塞进……可是好像没甚动静。” 胡泽脸一黑，不得已分出神识，就近联络虫族母胎。 他给胡媚娘的生命之果，本质上是一种寄生虫式的智能基因工厂，也是孵化虫族母皇的母胎，此刻已经成功着入苗床，进入工作模式，但虫族母胎也不可能凭空创造生命，它的本质是基因工厂，需要生产和制造的原料。 皇宫大内有圣灵大阵守护，这是为了防止阴神作祟，残魂夺舍转生之类，因此本尊的千里眼顺风耳也无法窥破。 它究竟有没有成功捕获康平帝的生命遗传物质，开始进行孕育，只有它自己才知道。 但很快，胡泽化身就面上一喜：“恭喜太后，您有喜了！” 他从虫族母胎反馈的报告得知此事，竟是在前一日刚好成功。 胡媚娘一怔：“真的？我怎么感觉不到？” 胡泽化身给她科普：“还是精卵相会状态呢，修士神识可以内视，但也无法窥破复杂的细胞形态，尤其不懂相关知识者……多半还是得有受精卵发育才能知晓，过些日子你就明白了。” 胡媚娘惊喜之余，不免担忧道：“那如何确定是男是女？” 胡泽化身笃定道：“它是男也得男，不是男也得男！” 大乾朝还是相对保守的，历史上只出过一掌之数的女皇而已，龙子总比龙女位置稳固。 气运凝结等等神秘领域，他暂时无法勘破，但掌控胚胎成型之前的男女变化，还不是手到擒来？ 作为偃道大师，连这种小事都解决不了，那干脆不要混了。 胡媚娘依旧患得患失：“人妖殊途，并非那么容易成孕……” 胡泽化身闻言暗笑，从虫族母胎捕获康平帝生命遗传物质的那一刻起，这个胎儿其实就已经不受胡媚娘自己控制了。 人妖殊途？那也得你体内所怀的是人或者是妖才行！ 这个胚胎的本质是虫族母皇与康平帝的儿子，跟您太后有什么关系？ 李尘打算另辟蹊径，以人造生命的手段操纵大乾朝的血脉传承，从而攻破其严密无比的封神体系，自然要选择生育能力更强的虫族母皇，而非胡媚娘。 但这些事情总不好直白告诉胡媚娘，他总不能说，太后您被绿啦！ 只好安慰一番，以宽其心。 他对胡媚娘道：“太后您应安心养胎，诞下龙子，不过此子身份，还需得要经历一番修饰才行。” 胡媚娘不解道：“修饰？” 胡泽恨铁不成钢道：“如今先帝不在已有近八月之久，您却成突然孕，这算怎么回事？就是您不畏人言，也要为腹中之子考虑呀，说不得要算在普通宫女或者其他嫔妃身上，这才叫做名正言顺。” 胡媚娘听了，心里老大的不舒服，总感觉有什么不对，但又感觉好有道理。 那些儒臣就吃这一套，真要给闹出个什么太后有喜的丑闻来，将来怎么堂而皇之昭告天下，怎么加封太子，继承大统？ 有些事情，大家心底明白是一回事，点破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 胡媚娘委屈巴巴道：“那……那我与皇上商量商量？” 胡泽坚决道：“不是商量，是要力劝他咬定是其他人所怀，大乾朝讲究母凭子贵，真要易于操控而又不影响未来的话，当以你自己麾下的妖族女修为最佳，反正只是名义上的！” 第29章 践行 李尘以胡泽化身教胡媚娘把这个胎儿算在麾下妖女身上，其实已经算是心存善念。 因为他知道，若真波及其他宫女或者嫔妃，以胡媚娘的性情，必然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如若换成她自己能够掌控的女妖还有转圜余地，也就不怂恿她祸及无辜了。 至于其他的，李尘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现在是以言语和计谋操控胡媚娘，把她当成自己的傀儡来利用，但却终究还是做不到如同提线木偶那般精细准确。 等到胡媚娘腹中胎儿一出生，偃道就有机会染指大乾朝的封神体系和气运之道了，圣京城的圣灵大阵与皇帝之尊牢牢绑定在一起，这就相当于一个管理系统的操作权柄，最终为外来的木马所掌控。 在这个胎儿的身上，李尘可以做许多文章，但前提是要他能够顺利出生，以及继任大乾皇帝才行。 李尘观那康平帝并非有福之君，原本就修为不高，还承受着堪比元神之境的至尊龙气。 对于元神境或者元婴境的修士而言，这种龙气是大补之物，但对低阶修士而言，却是大害。 这也是大乾圣祖所留的精妙设计，原本是用于刺激龙子龙孙们积极修炼，同时加快皇室内部新陈代谢，以免庸人长久掌控皇位，整体无法长进的机制，但在此刻，却也同样成为了可供利用的漏洞。 李尘不怕各种规则严密复杂，就怕自己研究不透，找不到利用的办法。 第二日，宫中传出消息，在大将军胡泽的斡旋之下，胡媚娘终于松口答应饶过唐太白性命，也懒得抓捕他了，转为放任自流。 但却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离开京城，而且大乾朝廷不会征他为官，永远也只能是一介草民的身份。 对于追寻气运加持的正气洲修士而言，这无疑是极大的打击，一时间，坊间尽皆同情，士林为之哀悼。 万象书院，钟灵书院，平章书院，华章书院等儒门大派中，年轻热血的士子们聚集议论，群情激昂。 “各位同窗，你们听说了吗，青莲先生要被驱逐出京了！” “都是妖后作妖，殊为可恶！” “嘘，年兄请慎言，莫被那些狗腿子镇魔司的人听了去……” “我们一身正气，难道还怕镇魔司的走狗和那些阉竖不成？” “对，我们应该发起舆论，为青莲先生讨个公道！” “讨个公道！” 但也有人持悲观态度：“得了吧，莫说我们人微言轻，就是朝廷的那些大人们，不也照样没有办法？” “就是，听说青莲先生触怒妖后，原本是要杀头的，还是大将军胡泽劝了太后，这才改为驱逐。” “这一次，大将军胡泽倒是出人意料的通情达理。” “对，看来我们之前是错怪他了。” 这一次的事件，无疑使得原本就已经名动京华的青莲居士再次扬名，但在与此同时，大将军胡泽的形象也大为改观。 不曾想到，大将军胡泽竟然还是青莲居士的好友。 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如此品性高洁，藐视权贵的海外大儒的好友，必然不会与妖后同流合污。 一时间，各方纷纷对胡泽示好，也开始由万象书院始，邀约他参观，谈文作诗。 李尘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抓紧机会征辟学子，招收了一批优秀的士林高手为自己所用。 虽然暂时而言，只能征得一些闲散举子和不得志的秀才之流，但却着实打开了士林的缺口，也为今后以官职许诺，把儒臣派系纳为己用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个时候，李尘也开始考虑起自己自己这个身份的去留问题。 “自己本尊远离胡泽，断不可行，因为我尚未建立起四通八达的诸天网络，能够随意遥控指挥，精细操作。” “虽然胡泽化身和依附的人造元神已经拥有了自主行动的智能，但在许多战略选择和临机应变之上仍然不如我自己本尊，必须坐镇在附近才行。” “好在胡媚娘的驱逐之令可待商榷，暂且藏身在附近书院和军营之中都不难。” “就算引起阉宦注意，也不可能当真冲进来杀人。” 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个脸面问题，只要不再跳出来公开打皇帝和太后的脸，还是有很大操作空间的。 于是接下来的时日，李尘便以离开之名接连拜访岳东阳等一帮儒门大佬，对外宣传将要离去。 五月底，圣京东郊，临江楼上，士林名流齐聚，大将军胡泽也难得的以友人身份参与其中，共同为唐太白“践行”。 身份地位足够之人都知晓，这只是作给外界看的幌子，所以实际上并没有太多离别之意，反而是一派和气，谈笑风生。 但李尘借机说道：“诸位，虽然你们盛情挽留，但太白将欲远行，云游天下，却也是真实不虚，我打算过上一段时日，离开圣京去往各方，届时难免叨扰各处书院，还请代为引荐。” “太白先生当真要走？”岳东阳奇道。 “京城非我福地，看来是与之无缘啊。”李尘苦笑摇头。实际上是为将来随同大将军胡泽出征埋下伏笔，这个身份要隐藏一段时间，云游四方，无人得知，方才显得合理。 胡泽化身当即道：“我也不挽留先生，但此去各方，川泽莽莽，途中盗匪，妖魔无数，恐多有不便，我愿赠上一物，为大乾朝官方所具之路引凭条，还请先生笑纳。” “路引凭条？对，这是好物，相当于外道的神行符等宝物，能够借助龙脉穿梭于各州域固定节点，堪称远游法宝！” 胡泽化身的细心让众人好感大生，同时也被启发，当即说道：“我愿为先生开具告身文牒，加盖关防大印，以便将来出入边关和番邦国度。” “我可为先生开通驿站凭证，方便投宿。” “我可聘先生为学政辅员，虽非官身，却也有监督地方士子之权。” 这些都是大乾朝最具权势地位的儒臣，一时间，各种便利特权和关涉龙脉的利用凭证奉上。 胡泽化身和唐太白相视一笑，微微点头。 第30章 千百名篇筑神格 唐太白终究还是要离开了。 他突然出现在圣京，短短几日，名动京华，却又忽的以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黯然退场，如同彗星过境。 士子们莫不以之为遗憾。 六月初十，圣京之东。 华澜江边，群贤毕至，少长咸集，儒门学界，官场尽皆来人，并有世家上流，奇人高士，花魁，名妓。 圣京城中的耄老兴致勃勃，说他此生都从未见过这等场面盛大场面。 也有依稀那么几个藏在人群中的奇人高士，妖修强者，回忆起了数百年前璋华仙姬降临的场景。 同样是名动京华，举世无双。 毛驴带着几分惊慌，看着面前黑泱泱的一群人，怎么也不肯往前，李尘只好从驴背上跳了下来，扶正莲冠，拱手为礼。 岳东阳越众而出，道：“青莲先生，我等前来相送！” 李尘道：“何必劳师动众？” 岳东阳道：“先生乃性洁高士，淡泊名利，但我等却不可让天下人以为我们圣京士林怠慢了先生。” 李尘道：“如此，杯酒足矣。” 胡泽化身捧着一只金杯走了出来，哈哈大笑道：“我有一杯酒，足以慰风尘。” 李尘淡淡一笑，吟诵道：“昔日绣衣何足荣，今宵贳酒与君倾，暂就东山赊月色，酣歌一夜送泉明。” 众人哄然叫好，青莲居士果真不愧诗中仙人，文才无双。 胡泽化身看着李尘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一杯酒换先生一首新诗，当真值得！” 李尘看着众人，面露笑意：“今日乘兴，杯酒换诗，来者都是我唐白之友，大可送来。” 岳东阳道：“太白先生，我敬你！” 李尘再次一饮而尽，笑言道：“华澜江边逢东阳，顶戴方冠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 岳东阳摇头苦笑：“先生挖苦我也。”他的确和太白先生谈过作诗之难，却不想被当众调笑。 又一朝中大臣，儒门高官逅升出来，送上离别之酒。 李尘依旧一饮而尽，口吐诗作：“水国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苍苍。谁言千里自今夕，离梦杳如关塞长。” 逅升细细品咂，赞赏道：“果真名篇！” 众人陆续出来敬酒，李尘也不管他什么朝廷命官，士林学子，名妓歌姬，贩夫走卒，统统来者不拒。 每有饮胜，便是一篇唐诗名作吟来，在众人惊叹膜拜之中步步前行。 不觉间，数刻既过，众人从最开始的别愁到震惊，再从震惊到震撼，几乎丧失所有思维的能力。 李尘高声吟哦：“东来万里客，乱定几年归？肠断江城雁，高高向北飞！” “圣京城东西，长作经时别。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 灵酒醉人，迷蒙眼中，才气泉涌，仿佛伴随着他的出口成章飘然而起，如同五色华光笼罩江堤上空。 有精通望气之辈远眺此间，但见龙蛇起舞，丝绦垂落，万丈光芒随着众人的精气神意一起牵动而来。 “那是何人气运凝聚？” “城东江边……似乎是士林在送别太白先生？” “如此才气，浩然无双，定是太白先生又有新作了！” 但是不久后，看着那宛若龙卷风暴的滔天华彩，所有人都禁不住目瞪口呆。 新作引才气…… 这究竟得是多少锦绣华篇，才能达到如此程度？ 唯有现场中人才明白，根本不是几首几十首那么简单。 太白斗酒诗百篇，出口成章，吐气成诗，华云飞霜，山河炫彩，不知觉间，竟已有足足八百余篇。 到最后，来此现场的所有人都敬过酒，连奴仆下人，过路商旅都轮番上阵了，酒水也彻底用尽，他的文思依然未断，诗作依然频出。 在所有人无尽膜拜的翘望之中，李尘仍在吟诗：“……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岳东阳如痴如醉，法眼不自觉开启，但见金华如莲，天花乱坠，如同传说之中仙神降世的盛景中，海量才气凝成一朵庞大无比的青莲，缓缓当空绽开。 在这一瞬间，天地之间有雷霆轰鸣，金色光柱投射下来，照耀在李尘身上。 他一身月白儒服，庶民冠带，站在中间，但却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化身成为了顶天立地的仙神形象，伟岸于天地之间。 庞大的法力再也收敛不住，原本就早已达至中期巅峰的修为随着众人情感意志的投入，疯狂掠夺圣京城中主宰诗才的文气之道，旋即天人感应，万物共鸣。 他的声音宛如洪钟大吕，开始传遍四面八方。 或婉约，或豪迈，或思念，或送别，既有田园山水，又有风花雪月，春夏秋冬，怀古伤今。 几乎人类所能想象，所能涉及的古风名诗，被他一首接着一首倾吐而出，就连远在千万里之遥，无数大能高手也蓦然间心生感应，仿佛感受到了这股牵动整个洲陆的文气凝结异象。 千百名篇，才压一世！ 终于，李尘感觉心神陡然一震，强大的气运之力携着仙山灵脉凝于神魂，如同浩瀚轰隆，将其通往久未突破的后期之境的门扉推得摇摇欲坠。 李尘淡淡一笑，他蛰伏多年，精心蓄势，就是为了这一刻！ 当下毫不犹豫，趁着众人已经陷入难以言述的痴迷与沉醉，悍然冲破玄关！ 终于，诗过千篇，诗过千二，李尘修为一进再进，终成后期，而且一口气就达至接近巅峰的瓶颈状态！ 在这一刹那，他的元神无限扩散，仿佛随着整个洲陆的气脉飘散至了方圆千万里的庞大空间，这才猛然惊醒，从之前那种入迷般的状态回过神来。 他吟诗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也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既无限满足，也黯然神伤。 “今日，诗道尽矣！” 某种意义而言，他们说的没错，李尘便是搜肠刮肚，也抄不出来了。 但他已经达成目的，终于借助这正气洲的才华气运，众生之志，成就了自己的后期修为，甚至乃隐隐凝聚神格，成为名副其实的诗中谪仙！ 由此，他也亲自验证了此间提升修为的办法，当真可以作用于自己这般的偃者身上！ 第31章 白模因 静静回味了一阵气运加身，灵脉凝注的余韵，李尘轻咳一声，看了看天色，道：“诸位，酒早已尽，时候也不早，太白真的该告辞了！” 《全唐诗》四万八千九百余首，总不可能全部都搬过来吧？他也没有那本事，修炼有成之后，陆续回忆起曾经看过的部分，铭刻于神魂深处，但也不适合一口气用在这场合。 恰逢修为晋升，该是时候见好就收了。 花魁花想容涕零如雨：“贱妾蒲柳之姿，如蒙不弃，愿自赎身契，投于先生门下为婢！” 她是名动京华的名妓行首，等闲达官贵人都没法想见就见，但在此刻，自甘为婢，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一名背负阔刀，虬髯如戟的大汉亦感动道：“某乃关中刀客，愿为先生门下走狗！” 他是名噪一时的豪侠散修，武道大武师，如若投效朝廷，便是将军都做得，同样拜服于青莲居士的才情。 愿为先生门下走狗！ 说出了多少人的心声啊！ 众人情难自禁，热泪盈眶，争相表白：“愿为先生门下走狗！” 李尘看着这一幕，嘴唇翕动，面上似乎满含着感动与不舍之色。 但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拱了拱手，牵着驴，带着侍女小倩上了小船，毅然而去。 …… “先生真乃一代奇男子也！” “佩服花大家和关中刀客刘某，说出了我等心声。” “是啊，恨不能为青莲门下走狗，为先生磨墨理纸，先生不纳，余于门外饿而不去，亦快事也！” “真是羡煞青莲先生的婢女小倩，不知何德何能，可伴先生周游天下。” 唐太白离去了，他人不在圣京，但圣京依旧有他的传说。 只是所有议论唐太白的人都不知晓，此刻夜色渐深，李尘正一脸闲适的躺在顺流而下的小船上，嘴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对自己创造出来的人造元神小倩招手道：“把通讯器给我。” 小倩依言取出一对粉色似猫耳的通讯法器，帮助李尘戴在头顶。 感受着从小倩纤手传来的温热质感，李尘不禁笑笑：“这一次，就连你都分到了不少香火愿力，凝聚身格与命数，中阴身本质堪比山野毛神了。” 旋即把注意集中在通讯法器上，借助京城附近，厉山营中的便携式通讯阵台连接偃界天罗网。 由于带宽不足，他无法在此做到与平丘妖国境内一般的虚拟实境登录，但是意念转化语言和文字却依旧可行。 他找到沈大长老，报告近日发生之事。 沈大长老听了，颇感惊奇：“你竟然已经晋升元婴后期？这道果成就之速度，远比平常造倡秘法强化改造要快。” 李尘道：“确实如此，不过究其本质，都是灵蕴物质的积累，造倡秘法所需求的，也是高星级机体所带来的灵机底蕴提升，若我体魄换成八星，甚至九星战傀，以战傀之身的法力带动自己神识和意志提升，也有一定提升修为的作用，带动真灵本质提高。” “而今却是通过香火愿力的封神之法，把代表着正气洲山川河谷，各方地脉的气运灌注进去，还凝聚了堪比官方正神的神格……” 沈大长老道：“神格？那可未必见得是好东西。” 李尘对此倒是深表赞同，此前狂热而又感人的场面，让他不由自主联想起了前世某些巨星出场，风靡少年少女的情形。 这和一大帮人要维护巨星，要给某某某生猴子有何区别？ 他对沈龙城道：“以人类心智之脆弱与不健全，容易情陷脑补，自甘堕落，囿于感性认知而无法自拔，即便修士也不例外。” “更有别有用心者，附庸风雅，挟带以自抬！” “吾辈偃者，当崇道奉真，不修仙，不封神，一心求真问道，不为此等乌合之众！” 蓦然间，冥冥之中，神格破碎，于无人察觉处，自我的真灵本质飞涌而出，将这股万众情感意志所凝聚的香火愿力吞噬殆尽，彻底掌控于自己意志！ 封神体系并非万能，早有证据表明，接受了香火愿力之后，难免受神格影响，自身情感，意志，形象都会受到其潜移默化的改变。 换言之，就是有可能活成万众生灵想象的样子。 唯有大毅力，大智慧之辈，才能超脱于神格，真正窥见其背后天地法则与仙灵根本的本质，充分将其利用。 李尘此番刻意造星，封神，将成未成之际，却是毅然吞噬自己神格，中止了这一过程。 他愈发清醒，这只不过是一场实验而已。 沈龙城并不知道，李尘谈话之间就解决了此前提升所带来的隐患，消除了不同道途之间差异冲突的可能，但感受到其话语之中的决心，亦相信他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于是他道：“你心中有数便好。” …… 小半个月之后，时间到了六月下旬。 厉山营，大将军营帐中，胡泽化身独自盘坐，看似已经神识入定，陷入了沟通虚空的深沉冥想之中，实则是在借助神识法力，与处在数万里之外的李尘沟通消息，传输数据。 此刻李尘本体意识便是从中查阅到许多关于近日工作报告的反馈。 现如今，胡媚娘体内的龙子已经开始进入发育状态，将要形成胚胎，孕育全新母皇。 他本来精心打造的蜂后七号，异妖之祖，也暗中潜入附近山林，完成系列部署。 不过更为值得关注的，还是他开始借助此前研究，打造一种基于灵子化记忆模因的全新智道产物，感染型元神病毒模因——太白崇拜模因！ 此物或可简称为白模因，乃是综合运用了李尘此生智道成果和基于偃道诸多其他修士生物学，遗传学，传媒学，社会工程学，哲学……诸多领域研究所得的全新力作，也是他前段时日研究和实践的实证道果。 其实，他更愿意称其为爱豆狂热病毒，作用是引发一种根植于人类情感意志和灵魂本质的狂热病症。 由于运用了此前关乎海皇法则的感染能力，一旦植入，绝难根除，乃是一种堪比伪根源道术的力量，但并非用于战斗的对敌之法，而是用于广泛传播和相互感染的大规模改造种子。 第32章 人造香火 与胡泽化身沟通之后，野庐中，李尘掏出一个寸许大小的玻璃小瓶，看着里面状若云雾，散若丝绦的白色之物若有所思。 此物正是白模因的母巢，一种利用虫族菌毯上面所生真菌改造而成的奇物，属于马氏蓝状菌类。 它最初的来源，可以追溯到五十万年之前一位偃道大师所造的生命造化道果，当时的造化宗正处在造倡秘法盛行，人造人技艺发展最为巅峰的时代，但是也已经开始有诸道兴起，病菌，细菌，真菌之类，被囊括概称为芥子微尘。 马氏蓝状菌就是在这一偃道学说的基础上被链接许多生命物质，以工程之法栽培出来的人工造物。 人可以造人，自然也可以研究出相近的技艺，制造其他类型的生命物质。 大自然的造化都未必能够创造出这样的物质，因为它从某种意义而言，相当于一种全新概念的傀儡，微观尺度的傀儡。 因而这物也拥有芥子傀儡之称，此世相当于细胞尺度，病菌尺度的，都叫做芥子之属。 但是此物本身无毒无害，只是相当于一个微观的生物工厂，能够自行繁殖与扩散。 它拥有着生产制造和传播更细之物的能力，那些被制造出来的更细存在，才是白模因真正的本体——焦螟！ 焦螟亦通焦冥，东海有虫，巢于蟁睫，命曰焦冥，这是一种堪称极细的微观领域存在，甚至远远超过了纳米尺度。 如若把真正的焦螟比作蝼蚁，那么真菌类物质都可称是山岳大小，如此对比之下，所有筑基修士，甚至大部分结丹修士都无法直接观察到它们的存在，就如同凡夫俗子不借助工具无法看到细胞和病毒的存在。 李尘当初新晋筑基，就能通过神识微刻手工制作傀儡核心，研究出自己的电子芯片阵列，用科学技术来衡量，那是达到了纳米尺度，但是焦螟之属已然达到飞米和皮米，远非寻常大匠可及。 当然，偃道之术，重在造诣，只要有前人研究出了相关的成果，后人也可以借助各种工具观察测量，就连凡人都可以通过专用的设备进行相关研究。 “这种白模因绝不同于寻常针对肉身根基或者伤害神魂本质的病毒，相反，它能够在某种程度上提升受体感性认知能力，强化其情感意志，达到升华灵魂，净化灵体的效果。” “不过此事利弊皆因人为而定，受此影响，同样会陷入对特定事物异乎寻常的狂热痴迷之中。” 李尘面上带着莫名的神色，一口气把瓶中原液倒在手心。 如同膏油的原液很快渗透进去，消失不见，但是李尘知道，自此之后，他自己的身躯就相当于一个移动的感染源，能够通过调运法力，不断制造和向外散布焦螟之属的白模因实体，无声息间交叉感染。 有偃者能够通过制造荷尔蒙类物质，通过香氛，药丸等方式刺激生物本能，但这一白模因，并非用到此处，而是增强对于特定事物的崇拜与喜爱之情。 第二日，李尘来到一处山崖边，看着悬挂在不远处树梢上的野蜂窝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祭运法力，一道白芒如同光箭，朝对方激射过去。 通过神识外放，深入巢内的野蜂躯体，他看到了细如丝绦的云雾状物质正在生成，那是马氏蓝状菌正在飞快感染，白模因的实体源源不断制造出来。 “白模因可以引发一种根植于人类情感意志和灵魂本质的狂热病症，但却并不意味着，它是对人类使用。” “因为人体或者大型动物拥有较为高等的生命能量，能够抵御外来之物侵袭，与此同时，天生所具的智慧和高级社会形态也会自发调整，抵御……” “反而是蜂群，蚁群，菌菇类植物更具优势！” “它们并不具备智慧和情感，但却拥有着真实生命，也是封神体系之内，正气洲众生的组成部分，同样可以调动气运，凝聚香火愿力！” “这一道果的实质，其实就是令得无情之物也产生信仰！” “不求山川，石头，金铁等等死物也会崇拜唐太白，喜欢唐诗宋词等物，但野蜂崇拜太白，蚂蚁崇拜太白，蘑菇崇拜太白……却有可能！” “根据我的理论，意识同时也是物质，只要模拟了脑部细胞和神经丛的反应，模拟生命意识活动，将其中产生崇拜，信仰等情绪的精神意志提炼出来……便可实现！” “古人的‘点化’，偃道解魂的大成，更为我提供了解析其中原理的基础，至此我已经初步实现了针对这种情绪和意志的模拟。” “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否能够成功凝为香火愿力，调动气运！” 李尘真正的目的，是让自己的虫族军团感染此物，疯狂崇拜太白，但他暂时无法确定，虫族军团是否算是正气洲土著居民，拥有天道所钟的资格，如若攻克了这些难关，他下一步还要继续尝试虚拟实境，虚拟角色，跨越次元和维度的界壁来崇拜太白！ 但那样做还需要一些关键的权柄，如何才能在不惊动朝臣和各方巨擘大能的情况下做到这些，是个至关重要的难题。 不过李尘也并非没有后手，此刻还在胡太后腹中的虫族胎儿便是获取这些权柄的关键，未来或可由他给虫族和虚拟角色进行“移民”。 由皇帝所签发的圣旨，正气洲的天道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在胡泽封王的时候就已经实证，理论上完全可行！ 当李尘做下这些事情的时候，接着吟诵了一首诗：“不论平地与山尖，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意念之中，努力构筑针对眼前野蜂的赞美与喜爱之情，并在这同时，运用源自于海皇的神秘法则之力，催动元神病毒。 模因感染！ 一瞬间，气运流动，冥冥之中，似有几股香火凝聚而来。 李尘心中一喜，顿时明白，自己成功了。 这就是源自于野蜂的香火愿力！ 第33章 超限战 “果真能够产生香火愿力！我就知道，人造元神都能比拟真实生命，没有道理人工产生的情感意志就不是生物的情感意志！” “信仰的基础就是这些情感意志，由昆虫和植物所产生，质量甚至比凡人还要更高，因为它们的信仰更加坚定，念头更加纯粹！” 李尘不惜以自身法力催发，让白模因在短短片刻功夫就传遍整个蜂群，果然，更加清晰可见的气运之力从虚空汇聚而来，愈发的甘甜鲜美。 他见状淡淡一笑“只要能够产生香火愿力，为我凝注气运，我管你们是不是人。” 不久之后，李尘登录偃界天罗网，开始借助整个偃道的力量进行下一步的尝试。 他在与沈龙城会谈的时候说道“沈大长老，我们与外道竞争，绝不能够局限于正面战场，真刀实枪的交锋，固然是最为直接和激烈的手段，但从长远来看，始终不如其他领域划算，我们应该发挥自己所长，进行超限战。” 沈龙城道“何为超限战，是不择手段的意思吗？” 李尘道“顾名思义，便是超越界限，把原本不是战争领域的事物也转化成为战场，的确是有不择手段的意思，但相比不择手段四字所涉的深度，它更侧重于广度。” 沈龙城道“广度……” 李尘道“其实我翻阅典籍，发现这个说法早已并不新鲜，只是此前我们一直处在防御入侵和面临灭族之祸的艰难处境中，实在没有太多余力进行这些。” 沈龙城闻言，倒是深有感触“是啊，之前的几十万年，存活下来就已不易。” 其实偃道古已有之，机关傀儡，也有源自于巫蛊之术的部分，偃道百工，更是涵盖了器道，丹道，符道诸多外道特性。 是百万年前，偃师造倡之后，将其推进至一个全新高度，又得东胜洲为发展根基，才逐渐崛起。 及至后世，延伸至整个自然科学领域，已经是连始祖偃师都认不出来的模样了。 古之偃者，和当今偃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偃道最初是由三解圭旨而始，主修机关之术和生命造化的，针对其他自然事物的研究，要到后面数十万年才兴起。 李尘道“我们应主动发动经济战，舆论战，文化战，信息战，基因战……诸多领域一同着力。” “如若说均海域将要进行的是大规模傀儡军团的实战演练，我将要在这边进行的，便是更加复杂和有效的超限战手段，我将从信仰根基着手，篡夺他们的气运和仙山灵脉，这也是拜他们的封神体系和灵气分配体制漏洞所赐，他们原本的设计有所缺陷，数百万年来又不思进取，不求改进，终究容易为人所趁。” 沈龙城若有所思道“偃界天罗网也需要不断发展，杜绝权限旁落，酿成大祸……” 旋即问道“你都需要些什么？” 李尘道“最好是有擅长豢养昆虫的大师级高手，帮我设计依托于蜂群和蚁群的自然生态模型，我拟寻找一种可名为食蜂鸟的改造物种，通过生物入侵手段进军正气洲，它的唯一使命便是帮助白模因传播，但却要求能够完美契合当地生态系统，融入自然的食物链。” 沈龙城道“没有问题，我会帮你物色这等人才的。” 李尘提醒道“我在正气洲所为之事还得保密，这项研究要秘密进行。” 沈龙城道“放心，除了你我之外，其他参与者都不会知晓自己究竟所为何事。”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也笑道“这还是多亏了你所带来的网络化，若非有天志成道，形成偃界天罗网，我们一时之间也寻不到合适人才来做这种事情，而若没有机械智能的工具，其中涉及的大量运算，也将消耗修士毕生时间才能完成，很少有人会愿意进行这般的研究，只求那渺渺茫茫中的未知成果。” 李尘道“那就说定了，我会尽快寻找合适的当地物种作为改造主体。” 沈龙城好奇道“有什么候选没有？” 李尘道“暂时还没有，但至少也得是候鸟或者能够广泛分布于不同气候环境的物种，为了增加传播手段的多样性，还要多挑几种备选，分别设计数条不同的传染途径。” 白魔音的传染性非常强，但由于诸多原因，他也不可能贸然将之散布出去。 甚至为了隐秘起见，他还要主动剪除一些传播途径，譬如感染哺乳动物的能力。 正气洲人就算没有相应的生物学造诣，也有可能将之与那些蛊虫类的事物联想起来，从而找出应对之法。 这又涉及到了生物行为学，生态系统，病理学，传染病学…… 回归现实，李尘又再继续进行了一番其他试验，譬如让小倩这般的中阴身也感染白模因，得出的结果奇差。 这并不在李尘意料之外，因为他的这一模因是基于元神病毒的感染力量研制而成，它的一大根基就是生物大脑。 蚂蚁和野蜂虽然是低等生物，但也拥有简单的大脑。 菌菇类没有大脑，却被改造出了马氏蓝状菌这般的类神经丛结构，同样拥有不同于中阴身的实体根基。 如何从实体转入灵体，再转入更为便利的虚拟人格等物，是接下来的研究重点。 李尘甚至在筹谋着，把这一计划和自己畸变法身的封神祭礼结合在一起，融入虚实幻化的具现法则，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大乾正神。 届时，他便将能真正解析元神境界的力量，甚至得以一窥仙神之境的力量！ 不过在此之前，李尘却是着力于气运之力的产生和转移机制，他还有许多未能尽知的难关需要攻克。 时间很快到了七月初三，圣京那边传来消息，建王，康王，誉王，津王，延王五大亲王联军来袭，圣京西路，北路接连告破，大量朝廷官军甚至主动献城投降，加入了他们。 一时间，数十万大军来袭，气势汹汹。 康平帝急召胡泽入宫，要他整顿军务，以备鏖战。 胡泽却趁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他要让战龙军在京畿重地拖住五王联军，自己兴师出征，优先解决其他正在赶来围攻京城的其他亲王！ ， 第34章 丽水河伯 “如若让十大亲王围京师的大势蓄成，只怕天下三千路诸侯皆反，事情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泽虽有心杀贼，却也希望能够得朝中诸位信重，不至掣肘，若依我计而行，五年可平天下，不依，则虽有百万之兵而无可奈何！” 李尘借助胡泽之口，只用了简单几句话，就让各方大佬都放弃了插手军务，干涉他战略意图。 李尘对朝中各方的心理把握非常准确，他们多半还是寄望于有人能够站出来勇挑大梁，担负起对抗天下叛军的责任，自己却保守畏缩，只顾京畿之地的安全。 那关系着自己身家性命和基业出产。 此前李尘不染指战龙军权力，让他们有发挥余地的作用便显示出来，有这一闻名天下的能战之军存在，京畿之地的安全还是有所保障的，即便放任胡泽主动出击也还有转圜余地。 于是，平丘军得以顺利成行。 短短几日功夫，军资，权柄，官职诸多支持一应俱全，胡泽化身甚至得了钦命王旗，暂摄地方军政大事，主宰生杀大权。 他第一时间就带着大军朝西南行进，直扑恭王地盘。 在此一刻，李尘还是颇有几分真心，要打一场打胜仗，赢个开门红的。 这也是打给大乾诸侯看，不要那么快失去对中央朝廷的信任，转为支持叛贼。 …… 七月初八，丽州府，恭王藩地内的一座山谷外，黑云涌涌，如同山雨欲来。 不过片刻功夫，便见一头通体雪白的大妖之躯从天而降，带着凶悍的气势扑向下方城池。 那是一座依山而建，扼守险地的关城，其内有恭王麾下驻扎，主官为部曲统领，但却只得先天武师巅峰的修为。 从法阵感应到有敌人气机来袭，到大妖现身，突然扑下，仅仅只得数息，虽然上空华光流转，阵势及时加固，但却依旧还是让对方杀了进去。 立刻有成百上千的精兵悍将从中飞涌而出，带领兵马往官邸杀去。 与此同时，同属恭王掌控之内的另外几座城池，也各有异妖白玉螳螂载着各部妖军行进，随同出征的，至少都有一二大妖级的战力。 他们奉命实行李尘此前所制定的闪击战计划，要在恭王麾下反应过来之前连拔百余城池，斩杀地方中下层军官。 李尘此前研究过此方地界的战争模式，发觉像寻常凡俗国度一样带兵打仗毫无意义，辎重的分配，补给的配给，也要考虑超凡因素的运用。 因此，像是传奇话本那样，提拔拥有力敌千军之勇的良将，令其英勇无双，阵前斗将才是合理。 而更高阶，更是演变成《封神榜》那般的斗法。 各方凭借军势摆下大阵，争夺那冥冥之中的气运之力，化为玄机，千军辟易。 也同样是因为如此，精锐部队的闪击和高阶修士的斩首行动将会变得异常高效，一旦得手，胜过千军万马。 在恭王府所在地，临江的大城丽州城旁，李尘真身和胡泽化身两大元婴境战力也联袂出现。 他只带了三支部曲，但却都是麾下最为强大的大妖，分别是黑灵，魔龙大王和骨夫人，以及它们各自的部属。 在大江对岸，胡泽化身佯作观望地形，实际上是由旁边扮作文职官员的李尘本尊在以千里眼和顺风耳尝试窥探江对岸的城池，但却只见，霞光万丈，五色皆迷，完全看不真切。 “这方州府的香火愿力已经完全倒向藩王，不再为中央朝廷所号令，因此我所拥有的大将军气运和官位权柄都毫无作用了。” 目前的千里眼和顺风耳还是依托于天道权柄而成，权柄不在，也就等于睁眼瞎。 李尘把目光转向波光粼粼的江面，若有所思。 “如此江河，必有水神，待我想想……” 很快，他就想起来了。 之前为了预备征战，他曾专门腾空翻阅大乾礼部的一部重要文献，《天官书》，其中就记载着天下各方正神的名位和来历。 “现任丽水河伯，是千年之前，壶山郡王之子，因治水有功，封享神位，寿数千年……” 《天官书》中不但记载着他的来历，还有品秩与寿数。 “至今丽州仍未有更替河伯的奏表，看来应是恭王以自身王气为其续命，并以未来成势之后加封爵位，或者延寿续命的许诺将其收买。” 一旦成神，长生久视，虽然极限不可过万，但在有限条件许可之下，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有些不择手段的道人，甚至不顾相应的束缚代价，主动在生前就谋求神位，更不要说死后封神了。 不过李尘此刻也并不是太在意这个丽水河伯的来历和底细，他只要知道，对方已经彻底倒向叛王，而且必然承担着守卫丽州城的重任就行了。 胡泽化身道：“你们在此稍候，待本王潜入水宫将其刺杀，你们再行下水。” 魔龙大王等人皆知水神掌控一方水域的权能，虽然不惧对方，但也不想触动警觉，徒生无端战斗。 于是尽皆应诺。 胡泽化身当即施展秘法潜隐，并以气运护住自身，化为自然之物的质感入了水。 不久之后，李尘真身也寻得机会一道潜入，顺着江水，两大元婴战力往感应之中气运凝结的水域流去。 对于他这等拥有实官授权，能够查看气脉流向，自身又修为高深，已臻后期顶峰之境的高手而言，要找到一方山水之神，土地之属，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对方也没有刻意隐藏，而是在府中休养，主宰军政模样。 一路上，李尘和胡泽化身看到了不少虾兵蟹将，都是些刚刚成型的妖兵妖将之流，还有一些是溺死在水中的水鬼，阴神，也被河伯招募，共同构成了丽州地面上的水域神属势力。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水域的巡逻明显严密许多，就算没有河伯镇守，也有可能发现魔龙大王等大妖的踪迹。 不过，在李尘的精心潜藏之下，依旧还是悄无声息就找到一座修建得富丽堂皇，如同水中龙宫的府邸。 第35章 残酷的大自然 “丽水龙宫……” 看着眼前出现的府邸牌匾，李尘暗感好笑。 “还当真是龙宫呀？” 不过很快，他又察觉到了些许端倪，面色微异。 因为他从水里感应到了一丝妖气，而且还是混杂着蛟龙之属的邪异强大气息。 来到正气洲的十二年，李尘看似蛰伏不动，其实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辨识百妖，熟悉各类物种气机和神魂波动特性便是其中之一。 胡泽化身的伪装身份中，甚至还收藏了好几个蛇姬美女，分别具有不同程度的蛟龙血脉。 他暗中抽取过那些妖精的血液进行分析，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 “应该是蛇类化蛟修炼而成，修为已有筑基巅峰。” “河伯神位可大可小，似这等大江大河，或可比拟一方县令，甚至知府大人，相应位格配比气运，调动山河之力，便是结丹高手都不敢轻撄其锋！” 暗暗回忆着《天官书》中所记载的丽水河伯信息，李尘心中暗生疑窦，但却暂时不管那么多。 他在潜入之前便双手虚按，把四尊丈许来高，外形似人，但却生得青面獠牙，爪牙尖长的狰狞怪物召唤了出来。 荒兽战傀！ 这是盘宁借给李尘的战斗兵器！拥有着七星品级，堪比元婴前中期的战斗实力！ “虚实幻化！” 李尘祭运法力，于隐秘之间，带着胡泽化身和四大荒兽战傀穿墙而过。 片刻之后，他就来到龙宫之内，看到了一个身穿战甲的魁梧男子倚着宝座欣赏歌舞，下方大堂中，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跳着舞，赫然是阴神所化。 魁梧男子正是丽水河伯，浑然不觉李尘携着足足五尊元婴级别的战力包围了自己，还在那里哈哈大笑：“好，跳得好，看赏！” 有小毛神祭运法力，从虚空之中搬运出几十锭银灿灿的银子，端在盘中，尽皆都是香火愿力所凝聚。 “谢大人赏赐！” 舞女们纷纷拜谢。 丽水河伯托着腮，兴致勃勃的点了两女：“你，还有你，留下来侍寝。” “是，大人。”被点到的两名女子媚眼如丝，摇曳生姿的走了过来，其他女子免不了面露失望，但却还是只能告退。 很快，小妖们也退去，堂中便只剩下丽水河伯了，他左拥右抱，就要携两女往后院而去。 “就是此刻，时机正好。” 这处地方承平已久，看来也没有什么防备，李尘立刻插旗，以坤地攘云旗隔绝了整个大堂。 这东西曾被天武门的大长老武亦和用来偷袭金光城，若非李尘得力，还险些被他们得手，可见的确精妙异常，以浮空城这般的防卫等级都未能及时发现异常，这处丽水龙宫的侍卫们又被屏退，自然也不会有所察觉。 一瞬间，李尘自身，胡泽化身，还有四尊荒兽战傀，足足六大元婴战力同时出手！ 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必要的时候，李尘并不会因为自己是元婴后期高手就对这种筑基之辈有所轻视，相反，他为了保证必杀，还特意在旁边潜伏了一阵，暗中以法力操控脑波，迷惑其心神，这才放心出手偷袭，从背后发动了致命的攻击！ 一道法力凝成的尖刺瞬间切入神魂，如同热刀切蜡，丽水河伯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当场暴毙。 两名女子也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一股强大的法力包裹，惑人心神的洗脑波动篡改其感知与记忆，搂住了突然现身的李尘，咯咯娇笑着继续往前走去。 丽水河伯的尸体瞬间消失，似是被什么东西收入了小洞天内。 紧接着，坤地攘云旗拔出，一切恢复了正常。 “虽然倚强凌弱，不甚光彩……但这就是残酷的大自然啊。” 李尘对封神体系有所研究，深知丽水河伯若有反应，必定能够调动江河之力，酿成滔天动静。 届时整个丽水泛滥，或者呈现出异常的汹涌澎湃，城中之人岂能不觉？ 天下间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做到此事的人不多，就算是元神大能前来，杀丽水河伯容易，不引发剧变，为外人所察觉却几无可能，关键就在于，这神位归属会牵引香火愿力和气运之力的变化，触发天人感应。 不过，李尘掌握节制地方权柄，夺取神位，册封部属，乃是名正言顺，此方天地不会反对，自然也不会因为这区区水神之位的变动就有所警示。 他瞬间杀死了对方，然后以朝廷所赐权柄更替神位，转嫁于自己麾下的水军都统魔龙大王身上，那就意味着，魔龙大王才是朝廷册封的丽水正神，之前死掉的丽水河伯不再为天地所钟了。 就在李尘做完这件事时，远方岸上，一直遵照指令，感应江中水元的魔龙大王忽的身躯微震，察觉到自己与此方水域的天地元气建立起了一种莫名的神秘联系，仿佛整条江河都变得温驯可靠，顺从无比。 他随意一招，水流如龙，昂首而起，很快又钻入江中。 “大将军已经成功了！” 他面上一喜，当下以自身法力分出数道气运之力，包裹众人。 “传我将令，下水！” 当日，李尘和魔龙大王伪装河伯，召集龙宫各部和镇守上下游的部曲调防，于神不知鬼不觉处偷天换日，然后夜袭丽州城。 此时恭王并不在此城，他已经率着大军北上，往京师而去。 他已经提前得知五大亲王围京师的消息，急不可耐的集结精锐，意图参与这场逐鹿之战。 由于事发突然，丽州城中根本没有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仅有几名能够调动州府气运，发挥出城防体系威能的官员也很快被偷袭杀死，一夜之间，州府易主。 第二天，为气机波动所牵引的恭王才有所察觉，请人遥望丽州，又再以秘法进行联络。 结果得到的消息令他几欲喷血。 “胡泽竖子，安敢欺我！” “真当本王是软柿子不成？” 这才短短几日功夫，自己的北伐之师都还没有走到京城，老巢就被人端了？ 天下叛王足足有十个，存有反心和意图自立者也足有数百上千路，怎么就先挑本王下手了呢？ 第36章 四如真言 丽州城，李尘以胡泽化身坐镇此间，钦命王旗敕令州府，收束香火愿力与气运，顿时间，城南界门大开，一众披坚执锐的将士在几名金盔金甲的神将率领下走了出来。 “我乃丽州地界户囿山山神，你是何人，竟然冒充亲王，召我等来此……” “少说废话，看打！” “啊！” 那将话都还没有说完，胡泽麾下的黑灵便一跃而起，扑了上去。 这只母老虎人身形态亦有顶尖大妖的法力，挥爪之间，利刃如芒，斩杀百十阴神。 她的身上似有金芒护体，乃是朝廷册封，有品有秩，正儿八经的骠骑将军。 现如今她已经升官了，不再是平丘妖国的都尉，而是大将军麾下的二品大将，一身气运也达青蓝之境，绝不是这些地方毛神可比。 顿时间，神格破碎，神魂飞散。 李尘开启元神法眼，远远观看着这一幕，笑而不语。 “如此一来，周边毛神就清理得差不多了，可以腾出空来，册封我麾下各部。” 他心中一动，召出几名妖修和鬼修，这些都是正气洲内有功德气运护体，足可封神之人。 实在没有资格的也无妨，如若与之前的槐姥姥一样，愿意投靠他也是可以的。 “本王册封你们为丽州正神，暂摄当地气脉，统领阴司！” 随后，便是一纸令状下来，其中一名当地读书人所化土地反正有功，被封为城隍，其他也多为护城神将，丁甲之属。 “谨遵大将军令！” 几名妖修和鬼修喜不自胜，连忙拜谢。 顿时间，天地有感，玄光浮游，化作相应的官袍，甲胄。 李尘在胡泽化身册封完这些正神之后，也感觉冥冥之中的气运之力通过金字塔式的架构层层供应上来，自己终于恢复了对这一城之地的掌控，丽州城和其周围这一大片旷野，再也不是如同处在迷雾之中一般朦胧了。 但他举目远眺，发现远方仍然一片朦胧。 虽然没有达到圣京城中，拥有圣灵大阵守护那般五色皆迷的程度，但想要看的清楚，也并非那么容易。 不过就是这样，仍然还让他发现一丝端倪。 “那里是北方？如此庞大的精气支柱，凝如狼烟……” “是精锐武者们组成的大军！” 李尘心念一动，胡泽化身即刻下令道：“我们回城主府！” 众人闻言，当即纷纷坐上异妖，百余丈许大小的飞鸟成群结队往回赶去。 不多时，城主府便到了，军师聂辰显然也得到了胡泽那边顺利清剿顽固分子，梳理气运的捷报，面带喜色，对他禀报道：“大将军，护城大阵落入我们掌控了！” 胡泽化身下令道：“命麾下各部做好战备，如无意外，一二日间，恭王便要回来了！” 他想了想，又下令道：“在外各部向丽州城方向收拢，不要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恭王麾下还是颇有一些强者的，甚至还有元婴层次的大儒，以及相应的武王级大将。 李尘对这边的风土人情还不是太熟悉，也不知道那些新册封的正神究竟可不可用，还是不能大意。 果然，过得两日之后，恭王大军终于赶回。 他顾不上兵疲马惫，带上几十名大武师，数名元婴高手，便来丽州城外叫阵。 “胡泽，我知道你就在城中，乖乖撤销大阵，出城投降，犹且还有命可活，若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恭王年近百余，但却呈现三十多岁的男子模样，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心气刚强，自认为拥有争夺天下的资格，却不想出师不利，竟然被胡泽抄了后路。 如若不赶回来处置，将来气机断绝，在外的大军恐为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后果未可预料。 但如此一来，他就将在逐鹿天下的竞争之中落于人后。 这一切都是胡泽害的，他现在恨透了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妖王，恨不得能寝其皮，食其肉，以消心头之恨。 “恭王，你少说废话，有胆量便来攻城！” 李尘仗着自己已经收束城中封神体系，能掌控护城大阵，根本不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里，远远传音出来。 恭王大怒，当即便想要下令攻击。 谋士急忙劝住：“王爷，丽州城坚，不可强攻，我们宜当号令城中世家，从内部突破。” 恭王道：“那些世家可靠么？” 旋即却又肯定道：“他们多有精锐在我军中，应是没有那么快就被收服！” 多年经营不是白费的，他才不相信，胡泽能够那么容易就能收服当地世家之心，令他们乖乖转变阵营。 于是，恭王也只得按捺住性子，等待麾下联络城中世家，寻找里应外合的机会。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行动的时候，李尘却悄悄带着一支精锐离城而出，从另外一边绕了过来。 此方地界行军打仗，和凡俗最大的不同，便在于拥有强者高手的强**力与神通法术。 更有奇门遁甲，诸般阵势，能加持于大军。 此刻，李尘麾下一支原本属于朝廷方面的官军，略有三百余众，外加黑灵，魔龙大王，骨夫人各部共计一千二百余，都是堪比筑基境界的先天武师和成妖，几乎倾巢而出。 聂辰亲自摆阵，在白玉螳螂头顶挥动一面尺许大小的杏黄色军旗。 上面笔走龙蛇，赫然以儒门墨宝之法书就一个“风”字。 “其疾如风！” 顿时间，天气地煞齐涌，丽州地界的元气为之所调动，强风阵阵，推动兵马，如同顺风而行。 这是兵家法诀在此方地界的运用，将令之下，李尘授权其调动的军师之令推动了堪比元婴高手的元气，加持于整个军队之上，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朝数十里外的恭王兵营冲锋而去。 冲锋途中，白玉螳螂头顶，又是一面新的军旗亮了出来，上面书就一个人头大小的“火”字。 “侵略如火！” 所有人身上都似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火光，充满着暴戾的凶悍气息加持于周身，每个人都仿佛被灌注了倍于己身的强大力量。 聂辰再度挥动旗帜，漂浮于头顶。 “其徐如林！” “不动如山！” 奇门遁甲，四如真言！ 这一兵家将主之法诀，终被这位屡试不第的儒生完完整整的施展了出来！ 第37章 妙法再现 “奇门遁甲，四如真言么？” “这种加持之力，还真是堪称神奇啊！” 李尘此刻也站在另外一尊白玉螳螂异妖头顶，感受着四方天地的元气如同涡流汇聚而来，油然感慨。 他已经不是头一回感受这种兵家战阵的加持之力了，但却依旧感觉神奇。 因为它可借助天地之力结成阵势，切实提升低阶修士的战斗实力，依照经验，普通武者的加成可达十成以上，先天武师之流效果稍逊，是五成左右，结丹也有一至二成。 对于元婴修士而言，这股加持之力就可称微薄了，但也同样真切存在，总体额度还要高于结丹修士所获得。 这是同样发源于法道灵霄门的奇门遁甲之术，借由兵家融合战阵之法发扬光大。 但这世上却无全然以兵家做主的仙山灵脉根基，这个群体未能联合起来，如同偃者一样建立起属于自己的道途基业。 它终究还是被各大道途引为术用，谁都能够耍上两手。 聂辰是儒门中人，追求的是成为儒将，运筹帷幄，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这就是儒道侵蚀兵家的领域，取其术法，用其成果，乃为外儒内兵。 偃道同样有兵法的运用，研究战争领域的相关技术。 念想之间，数十里一掠而过，白玉螳螂侵入了对方军阵的所在，短短数息之间，激烈冲突就爆发。 轰隆！ 巨大的螳螂刀臂劈斩，如同凭空击在了金色罡气所凝成的坚墙上，浩瀚军阵所化的营阵瞬间激荡风雷，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敌袭！敌袭！” “他们杀过来了！” 恭王麾下一片慌乱。 “天兵天将，急急如律令！” 几名恭王麾下文士挥洒浓墨，以兵家密咒运用纸上谈兵，从虚空召唤了千百神人兵将。 这正是偃道武铠和机甲的原形，天庭一系的天兵天将之属，神道天兵！ 复又有人挥舞毛笔，写下敕令：“力士召来！” 一尊尊身材魁梧，体型分别足有三丈大小，十丈大小的黄巾力士，红巾力士相继出现。 这是古之道法，撒豆成兵，由来于灵霄门的召唤神通，以香火愿力和气运为材，更具优势。 “他们竟然拥有如此精锐的神道天兵，果真是狼子野心，不知蓄谋多久！”聂辰看到敌方应对，不禁怒骂道。 神道天兵向来都为朝廷所掌控，还要运用到真龙之气来蕴养，私蓄此类兵将，谋反之心昭然若揭。 因为它的本质是化人为神，消耗大量生魂与精魄，干扰人世间的正常运作。 这些天兵天将和力士的个体实力虽然不高，但却也都拥有着炼气中后期以及筑基前中期的程度，成千上万之众加入战场，立刻改变局势，使得胡泽麾下兵马如同陷入了泥潭。 关键时刻，胡泽化身一跃而起，六道长长的狐尾摇摆，如同旌旗招展。 “希夷妙法！” 他又再一次把那神出鬼没的秘法施展了出来。 胡泽化身的气机仿佛变得难以捉摸，身影也开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状的朦胧形态。 随后，他径直朝着恭王的行驾飞去。 乱军丛中，恭王部属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却无法阻止，只能大喊警示：“小心，胡泽过来了！” “众将听令，攻！” 有谋臣武将下令，亲卫军团长弓齐射，也有文士祭运法诀，一道道唇枪舌剑，口诛笔伐的法门猛袭，更有精武锐士，先天武师奋不顾身，以身相迎，挡在恭王面前。 如此滔滔洪流，寻常元婴也要退避，不愿与之硬拼。 但却只见，所有攻击都似落在了幻影之上，毫无阻碍的从中穿透了过去！ “不是实体？不好，我们上当了！” 众人纷纷大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胡泽化身的身影径直飞到恭王面前。 片刻过后，恭王行驾四分五裂，宽大的车架似被强大的力量撕裂，直接扯成了碎片。 亲卫军团首领目眦欲裂：“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一名堪比结丹巅峰之境的大武师，奋力挥动战刀，如同开天辟地，斩击下去。 明明已在胡泽出手攻击车架的瞬间击中其身，但却还是毫无用处。 在这希夷妙法的加持之下，胡泽仿佛拥有了无敌之能，只许他攻击敌人，而不许敌人攻击他。 恭王惨叫着从上面掉落在地，浑身上下似被野兽抓击和撕咬，鲜血淋漓。 仅仅只是一轮袭击，他身上的宝甲和护体龙气就已告破，这一次李尘是全力催动胡泽化身，不再像上次对付永王那般繁衍了事。 但直至胡泽化身出手的刹那，恭王和麾下部属都丝毫无所察觉，甚至受伤之后，依旧瞪大着眼睛站在那里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爷小心……” 旁边护卫话未说完，胡泽再度欺身而上，利爪凭空虚抓。 恭王反应也不慢，一个骨碌爬起，飞快往后方的护卫战阵跑去，就指望身边护卫能用人墙挡住敌人。 他虽然是太平修士，享受惯了锦衣玉食，从来不与人交战争锋，但却拥有着堪比大武师的修为，都是靠着天材地宝和丰厚气运，外加名师指导，高人输气调养积蓄起来的，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胡泽化身如影随形，一路上穿过重重屏障，如入无人之境。 噗嗤！ 又是利爪抓击，恭王背后大片血肉被撕了下来。 “胡泽！” 恭王麾下，一名叫做门重的大将军愤怒大吼。 他是恭王麾下武王级高手，武道宗门烈武门的护法长老，世代以来，这个门派就因着地利之便攀附恭王一系，在丽州地界的荣华富贵，发展机会都与之息息相关。 他绝不能容忍恭王在自己面前被人杀死。 关键时刻，另外一名儒门高手，大儒孔淖突然提醒道：“我们中了幻术，眼前所见并非真实，他在另外一边！” 门重福至心灵，突然举掌拍向旁边空无一物处，掌心法力炼化真雷，激烈的白芒充满毁灭的气息。 然而，他依旧还是扑了个空，另外一旁的恭王脑袋毫无征兆炸裂，被胡泽的身影一把打爆。 那身影嘴角微微翘起，仿佛带着嘲讽的笑意，转头对门重和孔淖道：“你们猜错了。” 第38章 神道银钱 门重和孔淖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面对如此的胡泽，他们竟然有种面对元神大能一般，毫无办法的挫败之感。 修士之间元气法力差距倍数以计，不同境界之间可能高达成千上万倍，但无论如何，己身容量有限，而天地之力无限，向外调取天地元气才是拉开距离的关键。 而调取天地元气的法门，就是所谓神通法术。 是以真正的大能高手，固然有以力压人者，但更多时候，还是依靠神通特性。 这当中有无师自通者，譬如筑基境界飞天遁地的本领，还能大小如意变化，及至结丹，重在宇道洞天与元气固化，掌握更多手段，元婴为解魂之法，能勘探神魂奥秘，探究真灵本质。 也有通过大量研究，学习，方才有所掌握者。 但最终还是殊途同归，化为元神大能于法则层面的理解，乃至于追溯大道本源的力量。 这便是所谓修真悟道。 现今胡泽化身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乏善可陈，攻击恭王还要多次出手，但几乎每一次都堪称无解，就是因为他掌握了超越门重和孔淖理解的力量。 正如之前永王身边的大儒王然所剖析，他运用了自己解脑之术的成果，配合解体，解魂三解圭旨总纲，操控在场生灵大脑和六感，甚至混淆他们记忆，以实现蒙蔽混乱，由此而隐藏自己真身，以及攻击的时机与位置…… 如此种种，又需以自身智道出身的强大神识和计算能力总领全局，由此才能造成这般无法阻挡，无法逃避，无法反击的结果。 这已经是极其接近法则之力的心证成果，堪称伪根源道术。 胡泽化身在他们惊惧震撼之下走出，一掌凭空虚摄，抓住恭王身躯，将其残魂绞杀。 恭王之前被打破了脑袋，但却依旧凭着强大的生命力得以维持生机，在这一击之下，终于再也无法承受，当场毙命。 丽州天地有感，举州共鸣，方圆数十万里几乎同时笼罩上了一层浓厚的阴霾，阴司幽冥之处，也是鬼哭神嚎。 许多人都察觉到了这位一方藩王殒落带来的变化，被胡泽胆大的举动震惊了。 门重惊骇欲绝道：“你，你竟然杀了王爷！” 孔淖同样震惊万分：“胡泽，你好大的胆子！王爷自有天命，便是为敌，也同样为大乾皇室，天潢贵胄，你岂敢擅杀之！” 胡泽化身道：“我奉圣旨持钦命王旗节制地方，征剿叛王，上下人等，皆可先斩后奏，便是亲王又如何？” 门重打断道：“我等烈武门弟子世代追随王爷，必杀你报此大仇！” 胡泽化身道：“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是先想想怎么活吧！” 当下再施秘法，抓向对方。 门重与孔淖联手共战胡泽化身，但在这时候，另外一名同为元婴境的武王级高手却望风而逃。 更有一名大儒与武王连忙道：“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他们都是周边地带草莽江湖的巨枭，或者坊间的学派首领，为恭王所征。 如若恭王还在，为保自身基业，当然还是选择依附，为之征战，但恭王一死，宏图伟业烟消云散，还是早早离开这条漏水的大船为妙。 以他们修为和实力，去到其他州府，或者投靠与朝廷，都能再谋职位，如若负隅顽抗，说不定就要跟着殒落。 他们还没有那样的忠诚与勇气，给恭王陪葬。 门重与孔淖越战越心寒，胡泽化身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只得元婴前期，两人又根本摸不到他的实体，呈现一面倒的态势。 最终，门重捂着心口一退再退，片刻之后，化作遁光远离战场。 孔淖却被胡泽化身抓住，一指点破眉心。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孔淖福至心灵，突然法眼大开，看到了李尘和数具飘忽不定的人造元神潜隐无形，如同鬼魅一齐攻来。 脑颅碎，残魂灭，生命气机迅速消失，一代大儒战死沙场。 见此，恭王部属闻风丧胆，纷纷丢盔弃甲，兵败如山倒。 …… “报，大将军，我部奉命追击，杀敌三十五人，擒获一百五十五。” “报，我部攻入百里外副营，缴获恭王军资若干，现正押回入库。” “报，我部抓获恭王部后军都统，卫将军马山，缴获法宝器物若干，擒其一千二百余众……” “报，我部纳降西路军一千五百余众，获美女歌姬三十六名……” 第二日，城外战场中，胡泽化身已然占据敌营，携着大胜之威四处出击，纳降追缴。 不断有妖兵和士卒运送辎重，如同蚂蚁搬家汇聚过来，一口口特制的乾坤宝箱闪亮人眼。 李尘在帐中听了，面露微笑，看向胡泽化身，胡泽化身当即起身，对众人道：“走，我们去瞧瞧收获！” 众人哄然叫好，于是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刀兵收罢，血气犹存，但是尸体和杂物早已被清除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口巨大的宝箱。 只见士卒们不断从宝箱里面掏出东西，军中文官就在那里记账，不时报备：“香火凝注，雪花纹银一千两！” “香火凝注，足赤真金三百两……” “香火凝注，府造官银三千两……” 伴随着这些报备声的，是来到此间众人的惊呼。 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真金，如若是凡俗之物，当然不会引起众人如此关注，但这些都是一种特殊的资粮，乃是香火愿力凝注，足可阴阳通用，调动天地元气的神道银钱。 它是大乾朝内，朝廷才有权力铸造与发行的特殊货币，胡泽化身坐镇平丘妖国之时都没有怎么用上，因为平丘妖国出产贫瘠，日常消耗甚多，并无如此的结余储藏此物。 只有丽州这等大州，恭王这般的藩王，才会私自融铸如此之多的神钱。 这是恭王的财富，多年的积蓄，如今正在被胡泽所率的部属纳入囊中。 “好，果然收获颇丰，此战收益，简直比拟多年生养，一州之地气运和各类资粮就这么落入我手！” 第39章 大将军用心良苦 胡泽化身上前，拿起一锭白银看了看，只见其中道纹禁制重重，如同符钱的制造之法构筑空间，在其内封印了大量香火愿力。 甚至就连其本身，都是高阶修士以元气固化之法凝注而成，这是器道炼器的手法。 当他解开其中封印，将整块银锭都磨碎的时候，内里储存的无主香火飘散而出，大量精纯而又浓烈的灵气灌入体内。 他这副傀儡之躯感受到了明显的淬炼效果，如同吃了颗大补丹，把之前激战的消耗弥补回来。 “还有那些，都是什么？”恭王储蓄颇丰，还有大把的战利品没有来得及清点，但李尘却被另外一边堆放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借胡泽之口询问道。 乾坤宝箱是具有宇道虚空储蓄之能的宝物，每一口都装得下如同小山堆的物资，只是粗粗看上一眼，都感觉数量不少。 负责清点这些财物的官员禀报道：“大将军，这边是恭王军资，多为器道作坊所造雷火霹雳，神雷子等物，还有大量法符，此前他们也在战场用过。” 胡泽化身道：“原来如此，看来恭王养着一批器道高手呀。” 部属道：“不错，我们应该也抓住了一些，正在甄别之中。” 胡泽化身感兴趣道：“若有器道冶子或者大师级的人物，第一时间禀报于我。” 器道和偃道颇有相同之处，这是接近于偃者大匠和偃者大师的水准，李尘当然有极大的兴趣。 部属道：“是！” 聂辰感叹道：“这一回，我平丘军也终于可以装备上最新的火器了！” 有文士禀报道：“大将军，军师大人，还有神道天兵所用的盔甲和兵器呢，小人已经检查过，足足有十万余套，都是堪称中品的法器之属！” “哦？竟然是中品法器吗？” 这在大能高手眼里当然不算什么，但对炼气境界的修士而言，都是能够切实提高实战能力的，而且增幅还不小。 “不但如此，下品法器，无阶的法器，秘宝也有不少。” 又有人道：“还有各类原材与宝矿！” 果然，随着刚刚抬过来的一口乾坤宝箱打开，一大堆晶亮发光的灵晶，宝石，各类奇珍，灵材出现在面前。 李尘是偃道大师，认得不少天材地宝，但也为其中的品种丰富，价值高昂吃了一惊。 “这是赤火铜？火铜之中的精品，可为灵蕴级宝材之中的典型。” “还有玄元晶，碧神玉，水灵珠，火灵珠，天河玄晶，雷神石……这些都是精华级灵材！” “神女泪，彼岸花……连还魂草都有，这可是真正的宝材！” 除此之外，还有各式各样诸如火云母，天外陨石，雷池结晶，血魄神石等等奇珍异宝。 当中不乏东胜洲和颢海那边罕见者，毕竟从大地灵蕴而论，东胜洲和颢海之地的确不如正气洲富饶。 但就算在物产丰饶的正气洲，藏有如此之多奇珍异宝也绝非易事，这也就是恭王为一方藩王，而且早存逐鹿之心，才会刻意收集。 聂辰对胡泽化身道：“大将军，看来这恭王的确是身家颇丰啊。” 胡泽化身道：“他坐拥一州之地，数十年经营，还是颇具成效的，不过就算是恭王，只怕也不能独占丽州，真正的财富，还藏在当地世家豪强和武道门派那里！” 聂辰目光炯然：“您的意思是？” 他手掌作刀，比划了一个斩的姿势。 魔龙大王等几名大妖在旁看了也不禁一肃。 这书生果真狠辣，竟然一念就想到了铲除当地豪强，掠夺一州财富上面。 胡泽化身哈哈大笑，道：“不必如此，世家豪强和武道门派还是颇有实力的，如今恭王虽然已死，他们群龙无首，但也难保我离开丽州之后，又再生出什么变故来。” “需知他们多有高手，剿杀起来费时费力，还是以怀柔手段为主，兼济杀鸡儆猴。” 聂辰问道：“大将军计将安出？” 胡泽化身道：“就立一名目，让他们主动奉纳财富，作为议罪银吧！” 众人一惊：“议罪银？”这可真是奇葩的发明。 胡泽化身冷笑道：“从贼之罪，交钱可赎，等到我大军离境，去征剿其他诸王叛军之后，还可以让他们配合新来州牧治理丽州，但一应官职，神位，都应视其表现而定。” 聂辰问道：“那又要看他们何种表现？” 胡泽再笑：“当然是交钱多寡与快慢了！” “我拟再设立一名目，名为捐官银，与议罪银并列，成为世家豪强投靠之依据，但凡有心弃暗投明者，别话不说，真金白银交出来，方可见其真心！” 聂辰讶然道：“那不成了卖官鬻爵了？” 胡泽道：“正是此意。” 聂辰皱眉不已，但一阵之后，却又恍然大悟，盛赞不已：“大将军果真深谋远虑，我等智慧远不能及！” 有人凑趣问道：“军师，大将军之计妙在何处？”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呀，我等愚钝，你领会了便讲讲吧。” 聂辰道：“如今丽州方平，但却远不能称安定，想要治理地方，勿使生变，还得花费不小力气才行。” 众人道：“确实如此，丽州方面是恭王经营已久的老巢，死而不僵，难保不会有人借他名义出来造反。” 聂辰道：“所以我们还得依靠当地世家和门派，但如何才能检验其是否归心？交纳议罪银和捐官银便见分晓。” “我们可把这两笔钱定得高一些，负隅顽抗的顽固分子，当然不可能愿意交纳，但顺服朝廷，敬畏大将军的，却必争先恐后，如此一来，敌我亲疏便见分晓。” “而且交纳二银之后，他们也可安心，不致再被大将军治其从贼之罪。” 众人感觉有理，但又担忧道：“常言道善财难舍，出这么多钱，只怕不会心甘情愿。” 聂辰大笑道：“所以我才说大将军高明呀，他们可以对付那些顽抗世家，抄家灭族，以夺其财！” “以后更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世人都将知道顺昌逆亡，敬畏和顺服方是出路……” 众人恍然大悟，一通马屁乱拍：“原来如此，果真是妙计啊！” “大将军果真用心良苦，如此一来，地方平定，战乱早消，受益的还是朝廷和百姓啊。” ， 第40章 百万亿巨财 当日下午，麾下部属又再前来禀报，说是从俘虏之中发现数十名器道匠人，其中还有一名冶子级的人物。 除此之外，另有数十从苍海域，东胜洲等地掳掠过来的偃者工匠，师匠之流，以及其他奴工后代。 李尘以胡泽化身发号施令：“把他们带过来。” “是！” 很快，器道众人和偃道奴工们便被带了过来。 李尘让那些器道高手之中的冶子站出来，其人是一位看起来发丝斑白的半老男子，身穿一袭厚实布衣，身材强壮，看起来倒像是孔武有力的模样，只是神态气质畏畏缩缩，远没有偃道统治之地的大匠和大师们来得意气风发。 胡泽化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器道冶子恭敬道：“小人麻呈，蒙同道抬举，称我一声麻冶子。” 胡泽化身道：“原来是麻冶子，你们在恭王手下做事有多久了？” 麻冶子道：“这个就有一些年头了，待小人想想，小人十六岁时被卖至恭王府，担任当时的铸剑坊学徒，至今一百零八岁，共有九十二年吧。” 胡泽化身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禀大将军，小人有三十余年……” “小人有甲子年月……” “小人最近才被征召过来，此前是在矿山担任冶炼总管……” 其他人相继说道。 李尘发现这些人当中不乏精干者，器道之术用，多集中于工程，机械，器物炼制等等方面，正有他如今所急缺的开矿人才，冶炼。炼制人才。 他略作沉吟，试探问道：“我欲征召你们为我做事，将来可能要背井离乡，去到陌生之地，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这么一问，众人反倒觉得意外：“我们既为奴工，前程命运，自然是由大将军安排。” 就连来自东胜洲的偃者工匠，师匠们也如此说，他们被掳掠过来至少也有三十年之久，有些甚至是正气洲出生的奴二代，根本不知道自由为何物。 李尘见状暗叹一声，终是决定，大半都安排到厉山营去，为自己未来要进行的一些谋划做好准备。 时机成熟之后，再分批转移至骨鲲战舰之中！ 李尘在骨鲲战舰中部署了足足九个相近于沧澜仙府大小的卫星城市存在，平均每个直径约万余里，可以设立为不同的小洞天，正好作为理想之中的物化天国。 这些解救出来的同道中人，将会作为移民，与自己麾下其他部属一道进入其中生活。 这是他的浮空城大计。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进入其中，享受理想国度生活的。 李尘拟定对麾下部属能力，志趣，价值取向等等进行综合评价，结合各自贡献，分批进入，堪比凡人“飞升”。 现如今时机还不成熟，还不到真正解救这些同道中人的时候。 在此之后，李尘又再清点这次打败恭王所获得的财富。 之前他已经发了先期的一批账目过去，此刻刚刚登陆偃界天罗网，便见天龙峰那边，梅萱急寻过来。 “李尘，你是在哪里得来这么多的宝物，莫非打劫了什么灵峰福地不成？” 李尘潜伏在此，化身胡泽的事情，就连梅萱都被蒙在鼓里，她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从某种意义而言，对付恭王等大乾藩王比打劫灵峰福地还要更爽。 “差不多吧，你算出来了没有？”李尘打了个哈哈道。 梅萱道：“根本不可能算得清，很多物品价值不易转换与衡量！不过就算以最保守的估计，二三百万亿符钱也是有的，这都足够造就三具七星战傀或者同等的大型战舰了！” “而且，这还是没有计算那些神道银钱的结果，若以灵气计量为标准，那些银钱的价值也应足有八十万亿以计……” “这笔钱也足够打造一大群六星战傀，组建一支精锐傀儡军团了！” “这么多吗？倒是比预计之中还要更为丰厚！” 李尘听到也颇感振奋，他在此间的收益还没有算完！从那些世家豪强与武道宗门身上，大概还能再榨出个几百万亿！ 除去分润给麾下部属，论功行赏，以及上供朝廷，上下打点，收买人心的部分，其他都能收入囊中！ “战争财，这就是战争财啊！” “藩王玩完，大将军吃饱，这套把戏大可耍得！” 李尘暗自沉吟之际，梅萱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它们？” 李尘道：“还是内部消化吧，宝材和灵材用于扩展军备，应付均海之战，较为贵重者，就换取合适宝材，为小蝶和小莹进行升级改造，再添两具七星战力！” “还有拨款给天枢本体进行升级换代，打造八星级智能以及与之配套的全新服务器群！” 现如今李尘修为达至元婴后期，造诣也已经能够人造元神，该是时候为家里的上上下下升级改造一番了。 天枢是智能主脑，骨鲲战舰的项目也多赖于她，不可不重视，小蝶和小莹则将会是李尘不在家的期间，守护天龙峰和骨鲲战舰的重要防卫力量，将来若有必要，也可以独当一面。 现如今，他就才自己，以及精心打造的胡泽化身两大元婴战力，那些荒兽战傀是别人借调的，平丘妖国部属，也都是随时要抛舍的，只有极少的部分才能带走。 “至于那些神道银钱，暂时也不好外流，因为如此多的香火愿力流入偃者群体的市场，必定引人瞩目……” “不过，我有其他渠道……” 他此刻想到的是盘宁，这位造化宗的偃道宗师完全有能力吃进它们。 盘宁也曾对此表示过兴趣，卖他个几十万亿，剩下的留在胡泽化身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既然如此，我便把它们处置了。”梅萱说道。 李尘提醒道：“后续还会有更多财宝运输过来……” 正当这时，胡泽大将军与恭王交战，大获全胜的消息，也终于经由各方渠道传播出去，一时间，天下轰动。 因为胡泽竟然如此轻松就杀了恭王，实力之强横，远超世人预计。 门重逃至北方康王处，把相关的情报告知，也终于有人真正重视这颗快速崛起的朝廷新星。 第41章 威胁 “门大长老，我们到了……” 北方，京畿重地，西南行省泺圣省中，门重带着千余名门中弟子远道而来。 他们在短短几日之间便翻越千山万水，跋涉山川林泽，终于赶到这泺圣省与京师的交界处，一座建立在平原上的城池前。 他们都是烈武门中逃出来的余党，最近胡泽大军攻破恭王军，丽州地面一片混乱，他们的高层被通缉，许多弟子，附庸被杀，流散各地，门重急忙回去，匆匆携带精英和亲近子弟一同北上，投靠康王。 不久之后，康王军的部属到来，发现了这一批烈武门之人。 “这位便是门大长老？” 来人是一位大武师境界的偏将军，远远眺望众人。 门重一身戎装，面上坚毅之色依旧，表情不怒自威，但眼中的几条血丝出卖了他，最近这一段时日，他都深陷痛苦与自责难以自拔，同时也对使得自己和门派沦落到如此境地的胡泽充满了仇恨。 他沉声道：“我有急讯报于王爷，还请代为通传。” 偏将军感觉这人当真是丧家之犬，不足言勇，这心气一丧，就原来没有成名高手的威风了。 不过毕竟是武王，即便再落魄，也不是他这种小偏将能够招惹的，连忙客气道：“大长老言重了，王爷有令，烈武门众人到来之后，即刻安排妥当，阁下也可随时入内参见。” 门重点点头，带领众人跟随这名偏将往城池飞去。 在城中，一名身穿明黄龙袍，头戴王侯冠冕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候许久，见着门重被自己麾下引过来，连忙趋前几步，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落下。 “门大长老，久仰大名，你能远来投效，真是太好了。”这男子正是康王，一副求贤若渴的模样。 门重苦笑一声，道：“丧家之犬，让康王殿下见笑了。” 康王身边，一名幕僚模样的文士道：“门大长老言重了，恭王之殇，非战之罪，实在是那胡泽出人意表。” 听得此言，门重面色一肃，道：“我此间有关于胡泽的重要情报，还请容我细禀。” 康王道：“我等正想要了解此一对手，请。” 门重很快入了堂内，与康王和他身边诸幕僚分说起来。 对于门重其人，还有他麾下势力，康王都是颇为看重的，但现在他们最好奇的还是胡泽所拥有的手段。 根据过往消息，胡泽只不过是十多年前新晋妖王的新生代高手，实力不过元婴前期，但是如今看来，远远不止于此。 当众人得知，胡泽竟以一种神出鬼没的秘法强行冲阵，于万军之中取了恭王首级，禁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事已经逐渐流传开来，许多人亲眼目睹，甚至还可以通过正气洲天道之力推算一二，断然不会有假。 但流于表面的信息始终太过浅陋，只有门重这般的亲历者才知道，真正面临这一幕时的绝望与恐怖。 那种只许对方攻击，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的感受，根本就如同凡俗之人遇见了幽灵鬼怪一般无解！ 康王不禁设身处地想象了一下，如若胡泽现在就来攻，自己麾下虽有千军万马，但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应该如何是好？ 有部将忍不住道：“门大长老，你说那胡泽之术无法可解，会不会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若真的那样，他岂不是无敌了？” 门重看了他一眼，都懒得多解释。 如若不是当真无法可解，他们恭王一系又怎么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幕僚自知理亏，连忙圆场道：“造诣不在多寡，而在深浅，超越凡人想象之极限，是为神通，这东西，的确有可能是无解的。” “当术用深刻到了一定程度，与天地自然的规律类同，成为绝对特性，那便是法则了。” “法无常形，或许，他所悟通的法则，便是这般的‘虚无’，如若再深刻理解，彻底掌握，便是真正的元神之境！” “元神之境……”众人禁不住再吸凉气。 这绝对是他们无法匹敌的力量。 门重这时候却是说道：“还没有到那地步，不过我建议，宜当加强防范，一旦对敌，诸般手段万勿吝啬。” 康王也下令道：“你们多多研究此人，定要寻出破解之法！” 若真无解，他将寝食难安，因为胡泽扫平剿杀恭王之后，还要四处出击，也不知道下一步将要进攻何方诸侯。 这是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利剑，威胁太大了。 …… 正当门重投效康王，商量对付他的办法时，李尘这边也终于整顿好丽州的军务，粗略点清财物了。 不出李尘所料，议罪银与捐官银一出，各方世家豪强，武道门派都如蒙大赦，纷纷主动来投。 这些世家豪强多是祖上庇荫，因公封赏积攒下来的基业，武道门派则是草莽的力量，因着正气洲武道盛行，多有血气方刚之辈不事生产，投其门下，以求上进。 大乾朝的武道江湖曾经一度泛滥成灾，后来才兴起儒学，以文统武，稍作制衡，再经许多年治理，方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但也不是所有世家与门派都愿意投诚，尤其是自觉地处偏远，不会被大军征剿的。 有人在坊间私下放言：“他胡泽便是再有通天本领，难道还真能够一城一镇的清剿过去不成？” “丽州城镇成千上万，就算他一天肃清一处，那也得花上数十上百年，怎么管得过来！” “真要风头浪尖，暂且臣服便是了，过了风头又是一方霸主！” 天下始终是天下人的天下，就算皇室龙家，儒门圣道，那也只是名义上的政权和学派领袖，日常生活，修炼，诸般事务，都不可能一直插手。 李尘得知坊间传闻，也不得不承认：“那些人说得有理，权力是有边界的。” “不过他们忘了，秩序和习惯的力量更加强大，羊群有了头羊和牧羊犬，就能自己管好自己！” “真要大势一成，自会有人替我收拾那些不服之辈！” “所以，不必理会那些狂悖之言，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聂辰问道：“大将军，我们接下来往何处去？” 胡泽化身略作沉吟，说出了一个谋定已久的目标：“我们接下来征翊王去！” 第42章 神不知鬼不觉 翊王！ 这又是一个类似恭王的存在，实力在诸王之中处于中下游，李尘完全可以对付。 他要趁着麾下士气正盛，自己的实力也足以对付，尽快将其解决。 七月下旬，平丘军西进，奔袭翊王处。 外人并不知晓的是，在大军行进之前，李尘已然携带胡泽化身和四大荒兽战傀脱离大队，提前赶往翊王部如今所在的屏州府。 他借助地脉之力穿州过府，只花短短一日就越过近三百万里之遥，绕到屏州府的西方。 在他踏入此方地界的一刹那，天人感应，冥冥之中，几分玄机泄露出去，已经彻底掌握这一州府的翊王顿时心生不安。 在一张宽大的云灵檀木大床上，一身丝袍的翊王大汗淋漓的起身，从异常难受的噩梦之中醒来。 “王爷，您怎么了？” 睡在他旁边的是一名美貌的年轻姬妾，被翊王起身的动静惊动，云鬓纷乱，带着几分疑惑道。 “寡人……”翊王欲言又止，“妇道人家，问那么多做什么，来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房中一名侍女走了过来，诺诺应声道：“禀王爷，现在刚过卯时正。” “才卯时正。”翊王面色阴晴不定，终究还是起身，张开双臂，“我要穿衣，还有，派人去请苏先生，我有事相询。” 不久之后，府邸前堂，翊王口中的苏先生匆匆赶来。 他一袭青衫，羽扇纶巾，正是出身西南儒门一方大儒，投在翊王麾下为谋士，深受信重。 其人不但修儒道，还兼擅长观风望气，相人算命诸多风水相术，许多儒将必备的奇门遁甲之术，行兵打仗之法也无所不精，正是世人眼中的全才，奇才。 翊王见苏先生到来，连忙起身相迎：“苏先生，你来得正好，快帮寡人解解，此梦究竟为何？” 苏先生道：“王爷稍安勿躁，还请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 翊王道：“寡人本正在酣睡，突然遇见无名鬼神追杀，上天入地，好生厉害。” 苏先生哑然，旋即道：“王爷拥兵三十万，麾下良臣猛将无数，自当有人护驾。” 翊王道：“的确有许多人英勇护驾，但奇怪的是，所有人都打不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袭杀于寡人，然后寡人便被惊醒了。” “无能为力？”苏先生疑惑道，“王爷天潢贵胄，冥冥之中，自有天地气运所钟，此梦非同寻常，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 翊王急忙问道：“先生想起什么事情？” 苏先生道：“是那胡泽的手段！据可靠消息，当时胡泽偷袭恭王，用的也是如此秘法。” 翊王好一阵无语，良久才咬牙切齿道：“此子如今正朝我部袭来，我与他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真不知为何苦苦相逼。” 现今的局面，无论胡泽攻打谁，都将使之本钱丧尽，难以参与逐鹿。 而且胡泽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实力，也完全足以对他们形成致命威胁，没有任何一方王侯胆敢大意。 苏先生道：“应该是他已经暗中潜过来了，上天示警，王爷宜当做好准备。” 翊王从善如流，即刻命人征召亲卫军团，多加数倍人手警戒。 复又祭运王气，当空一挥，成百上千披着金甲银甲的神将如同幽灵浮现。 这些都是他所亲封的丁甲神将，能于幽冥之中出没，潜隐各处，暗中保护。 “你们近日严加警戒，勿使宵小潜入左近！” 见翊王在人神两处都作出安排，苏先生犹自感觉不放心，又命人从宝库之中取了一物过来，却是一面人脸大小，明晃晃的圆形铜镜。 他亲自将此物交给翊王身边服侍的内宦：“此为王宫之中流传多代的宝物通幽镜，能召见玄幽，观察虚无，效果堪比元婴高手的窥真法符！你派人轮番看守，一刻不停的照映王爷所在。” 苏先生吩咐完，对翊王拱了拱手道：“王爷，此举虽有可能带来一些不便，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还望清退妃嫔姬妾，令她们暂避他处。” 翊王摆了摆手，道：“无妨，先生虑事周全，如此安排正好。” 当下让宦官紧随自己行驾，持着通幽镜一刻不停的照映，方圆数里，人神幽魂，尽皆无所遁形。 虽然就连更衣，出恭，沐浴，就寝都在注视之下，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但如此一来，翊王的确感觉到了难得的心安，仿佛冥冥之中的凶兆一下就消退下去。 当夜，李尘到来之后，暗中迷住府外兵马，从对方脑海之中读取到关于此事的安排，也是颇感无语。 “竟然是天道示警，有所防备？” “不过他还是百密一疏，派了这么多亲卫和阴神兵将包围府邸，傻子也知道有问题。” 但李尘想了想，又觉得这不怪翊王。 并非所有人都如自己拥有智道之果，能随意开启法眼，窥见真实。 换成其他元婴高手到来，说不定就要无视那些潜藏的亲卫和神人，一头扎进包围圈。 就是拥有窥见真实之能的元婴修士，恐怕也不好潜入，因为对方同样开了真实视野，时刻不停照见周边。 非常简单，但也非常有效的办法，进入就要被发现。 但李尘却只是微微一笑，施展自己近乎天衣无缝，圆满大成的摄形画皮之术潜了进去，然后也不管翊王和其他人，而是径直找到那名持镜的内宦。 他临时催化了一个强烈的暗示意念，隔空操控着，映入其心灵。 不久之后，正在遵照命令监控四周的内宦高手突然心生念头：“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 这个念头一起，就停不下来了，他满脑子都是圆周率的数字，一刻不停的以心念遍历，职责所在的事情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无人察觉处，一个宛若幽灵的身影飘忽进来，一掌拍在此人颈后。 “洗脑术！” 篡改记忆，伪造经历，四周还有其他人在，但却一个个瞪大着眼睛，完全没有接收到宝镜持有者的示警，反而像是睁眼瞎那样，看着李尘把这件法宝收入囊中。 第43章 韭菜 “竟然是集天地之精所炼制的器道秘宝，拥有类似窥真法符的能力！” 外道同样拥有丹药，法宝，符箓，只是上千万年没有长进，都只当做自身之力以外的辅助。 如若有正统的修士到来，看见持宝内宦被李尘解决，说不得又要认作是借助外力不可靠的明证，但李尘觉得这物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立刻分出神识，解析一番。 强大神识扫遍整件法宝的道纹禁制，他很快就弄明白了它的用法以及具体功效，然后头颅微仰，将这宝镜紧紧贴着眉心。 他的七星机体表面有如同水波的灵纹荡漾，肌肤颤动之中，宝镜竟似幻影融了进去。 心念感召之下，近似千里眼的神通具现，李尘发现它的功能与自己修成的千里眼近似，在视野也距离上有所不如，但权限之深却要更胜一筹。 因为它是蕴含着道蕴的极品宝材所炼制，天生便能沟通大道，绕过香火气运的种种权柄限制。 也即是说，即便脱离了天道支持，它依然能够使用。 借着此宝威能，还有自己本身的神识，李尘很快便发现了正在里间的批阅公文的翊王，十多名结丹境界的大武师潜藏在附近，气机微不可察。 李尘见状，淡淡一笑，再施秘法。 他的身躯宛若虚无，悄悄潜到了翊王的身后，结果发现他正在结算大批钱粮和各种物资的调度公文，旁边还有好几名文士在辅助。 正气洲地大物博，物产丰饶，即便是一方王侯，所拥有的财富也足以让李尘这位偃道大师都感觉羡慕，只见到翊王一口气就是几千亿几千亿的钱粮调度，手下能臣干吏，功勋之辈，统统得到大笔打赏。 但除了正经的修炼，战斗用度之外，还有一些精致巧妙的玩物，各种驻颜丹，养气丹，华美衣裳，行驾之类的享受。 李尘甚至看到，翊王大笔一挥，就允诺了一枚名为幻影珠的法宝制造申请条陈。 这是一种能够用之于观影的奢侈品，切合六感，使人身临其境。 但以李尘的眼光看来，这只不过是利用天然之物制造出异常接近真实的幻景。 他们并没有深入剖析其中原理，发展出神经学科，而是流于表面的宝材运用。 “还真是富有啊，百亿之资，都可以打造一枚假丹，提拔我麾下师匠成就结丹实力了，用之于傀儡军团，也是一支成规模的战队，或者五星战傀。” “便是同为虚拟实境，用之于游玩，把赏，利用偃道之法，也仅仅只需要数以百万计的符钱成本，打造豪华的舱型设备，至多一亿封顶，何必用上这等结核级的中品宝材？” 李尘感觉这般运用天赐的宝材是不合理的，如若他拥有同等的福地和宝材，能够做得更好。 突然，李尘眼神微冷。 他看到翊王翻开了下一份公文，竟是个处决名单，洋洋洒洒上千来字，涉及到近百人名。 文士道：“王爷，这是花山矿那边送来的请示条陈，前几日出逃的奴工全部抓回来了，首恶早已千刀万剐，剩余之人都是扈从，但不知应该如何处置？” “那是奴工策划出逃，一应主从人等皆被擒获，麾下之人请示如何处置？” 听到这人之言，又再亲眼看清楚了公文所述，李尘很快弄明白前因后果。 原来，为了满足争霸野心，翊王这边加派人手大造兵甲，数十万计大军的兵器，铠甲，各类车辆，舟船的制造和修缮任务，还有相关的法器法宝都如同一座座大山压下，奴工们的劳役比过去繁重了许多。 有人不甘压迫，策划逃亡，但却终究失败，成批被杀和被擒。 “这种小事，还用得着专门请示一趟？”翊王冷笑一声，用如同鲜血的红墨在上面写下三个大字，末尾还有一个大大的感叹号：“杀无赦！” 文士见状，并不感觉意外，只是拱了拱手，道：“王爷，这是下面人懂规矩，生杀予夺，俱皆掌于贵人之手，他们必然公事公办。” 翊王点点头，倒是颇为受用：“矿中一应管事，护卫，平乱有功，理应嘉奖。” 文士提醒道：“怕是还得再拨一笔钱，从市场采买奴工，补充消耗，这次矿上虽然没有一并请示，但想来再过一段时日，还是要嫌缺人的。” 翊王笑了笑，浑不在意道：“那就拨笔款子便是，照五百人标准来定吧，按人头算十万一个，总共才五千万，便宜得很。” 这话虽然难听，但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事实。 这些奴工就像是地里的韭菜疯长出来，怎么杀都杀不完，低阶的粗浅技术也可以无限复制，传播，廉价得很。 真正稀缺和昂贵的是高明的手艺人，师匠，大匠以上的偃者和炼器师，还有真正的高端技术。 李尘无奈暗叹：“这些大乾王侯富有四海，不知收藏着多少仙材珍宝，但却只晓得把它们拿来就用，而不深入剖析其中原理。” “对于奴工和匠人，也是视同猪狗牛羊，根子上就没有尊重技术和发展生产力的条件。” “人命如此低贱，技术如此廉价……难怪百万年前，会有一批觉醒的偃者出走，建立起自己的山门。” “但真正的造化技艺，可以点石为金，化腐朽为神奇，又岂是他们所能想象？” 李尘越发的为与自己偃道相近的器道感觉不值。 东胜洲相比正气洲和地仙洲，还是贫瘠了一些，并没有外道那般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难以迅速腾飞。 没有足以保护自身的实力，更是最大的原罪，道途成果为他人所夺，自身都有可能沦为奴隶，又谈什么发展。 此前他从恭王处发了一笔横财，来到这里之后，又平白捡到法宝，还暗自窃喜了一阵，但是想通这些，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可惜了。 “道途矛盾不可调和，只有通过暴力手段把外道财富掠夺过来，才能算是真正的鼎革履新，道途崛起……” 他想到这里，毫不犹豫，一指点向翊王的后脑勺。 “啊！” 毫无防备的翊王惨叫一声，立扑在地，当场暴毙！ 第44章 花山矿 “有刺客！有刺客！” “快救王爷！” “王爷！” 堂中顿时一片大乱。 原本守卫在外的护卫们一拥而入，隐匿形迹的丁甲神将也纷纷显形，堂中金光银芒璀璨夺目，刀枪剑戟如林交织。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根本没有发现刺客的踪迹，只有几名文官或撞翻桌椅，或瘫坐在旁，战战兢兢的缩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卓将军，究竟怎么回事？”当值的护卫军头目看向堂上亲卫，那是贴身保护翊王的高手。 卓将军呆若木鸡，亦是一脸茫然，嘴唇翕动道：“我……我也不知……” 他什么都没有看到，就见翊王被人爆了头，如此诡秘事件，简直不可理喻。 短短几日功夫，屏州府就因着翊王的意外身亡而大乱，陷入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胡泽化身麾下的官军和平丘妖**及时赶至，阻止了接下来可能酿成的**。 但因翊王身死的缘故，他麾下几大军头相互攻讦，争权夺利，还有几名聪明机敏者提前掠了宝库逃跑，倒是让李尘好一阵遗憾。 那些人不仅造成了屏州的混乱与损失，还削减了原本该被他缴获的财富！ 不过他短时间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是先从能够着手的地方开始发力，借助大将军声威征召朝廷兵马，四处出击。 紧接着，又是一番议罪银和捐官银的操作，拉拢世家宗门，以顺昌逆亡的口号重建秩序。 借此机会，李尘终于把之前损失的部分财物补充了回来，也有人眼红那些趁火打劫者，相互举报，控诉，榨出了一堆意外之财。 连奉命调查的聂辰都不得不感叹，翊王麾下果真富得流油，随便宰上那么几只都能捞上大笔钱财。 而在此时，胡泽化身却带着一帮朝廷官军杀向翊王设立在屏州府中灵铁大矿，花山矿。 他还惦记着那边的同道中人，还有那些饱受压迫的奴工们。 …… “当！当！当！当！” 一下又一下的凿击声中，坚硬的锤头撞在矿石上，火星四溅，蕴含着丰富灵铁资源的坚硬矿石崩裂，露出褐红色的内质。 这边的大矿一直依靠人力开掘，盖因正气洲武道昌盛，连奴工都能简单修炼几分元气，拥有内劲和真元，开碑裂石，敲打矿土自然不在话下，这样做能够节省下许多成本，远比开发那些被称为奇技淫巧的新技术要强。 反正干活的是奴工和下民，累不着贵人们，效率低点就低点，大家都差不多就行。 “都给我勤快点儿，别偷懒！” 矿山大总管皮芎一身戎装，左手挎在腰间的精金战刀上，威风凛凛的带着几名随从巡视矿场。 他面上神色森然，看着都令人不寒而栗，却是因为前段时日，这座矿山内发生了大规模的奴工出逃和骚乱事件，有胆大包天者推倒了几座烧塔，还杀了巡卫。 虽然他的副官处置及时，把这场骚乱弹压下去，但闻讯从城里赶回来的皮芎也还是禁不住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些奴工虽然命贱如蝼蚁，可真要是闹出什么大事，他这个矿山总管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上上下下，一应人等，同样要跟着倒霉。 “他娘的，这帮猪猡就是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平时一日三餐供着养着他们，竟然还敢反抗。” 旁边随从堆笑着附和道：“大人所言极是，这帮贱奴就是天生忘恩负义，非得好好整治才行。” “就是，看那些勤快温顺的，几年下来，都已经做了伍长，什长，老实点儿多好。” “能够在这时节吃饱喝足，凭着卖力气干活儿，已经算是他们的福报了，结果非但不感恩，反而还要闹事……” 皮芎说起此事就是一把火：“老子才刚刚在城里把铃娘给梳拢了，这都还没享受几天呢，就不得不窝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看着，简直晦气。” 随从们挤眉弄眼，调笑道：“大人勿急，小别胜新婚嘛。” 皮芎没好气道：“什么小别胜新婚，老子是一日也断不得荤！” 有人玩笑道：“崔管事细皮嫩肉的，是个顶好的白面书生，要不然大人您将就一下？” 皮芎又气又好笑，把手一挥，笑骂道：“将就你娘亲，滚！” 好不容易把主官逗笑起来，随行之人也暗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次骚乱，完全就是下面的人克扣口粮，擅自体罚激化出来的，还有人忍不住火气，擅自玩弄了好些奴工们的妻女。 这事虽然上上下下都心中有数，但真要追究，光是矿山内部的家法都让人吃不消。 但是皮芎向来纵容部属，象征性的打了几人军棍就了事，反把力气花在镇压奴工上面。 他也是会算账的，正好趁着这次机会拔掉一批刺头，再似扣掉一些作为黑户，为自己做事，属下们要感念他恩情，也能从中分润。 “对了，总管大人，那个林三家的娘子似乎还不错，要不然……” 路过一处筛选矿石的场区时，突然有人发现了一个蹒跚着推动斗车的身影，那是一名饱经风霜的苦力模样的中年男子。 皮芎停下，托着腮道：“是吗？”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随从们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堆着笑，把他往后边营区引去。 不久之后，里面的营房中就传来一阵惊呼：“你们做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那是一名粗衣布服的女奴工，虽然相貌寻常，但在这劳役之地，稍微白净一些都已经算是不错，对比之下，这女奴工就可以称得上是颇有姿色。 巡卫满脸堆笑：“嘿嘿嘿嘿，黄娘子，能服侍大人是你的福气，放老实点儿，不然把你家林三也列入名单，一并报上去……” 听到名单二字，黄娘子身躯一颤，面上露出了愤恨与惊惧并存的神色。 但渐渐的，还是恐惧盖过了一切，她终于身躯一松，不再挣扎。 几人见状，得意笑笑，连忙推搡着她往里走去。 就在这时，场外警钟长鸣，一阵激烈的锣鼓之声喧天而起。 几名守卫吓得一抖：“又……又出事了？” 第45章 我还太弱小 几人面面相觑，尽皆茫然无措。 正犹豫间，外面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了进来，长裙飘飘，在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流虹。 十余道神光自下而上向其击去，但片刻功夫就被她持长剑斩落，剑气纵横间，四周一片纷乱。 “有敌袭！” 守卫们慌忙丢下黄娘子，往前面的营区跑去。 皮芎也一身戎装，带着几名好手过来迎战，很快看到了一马当先的韩丽，又惊又怒：“哪来的小娘皮，竟敢在本大爷地头上闹事！” “皮大人，你……你看她身后！”有下属结结巴巴道，眼珠都快惊得凸出来。 其他人一看，顿时也心都凉了半截。 在韩丽身后，一大群豺狼虎豹所化的妖类出现，大肆屠戮抵抗的矿山守卫们，更远处，还有一头身形庞大，如同山丘的白玉螳螂正挥动刀臂，几十丈长的大砍刀一下就在地面犁出丈许深的长长沟壑。 这些都是胡泽化身麾下，来自平丘妖国的精锐部队。 而在这同时，也有朝廷的官军扈从相随，这些都是胡泽化身以大将军的权柄从丽州征召过来的，奉旨进攻此间，占据着名分大义。 “哐当！” 手中战刀掉落在地，皮芎立刻跪伏求饶：“姑奶奶饶命！” “你就是此地的总管？本将军已经知晓你恶事，罪当万死！”白玉螳螂头顶，一个声音传了下来，“韩丽，杀了他。” 那声音正是胡泽化身所发，之前攻破此间大门，他就已经读取了守卫们的残留记忆，虽然还来不及仔细梳理，但也知道，此人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这般的家伙留着也是个祸害，还不如一刀杀了来得省事。 “是！”韩丽毫不犹豫，手中之剑出击。 皮芎惊得一跳，奋力推掌，战气相迎。 他是先天武师，实力不弱，竟然挡下了势若惊雷的一击，旋即转身就跑，但韩丽身化流虹，电光火石之间就以江海清光的身法闪现在近前，手中之剑贯穿皮芎的心脏。 皮芎如遭雷击，一身生命精气飞快虚弱下去，仍自强行挣扎着摆脱剑锋，溜得飞快。 “帝骖龙翔！” 韩丽在后举剑猛劈，终于一下将其整个斩成两半，随后剑气摧魂，彻底杀死。 “你们去里面把所有的奴工和匠人都找出来，尤其是关押在死牢中的那些，一并听候发落。” 翊王此前被李尘杀死，命令还来不及发到这边，这一下攻取花山矿，相当于救下那些人的性命。 麾下的小妖们便把一群蓬头垢面的死囚押了过来，这些正是屏州公文中提及的那些骚乱参与者。 “通通带走。”李尘也懒得与他们多说什么，胡泽化身扬手一挥，便示意一头囊虫异妖移动过来，把所有人都吞进了肚内的小洞天里。 他将会把这些人通过挪移法阵转移至骨鲲战舰，届时自然是无人追查，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到时候，那些人可能会醒悟过来，他在这边的潜藏身份，但是到了李尘自己的地盘，也不会有泄密的风险，就让他们一直待在里面也可。 “大将军，剩下的那些匠人也带过来了，还有他们的眷属，应该如何处置？”又再一批小妖带着大群人走了过来，都是这座矿山里面的劳力。 这些人面上俱皆带着惊慌与无助，到现在他们都还没有搞明白，这批突然攻入此间的到底是些什么人，有可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把整座矿山烧杀一空，掠夺此间的财富。 胡泽化身同样一挥手，又再招来另外一头异妖囊虫将其带走，紧接着下令道：“把这里烧了埋了，全部摧毁。” 不久之后，各处营房和建筑在大型妖兽的撞击之下轰然坍塌，胡泽化身派遣麾下的妖兵妖将们把这边抢掠一空，然后便是各种神通法术带着烈火如同龙卷肆虐，冲天的火光升腾而起。 浓浓黑烟之中，所有一切罪孽与苦难都被埋葬。 韩丽站在高处，默默的看着这一切，似乎有所触动。 “如何，你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吗？”胡泽化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开口询问道。 对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这个弟子，他还是颇为看重的，有种女儿一般的养成之感。 “是的，师尊，你说为何人与人之间总会存在相争与压迫，大家与人和善，共谋发展不是更好吗。”韩丽带着几分迷茫说道。 胡泽化身闻言，不禁笑了：“如果人人都能像你这般有觉悟，世间早就太平了。” 旋即正色道：“这世道本就如此，压迫与剥削无处不在，包括我在内，不也一样占有着巨量的资源与人力？” “往大里说，这是为了资源的调动，世间总会有人掌控资粮与财富，用之于正途，同样可以发展生产之力，引导整个族群和甚至所有智慧生命上进，人人如龙，天下大同，而若是把这些视作私有之物，则难免骄奢淫逸，只顾自己享受。” 韩丽道：“那如何才能做到善用力量与财富，一片公心呢？” 胡泽化身道：“说实话，我也没有答案，或许需要掌握力量的群体自省，亦或弱者抗争，以万物相齐之理念，构筑理想国度，要不然便是等到弱者死光，凡人绝种，剩下有力量的修士之间自然平等了。” “抗争……死光……绝种……”韩丽从胡泽化身之言中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弱肉强食，不禁肃然。 但他说的却又都是事实，即便人或者妖内部平等和善了，对于天地万物的资源，还有被他们吞食的动物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压迫和剥削。 人生于世，总是要消耗资源的，一片公心也无法回避。 “若我证大道，必以一人之力，掌日月乾坤，建立起自己心目中的理想之国。” 胡泽化身说到这里，眼神一片肃然。 “这才是真正的逆天而行，也不强求一定成功，惟愿纵横逍遥，不枉来到此世一遭而已。” 他忽的低头，沉声说道：“只可惜，我现在的力量，还太弱小……” 第46章 合谋 “还太弱小……” 韩丽听着胡泽化身的话语，不禁无语。 “师尊已经如此强大了，究竟是要何等的宏图伟业，才需要更强实力？” 离开花山矿后，其他各处的消息陆续汇总过来，整个屏州府地界的钱财和资粮如同丽州府那样汇入李尘私囊。 保守估计，翊王所拥有的财富价值五百万亿，其他世家豪强也缴纳了近三百五十万亿计的投诚赎罪之资，让他再次大发一笔横财。 这笔横财的数额，甚至还要超过了此前从恭王处所获得，因为翊王所拥有的灵材宝矿更多，积累更加深厚。 胡泽化身作为刺杀高手的凶名也彻底传了出去，诸叛王得知了翊王遇刺的经过，人人自危。 这也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胡泽接连得手，太骇人听闻了，那么严密的军阵和周全准备都没能拦住他，真要遇着他找上门来的时候，应该如何应付？ 现在他们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胡泽用来解决诸王之乱的办法，就是不断的刺杀，掠夺，干脆利落解决他们。 “胡泽此子尤为可恨！不过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他把我们当做鱼肉，我们同样可以反过来刺杀他，彻底解决这一威胁！” 北方京畿之地，得知翊王死讯的康王一把攥紧了麾下部属送来的情报，面上含恨说道。 就在这时，麾下突然有亲卫来报：“王爷，竺州遣使到来，大儒王然求见。” “王然？我知道此人，他是永王所信重的西南大儒，真名士也，快快有情。”康王连忙说道。 虽然诸王共同逐鹿天下，彼此之间都是潜在的竞争者，但是局势尚未明朗之前，也存在着合作的可能。 康王此刻就颇有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的感觉。 不久之后，一身月白儒服的王然就被请了进来。 他拜见康王，开门见山道：“康王爷，我们手中掌握一份机密情报，愿与你共享。” 康王道：“不知先生所指何事？” 王然道：“是有关胡泽此子的术法奥秘！实不相瞒，我家王爷也曾遭遇过胡泽的刺杀，深感此人威胁确实非同小可，又闻恭王麾下残部有人投靠于您，相信康王殿下您手中也已经掌握了一些情报，我们两家完全共享，甚至联手合作，除掉这一威胁。” 康王沉吟起来，微微点头，但却说道：“我们两家可以合作，其他人也可以与我们合作，胡泽是所有人的威胁，既然他如此张扬，也怪不得我们联手对付。” …… 这个时候，李尘已经把自己的目标转向第三位大乾叛王谷王。 这是一个藩属在西方之地，实力与财富规模与恭王和翊王相近的藩王，李尘出手，自然有一番讲究，都是从更加合适的目标做起。 与此同时，李尘苦心经营多年的地盘中，事先留下的一具低阶傀儡化身也开始行动，以接收到的意念沉浸偃界天罗网。 “天志，我要兑换这些物资！” 平丘妖国的王府内，大批神道香火银钱，各种天材地宝，灵材物资都被李尘暗中派遣人手押运至此。 这中间山长水远，运用常规手段风险太大，自是免不了假公济私，利用一番大乾王朝的江山龙脉。 这是一种遍布于大乾地界的地脉，彼此互联相通，网罗各方州府，可以利用其中空间裂缝穿州过府，实现远程挪移。 李尘连续攻克丽州，屏州，也有打通南北脉络，取道平丘妖国的意图，如此一来，算上那些原本就为大乾王朝所掌握，大将军官职可以运用的地脉，他也可以非常方便的实现物资转移了。 他为自己青莲居士唐太白所准备的路引凭条，也是使用这等地气龙脉的墨宝，只要权限没有被当地诸侯截断或者封印，都能自如往来。 平丘妖国，平丘大王府的地下基地内，成群结队的虫族异妖如同猎犬爬动，把一口口宝箱抬动和搬迁至指定的挪移大阵上面，片刻之后，华光一闪，成批的物资便从中消失，顺利转移到了偃者之神天志所掌控的造化秘境内。 李尘在另外一边感受着自己贡献度的上涨，能够换取的物资立刻多了起来，当下毫不犹豫，开始大肆采购。 给小蝶和小莹的升级改造之资，天枢的八星实体，服务器群所必需的极品宝晶，还有一大批其他必备材料。 这些都是此前恭王处所得。 不久之后，李尘又再把翊王处所得换成了一批极品宝材，只有通幽镜，还魂草等少量珍稀物资留在手里。 他很快就用这笔贡献兑现了一种名为大荒古魔真血的奇特之物，这是一种其他偃者提供的珍稀血脉，能够通过注射植入的手段，强化改造异妖，有几率得到更加强大的变异物种。 运气好的话，大荒古魔血脉融入异妖体内，能够产生良性变化，产生进化，就是失败，面临肉身崩溃的风险，也可以在死前陷入疯狂状态，发挥远超平常的实力。 李尘简单算了一笔账，即便运气好，能够顺利进化者也十不存一，但他原本就不指望依靠其改造领域的用途，却反而是血脉冲突，濒临崩溃之前的最后疯狂，可以促使麾下异妖实力暴涨，发挥出远超过往的用处。 这正适合于那批虫族异妖的定位，消耗品。 除了此物之外，李尘又再花了百万亿获得了另外十具古荒战兽的使用权！ 由于天志的存在，以及偃道借助外力的道途特性，早已有之的战傀租赁得以极速发展，就连七星战傀都有偃道大师愿意提供，放在偃界天罗网上寻租了。 他们把这些空闲的战斗力量分享给有需要的同道，只需要拥有相应的担保和租赁费用，便可以临时获得相应的实力。 李尘身为偃道大师，本身就有免抵押租赁数具七星战傀的权利，又再花上了一笔钱财和万界商城未来十余年的收益作为抵押，便顺利完成这笔交易。 在此之后，李尘就把之前获得的横财花销得差不多了，于是耐性等候它们的到来，只待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继续再杀大乾叛王，掠夺他们的财富。 第47章 联手围攻 八月中旬，谷王藩属，西方併州，一座遍布着褐红层岩的旷野上空，妖风宛若龙卷，从东方的天空移了过来。 李尘藏身于其中，正要以胡泽化身的身份故技重施，刺杀谷王。 以他实力，配合神出鬼没的秘法作雷霆一击，谷王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不久之后，李尘就在旷野的深处发现一座数百营帐围拢着的行营，那是他以秘法以及线报得知的谷王宿营之处，据传有人在此处地界发现了龙脉的存在，正有心逐鹿的谷王被吸引过来，远离了自己的老巢所在。 他要在此间窃夺大乾王朝的龙气，用于强化自身，巩固命德，这对李尘而言，也是一个绝佳的出手机会，能够提高几分得手成功率。 在感应到这处行营出现的瞬间，他就从上空降了下来，隐匿自己的气息。 仍然还是一贯的潜藏进入，期间结合解脑之术所催动的幻象迷惑营中守卫感知，根本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异常。 李尘只花了短短片刻功夫，就来到一座装饰华丽的中军大帐前，毫不犹豫，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谁？”一名身穿明黄龙袍，留着八字胡须的中年男子疑惑问道，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警惕。 “杀你的人。”胡泽化身突然现形，手中一柄如同寒冰雕琢而成的匕首朝前刺去。 这是他从翊王手中得到的法宝，名为冰龙角，乃是用千年冰髓融合魔龙之角锻造而成，内里封印着极强的寒冰之力，被李尘挑选中，做了胡泽的趁手兵器。 他出手非常突然，身影更是快如闪电，一瞬间就到了对方面前，那名身穿明黄龙袍的男子立刻被刺透，在强大的脑波干扰之下，他甚至忘记了开口呼救，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任由攻击。 这一套的刺杀动作，李尘已经非常熟练，干净利落了解此人之后，才开始保留其大脑活动，有意识的维持其最后生机不灭。 但片刻之后，胡泽化身就神色微变。 “这人的记忆有问题！” “他根本就不是谷王，而是个替身！” 李尘虽然核对清楚这人身上的龙气，但却从其脑域之中读取到了异常的波动，浮动于大脑的浅层记忆，让他知道在不久之前，有人找到了眼前之人，让其假扮谷王，留在此间候命。 胡泽化身立刻起身，想要退出大帐，但却只听到外面号角之声响起，重重虚空的力量如同墙壁覆盖过来。 正当这时，辽阔的旷野上，一群文武修士也正在从西边过来，他们个个身上气机深沉，拥有着至少大武师后期以上的实力，领头的更是几位元婴境界的高手，此前恭王麾下的门重，还有永王麾下的王然都在其中。 “胡泽已经入彀，众位，到我等出手的时候了。” 片刻之后，诸人在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虚空挪移过来。 “十方锁龙井！” 庞大的气势在天空搅动，整个大营狂风大作间，重重虚空变得更加紧密。 李尘站在大营中，如同处于风暴中心，看着五光十色凝炼山河气脉盘卷压缩，视角不断倒退间，天穹似乎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狭小。 这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错觉，仿佛整个人都随着扭曲的时空堕落了一个无比狭长的深井，出口变得越来越遥远。 “胡泽，终于抓住你了！” 上方的“井壁”中，一群人不断浮现，披着金甲戴着金盔的天兵天将被牵引至此，随着宛若天河倾泻的元气瀑布倾注而下。 胡泽化身见状，嘴角微微翘起，猛的挥爪劈向天空。 轰隆！ 宛若惊雷炸裂的巨响间，当头冲下来的天兵天将四分五裂，身上披挂迸射出金光，如同千百刀剑从中刺出。 “竟然是锁龙之阵，利用大乾龙脉布下此处陷阱，也可以称得上是大手笔了。” 原来他此前得到的消息半真半假，这处地方真的具有一座小型的龙脉，但是谷王并没有过来享用，而是命大军撅开地脉，引导其中的龙气布下天罗地网。 由于气脉与大乾江山的山川地理同出一源，李尘在踏入此间之时也未能察觉到其异常，以致计谋成功施行。 “王然，门重……你们竟然也在此，大乾的诸王们终于联起手来了吗？” 胡泽化身目光扫过上空之人，在王然与门重等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者身上微微一顿，很快也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本王对此倒是早有预计，毕竟大乾王侯也非愚蠢之辈，风闻恭王，翊王之事后，早该有所防备，但摆出如此大阵仗，还真是看得起我。” “胡泽大将军声名远扬，我等又岂敢小觑。”王然面带微笑，神情却一片肃冷。 门重神色严峻道：“诸位，一起上！” 两名武王境高手站了出来，隔空一掌，浑如天倾的压力轰然而下，仿佛整个天穹都在这两人合力的掌击之下崩塌了。 胡泽化身神色一凛，旋即却是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笑容，也举起自己的手掌，迎面拍了上去。 两股庞大的罡元在空中相互碰撞，天崩地裂的巨响中，两名武王神色微变。 他们只感觉，自己的掌力拍到了空处，竟然又是再一次如同梦幻泡影，全然没有触及。 但就在这时，铺天盖地的箭矢射了下来，一支支利箭前头，摄人的寒芒令人望而生畏，显然是淬上了珍稀无比的剧烈毒物。 这些箭矢看似漫无目的，但实际上却形成了笼罩方圆几里远的箭幕，这是王然想出来的对付胡泽的办法，如若他只是以障眼之法躲藏在一边，也肯定逃不过去。 因为他们已经彻底摒弃了自己的视觉和神识，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空处全方位覆盖。 胡泽化身面上含笑，仿佛彻底无视了这一普天盖地的攻击。 当箭矢射至，他的身影只是闪烁了几下，依旧如同往昔，径直穿透过去。 可在这同时，两名武王却是身躯同时一震。 他们，被击中了。 胡泽化身所推出的一掌，如同排山倒海，径直把它们的身躯都推了出去。 第48章 主客易位 “又是这般的招数！” 两名武王身躯向上一仰，凭空腾飞，但是门重已然抓住机会持刀挥劈，百余丈的刀光凭空漾起波澜，在深井的加持之下，更显声势惊人。 他们已经已经隐约察觉到了希夷妙法的奥秘，知道眼前所见并不见得就是真实，但胡泽的真身一定藏在附近，正在试图通过接连不断的攻击将其轰出来。 其他人也有意识的先后攻击，掀起狂澜阵阵，覆盖四面八方。 面对这样一波接一波的攻击，胡泽化身果然无处躲藏，真身从虚空之中浮现出来。 但就在他出现的同时，一道道如同章鱼的巨大触手也凭空浮现，千百只眼睛一同张开，惑人心神的力量催动到极致。 “畸变法身！腐化之影！” 随着触手横扫一片，众人的心灵仿佛蒙上了一层黑影，神识与意志陷入莫名的混沌之境。 此处地方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就连他们之前所布置的十方锁龙井也消失不见了。 “这并非是现实，而是心灵与神识之境！” “天妖惑心，狐族的幻术法门果真名不虚传。” “还好我们早有应对！” 那些元婴修士，武王高手们头顶，一盏又一盏如同明灯的光芒亮了起来，其中隐隐散发着元神的气息，都是如同窥真法符的特殊秘宝。 在这股力量的加持之下，门重看到了奇怪的黑影纵横交错，畸变法身的实体蜷缩在井底的某一处虚空，而胡泽化身却在另外一边。 “他在那里！”门重手一指，提醒阵中天兵。 “敕令进攻！”金甲神将挥动手中令旗，千余将士听从号令，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噗嗤！ 这些箭矢终于击中了畸变法身的实体，强烈的毒素伴随着摧毁元神的密咒之力向内侵蚀。 “击中了！” “太好了，那就是他的真身！”众人振奋莫名。 见攻击奏效，此前就曾领教过胡泽厉害的王然也忍不住暗松了一口气。 能够击中他的实体就行，此前他们之所以一直束手无策，主要还是不了解胡泽的希夷妙法所致，如今的布置能够接触到其实体，那就有机会慢慢将其耗死，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就在这时，让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畸变法身竟然丝毫不受此前攻击影响，反是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宛如无端升起的魔怔，所有人脑海深处都不由自主的心算大数，意识一片混乱。 “我为何会想到这些？不好，这也同样是他的力量，之前根本没有展露过！”门重面色大变，这种针对心神的攻击是他此前没有试探出来的，胡泽化身对付永王，恭王和翊王时都没有展露过。 “金光清神，急急如律令！” 天兵齐声喝令，天穹之上，光芒大盛，借由秘宝所激发的金光之中，似有解人心神，保持清醒的奇妙力量。 当这股金光照耀下来的时候，众人心中的念头顿时为之一松，变得没有那么明显了。 他们的注意力重新变得集中起来，继续朝胡泽化身和已经显形的畸变法身攻击。 可是这一回，遭受攻击的畸变法身立刻如同梦幻泡影幻灭。 “他趁刚才调换了位置！” “他上来了！” 等到众人幡然醒悟，畸变法身突然出现在井壁上方，巨大触手带着风声挥舞。 轰隆！一名谷王麾下的武王境高手横飞而出，五脏六腑都在重击之中破碎，吐出好大一口鲜血。 紧接着，又是触手横扫，拍死了上百结阵天兵。 “唇枪舌剑！” “口诛笔伐！” “指点江山！” 王然和另外两名大儒秘法连施，在畸变法身出手的瞬间抓住机会猛攻。 畸变法身果然连连僵颤，浑身上下都被狂暴的元气炸出了巨大的血洞，就连攻击都为之停滞下来。 “忽！” 可是，王然忽的感觉身边一股微风略过，福至心灵间，猛然惊觉，大吼道：“不好，我们友上当了！” 的确是又上当了，他们此前感应到的胡泽化身也好，畸变法身也罢，统统都不是李尘的真身，李尘自己一直隐藏在井底，直至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显露出来的身躯吸引，这才开始了自己的行动。 他深谙幻术之道，通晓解脑之法和元神病毒，多管齐下，众人根本无法确保随时监控整个困境，终于还是让他抓住机会飞了出去。 十方锁龙井是一种特殊的洞天类界域陷阱，优势与缺陷同样明显，那就是井口并不封闭，只能依靠顶尖高手或者千军万马共同守卫。 原本在王然等人的设想之中，这一缺陷也根本不足为虑，他们那么多人，根本不会给胡泽任何机会。 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李尘一直都隐藏着自己的存在，重重掩护之下，终于一举得手。 当他飞出去的时候，畸变法身忽的消失，然后又再一次在井口出现，千百手臂横栏虚空，反倒变成了它来把守门户，下面诸人是落入陷阱的猎物。 双方之间主客易位，这一手，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还有一个高手隐藏在那里！” “胡泽不是只身前来，他还有帮手！” “这个人，隐藏得太深了！” 众人禁不住一阵寒意从心底升起，可在这时，疑惑也油然而生。 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没有看清，非常陌生的气机，而且身影虚无，飘渺如风，现在又重新消失，我根本没来得及注意……” “诸位，游戏该结束了！”胡泽化身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虽然意外展露了李尘的真实，但这一手虚虚实实，变化无穷，显然还是足以值得自傲的，那么多同阶境界的高手，连同战阵，千军万马都没有拦住他，可见此时的他的确已经拥有屹立于元婴高手之林的实力了。 元神大能不出，谁都无可奈何！ 在此一刻，他非但没有逃之夭夭的念头，反而杀意已决。 “既然你们把谷王藏起来，那我杀了你们，效果也是一样的！” 众人不言，把愤怒倾泻在畸变法身之上，但无论他们怎么攻击，畸变法身始终屹立不动。 这一回，李尘所展露出来的希夷妙法，似乎与此前有了本质的不同！ 王然猛然想起了当初永王遇袭之时的最后一幕，眼瞳为之一缩。 “他要动真格的了！” 第49章 击破联手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希夷飘渺，无影无踪，这正是李尘结合解脑之术与幻术诸法所得出的道途成果。 正如王然之前所揣测，它的本质的确是只是一种迷惑人心的幻术手段，借由解脑，读脑，洗脑，篡改和拼接记忆，混淆所见所闻所知，这才造就了如同虚无幽灵，神出鬼没的效果。 对付此法的要诀就是开启元神法眼，以真实之视勘破虚妄，自然能够去伪存真，寻找到正确的实体所在。 然而，王然很快又回忆起了自己有所察觉之后，借助龙气加持，仍然无法应对的那一幕。 这种手段似乎也不是看破就能击破，它还暗藏着另外的玄机。 “王先生，你这话是何意思？”旁边一名戴着兜里，刀客模样的武王境高手问道，他是谷王麾下供奉，此番奉命参与围攻，也是主要出力的几大高手之一。 王然微微摇头，他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确定自己所知是否正确。 说到底，他也只是和胡泽交手过一次而已，如今总共是第二次，能够做到这份上，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无论如何，法眼加持不能断舍，此前我早已说过，这一战，不要相信任何外在的感官，只能凭直觉去应对。” “但也要做好准备，那就是即便看穿，同样无法应付！” “为何这么说？”众人心中一惊，这是之前没有说过的状况。 王然道：“我怀疑他有转移宇宙之能，时空间隙，来去自如！” 另外一名大儒道：“不错，我们所遇手段看来并不复杂，但却始终无解，可能就是因为它与我们处在不同的时空，拥有着先天武师对付平常武者那般的能力。” 他也看出了几分端倪。 众所周知，先天武师能飞，寻常武卒和武者都不能飞，这种优势是压倒性的，即便先天武师只有与平常武者相近的气力，速度，都能利用这种力量将后者玩弄于股掌之上。 如今的胡泽化身就是掌握了近似元神大能法则之力的手段，才让他们如此头疼。 无人察觉处，李尘真身穿梭虚空，果然是以逆反具现的伪根源道术藏身与想象之门与现实世界的间隙。 这才是真正希夷妙法的奥秘！李尘把此一法称为希夷真法，与之相应的，正是伪法，也即王然所醒悟的惑人幻术。 李尘深谙兵法，虚虚实实，真伪手段间杂实用，竟无人察觉其真正奥秘。 他在虚空穿梭的一瞬间，庞大的神识接引在此间的法力气机，感应到了彼此联通的传讯。 “忽！” 突然之间，李尘的身影出现，数道身影跟着他一起浮现，那是胡泽化身所携带的人造元神，以及槐姥姥所送的鬼灵玉儿。 自己真身，鬼灵之影相继出手，层层虚空撕裂，更有那祭运法力所催发的全力爪击，多重攻击同时落下。 “嗤拉！” 在强大的读心与洗脑之法掌控下，中招的那名大武师毫无反应，身上炸开了一个又一个血洞。 但奇怪的是，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对方神色木然，根本没有丝毫反应。 李尘见惯不怪，又再一次朝他旁边的另外几名大武师伸出利爪。 直到片刻之后，王然猛然警觉，大吼道：“他已经出手了！” 众人幡然醒悟，但却只见，数人身上近乎同时出现了伤口。 而当这时，胡泽化身恰到好处的显现，但却只是李尘有意制造出来的假象。 结果自然是数人同时攻击，但却纷纷落到空处，完全没有结果。 王然全力催动着自己的神识，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泼墨挥毫，笔走龙蛇，可没等他落在实处，李尘已经完成了一轮的出手，再次隐没消失不见。 “该轮到你了……” 李尘藏在暗处看着王然警觉异常，似有机会道破自己的奥秘，忽悠再次出现在他身旁，近距离以苍龙之角扎刺而下。 “噗嗤！”王然背后赫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血洞，随后白色寒霜蔓延，他的整个身躯都被冻住。 “轰隆！”巨声隆响，畸变法身如同长鞭猛烈攻击，把他当场碾为肉酱！ 堂堂一代大儒，就在这不经意间的突然袭击之下惨遭横祸！ 紧接着，李尘一口气全力出手，接连攻向另外几名高手，门重，谷王麾下供奉，康王麾下供奉纷纷受伤。 在这一刻，李尘真正的实力展露无遗，那是长久以来研究成果与奇遇所得力量的结晶。 众人的感知手段遭受蒙蔽，心神也为元神病毒所携带的念头牵引，始终慢上一拍，这一步慢就是步步慢，落在后头，无所应对。 仅仅只是过得十余息，又一名武王境高手惨叫一声，被巨大的触手卷中，当场绞杀。 李尘随手一挥，法力击穿其元神之躯，当场魂飞魄散。 “此人不可力敌，此次之事，已经彻底失败，走！”康王供奉大惊失色道。 死的是谷王麾下的武王高长老，接连两大元婴高手陨落，已经足以令其他人胆寒。 门重犹自带着几分不甘，传音道：“诸位，我们再试一把……” “要试你自己去试，我们可不奉陪！” “可恶！”门重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是理智也让他明白，此刻当真大势已去。 不要看他们来势汹汹，数名叛王各自派出高手联手共谋，打造了这么一支堪称豪华的围攻阵容，光是堪比元婴之境的大儒，武王都有九人之数，谷王麾下的神道天兵也足有数万之多，但是一旦发生伤亡，立刻就要变得畏首畏尾，不堪再用。 谁都不傻，留在此地与不明底细的人硬拼，白白消耗自己的性命。 当中或有对藩王忠心耿耿之辈，但也未必都在这里。 如此一来，一旦面临挫折，这次的联手就已彻底失败。 众人当机立断，做鸟兽散，各自冲向深井的出口。 李尘无法拦住所有人，也没有打算拦住所有人，因为他明白这些丧失了斗志的高手将不再会是自己的威胁，反倒是那门重，恭王死后还投康王，欲要为其报仇，更参与组织了这次的围攻。 第50章 元神之下无敌！ “扰我计划者，必杀之！” 这次之所以刺杀谷王失败，完全是因为此人和王然串联。 李尘虽然没有弄明白所有前因后果，但却通过元神法眼窥见真实，以及自己主修智道的能力推演运算，明白了几分端倪。 如今王然已经授首，这个门重也上了他的必杀名单。 他没有理会其他高手，只冲着门重一人而去。 门重身为武王境高手，身经百战，心灵澄明，本能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但以他的灵觉，根本无法判断这种威胁的来源，只能徒劳的寒毛倒竖，全身筋肉绷紧，做出防御的姿态。 不久之后，他身上就接连出现十余道伤口，鲜血如同泉水喷涌而出。 门重心怀不甘，奋力挥掌朝感应到的方向攻了过去，但是毫无意义。 再过数息，又是连串的攻击侵袭而至，这一回，就连苍龙之角也扎到了他的身上，凝结的冰霜蔓延上下，几乎将其冻成冰雕。 如同深渊的巨口显现出来，庞大的畸变法身一跃而起，卷住门重猛然吞下。 直到这时，门重才看到了藏在现实与虚幻间隙的李尘真身。 两人隔空对视，身影交错间，已是生死两分。 门重，死！ 干净利落解决了这一对手，李尘才终于真正飞出深井，朝远方而去。 …… 时间很快到了一个时辰之后，原本交战之地已然一片狼藉。 碎散的血肉，凌乱的残盔破甲散落在各种神通法术轰出的沟壑与土丘之上，箭矢如毛，插满遍地。 大儒王然那被击碎的身躯就如同一滩烂泥分散在各处，再无生命的痕迹。 但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吹过，原本已经失去了所有生命反应的血肉竟然如同活了过来，带着温暖的金光漂浮而起。 这片光芒之中，大儒王然的身影浮现，一如往昔，只是带着半透明，宛若幽灵漂浮的朦胧质感。 “大乾永亲王敕令……白莲书院院主王然文成圣德，品性高洁，特允享竺州福林山地脉供奉，为文曲法王，死后封神，配享州庙……” 空中仿佛有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声音响起，巴掌大小的墨迹浮现，化作重重叠叠的气蕴化象，绕着他的身躯转动。 外形酷似圣旨的明黄卷轴凭空凝现，天地之间，雷音阵阵，终是引动此方地界龙脉反应，浩瀚龙气凝住其身，形成了一道近乎于实体的神灵之躯！ 这竟然是大乾朝的封神祭礼！ “多亏我早有谋划，建议永王殿下与谷王商议好了借调龙脉，助我封神的办法保住真灵，最后关头，更是以鱼目混珠之法骗过胡泽，这才得以留存此身……” 看到这封明黄卷轴的刹那，王然似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 他面上神色复杂，也不知道究竟是庆幸还是后悔。 “封神之后，一身修为陷入停滞，自由更受配享供奉以及神位职责的影响，但好歹也算是长生久视之法，不像那丧家之犬门重，连魂魄都飞散，永世不得超生……” “但是，这一次的结果未免太出人意料，出动如此阵仗依然无法对付他，倘若某一日，永王殿下再遇其人，应该如何是好？” “他上次似乎别有用心，才没有对王爷下死手，可若再有下次，就难说了。” 他摊开双手，看了看自己宛如云雾笼着金芒的灵化神躯，轻轻摇头。 片刻之后，身化金芒，消失不见。 这一战，胡泽身陷重围，以一敌九，非但没有被人杀死，反而大破敌军，真正名动天下。 有当日之事的亲历者对外泄露了当日之事的详情，其所运用的希夷妙法也终于首次公开在了大众面前，变得人尽皆知起来。 这显然是有所目的的造势，那些人希望通过这些传闻稍微弥补自己的名誉损失，不至于令人嘲笑他们以众欺寡都落得如此境地，与此同时，也是充分利用这一次围攻胡泽的结果，为他后续作为造成阻碍。 此前胡泽接连杀死恭王和翊王就已经引起了整个大乾王朝的关注，如今声名更甚，隐约有元神之下无敌的吹捧，就连一些真正的大能高手都开始有所关注。 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更是把一些对付他的经验都传了出来。 康王，宁王，延王等诸王自是征召智囊，加强应对，各种与之相近的秘法，战例，也被深入研究。 但李尘闻之，却只是淡淡一笑，泰然自若。 “师尊，他们都开始研究你的秘法了，以后想要效仿前例，轻松杀掉恭王和翊王那样恐怕并不容易。”韩丽随军而行，到了併州地界与之汇合，也听说了这些事情，不免显露出几分担忧。 胡泽化身道：“真正的高手，从来不惧他人研究和针对。” “因为高手并非驻足不前，而是不断完善和改进自己所修的道果，手段也将更多更强。” “而且你道为何元神大能都深不可测？那就是因为他们真正掌握了大道之下的法则之力，特性无解，神通自然无敌。” “如今我虽然还没有达到那种地步，但也正在朝着这一方向迈进，莫说他们还尚未真正破解我的神通奥秘，就是真正破解，又能如何？” “力不能达，始终还是无可奈何。” “相比之下，我如今更关心谷王的下落，他算是被我吓破了胆，竟然抛下大军的所在潜藏起来了，我潜入他军中，接连隐秘搜寻，竟然仍旧一无所获。” 聂辰也在帐中，听了他们师徒对话，笑言道：“大将军勿虑，天下未闻有不见踪影之君王，他短时间内如此隐藏自己还没有什么，假以时日，必定军心动摇，同时也丧失逐鹿天下的资格。” “您若有心，不妨接连除掉谷王军中的关键人物，等到谷王麾下大军，谋臣都不复存在，便是留得性命又能如何？不过冢中枯骨而已。” 胡泽化身道：“说的有理，如今的谷王已经不足为虑，併州府内，甚至已经开始有世家与门派暗中联络，要弃暗投明，对付谷王！” 聂辰问道：“您要答应他们？” 胡泽轻松一笑，道：“人心向背，天下大势，为何不允呢？” 第51章 众望所归 九月间，李尘忽闻消息，永王与宁王的大军终于也加入围攻京畿之地的联军，七大王连同五百路诸侯气势如虹，接连大破多支官军，进逼圣京。 当时丽州，屏州与併州局势方稳，康平帝急招平丘妖**和被李尘带出去的朝廷官军回援。 李尘得知，淡淡一笑：“七大亲王，五百路诸侯竖旗造反，还有越来越多的诸侯左右摇摆，举棋不定，接下来的局势，恐怕就是看京畿之地是否能够守住了。” 聂辰表示赞同：“大将军所言甚是，有时候这人心向背，就是如同滔滔江水，顺流而下，凡人只能引导，不可力敌。” “京畿之地绝不容许有失！”胡泽化身下了结论，“传我帅令，返京回援。” 天下诸侯共有三千路，如今数百路已经明确追随七大亲王，另外两三百路已经随着三大亲王被平定，更远处的千余路地处边疆，暂时不足为虑，但是仍然还有千余路的取向极其重要。 这些都是骑墙之辈，只等着朝廷官军与叛王们分出胜负，再来拥护胜利者。 一旦他们作出选择，大乾王朝近半的诸侯将会形成足以定鼎天下的大势，届时就算是元神大能亲自下场，都未必能够逆转。 李尘其实不在乎谁输谁赢，但他胡泽化身所支持的是康平帝，又把希望压在了朝廷正朔所凝聚的气运上，当然得返京回援。 另外一件重要之事也摆在了朝廷众臣和胡泽的面前，那就是天下兵马的权柄，究竟应该由谁来掌握？ 朝廷官军战力寻常，盖因大乾实行藩王封建之制与郡县并行的制度，许多谋臣和英勇善战之辈都可以周游列国，投效于不同的王侯之下。 他们合则来，不合则去，在同一框架体系内，拥有着自由选择之权。 有时候中央王朝实力强大，四海归心，无有逆反，有时候则是天下纷纷，群雄逐鹿，坐在皇帝位置上的并非明主，根本无力保住江山社稷。 反正最后出来收拾残局的还是大乾龙家自己的后代，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已。 因此，朝廷官军的实力，并不见得强于诸王，有时候只不过是占据了一个大义名分而已，具体而言，还是要看彼此的经营水准。 康平帝原先只不过是福王，被朝臣们匆匆扶植上位，根基未稳，又贪图美色，与胡太后搅到了一起，这使得天下诸侯对他失望之及，支持和敬畏之心自然也少了几分。 就连朝臣们都不得不承认，如若不是胡泽出来勤王，而且一口气击溃三大藩王势力，此刻的处境恐怕还要更加艰难。 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提出把天下兵马的权柄都集中到胡泽手里，任由他发挥。 因为胡泽已经表明了他的忠诚和能力，就算手握朝廷兵权，无人能治，也只不过是权倾朝野的权臣而已，不至于令得朝臣们被清洗。 京畿之地的朝臣都是皇帝一系，并非诸侯的僚属，如若让藩王们攻入圣京，强势上位，他们手中的权势和财富岂有保留之理？ 青莲先生的取舍也让胡泽化身这一身份真正得到了士林的认可，原先儒道的文臣们觉得胡泽只不过是一介蛮夷出身，并不值得信任，但是通过一番引荐，交流，却又大为改观。 如若真的需要选出一个力挽狂澜的中流砥柱，当然还是这样的人选为好。 于是，并未经过太多的波折，胡泽化身权柄加身，掌握实权的圣旨就被传下，不仅仅只有此前提及的战龙军，就连其他几个闻名于世的知名军队，强力高手，也尽数归于胡泽节制。 一时间，朝廷所掌握的进士，大儒们纷纷来投，大武师，武王境高手同样尽皆归心，文武百官，朝野上下，都把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九月末，胡泽化身回到了圣京郊外的厉山营，加封任命的圣旨就下达，与之一起到来的，还有几名朝中大儒和手掌实权的大军统领。 胡泽化身与大儒杨质，岳东阳等人已有交情，此时再见，自是一番寒暄，不久之后，就把注意转到了其他几名武将身上。 一名阔脸方庭，身穿玄青龙鳞战甲的中年男子抱拳行礼，微微垂首，躬身，朗声道：“在下战龙军统领马肃宁，拜见大将军！” 他为武王境后期高手，或许造诣和手段有所不如，但修为并不逊于李尘真身的元婴后期，放在任何一处地方也称得上是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但在大乾王朝的体制之下，与胡泽化身有了明确的上下级关系，仍然还是要谦恭敬畏，不敢有丝毫造次。 这也是胡泽化身的作为真正折服了他，马肃宁或许自视甚高，手中掌握兵权，也不会把一般的同级高手放在眼里，但自问做不到胡泽化身所做的事情，对这位新晋的大将军也是佩服的紧。 另一武王境中期的长脸高手道：在下飞鹰军统领乐平，拜见大将军！” 飞鹰军，这也是官军仅有的精锐之一，还是康平帝从炀帝手里继承的遗泽。 还有一名面相较为老成的武王境前期高手亦道：“在下骠骑将军方啸天，拜见大将军！” 这是福王麾下的军队统领，类似恭王麾下门重的存在，原本他是利国都尉，随着福王即皇帝位，也跟着升迁上去。 如若这次不是走了胡太后关系的胡泽横空出世，说不定大将军之位就要落在他手里。 李尘此前做过一番功课，自然明白，这些都是朝廷手下的实权人物，如今正式拜在了胡泽麾下，也就意味着朝廷的兵力终于可以真正为自己自我掌握。 接下来是其他的武王境高手和大武师境界，总人数达十六之多，修为与实力最高的是三名巅峰境武王，离堪比元神大能的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们的名号分别为焚天手离南王，息烽山门主郭俊雄，绝命天王侯殷。 他们纸面上的修为甚至还要比胡泽更高一筹，以平辈之礼相互拜见一番，但也同样表示了恭顺臣服之意。 没有老套而又冒失的下马威或者试探之举，因为大家彼此之间都已大概明白对方的实力，没有必要那么做。 第52章 神秘之眼 除了这些人之外，一些拥护康平帝的诸侯，以及已经表示归附的丽州，屏州，併州三州豪强也各有一些高手，更有天下间的投机散修，游侠之流纷纷来投，当中同样不乏大儒或者武王境高手。 甚至还有数名妖神宫的妖王也奉命而来，以妖族外邦之名寻求建功立业。 他们多是看到了胡泽的成功经历，再次跟红顶白，一扫此前八大妖王被破的晦气！ 短短几日内，胡泽化身麾下所能节制调动的元婴级战力就暴涨至接近半百之数。 虽然当中绝大部分人都不可能为他卖命，而是为各自原本的势力做事，但至少明面上也有一个听从调度指挥的名义，能够节制兵马，掌控全局了。 李尘立刻以胡泽化身名义调遣一些高手离京北上，或从西路扼守要道，防范那些暂未表露反心的诸侯。 但是其中的顶尖好手和强力人物都被他留了下来，准备以雷霆万钧之势攻破叛军。 李尘相信，以他们的实力，能够为自己赢得许多先机，叛王联军看似势大，但实际上已经不足为虑。 反倒是叛王们落败之后，胡泽手里能够保留几分权势另有分说，因为此时的康平帝仍然不具备真正的君临之资，各位诸侯也更加乐意看到诸侯自立的局面。 到那时候，他们就可以在鸽子的地盘上作威作福，尽享大乾气运了。 十月下旬，李尘以胡泽化身召集人手，亲率大军来至圣京附近，一处名为血牙关的要塞增援。 此时的血牙关，已经被诸王联军围攻月余，各处枕基阵台岌岌可危，若非李尘研究地理有成，知晓这里是布阵的风水宝地，能够引导龙气，传导地脉，方便京畿之地的物资和人员调度，因而投入大量兵力和人手支援，恐怕早就已经告破。 不过此时，李尘以胡泽化身名义召集如此之多的强援来此，立刻使得这一路的叛王联军如临大敌。 他们是建王，康王与延王，深知胡泽的厉害。 “他终于还是来了，这个胡泽，极难对付呀！”中军大帐中，康王带着几分忧愁之色道。 延王道：“康王，你曾经得门重投效，至今麾下还有大批门重带来的心腹弟子，要为他报仇雪恨，不如以那些人为先锋，一探究竟？” 建王赞成道：“这个主意不错，同为胡泽亲临，他所携带的高手多寡仍旧大有区别，还是派遣一些忠勇之辈刺探敌情为好。” “况且，我们准备好的那一计划，是对付胡泽的关键，总是难免要用人命去填……” 康王有些犹疑，因为烈武门人投靠他之后，就已经成为了他的兵马和本钱，如今群雄逐鹿，有谁愿意白白消耗？ 但是建王很快又道：“如今其他几位皇兄的支援已经赶到，唇亡齿寒之际，宜当齐心戮力，共克时艰。” “而且你放心，我们接下来也会各有牺牲，按照联盟密约，这些都是必然之举。” 这一句话终于打消了康王的疑虑，经过一番权衡之后，重重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几名藩王言语之间，很快就把门重的门人坑了个干净。 不久之后，联军大营之内锣鼓喧天，战兵摆阵，气势磅礴，足足七道已经各自凝练一丝天子之气的五爪金龙法相隐约呈现，在其周围，百兽呈详，更有千军万马所凝成的血气狼烟如同滚滚洪流奔腾不绝，五爪金龙在其中遨游，如鱼得水。 一道宛若烈阳的巨大眼睛法相在天穹之上显形，瞳中金芒绽放，仿若能够洞彻幽冥，明察秋毫的光柱横扫天地。 “这是什么东西？” 血牙关内，胡泽化身忽的有所反应，因为那缕金芒竟然穿透云雾，径直朝正在城楼上巡视的他身躯照耀下来。 金色的光柱使得他浑身上下都似染上了一层明亮的颜色，堂皇大气，若天神下凡。 但在李尘看来，这绝非什么好事，因为就在这股金芒出现的瞬间，他本体的元神竟然也莫名的生出几分灼热质感嗯，如同久处阴凉之地的人突然晒到了太阳。 这股“阳光”暂时未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是这股近乎于照见真实，追溯本源的能力，毫无疑问就是最大的威胁！ “它发现我了？”李尘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莫名的念头。 “报，大将军，敌军已经出击，有一营兵马作先锋来攻！” 李尘回过神，操控城头上的胡泽化身开口问道：“可有探明对方来历？” 探子立刻回报：“是原属恭王麾下的烈武门武者！” 这些人打出了旗帜，自成一军，还是颇为容易辨认的。 聂辰闻言道：“大将军，自恭王，翊王身死之后，谷王贪生遁匿，各自势力为诸王瓜分，他们麾下还是颇有死忠分子，要为原主报仇的。” 胡泽化身道：“无妨，一并击溃便是。” 旋即又道：“敌军派遣先锋出击，又在后方摆出如此阵仗，必定是刺探我军虚实，可有人原作先锋，击溃他们？” 话音刚落，便有人大声应道：“大将军，末将愿往！” 那是一名年轻的大武师，李尘记得，他是投注朝廷的一路诸侯的爱将，名为肖武。 胡泽化身点点头，欣然应诺：“你便率你部出击吧！” 大乾实行的是部曲军制，各自私军归于自身执掌，倒是朝廷官军能够做到区分任职。既然这些人愿意建功立业，他也乐得让他们先上，消耗部分诸侯力量。 他这是行一步算三步的习惯，已经开始在为平定叛王之后可能出现的诸侯割据局面做准备。 肖武大喜，谢恩之后，召唤自己部曲出城迎战，两部兵马便在关下沙场厮杀一番。 这一仗，烈武门诸人同仇敌忾，要为门重报仇雪恨，却仍然不敌肖武兵强马壮，结果一番损兵折将，险些覆灭。 康王终究还是爱惜人才，连忙下令：“鸣金收兵！” 草草结束了这次的试探。 李尘远远看着这一幕，忽的心有触动，抬头望了望天色。 不知是否错觉，他看到一层朦胧的血雾升腾，隐约流向巨眼。 第53章 兵主荒 接下来的数日，诸王联军再战血牙关。 他们持续不断派出扈从诸侯，对这座扼守京畿之地的重镇进行了高强度的进攻，就连武王境高手，大儒，妖王之流也出战数人次计，充分刺探了彼此的实力。 这些战斗大小皆有，双方谨慎相持，彼此之间都没有用尽实力，倒是让一些渴盼着建功立业的小诸侯出了不小风头。 这里是他们的名利场，交战大多发生在先天武师与大武师之间，大能高手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暂时还没有亲自下场。 不过一旦等到有大能高手亲自下场，名利场便要迅速变成修罗炼狱，因为在真正的大能高手面前，这些先天武师，大武师之流，比起死在他们手中的普通武卒也相差无几。 李尘一直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于第五日的黄昏时分，以胡泽化身召见麾下斥候，询问道：“诸王如今有何东境？” 斥候道：“禀大将军，基本可以确认，叛王们和五百路诸侯都在这血牙关前了，我们刚才还探得一个消息，那就是失踪一时的谷王也被找到。” 胡泽化身道：“哦？他现在如何了？” 斥候道：“他也已经率领心腹加入联军。” 聂辰道：“大将军，看来这几日突然多出的一道王气有了解释，他们都已经到齐了。” 胡泽化身道：“这些叛王在关城前摆下大阵，营帐相连，结成坚城，必定有所图谋，一定要盯紧他们，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错过。” “是！”斥候连忙应道。 胡泽化身道：“去吧。” 他挥退部属之后，也陷入了思索。 他忆起此前所见的场景，对方在天空之中召唤出来的巨眼似乎并非寻常之物，应该是他们得知自己手段之后专门想出来的应对之法。 如今诸王聚首，集思广益，万万不可小觑，还是先探明了虚实再作打算。 又过了几日，藏身在关城之外的诸王联军突然主动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八大联营战鼓齐擂，声势喧天，遮天蔽日的旌旗招展，万千修士腾空而起，竟是以半数以上兵力蜂拥而来。 轰隆！ 远远便见成百上千道粗大的光柱轰击在城门上，守护血牙关的大阵震撼颤动，如同地龙翻身。 片刻之后，前方禁制处，被正面轰中的城楼轰然坍塌，沙石如雨，元气汹涌。 “报……大将军，敌人来袭！” “传我帅令，列阵迎敌！” 这一波攻击虽然凶猛，但却丝毫没有引起李尘心中的波澜，平稳如昔的下令道。 他麾下的将士也没有慌乱，有条不紊的指挥士卒依托城关列阵迎敌。 对于这一战，李尘心中早有预案，也利用自己智道的成果多番推演，甚至还暗中用千里眼与顺风耳窥探敌方部署。 他早就先于斥候与哨兵得知了这一状况，调度足够的兵力抵挡正面进攻。 “黑灵，你带西数军去北面支援……” “魔龙大将，你带你部去南面支援……” 大抵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尘就是整个军队的大脑，令人安心无比。 “杀呀！” “杀！” 片刻之后，双方士卒接触在了一起，激烈碰撞之中，血肉横飞，洪流激荡。 一如此前双方高手之间交战，只是规模大上许多。 李尘的安排很快便显示出了优越之处，他总是能够以最为恰当的兵力抵挡住敌人进攻，复又依托城关，发挥各种外力，坚定而又缓慢地蚕食敌方军队。 胡泽化身并未亲自上阵，而是在韩丽的侍立之中，于空荡的大帐内盘腿而坐，心神宛若飘荡至战场的上空，以局外之人，执掌棋局的心态和视角监看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 “很好，这般下去，我方优势还能更进一步扩大！” “我已经用尽了所能利用的诸多优势，极限操作，把指令下达到每一只战斗队伍，甚至各人的身上，八王联军之中，就算有精通战术的谋臣智将，也不足以超越我的智道之能！” “这就是智道旁通兵家之法，甚至都不需要其他手段，单只一个千里眼，顺风耳，就是全图打开，战场透明！” 忽然嘈杂声中，李尘听到了一个浑厚的中年男子声音：“宁王，也该是时候发动那物了吧？” “是啊，我们此番进攻只不过是个幌子，继续收集气血与冤魂而已，如此之多的高手，连续十余日的血祭，怎么也该够了……” 宁王的声音响起：“众位所言有理，那就开始吧！” 李尘眉头一皱：“血祭，那物……” “他们在暗处果然另有谋划，就是不知道那究竟会是什么？” 有些事情，他没有连续监听，并不知晓其中细节，诸王们更是谨慎异常，从始至终都没有透露口风，泄露谋划意图的半分信息。 他们虽然不知道有千里眼顺风耳这种手段，但相应的卜算推演也是同理，都要有所防范。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一道巨大无比的身影忽的漂浮起来。 “看哪，那是什么……” 惊呼之声从战场传出，一个又一个的人抬头仰望，面露震撼的看着一尊高近万丈的恐怖身影凭空浮现。 它全身宛若血色云雾，拥有着朦胧而又虚幻的躯体，但是其内灵光盈盈，充满着宛若真实的质感。 它的外形似极一尊半人半兽的妖圣，头生鹿角，面目模糊，隐藏在重重虚空之内，脸面略显暗沉，让人难以看清其面貌，身躯却似被剥去外皮的血肉，筋肉虬结，狰狞恐怖之中，同时兼具着几分匀称的健美，双手提着血雾笼罩的长柄战斧。 “那是古之凶神，兵主荒！”有见多识广之辈认出这个身影的身份，不由惊呼道。 兵主荒，这是一尊大乾王朝特有的香火神灵，其来源类似华夏传说之中，黄帝战胜蚩尤，封其为凶神，震慑四方的神话故事。 这一方世界的大乾圣祖曾经于正气洲内战胜过古妖大圣鹿主荒尊，因感念其悍勇，奉为军神，而且还是兵家祭祀之首的大神兵主。 这原本应是大乾王朝官方正朔才有资格召唤和驱御的神灵，但却没有想到，竟被叛王联军先行掌握了！ 第54章 元神级战力！ “兵主荒……” “鹿主……” “古妖大圣……” 不同之人同时惊呼出声，也相继醒悟过来。 “原来这段时间叛王联军温吞推进，却又不惜代价添油送死，就是为了召唤出这么一尊大乾正神！” “大将军，这次我们麻烦好像大了，兵主荒作为军神，乃是位格与实力都不逊于圣京四灵，真正元神巅峰，乃至仙神之境的存在，祂在生前都已经拥有重伤大乾圣祖的实力，若非当时的妖后相助，如今的江山社稷，还真不知是谁家天下！” “他们到底是怎么窃取权柄，获得正朔认可？大乾神灵之位，地方城隍，川泽山林之神各有地域限制，超脱地域者，总也只是那么寥寥几位，竟然有人能够暗中获得军神庇佑，得享调动之权！” 这尊神灵的典故太多，名头太广，对本土王朝的子民而言，可谓是家喻户晓的大神，因而享尽香火，实力尤胜生前。 没人得知，对方究竟是如何才得到这尊神灵的掌控之权，同时掌握封神祭礼，召唤其显圣。 “这次的确是麻烦了，虽然八王龙气薄弱，但却也毕竟是真正的龙家嫡系，依靠血脉之中的契约和大乾民心香火之助，凝聚出来的军神法相必定不弱……” “按理说来，未得充分祭祀，封神祭礼不全，应当还达不到元神巅峰的程度，但元神前中期总是有的，而且祂所掌握的法则之力，应是足以发挥的，元神大能便是只有炼气法力，都远非常人所能想象！” 李尘一直致力于研究法则，自创伪根源道术，当然明白这种力量的可怕之处。 甚至应当说，无知者无畏，寻常之人，可能因为差距太大就无视了这种力量的存在，反正对他们而言，根本无从感受，但对元婴后期与巅峰之境的高手而言，法力与生命本质的差距也就是那么一步之遥，唯有法则，乃至于大道根源的力量，才是真正天壤之别。 只有他这般无限接近元神境界之人，才能更加深刻领会此等大能的不可力敌。 胡泽化身豁然起身：“韩丽，你先离开战场，赶回圣京去。” 韩丽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迷茫道：“师尊……” 胡泽化身道：“快去！” 韩丽只好出了营帐，往圣京的方向而去。 踏出大帐的一刻，她看到了那道高达万丈的庞大身影，不禁微愕一下，不曾想到，此前感受到的那道气机，真身竟是如此模样。 她从胡泽化身的反应感受到了此尊的难缠，但却一时还未真正见识过大能的恐怖，本身也不是出自大乾的子民，对那些神话故事尚欠几分了解。 因此，她很快就收回目光，扬长而去。 其他人却忍不住战战兢兢起来。 此等庞**身凝聚显圣，光是靠近，都自带一股天帷巨兽般的可怕气势，举手投足之间，必定天崩地裂。 真不知道，等下若真动起手来，将会是何等的可怕。 一时间，战场上的厮杀都为之停滞，双方不约而同的举头仰望，想要等待祂下一步的动作。 “招来！” 忽的，叛王军营之中传出一声喝令，光柱浮现间，一只匹配鹿妖兵主荒身形大小的巨大血瞳如同月轮浮现，刚好落入其眉心！ “那是！兵主荒的残躯？” 李尘这些年间熟读书籍，了解大乾王朝风土人情，神话传说，比起绝大部分土著之中的博学之辈还要更加土著。 别人看到这一幕，仍自一脸茫然，全然不知其代表意义，但李尘却忽的福至心灵，醒悟过来。 “我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们竟然掌握着这般的东西，难怪能将其召唤出来！” “这东西，就是被大乾圣祖挖下来，但是战后无端消失的那只神眼！当时的兵主荒拥有三眼，其中第三只天生神异，与我元神之中结合智道之果所生的法眼类似，大乾始祖原来想将其炼制成为一件法宝，但是遍寻不得，最终也只好不了了之。” “小道消息流传，是当时的妖后亲自出手偷走了它，交给妖神宫！” “妖后虽然投靠大乾皇帝龙家始祖，但却毕竟。还保持着妖神宫的身份，留下此眼作为后手！” “自那以后，大乾始祖索性将其大卸八块，四肢百骸俱皆埋藏于大乾各方，与整个洲陆的地脉龙气建立起神秘联系，又再经过一番精修和改良，这才拥有真正意义上的封神祭礼，而非过去源自灵霄门的法道神通！” “此后沧海桑田，这只神眼几经易手，除了其主，根本没有外人知晓其真实的所在，却不想，竟然会是在这些叛王之中的某一人手中。” “它甚至有可能也是诸王联军的联系枢纽之一，必定有舌绽莲花之辈奉某人之命合纵连横，以此物说服了其他王侯，共同将其法相召出，征伐我等。” 李尘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禁也是颇感无奈。 他现在其实还不太想与元神境界的大能交手，因为这等境界的大能，是他无法对付的存在，徒惹变数不说，就连自己的安危都无法保障。 不过李尘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他胆敢远来此地，潜伏下来图谋大事，早就预备着会有这么一天。 对手不可能总是按着自己既定的计划来走，出现任何状况都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他们把人神境界的神祇法相都召唤了出来，那他也只好接招。 “传帅令，全军收缩，踞城而守。” 复又同时传讯黑灵等心腹部将：“你等放聪明一点，事有不虞，见机而逃，不要傻乎乎的在此白送性命！” 同时却是传讯全军：“大武师，进士以上者，集中结阵，强敌当前，令行禁止，但有违令者，杀之无赦！” 所有人闻言，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飞快往着关城的方向聚集而去。 兵主荒法相豁然起身，手中数十里长的战斧猛的劈下。 轰隆！ 血牙关上空，地脉积郁所凝聚的护罡光芒大盛，双方之间激烈交锋，绽放出辉耀万里的无尽光华。 嗤拉！ 仿佛有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传出，下一刻，城中之人大骇。 “城破了！” 惊呼之声四起。 第55章 朔月 “果真不愧是兵主荒，元神大能，恐怖如斯……” 血牙关为大乾坚城，扼守南方通往北方的关窍，乃是保全京畿之地龙气根脉的重要之所。 便是再如何穷奢极侈，贪图享乐，大乾皇帝一脉也不会短缺了这边的修缮和加固资粮，因此百万年来愈发难攻，只有绕道而行，或者以其他之法诱使镇守大军自己从内部打破其防御。 想要在这等大战之中，一斧子劈开整座城池的防御，绝非等闲之辈能够做到，鹿主被人封神，重凝法身，却轻轻松松做到，这让躲藏在关中之人不由得惊骇欲绝。 更有浓烈的血腥之气飘荡出来，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是有些倒霉之人正好被这一击劈在中间，没有被庞大的长柄战斧撕碎，但却正好砍成两半。 聂辰满脸冷汗，面上带着几分难掩的惊慌：“大，大将军，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胡泽化身没有回答他，因为兵主荒又再一次举起了手中的战斧，长达数十里的大砍斧金芒照映，闪耀着宛若实质的金属光泽。 “又来了……” “快逃呀！” 城中之人震惊无比，纷纷呼叫着四散奔逃。 “勿要乱走，遵守军令！”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胡泽化身麾下，督战队反应过来，大声呼喊道。 李尘治军颇有成效，换做平时，督战队权威深入人心，麾下必定遵从号令，但在兵主荒的巨大震慑之下，那些人和妖修却是早已丧魂落魄，根本不理军令。 在这一刻，兵主荒才是世间最为恐怖的存在，什么军令如山，什么建功立业，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还真是神威如狱啊！”李尘远远感受着兵主荒举动之间散发出来的恐怖威能，也是禁不住暗自感叹。 他神识扫遍四面八方，把那些落逃者和勉力支撑者都看在眼里，暗暗记住了那少数仍能履行职责者的气息。 这些人神魂坚定，意志强韧，如若没有在这场变故之中横死，将来或许会有一番作为。 李尘也有心寻个借口提拔任用，好好栽培他们一番。 不过，那都是后续之事了。 他的神念转瞬回到了再次举起手中兵刃的兵主荒身上。 忽！ 胡泽化身瞬间于原地消失，转而出现在祂的头顶。 “腐化之影！” 轰隆！ 拥有着千条触手，每一根触手又有千百巨眼的畸变法身凭空浮现。 它的体型虽然只得兵主荒的小半大小，但是一条条触手也非等闲，劈空猛抽，势如巨鞭。 阵阵巨响中，兵主荒那略显朦胧的神灵法身之上炸开了激如荡雷的雷霆，剥皮肌肉糜烂碎裂，凭空被抽出许多深深的血洞。 “竟然是实体？”李尘见状不喜反惊，这种神躯意味着封神祭礼的相应召唤典仪已经拥有非常之高的完成度，同时也意味着祂的实力比预计之中还要更高几分。 封神祭礼是大乾王朝册封神灵和利用香火愿力汲取气运的一大典仪，其中又分为册封的主祭与召唤显圣的常祭，此前诸王大军摆下战阵，汲取死难者精血元气为其所用的做法显然就是后者无疑。 神位既定，兵主荒的位格与实力便已相对稳定，但作为神灵，化身无数，祂可以响应召唤，以显圣手段降临战场，有求必应。 这在古修的时代，亦可称之为“下凡”！ 仙神下凡，亦需要下界的躯壳支撑，这一次诸位叛王所用，大抵便是此前那些精血元气被收集起来之后，糅合法力所凝练而成的鲜血之躯！ 果然，即使面对畸变法身的猛烈攻击，这尊大乾王朝赫赫有名的凶神兵主也毫不停滞，斧头以无可阻挡之势直劈而落！ 畸变法身被此斧划过，身上多出了可怕的血线，此前仿佛总是能够穿梭虚空，在虚实之间来去自如的能力竟然没能躲开这一击！ “祂的攻击竟然穿越了时空，还能斩开虚幻与真实的界限！” 李尘心中震惊，从中感受到了绝不寻常的力量。 “这恐怕就是祂所掌握的法则之力！原来那些叛王将其召唤出来，就是为了破除胡泽化身所拥有的能力？” 李尘脑中思绪如电，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突然，胡泽化身身上血芒浮现，一个奇异的标记如同光柱冲天而起，彰显着他如今所在的方位。 “这是兵主荒的标记！他发现胡泽了！” “太好了，发现胡泽，必定能够将其斩杀，此子死期已到！” “他绝不可能在这等大能手下逃得性命！” 远方敌营中，发现了气机交感之下，天地之间突兀出现的冲天血芒，建王，康王，永王等诸位大乾王朝叛王弹冠相庆，个个面上带着兴奋之色，等待胡泽授首的好消息传回。 李尘的确没有猜错，这些叛王动用如此大阵仗，的确就是冲着他来的，胡泽化身带给他们的压力实在太大了，胡泽不死，所有王侯和达官贵人都将寝食难安。 这自然是因为胡泽战绩彪炳，接连干掉了两名叛王，逼溃谷王所导致。 胡泽化身急忙往回飞遁而去，但是兵主荒的战斧超过了足足四十里长！ 斧来六千六百丈，劈开仙山不落空！ 一记仿佛天崩地裂的抡劈之中，胡泽化身明明没有挨中攻击，但却额头血线浮现，毫无征兆就隔空裂成了两半！ “怎会如此？” 李尘身躯剧震，面上显露不可置信之色。 “祂的武器明明没有触碰到我，而且我也运用了希夷妙法，从众生感知之中消失！” “我的希夷妙法，有伪法，真法二重境界！” “其中伪法能操控敌人六感，混淆时空，相当于废掉和篡改第九感之外的所有感知，甚至其思维与记忆，真法更是逆反具现，从现实暂时消失！” “可是祂的攻击……完全无视了这些种种！” 回忆起自己所知的一些大乾秘闻，李尘神色凝重，心中再无侥幸。 “这就是昔年鹿主纵横天下的本钱，拥有无限追溯与必然命中的法则之力，朔月啊！” 第56章 无解朔月 朔月乃是新月之名，高悬中天，众生仰望，所有生灵抬头就能见到，冥冥之中，也昭示着悬于众生头顶的兵戈意蕴。 鹿主曾经纵横捭阖，所向无敌，故而取其之名，作为自己所掌握的绝世神通之名。 大乾王朝由来已久，许多人都已经不记得鹿主之名和其所掌握的力量特性，只知道大乾多出了一位大神兵主荒，但是李尘恰好对其有所了解，因为他博学强识，此前为了预防万一，也专门借助大乾王朝的官方力量借阅其资料。 他立刻知道，自己的确麻烦大了。 “这种力量，天克我的希夷妙法！” “不过事无绝对，如若我的希夷妙法修炼到极致，说不得也能反过来克祂这一招……” “更多时候，大能高手之间都是相互隐藏底牌，关键时刻才会揭开，作雷霆一击！” 李尘念想间，胡泽化身身躯已经彻底裂开，兵主荒这一击势大力沉，在法则之力的催动下，更似具有一种特殊的收敛与聚集特性，乃至直接将其分成两半。 不仅仅只是胡泽这一形体的大模样分成两半，李尘很快注意到，裂口之中，所有的血肉，细胞，分子，原子……一切遭其力量割舍之物都跟着被分为了两半！ “据传闻，祂的天赋异禀可使命中的攻击刚好落在事物间隙，造成法则特性上的斩击命中！” “这种效果并不止于一时，而是持续不断，循环往复！” “故而，受其攻击裂解者无法恢复！” 李尘不甘心的操控胡泽化身尝试一下，他早已经在肉身层次修炼出血肉衍生之能，胡泽化身这一躯体的本质更是血肉傀儡，无数细胞，血元组合而成的生命机械，因而很快就有断裂血肉被抛舍，常人肉眼所难企及之处，丝丝胚芽伸出，如同抽丝驳经所催生的连线，瞬间接驳。 但就在这时，毫无征兆的断裂随之而生，它们重新分成了两半！ “不，不对！” 李尘远远感受到这一幕，目光微动，很快察觉端倪。 “不是再次断裂，而是未能抛舍！原本应该成功的恢复，被一种超然于寻常力量之上的法则之力直接打断了。” 李尘再施法门，暗暗以演机之法操控胡泽化身飞遁起来，逃离原处，同时运用了另一应对手段。 这一回，他不再尝试恢复，而是彻底变形，扭曲自身形象了。 李尘乃是摄形画皮的大家，更是生命之道的大拿，造倡秘法对得起自己修为造诣。 他一瞬间就运用法力改变胡泽化身的血肉构成，化作一个与此前形象大相径庭的妖物。 显化原形，六尾天狐，天妖之身！ 他意在从根源信息的层面移除胡泽化身这一身份所具有的断裂状态，兵主荒的力量霸道绝伦，甚至能够做到在微观领域斩断目标，并且将其持续下去，但却未必做得到针对其他身份，其他身躯！ 这是得益于李尘对法则之力的了解，法则之力的运行自有其规律，绝对性是不可力敌的，但作用范围限制了它的发挥。 可就在这时，六尾天狐依旧断裂，维持着身躯中间一条血线浮现的奇怪状态。 “无法消除？”李尘心中一惊，再运法力，其从妖狐的天妖之身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蟒蛇！ 这是李尘在其血脉之中植入的傀儡变化能力，并非寻常画皮，外观层面的变化，而是生命的本质改变，真正意义上的变化之术！ 但是依旧无用！ 这条巨蟒的身上依旧保留着长长的血线，已经分裂为两大不同个体。 空中元气急涌，嘭的一声，巨蟒摇身一变，化为肉团。 这又是李尘所掌握的另外一种生命形态。 可是，血线仍在，仿佛一种发于自身内部而起的天生禀赋，深深根植于其生命信息深处。 李尘是已经接触到这一层面力量的大师级人物，隐约感觉，这种法则的运作层次似乎高于自己目前的多次变形，难怪无论如何施为也无济于事。 想要破解此法，恐怕还得从其他方面着手才行，这起码也得达到元神之境以上，能够站在与对方平等的同一层次。 不过这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之事，所以李尘干脆也不做了。 而且，兵主荒的后续攻击又再落了下来。 李尘运用希夷妙法匿影潜行，藏在虚幻的间隙，果然，毫无意外的被斩裂，身躯再度被分开。 又再一道宛若新月的光华落下，兵主荒手中，那足足有着四十里长的战斧明明劈在了血牙关内，把一大片营房与建筑都化为废墟，但是隔着十余里许的胡泽化身继续倒霉，细微的血线将其再度分割。 一化为二，二化为四，四化为八…… 当兵主荒劈出第三斩的时候，胡泽化身已然是真正的被大卸八块，身躯化为了不同的区块。 原本还在不停变化和尝试破解其力量的胡泽化身突然停了下来。 “真是的，再这样下去，这具化身恐怕得被千刀万剐才行了！” “不过由此所见，祂的力量特性也足以确定了！” “胡泽化身已被锁定，便是逃至天涯海角，都未必能够逃脱，但我掌握傀儡改造早已事先退换了它的血肉与灵魂，所以此刻被斩的，始终只是胡泽化身这一傀儡之身，而非真正的胡泽本尊！” “藏在胡泽化身之后的我自己同样未受其影响！” “显然，那些大乾叛王们虽然谋虑深远，也的确付出了不小代价来对付我，但却终究还是我技高一筹，以事先的准备避免了真正的伤害！” 李尘就那么凭空操控法力，远程感召，强行控制着被大卸八块的胡泽化身飞了起来。 这具化身里面所填充的是李尘亲手炼制的人造元神，早在第一次遭受兵主荒攻击之时就跟着破裂湮灭，化归无形，但是李尘自己接管了这具化身的掌控之权，使得其如同行尸走肉，保持着正常的活动，乃至于在外人看来，就仿佛胡泽接连中了兵主荒三斩，身躯破碎，元神湮灭，依旧行动如昔。 “常人挨中就必魂飞魄散的攻击都还灭不了他？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大乾叛王们远远观察到这一幕，早已惊呆了。 这状况，好像和预计有些不符啊！ 第57章 惨胜 此时胡泽化身上下血线交织，四肢，头颅，躯干俱被斩裂，而且保持着碎块的状态，看起来支离破碎，怪异之极。 兵主荒持着长达四十里的大砍斧站在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关城之外，如同擎天之柱，但面对这烂成碎块的胡泽化身，亦是无从下手。 祂的动作停滞下来，即便没有言语，也显露出几分为难。 这胡泽究竟是什么怪物？到底要如何才能将其斩杀？ 并无外人知晓，真正的胡泽早就死在李尘猎杀之中了，眼前胡泽的本质，根本就是血肉傀儡，是由一个个器官与零件拼凑起来的人工造物。 它所具有的生命力是一种人造生命所形成的假象，李尘为其创造者，随时可以补充再造。 在维持着这些尸块的动作时，李尘法眼如炬，穿透重重迷雾，穿入敌营深处。 “祂毕竟只是一具化身，并非自行苏醒，而是受人召唤！” “毁掉那些敌营中的法阵，应该就会消失！” 碎散的躯体肉块以旋碟机群的协同阵列使紧紧贴附在一起，动作流畅，仿佛除了身躯表面多出的几条线痕就再不见其他影响。 在李尘的命令下，诸多异妖，虫将，麾下的朝廷兵马，供奉长老之流纷纷出手，对远方的叛王联军大营展开了猛攻。 如果能够攻破敌方大营，这一大乾正神不攻自破。 “他们在攻我等大阵！” 叛王们反应过来，纷纷露出不自在的神色。 “这个胡泽真是太能战了，有他在，就算兵主荒也展不开手脚啊！” “方才数击就已经耗费不少力量，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诸王议论着，不知不觉把目光集中到了宁王身上。 “宁王，这一兵主荒是借由你所掌握的魔神眼召唤出来的，你拿主意吧。” 宁王也知道，这个时候必须做出选择了，当下道：“不要再管胡泽了，把其他的敌方高手除掉再说！” “于我等而言，杀伤敌方高手才最重要！” 反正他有魔神眼在手，就算一时对付不了胡泽，也可以高枕无忧，自然还是杀伤敌方高手最为重要。 其他人无法可想，只能听之任之。 当兵主荒把斧头转向李尘麾下高手时，那些追随他来此的武王，大儒们，顿时纷纷遭殃。 兵主荒掌握的朔月秘法使得祂可以超越时空，直接命中敌人，横扫一片所带来的大规模攻击，又使关城沦为废墟，再无庇护之能，短短数息之后，便接连有军中精锐横死当场。 李尘麾下，那些异妖，巨兽也纷纷惨遭杀戮。 百余丈大小的躯体，在兵主荒那如同天帷巨兽的巍峨身躯面前，就如同一只只真正的螳螂大小。 “大将军，伤亡太大了，我们撤吧！” “这处地方已经无法再守下去了！” “对方召唤出了兵主荒，便是撤退，也是非战之罪。” “反正这等法相只是阵法召唤出来的化身，气血耗尽，元气散失，自然就会消失，我们没有必要与之正面交锋！” 众多高手纷纷传音相劝，就连胡泽麾下谋臣，聂辰也有感于目前形势不佳，想要力劝胡泽暂避锋芒，等到敌方召唤出来的法相消退再行打算。 他们这么想很正常，反正各方高手，精锐顾惜的是自己福禄与性命，圣京之中的那些大臣良将，天潢贵胄们，若有机会钳制，强令他们冒死拼杀，或许以恩义，高官厚禄，令他们为之效命，那倒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又怎么可能会有自甘奉献的觉悟？ 而且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借口，也足以应付这般的情况。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即便撤离，也可以在事后免责，不至于丧失当前掌握的权势与享受的俸禄。 可是胡泽化身坚决不允：“不许撤退，本帅未走，那就尤有胜机，我们能够反败为胜！” 众人闻言，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大将军为人智慧机敏，可在爱国忠君这一点，实在太不知变通了，便是血牙关再重要，也犯不着与祂死磕到底呀！ 这种以香火愿力凝聚而成的大乾神灵需以秘法召唤显圣，并不像真正的大能高手那般能够自由行动，避免正面交锋才是真正的明智。 “大将军，我们并非怯战，只是暂且退却而已！” “圣京中的四灵大阵虽然对藩王们无效，但城中还有其他诸多布置，完全足以抵挡……” “便是在野遭遇，已经知晓对方手段的我们也可以先发制人，不再给他们机会蓄势召唤……” 感受着众人争相涌来的传音，胡泽化身根本无动于衷，只是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命令：“不要再说了！都给我攻营，不破召唤之阵，誓不罢休，胆敢擅离职守，乃至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大将军……”一名刚好在附近的大武师还想再劝，可是胡泽右臂一挥，手掌如同炮弹，立刻破空数百丈，一掌将其拍得天灵破碎，魂飞魄散。 手掌徐徐倒飞而回，胡泽化身将其按住，如同零件装回，面无表情道：“战死荫福子孙，处刑祸及家人，自己选吧。” 见状，众高手顿时苦了颜色，万般无奈的照做。 不过短短百息，血牙关废墟之上，又再陨落了九名武王境高手和百余大武师，大儒也死了四名，进士，举子们被巨斧横扫的余力波及，同样成百上千的消耗。 高手们都如此情状，胡泽麾下大军更是死伤惨重。 不过他们的付出也并非没有代价，在胡泽化身亲冒危险，与兵主荒纠缠期间，朝廷官军终于成功杀入了联军大营，接连击溃镇守兵卒，将其中的法阵结构破坏。 随着天地之间的元气漩涡停止转动，兵主荒突然僵了下来，动作变得缓慢，身躯仿佛变得沉重无比。 胡泽麾下三大高手离南王，郭俊雄，侯殷抓住机会飞上前去，联手施展出了各自的杀招，那兵主荒庞大的身躯顿时如同山丘土崩瓦解，全身血气精元碎散，不复而存。 “终于摧毁祂了！” “我们赢了！” 看到这一幕，血牙关守军和胡泽麾下山呼雷动，他们在此战之中付出了半数以上的惨重伤亡，但却终于还是成功击破兵主荒之身，赢得了这场血战的胜利。 第58章 不败而败 “我们败了……” “胡泽他简直就是疯子，所有筹码都压上来了，根本不惜代价，不惧伤亡！” “我们固然可与他继续再战下去，便是这次兵主荒的显圣法身被打破，也还有机会以常规兵力再决胜负，可事到如今，真的没有意义了，没有必要与疯子争雄……” 大乾诸王看着天帷巨兽般的兵主荒化身崩塌，顿时心生退意，再也无法生出与之抗衡的念头。 宁王却是冷哼一声，因为他发现，胡泽在兵主荒身躯碎裂后，第一时间就朝魔神眼出手了。 那是此前融入兵主荒化身的秘宝，很有可能是召唤其显圣的凭证，李尘自然不会放过。 “忽！”胡泽化身隔空一掏，此前被斩裂的手掌脱体而出，带着几分注入其中的法力变化成为傀儡飞钩。 抽丝驳经的相关法门牵丝术接引牵连，使得其身躯不动，手臂却延长至数百丈外，紧紧攀住了正欲飞走的巨眼。 下一刻，巨大的力量自瞳中传出，李尘只感觉飞出去的手掌一震，被其生生弹开。 宁王持有这一秘宝多年，果然早在其中布置后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破除。 李尘犹不甘心，再次操控胡泽化身扑了上去，自己真身也施展秘法，潜行无踪，降落在宁王所在的大营。 “希夷妙法！” 他的身影飘渺，以逆反具现之法潜藏在了现实与想象之门的间隙。 可就在李尘真身靠近大营时，已经体积缩小，变化成为正常眼球大小的魔神瞳忽的绽放血光，传透重重虚空，落在他身上。 李尘心中一惊：“它能看到我？” “果然，出现了吗？”宁王掌中握着魔神瞳，秘法施展，神念连接身边亲卫和守营阵兵。 所有人的眼中，顿时同时照映出一个朦胧如幽魂的身影。 这是李尘生性谨慎，多时以来一直用自身修为遮断气机，才不至于在被法眼照映之后就立刻显露真实气机和面貌，但在这一刻，他的行动也变得无所遁形。 众多高手蜂拥而上，刀枪剑戟如林，把宁王所在化作荆棘丛生之地。 李尘连施法诀，几度移形换位，但却还是无法摆脱照映。 宁王麾下兵马在其神念加持之下，就仿佛亲眼看到了他的存在，刀枪递送，斩罡连击，刀光剑影交叠之中，李尘不得不退避三舍，终于落在里许之外隔空相望。 “竟然靠近不了他身边！” 李尘面上显出一丝阴霾。 “果然还是要法则才能对抗法则！” “这眼睛似乎拥有照见真实的能力，看到我的同时，竟然就穿梭了时空，使得普通之人的攻击也能落在我身上。” “这一力量与鹿主大名鼎鼎的朔月神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却似乎作用于更深一层的照见玄幽，而且还能加持普通修士，更具战略意义。” 宁王看着守卫逼退了李尘，冷哼一声，远远传令道：“弩队何在？给我射杀此獠！” 箭矢如雨，从四面八方朝李尘袭来，李尘见状，只好破空而出，在现实世界之中虚空挪移，把自己传送至十余里外。 至此，李尘终是彻底放弃了现在就从宁王手里抢到那物的念头，但因为确认了它的威能与作用，反是变得更加志在必得。 又再过去小半个时辰，一番乘胜追击的辉煌大胜再次出现，诸王联军在兵主荒溃散之后，根本无心再战，让胡泽化身麾下的兵马再度获得不少功劳。 可是随之而来的，是堪称惨重的伤亡，明明胡泽麾下才是胜利的一方，但是事后统计一番，敌我双方之间的战损结果竟然相差无几。 这还没有记上那些为兵主荒所杀的诸多高手，精锐，倘若算上，胡泽麾下甚至可说不败而败。 “大将军，伤亡太大了，血牙关也彻底被毁，失去其作为圣京藩篱的意义，不如撤出此间，回守圣京。” 战后，统计出了更加精细的结果，聂辰不由得亲自找到胡泽，力劝撤退。 以他所见，这处血牙关，已经再无战略重镇的意义了。 大帐中，胡泽化身听完聂辰建言，沉吟着思考了好一阵，终是应允道：“那就撤退吧。” 聂辰见胡泽终于不再一意孤行，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另一件事，又对胡泽化身道：“那，抚恤与安稳军心事宜应该如何着手进行？” 胡泽化身沉吟道：“这次敌方展露底牌，祭出了堪比元神大能的召唤祭礼，的确有可能导致军心不稳，不过没有必要过于担心，毕竟最后胜利还是属于我们的，只要引导舆论，安抚人心，就能揭过此层。” “你让人把此战之中的诸多战果公布，但是不要提及伤亡，也不要分析此次撤出血牙关，退守圣京的战略意义，这些东西与普通士卒无关，让他们知晓辉煌大胜就行了。” “报喜不报忧吗？”聂辰点点头，“明白了。” “中上层各部统领，地方官员，也只要知道遵命行事就行，你拟一分名单上来，有功者赏，该加官进爵加官进爵，该庇荫子孙庇荫子孙，要尽快落实到位，并广为通传，以示公正。” “至于那些临阵脱逃者，无论死活，都给我株连发落，从快从重进行惩处，即便有同门或者朋友求情也一概不理，再三违令者，同罪而诛！” 李尘治军颇严，又深谙大众心理，各种手段运用得炉火纯青。 他只是简单吩咐一番，麾下聂辰等人自会按照他的命令去做，接下来之事，自然也不必再有太多操心。 胡泽化身挥退聂辰，又命帐外守卫把守门户，自己要静坐冥思一阵，这才从虚空之中一划，招出一套看似普通人家主妇所用的针线包，实则为裁缝法器。 他打开衣袍，显出里面支离破碎的身躯，开始穿针引线，为自己缝合起来。 兵主荒的力量含有法则特性，并非他短时间内可破，但对李尘而言，问题不大，他可以把自己的这具化身转变成为缝合尸怪。 实在不行，这具皮囊躯壳也可以不要了，复制胡泽的血肉，再造一个就是。 第59章 辟魔帝君 忽忽忽！ 拳脚生风，动作如猿，李尘操控胡泽化身舒活筋骨，矫健灵敏的打了一套五禽五兽拳。 这是正气洲广为流传的武道入门之基，人人都能耍上几手，拥有引气入体，强身健骨之效。 但是打着打着，胡泽化身的一条手臂就掉了下来。 他无奈停下，将其捡起，装了回去。 “果然还是不行，普通丝线不经控制，动作一大就扯断了，对于高阶武者而言，全身动作的牵扯，力量非常巨大，起码得有匹配身体强度的中品以上宝材……” 李尘一边发着“不是我裁缝技术太差，而是所用丝线不行”的感慨，一边翻阅账簿，想着从余下库存之中搞点合适之物，真正把胡泽化身缝合起来。 “这次与敌人大战，两败俱伤，看起来损害了我作为大将军的威严，实际上时局维艰，反而使得朝廷更加依赖于我，满朝文武，各方各派，或有死伤惨重者对我多有怨言，但他们强者高手一死，反而丧失了军中控制力，我的嫡系力量不减反增！” 外人见胡泽下令拼死争斗，正面击溃诸王联军，但是自己也遭受惨重伤亡，只会以为他也失策了，实际上李尘对其中利弊早有成算，就算这一次在血牙关中被敌人打败，他自己的嫡系力量不损，那也是不亏的。 大乾王朝的兵力对他而言，始终只是一件工具，甚至对偃道而言还是威胁，能有这般的借口和机会进行削弱，他是乐见其成。 “大将军，厉山营已经遵照您的旨意整体加固，大军也业已入驻。” 当夜，麾下部属来报。 大军已经班师回朝，官面上的捷报自然早已经送至圣京，上下封赏一应俱全，但李尘绝不会忘记正事，第一时间加固厉山营，接下来还是以这座野营为主，依托营寨和大阵阻挡诸王叛军。 他虽然要坑大乾的军队，但也不能当真让叛王给打败了，平白无故削损自己的威望与实力。 “很好，命大军加紧防范，同时盯紧敌军动向，如果靠近我方大营，第一时间禀报。” “是！” 李尘想了想，又让胡泽化身道：“让人通报宫里，我要入宫面圣。” 很快，宫中消息传来，准许胡泽入京面圣。 这一次胡泽入京面圣，当然不是为了与胡媚娘叙旧，而是为了对付叛王联军的关键之事。 因此他也没有耽搁时间，很快就入了宫中，得以觐见。 “娘娘，我想要得到天子授命的封神祭礼，对大乾正神发起征召，抵御叛军！” 胡泽和胡媚娘也不是什么外人，见面之后，开门见山说明自己的来意。 胡媚娘却为难道：“这恐怕不易为之。” 胡泽问道：“为何？” 胡媚娘道：“大乾之神多是为了镇守山河，保护仙山灵脉所用，用来对付大乾自己的子民，尤其还是同为皇家宗族的天潢贵胄，那是万万不可行的。” 胡泽道：“这个我知道，兵主荒是一尊非常特殊的神灵，而且主宰战争领域，掀起刀兵，屠戮众生乃是天职，若是换成其他神灵，还是以庇护大乾子民，抵御妖邪为主。” 胡媚娘道：“那你怎么还想着依靠正神的力量对付兵主荒？就算能够完成祭礼，召唤出多尊正神，祂们也未必是那位的对手。” 胡泽化身道：“我这么说自然有我的理由，还请太后不必推却，能够准备多少就准备多少。” 胡媚娘只好道：“那我与皇上说说吧。” 听到胡媚娘这么说，李尘顿时放下心来。 他对胡媚娘的枕边风还是颇有信心的，只要她答应的事情，康平帝多半也会答应。 数日之后，一批批资粮被运进了厉山营，李尘让胡泽化身大肆庆祝上次的“胜利”，封赏各路部属。 在这同时，一场特殊的封神祭礼也于营中秘密展开。 这一次，李尘的确是想要利用大乾正神的力量对付敌军，但和寻常大乾子民不同的事，他并没有把真正的希望寄托在这些神灵之上，反而是希望通过这场封神祭礼，真正摸清此一体系的底细。 由于他获得了大乾官方正朔的批准，钦命所在，诸神听命，祭典仪式又准备充分正常进行，很快，就有一股宏伟而又庞大的力量降临在厉山营上空，一尊身披金甲的神将显圣下凡。 此尊神将身上充满着香烛纸钱燃烧所特有的浓烈意蕴，阳刚之气逼人，法相之躯也高达万丈，巍峨如山岳。 “恭请赵武圣灵将军辟魔帝君降临！” 胡泽化身亲自主祭，恭恭敬敬俯身行礼。 “你等是……”那神将目光扫过众人，突然微怔一下，停留在胡泽化身身上。 祂目中绽放金芒，如同实质的神识扫描而过，立刻便察觉到了胡泽化身所具的异常。 那支离破碎的状态，是常人所难拥有的，兵主荒出手，斧下也鲜少有人能够生还，这使得他如同夜中明烛，显眼异常。 “圣灵将军，您乃大乾武圣，辟魔帝君，今有乱臣贼子欲乱我大乾江山，还请显圣下界，助我等斩妖除魔……” “你撒谎！”胡泽还未说完，辟魔帝君赵武就粗暴打断了他的话语。 “分明是龙家子孙争位，天潢贵胄，夺嫡相争，何来的斩妖除魔？此非本神职责所在，告辞！” 说罢，庞大的神念便裹挟祭礼所供香火与灵材，还归天穹而去。 冥冥之中，充满着香烛纸钱蕴味的气机消失。 “大将军，武圣似乎不想与兵主为敌呀！”聂辰看到这一幕，面上带着几许焦虑道。 胡泽毫不在意，直起腰身道：“兵主荒原本就是大乾诸神战力第一，由曾经与大乾始祖皇帝争过天下的妖圣大能鹿主封敕而来，武圣虽然高明，但却也只不过是后世小辈，不愿与之作对实属正常。” “那我们该怎么办？”聂辰问道。 胡泽化身不置可否：“这些大神我请不动，那就召些小神待命，亦或临时册封一些山野之神，山川河泽之主。” “就算是神，本帅也照样抓壮丁给你们看！” “这样也行？”聂辰有些傻眼。 第60章 护法天神 李尘说到做到，很快便又以胡泽化身的身份再次召请，唤来一些大乾王朝登记在册，为官方所记录的正式神灵。 事实的确正如他所言，这些普通神灵修为实力不过结丹，最弱者甚至低至筑基境界，都是一些小山川的守护之神，还有贵人，皇家的守护天兵。 以祂们的位格和实力，根本无法反抗胡泽召唤，胡泽所请的圣旨位格堪比元神大能亲笔所书的墨宝，甚至在封神体系一道之内，作用比真正的元神大能墨宝还要更大，一番测试下来，甚至不用付出多少祭品，就成功的与三万余众的正神建立了联系，短时间内，可以凭着这种联系的感应随时再度召唤。 李尘复又再度召唤，取足十万天兵之数，建立神道联系。 这一场祭祀，花费了足足三天三夜才完成，当胡泽走下祭坛之时，早已等候在下面的聂辰带着几分焦急走了上来，禀报道：“大将军，前线发来紧急消息，叛军的先锋到了。” “勿慌，只不过是先锋军而已。”胡泽淡然说道。 “可他们正在圣京附近大肆屠戮平民，似乎正在收集血元，准备故技重施，召唤兵主荒。”聂辰说道。 胡泽化身冷哼一声，不满道：“堂堂大乾正神，居然喜欢血祭，也亏得大乾始祖和历代皇帝供奉祭祀，才把祂豢养至如此的地步。” 聂辰道：“这都是上古时代留下来的遗风，而且兵主荒为战神，原本就是要给人间带来刀兵与苦难，倒也不会与他的神性相冲。” 胡泽化身道：“我此前不是早已下令过，如若敌人攻来，圣京周遭城池坚壁清野，勿要让敌军有机可乘？” 聂辰道：“话虽如此，仍然有一些平民百姓撤之不及。” 胡泽闻言，长长一叹：“真是愚蠢呀！” 他知道聂辰所说的撤之不及，其实只是委婉的说法。 实际上，胡泽化身下达的这一命令，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威望与声誉完美执行。 安土重迁的思想，在这大乾王朝也是非常流行的，想要把周边地区数以千万计的人口都迁走，胡泽也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再者，安置这些人口，本身也需要不小的本钱。 “他们现在准备的如何了？”胡泽化身沉默了一下，问出了一个非常残酷的问题。 “他们已经接连屠了四座城池，杀人上百万！”聂辰说道。 “简直畜生！”胡泽化身重重地骂了一句，“传我命令，接下来开始强制迁移，但有不从者，与通敌同罪！” “让那些各方城池的世家豪强也知道叛军的罪行，不要以为纳头便拜，就可以免去祸患，要让他们知道，与叛军和合谋只会招致倾家灭门之祸。” 聂辰很快便按照胡泽的命令行事，但大量人口与财物，并非那么容易转移。 他们并不是李尘麾下的部属，可以利用各种异妖与宇囊打包带走，期间产生的种种麻烦，亦非军中将士那么容易相与。 聂辰仅能苦苦相劝，让那些仍然相信朝廷与大将军的豪强主动转移自己的家人与财富。 如是又再过去几天，叛王联军竟然又再一次收集到了足够的血气精元，准备在厉山营外召唤兵主荒。 这是要故技重施，与摧毁血牙关一样摧毁厉山营。 李尘知道对方的计划不可阻挡，甚至都没有生出丝毫派人前去阻挠的念头，反而是在自己大营中大摆阵仗，也准备通过封神祭礼的方式，召请大乾正神降临对抗。 只是这一次，似乎和之前数次有所不同，胡泽让麾下准备的辅助法阵复杂了许多，祭品的品相也更佳。 “大将军，这是正祭，您要以钦命法令册封神灵，创造全新的大乾正神？”聂辰发现这一点，不由得大为惊异。 “不错，寻常的大乾正神太不听话了，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索性放弃，只作为计划之中的备选。”胡泽化身说道。 聂辰道：“那，您要册封的是何方神圣，有何来历？” 胡泽道：“山野之神，无有来历，但我欲封其为新生皇子的护法天神，功成之后，自有功德！” “啊，竟然是护法天神？”聂辰吃了一惊。 大乾朝的封神体系是公器，并非一家一派所能控制，无论册封还是召唤，都需要拥有相应的凭依才行，这也就是宁王可以放心召唤兵主荒，而不担心被朝廷方面以正统地位夺去控制之权的原因。 李尘同样要利用这一点，还有大乾皇室的真龙气脉，打造一尊真正足以为自己所用的神灵。 他的选择就是成为新生皇子的护法天神，这等神位，不大不小，却是拥有着远超寻常山川河泽之神的自由。 祂的使命就是守护天潢贵胄，但却比轮流当值的丁甲天神，天兵天将自由得多。 摆桌，供宝，烧香，点烛……一番标准的封神祭礼流程下来，胡泽化身已然在暗中引动了大乾江山的龙脉气运。 宛若漩涡的云雾之中，一团拥有着千百条触手，触手上长着许多巨大眼睛的怪物出现，赫然正是李尘的畸变法身。 他此前甚少以真实面貌出现于人前，就算偃道的那些修士们也没有几人见过，更不要说这些大乾的修士。 聂辰等人抬头仰望着这一尊高达数千丈以计的怪物，不由得目瞪口呆，内心深处充满了强烈的不适。 “这是什么玩意？这等丑陋扭曲的怪物，也能配享正神之位，成为护法天神？” 他们并非有太深的门户之见，实在是以貌取人，乃属生物本能。 这种一看就知晓非我族类的怪物，能否有效沟通都犹未可知，又怎么能够在这种时候担负起对付兵主荒的重任。 “大将军，此是何……何方神圣？” “不会是祭礼出错，召来什么了不得的上古邪物了吧？” “弄错了吧，快快停止……” 可在众人震惊迟疑之时，胡泽的声音传了过来。 “谨奉在地圣人，大乾皇帝康平帝尊之敕令，册封正神，授职赐位。” “兹有异界星神，不可名状之法身者，文成武德，法力高深，可为朕之苗裔太子津之护法天神……” “钦此！” 第61章 文化入侵！ 钦此！ 随着圣旨降下，漫天金光闪耀，法相乱涌，金莲玉花如雨飘落，云霞如同纱帐漫漫扬扬的异象之中，李尘的畸变法身表面浮现出了一片片金色的鳞甲，大气堂皇，宛若龙鳞的甲片之中，散发着无尽的威严。 四周隐约有龙凤浮现，百兽齐拱，漫天仙神，丁甲神将来贺。 这是代表着大乾王朝正统地位，在世圣人康平帝的法旨敕令封神，授予爵位，等同于联结地脉，获得供奉的地脉，享用龙气之权柄。 此方天地大道立刻对李尘的畸变法身开放了权限，其作为护法天神应具的法相威仪显露出来。 李尘感应到，那一尊与自己存在着神秘联系的畸变法身发生了难以言述的奇异变化，无穷的力量正在从正气洲的这一方天地蔓延而出，牵扯着其从虚空之中的想象之门界域降临现实。 他趁着这机会，立刻发动了召请天神下凡的典仪，催动具现之法。 虚实变化！ 顿时间，原本虚幻缥缈，存在于似有似无之中，生灵想象界域之内的畸变法身，终于拥有了真正的实体。 其身之上，一股股浓烈之极的香烛纸钱燃烧气味传了出来，人间的阳刚之气正宗浓烈，彰显着不同于过往的气蕴。 “这就是阳神法身，大乾正神所具的本质形态？” “法身者，法则之身，乃是一切气血阳刚，香火愿力，阴神中魂等物的结合体，更具法力之变，融炼特性禀赋，自负神通法术于其中。” “我欲借助法身形态，彻底把畸变法身所拥有的虚幻状态固定下来，转化成为特性固化的法则之身，为此曾经遍阅大乾典籍，参考各类封神祭礼和机关傀儡祭炼之法，乃至于大能高手的成道蜕变，希望能够趁着这次机会有所突破，就算无法直接达到九星傀儡的程度，至少也要掌握相应的变化之理！” 李尘站在一旁，远远遥望着这具法身的出现与变化，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正当这时，充满着香烛纸钱燃烧气味的畸变法身突然当空一震，千百手臂再度虚幻起来。 李尘微怔：“这是怎么回事？香火愿力不足，封神之资有缺？” 胡泽化身也在下方的祭坛之中抬头仰望，目光凝重。 “大将军，此尊究竟是何方神圣，本洲江山与万物生灵似乎都和祂无缘，无法建立起联系啊！”聂辰一语道破关键，“这似乎是外来的神祇，并无本土之民的香火信仰根本！” 胡泽道：“不，祂也是本土神祇，拥有着土著居民的信仰！” 聂辰听到有些疑惑，他对封神祭礼也是有所了解的，如若对方当真是本土的土著神祇，单凭民间流传的信仰作为道标，都已经成功封神了。 胡泽却在暗中催动了“白模因”，圣京内外，方圆数万里，隐藏于无数山川河谷，林海荒莽的各处蜂群，蚁群，把一份份精纯的信仰之力凝现出来。 它们宛若香火，呈现出一缕缕青烟的形象，融入到了官方正朔所提供的主祭香火之中。 立时之间，官民相合，融炼于一体的香火愿力勾动气运，终于成功引发了封神祭礼的最终变化。 神位终成！ 在这一瞬间，李尘也仿佛无师自通，再次顿悟了许多具现法则的相关资讯。 他此前便在筹谋，把自己的畸变法身与大乾王朝的封神祭礼结合在一起，融入虚实幻化的具现法则，此刻借助大乾官方的圣旨力量，终于成功实现其构想。 虽然在许多细节方面，仍然还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毫无疑问，成功踏出这一步，也是他掌握此种法则的基础。 他甚至找到了大乾封神体系和具现法则的共通之处，某种意义而言，大乾王朝也是通过万民香火的手段，将虚无化的神格凝聚起来，强行塑造实体，这也是一种具现之法的实现。 李尘这是在试验，自己的畸变法身作为虚幻之界的存在，是否可以取代中阴身，作为大乾王朝封神祭礼的对象。 而今的实验结果，证明这一思路可行。 虽然在这中间，发生了险致失败的香火愿力不足情况，但这也只是畸变法身本身存在的根基不足问题，导致祂无法像过去的槐姥姥那样轻松封神成功。 而当李尘以预留的后手，原本用于唐太白这一身份的香火愿力储备用在它身上时，这一障碍就被轻松跨越，这对后续之事无疑是个极大的利好。 “如若畸变法身都行，那么虚拟人格，人造元神……应该也行！” 胡泽化身目中精芒一闪，挥动令旗：“护法天神退下！” 复又再宣诏令：“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鬼女小玲，鬼女小卓，鬼使巫焯，鬼使巫焰……有功社稷，宜当封赏，特令京兆尹分赐封土，建立阴祠，列为十二生肖之年神，许民间流传，并入历法！” 大乾王朝原本没有十二生肖的概念，被李尘强行制造出来，为的当然是塞入自己的心腹亲信，自行制造的元神和中阴身。 这本质上也是一种文化入侵，外来的文化，就此以一种官方法令的形式强行介入大乾民俗之中。 李尘一口气封了十二年神还不够，复又是四时之神，二十四节气之神，周天星神，二十八宿，天干地支。 除却畸变法身的护法天神之外，这些都只不过是空有虚衔，毫无实职的空头神仙，本身实力也极其有限，不过相当于普通天兵而已。 按理说来，大乾官方不会在意，儒门士林也不会在意，因为胡泽是大将军，他要趁着这般的祭礼稍作安排，封赏一些自己属意的有功之臣，亲信之辈，再正常不过。 但这却是深藏背后的李尘首次把自己触角伸入大乾王朝立足根基的封神体系之内，真正介入了神位体制的争夺。 假以时日，这一安排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意义不可谓之不重大。 不过就算有高明之辈看出端倪，暂时也无法多作他想了。 因为就在李尘这边成功封神之后的不久，南边就有军情急报，叛王联军再度来袭！ 胡泽大军背后就是圣京，退无可退，决定天下归属的决战一触即发！ 第62章 决战 这一回的叛王联军找到了胜利要诀，一遇胡泽部的大军就如恶狼扑食，直取主力所在的中军而来。 由于胡泽麾下高手死伤惨重，如今人手不足，竟被轻易突围，接连过关斩将。 在这一场战争之中，不少跟红顶白，见风使舵的小诸侯也加入了叛军，使得叛王们的实力变得更加强横，不过李尘根本无心关注那些新加入的高手，而是把目光紧紧锁定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兵主荒身上。 在其身后不远处，十余从神各具身高千余丈的法身，也一并被封神祭礼召唤出来，追随其冲锋陷阵。 祂们都是兵主荒生前所掌控的妖王级大将，英勇忠诚，奋战至死，大乾始祖感念其心志可嘉，一并作为兵主荒的从神而加以册封，每逢征战，协同随行，无往而不利。 宁王掌握的操控权柄实在太关键，能够使得这一正神为自己所用，无形之中，就已证明其实天命所归，当为大乾之主。 但李尘支持的是康平帝，才不管什么宁王。 他也知道，宁王这种有实力的藩王，是绝对不会甘愿为自己所控制的，自己已经下注在胡媚娘肚子里的太子必须平安出生，并且继承康平帝的皇位。 胡泽冷静下令，让一批实力不错，但却并非自己嫡系亲信的高手作先锋，对敌方矛头稍作阻拦，复又以封神祭礼召唤十万天兵和各路神将降临。 他也不管那些大乾神灵乐意不乐意，统统强令征召，丢进战场。 体制的力量，是这些大乾正神难以违抗的，短时间内，足以阻塞敌方进攻路线。 不过这些大乾神灵虽然各具位格，真实的修为实力却不过多是武师上下，也就是相当于筑基修士的程度。 这些多是一些方圆百十里的小山小河守护之神，或者没有什么正经职使的差遣值守之神，民间绝少信仰，乃至于掌握的香火愿力孱弱之极。 在原本就为绝世大能，死后又被封为战争之神的兵主荒和其从神面前，这些小毛神根本就是白送，转眼功夫就被横扫一片，一个个化作金光还归纯正香火，无主的愿力游荡四方。 正面的战场充斥着气血弥漫的血腥味，而在半空之中，身躯破碎之处，则是浓烈如香烛纸钱的阳刚之气，煌煌烈烈，牵动人心。 聂辰等人在下方看得胆战心惊。 惨烈，实在太惨烈了！ 双方人神两界，俱皆在这一战中投入了数十万以计的兵力，又因修士厮杀能飞腾纵跃，拥有着远胜于凡人士卒交战的接触面，大型的神通法术，更是具有着凡人武功所难企及的杀伤力与攻击规模，彼此之间的伤亡一下就高达十余万。 普通士卒数年打熬气力有成，精修气血，可成武者，但往往需要十年数十年时间才至先天。 先天武师之上，更是普通天才都要随命的大武师境界，可称一方人物。 但在这里，无论你是武卒，武师，还是大武师，统统都如同蝼蚁，转眼功夫就在与数之不尽的对手拼杀之中耗尽气血，力战而亡，便是拥有特殊禀赋，性情也机敏，同样难逃远胜自己的高手顺路出手，随意击杀。 甚至还有好些先天武师，大武师，被路过的兵主荒浑不在意间一脚踩死！ 祂周身气血浓烈，香火愿力所凝聚的阳刚之气一冲，阴魂立刻溃散。 文道的儒士们在后维持阵法，调度指挥，处境稍好一些，但小股队列的阵势破除之后，下场同样好不了多少，片刻功夫便有成百上千的秀才，举子死去。 “这些卒子的消耗，只不过是消磨兵主荒气力与底蕴的必要代价，兵主荒已经成神，在大乾封神体制影响之下，便是显圣下凡，也不可能为所欲为！” “等祂气弱复归，解散召唤之时，便是我等反攻之机！” 胡泽化身这一次并没有亲冒危险与之周旋，反而是寻了个地方躲避起来，尽力避免被兵主荒的法眼看见。 他正在如同最为耐心的猎人隐忍等待，寻找逆转局势的关键。 聂辰隐隐感觉，大将军的决策太冷酷了，但见眼前局势，也只能接受。 突然，前方阵线传来一阵骚动。 终于有己方部队承受不住惨重伤亡，开始崩溃了。 面对兵主荒的压力，是常人难以想像的恐怖，这些人早知督战队的存在，更知晓上前战死就是英雄，退后被斩祸及家人，但为了那微不足道的一线生还之机，还是忍不住转身逃亡。 甚至有人因着恐惧战胜了自己的督战队的敬畏，开始倒戈相向。 不久之后，就连黑灵等平丘妖国的心腹部属也加入了斩杀叛逃者的序列，但是崩溃之势仍然不可阻挡。 兵败如山倒，眼看着，就连胡泽亲自出面也要控制不住局面了。 他轻叹一声，终于把自己隐藏许久的后手，那一尊畸变法身召唤了出来！ 轰隆！ 随着宛若雷霆的震天巨响彻传天地，千百触手凭空攀绕在兵主荒身上，如同蟒蛇绞杀。 兵主荒毫不犹豫，举起巨斧便是一斩。 足足上百条触手血线浮现，肢体呈现出断裂之势从中分离。 这具畸变法身所凝聚的躯体强度，还有其因着官方祭祀所册封的神灵位格，明显都远远不及兵主荒，更因着其法则之力的运作，无法抵御其斩杀。 然而就在这时，断裂的触手突然如同烟雾消散，而在断肢原处，宛若全新的肢体不要本钱似的浮现出来，转眼功夫恢复原状。 这是虚幻界域，想象之门内存在所独具的能力，化虚为实！ 李尘对兵主荒的能力已经有所了解，册封正神，更对具现法则有所深入了解，终于以此为凭，寻找到了对付兵主荒的办法！ 更多的触手攀绕上来，不停抱住兵主荒，并在这时，畸变法身的身影开始模糊。 虚实穿梭，还归原界！ 下一刻，兵主荒与畸变法身同时于众人眼前幻化虚无，彻底消失！ “祂们去哪里了？”远处阵台上，始终淡定观战的宁王终于勃然色变。 其他诸王也面露震惊之色，纷纷站了起来。 第63章 反败为胜 蓝海水界，虚幻界域内，兵主荒与畸变法身一同出现。 李尘早有准备，立刻凭借着自己与畸变法身之间的感应远程操控，令祂往水界的深处逃去，兵主荒怒而举斧，胡乱劈斩，偌大的水界顿时就像是被分山断海，出现了一条条裂缝。 以祂为中心，整个小宇宙都被劈开，无穷的虚无混沌裂成多片，诞生出了全新的小宇宙。 海皇之躯，竟然被祂分尸了！ 但是李尘见状，不惊反喜！ “祂果然能够对付海皇，真的斩开了！” 这一切都在李尘算计之中！ 李尘一直都在追寻解脱畸变法身，彻底将其掌控在手的办法，也担心蓝海水界之内留有什么海皇的残魂或者意志不灭，跟那些传说之中的老怪一般死而复生，所以假借大乾王朝名义，花费了不少公帑和康平帝特批的资粮为代价将其封神，召唤具现，而后又凭借着与此方界域的先天联系将兵主荒拖了进来。 这既是为了将其从现实之中放逐，实现战场分割，避免伤亡的效果，也是试图借助兵主荒之手对付海皇。 无论祂有什么图谋与后手，在这并不弱于祂的大能攻击面前，也得饮恨而终。 结果却是海皇什么动静都没有显现，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被劈成多份，彻底分开了。 畸变法身卷起了其中一片片破碎时空，如同浑沦吞枣，融入自己的法身。 另外一边，兵主荒也似被徜徉在其中的虚幻生灵接连冲撞，天量的混沌虚空知识和根源信息涌入其中，使得其原本如同剥皮怪物的身躯表面浮现出一片片鱼鳞。 片刻之后，宛若牙齿的倒刺也从其背脊生出。 兵主荒的身躯正在变得凶险恶毒，此后更是有无数如同肉瘤的鼓包膨胀而起，一团团血花炸开，香烛纸钱般的浓烈香火之气四处散溢。 这一身躯的本质，是万众生灵香火愿力凝聚出来的圣像法身，其本质乃是藉由信念所成的法相，具有着明确的形象，气质，身份位格等等指向。 但在混沌虚空知识和根源信息冲刷之下，那些香火愿力竟然被冲散，其所赖以显圣人前的力量也彻底消散。 片刻之后，这具法身便烟消云散，祭祀所承的力量都白白浪费了。 畸变法身再度一闪，于现实之中浮现。 自李尘以封神之法将其册封为尚未出生的太子津护法天神之后，祂也算是在大乾挂上名号的正神了，凭借这一层关系，李尘便可以运用此方天地的天道之力，加上自己对具现法则的力量，将其召唤出来，而且还不是过去的虚幻之身，而是香火愿力充盈，元气灌注的实体法相。 当祂再度浮现的时候，原本就已经惴惴不安的宁王等人身躯剧震，如丧考妣。 “兵主荒哪里去了？” 兵主荒和畸变法身自从现实消失，只过去短短不到十息，但在这十息之中，叛王们全然失去了对畸变法身的感应，顿时就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而今，预感果然成真，李尘的畸变法身回来，兵主荒却消失不见了。 这虽然只是一具化身的损失，并非兵主荒本体被消灭，但也意味着，在这场战斗中，他们再也无法将其召唤出来了。 封神祭礼的典仪和规格都有相应的限制，他们也是花费了不小代价才能动用这一堪比元神大能的战力，短时间内难以重复召唤。 “宁王，快快动用魔神眼，再行召唤！” 康王，建王等几名叛王焦急说道。 “我们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就算不能召唤出元神法身，普通化身也行啊！” 宁王却是如同虚脱，汗流浃背：“没用的，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祂驱逐灭杀，就算强行召唤，也毫无意义。” 誉王上前，愤怒斥道：“都到了这时候，你还敝帚自珍，你不会是只想着保住自己魔神眼，不愿冒险吧！” 此言一出，宁王面色微变。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也是面色各异。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本王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白白供奉自己的本钱，与敌人死斗到底。” 誉王道：“可现在只有你能做到这种事情，再不决断，好不容易才蓄成的大势就全毁了！” 宁王沉默。 事已至此，诸王联军面临着一个艰难选择，那就是继续再战，还是及时止损。 原本宁王算是诸王之中实力最强，条件也最为优渥的一个存在，他足以担任联军盟主，并在事成之后取代康平帝，登基为皇。 但是事到如今，黄粱梦醒，他们却要面临着联盟解散，各家各归其地，保守基业的选择。 谁若在这场正斗争之中耗尽了自己的家底，谁就有倾家灭门之祸。 这些大乾藩王，各路诸侯都是老谋深算之辈，若非大势裹挟，无可奈何，谁又愿意主动落到这样的境地？ 宁王冷哼一声，也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他以莫大毅力选择了止损，要趁现在还来得及，收拢自己兵马，及时撤出战场。 其他王侯见状，哪里肯甘落人后，也纷纷鸣金收兵。 战场上顿时发生了诡异无比的一幕，那就是明明大将军胡泽一方的朝廷官军已经被彻底击溃，正在被各方诸侯追杀，但是突然之间，势力最大的几支部队就收束队伍，掉头撤离战场。 他们不但自己撤离，还如同逃命似的飞奔，一下使得消息不够畅通的小诸侯陷入孤军深入的状态，反过来被官军包围。 以畸变法身为中心，庞大的触手席卷，如同飓风横扫整个战场。 此尊虽然没有兵主荒的绝世威能，但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元婴巅峰强度，对方高手接到通知，无心恋战，根本所向无敌。 不久之后，死伤在其触手之下的联军之敌便多达成千上万，更有无数宛若催魂夺魄的元神病毒扩散，如同瘟疫传遍四面八方。 是役，大将军胡泽先败后胜，在付出惨重代价的不利局面之下，突然祭出新封的护法天神，打败兵主荒，击溃叛王联军。 诸王流散逃窜，他却谁也不追，专门盯着仍然掌握魔神眼，拥有最大威胁的宁王而去。 这一次，他誓要趁胜追击，彻底解决这一能够对付自己希夷妙法的最大威胁！ 第64章 魔眼到手！ 圣京西北，漫漫荒原，宁王率众仓皇而逃，意态狼狈而又落魄。 这副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与此前南下征战，组建诸王联军，逐鹿天下之时的意气风发形成鲜明对比，但宁王和麾下部属却无法多作他想，因为在他们背后，一群庞大如小山丘，外形酷似螳螂的异妖正在紧紧随行，如同附骨之疽。 它们已经追杀了众人七日七夜，仿佛永远不知疲惫，不知恐惧。 “王爷，那些螳螂妖又追上来了！” 突然，宁王部的一名大将急声提醒道。 “韩都尉，韩都尉！”宁王大喊道。 一名身披战袍，武王境界的中年男子飞近宁王，沉声说道：“大王，你等且先行，韩某来对付它们！” “韩都尉千万小心！”宁王带着几分感动说道。他此前征召的一些供奉高手之流战死的战死，失散的失散，还能忠诚可靠，又有实力高手的已经不多了。 韩都尉没有多说什么，落在后方，一柄长戟亮出：“妖孽，且住，吃我一招！” 忽！如同月芒的罡锋往追来的白玉螳螂身上斩去。 有一头白玉螳螂身上炸开血花，墨绿色的虫血伴随着浓郁的灵机外泄，大半边的身躯都几乎被切开。 但是这种异妖仿佛拥有着无视血肉损伤的强横体魄，立刻就拖着如此伤势挺跃而起，反把一团巨大火球朝对方吐去。 银芒急闪，其他白玉螳螂也纷纷口吐雷火，或者刀臂斩出，各自作出不同的攻击。 纠缠间，另外一边的虚空中，突然波澜泛起，如同水波的纹路荡漾间，一只只外形如同佝偻异人，拥有着狭长脑袋的筋肉怪物浮现。 这是李尘麾下另一异妖，由虫族与猿猴血元结合而成的类人型傀儡，虫形兵人。 这些虫形兵人拥有着七尺余高的身躯，内蕴堪比筑基前期的先天武师元气，融炼的是正气洲本土的天材地宝，更具妖族气息，让人只以为是妖神宫所属的异族精兵，而不会往偃道傀儡和生物兵器联想。 要做到这一点，血元自是基础，活灵活现的人造元神和虚拟人格也必不可少，李尘已经成功在蜂后七号身上植入丰富的虚拟人格数据库，由此生产出来的虫形兵人，每一具都拥有着相对独立的虚拟人格，在保持虫族一统的忠诚与奉献理念基础上，各具个性与不同的爱好憎恶。 这是一种以人类武者与猿类妖兵为样板造就出来的异妖，出现就催动气血，纷纷朝宁王麾下攻去。 逃亡的队伍被截了下来，首尾不能相连。 宁王身边的护卫大急：“快护驾！” 可就在这时，周围数名护卫突兀脖颈与胸腹间爪痕拉开，血花绽放，仿佛有一个隐身的人物在展开杀戮。 “他来了！”宁王面露惊恐，直起身来，座下浮空而行的车舆法宝顿时停下，众护卫连忙擎着剑盾蜂拥而上，把他团团围住。 “王爷，快祭出魔神眼，照映四周！”有人提醒宁王。 宁王从善如流，祭出一颗人眼大小的眼瞳浮在头顶，心神与周围众人相连。 顿时间，一个朦胧的身影被照映出来，他仿佛烟雾凝成，穿梭于四周，有意躲避着宁王的锁定，行踪飘忽不定。 “胡泽，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有本事出来真刀实枪交战，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宁王见部下们无法锁定目标，自己麾下的得力高手又一时不及回援，不禁大喊道。 这个朦胧的身影，的确正是李尘，但此刻，他是以真身紧贴着胡泽化身行动，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他就如同耐心的猎人，紧紧盯住猎物，不时出手猎手保护圈外层的护卫，令得周围气氛愈发紧张。 在这时候，他已经明确宁王能够看到自己的位置所在，更能以神秘力量触及真身，将其命中。 如若对方手里隐藏了什么隐秘的杀手锏，也许只需要一击，就能把自己击毙，对付这等拥有深厚底蕴的大乾藩王，是万万不可大意的。 更何况，他也隐约能够察觉，宁王的身边似乎还暗藏着好几股隐秘的强者气机，都是不弱于元婴境界的武王级高手或者大儒。 如是僵持了一阵，李尘突然主动动了起来。 他忽的从虚空浮现，运用读脑之术，感应周遭生灵脑波，以近乎未卜先知之法捕捉到了他们的出手念头，从而在其有所反应之前就作出应对。 智道的神识道果，令得他同时监控多名敌人，几乎每一人都在同一时间遭受到了幻术的攻击，元神病毒入脑，不受控制的浮想联翩，脑海被与战斗无关的闲杂事物占据。 两名武王境高手被迫现出身来，定在原地不动，宁王自己则是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旋即主动上前，带着那枚魔神眼主动投向李尘所在之地。 电光火石之间，宁王身上金芒闪动，似乎有什么抵御心神攻击的秘宝闪烁了一下，脑海被迷住，陷入虚假幻象的异状解除，但离开车舆法宝却已成为既定的事实。 胡泽化身突兀扑在宁王身边，一把将其头顶的魔神眼抓住，旋即法力狂涌，化作重重封印，将其笼罩在一个单独的小洞天内。 宁王大惊失色，想要将其夺回，结果已经太迟。 他绝望停了下来，有种自暴自弃的颓废之感，只想等着引颈就戮，但却没有想到，胡泽得到此眼之后，立刻隐匿身形，避开那两名武王境高手的扑击，瞬间消失无踪。 李尘又再一次施展希夷妙法，带着自己真身与化身进入神出鬼没的潜行状态。 这一回，宁王再也没有办法捕捉到他的踪迹了，两名武王境高手也愣在原地，如同睁眼瞎不知所以，只能凭着高手身经百战所独有的危机感应，凭借直觉加以提防。 可是等了许久，李尘都没有再出现，仿佛那枚眼睛得手之后，他就彻底对宁王失去了兴趣。 宁王失魂落魄站在原地好一阵，好不容易才想通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是有意放过我？” 第65章 胡太师 “这便是宁王用来召唤兵主化身的魔神眼吗？当年大乾始祖斩杀鹿主，将其分尸封印，这枚眼球却意外流落，不知所踪，当中有什么秘辛典故早已不可考，但最终落到了宁王这位大乾藩王手里，违禁私藏，意图谋反，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如今，它也应该归我了。” 胡泽化身手中掂着一枚如同人眼大小的赤色血瞳，目光紧盯着看了许久，终于将其收了起来，返回厉山营。 此时的厉山营，早已经变成欢腾的海洋，所有人都知晓，己方打了一场堪称奇迹的胜仗，在此之后，叛王联军不足为虑。 这也意味着，建功立业，封侯拜相，都有了可能。 跟着大将军，前途无量！ “大将军，圣上有旨，召您入宫觐见！” 李尘回去之后不久，就有人前来传旨，他带上胡泽化身前往，却见康平帝于宫城之外摆下阵仗，百官出迎，场面盛大而又隆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将军胡泽平叛有功，文成武德，定鼎天下，特命加封太师，太子太傅，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在胡泽入见之前，一道圣旨降下，却是终于将其名位提升至三公等级，且许以过去曾经提及的剑履上殿等特权。 这次终于再也没有朝臣反对，因为胡泽携大胜之威，彻底在这康平帝一朝站稳脚跟，谁若跟他过不去，那就是自找麻烦了。 群臣也因着他此前的表现，丧失了对这位异族妖王的警惕性，在他们看来，胡泽是可靠之人，绝不会如同其他妖王那样，与胡太后沆瀣一气，胡作非为。 既然如此，因功封赏，加官进爵，许以特权，都是人之常情，他们没有道理再加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臣，谢主隆恩！” 面对康平帝如此信任与嘉许，胡泽显得愈发谦卑，长长叩首，久泣不起。 直至好一阵后，有宦官前来相劝，才再度起身，抹干感动之泪，入内觐见康平帝。 紫极大殿中，胡泽拜见康平帝，但却没有动用刚才所得的特权入朝不趋，而是如常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卿快快平身，爱卿击败贼子，护佑圣京有功，朕已许你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康平帝连忙虚扶道。 胡泽谦卑道：“都是托了皇上的洪福，臣功劳有限，未敢尽享。” 康平帝道：“爱卿谦虚了！” 群臣见状，不禁也暗自议论，感慨连连。 多么好的大将军啊，如今已然贵为太师，依旧谦恭谨慎如昔，在世圣人，恐怕也就莫过于此了。 一番寒暄之后，康平帝询问道：“爱卿，如今战事如何？” 胡泽化身道：“禀皇上，如您此前所见捷报，叛王联军已经为我部所击溃，但因兵主荒法身阻碍，未能尽歼其有生力量，故而各自退守边城，未来还有可能还归各自藩属之地，割据称雄。” “各路诸侯，世家豪强，或多有趁朝廷虚弱而效法者，故臣认为，接下来的局势应会进入到征剿割据藩镇的全新阶段。” 康平帝道：“天下久乱，非国家之福，爱卿可有良策？” 胡泽化身信心十足道：“臣还是那句话，只需五年左右，臣便能够扫清寰宇，还大乾江山以太平！” 康平帝龙心大悦：“爱卿征战有功，未来更是征讨不臣，消灭藩镇的不二人选，我朝官民，上下各部，当全力协助。” “臣等遵旨！”群臣们听到，连忙应诺。 下朝之后，胡泽特意入内宫见了胡太后一面。 此时胡媚娘已经怀孕半年，肚子明显隆了起来，他和胡媚娘都是有成修士，可以明显感应到其中的生命气机。 而这也是此前李尘在营中召唤法身，册封护法天神能够得以成功的原因。 “虫族基因果真强大，我为确保其顺利出生，加速了胚胎成型和发育的过程，如今其实就已经可以作为独立的生命个体产下，如同常人一般行走说话了。” “但为各方考虑之故，还是伪装成为正常人类的胎儿，发育足二百八十天再说。” 胡泽这边看着胡媚娘的肚子若有所思，胡媚娘意态慵懒，却是关切起了军国大事。 “你已经击溃叛王联军，为何未能尽擒敌酋，甚至没有再斩杀当中任一藩王？” 胡泽道：“娘娘有所不知，兵主荒实在太难对付，我能够取胜，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哦？是吗？”胡媚娘听着胡泽化身的解释，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那你五年平天下的大计，可就悬了……” 她似乎注意到了李尘之后有意放过叛王联军的举动。她在军中也有一些耳目，虽然未必能够执行更多命令，但知晓真实战况，了解一些细节，却是没有问题的。 “臣当尽力而为……” 李尘一边应答着，一边细想，很快也明白过来。 胡媚娘特意问及此事，可能是觉得他想要养寇自重，尽揽军政大权了。 正如他所言，接下来的大乾局势，将会进入到藩镇割据，群雄并起的全新阶段，但是诸侯势力分散各方，便是胡泽能以官军势力犁庭扫穴，轻易剿杀任何一支叛军，也将彻底失去对地方局势的掌握。 这对大乾王朝的江山社稷而言是祸非福，但对他们妖族而言，却是再好不过。 “如此功业，毕竟还是过于艰难，泽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能够扫除圣京周边祸患，恢复朝廷统治，就已经不错了，边远地区，可以慢慢来。”胡媚娘明示暗示一番。 胡泽感激谢恩：“谢娘娘。” 回到城外军营，麾下诸人前来道贺：“恭贺太师加官进爵……” 这一回，大将军不再是大将军，而是胡太师了！ 聂辰等人极有想法，第一时间就号令三军，改口称呼。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从此之后，大乾军政俱皆落入胡泽和其亲信之手，他这位胡太师，真正做到了权倾朝野。 人臣巅峰，莫过于此，再进一步，只怕就是摄政王之流，众人想都不敢想。 第66章 祭炼魔神眼 胡泽摆了摆手，道：“诸位，皇上体恤我等，特命犒赏三军，这几日我们就留在圣京休整一番，补充兵力，十二月初再行出击，征剿残敌！” “这一次，天下虽大，但却尽为我等猎场，还望大家精诚用命，助我扫平叛军余孽！” 诸人闻言，尽皆山呼：“谨遵太师令谕！” 胡泽挥退众人，回到中军大帐，独自研究起了得手的魔神眼。 李尘对征剿残敌，追杀叛王之类的事情，半点都不操心，他的目的在于搅乱正气洲局势，消耗其有生力量，自然是势均力敌为好。 如今诸王丧魂落魄，正是容易被己方一鼓作气击破的时候，又怎么舍得太快出手，将其剿杀？ 此前局势危急，他才要亲自出手，猎杀敌酋，而今却是以自身和部下需要休整之名暂且休兵。 无论如何，也得给叛王们一点喘息之机！ 因此在这紧要关头，他仍然是悠悠的研究起了得手之物。 “这东西似乎充斥着异常的力量，那会是传说之中的法则具现，天生道果吗？” 在极品宝材之上，有一种充斥着法则能力的特殊之物，被称为仙材，亦称道果。 它与修士修炼有成所取得的位格与成果同名，其内所蕴含的道蕴之力等同于法则，亦被认作是大自然所独有的天然法力，拥有着种种特殊的禀赋与神通妙用。 兵主荒乃是天生妖圣，他身上所摘取下来的器官等同于道果仙材乃是理所当然之事，李尘一时之间也无法勘破其奥妙，但通过自己元神法眼以及源自智道的强大分析能力，还是很快就弄清楚了其所具有的种种表现。 此物最大的用处便是强化元神法眼的威能，使得其所拥有的真实视力更加强大。 其次是超越时空的追踪与命中特效，这是一种近乎法则的伪根源道术能力，与兵主荒本体所具有的朔月神通同出一源，拥有着相互加持与强化的妙用。 李尘略作思索，便想出了此物的种种用法，可以炼制成为各具用途的法宝，但他最看重的还是将其融入胡泽化身，作为这具血肉傀儡的器官来使用。 这还将使得胡泽化身拥有大乾特色的请神之能，必要之时，能够召请兵主荒的能力附体，运用出同样的朔月神通。 至于通过请神附体，熟悉兵主荒的力量，趁机进行破解，他倒是不抱太大希望。 这种事情说来容易，实际做来却太难了。 他甚至怀疑，就连兵主荒自己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这种古时的妖圣大能，绝顶强者，也是通过天生的禀赋获得这一能力，而非自行研究。 古往今来，多有条件得天独厚的强者大能，但往往也是强于战斗，而非懂得这些天赋的能力。 琢磨了好一阵后，李尘掌中具现青芒，一道道宛若道纹禁制的虚影呈现墨迹的形态于空中浮现。 随着他手掐法诀，灵印如同火焰，不停铭刻在这只魔神眼的身上。 这是李尘正在以自己独门的符文之道法门编录程序，赋予其一整套的操作与控制系统。 他是将此物当作了具备特定功能的器物来使用，为了方便操控硬件，自然需要配套的操作系统。 其实其他修士也是以此类手段使用法宝，但多见于神识的直接控制，需要动用到某种功能与效果时，临时接引，直接以神识和意念进行掌控。 但是李尘心思缜密，此类法门，既可以方便操作，也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阻隔其影响，避免为鹿主可能参与的神魂意志所影响。 除此之外，宁王曾经掌控此物一段时间，也有可能在里面留下自己的手段，李尘乃是智道高手，绝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有所疏忽。 他的元神法眼，直觉感应也告诉他，有必要这么做，以杜绝其中隐患的影响。 果然，当李尘以重重封印造就小型智能，并以虚拟人格炼就元神，一团灵性注入其中之时，蓦然有赤红的烈焰从中升腾，整个眼瞳目眦欲裂，充斥着可怖的血丝。 这只眼瞳，仿佛一下就突然自己活了过来，欲要绽放光芒，摧杀侵占其掌控着之权的神魂。 如若是在与强敌的战斗之中，突然被人来上这么一下突然袭击，就连李尘这般的高手也免不了阴沟里翻船。 但是如今李尘注意力正集中，又处在安全无忧的环境之中，所有的精神与意念集中于这团突然冒出来的烈焰，法力裹覆，片刻就将其截断，从眼瞳之中分离出去。 那烈焰之中似乎还蕴藏着一头宛若黑豹的猛兽，呈现幽魂的形态，兀自咆哮不止。 但它的身躯周围，重重禁制所凝成的光球不停向内冲撞而去，绽放出一团又一团的金光。 砰砰砰砰！ 那些金光寸寸断碎，宛若黑豹的猛兽幽魂也遭受重创，被炸得身影模糊，形散如烟。 不久之后，这只黑豹就连兽形的形体也无法维持，化作一缕黑烟从眼瞳里面飘了出来。 “雕虫小技，也敢现眼。” 李尘淡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挥手驱散那些黑烟，但却仍旧保持着最大的警惕与恶意猜测，再次认真检查手中之物。 直至好一阵后，他再三确认连自己的元神法眼都再无办法从中发现异常，才封闭系统，完成了这一次的符阵构造。 这也意味着，此物被李尘祭炼，暂时化作他所掌控的特殊法宝了。 李尘将此物悬在空中，片刻之后，胡泽化身出现，微微仰头，这只眼珠便朝其额头落了下去，赫然形成一只睁开的竖眼。 “法眼，开！” 李尘再度施展自己千里眼的法门，顿时间，感觉自己与此方天地的联系前所未见的紧密起来，这是源自于鹿主和兵主荒的天道权柄，又是大乾王朝正式册封的正神，神话故事广为流传。 其为元神境大能，触及大道之深，拥有权限之大，同样不是如今的李尘可比。 如此一来，他的千里眼也仿佛得到了千百倍以计的加持，轻易洞彻百万里，照见幽冥，人间，各方界域与不同的所在。 第67章 太子津诞生 “兵主荒的力量和我自己的研究道果果然也有相通之处，两者相互裨益，仿佛整个正气洲都尽在眼内，各方界域纤毫毕现，尽皆无所遁形！” 现在李尘感觉就像是有千百卫星同时高悬于正气洲的上方，脑海之中，地图全开，方圆数以千万里计的广袤地界尽皆在自己脑海之中呈现出来。 如若换成凡人，这一瞬间就要被天量的资讯撑爆大脑，七窍流血而亡，普通修士，乃至于筑基，结丹者，也多有神识薄弱，无法承受之辈，思维要陷入混乱，自我意志，脑海之中所承载的记忆等等，都要受到极大的冲击。 但是李尘连来自混沌法身感应海皇的混沌虚空知识都能承受，对付这种资讯洪流自然不在话下。 他尝试捕捉自己所见画面，无形之间，对元神法眼的理解更加深入一层，对大乾王朝的江山社稷掌握也更加深切。 在此之后，聂辰来报：“太师，户部的户籍名册已到，还有兵部所拨款项……” 胡泽化身站了起来，对他说道：“我们在此前一战损失不小，需得从民间选贤任能，招募兵员以作补充，一应标准，俱皆按照过往办理吧，不过在这之余，我想要挑选一些精锐加入平丘部，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聂辰道：“聂某明白，还请太师放心。” 胡泽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不久之后，又有一批官员和军中将领前来商议军政大事。 胡泽化身这一次算是真正打入了大乾王朝的高层，掌握至关重要的实权。 康平帝允他无限制的抽调大乾朝廷所执掌的民力物力，百官和士林也终于对他开放了自己世家与背后豪强势力的门户，终于可以征召真正的高手在麾下效力。 李尘也乐见其成，索性以此前损失的名义进行一番补充。 资粮自不必说，入了胡泽部的账内，几乎就是李尘自己的私财，兵马高手稍微麻烦一些，但无论他们来自什么学院和世家豪强，多半也要被安排打散，分别居于李尘所能掌控的心腹势力麾下，不是私兵，胜似私兵。 他的势力，还将得到更进一步扩张。 时间很快到了次年三月，李尘以胡泽名义征战四方，开始了扫平天下的征战大计。 而在这时，圣京皇宫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坤宁宫的宁静，有侍女急叫道：“快传太医！” “娘娘……娘娘要生了！” 太医和康平帝闻讯赶来，却只见得，胡媚娘所居的坤宁宫中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一道庞大的护法天神身影垂天而降，万千丝绦宛若彩带飘荡在附近的宫城中。 四灵大阵也被激发，皇宫大内在其影响之下变作一处封闭的小洞天，阴神难近，万邪不侵。 众人对此毫不意外，这是大乾皇室独有的防御手段，能够有效禁绝阴神鬼祟作乱，进行夺舍转生或者寄宿婴儿。 百万年来，还从来没有什么人能够做到夺舍大乾王朝的龙子龙孙，亦或植入神魂，伪装成为老爷爷之类的存在。 甚至在胎儿化形的那一刻，圣京城中的大阵就已经在开始反复检测其血脉，无论肉身，神魂，都确保是真正龙种。 这样的子孙后代，才能得天意垂青，龙气加成。 “快去。”康平帝心知里面的是自己儿子将要出生，连忙催促太医。 几名太医和仆妇鱼贯而入。 又过了一阵，天空仿佛传来一阵沉闷的巨响，雷霆轰鸣之中，散发着万丈光芒的五爪金龙法相从空中降了下来，穿透房顶，没入屋内。 嘹亮的哭啼传了出来。 “哇……哇……” “生了生了……太后生了！” 宫女很快出来报告。 康平帝精神一振，面带喜色走了进去。 “媚娘，津儿……” 早在出生之前，宫内就已经知晓胡媚娘腹中胎儿的存在，康平帝甚至查阅典籍，为他起好了名字，叫做龙佑津。 私下里早有传闻，康平帝属意其人，欲要立为太子，反把皇后嫡生的大儿冷落一边。 如今皇后早已失宠，康平帝根本不理，而是来到胡媚娘这边表现关切，显得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皇后和其他嫔妃都是多余。 “陛下，你看，这就是津儿，我们的津儿……”胡媚娘本为妖修高手，但在分娩之后，也不可避免的陷入了虚弱。 她可以感受到，此一胎儿天赋异禀，还在胎中就不断汲取其生命之力，至此已经是天生道体。 “津儿竟然是天生道体？”康平帝也颇有几分眼力，见到襁褓之中哭啼的幼婴，身躯一震。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粉雕玉琢，如同仙葩的小人儿，与其他初生婴儿皮肤皱巴巴，紫红一片所不同的是，他的肌肤纹理呈现出一种类似黄金龙鳞的形态，五官早已分明，正握着拳头，洪亮有力的啼哭，仿佛在向世人宣誓自己的降生。 太医等人候在一旁，闻言上前道：“恭喜陛下，殿下确实天赋异禀，生下来就拥有堪比筑基的修为，古籍有载，此为先天道体，允文允武，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康平帝感叹道：“上天何其厚我，这是助我福王一脉继祚承嗣，坐稳皇位啊！” 由于某些不可深究的原因，大乾皇室的优生优育向来也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并不见得皇室所诞子弟就优于平民。 如若皇室子弟太过优秀，并不符合各方利益，因此大乾朝的苍生之愿，天道运转，都是不支持所谓天之骄子的。 反倒寒门多出贵子，天意垂青，气运所钟，这是总体平衡的道理。 不过凡事无绝对，偶然之间，皇室也会有真正的绝世天才诞生，如太子津这般的天生道体者，本身根基深厚，禀赋异常，许以近乎无限的资粮供应和名师指导，将来必成元婴高手，甚至有极大的机会更进一步，成就元神境大能。 康平帝深晓自身天赋平庸，被群臣与万民分权的苦楚，几乎瞬间就下定决心：“媚娘，辛苦你了，我要立你为后，封津儿为太子！” 第68章 废后风波 “陛下好意，媚娘心领了，立太子之事或许可行，但这后位就还是算了吧。” 如若换在以前，胡媚娘说不定就欣喜答应了，不过这几个月间，李尘以胡泽身份与之交流颇多，早就叮嘱过，万万不可陪着康平帝发蠢，平白无故挑动群臣神经。 胡媚娘可是先帝遗孀，当朝太后！虽然皇室之乱，早已为朝野所知，但如此有悖人伦常理之事，还是尽力避免为好。 此媚娘非彼媚娘，也根本没有成为女皇武则天的实力。 康平帝不知胡泽早已劝过胡媚娘，感动得一塌糊涂：“媚娘如此深明大义，朕真不知何以为报。” 胡媚娘慵懒道：“陛下若真有心，就废了萧皇后吧，她是圣京名门萧家之女，将来必成津儿阻碍，甚至这一次册封太子，她也要有所不满。” 康平帝面色一沉，但却不是对着胡媚娘，而是其口中的萧皇后：“这个贱人，她敢？” 在胡媚娘高超的宫斗技术挑拨之下，康平帝与萧皇后早已起了嫌隙，萧家自己也犯了几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被康平帝认为是外戚干政的先兆，万分警惕提防。 如今他属意太子津，一心一意要扶持其上位，又怎么会把昔日的夫妻名分放在眼内。 “她若为皇后，就是在那里不言不动，群臣也要看着她和她的儿子，无所谓敢不敢。”胡媚娘适时拱了一下火。 康平帝惊道：“确实有理，如此看来，我非废后不可了！” 康平帝说着，亲自抱起躺在一旁的太子津。 说也奇怪，原本哭啼不休的太子津感应到自己被康平帝抱起之后，立刻就不哭了，咿呀着朝康平帝伸出了手，面上绽放笑容。 一股仿若实质的血脉相连之感油然而生，康平帝越看越喜爱，愈发的感觉与此子亲近了。 他并不知道，这是李尘造物所产的类激素物质在分泌。 如今这太子津身上正在散发强烈而又无形的特殊信息素，借由真实不虚的血脉联系，与康平帝发生化学反应。 常人都是因着荷尔蒙的分泌而堕入爱河，男女彼此倾慕，相依相爱，但却误以为是自由意志的择取。 实则不然。 人心原本无谓灵魂与精神，一切都是物质构成与物质反应，这种类似荷尔蒙的特殊激素所产生的并非爱情，而是铭刻于生命本能之中，催发舔犊情深的爱护本能。 这是最为高明的蛊惑，康平帝，甚至本身也精通魅惑之术的胡媚娘都堕入了深深的爱子之请，无法自拔。 但这却又是根植于人身的本能，他们丝毫没有察觉异常，圣京城中时常激发，用于检测达官贵人精神状态的手段也根本无从分辨。 毕竟，谁也不可能把爱子之心认作是精神异常，被人蛊惑了。 大乾始祖不会想到，后世偃者的手段已经深入本质，单从物质变化也能影响精神。 设计圣京城中守护大阵的奇人异士同样不会想到，最坚固的堡垒终于还是被人从内部攻破，关键位置替换了关键人物，一切防御和检测手段都变得形同虚设。 心中怀着对这个儿子的喜爱，康平帝愈发坚定了废后的决心。 在这一刻，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挡他的父爱。 …… “太子津终于出生了，废后……这康平帝还真是急我所急，想我所想，那就让他放手去做吧。” “我没有必要与萧家为首的圣京名门正面交锋，真要搞得一团乱麻，再以和事佬身份出来收拾残局也不迟！” “反正我这一化身的人设是儒雅妖王，青莲好友，自当能够在妖族与儒道之间左右逢源，获得最大的利益。” 李尘这边在圣京安排不少后手，因此虽然率军在外，也很快得知了此事，包括康平帝想要废后，扶持太子津上位的想法。 这种关键之事，胡媚娘也不会瞒着胡泽，第一时间密信送往，与之商量。 李尘很快就以胡泽名义鼓励一番，应许他们所想。 但他接着又假惺惺地叮嘱了一番，万勿因为废后之事闹得不可开交。 实际上这完全就是废话，萧家并非寻常家族，当初康平帝就藩福王，也一直都是由他们在扶持，此举完全就是忘恩负义，背弃同盟，不可能不遭到反噬。 三月底，圣京萧家，萧府中。 “什么，废后！那昏君，当真以为离了我们萧家的支持，他还能够坐稳皇位不成？” 萧家家主大为震怒，他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在圣旨正式下达之前，就已经从诸多布置之中察觉到了异常。 “大哥，最近朝中多有言官弹劾我萧家子弟与门生，各地的矿产与商铺也受到影响，会不会与这件事情有关？”一名面相和萧家家主相似的嫡系子弟问道。 萧家家主怒道：“那还用问吗？昏君和妖后已经开始动手了。” 一名族老道：“我们萧家绝不能够坐以待毙，必须尽快发动起来……” 可当萧家上下运作的时候，却又惊恐发现，战龙军被胡泽特意留在了圣京之中，兵权由胡太后牢牢掌控。 镇魔司与东西缉事厂联合出动，大兴诏狱，抓捕了不少萧家一系的官员，最终图穷匕现，胡太后亲信心腹的马公公亲自带队，于皇后寝宫大肆搜查，发现了拥有香火供奉的邪神雕像。 这是一种源自于民间淫祀的诅咒用品，背后贴着康平帝的生辰八字，以及其精魂所系的几滴血液。 “这东西怎么变成这样了，我对付的是那贱人，根本没有诅咒陛下呀！“ 当东厂之人把东西从秘密神龛取出来时，萧皇后一下就情绪崩溃，扑上去又哭又闹，甚至还试图毁灭证据。 “那贱人……”在场之人闻言，尽皆哆嗦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来，供奉邪神确有其事？” 萧皇后察觉到了不妙，连忙矢口否认：“你们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怎么回事，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东西。” “皇后娘娘，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来人，把她押下去，宫内的所有东西也就地封存，不准更改半分。”马公公下令道。 第69章 急病 “皇后真的在诅咒我？” 当康平帝得知，东厂从萧皇后的寝宫之中搜出了邪神雕像时，面上表情复杂之极。 他似愤怒，似怨恨，似羞愧，又似带着几分难言的解脱，全身松弛，躺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言语。 “陛下……”宫人想要出声提醒，却被有眼色的马公公眼神制止。 圣心难测，这个时候就不必多作无谓言语了，让他自己想通就好。 良久，康平帝才终于从失魂落魄之中缓了过来，长长叹息一声，道：“当真证据确凿？” 马公公道：“在场宫女和太监，还有镇魔司，东西二厂执事尽皆可为人证。” “既然如此，就交给你们审讯吧。”康平帝又再长叹一声，喃喃自语，“我这都是为了津儿着想，萧家和你若在，必定成为津儿的阻碍。” 伟大的父爱油然而生，康平帝回忆着怀抱太子津之时感受到的血脉相连之感，顿时就把一切抛到了九霄云外。 马公公兴奋道：“遵旨！” 镇魔司和东西两厂当即奉旨收押皇后，秘密审讯，虽然未敢对其本人动以大刑，但身边亲信，还是牵连出一群宫中之人和萧家势力。 萧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发动自己的力量发起了反扑，甚至还曾一度想要攻入宫城击杀胡太后。 可是他们错误估计了康平帝的决心，也错误估计了他此刻拥有的实力。 察觉到萧家的意图，康平帝当机立断，征召战龙军入宫，把萧家的私军彻底击溃。 这一下，萧家反扑不成，反倒落了造反的把柄，就连萧皇后也被连累，根本不必再审涉及宫闱的巫蛊之案，而是以家族造反的名义废黜，打入冷宫。 康平帝终究还是留了一分情，不忍心就此将其处死。 这一番下来，胡媚娘有所不满，但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很快就遣人把秘密祭祀的邪神雕像与康平帝的精血送了过去，让萧皇后在冷宫之中有所发现。 她要引导萧皇后的仇恨，将所有矛头倾向康平帝。 如若诅咒有成，假以时日，康平帝的身体必有反应，她就可以趁机进言，彻底将其杀死。 至于这么做会不会弄巧成拙，真把康平帝害死，胡媚娘根本毫不在意。 她自觉羽翼渐丰，已经不必再依靠康平帝，而是把更大的希望倾注在新生的太子津身上。 她坚信太子津是自己的儿子，到时候母凭子贵，能够攫取大乾王朝的至尊权位。 …… 远在西南的李尘很快得知了这段时日以来圣京发生之事。 对他而言，太子津出生，全盘皆活，基本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唯有一点为难，那就是如何处置康平帝与胡太后。 “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但幼帝继位，根基尚浅，短时间内，也未必能够成为我在朝中的助力，还是留着他们继续扶持一把，至少等太子津成长起来……” “如此看来，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胡泽化身默默把密函合上，掌中搓火，点燃之后，放进铜盆，看着盆中火焰旺盛，把当中机密文字吞噬殆尽。 傍晚时分，有麾下部属进来，躬身行礼道：“胡太师，前军来报，发现潞王部叛军踪迹，他们于万里之外桃城休整……” 潞王是曾经扈从叛王联军起事的一方郡王，实际上微不足道，并无真正威胁。 不过如今大乾军政大权尽皆由胡泽执掌，他说谁是叛逆之首，谁威胁最大，谁就是叛逆之首，威胁最大。 真正的威胁，宁王等人，他暂时还不想动，当然是以扫清西南之地为首任。 这就叫做抓小放大，必要的时候，再将大的叛王势力一击而溃，又能产生好一堆小股叛军和匪寇，到时候再来灭蚂蚁一样，一个个的碾死。 胡泽化身下令道：“派遣异妖发起突袭，前军随后进攻，定要将潞王部消灭殆尽！” “是！” 实际上李尘早已通过千里眼窥见潞王军队所在，这一能力用在行军打仗，简直堪称神器，但李尘目的是为拖延时间，愣是让前军派出斥候，四处侦察，探查好一阵才有所发现。 当夜，胡泽麾下大军围困桃城，趁着潞王部疏于防范发起偷袭，毫无意外赢得一场辉煌大胜。 来自大乾各方的武者，士子尽皆立功，胡泽适时出面，又是一番期许嘉勉，鼓舞士气，自然也少不得论功行赏。 在李尘的刻意安排下，越来越多他自己亲手提拔的士子和妖修掌握重要权柄，在此之后，更是在潞王部曾经肆虐的桃城安排祭祀，重新册立山川河谷之神，执掌地脉。 这是大乾官方，代表朝廷进行的封神祭礼，不少战死者留存残魂，皆得到安排，但关键位置，同样还是李尘自己的人，甚至一些人工所造的元神之流。 与此同时，他也把白模因的寄主，经由偃道改造的本土野蜂和蚂蚁等物散播出去。 接下来的时间，李尘就是在不断重复这个过程。 胡泽军队每至一地，必全歼叛军，争功封赏，然后重新封神，占据名川大泽之福地，还有各路地方之神位。 无人察觉处的野外生态，也要经其一番改造。 如若有人仔细研究胡泽部的行军路线，就会发现，他是沿着大乾江山西南一线最为著名的天山一脉自东向西而进，沿途山川河谷，名山大泽的城池，地脉，尽皆都已经为其所掌握。 以此为根基，配合大乾官方本身就已经掌握的那些城池，州府，大半个西南都被打通了关节。 时间很快到了年底，李尘又再以胡泽身份率军北征，终于朝此前就被视之为巨大威胁的宁王部而去。 双方在北地名山镇亭山下大战，终是李尘以开了全图，近乎作弊的机动作战之法配合多支军团化整为零分散夹击，把宁王击败。 但这一次，仍然还是让宁王和其麾下几员大将逃跑，未能全竟其功，彻底消灭这支叛逆势力。 就在这时，年初巫蛊案的遗祸显现，康平帝无故病倒了！ 一时间，朝野震惊。 第70章 讬孤寄命 “邪神作祟，圣躬不安，这定是祸乱自宫闱之内起，外力无从干涉，然我胡泽深受皇上隆恩，值此多事之秋，不宜飘荡在外，还是速速班师回朝，守护皇城为妙……” “胡太师，眼下我军大捷，正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之际，班师回朝之事还请三思啊！” “是啊，宁王一逃再逃，虽然屡败，势力始终未曾削减，迟早会成心腹大患。” “不必多说，我意已决。” “太师，唉……” 中军大帐内，胡泽化身召来一群麾下部属商议，聂辰等人力劝胡泽不要放弃追击宁王，而是一鼓作气，彻底打垮这支叛军。 但胡泽从君臣大义和稳定政局出发，决定班师回朝。 一番下来，众人只好接受了这个现实。 正月初，胡泽化身赶回圣京，结果还未入城，就听说康平帝病重，急召重臣觐见。 胡泽匆匆入宫，结果发现，当朝太傅，御史大夫岳东阳，还有丞相陆源都来了。 三人于寝宫内见到康平帝，此时的康平帝形销骨立，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重症模样，只能卧在龙床，连行走都已经无法做到。 据太医私下里禀报，其双脚早已浮肿，肾水积滞，久难排泄，但却并非简单器官衰竭所导致，还涉及到了神魂方面的本质，因此哪怕以造倡秘法更换一对肾脏也无法医治。 更何况，大乾并无这等高明医术，多半还是要以奇人异士所传的秘法来进行，风险极大。 这涉及到了人体自身的奥秘，不同道途研究领域有所差异。 胡泽化身面露惊色：“陛下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康平帝恨恨道：“朕错放了那贱人，结果被其诅咒，药石难医！” 胡泽化身劝慰道：“陛下有神灵护佑，必能逢凶化吉……” 康平帝轻叹一声，道：“朕知天命矣！大乾之主，向来不是福薄之人能做，昔年朕以福王之身得群臣拥立，坐上帝位，原本以为是白白捡来的江山，如今果见命运反噬，福寿至此而尽。” 胡泽，岳东阳与陆源跪地俯首，尽皆羞愧难当，道：“臣等无能。” 康平帝道：“朕非罪于三位，实乃天命不可违也，但津儿应是福缘深厚之辈，若朕不豫，皇帝他做，一应礼仪自有各部题请而行。” 三人俯首而拜，泣不成声：“皇上……” 此言一出，自有讬孤寄命之意，他们便知道，这皇帝是真的快要不行了。 胡泽化身出了寝宫，依例得太后召见，不由问起个中详情。 他在宫内虽然也有一些耳目，但具体细节，总是不如胡媚娘清楚的。 “这好好的一个皇上，怎么才半年功夫就变成这样了呢？” 听到胡泽的疑问，胡媚娘似有闪躲之意：“可能……可能是我用药过度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他被诅咒只是其一，还被你用药谋害？”胡泽大惊。 胡媚娘白了胡泽一眼，没好气道：“泽弟你这叫什么话，我所用者，也只不过是些增加乐趣的辅助之药而已，陛下他自己都是知情的，太医也都验过，全部无毒无害。” 胡泽道：“话虽如此，你索求无度，他又怎堪承受得起？” 他这才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康平帝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内变得如此，并非任一单独因素所影响，而是综合所致。 康平帝原本就不是什么天赋异禀之辈，多年享乐，生命精华早已耗尽，原本有皇家供奉与各种秘药调理，还能保证正常的机能运作，但胡媚娘可是妖王境的狐狸精，敲骨榨髓之下，焉有不损之理？ 即便如此，这也应是一个漫长的影响，最多早衰折寿而已，但康平帝原本就已经年近半百，又得皇后诅咒，邪神侵蚀，才会出现这般的状况。 胡媚娘却不当回事：“反正他一生荣华富贵，也算享受够了，真论起来，比先帝还要长命呢。” 胡泽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一时竟无言以对。 胡媚娘道：“再说了，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自己乐意，我也没有办法，先不管那么多了，我们还是谈谈以后怎么办吧。” 胡泽只好道：“陛下似乎有意命我与岳东阳，陆源同为顾命大臣。” 胡媚娘毫无意外：“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胡泽道：“如今那些儒臣与我亲善，将来之事却难以意料，唯有见机行事。” 他这是在给胡媚娘下钩子，暗示自己与朝臣并非一伙。 胡泽本是妖王出身，又得璋华仙姬看重，纳为亲族，胡媚娘的根基都来自璋华仙姬，对此其自是深信不疑。 不久之后，胡泽出了皇宫，又得岳东阳和陆源相邀，于望江楼聚首。 “圣上信重，有讬孤寄命之意，他年若有不测，我等便为顾命大臣，还请胡太师以天下苍生福祉为重，教导新皇，修儒习文……” 胡泽闻弦歌而知雅意，表态道：“我欲以孔学《论语》为新官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三纲五常，人伦大礼，尽在其中，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岳东阳和陆源都是儒门弟子，闻言又惊又喜：“胡太师，此言当真？” 胡泽不言，只是显露几分自己大儒之气，两人感受到熟悉的儒道至圣法力，不免大为诧异。 没有想到，这位妖王竟然也暗修儒道，还成就了大儒位格，是货真价实的自己人。 “原来如此，难怪青莲先生与太师交好……” 他们似乎发现了什么，得出合理解释。 胡泽不置可否：“我虽出身妖族，但却崇尚人类文明，幸逢青莲道友相济，习得儒家经典之《论语》，又再参修诗，书，礼三部，至今已小有所成，定然不会与妖后狼狈为奸。” 他这是在给二大臣下钩子，暗示自己与胡太后并非一伙。 有大儒修为作证，还有此前青莲居士的信誉，二大臣自是深信不疑。 他们与胡泽相视一笑，共同举杯相碰。 “我等若为顾命，当诚心辅佐幼帝，护我大乾江山与万民福祉……” 第71章 幼帝即位 三月初，康平帝崩，谥号灵帝。 其时太子津正好周岁，于是群臣奉遗诏拥立其为幼帝，年号崇道，以胡泽，岳东阳，陆源为三顾命，总理朝政。 胡媚娘也再次晋级，成为太皇太后。 她趁机提出垂帘听政，却又再次被群臣以不合礼制为由驳回，气得在宫内乱摔东西。 胡媚娘召胡泽入宫，见面就杀气腾腾，对他说道：“泽弟，我要杀岳东阳与陆源！那两个老东西一再阻我，居心叵测，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 胡泽化身眼角一跳：“娘娘，如今幼帝即位，根基未稳，还是不宜轻举妄动！” 胡媚娘不依：“我听这种话已经很多次了，炀帝在时如此，灵帝在时又是如此，如今我母凭子贵，有何事情做不得？” “这个蠢货，当真以为幼帝登基，这大乾江山就当真由她来作主了，又或是我以前表现太佳，让她以为有了靠山，这才把胆气养壮？”李尘在幕后得悉胡媚娘意图，亦是生出了几分头疼。 其实她的名位已经足够尊贵，权柄也非常大，完全可以得享气运供奉，修炼有成。 老老实实藏起来修炼，还没有人顾得上她，非要出来闹腾，岂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 既然她如此不会做妖，李尘索性让胡泽化身把她当做投名状，直接就把这件事情泄露给岳东阳和陆源知晓。 两名顾命大臣闻悉，大为震惊，但却毫不怀疑。 他们与胡媚娘作对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早在炀帝时期，他们就曾经多次提议废除妖后，彻底得罪于她，如若真让胡媚娘得了势，又怎么能讨得了好？ 胡泽化身干脆再泄机密：“二位，我还听闻一件宫闱秘事，其实我们新皇并非坤宁宫中宫女所生，而是太后本人！” “此事有悖人伦，实在不宜广为外传，不过难保太皇太后为了一己之私把它传出去，又或者以此要挟新皇，令其左右为难。” “还当真是如此？”两名顾命大臣其实也有所耳闻，但一直都不敢确定真假，也无从确定真假。 直至胡泽说出来，才恍然惊觉，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两人相视一眼：“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除掉妖后！” 岳东阳还有些担忧：“胡太师亦为璋山天狐出身，如若我们除掉此女，会不会令你难做？” 胡泽正气凛然，表态道：“璋华仙姬乃明理之人，想来也不愿意看到胡媚娘为非作歹，祸乱朝纲，不过此事于我而言的确是个麻烦之处，还得请二位出手才行！” 岳东阳和陆源尽皆表示理解：“那好，这一次，就由我们来办！” “正好东边又有十多路诸侯叛乱，需要太师你举兵出征，这段时日不在朝中，对圣京之事鞭长莫及！” 三人相视而笑，很快就对此事达成共识。 当月下旬，胡泽领兵出征，再度踏上了为大乾安稳奔波劳碌的战争之旅。 胡媚娘对此多有不满，但东方之地诸侯举旗，胡太师亲自带兵，也不算为过。 只是这样一来，胡媚娘又再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连连催促胡泽尽快解决叛军，回援京师。 胡泽心知肚明，自然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慢慢来，根本不理她分毫。 …… 缈缈虚空，偃界天罗网中，李尘神识徜徉，很快便轻车熟路，回到造化秘境中。 接到通知的沈龙城与盘宁早已上线，等候他的降临。 “我们的胡太师到了，怎么样，手掌重兵，权倾朝野的感觉还不错吧？我们可是听说了，你现在已经得了妖后一方与朝臣的双重信任，堪称左右逢源。” 两人对李尘近来作为之事有所知晓，见面不免打趣。 李尘却是苦笑：“你们这边到底什么时候才攻打均海？” 沈龙城道：“大概还要再准备个三五年吧，你知道的，如今的局势，准备越为充分，就对我们越为有利，所以这边都是引而不发，能拖则拖。” “三五年……再过个三五年，我怕是连摄政王都当上了！”李尘忍不住道。 “那你就能者多劳，当真当上大乾的摄政王试试看！”沈龙城笑言道。 盘宁道：“说实话，我们一开始也没有料想到，你竟然能够在大乾王朝混得风生水起，不过大乾江山也并非完全掌握在皇室之手，帝位背后，还有真正执掌龙脉的皇家长老，以及幕后的元神境大能，你的真正对手，始终都是他们。” 李尘略作沉吟，道：“我知道。” 接着双方便依照常例进行了一番交流与贸易，李尘的胡泽化身贵为大乾太师，又是托孤元老，顾命大臣，掌握的资源非常丰盛。 这些年间，他在暗中图谋大乾江山的龙脉气运，已经于多处名山大川和关键地脉节点册封神灵，多为土地，城隍之流，虽然不是大神，但却执掌关键位置的神位。 朝堂之上，大乾军中，也开始有他的勋贵势力，立功猛士上位，心腹亲信，门生故旧得以掌权 虽然还做不到尽为私军，能够帮着他倒戈相向，投靠偃者攻略正气洲的地步，但称一声权倾朝野绝不为过。 要豢养如此之多的高手和奇人异士，自然少不得经营一些产业，现如今，他手里也掌握了相当的资源，明里暗里，各种武道功法，儒家经典，都是应有尽有。 这当中的少数东西，是偃者们百万年来都不曾获得过的，更多的则是需要更新换代，因而同样颇具价值。 正气洲所出产的资粮，各类灵材，宝材，也适合与东胜洲互通有无，彼此发挥最大价值。 当下，沈大长老把上次提及的改造物种食蜂鸟等物交予李尘，又向他交付了几具定做的古妖系列战儡。 不过最重要的一笔交易，当属沈大长老把一批偃道大师所创造的人造器灵交予李尘，要他尝试以封神祭礼炼制神器。 “我们很早以前就曾有过类似构思，如若能以神灵取代器灵，封印在器物之中，当可效仿古修，炼制神器，以此沟通法则，窃夺天道力量……” “但一直以来，碍于条件所限，未能实证，还得靠你才行。” 第72章 各自局势 “行，交给我好了，封神不就是靠圣旨钦命吗，如今我为当朝太师，顾命大臣，有的是金口玉言，册封神灵的权柄，大乾朝如今正处战乱，实在没有位置，干脆干掉一批毛神腾出空来！” 李尘豪气千云，说了一番令得沈龙城与盘宁都为之汗颜的话语。 如今的他，在大乾朝当真是横着走路，对上谁都不虚了。 正气洲的强者大能们习惯了居于幕后，高高在上的享受世俗供奉，还从来没有想到过，竟然有人胆大包天到敢在他们眼皮底下窃夺王朝气运。 正是这种疏忽，还有百万年来养成的惯性思维，让胡泽化身一直逍遥至今，从来无人识破。 结束了偃界天罗网的交流之后，李尘又再一次回归现实，旋即听得麾下前来向胡泽化身禀报：“太师，前军发现敌踪……” “很好，保持关注，继续推进！” …… “杀呀！” 战场上，士卒冲锋，杀声震天，片刻功夫，就是一排排低阶武者倒下。 在他们尸体之上，更多精锐武卒越了过去，手中刀枪剑戟朝着敌人挥砍。 这里是大乾东境的沙国战场，胡泽胡太师亲自领军征战此间，不服王化的十三路诸侯组成联军，正面与之交锋。 结果自是毫无悬念，短兵相接之后，这些小诸侯们很快灰飞烟灭。 当城破的一刻，胡泽军中响起了如雷的欢呼，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一名大武师冲上城头，手中战刀亮如新月，朝旗杆斩去。 不久之后，代表朝廷官军的金龙旗升起。 余下的士卒们也纷纷冲上去，开始追击敌人残部。 “传令全军，开始进城！”胡泽化身下令道，“我们乃是王者之师，各部注意收束麾下，勿要扰民，但有奸淫掳掠，残害百姓者，军法从事！” “谨遵令谕！”麾下纷纷应道。 胡泽胡太师在大乾绝对是个异类，他身为妖王，竟然表现得比那些儒将还要更讲仁义道德，也从来没有什么杀良冒功的想法，甚至好些习惯了纵兵为祸的将领坏习惯都被他强行纠正。 结果听得胡太师率军入城，一帮平民百姓不但不惧，反而还箪食壶浆，前来相迎。 “报……胡太师，前方有百姓和当地士绅相迎，说是要犒赏大军！” 胡泽化身闻言，略感兴趣的带人上前，发现果然是当地的世家豪强假借百姓名义前来拍马。 实际上他心中有数，自己或许有些仁义之名，但让百姓自发组织前来犒军，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百姓们也没有那份闲心与财力。 果然，当胡泽化身出现的时候，几名当地耄老与世家豪强代表跪地参见，朗声言道：“恭迎胡太师大驾光临，我沙城百姓盼望王师已久，如今终得驱赶贼寇，光复河山，此乃百姓之幸，社稷之幸……” 胡泽化身坐在形如麒麟的碧眼金睛兽背上，手持玉杖，面露笑容道：“好了，都起来吧，你们的好意，本座心领了，但眼下战事未平，还是不要四处走动为好，待我部追剿残敌，扫清叛逆，再来共贺胜利。” 众人领命而去，很快就各自安定下来，恢复秩序。 李尘藏在暗处，观察到这一幕，暗暗点头。 胡泽化身作为官方势力代表，在安民济世，平稳秩序方面，是天然占据着优势的。 叛军则是混乱的代表，无论喊出的口号多么响亮，打出的旗帜多么正义凛然，贼寇始终还是贼寇。 “太师，当地府库已经由黑都尉率军接管，一应账目，正在盘查与核对……” 很快，又有人前来禀报。 胡泽每至一地，必要占据府库，掠夺财富。 但是官军的事情，怎么能叫抢？这是名正言顺的接管，如若因为战乱之中有所损失，说不得也要当地的豪强世家进行补充。 “依循旧例，留下足够当地百姓度日的口粮与寻常用度，其他军械，灵材，宝矿之流，尽皆列为军资，打包带走！” “民生日用，寻常物资，本座可以做到分毫不取，但生存之外的物件，统统都要归公处置，不予贼寇分毫机会！” 听着麾下的禀报，胡泽化身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属下人见惯不怪，应诺一声，领命而去。 韩丽在旁看了，欲言又止。 她总感觉，师尊这么做虽然号称不与民争利，但实际上还是扰民，还是与民争利。 各州府库多是朝廷税赋和世家豪强的积累，当地官府没有了这些财富之后，必然会施政艰难，造成后续的系列影响。 如此掠夺之下，平丘妖国部固然是肥了，可是朝廷却瘦了。 胡泽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面带笑意，解释道：“韩丽啊，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么做，太过贪得无厌？” 韩丽心中一凛，连忙道：“没有。师尊行事，定然是有自己深意。” 胡泽道：“其实我又何尝不知，当地官府和世家豪强失去这些财富，会把压力转向平民……但我这么做，还真的确是有自己深意。” “至于这个深意是什么，暂时不宜告诉你，等到将来，你就明白了。” 就在这时，胡泽突然一怔，他看到了在营帐之外，机要密使正在连闯军营，直朝中军大帐而来。 “报……胡太师，圣京急讯……” 机要密使跪地行礼，把封印在玉简之中的急讯呈了上来。 胡泽朝韩丽看了一眼，韩丽会意，当即上前取过玉简，交到他手中。 胡泽打开，这才发现，是有关胡媚娘与岳东阳等人争斗的密报。 在他东征的这段时间，胡媚娘大兴诏狱，接连炮烙，挖心，残害了好些朝臣，又按捺不住寂寞，广纳面首，秽乱宫廷，好些小妖和投机取巧之辈借此机会上位，成为她的心腹势力。 看来她也开始意识到，胡泽虽然是个大靠山，但却太难掌握，还不如普通小妖之流好用。 她也没有别的什么本事，干脆以豢养面首为主，顺带招兵买马。 岳东阳等人隐忍不发，但却暗中收集她的黑料，并于外朝调动战龙军的关键人物，准备作雷霆一击。 第73章 人造神器 “还真是内斗行家，各有手段啊。” “不过我管不了那么多，胡太师征战在外，最多就是朝纲败坏，官不聊生之时，再回京师收拾残局。” 胡泽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合起了密报。 第二日，麾下来报，已经按照他的令谕挖掘山脉，建设阵台，接引此方地界的福地灵脉。 在这东方地界，名为沙国的州府地脉中，李尘发现了一处不错的风水宝地，正好利用祈福消灾的名义举行封神祭礼，收割香火愿力，凝聚气运，以便为自己所用。 在本城地师的引导下，胡泽化身登台，李尘元神出窍，附身于其上，亲自主持这次的祭礼。 此时的他拥有着朝廷大员，当朝太师的高官厚禄，又持钦命王旗，顾命名位，意志几乎等同于官方法令。 在其号令之下，山河气脉为之而动，州府百官，万民黎庶尽皆应从，正气洲的天地大道都为之而撼动。 但见光芒闪耀，供桌之上，数件偃道大师炼制的法宝器灵闪耀，氤氲着宛若有情众生的气息。 他把这些法宝祭起，掐动法诀，念起咒语：“敕令封神，雷部，痘部，太岁部，财部，水部，火部，瘟部，斗部……八部正神归位，急急如律令！” 八部正神，这是李尘所带来的前世地球文化。 正气洲封神之法发源于地仙洲灵霄门，乃是偏向于仙道的体系，于天庭百官，神将，各部司职差事并无具体规定，地仙则多见山神，水神，诚惶土地之流管理地脉，此中缺失，正好由他发挥。 在李尘的操持之下，八部正神归位，各自神格与神力以天地精炁的形式凝聚于他所供奉的偃道法宝之上，一件件器灵获得此方天道授权，沟通幽冥，成就神器。 片刻之后，这些法宝身上也金芒闪耀，如同披上了一层华丽的袍服或者神将铠甲，器灵的身影各自显现，俱皆充满了浓烈的阳刚气息。 “成功了！”感受着从各件法宝之中传出来的欣喜之意，李尘便知，它们的生命形态发生了如同虫蛹成蝶的蜕变。 原本这些都只是法宝通灵所催生的器灵，虽然具有智慧，因各自原主能力高低，禀赋也有所不同，但却都没有超越寻常修士太多。 毕竟就算是偃道大师，也只能造就普通的修士之魂，人造元神的本质是灵人，能够成就先天道体，拥有筑基与结丹之间的匹配修为，就已堪称是造化之术。 器灵也可以修炼，但却往往需要漫长时间的积累，这还得看各自条件和缘法，就算是真正的修士，也未必能够人人成龙，从炼气，筑基的低阶境界，一路顺利突破到结丹元婴以上。 事实上，能够生就先天道体，都已经是鬼斧神工的造化之力，从天地自然的角度，无数生灵的总和来看，这就已经称得上是天赋异禀，无比的优越。 但人总会想着更进一步，古时在先天道体之上，还有生而神圣者，天然便能够动用天地法则，乃至于大道本源的力量。 这种存在，或称神，仙，魔，圣，至今仍然还是无处修士修炼上进，想要成就的目标。 “自古以来，修士只想修仙问道，成神成圣，唯我偃者，更愿意用创造的手段将其造就出来！” “我们自身就是要通过此法参修天地大道，了解宇宙真理，从而掌握真正的力量！” 不久之后，灵光喷发，一道道清芒带着宛若生灵的真实气息照映到了天穹之上。 顿时之间，斗转星移。 这是大乾江山的星图与地脉对应起来，从此之后，多出了八部正神的神位。 这象征着掌控整个大乾江山的天道权柄，亦沟通了其所掌握的天地法则，权能非同小可。 封神祭礼结束之后，李尘第一时间屏退左右，独自以随军携带的便携法阵联络偃道，登录偃界天罗网。 沈龙城与盘宁知道李尘最近要进行法宝封神的尝试，早已经等候在那里，见他上线，不由得追问道：“如何？” 李尘道：“成功了，你们的推断应是对的，我所掌握的封神祭礼也很完整，一应实证条件俱全，已经造就出神器。” 沈龙城与盘宁闻言，顿时大喜。 但李尘却提醒道：“那些人造神器脱离正气洲的本土，未必能够发挥同等威能。” 沈龙城道：“我知道，这种江山社稷的地脉，本质上就相当于一个庞大的法阵，不过其力量和权能丧失之后，掌握的法则之力和大道本源却是不变的。” “如若参悟其理，真正掌握了这种力量，便是到了其他地界，也能拥有相同的神位与权能！” “这便是力量体系的转化之功，大乾朝的正神，不可能只在正气洲显圣人前，到了外面却毫无用处。” 他们对此道也是有所研究的，造就料到了这种情况。 李尘道：“如此看来，我还要弄到这种转化的秘法给你们。” 沈龙城闻言却是笑道：“不必，关于这一点，我们偃道早有研究，相信很快就会成功破解其奥秘的，你只要找个机会，把它们通过法阵传送回来。” 李尘点了点头，旋即退出偃界天罗网。 此后的几日，李尘又再秘密加强挪移传送的法阵，将其转运出正气洲。 他通过自己的骨鲲战舰中转，几经挪移传送，虽然消耗的代价数倍于平常，但却能够安全有效的将物件送回。 同样的，沈龙城等人若有东西交予他，也是通过这种几经中转的渠道迂回进行。 李尘依例搜刮了一番正气洲的财富，又再整军待战，再次追击叛乱诸侯。 时间很快便到了五月份，圣京方面突然有一个消息传来，胡媚娘再召妖神宫的妖王入京。 她与朝臣的争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胡泽这边又似别有想法，不愿回来为其刀斧，只能另寻高手。 这一次，胡媚娘借助幼帝掌握了四灵大阵的部分权柄，虽然未能达到驱使祂们为自己所用的地步，但却也关闭了针对妖王的反应，这些外来的妖王终于可以腾出手脚，一展实力。 岳东阳和陆源等人有些始料未及，紧急向胡泽求助！ 第74章 青莲再现 “这个胡媚娘……和妖神宫中关系匪浅啊。” 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摆动的黑影晃在胡泽化身的脸庞上，使得其面色看起来有些阴晴不定。 李尘真身坐在一旁沉默无言，他在思索着有关胡媚娘之事。 这个妖姬在妖神宫内似乎颇有一些支持者，每逢关键时刻，总能召来高手助拳。 这可能是早年厮混交际，靠着出卖色相得来的一些助力，这种妖姬面首极多，明明备胎无数，但却总能维持仙子形象，在别人眼中是白莲花一般纯洁的天人。 “且让她与妖神宫纠缠不清去，我这边的胡泽身份靠的还是璋山，要做到比她更忠，比她更纯。” 李尘没有急着回应岳东阳等人，而是另起密函，向璋山的璋华仙姬告她黑状！ 他在信中把胡媚娘近来作为贬斥一番，言及她的急功近利与愚昧短视，复又提及召请妖神宫中妖王之事，这无疑有损天狐一族的利益。 在此行事，李尘始终谨记，胡泽化身背后是有人撑腰的，璋华仙姬作为正气洲内有数的元神境大能，才是最终决定其命运的关键人物。 他看得出来，其实璋华仙姬也不是太喜欢狐媚娘这位弟子，如若其作为甚合璋华仙姬心意，早就强令胡泽相助，一切以其发展为先了。 但是一直以来，璋华仙姬都没有那么做，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如今胡泽以时势相合，加上自己努力爬上了太师之位，还掌握了天狐一族向来甚少染指的官军兵权，怎么看都比胡媚娘高明许多。 从各自绩效来公平考量，也是要出能够迷惑君王，吹枕头风的魅惑妖姬容易，出个手掌实权，与外朝大臣交好的当朝太师却颇为艰难，在胡媚娘与胡泽之间，璋华仙姬恐怕还要更加倾向于胡泽，也更加认可其成就！ 果然，李尘很快就得到了璋山的回讯。 璋华仙姬肯定了胡泽近来一番作为，赞许他不掺和宫闱之争，与胡媚娘那般纠结于后宫利益的选择。 复又命他不必多管圣京争斗，只要做好他的胡太师，四处追剿叛军，建功立业即可。 胡媚娘那边，她自会派遣高手助阵。 看得出来，璋华仙姬对胡泽如今的发展状况颇为满意，并不愿意让他作为胡媚娘的附庸。 相反，若有必要的话，胡媚娘还得反过来支持他这个胡太师，成为他的附庸。 李尘见了回信，淡淡一笑。 “果然不出所料。” 他这一次并不是单纯为了告黑状而告黑状，而是事先在璋华仙姬那里报备，同时明确自己在璋华仙姬心目中的地位。 如今看来，胡泽作为已经深入其心，获得了极大的重视。 如若说册封平丘大王之初，胡泽还只能作为一枚随意布下的闲棋，如今却是极具价值的重要棋子了。 在此之后，李尘才开始给岳东阳等人回信。 胡泽是不可能回去帮他们的，璋华仙姬都要派遣高手为胡媚娘助阵，虽然未必有多大的支持力度，但却也足以表明态度。 不过，胡泽不能出面，并不意味着另外一人不行。 名动圣京的谪仙，青莲居士唐太白，该是时候出场了。 他是儒门中人，文道高士，又与胡媚娘有着私仇，由他出手是再合适不过。 岳东阳等人所需要的支持，也未必就是要他冲锋陷阵。 儒门自有高手，坊间又有士林的支持，只要掀起舆论，共诛妖后，自有无数的能人志士会自己跳出来为他们所用。 他更适合当一个鼓手，一面旗帜。 …… 六月中旬，江水悠悠，圣京城外的航道上，一叶扁舟逆流而上，如有神助般的自行推动着往北而行。 江流漾起，波光粼粼，无数碎银一般的异彩在小舟后面散开，不久之后，小舟终于来到渡口，一名长相俏丽的侍女掀开乌蓬，把里面的文士身影显露出来。 其人盘腿而坐，膝头上放着一尾七弦古琴，身上长衫飘飘，显得潇洒之极。 早有几名大乾官员在岸上翘首以盼，见到这个风采依旧的身影，不由都露出了由衷的欢喜之色。 “青莲先生！” “果真是青莲先生！” “青莲先生又回来了！” 这名文士，正是李尘真身所假扮的青莲居士唐太白。 “诸位，唐某又回来了。” 李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把古琴放在一边，起身向几名官员打了声招呼。 由于唐太白身上还背负着灵帝的禁令，得知消息的百官和士子们并没有大肆欢迎，但却也于坊间奔走相告。 很快，就连宫中都有所耳闻，胡媚娘也知道唐太白回来了。 其实事情过去多时，她已经消气，不太在乎这个曾经戏耍于她的海外文士了，但毕竟唐太白曾经得罪于她，又金口玉言，请灵帝下过圣旨进行驱逐，总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马公公相劝道：“娘娘，那唐太白虽然回来，但却也是个知情识趣的，并没有公然违反禁令进城，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且当看不见他得了。” 事实的确正如他所言，唐太白虽然回来，但却没有进城。 如若他进了城，镇魔司是可以直接拿人的，唐太白无官无位，一旦进了诏狱，就连岳东阳等人也不好相救，他们都是工于心计的老臣，绝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马公公知道唐太白那人不好对付，未明来意之前，同样不想招惹。 胡媚娘想了想，也觉得马公公所言有理，于是打算暂且不予理会。 但这一次，唐太白是冲着她来的，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短短几日之后，一篇名作《长恨歌》新鲜出炉，坊间自发宣传，广为传颂。 “乾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胡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胡媚娘得闻此作，面上神色异常复杂。 “这个唐太白的确文采斐然，出手不凡，但为何总是盯着我不放，一再作诗词讽刺？” “偏偏那些儒门弟子，枉自读了许多圣贤书，也爱风传这等劣作！” 第75章 激化矛盾 夜幕降临，圣京城郊，东篱别院却灯火辉煌，整个庭院被照映得亮如白昼。 这里是万象书院名下产业，被岳东阳等人暂借给青莲居士唐太白居住，许多人慕名前来拜访，接连几日，络绎不绝。 此刻在院落之内，丝竹悦耳之声隐约传来，有人和歌而唱，恣意尽兴，也有人吟诗作赋，尽抒骚情。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战马嘶啸从外面传了进来，镇魔司的部属蜂拥而入，惊起几声疾呼，也打断了此间一派歌舞升平的祥和气氛。 有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青莲先生居所！” “哼，镇魔司奉旨办事，谁敢阻拦？”来者表明自己身份，赫然是大乾镇魔司的人马。 “何事喧嚷？”李尘坐在里面的庭院内，听着外面吵闹，早已明白了怎么回事，但却还是按兵不动，故意开口询问道。 “青莲先生，是阉党的走狗来了。”几名锦衣华服的文士站了起来，朝正好带着部属走进来的马公公怒斥道，“此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岂是你等阉狗能够擅闯之地？” 马公公眼皮猛跳，任谁被无端当面打脸，骂作阉狗，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大胆，本督奉旨办差，来此是要捉拿大胆狂徒唐太白，你等胆敢阻拦？” “奉旨办差，旨意何在？”几名文士当中的一人冷笑问道。 又有人道：“这等话语，诓骗无知小民还差不多，我等却知，现在幼帝即位，顾命当政，一应旨意俱皆由胡太师，岳太傅，陆丞相三人所发，你等想要假传圣旨，欺君罔上不成？” 马公公一时语塞，僵在那里有些不知如何应答，好一会儿才道：“我说过我奉的是圣旨了么？” “既然不是圣旨，那又是什么旨意？”文士问道。 “当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马公公遥遥拱手，向着圣京的方向行礼道。 马公公身边，一名得力亲信尖着嗓子道：“太皇太后懿旨，捉拿海外游民唐太白，闲杂人等速速让开！” “不好，这些阉狗还当真是有备而来，既有太皇太后懿旨，我等还真不好直接阻拦！” “快去通知岳大人他们！” 马公公闻言，得意而笑：“晚了，现在他们已经被太皇太后召请入宫，商议国政，这才是顾命大臣应该做的事情，整天护着无官无职的海外游民，成何体统？” “奸贼狡猾，竟然以此法拖住岳大人！” “不要以为岳大人不出面，我们就奈何不得你们，今日我看有谁敢动青莲先生！” “要抓青莲先生，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一阵慷慨激昂的义愤声中，众多士子齐齐上前，誓要以血肉之躯保护青莲先生，不让阉狗阴谋得逞。 马公公见状，面色大变。 这一次，他们的确是用了奸计，让太皇太后借故召请岳东阳和陆源议事，私下里却以镇魔司出马，快速拿人。 借着皇家威仪和大乾王朝的官方法令，纵使唐太白本领通天，也未必胆敢反抗。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士林反应如此激烈，竟然为了保护这个海外游民，不惜违抗懿旨，甚至愿意献出自己的性命。 他们终究不知，太后威仪和权柄来自于皇家，如若秽乱宫廷，自毁威信，无异于自绝于坊间，自绝于士林。 没有人遵从和信服，莫说太皇太后，就是皇帝圣旨下达，也只不过是一纸空文。 儒道素来以士林掌控舆论，与专司诏狱的镇魔司和阉竖党羽水火不容，如今岳东阳等人更是与太皇太后斗得难分难解，又怎么会放任他们轻易得手，拿下唐太白这个关键人物？ 胡媚娘平素不修威仪，收买人心的恶果显现出来，现在整个士林和民间都不尊重她，只当做是祸乱朝纲，引发诸王之乱的罪魁祸首，再被有心之人鼓动，年轻士子们非但不畏惧，反而是以与她作斗争为荣。 尤其如今大家保护的还是心目之中的偶像青莲先生。 李尘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有些意味深长：“马公公，看来这次又要让你们白走一趟了。” “你们敢抗旨不遵？”马公公大怒。 “世间之大者，莫过于法，莫过于理，因言而罪人，太皇太后此举，本来就有失法理和公道，还请恕小民难以从命！” “更何况，我怀疑太皇太后也是被小人蒙蔽，进了谗言，要激化宫廷与士林矛盾。” 李尘侃侃而言，一副自有道理的模样。 “你信口雌黄！”小人究竟是指谁，在场诸人都心知肚明，马公公愈发的气急败坏了。 他犹自不甘，突然下令：“动手！我倒要看看，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胆敢阻我！” “阉狗，打死勿论！” 突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群情激昂，士子们唇枪舌剑，诸般罡锋，一道激发出来。 剧烈的冲突一下就在这庭院之中爆发，镇魔司之人猝不及防，当场就倒下数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满脸都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胆大包天！” “你们竟然真的敢违抗？” “哎哟……” 这些儒门弟子可不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其中修炼有成者，是能儒道至圣，修成神通的。 在场慕名而来的拜谒者，多有举子，进士名位，复又有世家豪门出身，携带豪奴，门客者，也不乏先天武师，大武师之流。 这些人动起手来，瞬间就压制了马公公所带的兵马，一时间，竟被打了个抱头鼠窜。 一场闹剧下来，整个东篱别院狼藉不堪，事后大家清点，才发现死了五人，都是些年轻热血，冲在最前头的后进秀才。 至于镇魔司和东西二厂的番子，就被彻底无视了，在士子们眼中，那些都是狗，算不得人。 “后生热血，义薄云天啊！今五子为我而死，还请诸公上表请封，慰其在天之灵……” 修真世界，死亡不是最后的终结，李尘立刻提议为这五人上表请封，立为神灵，以作表率。 又当场挥毫泼墨，书就当前事件版本的《五人墓碑记》一篇，以表彰其义举。 众人见之，心驰神往。 舍生而取义，死得其所也！ 第76章 文武之争 “一群不知好歹的书生！” 胡媚娘得知马公公等人的败绩，又再一次气得在宫内乱摔东西，愤怒至极。 儒门的煽动性实在太强了，他们掌握着坊间舆论，可以颠倒黑白，倒因为果，屡次交锋之中，她都是这样败下阵来，堂堂大乾太皇太后，竟然连一介散修，海外游民都奈何不得。 “媚娘，现在他们已经撕破面皮，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留手。”一名头生犄角，身高丈许的魁梧妖族瓮声瓮气道，他正是这一次从妖神宫中特意赶来助阵的妖王，名叫青牯。 这位妖王似乎曾经和胡媚娘有过一段旧情，在上次八大妖王入京师的时候就已经出面过，这次犹自还不死心，再次赶来相助。 他一直以来都提议不要遵守人类的游戏规则，直接按照妖族的规矩去办。 论文的，再给妖族发展百万年也比不过人类，还是以武力说话更为直接和有力，这也是他们这些妖王更加擅长的方式。 在上次吃亏之后，他带来了不少妖兵妖将，再加上胡媚娘自身掌握的武力，早已是今非昔比。 如此一来，也就有了撕破面皮，直接以武力对峙的信心。 胡媚娘面色阴晴不定，一时之间却难下决心：“可是，泽弟曾经说过……” “泽弟，又是那个泽弟，现在他自己倒是跑到东边去了，可曾见得在这里助你渡过难关？”青牯虽然没有和胡泽见过面，但见胡媚娘总是对此子念念不忘，不由得吃起了飞醋。 胡媚娘微愣，旋即妩媚一笑，楚楚动人道：“青牯大哥，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请你帮我解决那些不听话的儒门士子吧。” 青牯闻言大喜，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膛保证道：“都交给我好了。” 青牯乃是妖王出身，习惯了直来直往的套路，这一次主动揽下对付儒门的任务，当即兵分多路，让麾下妖兵妖将赶往不同的士子聚集之地，不由分说开始拿人。 他的处理方式十分粗暴，但凡有士子相会者，都以聚众闹事论处。 更有妖族高手潜藏在前往东篱别院的道路上伏击士子，短短几天之内，就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青牯也并非是一根筋的蛮干，他还懂得利用胡媚娘执掌朝政的优势，以高官厚禄和锦绣前程收买人类之中的武者，令那些久在儒道压制之下的武人得到重用，一时之间，许多人都甘愿投靠，成为朝廷鹰犬。 大乾朝自有国情，从来没有什么穷文富武的说法，反过来穷武富文才对，武人多出身低下，读书无门，也不管什么忠奸之辩，人妖之别，谁坐朝当政，执掌大权，他们就听谁的。 平常大乾王朝都是以文统武，如今终于有难得的机会让他们骑在士子们头上作威作福，也是尽抒胸中不平之意。 大乾朝的武人数量远远多于士子，如今被组织起来对付儒门，立刻就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这场风波不止在圣京城中蔓延，还很快传遍四面八方，各地的书院，学府。 这时候各方才恍然发现，儒门占据着各地资粮，压制武者实在太久了，他们自认圣人门生，理当享受最高的地位和一切权柄，从来不把武夫放在眼内。 士农工商，更是彻底的把社会的各大阶层压制在下，唯有入其门户，读其道理，得到士林广泛的认可和接纳，才能成为大乾的人上之人。 这些矛盾平常都被掩盖，更有儒门弟子所作的华美文章粉饰太平，即便诸王叛乱，也被认为是皇室子弟之间争权夺利，而看不到其背后的真相。 结果就是儒门在各方阵地节节败退，遭遇了重大的危机。 …… “青莲先生，最近妖后大兴诏狱，启用武人，堪称妖魔横行啊，我万象书院虽然是圣人门庭，但却也接连遭受冲击，唯恐他们下一步目标就是这处东篱别院，还请暂且转移居所，以免为那些鲁莽武夫滋扰清静。” 数日之后，万象书院的几名主事者亲自来到东篱别院，提请唐太白搬离此间，前往更加安全和隐秘的一处所在。 这几日形势不太安稳，各地都有武人冲击书院，墨社，一些拥有官方正式名位保护的名社大院还好，附庸的别院，社团之流，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甚至一些名士高人遭到暴徒袭击，惨被当街打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冲着青莲先生来的，青莲先生名动京华，但却偏偏无官无位，非常容易就会被那些武人抓住机会对付。 李尘淡淡一笑，道：“诸位不必担心，若是那些人来，我暂且退避就是，不会与他们起冲突。” 主事担忧说道：“就怕有心人盯着您，避之不及呀。” “青莲先生虽然是大儒，但那些人代表的是朝廷，也实在不宜硬碰。” 李尘道：“此言差矣，我儒门讲究的是以德服人，而非迂腐愚忠，如若那些阉党爪牙前来，愿意与我讲道理，辩驳经义，我还且让他们三分，要是自恃武力，仗势欺人的话，我唐太白正气养剑，也不是拿来当饰物的，到时候，自当让他们知晓我名教中人，圣人弟子的厉害！” “说得好，太白先生一身正气，是我等多想了！” “如若那些鲁莽武夫赶来，定然也会折服于先生威仪之下，不敢造次！” 几名主事者明明是来劝说李尘的，结果反被说服，不禁热血沸腾，士气激昂。 如此看来，那些暴徒似乎也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他们倘若真胆敢付诸暴力，儒门也不是好惹的。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里又有一家没有官牌的私家书院。” “走，我们砸了它！” “你们干什么，快快住手，不然我可要报官了！” “报什么官？本大爷就是官，给我让开，不然连你老头一起砸了。” 几名主事者豁然起身，李尘也站了起来，与他们对视相望。 “还真有人上门闹事来了。” 第77章 巧娘的警告 当李尘和几名万象书院主事赶到外面的时候，东篱别院的护卫已经被来人打倒在地，门前的桌椅，摆设也被砸落满地，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几名身上穿着镇魔司锦衣，腰挎精钢战刀的武者趾高气扬地站在那里，拿眼看着他们：“你们就是这里管事的？通通都给我拿下。” “慢着，你们是哪部哪司的人马，上头的主官没有告诉过你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竟然胆敢来闹事？”一名万象书院的管事说道。 “哟嚯，你这老家伙，看起来还挺横的，不管你们是什么达官贵人，名门家主，今日也得听我们的！” “因为我们是镇魔司锦衣卫，天子亲军，奉旨办差，懂吗？” 武者们根本不吃万象书院管事那一套。 几人对视一眼，颇有几分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的无奈。 “青莲先生，我算是看出来了，这帮人根本就是些混人，也不认识你我的名头，甚至都未必知道万象书院究竟是何地方。” “这些就是所谓的愚民啊！” “如此俗人，只怕是亮出您的名号也是徒劳，还请入内稍歇，待我等来打发他们。” 几名万象书院的管事暗中传音道。 李尘闻言暗笑，他见此状况，也很快明白了怎么回事。 儒门所谓的天下，乃是读书人之天下，士林，坊间，也是读书人的士林，坊间。 在他们眼中是没有普罗大众，方外之人的，就算有，多半也是他们的奴仆下人之流，教坊司的那些名妓舞女，文化圈子，拥有着密切的关系。 但实际上，真正的普罗大众，凡夫走卒之流，当真有多少认得青莲先生唐太白，又怎么知道他究竟是才华横溢，还是浪得虚名？ 忠奸善恶，美好丑陋，同样是任人分说。 自己所打造的青莲居士唐太白这一人设，虽然已经在大乾亮相多年，但是走的基本上都是上层路线，至上而下的普及。 迄今为止，他的影响力还集中在儒门读书人一脉，也只能止于儒门读书人一脉。 名义上说是家喻户晓，实际上都是吹出来的，现实生活之中，哪里真有可能做到如此？ 慢说如同封建古代的大乾王朝，就是已经开始普及网络，发展到网络时代，信息化时代的偃道地盘，都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 李尘自己也从来不信什么名门高士，毕竟道听途说者多是别人所言，自己若无确切的消息渠道，又怎么分得清善恶忠奸，美好丑陋？ “这些就是所谓的愚民啊！” 他不由得发出了和几名万象书院管事一样的感慨，但是此中感情，截然不同。 他所遗憾的，是无论法道，儒道，武道，还是自己所处的偃道，都还没有真正做到信息互通，广济天下，让舆论真正成为天下人的舆论，消息不再为任何势力所把持。 万幸的是，偃道已经成为离这一目的最为接近的道途，有了偃界天罗网的存在，大师高人都将广为人知，不再是小圈子封闭起来自娱自乐的存在，也不用再为人所册封，普罗大众无法评判。 广大子民自有消息来源，不再成为所谓的愚民，对必要事物一无所知。 只有做到资讯互通，广济天下，才是实现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的基础，如若连这等条件都没有满足，后者也只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不过就现实而言，自己身处此间，隐姓埋名之事也是偃道机密，普通之人不得而知。 如何处置此间的度量，区分公开与私密，仍然还是一个极具现实意义的问题。 要么是做到理想之中的彼我如一，物化大同，自然没有彼此的分别，要么则是如同偃道如今所做，把一切权柄，一切伟力都归于天志，由祂来决定是否公开此一消息。 这一切的根本，又在于天志乃是集体智慧所创造的终极智能，拥有着大公无私，以及智慧无双的必要属性。 “那就有劳诸位了。”李尘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当即转身入内。 那些万象书院管事是如何打发对方的，李尘并不在意，但不久之后，对方就消失不见了。 几名管事进来，向李尘行礼道：“青莲先生，还是请您移驾别居吧。” “抱歉了……” 李尘略作沉吟，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儒门中人很快就为李尘安排了另外一处居所，果然是离圣京更远，也更为清幽的一处所在。 这处地方位于圣京北方的一座避暑山庄，平素甚少人来，环境清幽，也终于让他暂时避开了京中争斗的漩涡，能够在这里修身养性，吟诗作赋。 但是圣京城中，文武之争并未消停，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 这一天夜里，李尘正在山庄挥毫泼墨，忽闻窗外风声嘶啸，一阵妖风自外面刮来。 旋即便是门窗震动，砰砰声起，如同有人猛烈敲击。 李尘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旋即把手便墨汁一撒，满盘浓墨如同罗网，朝着前方空处泼了过去。 “哎呀！” 只听得一声娇呼声起，一个身穿白裘，堪称美艳的少妇模样女子凭空而现。 她以法力挡住泼向自己的浓墨，带着几分嗔怒道：“唐太白，你这人还真是冒失。” 李尘见到此女，神色微怔，因为她竟然是一个“熟人”。 她正是璋山之中，那名曾经与胡泽有过数面之缘的犬妖少妇，胡泽在平丘郡蛰伏的那些年间，已经得知她的名字叫做巧娘，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实际是璋华仙姬身边的隐藏高手，拥有着妖王境界的修为。 李尘只当不知对方身份，惊讶问道：“你是何人？” 巧娘道：“你不必管我是谁，我来此是好心提醒，你如今已经大祸临头，想要活得性命，还是早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 李尘皱眉道：“什么意思？” 巧娘道：“你当真以为自己躲藏幕后，挑弄是非，无人得知吗？在真正的高人眼里，你早已经如同夜中萤虫一般显眼，但是我家娘娘惜才，不愿看到你这般的风流名士就此殒落，特命我提前知会你一声，至于信与不信，且由得你，好自为之吧。” 第78章 亲自下场 在听到巧娘前半句的时候，李尘心中一突，几乎还以为自己的真身也暴露了。 不过听完后半句，他又放下心来，这才明白，对方的确只是冲着青莲居士唐太白这个身份而来。 不知何时，这一身份的名声竟然也传入了璋华仙姬耳中，为其所闻悉。 璋华仙姬曾经潜入大乾，执掌朝政多年，自然也深受人类文明影响，能够舞文弄墨，熟知经义。 以她所见，唐太白的确是一个真正的人才，如此人物，不该无故折损在这一场席卷大乾的文武之争中。 在她眼中，此人手段稍显心机，但却终究还是太过稚嫩，本身修为实力也只得寻常大儒境界，远远不及他们这些幕后执掌棋局的元神大能，故而才有派出巧娘，提前示警之举。 李尘沉默半晌，明知故问道：“你家娘娘是什么人，总不会是胡媚娘吧？” 巧娘抿嘴一笑：“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如若有缘，迟早会知晓的。” 说完，她就化作一道白芒径直飞出窗外，远离此间而去。 此前充盈庭院的妖氛，瞬间跟着消失不见。 李尘目送她离开，并没有尝试追击，因为这一次巧娘出现得实在太突然了，所说的话语也透露出了不少讯息，他需要好生斟酌，分析一番。 就在这时，李尘忽的心中一动。 他留在皇宫大内的某些后手，似乎有所发现。 就在巧娘出现在此的一刻之前，圣京城内，皇宫之中，足足十二道妖王气息出现，一缕缕华光溢彩如同流星坠落下来，借助着胡媚娘的接引，神不知鬼不觉的降临在里面。 他们行事隐秘，即便入宫之时与关防感召，显露出了些许端倪，也完全没有惊动外人。 但是这些人也全然不知，就在他们进入皇宫之后的不久，御花园中，一棵棵栽种在里面的奇花异草上有如同眼睛的纹路在茎叶上面睁开，如同人类一般被惊动。 不久之后，假山轻抖，池水微漾，似有隐秘的消息传递出去。 一个个甲虫爬出，飞蛾舞动，显现出了异常繁忙的活动…… 坤宁宫内，胡媚娘所居的房间中，一个小小的身影躺在襁褓之中，正是年初登基，继承了灵帝之位的大乾新皇崇道帝。 原本应是天真无邪的婴儿面孔上，显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他已经通过分布在皇宫大内里面的诸多感应器官发现那些妖王的存在，胡媚娘自认为行事隐秘，内外人等无法察觉，却不料，她自己的身边就存在着一个最大的间谍，死死盯紧了她的一举一动。 很快，远在避暑山庄的李尘也知晓了。 “原来如此……” “璋华仙姬和妖神宫联手了……” “他们想要趁此机会挑动争斗，谋夺入主大乾江山的机会……” “但是胡泽并不知晓此次行动，璋华仙姬那边也没有对他提及，这究竟是保护性质的隐瞒，还是对胡泽有所见外，甚至产生了怀疑？” 李尘敏锐察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那就是这些妖王高手入京，乃是由璋华仙姬与妖神宫内的那些帝尊大能联手共谋，按理说来，作为璋华仙姬麾下得力干将的胡泽，如今又是当朝太师，在朝中多有势力，理应提前知晓才是。 但是直至巧娘出面警告，让青莲居士唐太白知难而退，胡泽都还没有得知丝毫端倪。 这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胡泽如今远在东方，赶不回来参与此次事件，但是如此隐瞒，的确堪称异常。 往好处想，是璋华仙姬对胡泽保护有加，不愿意让他掺和此事，免得有所损害；但往阴暗处想，却是璋华仙姬也在防着胡泽一手，免得他立场不坚，与儒道之人勾连太深，反受其害。 不过无论是保护胡泽，还是防备胡泽，李尘也都顾不上了，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他们部署顺利进行。 他立刻就隐秘传讯，把妖王出现的消息捅了出去。 京中内城，临圣街，太傅府中，岳东阳正在闭目假寐，思及近来文武之争的诸多细节。 突然，他耳边似有幻声响起，有神秘的人物以传音入密之法向他告知了一个重要无比的隐秘讯息。 “什么，妖神宫中的妖王又再入京？” 早在李尘以胡泽身份潜入大乾之前，大乾内部，各方的矛盾就已显现，胡泽入京勤王，也是发生在八大妖王闹京师的背景之下。 这一番妖王再临，虽然事发突然，但却丝毫不在岳东阳意料之外。 他立刻披衣起身，焚香持咒，引发了秘密的通讯手段。 不久之后，城中的大儒们尽皆知晓了这一消息，纷纷赶往岳东阳府中相聚。 “东阳兄，你传讯于我等，可是有了确切消息？” “这件事情我们之前毫无所察，你究竟是从哪里打听得来？” 众人对此还是有所怀疑，但岳东阳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其实也不尽信这一消息，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或许是真的，理应有所警惕。 众人沉吟一阵，也觉得岳东阳所言有理，于是纷纷道：“那妖后死性不改，看来有必要让她再领教训，让她知晓，社稷神器，不是她这等异族能够轻易染指的！” 妖王于圣京之中密谋，不用多说，定是冲着他们儒门而来，如若能在大阵启动之前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极有可能改变整个大乾的格局。 因为此方地界的四灵大阵是天下地脉中枢，万万不可有失。 当下，诸大儒联袂入宫，并在这同时发动九门提督麾下兵马封城启阵，准备来个关门打狗。 正当此时，避暑山庄中，正闭目假寐，实则以千里眼扫视圣京方向的李尘微微一怔。 他竟然在圣京东郊的方向看到了一批出人意料的身影。 那是十余名武王境高手，他们的为首者，赫然竟是此前曾经目睹过的大乾武皇，阳无极！ “原来如此……” 李尘恍然大悟，这才明白，璋华仙姬的确是保护胡泽多于提防。 因为这一次，竟然连武道的顶尖大能都亲自下场了。 第79章 暗下黑手 “嗯？”就在李尘把目光落在阳无极身上的时候，这名曾经屡次入侵颢海的武道大能似乎心有所感，微微偏了偏头。 但李尘炼制的千里眼乃是根植于天道权能，如同根源道术一般的存在，他所运用的力量与法则平级，即便是阳无极这般的大能高手也无从追溯。 因此阳无极心中异常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又被眼前的圣灵大阵吸引了注意。 在阳无极眼中，宛若洪荒巨兽的四大圣灵正盘踞在圣京城中，散发着神威如狱的强横气势，他的心神立刻被眼前之物吸引过去，目中再无其他。 “圣灵大阵……”他轻轻感慨着，悬浮在空中，远眺那宏伟的无形圣像不动。 “阳尊，这次妖神宫的烈鬃帝尊主动邀您联手，不知诚意究竟几何，不过若真能够抗衡圣灵大阵，倒也不失为一个重创儒道，恢复我武家天下的机会。” “自古以来，兵强马壮者为天子，龙家亦是由此而兴，我们受儒道打压已经太久了，反倒无法尽展所长。”阳无极身边，一名穿着天武门长老服饰的武王境高手说道。 阳无极闻言轻笑：“烈鬃帝尊……不管他有没有诚意，抗衡圣灵大阵都容不得花巧，以我们之能，短暂入内都恐有大危机，不过在外吸引祂们的注意还是能够做到的，如此一来，你们在城内的行动才是关键。” “既然如此，我们去也！”几名武王境高手对视几眼，各自低调的降了下来，从近地之处潜入圣京。 “烈鬃帝尊也来了？”李尘闻言，心中暗暗吃惊，以目光在四处搜索，但却没有发现。 大乾实在太宽广了，就算是在圣京城周边，没有明确目标和气机牵引，想要纯以目光搜索，也非容易之事。 不过听阳无极和天武门长老之言，对方也已经来到周边，而且必定在关键时刻出手。 到那时候，自然能够有所发现。 果然，就在那些武王高手潜入之后的不久，大批妖兵妖将乘着妖风从另外一边降了下来，那些武王高手各自小洞天内也有千百大武师，先天武师等精锐蜂拥而出，一同朝这座大乾古都攻去。 胡泽只是煽风点火之人，这些隐藏在大乾之中的各方势力，才是真正的火焰！ 他们蓄谋已久，就准备着趁局势混乱，再演圣京之变！ 这是比诸王之乱还要更大的阴谋，如今趁着朝廷疲弊，胡太师又把朝廷官军主力调开，终于显露端倪。 李尘看到，西北方的城门口，一个拥有着狮头人身，身穿威武铠甲的魁梧妖帝渊渟岳峙，昂首而立。 他的毛发呈现黄金般的璀璨之色，满脸鬃毛，正是妖神宫中的当代雄主，号称烈鬃的帝尊大能。 李尘以胡泽身份潜入大乾，没有少听说他的事迹，据传此尊雄才伟略，乃是妖族大能之中罕有的积极进取之辈，与妖神宫中其他只知守成，一味窝在自己一亩三分地里闭关潜修的其他帝尊截然不同。 妖族天性混成，大多习惯了依循本能而居行，譬如璋华仙姬，生为天狐，却耐得住独居璋山的寂寞，独自在那里潜隐了千年之久。 她不会整天想着什么宏图伟业，千秋万代的霸权之类东西，因为狐族本性之中，根本没有称霸之意，历代以来派出狐媚妖姬魅惑人皇，也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基本的修炼资粮而已，那相当于她们的狩猎之地，与称霸意图无关。 就连胡媚娘祸乱朝纲，也多是随心所欲，顺乎自己性情，并没有太过深沉的计谋与长远计划，故而才会有一怒之下欲杀太白等等冲动操作。 她们修炼到大妖境界，妖王境界，乃至于妖帝境界，只不过是天生道体，秉性优越而已，好比树林中的老虎，天然便具有着千斤之力，与寻常兽类，乃至于人类之中的大力士截然不同。 这份力量与心机，计谋全无关联，并不见得修为高深，实力强大就一定拥有深沉心机和如海计谋。 相比之下，这位烈鬃帝尊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异类。 他天性之中就有与妖族骨子里的散漫随性不一样的野心，久来研习人类文明，汲取精华，鼎革履新，多有创举。 妖神宫中征辟将领，开拓海外基地的制度虽然不是他首创，但却的确是在他手中真正严格执行，刨除胡泽这个特例不算，还真历练出了不少大妖和妖王。 这些归属于各族的大妖或者妖王，若无璋华仙姬那样的靠山罩应，多半也是要入他彀中，为他所用，成为他手中争霸天下的棋子。 李尘这时候便想到，如若胡泽回归此间，不是得了璋华仙姬拉拢，多半也是要入烈鬃帝尊麾下，为他效命。 这个时候，说不定便作为得力大将，和其他妖王那样亲身入京作战，冲锋陷阵了。 随着烈鬃帝尊出现，城中圣灵大阵似有感应，一头青龙，一头白虎两**相显圣人前，在天地之间呈现出了恍若天帷巨兽的形象。 烈鬃帝尊横跨原地，与阳无极各自以气机牵引，将其注意牢牢吸引。 而在此时，朱雀，玄武两大圣灵似乎受到了胡媚娘手中掌握权柄的牵制，并未得以显圣，反倒像是陷入了沉睡。 诸多妖王伙同武道宗门一起发难，朝京中的四大书院和百官居所攻去。 李尘看着这一幕，面上浮现几分莫名之色，突然陡而激变。 他也终于真正以幕后黑手的身份，下出了属于自己的一手。 这一手，便是神来之手，石破天惊！ 因为他这时候动用的，是属于新皇崇道帝的权能，根植于大乾龙家嫡系血脉与皇帝尊位深处的掌控权柄！ 顿时间，圣京之内，光柱冲天，四大圣灵，千百妖神，还有十万八千天兵天将一同被唤醒！ 他这一举动，就像是在原本就已经激流暗涌的池水里狠狠砸落了巨石。 一石激起千层浪，烈鬃帝尊与阳无极都同时陷入了大乾神灵的围困，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第80章 儒道亚圣 “烈鬃帝尊和阳无极并未真正进入圣京，这一手未必能够除掉他们，但绝对够喝一壶。” “不过，我原本也不是针对这等大能，只要能够限制住妖族，武道宗门和儒门三方的元婴高手们，就已经足以控制局面。” “以大乾之广阔，纵使元神境大能所向无敌，也无法尽数管理，还是得依靠麾下那些强者高手，甚至结丹之境的大武师，大妖们，如若消耗了这些有生力量，便是他们将来幡然醒悟，短时间内也无能为力。” 李尘盘算之中，那些陷入阵中的元婴高手们果然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他们都以为这是对手所布的陷阱，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但很快就有聪明之人察觉不对，因为他们分明见得，敌人似乎比自己还要更加凌乱。 “大家稍安勿躁，那些妖神和天兵天将没有攻击我们，且先从民居那边潜过去……” “圣京主街都是生路，我们去拿下九门提督与禁宫守卫！” 如今的局面，反倒对地处圣京的儒门高手们更为有利，因为他们的先祖曾经是大乾礼制的建设者，共同参与了这一圣灵大阵的构建。 他们更加清楚这一大阵发动之后的形势，也知道要如何避其锋芒，巧妙利用这边的环境。 双方很快就在圣京之内爆发了剧烈的争斗，但是很快，武者与妖族数量远胜于儒门弟子的优势又显现出来。 自古以来，大乾儒道都是诗书传家，世家豪门的专属，此方地界的文道和儒法，并非寻常识文断字便可习得，它还需要祖先庇荫，功德传世。 许多商贾，罪人，乃至以工匠贱业者的后代都无法获得文位。 他们或也可以效法野人，同样通读文章经义，自有所成，但却绝对无法通过大乾科举这一关，没有文位与相应的文道气运，那便只有自行跨越过秀才举人和进士之间的阶级，一跃成为大儒。 李尘没有参加科举，本身也是外道门徒，偃道大师，走的便是这条道路。 然而，世间又能有多少个李尘？古往今来，几乎没有几人选择这条道路，而是乖乖修习武道，投笔从戎，那样或许还能谋取出身和地位，乃至于军功封侯，庇荫子孙。 花费数代人的时间，慢慢通过联姻，拜师等手段融入大乾儒道，这才能够获得其认可。 这本质上就是一个阶级固化的问题，也是大乾以文统武的必要基础，若非文道清贵，儒者高尚，又怎么能驾驭得了武人？ 这一切的设计，都是为了人为造就出一个清贵的群体，处在金字塔顶层，方便统御下民。 它比寻常世家豪强统治之法更为高明的就是，还有一定的流通性。 然而这一天，正面的冲突爆发，依旧把许多隐患和冲突显露无遗。 “啊！” 大阵之中，一名天武门的大武师狼突豕窜，飚射至一名儒者的面前，那儒者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其一掌拍在脑门上，当场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那儒者的亲友痛叫：“庆文兄！” “大胆狂徒，你竟敢逞武行凶，其罪当诛！” “你完了，天上天下，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 “聒噪之极，你们不用废话，稍后我送你们一个个下黄泉去见他！”大武师只当听了一群水鸭在叫嚷，冷笑之中，指弹劲风，如同剑芒朝那些儒者袭去。 砰砰砰砰！ 数名进士俱皆衣衫绽裂，血**穿。 “诸位，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不远处，足足九名大武师带着不怀好意的冷笑围了上来。 “指点江山！” 另外一边，当朝户部尚书裴大人周身上下法力弥漫，宛若风暴的元气激涌之中，全身力量都被聚集到了手中形如毛笔的一件圣道法宝之上。 圣京城的圣灵大阵对各阶修士俱皆拥有不同程度的压制，他这般的大儒，修为实力仿佛瞬间下降至五成以下，但在其全力催运之下，仍然展露出了强大的威能。 天材地宝所炼制的法宝，更具加持之能，能够在一定程度抵消这种压制。 裴大人提笔运劲，一划而下，惊天动地的白芒宛若剑光倾泻而出，处在前方的数名妖王，武王，尽皆辟易。 最终，锋芒尽数落在了一名身穿铠甲的武王境高手身上。 那武王境高手怒声沉喝，身上强大的气势勃发，亦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随着一声震天巨响传开，宛若天崩地裂的撕裂声自他身上铠甲响起，竟是被这一招生生撕裂了。 笔锋势如破竹，带着浩瀚的气势继续斩了下去，武王境高手身上血肉寸裂，五脏六腑俱皆裂开了骇人的伤口，就连神魂都似遭受到了难以承受的重击，一下变得萎靡无比。 然而，刚刚发出这一击的裴大人立刻就被两名同等的武王境高手缠上了。 他们趁着同僚抵挡住攻击，从另外一边飞了出来，拳掌如风，暗袭而来。 裴大人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被打得口吐鲜血，朝下方坠落而去。 “他们人多，速速退回临圣街，召集护法弟子抵挡！” “还有各位大人，你们各自的私家护院，门客之流，也一起召过来待命！” 岳东阳等人看到这一幕，无奈叹息道。 说来有些微妙，这些儒道高手的护院门客之流，同样也多是武者，但是这些武者与他们有着直接的人身依附关系，即便是这等文武之争的关键时刻，也能忠诚效命，并不会和那些武道宗门一样起来反叛。 众人依命而行，很快便召集了近千名高手，复又从各大衙门，兵部所属再召出数千官军，一并结阵抵御敌人的攻击。 这一番举措为儒道新增了许多可用之兵，然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些朝中文臣们依旧处在绝对的下风。 短短半夜过后，成百上千的儒臣被屠戮，就连岳东阳，陆源也身负重伤，形势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坐在避暑山庄中观望形势的李尘突然目光微凝，看向圣京东郊的方向。 那里漫天云彩氤氲，紫气东来三万里。 “儒道的亚圣……终于也下场了！” 第81章 韩夫子 李尘见此毫无意外，毕竟大乾这潭水远比外人所想要深，如胡媚娘，岳东阳等人，各自背后都有大能高手，他们之间的角力涉及整个大乾王朝江山社稷，乃至于正气洲的统治权柄。 明面上的王朝分封，诸王争霸，都是各方势力彼此制衡，相互妥协的结果，一旦矛盾激发，局势失衡，背后大能高手必定出面。 “这世间从来没有什么温文尔雅，古井无波，有的只是利益不够深厚，不必亲自出马。” “真要到了触及根本之时，莫说元神大能，就是天上神仙也得亲自下凡出手，作过一场。” 李尘从来不信什么大能高手的器量，也不吃风清云淡，宠辱不惊那一套，那些只不过是体量与胃口的问题。 修真者和神仙不市侩，那也只是因为他们所需的资粮，发展的根本与凡俗人物不同，并不是秉性天然高超。 风度和体面，是对比出来的，下位者仰望上位者，自然是风度翩翩，体面无边。 若有所思间，李尘以千里眼远远窥视，但见茫茫紫气化作漫天云海，恍若波涛，涌遍了整个圣京的东方。 在这常人难以察见的天地之气涌动异象之中，圣京东郊的道路上，一头洁白胜雪，浑身上下找不到一根杂毛的公牛似缓实快的行走着，牛背上坐着一个鸡皮鹤发，如同山中老农的干瘦老者。 他身形佝偻，皮肤皴裂，看起来恍若凡人，身上没有丝毫气势散发而出，但在这紫气东来三万里的异象之中，却被衬托得如同仙神下凡。 难以言喻的神圣之意充斥着虚空，在其头顶，似有浩瀚宫城，辉煌书卷，锦绣文章。 一件件象征着人类文明与文道气蕴的法相伴随着照耀万里的灵光呈现出来，不知觉间，晨曦也自东方而出，如同启明星亮，照映在交战了整夜的圣京城郭中。 此时城中诸人依旧还在交战，漫天紫气也似被高门厚墙所阻隔，内外互不寰通，但冥冥之中，许多人似有感应，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了那位亚圣出现的方向。 他们仿佛每一个都具有了望穿千里的神通之眼，直接看到了雪白公牛载着干瘦老者飞奔而来的场景。 “韩夫子……” “是韩夫子来了！” 儒道诸人尽皆一震，正在苦苦支撑的岳东阳等人面上尽皆露出欣喜的笑意。 “韩夫子？” 圣京城外，烈鬃帝尊忽的高飞而起，躲过了青龙法相的一记神龙摆尾追击，跨在数百里外的虚空驻足远眺。 “韩夫子？” 武皇阳无极身躯一震，躲开白虎法相的纠缠，远远退至圣京城外三百里的虚空中。 凭借着大能高手之间的气机牵引，他们也察觉到了对方的降临。 这位出现在此的儒道亚圣，正是当世儒道亚圣之一，元神境界的大能韩夫子。 其年寿早已超过千年之久，相较于寿元悠长的妖族而言，都称得上是老者。 众人只知其是四大书院之一的华章书院夫子出身，不知何故，在那里隐姓埋名，做过三百年之久的扫地仆役，最终一朝悟道，成就圣位。 但是，每一位大能高手的经历，都是各自的传奇，他在年轻之时，也必有一段类似方圆或者岳东阳等人南征北战，征伐外道的经历。 或也有与妖族大能高手之间的恩怨情仇，屡次交锋。 他绝不可能与表面展露出来的形象那样，为一山中老农，淳朴而又老朽。 李尘拥有千里眼，观察四周间，注意到了烈鬃帝尊和阳无极表现出来的警惕和戒备，显然在他们心目之中，这位韩夫子绝非等闲人物。 “诸位道友，何故在此大动干戈？” 韩夫子骑牛到了东城门，也不进去，只是幽幽一叹，发出了悲天悯人的感慨。 “我知你们不满我儒门弟子为官为将，掌控大乾朝政已久，然每遇封神，亦多我儒门充役，往来征战，各赴其场，更有治理地方，教化万民之功，如若你们真的想要取而代之，需要做的还有许多，绝非武力争夺就能得来。” 阳无极冷笑：“韩夫子，莫以大道理诳我，大乾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试过武人当国。” 韩夫子道：“每逢此世，人皆称难，亿万生民迟早会重新迎回我儒门。” 烈鬃帝尊一时之间有些插不上话，站在那里皱眉不已。 李尘却知他们所言何意。 他们这是在辩驳不同道途，或者说是社会群体之间执掌朝政，治理天下的优劣。 以大乾王朝的体制与习惯，每逢武人当国，必有动乱，各方军阀相争，民不聊生，文人当国，儒门掌权，则得到治理。 百万年来，历次轮回，从无例外。 至于妖族入侵，番邦入主大乾，则几为亡国灭种之末世，大乾子民共抗之。 异族始终是异族，哪怕武皇阳无极等人为了自己野心，如同今日这般与之联手，也多是彼此利用，借助一番其武力而已。 如若自己目的达成，对方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那就是一脚踢开之时。 阳无极道：“就算如此，我们也不得不争，没有人会愿意甘居人下！” “韩夫子，你知道理，更知人心，废话不必多说，想要阻止我们的话，空口白牙无凭，还是作过一场吧。” 韩夫子道：“道友想要如何？” 阳无极道：“素闻韩夫子修炼的是因果大道，能逆乱阴阳，颠倒乾坤，阳某不才，愿以力破之，我们就以赌斗相较，看看究竟是你的妙法高明，还是我的武力强横！” 烈鬃帝尊忽的插口道：“本尊也加入，此次若你能赢我，便是就此退兵，也心服口服。” 韩夫子呵呵一笑，道：“好。” 阳无极闻言，脚步踏出，突然降临在圣京西南千余里外的一家书院里面，拎了个青衣士子出来，回到圣京东城门外，就那么当着韩夫子的面，咔嚓一声，捏碎其喉咙。 这青衣士子只不过是个炼气中期的童生，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掐断生机，当场暴毙。 第82章 逆乱阴阳大神通 “韩夫子，我说此人已死，你可赞同？” 阳无极掐着青年士子的尸体，略带得意说道。 韩夫子叹气道：“道友好生狡猾，以你修为，拿捏住了此子，断其肉身生机，那就是生死由心，任意处置，我赞同与否又有何用？” 阳无极坦率承认道：“不错，如若你说此人已死，我就注入生机，复其气血阳刚，催发神魂潜力间，顷刻便能活命，但若你说此人未死，那我就灭其魂魄，碎其真灵，令其不得超生！” “即便如此，作为赌斗，你也得选一样，你就说你觉得此人究竟是生还是死吧。” 韩夫子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老朽自然是希望此子生了。” “哈哈哈哈！”阳无极大笑，“你就不怕我当真把他杀了？” 韩夫子道：“生死有命。” 阳无极闻言，二话不说，法力催吐，果真以自身力量震碎了青年士子神魂与真灵。 以其大能高手的实力，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世间根本没有人能够拯救，而一旦神魂破碎，真灵湮灭，那就是神仙难救，达到了通常意义的死亡。 果然应了他自己所言，生死存亡尽由掌控。 这是两位大能高手之间，以青年士子生死为标的赌斗。 李尘远远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凝。 以他所见，那青年士子当真生机断绝，彻底殒亡。 阳无极赢了。 虽然这手段有些无耻，但是牢牢把握先机，旁人根本无可奈何。 这也的确像是武人能够用出来的手段，不管你有何花巧，他自以力破之，掌握在手的，才是真切的。 可就在这时，四周场景一阵朦胧，亦幻亦真的恍惚过后，那青年士子的尸体自阳无极之手脱离。 阳无极在摧杀其神魂与真灵之后，心有懈怠，一时之间不及防备，竟然让他飞到半空之中，不免露出几分诧异之色。 旋即他便笑道：“也罢，人死不能复生，就算让你夺回又如何？” 话音刚落，青年士子身上圣光浮现，恢弘浩大的自然伟力笼罩其身，一阵时光倒流般的光影交错之后，神魂与真灵开始重组，瘪下的咽喉也恢复原状，不久之后，便是一个鲜活的生命重新出现在面前。 阳无极面上浮现震惊之色，一时竟僵在了那里，久久无法言语。 避暑山庄中，李尘也面露震撼之色：“死而复生？还是光阴倒流？这究竟是什么神通法术，他是如何做到？” 韩夫子一挥手，青年士子身影破空而去，径直被虚空挪移，传送回之前被阳无极捉走的原处。 阳无极身躯动了动，但却没有追上去，以他身份，做不出再度追击，非要将这一士子杀死的事情，如同市井赌徒输红了眼，非要验看骰子，怀疑作弊，也有失他身为武皇的风度。 韩夫子的手段，绝不可能仅仅只是普通的障眼法，普通的障眼法，瞒不过他的心神感应。 刚才那士子，真的活了！ 烈鬃帝尊朗声道：“果然不愧是韩夫子，逆乱阴阳，堪称神乎其技！只不过，这一番天地剧变，你又待如何？” 他举起毛茸茸的狮掌，金芒浮现，一丛丛烈焰宛若自然精灵幻化真形。 李尘把心神从复活的青年士子身上转移，目及之处，焰光变化成为了鸟兽鱼虫，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火焰凭空飘摇，忽的如同天星坠落，拖着长长的尾巴朝地面轰击而去。 轰隆！ 轰隆！ 一场声势浩大的流星火雨降临人间！ 在烈鬃帝尊的催动之下，天地之间的火焰元气仿佛一瞬间同时活了过来，他的法力之中似乎蕴含着点化烈焰，幻形通灵的驱御之法，寻常人施展火焰神通，需以神识精细操控，借助天地元气催发，而他却似乎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做到让火焰自己活化行动，拥有自主意志般为其所利用。 这种火焰拥有强大的破坏力，自主行动所带来的活力，更是极大增加了它们的破坏范围，短短数息之内，圣京城外方圆数千里的天地都仿佛变成了烈焰焚烧的炼狱。 “啊……” “救命……” “这些是什么怪物？” “快逃啊！” 一个个民房被流星坠地的余波推平，火焰化作的巨兽奔腾冲撞，气焰组成的躯体扫过，瞬间就以高温将全身血肉烤干，焚毁。 顷刻之间，城毁人灭，数千里繁华之地被夷为废墟，数以千万计的血肉之躯也化为灰烬。 地面不少尚在睡梦中的平民遭了殃，他们根本不知什么圣京之争，也不见大能高手交锋，但却在这场无故而来的赌斗之中沦为牺牲品。 这是如同末日浩劫一般的景象，只有文人墨客或者画家所想象之中的无边炼狱，才会出现如此规模的惨烈灾难。 韩夫子坐在雪白公牛背上，注目凝望烈鬃帝尊，静静看着他残害平民，滥杀无辜，良久之后，才轻轻一叹，发出悲天悯人的感慨：“道友，何至于此。” 烈鬃帝尊毫无所动。 对他而言，杀死千百万的人类凡民，也只不过像是踩死蚂蚁一般简单。 他倒要看看，这般肆意破坏之下，韩夫子还有什么办法。 突然，微风吹动，韩夫子那枯白的发丝扬起。 晨曦照映的泛白天穹中，恍若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拂过了成千上万里，李尘注意到，流星火雨笼罩的灾难区域内，时光仿佛为之一凝，与此前青年士子死而复生时相似的朦胧之感重复浮现。 又是一阵亦幻亦真的恍惚中，时光仿佛开始倒流。 浩荡云气，凛冽风雷，乃至于铺天盖地的火兽与精灵，尽皆幻化流光，倒退而回。 无形的力量牵引之下，倒塌的房屋一个个开始重组，烧成灰烬的血肉之躯重现，还归原状，离散的亲人，儿女聚拢到了一处，哭喊无泪的悲颜也在宛若真幻交织的错位之中归于平静。 四面八方的一切，仿佛被人按动了某个机关，一下就恢复原状，如此广阔的范围内，不知几许生民，大地变化，竟然无一遗漏。 第83章 凤鸣西岐 烈鬃帝尊身躯剧震，如同雕像怔立原地。 许久之后，他才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果然不愧是韩夫子，本座服了，真的服了！” 韩夫子依旧骑在牛背上，身形单薄，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老农。 不知何时，一缕晨曦自背后山峦照映下来，璀璨金芒带着暖意，照亮了圣京的穹顶。 天亮了。 “我们走！”烈鬃帝尊转身而去，临走之前却丢下一句话，“但本座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们也不会善罢甘休！”阳无极看向韩夫子，凝重之中，带着无比的坚决，“我们会继续争夺本应属于我们的一切，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也挡不住这滔滔大势。” 韩夫子仿佛睡着在牛背上，并未回话，直至烈鬃帝尊和阳无极的身影自城郊的天际相继消失，才抬起头，默默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他们说得没错，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势面前，便是元神大能，也无能为力！” “除非韩夫子能够活上几千上万年，甚至如同上古大能长生不朽，才能把自己的意志一直推行……” “又或者，拥有横扫天下的实力，灭尽当世同阶，使得千秋万世尽行其道。” 李尘看着这一幕，似乎得到不少启发。 经过一夜的战斗，圣京内的较量终于分出胜负。 妖族和武道宗门终于凭着人数优势压倒儒门，斩杀了不少朝中大臣。 九门提督和禁宫守卫见状也相继叛变，倒向胡媚娘一系。 原本就紧紧依附于皇权而存在的镇魔司和东西二厂更是变得气焰嚣张，空前横行霸道起来。 他们连夜搜捕大小官员宅邸，抓了百余人，当中大多都是言官，尤其是此前废后风波之中，曾经为萧家说话之人，更代表着儒门把持朝野舆论的主要喉舌。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鹰犬们奉了懿旨大肆屈打成招，制造铁案，一时间牵连数百人，朝中上下，官不聊生，几乎人人自危。 但是李尘在暗中看得分明，朝堂之上的关键人物，岳东阳和陆源等人终究还是凭着韩夫子的出面保了下来，这是他在圣京朝堂留下的最后一批棋子。 胡媚娘事后才得知有大能高手出现过，顿时大怒：“儒门亚圣又如何，难道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反抗皇权？” 烈鬃帝尊和阳无极虽然撤退，但是此前的战果得以保留下来，整个圣京已经牢牢落入她掌控。 旁观者清，她已经彻底飘了。 又或许是后知后觉的惊怒，与掌握大权的膨胀相济，使得心态彻底扭曲。 就连李尘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她究竟是怎么想的。 马公公是个明白之妖，冒着冷汗道：“太皇太后，这次好像闹大了，儒门亚圣未必敢造反，但他们完全可以打着正本清源的旗号另立新君，以前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什么，另立新君？”胡媚娘最担心的就是儿子皇位不稳，自己也跟着玩完。 马公公道：“奴才总感觉有哪里不对，怎么一下就连那些尊者大能们都亲自下场了呢？” 胡媚娘定了定神，道：“不要紧，我还有泽弟，快快给泽弟修书一封，问计当前！” 她终于又想起要和胡泽商量了，此前召唤妖王相助，发动兵变，可没有指望过胡泽。 马公公问道：“那些言官，还有岳东阳等人怎么办？” 胡媚娘面露狠厉之色，道：“言官可恶，又多是些拾人牙慧的小卒子，问那么多干什么，通通都给我杀了！” “至于那岳东阳和陆源，一直与哀家作对，着实可恶……可我暂时还动他们不得，干脆先把他们门生故旧处炮烙之刑，以儆效尤！” 马公公道：“遵旨！奴才这便差人去拿他们。” 胡媚娘这边的动静，李尘很快便经由崇道帝获知，不禁暗自无奈。 这个妖后喜怒无常，被当前局势刺激之下，出现什么奇葩操作，当真是难以预测。 不过她要炮烙岳东阳和陆源的门生故旧也非容易之事，城中还有不少儒门弟子，早就通风报信，告知机密。 岳东阳和陆源闻讯大惊，现在他们仍然还是朝中重臣，有官位护体，刑不上身，但麾下门生多为低阶官员，有些甚至还是学生。 对上平常达官贵人，这层身份是足够自保了，在丧心病狂的妖后面前，却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镇魔司和东西二厂很快就要来拿人，借着大胜之势，圣京之内，一时半会没有力量能够抗衡他们。 岳东阳和陆源只得安排那些名单上的门生故旧逃亡。 东城门外，一群儒门弟子拜别，尽皆泣不成声。 “大人，此番若去，我等必为叛逆之辈，朝廷海捕，人人喊打，这……这实在是有辱斯文啊！” “是啊，我等宁可在此受戮而死！” 岳东阳叹气道：“说什么傻话，如今朝纲败坏，妖孽为祸，正是需要你等保留有用之身，辅佐明君重张旗鼓的时候，还是听从安排，东行避祸去吧！” “可是，天下之大，我们还能去哪？” “是呀，我们能够去哪？” 岳东阳犹豫一阵，终于吐露天机：“都去东绉吧！” “东绉？”弟子迷茫道。 岳东阳道：“我闻东绉有明君，其郡王为先仁宗第四子一脉，他年妖后若再倒行逆施，则必有龙兴于此，替天行道……” 他遮遮掩掩说完这一番话语，亦多羞愧之意。 这实际上就是告诉弟子们，门中圣人已经暗中作出了安排，要暗中辅佐先仁宗第四子一脉，东绉郡王。 他年替天行道，代绉伐妖，一扫圣京之乱象。 为人臣子，走到这一步，也算是落实了谋逆之举。 但事已至此，他们不得不作最坏打算，因为圣京这边已经被妖后和武道宗门联手控制，再不下定决心，恐要酿成更大祸患。 当然，儒门狡兔三窟，也未必全把希望寄托在一家一派之内，他们还有朝臣一系，留待圣京，准备等着幼帝成长，借助将来幼帝亲政之机，重新把今日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这几手布置下去，说不得他年师生相见，就是不同阵营的敌人了。 第84章 请君一晤 “青莲先生，此番圣京剧变，我等也猝不及防，未曾来得及通知你，实在抱歉。” “现在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您可以在这山庄周围自由行动了，只是如今阉竖党羽猖獗，又多武者莽夫投靠妖后，我等言语行事，都得比以往小心才行……”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 数日之后，圣京郊外，避暑山庄中，李尘再次见到了岳东阳和四大书院的诸人。 他们简略向李尘交代了近日来发生之事，但却没有提及派系争斗的具体细节，更加没有关于韩夫子出现前后的经过，因为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甚了解来龙去脉，也不明白当日为何会突然有各方大能亲自下场。 只有李尘以千里眼纵观全局，又在暗中操控了一番局势，才了解到这是由于妖神宫一方主动进取，联合了武道天武门等势力共同行动所导致。 幕后的推手，恐怕就是烈鬃帝尊！ 烈鬃帝尊并不知道李尘的存在，误以为东风将起，机会到来，果断入局，成为了李尘煽风点火的又一股妖风，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胜利果实落入胡媚娘盘中，使得她成为最大赢家。 现在有许多妖修和武者趁机加入镇魔司和东西二厂，借着朝廷鹰犬的名义大肆捕杀儒门中人，儒门在圣京的势力遭受重创，也算是变相实现了目的。 烈鬃帝尊和阳无极等幕后大能都能够接受这一结果，否则的话，单凭韩夫子出面作过一场，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结。 李尘道：“太白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不知有此变故，才是真的应该说抱歉……” 岳东阳道：“先生言重了，此前就是我等想岔，误以为能够通过坊间舆论以及悠悠众口与妖后争斗，才导致如此结果，如今看来，寄托于这些，还是过于天真。” “不过天理昭昭，阉竖党羽始终不得人心，我等只要持正守心，迟早能够等到他们自取灭亡。” 李尘问道：“有何是唐某能够作为？但有吩咐，义不容辞。” 岳东阳道：“如今妖邪当道，阉竖横行，朝中正气不振，如若先生能有相应的名篇大作问世，必定能够鼓舞我儒门弟子士气，增益所为。” 李尘道：“明白了，唐某必竭尽所能。” 在这个世界，名篇大作不仅仅只是精神上的旗帜和食粮，还是真正的神通法术来源，青莲居士唐太白屡有传世经典产出，这也是岳东阳等人尊重和敬服他的原因。 不过岳东阳下一句话，就叫李尘犯了难：“还有一事，本门亚圣韩夫子，林圣，齐圣三位尊者想要会见先生，为免刺激妖后，以及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还得请您移驾圣京百万里之外的竹首山一晤。” 岳东阳是大儒，李尘所假扮的唐太白也是大儒，但是这位大儒对他充满了尊重和敬畏。 因为他早已知晓，唐太白有亚圣之姿，如今又入圣人之眼，前程更显无量。 这种三大亚圣齐召见，而且名义上还是平等会晤，而非上下之间觐见投靠的待遇，绝非等闲之辈所能拥有。 但李尘心中没有丝毫荣幸与激动，反而头皮都开始发麻起来。 “见，还是不见？” 他面上神色不动，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 黄昏时分，百万里外，竹首山，一道白芒瞬闪而至，已是通过大乾朝的龙气地脉传送至此。 随着光芒分开，数个人影显现，一袭青衣莲冠的青莲居士唐太白和几名随行而来的儒门弟子走了出来。 而在这座竹首山的山门前，几名白衣翩翩，气度不凡的弟子也在一位身穿法袍的元婴大儒带领下出来相迎。 “尚坛主，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青莲先生！” “原来是青莲先生当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在下尚风有礼了。” “青莲先生，尚坛主乃是我儒道门庭法坛使者，亦是林圣座下门生，昔年桓帝在时，曾经入京赶考，连中三元……” “失敬失敬。” 李尘与这名前来迎接的大儒寒暄一番，不免把目光落在了山门上，云雾笼罩的峰峦背后，清净幽远，气蕴凝聚，有盘龙卧虎之象，但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三道宛若蛟龙的紫色气蕴盘踞，各自呈现出文道宫殿的奇景。 这正是儒道圣人的气象。 大乾儒道以首位圣者，开创万世基业的大圣人王圣为尊，后世弟子尽皆略逊一筹，位格定为亚圣，但实际上同为元神境界，只不过修为和造诣各有高低，后世评价也有所不同而已。 以李尘所见，曾经在圣京出现过的那位韩夫子就已经是元神巅峰的顶尖大能，对于法则之力的掌握出神入化，足可以令凡人视之为仙神。 他这次前来觐见儒道的三位圣人，冒着极大的风险，因为这一次，他的唐太白身份真正进入了三位圣人视野，将有可能面临盘问与质疑。 一旦被圣人法眼识破，自己在此间的谋划就要彻底破产，就连人身安全都难以得到保障。 不过李尘也不可能寻找借口不来，那同样是欲盖弥彰，摆明了心中有鬼。 好在李尘自踏上这座正气洲，进入大乾境内的一刻起，就早已经有所觉悟。 他知道自己将要做的是什么事情。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有见过元神大能。 偃道自己也有元神境大能，同样执掌法则，造诣非凡。 念想间，李尘随尚坛主走进了山门，沿着青石铺筑的阶梯往里而去，绕过幽深小径，穿行于清泉流响的园林之间，终于来到一个栽满紫雷玉竹的竹林。 此时圣京早已入暮，在此山原，却是依旧残阳如火，三位相貌奇古，紫衣玉冠的圣人并排盘坐在林中空地的蒲团上，如同三尊仙神雕像。 李尘执礼长揖道：“晚辈儒门弟子唐太白，拜见三位大乾圣人。” 中间的韩夫子睁开眼睛，面露笑意：“儒门弟子唐太白？恐怕应是颢海的偃道大师李尘吧？”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李尘心神震惊，仿佛在脑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我的身份，暴露了？” 第85章 百尺之竿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李尘神识如电，飞快思索着自己身份暴露之后的种种后续，但却没有丝毫慌乱。 因为他在来此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三位儒道亚圣的难缠，如若自己没有超凡脱俗的心神与智慧，根本不足以与之抗衡，因此，早就封闭自身生物本能与人类情感，转为机械心智，以绝对理性配合虚拟人格来控制自己行动。 灵子化大脑的大脑运转间，李尘飞快回过神来，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在三位亚圣面前就地盘腿而坐，笑问道：“哦？何以见得？” 韩夫子道：“万物有因必有果，有果则必有因，我从小友身上看到了来自颢海的因果，因而早知你是偃道的偃者大师。” 李尘道：“但就算如此，阁下也不应该知道我是李尘。” 韩夫子道：“数月前，我的确还不知你就是李尘小友，乃是后来才因着一件偶然之事得以知晓。” “原来如此，是因果吗？”李尘猜测道，“我本身应该没有什么破绽，大概是所作诗词与经典文章泄了老底。” 韩夫子不置可否道：“其实我等并无恶意，小友既然能凭一己之力修炼至大儒境界，资质之强，世所罕见，何不干脆就此投我儒门？” 李尘道：“这算是阁下的招揽吗？” 韩夫子道：“非也，非是招揽！” 李尘道：“那这算是什么？” 韩夫子不答反问：“在小友看来，何谓之道？” 李尘道：“这个问题太宏大，我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韩夫子道：“那，何谓之道途？” 李尘道：“大概是我辈修士所行之路，所做之事。” 韩夫子道：“然也，你虽为偃道大师出身，未必不可学贯儒，偃，武，法，成就我道新圣，以你之能，完全可以给我儒道带来新气象。” 李尘哈哈大笑：“在我看来，偃道为自然造化之大道，先天包容一切，你之儒道，也只不过是在其下之一隅而已，试问阁下，会愿意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座森林吗？” 韩夫子面色微变：“偃道也不过是机巧之术之大成者，操弄机关甲人，傀儡机械而已。” 李尘道：“阁下所言，是百万年前的原始偃道，而今偃道已经从最初本义发展至深，追溯到了炼制这些机关甲人，傀儡机械的材料，造化规律，又从这些材料，造化规律追溯至天地自然之理，正如武道最初也只不过是打熬气力，精炼血元，而后究及天人合一的道理。” 韩夫子赞同道：“无论你道，我道，最终都要归于大道，此乃万川归海之理。” 李尘道：“但各道或有阻塞，寰通，路径不一，优劣不同，迄今为止，最为接近自然造化的，还得属我从外物修起的偃者道途，故而我道先进，为何还要从先进退回落后，真知灼见换成愚昧臆想？” “再者，儒者修心，多是重在个人发展与社会制度，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与我道探索天地自然造化的本义还是有所冲突的。” 韩夫子闻言，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李尘道：“儒道之法，我自会参修，但此法于我而言，也只不过是增长修为与法力，提升自我的工具而已，并非最终所求。” “它可以让我以元婴之身得大儒位格，进而证道成圣，成就元神，我心无碍于外物，则外物于我何加焉？” 韩夫子微微动容：“哪怕是圣道位格，于你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件提升自我的工具而已吗？” 坐在韩夫子身旁的林圣忽然开口道：“小友，你可知我等亚圣亦是历经数百年寒暑苦修，参玄悟道，始有所成？你那偃道乃是借助外物而成，焉敢欺心，要夺天地造化之功？” “上古法道之大能者，自幼修持，动辄千回百劫，万载春秋，又见阴阳五雷，三灾八难，金丹方才小成，到了渡劫飞升那一关，还得有天劫，心魔入魇诸关，你算，该多少年数，多大福缘，才能成此得道成仙之伟业？” 李尘道：“修持个人者，伟力归于自身，不过一人之功也，若有一族，自单细胞个体始，生存进化，不断蜕变，历经几度大劫，物种变迁，方才能够变成多细胞的生命个体？乃至昆虫鼠蚁，爬行动物，哺乳动物，再至智人，灵人……” “如此生命之演化，种族之进化，不比修仙问道来的更加宏伟浩瀚，不可思议？” “可笑你等，总把周遭惯见的凡俗万物都视作平常，却不去格物致知，探究其中所蕴含的深刻大道，如若知晓物种演化之宏伟，就不会觉得单凭个体之力去修仙问道，封神证圣有何伟大之处，因为即便是神仙，圣人，在这浩瀚宇宙，自然真理面前，也只不过是渺渺一尘，微不足道的存在而已。” “要知道，是先有了无数凡俗物种的演变，进化，才能诞生出智慧物种，诞生出为了提升生存技巧和延寿续命之法的修炼之法。” “这些修炼之法，心怀伟大者，视之为进化钥匙，整个物种更进一步进化的阶梯，因而，无论是何等的超凡力量，封神证圣道果，于我而言也只是工具，最终还是要运用回探索自然真理这条道路来。” 三位亚圣闻言，不免面露落寞之色。 因为他们听懂了李尘所言。 物种的演变，进化，的确要比个体的修炼，晋升要来得浩瀚宏伟，它所代表的前景和前途也更为伟大。 大家同是求超脱，证真道，但是立足根基截然不同，最终的结果也截然不同。 哪怕在拥有法力，拥有神仙和超凡力量的世界，修仙问道也只不过是那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努力。 物种的进化，生命的奥秘，才是那百尺之竿本身！ “我欲求无限之大道，三位尊者所修之道，亦是大道之一，然而为何你我两道多年以来一直相互征伐，厮杀不止，三位亚圣以为，应当如何才能停止争端，共探大道？” 李尘忽的朝他们问了一个问题。 韩夫子摇摇头，叹息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第86章 不滞于物 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韩夫子说出这一句话的瞬间，竹林摇曳，风雷大作，仿佛一下就从清幽静谧的毓秀山林变作了刀光剑影的沙场。 无边气势笼罩了整座竹首山，但让李尘颇感意外的却是三位亚圣并未出手，反倒见得那些玉竹纷纷跌落，自削成材，拼凑成为一个个机关木人。 它们拥有着最为经典的一星傀儡，机关木人的结构，但是身具文华，气蕴化象，拥有着撒豆成兵一般的神道变化，偃道，儒法，神力，不同道途，迥异风格的力量在其中显现出来。 随后机关木人刷刷而动，如同常人活动手脚，一个个猿腾鱼跃，展现出了武道高手般的矫健身手。 这竟是武道功法蕴含其中，造诣似乎还颇高。 三名儒道亚圣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只余座下三个蒲团留在原地，李尘目光扫向那三个蒲团间，耳边宛若爆炸的剧烈巨响传来，两个机关木人的身影已然先于声音一步交错而过，臂弯如刀，剪了下去。 但却只见李尘身影飘忽，宛若幽灵闪烁了一下。 机关木人身影转瞬即逝，落在十余丈外，李尘也脚尖轻点地面，飘然飞至半空的竹梢上。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他口诵唐诗，气蕴化象之法催动，如同真正儒者那样，施展出了自己的诗词对敌神通。 轰隆隆！ 天河漫漫，洪水倾泻，宛若九天瀑布一下决口，无边无际的长河之水倾泻下来，恐怖浪潮瞬间就把方圆百丈都淹没了。 所有机关木人一下陷入了大水之中，被滚滚洪流卷往不知何处。 但就在这时，竹林似乎发生了时空扭曲的奇异变化，明明只得百余丈的竹林仿佛一下变成了无边无际的林海，洪水一路平推而过，竟然赶不到边缘，无论惊涛骇浪冲往何处，始终不见堤岸。 李尘见状，口中再诵：“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噼……啪！ 洪流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入骨髓的可怕白芒。 百里波涛瞬间就被这股白芒之中所蕴的寒意冻结，成为一片冰原，厚重的冰层摧杀生机，也摧毁了入眼所见的竹林和机关木人。 然而片刻之后，这些冰层就被一根根玉竹戳穿，它们仿佛顽固的野草闲花，带着蓬勃生机重新生长。 冰层之下，爆裂声起，一个个机关木人带着强大的气势挣脱束缚，从里面洞穿冰面，悍然飞出。 转瞬之间，李尘再度被这些机关木人所包围。 “纸上谈兵，千军召来！” 李尘不慌不忙，拂手一挥，衣袖飘摆之中，宛若有点点墨迹洒落，化成了散发金光的神兵神将。 “锵！锵！” 刀光剑影间，金铁交击，机关木人很快就被纸上谈兵之法所召唤出来的气象所包围。 李尘所修乃是正宗儒法，又文采斐然，抄书证道，拥有着真正的大儒位格，此番召唤出来的兵马着实不凡，反观三位亚圣所运用的机关木人虽为偃道所产，但实质仍然还是普通玉竹所打造的兵甲，一星傀儡之上，以法力加持。 不久的功夫，它们身上各自法力耗尽，便被砍成了碎块。 随着四周时空再度扭曲，浩瀚冰原不知何时恢复原状，场景又再变回了之前所处的那个紫雷玉竹林。 三圣依旧盘坐在蒲团上，仿佛从来没有动弹过。 李尘目光微凝，他感受到了这种时空扭曲的变化，但以他修为和造诣，暂时无法看穿，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避免被卷进去。 不过很快，他却又嘴角微翘，带着莫名的意味笑了笑。 “三位尊者竟然也通偃道机关之术？” 他分明见得，之前的机关木人虽非单纯偃道法门，但当中的确包含着机关造物的术法。 韩夫子承认道：“我等修为至此，自然免不了旁通他道，参修各术，你们偃者不也多参研各道，提炼其中精义为己所用？” 李尘道：“这不同，我们参修各道，为己所用，那是真的将各道都视作自然大道真理的一份子，将其视作偃道技艺来研究。” “包括我如今所修的文道，儒法，同样是由此而来。” “如若可行，我也想要令麾下偃者能有一个修成文气，证得位格，以提升修为的机会。” “我之前说过，我是把它当做工具来用，而不在乎它本身出自何方道途，何种用处。” “因为我们偃者原本就有利用外物之心，早已心无所碍，不滞于物，而你们却讲求伟力归于自身，如若强行修炼外道，无法兼容并蓄，那是要犯冲突的。” “说到底，还是要看道途的包容性，你们为亚圣，器量宏大，固然可以兼容这些外道术法，但普通儒士，乃至于大儒境界的高人，未必能够做到。” 听得此言，韩夫子长长一叹：“确实如此。” 林圣道：“你走吧，勿要再让我们见你于大乾往来，但你所留下经义，文章，我们仍会保留。” 李尘微怔：“三位不杀我？” 韩夫子瞥了他一眼，颇有深意道：“杀你此身有何用，不过一具泥塑躯壳而已。” 李尘意外道：“竟然被您看穿了！” 旋即却是笑了笑，当场自溶，如同软泥怪般自行瓦解，只留下一身青衣莲冠的服装。 在被三位亚圣召唤，来此会晤的一刻，他就暗感不妙，想好诸多应对之法了，但思来想去，还是不要以真身直接会见他们为妙，于是以摄形画皮之法塑造化身，再以具备自身思维模式的人造元神，虚拟人格植入以应对。 在这具化身自行销毁的瞬间，虚空之中，讯念交汇，隐秘的消息通过蓝海水界的无垠虚空传递回李尘真身。 而在此时，李尘本尊所处之地，赫然正是圣京城里，被认为防卫等级最为森严，外邪不得入侵的皇宫大内，乾安宫中。 新皇已然登基，但却因为年幼未曾亲政，此时的乾安宫仍然相当于无主之地，被封禁起来，冷冷清清。 李尘恢复了原先为偃道大师时的合金外衣装束，独坐龙椅，目光幽深。 “可惜唐太白这个身份了……” “不过，我的底牌远远不止于此，三位，你们却是漏算了！” 第87章 风波后续 竹首山，竹林中，尚风尚坛主很快被召了过去。 “师尊，您有何事？” 他在外面等候，全然没有听到丝毫动静，因为三位亚圣利用自身神通将战场封锁起来，可见他们这一次，是抱着捕捉李尘的念头而来，封锁虚空，隔绝内外，虽然未必能够确保万无一失，但也足以废掉绝大部分逃脱困境的手段。 这有些像是李尘所得的坤地攘云旗效果，由元神大能施展出来，似乎还要更胜一筹。 但是李尘做得更绝，干脆就没有以真身到来，根本不给三位亚圣接触自己本尊的机会。 如此一来，纵使三位亚圣手段通天，也奈何他不得。 现在三位亚圣计划失败，便不得不考虑后续处置。 林圣道：“唐太白已经入了韩夫子门墙，自此之后，闭关参悟圣道，你等把消息传扬出去，世俗之事，勿要叨扰。” 尚风闻言一震，露出震惊之色：“青莲先生果真有圣人之姿！” 但很快却又觉得理该如此。 林圣看了他一眼，神色有些莫名，点点头，道：“去吧。”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岳东阳等人耳中，引发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澜。 李尘通过宫中太监打听到，不免笑笑，但却没有节外生枝。 他现在仍然躲在皇宫大内，而不是听从三圣吩咐远离大乾，是冒了风险的。 不过他坚信，就算是大能高手，没有全知全能的手段，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 古往今来，普天之下，都是多算胜少算，精算胜粗算，从无例外。 或许对方还有什么心血来潮，因果感召的神通手段，但在缺乏必要前提的条件下，依然可以欺瞒，只要自己倍加小心谨慎就行。 “唐太白这个身份已经被废掉，接下来的重心，该转移到胡泽身上了。” “这两个人物之间有所关联，但应该还不至于被怀疑是同一个，我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布局，就连唐太白身上的破绽也是故意为之，一切都是为了掩盖重重迷障之下的真相。” “而且胡泽那边还有璋华仙姬在背书，三名儒道亚圣也未必愿意把火引到胡泽身上，无来由的节外生枝！” “应该没有问题。” “实在不行，我还有其他后手，比如这皇宫之内的崇道帝！” “崇道帝这边，当以掌握圣灵大阵，把持封神权柄为首要任务……” 正当李尘想到了胡泽之身和崇道帝时，东方沙国境内，胡泽坐在帐中捧书而读，胡喜和韩丽侍立左右。 突然，微风吹动，帐帘掀起，一阵妖氛自虚空而起，如同狐仙鬼怪的魅影出现在眼前。 “什么人？”韩丽警惕无比的拔剑出鞘，对准来人。 胡泽放下手中之书，淡淡一笑：“韩丽，不得无礼。”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意料之中的妖修。 她正是璋山的犬妖少妇，璋华仙姬身边的心腹，巧娘。 “小妖见过胡太师！”巧娘明明是一代妖王，在胡泽面前却丝毫不敢托大，盈盈行礼道。 “巧娘免礼，你此番到来，所为何事？”胡泽明知故问道。 巧娘道：“我是来向胡太师告知此前圣京发生之事的。” 原来，此前圣京剧变，璋华仙姬没有事先告知胡泽，怕他心有芥蒂，特意命巧娘来此一趟，解释来龙去脉。 果然不出所料，一切皆是缘起于胡媚娘与妖神宫中牵扯不清，找了年轻时候的姘头和备胎前来助阵所导致，烈鬃帝尊是个野心很大的大能高手，自觉有机会插上一脚，于是与天武门的武皇阳无极联手，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圣京儒门，在这个天下中枢之大城夺得权柄。 但是韩夫子出面，阻止了他的阴谋，导致圣京之中，还有四大书院的一些高手参与，朝臣之中，依旧还有岳东阳，陆源等大儒把持朝政，勉强与胡媚娘抗衡。 如今胡媚娘以阉竖党羽为爪牙，肆虐横行，百无禁忌，儒门要说分庭抗礼，已经名不副实，但却在东绉之地另有布置，诸王那边，也各有儒臣，谋士鼓动，将要兴起新一轮的逐鹿天下之战。 这让李尘不由自主想到了封神榜中商纣王的处境，凤鸣岐山，有圣王出。 自己的胡泽化身，莫名其妙就成为了闻太师之流，偏偏还要和胡媚娘这个祸乱朝纲的妖姬搅在一起合作，十足十的反派模板！ “我太难了……”胡泽摇摇头。 巧娘道：“娘娘的意思是让你暂且辅佐媚娘，掌握朝政，不求能够在三圣幕后暗推的东绉伐妖之战中坚持下来，至少也要维持到崇道帝亲政。” “到时候，我璋山一脉或可摘取最大果实，功成身退。” 胡泽道：“天命在东，仁绉伐妖？这是儒门最后掀桌子的手段吧，姨娘的意思，是想看崇道帝亲政上位之时是否能有转机？政治的艺术是妥协，也是各方势力制衡，但这种道理，就怕媚娘她不懂呀！” 巧娘道：“纵使如此，这些年间所获气运与资粮，也足够我璋山一脉满载而归，胡太师你不也趁着南征北战，搜刮了不少地方府库之财吗？” 胡泽眼神微凝，旋即却是笑言道：“有理。” 巧娘道：“这种话本不该由我来说，但胡太师若能维持到那个时候，必将成为一代名臣，无论是肉身封神，还是死后得享哀荣，国之大祀，宗庙社稷，必有你一席之地，这也是分润气运，证得神位的大好机会。” “以你身份，功绩，倘若封神，必定不是那些山神土地，郡县城隍的小神，而是大乾正神，帝尊之流，这可是不逊于成就元神的大好机缘。” 胡泽化身点点头，这个他倒是相信，封神祭礼所造就的体制之中，大多数毛神，小神都不得自由，但也有一些正神，大神之位，是留给胡太师这样劳苦功高，力挽狂澜之辈的，到时候不但有助于生前提升，就算不幸战死，也能保真灵不灭，庇荫子孙。 这也算是璋华仙姬对胡泽的交代了，如今要他辛苦一场，肯定不能够白白寒了功臣之心。 “对了，还有一事，不知胡太师可知道青莲居士唐太白此人来历？” 谈完正事之后，巧娘忽然状若不经意，提起了唐太白。 第88章 乱象 “太白兄……为何巧娘突然提起他？”胡泽化身还什么都不知道，一脸意外。 巧娘道：“娘娘意外得知此人身份有问题，你还是不要再与他往来了。” 胡泽化身道：“太白兄竟然入得娘娘法眼？但为何这么说？我与此人相识在异大陆，若非他传我经义，如今的我只怕还是个蒙昧大妖，不知礼法，不知敬畏，因此太白兄对我还算是有知遇之恩的……” “你就从来没有想过，他传你经义，有可能别有用心吗？”巧娘嘴唇翕动，似乎想要向胡泽吐露些什么内情，但却还是忍住了。 她也知道疏不间亲的道理，很明显唐太白在胡泽心目中的地位比她这个璋山使者要高得多，有些事情不太好明说。 胡泽化身观察着她的表现，明智的没有多问，只是自言自语道：“儒门那边之事，我会处置好的，娘娘也大可以放心，我始终谨记自己出身，参修儒法只是为了借鉴其修为境界的真意。” “而且此番圣京剧变，儒门势弱，正需要我这般身份者居中保和，妥帖处置与岳大人，陆大人等人的关系，娘娘谋虑深远，想必也愿意看到我交游广阔，左右逢源。” 他说的好有道理，巧娘无言以对，只得道：“你所言极是，娘娘若是知道，必定会大为赞同。” 巧娘不久之后就离开了，胡泽拂了拂手，示意胡喜去拿些点心来吃。 韩丽见胡喜下去，忍不住道：“师尊，不曾想到，圣京竟然发生如此剧变……” 胡泽道：“你很在意这件事情么？” 韩丽道：“此事与你名位息息相关，那些妖神宫的妖王掺和进来，更有可能肆意破坏，为非作歹，圣京周边，只怕从此不宁了。” 胡泽道：“原来你还有悲天悯人之心，拿些妖族，武人，是混乱势力的代表，的确有可能逞武欺人，纵兵为祸，终归还是得有我这般的强力人物收束制衡，管着他们才行。” 韩丽道：“我虽然没有回去，但也可以想象，几经兵变，圣京内外多有平民伤亡，拿些被牵连的言官，文臣，更不必说，已被阉党残害。” 李尘看了看她，但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陷入了沉思。 …… “哈哈哈哈……驾……驾！” 圣京城，东直街，一群披甲武士骑着鳄鳞马肆意奔腾，身上穿着厚重铠甲的鳄鳞马，连同背上骑士，加起来足有千余斤重，虽然速度在高阶修士看来并不快，但在凡人眼中，也是风驰电掣，奇快无比。 突然之间，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身影出现在前面街口。 “干！” 为首的骑士骂了一声，但却已经来不及停下，也不想停下，干脆双腿运劲，再逼马力，嘭的一声撞了上去。 咚！ 老人身影横飞，重重撞在对面墙壁上，砸出一个浅坑。 身躯撞壁如挂画，不久之后，缓缓滑落，已是全身骨碎，如同软泥。 “吁……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骑士丝毫没有撞到人的觉悟，反而怒声喝骂起来，但见老人身躯瘫软，全无气息，又不由得呸了一声，暗骂道，“大清早的，晦气！” 这才讪讪拉动缰绳，绕过老人，继续向前奔去。 其他骑士跟着他，谈笑依旧，甚至有人睁眼说瞎话，捧臭脚讨好道：“都统，你这可真是好彩了，出门见红，今日注定是要大旺啊。” “我们等会儿到聚财坊杀他二十铺，定要把前几日的连本带利赚回来。” 为首的骑士这才转怒为喜，笑骂道：“但愿真有那么好运才是，驾……” “驾，驾……” 一群人扬长而去。 不久之后，街口的巷子里有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神色惊慌，上前搀扶道：“爹……爹，你怎么了？” “快来人啊，帮帮我……爹……” 很快，圣京府尹麾下官差到来，得知缘由，却是面面相觑。 “你们真的看清楚了？” “官爷，看清楚了，的确是骁骑营的那帮武师们，当时他们速度至少七十尺！” “是啊，撞了人后，非但不下来救治，反而还赶着去聚财坊赌钱，实在太不像话了！” “小人记得他们称那领头的叫都统……” “都统……” 官差们听到，顿时尽皆色变。 骁骑营都统，乃是禁军中层先天武师的专属官职，再进一步，都可以封将官了，在军方还是颇有几分势力的。 虽然在高层人物看来，也就是管理十来几十个，最多不过百名兵丁的小角色，但对他们这些官差而言，也是相当于捕头一级的人物。 而且如今武人势大，他们这些府衙官差管不到对方头上，也不敢管。 于是，几名官差对视一眼，挥手道：“都散了散了，别看了。” “死者家属，你跟我们走一趟，干什么？当然是详述案情，备案待查了。” “闲杂人等不要挡道，都散了……” …… 几乎在此同时，圣京西街，另外一处礼部官员黄某的家中。 “犯官黄某藐视凤驾，欺君罔上，着令镇魔司捉拿查办，妻女奴婢充教坊司，男丁收押待审，家中财产一概充公……” “来人啊，给我拿下！” 尖细的嗓音在前庭的院子里响起，宛如来自地狱的魔音。 一名身穿紫衣的太监带着众多锦衣武卫出现，在外更有镇魔司的兵马团团包围住这座并不大的宅邸。 黄某惊怒道：“我何时藐视凤驾，欺君罔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桀桀桀桀，谁叫你敢冲撞严公公，还当众辱骂……”紫衣太监捏着兰花指，抚挲鬓角长发道。 “原来你们公报私仇，我不服，我乃朝廷命官，没有圣旨，你们竟敢抄我家宅，啊，放开我……放开我……” “老爷……” “爹……” 不止黄某挣扎不休，府中的妻女仆役也乱成一团，但在凶神恶煞的武卫镇压下，还是很快被拿住。 “你这人可真是有趣，要圣旨？来人啊，给他写一张呗！”紫衣太监尖声大笑。 在黄姓官员目眦欲裂的怒视中，当真有一名小旗跑了上来，当众摊开一张黄绫，书写起来。 那赫然是早已盖好了大印的空白圣旨！ 第89章 率兽食人 七月中旬，圣京城西。 初升的太阳照射在城西的长街上，带着几许盛夏的暖意，但是早起的市井之民，往来商旅行走在其间，却只感受到了一股股的寒意。 就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刚刚发生一场剧烈的战斗。 此事要追溯到数个时辰前，圣京禁卫军中，有兵士宿醉夜归，结果被蒙面人偷袭，横尸当场。 禁卫军自武人掌权以来，就一直是这城中的大爷，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当下联合城中兵部各司与城防人马，并九门提督，圣京府尹麾下官差大肆搜捕，一路鸡飞狗跳之后，于日出时分，在这处城区的大街上堵住了出手之人。 大乾军中多有高手，尤其最近充入军中任职者，更多是武道宗门之人，一个个功力深厚，身手高明。 又有神机弩，三眼铳等等偃道机关结合器道法门而炼制的战斗武器，各部兵马人多势众。 结果自是毫无悬念，以那些人被当场格杀而告终。 如今战斗已经结束，有官差强行拉了一批人洗地，便出现了如今民众们看到路面上一大滩血水横流，器官并碎肉散落的惨景。 “太惨了，真的是太惨了！” “这些人学什么不好，偏偏学人行侠仗义，这不，有的被射成刺猬，全身上下都见不到一块好肉，有的被掌罡震碎，心肝脾肺都吐了一地……” “唉，你说的这些还不算惨，要说真惨，还得数我手里的这位，脑袋都被碾碎，呕哇……你看看这堆白色的东西，像不像豆腐脑？呕……” “我去，你快把簸箕拿开，呕……” 一名同样被官差抓到打扫大街的老汉摇摇头，不由得暗叹一声。 “你们这些小年轻知道些什么，这就叫惨了，照我说，那两个被抓走的妞儿才是真的惨！” “是啊，那么水灵的侠女，只怕要被那些粗汉祸害了。” “唉，不可多说，不可多说……好好干活，洗干净点！” 十余丈外，一座茶楼上，几名青衣帷帽，佩刀带剑，作武人装扮的年轻男女远远听着这些市民所言，气氛一片死寂。 他们都是那些被杀害侠客的同门师兄弟，发现同门晚归不回，出来寻找，却不想见得了几具尸首连同两名俘虏被带走的场景。 再在这里听了一会儿，终于才弄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 “景师姐太冲动了，说甚么行侠仗义，竟然把自己栽进去，也怪我粗心，竟然没有注意到他们几个出走，唉，当时听他们胡言乱语，就该拦着他们！” “王师兄，这不是你的错，景师姐自己平素就爱逞强，这次咎由自取……” “三子，你说什么，你这还像句人话吗？现在景师姐和王师妹都被禁卫军的人当成奸细抓走了，韩师弟他们几个也尸骨未寒，我们应该联起手来救人和讨回个公道才是！” “哼，你想怎么救人，怎么讨回公道，跟他们几个一样去白白送死吗？” “你……” “好了，你们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自己内讧，听听王师兄怎么说，王师兄，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拿个主意吧。” “是啊，王师兄，你快说说，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一群弟子纷纷把目光投在了王师兄身上，但是这名王师兄虽然是人中龙凤，年仅二十余就已经修炼到了先天武师的境界，堪比筑基有成，却依旧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小子。 面对这等生死攸关的大事，又怎么能够作得了主？ 踟蹰半晌，终于还是为难道：“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还是快快用秘符禀报师尊！” 这倒也称得上是稳妥之举，有冲动者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当真去闯军营救人，只得听从。 …… 禁卫军大西营，一处幽暗地牢中。 “啊……放开我，你们这些畜生……” “放开我……” “求求你们……” “救命……” 禁卫军一名都统披着官衣，得意洋洋的走在外面走廊上，对身边诸人道：“管他什么侠女烈妇，贞洁良善，到了咱们这，也得变成母猪和烂肉，你们也千万不要想着什么怜香惜玉，就给我轮流着上，没日没夜的弄，什么东西审不出来，问不出来？啊？” “都统高明，这般下来，铁人都管教她捅成个烂疙瘩喽，还叫弟兄们都爽过。” “哈哈哈哈，有理，有理，都统大人就是高明啊！” “就是这卫生条件实在太差了点，前些时日还好些，近来是越来越臭不可闻了。” “呸，说到这个老子就来气，你们这些蠢猪，当真以为侠女烈妇就不用拉屎撒尿的么，不会自己勤快点洗刷干净？” “啊？都统，要我们给她们洗刷啊，会不会晦气了点？” “怎么，难道要我来？” “不敢，不敢，属下这就着人研究一下，到底怎么个章程来解决这事。” “嘿，小兔崽子，你长能耐了啊，武功不见有几分长进，竟然学会了那些文臣的研究研究……还讲什么章程？有前途……” 谈笑之间，忽然有一痞里痞气的武者来报：“兰都统，招了，早上抓住的那两条妞都招了。” 兰都统停了下来，面露不屑之色：“之前不是还挺硬气的嘛，这么快就招了啊？说，那些狗屁的少侠女侠究竟是些什么玩意？” 兵卒道：“禀都统，他们是五百里外鸡鸣山下的铁剑门弟子，近日奉命入京历练，参与万宝大会。” 兰都统道：“万宝大会？我记得这好像是坊间自行组织的交换灵材资粮，武道功法的聚会。” 有人道：“确实如此。” 兰都统唾了一声，道：“他姥姥的，就这么些废物还敢出来玩行侠仗义，找死啊？走，弟兄们，跟我一起走一趟，我们申请出京剿匪，去那鸡鸣山灭了劳什子的铁剑门！” 小宗小派原本与官方井水不犯河水，但偏偏凑上近来的圣京剧变，有些富有良知的年轻弟子看不惯其他武者和妖修之辈为非作歹，出来行侠仗义，却不料学艺未精，反为所害，甚至给自己宗门也引来灭顶之灾。 第90章 班师回朝 “胡太师见字如晤，今太皇太后当政，阉竖党羽横行，各武阀纵兵为祸，圣京内外，舆论纷纷，大乾子民，怨气沸腾，唯盼太师早日凯旋班师，回京主持大局……” 十月末，东沙国，中军大帐内，胡泽化身放下刚刚看完的圣京来信，面露若有所思之色。 信是岳东阳联名陆源给他写的，虽然胡泽妖修出身，但因与青莲居士唐太白关系匪浅，甚至自己也有大儒修为，被看作了半个儒门中人。 三圣所知消息终究还是差了一层，并不知晓他真实身份，因而即便戳破唐太白外皮，也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这些信息传递之间的差异，令得岳东阳等人仍然寄望于他能够深明大义，帮助他们，再不济，也能来个精诚合作，极大改善如今京圈儒门的处境。 现如今，圣京儒门最后的希望就在幼帝长大，亲政掌权那一关，或许可以从妖后手中把权力夺回。 但一切的前提，都是他们熬得过这几年的难关，还将面临着驱逐妖后，争夺抚养与教育之权的种种考验。 可能是三圣也在私下里给岳东阳等人下了通牒，现在他们都明白，自己已经作为半个弃子而存在。 如若无法掌握幼帝，将来必有东绉伐妖，重定乾坤的大劫，到时候桌子都被掀了，他们这些原本棋盘上的旧朝臣子也难免要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他们给胡泽写来的信中虽然不见具体案件，但却可以从中看出字字辛酸，句句血泪。 他们这些圣京儒门，实在太难了！ 其实不用他们来信，李尘真身藏在皇宫大内里面，也了解这一切。 自六月之末，圣京剧变起，整个京畿之地的政治，经济，民生各环境，变化可称翻天覆地。 胡媚娘如今掌握的基本盘都是阉竖党羽，皇权鹰犬，在外则是妖神宫中妖王强者，以及武道宗门的各方高手。 他们勾结攀交，互为奥援，势力得到了极大扩张，一时之间，目无法纪，为非作歹，竟把整个圣京和周边城池乡镇都闹得乌烟瘴气。 权柄和利益就像是拥有着无穷法力的妖邪异宝，正在引诱着掌握它们的太监，妖修和武者们迅速腐化堕落。 圣京的繁华，民众的富裕，乃至于修真道途的天材地宝，气运资粮，迅速令得所有人都利欲熏心，放纵自己本性之中的邪恶，变得为所欲为起来。 从武道宗门的高手们开始沉迷赌博，享乐起，阉竖党羽也在胡媚娘的默许之下开始大肆制造冤假错案，盘剥财富，那些妖王，大妖们更开始了恣意猎食，盗取香火的卑劣行径。 不久之后，竟变本加厉，在圣京周边开始传出有村民子弟和婴儿被妖魔掠食，乃至于贼寇横行，屠村灭庄的惨剧。 官场之上，也同样在党同伐异，冤假错案频生。 许多原本为儒道文臣的官员纷纷丧失了权位，甚至连自己的身家性命都难以保全。 武道宗门同样各有兼并，许多门阀，派系相互攻伐。 胡媚娘并非不知如此不妥，但她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还是选择了放纵。 她的理由非常简单，她有必要让麾下部属得到足够好处，才能差遣调度。 再者，这样做也可以打压文臣势力，有助于稳固她的权位。 总会有一群自诩为民请命的良臣，或者为民除害的侠客跳出来反对，每当此时，她的鹰犬爪牙便可以趁机甄别敌我，加以残害。 多次以往，要么是良心泯灭，同流合污，要么就是纷纷死绝，避走，再也构不成威胁。 韩丽是胡泽心腹亲信，不仅在帐内贴身跟随，还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机密，见状不免道：“师尊，圣京如今乱得很，各方都盼望您回去呀。” 胡泽化身道：“此情此景，倒是真切，只可惜，以如今的局面，我回去也没有多大用处。” 韩丽讶然道：“怎会如此？” 胡泽道：“因为我此身亦是妖族出身，若不得大能支持，也是身不由己。” 韩丽道：“您的意思是，最终还是要看璋山的那位态度？” 胡泽道：“不错。”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一只玄鸟飞了进来，站在桌台上。 韩丽神色微动，走过去将其抓住，从脚下小筒取出密函看了看：“师尊，是夷山君的来信，他说东绉那边政通人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颇有上古圣王治世之气象。” 胡泽闻言，淡淡一笑：“不过小国寡民，做出来的盛世文章而已，如此地域范围内，任何一名亚圣，甚至大儒有心，都能够做到这种地步，算不了什么。” “不过表面文章也是文章，这大概是为以后圣王出焉的把戏作铺垫，借以证明东绉郡王真的是天命所归，民心所附。” 韩丽道：“您这么说的意思，是儒道圣人下定决心扶持他们，想要以此为棋子，改变整个大乾局势。” 胡泽道：“确实如此，我们再等等看，相信数日之内，璋山那边就会有明确答复。” 李尘从来没有忘记请示汇报，哪怕璋华仙姬表现得很淡然，她也同样是一尊元神大能，对大乾朝的局势拥有着深远的影响，丝毫马虎不得。 从李尘的角度，他也是希望胡泽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有璋华仙姬背书，那样就算以后做的事情出格，侵蚀了其他各方利益，别人想要动他之前，也得想想后果才行。 他不会让胡泽化身和胡媚娘那样随心所欲，任性妄为，也不想随心所欲，任性妄为。 不过他这些年来的隐忍等待也不是白费的，胡泽化身已经完全取得了璋华仙姬的信任，一番建议言辞恳切，计策深谋远虑，完全盖过了胡媚娘这些年来的表现，更因为胡媚娘与妖神宫中牵扯不清，早已将其取代，成为璋华仙姬真正的心腹亲信。 胡泽这边收到圣京来信的五日之后，璋山那边果然有了明确答复，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便宜行事。” 胡泽见状，微微点头，当即起身下令道：“传令拔营，我们班师回朝！” 第91章 三个请求 圣京城，东直街，城门口。 长长的队列排成龙蛇，彩幡锦旗飘扬，如林而立，偌大的门前空地上，一众文武大臣，各营兵马，官差民众俱皆肃然而立，即便是那些妖王麾下的骄兵悍将们，此刻也收敛了平日的嚣张跋扈，乖乖等候在腊月的寒风之中。 此时已经是十二月份，初五吉日，太师回朝，与之一道凯旋的还有此前带出去的足足六十万众大军！ 这是真正足以改变京畿之地格局的绝对力量，不说胡太师本人的威望，声誉，修为实力，还有他麾下所掌握的一众武王，大妖，神兵神将，就是这支兵马本身，都足以令所有人等肃然起敬。 岳东阳和陆源站在百官之首，眼带殷切，脚尖微翘，远眺着官道尽头。 突然，一支旗帜出现，紧随其后，车辚辚，马萧萧，越来越多的旌旗招展，战马徐行，如同长龙的队伍出现在视野中。 “来了来了……” “胡太师的行驾到了！” 这支如同长龙的队伍，只不过是胡泽所率兵马的前军，但却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拥有着百战雄师的威风气度。 不久之后，亲卫相随，以平丘妖国诸统领为首的嫡系军团精锐簇拥之下，胡泽化身的行驾终于出现。 “鸣炮奏乐，百官见礼……” 司仪长长唱喏，百官俱皆上前，行礼参见。 “恭迎太师凯旋。” 岳东阳，陆源和少数三品以上大员，还有几名镇魔司，东西二厂的高层，以及武王境高手，妖神宫妖王是少数没有跪拜之人，但是他们的部属，麾下，同样都得跪迎。 在这一刻，李尘苦心经营的成果终于展露端倪。 他在朝中而言，是位极人臣的顾命，三公级别的大佬，更是平丘大王，在野而言，是一方妖王，大儒高手，又与当今执掌实权，如日中天的太皇太后姐弟相称，为璋山同门。 无论于公，于私，谋财，求官，各家各派，各行各业，都得服他管辖，卖他面子。 再加上此前剿杀诸王势力时期，生生打杀多名同阶高手得来的威风，更是令得同为元婴境界者都要敬畏有加。 他若不在，朝中还有多方角力，相互争雄，但是他一回来，立刻就傲视群雄。 在这朝野敬畏，百官跪迎的场面中，又一声唱喏响起：“太皇太后驾到……” 岳东阳等人俯首而拜：“参见太皇太后。” 胡泽也下了车驾，来到胡媚娘銮驾前：“拜见太皇太后。” 胡媚娘的声音从纱帐后面传出，语带殷切：“胡太师快快平身，哀家盼望太师凯旋已久，于宫中设下盛宴，为你接风洗尘……” 不久之后，浩大队伍入了宫城。 胡泽所带来的兵马，数十万在京畿之地各镇大营，十二万在以前担任大将军时期曾经驻扎过的厉山营，更有万余亲卫和精锐军团入了圣京，征调九门提督麾下兵营入驻。 一番应酬之后，胡泽终于找到机会与胡媚娘密谈：“娘娘，有人告诉我说，如今圣京内外，妖修横行，武阀为祸，究竟怎么回事？” 胡媚娘支吾道：“最近各部兵马军纪的确有些松弛，地方上也贼寇频现，但没有那么严重……” 胡泽冷哼一声，道：“这都还不严重？就我所知，单只最近的十一月份，圣京周边就发生了五福庄灭门惨案，安乐城百婴惨案，城内大小滋事，打斗千余起，伤亡数百人以计，伤人，强盗，奸淫案件六百余起，各府衙公文，卷宗也无人打理，那叫一个堆积如山！” “长此以往，这京畿之地，大乾江山，将会变成何等模样？” 胡媚娘心虚道：“人家，人家也没有想到会变得那么严重嘛……” 胡泽气极反笑：“没有想到？” 说到这里，他也不禁轻轻一叹：“都怨我。” 胡媚娘道：“泽弟……” 胡泽化身摆了摆手，看似自己在言语，实则是幕后操控他的李尘真情流露：“我本以大局为重，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如今看来，就算在这细微之处，也仍然有国计民生，百姓日用……” “对于大能高手而言，这些人命如蝼蚁，不值一提，但对他们自己而言，却是重于泰山……” “我之所以来此，是为了万民福祉，苍生命运，而今却纵容妖修，武者为祸，反而害了这大乾百姓！” 虽然大乾之民，外道子弟，并非他所牵挂的群体，但祸及他们，李尘多多少少还有有些于心不忍。 不过他旋即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尽量避免了，终究还是要行光明正大之道，让凡人的归凡人，修士的归修士。” 胡媚娘听得有些莫名：“你想怎样？” 胡泽道：“娘娘，臣有三个请求。” 胡媚娘道：“你说。” 胡泽道：“其一，我要请旨整肃风纪，约束宦官，妖修，武者。” 胡媚娘道：“这个可以，我急召你回京，原本也是为了这事。” 她之前就像是攻破城池之后，纵容士兵劫掠，屠城的将军，以最低代价酬谢帮手，兑现报偿。 但事到如今，继续纵容那些乱象持续下去，就要反噬自己了。 胡泽道：“期间可能会用到一些激烈手段，我胡泽治军素来严整，说不得要动生杀大权。” 胡媚娘忙道：“这是当然，泽弟尽管施为就是。” 胡泽道：“其二，我想请娘娘也约束镇魔司和东西二厂，不再迫害文臣，并卖我一些面子，为他们平凡，复职。” 他解释道：“儒道文臣虽然多出迂腐之辈，但要安靖地方，制衡武人，还是颇有用处的，若有可能，也请娘娘尽量修复一下与他们的关系，否则地方上联系断绝，各学派，书院都将离心离德。” 胡媚娘点了点头，这个她也答应，大乾朝自古以来都以文统武，修复关系还是有必要的。 胡泽道：“最后一个请求，还请娘娘赐我圣灵大阵掌控之权，以备不时之需！” 此言一出，胡媚娘面色微变。 她手中的确执掌着操控圣灵大阵的部分权柄，这是作为妖后，多年经营所慢慢掌握的。 第92章 整肃 和外人所想象的全面权限截然不同，大乾圣京之中的圣灵大阵，采用的是一种类似多用户管理系统的分权管理机制，不同群体通过特定条件，执掌不同圣灵与不同程度的权柄。 其中青龙法相关联皇权，乃是属于大乾皇帝世代所传的守护之神，也是圣灵大阵之中最强和最为核心的一尊法相。 白虎法相关联军队，主杀伐征战，乃是军中统率，虎符执掌者所驾驭的法相。 很巧的是，如今胡泽胡太师，就是白虎法相的最高权限者，他虽然不是唯一的军方势力代表，也并非唯一能够操控和驾驭这尊法相之人，但却的的确确，占据了封神祭礼体系的气运制高点，拥有着最强的引导与掌控之力。 以他如今掌握的军队，所能驾驭的众生意志和香火愿力，也完全可以做到乾纲独断，把白虎法相纳为己用。 朱雀法相，属于后宫一系，外戚党羽所共同掌控，同时分享此一权柄者还有内宦之流。 如今这一法相的最高权限者，无疑当属胡媚娘自己，这也是胡泽要向她请示和借用的原因所在。 至于玄武法相，理所当然，就是与文臣一脉气运绑定了，如今的最高权限者共有三人，正是朝中认可的三大顾命。 不过，由于此前系列变故，如今胡泽人气高涨，甚至就连岳东阳，陆源自己的意愿都臣服于他，关键时刻，也可以夺取文臣一脉的权柄，作为此一势力的最高代表。 除此之外，大乾至尊，皇帝之位还拥有着相关的气运加持，圣京之内，百万之民都奉其为人间神灵，因而又拥有着四**相的部分权柄，而且这股权柄力量还不弱，某种程度上，可与分润出去的那些权限相互制衡。 如此一来，不知不觉中，李尘竟然集齐了完全掌控此一大阵的关键要素！ 因为当今的大乾天子是崇道帝，是他以虫族母皇基因和康平帝血元结合所制造的人造生命，内里填充的是他亲手炼制的人造元神！ 文臣一脉的代表是他胡太师，顾命大臣，三朝元老！ 武将一脉的代表是他胡太师，大将军，军中大佬！ 外戚一脉的代表还是他胡太师，璋山同门，璋华仙姬子侄，胡媚娘信重与认可的泽弟！ 如今他还要以自身信用向其借权，试图染指朱雀法相更深的权柄！ 再以此后整肃风纪，拉拢文臣，安抚百姓收买人心，整个圣京，乃至于方圆数万里的京畿之地，都将传颂其名声，那就是连辅助法阵的千百妖神，无数天兵天将都将彻底为其所掌控！ 李尘这些年来作为之事，都是在为着这一天而准备，不断养望，揽权，立功，就是为了彻底掌控这座圣灵大阵！ “那好吧，我以自身法力构建秘符，分你一份掌控权柄就是了，如此一来，也可利于你行事。” 胡媚娘经过短暂思考之后，答应了胡泽所请。 “不过，圣灵大阵本身特殊之极，我只可分润你我自己真切掌握的朱雀之相权柄。” 她其实对胡泽没有什么防备心，对这种分权之事，还是颇有几分本能戒惕。 但考虑到皇帝仍然年幼，又是自己儿子，自己执掌御玺，虽未垂帘听政，实际上已经和垂帘听政差不多，于是也放下心来。 在她想法之中，青龙法相在自己掌控，朱雀法相也在自己掌控，白虎，玄武二相虽然力有未逮，但必要时刻，一封圣旨便可压制，那等于还是四相在握，权位稳固，所以，就算暂时把朱雀权柄分予泽弟也是未尝不可。 就算是真正的皇帝，也要把虎符赐予将军，才方便行军打仗不是？ 胡泽嘴角微翘，俯首而拜道：“多谢娘娘信任！” …… 谈完这些，胡泽从皇宫之中离开，回到了自己在圣京之中托人新购的太师府邸。 以前他为大将军时，崇道帝尚未出生，自己也未得圣灵大阵权柄，因而心有戒惕，躲藏在城外。 厉山营中，众妖守护，才能给他更多安全之感。 不过如今，崇道帝出生，他连真身都躲藏在皇宫大内，就更不要说这具胡泽化身了。 胡太师坐镇城中，方便居中调度，震慑宵小。 “太师，您回来了，府中上下，一应人等已经安顿好……” 见到胡泽回来，立刻有原来平丘大王府的仆役前来禀报。 胡泽道：“韩丽呢，叫她过来。” 很快，韩丽走了过来：“师尊，你找我有事？” 她的额头带着微汗，显然是又偷偷用功修炼去了。 胡泽道：“前阵子你不是看不惯圣京乱象吗？现在我们回来了，手中有兵，大权在握，也该是时候按照自己意志整肃一番了，去调卷宗来，先找几个不长眼的东西开刀！” 韩丽一震，忙问道：“师尊，你要对那些作奸犯科的恶徒动手了吗？” 胡泽轻笑道：“我非迂腐之辈，多半还是要胡萝卜加大棒，拉一批，打一批，分而化之，区别对待，不过我也有良心，尽量还是先挑一些真正罪大恶极之辈抓出来杀了，也当是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韩丽领命而去。 第二天，辚辚铁骑从厉山营出发，化作数股洪流，奔袭各方。 圣京城内，刀枪如林，黑灵，白骨夫人，鬣狗将军，秃鹰将军，金甲将军，银甲将军，铁甲将军等一众胡泽麾下亲信妖兵出动，直接就闯进禁军军营。 “你们是什么人？” “太师麾下，平丘军亲卫营兵马！” 此言一出，再加上数名大妖齐齐上阵，禁卫军的大小军官转眼功夫就都痿了，根本不敢扎刺。 此前一众为非作歹者，当场就被拿下，其中民怨最深，作恶最多的，多是筑基境界的中层人物，很快验明正身，就地正法。 “你们干什么？我是铁剑门景长老的女儿，你们凭什么抓我？” 突然，一阵不服气的惊呼传了过来，众多犯官之中，还有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 “对，凭什么抓我们？” 另外几名出身铁剑门的武官也道。 黑灵看了一下卷宗，冷笑道：“你等本为草莽武者，行侠仗义，勇气可嘉，但招惹禁卫军之后，畏惧灭门之祸，竟然加入其等，同流合污，太师特别亲批，当诛！” 第93章 替天行道 在众妖将拿下禁军中人的不久之后，数以千计的铁骑也在大妖率领之下从天而降，包围了铁剑门所在的总舵。 官军们持着枪戟劲弩闯入，小半天功夫就踏破山门，缉拿门主，长老，驱散门人弟子。 这数月时间以来，圣京周边诉讼告状者不胜枚举，神道土地，城隍的作用便显现出来。 大乾天下，有句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通过特殊的感应手段，可知公共地带发生之事。 小毛神未必敢窥视高手，但当街杀人，抢掠诸事影响巨大，线索众多，几乎一查一个准。 在铁剑门被强制遣散之际，周遭万里，各方城池，乡镇也忽有地气涌动，通过路引凭条远程挪移而来的军队飞快奔袭各地，迅速包围一些门派和武馆。 有武官手持令符，大声宣布道： “奉太师令，煌拳门多有仗势欺人，欺压良善之举，门中真传诸人，并称煌拳五虎者屡番折辱女子，残害乡民，罪大恶极，当就地处决，其余人等各据诉讼，着令有司缉拿归案，依大乾律各自处置，抵抗及阻挠人等格杀勿论……” “奉太师令，义气庄庄主庆夐欺压乡里，残害人命，并私藏甲兵，豢养门客，奸淫掳掠，实乃罪大恶极，着令踏平山庄，枭首示众，相关讼案犯者移交有司甄别追查，抵抗及阻挠人等格杀勿论……” “奉太师令，车玄门门主杜岩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擅收私税，残害人命，着令踏平门派，碎尸万段，门下弟子各依律处置，抵抗及阻挠人等格杀勿论……”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老子地盘撒野？” 地方上的门派武馆之人横行惯了，有些还与兵部高官或者武将高手有所牵连，气势十足的喝问道。 这小半年以来，也不是没有人追究过这些武者横行霸道之事，都被压了下去。 但很快，这些不明形势之人就遭到了强力镇压。 前来此间执行征剿任务的同样是武者，他们上头的靠山是胡泽胡太师，无疑底气更足。 因为得了抵抗及阻挠人等格杀勿论的命令，这些骄兵悍将们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展开杀戮。 零星抵抗很快就被扑灭，一个个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门主，长老，乡间恶霸，血勇壮士之流被拿下。 …… “师尊，这些都是已经成功剿灭门派和武馆的名单，当中大多数人犯俱已伏诛，还有的仍在甄别，审问。” “很好，有了这些人，牵扯出更多武道势力不成问题，不过接下来应该可以稍缓杀戮，并适当照顾民间情绪，予以宽大处理了。” “师尊的意思是，要放缓杀鸡儆猴了吗？” “不错，雷霆手段始终只能持续一时，我们还有其他要对付的目标，譬如那些妖修之流。” 月余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新的一年，太师府中，胡泽化身正襟危坐，在书房大案后看过韩丽呈上来的一批卷宗，将它们放下，与之交谈道。 韩丽突然问道：“师尊，这些时日以来，我也阅览了一些卷宗，发现如铁剑门等，最初也是多出义勇之辈的良善之地，您让人二话不说就给灭了，是否会太过可惜？” 胡泽闻言，淡淡说道：“良善者也有成为恶人之时，就好比那乱世之中，为贼寇所裹挟的流民，其情固然可悯，可一旦跟着作恶，沦为贼寇，那就是死不足惜了。” “既已作恶，便无谓过去之因了，此事最大的危害，在于消灭良善之辈所居的环境，无限拔高仁义道德的标准，使得人之为人，难上加上。” “试问，在生死存亡的威胁面前，又有几人能够坚守本心，不肯从贼？” “还有那利益，权柄的诱惑，更加打动人心。” “我亦知他们过去遭遇，但却不得不严厉打击，因为我要让世人明白，作恶之事只论结果，不论原因！” “罪恶之行，重在成果，不会因为出发之因有所改变，如是小节犹且可恕，杀了个把之人，也不在我目光范围之内，但带坏风气，改变人心向背的理念标准，就是罪无可赦了。” 数月前，曾因义举招惹禁卫军的铁剑门，竟然在灭门之祸的重压面前投降了。 门中弟子为了活命，大多答应为禁卫军效力，那些军头也因见当中多有高手而接纳下来。 甚至就连被凌辱的侠女景师姐，后来也加入了那些率兽食人的禽兽之列。 她从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为了变本加厉的女暴君，恣意放荡，尽情享乐不说，还多折磨良家少男，又犯下多起帮助师兄弟与其他武者高手施暴民女的罪行。 似乎她觉得自己肮脏了，便再看不惯美好纯洁的事物，要报复整个世界。 倒是另外一个王师妹，没有挺过自己心里那关，得救当晚就偷偷上吊自尽了。 韩丽听完胡泽一番所言，不免感叹：“难怪如铁剑门这等从贼势力会上师尊您首批重点打击的名单，跟着禁卫军中一众腐化堕落，为非作歹之辈一起打杀了。” 胡泽道：“那当然，世间不可饶恕者万万千，难道都要去听他们有什么冤屈，过往又有什么善举吗？” 韩丽踟蹰道：“那，这会不会太不公道？” 胡泽笑了笑，道：“公道？你理解中的公道，与我理解的公道，恐怕有所不同。” 韩丽道：“师尊心目中的公道是什么？” 胡泽道：“我之公道，非人之公道，乃天地之公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亦有强者为尊之理，又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韩丽心中一凛：“师尊也信奉强者为尊？” 她虽然不知道尧是谁，桀又是谁，但大概的意思还是能够理解。 胡泽道：“非是信奉，而是知晓，我知这一规律为真，既是真理，又怎么能够因自己的爱好憎恶而有所抗拒？” “只有明白天理昭昭，万事万物之发展，自有其规律的道理，才能更好应对。” “故而，我此番所为，不为正义，不为道德，只是替天行道！” 第94章 强者为尊 替天行道，这的确是李尘这一番所为的出发点。 但从胡泽口中所出的这一句，并非常人理解之中附加了主观道德与善恶之论的那种替天行道。 因为道德多变，可能几十年前赤膊露脐就是有伤风化，几十年后，袒露全身都被惯以为常。 擒拿贼寇误伤，反要成为自己过错。 彼国之毒物为毒物，此国却又合法合规，可得贩卖。 如是种种矛盾冲突，不免让人疑窦顿生，人世间的许多道德，法令根本并不神圣，那么它的神圣性又是从何而来？ 它既非天地大道，又不是客观真理，如何得以显圣人前，展现实际的约束力？ 只有真正理解了这些东西，才能跨越实证阶段，心证道果，乃至将其照映至天地大道可堪为用的客观真理之中。 这是一种领悟法则之力的办法。 法则之力，就是天地大道的道德，法令，人世间的道德，法令暗合其真意。 或曰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此中奥妙，足可证圣。 “韩丽啊，你道世间当真无因果报应么？但以凡胎肉身见之，的确也无，那是凡胎肉身，凡俗思想，不知天理的局限。” “你为奴隶之时，一定曾经憎恨过那些奴隶主，不甘于自己生来就要为人所拘，受尽欺辱，想不通劳动成果为他人所掠，受尽剥削。” “如若有因果报应，这岂不正是你的报应，难道当真是前世作恶，今生受苦来偿还？” “并非如此，若真有人那般告诉你，不过是曲解因果，愚弄欺骗你而已。” “今我便告诉你真正的因果，那是你力弱之因，得为人鱼肉之果，所谓弱肉强食而已。” “你认识到这一点，并非是要认命，而是明白强者为尊的真理。” “但明白强者为尊，也不是叫你灰心丧气，而是要自强不息。” “当你成为强者，以你为尊，你便将面临着再续前因，或者跳出这一循环的选择。” “为师如今蓄势已久，差不多也要成为真正强者，我的选择是立足高远，替天行道，求大利，大德……” 胡泽目光炯然，目视着虚空，幽幽轻叹着。 “不知到了那时，你是否还会认我这个师尊呢？” “嗯？”韩丽满脸莫名其妙，总觉得胡泽此言意味深长，且耐人寻味。 但胡泽化身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思索，不久之后就命人摆驾离开府邸，前往各处驻军兵营巡视。 沿路的大街上，圣京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曾经遭受欺压与滋扰的民生状况大为改观。 尤其是沿街的商铺，多见供奉着一种泥陶所制的新神之像。 大乾以封神之道立国民间，民间多见神道信仰，这些开门做生意的商铺多见利益往来，更加需要财神或者守护神等等神灵庇佑，如此的状况倒也不足为奇。 胡泽坐在大轿上，远远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些商铺所供奉的神像竟然是自己这一化身的模样。 他不免把旁边骑马而行的韩丽召到近前，吩咐道：“去问问看怎么回事。” 韩丽没有动身，只是道：“师尊，我知道。” 胡泽神色微动：“哦？” 韩丽道：“这段时日以来，圣京民众多被强人滋扰，早已苦不堪言，如今见得正本清源，恢复秩序，都把你当成了救星来看待，或有麾下小吏拍马溜须，命人制作了神像来供奉，大家争相效仿，竟引领风潮。” 胡泽化身闻言，不免淡淡一笑：“瞧瞧，大乾的老百姓多么朴素。” 也不再多说什么，闭目养神。 …… 皇宫大内，乾安宫中，李尘在昏暗的大殿之中睁开眼睛，目光迥然，如同夜中闪闪发亮的星辰。 他身上的气息变得越来越玄混，早已深沉若渊，难以揣度。 虚空之中似有无穷气运汇聚而来，这是他以大乾朝的封神法门收割得来的香火愿力所凝成的特殊资粮。 大乾朝的封神之法入门容易，大抵相当于阵道的聚灵法阵，或者法道的引气入体，锻炼之法，乃是基础之物。 但是此法并非重在个人修持，而是系统性的浩大工程，需要亿万生灵，无数强者大能共同参与，坚持不懈的投资兴建，才能把一个完整的体系树立起来。 大乾朝的先祖正是通过建立王朝统治，聚集香火以收束气运，又再经后世子孙不断的锤炼改进，终于才得今日之成就。 在此期间，大乾龙家的嫡系血脉，以及皇帝之位占据了封神体系的重要地位，他就是行走在人间的神灵，上天之子！ 李尘通过各种手段暗中掌握了崇道帝，于无人察觉处，悄然篡夺其气运。 又以胡太师，唐太白的身份分别获得妖修，儒门等等主要势力的支持。 而今再以本尊真身摘取那些化身身上的成果，终于使得自身所凝气运达到一个可堪蜕变的临界点。 他的体内仿佛有雷鸣般的闷响震荡起来，血肉和神魂一同震颤的玄妙感应之中，整个元神仿佛脱胎而出，跨越重重虚空，飞跃到了凡胎肉眼所无法察见的九霄之外。 一座庞大宫阙于云端飘浮，仙雾氤氲之中，精纯无比的大乾龙脉悄然涌来，为他披上明黄的龙袍状法衣。 庞大的五爪金龙法相于李尘体表浮现，头顶之上，天子冠冕堂皇，向外放射宛若烈阳的光芒。 随后更有五色云气凝聚华盖，大乾朝亿万生民情感意志之中所蕴含敬畏与臣服，驱使着那些仙灵根脉析出灵蕴，化作滚滚洪流朝他身躯和元神灌注而来。 李尘感觉自己仿佛全身上下十万八千个毛孔都一同张开，化作饕餮怪物般的血盆大口，疯狂吞噬这股气运洪流。 不久之后，就有吃饱喝足之感，全身更似浸泡在温热灵蕴浓汤之中，满满都是仙元。 他的修为原本就已经濒临巅峰之境，在此一刻，陡然冲破瓶颈，登临巅峰。 当他成就元神巅峰的那一刹那，全身法力，元气，神识，根骨，一切都一切，都得到了极致的升华。 第95章 偃道宗师齐聚首 冥冥之中，天地大道的法则奥妙如丝如缕，纵横交织，以一张庞大罗网的形式呈现在了李尘感知之中。 他此刻力强志满，已然拥有了真正撼动此物的底气！ “这种感觉就是大道之韵，法则之力吗？” “我的神识和法力终于可以真实接触到它们了。” “能够接触，便可撼动，能够撼动，便可掌握！” “现在的我，只差顿悟便可心证圣道之果，而后再以实证辅之，聚集资粮，便能成就元神法身！” 李尘眼中闪烁着璀璨若星的锋芒，心神沉降，再度回到了现实之中。 下一刻，他的法力蔓延，四周场景如梦似幻，转变起来。 昏暗的乾安宫变成了金碧辉煌的通天大殿，他的身上再度显现出如同龙袍的法衣，冠冕堂皇，充满威严，而在殿外，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圣灵各自浮现，庞大身躯高耸入云，衬托得下方的宫殿如同一个小小的方盒。 四大圣灵用莫名的目光俯首而视，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李尘的存在。 李尘坐在殿中，丝毫不慌，再度祭运法力。 片刻之后，四周幻象隐约，阵阵光影交错间，几个模糊的身影在大殿之中浮现出来。 其中一个身影面目变得清晰起来，赫然正是偃道宗师之一的沈龙城沈大长老。 紧接着，盘宁，韩通，吴方道，庞邩，柯若，妙宝真人等偃道宗师，元神大能全部就地现形。 这当中的几位宗师，除沈龙城与盘宁早就知晓李尘在此的机密外，其他人都是直到此时方才得悉。 他们通过偃界天罗网的连接降下投影，把自己的一丝神念投射至此，确认自己所在何处之后，不由得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简直不可思议！” “这里是大乾朝的皇宫大内？”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人能够完成这种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李尘凭着自己摄形画皮的变化之法，生生潜入敌方势力的核心处，还以再造血肉与元神的秘法拿捏大乾皇帝，真正得以掌控权柄，的确近乎不可思议。 偃道并非没有摄形画皮造诣修炼至趋近圆满的大师级人物，同样，造倡秘法，人造元神等秘术，修炼至大成者也大有人在，算上数十万年以来的的时间，天才高手，奇人异士，更是如同过江之鲫。 但他们既没有李尘这般将多种技艺结合，融为一体，也没有难以被大能高手占卜推算的独特命格，自然无法做到李尘之事。 “诸位宗师，欢迎来到大乾，这里的确正是圣京当中的皇宫大内。” 几名宗师的化身感叹了一会儿之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外面。 “那四尊就是传说中的圣京守护神，四大圣灵吗？” 李尘道：“不错。” 看着四大圣灵对自己的出现毫无反应，盘宁不禁目露精芒。 其他几名宗师也如获至宝，目光炯然，蕴含着炽热的神采。 “传说中，大乾圣京的圣灵大阵能够阻挡外敌，无论现实世界，幽冥虚空，还是混沌界域，几乎没有破绽，正常状况下，偃界天罗网倘若不在正面交锋之中将其击溃，也不可能扎根至此。” “但现在，却还是叫你成功入侵……” “这可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李尘嘴角微微翘起，笑言道：“确实如此，掌握了权柄之后，祂们就是木雕泥塑了。” “究其本质而论，只不过是昔日大能死而不僵所遗留下来的残魂。” 盘宁收回目光，道：“如今看来，祂们的确并不具备智慧生灵所应具有的情感意志，也没有任何的爱好憎恶的倾向。” 沈龙城哈哈一笑，道：“若祂们有情感，那也不会帮着大乾朝对付我们这些潜入者，而是反过来帮我们对付大乾朝才对。” 盘宁道：“确实如此，我听闻祂们都是被那位龙家始祖击败之后，拘束了残魂的圣灵，龙家始祖强横啊，抽魂夺魄，封神祭礼，使得祂们如同奴隶，忠实守护这大乾江山，乃至于生生世世为龙家子孙后代效劳。” “此仇此恨，翻江倒海也难以洗刷，祂们倘若仍然有灵，绝不会放过任何复仇的机会。” “不过龙家始祖谋虑深远，早就杜绝这种可能。” “我在典籍之中也曾见前辈提到过，祂们早就被彻底抹杀灵智，甚至利用众生的情感意志化作信仰，磨灭任何自然通灵，死而复生的可能。” “这四大圣灵永远都只具备低级的野兽本能，在执掌权柄者的操控之下听令行事。” 即便几名偃道宗师化身在这里评头论足，四大圣灵也木然漂浮，毫无感情的望着李尘和殿中诸人。 这并非是警戒，而是感应到了李尘身上所具备的掌控权限，本能的开始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以便随时响应。 一群偃道高层在此聚首，难免兴奋畅谈，好一阵后才回归正题。 “李尘，你如今已经成功打入敌人内部，还利用他们的资粮与法门晋升元婴巅峰，将要成就元神大能。” “按理说来，我们的确应该不惜代价，助你一臂之力，但说实话，如此个晋升之法，以及未来成就之前途，我们心里也没有底……” “对，你当真想清楚了，你要成就的是儒道亚圣，开辟自身文圣道果？” 几名宗师问道。 李尘道：“无妨，反正我们偃道不滞于物，修为和道果，只不过可供利用的外物，工具而已，就算诸位，不也同样是法道元神大能，亦或偃道的傀儡化改造体吗？” “儒道这方面，我自有天赋，也有十足的信心自行把握……” 李尘当然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这叫做抄书证道。 盘宁道：“那好，我们就按照你所提，助你剥夺生灵之力，提炼法则！” “如若运气好，你至少可以获得其中一道道蕴之力，将其化作本源，融入元神。” “这便是未来成就元神法身的根基！” 沈龙城提醒道：“不过你可得千万控制住祂们，仙神级生灵，非同小可，出了差错，我们这些化身全部玩完且不说，动静必然惊动其他儒道亚圣和武皇大能！” 第96章 天鬼 李尘自然明白，这种事情丝毫马虎不得。 如此关键时刻，关键之地，但凡出上些许差错，都是害人害己。 他这次之所以能够那么大面子请动多位偃道宗师出手，除了许诺的报酬丰厚，足以令他们心动之外，还有自身潜力巨大，未来可期，以及为偃道立下惊世奇功等等诸多因素。 但这些都比不过，的确风险可控。 如若风险大到几位宗师也无法承受的地步，那他们怎么也不可能轻易答应前来。 以七位宗师的安危换一位宗师可能成就的机会，也殊为不智。 所以，一切都是建立在李尘的确把握住了大阵权柄，能够以一己之力控制圣灵大阵的前提之下。 韩通道：“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李尘点了点头，身上五爪金龙法相呈现，绽放出宛若烈阳的光芒。 四周已经被他以法力封闭起来，更调度圣灵大阵本身所具的封锁时空之能，把此方地界的周遭数里都化作了不可知，不可测，希夷混沌，无法感知之地。 大乾官方对此等境界有个专门的称呼，即是为神界！ 此非凡胎肉身可以接触之地，更有连通幽冥，贯穿混沌虚空之通达，实际上就是混沌虚空的一部分。 如此一来，他也可以放心展露自身气息，庞大的气势席卷天地，顺着神界本身的气脉枝节蔓延向四面八方。 轰隆隆！ 大音希声，宛若震耳欲聋，但实际上却毫无声息的惊雷于众人心神之中炸开。 众人看到，一道道金黄色的锁链具现，攀绕在那些圣灵的身躯上。 四大圣灵庞大无比，一尊尊都经历百万年时间的气运灌注，滋养，拥有着足足十万八千丈以上的庞**身。 此等法身虽然不及李尘在沧澜仙府之外发现的鲲尸巨大，但却具备超越界限之能。 也即是说，这种尺度其实无法准确衡量其大小，如若有常人以寻常锁链要将其捉拿，四大圣灵随时可以大小如意，随心变化，超越巨鲲亦未可而知。 但在金色锁链接触到四大圣灵的瞬间，浩瀚众生的意志显现，一道道情感意志，信仰，香火，愿力，化作如同实体的符箓呈现出来。 这些符箓足有人头大小，依稀之间，呈现出男女老少，无穷生民的灵体面孔形象，顿时化作了浩瀚的苍生命运之锁，将其紧紧禁锢。 与此同时，大殿上空，一个还不到一尺的小巧法相漂浮而起。 他是崇道帝，如假包换的龙家嫡系血脉，灵帝之子！ “朕之旨意，即为大乾众生之愿！” 他明明是个仅得二岁的小娃娃，但却口齿清晰，思绪流畅，宛若成年的大乾帝王，朝四大圣灵发出自己旨意。 片刻之后，这道身影消散，化作四道巴掌大小的符箓飞起，贴在四大圣灵的额头处。 这些符箓都是李尘取崇道帝肉身精血所书就，和四大圣灵堪比天帷巨兽的身躯比起来简直有如微尘，但就在符箓贴上的瞬间，四大圣灵如同触电，全数僵在原地，彻底无法动弹。 “该轮到我们了，动手！” 沈龙城，盘宁，吴方道，妙宝真人四大宗师齐齐施展法力，各自揭取四大圣灵法身之上鳞片或者血肉，生生的剜了下来。 在其足以触及天地大道，析出本源之力的法力感召下，如丝如缕的圣灵本源外泄，化作四缕毫光向外飞去。 李尘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高高飞起，以掌控圣京城中圣灵大阵的权柄将其收拢过来，开始尝试融入自己身躯。 韩通，庞邩，柯若三位宗师略带羡慕，同时也怀着感慨和紧张看着这一幕。 他们知道，李尘如今所为之事极度危险，这是在利用四大圣灵的本源沟通大道，领悟法则。 仙神级的圣灵法力通玄，一旦反抗，即便是脱体而出的本源之力也能如同分身，瞬间在其体内冲撞，将其炸得粉身碎骨。 尤其他现在还是元神出窍，以放开防御，主动融合的姿态零距离接触。 便是凡人武者都知道这样的常识，不要轻易让他人真气进入自己经脉…… 更何况是元神？ 稍微有个不测，不要说魂飞魄散，就是真灵都将湮灭。 而且这个过程极快，即便预留后手，安排了足足三位宗师在这里看着，以防万一，都未必能够派上用场。 但在李尘的算计之下，四大圣灵根本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亦或者说，圣灵大阵的防御机制，根本没有被触动。 他轻车熟驾分离了其中的圣灵本源，触及了其残魂与真灵，尽情感知其中所残留的高阶力量。 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作为低阶生灵的元婴修士，借此机会窥见了元神大能，乃至于仙神级感知当中的世界，天地大道的本源似乎不再浑蒙不清，过去从海皇处所领悟的许多混沌虚空知识也变得历历在目。 陡然间，李尘元神剧变，越来越浓重的混沌之意在其中显现出来。 三位宗师明明紧盯着他，心神也紧紧锁定其元神，但却忽的感觉愈发艰难起来。 似乎李尘身上，也莫名的多出了一股不可知，不可测的道蕴，在对抗着他们的感知力。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随着对大道本源感悟越来越深，李尘过去所修，诸多种种，也在迅速融会贯通，化为心证道果。 在这种超越原本生命层次，近乎作弊的居高临下俯瞰状态下，似乎一切事物都被还原到了最为本质的信息状态，自身就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至高造物者。 恍惚之间，李尘感觉自己的身躯消失了，元神也于几位宗师的惊讶之中消失不见。 自己仿佛成为了一个幽灵般的存在，飘荡于众人面前，而众人不知。 冥冥之中，本能告诉李尘，这就是所谓之天鬼。 人之有灵为鬼，天之有灵为天鬼！ 这是一种人格化的抽象概念，象征着超越诸天宇宙信息层次，如若把诸天万界比作一个盒子，而祂已然跳出盒外，内部众生皆不可见的特异存在！ 祂是终极的根源，大道之象！ 第97章 道生一 “天鬼……” 李尘皱眉凝思。 他现在实际已经无法感知自己的身躯和元神，也无所谓皱眉不皱眉。 但怪异的却是，依旧能够凭着本能习惯，以及过往认知，通过大脑想象出自己皱眉的动作，这就是认知作为唯心力量的奇妙之处。 李尘此刻正在思索自己这种状态所代表的意义。 “天鬼之于大宇宙而言，不啻于幽灵鬼怪之于凡人，祂是完全超越经验与逻辑的抽象概念之物，不可认知，任何认知力量，观测手段也无法概括。” “亦或可以等同于道！” “此世的一些偃道理论和生命起源研究，得出‘人为天之鬼’之说，就是把人的生命，认知，归结于大道本源本身……” “祂是概念上的万事万物之起源，是诸果之因，生灵之母。” “对于盒内土著而言，这是绝对瓶颈，即便穷尽毕生之力，参玄悟道，达到了上穷碧落下黄泉，在诸天万界范围之内近乎全知全能的地步，也只不过是以身合道，融入其中而已。” “他们永远都只能无限趋近，而非达到，更不可能成为大道本身。” “但似乎因为我原本就是穿越者，天然具备实践经历的缘故，竟然如此轻易就将其化作心证道果，体验这种合并大道的状态，而且还能保持思考！” “这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议！” 早有前人论述，想要以身合道，必须先跳出诸天万界，也即是跳出这一方大宇宙。 而要跳出大宇宙，又必须以身合道…… 无限的循环，构成逻辑死锁，如同那太极图上的阴阳双鱼，永久纠缠不休。 所以，历史上许多修炼有成的大能者以身合道，都是合的天道，乃是大道之下，一方界域之小隅。 各位修士能力不一，有人力弱，修炼时日尚短，就合并自身内洞天，或者一方小界域，小天道； 有人力强，如三代海皇者，把整个蓝海水界，仙根灵脉都融入己身窍穴。 或许已经有古代大能成功以身合道，成为了这诸天万界的道…… 但也只是天道而已，而且，掌握力和影响范围必定有限。 而在这时，李尘心念一动，又从这种根源层次的不可知，不可见状态，回归到了具有真实形体的实体状态。 依稀之间，他领悟到了，这就是自己曾经悟出苗头，有所研究的“归藏”！ 这种转变的过程，就是所谓的“道生一”！ 李尘忽的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自己苦苦追求的的虚空造物大神通，关窍就在这里！ 所谓一理通百理通，记住这种感觉，应当能够修成这一神通。 原来，这就是虚空造物的奥妙！ 任何可以被感知根源信息的事物，自己终将能够能随心所欲创造出来。 不过正如希夷妙法有真法，伪法两大层次，这一虚空造物的神通，应该也有真法，伪法两种。 其一，正是原先着眼于分子，原子的物质之说，以元气塑形，能量固化，在质量与能量之间相互转换。 以偃者的心证道果，这是一条相对容易的道路，但即便修炼至出神入化的境界，也仍然不是真正的根源道术。 李尘修炼至元婴境界后，其实就已经掌握这种伪法了，甚至在结丹境界，许多大匠都能以能量实体化的法门捏造灵石，只是代价往往颇为巨大，直至元婴境界方才逐渐变得实用。 但其二，却是如同现在感悟这般，直接从根源信息层次着手，调动法则将实物变化出来。 天地大道仿佛一个虚拟世界，运行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一切实物，都只不过是一道道的信息。 掌握了天地大道的操控权柄，自然而然，就全无消耗了。 这也符合法则之力的运用特征，是为真法，根源道术。 “无视物质与能量，直接凭空造物，这是造物主的权柄啊，如若真能虚空造物，那么按道理，人造元神亦是物，血肉亦是物，再根据我已经掌握的造倡秘法，完全可以自行创造出一个物种了……” “古时大宗师，恐怕就是这样把后世偃者创造出来！” “这是在模仿天地自然创造宇宙和生命的过程！” 李尘由此而发散，想到了很多很多。 “李尘，你现在如何？” 韩通等人有些紧张，他们之前竟然感觉李尘凭空消失了，好不容易重新出现，却又陷入了沉默。 他们也不好打搅，只能耐心等待，直至李尘身上重现显露活人的气机。 李尘回过神，答应道：“我现在感觉很好。” 韩通问道：“可有从中悟出什么？” 李尘看了一眼，发现上空的四位宗师仍旧还在维持着抽取圣灵大阵本源的动作，整个圣京地脉，龙气泄露，已然快要溢满这座小洞天，于是道：“我似乎感悟到了造化大道的造物法则……” 韩通闻言一惊：“这可是顶尖的法则！” 李尘不置可否，道：“诸位，我已经好了，你们随意掠取此间的龙气吧！” “就等你这句话了。”几人大喜，当下也毫不客气，开始运转小洞天，抽取此间气脉。 甚至就连此前的四大圣灵本源，也被七位宗师相继瓜分。 为了不惊动大阵防御机制，他们只取这些已经成功析出的，但却仍然人人有份，满载而归。 片刻之后，几人的神识意志相继消失，只有沈龙城与盘宁的化身留下。 “你有所感悟的竟然是造物法则！看来你的造诣极深，将来法身可期啊。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你就已经掌握它了，是否能成，还得看这几年间的努力。”沈龙城与李尘较为相熟，话语也就随意了许多。 李尘知道他这么说是为自己好，默然点头：“我打算通过儒道圣果强化自己的唯心之力，唯心想象，法则具现……这两者相结合的道果，将会是我未来元神法身的天赋神通！” 至此，他已经彻底明确了自己的前路。 就在这时，李尘神色微动，对沈龙城道：“似乎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谁？”沈龙城问道。 “胡媚娘！”李尘说道。 第98章 察觉 正在李尘和七名偃道宗师齐聚乾安宫，天志也把偃界天罗网铺筑至此，将其转化成为偃道之地的时候，坤宁宫中，胡媚娘正在与一名俊美的妖修男子嬉戏玩闹。 胡媚娘发出如同银铃的欢笑：“来呀，快点呀……” 俊男蒙着眼，在殿堂中左右扑棱，但却因为被法符封印了感知，始终不得触及。 许久之后，俊男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把扯下蒙眼的黑巾，跳将上前：“抓住你了。” 胡媚娘媚眼如丝，顺势倒在他的怀里，如同蠕虫般扭动起来：“你好坏坏。” 俊男道：“小臣不坏的话，又怎么讨得娘娘欢心，娘娘，你就别跑了，小臣快忍不住了。” 他憋红着脸，显然是吃了助兴之药，都已经快急出火来了。 胡媚娘挽袖娇笑，却是不从他心意，而是如同水蛇滑出臂弯，再度躲藏起来。 “嘻嘻……” 直至好一阵后，两人才抱作一团，翻滚在寝室内的一张雕花绣榻上。 但就在俊男准备上马，进行不可描述之事时，胡媚娘突然推开俊男，停了下来，作侧耳倾听状。 俊男不解：“娘娘，你……” “别吵！”胡媚娘冷然说道，她似乎对乾安宫那边发生之事有所察觉。 胡媚娘是当今大乾天下，除崇道帝，胡泽化身之外的第三权限者，拥有着圣京城中圣灵大阵的主导之权，甚至就连胡泽化身对于朱雀之灵的掌控，也有大部分是从其手中骗取而来，因此当大阵本源有失，整个圣京的地脉龙气有所异动之时，她也心生感应。 更为牢牢掌控大乾江山的权柄之故，她把尚还年幼的崇道帝也养在自己寝宫，即便外朝对此多有诟病，依旧我行我素。 她的想法很简单，崇道帝是自己所生，当然是跟着自己这个母亲。 但是外朝并不认可她这个幼帝生母，一直都在催促转移抚养之权，交由专门的乳母抚养。 等到皇帝年龄稍长，自有宫人，侍者看护照顾，懂事之后，也有儒臣名师指导。 莫说太皇太后，就是真正的太后，皇帝的生母，又岂能以一人之私而置幼帝前途于不顾？ 如今已经有人提出移宫之议，此前圣京大兴诏狱，冤假错案无数，也有胡媚娘恼羞成怒，被人劝谏勿要秽乱宫廷，搞得乌烟瘴气所致，更将矛头对准她赖在坤宁宫不走，于礼法不符。 大乾官场，将此称作“移宫案”。 如今移宫案还没有分出个结果，但实际上面对舆论纷纷，胡媚娘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应付。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她当初一念之差，早已无法让世人接受幼帝是自己所生，只能当起老赖，就是赖在坤宁宫不走。 即便与面首嬉闹，她也能够感应到附近的气运流动有异，连忙抛下俊男，匆匆来到侧旁一座偏殿。 “娘娘……”正在这里看顾幼帝的侍女连忙参见，那是她的心腹亲信，一只同样出自璋山的妖狐。 “这里怎么回事，我儿的龙气竟然跟着外泄，还有这气运，为何向宫中某地聚集？” 妖狐道：“奴婢不知，这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胡媚娘目光扫视四周，没有丝毫察觉，但还是不放心，用自己的大阵掌控之权调度禁制，准备加强这座偏殿的阵法保护。 但一调动，她就面色剧变。 她的权限竟然被一股更高的意志彻底压制了，圣灵大阵对此命令全无反应！ 也就是在她尝试调动的一刹那，李尘捕捉到了阵法的反应，于是对沈龙城道出那句话。 虚空之中漩涡卷动，胡媚娘的身影被一股气机摄住，竟从原地消失不见。 “娘娘……”侍女的惊呼犹在耳旁，胡媚娘就感觉自己来到了里许之外的乾安宫中。 “竟然有人能在这大乾皇宫把我挪移？”她瞪大了眼睛，全身汗毛倒竖，只感觉有股彻骨的寒意直往天灵盖涌去。 这是比凡人见鬼还要更加震撼人心的大恐怖！ 这里是皇宫大内！ 自己是妖王高手！ 何人能够做到这等事情？ 胡媚娘看都不看，就飞了起来，往记忆中的朱雀门方向逃去。 她为后宫之主，那里是她的生门，利用单独圣灵法相的力量，或可还有生机。 但忽然间，三道身影瞬移过来，彻底把她包围。 李尘，沈龙城，盘宁三者，一个是元婴巅峰，盗取龙气龙脉，将行突破瓶颈，晋升元神的大高手，两个更是早已功成名就，成为偃道宗师，元神大能已久的外道强者。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都有一股无形的威慑散发。 尤其是真身出现在此的李尘，身上气息仿佛与这座守护京城的庞大阵势连接在了一起，更有那茫茫众生，亿万之民的香火愿力与气运加持。 他左青龙，右白虎，朱雀头顶飞悬，玄武脚底托身，宛若拥有仙神之力，只是目光看来，都如同实质，把胡媚娘的元神死死钉在原地。 “这，这怎么可能？” 胡媚娘心底大呼，全身上下禁不住冷汗涔涔，连之前匆匆披上的单薄纱衣都被浸润，但却丝毫无法动弹。 沈龙城看了她一眼，对李尘道：“这就是你之前说过的那只狐狸精么？没想到竟然如此警觉，能够发现我们异动。” 李尘道：“发现就发现了吧，她现在已经利用价值了……” 凭本事借的大阵权柄，他压根就没有打算还，正好胡媚娘自己送上门来，索性趁此机会解决掉。 盘宁闻言，两眼放光：“不错，不错，好歹也是个妖王的底子，或可为战斗兵器，炼成傀儡！” “李尘，你之前说过，此妖女惯用炮烙，剜心折磨人，这些年来也残害了不少臣子百姓，干脆留给我制作傀儡算了。” 李尘道：“我对她没有什么兴趣，既然盘大长老想要，就留给你好了，不过要小心她身上的璋山印记，还有，你若以她为化身，就得留在此间多年，陪我演完这场戏！” 盘宁略作沉吟，道：“数年时间，添置一具妖王化身，他年或还可以留给门人弟子作过渡之用，不亏。” 胡媚娘听着他们交谈，彻底陷入绝望：“不……” 一股庞大的妖元自体内喷薄而出，熊熊烈火腾的燃起。 她竟利用生命为代价，全力祭运法力，引动了朱雀之力。 第99章 生杀予夺 轰隆隆！ 圣京上空，雷霆鸣震，几乎整个城池的子民都被惊醒。 胡媚娘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施展的天妖秘法催发了通玄入化的法力，竟使得其短暂挣脱李尘目光之中所蕴含的神念束缚，以凤凰涅槃之姿熊熊燃烧。 圣灵大阵原本完全为李尘所掌控，但在这一刻，缺口大开，澎湃的朱雀之力凝聚于其上，形成了一尊高达八万余丈的小朱雀。 漂浮在南方的朱雀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原本高达十万余丈的身躯被抽取元气，降低至不足七万丈的高度。 李尘目光微凝，道：“她重新取得了部分掌控之权。” 盘宁啧啧称叹：“看来不能大意呀，单凭这种掌控之权，也足以抗衡元神境修士。” 李尘心中想到更多，却是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 胡媚娘掌控了圣灵大阵的部分权柄，意味着她有可能联系外界，将自己一干人等的秘密传扬出去。 更有可能因着圣京之变，引来外界大能的窥视。 上次圣京动乱的时候，妖神宫的烈鬃帝尊，天武门的武皇阳无极，以及儒道的亚圣韩夫子曾经先后出现，但却都保持了不进圣京的默契，就是因为忌惮这一大阵。 他们因此而没有和李尘本尊或者他掌控之下的崇道帝打过照面，可以说，圣灵大阵对于李尘的计划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掩护作用。 如今李尘更已成功掌控其中大权，不可能放任这些权柄旁落。 他趁这一方界域未破，掐动法诀，运转法力。 虚空扭曲间，偃界天罗网垂降，天志的意志穿梭亿万里，把两个庞然大物投送过来。 宛若惊雷的震撼巨响中，一尊长达万余丈的庞大战傀出现。 它拥有着龙形的外表，周身鳞甲呈现暗金之色，肃杀之气冷然。 庞大身躯降临间，天地之间的云气与雨雾一道被调动起来，莫名的法则之力掌控了周遭的水元与风气。 这正是沈龙城沈大长老的九星战傀通天神龙，他所赖以为重的元神级战力！ 据传此物真身乃是一尊在古星界发现的神龙遗蜕，中古时代，是法道大昌的修真盛世，龙凤之属仍然存活，而非仅仅只是书籍典故之中的传说。 神龙乃是天生道体的神奇物种，生下来就拥有着筑基以上的修为实力，成年之后，更将自然而然的掌控相应血脉之中所蕴含的法则之力，成就元神法身。 对于沈大长老而言，研究这一神龙之躯只不过是探究真理的所需，所炼成的战傀，也只不过是战斗的工具，由此而掌握的神龙血脉，融入自身的法则之力，才是根本。 他已然臻至通达之境，修成“神龙变”这一物种转化的终极变化之法。 在李尘将其召唤出来的时候，沈大长老留在此间的投影立刻飞了上去，投身其中。 那通天神龙出现之时，原本是双目无神的茫然状态，被其神识注入，立刻炯然而亮，如同画龙点睛般活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尊拥有着巨猿般的外形，但却长得青面獠牙，同样高达万余丈的可怖巨兽出现。 那是盘宁的九星战傀，荒兽神！ 和沈龙城炼制通天神龙战傀的初衷相似，他也是通过此身解析这一古代物种之中所蕴含的强横血脉与道体之力，如今已然修成血魄道果，晋升元神之境。 随着盘宁留在此间的化身入驻其中，这尊荒兽神立刻兽血沸腾，周身上下都浮现出了宛若火焰的赤色气象，一身精血元气宛如狼烟在头顶冒起。 李尘自己更是默运心神，心神分化之间，同时投入圣灵大阵之中的四圣法相。 他以自己掌控的权柄强行驱动四圣显化法相，降临此间，更加庞大的身躯从头顶倾轧而下。 六大元神境战力，同时朝胡媚娘下了杀手！ “噗！” 攻击未至，胡媚娘就感觉身躯如遭重击，五脏六腑在凝若实质的压力面前挤压变形。 心灵之境，更是宛若天崩地裂，六大元神战力所散发出来的气势几欲令人疯狂。 轰隆！ 神龙探爪，从天而降的爪击转瞬之间就在朱雀身上印出一道深深的伤口。 还未有所反应，荒兽神的巨拳也悍然而至。 如同小山丘大小的重拳锤在小朱雀法相上面，并非简单的蛮劲，更非寻常武修的真元气力，当中蕴含的是法则层次的力量传递特性。 这尊战傀所掌控的法则，似乎是一种类似统一力场的特异真力，尤其是其中的引力场大得惊人，尚未触碰间，小朱雀的法相之躯都被压得变形，四周的虚空也层层破碎，如同布满灰尘的地板，被人以浸润的抹布狠狠擦过。 李尘以自身权柄维持的秘境洞天，都险些被其击破。 但是，胡媚娘竟然轻松抵挡了下来！ 她猛一挥手，身上小朱雀法相猛然振翅，就将两大战傀震退几步。 趁此机会，一跃而起，冲向另外一尊朱雀法相。 忽！ 两尊法相碰撞，彼此之间权限交锋，发生了剧烈的争夺，在外看着，就像是两团火焰彼此融合。 她打算夺取此一法相掌控之权，利用其抗衡三圣，再谋生机。 以不完整权限所掌控的小朱雀分身，都可抗衡两大战傀，只要再影响其他三圣，甚至有可能操控其进行反杀。 在理而言，这是正确不过的选择，胡媚娘自己根本不可能抗衡敌人，唯有凭借大阵和圣灵法相。 但却不料，只是甫一接触，自己身上的朱雀法相力量不增反减，竟然朝主体流了过去。 “这不可能！” 胡媚娘悚然而惊，这才发现，自己以为的生机所在，竟是更大的陷阱！ “皇权至上，生杀予夺！” 坤宁宫，偏殿中，崇道帝不知何时坐在了案台前，本应在看顾他的狐族侍女却倚着龙床酣然入梦。 二岁娃娃的小小身躯正襟危坐，亲笔写下褫夺胡媚娘太皇太后身份，打入冷宫的诏书。 冥冥之中，她的气运权柄就被崇道帝这一大乾至尊所收回！ 虽然在大乾朝的封神体系之中，这种争夺仍需时间发酵，两者以权柄，实力交锋，才能最终显现成效，但在如此关键时刻，轻轻一记背刺，都已足以致命！ 第100章 天狐六欲 乾安宫中，盘宁的身影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情气质如同换了个人的胡媚娘坐在那里。 她虽然依旧穿扮风骚，但却渊渟岳峙，气度深沉如海，显然是已经被偃道的宗师级高手，盘宁盘大长老所夺舍。 三人趁着大阵权柄易变之机，合力把彻底失去仰仗的胡媚娘杀死。 可怜胡媚娘，堂堂妖王境狐女，便是在整个诸天万界也称得上是有数的高手，只要不碰上元神境大能，或者一些比她更加厉害的元婴巅峰，完全足以横行无忌。 在这大乾圣京，禁宫之内，有着万千妖修高手和圣灵大阵的保护，更是足以高枕无忧。 但却偏偏世事难料，李尘暗中掌握操控圣灵大阵的权柄，然后利用这一大阵接引诸人，连带着其他偃道宗师也降临在此。 天下间她招惹不起的敌人一下碰着三个，又被褫夺权柄，遭到四大圣灵围攻。 这种死法，也可称是世所罕见的待遇了，就连绝大多数元神境大能殒落，都凑不上这种阵容。 沈龙城对此也是颇有几分感慨，笑了一声，半开玩笑道：“嘿，此妖女也可以算是虽死犹荣了，就连几年后我们进攻均海域，都用不着这么卖力。” 李尘道：“盘大长老，你找到璋山一脉的印记没有？” 盘宁道：“找到了，不过此中似有天狐心经内所载的惑心秘法意境，倘若换个人来，精神意志陷入其中，说不定反要被其俘虏。” 他说是这么说，但既然能用如此轻松的语气道出，显然是已经有办法解决。 这也是理所当然之事，胡媚娘并没有将这种秘法修炼至根源道术的地步，也没有天赋的元神法身，法则之力可掌控。 李尘道：“我曾得璋华仙姬传授天狐心经，知晓了它的部分原理，应该是通过秘法提高体内雌雄激素相关水平，化为七情六欲，掌控思感。” “这般的躯体能够散发惊人魅力，更有集中力量于一体，祸乱敌人心神，彻底迷陷的法门。” “古人不知，常用情劫等等形容，更加过分夸大爱情作用，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等等此句，实际上以偃道之法解析之，就是激素影响思维意志的道果，璋山一脉，将之称为六欲惑心道果，简称天狐六欲！” “常人掌控此身，就连元神也有受其侵蚀，自身变成痴女的危险，就算能够控制住自己，也难控制胡乱散发魅力，吸引他人，酝酿灾难，盘大长老你是没有所谓，不过以后想要将其传给门人弟子，恐怕得精心挑选心性坚定之辈才行，再不然，就是要解体之法大成，能够剖析其中六欲来源与作用机理。” 盘宁笑了笑道：“这个自然。” 李尘提醒道：“时间已经不早，此前气机波动，似乎惊扰了圣京内的高手，得找个说辞才行。” 李尘撤销大阵防护，使得乾安宫附近虚空扭曲，重新折回现实世界的原位，立刻便感应到，远处似有卫兵走动，一帮筑基，结丹的大内高手正在暗中排查，以确保安全。 三名偃者向前跨出一步，各自身影闪烁，出现在坤宁宫中。 一个俊美的妖修走了过来：“娘娘，你怎会在这？呃，这两位是……”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便被盘宁一挥手，法力如同无形重锤轰在身上，当场肋骨崩塌，身躯内缩，整个陷了进去。 随后又是一摄，淡淡的虚影被抽取出来。 他虽然不是智道大拿，但却也旁通此道，还颇有几分研究的模样，当场读取起来。 很快，胡媚娘娇艳的面容上就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什么玩意！” 盘宁这时候才发现，这俊男不久之前还和胡媚娘嬉闹玩乐，口水都涂了她满身。 再联想到此前从胡媚娘脑海之中读取的残存记忆，不由暗骂：“我开始有些后悔了，李尘，你竟然连妖王之身都不要，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吧？” 李尘哈哈一笑，这个话题，他可不太好接。 沈龙城阅历丰富，听着他们对话就明白了一切，憋着笑意道：“以你智道造诣，还要花一段时间才能融合记忆，而且你显然不惯维持和此前一样的生活习惯与作风，在外人看来必定是性情大变，不如趁此机会杀光面首，斩尽妖王，以作内讧夺权的伪装。” “如此一来，也可以解释此前为何调动圣灵大阵。” 盘宁道：“善。” 李尘知道他们这是在帮自己善后，也表示同意。 很快，三人入了宫内，转瞬之间就杀死另外几名精壮男子，俊美青年。 紧接着，胡媚娘的亲信马公公被惊动，走了过来：“娘娘，你……” 他修为已有结丹，立刻就察觉不对，因为此时盘宁只是粗略夺舍，并未经过完整的傀儡化改造和摄形画皮伪装。 李尘伸手一抓，光影浮动间，畸变法身的触手如同章鱼卷住他身躯，无形的元神病毒化作神念冲击，飞快挤占其思绪。 马公公无法思考，甚至都忘记了挣扎。 李尘以解魂之法抽魂夺魄，复又以读脑之术调取其记忆，对盘宁道：“此人是胡媚娘身边亲信，他的身躯最好还是留下，以掩人耳目。” 盘宁道：“好，此后你将所得记忆重新融入，再造一个人造元神出来，所需费用我全包了。” 李尘知道他是元神境大能，也不和他客气，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过了一会儿，三人就肃清坤宁宫，正好遇到侍卫首领入内求见。 “禀娘娘，青牯大王在宫城外求见！” “青牯大王？” 那是妖神宫的妖王，他果然被惊动，想要入宫查看情况。 如今的大乾朝虽然礼崩乐坏，一片乌烟瘴气，就连胡媚娘都堂而皇之的在禁宫之内豢养面首，但他这样的妖王反而要避讳，在宫外居住。 这也是胡媚娘有意避开他，以便偷吃享乐。 三人在内对视一眼，李尘立刻利用抽丝驳经之法牵引马公公，走了出去，尖声道：“娘娘口谕，宣他觐见。” 第101章 爱情之力 禁宫大门外，青牯大王一身戎装，背着双手在皇宫卫士面前不住踱步，面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你们这些家伙简直不知好歹，本王若非是给媚娘面子，早就硬闯进去了，当真以为就凭你们能拦得住我？” “是是是，大王所言极是，但若非娘娘在此，您也犯不着为此间之事操心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多多担待……”守卫头领是个有眼色的聪明人，曲意逢迎，讨好着说话。 他说得好有道理，青牯大王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也是啊，若非为了媚娘，我大老远跑到这里又是何苦来哉？” 不因媚娘，根本没有必要来，既然来了，守守这里的规矩也无妨，省得媚娘总是说自己太过粗糙，不懂情趣。 好不容易忽悠住这位妖王，守卫头领不由得暗抹一把虚汗，暗暗纳罕道：“宫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到处都在搜查？” 这时，胡媚娘的懿旨终于到了：“娘娘有旨，宣青牯大王入见。” 守卫头领如释重负，连忙下令道：“打开宫门！” 城楼下的士兵依照命令行事，沉重的密铜大门缓缓打了开来。 此时已经到了深夜，放人入宫，仍然不符规矩，但有上头担待，他们这些小卒子就不用负责了。 青牯大王把手一挥：“跟我走。”说罢就带着麾下数名大妖，上百妖修一起走了进去。 众妖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坤宁宫前，这才见到这里不知何时启动了防护大阵，汹涌的虚空元气如同纱帐笼罩四周，把它变作一座半封闭的洞天秘境。 青牯大王不知其是连接圣灵大阵的通道，但却也能够感应到，其中虚空曲折，充满着层层叠叠的界壁。 胡媚娘的心腹亲信马公公站在外面，面露焦急，看到青牯大王，连忙迎了上来，道：“大王，不好了，娘娘她……她……” “媚娘她怎么了？”青牯大王听得着急上火，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追问道。 但接触到马公公的瞬间，他就感觉不对，如同触电般撒手：“你是什么东西？” 可是马公公的身上，如同章鱼的触手凭空浮现出来。 这种触手无形无迹，但却搅动元气，拥有了几分实体的意蕴，挥舞之间，如同绳索缠绕，一下就把青牯大王的手臂紧紧缠住。 青牯大王挣扎了一下，忽然感到脑中有股无形意念猛烈冲击心神，精神意志根本无法集中，按捺不住的胡乱思索起来。 这是李尘以腐化之影的秘法袭击了他，元神病毒感染之下，精神意志都被重复计算的逻辑死锁占满，乃至连战斗本身都不记得了。 当青牯大王回过神，身躯已经如同腾云驾雾飞了出去，却是被马公公抛向后方的半封闭秘籍，一下就从打开的大门狠狠地砸进里面殿堂。 “大王！”青牯大王带来的那些妖兵妖将们惊呼起来，可就在这时，一只庞大无比的龙爪狠狠从天空抓下。 轰隆！ 苍穹仿佛为之破碎，天崩地裂的巨响之中，大半人员被瞬间杀死，剩下的也被余波震得头昏脑花，五脏六腑俱皆重伤。 他们抬头看去，却没有见到袭击者的全貌。 出手之人，正是偃者宗师之一的沈龙城。 正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他所掌控的云雾蕴含着一种特殊的隐身力量，是具有法则特性的根源道术，可以被动藏匿自身，不被寻常人等所察觉，因此凡是修为实力低于元婴境界者，连看到这具通天神龙战傀全貌的资格都没有。 青牯大王根本不知自己的麾下们遭遇了什么，只感觉自己眼前景物一变，就被封闭在了宫殿里面。 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正和胡媚娘坐在一起，居高临下看着他。 青牯大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骚狐狸又背着自己找人了，而且这次还是青春少年。 “简直岂有此理，老子自认识你以来，戴过的绿帽子多到可以用来开店了！” 但很快，他又感觉不对，因为这少年的修为实力，他竟然看不透。 他自己也是元婴级的妖王高手，而且晋升已久，早就达到后期的高深境界，诸天万界，很少有连他都看不透的高手。 转念之间，他的注意又从李尘移开，回归到了胡媚娘本身。 这个胡媚娘给他的感觉比那少年还要更加不对。 青牯大王不但看不透胡媚娘，甚至隐隐然间，生出几丝畏惧，本能的感知力在向他疯狂示警。 她静静坐在那里，渊渟岳峙，面无表情间，竟然让他无来由的联想起了几位帝尊大能。 青牯大王猛然反应过来：“你们究竟是谁？媚娘在哪里？” “我就是媚娘呀，青牯，你竟然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原本气度深沉的胡媚娘忽然表情一变，露出了楚楚可怜的委屈之色，似乎为青牯大王不认得自己而感觉悲伤。 她从高堂上的座位走了下来，腰肢摇曳，如同柳叶，身上一股特殊的魅力随着法力催动而散发。 青牯大王的思绪原本就被元神病毒堵塞，仅剩的理智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了对胡媚娘的倾慕和贪恋。 当他回过神来，已然是心口一疼，被胡媚娘的利爪贯穿了胸口。 “媚娘，你……”青牯大王大惊失色，但却出奇的没有反击，而是带着迷茫和震惊看向她，“你为何要这么做？” 他的思绪混乱，似乎又把之前发现胡媚娘不是本人的警觉抛到了九霄云外。 “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胡媚娘不道缘由，只是一副情非得已的伤心模样，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我不问缘由，只求你能平安喜乐，别哭……”身高足有丈许，三大五粗的妖王汉子仿佛化身情种，蜜意绵绵的向胡媚娘倾述衷肠，仿佛能够死在胡媚娘这个心目中的女神手上都已经是自己莫大的荣幸。 她能够出手伤害自己，总比不理不睬来的要强，说不定因为死在她的手里，才能惦记得更久。 李尘禁不住站了起来，感叹道：“舔狗是真的牛！” 第102章 掩盖真相 一番战斗之后，李尘，沈龙城和盘宁毫无悬念的解决了青牯大王及他带来的妖兵妖将们。 这些妖修都是妖神宫中的精锐，身体素质不错，正是传统偃道所认为的上好尸傀材料。 尤其那青牯大王的肉身，本来就是偏重于气血体魄的道果，辅以足够品质的极品宝材，必定能够转化成为一具不错的七星傀儡或者化身之流，因而沈龙城和盘宁将之瓜分，准备将其转成为自己的战斗力量。 李尘倒是对这些兴趣不大，宁可换取一些实用宝材，因此主动提出进行交换。 “李尘，你真的不要吗？这些妖修都是异族，我们身为人类，猎杀野兽之后享用肉食，穿其皮毛都是天经地义，何必把如此天生地养之物弃之不用？”沈龙城一边收拾着现场，一边询问道，他并不介意用一些指定的宝材与李尘交换，但却对此颇有几分不解的模样。 李尘道：“我原本是出自于采生折割的反感，反对采伐同类，剥削尸体，但却并不将其泛用在其他异族的保护之上，就连我现在所用的胡泽化身也是妖修所炼，当然不至于苛求连这等妖王尸体都不利用的地步。” “但因长久以来利用素材，尽力寻求减少杀生的资源利用之法的缘故，我的技术方向和修成道果都倾向于脑体研究和自然矿产，现在您和盘大长老就是把这些妖王和大妖的尸材完全转让给我，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功夫和精力进行祭炼，是以我宁可换取自己更加需要的东西。” 李尘并非矫情，而是真的认为把这些东西都让给二位大能，换取自己所需之物更加划算。 就手头上的胡泽化身，傀儡化改造，升级强化，都已经耗费他不少开销了，他本来就非此道行家里手，也没有迫切的需要利用这些尸体提升战力，还不如多炼制几枚高品质的智能核心，再造几个工业基地或者虫族军团。 沈龙城恍然大悟道：“难怪你想要的都是极品灵晶和仙玉之流，这些东西可以用来炼制高阶傀儡核心，对你们这样的智道偃者的确更为有用，那行，正好我手里还有一些库存，除了补偿这些妖修尸体所需，再与你交换一些广云商货。” “我记得你的广云峰还曾出产过人工炼制的大体素材，凭着规模生产手段做到了畅销多地，如此看来，你的确是利用素材和自然矿产之类更强于利用尸材。” 盘宁沉默了一会儿，却是道：“食肉者愚，食谷者智，食气者神明而不死！看来古人所讲也并非全无道理，不过这份道理并不在虚无缥缈的鬼神报应，也不是当真食肉就愚，食素就智，而是在天地大道的循环，在发展路线的不同。” “利用尸材和人工素材，矿产之流，乃是同为资源流派之下，截然不同的发展路线，原本倒也没有什么优劣之分，你在此处薄弱，却在和泥化肉等人工造物的道果有所补益，难怪最终能感应到造物法则，因为你潜意识中就在追求这等物尽其用的发展之法。” 李尘道：“是这道理。” 盘宁道：“我非智道宗师，手头上也没有太多专门用来制造高阶智能核心的材料，但寻常灵晶还是不缺，也不和你谈什么灵峰贸易了，索性以委托炼制的形式，请你帮我炼制用在这些妖修战傀身上的智能核心以及人造元神吧。” 普通灵晶正好用来炼制四五星左右的中阶智能核心，人造元神更是李尘本业道果，这也算是一种特别照顾了。 李尘自是欣然答应。 偃者之间，类似的分工合作并不鲜见，三人谈笑之间就把事情敲定下来。 圣京城内，因着圣灵大阵被调动所产生的风波也很快平息，但众人的注意却都转到了李尘等人故意散布出去的谣言之上。 李尘事后以亲信四处传扬，说胡媚娘已臻元婴巅峰之境，想要盗取龙气，成就元神，结果惨遭反噬。 在此之后，妖修们自己产生了一些内讧，因着分赃不匀，胡媚娘竟把青牯大王给杀了。 这些谣言半真半假，因为大阵被撼动，龙气流失是不争的事实，即便群臣们如今没有察觉，将来有所发现，也必定要怀疑到胡媚娘头上，李尘干脆先下手为强，以第一印象遮掩真相。 偃者宗师们分润报酬所造成的亏空黑锅，必须要有人来背，若说别人掌控了圣灵大阵的权柄，群臣定然不信，推到胡泽身上又不利于李尘行动，数来数去，还是胡媚娘最为合适。 这也恰好掩盖了其性情大变，乃至于生命气息都脱胎换骨的异象。 果然，岳东阳和陆源等人立刻纠集党羽，通过各个渠道明察暗访。 皇宫大内曾有骚乱，胡媚娘杀光了自己面首和姘头，然后青牯大王深夜入宫，再也没有出来过等等诸事都被验证。 岳东阳和陆源随后找借口亲自拜见了胡媚娘。 此时的胡媚娘已经由盘宁与李尘合力，以摄形画皮之法进行掩饰，虽未做到如同胡泽化身那般天衣无缝的地步，但却也再难察觉破绽。 除非，涉及剧烈交战或者亲密接触的条件，又或者原本就极为熟悉胡媚娘之人，才会有所察觉。 两名大臣没有发现胡媚娘已经被大能夺舍，只感受到了盘宁想让他们感受的深沉气机，还有身上气运虚耗，被褫夺了太皇太后尊位的萎靡。 大乾朝的封神体系与气运之道息息相关，崇道帝亲自下旨削去胡媚娘权位，精通观风望气之辈立刻就能有所察觉，但是圣旨秘而不宣，他们也不知道造成这种萎靡的真实原因，反而印证了盗取龙气，遭到圣灵反噬的传言！ 一个谎言的诞生，往往需要更多谎言去圆，但李尘是极为熟悉大乾体制之人，又身居高位，全盘掌控大局，硬是把这些谎言都圆了回来，令得岳东阳和陆源这两位朝廷众臣都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出宫之后，对视一眼，感觉喜忧参半。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得问过胡太师意见，才好定夺。 第103章 再议移宫 圣京城，兰亭坊，幽深庭院内，隐约有丝竹之声传出。 高雅的乐声中，几名侍女垂首跪坐，旁边铜炉正散发着袅袅的烟气，清香淡雅，伴随着宛若仙灵的云气氤氲。 堂上一个威严的男子声音传出：“你们都下去吧。” 奏乐戛然而止，乐师和侍女们缓缓退出，关上大门，里面的雅间便只剩下岳东阳，陆源和胡泽化身这三位大乾朝的当权重臣。 岳东阳和陆源邀约胡太师于此中相会，准备商议与胡媚娘相关之事，但到了这时，岳东阳和陆源对视一眼，却是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胡泽化身见状，不免笑笑：“二位，你们有话，不妨就直说吧。” 岳东阳轻叹一声，硬着头皮开口道：“胡太师，实不相瞒，我们这一次是来请你主持大局的，但是事关太皇太后，我们也不知您究竟是怎么个想法。” 胡泽化身道：“岳大人所言，与之前的移宫案有关？” 岳东阳道：“不错，幼帝继位，母后无存，却以太皇太后之身垂帘听政，这于礼法祖制都不合呀。” 陆源道：“我们早就想请太皇太后搬出坤宁宫，还居别所，以体现名正言顺之意，但是太皇太后不肯，总以陛下年幼，需要人照顾为由留在那里，实则陛下为天子，岂是寻常百姓人家幼子可比？” “日常生活起居，自有乳母，太监，宫女照顾，将来启蒙进学，又有天下名师大儒任意挑选，太皇太后的理由，根本说不过去。” 也真是难为他了，说得如此委婉，实际上胡媚娘就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这是儒臣们万万不能容忍的。 此前圣京秩序混乱，武人与妖修横行，儒臣们自保都困难，自然顾不上天子，但是到了如今，就要得寸进尺，更进一步收回权力。 胡泽沉吟良久，道：“你们打算如何做，可有个章程？” 岳东阳道：“我等力主再次发起朝议，劝谏太皇太后主动移宫，但此事还需由您居中调度。” 胡泽化身道：好，我明白了。” “什么劝谏，分明就是想要发动舆论倒逼嘛，请你胡泽化身参与，也是为了方便私下里谈判。” “不过这些倒也算是那帮儒臣惯常所为之事，不足为奇。” 等到胡泽回去之后，立刻暗中传讯，通知藏在深宫中的盘宁，盘宁得知他们想法，不由得哑然失笑。 李尘问道：“盘大长老，你打算如何办？” 盘宁道：“左右不过搬，还是不搬两个选择，如若不搬，要赖在这宫里不走，儒臣针对，恐将多有不便，那就还是顺从他们意思搬走好了。” “不过，这搬走也不是平白无故，这边退让了，群臣总得有所表示才行。” 李尘道：“你打算与他们交换条件？” 盘宁笑道：“不错，我就以这妖女的身份让他们帮忙建造一座行宫，积聚气运如何？我要他们起高台，摆法阵，发动封神祭礼，再造此身道果，以成全妖王巅峰之境，甚至若有机会冲击元神，看看是否能够人为造就一个堪比九星的神灵之躯出来。” “如若当真能够以大乾朝的香火愿力凝聚气运，造就一具九星品级的神灵之躯，那我这一趟可真算是大发横财了，就算无法达到九星，能够成就八星，想来也是极好的。” “不过此间诸事的细节，我也不甚清楚，还得由你帮忙主持才行，你放心，这也当做是委托炼制，我会支付足够报酬给你的。” 盘宁自己并不是太擅长封神祭礼，气运祭炼之法，目前偃道之中，恐怕就要属李尘对此研究最深了，因为其他偃者都难有他这般化身潜入，身居高位的条件。 李尘心中一动，忍不住提议道：“那座高台就叫做鹿台如何？” 盘宁道：“鹿台，倒是个好名字。” 李尘道：“修建鹿台好处多多，除了帮您聚拢气运，成就此身之外，我们还可以趁机召集大乾的能工巧匠，调动各种奇珍异宝，甚至上下贪墨克扣，搬空他们的内库！” 盘宁道：“能工巧匠？你说的是器道之人，还有我们偃道被掳掠去的工匠，以及他们所生的子孙后代？” 李尘道：“不错，这些人能够聚集起来参与这项工程，自然也能再造其他工程，我要寻个机会把他们带走，也算是帮助他们脱离苦海，获得自由。” 盘宁闻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来此的初衷不是为了救苦救难，但毕竟也是偃者出身，有着解救诸天同道的宏伟大愿。 一直以来，都是外道主动进攻，侵扰东胜洲，劫掠匠人，学徒工匠等人口，能够反过来把他们带走，无疑是一桩大功德。 李尘又道：“如若计划顺利，大乾朝数十上百年间都将处在国库空虚，再难有资粮宝物征召高手，发动对外侵袭的状态。” “虽然大乾朝内有各方势力，武道宗门和妖修也各有出战外域，自行劫掠我们偃者的记录，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通过大乾朝为主体进行集中征召，配发资粮，共担风险才能得以做成。” “这种事情倘若没有大能高手牵头，没有国库资粮和共同参与的风险承担，那些小门小派，家族势力，是断然不会贸然参与的。” 他提出的这一点极其关键。 妖神宫，大乾朝各大武道宗门，儒门圣地，天下学院，并不见得就会因为一次失败而分崩离析，但就跟做生意一样，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承担不必要的风险，数来数去，还是合资经营为妙。 就连散修探索遗迹都懂得呼朋引伴，这些势力攻打外域，又岂能不叫上同盟战友？ 无论对谁而言，去往外域的陌生之地发动战争都是具有极高风险之事，联合起来，虽然最终的利益小了些，但却胜在平稳安全。 李尘等人潜伏在此间，初衷就是虚耗大乾底蕴，削弱其实力，使得正气洲在偃者们进攻钧天域的时候无力趁机派兵捣乱。 再不济，也能够降低他们插手干预的规模。 第104章 奇观级法坛 “要给她起一座鹿台才肯搬迁？” 李尘通过胡泽化身把自己和盘宁商议的结果告诉儒臣们，儒臣们得知，不免议论起来。 “胡太师，这么做可是劳民伤财呀。” “太皇太后所言鹿台者并非寻常高台，而是用于封神祭礼的特殊法坛，每一座都得耗费灵材秘宝才能建造，凡材用之，怕是不符合她心意。” “哼，太皇太后可还真是会享受，竟然用此来要挟我等。” “隆大人，慎言啊！不过……唉！” 李尘看着儒臣们的反应，心中早有预料。 事实的确正如群臣们所说，鹿台并非寻常高台建筑，它的本质，其实是一座法坛。 如若是寻常居住的寝宫，或者等闲的府邸之流，大乾朝轻易就能造就出来。 这边虽然不走外物之道，如同偃者那般精通各种建筑之术，工程之学，但有着诸多武者，劳工，自然矿产又丰盛，哪怕用人力去堆，也能堆得出来。 但封神祭礼所用的法坛，绝非寻常建筑可比。 此是一种阵道产物，内用法阵禁制，功参造化，拥有着调动天地元气以及凝聚神道香火的特殊作用。 它的建造规格是有相应标准的，如若只是简单封敕神位，授予神职，那么临时堆砌一个土台都能将就，但若想要更上层楼，供给更高神位或者长久享用香火愿力和气运所用，非得达到地标建筑的级别不可。 盘宁所要求的鹿台，更是让胡媚娘化身冲击元神之境的关键，怕是得达到奇观等级才行。 此阵若是建成，相当于一个完整的控制中枢，能够令得李尘和盘宁等偃者拥有更多机会深入了解大乾朝的封神体系，这对于李尘更进一步深入掌握圣灵大阵也有几分帮助。 李尘心里也默默盘算起来。 这座鹿台必须超越绝大多数圣京建筑，内里必有白玉为堂，灵石为砖等等符合甚至超越世人观念的奢豪配置，才能产生改变人之观念，凝聚香火愿力的神异作用。 因此，它必然极其费钱。 “是否可以退而求其次，通过皇宫的法阵输送气运过去？”又有儒臣问道。 圣京本身就是一座庞大的法阵群，皇宫大内更是法阵中枢，本身也是奇观等级的最高规格法坛。 它和附近的天坛一样，象征着大乾地界至高无上的皇权，就算诸侯造反，打入圣京，都要占据皇城，然后在紫极大殿中举行登基大典的祭礼才能得到大乾龙脉承认，成就帝尊之位。 这名儒臣所提，倒也不失为一个将就之法，如若胡媚娘要求不高，说不定还真能够糊弄过去。 但胡泽化身却道：“这个恐怕不行。” 那儒臣奇道：“为何？” 胡泽化身道：“太皇太后想要的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行宫，你那样提议，她必会说，还不如干脆留在皇宫大内休养！” 提议的官员听到，顿时就无话可说了。 胡泽化身道：“诸位大人，建造鹿台虽然劳民伤财，但却可以给太皇太后一个台阶下，确实促成移宫，如若不以此法交换，难免要夜长梦多。” 这一席话说到了诸位官员心坎里去。 是啊，如若不趁此机会促成此事的话，到时候胡媚娘又反悔了，想要强行移宫，必然发生兵变，酿造流血冲突。 到时候死难者更多，抚恤士卒以及修补皇宫，圣京，同样劳民伤财。 更重要的是此事有损朝廷威严，更将影响大乾朝的政体安稳运行，乃至遗祸无穷。 岳东阳和陆源等人有些犹豫，但在精细权衡，考虑其中利害关系之后，还是选择了答应。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 胡泽化身道：“那好，我们就来议一议征发民工，国库拨款的事宜吧。” 此时大乾国库的执掌之权还真不在他手上，而是在大乾六部，各府官员的手上。 大乾朝的先祖们为了防止后世子孙腐化堕落，颇有前瞻性的确定了分权共治之法，又有万民香火信仰，确实能够显圣。 如此一来，神权，皇权，相权，民权，俱皆都得到了保障。 不过这也同样难不倒李尘，他以胡泽化身作为撬动缺口的杠杆，一步步撬动着大乾朝的江山基业，终于把自己黑手也伸向了国库。 时间很快过去月余，在工部诸官员的努力之下，建造鹿台所需的启动资金筹备到位，还有相关的京中法阵禁制调整，香火愿力分配方案，也终于拟出了个章程。 “禀太师，工部各房草拟方案如下，新增花石纲，灵玉纲，灵木纲三大运输部门及赋税名目，着令各州府摊派分担，每府各千亿符钱至万亿符钱不等，另，途州府，鄞州府，瀚州府，象州府，陇州府等名石产地，大型灵玉矿所在地等各依命令纳贡原材，工部将派百名主事，亲往第一类名单所载之州府监督促行……” “除此之外，我工部将联合户部，于京中设立应奉局，专门督造鹿台事，初定鹿台基址选为西郊之外千里，香山一地……” 李尘问道：“总工程造价约为多少？” 工部官员道：“约合万万亿符钱。” 李尘闻言，小吃了一惊，这都赶上寻常浮空城的造价了。 不过工程之事，人力是成本，物料，工期，技术各方面亦是成本，单纯用符钱来衡量可能也不甚准确，建造法坛，最为关键的还是技术和材料。 如此奇观，必须精选最高明的阵道大师才能造得起来，其他边角之地不多说，但至少关键核心，必然是用仙玉品级的灵矿晶石出产。 若非和盘宁事先商量好，到时候这座奇观归于李尘，，而盘宁只以胡媚娘化身居住一段时间，享受气运加身之祭礼，尝试祭炼突破，李尘都有些舍不得把这笔巨款花在这件事情上面了。 李尘将自己想办法布下暗手，造好之后，能够连根拔起，丢进骨鲲战舰带走。 到时候这座奇观或将损失连接大乾江山气脉的功能，但却可以定鼎骨鲲战舰内部的洞天，成为镇压内界的重要之物！ 第105章 外道大师 事后胡泽化身索要了一份工部草拟的工程规划方案，传输给李尘，李尘运转自己灵子化大脑重新核算一番，得出的结论是至少八千五百余万亿符钱。 和凡俗世界工程有所不同，此间开销大头还是在于原材料，以及加工，修建方面的技术成本。 工程管理开销，采买，运输这些原材料所需次之，劳动力的吃喝拉撒，管理成本等等开支更是被压缩至极小的地步。 名师匠人的设计费用，雇佣报酬，同样低得可怜，在大乾地界，这些能工巧匠们并没有什么人权，能够叫你做事都是天大的恩赐了，拥有着设计和建造浮空城本领的阵道大师，炼制各种法宝的器道大师也不过是普通的中层官员待遇，相当于工部官员麾下的员外郎之流。 工部自尚书，侍郎之下，官员封至员外郎，员外郎是什么级别的官员？从五品上下而已。 而那些阵道大师，器道大师们的门人弟子，未得功成名就者，几乎相当于管事，吏员之流，并无品级可言！ “这才是真正的暴殄天物啊！” “这等大师级人物，建筑工程造诣卓绝，便是转换成为大匠以上名位都绰绰有余，有些甚至可以册封大师，因为他们当中的佼佼者，能够主持设计和建造一座浮空城！” 李尘曾经主持过金光城中安防系统升级改造，为信息化监控提供必要支持，由此而初见浮空城工程诸事。 那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要建造浮空城，仅仅只是把一大堆浮金和浮游石，虚空石等物堆砌起来绝对不行。 这是一项异常庞大和复杂的系统工程，只有辅以阵道，调运大阵，才能为其提供必要的防护手段和机动能力，不会像那些天然形成的浮空岛屿一般，被大能高手几招就打成碎片了。 普通浮空城只有一座城市的大小，大一些不过几百里，上千里大小，但以元婴高手实力，连广云域那样的万里大陆都能一击陆沉，这就是拥有大阵守护和没有大阵守护的区别！ 如若浮空城不用阵道大师设计，没有专业人才主持建造，而是胡乱堆砌，强行漂浮起来了事，那在平常犹且可以应付，一旦遭遇战争，也就分崩离析了，还能顶什么用处？ “其实我的骨鲲战舰也就是仗着体积够大，内蕴的洞天世界足够广袤，才能勉强充当浮空城。” “但若不设防，内外法阵禁绝虚空，整体封装起来，任何元婴修士，甚至结丹修士都能随便以虚空挪移往返，顶尖的高手，甚至能够尝试击破内里卫星城池！” “沧澜仙府是古修所建，倒是连通地脉，拥有一定防御能力，但除此之外的洞天世界，那就真的是随便堆砌起来……离真正浮空城的标准还差十万八千里！” 李尘深知，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自己已经是元婴巅峰高手，未来还要冲击元神之境，成就大能，宗师。 届时自己修为实力提升了，看似能够亲自坐镇，增加其安全性，但将面临的挑战，对阵的敌人也会随之变强。 等闲结丹都将不在眼内，动辄就是元婴高手，元神大能，怎么可能轻松挡住？ 没有一座足够坚固可靠的浮空城，自己根本无法安心发展势力，时刻都要面临外道的毁灭打击威胁。 而且，自己需要的是一个足够安稳坚固的后方基地作为老巢，而不是用它来束缚自己。 总是需要偃道大师，偃道宗师坐镇，傀儡军团也须臾离开不得，那还叫战争要塞，还能保护家小吗？倒不如称作花瓶算了。 “你说得对，想要建造真正的浮空城并非易事，你成就大师也有一段时日了，相信已经开始有了眉目，但不知道，这些人对你有没有用处？” 坤宁宫内，顶着胡媚娘化身皮囊的盘宁坐在椅子上，看着寝宫之内，捧着工程图纸的李尘问道。 李尘并没有对外展露过骨鲲战舰的信息，是以直至现在，连盘宁等偃道宗师都还不知他拥有此物。 就连沈龙城那边，李尘也只告诉了他蓝海水界以及海皇相关之事，仍旧没有透露出沧澜仙府的相关之事。 至于他是否精通典籍，有所猜测，李尘也不得而知，但肯定还不知道大鲲尸骨与骨鲲战舰的存在。 不过，像李尘这般的新晋大师，谋取浮空城作为安家置业之地已是必然之事，这就好像筑基师匠需要一座灵峰福地那么自然。 李尘沉吟良久，道：“这位步青云步大师，我想要试着接触一下，他为阵道大师，曾经有过多次主持设计法坛和名城宫殿的经验。” “至于这工部名单之中的铁烬，安丰，梅一成三位器道大师，也多擅长炼制法宝，制作宫城建筑相关器皿，铸造镇宅之宝等物……” “如若可行，都可以劝说他们弃暗投明，加入我偃道！” 盘宁道：“你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尽可放手去做，实在不行，我们索性也强掳他们回去，为我偃道引进一些法阵禁制的技艺！” “正气洲的建造工艺虽然相对原始，但却蕴含古仙禁制之用，而且正气洲自然物产远比我们的东胜洲，苍海域，颢海域还要丰盛，他们拥有更多利用这些自然资源的机会，只是工程之学，总体的统筹营建之法不如我们先进而已。” “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工程机械，民用傀儡，还不如武者作为劳工的原始古法来得方便，人造材料的坚固程度，黏合作用，也不如天然灵材本身的性能。” “不过那是过去的老黄历了，这几十年间，得益于你提出的修真凡俗化，工业化理念，与信息化，网络化诸多鼎革履新并举，呈现百花齐放之态势，多赖偃界天罗网的建成，我们的资源整合和偃者之间交流合作也愈发频繁，颢海境内渐趋安全，更是使得战争领域之外的民生领域进步飞快。” 李尘对盘宁提及自己的功劳不置可否，只是在默默思量着，应该如何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不但那些大师他感兴趣，他们麾下的徒子徒孙，奴工匠人们，也都是可以转化的人才。 第106章 步青云 六月间，香山镇，官道上，一行人蹒跚而行，如同蚂蚁搬家的长龙来到了这处被选定为鹿台基址的所在。 一名鸡皮鹤发的老者抬起头，遥望远处山峦，露出了感慨之色。 “灵山形胜，峰峦如聚，更有卧虎藏龙之意蕴，好风水，真是好风水啊。” “师尊，这里可是京城的大师们精心挑选的鹿台建造之所，哪能有不好呢。”一名弟子模样的年轻人笑着说道。 老者呵呵笑道：“那可不见得，这种事情，你出师以后自己做事就明白了。” “步管事，步管事！”前方忽然有一阵叫喊声传了过来。 年轻弟子耳朵灵，听到之后连忙对老者说道：“师尊，好像是在叫你呢。” 老者连忙在弟子的搀扶之下走了过去：“官爷，呼唤老朽何事？” 这名老者正是被从地方征调上来的阵道大师步青云，他是大乾有数的建筑名家，曾经主持设计和参与督造过多座名城和大型建筑，工部早有报备，列为专门人才，这才会在想要修建鹿台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 经过精心筛选，工部的官员将其定为此座鹿台的总设计师，兼任工程督造副总管。 不过大乾朝的工匠地位低下，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仅仅只是能工巧匠，并不受到多大重视，真正把持权力者，还是朝中官僚体系出来的官员们。 而这一官僚体系，被儒臣把持，需要经过科举正途取士。 正所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大乾朝的文官不但统率着武人，还统率着各行各业，百工技艺。 召唤他过来的是一名工部的员外郎，站在一辆可以容纳多人的宽蓬马车上，见面就道：“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 步青云和弟子只感觉莫名其妙，但见对方催得紧，也只好依言而行。 好在上车之后，员外郎还是和他道出了缘由：“步管事，你可真是福缘深厚，遇着大好事了。胡太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的名头，想要见你一面。” “胡太师想要见我？”步青云闻言，不免有些吃惊，随后却是心情忐忑起来。 因为大乾朝有邸报，天下间的儒门弟子，书院，又是天然的舆论工具，国家机器全力开动之下，仅仅只是几年时间发酵，就使得胡泽名声传遍大乾内外。 大乾子民大多都已知道，他是解了圣京之围，把残余叛王死死压制在本郡的大功臣，堪称勤王首义，国之栋梁，先帝感其功德，封其为当朝顾命。 胡太师位极人臣之后，依旧谦恭如故，清正廉明，为民请命。 麾下的军队，虽不能说是对百姓求毫无犯，但却也是难得的纪律严明，堪称官军表率，尤其是近半年以来，持续打击天下武门，又在太皇太后与妖修火并之后，镇压了妖修一方，无论是在官场还是民间都拥有着极高的威望。 李尘在幕后推波助澜，根据造神就是造星的理论，全力发动舆论机器进行宣传，甚至刻意引导民间迷信，强调胡太师能庇佑发财，或者斩妖除魔的形象特征。 前者是拥有着广泛信仰基础的传统神职，财神之位，后者则为强力象征，地位来源，都是支撑人气的根本。 在大乾朝的不少地方，已经开始有人将其当作新的神灵来崇拜，而且还拥有着二位一体，财神，军神的不同形象，传播得极其迅速。 按如今的的形势发展下去，恐怕不久之后还会兼任月老，送子神仙，药神，阎王爷，镇魔大帝等等不同神职，侵蚀不同的信仰领域。 如此位高权重，声威隆盛之人，怎么会想到要见一个小小的工匠头目？ “这定然是胡太师忠正，为太皇太后办差，丝毫也不马虎。” 步青云和弟子对望了一眼，俱皆暗想道。 马车行至香山，在一座临时搭建的行宫停了下来，步青云被府中兵士引导进去，终于见着了久负盛名的胡太师。 “老朽步青云，叩见太师……”步青云巍巍颤颤，纳头就拜。 可没等他拜下去，就被一股力量托住。 步青云惊疑抬头，发现胡太师来到了自己面前，沉静威严道：“不必多礼，步大师，请坐。” 步青云诚惶诚恐，他为匠多年，精诚修艺，终成大师之位，但却因为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始终蹉跎岁月。 大乾朝也不是没有谦卑的官员，知晓建筑技艺重要，对其礼遇有佳者更加不在少数，但如胡太师这般高权重者，还是生平仅见，就连他这般自认为见多识广的老朽之辈都有些糊涂了。 回过神，连忙谢恩，依言坐下，但却依旧只是沾着椅沿，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步青云并不知道，李尘一直通过胡泽化身的视角观察着他，就连盘宁也通过胡媚娘化身与他一起观看这大师会面的场景。 胡泽化身道：“步大师给出的工程图纸，我曾阅览一番，有几处疑问……” 步青云连忙说道：“太师也看老修拙作，实在是老朽之幸，但有见教，老朽洗耳恭听。” 胡泽化身道：“好的。”旋即便挑几处说了起来。 李尘并非阵道高手，但因符文之道的缘故，也有旁通造诣，更因着智能之道自动机械和人工智能的技术，对于工程之学犹有见解。 他是通过超级计算机的强大算力强行解析这一图纸，得出优化配置的方案。 虽然是基于步青云的原稿所改，但却也着实可称是有几分见地。 步青云闻言，不免大感吃惊：“不曾想到，胡太师对这土木工程之道也有如此高深的见解。” 他对胡泽的疑问不敢轻忽，每一条都仔细讲解起来，李尘这才知道，原来步青云也并非没有想到那几处优化方案，但以大乾朝的工程技术和人力物力，确是按照其想法去做更为合适。 “这是有真本领的，恐怕真有大师造诣。”李尘和胡媚娘对视一眼，暗暗肯定了其实力。 但在这时，李尘忽的操纵胡泽化身开口道：“你就按照我说的方案去改，不要那么多废话。” 步青云面色微白，踟蹰一阵，低下了头，诺诺言道：“老朽遵命。” 第107章 脆弱的平衡 看到这一幕，皇宫中的李尘喟然而叹：“果然，全无大师威仪和气度啊。” 盘宁倒是见惯不怪：“此间是外道掌权的天下，他非我偃道大师，想要有尊严，能够自主自立，谈何容易？” 李尘道：“确实如此，就算他想要尊严，摆事实讲道理，那些儒门弟子，当朝大臣也不会听他的，所以，得要自己掌权，才能施行本道。” “但是自古以来，都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说法，这些筑工之人，阵道高手，是既劳心又劳力，却不得自治，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改变这一切？” 盘宁道：“这便是我偃道先祖所追求的境地了，只可惜，百万年至今，仍然不得求解。” 李尘道：“就算在我们偃者内部，也存在着偃道大师欺压大匠，权威凌驾于真理之上的扭曲现象，我们没有血脉关系所联系的门阀，门派，但却同样存在着学阀，学派。” “所幸先辈早已想到这一问题，还有个代表着宗门意志和核心理念的天志，作为兜底的手段而存在。” 盘宁问道：“若你证大道，成就宗师大能，将欲如何？” 李尘道：“若我证大道，不说改变整个天下，起码我自己麾下，要建立起物化天国，人间仙境！” “此地技术为上，人人如龙，天下大同，除我以外，一切人，物，俱皆生而平等，各以技艺高低和造诣深浅论长短，功劳贡献，不一而足，作为衡量人生价值与掌控权柄的标准。” “而我超然物外，亦不是作为剥削弱者的存在，而是维护这个物化天国的必要措施，我将以终产手段收拢所有权利，同时对国民负有无限义务！” “很好的理想。”盘宁默然沉吟，胡媚娘那明艳的面庞上，显露几分若有所思之色，“但你为何要强调在自己麾下才如此，难道你不想将你的国降临人间，意志推行诸天？” 李尘摇摇头：“我并非不想，而是不能。” “我辈修士，为人处世，但讲逆天而行，但逆转一人之命运，证道有得，已经堪称困难，想要改变整个诸天万界，更是难上加难，至少宗师境界是做不到的。” 盘宁并没有反驳李尘的说法，因为事实早已证明，就算是元神境大能，宗师级高手，也只能成就自己，改变不了整个诸天。 他们也只是站在芸芸众生巅峰的当世强者而已，还论不上真正改变时代的伟人。 或许，这就是宗师和大宗师的区别。 反倒是有一些具有关键发明创造的大匠，大师之流，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改变着整个诸天世界，把自己的影响力传播到了后世。 他们或许连名字都早已经不为世人所知，但诸般理念，技艺，仍然得以流传。 宗师大能也有一些东西流传，但这个人未得不朽，不会与他道果一般流传下去。 他沉吟良久，方才说道：“不必妄自菲薄，改变诸天万界，你或许有几分可能……” 李尘笑笑道：“盘大长老，过誉了。” 盘宁却道：“我是认真的，你大概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你在师匠时期，大匠时期发明推广的那些东西，究竟对我宗产生了何等深远的影响，反倒是离开颢海，来此正气洲之后，创造就停下了。” “我知你是在假扮妖王，参修儒道，将来还要以证圣之法提升自己修为实力，但目前我们的计划已经接近成功，进攻均海之事也已时机成熟，我希望此间诸事结束之后，你能尽快恢复到过往的状态。” 李尘微愣，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六月份，圣京西郊，香山之地，鹿台终于开始动工修建了。 李尘操控着胡泽化身，陪伴盘宁操控的胡媚娘化身出席了奠基仪式，但在此之后，就继续以胡太师身份出征，继续扫平叛王，震慑宵小。 胡媚娘化身则为防泄底，开始深居简出，无比低调起来。 这在儒臣们看来，是一个重大的胜利，他们终于在政治格局上取得了优势，开始压制妖后。 想来，等到数年之后，新皇启蒙，就可以继续施加他们儒门的影响，逆转此前的不利局面。 圣人们预定的东绉伐妖的掀桌手段，也可以留置不用了。 他们并不知道，这实则是李尘劝说盘宁如此。 李尘等人要平衡局势，提防儒门亚圣，还要防备着璋山来人或者妖神宫的大能找麻烦，可谓是如履薄冰。 诛杀青牯大王之后，那些妖神宫的妖王们都很气愤，纠集一批高手，联合起来想要逼宫，但却被胡泽化身击退了。 在那一战中，李尘和盘宁没有动用太强实力，以维持“圣灵反噬”，“处于虚弱状态”的形象，但却仍然轻松赶跑那些妖王，镇压了一批为非作歹的妖修。 也是在那个时候起，圣京终于彻底安靖，得以恢复秩序。 李尘深知此事会对和盘宁的潜伏造成影响，恶人先告状的分别向璋山和妖神宫写信，控诉青牯和妖王们为非作歹，残害人命，还试图染指大乾朝的龙气。 反正青牯大王是不会出来反驳了，内里的真相也被大阵掩盖，那些大能高手们甚至都难以推算其中细节，也只能将信将疑。 一时之间，他们也在再难对此间有所影响。 至于过后将会如何，李尘也顾不上那么多，那都是崇道帝的时代了。 而且，李尘知道自己在妖神宫那边没有什么信用可言，自己的说辞，烈鬃帝尊等大能未必会相信，但璋山那边，璋华仙姬必定深信不疑。 因为璋华仙姬已经开始失去对胡媚娘的掌控，她的最大心腹，不知不觉中就替换成为胡泽。 盘宁夺舍胡媚娘之后，是断然不会再回应她的召唤或者再听命令行事的，就连肉身所藏的璋山一脉印记都被强行抹除了。 再加上圣京城大兴土木，建造鹿台的动静，更加印证了胡媚娘试图冲击元神境的说法。 胡媚娘已经令她颇为失望，好在她如今又有了新的棋子，未来还可试图再遣门人，掌控新皇，倒也不甚在意。 第108章 崇道五年 光阴似箭，时间来到一三七年，也即是大乾崇道五年间。 幼帝崇道帝终于成长为一名六岁孩童了。 城北兰亭坊，岳东阳等人频繁于此聚众商议，开始为着一件堪称至关重要的事情，遴选帝师而烦恼。 自古以来，大乾皇帝接受的都是儒家教育，所谓习礼崇文，学礼养德，心中有仁，方能做到内圣外王，这同时也是政治平衡的需要，大乾儒家与皇权达成了百万年以来的默契，以此保证彼此权位的延续。 以大乾朝的体制，总不可能找个武夫蛮汉来教导皇子或者新皇舞枪弄棒。 虽然大乾朝的皇帝也多有习武，但都止于强身健体的地步，并不会成为武道高手，更不可能去亲上战场搏杀，经历那些生死挑战的磨砺。 因此，这是儒家内部的事情，武门争不过，也不会去争。 妖修更不用提，除了璋山一脉时常出些狐狸精攀龙附凤，成就后宫之主，亦或在民间争选花魁，美人，借以凝聚气运，从来没有能够插手这一领域的。 然而儒家内部也有学派，各个学院都有相应的历史传承与核心学说，每当有新皇登基，帝师之位，亦或者太子老师，都将成为各家学派争夺的战场。 这便是太傅和少傅，未来的顾命大臣，朝中巨擘。 好比当今的三位顾命大臣，胡泽，岳东阳和陆源，除胡泽是因为勤王首义，战功卓著而晋升，而且执掌着至关重要的兵权，其他两人都是做过帝师的人物。 这是荣耀与名位，也是天下大儒政坛高升的捷径，甚至对未来证圣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 天下大儒，无人不想当那帝师，一旦当上，就会立刻受到万众瞩目，因此但凡造诣有瑕疵，或者德行有亏者，都无法胜任，这种遴选往往非常严格。 除此之外，诸圣超然于凡世，对此名位自有分寸，但亦仍然有所插手。 选来选去，终归还是要曾经得到过官方承认，奉为官学的派系首领才能入选。 岳东阳等人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始终难有定论，因为能够提名上来之人，几乎个个圆满无暇，而且弟子门人广布四方，背后学院名满天下，都不是易与之辈。 但帝师之位始终只能有那么几位，远远少于天下大儒的人数，如若顾此失彼，难免惹人埋怨，更为将来争执埋下祸根。 谁都不想得罪，把人都聚集起来，让他们自己公开辩论，争夺，同样失大儒身份。 一时间，岳东阳和陆源左右为难，只能用老办法，向上请示汇报。 最终，这个皮球还是被踢到了胡媚娘和崇道帝那边。 反正名单是他们定的，该有资格之人，都在里面了，挑选谁都不在儒门之外，这个时候，倒是可以拿胡媚娘来顶锅了。 “这帮儒臣，简直奸猾！”盘宁见皮球被踢到了这边来，不由得冷笑。 不过他也不怕得罪任何大儒，见状便挽起长袖，提起朱笔，想要随机挑选三人，解决这件事情。 “且慢。”李尘也在关注着这件事情，见到这份名单之后，若有所思的拿了起来。 “怎么，你对这件事情感兴趣？”胡媚娘化身眉头微挑。 “倒也不是，只是看到了一个人的名字。”李尘笑着说道。 “谁？”盘宁问道。 “方圆！”李尘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神色也有些意味深长，“帝师之首，就定为他吧，再随便挑玄两人，命他们带上弟子门人，限期奉诏入京。” “方圆？”盘宁略作思索，很快想了起来，“六十五年前，广云域被外道元婴高手毁灭，做下这件事情的，好像就是那方圆？” “正是！”李尘说道。 盘宁笑笑，取回李尘递过来的名单，提起朱笔圈了一下：“那就召他入京。” “如今圣京之内的圣灵大阵，已经基本被我们渗透，高层权力也尽在掌握，他来了这里，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再利用同为大儒者攻讦构陷，迟早杀他于无形！” 李尘道：“我来正气洲已久，但却因天下广大，诸事纷扰，顾不上专门去寻他报仇雪恨，如今正好，有机会召他入京，让他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不过如今均海域气氛紧张，战事随时都有可能真正爆发，我们恐怕已经没有太多时间筹谋布局，一旦有需要，立刻就要引爆这边布置，给大乾制造混乱，要杀他的话，恐怕不能慢慢来了。” 如今时间过去多年，偃道已经在均海发动多起战役，打下桥头堡，并开始站稳脚跟，定鼎整个界域归属的大战爆发之势愈来愈明显。 法道方面早已看出端倪，正在增派重兵，施以援手，眼看着全面战争就要打响，李尘潜伏在此的使命也将正式结束，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再磨了。 一旦局势有变，他随时都要暴起，卷走这些年间的积蓄跑路，哪里还有那闲工夫慢慢来？ “不过，再怎么着急，也是这几年的事情，还是可以略作布置的。” 两人谈话间，殿外有太监来报，说是鹿台那边的装修已经告一段落，工部侍郎黄大人等人提请太皇太后凤驾亲览。 其实鹿台已经于去年完工，但一番装潢，布置，在所难免，还是耽搁到了今年初才完成。 盘宁闻言，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我们过去看看吧。” 不久之后，凤驾出宫，浩浩荡荡往香山的方向飞去。 李尘也混在侍卫当中，堂而皇之的骑着一头妖禽在旁随驾，四周之人仿佛视而不见，并没有人认识这个出入禁宫之人，不敢多说，也不敢多问，甚至在见过之后，总是不知不觉之中淡忘。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便到了香山。 只见一座堂皇高楼平地而起，如同带着七彩的宝石雕像树立在山间气脉凝聚之所，漫天云霞为天地元气所带动，丝带般飘逸在附近的天穹中，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染上了一层华丽的色彩。 在这漫天七彩的奇景之中，隐约可察地脉流动，如同浩浩荡荡的天河汇聚过来。 第109章 厚黑亚圣 在这梦幻而又空灵的仙山福地盛景中，所有人都不由得驻足远眺，深深为其所迷醉。 就连见多识广的盘宁也不由得叹了一声：“好福地啊！” 烧钱堆积起来的，自然是好福地。 “这笔钱，倒是花得值了！” 李尘见状不免笑笑，他也有一段时日没有来这边实地考察了，但始终利用傀儡暗中监视，也掌握着工程进展，知晓在前年开始，工程开销就一增再增，几度国库拨款，增加预算，花费高达一万五千余万亿以计。 如此的鹿台，建造成本已经赶得上一座小型的浮空城市了。 这还仅仅只是一座空城而已！ 李尘在这些年间，陆续派人把各处搜罗而来的奇珍异宝，灵材稀物收藏于其内，更有胡媚娘多年以来的集藏，自己借大军开拔之机克扣的军粮，器械，辎重等等…… 甚至还有征剿各方叛王，取缔武门，豪强的所得。 其内所藏，亦不下于万万亿之数，几乎快要赶得上这座鹿台本身的造价！ 除此之外，鹿台建成之日那一刻起，就在不停分润香火愿力，凝聚龙气，这些气运之力倘若折算灵石，亦不知是几许财富，但肯定不下于数千万亿以计，足可蕴养出多具七星机体，元婴战力。 这些都是从圣京城中的圣灵大阵引导过去的，将来作为胡媚娘化身晋升改造之资。 盘宁没有亏待李尘，他并不将这些视作自己应得之物，而是许诺，讲从其他方面进行补贴。 但这只是两位偃者之间的交易，造就这座鹿台的，仍然还是大乾朝的民脂民膏，是正气洲的地大物博，物产丰盛，造就了这一切的成就。 “参见太皇太后！” 一众人等早已等候在下方广场上，面对凤驾跪拜行礼。 “免礼平身。” “谢太皇太后……” 一番接见之后，盘宁和李尘一起登上了这座高台，真切感受其所带来的聚灵之效，果是如同所见，非同凡响。 “这座鹿台是个好东西，只可惜，高楼大厦平地起，并无一间属于砌楼之人。”盘宁倚在灵玉雕成的栏杆上，看着下方渺渺的风景，由衷感慨道。 李尘道：“这还是当代工艺提升，不至于令劳动力呕心沥血所致，如若换在数十万年前，要修建如此的高楼大厦，数十万人，不死伤个七八万，都可以算是偷工减料。” “但就算你我明知这一点，也不可能把这份劳动成果均分给参与建造之人，你说这岂不是可笑？”盘宁转过头来，明媚的面庞对着李尘，笑着说道。 李尘道：“我会给他们应得的一切的，入我物化天国，即为我之子民，平均分配不可能，但至少也得公平合理。” 盘宁若有所指道：“看来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只可惜，在这世间，志同道合者只怕不多。” 李尘道：“我不在乎。” 一番参观下来，盘宁以胡媚娘身份大加赞赏，肯定了参与建造之人的功绩，并下令犒赏工匠，一应人等俱皆升官发财。 整个鹿台工地上，人人俱皆喜笑颜开，充满了欢庆的气氛。 盘宁和李尘看着也高兴，至少这件事情算是快要大功告成了，可以考虑搬迁之事了。 “我下月初一就搬过去，你也可以胡泽胡太师身份，对儒臣们有所交代……” 盘宁如是对李尘说道。 如今已经是四月份，下月初一，就是五月初一。 但李尘回去之后，很快便又听得麾下来报，东绉有异变。 “什么，天降仙石，神兵出世？” “禀太师，确实如此，三月间，有观星天官发现东北陨石坠地，本以为并无异兆，却不料东绉之地传出天降仙石，神兵出世之传闻，民间还为之沸扬……说……” “说什么？不要吞吞吐吐，把话讲清楚！” “禀太师，他们说，那是君权神授，有圣王出于东绉，此乃天兴大绉之兆！” “岂有此理！”胡泽化身一拍桌子，霍然站了起来。 “看来这大乾朝背后的亚圣们还是不死心，非要搞一出圣王出世，东绉伐妖的把戏，掌控皇权更替啊。”胡泽化身把消息传给李尘的时候，盘宁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清楚这件事情是冲着自己如今顶替的胡媚娘化身来的，这几年的时间里，儒道亚圣们从来没有放弃过收回皇权，重新把圣京城纳入掌控。 这些年妖后胡媚娘已经深居简出，不理朝政了，为的就是防止逼迫儒臣一方太过，以致掀桌。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儒道亚圣们的决心，也低估了他们的厚黑程度。 亚圣们根本不为胡媚娘的举止所动，反是将退让的条件，建造鹿台作为征伐的有力证据，四处宣扬妖后乱政，横征暴敛诸事，与东绉之地，圣王龙晏的贤明崇德形成鲜明对比，以此争取民意，汇聚气运。 朝野上下很快也知晓了东绉那边的变故，俱皆大为震惊。 尤其岳东阳，陆源等人，不禁有种被抛弃的悲戚之感：“圣人们还是想要伐我京师啊！” “明明这几年间，我们已经努力在与妖后抗衡相持，收回朝政，不出几年，陛下也将亲政，他们还是要坚持推行此计……” 儒门内部有许多山头，圈子，京中诸学院是一派，地方上名城大院，各方出过圣人的学院又是各自一派。 如今，他们京圈儒门，已经隐约有受到排挤和针对之势。 他们还不知晓唐太白出了问题，曾经与唐太白有过密切往来的他们，自然也受到了怀疑。 而在这时，李尘又从偃界天罗网知悉了另外一件事情。 “均海域中，海眼城爆发大战，我方偃道大师，黄，庆，常三人驾驭浮空城‘无烟城’发起进攻，已经正式打响均海大战！” 这个消息其实还是慢了一步，但当李尘和盘宁联系东绉之事，立刻就反应过来。 “那是大能们未卜先知，算准了将来时节可能发生的某些重大事件，因而铁了心要夺回主动！” “难不成，他们已经知晓圣京藏有隐患，要通过东绉伐妖，彻底将其扫除？” 第110章 方圆奉诏 圣京，坤宁宫中，盘宁和李尘对坐商议，俱皆感觉棘手。 “我早该想到的，从一开始，就不应对此事抱有任何侥幸，儒门诸圣和妖修大能绝不是傻子，任凭我们在此逍遥多年而毫无察觉。” “我们伪装得再高明，再如何不漏破绽，天地之间总有冥冥因果传递，为大能高手所感知。” “法力通玄者，自能通过这份感应有所得，不经意间作出正确选择……” “或许他们早已认定，无论如何都要发动东绉伐妖，彻底把握主动。” 李尘道：“我倒有个想法，也不知对也不对。” 盘宁问道：“什么想法？” 李尘道：“我原本还以为过往的胡媚娘胡作非为，惹恼了儒门亚圣，如今却又想到，极有可能是我们顶替她之后有所收敛所致，也有可能是修建鹿台，消耗大乾国库和民力引起了警觉……” 这就有些像是宿命之论，有人穿越过去，想要改变时间线上的某个前因，由此影响后果，却不料恰恰是他想要改变未来这一举动，引起了因果命运的连锁反应。 也即是说，他们为了掩盖真相而有所收敛，变成欲盖弥彰。 大能高手法力通玄，神识亦极其接近于天地大道的频率，能够像李尘所修千里眼和顺风耳那般，从冥冥之中感应到自己所需的一切。 如若说，李尘能够通过天地大道的权柄直接看到和听到事物，那么他们就是预知，感觉，拥有神乎其神的莫名感应。 这种力量的强弱因人而异，但或多或少都会拥有，因为它属于修为高深之后水到渠成的道果。 原本圣京城中有大阵守护，圣灵大阵遮掩天机，屏蔽一切感知，便是大能高手也无法直接得到反馈。 所以这些年来，他们算也算不透，看也看不穿。 但胡泽化身的影响力绝不止于圣京，这些年南征北战，种种所为，亦有破绽可循。 如若不是李尘体质特殊，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这些破绽，恐怕早已露底了。 盘宁沉吟良久，对他道：“好在我们也不是当真全无准备，他们要来攻伐，就尽管放马过来，正好趁此机会引发大战，彻底搅乱这大乾这潭水！” “除此之外，端走鹿台，掠夺圣京气运之事，也要提前发动了，我们要赶在东绉军队攻至此间之前做好相应布置。” “没有问题。”李尘说着，忽的想起一事，“那麓骊书院的方圆，不知还会不会奉诏入京。” 盘宁道：“你担心他不来？” 李尘道：“当然担心，如今大乾形势有变，原本为香饽饽的帝师之位很快就要变成烫手山芋了，方圆既为元婴巅峰的人物，是否肯奉诏而行，犹且未可而知。” “他可不像是那种唯唯诺诺的小人物，如若他察觉不对，不肯冒险，那也可能推托不来……” 盘宁道：“那就难以预料了，得看他自己想法，还有亚圣们是否告知内情。” “东绉有天降仙石之事，未必已经传到他们那边，大乾国土广袤，舆论的发酵，也是需要时间的，除非亚圣们作出这一安排之前已经通知他，告知圣京将成是非之地。” 李尘把心一横，冷笑道：“无论如何，他来圣京，我就坑死他没商量，不来也是欺君罔上，正好杀鸡儆猴！” 盘宁闻言，好一阵无语：“你也挺厚黑！” …… 数日之后，圣旨传到地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麓骊书院院主方圆学识渊博，品性端正，可为帝师……宜奉诏入京，接旨之日即刻成行，不得有误……” 方圆面露微异之色，但还是叩首而拜：“臣方圆谢主隆恩！” 麓骊书院的弟子们也尽皆在香案背后整齐山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方圆接旨之后，麓骊书院的弟子们雀跃而起，围着他庆祝起来。 “恭贺院主被选为帝师，从此之后，当为士林领袖！” “恭喜师尊……” “我麓骊书院亦将驰名士林，大兴数百年，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啊！” 方圆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下令道：“你们也都听到了，圣旨命我即刻成行，不得有误，那我就先行一步，此后但有机会，再召本院精英入京。” 他没有说得太细，因为每一学派之主入京都是本院大兴的前兆，儒门高士也免不了党同伐异，麾下弟子，门生故旧们大把平步青云的机会。 只要他能坐稳帝师之位，不出十年，朝中就要多出一批麓骊书院派系的重臣了，但凡院中通过了科举之试，取得举人以上名位者，都有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当然还是方圆自己的几名嫡系弟子，他们都要随师尊一同入京，或可充任侍读，讲官之流，清贵不说，还有大把机会和皇帝接触，有望成为其心腹。 只是方圆在人前欢笑，回到自己府邸，收拾行装之时，却又不免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 “太爷爷，我已下令让府中奴仆收拾行装了……” 方圆修成元婴多年，寿元悠长，膝下儿女早已开枝散叶，如今当家的是他曾孙，前来禀报道。 方圆回过神：“哦，不必大张旗鼓，带上孙二夫妇，清风明月几人就行，其他人等我到了圣京，安置好一切之后再说。” 此曾孙聪明精干，也是颇有眼色的人物，见着方圆这副模样，不禁奇怪道：“太爷爷，您奉诏入京，正是我方家飞黄腾达之机，为何不多带些人手？”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试探问道：“若有可能，我们干脆举家搬迁……” 方圆训斥道：“胡闹，我们方家的祖宗基业都在这里，搬去圣京作甚？” 曾孙委屈道：“可是……” 方圆摆了摆手，道：“不要多说了，你下去吧。” 曾孙郁闷而去，带着几分不解。 方圆看着他的背影，再次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选为帝师，奉诏入京，明明就是一件大好事，但我为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111章 传经 不知不觉中，时间到了六月份。 在这几个月间，大乾圣京的政坛上发生了几件重大之事，其中影响最为深远者，无疑当属鹿台正式完工，太皇太后移宫还政，搬迁到鹿台闭关清修去了。 这是数年前她亲口许下的诺言，如今丝毫不打折扣的遵照履行，着实令人感觉意外。 但毫无疑问，这正合儒臣们的心意，一时间歌功颂德，洗去几分妖后恶名。 可岳东阳和陆源等几人还来不及意气风发，立刻又要面临东绉兴起，圣王出世的局面。 他们将此视作三位亚圣另起炉灶的信号，警惕异常，却也无可奈何。 除此之外便是方圆等人奉诏上京，各地叛王再有异动等诸事。 这些事件彼此之间看似毫无联系，但实际上都涉及到了儒门自身内部，还有儒门与其他道途，尤其是武道之间的冲突。 这一日，圣京城，兰亭坊内，两位大臣邀约胡泽化身于此相聚，一来是感谢他最近以来在劝谏太皇太后移宫还政上所做的贡献，二来也是与他商讨今后圣京之内，学术与政治多方派系的格局掌控。 如今的胡泽化身，已经深切打入了他们圈子，被视作是真正的自己人了，许多事情终于可以敞开来谈。 李尘知晓，麓骊书院的方圆出身地方派系，乃是大乾儒门的其中一方门阀。 正如前世地球的儒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又有公羊春秋，微言大义，谷梁理论，后世再发展出三纲五常，以孝治天下等等理念，不同时代，不同地域，自有其不同的内涵与特征。 但以当今大乾形势，最为突出者还是京城学派与地方学派的分歧，各自理念只是凝聚门人的旗帜和信仰，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实际上相差不大，根植于骨髓深处的仍然还是利益的分配。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更多时候仍然还是利益的纷争。 岳东阳等人所在的派系，是万象书院，钟灵书院，平章书院，华章书院这四大书院为首的圣京派系，近代以来牢牢掌控着天下士林领袖之位，但这种实力和地位也不是亘古不变的，它们也曾经做过地方小派，毫无话语之权的小角色。 世间没有永恒的门阀，如今四大书院便要面临其他学派的冲击和挑战，这是一件严肃之事。 胡泽化身听完岳东阳等人所述，沉吟良久：“诸位邀我来此是想要参详计谋，提出有利于四大书院发展的良策？但不知诸位以为，在下所学如何？” 岳东阳和陆源对视一眼：“阁下学识渊博，造诣非凡，大儒名位实至名归。” 他们这话倒是有几分真心实意，因为在他们看来，胡泽只不过是草莽出身的妖族，能够修成大儒，资质之高，实属世所罕见。 就算他只是个野路子，光靠这份成就也足以傲世了。 胡泽化身道：“实不相瞒，我所学者皆是来源于大唐东土的孔学之道，正是青莲先生唐太白所传，以我所见，如今四大书院最大的问题便在各持经义，互不相通，如若能够统一起来奉行孔学，再有二位证圣成道，一切疑难困境自然消解。” “孔学……”岳东阳和陆源闻言，神色有些复杂，“证圣……” 四大书院也曾经辉煌过，各自都出过亚圣级的人物，但那都是老黄历了，他们所遗留下来的理念学说，至今有些过时，后世子弟也并非全部都是天资聪颖之辈，多年相传，甚至已经有些残缺。 反观孔学，由青莲先生唐太白所引进，核心在于一个仁字，诗书礼俱全，体系完备，似乎大有发展前景。 如若能够将其转化成为自身的道统，融入心证道果，不但证圣有望，还有望匹夫而为百世师，一言而为天下法。 可是这条路，他们看得还不是非常清楚，也不敢贸然脱离自身所学，去证此道。 岳东阳道：“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克己的工夫，也是内修所用，但说实话，提升个人修养或许还行，如何才能治世？” 这是他的一个疑惑。 胡泽淡淡一笑：“岳大人可读《论语》？” 岳东阳道：“曾经多番拜读，已然熟记于心。” 胡泽道：“那岳大人可知，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个人孝顺父母，敬爱兄长，就不会触犯上位者，不会触发上位者就不会作乱，君子行事致力于根本，确立了根本，道也就产生了。孝悌就是仁道的根本。 这是孔学的核心，孔学又称仁学，孝悌既然如此重要，那就当以孝治天下！ 尊敬老人，顺从君父，这才是社会秩序安稳的根本。 岳东阳等人的迷惑，实则是四大书院面临衰落之期，无法寻得一个合适的核心理念，或者说是证圣之路来维持自己的权势与利益，正如那皇朝无法维持自己的统治，就要面临妖后作乱，外族侵扰，臣子谋反。 但若有此理论，则那些行为，统统都是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是足以批判和唾弃的对象。 如此一来，也就在理念上树立了自己和自己学派的神圣性，有利于维护长期的统治。 莫道理念无用，从末法的角度来看，此为人心之力，能够引导舆论，统一行动，从超凡的角度来看，更可以证圣成道，掌握力量，以天人感应之法成就一方天道。 如若推崇孔学仁道之理念，无疑对四大书院自身内部统合资源，外部引导舆论，掌控力量，都有极大好处。 岳东阳不禁身躯前驱，请教道：“那究竟要如何做，才能把这仁字传遍天下，使得人人克己复礼，推崇仁道呢？” 胡泽淡淡一笑，开始贩卖私货：“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如此而已！君可知三纲五常？” 岳东阳和陆源道：“不知。” 《论语》里面只提及周因於夏礼，但岳东阳和陆源不知周夏为何，其礼又如何。 因而胡泽解释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此为三纲。仁、义、礼、智、信，此为五常。” “君臣之间有礼义之道，故应忠；父子之间有尊卑之序，故应孝，兄弟手足之间乃骨肉至亲，故应悌；夫妻之间挚爱而又内外有别，故应忍；朋友之间有诚信之德，故应善；此乃天地人伦之大礼所在……” 第112章 理学和正气歌 大乾儒道发展多年，早有似是而非的理论，但多分散在各方学派，不得一统。 其中有些观念陈腐老套，不为当代所容，也早已经被淘汰。 但历史的发展并非一往无前的直线，而是螺旋上升，曲折迂回，有时候甚至还要倒退。 可能一些早已被古人抛弃的老物，在现代都有人奉若圭臬，以为真理，这一套再拿出来，洗刷干净，太阳底下晒上一番，自然新鲜有趣。 岳东阳和陆源听得是如痴如醉，只感觉胡太师果然不愧是妖中大儒，字字珠玑，句句真理，简直妙不可言。 更妙的还在后头。 胡泽问二人：“二位可知天理？” 岳东阳和陆源略作沉吟：“可是天道之理？” 胡泽道：“然也，此乃天地万物之理简称，正所谓本心即性，性即理，正如阁下之前所言内修功夫，此乃内圣之学。” “内在于个人自己，自觉作圣贤工夫，圆满德行，人格，可为速成之法！” “此理学通，对于证圣应是有益的！” 岳东阳和陆源如遭雷击，一时间震撼莫名：“敢问太师，这是哪家哪派的学说？这世间可当真有速成的证圣之法？” 胡泽道：“此为理学，但非哪家哪派之学说，而是从孔学衍生出来的一些理论而已，二位倘若深入了解，便该知道，此二者是一脉相承的。” 他其实是在引导岳东阳，陆源二人探索出程朱理学，完善理学道统，从而证圣，把大乾带入理学当道的时代。 他不能说得太细，如若把相关理论照搬出来了，于此方天道注册，就变成他自己的道果了。 好在李尘自己对此道也不是了解太深，只以道德的形上学的来论述，与大乾的封神体系，神鬼学说牵强附会，联系在一起。 但这些理论的东西，都要岳东阳，陆源自己二人去推导，他只是侧重于讲述其表面。 “昊天，天理，道学……” “正气，理气……” “去人欲，存天理……” “三从四德……” “男女授受不亲……”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女子无才便是德……” 一套又一套，直把岳东阳和陆源二人听得震撼莫名。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此间过犹不及，存有一些糟粕。 但若此理能够推行，的确有助于遏制武门，肃清风气。 譬如强调男女大防，三从四德，实际上是禁绝后宫乱政，束缚妇人。 女子不抛头露面，女子无才便是德，便绝了舞刀弄枪之途，也有削弱武门势力之功效，更不会整天吟诗作赋，争夺文位。 这些都有利于男人的统治，在家相夫教子，成就夫妇之道。 这的确是一种对于社会的禁锢，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禁锢得好，禁锢得妙。 除此之外，理学反对人格神和彼岸世界的存在，从根源上统御神道，防止人道反为神道所侵蚀，心性上认识本心，掌握认识方法，是一套完备而又径直的理论体系。 因此，它于此世儒道而言，不啻于一整套全新的功法。 李尘也很懂包装之道，着重提及这些学说的好处。 首要一点，便是明确了理气体系，建立类似双证法的认知论与宇宙模型，提供类似“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速成证圣之法； 其次是禁锢社会，强调秩序，削弱武门和妖后的力量的理论基础； 再次是统御神道，梳理香火愿力之体系的另一优点。 说完了理，胡泽化身还特别作歌一首，以阐明“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岳东阳和陆源如获至宝，带着震颤接过记载着此歌诀的薄薄一纸，问道：“这是什么文章？” 胡泽化身道：“此乃《正气歌》！或可为理学儒士养气之法！” 他看着二人，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实则李尘早已经抄袭此歌，冲击圣位了，如若后世的大乾之儒都把此歌当做经典，必然在冥冥之中，与他产生联系，成为他香火愿力的来源之一！ …… “你与他们谈了些什么？” 回到皇宫之中，已经搬迁至鹿台潜修的盘宁传讯李尘，好奇相问。 “也没有什么，不过夹带一些私货而已。” 李尘语带轻松，把自己谈及的孔学与理学发展脉络告知盘宁。 盘宁得悉，皱眉不已：“此一学说，理气概论犹有可取之处，但过分强调三纲五常，难免对社会，国民产生禁锢，更有别有用心者会对其变本加厉的加以利用！” 李尘道：“我们总不能永久待在这里，与其放任自流，不如施加束缚。” “实物的破坏是一时的，以大乾朝的民力物力，短时间内就可以恢复，挑起战火，烧杀抢掠，又有违我偃者民生之道，干脆在思想领域给他们制造一场混乱，也是为将来迎接变革作铺垫。” 盘宁这才舒展眉宇，恍然大悟道：“禁锢思想……” 李尘道：“我们所谈之事只是一个引子，来年当可借助‘白模因’，把这一思潮传递出去，这种力量将会影响平民，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但真正主导者，仍然还是儒门自己，我想，四大书院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必定会站出来推行这些，哪怕三圣反对，也要坚定不移。” 盘宁闻言冷笑：“三圣？三圣已经抛弃他们，当然不足追随。” 李尘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三圣对抗，我还是送了他们一场大造化，是否有所得，将来能够证圣成道，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虽然如今李尘自己也没有证圣成道，但却已经有了眉目，所以，对这一场点拨并不缺乏信心。 岳东阳和陆源也是造诣深厚的资深大儒，如若能够理解理气的精髓，并且将其融入自己的道果，成就亚圣之位不无可能。 言谈之间，另外一边，胡泽化身的府邸中，下人来报：“禀太师，大儒方圆已于今日上午抵京，如今正在礼部演礼厅报备……” 胡泽化身闻言微怔，旋即轻轻一笑。 “方圆，他终于来了么？” 第113章 方圆的震惊 官员入京面圣，必先至礼部演礼，教授各种觐见礼仪与应答规矩，以防君前失仪。 胡泽化身为武将，又是郡王出身，才没有经历这一遭。 李尘很快就派人打探清楚，方圆已经差亲信弟子清风前往城南安民街寻找老乡，忙碌安顿事宜。 京城居，大不易，即便是方圆这等地方上的大儒初来此间，人生地不熟，也难寻觅合适自己安居之所。 虽说有吏部官员将会专门为其安排，但添置家具，器皿，雇佣奴仆下人诸事，还得有可靠心腹跑腿。 这一番忙碌下来，整天的功夫都过去了，方圆也就没有四处投帖，知会各方。 夜深人静，冬官街，临时居所中，灯火阑珊。 方圆所居的阁楼中依旧点着明灯，他正倚在窗台前，复读本派经义，参详圣人文章。 忽然，一阵微风吹来，引起了方圆的警觉。 “谁？” “咯咯咯……” 女子的轻笑传出，高楼之上，一个穿着前卫的妖艳女子如同天女垂落，长长的纱绸挽在双臂，扬起数丈。 裙袂飘飞之中，她以莲足轻踮，一脚踏立在不远处的树梢上，背后明月如钩，带着几许清冷照耀在庭院。 “果然不愧是北方名儒，经义入骨，心思通明，我刚来就被你发现了。” 方圆冷哼道：“你是何方妖孽，岂不知此间为大乾命官入京之居所，竟然胡乱擅闯！” 他从这名女子身上感受到了极其浓重的妖修气息，这股迥异于人类的妖元之中，暗藏几分森冷，乃是玄阴幽冥之气，由此可见，绝非善类。 他极其反感这种妖孽气息，言辞之中也就没有那么客气。 女子不悦道：“好你个方圆，我明明是奉命来此，不曾招惹，竟敢辱骂于我！你可知道，我乃当朝顾命，胡太师麾下白骨夫人，亦曾军功封侯，为大乾玉原侯，你见了我不行礼，反倒口出狂言，这就是你等大儒的礼数吗？” “大乾玉原侯？”方圆闻言，面上神色不动，“你深夜造访，必有要事，不知有何贵干？” 白骨夫人一滞，这才想起，自己的确负有差遣，闷声道：“太师要见你，跟我走吧。” 方圆面上毫无波澜，心里却不免诧异：“太师要见我，现在？” “老爷……”书房外，方圆的心腹仆从听到动静，过来查看，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由得唤了一声，暗中传音道，“此事蹊跷，小心有诈啊！” 方圆传音道：“在这圣京之地，还没有什么妖邪魑魅大胆到冒充大乾公侯的地步，这个大乾玉原侯身份应当不假，但是否太师相召，就未可而知了，不过，我且跟他们走一趟就是，免得有什么要事遗漏，反而授人于柄。” 当下走出阁楼，行至府门前。 “阁下说太师召见，不会要我就这么走过去吧？” 白骨夫人拍了拍手，街角一辆青铜马车踢踏踢踏行了过来。 “方大儒，请！”赶车的是一名熊腰虎背的壮汉，身上亦有妖修气息，乃是平丘妖军麾下精锐。 方圆没有多说什么，登上马车，闭目养神。 “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远方，皇宫大内，盘宁所夺舍的胡媚娘化身不知何时悄然回归，坐镇于坤宁宫中，和李尘一起观看方圆坐上马车，朝这边驶来的场景。 李尘笑道：“他当然艺高人胆大，毕竟是元婴巅峰，大儒高手，而且已经贵为帝师，冥冥之中，自有神灵护佑！” “倘若真有什么大凶险，只凭心血来潮，天人感应，也可破之。” “更何况，他在圣京之中并无仇敌，至多不过同僚刁难，太师考验，品察其养气功夫，处变能力。” “他根本不会想到，在这里有我李尘……” “不，就算我把李尘这个本名展露于他面前，他也未必能够立刻想起我就是广云峰峰主，曾经被其毁掉家园，损失一峰之地基业之人！” 李尘目光幽幽，看着马车驶入临圣街，越来越靠近皇城的所在。 蓦然间，四周迷雾渐起，如同纱帐的层层时空界壁笼罩，这辆马车仿佛一下就进入了幽冥鬼域，四周变得无限清冷，空灵。 这是李尘调动圣京城中圣灵大阵的权柄，使得其进入异度空间，与现实截然不同的次元。 “嗯？”方圆猛的睁开眼睛，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的心灵为此方天道所蒙蔽，并未察觉异常，但神识感应仍在，敏锐发现了四周时空扭曲的变化。 方圆强自镇定下来，依然处乱不惊，很有高手风范的继续坐着马车前行。 不知何时，车辕上的白骨夫人消失，赶车的壮汉也消失，方圆的心中警讯大作，终于渐渐生出几分不安。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他的神识探出马车，在四周巡游，但却只见皇城浩大，如同一座空荡荡的迷宫，再也不见人烟。 这辆马车已经无人驱赶，依然老马识途，自行赶往紫极大殿前的广场。 终于，在一尊高悬于门楼之上，仿佛拥有着十万丈巨**身的青龙法相面前，打着响鼻，停了下来。 方圆伸手挽开布帘，面露些许疑惑之色：“这是何地？” 一身合金战衣，宛如戎装在身的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悠悠然的漂浮过来：“你的葬身之地。” 方圆楞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有些摸不清李尘的路数。 如今时隔一个甲子，当年的李尘虽然已经为外道所知，但却毕竟不是什么顶尖人物，终究还是没能入得方圆这般巅峰高手眼内。 不过他记忆力非凡，很快也想了起来，面上的疑惑之色渐渐转为震惊。 “广云域……金光城……你是李尘？” “这不可能，你怎会在此处？” 这是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此的人物，眼前所见给他带来的震撼，不啻于外道高手已经打过来，开始侵占大乾江山。 “不错，我就是李尘！” “按理说来，为了谨慎起见，我不应展露身份，泄出老底，但此番我必杀你，就算不成，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索性不再留手！” “我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万千杀机，任你元婴巅峰，本领无双，今日也必将殒落！” 第114章 上天入地皆无门 方圆身躯剧震，只感觉自己如同羊入虎口，陷入了对方精心构设的惊天阴谋之中。 他怎么也无法想象，李尘竟然能够穿透大乾朝抵御外敌的重重屏障，出现在此地，看着那宛若天帷巨兽的庞大青龙法相漂浮在其头顶，安静之中，散发着无尽的威严，更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分荒诞的设想。 青龙法相竟然不攻击他，难不成…… 但这时，李尘已经动手了。 他自报家门之后，立刻驱动青龙法相，上来就是朝着方圆头顶探爪，猛的抓了下去。 方圆身躯飘飞而起，想要避开其攻击，但却发现，青龙攻击的并非自己本身，而是自己头顶所笼的气运神光。 不知何时，一股青紫之气被其抓了出来。 “气运剥夺！”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再是帝师，甚至不是大乾士子了！” 感受着自身气运的流逝，方圆无比震惊：“你竟然能够操持气运权柄！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尘不言，又抛出一张明黄绸缎所书就的卷轴，此卷背后有五爪金龙的样式，赫然正是圣旨。 而且还不是皇帝一人所下的中旨，而是经由内阁议政，顾命大臣许可的正式圣旨！ 民间常把圣旨与中旨混淆，实际上圣旨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至高无上之御命，经过皇帝与朝廷共同认可，具备法律效力的文件。 中旨则是皇帝自己私人所发，未得大臣认可，礼部备案，朝中顾命宰辅之流附署。 大乾朝的皇帝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任性操持气运权柄，轻易剥夺方圆的帝师之位。 方圆可不是胡媚娘那样的后宫之人，他是当世大儒，朝廷命官。 然而，这一切在胡泽晋位太师，执掌军政大权之后，便再也不是难事。 李尘自己就同时掌控着皇帝，朝廷，还有圣京的圣灵大阵。 目前数年，有限的时间之内，想要多少圣旨，他就能够写出多少圣旨！ 大乾朝的皇帝圣旨，堪比圣人金口玉言，于气运封神之道拥有着言出法随的效应，转眼功夫，方圆就被打落尘埃，贬为庶民。 他一时间心神剧震，如丧考妣：“我的名位！” “圣谕，庶民方圆擅闯禁宫，图谋不轨，着令护城妖神捉拿！” 李尘说话之间，千百金光浮现，穿戴金盔金甲的妖神将从宫城之内的各处地方浮现出来。 这些都是圣灵大阵的一份子，拥有着强横力量的古代妖神。 和镇守圣京的四大圣灵一样，他们都是曾经在建国之战中死去，后来被收拢残魂，炼为神灵的大乾守护神，守护者龙家子孙，世世代代。 复又有穿戴银盔银甲的天兵天将浮现出来，一个个香火之气炽烈，阳刚冲天。 此间拢共有一千八百妖神，十万天兵天将，其中修为实力达元神之上者过百，结丹之上者过万，其余筑基境界者也拥有着同阶之中佼佼者的实力。 这是一方势力的底蕴所在。 为了不惊动外人，李尘没有驱动四圣，而是将其作为预置的手段留在外围封锁时空，当中的护城妖神也只出动了百分之一不到的数量，但就是在这百分之一中，也多有元婴妖王级的存在，刀枪剑戟聚拢如林，箭矢如雨，从四面八方袭杀而至。 方圆如梦初醒，连忙高飞而起，祭出他那麓骊书院的镇院之宝，岁月如歌书！ 重重声影层叠，宛若幻景的场景在圣灵大阵内部浮现出来。 一幕幕学子读书，挥斥方遒，治理天下的幻景宛若深入人心，随着儒道记录历史的力量缓缓呈现。 但下一刻，青龙法相挥爪抓下。 轰隆！ 所有一切意境轰然崩塌，仿佛麓骊书院所承载的一切历史与传承，在这浩荡大势面前都如同螳臂当车，不值一提。 方圆噗的一声，口吐鲜血，还未施展任何神通法术就已身负重伤！ 李尘冷然而笑：“青龙法相乃是超越寻常元神之境的存在，就算你有秘宝又能如何？” 方圆顾不上回答，持着岁月之书往天穹冲去。 但半途之中，千百将士浮现，银盔银甲闪亮，刀枪袭来。 砰砰当当！ 一阵混乱夹击，方圆身上遍体鳞伤，但却还是让他冲到了界壁的附近。 可就在他凝聚法力，想要轰出一道缺口之时，四周天地倒置，自身仿佛一下就从天穹来到了地面，重新归复原地。 这是圣灵大阵的乾坤挪移之势，大阵内部虚空重重，拥有着连接混沌虚空的权能，掌控此阵者，可以通过操持宇宙变化，把陷入其中的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方圆并未把握这一大阵的精髓，寻得真正出路，自然不得解脱。 把方圆拉回来之后，李尘驱动天兵，团团将其包围。 轰！ 轰隆轰隆！ 天雷轰击，地火绽裂，一阵阵元气凝成的罡锋宛若汹涌波涛朝他所在的地方冲击而去，方圆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抵挡不住这千军万马的齐攻，片刻功夫，便再度惨遭重创。 “希夷妙法！” 李尘施展秘术，藏身于这浩瀚洪流之中，如同幽灵接近了对方。 在方圆心神恍惚，无法察见危机降临的刹那，如同电光的激芒穿透眉心。 蕴含着李尘元神之力的精神之矛，如同实质贯穿了方圆的元神。 在这一瞬间，无数的虚空混沌知识冲击，不停挤占，洗刷方圆原本的自我意志，在一阵如同野兽的可怕嘶吼之中，他的身上冒出了一根又一根如同章鱼的触须，大量尖牙利齿破体而出，化作狰狞骨刺，血肉飞洒之中，身躯畸变。 他的神魂，血元，精神，意志，都遭受到了根源性的扭曲，彻底畸变成为了连李尘都无法辨认的怪物。 下一刻，圣光笼罩，如同烈阳的金芒彻底将其烧毁殆尽。 盘宁坐在宫内，远远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还真是狠啊，形神俱灭……” 李尘已经初掌法则，深谙各种复活原理和夺舍转生的可能，但利用了混沌虚空之力，来上这么一出，便是圣人降临，怕也只能徒呼奈何。 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断绝了对方任何生还的可能！ 第115章 岁月如歌，光阴回溯 “死了吗？” 李尘不知何时悄然浮现，看着化作漫天血肉坠落的方圆残躯默然不语。 他虽然占尽优势，但却绝不小看对方，毕竟是成就元婴巅峰已久的人物，早已修为达至瓶颈，离元神之境也只有半步之遥。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是对付这等高手？ 李尘为了确切消灭对方，不惜布下天罗地网守株待兔，倘若易地而处，换成自己经历这般局面，除了以希夷妙法引动法则之力，从现实之中暂时消失躲避，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就在他思索着如何才能死中求活，逆转这一必死局面的时候，忽然福至心灵：“对了，他的宝物呢？” 李尘目光巡视四周，猛的眼瞳微缩。 他并没有发现那本岁月如歌书！ “那本书是麓骊书院世代相传的道器法宝，又名岁月之书……” “它所蕴含的是宙道的法则之力！” 就在这时，坤宁宫中坐镇的盘宁突然传音入密，提醒李尘。 他这般的大能，坐在那里并不是来看戏的，他是李尘预留的保险手段，以庞大神识笼罩整个战场，严密监控方圆的一举一动。 他也发现了岁月之书的异常，特别提醒李尘，它所拥有的是宙道的能力。 “宙道？” 李尘目光微变，心神恍惚之间，目光穿透重重虚空，落在数里之外，一辆安静行驶的青铜马车上。 他忽的若有所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脑海中遗忘了。 这一次，马车并未靠近宫城，就被一股法力阻止，嘭的一声，方圆拍开车厢，面带凝重从里面走了出来。 李尘目光凝重：“怎么回事？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你忘记刚才发生的事情了吗？也对，你处在影响范围之内，应该是被那件法宝的力量波及了。”盘宁及时提醒，把一股讯念传了过来。 李尘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和方圆交手过一回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他恍然大悟，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方圆竟是在最后关头利用岁月之书的力量逆转时空，倒流回到了过去！ 此乃时空扭曲，光阴回溯。 四方上下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这是一种能够操持时间权柄，掌握过去未来的法则之力，如若运用到极致，堪称无上大能。 方圆所用，虽然不能称是高明，但却也的确展现了根源道术所应有的绝对特性，竟然逃过几乎不可躲避的死局，一下跳出困境之外。 这个时候，李尘忽的看到，方圆毫不犹豫再度祭起岁月之书，浑蒙的光芒笼罩他自己。 他显然已经明白，再往前行，十死无生，唯有利用此书的力量回到未曾上车之前，才有一线机会。 “想要从时间线上逆转生死？哪有那么容易？” 李尘一看这动作就明白了对方打算，毫不犹豫发动大阵，恢弘伟力笼罩而下。 他所掌控的圣灵大阵，可不在一隅之地，而是在整个圣京！ 但很明显，岁月之书并非真正逆转整个天地宇宙的时间，而是逆转方圆他自己的时间。 宇宙之力是此方天地大道最为根源和本质的力量之一，即便是真正的仙神都无法真正掌握，所有能够领悟其中奥妙之人，也仅仅只是略通皮毛而已。 很显然，这层皮毛，仍然还不足以为所欲为，否则方圆和麓骊书院的前辈们早已纵横无敌了。 方圆很快感受到，四周元气凝滞，如同实质的力量碾碎他的身躯，万千妖神自虚空浮现，如同阴司冥土的索命无常前来勾魂。 他的身躯再次淹没在刀枪剑戟之中，当场被碎尸万段。 但在他气息消失之前，岁月之书再次突兀失踪了。 “这种东西，我所知不多，但想来应该和其他道蕴仙材一样，具备‘宇宙唯一’的特性，以确保时间线上的一统。” “它同时也是追溯光阴的锚点，突然消失，应该是从‘此刻’消失，回到‘过去’！” “但大宇宙的时间是无法逆转的，想要逆转整个诸天宇宙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实现，他应该是摘取了一方时空，如同开辟小洞天那样，使得其时光倒流……” 盘宁的解释传了过来。 “我已经感受到了……” 李尘看着四周，以方圆曾经出现之地为中心，周遭百丈的一切痕迹都恢复如常，那些妖神，天兵天将也消失不见。 但他们并非真正消失不见，而是时光倒流，被宙道法则的力量强制恢复到了战斗发生之前，潜隐无形的状态。 百丈之外，依然还保持着战斗之后的现状。 而且，自己依旧清楚记得之前发生之事，没有经历此前的突然遗忘！ 李尘思索间，沿着青铜马车的来路再度追索。 他心中隐约有个猜测，方圆所持宝物的力量，终归还是有所局限。 果然，当李尘追踪至半途的时候，方圆的身影就再度显现了。 这一回，他已经出了临圣街。 亦或可说，是恢复到刚刚抵达这一路口，将要行至临圣街的时间点。 “百息……” “从他在那边来此，经历的时间为百息上下……” 李尘心中闪过这般的念头，便见方圆跳车而逃，顺手一挥，法力击穿多座楼房！ 轰隆隆！ 如雷的鸣响震撼夜空，远方似有东西崩塌。 但李尘见状，只是冷然一笑。 “想要惊动别人，把我身份公之于众？” “哪有那么容易？” 李尘虽然没有确切防备到岁月之书，但却知道此物的存在，事先计算了种种可能，圣灵大阵笼罩全圣京，更是令得四方天地毫无破绽。 方圆所击穿的，只不过是重叠虚空所带来的海市蜃楼，发出声响的，是被击破的界壁，落在另外一方天地。 十余息后，方圆再度被护城妖神追上，刺成了刺猬。 但这只不过是又再一次追逐的开始，方圆和手中之书再度凭空消失，穿梭了时空，回到过去。 李尘见状冷笑不止，但却丝毫不慌。 因为他在这短暂交手之间，就已经彻底摸清状况，想到要如何对付了。 第116章 伏诛 “对付方圆其实并不难，我可以利用岁月之书本身的局限在时间线上设伏，真正将其杀死……” “要么，就是在他主动运用这种力量之前加以阻挠！” “方圆并未证得圣道，成就元神之境，也没有把这种法力凝炼于自身，成就舞姬生命恒定那般的法身道果，所以这种力量于他而言，是一种需要主动使用的神通法术，而非真正的法身道果。” “只要是主动使用的力量，总有被抓住机会，在来不及使用之前就被杀死的可能！” 元神之境，有一种成就叫做法身道果，顾名思义，就是融入自身法则的特性之躯，远古时期以来，大名鼎鼎的不朽金身，不灭元神，就是其中两种，象征着肉身，元神方面双不朽。 修成法身者，力量融于自身，才叫做真正的伟力归于自身，一念而动，法则随心，可以化作身躯本能，甚至是自己生命固有的特性，无时无刻，无处不显。 相比之下，神通法术就要逊色一筹，它需要意念驱动，法力加持，亦或借助与天地大道的力量才能显圣于人前。 李尘早已见识过这类人等，造化宗的舞姬，就是生命恒定与同调律动两大道果的拥有者，都早已经融入法身，能够时刻呈现，施展而不受任何限制。 不过她所拥有的两大道果之一，同调律动又看起来像是某种神通法术。 实则不然，这种力量与神通法术之间的区别，就好像那鱼儿与人类之中的游泳高手。 前者水性天成，拥有着大自然所赋予一切合适潜游的特性，生命本质已经蜕变到了需要在水中生存的地步。 潜游在水，对其而言只不过是一种本能，虽然也需要划动鱼鳍，吞吐气泡，但却与人类的游泳技能拥有着本质的不同。 因此李尘谋定之后，元神法眼开启，千里眼顺风耳接引大道权能，照映整个圣京。 一时间，虚空洞天之内，照见幽冥，无物不察，方圆的身躯刚刚出现，就被凭空而来的妖神一枪刺穿。 忽忽忽忽！ 飞矢如蝗，又似瓢泼大雨笼罩四面八方，精准无比封锁了方圆躲避的一切空间。 方圆还来不及缓上一口气，就陷入了举目皆敌的困境。 他想要发动岁月之书，利用其宙道之能回溯光阴，再度从现场逃脱，但李尘不知何时挪移过来，一缕元神病毒潜入其脑海。 紧接着，就是千百道法力轰然而现，心证道果，荡魄神雷接连轰击！ 这是一种肉眼不可见的力量，但在李尘法力催动之下，四周元气宛若惊涛拍岸，汹涌澎湃。 方圆正与护城神将大战，冷不防遭到这一连串的密集打击，整个心神都为之震撼。 恍惚之间，精神涣散，有种魂飞天外般的迷离之感。 等到他反应过来，又是一阵沉疴病体般的沉重之感涌了上来。 读心，洗脑，篡改记忆…… 李尘所掌握的一切道术成果化作攻击精神的力量，死死拖住了方圆的注意，使得其竟忘记了使用岁月之书。 没有错，就是忘记！ 方圆空有法宝而不自知，仿佛这件事物从未拥有一般。 这是李尘作为智道高手所能做到的独特之事！ 最终，李尘驱御鬼灵，无形的利爪一下贯穿其眉心，千百妖神与天兵天将蜂拥而上，将其钉在地面。 方圆口吐鲜血，无力的伸了伸手，却是发现，自己的岁月之书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了李尘手中。 神威如狱，青龙法相的利爪不知何时笼罩了这一方天地，巨大的指爪宛如天柱，一根根扎入地面，把这一方小天地化作神圣的牢笼，使得其想要动弹丝毫都做不到，意念甚至无法出体，以自己和法宝之间的心血联系相互召唤。 “噗！” 方圆心神大震，终于再也支撑不住，整个精神世界支离破碎。 “啊！” 他疯狂大叫，周身法力本能的以唇枪舌剑，口诛笔伐的神通法术四散外溢，如同风暴席卷四周。 不时有妖神之躯被他扫过，天兵天将的铠甲也叮当作响。 但在这股风暴之中，依旧还是有百十个身影顶住了压力，悍然冲出，再度攻向其元神。 终于，方圆身上的气机彻底溃散，再也没有了生命的反应。 盘宁欣慰说道：“这一次，终于真正杀掉他了！” 李尘点了点头，他也可以确定这一点。 以他和盘宁的修为实力，再加上对此方天地的掌控程度，就算方圆已经证道亚圣，成就元神，都未必能够瞒天过海，更何况只是元婴巅峰？ “不过……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毁灭广云，杀我数百万计子民，此等仇恨，必用所有参与之人血泪偿还才能真正了结！” 李尘飞回乾安宫，坐在书房的龙椅前略作沉吟，就开始挥毫泼墨。 “方圆夜潜禁宫，图谋不轨，疑似叛逆宁王之细作，着令地方官员即刻缉拿麓骊书院一干人等，不得有误……” “方圆谋逆，依律褫夺其大儒名位，革除功名，追夺出身以来文字……” “今有孔学，名高义真，当奉为官学，天下崇之，从此废黜地方百家，独尊孔圣……” 盘宁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看着李尘亲笔所书的三封圣旨，面露若有所悟之色。 他前两封都是为了报仇雪恨，要株连方圆学派，缉拿审讯，这很好理解。 等到麓骊书院一干人等落入手中，自然可以甄别凶手，报仇雪恨。 追夺出身以来文字，更是狠绝无比的釜底抽薪之计！ 李尘不但要废除其功名，官位，还要追夺其曾经著书立说，题字，立碑的一切痕迹。 大乾天子一言九鼎，从现实中如此操作，配合官方的封禁，几乎等同于因果律上的抹杀，方圆从此之后，不要说流芳千古，就是想遗臭万年都做不到！ 他将永生永世，都像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一般被人遗忘！ 但第三封就让他盘宁所疑惑了，突然拔高孔学地位，究竟所欲为何？ 蓦然，盘宁联想到第一封圣旨的说辞，恍然大悟。 “你要把脏水泼到三圣身上，彻底以官方身份与之决裂？” 是了，方圆怎么可能会是宁王的细作，分明就是三圣派过来的刺客才对！ 第117章 黑锅 “卖馄饨咧，卖馄饨，热腾腾的馄饨。” 天刚放白，圣京冬官街上，一个白发老者站在担子前卖力吆喝，锅中热汤翻滚，水汽腾腾的上冒。 四周民众走动，小商小贩们沿街而列，充满了市井的生活气息。 突然，一阵铠甲摩擦的金属碰撞声传了过来，夹杂在其中的，是车辆辚辚走动的声音。 众人转头看去，不禁面露惊疑之色。 “这么多官兵，又是哪家犯事了？” “咦，他们好像是从中段的宅邸里面出来，那不是安置外地官员的临时住处吗？” 行人纷走避让，看着官军押解方圆府中仆从和亲信弟子往西而去，不禁指指点点，议论起来。 韩丽坐在高头大马上，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她只知道，自己此行是奉了师尊之命，前往冬官街捉拿犯官仆从和弟子。 囚车上，方圆带来的几名仆从和弟子门人面色凄然，但同时也充满了迷茫。 直至此时，他们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和他们同样迷茫的，还有大乾朝的各级官员们。 岳东阳和陆源也是早上才知晓此事的，到朝堂点卯议政时，三大顾命聚首，胡泽化身亲口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方圆刺杀皇上？这怎么可能？” 岳东阳脱口而出的话语，表明他打从心底就不相信这个说辞。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方圆乃是堂堂大儒，朝廷命官，怎么可能做得出这种事情。 胡泽化身道：“我已连夜派人调查，人证物证俱在，二位大人也可以到城中各处去看看，禁宫内外都有打斗的痕迹。” 当然有打斗的痕迹，方圆与他交手的时候可没有想着要束手束脚，一切都以逃命要紧，这也导致了皇城内外的确留下被他破坏的痕迹。 但那些痕迹都是李尘自己引导虚空扭曲，特意外放出去，死伤的护城神将也都是被他驱使上前拼杀所致。 李尘知道，有些说辞朝堂上的官员们不会相信，但功夫也要做足，有的证据前后矛盾，连自己都不能说服，又怎么能够说服别人？因此在这些细节方面做得滴水不漏，连自己人见了都得觉得事实确实就是那样。 岳东阳和陆源看了看调查的报告，上面有着九门提督和禁宫护卫的口供，以及方圆仆从弟子的供述。 能够在短时间内调查得如此周详细致，看起来倒是明确无误，没有太多的疑点。 方圆的确去过那里，还与镇守的护城神将大打出手，事实确凿无疑。 那么，方圆为何要那么做，他的动机何在？ 胡泽道：“很简单，有人想要挑起我朝内乱，如若能够成功，东绉伐妖，必将顺利。” 岳东阳和陆源只感觉如堕冰窟，充满了深深的寒意：“您的意思是……那三位……” 胡泽饶有深意道：“那三位可不见得都是霁月光风之辈，他们想要另起炉灶，扶植东绉，早已路人皆知。” “而且方圆是何等人物？他早已经是大儒巅峰，超凡入圣，除了自己证圣一事可以打动，还有别的什么追求？” “也正因为如此，只有那三位出面，才能说服和利用他，别人都不可能驱使他这么做。”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岳东阳声音有些发哑，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胡泽没有多说什么，只把三封圣旨摆上台面。 “宁王……官学……” 针对方圆个人的处置，他们直接就无视了，这是李尘夹在里面的私货，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关键的还是第一封和第三封。 前者说道，是宁王派遣方圆过来刺杀皇上，这是要把黑锅扣在宁王头上，避免直接和三圣撕破面皮。 但别人都已经骑到头上来了，该有的态度也不能少，朝廷理应戒惕三圣，做好最坏的打算。 封孔学为官学，就是要整合京畿之地的四大书院势力，统一思想，一致对外。 此举必将招致三圣反对，但只要孔学相关传承传播出去，有助于门下士子速成，朝廷又牢牢把控科举与官员名位，也由不得天下书院不从。 假以时日，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都深入人心，孔学的权威必将得到更进一步的保证。 更妙的是，孔圣是古人，早已经不在世，无论把他捧得多高，都不会走下神坛对他们指指点点。 四大书院把持士林和学术界，就是人间最大的权威，至圣先师的话语，还不是由得他们来解释？ 岳东阳和陆源一时之间也摸不透胡泽的路数，不禁以眼神相对，但简单交流无果，最终还是以自己顾命大臣的权力签发了三封圣旨。 事到如今，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他们也只能顺着胡泽铺就的道路走下去了。 很快，方圆谋逆之事公诸于世，众人得悉，尽皆哗然。 很多人都对这件事情感觉难以置信，怎么都无法想象，方圆那般的大儒，竟然也会做出这等事情。 不过那些人也没有什么立场去质疑，真相扑朔迷离，也不可能自己去追寻，还是要相信权威的解释。 对于普罗大众而言，线索指向宁王，倒也算是一个说法。 聪明人对此却是嗤之以鼻。 宁王虽然也能获得大儒效忠，但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叫一位大儒抛弃帝师之位，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圣京刺杀皇上？ 那只不过是糊弄无知愚民的借口而已。 不过既然那是借口，真相必定暗藏，究竟如何，越是深究下去就越让人感觉水深，自觉猜到了“真相”又讳莫如深，不敢过多谈及。 就这样，李尘明明没有站出来指认三圣，但聪明人却都自己把怀疑的目标转向三圣。 尤其是在封孔学为官学，推崇备至之后，那些聪明人更是恍然大悟，为了自己的猜测得到验证而沾沾自喜。 真相果真如此！ 旨意很快传到了地方，各方州府，各大学院顿时都明白，这是站队的选择，纷纷遵旨行事，或向东绉示好，准备搭上起事的快车。 整个大乾，顿时呈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之势。 第118章 我欣赏他 大乾东境，东绉郡，伏牛山。 祥云宛若华盖，笼罩天地数千里。 在一片雾海笼罩群山，白茫茫的仙云氤氲间，依稀可见仙鹤飞舞。 金光飞驰，越过人间仙境般的琼楼玉宇，降落在伏牛山主峰的一座平地上，显露出了一名白衣士子的身影。 这里是大乾亚圣韩夫子的门庭，这白衣士子气宇轩昂，自有一番人中龙凤的骄人之姿，但在此刻，面上却似带着几分焦急，步履匆匆，往后院的方向赶去。 不久之后，他来到一座低矮的树林前，终于见到了正在空地上对着树桩劈柴的韩夫子。 此刻的韩夫子一身短衣布襟，山中老农般的打扮，正费力的把一根根闪烁着金属光泽，气蕴不凡的木头竖立，然后高举钝斧，一把劈斩下去。 啪啦！ 斧头砍在树木上，火星四溅，勉强破开一个寸许深浅的裂口，然后韩夫子便连着树干再次举起斧头，用力劈了下去。 白衣士子急冲冲开口道“老师，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韩夫子停了下来，回转过头，不急不躁看向他“何事如此慌张？” 他也不教训白衣士子，因为他知道这年轻人心性修为不错，倘若不是当真发生了什么大事，定然不会如此。 话刚出口，心血来潮，却又似冥冥之中有所感应，他已然知悉了对方所想交代的一切。 韩夫子轻轻一叹“那胡泽究竟意欲为何，竟然把脏水泼到老朽身上？” 白衣士子果然道“老师，圣京传来消息，说是那方圆意欲刺杀皇帝，被护城神将当场格杀了，这原本就不关我们的事，但不知为何，是老师您和其他二位圣人派遣的。” 韩夫子嘿然一笑，道“这不就是莫须有的罪名么，官面上说是宁王所为，实际却又说我们。” 白衣士子道“老师，现在应该怎么办？” 韩夫子看了他一眼“且读你自己的书去，这件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操心。” 他说话之间，悠悠的放下了柴刀，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犹如咫尺天涯，转瞬跨过亿万里之遥，出现在另外一处崇山峻岭之间，赫然正是璋山！ “韩夫子，你来此有何事？” 当韩夫子出现的一刹那，天地有感，万里紫气来朝，整个璋山的气氛立时变得与过往截然不同起来。 璋华仙姬正在山上寝宫之中梳头，忽的动作一顿，旋即却又恢复如常，不紧不慢的传音询问。 韩夫子踏立山头，远眺群山“老朽参见娘娘，此番老朽前来，是为您门下胡泽之事。” 璋华仙姬微愣“胡泽？我那外甥不是在圣京好好的当着他的大乾太师吗，有何事招惹了夫子你？” 韩夫子意味深长道“不知娘娘对自己这个外甥究竟有多少了解？” 璋华仙姬道“什么意思？” 韩夫子当即把最近圣京发生之事告诉了璋华仙姬。 这些年间，李尘一直以胡泽化身与之保持联系，不但圣京与大乾内外大小事迹请示汇报，就连民间收集到的各种舆论消息，新闻，趣事都精心整理成册，以供璋华仙姬解闷。 以他所见，璋华仙姬是当真在璋山清修，不像那些个亚圣，妖神们，虽然地处江湖之远，但却始终关心着庙堂之上的诸事。 他知道这么做并无太大意义，但却可以给璋华仙姬一个尽在掌控的安心之感，也可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相比之下，胡媚娘这个原本的璋山亲信就没有那么高明了。 她时常对璋华仙姬的命令阳奉阴违不说，还在关涉妖神宫中其他妖王，帝尊入京的大事上面有所隐瞒，即便没有当真叛门的举动，也让璋华仙姬对其失望之极，心目中的地位早就被胡泽化身比了下去。 这也就造成了，直至此时，璋华仙姬还被蒙在鼓里。 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胡泽的主动上禀，相信圣京之中倘若有大事发生，都会及时通知。 甚至在韩夫子说完胡泽诛杀方圆之事后，璋华仙姬仍旧不以为然。 “不就是一个大儒么，胡泽他为当朝太师，难道连处置擅闯禁宫者的权力都没有？” “再者，谁知道你们这些亚圣怎么想的，好端端的，非要搞出天命所归，东绉伐妖的谶语，就连我门下媚娘都被你们逼到鹿台休养，还政归朝了，难道这还不够么？” “至于罢黜百家，独尊孔圣……大乾君主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确立上下尊卑，想来也是极好的，说起来我也曾是大乾后宫之主，于你等有君臣名分，今后倘若那纲常确立，也好叫那尊卑有序，省得一大把年纪了还上我门来咋咋呼呼的。” 她根本不虚韩夫子这等大能分毫，言语之间也就没有什么可客气的。 韩夫子叹气道“是老朽糊涂了，正所谓疏不间亲，胡泽之事，与您分说又有何用？也罢，既然如此，老朽自己解决便是。” 璋华仙姬神色一凝，终于放下角梳，披着大氅，从宫内走了出来。 “且慢，我璋山门下妖丁不兴，迄今为止，就那一个胡泽还算成器，你们要如何掌控大乾朝政我且不管，可不能伤了他性命！” 韩夫子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兀自转身离去。 “娘娘，这亚圣竟然亲自找上门来，看来胡泽当真闯出大祸了！”巧娘也从寝宫里面追了出来，见到韩夫子身影消失，不禁带着几分担忧说道。 璋华仙姬冷哼一声，道“不怕，他们的圣人门庭弟子亲信远比我们要多，当真坏了规矩，吃亏的还是他们自己！” 巧娘点了点头，道“这些亚圣故作风轻云淡，避世清修，实则视苍生命运为棋局，一心把持朝政，掌控大乾天下，如果没有那些弟子亲信，看他们怎么掌控天下去！” 言及于此，却又不由得显露几分担忧之色“但那胡泽未免也太大胆了，竟然不事先告知，擅自打起儒门亚圣的主意……” 璋华仙姬反倒为胡泽开脱“是有东绉之事在先，怪不得他，我倒欣赏他的这份果敢和勇气。” “这样，你传讯于他，叫他小心一点……” ， 第119章 图穷匕见 “亚圣好像盯上我了……” 大乾圣京，皇城中，李尘忽的睁开眼睛，对空无一人的大殿开口说道。 沈龙城和盘宁的身影相继显现，通过偃界天罗网投射成型，出现在他面前。 “这并不奇怪，三位亚圣毕竟是元神境界的大能，神识通幽，法力通玄，势力耳目也遍布天下，恐怕早就怀疑你从多处作梗，阻挠他们执掌全局。” “不过你原本就打算主动出击，抢先他们一步把东绉定为叛逆，如若能够在官方层面把三圣也定性为大乾逆贼，由此引发动乱，那对大乾朝的打击无疑将能达到最大。” “如今均海域中，战事已经开始爆发，我们正在围绕海眼城进行挪移传送节点的争夺，也该是时候让大乾彻底混乱起来了。” 李尘道：“这些年间，我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哪怕牺牲胡泽化身和崇道帝这些身份也在所不惜。” 沈龙城道：“你想要搬空国库，掠走鹿台，怕是还真得舍掉胡泽化身，由此也可引发璋山与三圣门庭的仇恨，彻底把璋华仙姬拖下水，但崇道帝的身份最好还是保留，将来或有用武之地。” 李尘沉吟起来。 沈龙城的建议无疑是老成之言，但究竟如何做才能平衡崇道帝与儒臣们的关系，还需仔细斟酌。 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份，圣京郊外，车马如龙，大妖林立，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整装待发，准备东征讨伐东绉。 三圣在东绉之地策划出了圣王出世，持天降神兵东征西讨，诛除叛王的戏码，实则是兼并吞吃，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 胡泽既然已经和他们撕破面皮，当然不会再容许对方这般发展下去。 在出发之前，他站在高台，慷慨陈辞：“自古以来，赏罚俱皆由上所出，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东绉无名，却胆敢假借皇命四处征讨诸侯，名为忠义，实为叛逆也！” “今我胡泽持钦命王旗奉旨讨贼，就是要正本清源，诛除此等大奸大恶之辈！” “还有大乾朝的三位亚圣，本为儒道圣人，理应教化弟子及万民忠信孝悌，和睦友邻，却在暗中鼓动贼寇，意图把持社稷神器，掌控皇权更替，实乃大逆不道，罪无可恕！” “我胡泽奉旨宣告，即日起，三贼门庭俱皆取缔，一应学说理论废黜，除弃暗投明，及时与三贼断绝关系者，一概改革功名，永不叙用！” 众妖们对此并无感想，但大乾的军队之中亦有一些士子，闻悉为之沮丧。 曾几何时，韩夫子，林圣，齐圣都是天下士林和所有儒门修士景仰供奉的对象，不意天有不测之风云，一朝之间就变成了逆贼。 这对他们的思想而言，不啻于一场翻天覆地的大灾变。 不过胡泽代表的终究是朝廷正统，大义名分占了上风，既然朝廷说三圣是逆贼，那大概也差不离。 他们这些小卒子，只需要奉命行事就是。 远处城头上，岳东阳和陆源看着胡泽誓师，准备出发，也是感慨万千。 “主动征讨东绉，矛头也对准三圣……胡太师的胆子可还真是不小呀！” “莫不成，是璋山的那位在背后推动？否则的话，他为何如此有恃无恐……” 这件事情并非没有任何疑点，但岳东阳和陆源都是聪明人，深知大能高手谋虑深远，手段高明，一招一式俱皆如同踏雪无痕，毫无烟火之气。 如若幕后涉及到了大能高手的布局，自己看不透也是理所当然。 “罢了，我们回去吧。” 岳东阳对陆源说道。 他们并不是太看好胡泽的主动出击，因为单只三圣就能抵挡朝廷的千军万马，除非胡泽调动整个大乾的地脉龙气与之相抗。 大军很快开拔，如同赤云的军气弥漫，迅速顺着地脉的流向朝远方而去。 这是胡泽的麾下在利用大乾地脉快速移动，短短几日之间，就能穿梭百万里，抵达预先设置的战场。 胡泽化身离开圣京的不久，香山一带，潜伏已久的李尘也开始动手了。 鹿台屹立于香山之上，七彩流虹宛若丝带，周身泛出万丈霞光。 因为聚灵大阵的存在，周遭千里之地，连同圣京一带的地气都被抽吸出来，源源不断注入其中。 盘宁所夺舍的胡媚娘化身盘坐在鹿台内部最高的一个楼层上，宛若天女佼佼。 但见金光灿烂中，无数光华，宝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庞大的气运之力化作冲击玄关的洪流，猛然灌注周身。 她的关窍如同坦途，一路贯通无阻。 强大的仙灵气蕴不停融入其中，帮助着她祭炼身躯与神念，迅速朝着高阶境界攀升而去。 胡媚娘原本的修为是妖王之境，但只有中后期，并未达到元婴巅峰的层次，反倒在落入盘宁之手后，经由他这位大能高手精心温养和祭炼多年，终于抵达巅峰之境的边缘。 而今，再受此蕴含着仙根灵脉的气运一冲，立刻突破瓶颈，真正登临巅峰。 这便是堪比偃道八星傀儡的造化了！ 盘宁一鼓作气，试图抽调更多气运之力再攀高峰。 以他元神境的修为实力，倘若这具身躯条件具足，有着几分可能一口气达到九星品级。 只可惜，元神之境的肉身也是超凡入圣之的道果，胡媚娘的积累终究还是逊了一筹，如此作为，竟然没能成功。 “可惜了，九星傀儡，终究难炼，看来还是差了些许火候！” 胡媚娘化身面上显露遗憾之色，但动作不停，立刻就按照计划接引大阵，召唤虚空之力，把一具庞大无比的战舰虚影召唤过来。 “那是什么东西？” 圣京城，朝堂中，正在议政的岳东阳和陆源猛然剧震，纷纷走出外面眺望远方。 在他们亲眼目睹之中，骨鲲战舰的虚影投射在天穹之上，竟是通过虚空挪移，降临在了鹿台的上空。 “那是……偃者的战舰！” 两名儒臣虽然从未见过骨鲲战舰，但见如此之物，一下也就反应过来，不由尽皆骇然。 第120章 饕餮盛宴！ “那是什么东西？” 鹿台内外，一众驻扎在此，为着后续营建和完善配套设施而继续参与劳作的应奉局官员和匠人劳工们也抬头相望，面对那庞大如同星辰，呈现天崩之势坠落而来的庞大战舰瑟瑟发抖。 这艘战舰乃是李尘以鲲骨为基，花费了六十多年时间不断施工，建设，营造而成。 它的根底为百万年前大能高手海皇所豢养的巨兽大鲲，又经自己不断添砖加瓦，如今已然小具规模，成为了一座真正的浮空之城。 突然之间，以如此神出鬼没的方式出现在圣京附近，令许多人感受到了宛如末日降临般的恐惧之感。 难不成，偃道打过来了？ 如此的庞然大物，一看就绝非等闲，说不定是那传说之中偃道宗师的老巢！ 鹿台毫无征兆的光芒更甚，一道道霞光宛若实质，形成罡墙，把整个建筑连同着周围的地基和山脉也包裹了起来。 庞大力量流转间，整个山峰和建筑同时剧烈震颤，不久之后，开始松动，竟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生生拔了出来！ “鹿台怎么飞起来了？” 岳东阳和陆源并不知道，那是李尘此前按照在法阵禁制动了手脚，又请盘宁进入其中，牢牢掌握操控之权。 他们还以为是那战舰之中的大能出手，强行以法力收摄！ 如此伟力，简直超凡入圣，两人尽皆感觉手脚冰冷，如堕冰窟，一时间毫无战意，连近前窥视的勇气都生不出来。 “定然是偃道的宗师出手了！” “如此伟力，非元神境大能不能拥有，但他们怎么会在此地，怎么可能在此地啊！” 蓦然，一个连他们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猜测生了出来。 三圣…… 莫非，三圣和偃道有所勾连？ 啪的一声，手掌重重拍在宫内的石栏上。 岳东阳愤愤说道：“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他可以接受三圣把持朝政，掌控皇权更替，也可以接受他们号令群雄，统领士林，但却难以接受这等举动。 这简直就是背叛！ 陆源也哀叹道：“要阻止他们胡作非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也证得圣道，与之抗衡！” 长久以来，东绉兴起，朝政不稳的压力，化作了深深的怨念，两人在感叹这股伟力之余，不由得也对自己证道成圣产生了强烈的渴望。 但自胡泽向他们传授理学理念以来，两人似有所悟，也没能参悟出个所以然。 证圣道这种事情，靠资粮，靠心志，靠悟性，也靠时运和机缘。 他们能够修炼至如此境界，前几者可能都已足够，但时运和机缘未至，也只能困守元婴，不得寸进。 轰隆隆！ 两人胡思乱想间，鹿台已经不受控制的高飞而起，往骨鲲战舰的大口飞去。 那战舰身形庞大，张开大口时，就仿佛整个天地都被打穿了一个通往异度次元的洞口，鹿台落入其中，如同芝麻掉进了水缸，转眼消失不见。 “成功了！” “接下来，就是圣京城中长久以来蓄养的浩瀚龙气！” 李尘一直以心神掌控着这一切，见状立刻驱动战舰，往圣京方向驶来。 感受到这一庞然大物的靠近，城内四大圣灵俱皆显现，千百妖神，十万天兵天将浮现出来。 岳东阳和陆源注意到这一幕，既惊且疑：“它想干什么，难不成要趁机进攻圣京？” 下一刻，骨鲲战舰的动向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只见那战舰光芒一闪，千百道流虹从中飞出，无数搭载着太阳神雷，炽阳神雷的导弹如同风暴席卷而来。 紧随其后，便是宛如太阳的炽烈光球在圣京上空炸开了。 因为有圣灵大阵守护的缘故，李尘也不担心误伤平民，等闲攻击，还撼动不了此物的根基。 但趁着光芒辉耀天地，所有人的视线都被遮蔽，神识感知也被这股浩瀚洪流所混淆，他悍然发动了自己对圣灵大阵的掌控之力，生生收摄妖神，把一个个早已暗中祭炼的大乾神灵丢了进去！ 它们转瞬之间就被撤去神力，封镇法力，沦为了偃道的俘虏。 就连漂浮在圣京上空，作为四大守护之神而存在的四大圣灵也圣光绽裂，浓厚龙气外泄而出，被抽取向上空。 不但如此，李尘还一边抽吸一边挥洒，肆意挥霍着这股大乾朝精心蓄养已久的龙气和大阵根基，把大量自己一时之间吞噬不了的气运之力还归为最精纯的香火愿力抛向四面八方。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反正我都已经要走，不如送你们一场大造化！” “若能借此机会证圣成道，将来或有机会凭依圣京，抗衡三圣！” 整个圣京顿时如同下了一场煌煌暴雨，到处都充斥着鼎盛香火。 圣京内外的子民顿时陷入狂欢，他们此生以来，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运用掌控大阵的权柄，全都本能的吞噬这些力量，借以融入己身。 “这……这是……” 岳东阳和陆源也震惊了。 他们从四周弥漫的气机之中感受到了浓厚无比的香火愿力，那是百万年来，无数大乾子民顶礼膜拜，信仰所系的无上气运！ 大乾龙气！ 他们也不自觉的运转自身力量，如同巨鲸，一起吞吸。 四大圣灵的力量实在太庞大了，单凭李尘一人，还有骨鲲战舰，根本不可能尽数吸干，甚至加上岳东阳和陆源，以及整个圣京的臣民亦是如此。 不久之后，就连盘宁也加入了这场饕餮盛宴，默契的分而食之。 冥冥之中，只有李尘自己和他所精心制造的崇道帝可见，四大圣灵的元神正在哀鸣和怒吼，如同雷霆的咆哮震撼四面八方。 祂们挣扎，反抗，但却因为元气归于圣京子民，重新融入这座大阵，而非无端外流而无济于事。 如何调动和分配这座大阵的力量，亦是属于掌控者的权柄，祂们的权能终于以明显可见的速度削弱下去，唯见数道庞大的气运分别显化分身，分别投入了骨鲲战舰，李尘，盘宁，岳东阳，陆源，崇道帝等几尊权限较高，修为实力也屹立于圣京子民之巅的存在的身上。 一时间，整个圣京格局大变！ 第121章 应运成势！ “这些偃者究竟想要干什么？驾驭战舰直闯进来，硬撼圣京之中圣灵大阵，似乎还杀了妖后，夺取权柄，以抽取仙灵根脉与皇朝气运……这等手段，简直可称通天！” “但最后关头，竟然丝毫不顾气机外泄，无形之中，分润了此刻身处圣京的所有子民。” “就连我等也在如此变故之中大占便宜，只是不知道此番劫难过去，圣灵大阵还剩多少底蕴，需要花费多少时间与资粮才能恢复如常……” “不错，我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修为和法力暴涨，已然达至元婴巅峰之极限，这也是我等大儒所能达到的极限，再进一步，便是真正的亚圣之境了！” “在皇朝气运加持之下，似有耳聪目明，天视地听之通感，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这是天地有感，冥冥之中要我等兴起，抵御外侮，消弭灾祸啊！” 大乾朝的气运之道玄妙异常，天人感应之说更是深入人心，岳东阳和陆源不由得面露激动之色，把这场造化机缘看作了冥冥之中的因果使然。 念及于此，两人俱皆闭目沉吟，索性不去管外界纷扰，只把心神陷入寂静空灵之境，全力参悟天地，感知法则，开始了冲击圣道的最后一跃。 如若说，偃者入侵是大乾朝必然经历的一场劫难，他们证圣道，就是应劫而生的机缘。 以他们对因果命运之事的了解，都知道这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苦苦等待已久那个日子，它稍纵即逝，万万不可错失！ 如若错失，说不定大乾朝的天道就会另择他人，以应此劫。 事实上他们这么想并无大错。 此事虽然是李尘一手所推动，他鲸吞圣京气运之余，从嘴里掉落了许多残渣碎屑出去，也让地下的生灵吃饱，如同岳东阳，陆源等人，同样能够抓住机会圆满自身，增益修为，各寻突破机会，但由此而诞生的许多后果，早已不受他控制，此方地界的众生命运，早已经被这些纷乱的气机和香火愿力推向难以预测的莫名境地。 真正把握这一切的，是冥冥之中的天地大道，是大乾朝，正气洲这一方的仙山灵脉，洲陆天道。 祂虽不是有情众生，但却也拥有着类似的应激反应，不会让李尘这般胡作非为下去。 但李尘根本不管那么多，究竟开动战舰，狠宰了圣灵大阵一刀。 都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所掌握的圣灵大阵权柄，才是真正的过期作废。 今日之后，谁人崛起，谁人成道，全凭各自机缘运气，他将要深藏功与名，挥挥衣袖，就回自己地盘而去。 他所留下的后手，是以此间状况拖住三圣脚步，因为大乾龙脉一旦有失，整个江山社稷都将深受其影响，或许短短数十年内，花费百万年之功建立起来的整个体系都要分崩离析，这是大乾各方断不可能接受的结果。 从此之后，他们将要花费巨大代价与时间精力来维持与修复，否则遗患无穷。 如此一来，偃道的最大战略目标，也算是圆满达成了，光凭这一手，就可以极大程度上限制整个正气洲干预均海域之战的能力。 相比均海域那边火中取栗的机会，亦或者颢海空虚，东胜洲空虚等等可能，还是大乾朝本土更为重要。 妖神宫的大能高手注意也将被牵动，死死钉在此处。 不过李尘此谋一举多得，妙处绝不仅仅只在破坏圣灵大阵这一项。 他还借此机会吞噬皇朝气运，以自己胡泽化身以及崇道帝的气运权柄大肆掠取资源，将收益最大化。 借着这些年间的精心筹谋，他在天道反噬到来之前，疯狂吞噬自己所能撼动的一切。 他根本不管消化吸收，以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不停把这些气运和香火愿力往自己身上与骨鲲战舰搬去，狠狠吃了个饱。 而在这时，过去曾经掠夺四圣本源，感应法则所确定的道途显现出来，李尘又再一次感应到了归属于造化大道之下，造物法则的奇异力量。 “我的前路早已确定，证道成圣，正在今日！” 他暂把这一法则锚定，尝试以自己的心灵力量去撬动。 冥冥之中，李尘仿佛感受到自己踏立在了虚空，恍恍惚惚，如无着落，浑身上下也仿佛失去了一切的力量。 他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双手双脚不能着力，就连法力，神识，也仿佛失去了原本的效用，完全于外物全无反应。 唯有一点，心灵之力，亦或可说是一切有情众生所能产生的精神意识与认知的力量从心底疯狂蔓延。 这股力量仿佛真灵本质之中伸出了一道金芒，蔓延至元婴全身，使得其披上一层光灿灿的外衣。 一时间，元婴圆满，光华大作，心灵的力量终于彻底与神魂法力结合了起来。 “感应到了！” “我终于真正感应到了！” 李尘心中一震，无形波动宛若双手拨动琴弦，整个天地之间，无数恍若蛛丝的法则丝线荡漾共鸣。 而其中，最为粗壮，显眼，也是最为容易与他心灵力量共鸣的一条，赫然早已贯穿身躯！ 法力蜕变！ 法则融合！ 他的生命本质，开始朝着自己也难以揣测的神奇境界跃迁而去，肉身和神魂同时经历难以言述的脱胎换骨。 李尘推波助澜，早已备好的一句格言脱口而出，震撼这方天地大道。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格物致知，心学之道！ 在这一刻，他唯心道果终成！ 几乎就在李尘抄人语录，再凭浩瀚气运强行推动自身道果圆满，证得圣位的刹那间，天地大道仿佛有所感应，因果牵连的彼端，另外两道金光也随着冲天而起，如同雷霆撕裂天地。 岳东阳曰：“正心诚意，格物致知……” 陆源曰：“存天理，灭人欲，天人合一，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圣京之中，无数儒门弟子，士林学官仿佛心有所感，喜极而泣。 “岳陆理学……新圣诞生了！” 第122章 天地君师 三道光芒先后诞生，立时之间，彼此感应。 冥冥之中，似有一条命运的纽带作为联系，把彼此之间的心神牵引到了一起。 李尘察觉到了二人的变化，嘴角微微翘起：“还真让你们成功了。” 岳东阳和陆源震惊道：“你是什么人？” 李尘身上也有儒道亚圣的气息，赫然是已经通过此道有所成就。 他所证得的，是由唐太白始，一路抄录，推导过来的全新儒道，几近唯心之极致，但却又追求格物致知，与岳，陆二人所修的理学有着一脉相承的近似之义。 李尘想要以此道果增益自己的唯心之变力量，最终还是用于造物法则，以成全自己偃者宗师之道。 也难怪岳东阳和陆源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异常熟悉的气机，这根本就是红莲白藕青荷叶，诸道原来是一家！ 两人心血来潮之下，忽然反应过来。 这个人，似曾相识！ 联想到此前的种种，难以置信的猜测浮了出来，俱皆感觉震撼无比。 “难道他是……” “无论如何，此子不可留！” 两人高飞而起，如同太阳横亘于天空，身上属于儒道亚圣的气息更加浓烈了。 皇朝气运似有所感，如同磁铁相吸，滚滚洪流涌向他们。 在这一刹那，李尘感觉到了原本尽在掌控的圣灵大阵剧烈震颤起来，各方气脉汹涌，开始反噬。 把气运分润给圣京子民，成就了自己，岳东阳，陆源以及其他诸多生灵，让天道感受到了本能威胁的报应终于到来。 大乾天道开始收回权柄，各方节点相继从感应之中消失。 庞大的四圣法相也如梦方醒，开始对着他显露敌意。 神威如狱，浩瀚的气势立刻如同天崩地裂，疯狂向李尘袭来。 然而李尘踏立虚空不动，只是一个念头传了出去，就见四圣身上枷锁浮现，如同困兽，被定在了原地。 这是他数年之前就已经在圣京城中各处动工，暗中布下的后手，以法阵制衡法阵，只需要钉住关键节点的气脉流动，四大圣灵也将无所作为。 至于那些护城神将，千百妖神和十万天兵天将，根本就没有出现。 他们层次不到，并未如同天道和四大圣灵那样觉醒，就算觉醒，李尘也丝毫不惧他们，他现在还没有彻底失去对大阵的掌控，有的是炮制他们的手段。 岳东阳和陆源大惊失色，连忙运转自己顾命大臣的权柄，想要有所作为，却不料一股更高的意志强压下来，权柄毫无所动。 “权限管理就是这般，官大一级压死人。”李尘冷笑一声，慢慢飞近两人。 “该死的狗贼！” “怎么会这样？” 两名新晋亚圣未必知道“权限狗”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但此刻有力用不出，明明背靠圣京的圣灵大阵，足以抵御外邪，抗击侵袭，却搞得自己好像才是被克制的一方，心里的惶惑与憋屈简直难以言述。 更让两人惊恐的是，当李尘靠近自己的时候，一股难以言述的宏伟气息传了过来，打从心底里，敬畏与臣服油然而生。 这是来自于他们所修道途的天然压制！ 李尘传给他们的理学之道，原本就崇尚纲常，强调秩序，天地君亲师，李尘占了天，地，君，师四字，单凭这道途特性，两人对上谁都是真正的亚圣，但在李尘面前，却永远都只能是臣子和学生！ 李尘精心在此构建理论，传播儒道的成果终于显现出来，大乾朝的儒士们吸收了他的道果，未得剔除其中隐患，必然是深受其害。 岳东阳和陆源大骇，一时间道心大乱，境界都开始松动，有种要跌落尘埃的态势。 岳东阳身不能动，心绪也杂乱无比，不由涩声问道：“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李尘道：“看来即便是儒道亚圣，心性修为高绝，遇到真正震撼之事，也是如同凡夫俗子的表现呀。” “不过你们不必妄自菲薄，我也不过是以多算胜少算，长久谋划，才能治住你们二位，倘若易地而处，未必能够做到更好。” “而且，你们的证道根本，成道机缘，全都维系于我的手上，将来你们地位越高，修为越深，就越有可能为我所用，我又怎么可能舍得就这么轻易杀掉你们，我还指望着，依靠你们掌控朝政，对抗三圣呢！” 岳东阳长笑若哭，满脸颓然道：“我们该叫你胡太师，还是别的什么？偃道出了像你这般厉害的角色，我等竟然丝毫不知，简直失策啊！” 李尘道：“我乃广云李尘，或许你们曾经听说过我的名字，但却没有在意，不过今日，可以重新认识一下，我如今已经是心学亚圣，大乾太师，亦是骨鲲舰主，偃道大师，未来的偃道宗师。” “那么，就此别过吧，他年有缘再见。” 他说完这句话，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就转身飞向骨鲲战舰，准备操持此物，返回颢海。 此方天道绝不会任由他逍遥下去，李尘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千里眼与顺风耳都开始模糊了，天道的权柄正在萎缩，对于圣京城中圣灵大阵的掌控也在逐步削弱。 四大圣灵的力量非同小可，迄今为止，他都还从来没有与之正面交锋过，也根本不想正面交锋。 他要在对方挣脱枷锁之前，彻底撤离此间。 岳东阳和陆源感觉身上一松，立刻反应过来，神念传向自己亲信：“立刻带人拆除以下建筑，破坏阵基……” 亲信还莫名其妙：“大人，那……那些可是太师名下产业……” “不管是谁的产业，拆！” 下令之后，他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深深的苦涩和无奈。 成道之基都是别人算计，自己二人，简直可以说是史上最憋屈的亚圣了。 盘宁远远看着这一幕，也悄然消失，利用偃界天罗网的力量逃离无踪。 在他离开之后，曾经站立的虚空，有一道如同水波的涟漪涌过，那是圣灵的力量正在弥补天道漏洞，开始驱逐偃界天罗网的影响力。 第123章 碰瓷 大乾东境，秋风原。 此时圣京仍是盛夏，但是自此以来一片萧瑟，天地万物都仿佛被无边的寂寥所笼罩。 胡泽化身率领的军队屯驻此间，准备探明情况之后再作行动，实则为一个借口，真实原因是圣京剧变已经发生，李尘把更多的关注投在了那边。 不过很快，胡泽化身的大笑便从中军大帐内传了出来。 被命令守候在外，不得打搅的众亲卫心里疑惑，太师遇到了什么高兴之事？ 胡泽化身唤道：“韩丽进来。” 听到胡泽化身的召唤，韩丽提剑走了进去：“师尊。” 胡泽化身看了看她，点点头：“你可还记得，我此前与你说过替天行道，强者为尊的道理？” 韩丽道：“弟子谨记在心，未敢遗忘，但不知师尊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胡泽化身道：“你以后就明白了，不过今日不要多问，我有一桩秘密任务派遣给你。”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道秘符，却是拥有着挪移传送之效的神行符。 胡泽化身叮嘱道：“你自西远去十万里，寻机再用……” 韩丽接过秘符，迟疑道：“师尊，究竟所为何事？” 胡泽化身道：“我已经把神识留在符中，等你赶到地方，自然就会知晓。” 韩丽虽然不是太明白，但见他这么说，还是答应下来。 不久之后，黑灵，白骨夫人，魔龙大王等妖王各自奉诏前来。 胡泽化身看了看济济一堂的平丘妖国诸亲信，道：“你们追随我已有二十多年，自来圣京以后，南征北战，倒是没有过上安生日子。” 众亲信忙道：“太师此言差矣，我等虽然四处漂泊，但却各凭军功封侯，或为参将，裨将，最差的小卒都做到了男爵以上，若非太师照顾麾下部属，断然难有此等造化。” “是啊，我等深受太师恩德，无以为报！” 胡泽化身道：“这是你们勤勉修持，英勇善战所致，不必算在我头上。” 黑灵疑惑道：“太师为何突然提及这些事情？” 胡泽化身笑而不答，只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各赐你们一道秘符，不久之后，或有用处。” 紧接着，胡泽化身又再各召部属，寒暄一番，进入正题，分别谈话。 但和那些受到压迫的奴工匠人们不同的是，李尘对这些大乾官兵，妖族将领，武门修士，儒门弟子依照各自亲疏远近和统属关系的不同，各有针对安排，并非全部都以秘符相召，准备接引到自己战舰上。 他只是根据这些年来心性考校，遴选出较大可能继续追随自己，亦或自己花费了心思栽培强化，投资尚未收回的人物。 最终，胡泽化身召来聂辰，看着这位被自己发掘出来的军师将军若有所思。 聂辰受不了这种气氛，主动开口相问：“太师，您召我来，可是有事吩咐？” 胡泽化身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他日若我有所不测，你就持我令符率军回京，投奔岳大人去。” “岳东阳，陆源与我早有默契，也正需要你们投效，自然会知道应该怎么安置。” 李尘在圣京之中放了二人一马，并非他心善，或者对付不了二人，而是他需要二人当棋子，为他收拾残局，抗衡三圣。 索性再送他们胡太师遗产，带不走的兵马，良才猛将都改投到其麾下。 聂辰闻言大惊失色：“太师，您为何要这么说？我见你闭关出来，就突然召集旧部，言辞不祥……好似……好似……” “好似什么？”胡泽化身看着他，似笑非笑，“好似交代遗言？” 聂辰面露悲痛，掩袖而涕道：“我闻神圣贤明者能自知死期，莫非太师感应到了什么？” 胡泽化身不言，只是看向虚空，开口言道：“我的催命使者来了。” 正当这时，帐外漫天云彩氤氲，紫气东来三万里。 一名鸡皮鹤发，形容枯槁，如同山中老农般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骑在浑身洁白胜雪的公牛身上，脚踏七彩祥云而来。 在这仙神下凡般的神圣意境之中，气蕴化象，宛若有浩瀚宫城，辉煌书卷，锦绣文章一同呈现。 屯驻在秋风原的数十万大军举目远眺，尽皆哗然。 “那是什么？” “好漂亮的彩虹……” “看，那光芒朝中军大帐飞去了。” 公牛落地，立于大帐面前，聂辰如同触电，跳了起来：“哪位圣人驾临此间？” 韩夫子坐在牛背上，朗声道：“还请胡泽小友出来一叙。” 胡泽化身轻叹一声，道：“韩夫子，久闻大名，本太师有礼了。” 此声传遍四面八方，却是向众人点名了来者身份。 同时下令道：“左右退下，不得无礼。” 旋即整肃衣冠，在聂辰的欲言又止中走了出去。 韩夫子开门见山道：“小友，你近来操持局势，左右逢源，好是风生水起呀，只不过，你这般作为给我们带来不小困扰，还请随老朽上伏牛山小住几日，辩经论道，此间诸事，不如交给天命如何？” 他言语之间，已经认定近来诸事都是胡泽化身暗中捣鬼，但由于李尘伪装得足够之深，且未像在圣京那样，与天道，亚圣着深刻的因果牵连，就连韩夫子当面都还未识破其真身。 在他看来，胡泽终归是璋华仙姬看重的门人，伤他性命，难免结仇，倒不如带上伏牛山传授经义，许一场造化。 如此便能把他从棋盘上摘出，省得阻手阻脚。 胡泽化身自然明白他言外之意，却是轻轻一叹，仰天吟诵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韩夫子皱眉：“小友此言何意？” 胡泽化身对韩夫子传音道：“信不信我这一躺下去，你得回家卖房？” 说完之后，立刻闭目，气绝身亡。 他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说死就死，毫不含糊。 “太师！”聂辰悲痛大哭，他只听到了太师的绝命遗言，听不到那对韩夫子所说，毁人三观的传音。 “太师！”目睹这一切的众部属也跪地悲泣。 一时间，秋风萧瑟，悲恸千里，整个秋风原都仿佛笼上了一层英雄落幕的寂寥悲歌。 韩夫子神色僵住，嘴角微抽，原本的风轻云淡荡然无存。 这……这是被碰瓷了？ 第124章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璋山地界，灵气潺潺，一派静谧祥和。 群山之间，琼楼玉宇隐现，不时散溢出七彩的流光。 璋华仙姬住在其中一座寝宫内，正对镜自梳，顾影自怜，突然，手中角梳停住，美丽的面庞上显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之色。 巧娘在一旁捧着花枝，往瓶中摆弄，察觉到了几分异样，不由得转过头，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璋华仙姬一字一顿道：“韩，老，贼！你真敢杀他！” 巧娘闻言，面上同样露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知道，璋华仙姬口中的那个他，正是当朝太师胡泽。 听娘娘的口风，胡泽竟然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儒道圣人韩夫子手下。 “娘娘……”巧娘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璋华仙姬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片刻之后，璋山之外地脉流动，一道红光以弹指数十万里的速度朝秋风原的方向飞去，几息之内就降临了这座山原。 璋华仙姬凭虚而立，九条天狐之尾飘扬而起，如同幻影的流虹随之贯穿天地。 天摇地动之中，五行元气都被其撼动起来，浩瀚的自然伟力奔腾不息，仿佛整个天地的权能都尽在掌握。 世人都知天狐一脉拥有着魅惑人心的力量，修炼至极致，可拥有绝世之美，掌控魅力与情感的相关法则，但只有老一辈曾经见识过其出手的大能高手才知，这璋华仙姬还能随意运用五行元气，仿佛连苍天都被魅惑，天地元气也心甘情愿为其所驱使。 即便是心灵坚定，不受其魅力影响之辈，也未必能够破她道法，狐族的神通法术绝不在其他天赋异禀的强大种族之下。 韩夫子最先感应到这股天地之气的变化，不由得抬起头，轻轻叹了一声：“娘娘，你来了。” 璋华仙姬眼角含煞，挑眉问道：“韩老贼，当初我对你说什么来着，当真以为我璋山一脉好欺负是吗？” 她背后狐尾一摆，一朵人头大小，通体绽放着金色光芒的烈焰凭空浮现出来。 烈焰如花，晃晃悠悠，速度不快，但却似乎融穿了虚空，神出鬼没般的瞬移在韩夫子身上。 韩夫子身上如同被泼满了油，被这火焰一烧，立刻腾的一下熊熊燃起，炽烈的火光把整个人都吞没。 韩夫子身上清光浮现，无形的力量将烈焰压制，一寸寸的迫了下去：“娘娘，你听我解释……” 璋华仙姬五指幻动，掐起了法诀，又是数朵烈焰凭空而现，如同一道道蕴含着天地大道火焰精华的精灵飞舞。 它们盘旋卷动，彼此飞旋攀绕，转瞬之间就跨过千百丈，从四面八方朝韩夫子激射而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也没有轰鸣雷响，一切都发生在悄无声息之间，但是其中蕴含的蕴象堪称恐怖。 每一朵烈焰之中都仿佛蕴含着千里辰屑的威能，每一次绽放，都有如真阳金乌。 即便韩夫子已然证得圣道，一身道体也通融圆满，达至法身之境，依旧燎泡浮现，焦黑干枯，身上袍服也被烧得化开，发髻散乱，一片狼狈。 他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落在数十万里外。 璋华仙姬穷追不舍，也同样一步踏出，紧紧跟随在其后。 “娘娘请息怒。” 就在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呼唤，林圣的身影凭空而现。 “此中怕是多有误会，还请暂收雷霆。” 齐圣毫无意外的跟着出现。 儒道的三大亚圣，就此齐聚。 璋华仙姬笼袖而立，衣袂飘飞间，如有千丈流虹于身后飘摇，九道庞大的狐尾虚影晃动，已然是显露出了真身法相的九尾形态。 她的面容原本就拥有着惊世绝俗之美，但是未施法身威能，依旧还有凡俗生灵可能抵抗。 可在这时，一股难以言述的力量笼罩其道体，周身上下，不可方物的意蕴浮现，纵然是三圣当面，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浮现出略微失神的异色。 “小心，是天狐惑心！”韩夫子最先回过神，提醒二人。 此法乃是天狐一族的秘术，也是铭刻于血脉深处的天赋神通，低至妖兽，高至大圣，都能施展一二。 但不同的是，寻常妖狐只能利用神通法术来实现，璋华仙姬已臻元神之境，拥有妖中大圣的修为，却是早已把自身法则融入道体，形成一种能够在大道层面扭曲众生心智的根源道术。 一旦被其魅惑，立刻就要沦为爱情的俘虏，不可自拔地爱上她，甘心情愿为其做一切事情，甚至包括舍身赴死。 就算同阶修士对这种力量多有抗性，也难逃一时糊涂，被其魅惑和利用。 如若在这一战中，三圣有人中招，倒戈相向几乎是必然。 “斩断因果！” 韩夫子微叹一声，扬手虚斩，终于施展他那掌控因果的法则之力碾碎了这股凭虚而来的攻击。 璋华仙姬身躯一震，似乎受到些许反噬，面露苍白之色。 “好手段！” 她口中赞叹，神色之中却充满了愤恨与不甘，冷哼一声，终于挪移而去。 看着璋华仙姬的身影消失不见，林圣和齐圣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璋华仙姬是老牌的元神境大能，她的修为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是三圣，也对她多有忌惮，能够不用舍命相搏是最好的。 旋即却又面露苦恼之色，开始担忧起来：“这次误会可真是大了！” 韩夫子斩钉截铁道：“那胡泽必定有问题，定要以此为线索，一路追查下去！” 林圣道：“我们相信道友，可璋华仙姬她不相信，说什么都没有用。” 韩夫子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看来那孔圣说的也有道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璋华仙姬是女子，碰瓷的胡泽是小人，他一下就撞上了俩，也真可谓是倒霉至极了。 齐圣道：“说到那孔圣，就不得不提及唐太白和偃者……我们此番赶往圣京，还是慢了一步，偃者们和朝中高官似有联手之势，岳东阳和陆源已经借此机会证圣了。” 韩夫子道：“他们证圣了吗？此二人为大贼，吃里扒外，发国难财，孰为可恶！” 林圣道：“可他们与胡泽合谋已久，既然敢踏出这一步，必定早有谋划，接下来只怕会顺势倒向璋山，对抗我等。” 三圣谈及于此，也是不由得愁肠百结。 第125章 告一段落 “胡泽死在秋风原了？” 圣京城，相府中，岳东阳和陆源很快就接到了官军急报，得知儒道亚圣出现，杀死胡泽的消息。 陆源惊得站了起来，身边茶杯乱颤：“简直岂有此理！” “那三贼丧心病狂，当真以为杀人灭口，就能掩盖自己和偃道勾结，图谋大乾龙脉的事实？不行，我要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让世人都看穿他们的真面目！” 岳东阳道：“且慢，此事有诸多古怪，万万不可急躁！” 他面上显露狐疑的神色，飞快思索起来。 可是里面千头万绪，更牵涉元神大能，皇朝气运，诸多线索早已经搅成一团乱麻。 良久，他也只能哀叹一声，劝说道：“此间事态复杂，我们还是想想如何才能妥让胡太师体面收场吧！” 陆源一脸难以置信：“我们还要给他体面收场？” 岳东阳面无表情看向他：“难不成你想告诉天下，胡太师其实不是咱们大乾子民，而是偃者所假扮？这话说出去，也得璋山的那位相信才行，还有胡太师麾下一帮骄兵悍将，信不信他们立刻哗变给你看！” “而民间善男信女多供奉太师，你敢说他是妖邪外道……有没有考虑过后果？” 陆源颓然坐下，根本无言以对。 岳东阳倒是看得开：“难怪那人敢在临走之前明白告诉我们真实身份，原来是有恃无恐啊！” “呵呵……当真好算计，他早已经预料到，即便我们知道真相，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愿继续掩藏下去，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不过，如今倒是也有几处对我们有利，就连璋山那边，璋华仙姬似乎也对其身份深信不疑……” “虽然不知他是怎么办到，但胡泽落幕，接受其政治遗产以及影响力的仍是我们，索性凭此抗衡三圣，如此才能保全自己性命，以及麾下门人！” 陆源叹道：“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我们虽然已经证圣，但毕竟修为实力远不如人，放眼诸天，恐怕就数我们二人最弱！” 岳东阳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我二人同证理学，凭借皇朝气运，操持权柄，必将后来居上！” “迟早有一天，我们将能逆袭，到那时候，定叫那李尘后悔如今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岳陆二人很快议定了接下来行事的基调。 说白了，就是一个字——忍！ 如今他们举世皆敌，三圣一心栽培东绉，要讨伐圣京，胡泽身份倘若外泄，璋山以为他们与偃者合谋，也必定反目成仇，再加上偃者那边，李尘更是拿捏着他们把柄，随时能够动摇道心，重创道果，更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也的确唯有忍耐这一切，甚至将错就错，才能维持下去。 十月间，聂辰等人陆续返回圣京，投靠岳东阳一脉。 此时岳东阳和陆源已经联合起来组建天理教一脉，四大书院合并，同气连枝，共同对抗东绉和三圣。 为了安抚臣民，收买人心，以及对璋山一脉示好，岳东阳和陆源不但大张旗鼓操办了胡泽丧事，还为其定下谥号“文正”，以传统礼法封为神灵，继续扯着胡太师的虎皮当大旗。 他们并非不知，这么做可能会被李尘暗中收割气运，但只要操持得当，胡太师的影响力必将逐年衰退，等到自己成长起来，自有办法能够应付。 而若是自己成长不起来，乃至于被三圣所灭，也可以埋藏下这一祸根，让接替江山社稷的东绉圣王头疼去。 他们这一下索性是破罐子破摔，顾不得那么多了。 璋华仙姬对此果然满意，改为了支持他们，借以对抗三圣。 因为三圣铁了心要扶植东绉，征伐圣京儒门和妖后一系，甚至打出的借口都是胡媚娘修筑鹿台，造成奴工匠人死伤，损耗民脂民膏无数，早就惹恼了她。 圣京剧变中，胡媚娘下落不明，疑似叛徒，亦或为妖神宫所掳，甚至被三圣暗下黑手杀死。 璋华仙姬早已不愿去管那么多，她只知道，要对等报复，让三圣不敢再欺璋山。 这几个月间，璋华仙姬以大能之身四处出击，屡次袭杀三圣门人，狠狠出了一口长久以来憋着的恶气。 三圣麾下弟子多有死伤，一时间，东绉大乱，就连原本早已备好的征伐大计都被迫搁浅，为圣京恢复秩序，弥补大阵赢得了最为宝贵的时间。 但终归是东绉圣王龙晏有大气运庇佑，还有三圣暗中护持，即便璋华仙姬多次出手也没能除掉他。 等到妖神宫出面调停，璋华仙姬自己的怒气也逐渐消退，察觉到了一丝疑点时，木已成舟。 璋华仙姬只好一边暗中对近来之事展开调查，一边继续支持天理教，誓要铲平东绉，重创三圣。 岳东阳和陆源就是在这几个月间度过了自己最为虚弱的新晋时期，逐渐完善理论，坚定道心，道果愈发成熟。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所证理学道果当真非同小可。 它可称是封建王朝大一统之利器，只要把持中央朝政，定鼎人伦，道德，便可借助这皇朝气运快速增益，万民信念集中于一身，征讨蛮夷，无往而不利。 一言以蔽之，挥舞道德大棒打人，理直气壮！ 自己或有机会结合孔学，把儒门之法推向另外一个新高峰。 …… 璋山，天后宫，暗香浮动，纱帐重重。 璋华仙姬半依在精致的紫檀雕花椅上，娥眉微蹙，愁意浮现。 “巧娘，我这几月杀了不少三圣门人，倒是也出了一口恶气，但怎么仔细想想，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巧娘问道：“娘娘，哪里不对劲？三圣道貌岸然，一副假清高，避世出尘的模样，实则暗中操弄皇权，把持社稷神器，还时常对我妖修喊打喊杀，教训他们一顿也是理所当然。” 璋华仙姬揉了揉额头，眉宇之间，满是疲惫。 良久，她才终于开口：“去叫胡婴，胡碧，胡霜，胡雪过来。” 如今诸事告一段落，也该重新布下棋子，再起新局了。 第1章 李尘回归 时间回到数月之前，圣京之变那一天。 李尘震慑住岳东阳和陆源二人之后，没有对他们下手，而是居高临下宣告一番，表露自己身份。 他并不怕对方把自己的老底泄露，因为二人已经成为亚圣，绝不会再把前途命运交到三圣手中。 再加上四大书院和东绉之地的恩怨，各方儒道门派自己的争端，弟子门人的利益，对立之势已成必然。 他们将会留在此间，代替自己实现对抗东绉的战略。 如此一来，极有必要让他们知晓部分真相，以免对形势有所误判。 而当此间事了之后，李尘就回到了骨鲲战舰中。 他的身影穿梭重重虚空，一跃来到沧澜仙府所在的小洞天，无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恭迎主人回归！” 那是天枢之内，七大虚拟人格的声音，宛若重峦叠嶂，回荡不止。 这些年间，她已经将虚空卫星等传感终端投放至沧澜仙府小洞天的每一处，以机械之道变相实现融合一方小天道的功能。 “天枢，你成长了。”李尘轻叹一声，却是想起，自己在这些年间有意离开她，任其自行发展。 期间只在征剿叛王，以及获取四圣本源和国库资粮过后，进行过数次物资的传输，以为其更进一步进化蜕变提供必要的物质基础。 如今看来，她果然已经成功稳定八星品级，人造元神的情感和智慧底蕴更加深厚了！ “主人，骨鲲战舰内的基建工程已经基本完成，整体框架进度达百分之九十九，即将进行下一步附加设施建设……” 天枢汇报着，把一股蕴含着庞大信息的洪流传输过来。 一阵无言的沉默过后，李尘再次睁开眼睛，眸中显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光芒。 通过天枢的分享，他已然了解了这数十年来发生的一切，如同亲身经历。 “还真多亏了那些大乾王侯的贡献，若非从他们处缴获足够之多的资粮财宝，便是我已经心证人造元神道果，能够塑造灵体，也不可能把天枢提升至如今程度，毕竟规模越庞大的人工智能，需要的实体根基也越多。” “而下一步晋升所需，我也已经从大乾国库之中获得，更有圣灵大阵之中掠取的底蕴，拥有足够之多的龙脉和香火愿力可用。” “接下来，或可在这里效仿大乾，建立一座笼罩整个战舰的人工天道。” 偃者不修仙，不封神，但却可以将其作为工具使用，李尘如今已经拥有了效仿大乾体制，建立圣灵大阵的底蕴。 未来可期的范围之内，他都只能建造一个山寨版本的大乾，想要在短时间内赶上正气洲的仙山灵脉，以及大乾朝百万年来的积累，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李尘原本也只是打算取其骨架，把天道权能遍布于战舰内部的每一处。 骨鲲战舰所占据的空间也远比大乾朝要小，或有可能凭借体量优势，做到超越大乾王朝的掌控能力。 以平均的能量等级而论，或有可能远超大乾朝的圣京！ 正如偃道把天志当作支持偃界天罗网的服务器，骨鲲战舰也可以法阵禁制遍布自身每一处，正式步入天道之境。 如此一来，天枢将会合道，拥有许多超凡入圣的功能。 天枢是八星智能，倘若李尘捏造人造元神，至少也是七星起步，再赋予其生命情感意志，也能达到八星。 但八星和八星显然也是有所区别的，就好像有些国家是世界级的霸主，有些国家却和人家乡镇，县城差不多大小。 很明显，天枢这种主脑级的存在，和鬼灵玉儿，小倩之流的个体有着本质的区别，提升代价绝不可同日而语。 不久之后，李尘来到仙府内部，过往曾经熟悉的一切映入眼中。 “终于回来了，我在大乾虽然呼风唤雨，但毕竟不是我道之属呀。” 李尘在这时候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亲切之感。 在大乾的多年间，他对自身道途的探索多集中在技术层面，工程领域几乎为零，在这个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地盘里，才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正感慨间，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迎了上来：“主人！欢迎回来！” 她们多年未见李尘，但却不像寻常生命那般产生生疏之感，而是凭着过往记忆主导，忠实履行自己的职责。 不久之后，李尘换回自己肉身本体，坐在机关飞椅上，闭目感受新证的外道之果和亚圣位格。 如今的他，已经是儒道的心学亚圣，修为和法力达到了堪比元神的层次。 过往所不曾感受到的法则之力，还有大道本源，全部如同常物一般浮现出来，已经如同五行元气，可以清晰为他所感知了。 李尘有十足的信心，此后自己将能凭此感应能力，还有已经蜕变的法力，成就真正的宗师。 “对于偃者而言，这份修为和法力也同样只是工具。” “相比前世的那些科学家，还需要通过种种设备，试验来验证自己的理论，我如今拥有元神修为，只需要合理用唯心之力便可以做到，无疑拥有着极大的便利。” “等到我把这一切融会贯通，便是真正的宗师造诣了。” “先提升修为还是造诣，亦或者说，心证还是实证，只不过是走路的时候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的问题。” “很明显，关键并不在于这个问题，而是自己脚下究竟为何方，终点还有多远。” “偃道多有以元婴之身证道宗师，然后才把自身修为实力提升至元神层次的人物，我在造化大道的造诣也不比他们差，没有道理拥有修为优势反而成就不了宗师。” “当然，如若我心志不坚，理念不明，获得外道圣位，反而可能成为阻碍，这却又是一个道途冲突的问题了。” “好在我深悉此间本质，这个亚圣果位也是抄书证道得来，相当于借来一用，根本不会产生任何冲突……” 李尘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忽的又是伸手一挥，把一大堆凌乱的杂物从自己小洞天内倒了出来。 这些东西虽然称是杂物，但实际上，每一件都宝光闪闪，灵蕴惊人，赫然是他从大乾王朝那边获得的珍贵战利品。 第2章 时代前夕 大乾诸叛王珍藏，国库珍藏，官军缴获，各地民脂民膏…… 还有麓骊书院的那件镇院之宝，岁月之书…… 一大堆放在外面堪称上品法宝，国之重器的宝物，就那么如同垃圾堆成一团，诸多奇珍异宝，名贵灵药，仙材也随意弃置。 李尘对天枢下令道：“把这些东西处理一下，找个仓库存放起来。” 他在大乾那边狠狠发了一大笔横财，多到他都已经有些麻木了，干脆数都不数，就这么交给天枢分类整理。 他的道途也不甚在乎这种东西的裨益之效，等闲一二宝物，已经再难起到关键的作用了，现在注重的还是对于法则之力和大道本源的掌握，要么就是麾下势力的基建能力，研发能力。 李尘在实战领域始终是兵家将主一派的军团流傀儡师，偃道造诣也要与之相辅相成。 放下这些，李尘身影从原地消失，运用此间虚空挪移的力量回到了颢海域的天龙峰上空。 此时的天龙峰，繁华如昔，似乎还要变得更加热闹。 甲子之前，广云峰被毁，这里原本的二线城市开始快速发展，李尘麾下许多工坊，作场，亦随之搬迁。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那些被废土所吸引的各方草莽散修和各路商贾，行会。 自己心血来潮，放养在那里的虫族母皇蜂后六号已然开始繁育出一支异常庞大的魔虫族群，以废弃的广云峰灵峰残余汲取各种高能晶矿，废土残渣为食。 以这些魔虫为根本，一系列的生态重新建立起来，再加上自己曾经向造化宗索要的政策支持，导致星海之中，大量战争傀儡和各种废弃材料都通过星辰大海的乱流涌向于此，不出所料的成为远近闻名的冒险乐园。 天龙峰就是基于这些资源，成为了广云域的全新主城，再加上自己离开的这二十多年以来，梅萱经营得当，各行各业繁荣发展，盛景犹胜当年。 “梅萱，她现在应该是在峰内……” 李尘略作感应，很快就凭着天枢操控的诸多智械寻找到了梅萱踪迹，于是从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一座商会大厦模样的建筑中。 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出现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大厅，梅萱穿着一袭华衣站在上首，如同女王，正在向下方的众人宣讲着什么。 不多时，听众们欢呼起来，嘈杂的声音连成一片。 李尘心神与此间的智械相连，调取天网所记下的部分录音，结果发现是一项关于减免城中商税的决议，除特定的商户外，许多在此取得定居之权的居民和普通的过往散修之流都得到了极大的实惠。 难怪她能得此拥护了，实惠总是打动人心。 梅萱宣布完了天龙峰的新决议之后，便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之下准备离开，李尘连忙跟了上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 这些护卫早已经不是李尘过去认识的那些巫民勇士，而是换成年青一代的精英。 看着这些年轻男女的面孔，李尘这才恍然发觉，二十五年，足足二十五年过去，都已经足够一代凡人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李尘？” 梅萱看着面目如昔，始终保持过往样貌不变，甚至因为修为境界提升，不经意间洗练神魂，焕发生机，开始返老还童的李尘，面上显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轻掩嘴唇，惊呼出来。 “怎么，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我这就要回来了么？”李尘看着她，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一去就是二十多年，对我不闻也不问，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一走就是这么久啊！”梅萱喜极惊呼，却是如同小女子般，显露出了幽怨万分的情状。 这么多年未见，她与李尘之间的恩怨似乎早已经放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情愫。 是爱恋？是亲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好像都不是…… 但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早已紧紧与李尘绑定在一起，再也无法割舍了。 倘若李尘当真一去不回，她都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我们不是一直通过偃界天罗网联络通讯吗？”李尘纵然已是解脑大成的偃道高手，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爆发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纳闷说道。 旁边的护卫们早已看得呆住。 “峰……峰主？” “跟课本上面的照片一模一样，真的是峰主！” “天可怜见，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到峰主……” 巫民子弟们早已经接受李尘麾下的普及教育，自然也难免造神，把李尘塑造成为拯救巫民，扫除愚昧，引领变革的英雄人物。 但对绝大多数的巫民后辈而言，这是存活于过往时代的历史人物，与当今之世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突然这一日，出现在面前，还当真是吓人一跳。 片刻之后，李尘和梅萱屏退随从，走在城池附近，灵峰之上的回廊中。 “如今的天龙峰，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新兴大城了，我正致力于按照你以前定下的规划，发展智能芯片技术，以及制定行业标准……” “造化宗的高层大力支持此事，推荐了许多优秀人才过来，上次也和你说过，已经联合制定相关章程……” “迄今为止，整个偃道一星，二星，乃至于部分三星品级以上的芯片都已经采用我们的标准来生产炼制，成本极大降低……” “得益于此，越来越多的自动化机械和自律型的伪器灵诞生，你所描述过的工业化大生产时代正在来临……” 梅萱是熟知李尘过往与未来计划之人，这些年他不在的日子里，除了天枢一直在忠实执行着建设骨鲲战舰的任务之外，就要数她功劳最大。 因为她是李尘留在此间的代言人，代替他实现了战略规划之下的一切细节。 虽然高层之事，李尘一直都在通过偃界天罗网等手段和宗师们直接沟通，但具体执行，仍然还是多亏有她。 李尘听着她所述，微叹一声，道：“你在这边做得很好，也该是时候让你接手仙府了，从此之后，发展的重心转移至那里。” 梅萱微愣：“你以前不是说过，需要晋升元神以后……” 李尘道：“我如今就已经是了！” 第3章 天国 “如今就已经是了？” 梅萱听得此言，还真是吃惊不小。 很久以前，李尘就和她说过，将在晋升元神，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后才把沧澜仙府摆在台前公开发展，向着浮空城进行转型。 每一座浮空城都意味着巨量的财富与庞大的势力，如若没有足够力量去镇守，必定引来各方窥视，也正因为如此，至少得是偃者大师以上的人物才能得以掌控。 而且，也不是随便什么偃者大师都有资格掌握仙山支脉和大型灵峰的，偃者内部并非就是一团和气，想当年，李尘都是在蜈道人手里夺下整个广云域的统治之权，又凭此为根基，狠狠教训棋山域一通，由此发展出凡人国度势力。 如若他没有足够的实力就暴露出沧澜仙府的存在，未必会失去这座仙府，毕竟他当时已经成为了大师，但若要和别人联手共治，塞一大堆长老，股东之类的进来参与开发，就像当初的广云峰那样，岂不是太没有意思？ 李尘的意愿，仍然还是独占此地，作为自己实现物化天国理想的根基之地。 过往立足广云，是为了生存和发展，而今已经屹立于当世巅峰，虽然未必是最强之人，但单凭元神修为，亚圣果位，也拥有足够的底气去这么做！ 李尘这一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不用再像过往开发广云那样，依附于金阳门的麾下行事了，也不用再拉拢投资，寻找其他人合作。 他如今已经是儒道亚圣，相当于法道元神大能的修为，只凭一人之力，就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随我来。” 李尘朝梅萱招了招手，片刻之后，带着她挪移至骨鲲战舰内。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落在沧澜仙府，而是落在了骨鲲腹内，九大洞天世界的其中之一。 海皇豢养的大鲲，本体拥有着十万八千里的长度，死亡之后，骨架内部拥有着足以容纳数十颗星辰的空间。 李尘以切割虚空之法在其中开辟了九大洞天，这一项工程，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开始进行，如今已然初具规模。 梅萱也早知此事，但却还从来没有亲身来到过这里，不由得略带好奇，询问道：“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李尘道：“看一看我从正气洲带来的那些奴工和匠人，顺便也了解一番我将来的打算。” 李尘口中的那些奴工和匠人，有从花山矿等各处地方解救的苦难者，也有后来参与鹿台建造，趁着圣京之变掠入战舰之中的人。 他让天枢把他们都安置在了这座洞天内，以沧澜仙府的出产提供日常生活所需。 这些奴工匠人之中也有一些高手，远远看到突然出现的李尘和梅萱，警惕异常，连忙赶了过来，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尘道：“我就是李尘。” 那些高手大惊：“什么，你就是李尘？” “我们这些日子总在听那些傀儡说此间主宰为李尘，莫非就是阁下把我们带到这里？” 李尘道：“不错，不过还请你们稍安勿躁，稍后我便将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告知今后安排。” 说着便对天枢传去了一道讯念，天枢接受之后，立刻以遍布各地的终端通知众人。 那些奴工和匠人们正担忧于自己的前程，闻讯之后，纷纷从附近赶了过来，一时间便挤满了黑压压的数万人。 他们大多都是乘坐驰车过来的，也有各种能够飞行的飞船飞舟，落地之后转化成为高台楼阁，看起来已经开始适应了这边的生活。 更远处，天枢也以玄光幻影阵投射此间的影音之讯到众人面前，只要身处这座洞天世界之内，全部无一遗漏。 步青云，铁烬，安丰，梅一成等匠人之中的阵道大师，器道大师之流静静凝望着，他们隐约预感到，此人接下来的一番表态，将会决定自己今后的前程命运。 却只见得，一股宛若精神风暴的神识洪流涌现出来，那是李尘以自己智道元神境的庞大神识分化万千，直接以讯念传达至他们的脑海。 “这……这是怎么回事？” “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四周好空旷……” 不少慌乱的杂念生出，那是各人的反应。 但这些宛若杂音的念头局限于自己与李尘的心灵空间之内，每一人的神识面对李尘，都如萤火面对煌煌烈日，轻易就被压了下去。 所有人的心灵领域仿佛收起感染，变得空灵寂静，众人也逐渐安定下来，才发觉其果真玄妙异常。 “言辞有差，不能尽意，但若有他心通之神通法术，便可把自己所思所想与他人连接，做到真正毫无二致……此法可还真是妙啊！” “他竟然能够同时连接如此之多的神识，简直不可思议！” 李尘没有回答任何人，只是默默传输神识，把自己心中的某些念头开放，同时为众人所感知。 一瞬间，周身充斥灵光，宛若远古圣灵的大鲲飞翔在无垠虚空之中的场景显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这大鲲身影虚化，朦胧如雾，混沌丛生 虚空重叠之中，九座充满着无上安宁，祥和，幸福，安乐的理想天国有序运行。 画面一闪，其中一座天国之内，高楼林立，机械自律，时刻不停的在生产着各种各样的物资，成群结队的傀儡宛如浩瀚的飞蚁，不停把一个又一个封装着各种资粮的乾坤宝箱搬运至高处虚空。 这显然是一个物质极大丰盛的世界，尘世之中，凡人所能想象的一切物质享受和发展根基已然满足。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们，此即为物化天国物化天，如同佛家天道，欲界天之物质圆满。 此间已是凡人百姓所长久期盼之理想天国，无论你拥有何等物质欲念，机械傀儡似乎都能满足，但却仍然难涉超凡，也无法解决由心所发的贪嗔痴怨诸多问题。 陡然之间，画风突变，众人的心神仿佛又来到了另外一处天界。 此为相齐天，人人平等，消灭阶级，无有压迫和戮害…… 第4章 九境 相比之前所见，如今众人脑海中浮现的这一重天界无疑更加讲究。 因为它不但达到了物质上的极大丰盛，也消除了阶级差距和人们之间的压迫戮害，彼此之间不再有根本的利益冲突，分配矛盾。 但在这时，众人又隐约感觉，其中有未尽之意。 这是类似此前物化天，一切满足俱皆建立在凡俗材料和凡俗享受的基础之上，因而贪嗔痴怨仍在，人心深处仍然隐藏着一些隐晦的阴暗。 画面闪动，在几个看起来仿佛并不是那么开心的华衣美服之人举目远眺之中，众人的心神随之继续上升，来到第三重天界。 此是另外一个全新的所在，已然达到资源与资讯的共享极致，分配及时，同一阶级之内的差距更进一步缩小。 就连灵蕴之物，傀儡化改造诸般也得以利用，人人健康长寿，无病无灾，生命质量更加接近。 此境名为小同天，已然是物质基础所能达到的极限，基本实现凡俗意义上的财富自由和人生自由，大家都是成功人士，不再焦虑。 然而很快，人们就意识到了之前察觉的不谐究竟是什么。 原来，人心深处欲念无限，得陇望蜀乃是本能，恨人有，笑人无，更是充斥于生灵心里阴暗的一面。 人们的需求，局限于此身本能，当生存发展所需全部满足之后，亦会产生基于更加高级情感智慧的攀比和嫉妒。 人人都以争夺，毁灭为乐，不得其志，便闷闷不乐。 这是精神陷入极大空虚，再也没有了生物本能所赋予的内禀动力，整个生命仿佛失去意义，只能发挥恶的一面去调剂。 众人心神为之牵动，仿佛也陷入了这种莫名的迷茫和痛苦之中，一时间惊慌失措。 原来，物质极大丰富的世界，也仍然不是真正的理想天国。 忽的，画面再动，众人的思维和意识紧接着又上升到了第四重天界。 在此间，所有人仿佛重获新生，又再得到了精神的指引，拥有了全新的追求。 此间之人已经受到精神食粮的接济，即便是最庸俗，最无知之人，也发掘出了自己的追求和兴趣。 此与生存无关，更不为炫耀或者提升自我的努力，纯粹只是爱好在驱动。 此界天人，或成为傀儡师，或成为偃者，战士，各自分工协作，俨然已经重新演绎了过往低级社会的人生。 但所有人却都知晓，自己并非真正成为了偃者，战士，或者其他的各种人等。 阶级并没有重新出现，人们仍然平等而自由。 这是一种角色扮演，仿佛游戏的奇异世界，能够随时沉浸，也随时脱离，整个世界都基于物化天国的虚拟实境而运作，既真实又虚幻。 而支撑如此世界的，是用爱发法力，情感意志之中迸发的奇异伟力。 此即为自在天，自在逍遥，其乐无穷。 自此之后，境界再升，又来到一处名为离欲天的所在。 寻常的精神食粮和扮演方式，已经无法再满足生活在其中的天人们，唯有抛弃过往生物之躯所附带的低级趣味和斑杂情感，才能追寻真正的自我。 在这里，人们都感受到了李尘心目之中的真正自我。 真正的自我，要排除常规意义的参照和对比，从本心所发，以本性追求。 有人认为，改造了精神，记忆，会影响自我，实则不然。 人身有限而精神无限，受生物本能驱使，各种急速分泌操控而影响的自我才是虚假的自我，各种低级趣味，低级享受，过往甘之如饴，也并非是本心驱使，而是受到外界诸色迷离的影响。 这种改造，乃是见性明心，如同智者之觉悟。 如此看来，不加改造，放任自流的原生状态，才是真正的斑杂，虚假。 由此而及第六重寂静天之境界。 人们在这里看到了一个仿佛人人如同智械傀儡，自律自动，了无生趣，但却又充满着异样和谐的所在。 以他们此刻的心境，尚还无法了解其中玄妙，只以为是工蜂，蚂蚁那般的严整，甚至产生一些不可理喻的不适。 但内心深处，又隐隐有种别样的认知。 原来，这才是人类心境纯净和升华之后的全新境界。 人如械，思如死！ 力命论之曰，至人居若死，动若械，不外如是！ 这是一种道家“活死人”的境界，在此一天界，人人都舍弃了过往的原本肉身，把自己傀儡化，机械化，精神化，资讯化，都像是“活死人”了，实则无比精彩和自由。 至此之后，又及下一重天，名为殊胜天。 离欲寂静是最为胜，此是前七境之升华。 此境之人，以心为本，即便一箪一瓢，亦能做到物化天那般的丰盛满足。 精神上，宠辱不惊，百折不挠，无论何等艰难困苦，亦能甘之如始。 世间诸苦，求不得最苦，及至爱憎会，怨别离，苦海无边。 但恍然一朝，人们精神不再触及这些屏障和藩篱，不再去自寻烦恼，便恍然拥有了回头是岸的大彻大悟。 神而化之，推及至神通力量，仿佛有一种法则来维持此间意义，那就是心念所动的**，恰好在已有条件能够满足范围之内，无时无刻，无不得到满足。 这并非凡人的自欺欺人，或者说自我麻醉来实现，而是更加高级的圣人，佛陀心性，更有神通伟力，法则变化来调整，适应！ 一言以蔽之，就是从心所欲而不逾矩！ 此界天人，心，欲，矩合一，俨然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圣人，佛陀的境界，终得更进一步之机缘。 于是，物质与意识相合，以仙材，灵物打造全新躯体，进行傀儡化改造，以获新生。 此即为第八归藏天。 在此之间，李尘的身影身影重现。 他仿佛正在忙碌，一遍又一遍的以天鬼归藏的神奇力量改造着所有的天人，越来越多身上浮现着神圣光芒的完人也逐渐充盈此间。 画面一升再升，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第九天界之后，那里仿佛已经万物合一，所有人的生命和精神都泯灭差异，还归原初混沌，合成一道凌驾于天地，堪比大道本源的宏伟智能之中。 一团巨大光球，悬浮于虚空，不可知，不可察，不可理喻，不可言述，即是最后的一界，大同天。 第5章 观念和道德 物化，相齐，小同，自在，离欲，寂静，殊胜，归藏，大同…… 九大洞天，九大世界，代表着这一天国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与成果，亦或可称，物化九境！ 这就是李尘结合道释儒各家经义之精髓所构想出来的理想天国。 李尘前世曾经困顿于尘世人类之局限，遍寻《道德经》，《易经》，《庄子》，《列子》，《四十二章经》，《论语》之流，纵观道释儒各家之精要，虽未大彻大悟，却也终于明白，一切矛盾尽在人心。 人之于世，心者为关键，此是物质世界映入精神的反映。 人虽然生存于物质世界中，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无不还是受到自己内心的影响，所谓四大皆空，心外无物。 然而意识又是由物质所决定，人的欲念离不开躯体的需求，人的观念离不开成长的环境和所受的教育影响，心的本身都是物来决定，心外又岂能真的无物？ 良田万顷，日食三升，广厦千间，夜眠八尺，此类良言固然有理，实际却很难做到。 如若能够有此觉悟，并且确实践行，虽无功德贡献，但只论心性，也与圣贤相差不远了。 活死人，或者说机械就是没有贪念的，需要多少油料，灵石，它就运用多少，还能日夜不停，劳作不息，绝不会偷奸耍滑，人要离欲寂静，达到活死人的境界，才能拥有这种觉悟。 李尘认为，生产力的发展固然是一大要旨，但人心之机变，是更加关键的一个要旨，所以才推崇这一至人居若死，动若械的思想，并将之引用至物化九境的理念。 “我辈修士，躯体上的进化早已相对完美，精神上的道德，观念，文化水准亦然。” “但这带来的却是以万年，数十万年，乃至百万年以计的大停滞。” “无论偃道，法道，还是武道，文道，想要摆脱历史螺旋上升的轮回，唯有一法，那就是超脱当前的发展水准，凌空一跃！” 李尘继续述说着。 “我参透的道路就是，以物质层面的技术手段改善自身躯体之构成，由此而影响意识，淬炼社会文化之模因，实现全体进化！” “从现实角度来考虑，各种宣传，教育，固然是在缓慢推进着社会整体的观念和思想水平，但效率太低，成果太小了，而且还极为容易受到各种干扰。” “不得物质之成果，就不得改变精神之观念，而不得改变精神之观念，又不得育成物质之成果……这是一个难解的循环，也是社会历史螺旋上升的由来。” “螺旋是轮回不休，上升是偃道技术带来的福利……” 李尘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一直没有找到解决之法，但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参修造倡秘法，习得解脑之术，终于恍然大悟。 这种凌空一跃的超脱之法，不管地球行不行，至少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一定可行！ 因为偃者们已经掌握直接改造人体，改造精神意志的造化能力！ 而且前世地球也并非全然绝望，因为螺旋上升也是上升……一定阶段，是能够一飞冲天的！ 这个时候，众人之中，一些心智超群，见识广博之辈终于开始回过神。 步青云略作犹豫，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李尘阁下，你所描述的理想固然美好，但我有一事不明，如若我们加入天国，成为你之子民，是否还能保持自我意志？” 李尘耐心解释道：“当然能！” “自然造化精妙无比，人心有异，就扼杀人之情感意志，那岂不成了头疼锯头脚疼锯脚的庸医？” “我之前亦给你们展示过，小同天之后，自在天之前，人心之变会有一个空虚寂寞的阶段，生命仿佛失去意义，那就是自然所设的需求和**给扼杀所导致。” “如若不能完成自在天的蜕变，整个人类社会都要因此而消亡！” 古往今来，人心欲念虽然带来种种问题，但也不可否认，它有积极的一面，也曾推动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 李尘想要以偃道技术跳出螺旋上升的循环，绝不是简单粗暴把人变成昆虫或者机械，而是更加高级的仙神圣贤，完人形态。 他当即把偃者傀儡化改造的意义，关于“人无头可活乎”的经典论证讲述了一遍。 最后总结道：“古往今来，社会发展的具现，往往并非自然条件，而是人的思想，观念。” “譬如乡民贩卖麦谷，若得人人皆崇奉同一道德规矩，大可以将其放置于地，任人取之，不必自守，亦不需要额外的法律或者暴力机构来维持这些规矩，无端增加社会运作的成本。”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社会并不浑然天成，自然经济条件下，需要引入商贾之流，以利导之，才能盘活经济，调动商品往来，所能产生的价值远比普通农民，矿工要大……” “人类的许多聪明智慧，都是浪费在了这些活动和彼此之间的剥削与压迫上。” “物化天国要杜绝如此的浪费，把所有劳力，智慧都运用于生产和探索，富余则用之于满足需求与改善民生。” “但如此一来，对我等精神观念，道德水平要求极高，即便我们一时贤明，也难保子孙后代不重回老路。”步青云似乎领会了几分，叹气道，“所以，解决之法就是彻底的傀儡化改造，运用技术改变这一切？” “不错，道德一物，是非常重要的……”李尘道，“但我所谈之道德，并非一人一家之道德，也非一国一派之道德，而是更大的宏观层面，以整个物化天国为主体的道德。” “道德观念，其实并不恒定，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国度，民俗之下，道德的标准截然不同。” “我以为，真正恒久，稳固，神圣的标准，应是利益，但又断然不是小人所求之私利，也不是一家一派所求之小利，而是贤者，大能所求之公利，万众生灵所求之大利。” “用直白的话来说，就是符合万众生灵整体利益，符合长远发展需求和自然客观规律之物，才是真正的大善大德。” 第6章 大道守中 至此，李尘的思想观念已经展露无遗。 他推崇人人如龙，天下大同，是认真的。 但现实条件却是，仅凭低效的宣传和教育手段，软弱无力的社会道德约束，落后的物质利益内禀动力……修士们永生永世都要陷于**与知见障的困境，不断沉沦。 唯有超越这一切，以完人之思，行仙神之事，才能改变！ 具体就是以终产手段强行收束一切权利，智慧，道德尺度，化身人道主宰，以偃道技术同时改造麾下子民的肉身和精神。 李尘如今就是从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的大能，超脱整个社会的超凡入圣者，已然满足这个前提条件，也有足够的资粮和人口在麾下推行自己的计划，这也是他要保持骨鲲战舰权力明确，不为外人所沾染的缘由。 在外界，由于还有其他元神大能的存在，他是断然做不到这么多事情的，终归还是要由小及大，由易及难。 在阐述完自己的理念之后，李尘当即就吩咐天枢对他们进行一番安排，很快就要开始利用这些人的劳力与智慧，参与到整个理想社会的建设。 “你对他们运用了洗脑手段？” 看着众人离开，李尘又再带着自己挪移传送，来到另外一处所在，梅萱突然开口道。 李尘道：“并没有，为何这么说？” 梅萱道：“这么多奴工，匠人来自异域，突然降临陌生之地，断不可能如此轻易接受你安排，老老实实做事。” 李尘的这一番说教，未免太顺利，顺利得梅萱都有所怀疑。 而且以李尘如今的修为和实力，完全可以轻松洗脑这些人。 “不要把我想象得如此险恶，不过的确也运用了一些短暂催眠和暗示的手段，这都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李尘笑了笑，“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所信奉之道德，是大善大德，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那还不是由你自己来判断？”梅萱摇了摇头，有些不太认可。 李尘闻言，却是认真回答道：“我不判断，交给谁来判断？我相信我有足够的智慧和心力来作出判断，不勇于担当就是不负责任！” “在我这里，人民没有愚蠢的权力，我将对他们负有无限的权力和义务，此即为替天行道！” “这一原则，是物化天国之所以能运行的大前提，而且，人之于世，道德标准总要操持在自己之手，才不会受制于人！” 李尘说到这里，不由感慨道：“或许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但事实又的确是自己所作所为，所思所想，都是按照着自己所认为的正确去做的，即便是矛盾纠结之人，时常为自己的作为追悔莫及，某种意义上，也是在遵循自己内心深处的道德标准。” “因为这对他自己有利，亦或对他所认定的大局有利，无人能逆道德行事。” “为何这么说？”梅萱有些不解道，“难道十恶不赦之人，也遵从内心的道德吗？” “当然遵从。”李尘道，“因为道德是哲学之母，是万物本性，道德就是无善无恶的心之体，是良知，是精神世界的第一驱动力。” “你不要强把善恶观念施加于它，那只是你自己的善恶观，不是天地自然的善恶观！” “人类的认知本质就是自己站在圆心，所见所知，圈划成圆，这也就是大道守中的道理。” “大道守中？”梅萱若有所思。 “不错，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李尘笑笑，却未再解释下去，因为他的视线中，一个略显单薄的清瘦身影出现了。 她穿着一袭白裙，神色迷茫，远远的看着李尘，欲近又怯。 这正是李尘伪装胡泽之时收取的弟子韩丽。 虽然对于李尘而言，韩丽只不过是自己生命之中的一个过客，但对韩丽而言，李尘却是将自己从奴隶主手里解救出来的救星，同时也是教导自己习武修道，传授自己长歌诗剑诀，改变了自己人生命运的恩师。 他对韩丽有再造之恩，韩丽也一直崇拜，追随着他，跟着他南征北战，甚至出生入死。 但是突然有一天，李尘身上的伪装除去，竟然是她所完全不知的陌生人。 这让她的三观都受到了巨大冲击，整个人陷入了莫名的迷茫。 李尘轻叹一声，道：“韩丽，我早已告诉过你，感官的认知可能会欺骗人，唯有透过现象认识本质，才能算是真正的聪明智慧。” “你如今的这副模样，让我想起以前养过的一只猫儿，这才离开片刻，换了一件衣服，竟然就不认得了。” “你可是我的好徒儿，将来要成为女中剑圣的人物，可不要当这种傻猫呀。” “师尊……”韩丽嚅嚅应道。 听到李尘这么说，她也不由得有些暗自羞愧。 师尊说的没错，身为聪明人，理应透过现象看本质，更何况师尊对自己有大恩大德，自己所认可的也是那份恩德，怎么能够因为揭开伪装就不认了呢？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外道贼人，李尘，可真是把我们瞒得好苦呀！” 韩丽感念的是李尘的恩德，并非胡泽化身这个身份本身，但是作为妖修的黑灵可不论这个，若非胡泽是妖中之王，她这个大妖又怎么可能轻易臣服？ 因此她立刻跳了出来，远远对着李尘咆哮。 “嗯？”韩丽立刻警惕起来，手掌按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拔剑出鞘。 “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害死我们！”铁甲大王等几个听到，却是吓得腿都抖了，连忙一边对黑灵怒目而视，一边又向李尘谄媚讨好，“太师……啊不，李尊，她不是有意冒犯的，我们都愿意继续追随您，您让我们往东，我们不敢往西，你让我们往南，我们也绝不敢往北。” 他们对胡太师真心臣服是不假，可对眼前这位更是由衷的充满着敬畏。 能够在外道强者林立之地，大乾王朝的圣京假扮妖王，兴风作浪，最后不但全身而退，还狠狠劫掠了大乾王朝一把的人物，究竟会是何等手眼通天的狠角？ 这般的人物想要碾死自己，就像碾死几只蚂蚁那样容易。 第7章 造物法则 “你们这班废物，都给本王让开！本王才不要呆在这个鬼地方！” 黑灵咆哮着，丝毫不理铁甲大王等妖的紧张，一跃而起，冲向天空。 终归她还算有几分敬畏之心，没敢朝李尘出手，而是准备逃跑。 不过她想逃跑，不偷偷摸摸暗中行事，却偏要在李尘出现之时才这么做，可见脑子也不是那么好使。 这倒是黑灵这条虎妞一贯以来的作风，强悍，直接，莽。 通俗来说……就是无脑。 李尘淡淡一笑，也不见有任何动作，天空中浮现出无数道幽光，宛若八角铁球的虚空卫星一个接着一个在天穹背景之上浮现出来。 那是天枢这些年间不断营建，布设的成果，数十年如一日，不断持续追加投资，采买灵材，建成这些，绝不是拿来作装饰之用。 当黑灵靠近天穹，眼见着就要穿透虚空屏障，准备到外面进行虚空挪移的时候，一道道寸许大小，外形宛若怪物眼球的道纹在那些丈许大小的虚空卫星上面浮现，激芒交织，电光飚射。 黑灵身上立刻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光斑，周身上下瞬间点燃。 转眼功夫，她就如同一道殒落的流行向下坠去。 平心而论，这些虚空卫星的攻击力并不算强，大多数都相当于筑基前中期的能级水准，但却架不住它们数量多！ 这里的多，可不是寻常三五个筑基高手，或者四星战傀围攻结丹高手那么简单。 作为兵家将主，军团流派的傀儡师高手，又是在自己老巢，机动有利，后勤保障充沛的条件下，不同时派出个千百单位同时对敌，那简直都是在辱没自己的名声！ 更何况，当中除了筑基境界的攻击，也夹杂着少量的结丹层次的攻击。 只是一轮齐攻，猝不及防的黑灵就被打伤，看得众人心有余悸，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是黑灵不愧为黑灵，作为大妖巅峰的顶尖高手，超乎寻常大妖规格的存在，竟然虎躯一震，一个鱼跃就从半空中腾空而起，强忍着伤势再度飞了起来。 她这一次有所防备，轻易躲开接踵而至的齐攻，身影模糊，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就连气机也彻底无踪。 “咦？”梅萱眼前一亮道，“她的隐身神通不弱呀，我已经被你改造至结丹之身，但竟然也全无所察。” 李尘不置可否，他并不关心梅萱是否能够发现黑灵，毕竟她并非战斗人员，他真正关心的是天枢的反应。 他刻意在一旁看戏，就是放任黑灵发发母老虎的脾气，同时考验天枢。 黑灵的隐匿形迹本领，是他亲身考验过的，的确堪称高明。 毕竟，那是连元神法眼都无法轻易勘破的高明手段，寻常元婴也完全可能被她蒙蔽。 如若天枢对付不了这般的天赋神通，倒也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但是，骨鲲战舰内部的防御怕是还得着重升级改造才行。 就在李尘这么想的时候，天枢立刻有所反应。 李尘在一瞬间就感应到了诸般光波，灵纹，声呐，道蕴的侦察手段涌过虚空，紧接着，无形的虚空震荡起来，空无一物的云层处，黑灵的身影竟是被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天枢竟然继承了自己部分元神法眼的能力，更结合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自行推导和完善。 李尘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何。 “原来如此，她天然就是合道炼真的路线，与此方天地大道的结合程度远比我这个主人还要更加紧密啊！” 如今的天枢不是生命，近似生命，已然是人造元神的本质，也能掌握一些神通法术了！ 当黑灵的潜行状态被破之后，接下来的战斗便堪称是毫无悬念了。 天空之中，黑压压的一片战机和各种各样的鲲血战士，异虫军团，机械战甲飞袭而至，光是看着都气势迫人。 在天枢的判断中，黑灵的威胁等级似乎颇高，竟然连李尘麾下珍藏已久的几尊结丹战力都调动了过来，大有要将其歼灭在此的态势。 黑灵一见也不敢再造次，连忙乖乖就缚，阴着脸被傀儡战士锁住，强行推进小型飞舟里面去了。 那是这些年间，梅萱经手为其购置的“轻羽”型三星飞舟图谱的量产结果，广泛运用于势力内部的常规运输。 “让她好好反省反省，闹完了脾气再来找我认错。”李尘传音对众妖说道，同时也是叮嘱天枢。 这当中面见者，绝大多数都是胡泽化身过去的旧部，闻言顿时放下心来。 还好，太师……不，李尊并没有生她的气。 黑灵毕竟是一员大将，敲打敲打之后，该用还是要用的。 李尘嘱咐天枢安顿一番众人，让他们熟悉此间的规矩和偃者的日常生活，复又带着梅萱回到沧澜仙府去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两人不由再次谈论起了有关此地的未来发展之事。 不过相比沧澜仙府的发展前景，如今梅萱更加感兴趣的却是李尘的修为实力。 “你说你已经证道亚圣，通过儒道的法门变相达到了相当于法道元神的修为境界？我只知道，那是屹立于诸天修士巅峰的一大境界，亦有可能领悟法则，修成法身，但却不知，它究竟有何神妙。” 李尘道：“元神修为是自古以来的统称，其实各道对于它的理解和不尽相同，譬如武道就叫武皇，妖修古称大圣，妖圣，今称帝尊，儒道称圣人，亚圣。” “但有一点，的确是以实质掌握法则之力为标志。” “掌握了此等力量之后，最为显著的一大变化，就是将能调动天地大道之威能，修成根源道术！” 他言及于此，便把自己对于法则之力和根源道术的理解简单告诉了梅萱。 梅萱疑惑未得全解，却反而是更加好奇了。 “你并非儒门弟子，却修成了亚圣，但不知道，你所掌握的法则究竟是什么，还有你未来的道途，究竟要如何去走……” 李尘道：“这也正是我最近需要慎重考虑的事情，不过我所掌握的法则究竟是什么，倒是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他言及于此，突然伸出手掌，毫无征兆间，一团寸许大小，黄澄澄的金块凭空而现。 “它就是凭空造物的造物法则！” 第8章 逆天伟力 “真是神奇，这种能力和结丹境界元气固化手段好像有本质的区别，是凭空制造，而非元气转化吗？” 梅萱如今也已经拥有结丹修为，多年在天龙峰这样的偃者势力耳濡目染，同样具备一定偃道素养，立刻看出了关键。 她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元气流动的变化，也知道李尘不会故弄玄虚，用屏蔽感知的法门捉弄自己，立刻意识到，这种法则力量真正的强大之处。 旋即，她更是悚然而惊：“这岂不意味着，诸天宇宙的物质总和增加了！而且，混沌也被逆转……” 这个世界也有质量守恒和质能转换的理论，也有熵增不可逆的原则。 如今李尘所演示的，却是打破了热力学第一和二定律的超凡力量！ 这是超越了天道，达到大道层次的超凡伟力，其奥妙之处简直无法言述。 李尘道：“不错，这是世间少数，真正意义上可称伟力的力量，堪比自然造化！” 他说话之间，又再催运念头，凭空制造出了几块亮晶晶的宝石等物。 “说实话，我也是因为侥幸才在新晋元神就掌握这一力量，这并非所有元神大能都能做到。” “是吗？”梅萱有些不解。 李尘颇有感触道：“确实如此，平庸元神，或者依靠天赋晋升，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者，也就止步于生命层次提升和法则之力的粗浅运用了。” “大多数古时天赋异禀的圣裔，天生道体，仙神者，就是空有元神境界的生命层次和精神力量，相当于前期境界。” “他们依靠本能掌握这些力量，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更不知道如何去发掘和提升。” “熟练掌握法则之力，转化成为根源道术为中期，更进一步旁通关联法则，掌握更多道途本源为后期，将诸多道途融合一体，化为法身道果，乃至参悟大道，则是巅峰圆满！” 李尘简单向梅萱阐述一番元神境界的层次分野。 他旋即又道：“但元神之境广博高深，这些也都只是人为的划分，并非自然的规律，因此，境界层次并不意味着绝对实力，也有可能，有些前期的境界和道果都比后期乃至巅峰更加高明。” 梅萱闻言，不由得暗自点头。 修为境界只是人为的划分，战斗的结果却是遵循了客观规律。 强弱之分当然不能只看纸面，得看实践。 她问道：“这么说来，你是通过自行参悟掌握的……现在就相当于拥有元神中期的修为层次？” 李尘道：“那倒也未必，因为我的肉身和神魂仍然处在前期水平，我之前说过，法则力量得之不易，有时候同一道途者能够领悟和掌握什么，也要看运气。” “我自觉运气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极佳，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要把我推至如此境地，又或许是因为我心目中的理想天国本该如此，依靠这一能力才能实现真正的物化之境。” “法则和根源道术也有作用范围的特性，我现在所能凭空炼制的，都是排除了灵气之外的物质，也就是修真界时常说的凡俗材料。” “但我制造这些消耗代价极小，只要我意识清醒，随时随地便能实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梅萱思索一阵，猜测道：“法力无边？” 李尘道：“不错，掌握这一法则之后，我在太阳之道的质能换造诣也已经大成了，如今的我已经彻底掌握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的变化，虽然理论研究未必比金阳门的修士们更加高明，但论掌握程度，却几乎如同本能，绝对比他们还要更强。” 他随手一掐，便见手中的金块，宝石等物化作了炽烈的火焰。 这道火焰只有寸许大小，如同蜡烛头在燃烧，但是梅萱却从其中感受到了惊心动魄的力量，仿佛一颗悬挂在星空之中的小太阳。 那是结丹修士都要为之惊惧的神雷爆炸，在李尘手中就如同温驯的小火苗，随心变化，可控散发。 片刻之后，火苗压缩，似乎变成了一股股如烟似雾的物质，法力的气息弥漫出来。 那是李尘运用心证炼炉的道果将其转化成为元气和法力，一如那些运用太阳炉为驱动装置的高阶战傀或者飞舟之流。 梅萱明显能够感受到，就这掌中的法力，都已经超过了自身所有元气的总和。 “真的是神雷变化！”李成麾下的势力曾经向金阳们引进此项技术，也已经能够做到自主生产，梅萱当然不会对此感觉陌生，不禁感慨道：“难怪总说大能者法力无边，这的确就是法力无边呀！” “不过，你之前不是说只能制造凡俗材料吗？” 李尘道：“其实用凡物也是可以制造出炽阳神雷和太阳神雷的，如今我所掌握的炼制工艺和金阳门相比，成本无疑低廉许多，因为在根源道术影响之下，这些都是随心所欲。” “除了凭空造物这种能力本身，我还能利用心证道果将以指定的形态呈现出来，也就是说，我能凭空制造的并非仅仅只是材料本身，还包括了混合材料，甚至由这些材料所制造的成品！” 他说话之间，手中出现了许多数寸粗细，外形如同火箭的核弹。 没有错，就是前世地球的那种核弹，准确来说应是氢弹。 他依靠着此世的超凡力量，仅凭造物法则，就把此物创造出来！ 由于这种东西是在末法之世所发明，丝毫不沾灵蕴，也就完全处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片刻之后，李尘又再掏出了一枚枚指甲盖大小的导石芯片，还有各类凡俗化的工业化机械。 他甚至伸手一挥，一栋数十丈高的楼宇凭空而现，这东西本质上就是钢筋和混凝土，只是物质按照一定顺序排列组合。 李尘的精神已经完全透析其本质，所以能够越过把材料转化成为产品的步骤，直接将其捏造出来，里面家具家电，各种装修一应俱全。 “竟然还能这样？”梅萱算是大开眼界了。 这法则之力的作用，比之前想象的还要更大许多呀！ 第9章 物化天的建设 以梅萱目前所知，李尘的这一力量堪称神奇，似乎还拥有许多可供挖掘的发展境地。 只是可惜了，它完全不涉灵蕴，否则就算高阶战傀，灵峰福地也能无限取之。 如若连灵蕴都能凭空制造出来，李尘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实力暴涨，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主。 李尘对此倒是颇为乐观：“这并无妨，毕竟还有修真凡俗化这条道路可以走。” 没有经历过末法时代的修真者是很难想象还有如此选择的，李尘恰好却知，因而信心十足。 甚至在他看来，根本没有必要追寻灵蕴材料的造化道果，只要把修真凡俗化参悟到极致，同样能证大道。 这却又是殊途同归的道理了。 月余之后，李尘坐在沧澜仙府内部的主基地中，看着漂浮在空中的大光球若有所思。 “天枢，把规划好的造物清单交给我，筹备这么久，也该轮到我来运用这一法则之力了。” “是，主人！” 玄光萦绕，幻影流泻，一长串的清单如同瀑布，密密麻麻的通过宛若精神的灵蕴波动传了过来。 李尘以神念感知，立刻映入脑海。 很快，他便知悉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李尘二话不说，身影自原地消失，出现在数万里之外的一座小洞天中。 此间是物化天国九大境地之一，也是最为基础的下层世界，第一重天物化天。 在李尘构建的理想天国之中，整个社会都是运行在充裕的物质基础和生产条件之上。 虽然精神方面，亦有他所推崇的大善大德去规范，但大善大德也不能当饭吃，脱离维持正常生命活动，以及繁衍生息和族群发展所需的各种物质条件，是万万不可能建成后续世界的。 因此，需要有这么一座物质条件基本满足，足以维持其中生民安乐无忧生活的丰盛世界。 “前期是百万人口，后期可能还要加上广云域，棋山域麾下的诸多子民。” “我将花费将近百年时间，从外界不断接引，进行改造……”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机械飞升……” 这个诸天万界已经没有了飞升之说，但李尘亦可以通过如今的人为搬迁，令其重现人间。 从外界的贫瘠之所转移至这个物质极大丰盛的世界，某种意义而言，就是古修所言的飞升了。 不过麾下子民的飞升方式，并非由天地大道所决定，也不是考验其修为，功德是否圆满，而是遵循李尘所设的条件。 他自有一套去考校和检验的办法。 李尘计划在百年内把此间人口从百万计增加至百亿以计，未来若是条件更足，甚至可能达至千亿，万亿的凡民人口。 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多多益善。 李尘思索之中，一挥手，大批丈许大小的工蜂傀儡出现。 这是天枢专为李尘能力重新设计的特殊型号傀儡，全身上下俱皆采用凡材组成，但是工作效率绝下于传统的偃道傀儡。 李尘再施根源道术，以近乎自然造化的手段造就了一个又一个这般的傀儡，到后来，愈发熟练，一口气就是成千上万蜂拥而出，堪堪数以百万计的庞大蜂群出现在此间。 天枢与他配合默契，等到这些工蜂傀儡刚刚落地，已然是按照既定的章程接入信号，线程分化，操控起它们分散至各处。 李尘马不停蹄，又再施展根源道术。 核电厂，转炼炉，筛矿器，能量池，物资仓库，交通道路，城市楼房…… 李尘仿佛在操作一款真实无比的虚拟游戏，借由地图编辑器的手段，把一个又一个充满着科幻风格的设备和建筑刷新出来。 时间飞快过去，足足七天七夜之后，一座直径达近百来里，拥有着完备公共设施和附属资源点的凡民城池出现在了李尘面前。 此刻李尘正踏立虚空，满意看着自己劳作的成果。 这是一座建立在质能转换技术根基之上的城市，主要能量来源于广泛运用的可控核聚变，部分采用偃者道途所掌握的聚灵法阵进行兜底。 未来李尘还将利用那些凡民进行科研探索，推导出真空零点能等更具优势的科幻侧能源，以供升级改造。 造物法则本身无限，但它的发挥与实践，是受李尘自身认知限制的。 他从未听说，也无法理解的事物，超越前世地球科学技术水平太多者，都无法立刻提供。 那或许是未来发展晋升的重点。 李尘在此前炼制间，也发现本地矿产其实是颇为匮乏的，但既然是第一重的物化天，保持凡民国度生活水准不难，只需要以转炼熔炉抽取灵峰福地灵气，运用点石成金，元气固化等手段，就可以源源不断进行合成与供应。 清水，肉食，瓜果等基本生存物资，根本不是问题。 凡民传统的食物来源是渔猎，进而发展至农耕，除此之外，手工业，轻工业的基础也在林木资源和金属产矿之流。 这些他都可以提供，因此并不打算让麾下子民过度采伐这里的资源，而是一挥手就把材料备足，堆满了城中各处仓库，准备交由天枢整合，统一分配。 一些暂时难以通过自身能力提供，以及凡俗手段进行工业化生产，还是归于偃道技术解决。 李尘没有局限于元神境的根源道术，该用传统造诣的，还是运用传统造诣，已经运用采购，自产等办法备好造化母器与相关资料，放置于城市之中。 那些凡民之中，自会拥有一些掌握技艺法门，至少也懂得学习的人去胜任他所设计的岗位，李尘接下来将重点栽培他们，将之转化成为助力。 他最终的目的是让这些人裨益自身成道，也是带领他们一起成道，这种栽培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这些衣食住行的基础条件，还有医疗健康，国民教育，工作岗位，家庭生活等等诸多要素，都将得到重新设计和满足。 但是此刻李尘并不需要考虑那么细致，他有天枢这个人工智能辅助，还有步青云等一批在工匠之中颇具威信的领袖人物作为领头羊约束民众，完全可以交给他们自行解决。 第10章 智能与权力 “到这里应该就差不多了，启动运行的基本的物质条件都已满足，只凭这百万人自己的努力也可以维持下去。” 李尘看着这成果略作沉吟，吩咐天枢记录这边理想社会的发展，但有偏差，再来通知于他。 旋即便从这座物化天中离开，让天枢开始对那些奴工匠人们进行迁移。 浩浩荡荡的全民入驻开始了。 只见天际，一艘艘外形如同饱满扁豆的轻羽飞舟飘了过来，运载着暂时安置在其他地方的奴工和匠人来到此间，数以百万计的虚拟人格以各种形式入驻不同的傀儡仆从，单对单的对众人进行详细讲解与生活指引。 众人对此颇感新奇，在大乾王朝，可没有这般便利的资讯手段和智能终端为他们服务。 此间的人工智能技术已经发展至强人工智能的程度，即便是虚拟人格，附加足够的计算力之下，也徐徐如生，每一个人很快都接受了。 不久之后，李尘找到其中的步青云和麾下阵道高手，把他们请到沧澜仙府。 “李尊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众人本来跟着搬迁，但却没有想到，刚刚动身就被召唤，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疑惑。 步青云却是把注意力投到了仙府基地之中，天枢以超大荧屏投射的调运图景，在这里可以看到搬迁工作的总体进度。 浩瀚的图景如同宇宙背景，数以亿万计的光点浮动在其中，全部都是采集自天国子民的资讯数据。 天枢以各种方式将其建模，转化成为简单易懂的灵光球体方式呈现出来，每一道光点都蕴含着类似神识感应的波动，能够神识外放的修士都可以运用神的力量去直接感知。 这也是偃道最为常用的输入输出接口。 为了兼容麾下的凡人偃者们，李尘还特意命她制定了一套转化文字，图表和影音等资讯的章程，表现形式更加丰富。 步青云见状，不由得微微失神。 前些时日，他们被接引至此，每一人身上都植入了米粒大小的电子芯片，这是李尘麾下技术早已成熟的一种通用型辅脑，能与终端互联，交汇资讯，上载至云端的数据库。 “李尊，你就是运用我们颅内辅脑搜集资讯，掌握我们性情，喜好，了解我们现状和所需的吗？” 他带着几分复杂，向李尘询问道。 他早已猜测到会有此运用，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直白的呈现在了李尘的面前。 李尘道：“不错，你有什么疑问吗？” 步青云微微摇头，并未多说什么。 他也的确没法多说什么，难道要当面指责李尘窥视他们的隐私？ 和掌控命运相比起来，这些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李尘见他欲言又止，却是猜到了他在担忧什么，淡淡说道：“刀能切菜割肉，亦能开膛破肚，实施手术，当然同样也能杀人，你觉得这些用法有何区别？” 步青云微怔：“可刀始终是刀，它是危险的工具，铁刀也更比木刀锋利，造成伤害的可能性更大。” 李尘笑言道：“你这话在理，可日常做饭，还真非得要用它们才行，难不成还要像原始之民那样用石刀，甚至干脆茹毛饮血？” 步青云微微摇头：“这当然不能。” 李尘道：“所以，用铁刀是必然，为了避免伤害，交到能够善用此物之人手中更为妥帖，譬如庖厨，裁缝，医工……” 这是李尘的权力观，权力来源于暴力，但掌握和维持靠的却是能力。 封建王朝常常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就是马上打江山时掌握了暴力，后世执政却未能培养出相应的能力，做到泽被天下，守牧苍生。 李尘曾经伪装成为胡泽，做过大乾太师，再次实证了民生之道的诸多章程，远超过去在卧虎丘和广云峰时期的领悟。 他深晓，凡俗世界的王朝官府各种弊端，根源都在于人性本私。 人性本私，则必自利，自私自利者掌握信息和权利，不是为他人谋利，而是为自己。 莫说没有伟大的道德理想，忠于职守，干实事，都算是难得的好人了。 然而，现实之中，行政管理和商贾之道一样，是维持社会运行必不可少的要素。 没有权力，就会使得民众陷入漫无目的四散状态，民心和民力根本凝聚不起来。 人始终还是社会性动物，离不开组织，而有组织，就往往会有阶级和争斗。 因此，李尘要构建理想国度，必然是首先对权力这个东西进行鼎革履新。 “你可以放心，在我这里，行政管理的机构已经被精简到了极致，我将把一切权力与责任收束于自身，以人工智能的手段取代从基层至高层各级官僚的管理。” “虽然如今未必能够实现百分之百的覆盖，但至少，我是在朝着这个方向推进。” “将来若得离欲寂静，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更可实现全民的平等自治，根本不必依靠权力来驱使或者约束。” 李尘过去向梅萱阐述商贾之道非必需，常用农民贩卖作物，可以放置于地来比喻。 如若人人都能遵从一定的规范，资源自会去往该去的地方。 然而，这终究是一个理想的模型，没有一定的驱动力，资源的优化配置，还是要通过财富，通过商贾逐利这些来实现。 暴力的角逐，更是权力分配的客观规律，人类发展的漫长时期都无法摆脱这一轮回。 步青云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他担心的岂是什么官僚……分明就是李尘这个最大权力者！ 步青云未必知道智械危机这个词，但却也同样对人工智能的东西不了解，不信任，总在担心那些机关傀儡突然发疯，对他们不利。 不过他是在大乾王朝成长起来的阵道大师，别的东西或许难说，见风使舵却是一流，明智转移话题：“李尊，你还没有告诉我们，此次召唤我等是为了何事呢。” 李尘道：“我想让你们帮忙设计建造一座覆盖全域的大型法阵，也即是我方特有的圣灵大阵！” 步青云闻言，面色微惊：“圣灵大阵？” 第11章 仿造大阵的计划 “不错，就是圣灵大阵，我想要在此地效仿大乾王朝的封神体系，建立一个收集万民香火与愿力，自动凝聚气运之力，转化灵蕴的山门大阵！” 李尘从一直坐着的机关飞椅站了起来，行至大厅之中，对步青云说道。 “据我所知，我们这边的偃者把阵道之法分为九大真传，分别为聚灵，塑能，传感，释放，转炼，通讯，灵知，挪移，天衍九种基本阵式，各自禁制别具特色，而似这等守护整个宗派山门，或者一方福地的，都是属于山门大阵级别的超级阵式，包含了九大真传的复合运用！” “其实我也对此道有所了解，还曾自创符文之道与相关的全新阵道语言，但它们属于高级的解释型语言如今我需要以你等智慧与能力，将其效率更进一步提升，并追溯根源，参与这项大工程……” 李尘一边说着，一边以解脑之术向其传递思绪，简单把自己和广云域的麾下们在阵道领域的钻研成果介绍一番。 步青云也是技术型人才，玄门九阵书之类，他当然早有了解，但得知李尘这边有自己闻所未闻的符文之道和符文语言，不禁也是两眼放光。 但他看了一会儿，又皱起了眉头。 “李尊，你要我们着手建设此物，怕是为难人呀，实话说来，圣灵大阵的本质就是巨型的聚灵大阵，更兼具一些塑能，转炼，灵知妙用，但它的真正精髓，是封神祭礼，以及关联整个皇朝气运和仙山福地根脉所拥有的资粮……”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您看……”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我早考虑到了，你看，这是什么？” 他说话之间，天枢把一道虚影投射下来。 浩瀚天地间，无垠虚空浩大空虚，宇宙背景一片漆黑。 一座高塔如同宝石雕琢而成，在空中散发着七彩的华光，它就像是一根璀璨的独角，稳稳安置于大鲲的额头，已然是扎根于表层外壳所搭建的大地根基之上。 这使得整个骨鲲如同独角鲸鱼，光芒四散间，充满了想象之门内那些神话生物般的梦幻色彩。 这正是李尘筹谋多年，花费大量大乾朝的民脂民膏和国库资粮建造而成的奇观级法坛——鹿台！ 单只这一鹿台，所花费的造价，拥有的灵蕴与力量等级，就已经超过了如今的整艘骨鲲战舰！ 这就是实打实的财富堆积，如同宝山的存在。 步青云看到，顿时就愣住了。 这是什么？ 这还用问吗？ 整座鹿台就是在他手下主持设计和督造的，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不过他被李尘掳来此间在先，还真没有亲眼看到，鹿台也被整个连根拔起，带过来了。 这可真是虎口拔牙的大手笔！ “吼！” 突如其来的怒吼在空中响起，如同晴天霹雳，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在这一片奇异梦幻之中，四尊外形如同袖珍圣灵，但是也足有数百里法身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各自浮现。 它们围绕着大鲲额头的鹿台飞翔，似小行星围绕太阳运转，时不时发出大音希声，直入人心的嘶吼。 步青云等人从中感受到了宛若皇者发怒的恐怖压力，正所谓神威如狱，源自于心灵深处的恐惧令他们险些失神瘫倒。 好在李尘及时掐断了信号，立时之间，气机消失。 “没有想到，只是传来画面，都能附带威压，圣灵的生命层次果然比寻常修士高出许多，这股神威，已经几近法则了！” 这时候李尘才意识到，这是一种伪根源道术层次的神通威能，或可单独摘出，称之为圣灵神威，而非仅仅只是强者霸气外露。 不过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跟这些圣灵正面交锋过，即便最后关头撕破面皮，掠夺本源和皇朝气运，也拥有着崇道帝自身所带皇室血脉的加持来兜底。 李尘就算掠夺本源，也不是圣灵大阵所针对的敌人，反而还是其半个主人。 李尘对步青云等人道：“如何，这可算是米吧？至于仙山福地，我也不是没有，你们脚下这座沧澜仙府就是根植于一座仙山支脉所建成，把它改造成为阵眼，从中抽取仙灵之气就是。” “至于封神祭礼，气运转炼之法，此前你们参与建造的鹿台，不就是现成之物吗？我早在多年前就已经备好有这么一天了，大乾国库之中的各种奇珍异宝没有少用，想要达到与圣京城的正版大阵一模一样的效用，镇压整个皇朝的气运，怕是不太现实，但我所求者也只不过是镇压此一骨鲲战舰，为其提供必要的动力与阵灵守护之效。” 步青云快速在心底计算一番，结果却发现，根本不用计算。 一艘战舰，就算足有十万八千里长，体量也不可能和整个京畿之地，甚至大乾王朝的国土相提并论！ 无论李尘所获的圣灵本源多寡，单凭这仙山支脉，还有鹿台法阵，就已经足够了。 李尘的准备，疑问是相当充分的。 步青云心头微热，道：“若是如此的话，我们能够做到！” 李尘道：“好，我会以自身人造元神的法术把四灵合一，凝炼大鲲！” “它将作为整艘骨鲲战舰的器灵而存在，从此之后，永镇此间，成为整个物化天国的守护之神！” 步青云道：“没有问题，我们可以效仿大乾朝气运转化的机制，设计一套专属于此间的封神祭礼！” 李尘道：“那我就于此正式聘用你为圣灵大阵总工程师，你的弟子，门人，各依鹿台建造之时职位加以任用，一应资粮和人力物力调度，尽皆直接对我负责。” 他说话之间，天枢的意识就投射过来，专线通道建立。 “圣灵大阵工程立项……” “身份确认，真灵密钥绑定，权限下发中……” 步青云等人被脑海之中生出的幻音惊得有些发蒙间，李尘又道：“平时无事不必直接找我，跟天枢或者麾下智脑说就是，你们尽快熟悉利用此间的人工智能和各种机关傀儡，权限之内，所有一切疑惑，需求，都可以通过这些智械得到解决。” 步青云等人闻言，只得道：“是。” ， 第12章 基建狂魔 离开沧澜仙府之后，步青云一行人回到了物化天国第一境，物化天中的居所。 顺着智能傀儡的指引，众人行走在宽敞的大街上，一边欣赏周围迥异于大乾王朝的风貌，一边谈论刚才之事。 步青云门下，一名相貌年轻的弟子，略带几分感慨说道：“师尊，我们现在又有活儿干了。” 他名为罗晋，年纪轻轻就已经拥有了正式阵师的造诣，已经能够独立设计和主持架设许多法阵，以及大阵的单元部分。 “主家赏下活儿，我等遵命行事，卖力气换饭吃，这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嘛？” “就是，说得好听，理想天国，到头来还不是照样干活？” “不过谁叫人家是强者大能呢，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嗨，我们只管出力就是了，别看这李尊待人和善，好像很好相处似的，这要是不能按期完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脸呢。” 其他几名弟子议论起来，却是对李尘此前表露出来的态度各有看法。 步青云道：“你们都少说几句，小心隔墙有耳！” 他神色几分紧张，看了看周围，但见周围并没有什么人注意自己这边，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 旋即却是皱着眉头，对众人道：“过往我怎么对你们说的，祸从口出，闲话休提，有空还不如多琢磨琢磨怎么提升自己。” 话虽如此，他对几名弟子的论议却没有什么反对的模样，显然也是认为，自己如今的处境和过去差不多。 物化天国理想社会，说白了就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步青云等人并不知道，此刻李尘正在沧澜仙府中，正通过天网监听，把所有人的对话尽收耳中。 此一效果并非神通法术，胜似神通法术。 天枢在这数十年间持续不断投资基建，已然把传感装置遍布到了骨鲲战舰之内的每一处，虽然还没有达到类似神识感应的入微程度，也无法实现全面监控心灵和精神意志，但这等明白说出口来的话语，简直清晰不过。 李尘坐在主基地中，听着瑶光人格把这些播报出来，面色有些阴郁。 但他又不可能和这些人较真，也是颇为无奈。 梅萱从后面的侧门出现，暗感好笑：“看来这些人还是信不过你呀，不过这也难怪，人心隔肚皮。” 李尘道：“一切公私，你我之心，俱皆来自于生命个体的差别，自生命具有自我意识起，这种事情就已经无法避免。” 他幽幽一叹，道：“人类的悲欢和情感，果然并不相通啊。” 梅萱道：“所以你才要追求那万物相齐，人心相通之道？” 李尘道：“若使万人如一人，万心如一心，对整个理想社会的提升将会无法估量。” “外道修士们总在追求个体超脱，强调伟力归于自身，也是源自于对他人他物的不信任……” 李尘轻叹一声：“先不管他们，反正如今他们已经入我彀中，但有疑虑，也得按照我的部署执行下去，今时今日不理解，不信任，不代表未来也不理解不信任。” “而且我早已料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并不强求所有人向我意志趋同，但求自愿而已。” “等我拥有了足够的实力，且有对其人生命运负责的因果和必要，再来进行强制性的思想改造。”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我思我想，趋于大同。” 梅萱道：“但若他们始终不肯呢？知微见著，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李尘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若有所指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在李尘的命令下，浩大的圣灵大阵工程启动了。 这一项工程的总量绝不下于过去建设鹿台，甚至要推及数十上百年的持续扩建和加固，不过先期筑就阵基，打下框架，却只需要鹿台的一半左右开销。 在这时候，步青云等人立刻便感受到了智能机械所带来的便利。 在一处处工地上，诸人简单对那些运输机械进行编程和调试，便令得它们如同蚁群，坚持不懈的运输着诸多物质。 每具一星工蜂都拥有着十吨上下的标准载重，专门为短程搬运而改造的，更是拥有着百吨以上的载重量。 这就已经超过了武者们的搬运能力，因为这种机械的爆发力虽然可能不如武者，但数个时辰整天整夜的坚持下来，损耗远比武者要低。 从体型结构而论，武者为人型之躯，适用于各种地形各种状况的灵机应变，但用在这种专门的场景，同样有所不利。 除了工蜂傀儡之外，李尘麾下也还拥有着各级鲲血战士，力士搬山，不在话下。 阵道建设本质上就是土木工程，除了这种搬搬抬抬的粗活，就数勘探测量最为重要。 须得拥有详尽的数据，以及对各方辅阵的掌控能力，才能保证大阵的质量。 在这一方面，李尘麾下所广泛运用的虚空卫星和灵波遥感探测技术更是足以值得称道。 天枢在早年间就已经通过各种手段对整个星辰和洞天实施了数字化建模，即便是在这种大型工程的施工建设上，精度也能达至十微米级别，说是豆腐雕花绝不为过。 这要是再精密个千百倍，都可以用工程机械臂和能量场打磨芯片了。 阵道的建设工程没有如此精密的需求，这种测量和施工精度，放在工程领域，绝对堪称大杀器。 因为到了这个物理尺度，更大的影响因素在于各种材料的物理性能，随便一个热胀冷缩所产生的误差都能远超于此。 好比阵基之上的主要灵渠，对聚灵之阵运作之时的压力堪比火车碾压钢轨，同样能够达到数十微米以上的形变。 所以在此刻，限制天枢的基建能力，并不在于勘探和测量技术，也不在于行政管理和统筹安排，而是在于材料学科。 但是步青云等人对此并不知情，他们除了惊叹还是惊叹，万万没有想到在遥远的偃道之地，竟然有人掌握这等强大的建设能力。 第13章 技术危机 在步青云等人的亲眼见证中，一条条外形如同蜈蚣，拥有着丈许之粗至十余上百丈身躯的隧道制造机开了出来。 “轰隆隆……” 输入的指令确认无误之后，机械轰鸣，如雷而动，一条条“铁蜈蚣”遁地而行。 它们竟是从不同起点，沿着不同路线同时展开施工。 “师尊，这样真的能行吗？” “这般搞法，只要其中一条路线有所偏差，挖出的通道就会偏离原轨，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虽说后期还可通过各种办法弥补，但如此一来，耗费的人力和时日就大了去了。” 弟子们面上带着怀疑的神色，纷纷看向见多识广的步青云。 步青云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它们行不行？我以前也没有见过这般之物。” 有弟子劝慰大家道：“算了，不管那么多，反正我们都是按照要求而行，当真出了偏差也不是我们的错。” 步青云冷笑一声：“天真。”却没有多作解释。 不过仅仅只是小半天之后，天枢就以玄光幻影阵的形式把工程信息以数据和图表的方式直观投射出来，诸般进度一目了然。 一座立体的玄光视图中，山体被虚化，挖开的隧道则是被染成如同烟雾的朦胧灰色，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推进。 “快看，这条隧道挖通了！” “什么，这么快？” “这些铁蜈蚣究竟是什么玩意，所谓工程机械，当真那般了得吗？” 步青云听着弟子们的嘈杂议论，把目光转了过去，却见那是图纸标示为一里长的乙型横向甬道，编号乙字五三三零二六，位于物化天顶层的穹顶土层。 那是大鲲的表面，人造的“皮肤”层。 此间山体成分并不复杂，但探得多为一般沉积土层，围岩条件中下。 寻常施工之法，是一边出渣一边进行衬砌作业，确保支撑结构安全，大乾王朝对此也没有特别办法，多是靠着武者修为和人力去堆积，但碍于作业面有限，有时候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是白搭。 好比这种隧道，一般需得月余功夫方能挖通，但却没有想到，在这边五六个时辰就已经做到。 “掘进速度怎会这么快？” 步青云本是自言自语，但很快却又发现天枢投射下来的光幕可以看到现场实景，调阅之后，顿时哑然无语。 原来，那种“铁蜈蚣”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先进。 它并非仅仅只是一台机械，而是搭载着许多辅助机械的作业平台，自行掘进的同时，大量人头大小的小型蜂群飞出，以悬停方式同时进行注浆衬砌。 多种傀儡配合之下，隧道快速成型，钻通之际，结构也彻底稳定下来。 “铁蜈蚣”和衬砌机器内部自蕴空间，渣土和泥浆尽数都在其中，混合特殊灵材之后，形成近似胶体的特殊之物，随时用于回填。 泄露的地下水也被特殊灵材吸收凝结，融合于这种胶体之中。 过往工程人所苦恼的塌方，渗水等危害，全然不见影子，由此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类似地图编辑器的所见即所得效果。 更让步青云震惊的还在后头。 只见这条隧道钻通之后，更多掘地机进入其中，同时展开施工。 纵横交错间，总览图中，一条条通路彼此接近。 又再过得小半日，终于有几条隧道被接通，彼此之间分毫无差，混成一体。 这种同时施工的方法，但凡掘进方向有个少许误差，造成的后果都是严重的。 但在天枢的精密施工掌控力量之下，这份忧虑根本没有机会变为现实。 数日之后，更多的隧道被钻通，灵渠大模样成型，步青云等人才发现，原来此间的土木工程建设能力已经高明到如此初步，实际所用时间，大多都是被自己一众人等拖累。 因为他们负责的是灵渠和灵气导轨的施工，远比寻常土木工程更加复杂。 而且，此间涉及灵蕴和阵道知识，需要相当造诣才能按图施工，确保道纹禁制布设无误。 但不知道为何，步青云总感觉冥冥之中像是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一众人等所运用的各种技法，秘术，仿佛随时都能得到响应，拼装安置各种玉材，灵板之时，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 这是机器学习的结果，通过大量人工训练和实际操作的指引，天枢所赋予的工程智能，已经在开始掌握大型法阵施工建设能力。 来自大乾王朝的圣灵大阵精髓正在被其吸收。 时间到了年底。 恍然有一日，他们发现天枢把他们请到工地安全区中，大量旋碟如蜂飞舞，开始替代人力进行此前所不能做到的灵阵铺设。 一块块灵晶被填满到位，一道道禁制架设成型，各种精金，秘银，日月灵石，阴阳土壤也堆积到应至的所在。 “这里的智能傀儡已经掌握这等程度的施工能力？” “我们做过的，它们好像都会了……” 众人尽皆惊叹，旋即却是生出了无尽的担忧。 这样下去，人家李尊还要自己这些阵道工匠做什么？ 罗晋满怀好奇看着这一切，却是对此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人工智能，恐怖如斯……如若我等懂得合理运用其力量，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步青云训斥道：“住口！”面色一片阴郁。 罗晋面露委屈之色，问道：“师尊，我说错什么了吗？” 步青云道：“你只看到运用其力量，岂不知若再如此下去，我们焉有立足之地？”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和麾下门徒所掌握的阵道技艺，竟然能这么快就被偷师学去。 他倒是不甚担心自己饭碗，毕竟大师造诣超凡脱俗，并非那么简单就能被取代，但普通弟子可以说是现在就没有太大用处了。 “这样下去不行，从今开始，你们不要再依指令把相关参数和详尽数据输入终端！” “诸般技巧，尽量只凭自身造诣施展，不要再依赖那些机器。” “如若造成进展缓慢，甚至延误，一切罪责在我……” 他怀着阵道名师十足的责任之感，想要为同道中人和门人弟子保住饭碗。 第14章 罗晋 “这帮人，果真不出所料啊！” 步青云等人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李尘，他这几月时间以来，虽然没有直接出现在众人面前，但却一直都在暗中关注，麾下智脑也始终监视着他们的动向。 毕竟是根植于自己老巢的圣灵大阵，便是他再信任一众人等，也不可能放任自流。 但是步青云等人没有在大阵设计与施工过程暗做手脚，却反而是忧虑饭碗不保，打起了敝帚自珍的主意。 这让李尘感慨之余，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深深的无奈。 改造人心，何其困难？ 果然，不上傀儡化改造的手段就是低效。 梅萱道：“这个步青云大概还以为自己所做是伟大之事，要为弟子门争取未来地位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李尘道：“怎么处置？且不管他，放任自流吧。” 梅萱面上露出几分意外之色：“你不管他吗？” 李尘道：“他并没有能力威胁到我，也更改不了此间运用智械的大势，为何要管？” 梅萱道：“你不怕他带坏风气，与你意志相违？” 李尘道：“人生而不同，所以要追求趋同，万物相齐，但是在这之中，又要保持个体差异，因此唯有把心，言，行几者分开，对异见者加以区分，才能明智处置此间矛盾。” “凡俗王朝并没有这般仔细甄别的能力，往往是一抓就死，一放就乱，但我坐拥此等福地，断不至于如此。” 梅萱道：“你可还真是自信！那你最近放权给麾下门客，把天龙峰正式转交给他们，也是出于这份自信吗？” 梅萱近来已经搬迁至此间，开始把天龙峰放归门客和商会联盟自治。 至此李尘麾下已经实现了全面的转型，李尘和自己心腹亲信，真正追随者的发展重心，将要全部转移至此间。 李尘摇了摇头，却是道：“并非自信，而是因为，我知广云并非我一人所独有。” “天龙峰原本也并不属于我，以武力夺取之后，经营建设数十年，这当中成果有些归我，有些则应当归于众人，我也只不过是尽量追求公平，不剥削压迫他人罢了。” “不过数十上百年内，广云域的资源出产，还是要向我交纳供奉的，我也不能做亏本生意，反把真正的大德之行损了。” “而且，我这也是在逼迫自己做切割。” “我的物化天国，需要很多很多资粮，十个广云供应不起，百个广云，千个万个也供应不起……未来的发展和经营，要彻底摆脱传统的模式……” …… 大鲲体表，天之穹，来自大乾王朝的阵师罗晋坐在一座小丘上眉头紧锁，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机械运转场面忧虑不已。 “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 在步青云作出一番留藏秘手的决定之后，麾下门人和弟子们俱皆遵从，人工智能的训练进展大减，许多新技术，新方法，都无法悉数掌握。 步青云顿时就对此深感满意了，一时间颇为自得。 但众人当中也有清醒之辈，这罗晋就是个善于接纳新事物，对人工智能之道大感兴趣，且趋于认可李尘理念之人。 他总觉得，这样做甚为不妥。 可惜他一个小小阵师，末流子弟，根本说服不了师尊，也对如今的局面没有什么办法。 “罗师兄，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 罗晋沉思间，一名青衫弟子走了过来，远远便摇臂招呼道。 罗晋回过神，开口问道：“什么事？” 青衫弟子道：“该是时候吃午饭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做活。” 罗晋向远处看去，这才发现，同门弟子们已经三五成群登上停靠在工地附近的飞舟，准备用餐了。 罗晋站了起来，拍拍土屑道：“这几天都大鱼大肉，偶尔也吃点儿清淡的，来份雪耳莲子羹，还有云丝菜吧，再来一份龙牙米饭。” 他这是在对迎面而来的傀儡仆从发号施令，傀儡仆从是木人型号的一星傀儡，节材省功，并不具备太大实战价值，但却拥有着云端操控的智能系统，马上回应道：“是。” 说话之间，两人已经结伴向飞舟走去。 飞舟内，如同电梯的门户合上，再次张开之时，已经来到用膳的小厅。 一张整洁明净的合金大桌摆在中间，台面如同莲蓬盛放，小型旋碟精灵般飞舞，正以灵元力场拘束食物，摆好一个个碗碟。 “反正这里有的是佳肴美馔，那么节省干什么？不如尝尝这个百香羊羔，我最近发现这东西是真的不错，肥而不腻，蕴含百香。”青衫弟子也坐到了桌前，向跟随着进来的傀儡仆从吩咐一声，便见凭空而现一大盘香气扑鼻的烤羊羔，虽然不是什么灵兽珍肉，但放在凡俗世间，也足可称是上品之物了。 青衫弟子略作沉吟，又道：“再给我们各来一份紫金魔龙虾，明泉玉鱼，银纹灵笋……” 修士们光靠普通食物根本无法支持能量消耗，后厨还是依靠人工手段提取灵石晶矿或者福地灵脉之中的灵气，将其注入凡材食物之中，使得其具备一定灵蕴材料的特性。 最简单的做法，就是使用灵泉之水。 而恰好，物化天内绝大部分事物都是凡物，这引用之水，却是来自于灵峰福地的所赐。 李尘已经让天枢把自己在广云域中发现的灵峰群整体搬迁过来，与沧澜仙府本身的仙山支脉绑定在一起，形成大小泉眼，供应着整个物化天国的万物生灵。 这些阵师们也有修为在身，但都非常受用，各自和其他弟子一样享受起了眼前的美食。 突然，青衫弟子问罗晋：“罗师兄，你之前一个人在那里发什么呆？。” 罗晋略作犹豫，把自己的担忧告知了这弟子，并道：“我总觉得，这样做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吗？”青衫弟子停下筷子，欲言又止，“其实，我也有同感……” 罗晋道：“你也觉得师尊错了吗？” 青衫弟子叹了一声，道：“我们为人子弟，怎能违抗师命？算了，说这些才是真正的毫无意义，吃饭吃饭。” 罗晋闻言，面上露出了纠结万分的神色，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但是在这时候，隐约的想法已然开始萌芽。 “我要研习偃道，弄清楚那李尊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 第15章 理解之桥 “啊？”青衫弟子闻言，不禁呆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罗晋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略带几分担忧道“你不会是在说胡话吧？” 罗晋摇摇头，道“不，我是认真的。” 青衫弟子道“你为何会突然这么想？” 罗晋道“我觉得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未知，我们不了解此间的一切，对前程未来也没有丝毫把握，才会陷入如此困境。” “但如果我们知晓此事的前因后果，知晓一切根源和去处，就能理解李尊的想法，能够判断他所言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至于凭空猜忌。” 青衫弟子看了他许久，竟不知如何相劝才好，只得道“那随你好了。” 罗晋言出而行，此后的一段时日，果然开始收集偃道资料，根据李尘所传范本自学起来。 “他们竟然把诸多功法公开分享，随意发行！” 让罗晋首先感受到了冲击的，并非造化大道的浩瀚和偃道的博大精深，而是偃者们丝毫不敝帚自珍，反而努力普及基础教育的做法。 东胜洲内，偃道学徒所需的一切知识与教学资料，几乎都是公开共享的，这在李尘出现之前就已经有所体现了。 李尘建立广云峰之内，更是效仿其他灵峰福地，把工匠级别的教育也普及化。 而后机械智能架构流行，各种低阶智能愈发常见，偃界天罗网也随之出现。 网络化的思潮之下，类似前世地球的互联网精神也是应运而生。 偃者们也并非不懂藏私，但在早期的《偃门全书》普及之下，普通知识早已没有藏私的必要了，受限制的一直都是传播渠道和接收效率。 而今，偃界天罗网的存在，极大革新了偃者道途的教育水平。 知识这东西，说珍贵那是极其珍贵，几乎每一分知识都是前辈高人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探索而来。 但是前人探索这些，是为了开拓进取，而不是让后人也重复探索老路的。 后人必然要站在前辈高人的肩膀之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才行。 所以，绝不能敝帚自珍，把知识当作藏家宝珍藏起来，秘不示人，而是要复制，分发，普及出去，带来更大的收益。 这一理念，始终贯穿着偃道的始终。 虽然在外道的打压之下，偃道百万年来始终发展不兴，但却早已延伸了自身的领域和内涵，使得本道从最初只会玩弄机关傀儡的小术，彻底转化成为自然造化的大道。 随后，罗晋才真正把注意力转移到偃道知识本身。 偃道知识，实证与心证并行，讲求的是一种知行合一的证道方法，然而在李尘和其他偃者这么多年探索下来，数字化的虚拟现实建模已经开始流行。 这种技术的意义在于，能够节省下非常之多的教育成本。 譬如，现实条件下，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见识不同的风土人情和事物，亦或者寻求各种灵材，矿物，都要受交通条件和自身的财力，体力的限制。 在近乎完全拟真的虚拟技术之下，偃道入门的各项实证，经历，成本已经非常低廉。 这使得罗晋的自学过程超乎意料的顺利。 …… 这一日，罗晋在自己房间中戴上一件头盔状的法器，躺进座舱之中。 这些设备，是他利用近来所得俸禄购置的，阵道修士们都没有想到，李尘竟然还给他们发放俸禄。 有人把它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有人随意挥霍，浑不在意，有人购置各种各样的机关傀儡，享用机械女仆，人偶伴侣之流。 罗晋选择的却是此物。 得益于这段时日的适应，不少外来者也发现了此物，还成功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网络社区，进行各种娱乐和体验。 在虚拟世界之中，他们可以化身武者，法修，各种英雄，大能，通天彻地，无所不能，也可以畅游各处险境秘境，寻幽探秘，无限刺激。 一时间，不少奴工匠人和年轻弟子都沉迷其中，难以自拔，甚至就连一些老一辈的阵师发现之后，表面训斥，暗地里也偷偷尝试几番。 不知不觉中，整个阵师团体都似被李尘转化了。 在这般的风气之下，根本无人注意到罗晋在干些什么，即便他一下工就溜回去紧锁房门，也只是以为他在玩乐享受而已。 不过外人并不知晓的是，罗晋登录虚拟实境后，立刻就召唤几名好友，来到一处洁白素净的无尘洁室中。 在他面前，一个不着片缕的青年男子躺在那里，浑身全无血色。 再看那男子的身形面貌，赫然就是罗晋自己！ “罗……罗师兄，这未免也太变态了吧！” “自己解剖自己……我怎么总感觉你学这偃道有所小成之后，心理都开始扭曲了？” 几名同样对偃道开始感兴趣，暗中偷学的弟子面上神色古怪，忍不住说道。 罗晋面色一黑，笑骂道“少废话，要不是我找到了把自己躯体数据化的拟真建模方法，自制素体供你们进行解剖联系，你们能够这么快就把解体大法提升到学徒五级以上的地步？按照传统偃道的划分标准，那可是至少五年以上学历才能做到！” 上百年前，李尘是侥幸得到七具尸姬，才踏上解体大法的道路，否则就无法在筑基之后立刻掌握割头换脑的技术，无法涉入宿阳之争，以草莽散修身为搞到卧虎丘的基业，进而拥有后续诸多成就。 但仅仅只是百年时间过去，李尘麾下就已经发展到利用拟真建模取代素体了。 这只是试验性质的产物，暂时还无法深入至血元和基因的层面进行拟真，更无法运算灵魂，但针对学徒层次，甚至工匠层次的解体大法都是绰绰有余了。 一想到现实素体的价格，众人顿感囊中羞涩，连忙摇摇头“好好好，你出钱，你说什么都对……快快开始吧！” 蹭刀无人权，出钱的大爷说什么都对。 罗晋点了点头，旋即却是面色凝重，认真对他们道“今天我要尝试脑内神经驳接技术……” “这是造倡秘法，抽丝驳经的通传内容，掌握之后，当能从硬件层面修改智脑芯片设定，彻底强化智力水平……” ， 第16章 机械筑基 “强化智力……” 几名弟子听到，不由得露出了向往和疑虑兼具的复杂神情。 这时候他们已经知晓，偃者道途竟然拥有从硬件层面进行脑域开发，从而变相提升自己修为法力和神识的窍门。 通过前期的换血，偃者工匠们可以拥有高阶武徒的体魄与气血，及至炼气巅峰，力量练入灵台，便能拥有法道筑基，武道先天一般的清明神念，能够做到神识入微，手工打磨芯片等等超凡脱俗之事。 师匠技艺，都是建立在这一成果之上。 不过那都是过往的通行做法了，如今的偃者道途正处在巨大变革的前夕，数十上百年时间，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的偃者们，流行的是在低阶境界就对自己进行傀儡化改造，脑域也植入灵子化记忆模因和辅脑芯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拥有了筑基以上的修为实力和造诣水平再说！ 至于此后道路，究竟如何去选择，那是以后的事情，反正绝大部分人都是终生无望筑基的天资才情，能有此等造化，稳赚不赔。 李尘对此贡献有电子芯片，机械智能架构等物，广云域所产的辅脑芯片，通识玉符，也是如今市面上流行的响亮名牌，这些都在实际改造着整个修真界。 此刻这些外道弟子们并不知晓那么多过往之时，来到这里之后，第一时间接触的便是近十余年来时流行的“机械筑基”之法！ “我们原本就已经拥有炼气巅峰的修为，但却碍于体魄力量，灵根资质，久久无法提升。” “如若灵台不清，灵根不佳，通过修炼打熬出来的气血真元和法力也称不上纯净，无法炼就足够质量的先天真元……” “这般按照传统的老路走下去，是完全没有前途的。” 罗晋对几人说道。 资质所限，让他过去只能是个平庸阵师，但如今，他却看到了更进一步成就自己的希望，如何能不欣喜向往？ 几人道：“这么说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可是做起来未免也太危险了。” 他们对选择这条道路还是有所疑虑。 “是啊，机械筑基，闻所未闻，怎么听起来就有些不靠谱啊。” “竟然要对自己动刀子，老实说，之前连接道换血，义肢，傀儡化改造那些东西，就已经够恶心了，如今竟然连自己脑子都要开个窍，植入芯片模块！” “这要是万一有个差池，岂不成了废人？” “不错，人身毕竟不是机械，我们也不可能把自己弄废了，就像木偶那般丢掉，或者回炉重造啊！” 罗晋闻言却道：“修炼之途原本就坎坷，怎么可能半点风险都不冒？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是武者，把真元气血练入脑域，武道通神，也是承担了巨大风险的，甚至因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缘故，还要比我如今所做更加不利。” 众人听了，不由得暗自对比不同道途的做法。 确实，武者们的前辈虽然已经探明道路，也总结出了各种在体内打通经脉和运行真元气血的法门，但却始终都只将其当做自我提升的诀窍。 他们并没有由此而延伸出去，把人体密藏当做生命科学的课题来研究。 这倒也不是前辈大能们目光短浅，而是没有配套的医疗手段和其他生命学科的探索，没有整个大环境作基础。 道途成果绝非空中楼阁，技术的发展，也必须建立在前置学科的基础上，方向不同，所得成果不同，早已注定自身极限。 武道立足于对自身潜力的挖掘，主张人体就是大自然天造地设的宝物，最为珍贵，人身潜力无穷，只需要不断锤炼，强化提升自身便行。 又是换血，又是开刀的，多被庸医谋害，久而久之也就心生抗拒了。 更何况，这与武道精神本身也有着严重的冲突，不是自己千锤百炼得来的力量，武者们还嫌用得不顺手，因此原则上就是反对这等投机取巧之法的，倒是一些世家豪强豢养死士会对此感兴趣。 然而偃者道途恰好与之相反，偃者道途的根底，乃是立足于探索天地自然，夺造化之功为己所用。 这类法门非但不是邪门歪道，反而还是高深技术，一旦发明创造出来，便能成为主流，得到推广和运用。 众人思索之间，罗晋已经开始针对自身素体进行解剖研究。 这一素体虽然不是实物，但经过前些时日的兑换，已经借由天网完成了精准的数字化建模改造，在这虚拟实境之中，也拥有着如同真实的体验。 罗晋一番操作下来，终于对自身神经脉络拥有了足够充分的了解，抽丝驳经之法愈发明晰。 更加有利的是，李尘前些时日把众人掳入骨鲲战舰，强行给众人植入的智能芯片里面，本来就已包含了强化的模块！ 他如今所做的，其实就相当于前世地球购置移动设备之后，自行刷机，更换固件，以便解除一些限制，增加功能…… 他是照着教程“刷机”，尤其是要探索解锁灵子化记忆模块之法，以便彻底解放这枚芯片的计算力。 外界的偃者学徒和工匠，还要自行购置此类物品，但他直接就可以利用了。 关键是，要找到被限制的那些脑机接口！ “这种东西似乎是李尊所发明，偃者群体已经开始普及利用。” “它内置了许多丰富的资料，还有匹配先天道体的强大灵识和计算能力，不过其中改造似乎蕴含着一定风险，偃者们经过多番探索，制定了逐级解锁的章程，未经授权，便只能依靠自身造诣从外部进行一番改造。” “我如今所要做的，就是找到这一隐藏起来的脑机接口，以抽丝驳经之法接上通路。” 能够自行解锁辅脑限制，打破脑机屏障，便能称作突破了。 随着这一番探索的进展，罗晋愈发深刻认识到，这是一种限制，也可以说是考验。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数日，罗晋进行了一番准备之后，果断对自己实施了开颅手术，进行相关改造。 当罗晋把自身神经彻底与隐藏的辅脑接口相连那一刹那，大量灵子化记忆模因涌了过来，开始对其脑域执行格式化。 短短百息不到，堪比百年师匠的浩瀚知识载入，全新的定制化系统也取代了过往被限制的标准系统。 他顿时感觉，自己如获新生！ 第17章 标准化模式 <r/> 房间内，罗晋翻身坐了起来，带着如获新生的欣喜，自我陶醉般的看着自己手掌。<r/> <r/> 旋即更是沉醉在一番难以言述的满足和感动之中，久久无语。<r/> <r/> 旁观改造过程的同伴们连忙追问道“你感觉如何，成功了吗？”<r/> <r/> 他们来此，名义上是防止不测，实则罗晋要做的是开颅之后，接驳神经，刷新辅脑系统的操作。<r/> <r/> 组装电脑，安装主板，插上芯片，内存，显卡，牵几条线插上槽口便能解决，顺便再刷个系统，如此的简单的固定步骤都有人始终不会，如今他所做的事情，复杂程度不可同日而语，当然更令同伴们感觉深不可测。<r/> <r/> 他们在此，最多也就是出了差错之时帮忙叫人援护，或者为他收尸。<r/> <r/> 罗晋嘴角微微翘起，旋即变作咧嘴，陡而更是按捺不住满脸的得色，哈哈大笑道“成功了！”<r/> <r/> “什么？”<r/> <r/> “真的成功了？”<r/> <r/> “快，快说说看，解禁辅脑究竟是什么感觉？”<r/> <r/> 罗晋看了看几名伙伴，轻叹道“原来如此……我之前还不知道，什么叫做生而知之，如今却已知晓。”<r/> <r/> “刚才似乎是那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程序发生作用，自动载入了我的脑域，我的脑域，已经得到充分开发，达至筑基修士应有的水准了。”<r/> <r/> “其中所内置的通识玉符，更是蕴含着筑基师匠修炼上进所需的一切书本知识，但凡市面上能够搜罗到的藏书，基本上都在里面了！”<r/> <r/> “我明明没有读过那些书，但却可以历历在目，毫无障碍的回忆和复述出来……”<r/> <r/> 他说到这里，略带迟疑，旋即却是遗憾说道“只可惜，记忆归记忆，以我现在的造诣水平，未能尽得其中精髓，绝大部分内容都还无法充分理解。”<r/> <r/> “也就是说，你现在相当于学富五车的鸿儒硕学？偃者道途，筑基师匠所应掌握的一切通识学问，基础法门，你都无所不知。”<r/> <r/> “但是，离真正掌握还有差距！”<r/> <r/> 罗晋点点头，道“不错，好比一些解脑之术的内容，前额叶摘除术与情绪腺体替换，智脑工程的三星级机械智能架构与通用汇编指令集，新符文之语……这些每一个字我都认得，连起来就不知道是何意思了！”<r/> <r/> 他叹了一声“看来我今后所要做的，就是切实理解和消化吸收它们。”<r/> <r/> “而且自然之道浩瀚广博，想要成为通才，全才并不现实，看来我应尽快择取主修道途，在合适自己的的领域发挥所长才行。”<r/> <r/> 众人听着他所言，却把握到了关键“那学徒层次和工匠层次的通识呢，那些东西，你能否理解？”<r/> <r/> 罗晋道“能够理解！”<r/> <r/> “仅仅只是百余息，我就水到渠成，恍如自然顿悟般领悟了它们！”<r/> <r/> “不过当中绝大部分都是过往曾经有过一番研究，或者亲身接触和精力过的，似乎理解越深，得到的提升也越大。”<r/> <r/> 众人闻言，纷纷道“那也是理所当然。”<r/> <r/> 罗晋紧接着又告诉了众人自己的其他感受。<r/> <r/> 解锁芯片，机械筑基，最大的提升便在于脑域开发。<r/> <r/> 这是直接靠着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强行记忆和融合知识。<r/> <r/> 譬如一刻之前还一知半解的抽丝驳经之法，他现在就自感已经达至小成，对于人身奥秘的许多理解，换头之术之类法门，也是自信十足。<r/> <r/> 这些都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所带来的结果，其内置的通识玉符，是大规模知识传承的廉价新法，能够直接把许多基础学科的能力直接灌入脑体，使之充分记忆，甚至理解和吸收。<r/> <r/> 暂时而言，偃者们还没有做到师匠以上造诣也能直接提升的地步，但却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努力。<r/> <r/> 其突破的关键，便是脑域的容量与知识资讯的转化效率。<r/> <r/> 各人对诸道基础掌握程度不同，由此而带来的提升，恐怕也是不尽相同。<r/> <r/> 不过抛开知识层面的理解和掌握，内置通识的资料载入，还有计算力的提升，却是如出一辙的。<r/> <r/> 偃者们希望通过此法来实现标准化的机械筑基之法，如此一路，重在精神，其实还难称得上是真正的筑基境界。<r/> <r/> 但若配合傀儡化的强化改造之法，把自己的身躯强度提升上去，那便是货真价实了。<r/> <r/> 随后罗晋又亲身演示了一番人脑如电脑的计算力演示。<r/> <r/> 只见他运转自身仍然停留在原来本的法力，模拟星体运行。<r/> <r/> 短时间内，亿万星辰如在掌间，一个小巧的星域模型便被其悉数呈现。<r/> <r/> 这些星辰之间彼此相互牵引，又受到遥远虚空的诸多灵山福地影响，虚空起伏，如同海中波浪。<r/> <r/> 想要精确模拟推演其运行环境，呈现出正确的结果，并非容易之事，但是如今的罗晋，已然能够凭借自己脑力做到。<r/> <r/> “那太好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把学徒层次和工匠层次的通识都融会贯通！”<r/> <r/> 众人见得，大为惊叹。<r/> <r/> 虽然所得资料上面早就提及此事，但在真正发生之前，他们依旧未能尽信。<r/> <r/> 而今有罗晋的现身说法，才令他们信服。<r/> <r/> “之前我曾说过，等我成功之后，也为你们实施改造，谁先来！”<r/> <r/> 罗晋犹自有些意犹未尽，带着几分兴奋向众人询问道。<r/> <r/> 但听得此言，众人却又开始犹豫起来。<r/> <r/> 现在他们的心态有些儿矛盾，一面是对罗晋所的成就羡慕不已，一面却又担忧迟疑，顾虑重重。<r/> <r/> 好不容易，才有一人站了出来“罗师兄，我先来吧！”<r/> <r/> 他面露决然之色，显然是豁出去了。<r/> <r/>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r/> <r/> 李尘作为此间主宰，麾下人工智能如同天道，严密监控着此间发生的一切之事。<r/> <r/> 罗晋自以为自己做得隐秘，但实际上所作所为完全瞒不过他，早已为李尘所注意。<r/> <r/> 但李尘还是没有料到，这名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外道弟子，竟然也能靠着自己一番摸索达到这等程度。<r/> <r/> 但眼见着罗晋自信过头，刚刚自我改造成功就想要对同伴也来这么操作，不由也是微微摇头。<r/> <r/> “这小子，也太冒进了！”<r/> <r/> 说完之后，空中灵波涌动，无形的力量隔空摄住罗晋，将其带了过来。<r/> <r/> <r/> ， 第18章 天才 罗晋正意得志满，忽见眼前之景变换，自己出现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大厅之中。 不远处的前方，一个直径约莫丈许，表面泛着元罡波纹的无形立柱笼罩，散着柔和光芒的奇异光球安静悬浮。 其下是数团略小的光球，以及大至尺许，小至拳头，乃至于豆粒不等的微小异芒。 李尘就坐在这根立柱的下方，机关飞椅于离地尺许的地方飘荡，左右两侧，人偶少女亭亭玉立。 “你……你是李尊！”罗晋吃了一惊，连忙上前见礼，“参见李尊。” 来到这边半年有余，他已经开始了解李尘在这边的成就和地位，对其敬畏依旧，只是敬重的成分比过去的畏惧更多了几分。 李尘无论是胡太师还是李大师，都是他们所需仰望的对象，但仰望的心态截然不同。 “罗晋，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我都已经知道了。”李尘面带笑意看向他，不吝给出了几分赞许，“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自行掌握更改辅脑运作模式的技术，甚至开颅换脑，对自己实施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 “不过你可知道，你这样还不算是真正入了师匠之门，没有资格对他人实施改造。” 罗晋神色一滞，问道：“为何？” 李尘道：“因为人人生而不同，虽是同一属种，各自修为实力，生命本质都有所差异，你对自己身体状况较为熟悉，运用内视之法和神识感应也能真切掌控自身运作，甚至还曾在虚拟实境之中模拟演练过了多次，但是怎能确信，对他人施展此术时不会遇到任何问题？” 罗晋迟疑起来：“这……这个怕是不能保证。” 李尘又道：“不要说他人了，就是你自己，倘若重复再造几次，突然生意外，如何才能解决？” 罗晋嘶的一声，面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 确实，他是怀着一腔热血去这么做的，但是成功之后，热血上脑，竟然忘记之前隐约的担忧了。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才知道后怕。 贸然对自己大脑动手术，还是高难度的截搭神经…… 这万一要是生了意外，那就算不死，也得变成白痴啊！ 李尘看他神色，也知道他开始后怕了，不由轻轻一叹，道：“我不否认，你已经掌握这种改造之法，甚至有可能把你的伙伴们全部改造都大获成功，但只要生一次意外，那可就是鲜活的人命啊。” 他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刚刚筑基就敢割头换脑的举动，那种改造之术，其实也是有风险的。 当然，头颅的整体移植，毕竟远比解脑简单。 这个罗晋的胆子，比那时候的自己还要更大，或也可以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但从贬义来说，也可以算是无知者无畏，偃者是不提倡这种心态的。 李尘回过神，又道：“而且你当真以为，就凭你现在所知，就能算是当真掌握解脑之术？” 罗晋道：“难道我都已经成功解锁筑基模式，还不算掌握？” 李尘淡淡一笑，道：“当然，你连皮毛都还没有掌握！” 在李尘眼中，这个罗晋所掌握的也只不过是刷机，越狱，组装电脑的水平而已。 辅脑芯片是他麾下势力生产的，其中的灵子化记忆模因也是他所设定的，罗晋根本没有深入掌握这些东西，充其量只是会运用而已。 罗晋受到的打击不轻，不由得丧气道：“难道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吗？” 李尘道：“等你多加练习，快则小几个月，慢则三五年功夫，还是大有希望熟练掌握这门改造技艺的。” “未来偃者当中会多出一门职业，那就是专门为他人进行开颅解脑的启灵者，意为启灵智，领航道途。” “但这门手艺掌握得再好，也只不过是个技术工人而已，做这些事情并没有创造性，都是在沿着名师大匠所造的道路前进，你难道当真甘心永远都是工匠吗？” 罗晋再受打击：“不是说好筑基就是师匠吗，我现在还是工匠，不是师匠？” 李尘道：“这就是你对偃者道途有所误解了，筑基师匠，筑基师匠，说的是师匠必定为筑基，但筑基者，可未必见得就是师匠。” 罗晋一时茫然无言，原本他以为，自己解锁芯片之后，能够踏进新世界的大门，但如今却才现，原来自己还什么都不是。 偃者道途，博大精深，也的确不是简单解锁辅脑芯片就能提升的。 李尘见罗晋已经认识到了问题，却是话锋一转，转而又安慰起来：“不过，你能凭借自己之力，做到如此程度，已经可以称是天才了。” “什么，我也算是天才吗？”罗晋正黯然神伤间，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不禁有些意外。 “不错，你在阵道毫无建树，看起来并非是学习符文禁制的料，让你由阵道转入符文之道，似乎也意义不大，但经我观察，你对生命奥秘颇感兴趣，自行研究，掌握造倡秘法，也不逊于其他天才学徒。” “你在这方面，可能是有前程的，我想要安排你精修生命奥秘，成为生命领域的研究者，你愿意学吗？” “我吗？生命领域……” 李尘道：“不错，我麾下正在研究血元因子与基因工程……此间尚有一些难题，涉及神魂之秘，在你未来掌握解脑之术后，还有解魂之法可以钻研，到时候造诣高深，为同伴亲人之流实施改造，也是水到渠成，不必专门去学那种工匠之流的技艺。” “好吧，既然李尊你都这么说了，我且试试就是。”罗晋只好道，但他刚刚说完这句话，忽的又是一惊，“那，那我们师尊同不同意？” 他自学偃道有一段时日，都快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师尊了！ 想到这里，罗晋内心隐约不安起来。 李尘淡淡道：“他会同意的，此间不再有传统的师徒关系，甚至你也不会是我学生，而是物化天国的偃者。” 罗晋面上露出了极其复杂的神色，一时间久久无语。 ， 第19章 立地而成 “你这又是泼冷水又是称赞的，究竟是何手段？” 在罗晋被李尘送离之后的不久，梅萱从另外一处的门户走了进来，带着几分好奇对李尘说道。 李尘说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而已，算不上对他用手段。” 梅萱道：“你当真看好此子前程？” 李尘道：“但凡能够自发探索，有所成就者，都是可以算是天才偃者，因为探索天地自然，格尽万物之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兴趣使然。” “我们不讲究什么灵根资质，也不重视神识，法力，大多还是要看智力与兴趣的差距，甚至在偃者改造大脑的手段面前，寻常的智力差距都可以忽略不计，更加看重这份兴趣。” 梅萱道：“你特意把这个罗晋调到眼前一见，是否意味着，将要彻底瓦解他们过往的师徒关系，把阵道弟子转变成为偃者？” 李尘道：“不仅仅只是阵道弟子，我从大乾带过来的奴工匠人，所有一切心智发育正常，拥有一定体魄，精力者，都要转化。” “至于转化的手段，你也看到了，我在罗晋他们脑里植入的芯片，都是花了大价钱制造的！” “或许在他们当中的许多人看来，那是帮助我监视和控制他们所用，但实情却是，里面内置许多偃道知识和百科资料，而且早在此前，就已经开始潜移默化进行刺激和改造了。” “一旦全面解开禁制，脑域灵子化，便能踏上偃者的道途！” “我过去曾经提出百万大能与完人计划，也该是时候用到实处，在自己物化天国试验一番了。” 李尘的计划当中，植入各人脑颅之中的辅脑芯片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关键道具，只要有它在，每个人都可以效仿罗晋。 李尘之前见罗晋，也不仅仅只是制止他犯蠢，还就近观察了一番他的状况，确信这些大乾之人也能适应这一体系。 如今看来，时机已经成熟，过去潜移默化的改造是根本之基，聪明如罗晋都还没有发觉，李尘早就在暗中布局。 梅萱听了，轻叹一声，却是也问出了和罗晋一样的问题：“那他们的师尊和领袖，步大师他们呢？” 李尘道：“我见见他们，和他们说清楚吧。” 鼎革履新，并非请客吃饭，能够推辞。 但李尘的确也不喜欢轻易抛弃那些顽固落后之人。 因为他们也是自己所带来，安置在这座物化国洞天之内的。 从这一点来说，自己天然就对其富有引导，栽培的责任。 不久之后，步青云，铁烬，安丰，梅一成几位外道大师被李尘召了过来。 众人纷纷见礼，尽皆问道：“李尊相召，不知所为何事？” 李尘道：“你们来此已有一段时日，应该知道我是何人，我们偃道又是如何运作了，最近一段时日，你们也看到了麾下门人和那些匠人的变化，他们都逐渐适应新的生活，不知你们将来有何打算？” 听到李尘这么说，几人不禁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李尘所言者为何，他们当然清楚。 门下的奴工匠人，弟子门人们，的确正在快速分化。 在李尘的刻意安排之下，他们各自三五成群，亦或单独而居，适应了全新的生活。 在全新的社会环境中，过往的师徒关系，上下级关系，正在遭受着全所未有的挑战，徒弟不必再依赖于师尊，奴工匠人也不必再听从于大师，即便是同为李尘效力，参与大阵工程，也多尽由智能终端分发安排任务，每个人的独立性被发挥到了极点。 步青云等人，实际上早就失去了对群体的掌控，不再是货真价实的首领。 “李尊心中早有答案，又何必问我们？”步青云略带几分怨气，有些郁郁说道。 铁烬看了看步青云，又看了看李尘，神色凝重道：“李尊，这一切都是由你安排吧？我们不妨开诚布公谈一下。” 李尘道：“铁大师，你是个明智之人，好，我就如你们所愿，把我想要做的事情明白告诉你们。” “我想要他们都成为我麾下偃者，探索天地自然造化的完人，他们将会适应新的社会，新的身份，过往的一切，自然也应抛开。” 步青云道：“李尊，你主掌此间一切，如何安排，我无话可说，便是你要别人把我们几个取而代之，成为新的领袖，也是理所当然，但这么说，难不成还能把过往的父子亲人隔绝，使我们师徒反目，血脉分离？” “如若真是那样，便是被称不自量力，我也第一个不答应！” “你把我们置在此地，不是来叫我们太平，乃是叫我们劳碌做活，如今又人与师徒生疏，儿女与父兄分离，朋友之间也不再见面，你要把我们各自孤立，全都变成一个又一个独人！” 李尘道：“你着相了，我所追求者，是一种超然的社会形式，你所认为不好的一切，全因知见之障。” “你们如今的郁闷和迷茫，也不过是弟子门人不再凡事依赖自己，依从自己，因为他们每一人都已经独立出去，能够各自生存，甚至还有人不顾你的禁令，偷偷兑换知识，只为虚拟世界的积分！” 此言一出，步青云面色刷白，其他三名大师也不由得看向他。 “你……你早就知道了？”步青云怅然若失，旋即却是哀叹道，“我早该猜到的，似你这等大能高手，虽然未及仙神之境，但也的确和仙神无异，什么都瞒不过你。” 李尘道：“你在私底下做的小动作，我全知道，但我不会和你计较，因为你也只是受自己心智与见识限制，有所迷惑。” “如今我非但不惩罚你，反而还要赐你一场造化，等你拥有了足够智力与见识，自然就会知晓我良苦用心！” 他说话之间，伸手一摄，步青云突然毫无征兆升腾而起。 “叮！” 李尘神识运转之间，已然是穿透颅骨，直接操作内置芯片，立刻将其解锁，并以抽丝驳经改造回路，再行将其部分脑域实行灵子化的改造。 一瞬间，步青云的脑域受到了信息洪流的冲击，但以他过往修为，立刻承受这一切，师匠造诣，立地而成！ ， 第20章 用真理说服人 步青云之流，可不是罗晋这样的普通弟子能比，他是受用过许多大乾所产灵材，掌握修炼之法的人，修为境界也早在筑基以上。 他的体魄，法力，脑域的开发程度，甚至整个生命的本源层次，都比罗晋高出不少，李尘索性直接解开了原本设置在辅脑芯片之中的限制，灵子化记忆模因流出，对早已潜移默化开辟的脑域空间进行局部改造，立刻就成就师匠造诣。 步青云感受到自己脑海之中突兀多出的许多东西，不由得骇然色变。 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实在太新鲜了，每一份知识，每一道资讯，都在冲击着他的感官和信念，使得他过往花费了过往整个人生才建立起来的旧有观念摇摇欲坠，直至轰然倒塌。 铺天盖地的信息不断冲击着他的心神，过往所形成的人生观，世界观摇摇欲坠，甚至就连道心都为之动摇起来。 “步大师，你怎么了？”铁烬等人还以为步青云傻了，同样大惊失色。 李尘却看向他们。 “不好……” 几人受到惊吓，就要各自逃离，但却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李尘的神识扫过他们全身，立刻以抽丝驳经切断大脑与四肢联系的神经，使得他们无法对自己手脚发号施令，几乎如同瘫痪。 在他们想到利用法力重新掌控自己身躯之前，李尘的法力已经凭空涌入，抢先一步做到。 “你们也给我悟吧！” 李尘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发人深省。 几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如同傀儡木人飞起，丝毫不受控制。 “叮！” 脑海之中，似有清脆响声传出，一个个辅脑系统重启，载入全新固件。 紧接着，同样是灵子化大脑的改造，以及相关的资讯传输，知识载入。 几人同样拥有一定修为，生命本质堪比筑基修士，也在几息功夫就先后成就筑基师匠了。 他们只觉浩瀚知识充盈脑海，过往许多不明之事，不识之物，全都明辨无碍。 这种豁然贯通的感觉，仿佛生而知之，实在太神奇了。 外道大师们顿时有种徜徉在知识海洋中，眼前所见，一片辽阔，神思也无限自由的畅快之感，几乎迷失在其中。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仅仅只是“知道”这么一种状态，也能油然的使人满足和快乐，超越世间绝大多数的享受。 等他们意识到这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更是被震撼得不轻。 “这……这是……” “我们这就成就偃者师匠了？” 几人都感觉有些难以置信，但那种仿佛天下之事尽知，扫除迷障的清明之感却不会骗人。 “不错，你们现在就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偃者师匠了，因为你们的脑域早已被修炼开发过，智力绝不同于凡俗，接受融合的成效也更大。” “而此前内置的辅脑，运用的是全新智能芯片，本身就具有操纵改造和传输知识的能力。” “如今你们已经是心证诸多道果的通才，不过想要专精于各个领域，找到更进一步的道路，还得通过自己努力。” “我们正在寻求一种更加安全高效的融合之法，能够把大匠以上的专精造诣一口气融入凡人脑海，如若能够成功，那怕便是真正的人人如龙。” 李尘向他们介绍着自己的主张，还有整个偃道一起努力的成果。 “李尊，我愿成为偃者，为您效犬马之劳！”几人之中，安丰大师最先表态。 梅一成也道：“能共襄盛举，实乃荣幸之至！” 就连之前显得有些顾虑的铁烬同样颇感心动，在这时候，他已经彻底了解了偃者道途和自身道途的异同，当中更有诸多共通之处，可供彼此转化。 这对他这般的器道大师，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步青云好一阵才从怅然若失之中回过神来，面色复杂，看向李尘。 “原来如此，你所灌输的，是自然造化的通识，还有整个偃者道途筑基师匠境界的精髓。” “当我等了解到这一切之后，无论心中是否所愿，都已经是偃者了。” “道途的转化，并不以我等意志为转移。” 他不禁想起了武道之中，也有传功一说，有些前辈高人能够把一身先天真元注入后辈之身，炼化其后天浊气，铸就道基。 所不同的是，前辈高人的先天真元修来不易，消耗和转化光了，那就是真的用尽。 而偃者的知识无尽，知识可以无限复制和分享，转化成为智慧的结晶。 修真界也早有神识玉简，神识金书一类宝物，偃者们所做，是将知识的载体廉价化，还有传输效率更进一步提升，以适应道途扩张的需要。 他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理解，李尘曾经提及的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究竟所指何意了。 “步大师，我今日不以强权压你，只问你一声，可心服口服否？” 李尘看向神色从激动渐渐恢复平静，情绪也渐趋稳定的步青云，开口询问道。 他非常自信，因为足够的知识，将会成为相互理解的桥梁。 人的知见有异，自然造化的真理却唯一。 用它来说服人，胜过一切力量。 步青云微垂下头，终于真正服软道：“李尊，我服了！我愿把自己所知阵道知识尽数贡献，为符文之道发展添砖加瓦！” “我如今才知，过去的想法实在太愚蠢，而且根本毫无用处……” 他说到这里，不禁也有些苦涩，因为李尘通过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知识传输，把人工智能和机器学习的相关资料也告知了。 步青云如今才知道，即便有他从中作梗，李尘麾下的智脑仍然掌握绝大部分阵道秘法，转化为工程技术。 在他每日费尽心机隐瞒，藏私的时候，智脑却在芯片之内重复演算，构建，推导出了修士数百万年以来可能涉略的阵道工程和各种构建之法，其中一些全新道纹禁制，甚至令他这样的大师都深感惊艳。 机器可以一刻不停劳作，也可以一刻不停思考，如若不转变心态，主动接纳，自己迟早要被淘汰。 第21章 韩丽的迷茫 “这些我并不在乎，我之道，早已如同大道行天，天枢也将兑换体系上线多时，你们自行兑换就是。” “物化天国内，物资极大丰盛，钱币，积分，信用，贡献种种，都将被统一转化成为功德，你们可以用它换取我手中所能供给的一切资粮，未来成就如何，也各凭自己努力。” 李尘如此回应了步青云等人的投诚之言，是要让他们明白，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步青云经由点化之后，似乎思路也一下变得广博起来：“功德……贡献……我若把独门秘技上传，为天枢所掌，应当算是不小功德？” 李尘道：“自然能算。” 步青云又道：“那我等通过自身掌握之术，再创新法，应该也算。” “还有，如若我们帮助其他人解禁芯片，融合知识……” 李尘道：“当然也算！此中细则，你们可以自行查阅，完全不必问我。” 如若是过去，步青云等人可能会把这一句话理解成为不耐烦，从而误会李尘的态度，但如今他们却已经深刻理解，真的应该自行查阅，没有必要追问。 因为这种繁琐细则，不应浪费大师高人的宝贵时间和精力，各自凭借个人终端与智脑连线，自行获取答案就是。 它们早已如同律令，体现在这一方地界的每一处。 “看来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还是没有真正融入。” 几人油然感慨，心态终于开始发生微妙的转变。 在此之后，众人告辞离去，果然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步青云花费全部功德兑换了一台定制的高性能智脑，利用五星智能的强大计算力归纳总结各类道纹禁制，开始和自身所学结合，研究新法。 铁烬，安丰梅一成等人各以炼器手段研究机关傀儡，一时间成为炼制高手。 至于其他奴工匠人，则是仍在操作各类工程机械，热火朝天的进行着圣灵大阵的建造。 此时整个工程已经完全步入正轨，除少数地方施工环境复杂，需要大师指引，其他都可由麾下之人自行解决了。 甚至就连那些奴工匠人们，也变得越来越清闲自在。 因为他们发现，李尘麾下机关傀儡正在变得越来越智能灵动，绝大部分体力劳动都在面临着淘汰的境遇。 甚至就连简单的创造，都在失去其意义。 …… 物化天，一座如同塔台的高楼上，韩丽持剑而立，眼神清冷，凝望着不远处的数具机关木人。 这些机关木人全部手持刀剑，姿态生动，一副栩栩如生的模样，从四面八方将其围住。 寒风吹过，高楼上面，呼啸四起，【31小说app下载地址xbzs。cc】所有机关木人齐动。 丁丁丁丁！ 韩丽手中之剑也如同电光疾舞，瞬间化作茫茫寒星，笼罩自身。 刀剑交击之间，不时可见，剑走龙蛇。 抽，提，格，击，刺，点，挑，抹…… 一招一式之中，全无修为法力，但却又演绎着她这些年来精心修持的娴熟技巧。 韩丽一直以来珍惜机会，修炼得非常刻苦，这些基础性质的东西，早已经如同本能，融入了自己剑道。 如今即便离开大乾，来到偃道盛行之地，依然以剑修的标准要求自己，时刻剑不离手，刻苦修持。 这些机关木人都是她花费功德从物化天中兑换而来，乃是特别改造的剑手型款，内置通用剑诀与各类剑道技法，实力在炼气巅峰层次。 她虽然早已晋升筑基，但除却征战磨练，剑道心得尚未圆满，仍旧处在吸收百家之长，融合自身成果的阶段，因此这样的对练也应有几分意义。 韩丽特意不用法力催发剑气，也不以修为压制，为免损坏陪练道具，甚至刻意把自己的身躯反应，力量，速度也降低至炼气巅峰时期应有的水准，只以纯粹的技巧对招。 如此一来，果然倍感吃力。 韩丽只感觉这些机关木人竟似掌握着极其高明的剑术，一招一式，浑如真人，仅仅只是数十息，突然就眼角猛跳。 不知何时，一抹寒光自肋下而现，手中之剑已经来不及回援。 韩丽下意识的以意念催发罡锋，无形之间脱体而出，朝木人激射而去。 砰！ 木人的头颅立刻被这股宛若飞剑的激芒洞穿，动作停了下来。 其他木人如同连锁反应，立刻收住剑招，跟着不动。 韩丽赢了比试，却是面露懊恼之色，皱眉苦思起来。 “大小姐，你练了一上午，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我给你倒了杯椰奶，是冰镇过的。” 在韩丽停下的时候，一个豹头人身，身材玲珑的小妖上前，殷勤递上一杯椰奶。 韩丽轻叹一声，接过椰奶，喝了起来。 小母豹看着韩丽，有些不解问道：“大小姐，你最近都在跟这些木头人较劲，是为什么呢？” 韩丽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小母豹早已习惯了韩丽的沉默寡言，并不奇怪，只是自顾自道：“我最近听说，李尊打算更进一步开放功德兑换和躯体强化改造的功能，以后大家都可以直接改造肉身，甚至习得武艺了，照我看，这练习的用处也不大，还不如接受改造呢……” 韩丽微怔：“练习的用处不大……” 类似的话语，她早就从李尘口中听说过，不过李尘所述，远比这小妖更加深刻和高明。 在李尘看来，剑术也好，剑道也罢，反复苦练的意义，无非就是给资质平庸之辈一个踏实上进的阶梯，是成就庸人的希望所在。 所谓勤能补拙，不外如是。 然而长远来看，庸人和天才所拥有的时间精力都同样有限，能把时间精力花费在这边，势必就在其他方面有所减益，焉能保证，这条道理就一定是对？ 天才才不讲究什么勤修苦练，都是靠脑子在悟。 而且李尘曾言，诸天强者，无不取巧。 一个农民，辛苦操劳一辈子，所得出产又怎么超过农机和化肥？及至修炼之途，如何打熬气血，精修剑诀，磨砺心志，固然精神可嘉，但很有可能，也是白费。 过于相信传统修炼之法，相信努力就会有回报，这是她的知见障。 ， 第22章 呵气成活 沧澜仙府，主基地中。 天枢的声音带着几分空灵，宛如从天际传下：“主人，圣灵大阵主体模块已完工，是否尝试激活？” 李尘正坐在机关飞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块指甲大小，外形如同玻璃晶片的小物，闻言停了下来，随手往旁边丢去。 宛如水波的灵纹浮现，布置在暗处的元磁约束机关牵引此物，如有无形傀儡暗中接过，精心安放至大厅一侧的壁柜上。 此刻，距离李尘离开大乾，恢复自己真身，发展物化天国，已经足有一年有余，时间逐渐来到十月下旬。 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李尘一直都在消化吸收自己的道果，如今已然彻底巩固元神境界，为着下一步的继续前进打下扎实的基础。 物化天国中，天枢和蜂群也没有闲着，在奴工匠人们的配合之下，建成规模庞大的圣灵大阵主体，自此之后，就是不断向其中添砖加瓦，增益整座大阵的威能了。 李尘这边也不兴什么宣扬，庆祝，即便这座大阵的建成对整艘战舰，乃至于暗藏其中的物化天国而言意义非凡，仍旧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尘只是吩咐一声：“激活。” 便看着天枢调动诸多大阵节点，一股宏伟之极的光芒笼罩骨鲲体表，整艘战舰散发出特殊的灵蕴气息，顿时就像是活了过来。 “吼！” 虚空之中仿佛传来四大圣灵的咆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俱皆呈现法相，各自挣扎。 但是祂们身上，一条又一条的锁链浮现，硬拉着四大圣灵往骨鲲战舰身上融合而去。 轰隆！ 随着整艘战舰震颤，天穹背景上，光芒大作。 李尘抬头仰望，天枢立刻把放置在外的目晶所见情景投射出来。 只见苍茫的混沌虚空中，骨鲲战舰静静漂浮，在其表面，圣光融入，一条大鲲的虚影正在渐渐浮现。 圣灵的本源正在不断融化，融入其身，大鲲的身影渐渐变得凝实。 天枢汇报着大阵激活的进度：“融合开始，圣灵转化，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百分之三……” 这条大鲲，正是李尘近年以来，利用人造元神之法，精心为这艘大鲲所打造的人工器灵！ 此物结合了大乾王朝气运封神之法，还有四大圣灵的本源与力量，先天便拥有着堪比元神之上的仙神品级，而其所运用的灵智与思维，又是另外一套系统，乃是李尘运用过往自己麾下物化天国天道主宰，“阐道者”的设备打造而成。 祂已然成为一种全新形态的生命。 而今，李尘下令让人打造的圣灵大阵将成，立刻把全部王朝气运和香火愿力指向于祂，源源不断的力量沿着铺设在各处的灵渠汇聚，灵魂形态变得愈发凝实。 “这就是你全新打造的九星器灵，大鲲之灵吗？” 梅萱不知何时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她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正要过来相问，结果看到天枢投射出来的玄光幻影，立刻明白了一切。 “不错，祂就是我所炼制的人造元神，名为‘鲲鹏’！” “祂最初的本质，和小倩这些鬼灵并无差别，但是经由香火愿力凝注，气运祭炼，以及融合圣灵本源的强化改造，将会朝着全新的生命形态转变，从而拥有超凡脱俗的力量！” “我正在尝试利用自身掌控的法则之力为其附加供应物资的道果本源，只要把我的道果本源也分享部分于祂，或可成就同样境界的九星战傀！” 梅萱闻言，心中一惊：“分享本源？传言偃道高手晋升元神之境后，能创造真正生命，就是把自己生命，道果，修为，法力……一切的本源都分润出来，注入傀儡！” “如此一来，傀儡将会拥有着与过往截然不同的生命本质，这是八星之上，达到九星的关键！” 李尘道：“你所言者，其实就是造倡秘法之第十法——呵气成活！” 梅萱讶然道：“什么，这就是呵气成活？” 李尘道：“不错，呵气成活……呵的是什气，就是生命本源，灵魂之气！” “没有注入灵魂的傀儡，是不完整的，即便是人造元神，本质上也欠缺了作为生命的本源，但在掌握真正的生命造化，拥有相关的创造法则与根源道术之前，任何修士都无法打破天人大限，凭空创造生命。” 李尘说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自创的“天鬼归藏”秘法。 从创造鬼灵小倩，以及胡泽化身等人造元神起，自己其实就已经走上了创造生命的道路。 只是当时对高阶秘法认识不足，直至此时，方才知晓，自己所创造的这些东西究竟缺少了什么。 如若解尽生命奥秘，掌握创造生命的造化权柄，将其转化成为相关的根源道术，如同造物那样……那就是真正的造化之道大圆满，属于偃者之道的大宗师之境。 如今想来，古时必定已有多位偃者达到了这一层次，祖师偃师，也必定曾经达到过。 因为他们所创造的舞姬存在了百万年，创造出来的偃者一族也延续了百万年，这其实就已经是变相的永生之道。 只不过，李尘如今所关注的也并非是这个，他所掌握的，是造物法则，与生命奥秘略同为造化，但却略有差异。 历史上也不乏偃者走上其他道路，但有一点，却是可以退而求其次，以自身生命本源分享之！ 那就是造倡第十法，呵气成活存在的意义。 简单来说，它就是天鬼归藏这类法门尚未大成之际的取巧之法，利用等价的手段与原则进行置换，而非凭空创造。 如若说创造生命是打破了守恒定律的生命秘法，呵气成活这门手段，就像是太阳之道的质能转换，仍在守恒定律的范畴之内…… 但事关生命与灵魂，可比大匠都能掌握的质能转换高明多了，修炼起来也更加困难。 多年以来，常见元神之境的宗室高手掌握它，大师者寥寥无几，即便强行施展，也往往会耗尽自己生命本源。 所以它又有另外一种恶称，名为绝命大法！ 第23章 活化战舰！ “打破守恒定律之前，任何尝试施展呵气成活的行为必定损及自身。”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偃道前辈会说此法不祥了，你为了成就这一大鲲之灵，要消耗多少自身本源？” 梅萱这时候才后知后觉，为李尘担忧起来。 李尘闻言，淡然一笑：“虽然各位偃者对此掌握程度不一，但只要不急功近利到竭泽而渔，把本源一下耗尽的地步，也不会那么容易伤及根本的。” “生命自有补偿机制，可以通过食物，灵蕴，仙材种种，甚至单纯的休息弥补回来，这种规律在日常生活中也很常见。 梅萱看了他一阵，轻叹道：“你这话说得不尽不实……” “算了，我也不多问，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李尘的确没有老实回答梅萱的问题，因为这种消耗非常巨大，大到损及他自己生命根本，削弱根基的程度！ 的确有一些方法可以稍作弥补，但生命，寿元大限这些东西珍贵异常，就算弥补，又能补回多少？ 而且，偃道前辈说此法不祥，也并非是指伤及自身。 李尘觉得，梅萱理解有误。 他的理解是，整个造倡秘法，本质上都是在追求创造生命的造化大道。 既然生命都可以由自己之手创造，那么不经意间，就会产生高高在上的主宰心态，肆意支配其他自然生命。 古往今来，不乏任性妄为的偃者，以各种手段折腾，甚至一度疯狂到自甘堕落的地步，并不仅仅只是外道污蔑，才被斥为邪魔外道。 这种不把自己和别人的性命当回事，不尊重大自然的心态，都是知识所赋予，从李尘过往所见左昊，凤鸣竹，蜈道人，还有棋山诸人，都足可见一斑。 甚至就连自己，创造虫族，研究各种洗脑读心，也是受到造倡秘法的影响。 呵气成活这一法门本身，之所以被偃道高人刻意隐藏，不到一定修为境界不得而知，就是因为其具备相当的危险性。 不仅仅是对自己危险，对他人危险，对整个生命，整个自然环境，同样都有危险，甚至足以破坏社会结构，撕裂道德人伦。 李尘最近才知，此法的修炼难度大抵为大师级，自己早在新晋元婴的层次，其实就已经有资格掌握。 但是当时自己没有刻意追求，那些掌握此法之人，也断然不会主动传授。 因为在历史上，此法曾经与其他法门并列，低阶修士都对其通传部分有所接触。 有修为造诣不足的偃者，就打起运用别人本源替代，采生活祭的主意。 这是一种邪恶的速成之法，可以跳过诸多前置条件的限制，直接得享高阶手段所成就的果实。 如若说生命的天平是公正的，一命换一命，天公地道，那当然是用别人的命去换划算！ 人傀儡就是这种手段的经典成果之一，属于整条路线的下游产品。 这种傀儡制造之法一经发明，就遗毒百万年，从来没有大能高手能够将其彻底禁绝，直至今日，偃者群体已经开明许多，仍然不乏无辜者为其而丧命，被制作成为战傀，尸姬，各种扭曲怪物者比比皆是。 不过此刻，李尘更加在意的是借用他人生命献祭，于感悟大道本源，掌握生命奥秘并无益处。 因为别人的生命始终是别人的，未曾拥有这种流逝与补充的经历，始终隔靴搔痒。 这种阻隔看起来极小，各种数据，分析方法，或也可以替代，但有时候，法则之力的感悟，往往就是隔着那么一层窗户纸，但却毕生都难以戳破。 于是，又有偃者前辈运用其聪明才智，发明了类似人头蜈，天龙不死身的法门，把他人生命转移至自身！ 但那样一来，又容易把自己变作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生命本源都被扭曲。 那比领悟不到本源之力更加糟糕，因为如此一来，修士连自我都难以维持了，稍有不慎，就是走火入魔的地步。 研究鲲血战士的调和手段时，李尘也曾遭遇畸变危机，幸得拥有足够技术，资金，才没有走上邪路。 李尘如今回望过往，恍然发现，还是萃取自然之精，采用金石草木灵蕴的做法最为安全。 因为它们都是无情之物，并不会改变自身的本源信息。 哪怕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也是在以无情资讯融入自身，并不与他人精神融合。 从这一角度来看，实物层面的解脑之术，远比法道搜魂夺魄之流安全。 在梅萱离开之后，李尘即刻把关注转回新生的大鲲之灵身上。 祂被设定成为这艘骨鲲战舰的器灵，也是整个物化天国的守护之神，驾驭着大阵的阵灵。 李尘在大乾的年月间，持续不断探究封神体系秘密，甚至盗取权柄，掠夺本源。 如今照本宣科，果然拥有了一定的成就。 “呵气成活！” 蓦然，他施展秘法，身上半数的生命本源升腾而起，如同淡淡的人影冲向天穹。 大鲲之灵中，立时多出了一股难以言述的特殊质感。 李尘曾在把天枢晋升至七星之时也曾利用自身真灵本质，赋予其一定的思维与智慧。 不过那是捉影炼魂，点化通灵的做法。 而今他是更进一步，把除了精神意志之外，连同生命气机，寿元大限等等之物，甚至还包括自身所掌的道途本源，法则之力，也分润了部分出去。 立时之间，宏大气息蔓延。 “昂！” 宛若鲸鱼长啸的声音荡响在天际，久久萦绕，余音不绝。 李尘身上气息陡降，整个人如遭重创，一下就衰弱了许多，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这股生命本源转移之间，彼此接纳，融合，乃至于分化新生的宝贵感悟。 整个天地大道，自然造化创造生命的过程，都仿佛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李尘虚弱坐回自己的机关飞椅上，神色疲惫，但是眼神炯然。 与此同时，大鲲之灵“鲲鹏”的生命气机急速膨胀，很快盖过九大洞天，盖过沧澜仙府，彻底与整艘战舰融合为一。 这艘战舰…… 真正意义的“活”了！ ， 第24章 九星品级 战舰成活，鲲鹏新生，立刻向四面八方散发出宛若龙吟的长啸，体内的多处洞天世界也灵机跃动，虚空震颤间，仿佛有无数祥云吉雨伴随着花瓣洒落。 李尘身处沧澜仙府，恰能清晰感应到这股宛如圣灵的庞大气息在蜕变，祂似乎把自身机械的部分与自己赋予其的生命本源结合起来，变成一种全新形态的存在。 现如今，这艘骨鲲战舰，或许已经名不符实了，祂真正的称呼，应是“鲲鹏”。 很快，李尘感应到了一股宛若新生婴儿的庞大意念带着好奇探寻过来，流露出天然的亲近与喜悦。 这是宛如生物的印随现象，一些生物新生的幼崽，将会本能的把睁眼所见的第一个活物当做自己的父母，从而跟随其行动，模仿并学习自身生存发展所必需的技巧。 李尘的人造元神技艺已经大获成功，此前在大乾地界，也曾炼制过小倩，胡泽等多重虚拟人格，但是为着接纳圣灵本源，铭刻核心禁制，并没有赋予其复杂的人格，而是更加宏伟，浩瀚，趋近于天道的诸般本能。 因此这鲲鹏只具有简单的喜怒哀乐四情，但却并非残缺，而是为了舍弃一切冗余思讯，以便更具效率进行传递。 祂的身躯实在太庞大了，即便是光电传讯，十余万里之遥，也是数百毫秒的延迟，而若以灵子超距，法力纠缠的效应传递感知和意志，也需得以海量资粮供应。 因此，只能遵循类似自然造物的规律，在思维与灵魂的层面进行简化。 不过如今看起来，这种设计大获成功，以鲲鹏的体量，精神与思讯也能传遍每一处，神识总和达到了真正圣灵的地步！ 祂似乎已经完美将四大圣灵的本源之力融合，相当于一尊头脑简单，但却能够完美掌控自身气血的仙神，圣兽，真正的超级生物。 李尘借机感受了一番鲲鹏的状况，传讯天枢：“分化虚拟人格，进行融合！” 如若是只具备简单思讯的圣灵，虽然天性淳朴，有利修行，但关键时刻，极有可能被人利用。 李尘自己就曾取巧盗得大乾王朝的气运，当然不会再重蹈其覆辙。 他想出的解决办法是让天枢分化精神意志，融合进鲲鹏的灵魂之内。 因为两者本质上都是自己的本源所分裂，拥有着多位一体的天然共鸣，因此这种融合，以他现今掌握的造化手段，完全可以做到毫无破绽。 果然，当天枢的精神意志融入其中的时候，立刻轻松驾驭住了这股庞大无比的灵魂体。 紧接着，原本就布设在鲲鹏体内，也即是原来骨鲲战舰所装载的各种传感器，探测器，通讯器诸多终端一同祭炼，浩瀚的数据洪流宛若经络之中的生物电流，开始运转起来。 这是生物与机械的完美融合，它们仿佛成为了其神经的脉络，更进一步增强着整体的掌控能力。 李尘继续下令：“开放脑机接口，进入驾驭模式！” 天枢回应道：“是！” 思讯如电，蔓延至四面八方。 李尘的法力散发着特殊的韵律，通过与天枢二位一体的真灵通道彼此共鸣，更与鲲鹏之躯的本源共鸣。 三者三位一体，密切合并在了一起。 这正是所谓的驾驭模式。 李尘以自身精神意志与鲲鹏融合，借助天枢为辅脑，以千百倍于自身神识意志的计算能力接管了这尊圣灵的存在。 他仿佛有个错觉，自己的身躯消散在了混沌虚空间，所有的一切感知，意志，都转化成为鲲鹏。 宏大，辽远的思讯，带动着他的感知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过去所曾修成，但却因为丧失天道权能而接近于废掉的千里眼，顺风耳神通仿佛一下又重新恢复。 李尘可以清晰的感应到战舰之内每一处，甚至测算其物质与能量的深层信息，也可以心神连接生存于其中的每一个人。 而当他感应到存在于大鲲体内，那原本属于自己的道果本源时，更是心有所感，原本就填充于鲲鹏之躯表皮的诸多材料疯狂增殖，以可怕的速度复制和创造出来。 一堆堆高强度合金交叠累积，厚达数百里以计的土层正在被快速替换成为全新的材料，而在其内，筋骨相连，亦有愈来愈多宛如血肉之躯填充，整个鲲鹏，除却圣灵大阵所架设的经络管道之外，都在朝着全新的本质而转变。 这种类似钨锆结构的金属之物，形成了鲲鹏这一生命体的“血肉”，由于其是李尘麾下所发现的凡材，恰在其根源道术所掌控的范围之内，炼制起来毫不费力。 从外界看来，便像是鲲鹏这具骨鲲的尸体正在迅速血肉增殖，成为了合金的怪兽。 这种东西，整体强度不低，即便是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也堪比一些上品，甚至极品的灵材，能够抵挡普通筑基修士攻击。 而当其厚度达至尺许之后，就连筑基中后期都难以攻破，唯有结丹以上，大武师级的实力方能在实战中击破。 但是，鲲鹏的体量实在太大，太大了，这种合金皮层，绝非以尺，丈而计，也不是简单的里许……而是百里！ 有些地方，甚至厚达千余里！ 这宛若地幔般的厚度，连元婴高手都要望之兴叹，如同过往那样，足足万里之地，被外道元婴一击撕裂的悲剧再也不会发生。 这鲲鹏自身还掌握着造物法则的力量，在如今李尘为其铭刻核心程序，促使自动运转之后，几乎如同毫无消耗，无时无刻不在复生。 即便是元神境界的大能，如若没有一击毁灭其物质基础，乃至于大阵核心的力量，也根本无法真正将其击沉！ 更为强悍的是，这具鲲鹏本身拥有着仙神级的圣灵之力，内部还豢养着规模庞大的傀儡军团，绝非只会傻乎乎挨打的靶子。 如此一来，光是摆在纸面上的这些实力，都足以坐稳九星的品级，成为真正的浮空城市，战争要塞！ ， 第25章 中子战舰的构想 “护甲厚度百里以上……” 当梅萱再度过来，从李尘口中了解到这一事实的时候，不禁也陷入了沉默。 寻常个体，单兵战力，护甲厚度都是以分寸而计，即便是通常意义的铜墙铁壁也不过是尺许。 如若能够达到丈许之厚，那都是相当夸张的数据了。 但她现在听到了什么？ 护甲厚度达百里？ 这不是护甲，而是星球的地壳吧？ 不过想想，这是相对于整个大鲲之躯，十万余里的长度而言，摊开来看，也不算太夸张了。 别人无法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成本所限，工程能力也有所不足。 也就是李尘这般掌握造物法则，又以呵气成活的手段将其本源转移部分至鲲鹏身上，才能做到如此构建。 “这般的躯体，一定非常重吧，这都是一颗真正的星辰了。” “不错，的确是堪比星辰，不过我们掌握超凡力量，能在周身上下部署太阳熔炉，如同武者气纳百穴，随时随地调动供应。” “这般的战舰只是作为战争堡垒而用，并不在乎短程机动，完全没有问题。” “而且这种合金是真正的凡物结构，并不具备一丝灵蕴，也就不会干扰虚空元气的运行，因此穿梭挪移法阵，或者发动传送之术的时候，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只可惜，我至今还是未能掌握类似中子星物质的结构，否则能将其转变成为真正的中子战舰！” 中子是组成原子核的核子之一，亦是物质必不可少的成分。 如若成为李尘所说的中子战舰，本质上就是一颗中子星了，这是恒星演化到末期，除黑洞外密度最大的星体。 它虽然是凡物，但就算把世间绝大多数超凡材料，甚至于宝材，仙材都算上，能够超越者也只有凤毛麟角的存在。 唯有沟通天地大道，自带本源道蕴的先天道果级宝物，才有可能比拟。 但是如此之物构成简单，牵涉的诸多东西却极其复杂，几乎接近宇宙真理。 除了材料本身，还需要解决四大基本力的诸多问题，甚至将其一统，才能驾驭自如。 李尘估摸着，自己如今试验性质的萃取一些中子造物并不困难，将其炼制成为单人武器，估计也能凑合，但想要配发给麾下，亦或者生产大量以此为材的战机战舰，却还隔了十万八千里。 并非造物法则无法触及其本质，对于造物法则而言，炼制普通的泥沙，石块，和炼制高度致密的中子造物都是同一回事，这里并不存在障碍。 关键还是掌控。 因此，李尘暂且并无大规模运用此物的打算。 “中子战舰，那是什么？”梅萱敏锐察觉到了李尘下一步研究的方向，但有些迷惑，偃者的世界里，可从来没有出现过中子的说法。 “你不用管，只要知道，如若将其本质炼成此物，那就堪称是物质层面的巅峰极限，堪称法则之下无敌了。” “它用之于攻击，无物不切，无物不破，用之于防御，金刚不坏，万法难侵，如此一来，鲲鹏所具有的战斗实力，将能稳居十星巅峰！” 偃者的世界里，对这些凡俗物质研究还是颇少，不过梅萱知道李尘不会胡作妄言，不禁也是心向往之。 把骨鲲战舰改造成为中子战舰…… 那将会是何等的伟力？ 不过李尘说归说，暂时也并不能做到如此地步，接下来还是要老老实实的探究其他道路，继续研究普通材料与灵蕴材料结合的办法。 他打算暂且以此法解决自己和麾下战斗力量的问题，彻底坐实元神境界大能应有的地位。 这个世界可不是太平之世，偃道发展百万年，几度达至相当的水平，但兜兜转转，整个东胜洲还是一片苍茫的荒芜模样，就是因为彼此之间交战，螺旋上升所导致。 李尘可不想自己还没有探究到凡物的极限，亦或者修成超凡伟力的本源，就被外道杀死，身死道消。 他也有必要为麾下庇护的理想天国负责，在内可以人人如龙，天下大同，但在外，却多见抗争，战斗。 如若有人要违逆其道，破坏其辛苦建成的国度根基，那就将会是李尘的敌人。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对新生的鲲鹏进行了一番测试，以及必要的查缺补漏。 结果发现，除了本身“合金地壳”的星球级要塞防御力量，这具战争傀儡所具有的其他威能，也达到了相应的浮空城等级。 譬如最重要的一点，经由山门大阵布设所构成的虚空屏障，元气界壁，已经足以防范绝大部分敌人强行入侵了。 虚空中，李尘凭空而现，凝望着远处进入戒备状态的大鲲。 只见这尊庞然大物身上，原本就混浑蒙不清的灵光之中多出了一股浑蒙不清的玄黑之意，那是虚空的元气笼罩，形成了隔绝一切感知和空间传输的禁制。 这种力量萦绕于周身，能够使得在外的修士无法准确把握其内部结构，一切感知和侦察手段都因此而失效了。 这不是以寻常之人作为假想之敌的应对，而是元婴巅峰，乃至元神境大能！ 修士之中，一般只有结丹以上修为才能掌握虚空之力，拥有虚空穿梭之能，也唯有他们，对浮空城一类的威胁最大。 因此，几乎所有浮空城的防御体系都是按照对付元婴修士的七星标准来打造，而且还不是体型和规模较小的单兵战傀，而是堡垒，要塞层次的战争傀儡。 鲲鹏在这一方面，显然也已经符合其标准，拥有相应的九星级防护。 毕竟是效仿大乾王朝圣灵大阵而作，底子不薄。 李尘确认了这一点之后，也就满意的点点头，然后重新进入鲲鹏内部，继续打造武器系统。 暂时而言，他掌握最深，也是最为方便制造的武器，无疑当属热核武器。 这种东西不错，只要当量够大，便是连元婴高手，元神高手，也能威胁一二，普通修士更是堪称横扫。 他打算将其作为常规配置，先囤满整整一个万里立方的空间仓库！ ， 第26章 热核武库 沧澜仙府，主基地中，李尘已经做好了利用自身本源力量复制武器的准备。 他把元神修为和法力当作工具，对于此物的认知和了解当蓝图，催运法则之间，几无消耗，轻易就把几件用作参考的样本炼制了出来。 随着李尘的运功，几枚分别为拳头大小，尺许大小的热核武器凭空而现。 这是他精心构设，事先排列好了所要炼制事物原子与分子构成所造就的最终成品，其中小型的是战术氢弹，可以搭载在旋碟平台之上，作为此物的最后攻击手段。 经过前段时间的测验，一架普通旋碟搭载此物之后，瞬间变成拥有堪比结丹一击的攻击武器。 然后是一种类似过往神火飞鸦的飞弹，此物拥有着最高可达十五倍音速的机动能力，配合机甲战傀，或者战机之流，也足以对筑基，结丹修士都造成威胁。 更大规模的战略核弹之流，当量几乎都已过亿，即便是对结丹修士也拥有极其可观的杀伤力，能够对其生命造成巨大威胁。 但李尘纵观这方诸天宇宙的修士战争史，发现热武器之流，其实只适合摧毁山门，法阵，攻击机动能力相对较弱的飞舟宝船，以及低阶修士。 从筑基中后期开始，修士便拥有着普遍超过音速的机动能力，不会留在远处傻傻的等着你来攻击。 热核武器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集中效率非常之差，只有中心温度和太阳神光的杀伤力尤为可观。 结丹以上，更是可能运用宇道虚空，彻底无视这种攻击手段。 如若只懂得寻常运用之法，便是热核武器拥有再大威能，也等于无用。 譬如一名结丹法修遭遇氢弹攻击，猝不及防之下，必然重伤甚至死亡，但只要他还来得及反应，躲藏进自身的小洞天内，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因为普通核弹并无扭曲时空的威能，即便是糊在脸上爆炸，也相当于隔了十万八千里之遥，熟练掌握虚空之力的结丹后期高手，是可以有效规避这种打击的。 唯一可以彼此作用的是虚空元气所形成的界壁，此物有可能被爆炸所产生的威力消耗，造成类似破碎虚空的效果。 偃者们的普遍手段是运用灵材，在各种爆炸之物或者武器之中加持虚空元气，或者具有相应威能的法力。 如此一来，这些攻击便拥有了真正破碎虚空的效果。 但通常而言，成效仍然极低。 因为结丹后期，结丹巅峰高手，大多都已经掌握短程挪移和神行手段，通过运用宇道之力凭空闪现不成问题。 你能把核弹糊在别人脸上爆炸，别人照样能够及时逃脱，一下离开数里，甚至更远的距离。 热核武器的威能衰减极快，出了有效杀伤半径，便是伤而不死。 而且，灵材的创造，并不在李尘掌控的造物法则范围之内。 他晋升元神之后修成的根源道术，看起来没有限制，但实际上，根本奈何不了灵蕴分毫。 李尘年余以来，不断尝试旁通其他法则，但迄今为止，仍旧无法凭空炼制任何与灵蕴材料相关的物质，也无法凭空产生灵气和法力。 因此，他都是自行制造凡材，然后利用自己麾下灵峰福地的出产加工炼制。 当部分样品完成之后，李尘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堆东西陷入了沉思。 随后，一具无头的傀儡之躯在人偶少女小蝶的带领下走了过来：“主人，你的本体。” 李尘看了看，腾的一声头颅飞起，把自己切换回那具七星机体。 “天枢，我的本体暂时交给你了，执行丙号挂机脚本。” 他才不会傻乎乎的坐在这里闭关劳作，因为他与天枢分享本源，心神相通，把自己本体交出之后，天枢也能简单调用其植物神经与本能反应，运用这种本源之力了。 重复，机械的劳作，当然还是交给智脑去做更为划算。 他口中的丙号脚本，是其中的一种选择，倾向于战略层面的生产计划。 修士的战争毕竟不同于凡人，无论后勤保障，战略目标，还是具体到战术层面所应用的手段，都应有所针对才行。 物化天国的热核武库，主要目标还是摧毁场地，倾向于战略层面的打击。 所以战术层面稍有准备就行了，这只是为了运用技术的发展，更大精力还是要投在战略层面上。 但是一味增加当量毫无意义，山门大阵，飞舟，战舰之流也多有运用虚空界壁的手段加持防护，这是为了针对结丹以上的修士。 因此，这些战略核导弹也多是子母式设计，必要之时，能够一发导弹打出成千上万枚小核弹。 李尘曾让天枢推演运算，模拟了种种战场环境，最终得出的结论却是，需要持续不断，如同暴雨的“核弹雨”，才能起到令人满意的摧毁效果。 这对普通偃者而言，是难以承受的高昂代价，就算金阳门这样以太阳之道立足的宗门，也不会把过多的精力投在这项技术上。 他们更愿意发展能源领域，炼制出如同金乌傀儡这般的战争要塞，但对于李尘而言，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且他研究投送技术，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和金阳门形成互补，将来可以交换到许多有关太阳炉和金乌傀儡的奥秘。 如今李尘已经是屹立于当世众生巅峰的元神大能，有关自身道途和麾下势力的技术路线都需要慎重选择，如此一来，倒也算得上是扬长避短。 在此之后，李尘离开了这座大厅。 他的本体坐在机关飞椅上腾空而起，随后从原地消失，被传送至一处宽敞的巨大洞天。 这正是鲲鹏体内自蕴的小洞天，李尘利用分割空间的技术，从其中切割了部分出来。 此间已经被诸多界壁隔绝，成为了类似蜂巢的设计。 他的本体便如同僵尸手臂平伸，法力涌动间，一件又一件战略导弹凭空炼制。 一具具工蜂傀儡从四面涌出，配合着他的动作进行搬运。 第27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把任务交给天枢和本体之躯后，李尘驾驭着七星机体来到另外一处隐秘的所在。 几名在这里效劳的麾下部属看到他，连忙站了起来行礼道：“东主，你来了。” 李尘摆摆手：“你们不必多礼，我只是过来看看。” 这里是物化天国虚空之内，被诸多法阵重重保护起来的一处小洞天。 它所占用的空间不大，但却毗邻着沧澜仙府，被九大洞天之中的殊胜天，归藏天，大同天等高阶洞天所包围，乃是李尘最为关注的所在。 在其中，已然入驻了一些原本广云域和棋山域中为他效劳的偃者师匠，优秀工匠们。 这些人都是李尘提出“机械飞升”计划之后，秘密接引过来的。 现在李尘麾下还没有大规模普及这种飞升，甚至就连当事之人都不觉得自己已经飞升，但实际上，已然是各安其所，各司其职，开始过上天国之民的生活。 他们的使命和职责，相较于第一境物化天之人而言更重，积攒的功德和贡献也更多，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研究。 研究各种各样的凡材，灵材，神通法术，解析各种领域，各个学科的全新技术。 得益于物化国网络和偃界天罗网的相连，如今李尘也可借鉴外界的那些东西，并不算是闭门造车。 最近一段时日，这些人都在全力解析李尘化身胡泽之时，从大乾王朝收缴回来的战利品。 当中有不少蕴含着高级灵蕴，甚至道蕴的宝材，也有外道大师们精心祭炼，还有大能高手运用自身法力所凝聚的心血宝物。 在李尘的心目之中，这些人的重要性甚至还超过了如今指望广云域的路谌，郭金，杨宇他们。 他们都是传统偃者出身，虽然近些年来，紧跟时代脚步，也在各自领域有所建树，甚至接近到了正牌大匠的层次，但是对李尘的用处已经逐步削弱了。 如今李尘真正重视的，反而还是这些人。 这里的成员，修为，造诣各有不同，也来自不同地域和门户，但却拥有相同的特性，那就是对李尘提出的修真凡俗化概念更为拥护，在此之间，也独具心得。 李尘运用了天枢的大数据平台，精准锁定这些人，沧海遗珠必定会有，但一下从茫茫人海之中找到这么多，也完全可以把这个研究所的架子先搭起来了。 “东主，这是最近的最新成果目录，您应该已经从天枢处有所了解，不过具体细则，还是记录在此。” “但你重点提及的那本岁月之书，尚无太大进展。” 别人和李尘招呼间，一个中年模样的男子顶着个光秃秃一片的油亮脑袋迎了过来。 他正是此间的研究所所长余宝，来自棋山域的那位首席凡人科学家。 余宝是李尘大匠时期的老人了，凭借着过往的强化改造多活了几十年，如今已经接近百岁高龄，但却还保持着中年男子的面貌，相信只要不惜灵材供养下去，他的生命还可以延续更久。 最近的十多年间，余宝水平又再长进，甚至已经开始引领工业革命，按照李尘意愿创造出此世特色的科学体系了。 只不过，仍旧还是脱离不了灵蕴和宝物的窠臼，在此世要格物致知，要客观实际，也的确难以彻底抛开这些东西。 李尘安排他做了所长，如今不再是研究第一线的主力，但却仍然具有相当的作用。 李尘听到他的话，并无意外，如若有什么进展，天枢早就及时通知了。 而且那物是涉及宙道奥秘的宝物，有可能是古代的宙道大能心血本源所凝炼，凡人毫无所察也属正常。 李尘指点道：“你们要理解‘黑箱’这个概念，我如今要你们所做，是用科学分析的方法掌握它外在表现，即便暂时不打开这个箱子，只要充分了解其输入输出，也可有效利用……” 余宝闻言，若有所思：“黑箱么……” 李尘道：“这虽然于探究本质无益，但也算是出成果的最好办法了，不过，也仅仅只限于研究此物之时运用如此方法，其他事物，要尽量避免如此。” 余宝听到，有些不解：“东主，我能冒昧问下，为何要如此区分么？” 李尘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明白告诉你也无妨，此物所蕴含的法则力量和大道本源，对我可能有用！” “可能？”余宝微怔。 李尘道：“我也只是产生一个模糊想法……你可知道，我晋升元神，掌握的法则之力是造物法则？” 余宝眼前一亮：“知道，您已经对我们展示过！” 李尘道：“知道就行，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所掌握的法则特性，那就该知道，它无法突破灵蕴和法力这个限制。” “如若突破，不是法则力量本身在延伸，而是我又掌握了全新法则。” “这般的难度，几乎都可等同于再证元神，重新攀上另外一道的高峰了。” 余宝道：“确实如此，但您已经有过成功的经历，或许远比别人容易。” 他对李尘还是颇有几分崇拜的，既然李尘能够领悟到这种造化大道的法则，那再领悟一个近似法则，有何不可？ 李尘解释道：“确实如此，但你可知道，此世有三千大道，诸多法则，至少十万八千条，一门门掌握，一道道领悟，怎么可能成就终极？” 他幽幽一叹，略带几分感慨道：“时不我待啊……” “千般法术，万般神通，我只问一句，可证真我否？真我本性，自我实现，才是我所追求的终极！” 余宝微怔：“修士的追求……不该是证长生么？” 李尘道：“长生不朽真的很重要么？古人曾言，朝闻道夕死可矣，这才是我所推崇的修士心态。” “在我看来，长生不朽只不过是用来追求无限大道的工具和手段，活得够久，才能领悟更多，成就更多，但我所追求者，并非一味久远，而是要我之道途，理念，还有价值延续下去……” “如此一来，哪怕中道崩殂，也是死得其所了！” “但是我如今终究还是不得长生，为了实现这一目的，要尽快掌握创造灵蕴的神通法术，也要走走捷径，才有可能真正建成九境圆满的理想天国……” ， 第28章 论长生 “你所追求的终极，是自我的实现，而非长生不朽？” 余宝听着李尘所言，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李尘道：“不错，但这并非长生不朽不重要，而是因为，长生不朽之所以成为各方道途共同追求和认可的高级生命形态，其实只是皇帝金扁担的遥想。” “黄金打造的扁担，固然贵重，但对皇帝而言有何意义？甚至有一些古代偃者通过研究得出结论，长生原本应是生命固有的形态，并非需要努力追寻才能获得的道果。” “如有仙神，应该不会把长生不朽放在眼里，也不会认为这种能力有多么宝贵，因为它就像是凡人可活数十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存状态。” 余宝想想，觉得有些道理。 短生种的确难以想像长生种的种种，但可以用经验，逻辑去判断。 长生不朽者如仙神，当真会把自己的长生不朽当回事吗？ 他们所感知到的尺度，当真和自己这些短生种一模一样吗？ 或许祂们也在哀叹仙神生涯苦短呢！ 李尘又道：“你可知道，何为生命？” 余宝道：“愿闻其详。” 李尘道：“我们常把拥有一定自我生长，繁衍，感觉，意识等活动的事物定义为生命，推而论之，虚拟生命算不算生命？人工智能所繁衍出来的智慧算不算智慧？今后我造化大道有成，创造出的全新物种算不算生命？” “由此推及，如若我在出厂之时就为它们设定长存质量，算不算变相实现了长生不朽？” “如若真个长生不朽，那从简单逻辑而言，它起码就应该具备两种形态，姑且可以认为是两条长生路线。” 余宝道：“哪两条？” 李尘道：“其一为吐故纳新，或又可言，新陈代谢，这是生命诞生之初就拥有的本能。” “譬如有一艘木船老朽，船上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这艘船的身份应该如何界定？延伸出去，可以升级改造，增添炉机，轮船桨，金属铁甲，又该如何看待全新的飞舟战舰？” “在此应作哲学思辨，充分理解同一性，连续性，从而得出结论，如此之船可通长生之理。” “偃者分形解物的思想，小至割头换脑，大致融金锻骨，五行塑脏，和泥化肉之流的造倡秘法……” “法道修士的引气入体，夺舍之流，武道的呼吸吐纳，内景洞天，天人合一……” “统统都是归于这一流派。” 李尘又道：“其二为抱残守缺，这是小宇宙内天地的封闭之法，我们所能接触的典型例子就是舞姬！” “舞姬吗？”余宝皱着眉头说道，他对舞姬的存在也略耳闻，这的确是个活了百万年的存在。 李尘道：“不错，这其实也是合道炼真之法，融入天地宇宙，亦或自成一方天道。” “五蕴诸法，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由此而推及一切物质与能量，封闭系统之内，不会增长和消亡，即便道境不圆满，仍然有所缺漏，也是封闭性越高，越能维持长久。” “日常可见的地窖藏冰等等现象，其实就已经蕴含了长生的道理，你可以理解成为石船比木船更加久远，那么相对木船的腐朽而言，石船几如长生！” 余宝叹道：“原来如此。” 吐故纳新，抱残守缺，这是两种相互矛盾，但却又相互统一的事物，如同太极阴阳，彼此交缠，但都同样指向了长生大道。 一切生命的活动，新生和消亡的过程，本质上都是物质和能量的运动，离不开这两条路线的概括。 李尘道：“所以我们常见修士低阶之时引气入体，吐故纳新，还有偃道的充汞为血，傀儡化改造，本质上都是在替换自己身上事物，把容易腐朽的木头替换成为金铁玉石，然后及至掌握相关的法则之力，便可以从本源上封闭自我这个系统，合并天道！” “若得此本质，理论上而言，你可以创造任何一种神通法术和修炼法门，洞悉种种诀窍，这就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 他说到这里，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但长生又很难！” 余宝正听得如痴如醉，不由得怔住：“怎么说？” 李尘道：“因为先于我们自我而存的真灵，这方天地宇宙，所有生命集合本身，早已放弃了长生，正在朝着物种繁衍和文明发展的路线而转变，借以适应诸天环境的变化！” “诸天环境……或也可说，神通法术是违和的，是超自然的，哪怕它是自然的一部分，也终将会被消灭，末法才是宇宙的归宿！” 他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偃者本身。 偃者本身的存在，蕴藏着大秘密，实质就是偃师造倡所衍生出来的人造人！ 这在李尘掌握千里眼神通，用它鉴定沈龙城的真灵之时就已经知悉了。 他当时有个疑问，那就是既然偃师能够炼制人造人，为何不把所有人造之人出炉之时就设定成为灵根俱全，长生不朽的模样？ 沈龙城当时的回答是从守恒定律，转化效率等等方面来论证，但那只是具体条件的限制，而非更加深层的本质。 如今，李尘自己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他发现，舞姬就是那个长生不朽的个体，偃师早就尝试过这条路线了。 但是后来，偃师还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以偃者族群适应未来。 他对余宝道：“你若超越自身凡人生命，以诸天宇宙的格局来看，就会发现，每一片虚空，存在的时间动辄几亿数十亿上百亿年，何其的古老浩瀚？古修臆想之中，掌握宇宙权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神通者当真可能存在？如果存在，需要何等浩瀚的意识和灵魂才能支撑得起如此之多的物质运动？”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逆天改命，故而……大道不许！” “而且相比长生种，短生种也具有独特优势，那就是快速适应自然变化，更加有利于延续族群和提升进化的效率！” ， 第29章 时间的本质 舞姬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十星傀儡，接近完美，但以李尘所见，她也永久停留在了诞生之初的模样。 无论后来偃师是否有所提升，亦或偃者这个群体发展了新技术，都已经再难运用到其身。 然而长生并非永生，不朽也终将会有天人五衰，一旦时势有变，末法降临，过往的超凡力量不再能够发生作用，支撑她的这股力量也将轰然崩塌。 或许偃师就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放弃再造类似的长生傀儡，选择后世偃者。 李尘继续解释道：“长生不朽是一个非常笼统的描述，如何才能算是长，如何才能算是生？像大乾神灵那样死而不僵算不算长生？像树木那样毫无意识算不算长生？” “如若炼真合道，化作小天地，思维无限宏愿辽阔，凡人难知，又该如何测定那等生存状态？” “所以有种观点认为，长生不朽者，仙神，合道者之流，都是没有情志和凡人思维的莫名存在，祂们只以顺应天道的规律去运行和维持，这就是所谓的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余宝道：“天若有情天亦老……” 李尘道：“不错，长生之路，要么是转变成为格式塔意志，虫群主宰般的集群智能，要么就是所谓的天道，如封似闭，无思无想！” “这……这怎么可能？” 余宝实在难以接受这种说法。 长生不朽，就意味着空寂，就意味着丧失思维？ 他争辩道：“姑且就算第二条道路，如封似闭，那也只是相对外部而言，内部仍然是有交换和活动的呀。” “这种交换和活动，足以支持思维的运行，怎么会丧失神智呢？。” 李尘道：“你误会了，我所说的无思无想，并非说祂们丧失神智与思考的能力，而是说祂们的思维活动相对你我而言已经无法揣度，无从感知，甚至于祂们的存在本身都如此。” “你也曾听过飞升之说，就像生活在不同维度。” “飞升？”余宝猛然醒悟。 飞升上界的仙神，之于下界……可不就相当于“空”，相当于“不存在”了？ 原来如此！ 李尘道：“古时修士，常言飞升，但修为境界未至者，从未在空间的维度寻得过所谓仙界，神界，那是因为，它涉及时间之秘！” “据考证，仙界之流，很有可能并不存在于空间层面的‘上界’，而是存在于时间的层面！” “你该知道，时空需看参照之物，如若没有了参照之物，时空便没有了意义。” “譬如你我数年未见，那便是你所认定的数年，但于我所制造的机械而言，思维记忆封闭，停止在离开之前的刹那，见面时再度恢复，那和眨眼未见何异？” “这个假设，可以推及至构成你我的一切物质，元气，都不运动，那便是时间静止。” 余宝一惊，旋即恍然大悟。 确实，物质和元气绝对静止，那在局部地区，也就相当于时间都静止。 由此又可推论，如若一人思维无限加速，自身变化也无限加速，那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几乎就慢如静止。 李尘道：“我们所经历的年月，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实质真的存在吗？看起来的确存在，因为我们的身体在衰老，机能在变化，万事万物也随之而变，但仔细分析，便能发现它只不过是物质运动所引发的感觉而已。” “凡人所见的颜色，并非真正的颜色，世间原本就没有什么红绿蓝白，有的只是不同光波粒子的运动变化，反馈于神经，大脑，经验投射，方才形成颜色。” “同理，凡人所感知的时间，其实也只不过是熵增这一宇宙规律在意识层面的反映，整体熵增不可逆，则整体时空不可逆，可逆的永远只是局部。” 余宝品味许久，终究还是没有什么收获，不由得哑然失笑：“在下愚昧，还需好好细思一番。” 李尘倒也理解他，毕竟时间的感觉是真实无疑的，人类固有的感官，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告知了大脑，这个世界应该是如何的。 就算余宝能用其他手段观测和想象到这个宇宙的真相，掌握时间的本质，也未必能够立刻接纳。 因此李尘也不以为意，只是道：“我说这么多，只是为了告诉你，长生其实就是不朽，不朽其实就是长生！” “因为不朽者物质变化微小，自身衰老极慢，意志也将长存，那便是实现了长生。” “但这物质不朽和意志长存的秘密，极有可能隐藏在时空本质之中，世间万事万物的变化，都与其息息相关。” 余宝闻言一惊：“这么说，您要解析的那本岁月之书，藏着长生之法？” 李尘道：“不错，你也看到了，它的具体功能是掌控局部时间的变化，那可不就是实现逆熵的手段？” “那些原本掌握此书之人极其不智，竟然把它当做斗法交战的武器，而非研究分析的道具！” “这种宝贵之物，光靠着它增强战力，打打杀杀，有何用处，再强不过力压一世，而若是窥破了其中奥秘，那可是足以旁通长生不朽的！” “宙道屹立于当世法则与大道本源的制高点，或有可能，连因果之道，时空之道，长生不朽诸如种种，都可以旁通，它的价值远比表面看来还要更大。” 余宝没有想到，李尘对此物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宙道法则，竟然如此重要。 不过，如若时间的本质就是熵增，时间回溯就是逆熵的话，那倒也可以理解了，理论上，这物完全可以做到逆转因果，颠倒乾坤，拥有着堪称无上的威能。 谈话之间，两人来到了收藏岁月之书的密室，余宝上前通过禁制，李尘也跟着走了进去。 此时，这本来自麓骊书院的镇院之宝正被摆放在一个尺许大小的金属台面上，四周灵光悬浮，隐约可见电芒涌动。 李尘静静的站在面前看了一阵，忽的对余宝说道：“把你们已经探明的情况说说看。” ， 第30章 半超凡材料 听到李尘这么说，余宝难得的老脸一红：“东主，我们目前能够做到的事情有限，甚至无法用自身法力和试验者的能力来驱动，它似乎……挑人……” 李尘不置可否，这个情况，他也是明白的。 自得此书之后，他就稍作研究，解开了禁制和书院前人留在其中的残魂意志。 但就算如此，没有相应的宙道灵根，以及法力之中的灵魂气息或者特殊属性，仍然无法驱动。 好在余宝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通过其他珍贵宝材的感应，以及一些蕴含宙道法则的宝物相引，我们还是成功检测出其三大特性。” “其一为加速，它可以在丈许大小的局部范围，把时间流速增加至数十上百倍不等。” “其二为减速，同样是在约莫丈许之内，把时间流速减缓至平常的百分之一左右。” “其三就是真正的时间静止了。” “这特性是一种真正的绝对静止能力，我们用尽所有仪器，通过种种观测手段，都未捕捉到作为标志之物的运动变化……” “只可惜，它的持续时间相对我们所处的外界而言极短，连十刹那都不到。” 一弹指为六十刹那，他口中所指，无疑是十毫秒级别的尺度。 李尘听了，略带失望：“没有时间回溯，真正的倒流吗？” 余宝道：“没有。” 李尘道：“但我曾见方圆使用过。” 余宝道：“那有可能是这件法宝隐藏的真正能力，只是以我们手段无法真正催运它，甚至于，我们目前所观察到的范围和流速，都是因为力量所限……” 李尘点点道：“这显而易见。” 加速百倍，放缓至百分之一，或者暂停极短的一段时间，绝对不是此物的能力极限。 但问题就在于，应该如何才能真正催动它，自如的运用其力量。 “早知它比想象中还要难用，就该抓些麓骊书院之人来盘问，不过那是院主一脉代代相传的镇院之宝，平常弟子恐怕无法掌握。” “我如今在大乾势力瓦解，过去的经营，都被变现掠回这边了，崇道帝这一手暗棋则另有妙用，如若轻易暴露，也是得不偿失。” 李尘沉思间，余宝看了看他，忽然道：“东主，我有一个想法……” 李尘道：“你说。” 余宝道：“既然我们无法解决此物，那是否可以向外界征集能人异士？” “想来其中的关键，在于宙道本源和相应灵根。” “以诸天之大，总会有能够掌握此物之人的，然后我们便可以研究其血肉与根脉的构成，甚至复制其身躯和灵魂，加以研究！” 李尘道：“你的建议不错，其实我也早有此意，甚至通过偃界天罗网发出一番悬赏，但我们又不可能把这本书轻易放到外界，让应征者一个个的来试。” “这……”余宝略显尴尬，同时也颇感无奈。 不过想想，确实也是这道理。 以诸天之大，若有人可解这一难题，丝毫不足为奇。 但究竟要付出多少时间金钱和精力作为代价，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样的合适人选？ 其实在偃者群体内部，资源的优化配置已经极其合理，相较过去，效率千百倍提升了。 李尘要找能够驾驭此物之人，协助自己进行研究，也不用再大海捞针，只需要进入偃界天罗网，发布高额回报的悬赏，总会引来关注。 以他如今的地位和财富，随便开出一些条件，都对低阶修士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如若有人恰好拥有相应的宙道灵根，或者相关的秘法，宝物，肯定会愿意一试。 但这种事情，终归还是要碰运气。 宙道灵根，极其罕见，天生便具一些天赋神通的，无不都是古代大能或者仙神之属的后裔。 莫说灵根资质普遍较低，更加趋近于末法时代的东胜洲，颢海域，就是正气洲，地仙洲，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李尘嘱咐道：“先退而求其次，利用现有的条件进行材料学的研究吧。” 余宝忙道：“我们已经在用物质加速或者减速，进行各种测试了，如有成果，天枢也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李尘点了点头，当即离开了这处地方。 结果几天过后，似乎是一番视察让余宝等人倍加努力，又似乎是因为测试的事物，尝试的方法已经足够之多，终于攒出一些成果来了。 余宝等人上报，他们终于能够制造真正意义上的“末法区”无魔环境了。 这是一种实验室等级的特殊环境，专供研究之用。 由于此方天地宇宙蕴含超凡伟力，即便是灵蕴力量最为薄弱的地方，也能检测到一丝灵气的存在。 李尘为了大规模种植一些并不具备生长优势的作物，也曾通过聚灵法阵的反向运用，大规模排空这些灵气。 这使得他所想要的农作物如鱼得水，产量极大提高。 因为末法环境杀死了极具优势的灵植，稀释的灵气也能变得有益生长，缓慢改造其基因性状。 但是制造此类环境的原理相通，都是聚灵法阵的逆反运用，精密程度与保持条件却各不相同。 此前大规模工程所制造的环境，至多只能达到小数点后五位的浓度。 但一些精密实验所需，至少也得在小数点后十位的低灵环境，甚至绝对为零的真正末法环境。 以过去的技术条件，根本无法做到。 因为灵气具有类似量子的隧穿效应，而且还是在宏观环境之中发生，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自动弥散，而且无视绝大多数阻隔。 李尘想要通过一法，把原本的灵蕴材料抽空灵蕴，只取凡物物性来进行解析，受制于此，几乎不可能实现。 因为只要还有一丝灵子在，那些玄铁，玄钢，精金，火铜之流，就不能被他的法则力量所掌控。 但他非常好奇，如若彻底排空灵气，这些原本的典型灵材，是否仍然具备过往的物理特性，是否可以由此产生介于凡物和超凡之间的半超凡材料，恰好又能被自己的力量凭空炼制？ 如若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么自己的能力便能得到极大延伸，麾下机关傀儡，各类装备，都将迎来全新的升级改造！ ， 第31章 突破进展 “东主，你来了，我们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着开始。” 秘境中，余宝等人都在等着李尘到来，见面之后，迎了上来。 李尘点点头，再次来到那个存放岁月之书的房间。 这处地方的法阵已然开启，一进门就可以明显感受到，强大的元磁伴随着奇异的宇波涌动。 无形罡气在空中形成了非常强大的力场，拘束着聚灵法阵的力量缓缓运行。 和外界那些聚灵大阵截然不同的是，这这处地方的各种道纹禁制排布，走向，以及其所呈现出来的功能，刚好是相反的。 正31小说app下载地址xbzs。cc常聚灵大阵是从外界抽吸灵气，凝聚力量至阵眼，囤积起来以供利用，而此处却是要排空阵眼之处的灵蕴元气，人为制造全无灵蕴的末法区域。 “其实也是得益于圣灵大阵的建成，我们可以把这处地方接入大阵，获得更大的运转威能，隔绝材料的发展，也为之前的种种试验提供了阻隔灵蕴的基础……” “不过，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还是运用岁月之书所造就的时空隔层！” “托东主的福，我等已经认识到，诸天万界时间尺度是无法普世一统的，并不存在什么诸天万界统一的‘同时’，因为诸天万界的不同虚空都处在不同的时间尺度，可能相近之处只存在微小差异，但这种差异，的确也是存在的。” “有鉴于此，我们设计了一种能够放大这种差异的特殊法阵，引导和利用岁月之书的力量来实现目的，简而言之，就是通过控制时间流速，形成时空界壁，以此替换过往的实体隔层。 原来，他们是利用岁月之书的力量解决灵蕴的宏观隧穿效应的。 这种类似乾坤挪移的随机闪烁，使得灵气呈现不断弥散和运动的特性，现有的任何材料，几乎都无法阻挡。 其实，就连李尘凭空所造就的凡物材料，本质上也只是在刚刚诞生的一刹那完全没有灵蕴，他是得益于前世的认知，在道心之中构建了经典原子模型和模糊的量子力学模型，才得以借助唯心之变加以补全。 但他的认知仍然模糊，虚空造物之后，也无法再控制它继续维持，一瞬间就从异界凡物，变成了此世凡物。 而此世是超凡之世，严格来说，其实都浸润在灵气之中，哪怕浓度再低，也仍然会发生灵化反应。 不过余宝等人深入探究岁月之书之后，已然利用法阵人为制造时空隔层，将这种隧穿效应隔绝。 他们的设计非常巧妙，竟是在内层启用了此书加速时间的能力，而在外层，却又同时运用了减速的能力。 由于内外层之间的流速差异，灵蕴跃迁，跳过隔层之后，一定时间内，将会陷入相对减速状态，直接把过去所能做到的隔离成效再提升四个数量级，甚至在短暂的时间窗口内达到堪比静止的绝对状态。 “打开禁制。” 李尘看了一会儿，下令道。 很快，大阵启动，灵气迅速向外扩散，就连身处其中的李尘，周身血肉与神魂之中，都有种要随之向外散失的感觉。 不过李尘乃是儒道亚圣的造诣，心念流转间，灵台自锁，生生抵抗住了这种吸力。 余宝等人躲在隔离间中，透过法阵的保护看着李尘，提醒道：“东主，再过一会儿，指示灯亮起就可以进入了。” 李尘转头看向自己前方，只见摆放岁月之书的台面上，一股浑蒙光华亮起，以奇异的方式闪烁流动起来。 如同电芒的离子云纷纷扰扰，仿佛一团玄光所凝成的雾气。 突然，随着水波般的涟漪荡漾而起，对面数道蓝色的指示灯同时点亮。 李尘立刻虚空挪移，把自己传送进岁月之书所在的丈许圆球区域。 轰隆！ 一瞬间，李尘感觉抽吸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恐怖了。 大阵威能集中于此，常人根本无法抵抗，余宝等人都是依靠仪器和各种机关傀儡才能进行观测的，从来没有试过亲身进入。 外界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下来，密室之中，诸多仪器的闪烁，余宝等人的动作，尽皆像是放慢至数千分之一，上万分之一。 李尘立刻知道，自己果然是受到宙道之力的加速作用了，而且还是内部加速和外界减速的相对作用。 但时间是相对而言的，当他身处内部的加速区域时，所知所觉并无不同，因为他的思维和感官也被加快了上百倍。 同理，如若有人受到了时停或者时间减速的神通作用，如若不对照外界，是不会有任何感觉的，仍然还是像过去那样正常运动。 在这种外界几乎停滞下来，整个世界宛如万籁寂静的奇异感受中，李尘目光投向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台面，上面整整齐齐，有序摆放着灵玉，灵晶，赤铜，灵铁，精金，玄钢，庾金，元磁石等等各式各样的常见灵材和宝材。 由于空间有限，且要避免灵材之间彼此干扰，它们的分量都极小，最大的也不过是灵晶，被生生切割成只有米粒大小的颗粒。 总体品级也不高，大多都可以在市面上寻得。 但这次是为研究所用，李尘也不在乎这些，只是以神识扫过，分析起了其所蕴含的物性。 此时此刻，他已经尽展元神境界的修为和实力，强大神识如同世间最精密的仪器。 即便此前分润本源于自己创造的鲲鹏，李尘作为一名智道修士，人工智能领域的真正高手，心证道果之中拥有许多增益神识和精神力量的特性，仍然比一些普通的新晋大能更加强横。 这使得他迅速看穿那些物质的深层结构，洞悉其小至芥子，甚至深入至更加渺小虚空的微妙之境。 “心之力！格物致知！” 儒道亚圣的气息浮动，一股不可言述的力量，深深把此刻心灵感应到的一切铭记下来，投射在意识之海。 随后，李尘又再运用自己在偃者道途所掌握的造物法则。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失败了……” 李尘面无表情，毫无意外。 此刻所感应到的物质模型，可能还包含着某些排之不尽的灵蕴，藏在内核最深层。 但是根据现有理论推演计算，聚灵法阵持续不断运行下去，是有一定概率抽空某个区域，某件物体所有灵蕴，真正降为凡物的。 超凡褪去，剩下的就是凡人科学的物理了。 时间变化的固定区域内，运行百息，相当于一万息，李尘耐心等待下去。 突然，他心念微动，再度运转法力，一团奇怪的事物出现在了手掌上。 “这是……灵铁的无灵形态？” ， 第32章 厌灵宝材 李尘略感兴趣的看着手中之物。 它呈现出褐色的铁质形态，外观和生锈的铁矿石相类，但是颜色要更灰一些，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如同石块，比正常的铁块重量要轻上不少。 李尘此前以元神之境的神识感知，的确没有从中发现任何灵蕴和波动，不过这并非他所关注的重点，他真正想要了解的，还是这物重新填充灵蕴之后，将会发生何等的改变。 李尘以神识感知，立刻发现，这些铁质之中重新填充了一丝灵蕴，然后很快便恢复到了之前经过特殊处理的低灵水平。 但是这种低灵水平和过往的低灵水平截然不同。 这就好比把一块生肉丢进沸腾的热水里面去煮，然后又重新冷却下来。 如若把肉块原初的状态标记为“生”，煮熟之后的状态标记为“熟”，那么决定其性质的，并非重新冷却之后的实时温度。 正常的自然条件下，肉块只会从生煮到熟，而不会加热之后变成熟肉，冷却之后又重新变生回生肉。 没有超凡之力作用的前提下，莫说恢复到过往的低温，就算拿冰块去冻，也无法恢复如初。 此物内部的构成已经在此前的短短瞬间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即便如今重新再与灵蕴结合，本质也与过往截然不同了。 果然，刚从阵眼里面出来，李尘就察觉到了四面八方的灵蕴加速弥漫，似乎要重新融进其中。 但在这时，手中之物竟然开始发出无形斥力，甚至就连之前弥漫进去的灵蕴都被因自然穿梭，在内外灵压差异的作用之下排了出来。 之前低灵压的状态还能弥漫进去，如今来到外部高压区，反而抗拒灵蕴。 这是一种奇怪的性质，似乎与此世的其他自然规律格格不入，但却又超乎寻常的自然发生了。 “它似乎‘记住’了此前末法凡物的状态，变得排斥灵蕴，姑且可以认为，这是一种‘厌灵’性质。” “就像熵增一样……几不可逆！” “东主，怎么样？” 余宝等人也在关注着试验的结果，见李尘出来之后就立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连忙开口询问道。 “你们自己看看把。”李尘把手中之物放在一旁，让余宝等人自己去检测。 其实在他来此亲自验证之前，余宝等人就已经从中得到一些类似的厌灵凡材，但那些都是原本灵蕴含量就极少的中下品矿物。 由于条件有限，他们所能提取的物质并不多，而且还不像李尘这般能够徒手操作，而是需要借助法阵与工具。 如此一来，琐碎的开销变大许多，实验过程也容易被各种因素干扰，如今都没有得到纯度如此之高的厌灵之材。 好在李尘并不在乎这些，他如今正把自己从大乾王朝所得的横财投在这些方面。 虽然他这一年多以来又是修建大阵，又是建造物化天，但由于之前的所得实在太丰厚，还有大把的灵材可供开销。 唯一的不利因素是蕴含着宙道时空之力的材料的确不多，余宝等人总是需要从中提取足够的时空元气，才能针对岁月之书进行操作，在没有寻得拥有宙道灵根，能够直接运用此物之人前，这种开销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但要命的是，宙道相关的灵材都珍稀贵重，市面上往往极难寻到，便是一些没有此类需求之人，也会因为它足够保值而参与争抢，更进一步造成其紧俏。 李尘已经在偃界天罗网中公开求购，但却仅仅只得数份，库存的余量是眼看着一天天的少了下去。 不过这一切，似乎终于在今天得到了回报，余宝等人运用各种方法鉴定一番，又再和此前所得的其他材料相互对比，得出令人惊喜的结论。 “真的是‘厌灵’性质，甚至可称是‘绝法’性质！” “它对超凡灵蕴和元气力量的抗性极高，本身的物理特性也不弱，换言之，这是具有相当法力抗性之物，完全适用于制造高阶的机关傀儡！” 李尘对此早有预料，询问道：“大致相当于什么水准？” 余宝道：“还需要更进一步验证，不过东主请放心，半个月……不……只要十天左右，我们就能得出准确答案！” 李尘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容马虎。 如若此物性质真的能够胜任高阶战傀所需，那么李尘将运用自身能力大规模生产炼制，然后列装麾下部属。 一旦它存在有什么致命缺陷，那将会是巨大损失。 毕竟，他制造这些材料不需花钱，但其他相应配件，相关战法，甚至麾下的管理规章制度，乃至于整个理想天国的发展战略，都要跟随着转变。 因此李尘对他们道：“不用急，一边研究其他材料，一边对照吧。” 话虽如此，急于寻求成果的余宝等人还是自发的夜以继日，把结果验证出来。 期间他们又再进行了足足五次提取试验，获得三种类似厌灵物质，发现各种金石草木之中，当以金铁最为容易提取，矿石类灵材次之。 但凡是拥有着接近生灵构成的草木之属，亦或者骨材，皮毛，爪牙之类的灵材，都不容易提取。 也即是说，这种厌灵材料多半是种无机之物。 摈除超凡之后的物理性质，则是如同金铁等物处在极冷或者即热的状态，大多要更为脆弱易损。 不过，如若算上借由厌灵特性所表现出来的法力抗性，总体强度却又远超过去百十倍！乃是一种超凡意义上的强大宝材！ 有时候世事就是如此神奇，因着修真凡俗化理念所造就出来的物件，竟然拥有了堪比超凡宝材的力量。 这一切，都是因为厌灵与熵增的自然规律相似，几乎是一种不可逆的过程。 熵增不可逆，这就是末法之世的超凡伟力，决定着许多东西，也使得这种厌灵材料拥有了类似法则之力的特性。 至少在这段时间之内，余宝等人利用各种办法，都没能成功使其逆转，恢复到原来的普通灵铁或者普通精金的状态。 ， 第33章 宗师之路 李尘得到余宝等人结论，立刻敏锐意识到，这种新型的厌灵宝材究竟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自己将能以此为根基，建立起一种全新的材料体系，再加上自身造化法则的造物能力，完全足以打破当前的修真界格局！ 大凡偃道宗师，晋升元神之境后，都要发展出相应的九星战傀或者浮空城池，才能拥有着屹立于当世的强横力量。 但和外道大能截然不同的是，这些种种实力，都是依靠外物的发展积攒起来。 这是因为他们所拥有的法则之力，往往不能直接用于战斗，而是以后勤保障和生产能力居多。 好比李尘所拥有的造物法则，便是最为经典的生产之力。 他目前的修为远远不及大乾三圣和璋华仙姬之流，即便一下制造再多凡材，也只能用于大鲲，用于物化天和自己麾下部属。 以他现时的水准，怕是堪堪以生命本质和神识强横几种道果聊以自保，然后以希夷妙法神出鬼没寻得机会，才能对敌方存有几分威胁。 寻常热核武器，太阳炉为动力的机甲战傀之流，在大能高手面前也完全不成威胁，还需以后数量和质量都提升上去，乃至于骨鲲战舰武库完备，拥有更多对敌杀伤的能力之后，才能实现逆袭。 各阶偃者都是厚积薄发之辈，同境界前期几乎堪称最弱，但到了后期，却又反而后来居上，远胜于绝大部分同阶修士，就是因为如此原因。 李尘如今还只是大师名位，虽然已经拥有着问鼎宗师的资格，但作为偃道宗师，没有自己的道途体系，没有足以传世的经典著作，后世影响，自己心中都有愧，不敢妄自僭越。 李尘曾以电子芯片和机械智能架构立足大匠，又以相同领域的造诣和贡献被公认为大师，而今，终于才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宗师之路！ 他当即下令让余宝等人继续沿着这条道路探索下去，与此同时，自己也针对已经或得的灵铁，精金等物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 为了和正常的灵铁，精金等物区分，李尘把这种材料正式命名为厌灵宝材，其中每种又加以“太虚”之前缀，意为太极之反，实物之虚。 比方说，从原灵铁之中提取出来的厌灵灵铁，便称为太虚铁，从原精金之中提取出来的厌灵精金，便称为太虚金。 又有别名，可称阴铁，阴金。 这是一种类似反物质的概念，但却并不会和原生态的灵材发生相互湮灭，爆发能量的反应。 李尘经过检测发现，它们都变成了物理特性和原本相似，但却又的确存在着实际差异的奇特之物，再加上厌灵排斥的作用，已然是拥有着极高的法力抗性。 …… 沧澜仙府，试验场中，一尊尊丈许来高的鲲血战士披挂上阵，外形狰狞的炮管，角牙林立。 随着宇波传动，法力感召，攻击的机关被触发，那些鲲血战士身上，一门门肩炮，神光炮，雷龙炮等物悍然出击。 轰隆隆！ 漫天漫地的轰击落在了太虚灵铁所铸就的立方体之上。 这是李尘最近以自身能力祭炼出来的实物模型，以一体成型的融铸之法内建导轨，形成了特殊的灵阵作用，以加强其物理性能，而在其外，则仍以实体在外，用于排斥外来的法力于元气。 果不其然，这种材料展现出了强大的防御能力，原本应该只有中下品级的普通灵铁，竟似铸造四星傀儡所用的精金一般，承受住了数十鲲血战士的猛攻。 这些鲲血战士都是筑基中后期的战力，拥有着堪比四星的战力。 在他们轮番猛攻之下，太虚灵铁所铸就的立方体也逐渐变形，被高温，强压所击破，终于逐渐崩溃。 在此之后，鲲血战士们甩出虚空弹仓之中的单兵型战术核导弹，足有尺许粗细，如同木柱的飞弹呼啸着落在靶场。 轰！ 强烈的光芒如同金乌坠地，高能神光照耀四方， 原地顿时多出了一个深深的巨坑，数里内外，几乎都被夷为平地。 不久之后，十余具工蜂傀儡开动防御元罡罩，进入弹坑把已经被热力融得变形的太虚铁挖了出来。 李尘检查一番，不禁摇摇头：“还是太过脆弱，而且不耐高温……” 这并非他心目中的完美材料，如若不解决这一弱点，是断然无法让自己实力更进一步的。 “其实此物的特性已经不错，大规模列装机关傀儡的话，足以使得整体实力再上一个档次了。” “它至少也应是三星以上品级机关傀儡所用的材料，甚至普通的四星傀儡，所用精金，玄钢，都没有这般防御。” 梅萱最近也听说了李尘获得新材料之事，颇感兴致的前来观看。 李尘听到她的话，却是摇头：“还不行，单只如此程度，其实我用上次的钨锆合金也能做到差不多的程度，它的强度已经够高，只是对法力元气和神通法术的抗性不如这类厌灵宝材而已。” “接下来的路线，应是把两者优势结合出来，制造出拥有足够强度的强大宝材！” 梅萱好奇问道：“要做到什么程度？” 李尘想了想，道：“至少也得能够正面抵抗太阳神雷吧，以五千万吨当量为标准，寸许厚的板材，应能正面相抗而不受挤压形变，不被高温热熔，不透高能辐射……” “那将会是合格的五星战傀材料！” “然后，我就可以一口气把麾下战力全部提升至如此阶段！” 梅萱叹道：“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李尘道：“应该还是会有的，实在不行，也可尝试把多种金属之物融铸，以偃道的合炼之法形成新的合金。” “其实光有如此程度的防御力，也只能制造出傻大粗的低劣五星战傀，真正的五星战傀，还有具有元磁特性，宇道特性，能反重力飞行，虚空穿梭……这就需要从这类厌灵宝材之中挖掘出更多特性才行。” “光凭太虚灵铁等物，根本不足以满足这种需求。” 梅萱道：“但现在府中的宙道材料都快用光了，总不能当真用完之后，靠你自己亲自去提取和祭炼吧？” 如今厌灵宝材的分析研究，全赖岁月之书，而岁月之书的运作，又全赖从宙道灵材之中提取的相关元气。 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李尘想了想，道：“无妨，我们可以先炼制次级产物，借以供养！” 第34章 突发消息 李尘嫌弃如今的太虚铁，觉得它仍具明显弱点。 他想要的，还是中子材料之流。 如若能够制造接近绝对刚体的完美材料，结合厌灵宝材本身所具的抵抗特性，才是真正强大之物。 而且以他的法则力量，能够炼制一份，就能炼制一百份，一万份，甚至亿万份！ 乃至于普及至麾下杂兵，如同采矿工人的工蜂傀儡，任意消耗的旋碟机群。 但那终究是遥远的构想，李尘深深明白，就算自己掌握了那样的材料，多半也还需经历加工制造，融炼塑形等难关。 那应该是同时具备超凡和厌灵特性之物，必不可能像之前的大鲲躯体那样直接以成品的形态出现，而是要以原材为主。 就算自己麾下的相关产业发展起来，也还需为其增添各种便利的功能性，才能真正做到百万大能！ 一块铁疙瘩本身是不会飞的，也对敌人没有什么威胁，增添炼炉，智脑，传感装置种种等过程，便是炼制傀儡的过程，当中有太多需要灵蕴宝材参与，李尘能力无法直接作用的地方了。 但这并不意味着太虚灵铁就毫无价值。 恰恰相反，它已经具备远超市面上一切凡材和灵蕴材料的特性，达到了堪比宝材的地步。 自己可以用它来炼制消耗性质的普通傀儡，可以大规模生产工蜂，旋碟，倾向于末法凡物的战机，战舰，各类机械装备，高强度机床，发展出足以匹配宗师之境的修真工业。 倘若运用得当，配合其他灵材与大匠以上的精湛手艺，甚至能够炼制出价格低廉而又性能卓越的六星战傀。 用之于飞舟法宝，大型工程和装备之流，也可以大大提升灵元转炼炉等关键部件的抗压能力，提升各种神光炮，灵能炮的膛压和攻击威能。 这将会是无法估量的巨大财富，直接奠定他作为偃者宗师的一切基础。 因此，李尘确认这种太虚灵铁的性质之后，便将其信息上传偃界，于造化秘境的交易行寻求商机。 结果，刚刚询问那里的智脑，一个足以震惊整个偃道的特大新闻就传了过来。 “突发消息！覆山战役失利！擎云仙城坠落！” 李尘回归之前，钧天域中的偃法战争就已经开始了。 偃者们数千年来首次主动进攻法道，一路攻城略地，夺取城池，甚至彻底掌控了海眼城所在的虚空，然后以此为根基，挪移了数座浮空城过去。 每座浮空城都是拥有着数位以计偃者大师或者相应元婴战力镇守的要塞，战争期间，更将会有其他偃者大师和大匠的傀儡组成联军，协同作战。 就连李尘麾下势力广云域，明面上没有参与这次战争，实际都派遣了一支钢羽鹤军团屯驻金光城，在其中服役。 偃者们普遍通过这种方式获取战争订单，攫取供应物资，承揽工程等等利益，也以此为凭参与战争红利的分润。 想要攻取这样的一座城池绝不容易，几乎等同于攻取中小宗门。 这次的失利，立刻牵动人心，尤其是在造化宗正式确认其真实性之后，更是在偃界天罗网中引发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 李尘是先于大众一个时辰知道此事的，虽然他并非造化宗人，但却还是被邀请至一处秘密空间，询问相关看法。 负责与他接洽的，仍然还是李尘熟悉的沈龙城沈大长老。 两者之间已经有过多次合作，沈龙城也没有客套，开门见山道：“如今你也已经是我们偃者当中的大能高手，不如由你出力，去把陷落的仙城抢救一下。” “趁着你晋升元神的消息没有广为人知，我们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如若运气好，甚至有可能反败为胜，逆转整个战役！” 沈龙城紧接着又道：“就算抢救不了，也得有你这样的高手出手，才能确保毁灭，以免影响其他地方的战局。” 擎云仙城是负责均海域覆山宗攻略的主力军团，它的战败，将会使得无数被派遣出去执行战争任务的偃者失去必要的庇护，甚至遭受灭顶之灾。 偃者损失已经无可挽回，就算最终把城中的大部分人员和战力抢救回来，仙城本身也几乎再无可能恢复动力的可能，造化宗的高层正在传令仙城就地据守，而且随时准备炸毁此城，玉石俱焚。 但当中还有几位大师，以及数以百计的大匠，更多的师匠，工匠之流不可放弃，囤积在城中的那些天材地宝，战争物资，也是可以左右战役的关键。 所以，沈龙城等人才会想到李尘，想要借助他的力量。 一座浮空城所拥有的资源和战略意义实在太重要了，几乎等同于李尘前世认知之中的航空母舰，要么抢救回来，要么就把它毁了，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对方肯定已经想到这一点，会派出重兵争夺，甚至围点打援。 他们千防万防，未必防得住李尘，这也是李尘此前一直低调，至今晋升都不为人所知的好处。 沈龙城等人也并非什么都不做，他们同样肩负重任，甚至要直接与盯上这座仙城的那些法道大能对抗。 如果没有这些大能高手彼此制衡，整个战争的局势就会急剧失控，根本没有普通修士能够从中存活下来。 李尘闻言，略作思索，就答应了沈龙城：“我虽非造化宗人，但却也是偃者，偃者之事，义不容辞。” 沈龙城道：“那好，你最好能在三日之内及早赶来这边。我也不知你此时依仗的是什么傀儡或者能力，但若条件许可，覆山战役之中的所得利益都可由你优先分润，或可补贴部分开销。”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但却不在乎。 普通财富对他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灵峰福地又没有那么容易得手，对他而言，这次最大的利益还是扬名立万，向世人宣告自己的真正境界。 而且，他现在已经是宗师实力的人物，需得有宗师之名，宗师之德，才能匹配。 他必须担负起身为偃者宗师，对整个偃者族群所负有的责任和义务，才能无愧于这一身份，真正名正言顺。 ， 第35章 仙城陷落 均海域，覆山界，一座城池如同巍峨群山屹立于平地之上，它的基座是如同半球的巨大石底，直径百余里，上面高楼林立，灵蕴充沛，下方则是深深的巨坑，更远处，依稀可见漫漫林海于天际连绵一片。 这般的环境对比强烈，整体显得突兀之极，如同仙山坠地，落此生根。 事实也确是如此，这座与周围环境极不协调的城池，正是这一次被法道高手击毁动力，不得不迫降地面的浮空城——擎云仙城。 偃者们往往会在成就大师之后，自行打造，或者加入别人的浮空城，浮空城便是大师级人物名下的福地和私产，更有可能是一方宗门，联合势力的根基之所在。 居住于城中之人，基本都是大师高手的亲族和追随者，当中也屯驻着大量傀儡军团，拥有无数珍奇和天材地宝。 这般的存在，在战争年代还担负着抗击外道，保留偃者火种的使命，数十万年的争斗下来，发展成为独具特色的战争堡垒。 浮空城在功能和地位上，和寻常宗门大派所拥有的山门福地没有太大区别，但唯一点，赋予了它截然不同的意义，那就是漂浮于天穹，甚至虚空浮游的机动能力。 这是一种移动的城池，能够出现在几乎所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作为搭载着整整一个中小型宗门，甚至大宗势力的超级要塞，完全足以胜任几乎所有的战争功能。 因此，浮空城在偃者的文化里，也往往具有着仙山福地般的独特意义，它是一方宗门和势力的真正根基所在。 然而这一天，对于擎云仙城之人而言，几乎如同末日。 他们的仙城竟然被外道大能击伤，不得不紧急迫降，乃至于坠落地面了。 当浮空城接触地面的一刹那，强大的撞击力使得四方地面如遭小行星撞击，方圆千里几乎被夷为平地。 城中有大阵守护，底下基座本身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材料，倒是没有大碍，但承担了绝大部分撞击力量的大阵却几乎耗尽底蕴，就连与大阵相连的诸多聚灵法阵和为其提供能源的元气池也炸毁了数座，当班值守之人死伤惨重。 城中偃者们及时抢修，如今已经把伤势较轻的设施暂行恢复运转，但就算如此，依旧陷入了巨大的沮丧之中。 因为他们发现，这座城池……飞不起来了！ 浮空城自升天之日始，就不会再降落，唯有两种情况例外。 第一种是和平年代里，浮空城经久失修，彻底老化之后再无修复价值，选定地方安全降落。 那般的浮空城，一般都会发展成为东胜洲地面上的大城，那里的偃者也将转变成为地面上的豪族，继续统治这座城池。 但那一般都是大师逝去许久，君子之泽，百世而斩，后人不肖，也没有能力再担负起维持这座浮空城的运营开销和战争功能，才会落至如此地步。 第二种就是如同现在这般，被人击落，失陷于异域他乡。 这样的情况在偃者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前例，但却也绝不多见，因为浮空城是远远强于元婴高手的存在，唯有多位元婴高手联合，甚至元神大能亲自出手，才能对其造成威胁。 擎云仙城之人绝不会想到，自己所在的故土，竟然会沦落到这般的地步。 “师尊，他们又来了……” 此刻，擎云仙城中，一座被强烈冲击波及，被震塌了小半边的塔楼前，一名白衣弟子面带焦急，对着前面身披紫金大氅，气度雍容的偃者大师林元吉说道。 林元吉眉头微皱，看向东面天空，但见黑潮涌涌，仿佛有千军万马驾着云雾而来，飞翔在天地之间。 那是法道的修士们出现了。 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均海域中各方门派的筑基修士，拥有此等修为者，至少也已经是真传级别的人物，甚至在宗门担任了长老之位。 他们法力联结，气势滔天，隐约之间，更是结成军阵。 其间似有结丹高手居中调度，一面面令旗招展，法宝相随，散发着庞大的气息。 他们各自以宗门，势力为分野，结成一个又一个三五成群，百十联队的单位，直接朝着这座城池扑来。 随着这些人的出现，各种雷霆，烈火，狂风铺天盖地而下，浮空城的表面，一道道波澜荡漾，如同激流的涟漪在城池上方凭空泛起。 “我们的雷池已经快要见底，这样下去，恐怕坚持不到……” 白衣弟子远远看着敌人的进攻，面上露出忧虑之色。 但他并没有把话说完整，就被林元吉狠狠瞪了一眼，顿时住口。 就在这时，远方又是一道道黑影浮现，外道制造的飞舟法宝，或者结丹高手之流携带了大量低阶弟子过来。 林元吉感觉到了虚空的元气踊跃，虚空挪移间，穿着各色服饰的炼气境界法修术士浮现。 他们被召唤在了浮空城坠地所制造的大坑之中，直接就离这里数百里至千里不等，一个个各施本领，或猿腾鱼跃，或骑着异兽，或搭载飞剑，或化身飞鸟赶起路来。 不过片刻功夫，最靠近的几伙人马冲向城池入口，山门大阵所拥有的界壁早已损坏，甚至不能阻挡他们。 傀儡军团出动，派出低阶战傀，与之厮杀起来。 为了防止元气消耗过度，以及炸毁刚刚紧急修补的炼炉，他们把防护的等级调低至仅能维持最低保障的限度，由此而针对身上拥有着巨量法力的结丹以上高手。 但对于那些普通炼气，筑基之流，由于能级过小，反而无力阻拦。 防护界壁对他们而言，就像是大网的漏眼，反而容易通过。 林元吉面上露出深深的疲惫，刚忍不住想要亲自出手击杀那些人，却忽然心中一寒，停了下来。 他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没有看到任何异常，但以他元婴高手的敏锐直觉，可以感觉虚空之中，几道莫名的敌意浮现，死死盯住了自己。 他不得不忍了下来，发出一阵无奈的低叹：“我们快要坚持不住了……沈大长老，你们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第36章 乌落虞渊 林元吉颓唐之际，离擎天仙城坠落之所仅有万余里的虚空中，一具长达万余丈的九星战傀通天神龙正在与人对峙。 对方是个身穿星月长袍，头戴羽冠，腰缠玉带的翩翩佳人，一副古典美女的装束。 她正是地仙洲中，大宗灵霄门的元神大能萧凛月，又有月仙子之称。 “偃者果是藏头露尾的鼠辈，你们的人就陷落在地面，竟然见死不救。” 沈龙城并未亲身而至，远远躲藏于虚空，只以通天神龙对敌，不曾想竟然被对方所讥。 通天神龙开口道：“月仙子此言差矣，我们不必现身，却能把你牵引在此，乃是聪明所至，况且我也并非见死不救，很快就会有我们的人马赶来，到时候你们图谋此城的如意算盘就要落空了。” 月仙子冷笑道：“据我所知，你们偃道七名宗师各有使命，我们地仙洲人才辈出，元神同道远比你们要多，就算暂时能够抽调人手过来，又能成什么事？元昊法王和林道友二位可不会坐视你们援兵赶至。” 她话语之中透露出了仙盟想要围点打援的意图，又有可能是虚虚实实，掩盖针对浮空城本身的真相。 但无论如何，仙盟已经盯上了这座浮空城，一下调来三位元神境大能，显然是已经志在必得。 “地仙洲人才辈出，又不是你们灵霄门人才辈出，元昊法王涂太元和林溪他们一个是上清宗人，一个是神剑门人，未必和你们灵霄门齐心。”通天神龙传音道。 “我们仙盟同气连枝，你不必妄生是非，逞口舌之利！”萧凛月怒目而视。 “倒是差点忘了，这种事情在你们仙盟属于政治正确，等闲说也说不得，不过这人是越缺什么，就越要鼓吹什么，同为仙盟中人，同气连枝……呵呵，好一个同气连枝啊！” 沈龙城暂时没有什么事做，现在冲下去援护仙城也不是时机，只好与之斗嘴。 萧凛月被激得杏眼圆瞪，忽然头顶月华倾泻，亮如天霜，转瞬之间，化作一道长长的匹练倾泻而下。 通天神龙身上凝结白霜，温度急剧下降。 法力催动间，彻骨的寒意四散弥漫，整个天地都充斥着死亡冷寂的萧瑟之意。 然而沈龙城这一神龙傀儡是用真正的圣裔遗蜕所祭炼，一身皮肉坚韧如仙材，根本不惧这恐怖的低温。 它轻轻一震，霜华四散，如同抖雪，复又腾云驾雾而起，居高临下的挥爪划了下去。 轰隆！ 虚空中凭空生电，庞大的雷霆劈向萧凛月。 萧凛月挥手祭出如虹白芒，挡住这一击。 随后两位大能就在这虚空之间穿梭挪移，斗起法来。 他们很有默契的不下地面，甚至各自节约神识和法力，并未当真拼死一搏。 元神境大能是真正拥有战略威慑力的存在，彼此之间，也需要法则层面的力量才能有效杀伤。 法则之力往往都非常难缠，一旦中了对方根源道术，就算不就此殒落，也要大损根基，因此元神大能之间的交战要么迅速决出胜负，三五招之间就彻底分晓，要么就是能打上几天几夜，结果以各自毫发无损，周遭低阶修士却死伤惨重而告终。 萧凛月和沈龙城初见之前就已经知道彼此的存在，都明白没有那么容易得手，所以都一边试探一边寻找机会，这种时候，或许只是稍作分心，都能左右战局的发展。 时间很快过去一天多，擎云仙城外，法道又再一次组织起了进攻。 此时法道的战法仍然停留在古修时代，虽有列阵结势，但却多欠章法。 毕竟法道修士是修真问道之人，而非军中将士，要他们各服管束，令行禁止，大概很难做到。 不过这些修士们也有严明的纪律，各凭个人手段，拥有着很强的单兵作战能力。 他们轮番进攻，给失去机动能力的仙城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城中，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工坊作场内，几乎所有偃者学徒都被征召过来，集中在一处紧张忙碌着。 他们正在全力生产前线战场所用的一切物资，从战争开始以来，这样的场景早已并不鲜见。 工匠们则是被抽调去了维修厂，紧急处理那些直接对敌的机关傀儡。 场地中，一个个隔间内，正有仆役如同蚂蚁搬家，把前段时日回收的残破傀儡和机关器部件拆卸，按照标准分类整理，然后交由工匠们重新处理。 并非所有仙城都普及了李尘麾下的电子芯片和工业体系，传统上，也仍然还有许多岗位需要这些人手。 林元吉亲自坐镇在维修厂附近的一栋楼宇内，远远监看着众人忙碌的情况，见状也是暗叹一声，开始修复起手中高阶战傀的炼炉部件。 他并非长于战斗的高手，在这时候，也只好发挥作为偃者大师的维修能力了。 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前来禀报：“大师，西边发现大量敌人！” 林元吉闻言，丢下手中之物冲了出去，却只看到，数道流虹飞过战场，正把数万以计的法道弟子投送在周遭百里之外。 敌人的援军赶到了！ 这并不出人意料，覆山一带原本就是敌人的地盘，偃者对外反击，把战火燃在敌境，是要付出代价的。 仙城自己的附庸，还有其他仙城的友军，此时都未必知道仙城坠落在何方，更遑论穿越火线，飞驰到此间前来救援。 但就在林元吉心中暗叹之时，天际突兀飞来如蝗弹幕，一枚枚黑影正以十余倍音速呼啸而下。 片刻之后，光耀四方，林元吉视野被一片如同烈阳的炽白所充斥。 又再过了一会儿，连绵不绝的巨声如雷炸响。 “这是……烈阳神雷？” 林元吉无来由的想到了太阳之道的偃者神通，一门叫做乌落虞渊的心证道果，正是这般把千百神雷撒下，以弹幕覆盖整个战区。 在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之下，方圆千里内外，几乎所有仙盟修士被横扫一空，仅余少量结丹以上高手带着惊慌，拖着伤体向外急速逃窜。 “不好，我们中伏了！” 神念彼此传讯，充满惊惶和意外。 林元吉却是大喜：“是偃者的手段！这是我们的高手赶来了！” ， 第37章 横扫 当擎云仙城四周被核弹清洗，数万法修化作飞灰的一刻，远方天际，萧凛月和沈龙城几乎同时停下了手，把注意转向那边。 “怎会如此？” 萧凛月心有所感，看向虚空另一边，只见擎云仙城上空，一个身穿合金战衣的年轻男子浮现。 他穿戴着一具明显散溢出傀儡气息的人造躯体，随意坐在如同钢铁王座的机关飞椅上，如同小舟漂浮。 左右各有一个娇俏可人的人偶少女挎剑而立，冷艳的面庞带着毫无波澜的平静神情看着下方惨景。 四周狂风席卷，吹散了冉冉升起的蘑菇云雾，但见下方地面上，大小深坑彼此相连，一片陶化的泥土板结成块，许多法修弟子干净得如同连残骸都没有留下，就这么被从这个世上抹除。 仅有靠近仙城的地方，数千人得以残存，呆若木鸡的回望后军，露出骇然的神色。 他们没有逃跑，也没有惊呼，惨叫，就那么呆呆的看着，仿佛傻了一般。 “这就是战争的残酷啊，平常修士斗法，多半是草莽江湖利益相争，能够沾染的利益，接触的人群早已决定了彼此的敌人。” “寻常仇杀，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最坏也就是力不如人，抛尸荒野的局面。” “但是战争期间，谁也说不准会遇上什么，很有可能苦练数十年，好不容易道途小成，晋阶有望，却像炮灰一般被碾碎了。” 林元吉也看到了这般的惨景，却是告诫弟子道：“所以你们不要觉得自己筑基，修成道体了，就有什么了不起，个人之力，真的微乎其微。” 在这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走兵家将主流派，逞坚城重炮之利的决心。 因为他有自知之明，深晓一人之力，就算再如何修炼，也达不到抗衡大能的地步，那么，就唯有傀儡军团，庞大仙城，还有几分希望。 这个诸天宇宙，固然存在神通法力无边的大能，一人独抗一城，但能够修炼至那等地步的，芸芸众生当中又能出多少？ 林元吉并不觉得自己元神有望，所以也不渴求这般的成就。 “师尊，会是什么人来救我们？”弟子听了，一副受教的模样，但却更加关心这个问题。 林元吉也有些费解：“这个我倒是不知，宗内的太上长老我全都见过，一下竟想不起来究竟是谁，应该某位没有见过的大师吧。” 不过很快，李尘的传讯就解开了他的疑惑：“我乃广云域李尘，林道友，你们仙城状况如何？” “原来是李大师！我们仙城……还能稍作坚持，但确实飞不起来了。”林元吉吃了一惊，心想这位数十年来才开始声名鹊起的人怎么变得如此厉害了。 偃者的实力往往与财力有关，但财力也不是凭空得来，它需要造化道果或者时间因素的积累。 李尘在公开的消息中，也就是新晋的后起之秀，连浮空城都没有建成，不像是能够干出核弹洗地这种事情的大高手，普通偃者，甚至小势力，来上这么一下就直接破产了，还参什么战，救什么援？ 这状况，着实是令人费解。 李尘飞了下来，座下机关飞椅宇波泛起，一门门火炮虚空叠加，以弹指间数万发的高速接连轰鸣。 那是高速雷动炮，以磁元弹射配合宇波传输的技术，使得普通的铁质炮弹也拥有了令人难以反映的恐怖高速，一枚枚拳头大小的合金弹丸覆盖界膜，抗拒空气阻力和引力影响之余，更具加速之利，一瞬间就在地面接触障碍，剧烈爆炸起来。 碎散的弹片夹杂着破碎虚空切割宇道空间的威能，即便结丹修士，也难以抵挡其伤害。 普通修士更是毫无抵抗之力，转瞬之间被轰成碎片，同时被冲击波重重抛向远方。 “光师兄！” “不……” 几名浑身是血的筑基后期高手和前军督战的结丹高手挣扎着爬了起来，身上气血催动，快速修复躯体。 这种为了节约成本考虑，不掺杂其他灵蕴材料的量产型炮弹倒是没有额外的杀伤力，但就算如此，这般的恢复也消耗了众人不少生命力，更有一些倒霉蛋被密集的弹片打碎头颅，直接就形神俱灭，连恢复都没得恢复了。 没等他们目眦欲裂，喊出复仇的口号，刷刷两声，身穿银白战甲的人偶姐妹从高空斜掠而下，利刃斩破了剩余之人最后的生机。 两名元婴高手终于忍耐不住，从虚空的藏身之地飞了出来：“住手！” 林元吉见状，心中一寒，他自昨日起就预感到有人藏在附近盯着自己，却没有想到，竟然一下就是两个。 他们都是仙盟的元婴高手，都有着单枪匹马格杀落单大师的实力。 林元吉深晓自己所长并不在与人交战，说不定出去就被暗杀了，一直龟缩在城中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林元吉冷汗涔涔间，李尘却看着两人露出了笑意。 他从机关飞椅起身，向前踏出一步，瞬间化作畸变法身，千百触手带着腐化之影扫过神魂。 两人惊骇间，只感觉自己的思维遭到了万千惊涛骇浪的撞击。 “你……你是……” 他们就像是夜中航行，即将撞上冰山的大船，这个时候才发现李尘的真正修为。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之敌，竟然会是元神境大能！ 以李尘之能，早已能够屏蔽自身资讯，不散溢于天地，就算是一些同为元神的同阶高手，稍不注意，都有可能被欺骗一时。 直至临战，方才如同吃人妖魔，显露出狰狞的本体！ 两人大感不妙，拼尽全力抵抗这股混乱的思绪，却很快就感觉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对身躯的掌控力。 李尘趁着他们被元神病毒侵扰，飞抵近前，施展出了造物法则的根源道术，一枚枚金原子取代全身血肉，效果等同于点石成金。 更令二人绝望的是，这些金质都是太虚精金，拥有着抵抗超凡的特殊属性，他们的元神和法力瞬间就被困在金人内部，如陷末法牢笼，丝毫挣脱不得！ 第38章 舰来！ “谁说造化神通就不能用来对敌？我这一招，还是挺管用的。” “不过它也确实有几分不便之处，需要切实接触到敌人身躯，才能以虚空造物取代原本血肉，将人神魂意志困住。” 李尘略带好奇看着这一幕，他掌握这种法则力量的时间也不久，还是首次在实战中对元婴高手使用，再次明确了它的优势与缺陷。 法则之力果然堪称无解，由此而形成的根源道术虚空造物，完全足以凭空挤占血肉机体，取代其物质构成。 但元神和法力，是李尘暂时也无法直接操控的对象，对方元神仍在，并未因此而形神俱灭。 如若换成同一境界的元神大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被他近身，轻松击中。 太虚精金拥有着极强的法术抵抗能力，能够抗拒超凡，打造最强牢笼，封印在其中之人，是无法轻易脱出的。 而普通的雷霆水火，威能多赖元气与法力，实体化的攻击强度不高，也无法轻易打破。 但是元神大能掌握的力量远胜元婴，有什么手段对付这种封禁之法，仍是未可而知。 李尘一边思索着，一边操纵畸变法身，慢慢把元神病毒的力量蔓延进去。 他此前早就已经发现，金人颅内，元神所居的灵台并非绝对密闭空间。 它虽然无法通过宇道虚空的挪移传送来脱离，也无法传递神念与资讯，但却阻隔不了法则之力的特性。 也即是说，寻常神识冲击的手段无效，但是近似法则之力的元神病毒仍然奏效。 这是李尘自海皇本源之中得来的伪根源道术，已经拥有着部分法则层面的特性，只是未能尽数掌握而已。 眼看着李尘就要以腐化之影彻底侵蚀他们灵魂，抹杀其神智，萧凛月终于在通天神龙的追击之下赶至。 “住手！” 她远远就挥出一道月华，清冷光芒隔空照耀，把李尘身躯都冻结。 然而很快，李尘周身铁甲蔓延，肌肤上也呈现出金铁之色。 他用造物神通在肌肤表层掺入了太虚灵铁的原子结构，取代自身血肉，轻易就抵挡住这种攻击。 李尘将其称作金身变，这是一种可以抵挡绝大部分神通法术攻击的外层护甲，只是他暂时未能找到合理的融合祭炼之法，彻底打造成为真正的无敌金身。 不过，李尘临战之际临时制造，也只是瞬间之事，世间绝大部分神通法术，包括元神大能的大神通，发动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除非是韩夫子那种倒因为果，逆乱阴阳的因果法则，等闲神通法术已经不在李尘眼内。 “竟然毫发无伤！” 萧凛月见李尘不闪也不避，就那么站在原地，生生吃下自己含怒所发的攻击，不禁也暗吃了一惊。 她从未想过，自己能随手一击杀死同为元神的敌方大能，就连重伤也不敢奢望，但好歹，总该有点反应吧？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凛月终于意识到，这是偃道前所未见的新晋大能！ 偃道一直以来都处在弱势地位，不可能拥有如此高手还雪藏数十上百年，必定是最近几年才新晋的。 “他就是上次宗道友曾经提及的偃者大师李尘！观天台首座洪大长老曾经派人追缉他，不想竟让他逃脱了，果然在十多年后就晋升元神，终成大患！” 虚空闪烁，又一大能高手挪移而至，其人是个一身暗金法袍，相貌堂堂的威严男子，一柄柄短小飞剑如同自蕴生命的精灵飞翔在身边，足有九十九把之多。 “林溪，你的对手是我！”一个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紧接着浮现，他正是偃道宗师吴方道，此前正在另外一处与这神剑门太上长老林溪对峙，林溪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常，及时赶了过来，他也紧随其后，立刻追击。 林溪却没有看他，只把目光投在李尘身上，流露出凌厉杀机。 “偃道的宗师已经够多，不能再出现新的宗师了，否则我仙盟必有大危机！” “月仙子，涂道友，你们在旁替我掠阵，待我格杀他，为仙盟除一大敌！” “涂道友，他说的是元昊法王涂太元？”沈龙城和吴方道微怔，瞬息之间，果见第三名仙盟大能凭空而现。 吴方道哈哈大笑：“元昊法王，你也来了，你们就不怕离得久了，其他地方战局失利吗？” 偃道拥有许多战争利器，虽然顶尖战力层面，元神大能比不上仙盟，但却也无惧于对方。 他并不介意在这边拖住三位仙盟元神，让其他浮空城或者高阶战傀拥有攻城略地的机会。 三名仙盟大能并不答话，彼此对视一眼，旋即配合默契的联手攻了过来。 其中元昊法王掌中乾坤祭运光芒，滔天洪流如同巨浪，狠狠砸向下方仙城。 反正地面上已经没有了他们的修士，攻击仙城，再无顾虑。 通天神龙连忙腾挪过去，拦在仙城上空。 月仙子也隔空一挥，白芒如匹练，缠住吴方道，吴方道一身仙风道骨，五行元气激涌，释放出强烈的异芒与之对抗。 就在这时，林溪突然出手了。 他伸手一招：“剑来！” 浩瀚虚空震动，如同霹雳的雷霆炸响在掌心，形成第一百把雷霆法剑。 此剑之中仿佛蕴含着灭世之雷的恐怖威能，被奇特异芒锻造成型，凝炼成为固态的电光。 他将全身法力注入其中，瞬间从原地消失，全力刺向李尘。 他说对付李尘就对付李尘，即便沈龙城和吴方道早有准备，在其他元神大能的阻拦之下，依旧插手不及。 李尘见状轻轻一笑：“还真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元神大能之间彼此争锋交手多年，对彼此阶位和大概实力了解极深，但唯新晋者根基薄弱，远比其他人容易对付。 他们这是“欺生”！ 可李尘并非寻常新晋大能，这次也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他面对林溪这动若雷霆的凶悍一剑，向后稍退，口中同样喝道：“舰来！” 轰隆隆！ 虚空震撼，四方颤动，足有十万八千里之巨的大鲲之躯如同潜龙出渊，展露出了宛若星辰之巨的头颅！ 第39章 大鲲现世 昂！ 随着鲲鹏出现，一阵宛若龙吟的长啸传遍四面八方，虚空震荡间，混沌虚空所组成的元气大海波涛汹涌起来。 众人仿佛见到了一头巨鲸在其中跃出，大鱼的翅膀辽阔无垠，若垂天之云，浩瀚星空。 呈现暗金之色，密布着类似电路板电子线路的机械之躯充满着工业美感，正似缓实快的从虚空夹层悍然冲出，高耸的鹿台如同巨鲸身上的白玉独角，猛的朝林溪撞去。 轰隆！ 鹿台之上，七彩云霞如出海曙，绽放出强烈的光芒。 这股光芒凝聚在塔尖，亦是如同神剑，朝前直刺。 厚重的虚空界壁都如同冰层，被巨鲸冲破碾碎了。 林溪猝不及防，几乎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就被恐怖的力量撞飞，手中之剑猛劈在鹿台之上，亦被震得如同玻璃破碎。 电光四溢，蕴含在其中的灭世之雷如同激光袭向四面八方，虚空中卷起了一场剑刃风暴，但这些剑光威能横扫在鲲鹏表皮，却只斩出几条长达数十里，深达数里的沟壑。 这在普通大地的环境，足可引发一场广云毁灭的巨大灾难，就是一方宗门的山门大阵，普通浮空城之流，也要遭受重创。 然而自广云被方圆毁灭之后，李尘就像是有了被害幻想症一般疯狂堆积自身基地的防御体系，足足十万八千里长的巨大身躯，厚达百余里，堪比星球地壳的厚实甲壳，原本就足以承受元婴巅峰的强大攻击，把泥土转换成为高强度合金，辅以圣灵大阵与鹿台加持，更是堪称无懈可击。 林溪的剑，斩不破他的舰！ 萧凛月和元昊法王虽是在牵制偃者方的大能，实际上也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见状不禁骇然。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通天神龙口中发出了沈龙城的大笑：“哈哈哈哈，好，真有你的！” 吴方道也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这是何物，你何时建造了如此庞大的战舰？” 李尘建造此物所用，几乎都是智能傀儡，其中花销的巨额财富也是先后来自于广云域商业体系，还有大乾王朝所发的横财，是以外人并不知情。 林溪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看着这尊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被大鲲的气机锁定，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压力，在这星球级的巨大战舰面前，即便已然拥有沟通天地的超凡之力，仍然堪称渺小。 因为对面的大鲲同样是拥有着圣灵大阵笼罩全身，能够驾驭虚空元气和天地五行的超凡存在，一只独角镇运，更有四圣合一，堪比仙神的人造元神入驻其中。 那超越了元神巅峰，几近仙神的神威，给在场众位元神大能都带来了如同实质的压力。 轰隆隆！ 地面的擎云仙城中，万物震动，居于其中的众人都感觉自己仿佛轻了许多。 那是大鲲迫近所带来的引力，李尘已经在制造此物的时候掺杂了许多元磁矿石，建成环绕内外的法阵，以免无端吸附杂物，但在这种超乎寻常规格的庞大体量之下，依旧还是引发了如同山崩海啸的天灾。 城中之人看到，整个天穹仿佛盖了下来，四周尘土也以其为中心疯狂卷动，正在形成遮天蔽日的末日风暴。 “快把防护法阵开到最大！”林元吉看着大鲲朝自己这边飞来，连忙下令道。 “祂想要做什么？”萧凛月问道。 元昊法王眉头微皱，很快反应过来：“祂想要把擎云仙城带走！” 林溪道：“绝不能让祂得逞！” 李尘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他竟是想要借着鲲鹏身躯巨大的优势，直接把整座仙城都吞入腹中，然后借助自身机动将其带走！ 鲲鹏是远超擎云仙城规模的浮空城，完全有条件做到这种事情。 二名仙盟大能连忙抛开各自的对手，一起攻向大鲲，但是大鲲周身光华流转间，直接无视了三人攻击，朝着擎云仙城就是张口一吸。 如同陀螺的仙城连带着底下的基座飞了起来，被大鲲含住。 神通法术点点，在大鲲表皮泛起炫目光华，但却同样只削去了一块块的合金锭。 如同岛屿，大陆的合金不断裂开，一道又一道在凡人看来堪称恐怖的伤痕出现在其中，但却无伤大雅。 大鲲甚至很快发动了自身所蕴的造物法则，将亏损的物质弥补回去。 沈龙城和吴方道也没有在旁闲着，很快赶了过来，帮助李尘，三人被逼开，不得不退至一旁，眼睁睁看着擎云仙城没入大鲲巨口，如同陷入异次元般消失不见。 “这下擎云仙城不在，他们更加没有顾虑了！” “不好，这东西想要做什么？祂朝那边去了！” 三人很快看到，大鲲调转过头，四方时空扭曲，开始进入曲率飞行的状态。 通过时空泡沫的挤压，大鲲张开鱼鳍，如同游鱼翱翔在天空。 一路上，身下大陆震颤不已，林海之中，参天巨木也不断松动，泥土，石块，各种杂物朝着天空飞去，不久之后，复又因着大鲲的远去降了下来，纷纷如同雨落。 仅仅只是路过，强大的引力就使得这一方土地遭受了恐怖的重创，几乎整个被夷为平地。 三人连忙追击，可在这时，沈龙城与吴方道追上了他们，哈哈大笑道：“三位留下来吧！” 他们猜到了李尘想要做的事情，都拿出真本领奋力阻扰仙盟元神，仙盟元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尘驾驭大鲲破开虚空而去。 全力赶路之下，仅仅只是三个时辰，大鲲就跨越星海，来到另外一座巨型大陆，这里正是拥有着百万里之长的覆山宗总舵。 李尘自知大鲲机动能力有限，不可能如同通天神龙或者荒兽神那般的战斗傀儡长久与敌方大能缠斗。 但作为战舰，对付这种不会动的宗门总舵，灵山福地正好！ 大鲲很快找到了覆山宗的山门大阵，也不用什么攻击手段，就那么直挺挺的降了下去。 轰隆！ 一鲸之大，宛如天倾。 覆山宗山门……被压扁了！ 第40章 拔山倒海 “完了，一切都完了。” 覆山宗内，看着如同星辰的庞然大物压在山门大阵上方，罡元所凝聚的保护罩如同泡沫般破碎，一栋栋楼宇被压扁，山峰被削平，覆山宗的宗主，长老之流尽皆露出了万念俱灰的神情。 有些高手反应过来，在大鲲降落之前就拼命收摄弟子，袖里乾坤，掌中仙国等等手段不要本钱般施展，想要尽量减少弟子的死伤，但却没人生出丝毫抵挡的念头。 这种庞然大物，至少也得是元神之境的大能才有可能撼动，此刻留在山门的众人根本无法可想。 骨鲲战舰内，被吞入大鲲之口的擎云仙城也早已经被转移到了沧澜仙府中，这座原本为仙山福地的大陆虽然规模不大，但至少也有万余里的直径，容纳百余里的擎云仙城不成问题，大陆的基地也足够厚实，不会如同李尘自己开辟出来的人工洞天那么易容被压垮。 林元吉和其弟子被邀请至仙府之中的主基地，跟随李尘一起观察外界的战况。 当他们看到，自己攻略了许久的强敌覆山宗就这么被李尘轻松压垮，不由得都露出复杂的神色。 “真是厉害！” “要是我们也造得出这般巨大和强横的战舰就好了！” “这太难了，浮空城或者战舰，要塞之流，并非越大越好，如若没有足够扎实的根底，自身重量都足以把自己压垮！” “还有机动性，保护力量，配套设施诸多问题……” “不错，如若没有足可抵挡元神大能攻击的防御之力，越大的目标，反而越容易挨打……” 林元吉同样看得心潮澎湃：“实在太强了！这才是真正的战争利器啊！” 这种宛若绝对暴力的场面，给他带来巨大的震撼，内心深处隐隐有个念头在生根发芽。 如果擎云仙城也能…… 不，只要有个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大，或许都不会落至此前的境地了！ 李尘在建造这座战舰之时展现出来的工程能力与财富支持，都是用在背后的功夫，但身为偃者大师的他能够看到几分，对此拥有着极其直观的感受。 这般的战舰，制造起来绝对是个超级工程，这本身就是偃道能力的体现！ 偃者们之间比较，从来不是看直接交战的正面战斗力如何，而是看总体的综合实力。 林元吉并不敬重于李尘的元神修为，也不敬重于他的解救之恩，但看到大鲲压垮对方山门的一刻，却只感觉腿脚都有些发软，几乎要对其顶礼膜拜。 李尘笑言道：“如何，林大师，我这骨鲲战舰还算不错吧？不过说句实在话，如若没有足够的资粮与财富，根本不可能造就出来。” 林元吉心情激荡，久久难以平静，闻言深以为然道：“确实如此……” 李尘道：“我这战舰也是以元神境的大鲲之骨为根基，花费天量合金与各种灵材，宝物堆砌而成，如今横空出世，必定引来各方瞩目，未来还要不断升级改造，才能抵挡得住不停的试探与攻击。” “就不提长远之事了，单只这一次出动，驱动它所耗费的灵石与元气都是难以估量。” 实际上李尘如今已经把骨鲲战舰的绝大多数炼炉改造成为了太阳炉，其中所耗费的燃料，又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核燃料。 它更接近于前世地球的可控核聚变，而非此世的太阳神雷，因此可以配合他的造物神通无限供应。 不过李尘作为元神大能，时间和精力也是非常宝贵的。 林元吉听懂了李尘的暗示，老脸一红，连忙识趣表态道：“这次多赖李大师出手，我们擎云仙城才能度此难关，一切花费，我等愿意承担。” 旁边几名隶属于擎云仙城的偃者大匠和元婴高手也连忙说道：“对，对，以后李大师但有差遣，我们愿鞍前马后……” 承担不承担的，李尘也就当耳边风了，要的只是表态而已。 这次擎云仙城被仙盟大能袭击，吃了大亏，自己都要靠着宗门供养，拨款养活，又怎么能够补偿得了骨鲲战舰开动的花费？ 但李尘出手救下他们，的确是个天大的人情，他们不能没有任何表示。 看到林元吉等人如此识相，李尘也颇为满意，笑着对他们道：“你们且在此稍待片刻，待我将外面那些山门福地拆了，灵峰连根拔起，再来详谈帮你们修复仙城之事。” “修复仙城？”林元吉等人来不及细思李尘所言其他，为之一振，“李大师，你的意思是，我们的仙城还有救？” 李尘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若是没有救的话，我费那么大劲把它拖进来作甚？” 林元吉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这笔帐……实在难算……” 只要钱财足够，人力物力也到位，修复仙城自是顺理成章，但问题就在于，这笔帐的确难算。 李尘摆了摆手，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坐在机关飞椅上假寐起来。 林元吉隐隐感觉到，李尘已然元神出窍，飞快与天地之间某个浑蒙莫名的巨大存在融合在一起，转瞬之间，气息充盈天地，如同天地大道，宏伟而又缥缈。 这是李尘把自己，天枢，大鲲的精神和意志三位一体，相互融合。 本我，自我，超我之心意相通，理性，智慧再次合并，仿佛整个人都化身大鲲，拥有了感同身受的同步感应。 李尘也再一次体会到了化身大鲲，拥有着如同仙神般浩瀚法力的逍遥之感。 随着法力的催运，大鲲周身上下，一个个仿佛毛孔的炮管打开，虚空通道开启间，深藏于内层虚空，热核武库的导弹如同沙尘漫天，朝天穹席卷而去。 轰隆隆隆！ 李尘终究还是留了一手，没有就此屠尽这些敌人，但不计其数的核弹在这座大陆上空爆炸，恐怖的核辐射与污染阴云笼罩全境，未来的成千上万年内，这座仙山福地必将化为一片不毛之地。 在向天穹喷射弹幕之间，李尘同时祭运法力，如同巨鲸吞噬海中鱼虾，一口把不计其数的楼宇，山峰，宝阁等物吞入腹中。 几乎与此同时，这个覆山宗赖以生存的上品福地，覆山洞天，也被硬生生的从虚空夹层拖了出来！ 第41章 捕捉洞天 当这座福地洞天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时候，一切结果已然注定。 以覆山宗的防备，根本无从抵挡李尘的收摄，不过小半个时辰功夫就全数吞了进去。 覆山宗的修士们终于从震惊到疯狂，拼命攻击大鲲，但换来的却是深深的绝望。 大鲲根本没有反击，甚至连动弹欠奉，只是默默停留在原地，运用法则之力不断制造合金物质，如同血肉再生，弥补着原本就亏损不多的表皮。 无论什么结丹高手，元婴长老，在这庞然大物面前都像是巨鲸身上的蜉蝣，用尽各种翻江倒海，移星倒斗的手段，依然无法将其撼动。 到最后，覆山宗的宗主和几名长老们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木然看着大鲲重新闭上嘴巴。 在祂巨口即将合上的一刻，终于有人忍耐不住，朝那里冲了过去。 “不要……”覆山宗宗主大惊失色，但却已经来不及阻止。 随后他们便见，鹿台所化的独角上，一道七彩华光浮现，化作雷霆劈了下来。 冲击巨口者顿时飞灰烟灭。 骨鲲战舰的头部设计了活灵活现的巨口，那里是出入战舰内部最为便利的通道，又怎么可能会没有防备？ 恰恰相反，那是被保护得最为周到的所在，本身充满着各种机关禁制。 沧澜仙府也接近其位置，李尘自身和麾下的精锐军团重兵把守。 “他们已经陷入绝望了，这么做只是白白送死而已。”林元吉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李尘问道：“你在同情他们吗？” 林元吉苦笑道：“怎么会？就在不久之前，还是我们承受着这般的绝望，我也只是有感而发而已。” “不过说起来，李大师，你为何要对着天空放太阳神雷呢，直接攻击他们不是更好吗？” 李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在你看来，战争是什么？” 林元吉怔了怔，有些说不上来。 李尘淡淡道：“在我看来战争是战斗的升级，也是以人群，种族，道途等等分野为划分的生存发展之竞争。” “如若没有战争的能力，一个族群或者道途，未必不能继续生存下去，但却必须付出尊严或者血泪为代价，同样一个族群或者道途只晓得战争，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林元吉道：“您说的有理。” 李尘道：“战争并不注重一城一地之得失，也不在乎个人或者宗门的悲欢离合，兴衰荣辱，因为它是纵览全局，影响深远的高层博弈。” “我若在此大开杀戒，难免伤及无辜，虽说这覆山宗的弟子，即便炼气中后期都有着参战的义务，将会化作战场上杀戮我方修士的凶手，但却仍然还是有人无辜，始终会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沾过我等偃者同胞的鲜血。” 林元吉道：“但他们迟早会是那样的人，而且，他们也支持参战者，生活在仙盟统治之下，大环境的影响不可避免。” 李尘道：“这也确实是敌我之分，但你若以为我放过他们，就是对他们仁慈，那就大错特错了。” 林元吉心中一惊：“哦？” 他看了看四周，感应到远方四散的辐射，以及笼罩整座大陆的浓厚阴霾，顿时恍然大悟。 如此之多的人口，包含了大量炼气筑基修士，的确没有必要妄造杀孽，凭空背上道德的负担。 他们本身对偃道的威胁较小，就算留着，短时间内也不会养虎为患。 甚至就算未来有一些成长起来，成为沾满偃者鲜血的刽子手，仍然还是其他人平庸一生，毫无波澜了此残生的可能更大。 他们再无可能在这片充满和辐射和污染的地方维持修炼上进，再加上这里的灵峰福地被李尘连根拔走，就算残留有一些次等福地，也已经无法供养如此之多的修真之士，多半还是得要仙盟接盘，妥善安置起来。 但这些覆山宗人和生活在这座大陆上的生灵，骤然一下塞给仙盟，即便过上数十上百年之后，可能转化成为实力，在成功消化之前也是不折不扣的负担。 人吃马嚼，修炼上进，情绪安抚，信仰意志……种种都是负担。 仙盟一直以来长于何处，弱于何处？还不是正面战场大能高手如云，各个神通法术高明，实力卓绝？幕后也是仙山福地众多，灵根资质上乘，能够栽培出远胜于偃者的高手。 但仙盟修士们的生活方式，理念作风种种，都是较为古典的一派。 坐拥灵峰，仙山福地，各种洞天，并不意味着他们的生产力水平更高，而是发展较早，占据了各种优势。 和偃者们比起来，他们更加不易适应这种恶劣环境的生活，上层修士便有神通大能，也缺乏轻易供养一宗之人的手段，反而还需要大宗的供养。 李尘不杀他们，不仅仅是出于道德，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 他是通过此举实现以己之长攻敌之弱的转换，这和其他战争之中，故意释放无足轻重的受伤俘虏，拖累敌方资源和意志，也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林元吉作为大师，思虑之深远，常人难及，转念就想到了一个更加长远的问题。 “如若将来有一天，我们攻克地仙洲，彻底战胜法道，那便再也没有了拖累敌人的需要……” “那法道的修士，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 李尘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大型光屏。 沈龙城的身影在其中出现，对他说道：“李道友，你那边情况如何？该离开了。” 李尘道：“明白。” 仙盟大能未死，必将尽快赶来援护。 这次能够赢得如此之大的时间窗口，很大程度上是出其不意拖住敌方大能所致，这说明他们的调度出了问题，大能保护伞覆盖不到位。 也有大鲲实在太强横，瞬间压垮对手的因素在，如若按照正常攻城的旧例，根本不可能如此轻松得手。 但无论如何，不想陷入大能之间恶斗的话，李尘也该离开了。 他已经完美达成这一次出动的目的，正当凯旋班师。 第42章 仙城变山城？ “李大师，这次真的是太感谢你了，若非有你，擎云仙城必将毁灭，我等也将亡宗！” 数日之后，偃界天罗网，造化秘境中，林元吉和几名擎云仙城高层再次表示对李尘感激之意。 他们这一番感谢堪称真情实意，可惜也没有什么实际表示，以擎云仙城如今的状况，实在落魄，只是听说李尘这边急需宙道材料，拿了几份前来见礼。 李尘道：“你们不必多礼，我来前线救援，也是全体偃者之要事，你们一家浮空城之命运，牵挂万万千千偃者之心，任何一个偃者若有能力，都不会轻易让它陷落的。” 沈龙城道：“我听你口风，似有办法帮忙修复此城，可有此事？” 这个时候，沈龙城，吴方道，庞邩等几名造化宗高层也把神念投射到了此间，与之一起的，还有几位偃道名师。 他们对此也颇为好奇：“李大师，根据我们推算，若想修缮此城，开销保守估计也在上一千八百万亿以计，如今宗内财政吃紧，一时半会也不好拨下款子给擎云仙城，应该如何是好？” 李尘笑言道：“实际上并非不能拨款，而是拨款之后，权属不清，后续不明吧？” 林元吉闻言，略显尴尬。 造化宗的高层已经暗中寻找过他，表露把擎云仙城收购，化作公共城池的意思，但擎云仙城是他们林家的先人筚路蓝缕建造起来，城内各大拥有长老席位的世家也不同意转移权属，这桩决议暂时不能通过。 他们所希望，还是造化宗能够拨笔专款，最好是低息，甚至免息千年，供他们修复城池，慢慢偿还。 造化宗并非对此志在必得，但也不会白白答应如此条件，毕竟如此一笔巨款，足以购置千数以计大型战争傀儡，造就大批拥有六星战傀坐镇的地方势力了。 李尘回望过往，当年为师匠时，梅萱家族的老祖梅云鹤就是积攒多年，欲求六星傀儡传家而不得。 他终归只是普通商会的普通长老，但堂堂结丹修士都要为之努力，一千多倍的六星傀儡，又怎么能够轻易拨下。 虽然等闲六星傀儡在大能眼中算不了什么，但也可以算是中坚力量了，数以千计，那是足可组建成军的，于地方局势也拥有着深远的影响，至少能够钉住数以百计的中品以上灵峰，供养许多门人弟子。 再一则，宗门大派的钱财都是循环流动的，不可能藏在地窖里，专等你有困难了就拿出来。 就算擎云仙城之人愿意答应附庸条件，也未必能够很快得到解决。 他们实在好奇，李尘究竟有什么底气说这种话。 李尘略作沉吟，对他们道：“实际上并不需要花销那么多。” 沈龙城以为李尘不太清楚状况，解释道：“浮空城并不是等闲人物能够建造起来，就算是大师之中的佼佼者，也得拥有一定财势，地位，再加上时间的积累，才能聚拢大批人手，共襄盛举。” 李尘却反问道：“那我是如何拥有这艘骨鲲战舰？” 沈龙城一时语塞：“这……” 李尘道：“我承认，自己是撞了天大的运，捡到古修大能所遗仙府，以及大鲲之骨，才造就如此之物，但同样捡到古修府邸，现成城池的还有金阳门的先人，他们花费数千年时间，可有我的城池规模大？” 沈龙城微怔，旋即点点头道：“你这边的状况，的确要两分来看。” “若无前人遗泽，海皇秘宝，你不会拥有如今的家底，但光有前人遗泽，也仍然还是一片不毛之地，根本建设不起来！” 李尘道：“不错，所以我于此也是有丰富经验的，我麾下工蜂傀儡，广泛采用高新技术，能建造城池，要塞，修建飞舟战舰，可以贩售一批给擎云仙城，至少节约五百万亿的人工成本！” “与此同时，我手头也拥有一批优质的特殊宝材，能够广泛运用于战傀护甲，炼炉外壳，乃至于各种武器装备，我把它称作太虚灵铁。” “此种灵铁物美价廉，完全可以取代其他灵材，宝材，作为擎云仙城修复动力和破损之处所需，如若在我处购买，量大从优，只需八十万亿左右就能解决……” “我再以各种宝材代赈，以及提供新型炼炉动力，承揽修复工程，如此一来，加上各种杂七杂八的开销，真正所需，也不过三百万亿而已！” 静…… 秘境之中，所有人的虚拟投影都呆住了。 听到这个数字，就连见多识广的沈龙城，吴方道，庞邩三位偃道宗师，也有些难以置信。 “三百万亿？” 林元吉嘴唇翕动，声音都有些哆嗦：“李大师，你不会少说了一个千字吧？” 一千三百万亿，似乎也挺靠谱的…… 不对，就算当真是一千三百万亿，也已经堪称不可思议了！ 一千八百万亿的工程预算，是造化宗名师高手联合擎云仙城之人评估了此间损伤之后所得的结论，怎么可能一下削减那么多？ 林元吉心中明白，这次擎云仙城受伤不轻，一千多万亿，完全是修复动力核心所需，仙城要能整体浮空，驰骋星海，纵横天下，全靠这动力核心。 除此之外，就是修复山门大阵和外层防御体系所需。 具体的建筑，场地之流，反而还在少数。 “你有所不知，我们这次是遭奸细所害，仙盟大能隔空传递掌力，一下轰爆主炼炉，还引发了附近动力核心的殉爆，虽经及时隔绝，内外通路并未跟着损毁，但更换整个核心和炼炉机组也实属不易。” “坠落之后，外层防护大阵遭到连番攻击，反而还在其次。” 李尘道：“我前几日还跟你们上去看过，怎会不知？不必怀疑，我说的就是三百万亿，零碎之物，或许还要再算几十万亿出入，甚至可添几分强化改造，增持武备，但绝对花不了五百万亿。” 这里又莫名多出一些开支，但林元吉选择了无视。 五百万亿，这简直太便宜了！ 这是修复仙城吗？ 修完后不会变成山城吧？ 他陷入了左右为难，又不敢质疑李尘骗人，一时纠结之极。 第43章 太虚灵铁带来的震撼 李尘察觉到了林元吉的怀疑，不止于他，就连吴方道，庞邩等人也深表疑惑。 偃道的工程技术就在那里，各种灵材，宝物的价格也在偃界天罗网上线之后几近透明，只是因为地域发展不均衡而有所差异而已。 但这往往只与挪移法阵所在的物流中心有关，就算如今擎云仙城就留在沧澜仙府内部，运输成本极大降低，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的成本。 突然，有一名造化宗大师惊讶道：“太虚灵铁……我想起来了，太虚灵铁就是李大师你这边所发布！” 旁人闻言也为之一惊：“太虚灵铁？” 沈龙城和林元吉等人明显露出疑惑之色：“什么太虚灵铁？” 那大师答道：“你们身处前线，无心闲逛偃界天罗网，故而有所不知，前段时日，有人在造化秘境的交易大厅花大价钱广而告之，宣传一种名为太虚灵铁的奇珍异宝！” “我是后来才听说此事，故而一时未及反应，但听闻有幸抢购到手的道友说此物神奇之极，竟然拥有极高的法术抗性，能抵御各种神通伟力而不损丝毫！” 他简单把此物的性质讲解了一下，尤其是极致法抗与常规物理性质的两大特点，更是描述得淋漓尽致，省却李尘福多口舌功夫。 末了，这人遗憾无比道：“就是这物的确不够刚韧，强压之下可能变形，且不耐高温，否则堪称无懈可击！” 李尘闻言笑道：“我倒是也想它完美无缺，可眼下确实拿不出来。” 那大师道：“就算如此，这太虚灵铁也堪称宝材了，关键还是它明明拥有着堪比六星用材的强度，却只卖铁石价，你们猜猜，这物多少符钱一均？” 一均就是三十斤，李尘放上去的都是标准的锭块，供给各方研究验证之用。 林元吉道：“多少？寻常六星战傀拥有十丈左右规模，重量数百万斤至上千万斤不等，大规模使用的宝材需数以万钱每斤而计。” 天材地宝之中，无论灵材也好，宝材也罢，甚至仙材之流，下品品级，一般都是能够大规模生产和运用之物，因此也有基材之称。 再加上高阶战傀体型一般都比低阶战傀要大，消耗量成千上万倍增长，且需高阶偃者出手才能加工祭炼，相应的制造成本也要有所提升。 因此高阶战傀造价更多是体现在工程规模与偃者人工之上，许多基材号称宝材，单价其实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高。 真正高的，都是中品以上，论个或者论只卖的那些珍贵之物。 因此他猜测是万钱每斤左右，这都是相近于同等重量的灵晶了，灵蕴密度是非常之高的。 如此一来，至少花费千亿在这种基础材料之上，再数千亿以计花在贵重宝材和炼炉，核心等物之上，算上加工祭炼的人工，各项杂用，在万亿上下的规模，也恰与市面上的六星战傀造价相近。 那大师道：“万钱每斤？一均需要三十万钱？不，只需要一百符钱！” 林元吉听到，顿时就愣住了：“这……一百符钱一斤？” 竟然只有百分之一的价格，简直匪夷所思！ 那大师叹道：“不，我说的是一均的价格，也就是说，每斤还不到四符钱！” 众人都吃了一惊：“这岂不是下品灵材的价格？” 那大师叹道：“不错，赤火铜这般常见的下品灵材，百年前都能达到每斤十符钱上下！就是这些年来，天罗网日渐普及，一定程度平抑了矿产地与其他地方的差距，也仍在六符钱以上，而它竟然能够做到比赤火铜还要便宜一半！” 众人闻言，顿时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突然，沈龙城一个激灵，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李道友，这是你造出来的？” 众人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做“你造出来”？难不成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材料？ 吴方道和庞邩却目光炯然，盯住了李尘。 他们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唯有这么一种说法可以解释了。 自然出产之物，不可能卖得如此便宜，哪怕只是宣传期间的展示广告。 那么，唯有李尘凭空造物的根源道术，才能造就如此奇迹！ 李尘大方承认道：“不错，它的确正是我以根源道术所造！” “还真是如此！”沈龙城惊叹道，“虽说你的时间精力也要计算成本，但若能够一口气制造成千上万斤，那就可以理解了，不过你有无想过，如此之物大量出现在市场，会造成什么后果？” 李尘哈哈一笑，道：“后果？无非就是灵铁，精金等相近性质的用材崩盘而已，但只要我供应量足够大，让整个偃道都受惠，必然是利大于弊！” “而且我所制造的太虚灵铁，绝大部分都要用到浮空城之类的大型物件上，暂时还无法供应到个体，也懒得费心去供应个体。” “不过，如若有人希望改造战傀，也可以寻我……” 李尘说出了自己的推广计划。 他综合考量各方影响，还是对灵铁等用材的市场留手了，他选择的是大型工程的市场，尤其是浮空城。 如此一来，功德莫大，再加上本身元神大能的修为和地位，必将无人能制！ 整个偃道也能切实受益，拥有更强实力。 沈龙城很快也反应过来，思虑一番，确是此理。 此事的最大意义，就是能够一口气把建造浮空城的成本削减下去，为整个偃道平添许多强大战力！ 这无疑是一件大好事！ “如若你当真能够做到让整个道途受惠，本宗所有浮空城的改造工程都可以交给你！许多大师未及建城，或也可以托你之福，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浮空城池！” 李尘道：“那就这么说定了，许多事情多说无益，且看我把擎云仙城料理好，众位再广邀道友，上城一观就是。” 李尘自己的骨鲲战舰具有许多独特性，几乎不可复制，不过若是擎云仙城能够浴火重生，那就说明，他的技术和理念确实可行，太虚灵铁这种新型材料也的确可行。 第44章 仙册除名 战火仍在均海域纷飞，李尘已然驾着骨鲲战舰回到均海域中的海眼，此方地界遍布虚空节点，早已为偃道所掌握，如今的主动权在偃者们手上，把这里建造成为了一个坚实的后方基地。 因为李尘承揽了擎云仙城的修缮工程，林元吉等人暂时入驻沧澜仙府，在李尘特别为其准备的精舍居住，他们提供的仙城资料也被输入智脑，天枢加急赶工，短短一日功夫，就给出了事无巨细，一应俱全的工程计划。 然后，李尘麾下曾经参与过圣灵大阵工程的工蜂傀儡被调运过来，大兴土木，开始对擎云仙城的破损之处进行修缮。 短短小半个月功夫，整个仙城就换了一番模样。 在仙城基座，如同半球的陀螺型底部，许多失去动力连接的元磁矿基被重新连接，外壳则是被太虚灵铁裹覆，开始钉上这种特殊材料所制的外甲。 太虚灵铁拥有着抵抗超凡的特性，但对物理法则之内的正常加工锻造之法却无法免疫，仍然可以通过神光切割，高温融铸等办法进行加工，因此李尘将其分解成为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部件，甚至在制造之初，就制定了标准的大模样，一下炼制出成千上万件基板，以备不时之需。 仙城的核心，动力炼炉也在进行重铸。 李尘采用了太阳炉的变种，可控核聚变作为仙城的动力根基，这在偃道之中不算顶尖技术，但却胜在自身掌握足够之深，且能非常方便的连接和转换，用在任何与雷罡诸法相关的器件之上。 在这里，太虚灵铁同样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需要配合高强度的宝材基板，以及传导热量，及时降温的冷却法阵，将太虚灵铁作为新的雷池内壁，足可承受超越过去百倍的灵压与威能！ 这使得每一座雷池和储能节点的规模大幅降低，甚至数量也能适当减少。 李尘还将自己的看家本领，智脑管理系统引入擎云仙城，为其建立了修真版本的特高压智能电网，对此类要害的保护更加周密，权限分配也更加明晰，一定程度上防范过往被奸细混入，引来大能隔空攻击的祸事。 林元吉发现李尘运用在此间的手段时，不禁也是感慨：“高山仰止！” 这绝对是超越了他们整整一个时代的高超技艺。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最令林元吉印象深刻的不是其他，而是其中诸多傀儡和程序的智能化，以及由此而带来的先进管理和生产手段。 与之相比，此前还曾经为之震撼莫名的太虚灵铁反而落到了次要。 林元吉琢磨着，就算同样得到太虚灵铁，拥有诸多智能傀儡的沧澜仙府可以快速将其运用至每一处所需之地，充分发挥其作用，自己擎云仙城却未必。 沧澜仙府是以智能之道立足，才有今天的成就。 如今机械智能之道发展之势迅猛，看来，仙城也有必要借此机会进行一番革新了。 …… 就在擎云仙城的修缮工程如火如荼进行之时，覆山宗山门废墟，被从天而降的大鲲直接压垮的所在，数名羽冠法袍的仙盟修士凭空而立，居高临下的观察此间。 只见原本群峰竞秀的钟灵之地尽数被夷为平地，坍塌的山峰，破碎的楼宇散落在支撑之物的附近，断面平整得几如铜镜。 这些支撑夹缝和一些凹陷地形处，依稀可见幸免于难的存在，甚至在更远方，位于低洼地带的城池，坊市如蒙天佑，完全毫发无损。 当日大鲲从天而降，直接触碰的是覆山宗山门，压垮大阵之后，就被这边的灵峰断面顶住，另外一边，也多有山川，峰岳支撑，因此除覆山宗山门本身，方圆数万里内，直接被压平的地方不多。 有句话俗话叫做天塌下来也有高个的撑着，这些山峰之流就是高个的。 但这依然无法改变此方地界已经被彻底毁灭的现实。 众人观察地面过后，很快就把注意移开，转回到天空中。 蓝天白云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仿佛永远也不会散去的灰暗阴霾，整座百万里之巨的星海巨陆都似被蒙上了一层雾气，那是核爆之后的烟尘和阴云。 众修士睁开法眼，目光如炬，扫向四面八方，只见各方尘埃之中，夹杂着大量呈现出幽绿之色的放射性污染物，它们正在如同看不见的幽灵，不停融入所有能够沾染的一切。 山门原址，百里外，一座原本种植灵药的药园没有遭到重压的直接毁坏，但却在短短几日之内吞噬大量灵机，园内作物不是枯萎就是疯长，已然成为荆棘丛生的杂乱草园。 又一处，原本清灵如仙境的湖泊已然变成泛着七彩油墨的死水，豢养在其中的鱼虾，灵兽尸体翻着肚皮浸泡在其中，即便看上一眼，都仿佛能够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恶臭味道。 更是依稀可见，浩浩荡荡的巨鼠如同蚁群奔袭，肆无忌惮的穿行于山门废墟间。 它们似乎在短短小半个月间就完成了基因的突变，正在循着灵机快速占据尚有灵气残余的泉眼残根。 那处地方即便被李尘拔断，散溢出来的灵蕴也足以成为变异生物疯狂争抢的发展资源，完全可以预见，百十年内，可能会有大魔大妖品级的怪物在其中诞生。 其他各处灵气泉眼亦然。 “这是偃道太阳神雷爆炸过后的痕迹，但似乎又有所不同，残余的污染之物更多，更加难以清除……” 和偃者交战那么久，仙盟修士对核污染也有所了解，深知这是一种由放射性物质引发的生态灾难。 “它不会直接死人，就算是法力微薄的炼气前中期修士进入其中，只要不深入弹坑，或者接触对方的导弹残骸等物，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事，但时间长了，必随呼吸，饮食以及修炼聚气进入人体。” “这种物质不易清除，更有许多不明机理之变化，容易引发癌变，以及各种疾病。” “这地方已经不再适合居住，更遑论重建山门。” “覆山宗，算是彻底的仙册除名了。” 第45章 浴火重生 覆山宗宗主听到这句话，心都仿佛在滴血：“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几名宗内长老也面露凄然，问道：“封长老，我等仍在，我等所在之地即是山门，何以要让覆山宗除名？” 封长老道：“接受这个现实吧，你等弟子全部解散，加入仙盟各才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为了众弟子前程未来考虑，当然，你们也可以不接受，甚至继续留在此间休养生息，但仙盟的救助很难展开，仙盟便是想要救援，也得你们配合才行啊。” 覆山宗宗主道：“那你可否告诉我们，当日毁我山门的偃者究竟是谁？” 封长老道：“你想做什么？” 覆山宗宗主道：“我们总该知道，究竟是谁毁灭了我们的家园！” 封长老道：“算了吧，这种事情知道与否，又有何意义？” 覆山宗宗主道：“封长老……” 数名长老，弟子也道：“封长老！” 封长老皱眉看了他们许久，终于轻叹一声，道：“他就是偃道的新晋大能，名师李尘！” 覆山宗宗主喃喃自语道：“新晋大能……果然是大能高手！” 这答案丝毫不在意料之外，李尘的名号，他们以前并没有听说过，但自今日起，算是永永远远的铭记于心了。 封长老却道：“放弃无谓的幻想吧，一日没有成就元神，一日便不可能企及，你们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复仇的！” 他根本不觉得这些覆山宗人能做些什么，没有了山门和福地，就没有了赖以为生的资粮和环境，这些宗门出身的修士将会沦落至草莽散修的境遇，甚至因着落差感的存在，更加难以适应当下的生活。 而且如今战争还没有结束，偃者们仍在各处战场步步为营，攻城略地。 他们当中的许多高手，弟子，很快就要被调往各方服役，奋战在与偃者交战的前线战场上。 这一番下来，能否留得有用之身都是未知之数，如今他们朝不保夕，活下去才是应该优先考虑的首要之事。 …… 大鲲体内，沧澜仙府中。 一道道旋碟浮游，如同精灵缠绕在巨大的炼炉炉身之上，这座由太虚灵铁配合寒冰灵阵，辅以重水镇压的热核反应堆正在进行着最后的安装与调试。 李尘亲自主持这一过程，只见他站在巨大炼炉之下，庞**力笼罩如同楼宇大小的庞然巨物，不断调整法阵的预设参数。 随着一道道暗渠接通，开关打开，李尘祭运法力，将其整个撼动起来，安放在早已准备好的位置。 大量工程机械灌溉铁汁，混合特殊灵材将其彻底焊死。 这里是整个擎云仙城动力中枢的阵眼所在，擎云仙城的偃者们，以及李尘麾下工蜂傀儡夜以继日，一刻不停的劳作，终于在短短三个多月就成功实现了动力核心的修复。 此刻，当炼炉安装就位，一切法阵，禁制，器件接通，现场围观的众人俱皆发出雀跃的欢呼。 “太好了！” “这下仙城定然能够恢复了！” “我们的仙城……就要浴火重生了！” 李尘停了下来，看向站在一旁抬首仰望的林元吉：“林道友，可以点火试机了吗？” 林元吉忙道：“一切尽由您吩咐。” 李尘道：“这个我却不好喧宾夺主了，接下来还是由你进行吧。” 林元吉推托不过，于是按照指引，把自身法力注入炼炉之中，亲自引燃了第一棒的核燃料。 轰隆！ 仿佛有一声如雷的巨响在虚空震荡，元磁约束的高温离子体炽烈如太阳，当炉升了起来。 它在向外散发着强烈的神光，无数高热洪流蕴含着常人难以想像的灵蕴威能冲击炉壁，不时发出宛若洪荒古兽的轰鸣。 但这股灵元洪流是纯粹的法术攻击，太虚灵铁所造就的炉壁轻易承受下来。 然后，随着炉壁压强不断升高，温度也在急剧上升，但却被周遭的法阵禁制平抑下去。 雷元传遍四面八方，整座城池的电力线路都被点亮，一个又一个能量节点如同干枯湖泊重新焕发生机。 “一号副机启动……一切正常！” “二号副机启动……一切正常！ “三号副机启动……一切正常！ “四号副机启动……一切正常！ 紧接着，足足四座规模较小的副机炼炉也接入了电网。 十余息后，前方的控制台绿灯大亮，一个机械合成的提示声传了出来：“雷池能量充裕，可以起飞！” 林元吉嘴唇翕动了一下，颤声道：“起飞！” 轰隆！ 整座城池轻轻一颤，在沛然莫能御之的雄浑力量托举之下，缓缓浮空。 这座经历坠落劫难，几乎被判了死刑的浮空城池，在被人击落之后的短短百余天后，就成功的又再一次飞了起来。 顿时间，欢声雷动！ 擎云仙城之中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了手中之事，热烈欢呼庆贺。 在不同的地方，通过各自的玄光幻影阵或者精神通感，神识投射观看这一幕，无论长老，弟子，还是学徒，工匠，俱皆沉浸在一片激动之中，整座城池都变作了欢庆的海洋。 李尘看着这一幕，也是感慨良多：“看来修好这座城池，对他们而言真的意义重大。” 浮空城是一方势力的根基，整个擎云仙城和其附庸势力都将因此而浴火重生。 不过擎云仙城获得了天大的好处，李尘也没有吃亏。 他不但赢得了承揽这次工程的所得，还与擎云仙城建立了长久往来的战略同盟关系。 有了这么一个活招牌，各方大师，宗门势力，也将对此趋之若鹜。 甚至整个偃道，都能凭此而获得巨大的助力。 可想而知，这次的事件必将引起巨大轰动，今后的偃道，或有可能进入铁堡巨舰的时代，以太虚灵铁和相关技术发展起来的全新战法也将得以风靡一时。 这种以一人之力引领潮流，乃至于改变整个时代发展路线的感觉，亦是无上的体验。 果然，当擎云仙城从大鲲口中飞出，以浴火重生之姿重新赶赴前线战场的时候，偃界天罗网中，相关的消息以疯狂的速度传了出去。 第46章 前辈高人 “主人，海眼城黄钟律，梁式，金师等大师通函送至，都是想要咨询太虚灵铁与擎云仙城修缮之事的。” “你看着回一下他们吧。” “是，这里还有太丘仙城东方茂大师，绝音天宫墨倾大师，造化宗华无错，朱义山，明启山黄俊等人来讯……” “你告诉他们，太虚灵铁只产于我一人，虽是根源道术所造，但却的确费时费力，仍需按照计划定期供应，还望他们也体会我良苦用心，以整个道途利益为念，尽量广惠偃者。” 这段时间以来，大批偃道大师，中小宗门都在密切关注着此事，咨询，约谈等等诸多消息纷至沓来。 其中大多数偃者是对新型技术感兴趣，探究其原理与用途的，但也有人或明或暗的表示，愿为李大师鞍前马后，分销此物，经营获利。 这固然无可厚非，但却也提醒了李尘，那就是一样新事物出现，必然会有利益纠葛，阻碍作梗。 原本的好事，也有可能变成坏事。 太虚灵铁此等物件，堪称物美价廉，原本应该是惠及全体偃者的宝物，但若有人以此垄断市场，则必然导致一大帮灵铁矿主，灵峰峰主之流破落，生产不兴，发展停滞。 更有人可能将其制造成为杀人机关，却不是对准外敌，而是压榨同胞，杀戮偃者！ 李尘毫不怀疑利益纠葛的危害，因此在挑选分销渠道与供应方式之时慎之又慎。 这也与他只能独身一人供应此物有关，大鲲分享了他的本源之力，却仍然还不具备制造此物的能力，需要假以时日，精心训导，才能化为助力。 因此他目前还是以供应浮空城，制造铁堡战舰为主，此间市场巨大，也可切实增强整个偃道的实力。 外部市场，则是以适量放出惠及有缘偃者，任由他们发挥聪明才智加以利用，这也是帮助自己探索此物的用途。 不久之后，李尘把思绪转回此前所获的实验记录中。 这段时日以来，他在擎云仙城的修缮工程之中大规模运用灵铁，对此物理解和掌握更深，愈发发现，这一系列的产物的确堪称宝藏。 他正致力于研究其物理一侧的特性，以寻求堪称完美的宝材。 但在这时候，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 “冥冥之中，自然造化暗含平衡之理啊！” “恰是因为太虚灵铁等物拥有着物理侧的弱点，能为高压，高温所害，才能以工蜂傀儡加工炼制。” “如若是我所渴求的完美宝材，即便我自己也难以加工炼制，那它有可能广泛运用么？” 李尘扪心自问，恐怕是不能。 “主人，造化秘境传来消息，最新一批宙道灵材上架……” 这个时候，天枢又通知了李尘一个消息。 李尘听到，略感兴趣，旋即沉浸在虚拟实境之中，神识来到了偃界天罗网中的造化秘境。 一进入此间，浩瀚资讯如潮涌来，与他神念交汇，很快就知悉了此前交易的详情。 这段时日以来，他在此间不断求购此类宝物，已然有所收获。 不过李尘总感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终归还是要寻得拥有宙道灵根之人，或者自身条件具足，能够切实掌控此宝才行。 一直都花大价钱求购，实在太浪费了。 “您是李大师？” 就在李尘闲逛于造化秘境中时，一个惊讶的声音传来。 李尘回首看去，发现是个并不认识的偃者，他相貌堂堂，看起来约莫二三十岁的模样，但神魂气息应该有百余了，修为也应有结丹之境。 他衣冠楚楚，领口绣着三道宛如龙蛇的银色云纹，果然是位偃者大匠。 李尘道：“你是……” 那偃者热情上前，拱手为礼道：“李大师，我乃慈山李生元，是上届的新晋大匠，久闻广云域李大师之名，幸会幸会。” “李生元？”李尘确定自己与此人并无交集，但见对方看见自己激动欣喜的模样，不禁也是恍然惊觉。 不知不觉中，自己已成前辈高人了。 李尘对此人兴趣不大，但李生元却极尽热情，盛邀李尘前往论道台一叙，那里不但有他们这些新晋大匠，还时常有大师级的人物出没，彼此交流论道。 得益于偃界天罗网的发展，类似诸天论坛的圈子不断在偃者内部产生，一位位偃者因着意气相投或者研究领域接近而相互合作，愈发感受到了这一平台所带来的好处。 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越来越多的偃者知晓了李尘大名。 毕竟在偃界天罗网中，他是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整个平台都是以他所开创的机械智能架构与电子芯片的相关技术为基石。 天志成道，也与他的启发有着莫大的关联。 李尘倒也不是拗不过他的热情，只是纯粹好奇，这些新生代的大匠究竟和以前的偃者有什么不同，于是也跟着李生元一起过去。 李生元的道友们见李尘到来，惊讶且兴奋，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事实证明李尘感觉无差，如今距离他考取大匠七十多年过去，已经有足够的资历在这些人面前称前辈高人了。 说来也与李尘有关，这些年偃道之中，颇是出现了一批研究电子芯片的偃者，当中也开始有人考取大匠，成就非凡。 李生元的一位好友北丰恰是此道行家，见着传说中开宗立派，且已经著作入选《偃门全书》，成为后世表率的李尘，更是激动得不知所以，好不容易回过神，连忙凝聚意念，具现出几张自己珍藏已久的设计图纸，求教道：“大师，我受几个芯片架构的问题困扰已久，一直未能寻得机会，还望赐教！” 看着北丰充满求知渴望的眼神，李尘怔了一下：“你被困扰已久？” 北丰惭愧道：“晚辈愚钝。” 李尘叹息道：“非你愚钝，实乃我之疏漏啊！” 他早该想到的，自己虽然把此道带来了此间，但却并未深耕细作，晋升元婴大师之后，还因意外流落异域，潜伏到敌境去了。 再加上其他各道的百花齐放…… 自己之道，并未得以大兴。 第47章 同道的尊崇 李尘自感自己这个前辈高人是不太合格的，这些年来虽然传下道统，但却粗生粗养，并未花费太大心思在其上。 就算普及教育做得最好的广云域与棋山域凡人国度，也是自己麾下所属，本质上还是关上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那一套思想。 却不曾想，外界正有这般的求道者，已然自行摸索到了大匠境界。 李尘看了一会儿，感觉他的基础非常扎实，设计图纸也充满着自己所带来的电子工业风格，不禁问道：“你曾仔细研习过《芯片设计》和《微机原理》？” 李尘所提及的这两本书是他和麾下门人共同编著的新学著述，自大匠考核，他声名鹊起之后，造化宗钦天院的编修景天行景大师就曾多番督促他著书立说，把关涉电子芯片和机械智能核心的道途补全。 李尘应其所请，交出了自己和麾下的一批著作。 其他大部分是他前世记忆之中照搬过来的，记忆不足部分，则以今生修为参悟和补全，再加上华无错等人也在其中出了不小力气，甚至后来还有王斗等新生代高手查缺补漏，已然构建起此世偃者特色的计算机科学。 “大师，我不但拜读大作，还曾在广云域的广云学宫深造，虽然不是您门下出身，但也可以说是广云学派的人了，对了，我还认识华无错前辈和王斗呢。” 北丰口中的广云学宫就是原来的稷下学宫，自广云毁灭之后，李尘为了纪念，把在天龙城重建的学宫改为此名。 里面有颢海的多方名师入驻，他麾下凡人师匠，经历了灵子化记忆模因改造和脑域开发的王斗也在其中求学过，至今还在留校任教。 他说认识华无错和王斗等人不足为奇，毕竟李尘新学与电子芯片，符文之道等等内容息息相关，怎么都不可能绕开这些先驱。 李尘给他解答一番，又勉励其好生上进，若有机会，可再前往广云做客，甚至留下了自己的联络方式。 众人见此，不禁羡慕至极。 不过这种事情他们羡慕也没用，按照北丰自己的说法，他是广云学派的人，至今都还与广云学宫那一帮人保持着联系，严格说来，也算是李尘的徒子徒孙了，李尘对其另眼相看是理所当然。 但李尘也没有冷落他们，主动问及众人造诣。 各学科他虽然不是全部精通，但作为高阶修士，拥有的渠道与财势非等闲之人可比，就算只是帮他们搜集资料，提供实证用材，都能够帮上众人大忙。 过了一会儿，两名偃道大师姗姗来迟，见到李尘，惊讶之极，连忙上前来见礼。 “李大师，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知晓李尘晋升之事。 和这些完全不知情的大匠相比，李尘在大师圈子里面明显名威望更盛，晋升之事也陆续传开。 通过此前一战，众人都开始知道，他是凭实力晋升元神之境，而且掌握了造化法则，拥有着造物神通的真正大能。 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宗师之实，也就是欠缺几分资历和公众认可，才没有称宗师罢了。 和前几个境界不同，工匠，师匠，大匠都是考出来的，大师是册封的，而宗师，更多却是世所公认。 至于大宗师，更需兼顾历史地位与道途贡献，必须引领时代发展。 即便是始祖偃师，当世之时也没有立刻在晋升元神境，或者制造出舞姬这么一具十星傀儡之后就称大宗师，而是完善造倡秘法之后才获得承认。 宗师与大宗师，都只是一个称号而已，实际上并没有那种明显的境界之差。 当世之人往往也无法分辨某一道途或者技艺在后世的地位，需要展露端倪，甚至盖棺定论之后才能加以确认。 两名偃道大师却似听到了某些风声，态度表露得非常谦卑，完全不像是平等论交的大师。 李尘和他们纵论时政，却没有谈及太多各自道途，因为他们并非智能之道的同行，作为大师，也不需要他来指教什么，该会的都已经会了，不会的也不能在短时间内有所顿悟。 相比之下，近来的时势，以及各自掌握的资粮和财富，更加吸引彼此注意。 两位大师自然免不了谈及擎云仙城，然后把话题引向李尘发现的新材料。 他们都表示，没有想到李尘作为智道大师，在造物领域也有如此之深的造诣。 李尘掌握的首道法则竟然是造物法则，这确实令不少熟悉他的人吃惊，他们本以为，他该掌握的是与人造元神相关的法则。 比如，赋予机械之物生命火种，成就智慧元神，这才更像是他这种智道大师应该掌握的力量。 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掌握生命之火的偃者大师，其所掌握的根源道术能够赋予一切金属造物智慧，后期甚至融合呵气成活的造倡秘法，成就真正的金属生命。 再后世，又有人掌握相近的法则之力，但却倾向于灵木灵植之属。 如若李尘的法则之力表现为赋予草木金石智慧，都不出人意料，但造物法则，跨领域太远了。 李尘笑言道：“晋升元神本已不易，掌握什么法则，又岂能尽知？不过机缘际遇而已。” “不过说到人造元神相关的法则之力，我也的确有在参研天鬼归藏，或可做到……” 正闲谈间，李尘忽然感应到沈龙城找自己，于是对两名大师告歉一声，先行与之传音。 沈龙城言简意赅道：“李道友，你托我找的天工院高手已经到了，你派人到海眼城中接应一下吧。” “好。”李尘道。 这些天工院高手，是他邀请过来，处理覆山宗山门和洞天福地的。 前段时日，李尘强行攻破覆山宗山门，缴获其洞天福地，正想要将其融入自身仙府，加以改造。 他麾下的工蜂傀儡已经彻底掌握常规工程，也已经具备了一定的大阵施工建设能力，但针对灵根移植，洞天再造诸事，还是有所欠缺。 他请这些人来，是作技术指导的，正好再让天枢和鲲鹏吸收相关经验，以便未来更好的吞噬和利用敌方灵峰福地。 大鲲……怎能不会吞噬和进化？ 第48章 实业兴宗 “当真是神乎其技啊！” 大鲲内部，沧澜仙府，应邀而来的几名天工院长老看着大群自律傀儡如同忠实工蜂忙碌劳作，一切准备工作飞快就绪的场面，由衷发出了自己的感慨。 不过他们也没有闲着，很快开始履行职责。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吧！” 几名天工院高手分别占据东南西北，组成四角阵型，各自摇旗擎令，以结阵之法共同运用自己的法力。 轰隆隆！ 天空中传来巨大的鸣震，虚空颤动间，宛若异域世界的一处洞天浮现出来。 这个被水波般的无形元气笼罩在内，如同沉浮在混沌虚空之海当中的时空泡沫，正是覆山宗的山门根基，蕴藏着灵峰福地根脉的所在。 当日李尘强攻此宗，顺手以搬山撼岳的巨力将其整个连根拔起，掠夺过来，又是一个价值难以估量的收获。 天工院的长老们经常为宗内各方灵峰福地搬迁移植，拥有着丰富的经验，此间涉及灵峰根脉和灵气蓄养种种，更兼风水堪舆之术，可称地师之道。 虽然在李尘看来，这就是天文地理与阵道相合的综合学科，但前人长久以来摸索的经验也是珍贵异常，想要确保其能够完美融入此间，为自己的物化天国所消化吸收，还是要颇费一番功夫。 这次李尘是花了重金请人来主持这场移植的，就当是交学费了。 随着众位长老的忙碌，气势磅礴的大迁移开始了，李尘法眼如炬，观察虚空，可以见到，两处洞天明显开始了宇道层面的融合。 在凡胎肉眼看来，就是天空中飘来一道长宽数以百里计，外形如同山岳的巨大阴影，明明空无一物，但是光线进入其中，立刻为之扭曲变化。 不久之后，巨大阴影逐渐散去，宛若云雾的缥缈幻光中，隐约呈现海市蜃楼的场景。 从黑影至海市蜃楼的过程，持续了整整十多个时辰，直至又一夜过后，持续施法的众长老终于才把这座上品灵峰的根脉完整取出。 “去！” 一道紫色的光芒落入大地，顿时之间，山峰降下，树木生根，灵园浮现。 “昂！” 大鲲的元神似乎感应到了这股强大灵蕴的融入，由衷发出了欣喜的长啸。 如此一来，它所具蕴的法力又更强了，内部所蕴含的洞天世界规模也更加庞大。 …… “真是不错，如此一来，大鲲内世界又多出了整整一座上品灵峰的底蕴，无论是用作大阵根基，还是采伐其灵脉，另作他用，都有着极大的裨益。” 得知事情的始末，闻讯而来的梅萱也为之惊叹。 李尘道：“我想要建成物化天国，极耗资粮，获得此一灵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梅萱道：“其实这次事发仓促，还是有些浪费了。” 李尘问道：“你所指何事？” 梅萱道：“那些大小灵峰和次等福地虽然散乱，但灵蕴总量加起来也还是颇为可观，不一定就非得用那种方法毁灭的。” 她所言也有几分道理，一座灵峰福地，包含着主峰和大大小小的侧峰，附庸福地。 李尘如今所得的并非全部，只是其中作为上品灵峰的主峰而已。 李尘却道：“难不成你还想要留在敌境，慢慢把所有灵峰福地都吞下不成？” 梅萱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莫说仙盟大能不会放任我们这么做，就是骨鲲战舰本身开动和挪移，都要耗费天文数字的资粮。” “我也只是可惜罢了……” 这个时候，天枢忽然道：“主人，造化宗已经把擎云仙城所欠款项结清，同时发来新的改造订单。” 李尘把目光投向上方，果然看到天枢所呈的往来公函。 由于擎云仙城的修缮大获成功，造化宗已然正式对李尘提交了下一座浮空城的改造订单，是一座名为大冶仙城的宗产。 这座浮空城也被调来均海域了，此前就战斗在最前线，一旦李尘这边确认接受这份委托，就会调回海眼城附近。 李尘见状，淡淡一笑，对天枢道：“那就接受吧，以后此事皆成定例，按照既定流程处理。” 很长的一段时期，这都将会是他的谋生立业手段。 梅萱道：“接受这些委托虽然不亏，但也不能利益最大化，你最擅长的手段无疑还是造物法则凭空造物，应把更多精力投在此处。” 李尘道：“你说的没错，但你忘了，造物再多也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物不以致用，就是废物，我要凭此锻炼麾下工蜂傀儡，保持大型工程的基建能力。” “如若一味盯着利润和利益，凡事都向钱看，未必就是好事。” 他说到这里，轻轻一叹道：“坐地收财误人，实业才能兴宗啊！” 这个道理非常简单，可惜世人贪图安逸享乐，羡慕吃红利过活的居多，踏实肯干，钻研技艺的居少。 就连一些偃者发家之后，都有转化成为峰主老财或者商业巨鳄的趋势，不再是纯粹的偃者。 李尘如今的财势地位，完全可以坐吃山空，的确没有必要再接受委托，做这些看起来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如若想要利润最大化的话，干卖太虚灵铁，掌控以此为根基的垄断市场才是正途。 干工程，辛辛苦苦接一单，得个几百万亿，却要减除各种损耗以及必要开销，并非所有都是纯利。 但是风物长宜放眼量，有时候得失之间，远远不止账面上的利润那么简单。 李尘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梅萱听到，若有所思。 她是商盟世家出身的女子，从小所受的教育，所感的经历，都与李尘截然不同，追求也截然不同。 这就是思维的差异。 不过在这里仍是以李尘为主，就算有差异，也要照他所定的路线去做，梅萱很快放下这件事情，向李尘告知了另外一个好消息：“你前段时日要我采买收集的物资已经准备好了。” 李尘闻言，喜道：“那真是好极了，进入物化境第二重天，相齐天的条件当是满足了。” 第49章 拉开序幕 “相齐天的精髓，在于人人平等，无有阶级，压迫和戮害……” “它不但要达到物质上的极大丰盛，也要消除阶级差距和人们之间的压迫戮害。” “但是这种理想社会，按照自然发展，根本不可能实现，梅萱，你可知道，这是为何？” 梅萱跟了李尘这么多年，对他的理念和主张也已经有了深入了解，闻言当即答道：“人人生而平等，原本就是一句美好的空话，无论从哪一方面论证，人和人之间也是不平等的。” 李尘道：“不错，万物相齐，人人平等，谈何容易？” “人格上的平等，我是坚信的，但人生而有差，或有智愚，或有强弱，或有因缘际遇，出身机会，太多太因素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和最终成就了。” “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是碌碌庸人，毫无价值的出生，成长，毫无价值的逝去，或许能为整个人世的发展添砖加瓦，但终究不过是萤火之辉。” “只有万万千千个平常庸人加起来，影响才可称作巨大。” “谁当弄潮，谁主沉浮，真的是一件难以预测之事。” 梅萱道：“所以你想要通过傀儡化的机体改造来消弭这种差距？” 李尘道：“不错，家庭出身，因缘际遇种种，我并非掌控因果命运的大能，暂时无法改变，就算是掌控因果命运的大能，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改变整个人世的因果命运，无非就是影响个人而已，这样毫无意义。” “但若人人智力，体力，寿元大限都相近，自然的造化无法拉开太大差距，谁又甘居人下？” “在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你穷就是因为你懒的原罪，也没有生而弱小的悲哀，只要是生具真灵，身为智慧生灵者，除了人格之外，其他方面也应是尽量公平的……” “天地自然不平，我来弥补！” 梅萱道：“这是一种理想的状态，实际上极难做到如此。” 李尘道：“我知道，就算实现了相齐天的理想社会，这个社会本身，严格来说也是畸形发展，仍然具有内在缺陷。” “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未必是身体和智力上的差距所导致，还有各自所处立场不同，欲念爱憎，贪嗔痴怨仍然主导着智慧生灵的选择。” 梅萱道：“那你还……” 李尘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畸形可不见得就是怪异，就是丑陋，盆栽美景，反自然的事物，自有一番人工之美。” “我始终还是坚信，人定胜天的。” 李尘清醒知道此境的成就和缺陷，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开始推行。 在他一声令下之后，物化天中，一批又一批原本的奴工匠人，现在的天国之民了解到了傀儡化改造的机会。 此事并非以自愿为原则，因为李尘定下了指标，从此之后，所有生活在物化天国之中的生灵都要达到至少先天道体的成就，拥有的智力，力量寿元种种，堪比筑基境界。 “全面普及先天道体改造，人人争当筑基修士……这是什么玩意？” 物化天，一栋极具现代感的民居之中，原为阵道大师步青云弟子的罗晋刚刚从研究真魔之躯的拟真解剖室中退出，就收到系统推送的最新通知。 他带着一丝疑惑看了下去，结果却翻身站起，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是真的？” “罗师兄，你听说了吗？物化天内很快就要全面普及先天道体改造了，当下百余万人口，全部都要实现筑基化！” “罗师兄，最新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 通讯法器不断响起，消息彼此传递间，一个个光屏照映，原本空荡荡的房间出现了罗晋的伙伴们的身影。 “大家稍安勿躁，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假，你们等着安排就是了。” 罗晋已经提前踏上改造之途，甚至在最近成功筑基，闻讯倒是没有太大的兴奋。 但不知为何，有种怪异的感受。 似空荡，似失落。 自己这好不容易才出类拔萃人，成就筑基修为，就要被这么追上了？ 别人可以躺赢？ 但一想到同门师兄弟和众多伙伴们也能享受晋升的好处，他又把这一丝怪异的感受抛到了九霄云外。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还是挺值得高兴的。 物化天的消息传递手段非常发达，短短小半日功夫，相关资讯就已经传扬得到处都是了，而且没有小道消息流传。 大家在这里都受天枢所化天道系统的垂直管理，能够直接与之通讯对话，获取一手消息。 这本质上也是一种相齐和平等，物化天国在实物方面可能还存在一些力有未逮之处，但资讯传递，知识传输种种务虚的方面，却是其基础，无疑发达许多。 步青云等人自经李尘强制改造，对偃道技艺和李尘的理念也有了一些了解，闻悉此事，不以为怪，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受。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其实简单的筑基战力并不难获取，譬如购置三星品级的战斗傀儡，二三百万就可以有不错的配置了，即便是可以容纳御者，加以保护的机甲之流，也不过是三五百万。 但偃者的世界里，向来都是维护比制造还贵，傀儡和机甲都需要保养，驱动战斗也需要能源，发生战损，甚至自然折旧都是开销。 一台机甲零整比通常在五以上，也即是说，散买机甲所用的全部零部件价格总和，往往是整体购置的五倍以上。 拥有一定技术，可以自产和维修者，能把这个系数降低至三，甚至二以下，但也逃不过必要开销。 外物都已经如此麻烦，用在自身的改造用材当然更加精密和昂贵，所需要的技艺也更加高明。 同为筑基战力，购置三星傀儡和对自身进行改造，投入产出比几乎相差十倍以上，难怪会诞生诸如换头之术的替代法门。 但随着步青云等人深入了解，却又发现，李尘竟然不拿这种替代法门糊弄人，而是要以造倡秘法真正改造大家的凡人原躯，最大化的降低抵触情绪！ 第50章 我想通了 物化天，一栋位于偏僻之地的独栋别院中，韩丽持剑而立，身上气质清冷如霜，看着数具机关木人向自己攻来。 当她也举剑而起之时，英姿如舞，恍如有一道龙吟长啸，天地为之久久低昂。 但是这段时日以来，她所拥有的机关木人也完成了更新换代。 她从李尘那里要到了几份太虚灵铁，又请人以工匠之术裹覆木人之身，如此一来，即便是最低等的一星木人也拥有了近乎坚不可摧的强悍身躯，等闲剑气伤不得分毫，唯有以实体剑刃相击，或者命中接缝之中的破绽才能算是成功。 韩丽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展露真正实力，剑气纵横间，羿射九日，帝骖龙翔，雷霆震怒，吴钩霜雪，十步一杀诸般剑法逐一施展。 不久之后，韩丽停了下来。 她的眉头紧皱而起，微汗的面庞上显出几分异样之色。 “真的伤不得分毫……” 她用尽全力，手中长剑突然刺向其中一具木人，在实体攻击之下，那木人终于噗嗤一声，被其洞穿。 但是裹覆在外的铁甲依旧最大限度的抵挡住了此招的余威，木人动作不受阻碍，反手一道子弹射击过来。 韩丽连忙抽剑躲开，退至一旁。 机关木人所用射枪的子弹也是太虚灵铁所铸造，材料上的特性，抵过高深修为所带来的一切罡锋与剑气，已然被发现可以破罡的特性。 这是近来太虚灵铁被发掘出的另外一种特殊功效，只要运用得当，它也可以被炼制成为拥有破罡之力的特殊宝具，未来甚至可以用在动能武器中，全面改变修真界的战争格局。 韩丽依稀了解了一下其原理，大致是利用厌灵宝材本身隔绝灵气的原理制造密闭空间，以低廉手段实现远胜罡石弹之流的储能效果。 厌灵宝材本身是无法击破法力护盾的，但储存在其中的超凡能量可以。 这是一种类似安瓿瓶的结构，外层的厌灵宝材只不过是甲壳，内部的灵气才是本体，本质上仍然还是以超凡对抗超凡，因此效果卓著。 一旦加工祭炼方面的技术得到突破，模具定型，流水线也铺展开来，傀儡军团就能大规模利用此物取代威力与性价比都有限的罡石弹，完成远程武器的全面革新。 如今李尘麾下的研究所已经在开始小批量生产此物，但是密闭性与释放时机之间的平衡似乎还没有把握得很好，压缩与注入的技术似乎也有些问题，因此成本仍然居高不下。 毕竟这种东西就像核电站的烧开水，听起来简单，实际做起来却涉及诸多方面的问题。 不过，所有人都坚信，这条路是正确的，迟早能够走通。 在这时候，李尘麾下凡人科学家，起到远比大匠，师匠们更大的作用。 李尘专门优先接引他们机械飞升至此，又重用余宝，招募成员，打造了一支凡人科学的团队，想要以此为根基，实现对更多优秀材料和高级科技的运用。 此前他用来造就大鲲的钨锆合金，其实也是这个团队的研究成果。 在他们手中，偃道技术，神通法术，武道体魄之流，统统都是工具。 这些工具本身只是让他们思维更广，眼界更深，精神气力更加充沛，活得更久…… 他们才是李尘心目之中的全新偃者，一种打破了自身桎梏，不以拥有灵根或者神通法术为荣，一心探索宇宙本质的存在。 “大小姐，快过来吃点水果吧！” 旁边有几个小妖早已备好茶点，招呼韩丽休息。 韩丽只好坐下来休息，就在这时，一份最新的通告引起了她的注意。 “先天道体，筑基改造……” 看着映画玉简上，李尘亲笔所签的令谕，韩丽面上露出了一丝复杂之色。 “不吃茶点了，我们去沧澜仙府！” “大小姐，你要做什么？”看着韩丽腾的一下站起来，小妖们带着几分惊愕问道。 “去见师尊。”韩丽言简意赅，却没有再多作解释。 小妖们见着她雷厉风行，已然开始往外走去，只好连忙跟上。 …… 小半个时辰之后，韩丽和四名跟随的小妖来到了沧澜仙府，站在山巅的广场上凭栏远眺。 此方地界是整个物化天国的中枢之地，放眼望去，山下平原早已被改造成为了一片寥廓的钢铁堡垒，一条条灵渠，驰道纵横交错，拥有着近似电路板的奇异感觉。 在这里不难发现，方圆数百里都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电路板，远处的钢铁楼宇，调度仓库是一个个的开关，电容，电阻，感测器，固态电子元件，仙府基地是集成电路，庞大的法阵组成了圣灵大阵的神经中枢，再借地势严密保护起来。 这是她所不能理解的工业之美，也是李尘真正之道。 “这才是师尊真正的本领，道途精髓之所在。” “当初他所教我者，不过随手而就。” “我的坚持，真的错了么？” “大小姐，我们赶快进去吧。”见韩丽望着远方出了神，小妖们连忙提醒道。 韩丽回过神，轻轻一叹，终是怀着几分忐忑之心，向内走去。 一路畅行无阻，不久之后，韩丽终于在位于内谷的主基地大厅中见到李尘。 李尘从机关飞椅上走了下来，面带笑意道：“韩丽，你怎么来了。” 韩丽面色肃然，郑重其事道：“师尊，我想通了，你对我进行偃道改造吧。” 李尘道：“为何突然旧事重提？过去是我考虑不周，罔顾了你的感受，但现在想来，其实你本身已经筑基，成就道体，在这基础上延寿续命，增益灵智，都非难事，没有必要一味堆砌修为境界，提升至更高层次。” 韩丽却道：“不，我想成为有用之人！” “有用之人？”李尘对韩丽的说法颇感意外，但他灵觉敏锐，又兼具读脑之术的道果，很快感应到了韩丽的模糊想法，不由得恍然大悟。 “你误会了，韩丽，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无用之人……” 第51章 智慧的诅咒 韩丽听到李尘之言，急切道：“真的吗？” 旋即却又黯然失色：“师尊，你是在安慰我。” “师尊，我这些年没有别的消遣和爱好，始终坚持己道，在剑修之路不懈努力。” “但这并非我有多么喜好此道，而只是您曾说过，我有成为剑修的资质。” 韩丽并非骄纵之辈，幼时曾为奴工子女，遭人白眼，冷遇，更似栏中羔羊随时待宰的经历，让她始终保持着谨小慎微。 她内心也在渴盼力量，希望能够保护自己，带来安全之感，同时获得李尘的赞许和认可。 这种坚持，是她证明自己的方式。 李尘神色微动：“我是曾经说过。” 韩丽道：“在过去，师尊麾下虽然精兵悍将众多，但作为嫡系亲徒，且拥有着一定的实力，我还能找到自己位置，发挥几分价值。” “可随着您展露真身，恢复本相，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我再也无法作为您的利剑征战各方，就算大战再起，面对全新敌人，也将有着无数机械傀儡，飞舟战舰赴死，再也用不上我。” “我这才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 李尘无言以对，他虽然想要安慰韩丽，但韩丽自己看得如此透彻，普通的安慰之语，又怎能听得进去？ 韩丽继续道：“我也曾经暗中研习偃道，根据物化天中所传通用知识加以进修，但却只感如同天书，不知所云，大概我根本没有那份天资与才情。” “我知错了，我过去固执己见，任性不肯接纳偃道改造，一定让师尊您大失所望，还请师尊格外开恩，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以后一定都听从安排，再也不会任性了！” 李尘来到韩丽面前，肃然说道：“偃道改造，固然是要进行，但我想你明白，它的真正意义所在。” 韩丽道：“它不是让我们提升实力所用吗？” 李尘道：“非是如此，你刚才也说，如若大战再起，面对强敌，我有无数机械傀儡，飞舟战舰可用，何至于要用自己麾下人命去拼，白白的劳碌奔波，出生入死？” “在我物化天国九境之中，自小同天起，人人富足而自由，拥有足够的选择之权，去做自己感兴趣之事，但总体而言，都应会是智力创造。” “我不会再让我的麾下需要以战场拼杀或者出卖体力来挣钱过活，也不会再让他们的生命价值要以金钱，战力或者其他等价之物来衡量。” “你要明白，你是这诸天宇宙独一无二的韩丽，不必自命不凡，但也同样不要妄自菲薄。” 韩丽微微动容：“师尊……” 李尘轻叹一声，却是从韩丽推及至世人，想起了更多像韩丽这般陷入自我否定与迷茫的修士们。 比如此前的罗晋，步青云等人，在外界的诸多偃者，法修，乃至于得知自己证圣之后的大乾新圣岳东阳，陆源等人，其实都曾陷入这般的自我怀疑之中。 所不同的是，罗晋，步青云，岳东阳等人都是出类拔萃之辈，资质悟性极佳，很快就调整过来。 韩丽资质不如人，对自己的孺幕和依赖更重，也就更难走出。 李尘让韩丽暂且在这边住下，等待自己安排，旋即连接与梅萱的通讯，对她说道：“相齐天下，万物相齐，人尽平等，反而易于让人迷失自我。” “我早已算到会有此难关，但如今看来，麻烦会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大。” 梅萱奇道：“你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李尘当即把韩丽的来意告诉了她，并且道：“相齐天，这本质上也是一种工业化的社会改造了，人人都是偃道强化改造之下的标准产品，过去还可用相互比较来肯定自己，寻得独一无二的价值所在，但相齐天之下，大家都差不多，还有何独特可言？” “按理说来，我若能够制造这么一批百万筑基，也能制造下一批百万筑基，衡量他们价值的标准，无非就是投资改造所费的钱财。” “这笔钱财，可能是数以百万计，也可能是数以千万计，相差十几倍，几十倍，但本质上都是同样一种衡量之法。” 梅萱哑然失笑，感叹道：“你操心的事情还真多！” 李尘却笑不起来，他并没有告诉梅萱，自己前世也曾陷入过如此的迷茫，甚至比韩丽还要更甚。 正是因为有过身处工业社会之下，作为亿万螺丝钉中的一员过活的凡人经历，李尘远比任何人更能体会这种焦虑和迷茫。 因为凡人的生命价值，按照现行法律，也不过是数万至数十万不等。 假若有人运气不佳，行在大路上被车撞死了，生命的价值也不是按照他的性情，能力，或者其他生命所独有的价值去计算，而是冰冷冷的数字。 这是一种依照各项复杂公式和城乡居民收入水平计算出来的赔偿标准。 就算在世之时，每个人也要依照挣钱能力，划分为月入数千至数万的普通品，精品不等，机械的依照生物本能结婚生子，繁育后代，区区数十年一晃而过，不会在历史上留下只言片语。 这与偃者们手中的一星傀儡，二星傀儡，三星傀儡，各自依照不同造价和战力标准划分又有何异？ 严格说来，人命的价值，甚至还没有花费了大笔宝材和尖端技术制造出来的机械造物贵重！ 李尘两世为人，把这些看得很透，这似乎是所有智慧生灵的困扰，也是智慧本身的诅咒。 梅萱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李尘轻叹一声，颇有感触道：“是我的错，我一下让他们吃太饱，也太闲了……但在我理想天国中，谋生的确不应是个问题。” “作为高级形态的生命，时间和精力，不应花费在谋生这种低级之事上。” 梅萱一下就听明白了，笑言道：“按理说来，应是主动寻找一些衡量标杆和参照之物吧？但正如韩丽也不擅长偃道研究，无论以什么标准作为主流，同样会有人百无一用，寻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和人生意义。” 李尘道：“那也没有办法，我并非无所不能。” 第52章 改造开始 梅萱闻言，不禁沉默了。 她把李尘经历看在眼里，明白他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在胸怀远大与谨小慎微的矛盾之中混杂。 这一句看似平淡的话语，道尽了多少无奈？ “说的也是，谁能无所不能呢？” 话虽如此，李尘依然还是韩丽心目之中那个无所不能的师尊，在她寻来之后，仅仅只是过了一日，就给出详尽的改造计划，把她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是因为李尘早就对此有所准备了，如今只不过是顺应时势，稍做修改。 韩丽是嫡系之中也不多见的死忠分子，李尘愿意在其身上投资，当天就为其正式进行傀儡化的改造，一口气将机体机能提升至五星以上强度，而且预留了后续强化的端口。 韩丽花费多年苦功也未能寸进的修为瞬间突破瓶颈，一下达到了堪比法道结丹高手的水准。 李尘还顺手为其进行了精细的灵子化记忆模因改造，为其植入诸多通用知识。 韩丽过去所曾苦恼的偃道造诣也瞬间突破至工匠以上，只是她在此道根底实在薄弱，许多东西都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并不能很好的做到融会贯通。 尽管如此，这堪比正常学徒十余二十年苦修的成果，也足以令韩丽感觉喜出望外了。 她从未想过，知道这么多东西，竟然也是一种幸福。 “师尊，我终于明白了……” 看着韩丽从手术台上走下，轻抚着额头，罕见露出激动神情的模样，李尘淡淡一笑：“你明白什么了？” 韩丽道：“偃道技艺当真神乎其技，竟然能使得我一下融会贯通偃道学徒的造诣，就连工匠知识也有所了解，这种记忆移植之法真的是太神奇了！” 李尘道：“确实如此，任何能够赋予事物智慧的力量都足可称是神奇。” “不过从本质而论，此道也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移植之法而已，远远没有人工智能之道本身强大。” “我连人造元神都能做到，对这种法门也不甚在意。” 韩丽闻言哑然，仔细想想，却又觉得有理。 从偃道的角度而论，人工智能技术和相关应用，的确比这种记忆模因的改造困难多了。 李尘对她道：“我已经对你脑域进行开发再造，从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你的智力水平，想来以后不会再对普通偃道技术畏之如虎了。” “不过我认为，你本身智力水平也不差，能够习得剑术就是明证。” “真正智力低下之人，应是表现为诸事皆愚，一无所长，一无是处才对。” 韩丽不解道：“那为何我还完全无法理解书上的偃道知识？” 李尘道：“那是因为人的认知除了智力因素，还有思维模式在影响。” “这一事物，有血元因子，生活习性，过往经历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每一个人的认知力都有限，时间精力也有限，先天禀赋既成，便有思维定势和天赋领域。” “那不是简单提升智力水平就能解决的问题，还得改造思维模式与认知结构。” 韩丽问道：“那师尊，能不能对我这方面也进行改造？” 李尘闻言，摇头苦笑：“我若能够做到，早就把麾下所有智能人格改造成为如此的存在了，人造元神也尽是大科学家，大匠大师之流。” 这涉及到更深层次的智能架构问题，光是简单探讨都能写成一本教科书，李尘一时之间也不好跟韩丽解释，只得含糊道：“自然造化也是神奇在此，依照概率和机会的碰撞，可以诞生出无限可能。” 韩丽哑然，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问了一个蠢问题。 师尊是智道大拿，如若在这方面早有成果，岂会藏私不给自己强化？ 李尘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如今你已经拥有五星机体，但这只是过度所用，稍后的时间里，我会逐渐将它提升至六星，甚至七星以上，到时候你便将拥有元婴层次的战力。” …… 正当李尘亲自对韩丽进行强化改造的时候，物化天中，轰轰烈烈的大改造也开始了。 广大子民所拥有的改造预算远不如韩丽，李尘也暂时无法担负起那般的消耗，但每人给足千万符钱左右，以此为标准进行模式化的先天道体改造，却是他所能担负。 这将一口气消耗李尘十万亿以上的现符钱，相当于十具六星战傀的购置价格。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晋升筑基，并非修为境界提升上去便可停止，再无后续消耗的一锤子买卖。 恰恰相反，筑基修士生存发展所必需，远超普通凡人和炼气修士，如若普通凡人的消耗为一，炼气修士的消耗为十至一百，那么筑基修士的消耗将能够达到成千上万。 以前可能每年只花数百亿灵石就能养育这些人，晋升上去之后，提升至成千上万亿，十年就是十万亿，百年就是百万亿。 这还只是维持基本的生存发展条件，百万人口，花费那么大力气提升上去，绝不只是养猪那样吃饱喝足，养得肥肥白白就可以。 就算当真养猪，都要防疫防病，清洁卫生，李尘还指望着从中挖掘人才，栽培精英，怎么不可能只管吃喝拉撒，不在医疗，教育诸多方面再行大力投资？ 这些消耗可以说是上不封顶，几千万亿，几万万亿投进去都不可能达到极限，只能说是丰俭由人，量力而行。 绝大多数宗门和世家也只不过是坐拥灵峰福地而已，他们的财富集中在灵峰福地本身的矿田和各种固定资产，能够一下支应的现符钱极少，所以绝不可能支持这般的举动，也支持不起来。 亏得李尘在这些年来埋头发展，积攒了不少财富，再加上近来开辟新财源，这才有足够信心和本钱开展此事。 不过，如此之多的人口一起进行强化改造，仍然面临着人手紧缺的问题，根本找不到那么多的合格师匠参与这项计划。 李尘的选择是分批次，分阶段进行，同时引入机械化的自动操作，把人当成标准的工业产品那样批量加工。 第53章 全民换血 偃界天罗网，造化秘境中。 “快看，又开始了！是广云域的李大师正在发布委托任务，全部都是三星品级的各类零部件！” “真是大手笔呀，全部都是高标准高要求的改造用品，一副完整的心肝脾肺肾，价值百万以上，再有各类灵血，根骨，画皮，筋膜，又是数以百万计！这是要制造改造人军团不成？” “军团……他这究竟是要强化改造多少人，难不成是为了参与这次的战争？” “这也难说，不过这又与我们何干呢，我们只要做好自己份内之事就行。” “说得对，管那么多做什么，快抢委托！” 这处地方早已经被打造成为诸天偃者们共同的交流平台，许多有条件登录此间的偃者师匠，平常无事就喜欢泡在这里收集各类资讯，并且与远方的道友们往来论道。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接取各类委托，借以谋生立足。 偃界天罗网已经起到了实际的资源分配作用，极大的惠泽各方，现在无论是高阶偃者，还是低阶修士，都已经离不开它了。 这一次，李尘就是通过偃界天罗网发布炼制任务，因为他的需求量巨大，单靠自己和麾下修士根本无法满足，只能是向外寻求帮助。 外界的偃者们也不是义务劳动，他们都能得到相应的报酬，然后把这些钱财资粮转化成为自身修炼上进的助力，实现皆大欢喜的局面。 可以说，李尘此举不单是强化了自己麾下子民，也变相刺激经济，扩大需求，惠及整个偃道。 一时间，海量订单生成，诸多偃者应接不暇，都排到了数年之后的炼制。 到后来，甚至所有人都不敢再接了，怀疑系统出了错误，在重复生成委托。 负责值守的造化宗长老不得不前去询问，结果却被李尘告知，一切正常。 除了公开发布的炼制委托之外，他还要向造化宗求购部分知识授权，以及各类秘法所炼制的人造器官与人造宝材。 尤其是增益强化灵魂所需，用于改造凡人生命本质，变相延长寿命的用材，更多见于仙山福地出产。 李尘自己虽然也有沧澜仙府，以及仙山支脉改造而成的鹿台，但是规模远远不及造化秘境。 如此的大量采购，还得通过造化宗才行。 正当这时，物化天国内，子民们也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开始接受第一批的改造安排。 “接下来将随机抽取幸运子民，进行首批换注灵血的改造……” 李尘让天枢通过玄光幻影投射宣传，直播抽奖。 很快，一位又一位的物化天国子民被挑选出来，足足万余人被带往改造工坊。 其他人便看着直播画面中，那些选中者被投入到注满营养液的维生舱，开始由机械手臂注入灵血，抽取原血。 一切都按照标准化的流程操作，这些大多数生命本质为凡人的生命躯体内，灵血首次介入循环系统。 机械原本无法做到类似于人的操作，但在李尘掌握人造元神的技术之后，它们也被逐步改造，赐予了灵魂。 这种拥有灵魂的专用机械，能够在一定程度内借助聚灵大阵施展此时所需的水元诀，不断的推宫活血，维持循环，效率丝毫不低于擅长此道的偃者学徒，甚至工匠之流。 等到小半个时辰过后，第一批注射成功的子民就被放了出来。 他们的亲友，熟人都在看着，连忙通讯询问：“你们现在感觉如何？” “感觉？哈哈，我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二十岁！” “真的是太好了，全身轻松啊！” “我现在气力充足，恐怕一口气跑上十里都不会觉得累，不行，我得试试看！” 众子民感觉好极，都表现得兴奋异常。 当中的许多人，原本都是凡人程度的奴工匠人，虽然因着正气洲地灵人杰之故，筋骨体魄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但却不可能达到炼气修士的水准。 跑上几里，搬运千斤重物，那是肯定得气喘吁吁。 不过很快，注入灵血的效果就显现出来，他们的体内循环极大改善，一口气跑上十数里，都不会再觉得疲惫。 体内长久积聚的毒素也正在被缓慢析出，溶解在灵血之中。 这种灵血天然具有抗菌消炎的作用，还能携带大量养分，运输效率奇高。 虽然他们现在还只能从体魄，耐力等方面直观感受到注入灵血的好处，但是改造的底子已经开始打下，从此之后，也算是一脚踏入了引气入体的修炼之门。 “注入灵血，这岂不就是等于武道修炼的换血境？” 自己的宅邸中，步青云没有被抽中第一批进行改造，但却也在密切关注着这件事情。 他这时候已经具备了灵子化改造的脑域开发成果，也拥有一定的偃道知识，不由得对后续之事开始期盼起来。 但他仍旧暗自腹诽：“就是泡在罐子里面难看了些，活像是泡药酒！” 要把人当成工业产品那样加工改造，场面的确难看了些，完全跟他心目之中的修真问道大相径庭。 此后接连一个多月，物化天内，充汞为血的改造持续进行，百万人口，几乎每一个都得到了这份最为基础的强化。 一开始还有人死硬的抗拒这种改造，毕竟把看起来亮莹莹的，如同水银一般的灵血往自己身躯灌注，怎么看就怎么瘆人。 大乾朝也有类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说法，强调人是天地之精，万物之灵，人身本是宝材，拥有无限秘藏。 武者应当修持自身，打熬气血才是正途。 这种注入灵血的改造方式，根本就是歪门邪道。 但注完灵血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是真的爽。 一斤灵血的市价是一万起，即便李尘这边大量采购，压价到了数千，也仍然还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修真灵材。 众人都笑称，一分钱一分货，换注灵血之后，自己身体都金贵了几分。 不过凡人体魄有限，不堪承受全身血液一口气替换的后果，李尘也不得不少量缓释，准备分成十个以上疗程来进行。 这将耗费一整年的时间，改造诸事，宜当和其他事情混杂进行。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他又开始对众人进行颅内芯片的硬件解锁。 第54章 薪火相传 “热烈欢迎华大匠莅临本洲……”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李尘麾下一众嫡系人马俱皆出来相迎，出身棋山域的那些凡人工匠，科学家们，更是热情无比的上前与之攀谈。 “华大匠，我们真是好久未见了。” “是呀，数十年一晃而过，我们依旧怀念过去在棋山域时，李大师和你传授我们道统的情景。” “华大匠也可以说是我们的半个老师了……” 华无错一身金冠锦袍，雍容华贵的模样，面目比起过往成熟了许多，气势也愈发的深沉和稳重起来，但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仍然还是露出一丝由衷的笑意。 “大家好久不见。” “华道友，我可是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正在众人寒暄时，李尘的声音从后方传了过来。 他也到这山巅平台亲自相迎了。 华无错曾和李尘合作，立下了凡人科学之道的框架。 对这些真正的道友，李尘都倍感珍惜，绝不会因为现在差距拉大就有所懈怠。 因为在他看来，修为法力只不过是工具而已，元神境大能并不代表什么，他过去敬重东方茂，沈龙城等人，也是因着他们的造诣，而不是身份或者实力。 华无错看向李尘，不禁感叹道：“李道友，你果然是晋升元神了，我此前得到消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你这速度可还真是惊世骇俗呀！” 余宝闻言笑道：“那可不是，我们东主晋升元神的速度虽然不算旷古绝今，但在整个偃道历史也足以排得上名号了，不过和这相比起来，东主所掌握的法则之力才是真正的神奇。” “在我看来，东主所掌握的造物法则比长生不朽还要更加强大，因为它已然撼动守恒定律，乃是创造诸天宇宙的无上伟力！” 华无错笑道：“李道友的伟力，比长生不朽还要更加高明？” 余宝道：“不错，此法则是‘生一’之道，而长生不朽犹在‘一’中。” 华无错道：“在我看来，这却并不算什么。” 余宝面色微变：“哦，为何？” 华无错道：“古往今来，掌握法则之力，逆乱阴阳，神通无上者何其之多？但一人之力始终有限，作用范围和规模也有限，神通伟力归于己身又如何，不能永生不灭，不过匹夫而已。” “他这一口气强化改造上百万人，真正踏出引领时代发展这一步的决心，才是真正的伟大！” “过去在棋山域时，我就已经看出几分苗头，但没想到，他竟然是来真的！” 李尘听着他们探讨，颇感无语：“好了，你们是专门来这里吹捧我的吗？就算吹出个花来，本座也不会有所表示的。” 华无错与余宝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道：“李道友言重了，我们只是真心赞赏而已，何来吹捧之说？” 李尘转身道：“进来细谈吧。” 其实也无甚可谈，众人依旧是进去坐着寒暄一番，叙论交情。 但这次华无错带了一批偃者师匠，偃者大匠过来，却是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在智能傀儡的引领之下，开始给物化国中的子民进行芯片解锁，引导脑域空间的灵子化改造。 这些都是造化宗内的精英之辈，技术绝不亚于李尘所曾提及的启灵师。 这批人数量不多，就三十五位，还有十多人是趁机会前来观摩学习，参观仙府的。 但在李尘预计中，当可实现第一批天国子民的进化，然后再凭这些子民融会贯通，更进一步把启灵师的职业普及化，彻底引领百万人群走向筑基。 值得一提的是，这批人严格来说，也可以算是李尘的徒子徒孙！ 他们就是最初一批研习电子芯片和机械智能之道的人。 七十多年前，李尘参加偃者大匠的考核，曾应造化宗钦天院编修景大师所请著书立说，传下道统。 不经意间，已经有不少当时还是学徒或者工匠之人得其惠泽，成长到如今地步。 这一次李尘私讯华无错，要他召集人手过来帮忙，许多人都是自告奋勇，根本不看开出的条件如何。 “我已经计算过，即便拥有启灵师天赋的概率再低，也不会低于百分之一，也即是说，从百万人中发掘出万余启灵师并不困难，加以集中栽培，专项强化，辅以机械仪器之助，他们每人又再启发百人灵性，也不过是年余时间而已。” “这种事情本来也就难度一般，只是事涉脑域，人命关天，才需严格要求而已，半年以上时间学习，再一日一人的提升名额，已经很充裕了。” 华无错道：“难怪你说三五十人就够了，此前你传下新道，偌大个宗门，总能找出一批人来。” “有时候世事还真是奇妙啊，当年你传下道统，自会有人去修习，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万千，薪火相传，源源不绝，兴许再过个百十年，机械智能之道大兴，那就遍布偃界都是你的徒子徒孙了。” “炼一器者为匠工，掌一术者为技师，立一道者，方能开宗立派！” 他说到这里，忽然神色一肃，严正说道。 “立道者……或许，这才是宗师二字的真正含义！” 宗师不是吹出来的，也不是捧出来的，而是通过实实在在的传道授业，教化世人而来。 至少也得是开宗立派，青史留名的人物，才配称得上是宗师。 李尘这般，的确是开始显露宗师气象，这和他是否晋升元神之境无关，纯粹依靠过往作为的发酵。 李尘闻言，若有所思。 “真正的宗师……立道者么？” 此后李尘带着华无错游览一番骨鲲战舰不提，前线战场，却是风起云涌。 经历了坠落劫难，险些毁于一旦的擎云仙城，终于以铁甲堡垒的全新形态，又再一次出现在了敌我双方的面前。 当时的战场上，数名法道结丹正带着数百筑基猛攻偃道临时所筑的堡垒，战况惨烈之极。 这边偃道不幸处于下风，机关傀儡毁散满地，就连堡垒都被打断了半截，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林元吉得知情况，即刻命人撤去仙城伪装，庞大黑影如同海市蜃楼，突兀浮现在天穹背景中。 第55章 徒弟，时代变了 “荒兽军团，出战！” 作为偃者城池，最重要的机动战力无疑当属机关傀儡，浮空城又是巨型的运载平台，还兼具生产功能，见面就把大量的傀儡军团投了下去。 一时间，大量介于二星至三星之间的战斗傀儡充斥天空。 它们都具备着短程飞行的能力，一个个如同大鸟，从天而降。 “糟了，是偃者的援兵！”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浮空城？上头完全没有通告！” 领军的结丹高手面上露出惊讶之色，因为擎云仙城恢复，重新回到战争序列，是远超仙盟预期之事。 造化宗这边的大能特意运用天志的力量蒙蔽天机，切断了仙盟观星台与卜道的联系，没有足够线索，他们也不可能凭空推断出擎云仙城的行踪，只能依据过往经验，猜测他们可能需要花费数年甚至十数年功夫才能拥有再战之力。 谁会想到，这才短短半年功夫，就重新出现？ 法修们连忙停止攻城，在荒野设阵相待，各种水火神通，五行法术倾泻，五光十色交汇之间，汹涌元气澎湃激荡。 不时有飞兽外形的战斗傀儡被击落，但同时亦有仙盟修士被罡石弹，飞针，劲弩等物击中，更有一些夹杂在其中的高阶战傀飞剑横扫，神光烈芒激射，低阶法修们纷纷被当场击杀。 “你们先走，我等在此殿后！” 仙盟结丹眼看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以他们派遣在此的兵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一座仙城对抗的，好在仙城粗笨，短时间内也奈何不了他们。 除非，城中的顶尖战力亲自出手。 但是仙盟在附近驻有多位元婴修士，他们必定已经有所察觉，很快就要以乾坤挪移赶来附近，及时加以支援。 果然，当仙盟结丹站出来后，战局立刻变得对他们有利起来。 浮空城是庞大的战略基地，拥有着生产，运载，恢复的能力，但却多是重在战略部署。 就好像狮子可以搏杀鬣狗，可以狩猎羚羊，但却对苍蝇和蚊子没有什么好办法。 它并无直接威胁到这四名结丹高手的能力。 过往，浮空城都是派遣相应的五星以上战力与之交战，还需拥有绝对的数量优势才能对付，可擎云仙城经历过惨败，持有兵力已经无多。 “师尊，他们总共有四名结丹在此，此前截获部分灵波通讯，疑似求援消息，根据战区通报情况，一刻时内，至少能够赶来三名元婴对抗我们……” “现在是要派出五星以上战傀出击吗？为了防范于未然，最好把七星战傀也启动待命，甚至干脆直接以七星出击，但我们已经只剩下最后两具七星战傀能用，还都有伤在身……” 擎云仙城，法阵中枢内，一名仙城弟子看向亲自督战的林元吉。 这是过往的战法，高低阶战傀联合，机动作战，本质上是如同博弈那般布棋落子，然后依靠这些棋子的战斗力和战略能力掌控局势。 想要对付这四名结丹修士，就得派出六具至十具之间的五星以上战傀。 然而对方还有元婴高手来援，这就需要以七星战傀掠阵，或者直接派出它们倚强凌弱，抢先击杀结丹。 但高阶战傀一动，灵石亿万，本质上都是在烧钱。 这两具还能动用的高阶战傀本身，也都有伤在身，一旦动用的话，发生战损的可能性极大。 擎云仙城之人不得不综合考量种种因素，因为草莽散修比武斗法，计较的是个人能力，战争打的却是经济。 这一点对赖重外物的偃者而言尤其重要，没有足够资粮和财富的话，就是浮空城本身都得陷入瘫痪的状态，单凭偃者大师凝聚元气，炼制灵石，也难以供应整个军团的开销，他们最多就是供应一些单兵战力而已。 林元吉神色一动，正要答应，忽的却又否决道：“不必派出那两具七星战傀！” 弟子疑惑道：“不必吗？那该怎么办？” 林元吉道：“我们仙城不是经过李大师的改造吗，他给我们配备了武器系统，仙城本身就是战傀，仙城本身就拥有攻击能力！” “徒弟，时代变了，要顺应时代的发展啊！” “我们仙城，要开始适应全新的战法！” 弟子哑然，旋即恍然大悟：“李大师的改造……对了，我们仙城拥有了核子武库，方圆数万里，都能应用战术核打击，百万里范围也可动用战略核打击！” 这一堆现代化词汇是从李尘处学来的，李尘为他们进行修缮改造之余，也顺带为其引进了电子系统，智能中控，以及核武库三**宝。 虽然莫名其妙多出上百万亿的开销，但这笔钱，就连负责买单的造化宗庶政院都没有什么异议，他们也是乐得接受。 “除此之外，还有此前本城研制的雷光炮，也引进了全新的智能火控系统，不必再靠修士神识锁定射击了，这使得千里范围之内的近身打击都成为了可能，不必再作为敌人试图攻城之际的纯粹防御武器使用！” “现在他们距离只有数十里，运用这雷光炮正合适！” 林元吉和众人商讨一番，决定先用雷光炮实施精准狙杀，干掉这四名结丹高手再说。 如若能够做到，势必占据极大的优势，毕竟结丹高手也称得上是承上启下的中坚力量了。 一声令下，仙城中的智能程序运转起来，各岗值守人员飞快结合智脑程序，输入各项精密参数。 “编号三三，三四，三五，三六雷光炮充能中……” “充能完毕，目标锁定……” “准备就绪……” 随着电子合成的声音在控制室响起，仙城表体，宛若有黑影笼罩的伪装护罩之内，太虚灵铁制成的外壳如同花瓣打开。 四颗直径约有尺许大小，外形如同兽眼的宝石型舰载巨型炮如同眼睛瞪圆，活灵活现。 “发射！” 轰！ 粗大雷光如同晴空霹雳，突兀从宝石之瞳激射而出，落在正在奋战的四名仙盟结丹身上。 “啊！” 其中两人毫无防备，当场暴毙，直接就变成焦炭，从天空掉落下去。 第56章 铁堡战舰 另外两名仙盟结丹身上似有法宝护体，绽放出强烈的光芒，抵消部分力量之后，只是伤而不死，其中一人甚至很快反应过来，带上同伴就往低空飞去。 他转眼躲入战傀群中，迎着那些战傀蜂拥而至的各种攻击遁入下方原野。 林元吉叹道：“竟然让他抵挡住了，这个人不简单，起码也有后期修为啊！” 旁人笑言道：“仙盟高手还是非常多的。” 林元吉道：“我也没有指望能够一炮解决一个对手，如若法修那么好杀，早就叫我们的前辈灭绝了，也不至于是我们被压着打了几十万年。” 弟子问道：“要派七星战傀追击吗？” 林元吉道：“不必，先试试看物化天国所产的战术核弹！” “战术核弹吗？”弟子神色有些莫名，“师尊，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林元吉道：“这时候还废什么话，快说。” 弟子道：“我觉得这物是李大师家的特产，我们很难学来，今后有所依赖的话，未必是好事。” 其他人也心存疑虑：“是啊，武备自主是浮空城生存的命脉，不可不察。” 林元吉道：“谁不知这道理呢？不过，他卖我们这一大批核武，是真的便宜啊！” 众人闻言，哑然无语。 林元吉此时所提及的战术核弹，是李尘利用造物法则造就出来，为了试验之故，廉价卖给擎云仙城的产品。 他在此间不为谋利，纯粹是为培养用户习惯和收获实证资料。 等到擎云仙城认识到了此物的好处，其他偃者也热烈追求，肯定得涨价，而且还不是等闲几倍的涨，而是十倍，百倍。 与此同时，他也将获许多宝贵的实战经验。 迄今为止，擎云仙城的智脑核心和物化天国同出一源，数据库，文件系统之流也是相同的，实战记录和相关经验可以非常容易导出，移植至骨鲲战舰身上。 为了抵消部分修缮费用，擎云仙城和李尘签订了协议，这部分数据是有义务提供的。 这换在玄武之道，大抵就是吸人功力之类的法门，利用他人身躯蓄养元神或者真元功力，必要之时，转移到自己身上，甚至连战斗经验都可以转移。 林元吉道：“能够不必出动高阶战傀，还是尽量不要出动为好，战争期间的消耗可是很大的，这里多出几千万，那里多出几千万，加起来能造多少机甲战傀？” 他也隐约看到李尘的布局，可是李尘出价实在太高了…… 这都要怪仙盟大能击伤擎云仙城，害他们损失几百万亿，这就是人穷志短啊！ 众人无话可说，于是按照林元吉吩咐，准备核子武器。 片刻之后，正在逃离的两名仙盟结丹隐约感觉后方有异物传来，战术核弹飞行速度远大于声音，他们全无所闻，只能依靠自身生死关头历练的灵觉去感应。 虽然未见此物，但两人都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死亡气息，瞬间祭运法力，藏入虚空。 轰隆！ 如同烈阳的闪耀光球在原地升起，注入在弹药之中的特殊元气随着冲击波震荡轰鸣，方圆数里的虚空都如同海中波涛，剧烈震荡起来。 两人在里面被震得七荤八素，终归还是没有被直接攻击到，侥幸留得一命。 “该死，这是太……” 话还未完，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恐怖感应。 轰隆！ 足足五千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再次落下，就在原地撕裂虚空，恐怖的光辐与热能透过洞天界壁烧灼两人肌肤，身躯也在冲击之下撕裂扯碎。 紧接着，更多血肉组织接受神光照耀，化为焦炭。 轰隆！ 又一发核弹落在原地。 已被轰得支离破碎的结丹修士依然顽强保持着部分生命力，所有精魂与血魄都融入真丹，眼看就要脱壳而出，再次遁入虚空。 但是这枚核弹的爆炸打断了挪移传送的进程，两枚丹丸终于剧烈炸开，里面的一切精血元气散溢虚空，化为乌有。 隐约之中，林元吉只感觉到了一缕残魂飘然而去，被疑似大能符诏的法则之力收摄在内，瞬间消失不见。 那大概是什么世家豪族的子弟，被大能罩应，免去一死。 这是战争之中的常态，修士们各显神通，不同的法宝，符诏，秘法，都是各自的倚仗。 普普通通的平庸子弟，就要靠着那一丝虚无缥缈的运气去和这些作弊之人比拼。 不过此人就算逃得即死的结局，照样免不了元气大伤，是否能够再次结丹都未可而知。 除非他的家底实在丰厚，有大把资粮与宝物供他消耗。 这里同样也可看出本钱不同的差距，普通散修，低阶弟子之流就算侥幸逃命回去，而且没有被追究战败责任，想要东山再起，也是极难的。 林元吉并没有太在意这人的命运，而是转眼看向前方的虚空。 在那里，三个身影浮现，二话不说，滔天烈焰，巨大雷霆和锋锐斩罡相伴袭来。 仙盟的元婴高手赶到了！ 他们发现自己终究还是来迟一步，不由得恼羞成怒，把火气倾泻在了眼前突兀出现的浮空城上。 依照过往经验，元婴高手未必能够对付浮空城，但却必定可以相互牵制。 因为元婴高手都是神通伟力归于自身者，拥有的能量密度远胜对方，在这方面，和拥有更高战略价值的浮空城相比，可以说是各有千秋。 强悍如一些出类拔萃的巅峰高手，甚至可能攻破护城大阵，单枪匹马杀上城去。 倘若偃道方面坐镇力量不足，或者救援不及，将会被其一举攻陷。 林元吉不慌不忙，只是哈哈一笑，下令道：“升太虚灵铁护甲！” 万千大型铁板在元磁约束场的牵引之下升了起来，飞快拼装成型，遮天蔽日。 很快，擎云仙城化作了巨大的铁陀螺，周身上下全无弱点！ 轰轰轰轰！ 伴随着烈焰的轰鸣，万千小型核弹如同神火飞鸦扫射，三名元婴高手周身十余里内外，俱皆化作光芒与烈焰所笼罩的炽阳炼狱！ 第57章 仙城逞威 林元吉等人看着眼前所见场景尽皆化作一片烈芒，不由也是心神牵挂，连忙以各种手段探视战场。 却见三名元婴修士各自飞了出来，身上都带着些许伤痕。 他们所穿戴的法衣，宝袍各自出现了烧灼和干焦的痕迹，显得有些狼狈。 这些仙盟高手实力不凡，都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但却不料其中掺杂有虚空元气的冲击，立刻震破界壁，被其中所蕴含的强横神光与烈焰所烧灼。 幸得三人都拥有足够深厚的修为，才能一直抵挡下去，否则如同那些结丹修士，早在界壁被打破的瞬间就落得血肉崩溃的下场了。 饶是如此，三人也感到了油然的愤怒。 堂堂修士，竟然落得如此狼狈，实在是个耻辱。 可擎云仙城之人并不理会他们感受，确认目标仍然存活之后，很快又再一次发动了攻击。 依旧还是大小弹头飞射，智脑掌控之下的火力疏密有度，屡屡趁着对方用功抵挡，应接不暇之际，以刁钻古怪的角度袭向其弱点。 一**猛烈攻击之中，四方天地都被炸得支离破碎，三名元婴修士虽然没有受重伤，但也终于开始感觉到了一丝危机。 对方的核弹简直用之不尽，就仿佛不要钱一般。 这般打法之下，便是他们这种元婴高手也无法抵挡。 三名元婴只好带着几分郁闷且战且退，这里已经没有了他们所要救援的目标，纯粹泄愤的话，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退了！”看见三名仙盟元婴带着几分狼狈仓皇远去的身影，擎云仙城内部，众人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这一战虽然没能留下三名元婴，但毫无疑问，是他们取得了胜利。 “他们跑不了的！”林元吉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目光迥然，坚定说道。 “我们是在敌境作战，这些元婴高手跑了，他们的山门，弟子，灵峰福地跟坊市都跑不了！” “而我们仙城，最擅长对付的还是那些！” “传我命令，往东而去，我们直接攻下敌方灵峰！” 林元吉一声令下，擎云仙城当即再度启程，直奔更前方的一座灵峰福地而去。 那里是仙盟麾下，一个方姓世家的根基所在，名为褚云峰，附近有数座坊市，数万以计的仙盟弟子正屯驻其中。 果然，当林元吉等人赶过去的时候，又再一次发现了三名元婴修士。 这时候距离他们上次交战已经有五天过去了，仙盟飞快甄别擎云仙城的身份，结果惊讶发现，这竟然是上次被击落坠地，险些为他们所捕获的那座浮空城。 所有人都惊讶于它的恢复速度，不由怀疑这是偃道的战略欺诈，但却又不得不防，于是调遣重兵于此守护，免得重蹈覆山宗的覆辙。 可这一次，擎云仙城是货真价实的恢复了战力，不但如此，它还从李尘处获得诸多支持，大量武器弹药，傀儡兵甲，都蜂拥而出，对方家的灵峰展开猛攻。 激烈的战役，顿时在这一方地界打响。 擎云仙城带着复仇雪耻之心而来，在这一战中投入很大，层出不穷的傀儡和武器几乎把方家附庸和坊市城池夷为平地。 整个过程，他们都是以仙城平台为中心，紧紧围绕这一钢铁堡垒投送兵力和武器。 仙盟之人，立刻感受到了面对铜墙铁壁的绝望。 太虚灵铁的性能实在太卓越了，除了物理一侧的些许弱点仍然可供利用，其他地方几乎毫无破绽，任何神通法术，超凡力量都无法直接对其产生作用。 仙盟的修士们不断派出敢死队伍，一波又一波的飞上高空，对抵近战场的浮空城发起了猛袭。 大量的神通法术倾泻在仙城的基座和穹顶护壁之上，原本足够一点一滴的啃食，通过不断消磨其法阵力量，将防御打破的战法，却在这时惨遭无情淘汰。 仙盟修士们绝望发现，这根本就是在蚍蜉撼树。 不但如此，仙城本身还配备了大量的新式武器，如同一艘拥有着强大战力的航空母舰，奋勇发起反击。 攻城的过程中不断有修士被击落，从高空坠落下来摔成肉酱。 就连结丹境以上的修士，也在短短数日之内陨落了十来位，余者几乎人人带伤，无法幸免。 最终，一些锻体修士和剑修之流绝望之下，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凭借强大的实体攻击手段打破护甲。 可当他们经历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在城中平台站稳脚跟之时，以逸待劳的傀儡军团马上又将其淹没。 人在这里仿佛成为了微不足道的蝼蚁，甚至连蝼蚁都不如。 因为蝼蚁之命尚且还有数年，辛勤一生，终有成果。 人命在这里，只不过是天上烟花或者地下血肉的注脚，辛勤修持数十上百年，好不容易才取得了筑基或者结丹之境的修为，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只余被击落之下，从天而降的一滩滩血肉。 巨大的伤亡狠狠震撼着仙盟中人，就连三名元婴高手，也被彻底震惊了。 擎云仙城之人同样被震惊了，可与对手的惊惧绝望不同的是，他们很快转为狂喜。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仅仅只是改变了一番武器装备，运用革新战法，竟然能够取得如此的战果！ 在铁堡战舰的母舰战术之下，鲜有修士出击，几乎都是凭借机关傀儡出战，如此一来，他们自然没有什么人命伤亡。 得益于太虚灵铁的首次运用，其所具备的特性暂时未被敌人发现，各种惯用的神通法术一时未能更改过来，同样取得了意想不到的丰硕成果。 那些仙盟修士们直至全线崩溃之际，才发现那些难啃的硬骨头并非珍贵的高阶傀儡，许多冒充精锐部队的，都是披着太虚灵铁所制外甲的普通战傀，而真正的高阶战傀混杂期间，虚虚实实之间，拖住高手，杀戮普通弟子，取得了极大的战果。 第七日，擎云仙城一方彻底攻占褚云峰，这一方世家豪强灰飞烟灭。 这个消息很快传了出去，一时间，各方俱惊。 第59章 不惜一切代价 “此人原为金阳门麾下附庸峰主，广云峰开拓者。” “师匠期间，从东胜洲本土出海谋生，渐至一方豪强。” “其崭露头角是在上次颢海之战，金阳门一役中暂摄金光城主之位，带领此浮空城一举击杀多名元婴高手，我地仙洲元婴白骨法王等道友也死于其手。” “此后沉寂多年，再度出山，已然晋升为元神境大能，我们怀疑，他期间曾经潜往正气洲大乾之地，与大乾儒道有一番不可告人的秘密交易……” 方维其在众人面前述说了一番李尘的履历，与上次晋升元婴截然不同的是，这般的通告，更加倾向于要这些仙盟元婴注意提防，关键时刻可以根据这些情报加以保命。 其实方维其所知远比如今通告众人的要多，早在上次洪大长老和宗一阳下令要杀李尘而不得之时，他就已经仔细调查过李尘，越发感觉其履历不凡。 他早就想到过，李尘未来必定会有大作为，一度还曾为不能得手深感遗憾。 但他仍旧还是没有想到，李尘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引领机械智能鼎革，为偃道带来全新一途。 而且，真正的麻烦还在后头！ “据我们所知，他所掌握的造化一途法则，是造物法则！” “这是一种能够无视元气法力，凭空制造物质的神奇法门，古往今来，偃者之中，不乏有人掌握类似力量。” “我们曾经查阅过典籍，古之偃者，掌握这一法则者无不能够富强一时，纵横星海，而且实力是一直都在变强，直至生命尽头。” “尤其，他还能够炼制那等宝材！” 众人闻言，暗自点头。 这不难理解。 偃道修士掌握的法则之力多与造化之力有关，一旦触及造物法则，能够无视质能守恒，无限凭空制造物质，那么无论他制造的是什么物质，都将积攒起来，化作资粮。 而偃者又是依赖资粮的道途，如此积攒之法，效率远胜外道修士积攒修为功力。 因为积攒修为功力要受自身瓶颈的限制，而那种能力可以转借他人，可以任意分发，利用起来远胜于归于己身的神通伟力。 尤其李尘所炼制的太虚灵铁，还是这样一种能够抗拒超凡，抵挡神通法术的强大存在，这在偃者的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之奇物。 这次的褚云峰沦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与擎云仙城有关，但擎云仙城之所以能够及时恢复战力，一雪前耻，又与李尘有关。 “那，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有人问道。 “如今此獠已成气候，又深藏于后方，我等对其无可奈何，但也要密切关注他的动向，了解各方消息。” 方维其说得非常含糊，几乎就等于没说。 众人只以为，这是要掌控太虚灵铁的分发渠道，不要又再像上一次那样，突然冒出个擎云仙城都还浑然不知，却不知聚议结束之后，方维其很快赶到了观天台的深处。 一座外形呈现八角，黑白两色分明的八卦法坛上，老者盘腿而坐，双眼紧闭，如在假寐。 这老者身穿紫金法袍，正是观天台首座洪安洪大长老。 方维其在其面前深深长揖，施礼道：“参见洪大长老。” 他自行直起身躯，看向上首的老者，面上泛起几分忧虑之色：“大长老，您又动用仙术了？” 他敏锐发现，洪安的面容竟然比过去又再苍老了几分。 这是动用仙术的后果。 仙盟之人口中常称的仙术就是偃道所称的根源道术，两者都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追溯根源，都是同一回事。 它们源自于天地大道，法则之力，拥有着许多匪夷所思的奇特妙用，也是元神境大能最为根本的力量。 方维其不由担忧道：“洪大长老，您是仙盟赖重的智道大能，神算之法奇妙无穷，但泄露天机后果难测，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洪安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瞳中露出一丝精芒道：“你不必说的如此委婉，我这一次虽然动用了仙术，但有仙材续命，暂时还死不了。” 他轻叹了一声，又道：“不过这一次，的确是有所差池。” 方维其忙道：“什么差池？” 洪安道：“神算之道的弊端，我自己也清楚得很，本以为可以不必动用仙术，只凭自身修为寻得他的行踪，但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竟然牵引天机，被迫卷入因果漩涡！” 方维其道：“大长老，您在多年以前就曾算出此獠命格奇特，似是百万年也罕见的无因之人，这种人的行踪固然难算，但按理说来，也不应该牵扯您呀。” 洪安苦笑一声，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如此之人，不着因果，于此世如同局外之人，但既然身处这滚滚红尘之中，总能与其他人有所交集。”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这个世界，如雁过留痕，必然有迹可循，因此仍然可以为我所探知。” 方维其道：“我对卜道略有所知，似您这等大能，窥视其留下痕迹应该无妨，无非就是大海捞针，常无所获而已。” 洪安微微点头，却是神色肃然，对他说道：“按理应如此，但若他留下的痕迹已经深刻到了影响诸天宇宙的众生命运，甚至直接改变天地大道呢？” “这……”方维其怔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洪大长老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您的意思是……您就是因为如此，才被动卷入其中因果。” 洪安道：“不错，这一次，我损失了足足百年寿元，方才从这漩涡之中挣脱，就是因为如此！” 他说到这里，也是颇感唏嘘。 谁能想得到，李尘这么一个新晋大能，命格竟然比许多老牌大能还要更奇更险，以至于连他都差点阴沟里翻船。 洪安道：“至此已经不必多看，如若放任他成长下去，必成仙盟心腹大患，这一战，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扼杀！” “我指的是，不惜一切代价，明白吗？” 第60章 归化 “奇怪，最近仙盟竟然怂了，不敢再以大规模集结向我们进攻？” “那还用说，准是叫擎云仙城给打怕了，动不动就是太阳神雷乱轰，不要钱似的，这谁顶得住啊！” “说到太阳神雷，也真不知那些浮空城中的大人物们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叫我们堂堂傀儡师跟在后边清理垃圾，听说神雷残渣也是有辐射的，这接连照射下来，不会出毛病吧？” “管它那么多，这坊市里的大家还不是日子照过？再说了，我们可都是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法力可抗辐射，又不像凡人那么孱弱！” “有道理，你们看这湖里的鱼不但没死，反而长得更肥美了，来来来，尝尝这核子照射过的红烧大鲤鱼，这好家伙，都得是上品妖兽了，吃起来真叫一个鲜啊！” “哎，你们说，这次仙城占据了这座褚云峰，究竟能不能长久？上面似乎有意招人入驻，如若把这边的一些产业盘下来，说不定百年过后，我们也能成为地方豪强了。” “是有这么个风声，要不然怎么费那么大功夫清理残渣？” “不错，仙城的偃者们不会无缘无故做这种事情，看来他们是有打算常驻此地！” “这件事情，得得好好考虑才行。” …… 仙盟方家属地，峰下坊市原址，偃道已经全面入驻。 擎云仙城麾下一众修士接管了此间，开始修缮，重建。 许多偃道一方的草莽散修跟随而来，或参与工程，或接受雇佣，四处巡逻，守卫。 这褚云峰下的福地，俨然变作了偃道统治之地。 渐渐的，治安恢复，秩序再建，一些原本在法道治下的散修也开始入城接受招安。 有这么多的人涌入，自然百业兴盛，呈现出异常的战时繁荣现象。 “看来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 “是的，师尊，都已经传出去了，这些散修们常年追逐利益，其中利弊，他们自己会好好考虑。” 在这些人高谈阔论，饮酒畅聊之时，不远处的另外一家食肆楼上，擎云仙城的修士们也围着林元吉谈论相关之事。 此时的林元吉一身青衣布服，弟子们同样各持机关兽坐骑，甲士傀儡等低阶傀儡在旁，作微服出巡的散修打扮。 林元吉作为仙城之主，又是一方战区的领袖人物，要考虑的事情是非常多的。 打败了方家之后，占据其灵峰福地，有多种方式可以经营获利。 像李尘那样鲸吞，直接把灵峰福地搬入自家，他们做不到，擎云仙城规模不够，也根本吃不下那么大的福地，唯有选择细水长流。 如此的好处，是所有灵蕴都不会散失，或可凭此再多栽培几位大匠，以及大匠麾下的世家势力。 宗门已经定下了长久占据的百年大计，多座浮空城长久镇守于附近虚空，应当可以确保大环境的安全，擎云仙城经过前段时日征战，也证明了其有足够能力守护一方，在此间站稳脚跟。 他决定放出风声，好好吸引散修们。 作为散修，参与战争也是有红利可得的，战争任务远比平常游历闯荡，寻幽探秘凶险，但其中的回报也大，许多人甚至先从擎云仙城或者其他浮空城获得了强化改造，以及服用灵丹晋升筑基的福利，接下来的时日是慢慢还贷。 许多人或许一生都难以奢求的筑基成就，就这么轻易达成了，就算当中大部分人受自身资质所限未能成功，也多晋升到了炼气巅峰。 唯有一点疑虑，那就是仙盟接下来的反应。 “最近仙盟颇为平静，似乎已经默认此间丢失，不再像过往那样即刻展开反攻。” “师尊，他们吃了那么大的亏，也该明白，我们偃道早已今非昔比了，如今对他们而言，最好的局面莫过于东西分治，把整个均海域一分为二！” “是啊，师尊，这一次均海之战，是我们赢了！” 交战至如今，偌大个均海，早已烽烟四起。 仙盟死了多位元婴，结丹高手也殒落几百位，中下层修士更是不计其数，也该感受到偃道的实力了。 他们不可能无限争夺，把所有的有生力量都投入在此。 按理而言，这些弟子们的判断应该是没有错。 林元吉点点头，也道：“你们说得有理，正面战场的交战到了如今，应该是足以分出胜负了。” “我偃道擅长大规模集群作战，浮空城这种利器，本身更具战略层面的价值，也远比他们擅长于此。” “但，不要忘了，那些可都是法修，剑修之流！” “师尊，法修，剑修又如何？还不是照样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 “哈哈哈哈……” 众弟子畅快而笑。 林元吉摇摇头：“你们呀，太年轻！” 他面上露出回忆之色，眼神中隐隐含着几分忧伤，略显沉痛道：“他们真正擅长的，可不是在正面战场大规模作战！等着瞧吧，很快就会有层出不穷的渗透，突袭，甚至刺杀到来，那些外道修士们将会最大限度发挥自身优势，不断化整为零，令我们应接不暇！” “呃……”众弟子听到，神色一滞。 他们听到林元吉的描述，仿佛看到了无尽的袭杀与战斗，外道修士们正面战场交锋不过，便将转入最为擅长的小股战斗，甚至单兵作战。 只要密度和频次上来，便将无限牵扯偃道一方的高阶战力，使得他们应接不暇。 林元吉幽幽说道：“那些外道把力量归于自身，更凭广袤仙山根脉，坐拥丰厚资粮，必要之时，能够栽培出数之不尽的死士高手。” “战争，才刚刚开始呢！” 弟子们面面相觑，好一阵才问道：“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林元吉指了指对面的酒馆，又指了指下方街道，熙熙攘攘的往来人群，道：“当然是靠他们！” 以擎云仙城，甚至整个造化宗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把门下弟子分散至如此之多的城池，福地，唯有借助草莽的力量。 草莽散修们不可能自行占据这些地方，同样需要他们的庇护。 两者形成互利互惠的共生关系，都拥有着打赢这场战争的共同利益。 第61章 千秋万代 “最近擎云仙城的发展势头不错，又向我们求购了一批你炼制的太虚灵铁。”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梅萱向李尘交代了近来和各方贸易往来的细则，尤其提到了擎云仙城。 擎云仙城已经是李尘的战略同盟，为他在前线开疆拓土，攫取利益，还担负着代为试验各种武器以及验证新材料的任务。 随着战事平定，这座浮空城开始广募人手，组织生产，以及填充敌境。 偃道急需一大批自战甲或者拥有其他本钱的修士屯驻此间，以便把敌境转化成为本土。 这般的情形，和李尘过往为金阳门开疆拓土相似，但机遇更多，风险也更大。 擎云仙城必然迫切引进大量太虚灵铁等物，切实增强坊间武备。 说不定过上一段时日，这些太虚灵铁就会被加工成为某一战傀或者大型机甲的外壳，成为某些散修手中的强力装备。 李尘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微微点头，问道：“坊间情况如何？” 梅萱道：“不出所料，已经开始有一批聪明人转卖此物，炒作盈利。” 李尘淡淡道：“那就直接断了他们的供货，今后发现一个，就拉黑一个，不必与他们多废话。” 梅萱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要赚钱的话，我们自己早就卖上高价了，还轮得到他们来挣这笔钱？不过利益动人心，这当中的纷纷扰扰可还真是复杂，一直都有不少灵铁矿主和各行各业的巨头试图与我们协商，想要劝你改变这种供应的模式。” 李尘道：“不必理会他们，我本身已经成就元神，又有造化宗支持，谁也不敢乱来。” 梅萱道：“也是你如今春秋鼎盛才能这般决绝。” 李尘道：“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深有感触。” 梅萱道：“那当然，我从小就耳濡目染，看着爷爷处置各方事务，权衡商会与自家的利益。听说他年轻时也是雄心勃勃，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可到老还是要为子孙顾，一门心思都想购置六星战傀，作为梅家的传家之宝。” 她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黯然：“这是梅家千秋万代的基业，只可惜这个愿望直至他老死都没有实现，我前些年打听过，梅家已经开始呈现衰落之势了，没有了爷爷这位结丹高手坐镇，只能依靠商会中的其他长老。” 李尘道：“如若你想要帮助梅家，大可给他们一个机会。” 梅萱道：“换做以前的我，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我也看开了。况且梅家势力也不小，他们不必靠我就能生存得很好。” “子孙，千秋万代……”李尘若有所思。 长生之道漫漫无涯，退而求其次，就只能求子孙万代了。 是以圣人三立求不朽，凡夫俗子却为子孙顾，各种利益纷纷扰扰，迷乱人心。 李尘带着一丝感触登陆偃界天罗网，已经有一批偃者师匠和大匠正在那里等着他了。 “李大师，你终于来了。” 当中的为首者是上次偶遇的北丰大匠，他召集了一批志同道合之人，共同研讨和求教李尘的智能之道。 李尘看了看他们，道：“我有意在此间建立一座符文师专属的论道台，以后但有交流论道之需，都可以到此进行。” 北丰等人闻讯大喜：“那可真是太好了，天下符文师正需要这般的交流平台。” “是啊，过去也不是没有人试图成立这些学派或者组织，甚至加入诸天论坛，但因各种缘故，未能浑成一统，如今有您这般德高望重的前辈牵头，各方一呼百应，时机正好。” 其实李尘早已完成道统的确立，学说传下之后，剩下就是依靠后来者自己探讨和完善了。 他并没有藏私，但是别人是否能够学会，还得依靠自身造诣。 又或许，要等到记忆融合之法更进一步完善。 这些都需要依靠时间来推进。 李尘看着这些人，心中想到更多，是未来布局。 如今他没有子孙，但是这些徒子徒孙同样可以延续他的道统，传承他的意志。 相比之下，只有血脉联系的子嗣，反而不见得能够传承。 抛开肖与不肖不论，单只基因延续，也属自欺欺人。 这是因为自然所生的后代只有一半血脉，还有另外一半需要传承自配偶，多代之后，几经淡化，就分散至整个族群了。 所以高明偃者不被基因所欺，他们造人从不需要配偶帮忙，单凭自己就能繁衍生息，甚至化作一族。 不过这些都是无法求得长生的后手，作为高阶修士，如若有机会长生不朽，当然还是以追求长生不朽为上。 李尘打算成立的符文师论道台，是一个兼具代码库，论坛，问答交流和知识分享的线上平台，其组织方式已经彻底现代化，网络化。 这一点迥异于过去的任何门派，学派，世家，联盟，帝国等等组织。 这也是李尘把它的根基设立在造化秘境，而不是自己物化天国的原因。 数十年间，随着偃界天罗网的不断发展，这里早已有大小组织和平台如同雨后春笋冒出，他如今所要做的，就是以领袖名义将他们整合起来，尽得这些成果。 期间他把筹备论道台的任务交给了北丰等人，这也是他对北丰的一个小小考验，如若能够把这件事情妥善办成，他并不介意给这位后辈一场造化，也算是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 不久之后，北丰等人告辞，李尘也起身，想要从这处虚拟实境离开。 但在这时，一名紫衣金冠的雍容修士走了进来。 他目视四周，很快发现了李尘，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李大师，久仰大名。” “你是……”李尘并不认识此人。 修士不以为忤，仍旧面带笑意道：“李大师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乃镇守此间的造化宗长老黄钟律，前些时日，还曾就近日局势修书数封，与您探讨来着。” “原来你就是黄道友！”李尘恍然大悟。 心下却不以为然。 这个人已经通过书信寻找他多次了，都是谈及联手谋利的赚钱大计，李尘并不是太愿意与之打交道。 第62章 阻碍 “可否给黄某一个面子，我只想占用大师你片刻时间，把话说开就好。” 黄钟律也是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到李尘面上毫不掩饰的不耐烦，立刻说道。 李尘道：“也好，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讲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些许商贾之利，蝇营狗苟的小事，我还不放在眼内，如若道友还是谈那些，那就只好抱歉了。” 黄钟律面露无奈之色，摇头轻叹道：“李大师，你这就是把话都堵死了呀，我们也只不过是想请你多多考虑同道利益，共同谋划长久之计而已，应该不至于如此。” 李尘道：“当然至于，我早已说过，我对钱没有兴趣，我所为者也不是赚钱。” 黄钟律颇为无语的看着他：“就是神仙都要食人间烟火，李大师这么说，可就太夸张了。” 李尘不动神色道：“太虚灵铁这种物件，根本不是用来赚钱的，它是提升整个道途实力的利器，应当以我的方式妥善进行分配。” “好，就当大师你真的对钱没有兴趣……”黄钟律无奈，“但我们对钱有兴趣，大家都对钱有兴趣呀！” 李尘道：“那与我无关。” 黄钟律道：“怎会无关呢，李大师你想想看，偃道财富，无不是靠着符钱作为等价之物流通，各方资粮，除灵晶，宝材等战略物资之外，其他也都是以符钱来衡量，万万千千个学徒，工匠，乃至师匠大匠之流，可都指望贩卖灵铁或者商会交易的钱财为生呢。” “如若换在过去，有大能高手以自身实力鼎革履新，改进全新技艺，势必造成大批矿业巨头和相关势力损失惨重……” “这些我们也都认了，技不如人，是真的没有办法。” “但那始终也是市场竞争，商货流通的一环，有人或有亏损，但从总体来看，同样会有其他依靠出口原材，或者出卖劳力过活。” “可您是用法则之力凭空制造此物，这……这根本不需要原材和人手啊！” 李尘略作沉吟，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曾考虑过，但既然市场竞争讲究优胜劣汰，那就算一些人因此而被淘汰，也是理所当然。” 他说到这里，不但没有被劝动，放些利益和光同尘，反而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决心：“金钱并非万能，真正的财富，也不在于钱！” 黄钟律道：“其实这个争论过于宏大，百万年来，我偃道多少前辈先贤也早已讨论过，有些老生常谈之事，就不必多说了。” “我此番来也不是想与大师你争论这个话题，但有一句，大师可认为自己之道，长于万世人心，长于智慧生灵天生就懂的本能么？” “您说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主导分配，想要以自身能力改变一切，我个人表示钦佩，甚至敬仰，但说实话，并不看好。” 李尘微微侧头：“黄大师，你似乎话中有话。” 黄钟律道：“亘古以来，生物本能就是自利，当然也不乏利于他人的反常行为，但你我都应清楚，长久以来，金钱普世，衡量万物，并非没有它的道理……” “经济之道，在明大德，在知人情，人道之本，岂可逆之？” 李尘略作沉吟，道：“我只知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财富之道，非是靠着商贾经营分配而来，而是靠着生产，积累而来。” “我所影响者，只是分配的环节，物资充裕，宝材增加，始终都是增长，未闻有加害之说！” 黄钟律气恼道：“你这是打击了其他灵峰矿主和商贾之人的积极性啊！他们不生产，不参与分配流通了，那不是害处又是什么？” 李尘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但反而更加坚定：“那就说明他们是落后者，是阻碍！” “李大师……” “好了！”李尘已经再次确认这黄钟律是为哪一派当说客来了，他之所以愿意与之深谈，也只是为了查缺补漏，确认自己没有少算什么，听到这里，当即打断了他的话。 元神大能，就是这么任性。 “你不必多说。”当下转身就离开了。 “这个疯子！”黄钟律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在原地暗自气恼。 “黄道友，你没劝成李大师？” 李尘离开之后不久，又一朱袍修士出现，带着几分探询道。 黄钟律没好气道：“你看我的样子像劝成了他吗？” 那朱袍修士也是曾经和李尘书信往来的偃道大师，名叫石郇，闻言若有所思道：“这个李大师，是古之莲师的推崇者啊，此为五十万年前之一大师，主张有财相分，偃道大同，也是主张取消金钱，使得整体财富集中分配的一家学派创始人。” 黄钟律道：“古往今来，从来不乏拥有这等思想的偃者，就是大师，宗师也时而有之，但生在当代，与我们冲突，还真叫人头大！” 石郇略显忧虑，道：“听说这位李大师主张万物相齐，物化大同，其内部已经初步实现，前段时日，还在搞什么机械飞升，又持续采购筑基者炼成先天道体所需。” “你之前说他只进不出，根本糊弄不了他，他本身只是一国，国内政体，经济如何，外人也无从置喙，只能被动承担其鼎革履新的后果。” “这种人，劝又劝不动，打又打不过，那就真的只能顺昌逆亡……” 黄钟律闻言，略微失神：“顺昌逆亡么？” 之前他的确偷换概念了，说得好像大家都在反对李尘似的。 实际上李尘所得，已经花费颇多投在市场，整个偃道经济同样因他而繁荣，诸多宝材，资粮，也有所流通。 如今市面上，不知多少擅长炼制五行内脏，灵血，铁骨等物的修士赚得盆满钵满。 再加上一众机械智能学徒，符文师的兴起，同样要为他鼓吹站台，大唱赞歌。 这般的存在，几乎就是无敌的。 “罢了，反正我也是为人说和，我有的是办法渡过难关，没必要陪着他们与这般大能作对！” 黄钟律摇摇头，决定放弃那些被李尘影响的灵铁矿主以及试图掺上太虚灵铁一手而不得的商贾之人。 第63章 仙盟密查 “当真没得商量吗？这个李大师还真是顽固不化啊，放着那么多钱不赚！” 偃界天罗网，虚拟的星辰实境中，数人聚集在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中围坐商议。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托请的偃道大师黄钟律传回消息，表示劝说失败，爱莫能助，众人不由得对此大失所望。 但李尘已成气候，不能用对付寻常偃者的办法炮制。 而且李尘如今风头正盛，明的，暗的，软的，硬的，都根本不吃，又没有什么明显把柄可供抓取，就算再眼红他所掌控的独有资粮，也是无可奈何。 “是啊，太虚灵铁这等好物，理应好生经营，化为珍宝才对，竟然被他当做寻常的下品灵材，就这么白菜价贱卖了。” “尤其可恨的是，竟然还限定渠道，把我们和之前联系的好几个线人都排出供应名单了！” “之前明明是他们贪图利益主动合作，现在反加埋怨，说是我们断了他们财路，简直岂有此理！” 一名锦袍老者沉稳道：“不必理会那些人，他们已经拿不到太虚灵铁，又不想继续囤积下去，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众人闻言轻叹，这道理他们也明白，可和昔日盟友闹翻，同样不是他们所愿看到。 有人问道：“夏大师，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老者道：“当然是继续从黑市收购此物，多多益善。” 这是一位老牌大师，名叫夏玉堂，家底丰厚得很，说起多多益善四个字，也是轻飘飘的，毫不在乎。 众人闻言，暗自苦笑，却是各怀心思。 他们当中有些人财力雄厚，承担得起这种未知的风险，有些人则心下惶然，充满了对未来局势的焦虑。 说不得哪一天，当中的有些人就要承受不住，濒临破产。 等到那时候，在座这些名为盟友的存在，说不得就要成为最大的敌人。 因此他们商谈归商谈，但却都没有漏底，谁也不肯交代自家究竟囤积了多少太虚灵铁，亦或未来想要继续吃进多少。 “夏大师，听说此物是那李大师以根源道术炼制出来，这是真的吗？” 有人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在座之人修为高低有别，身份造诣也各不相同，因此有些事情还需要向几名领头者之一的夏大师确认。 老者坦然道：“当然是真的，此事我们早已确认过。” 有人附和道：“这件事情并不难打听。” 此前提问之人道：“既然如此，他炼制此物不计成本，我们想要囤货居奇，岂不是有着不断贬值的风险？” 老者道：“此言差矣，根源道术也非万能，至少，自身特性以及作用范围的限制几乎不可逾越，而且越是大能高手，时间精力便越宝贵，传递运输，交通往来，同样也是成本。” “再退几步来说，就算他可以毫无限制的炼制此物，也不可能瞬间分配到需要此物的人手中，否则现在全诸天都已经遍布此物，连低价偃者的甲士傀儡都能用上了。” “更何况，他也并非长生不死，就算倾尽数百上千年时间精力，不断炼制此物又能如何？这只是他一人伟力所得，而非通用技艺所炼制。” “无论他炼制再多，也总有极限，我们的家族和商会可以存在成千上万年，甚至更加久远，有的是机会等到此物成为绝版珍品。” “因此，我们不怕他是用造物法则炼制此物，毫无消耗，就怕他不是用根源道术炼制！”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发觉果是如此。 根源道术，法则之力，意味着这只是李尘个人的独门绝技，别人几乎不可复制，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轻易突破这个瓶颈。 他们所谋虑者，不在一时，而在千秋万代。 区区几百上千年，一直持续供应，的确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造成泛滥，但从更加长久的尺度来看，愈发珍稀，却是必然。 因为太虚灵铁具有两大特性，决定了它未来必将升值。 其一是产能有限，李尘以根源道术制造此物，看似毫无限制，为所欲为，实际上局限于自身，局限于有限的生命范围之内。 其二是这种灵铁并非当真坚不可摧，只要在战斗之外的场景，利用高温强压等手段重铸，就会令它失去抗拒法术的特性，相当于毁失。 因此从这物自面世起，就有聪明人暗中收购，囤货居奇。 但要利用此物挣钱，也需经历一番布局。 首先是这种物件不能生产太多，当真遍及整个诸天。 世间之物，大凡以稀为贵，李尘想要快速普及此物，切实增强偃道实力，与他们赚钱的目标有所冲突。 其次是他们所不能掌控的擎云仙城，金光城等势力拥有份额太多，自身所拥有的份额太少，只能从黑市以及各处坊市秘密收购，补足份额。 他们想让太虚灵铁涨价，或者减缓炼制的进度，也是因为如此。 因为只有掌控足够数量的太虚灵铁，他们才能在未来操纵市场，切实保障自身的利益。 而这其中，最大的阻碍，也是李尘本人。 如若无法说服李尘，他们的行为就会从投机变成赌博，充满巨大的风险。 正当这时，地仙洲，观天台中，多位仙盟长老再次齐聚，汇报数月以来的所得。 此时距离擎云仙城攻陷褚云峰已经过去半年之久，方维其所主导的针对李尘的调查也进行了一段时日，按理说了该是有所收获了。 不过很快，汇总消息的众人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李尘，从始至终都待在他自己国度之内，未曾离开过？” “不错，据我们查探所知，他自出海以来，除了曾经流落均海，以及疑似前往大乾王朝的那段时期，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自己老巢！” “他自发家，坐拥灵峰福之后，一切所需都能通过贸易往来获得，偃道又搞出了个什么天罗网，足不出户，便可知诸天之事，他经常活跃在其中，根本不必出动真身就可交流论道。” “方长老，这个人是真的没法盯，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要从何处着手！” 第64章 诸多手段 “嘶……” 方维其听到众人确认之事，不由得一阵牙酸头疼。 “这人莫非是属猫的不成，整天猫在家里不出门，苟得岂有此理！” 寻常法修术士踏入修真之途，想要修炼上进，增益阅历，修为，都得游历四方，寻幽探秘才行。 大能高手的经历，更是足以谱写一本传奇，每个人都是自己故事之中的主角，经历非常丰富。 这个李尘，早年间或许还有所游历，也曾闯荡过一些地方，但修炼有成之后，就开始深居简出，简直比那些动不动就闭关修炼一甲子的老怪还要更加过分。 一名仙盟长老道：“据悉他已经炼制出高阶偃者所拥有的浮空城，正是之前出现过的那条大鲲，我们对照古籍，怀疑它是由传说之中，蓝海水界中的大鲲遗骨所改造，具体情况未知。” 另外一名仙盟长老则道：“据传他偏好少女人偶，早年曾炼制两具傀儡，都是机械女仆形制，充作剑卫。” 也有人道：“他还沉迷挖矿，似乎对灵峰福地之流情有独钟，曾经偷偷摸摸在广云开发多座矿脉，直至晋升大匠以后才为人所知。” “他还偏好虫道，豢养过一大堆魔虫……” 随着众人的述说，一个充满迷之行为，拥有许多独特癖好与怪异兴趣的偃者形象逐渐如同拼图完整起来。 以众人所见，李尘是典型的偃者性格，喜静不喜动，偏爱技术，淡泊名利，但却又兼具着一些常人所难理解的独特志趣。 法道多有妖魔化偃道之举，过去也曾因一些邪恶偃者的采生折割之举有所误会，把整个偃者群体都看作是邪魔外道，根深蒂固之下，数十万年都难以改变。 李尘在他们看来，也好不了多少，活脱脱一个大魔头，他的物化天国就是魔窟。 一仙盟长老道：“我们已经准备了数名炼气，筑基之境的剑道女修，或英姿飒爽，或美丽动人，化作偃道散修潜入天罗网中，以候其出没。” “这还是得益于偃界天罗网的开放，非唯偃者本身，只要拥有入网许可，又有筑基以上修为者，都能凭自身精神之力构建凭依，登录此网。” “之所以不派结丹以上高手，是因为结丹女修难作牺牲，而且高阶修士因为神识特征被记载，大多都被排斥在外，无法登入。” “早年间本盟修士多与偃道交手，被记录了特征，而偃界天罗网又是基于神识的精神网络，构建虚拟实境，传输资讯，须臾离不得元神力量，除非拥有着专门的修神秘法，或者修为达至元婴巅峰以上，否则极难破解。” 方维其道：“这只是其中一处暗手，未必能派上用场。” 仙盟长老道：“确实如此，我们除了利用那些女修钓他这条大鱼，还针对近他公开求购之宙道材料下手，精心准备了数份拥有着定位标记的隐秘符诏。” “那是盟中多位太上长老亲自炼成的印记，一旦进入其洞天世界，就能为他们所感应。” 方维其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他最近在无限收购此物，只要入得物化天国，这一福地的真实位置便将暴露，但对方也是拥有元神修为之人，心血来潮之下，或能有所感应。” “不要紧，这同样只是其中一手准备，我们还还投其所好，暗中发展了多位低阶偃者，许以巨大利益，作求学上进之状，吸引其注意……” “也有少数学徒，工匠之流被我们成功收买，以因果牵连之法，暗藏手段于最近炼制的五行脏器之中，此是为他国中之民强化改造之用，最近他似乎极大手笔，一口气进行极大规模的族群改造！” “再一者，则是海眼城中密探正在不断追查最近盛传的太虚灵铁出入渠道，如今偃道市面上，所有太虚灵铁都是从他国度流出，逆着这条线索倒推回去，同样有可能寻得机会！” “此外，最近于物化天国之中强化改造的金光城，还有排队轮候的另外几座造化宗的城池，也开始有我们的人马渗入，那些暗棋布下，来之不易，都是花了极大代价才成功的，而且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危险，但只为执行寻找和定位物化天国这一任务，应该不成问题。” 众人言谈之间，把仙盟的诸多布置道了出来。 这一庞大组织的可怕执行力在此展露无遗。 李尘一直深藏福地，居于自己国度和浮空城之中不出，几乎无懈可击，竟然也被他们寻得如此之多的漏洞。 虽然当中绝大部分线索都如同大海捞针，几乎没有可能通过它们来寻得物化天国，甚至寻得之后，也无法准确定位，但是手段多了，尝试的机会也多，总有能够生效的时候。 正所谓，百密一疏，这世间根本没有真正无懈可击的防御体系，彼此之间的攻防较量，全凭各自手段。 由此也可见，此时的李尘虽然已经晋升元神之境，但自身并未达到圆满无暇的境地，他身边的诸人也还没有强大到完全炼掉弱点，真正无懈可击的地步。 有一人甚至道：“如若连这些手段都寻不得他，那就干脆派人潜入颢海域中，毁掉天龙城！” “那是他起家之地，也是经营已久的势力，虽然近期有转入二线的趋势，但我不信，他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里化为废墟！” “这也是报覆山宗之仇，覆山宗的那些人仇恨正盛，哪怕此去九死一生，同样甘之如饴。” 方维其听到此言，面上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轻咳道：“这是万般无奈的下下之策，但凡还有其他办法，最好不要动用，因为颢海已经成为敌境，未得此方海眼，潜入风险极大。” 那人道：“我也只是预个说法，希望不必动用为最好。” 方维其点点头：“既然如此，就照今日所议继续跟进吧，大家各自盯紧自己负责的那一块，但有异变，及时通报，我也会力求第一时间与洪大长老沟通，希望能借助他的手段，早日达成所愿。” 第65章 韩丽的七星改造 沧澜仙府，山巅广场，一片天清气朗。 韩丽英姿飒爽，如鹤立鸡群，站在一众精铁锻造的特制傀儡之中。 突然之间，她运剑如风，疾光闪电，主动朝群敌发起了进攻。 诸多特制傀儡也各自举起武器相迎，杂乱的刀枪剑戟密集如雨，一起向她攻来。 此时的韩丽已经彻底适应了结丹境机体所带来的强大加持，这些时日，李尘甚至再度将其身躯傀儡化改造，一口气提升至六星巅峰的境地。 这种人身改造远比寻常炼制同阶战傀困难，靡费甚至可以比拟一些大型机甲，但是带来的效果也非常可观。 如今的韩丽，已经能够轻易运用结丹修为所独有的虚空能力，宇道闪现之间，来去自如，配合江海凝光的长歌诗剑诀身法，出招变得愈发难以捉摸。 不一会儿，众多特制傀儡都被她击中，强大剑罡贯穿外甲，就把围攻自己的机关傀儡全数斩杀。 就在这时，后方出现了两具通体呈现暗金之色，一看就特异非凡的剑卫傀儡。 这是以人偶姐妹为样板打造出来的剑道傀儡，本身具有着算法演练的高明剑技，全身上下，更是由李尘亲自炼制的太虚灵铁所包裹，抗拒超凡力量，几乎无懈可击。 它们的出现，立刻就给韩丽带来不小压力，锋刃往来之间，刀光剑影，声势激烈。 但韩丽经历一番苦战，依旧还是寻得机会，用力一招人剑合一刺向对手眉心，力透灵铁，终于将其中一具解决。 复又凝聚气血，催煞出体，将自身精血元气，混合庚金剑气所凝成的剑丸放出，电光火石之间，击中另外一具傀儡。 这是来自于地仙洲的剑修秘法，剑丸之中，蕴藏着几如法修真丹的生命元气与强**力，虽然当中绝大部分威能都为太虚灵铁所抵挡，但其中所蕴含的金气，剑煞，依旧造成了不小的实体攻击，把傀儡的外壳都打出一个弹丸大小的破洞。 于是，这具傀儡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韩丽喘着粗气，带着一丝苍白之色半跪于地，片刻之后，剑丸凭空而现，重新融回身躯，缓过劲来，却是看着这两具傀儡若有所思。 这东西也能掌握高明的剑术，着实给她带来不小的震撼。 “你出剑之时，把全身的力量都凝在剑丸，这样并不太好，要是还有别的敌人，说不定就要被趁虚而入，一举斩杀了。” 在韩丽思索之中，她手中之剑突然发出了微微的光芒，旋即，一个女子的身影浮现。 这正是寒冰剑的剑灵，冬女。 因为李尘自身并不修炼剑道的缘故，这柄自棋山得来的人器活兵，一直都没有用武之地，但最近李尘见韩丽剑道已有小成，于是就把这柄宝剑赐给了她。 冬女自身拥有着一定的残留记忆，也开始觉醒智慧，被李尘塑造了更具智能的虚拟人格，已经是真正的活化兵器。 “有我在，不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另外一个冷峻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个彩衣锦履的艳丽少女，以腰间挎着一长一短两把宝剑的剑姬姿态现形。 这正是无影剑剑灵，玉玲。 李尘对其进行一番天鬼归藏的改造之后，同样赐给韩丽。 因为李尘已经取得她的绝大部分记忆数据，若有需要，随时可以炼制更多剑姬型号的护卫，实际上已经并不需要她的本体了。 这并非买椟还珠，而是修真工业化，无限复制和生产的运用。 这种人器活兵的价值，已经被他充分挖掘，留下的本体，还是在韩丽手中才能物尽其用。 “韩丽也不能总是依赖我们，增强自身的实力才是王道，这坏习惯，最好要改！” 冬女智慧更足，也更接近于真实生灵，真正进入了教导者的角色，表现得严格认真。 “冬女，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的。” 韩丽并非不知好歹之辈，闻言连忙解释了一句，旋即却又道：“但是师尊炼制的太虚灵铁，真的很难斩破啊，若我不用尽全力的话，恐怕无功而返。” “这种东西的确难破，但并非所有敌人都能拥有，你要多多注意观察。”冬女显然早有想法，“而且，你的实力还能更进一步增长，你的师尊很快就要对你进行七星以上机体的改造了。” 韩丽闻言，这才恍然惊觉，此时已经到了十二月底。 自己在此间一住就是小半年，连月以来，都在经历着不断的强化改造。 和其他工业化生产的机关傀儡不同，自己所受的是融合度最高，适应性最好的精心改造，各种宝材，改造项目和进行的顺序都极有讲究。 师尊的确曾经提到过，要对自己进行七星以上机体的改造。 “韩丽，你到后山来。” 就在这时，韩丽突然听到一个声音直接传入脑海，这是李尘在以秘法传讯，直接与其心神沟通。 韩丽心中一凛，连忙收起寒冰剑，转身往内走去。 玉玲紧随其后，很快隐匿身形，也跟着而去。 不久之后，韩丽来到了李尘所在的后山，依旧还是那个天枢本体所在的大厅，一道巨大的光柱自上而下贯穿，如柱而立，洁白的球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李尘就在那立柱之下高坐，机关飞椅悬浮数尺，身影笼罩在一片璀璨光辉之中，头顶星芒点点，如同万千精灵。 “师尊。”韩丽上前参见，面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你找我何事？” 李尘笑言道：“我为你寻得合适的宝材了，此前培植的融合舍身也已经孕育成熟，正好趁着这几日有空，给你提升上去。” 这就是要进行七星以上的改造了，如若一切顺利的话，当有堪比元婴境的战力。 李尘对韩丽道：“物化国中无大将，希望你有所成就，能帮我守护好这片净土。” 韩丽闻言，不由得深受感动，连忙道：“谨遵师尊法旨。” 李尘淡淡一笑：“你一直以来都很懂事，想必不会让我失望，起来吧，我们到改造室去。” 第66章 回返先天 作为元神大能，李尘连像样的主力战傀都没有，因为他是兵家将主，走军团流派的偃者。 但另一方面，也足可说明，他这个新晋者，当真底蕴尚浅，远远不能与那些拥有着多具高阶战傀，或者九星战傀的宗师高手相比。 他此时绝大部分资粮和精力都投在物化天国之中，战舰活化，就是他的浮空城，同时也是他的战傀。 但光有一艘骨鲲战舰，是远远不够的，李尘将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每次都像上次拯救擎云仙城那样，驾驭着自己的大鲲深入敌境。 那样目标太大，动静也太大了，容易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若不驾驭大鲲前往，只以临时所用的七星机体，或者小蝶小莹对敌，又有可能陷入以往在蓝海水界面对仙盟大能宗一阳的尴尬境地。 所以，发展适合单兵作战的机体，打造强力的主力战傀，仍然还有必要。 李尘如今为韩丽所做的一切，除了当真看重这位弟子之外，也是想要发展这方面的精兵悍将。 这个时候，李尘已然把一切准备就绪，所以实际的改造过程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仅仅只是数个时辰就结束了。 当韩丽从营养仓中走出，穿戴好战甲之时，一个身姿挺拔，比过去高挑不少的冷艳女子出现在了李尘的面前。 她看起来就像是年长韩丽数岁的姐姐，本质上也差不多是如此，因为韩丽如今的这副模样，正是李尘以她自身血元融合各种宝材，道蕴栽培出来。 他在这里运用了自体移植与基因融合的改造技术，结合元神之法，为其塑造全新身躯。 因为这也是本命原躯的缘故，灵魂契合度堪称完美，甚至因为人工编辑，纠正了许多不易察觉的隐藏缺陷，连带着生命本质也大幅提升，效果犹胜传统的修炼晋升。 “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韩丽过去是身板单薄的清丽少女，看起来有些纤弱，这也是因她遇到李尘之前是奴工匠人子弟，常年劳作，又被迫修炼，以全工匠技术。 为了得到更好的造物，奴隶主是有可能让奴工匠人拥有一定修为的，但却不可能供给足够的灵气和生长所需营养补充，反致身体有亏。 这种影响，甚至已经深入神髓，影响到了她的灵魂与血元的形态，甚至危及寿元大限。 “不仅只在偃者理论中，法修，剑修，武修也同样有类似的一种观点，那就是婴儿才是真正的先天之体，人生于母胎之中，一切皆净，至纯至真，无所诟病。” “然而呱呱坠地之后，感染凡间浑浊之气，受劳碌百折之苦，多有形销骨立之弊病。” “及至年长，更将有衰老摧折，寿元不断流失。” “但其实，不论超凡力量，不讲修炼上进，单只以人身本来面目而论，也该是拥有着漫长寿元和充足气力，拥有着远胜正常的强大天赋。” “假若一名婴儿，自幼便生活在如同天国的灵山福地之中，享食灵蕴佳肴，灵丹妙药无限供应，根本不必什么五行灵根，道骨仙风，也能在成年之后，拥有堪比筑基的先天道体！” “这也是地灵人杰的道理，其实人之先天本相无差，多为后天影响所改变，不同地域，不同环境，可以造就不同体魄，外貌，乃至于心理和性格。” 李尘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淡淡对她解释道。 “因此，我这次是根据这一抱残守缺的理论，把你基因重新编辑了。” “我让你的躯体分化血元，加速新陈代谢，造就堪比数年的成长效果，代价是损失了三至五年的寿命，但却几乎相当于轮回再生，重新发育……” “以前长歪的，都已经纠正回来，这才是你元神所蕴潜力，在灵蕴与营养供应充足之下，所能发展的完美形态。” “偃者前辈对此曾经有过研究，称之为真人之躯，亦是完人的一种。” “不过，我更愿意称之为本来面貌，也即是说，这才是与你先天所生之天地二魂相一致的真实形体，这种流派的改造秘法，也叫做回返先天，历史上亦有人将之称作轮回改造术。” “回返先天……” 太过高深的理论，韩丽也听不懂，但李尘所言，她却全部都明白了。 她不禁站到了改造室一侧的镜子面前，看着那里面既陌生又熟悉的高挑女子，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这才是我本来的面貌么？” 李尘又道：“但仅仅只有这一次改造，仍不可称完美，因为人之先天根骨，的确也有差异，接下来我所要做，就是继续调整你的血元因子，乃至神魂，真灵，从真人化为天人。” 李尘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前世所知的各种道家修炼之法，以及现代医学知识。 他把这些融会贯通，的确对于生命之道，生长变化的许多奥秘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这些当然也是得益于他如今修为境界提升，甚至触及到了元神法眼，拥有着真实视觉所感知的精确操控能力。 如若换作常人，怎么可能轻易在韩丽身体之上直接编辑，并且把整个身体机能都作为系统重装，启动一番？ 这一次的改造，也是他天鬼归藏之法在先天道体研究这条路上踏出的坚实一步，李尘早就拥有不俗的生命之道造诣，如今又更上层楼了。 不过，法则之力始终是法则之力，想要将法术化为根源道术，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李尘至今仍然感觉自己费时费力精心改造，有可能打造出更加强大的高阶机体，但想要像凭空造物般改造子民之躯，无限打造完美种族，还远远不够。 或许，当初的大宗师们，选择以偃者一族立身，发展文明，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李尘想到这里，回过神来，对仍然还在照着镜子的韩丽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研究一下更深层次的改造形态，等到图谱彻底完善，你自身也适应这次改造之后，再来给你晋升八星。” 第67章 改造黑灵 李尘口中的天人图谱，是偃道生命改造工程的一大创举。 自从偃界天罗网发展以来，这边的修真界全面进入了近现代化的进程，诸多偃者名师，大匠高手之间紧密合作，极大推动了整体实力的进步。 这一图谱，原本是流传于某个流派之中，超脱造倡秘法的衍生法门，它是这一流派的前辈参研造倡秘法有成，自行创新的一种改造图谱，与五行宝体，雷霆法身，金刚宝体诸多法门并列，但却更加强调于基因改造，而不是截搭其他物种肢体或者高能器官的机体流派。 一言以蔽之，偏向于原生态进化的路线，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傀儡化改造。 偃道的生命改造技术，当以造倡秘法为根基，几乎都是从融金锻骨，和泥化肉，五行塑脏等法门拓展出来，一开始都是炼制机关木人，泥人傀儡或者其他傀儡的手段。 后来逐渐融入法道的玄阴炼尸之法，发展出人傀儡和尸姬等物，同时也诞生了五行宝体等经典图谱。 及至开枝散叶，百花齐放，演绎出更多的煅体或者改造法门，连记忆，元神，血元基因都逐渐变得可以移植，而不仅仅只限于肢体或者器官等有形之物，就与整个偃道一样，彻底脱离机关傀儡之术，转向整个自然格物领域。 此法就是深入基因的经典范例，与法道修炼，利用灵根资质引气入体，祭炼肉身的煅体之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能够极大整体强化改造者的生命本质，均衡发展，提升整体实力。 李尘早就注意到这一改造之法，着令棋山域的凡人科学家们对此进行研究。 单从改造的效果来看，这一天人图谱其实也不见得比五行宝体之流强大多少，性价比更是远远不如。 但是李尘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性价比，他看中的是这一法门拥有着彻底改造生命本质，兼具改造元神和真灵的作用。 它甚至能够把许多生物性状储存在血脉之中，凭借着世世代代的遗传，影响深远。 从这一方面来看，它的性价比又高出了五行宝体许多。 李尘在韩丽身上施行此法，也是为将来对整个物化天国的子民实施相同的改造累积经验，最终实现人人如龙的效果。 如若单只是五行宝体，在这一代人非常强大，后世却未必能够遗传其灵根资质或者知识，记忆。 数日之后，李尘来到了另外一个改造间。 母虎精黑灵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这尊大妖叉着手抱在前方，带着几分怀疑看着他：“你当真能够助我成为妖王？以前我可是没少给你出生入死，却没想到竟然不是妖族，不会又在骗我吧？” 李尘笑言道：“除了此事之外，我还骗过你其他吗？” 黑灵闻言，下意识的怔了一下，旋即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道：“那倒没有。” 她如今这副模样，就是李尘进行改造的，李大师高超的整容技术已经彻底征服了这头母虎精。 李尘道：“我们不是早已说好了吗？我继续助你进行强化改造，你为我的物化天国效力，享受极大自由和高额待遇。” 黑灵闻言，偏着头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走了过来。 其实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反悔的余地，她也知道自己算是彻底上了李尘的船，任何势力和组织，都不会轻易放任她这样的高手离开。 物化天国，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李尘道：“我将为你进行的改造，是以偃道经典的传统法门，造倡秘法之一的融金锻骨为主。” “这是因为你本身的灵根资质和血脉足够强大，没有必要擅动，但却可以对物质部分着重更改。” “我将结合太虚精金等材料，分别对你实施融金锻骨和摄形画皮的改造，模拟出类似法修不朽法身的效果。” “一切顺利的话，你将会拥有金刚不坏之能，等闲的神通法术和实体攻击都极难真正伤害到你。” “你会因此失去过去赖以为重的隐匿天赋，不过我将对此有所弥补，赋予你半机械化的转生手段，从此之后，你的命元将会被锁定在假丹魂核之内，变相拥有不死法身。” 黑灵思索了一阵，道：“我们虎族成妖之后，原本也不甚在意这一天赋，只要能够变强就行。” 李尘道：“那好，我们开始吧。” 黑灵表面抗拒，但实际上还是颇为期待这次改造，闻言立马自己上了手术台躺好。 李尘过去曾经帮她进行过摄形画皮的改造，早已收集了相关的数据，这时候再度强化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不过由于整体换骨是表象，把她的命元法力等物凝炼在其中，尤其是在探寻厌灵宝材和超凡力量的结合之道，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 足足小半个月之后，黑灵的改造终于才得以完成。 万幸这次一切顺利，李尘成功地在黑灵身上实施了诸多自己的想法，甚至对半机械生命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 “这就是我的新身躯吗？” 黑灵原本是高大健壮的母虎精，此时再度经历一番改造，仿佛缩小了几分。 但浓缩才是精华，虎躯之内，气血变得更加浓厚了。 李尘极好地运用摄形画皮的技术掩盖了她的气质，使得她外表看起来柔美娇艳，彻底整容成为了一位弱不禁风的古典美女。 只有不经意间，从眼神之中绽放的凶光，才展露出了她作为顶级掠食动物的锋芒。 如今的黑灵，已经被提升至了七星机体的强度，也的确是堪比妖王的境界了。 她并非自己修炼有成，也没有从深入基因的层次进行全方位的彻底改造，但是其本身就是资质颇高的上位大妖，就算不经历李尘改造，单凭自己修炼，都有可能成就妖王境界，此后巩固修为，提升实力，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且，李尘替她更换的骨架和重新蒙上的画皮，是全新打造的厌灵宝材，直接就赋予了她抗衡顶尖高手的强大底气。 她的战斗能力，已被提升至堪比元婴中后期的程度。 第68章 相继提升 “你现在感觉如何？”李尘见黑灵在静静感悟自身的变化，过了一会儿，终于重新睁开眼睛，于是询问道。 “很不错，我现在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黑灵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说道，“这就是强者的体会吗？我困在大妖巅峰多年，总算有所提升了！” 李尘道：“那是当然，我给你植入了一枚足有八星品级的极品假丹，功率都堪比一些战舰的主力炼炉了。” “如此澎湃的动力，只有足够强健的筋骨和血肉才可承受，但带来的提升也是立竿见影的。” “虽然你其他方面并没有跟着有所提升，但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单只依靠金刚不坏之躯还有这般的巨力，也足够你在元婴境界之中横扫一片了，等闲的修士，甚至都没法再伤到你。” “我要挑战你，可敢与我较量一番！”黑灵目光炯然，跃跃欲试道。 她急于验证自己的实力，明明是古典美女的柔弱样貌，硬是被她显露几分凶悍的狞笑。 李尘淡然道：“还是不必了，元神境界和元婴的差距，你没有真正晋升，是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但若我把修为实力都压制在元婴巅峰，且不运用法则之力，又不见得能够破你的防御，这样的较量根本毫无意义。” 黑灵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她就算再自大，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赢元神大能，但按照李尘所言，他是按着横扫元婴境界的无敌之躯为自己进行强化改造，的确又非寻常手段可以压制和对付。 元神大能也是要脸皮的，明明拥有压倒性的绝对实力，却要在那里挠痒痒一般做着毫无意义的攻击，这根本不是较量，而是为难。 于是她干脆利落道：“那我找韩丽去，反正她现在也已经晋升了，我们两个正好比试比试。” 过去在大乾期间，她也和韩丽小有交情，去找韩丽比试正好。 “去远一点的地方，仙府附近已经没有空地给你们尽情发挥了，触发了防御警报是会被鹿台攻击的。” 李尘没有阻止，也不想理会那么多，因为他接下来还要对魔龙大王，铁甲大王等平丘众妖继续进行一番改造。 不久之后，沧澜仙府，后山中。 李尘高坐在机关飞椅上，身后天枢如同神祇脑后的光环，把他衬托得神圣恢弘。 感受着这股扑面而来的威严，这些在平丘妖国期间就已经为他所收服的众妖不由得垂下了头，态度愈发恭敬起来。 虽然得知李尘不是妖王，而是人类之后，他们的确也曾生出了几分异样的心思，甚至图谋返回故土。 但再次面对李尘，他们还是只能乖乖的把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收了起来，无限谨小慎微。 “今日召你们来，是为告诉你们，强化改造的时机成熟了。” “依照过往征战期间，各自资历，贡献，可以兑换成为相应额度，再由我补足部分款项，你们当中的大部分，都能提升至半步元婴的七星机体。” “强化改造？” “我们也有机会一窥妖王之境了吗？” 听到原来是这件事情，众妖心弦一松，暗暗舒了一口气。 但很快，又不由得患得患失起来。 究竟还要不要图谋离开好呢？ 如若接受了强化改造，那就是拥有着堪比元婴战力的高手了，这里面又有太师的投资，肯定不会轻易放跑。 原本逃离此间，就是背叛，得了好处还想跑，更是罪上加罪。 到时候，脱离物化天国的难度肯定更大了。 但……这可是成就妖王的机会啊！ 古往今来，多少成妖，大妖，梦想都是成为一方强者，称王称霸？ 他们不由得对自己未来前程权衡再三起来。 终究还是妖王的吸引更大，魔龙大王等几个没有思索太久，就站了出来：“我等悉听帝尊安排。” 李尘道：“既然如此，你们各自按照日程，各行准备吧，这次改造，以白骨夫人和铁甲为先，你们这段时日，就暂且先留在仙府这边。” 李尘打算先用融金锻骨之法，给白骨夫人改造一番。 但她早已经没有血肉形体，留下的只有元神和阴煞部分，属于一种特殊的鬼灵形态。 如此这般，只是基础，他还要在其中试验一番天鬼归藏的秘法，同时结合造倡秘法，素体炼制，将其复生。 如若一切顺利的话，将有可能生死人肉白骨，将其转化成为拥有血肉的尸姬形态。 李尘在此定下计划，白骨夫人的改造，不以战力为标准，更多是为试验残魂复生之法。 他已经掌握了人造元神的技术，相当于是运用人造元神去弥补残魂，阴煞之流，但两者的结合仍然还存在一些问题，暂时不宜分心太多在战力方面。 李尘把这些情况如实告诉了白骨夫人，同时也对她道：“但我不会亏待你的，你过去在我麾下南征北战，也算有一番功劳和苦劳，没有道理让你吃亏。” “我将在外采购一张天魔皮，结合我大成之境的画皮技艺，为你施展天魔化生！” 白骨夫人感动道：“多谢尊上成全！其实若能恢复肉身，哪怕只是虚假的傀儡形态，我也已经很满足了，唉，我已死了数千年之久，过去一直也是浑浑噩噩的游魂，直至数百年前才因偶然的香火感召化为骨妖……早已不知拥有血肉之躯是什么滋味了。” 李尘又对铁甲大王道：“你一身天赋俱在铁甲，也没有什么可说，全力将其强化改造就是，正好我手中别的东西不多，太虚精金却是不缺，给你打造一副精金铁甲，再安上几门战舰级别的重炮，内部则是容纳你真身本体的虚数空间……” “从此以后，你也算是自带机甲和战舰的妖修了。” “啊？要把我铁甲祭炼啊？”铁甲大王有些憨憨的挠了挠头，有点儿纠结的模样。 他长这么大，铁甲都是伴生的天生灵物，从未脱下过。 还真从来没有想过外壳改造成为机甲和战舰，真身却藏在里面这种特殊形态呢。 第69章 发展高端战力 “你醒了？这次改造手术很成功，甚至可说远超预计……” 沧澜仙府，充满着现代化精密仪器的改造室中，李尘对前来参与强化改造的大妖魔龙大王说道。 这一尊原本为水国统领的大妖，已经在他改造之下提升生命本质，成为了真正的妖王。 感受着体内多出的澎湃力量，魔龙大王心中狂喜，连忙半跪于地，感激参拜道：“多谢尊上成全。” “这也是多亏了你自己拥有真龙血脉，本身也已经修至大妖巅峰，我将其提纯之后，重新注回，立刻就促使进化。” “我的许多改造手段还没有用上，但这件事情不急，慢慢来吧。”李尘淡淡说道，“你现在要先解决血脉融合的问题，回去之后，查询智能助理，按照它为你安排的抗排异灵药，以及助益元神融合的宝丹进行调养。” “记住不要自行转修或者改变用药，你们现在仍然处于术后的观察阶段，一年多的时间里，怕是药不能停。” “晓得晓得。”魔龙大王连连点头，把这件事情记了下来。 让智能傀儡把魔龙大王送出此间之后，李尘心念一动，一道资讯便从神识链路直接映入脑海。 “接下来轮到百齿将军了吗？好吧，天枢，你叫他今日下午过来。” 此时已是一四零年。 此前成功实现对韩丽的天人改造之后，李尘又为黑灵实行了融金锻骨，摄形画皮的改造，紧接着为白骨夫人实行融金锻骨，天鬼归藏与天魔化生的改造，为铁甲大王实行融金锻骨改造，采英凝髓的改造。 此后依次是魔龙大王，百齿将军，巨钳大王等平丘水族妖将。 李尘为他们进行的都是量身定制的特定改造，当中多涉造倡秘法和其他化生手段，基因工程。 各学科达到了高等阶段，都不再是寻常的单一领域，还包括着许多衍生领域与附加的晋阶项目。 李尘在他们身上都几乎完整施展了造倡秘法的九大秘术，各种技艺穿插运用，只是因为各人条件各不相同，侧重点也有所不同。 这些都将化作实证道果的资粮，更进一步提升李尘在生命之道的领悟和造诣，为他掌握天鬼归藏的秘法提供坚实的基础。 与此同时，物化天国这一势力麾下，过去数十年间积攒的资粮也飞快消耗，取而代之的是国民整体素质飞快提高，高端战力也迅速充裕起来。 过去李尘新晋大匠之时，连一尊像样的六星傀儡都没有，还曾煞有其事的研究过究竟要走兵家将主的军团流派，还是传统偃者的个体战力流派。 但李尘大发横财之后，立马就把高端战力方面的短板也补全。 事实证明，穷国才做选择，他全部都要。 时间逐渐来到了一四零年的年尾，李尘在促进物化天内全民筑基运动之余，陆续改造金甲大王，银甲大王，铁甲大王，蛇夫人，巨钳大王，百齿将军几尊大妖，成功使得他们也成为了七星品级改造体。 这般的实力，已经是堪比元婴的伪妖王。 其中金甲大王，银甲大王都是鲤鱼精，李尘着重于换注灵血的技术，为其注入鲲血，实行的是鲲血战士的生物改造。 此一古代荒兽的力量，激发了各自血脉中的强大本能，立刻使得其修为境界达到了真正的元婴层次。 其实李尘倘若不惜代价，还可以为其注入青龙本源，更进一步提升，但两尊大妖早年所立功勋有限，对自己的忠心也有限，也没有必要不余遗力，适可而止即可。 铁甲大王是母鳄龟，李尘将其灵魂提取出来，参照鬼灵玉儿，小倩等存在方式，将其转炼灵体。 但不同于怨灵，缚魂之属，这是一种探究生死极限的转化之法，为的是保持神魂的生阳状态，但却又脱离躯壳，不再受血肉之身的限制。 她的一身铁甲被李尘融如金铁，转化成为了坚固的龟甲战舰，完全是按照七星级飞舟的配置来打造。 白骨夫人则是恰好与之相反的而化死为生，从骷髅本相的状态转炼人体。 李尘特别用和泥化肉的灵人炼制之法，为其打造了一副完全人工合成的躯体。 资质虽然不是极佳，但却对生命之道的研究拥有着巨大的意义。 为了弥补白骨夫人，李尘特别把白骨伞赐给了她，这是过去法修高手白骨法王遗留下来的残魂和尸骨所炼制，恰与白骨夫人这一骨妖掌握的法力属性相似。 如此一来，白骨夫人也一跃成为不下于魔龙大王的元婴高手。 李尘自己不太常用这等物件，如今成为元神大能，更是彻底冷落，这也是为免宝物蒙尘。 蛇夫人，巨钳大王，百齿将军分别是蛇妖，蟹妖与食人鱼出身，相似之处是都为拥有鳞甲的属种。 李尘按照套路，上来就是一整副太虚精金所炼制的甲胄。 这种鳞甲锻造起来，难度远远低于他为黑灵炼制的画皮，因此用料更足，防御也极其可观。 实际上这几妖都是介于大妖巅峰和妖王前期之间的半步元婴修为，但结合其他改造，还有生命本质的提升，也可以说是稳居元婴之上的实力了。 如此一来，李尘麾下立刻便拥有了韩丽，黑灵，白骨夫人，七大将这十大元婴层次的高手，再加上原本就拥有的小蝶，小莹，高端战力的数量立刻可观起来。 但这里仍然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来自平丘妖国的旧部太多，不利于内部的平衡。 李尘自己在时，可以镇压一切异动，假以时日，进行一番教化，也可以融合各族，但短时间内，还是以凡俗帝王一般的平衡之术加以制衡为上佳。 于是李尘又准备结合造倡秘法，人造元神与封神之法，自行炼制十二生肖神将。 这严格说来，已是结合外道香火封神之法所制造的人工神祇了，李尘将让祂们永镇物化天国，与大鲲一样，成为守护之神。 之所以是十二生肖而非其他，是因为材料都是现成的，他在大乾当太师的那些年间，暗中促进文化的入侵，早已积攒下一批相关的香火愿力。 第70章 十二生肖守护神 “当年我执掌朝政，动用公权一口气封下皇家的护法天神，四时之神，二十四节气之神，周天星神，二十八宿，天干地支等神祇，都是为了实证一番大乾王朝的封神祭礼，格尽其中原理。” “我以此法成功介入大乾的民俗文化之中，这其实也是一种文化模因的植入。” “从此之后，只要民心意志不灭，这些模因也能通过一代代的口耳相传，风俗习惯传播下去，除非官方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再度以法令介入，禁绝此等文化的传播。” 沧澜仙府之中，李尘向梅萱解释此事，与掌管商城和大部分普通物资的她谈论一番最近资金的动向，以及自己后续计划。 虽然他才是物化天国的主人，但如此之大的动作，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万界商城的运作，这种沟通还是非常有必要的。 梅萱对李尘的选择颇感兴趣，询问了其中缘由，李尘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告知。 “根据我两年多以来的观察，岳东阳等人的确早已有所警觉。” “他们站稳脚跟之后，立刻开始暗中禁绝我留下的文化模因，试图消除这些新封神祇的影响。” “因为我已经再无官方影响力的缘故，暂时无力对抗，只能听之任之。” 梅萱道：“那是理所当然，他们已经知道你的真身，不能让民间信仰再指向你，白白让你窃取香火愿力和民心气运。” 李尘听见，不无得意道：“但有些东西，也不是他们一时半会能够彻底消除的，比如说青莲居士相关的白模因，胡太师的崇拜……” 梅萱道：“你在那里留下的这些信仰根深蒂固么？” 李尘道：“当然，文化的影响，本身就是根深蒂固的。” “官方法令，是自上而下的推及，如若涉及寻常淫祀，暴力摧毁，尚且还不能通过短短几年时间就得到彻底解决，那些神祇之流，要在一代人死光之后，后辈记忆之中所知形象愈发偏离，相关典籍记载，传记资料也消失，才会销声匿迹。” “就算如此，都有可能在特定的时间被有心之人利用，再度死灰复燃。” “李白和胡太师都不是邪神，对他们的记忆和崇拜，也不可能被当做淫祀，怎么可能暴力摧毁？” “如若当真那样，他们就要把我的存在宣之于众，更将彻底和璋山闹翻，造成极大的动乱！” “岳东阳等人足够高明的话，就会意识到，思想的领域，不能粗暴简单的试图摧毁或者灭绝，而是要用一种模因去对抗另外一种模因……” “你在大乾可还真是下了一手好棋！”梅萱感叹道，“连璋华仙姬那等前辈大能也被你算计了，你是充分利用了他们之间并不对等的信息差异，把各方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李尘：“不错，其实直至如今，我都还能感应到冥冥之中，大乾民心的所向，仍然还有香火愿力通过正气洲的天道加持于我身。” “更妙的是，故意暴露身份给岳东阳等人知晓，就是为了将其注意吸引在我身，而忽略藏在身边的幼帝！” “他年等到幼帝成长起来，在政治上也有了影响力，就可以慢慢对付四大书院和新学，利用其它派系剿杀其根基！” “岳东阳等人只会以为幼帝想要亲政，这是正常的夺权之举，绝不会想到，我可以把这一文化模因当成木马，后门，永久植入正气洲！” 梅萱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这十二生肖，就是在大乾所留诸多后手之中，发展得最好的存在？” 李尘道：“不错，因为这是民俗文化的一部分，相较于其他外来的文化基因，这种根植于民间的东西最容易流传！” “其实我也并非一定要窃取大乾的民心和香火，单凭物化天国之内，对天国本身的信仰，也能豢养圣灵，造就出类似的神祇来。” “这只是前期发育的一种补充，短时间内，就制造出十二尊结丹以上的强大战力。” “而且，就算大乾那边的气运来源彻底断绝，我也可以通过物化天国本身的信仰继续维持其存在！” “其实选择什么神祇，都是差不多的，本质上都是我在利用香火愿力进行封神，以人造元神之法结合此法制造出一种特殊的傀儡来！” “既然这种已有现成材料，可以借大乾的鸡给我生蛋，我又何乐而不为？” 李尘此后当即实际行动起来，当即在物化天国设坛祭祀，把处于虚空的十二生肖之神召唤出来。 这实际都不必再造，因为他早在大乾之时，就已经通过民间信仰塑造其身体了。 鬼女小玲，鬼女小卓，鬼使巫焯，鬼使巫焰…… 一个个或由李尘人造元神所创的鬼女，鬼灵，或巫族子民死后，借由物化天国模拟出来的虚拟人格，勇士之魂，再经李尘天鬼归藏雏形的法术制造出来，都已经在大乾备案，着令京兆尹分赐封土，建立阴祠。 法坛之上，神光大作，恢弘而又浓烈的香火之气凝如实质，直接凝聚出了十二道朦胧的人形之躯。 李尘沉喝一声，当场注入自身法力，并且借助物化天国之中残留的大乾气运，分化十二，一并注入。 当时是，光芒大作，十二神体更加凝实，竟是一下从虚幻的文化模因，信仰概念，转化成为了实体！ “敕令……封神！” 这是李尘在大乾多年期间习得的法术，其实这一法术的难点不再法术本身，而是在于建立信仰，收获民间香火愿力的系统工程。 他的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很好，当下就见十二道形象各异的神灵显化，降了下来。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 这是李尘将十二地支所获的香火也一并融入其中，造就了自己所熟悉的形制。 “成功了！” 李尘感受着祂们身上所具的神力，愈发满意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全部都已经拥有半步元婴以上的实力了，结合物化国天道之力的加持，还有我麾下势力的信仰，很快就能形成实际战力！” 第71章 神通伟力，不可为私！ “这些就是神祇吗？还真是奇特。” 得知李尘这边又有了新的动静，华无错按捺不住好奇，特意跑过来围观。 李尘道：“你也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华无错道：“神祇神明而不死，乃是长存之道的一种，追溯根源，也是古修真界灵霄门的高深秘法，我如今正需要积攒元神之道方面的造诣，怎么可能不感兴趣？” 最近年余以来，他带着一批筑基师匠留驻物化国，帮李尘实施全民筑基工程，但这种事情重在统筹规划和物资供应，对其巅峰大匠本身的劳力倒无太大需求。 华无错本身也晋升大师有望，假以时日，很大机会水到渠成，因此有的是大把闲情逸致。 李尘笑了笑：“那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些典籍可供你阅览，都是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 他对自己在大乾时期那一段经历讳莫如深，并不愿意在华无错面前多谈，但对典籍和知识本身却很大方，如若能够助力其晋升，也是一件好事。 华无错自傲道：“其实我早已经从师尊处得到过许多典籍，若有需要，随时可以为自己实施元神改造，突破瓶颈，但若能得你之助，想必会更有把握，那就谢过了。” 他隐约感觉李尘对香火成神之道研究很深，还有过很强的实证道果，不像一般的理论研究者可比。 旋即两人便针对此物讨论起来。 李尘告诉华无错道：“大乾朝的神灵，并非全部都强力。” “对于凡人而言，神祇自然高高在上，超凡脱俗，但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另类的修士，而且还是元神大道之下的神灵分支，祂的地位是要低于仙，圣的。” 李尘是有资格评头论足的，因为他曾经在大乾册封诸多山神土地，河伯，水神，神将之流，那些多是筑基境界的修为实力，倒是大都会的城隍，坐镇一方，可为诸侯，往往拥有筑基巅峰甚至结丹以上的修为实力。 这些都是地祇。 如今册封的十二生肖守护神，则是天神之属。 封神祭礼的渊源来自古代法修的灵霄门，古之灵霄门，将其划分为天神众，值守时辰，巡察人间，看起来高高在上，但就像是京中多高官，实际上的权势和力量并不见得比坐镇一方的山神土地，城隍之流强大多少。 李尘对此是心知肚明，不过以窃取香火和自行祭炼元神的方法为其打造了堪比元婴的位格，再配合物化天国内部的大阵，仙山圣灵之力共同加持，也拥有着相当可观的实力。 在两人论道之间，这十二生肖守护神各自在空中飘浮，收敛着散溢的香火愿力，许久之后，逐渐化形，躯体愈发接近于实体化。 又再过了一阵，祂们化作俊男美女落了下来，各自身上俱皆散溢灵光，穿戴着黄金铸就，充满着繁复花纹的战衣，铠甲，执礼道：“参见尊上！” 两名偃者并没有在意那些神祇本身，反倒看向这些战衣，铠甲。 抛开各自形制不论，它们实际上都是同一事物，乃是李尘模仿武铠，为他们专门打造的神灵战甲。 其中凝注强大香火愿力，与十二神祇各自的神力相互感应，可以说是本命神器。 华无错是识货的，看了一阵就感叹道：“这是高阶的武铠，超越天兵武铠和天将武铠的神灵武装吧？” 李尘微微点头。 这些东西，其实是由当初南征北战，清剿叛王期间，从各州府府库之中缴获的战利品所改造而来。 李尘自己也用不上那些法宝，索性一并融炼，萃取精华，重新炼制成为这些守护神的装备。 可以说，这些神祇的泰半战力都在这些武铠之上，这本质上也糅合了械武者的路数。 其实神甲才是本体，这些神灵本身只是驾驭它们的意志意志集合体。 李尘看了看这些守护神，嘱咐道：“我赐予你们调动圣灵大阵的部分权能，并教你们气运凝注，元罡化形，制造次级复制品战衣的力量。” “如此一来，你们就可以各凭心意，发展麾下的十二生肖圣斗士……” “但此等斗士，都需以灵人素体为本，不可向我麾下子民所传。” 十二生肖守护神应道：“谨遵法旨！” 华无错闻言，不禁好奇问道：“你为何不从自己子民之中遴选战士，提升实力，？” 这个疑问，其实也是针对前些时日强化改造众妖的问题而发。 李尘道：“我并不打算让自己麾下子民从事战斗或者亲涉险境的职业，担当战斗使命。” 华无错道：“为何如此，是怕他们骤然提升，无法掌控这些力量吗？” 李尘道：“那倒不是，我以为力量就是工具，稍加熟悉便可运用，从来没有什么法道所谓心性不稳，无法驾驭之说，当真无法驾驭，也完全可以改造心灵，改造意志，加以适应。” “我等偃者，从来只闻改造不到位，未闻德不配位！” 作为高阶偃者，李尘对所谓德不配位，走火入魔等等传统说法都嗤之以鼻。 诚然，实践之中，的确有太多的人骤然修为暴涨之后，出现诸多问题，好比暴发户无法掌控财富，反受其害。 但这些都只是技术性的问题，某些古修主张的德不配位之说，强调的是根深蒂固的灵根论，资质论，血统论，早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堆了。 强者之所以为强者，是因为强者拥有力量，这是一种结果，而非原因。 当强者失去力量，也就变成了弱者，而当弱者获得力量，同样可以变成强者。 所以，他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从自己子民之中遴选高阶战力的持有者，也从来不觉得韩丽之流会有什么根基不稳，德不配位的问题，如若当真不稳，不配，那就一直改造到稳，到配为止！ 华无错好奇道：“那究竟为何……” 李尘略作沉吟，道：“你把这些力量看做好处，成就强者大能看做福利，我却并不这样以为。” “我只是这些强者高手作为看家护院的奴仆来使用，而非反过来凌驾于众生之上！” “一言以蔽之……神通伟力，不可为私，祂们和众妖将的存在，只不过是了守护我的理想天国！” “包括我自己的力量和我弟子的力量，也是如此！” 第72章 潜入的线索 华无错闻言微怔：“神通伟力，不可为私？” 李尘道：“不错，神通伟力一旦私有，必定会导致修士离群索居，高高在上！” “古之仙字，人在山上为仙，何解，那就是离群索居，进而超凡脱俗，不再为人！” “强者大能占据了仙山福地，天地功德，占据了一切修真的资源，就会逐渐寻求德位相配的理论，把机缘巧合或者巧取豪夺所得的东西称作理所当然。” “外面如何我不管，我的理想天国，必须是以生产创造来衡量价值和地位，而非是力量。” “所以，在我的物化天国，这些并不见得是什么福利和好处，整体共进所拥有的全民筑基，以后全民结丹，乃至更高境界的提升改造才是。” 李尘在物化九境的阐述之中也曾提到过，小同天后，已然是物质基础所能达到的极限，基本实现凡俗意义上的财富自由和人生自由，大家都是成功人士，都是贵族。 物以稀为贵，泛滥者就廉价了。 早在七十年前，李尘就曾经提出过完人计划，亿兆修士，百万大能的构想，这些当真不该是什么稀缺的东西。 人人如龙以后，唯有智慧，知识才真正具有价值，唯有发展生产力，创造财富，才是理所当然。 物化天国中，不会再有人依靠出卖体力，生命过活，也不再以力量强弱论长短。 这倒不是说力量就真的不重要了，弱肉强食的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外道和敌人也不会和你讲什么信念和理想，他们只服从力量。 但正如凡人缺了空气不可活，又有多少人看重空气，以其为贵。 张开口鼻就可以吸到，何贵之有？ 华无错想通这一层，不禁感叹道：“我原本以为，你优先提升你的弟子和那些妖王，是因为他们立有功勋，因此要论功行赏，但如今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李尘道：“这倒也的确是论功行赏，提升实力，好处多多，并不能因为我的看法就否定这一事实。” 华无错闻言，哑然失笑：“倒也是。” 强化改造，是那些妖王无法拒绝的条件，凭什么因为将来会贬值就不是论功行赏了？ 但论功行赏，的确又不是李尘的唯一目的，他还要继续人人如龙，天下大同，总不能因为这些功劳就刻意制造差距，让别人永生永世居于其下吧？ 华无错不禁又问道：“你就这么自信，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吗？” 他略作犹豫，道：“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建设理想天国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意外，你的这个天国和生活在其中的子民将会如何？” 李尘闻言，奇怪的看了他们一眼：“我如今不就是在请你们来此为他们晋升先天，铸就道体吗？” 华无错一拍脑袋：“呃！” 李尘道：“我早已经把薪火传下，到处都有我的理念和影响，亿兆修士，百万大能，这些口号可不是用来对外吹嘘，而是认真的！” 李尘并没有尽数告诉华无错，他还留有天枢，留有天道之大鲲这些后手。 弟子韩丽，也将会被他栽培成为真正的大能，元神级战力，借以防范未然。 黑灵心思简单，多次改造之中，也已经被他潜移默化的影响，能够为自己所用。 梅萱同样会坚持己道，代替自己履行守护物化天国的使命。 更有万万千千个凡人工匠，撒播在广云域，棋山域，乃至于整个偃道群体之中的点点星火！ 他坚信，这些力量是无敌的，不可战胜的，假若自己出了意外，被外道大能所扼杀，仍然能够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理想和信念，本身也是一种模因，一种深入人心的影响力！ 他不用法力，就借助模因的力量，把自己的意志植入了人心。 这岂不是相当于根源道术，真正的无上大神通？ 因此李尘坚信，哪怕现在就是末法，现在就力量全失，身死道消，自己的信念和意志也不会消亡，仍然能够继续流传下去。 任何大能高手，也抹杀不了它。 华无错听到，猛然一震。 他从李尘语气之中感受到了强大的自信，也终于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强者大能。 他沉吟一阵，油然感慨道：“我过去也是棋山变革的参与者，但说实话，那时候的我，根本就没有把你所提的口号放在心上。” “什么亿兆修士，百万大能，怎么可能做到？” “但现在……我竟然开始觉得你有可能做到了！” …… 正在此时，远在东海之中，一处偃道势力的灵峰之下，两个人影偷偷潜入位于坊市一侧的物资仓库，来到深层之内，重重机关禁制把守的宝库力量，终于见到了几个已经被禁制封印的银白集装箱。 “这些就是那位所订购的宝货？” “不错，这一批要发过去的，都在这边仓库屯着了，火道友，我已经把你带来这边，之前答应的事情，也该兑现了吧。” “拿去。” 说话之人扔出一方巴掌大小的锦盒，扔向对面。 另外一人接过，打开看了看，面露欣喜之色。 “灵露丹！真是太好了，有了这样东西，我结丹的机会更大几分！” 他合上锦盒，却是带着几分苦涩道：“火道友，那我就先告辞了，有些话我知道不应该多说，但若你们想在这批货动手脚，是绝无可能的，每一次发往那边的货品，都要经历严格检查，你这么一个大活人，也不可能潜得进去……” “知道了，袁道友不必担心，我们只是对频繁发往物化天国的宝货感兴趣，想在发送之前检查其名目而已，这都是为了与其他灵峰竞争，拿下新一轮的供应订单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告辞，你也不要在这里停留太久，那几名守卫虽然好酒，但百日醉这等灵酒，还是容易被人察觉出问题的。” “放心好了，我心中有数。” 看着那人飞快离去，转眼消失在大门之外，留下来的火道友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旋即，他蹲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古朴符箓，上面龙蛇乱舞，书就数个难以辨认的奇异咒文。 第73章 金光城再战 当这名火姓修士运用法力把符咒激活，一股并不属于他的奇特力量从中散溢出来，旋即化作淡淡的虚影，钻进银白色的大箱之中。 这股力量显然来历不凡，专为虚空挪移而设的乾坤宝箱，以及保护内里宝货所用的法阵禁制，丝毫没有被触及，如入无人之境。 “终于完成了。” 火姓修士见状，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这名修士本是仙盟麾下一名潜伏在此方地界的密探，平常伪作散修，以寻幽探秘为生，近年来，接到一个来自仙盟的任务，那就是寻找发往物化天国的宝货，在其中注入大能符诏所持的力量。 这个任务看似简单，但想要隐秘完成，还是颇有难度，因为李尘是通过万界商城直接向各大灵峰和各方势力订货，绝大部分交易都是在偃界天罗网中直接完成。 梅萱亲自掌管这些大宗交易，中途也多是天枢这些智能核心在协助完成，根本不经他人之手。 仙盟按照正常的思路，试图寻找物化天国派遣在外的办事人员或者天龙峰内的各方管事，结果费了好大的劲，才发现他们根本就不知此事，更加遑论经手办理。 从这方面追查无果，他们又把目标转向了供应宝货的灵峰福地，能够参与到此事之中的，多半都是拥有一定身份地位，得到各方峰主，门派派主信任的成名偃者。 但他们也多是直接交易，而不需要经过草莽之中的坊市或者其他渠道来进行。 好不容易，火姓修士才发现有一些势力在暗中转包这些任务，并不以直接出产创造财富，而是作为中间商赚取了差价。 物化天国直接采购宝材和成品机关器部件的渠道，寻常密探是根本无法插手的，不过层层转包之下，那些人只顾赚钱，对下面的供应商掌控力就弱了许多，总算被他寻得可乘之机。 饶是如此，为了不打草惊蛇，他也只能秘密物色人选，寻找可以钻营的漏洞。 在仙盟的支持下，火姓修士花费了大笔钱财，还有大半年的功夫，才终于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寻得门路，找到那名急于结丹的灵峰长老达成所愿。 “又是一处可供潜入的漏洞吗？你做得很好，现在可以离开了，注意不要暴露自己，免得打草惊蛇。” 就在火姓修士暗自激动间，一个声音凭空传了出来。 “是，祁长老，那我就先行告退了。”火姓修士听到这个声音，显得异常恭敬。 “慢，你告诉我，这条渠道你是如何寻得的，究竟有没有问题？”那祁长老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道。 火姓修士禀报道：“我是在黑市之中，意外发现有人求购太虚灵铁，找上门去之后，才与他们取得联系的。” “我在一次意外的机会之中，牵线帮助他们完成过一次交易，从而取得了这些人的信任。这还是多亏了仙盟从前方战场送过来的那些回收宝材。” “他们竟然对此物如此痴迷？”祁长老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了沉吟。 “这样，下个月我让人与你接头，再给你百斤太虚灵铁，你用它们与那些人搞好关系，将来或有大用。” “是。”火姓修士连忙应道。 经过近年来的交战，仙盟也有缴获一些采用太虚灵铁制造零部件的机关傀儡，从中拆卸得到少量存货。 他们也发现了这物的神奇之处，但却由于加工锻造的技术不过关，只能供给那些器道大师或者擅长炼制法宝的人物加以研究，如今倒是可以用来收买那些渴求此物的偃者。 …… “祁长老，你匆忙找我，所为何事。” 地仙洲内，仙盟总舵，观天台。 在一座群峰环绕的灵山中，方维其一身锦白法袍，长衫飘飘，盘腿坐在石台之上，见祁长老直接飞来此间寻找自己，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疑惑之声。 “寻找物化天国之事，有了一些眉目。”祁长老简略把火姓修士那边的成果告诉了他，并且道，“我总觉得，偃道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他们之间多有利益争锋，如若那些人能够为我等所用，必定可以事半功倍。” 方维其沉吟良久，对他道：“我知道了。” 道途争锋，无所不用其极，如若能够买通偃道本身的人为最好。 而在这时候，偃道大军依旧还在前线攻城略地，一路以大规模军团的战法不断取得胜利。 在这年余以来，除了擎云仙城之外，李尘又再为造化宗完成了改造金光城的委托，一口气把这座自己曾经值守过的浮空城也改造成为了巨型母舰。 “轰隆隆！” 随着巨型重炮的轰击，一团团巨大的元气炮弹宛若陨石，猛烈坠落在仙盟麾下，一座名为在尧峰的灵峰上。 此方地界是仙盟麾下附庸极光宗的山门总舵所在，强大的护山大阵加持，外加足足三名元婴长老，还有外援的两名仙盟长老镇守，堪称牢不可破。 可在金光城接二连三的攻击之下，外层的防护大阵依旧不可避免的出现了巨大的漏洞。 转眼间，铺天盖地的钢羽鹤从天而降，以巨大尖嘴所激发的喙刺如同飞剑袭下。 “啊……” 当场就有数十仍旧停留在空地上的巡山弟子被当场洞穿，血肉淋漓间，身躯撕裂，脏器洒落满地。 “隐蔽，隐蔽！注意隐蔽！” 一名结丹长老声嘶力竭的疾呼道。 他们已经和偃道交战过许多次了，仍旧有弟子初上战场，就忘记躲避危险的要诀，平白无故死在这种低级失误之下。 不过，也有老手早已自动寻得各处廊坊，亭台，阁楼躲藏起来。 “嗖！嗖！碰！” 一把把飞剑从暗处袭出，斩杀在降落下来的鹤形战傀上面。 那些钢羽鹤各自举起钢羽相迎，转瞬之间，蓬松的羽毛如同利剑出鞘，暴雨梨花般斩向四周。 噗噗噗噗…… 一面面墙壁被洞穿。 极光宗的弟子们大怒，连忙各自祭起法诀，各自三五成群，扑向那些傀儡。 第74章 再下一城 按照过往经验，只要杀退这些登陆作战的先遣部队，浮空城内兵马调动必然出现间隙，多少能为己方赢得喘息之机。 如若胜势巨大，甚至有可能发起反攻。 极光宗此前数年就已经活跃在均海域的战场上，更早之前，更是曾经多次派遣弟子参加战争，积累了丰富的对付浮空城的经验。 他们知晓，偃道修士虽然没有露面，但也必定在密切关注着这些机关傀儡的损失，偃者资粮绝非无限，伤亡过重的话，同样无法承受。 而只要是先遣部队，就必定冒着孤军深入的巨大风险，他们完全可以派遣高手抵挡住浮空城的攻击，关起门来，利用法阵加持将其清剿。 山门大阵，必经对防守的一方有利。 然而就在这时，突然有弟子惊呼起来：“下来了，它下来了！” “东西什么下来了？” 其他人纷纷抬起头，向天上看去，结果骇然发现，之前还漂浮在天穹之上，如同一颗黑球的金光城竟以降临之姿，飞快从天而降。 它与在尧峰的距离越来越近，庞大城池猛然坠落所带来的压迫也越来越盛。 “好机会，它这么接近，我们正好趁机攻上去，将其彻底击破！” 一名极光宗长老面露喜色，对其他人说道。 极光宗宗主却皱起了眉头：“他们竟然敢冲下来……不好，这金光城是经过改造的铁甲堡垒，必定拥有惊人的防御，他们想要效仿擎云仙城击破褚云峰的故智，以近身搏杀将我们打垮！” 两名仙盟的援助长老听到，深深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名剑修高高飞了起来，身上金芒浮现，数十丈之巨的光剑化作长虹，铮的一声，破空而去。 咣！ 巨大的剑光斩在浮空城的基座之上，以往多少可以击破防护大阵，对这座城池造成些许伤害的庞大剑光，竟然被密布在其上的铁甲完全挡住。 浮空城余势不减，依旧继续降了下来。 不多时，这座城池就漂浮在在尧峰的上空，最近处几乎与其只有数里之遥了。 对于灵峰和浮空城这些庞然大物而言，这般的距离，几乎相当于贴身靠在了一起，极光宗的众人从各处踞守之地向上看去，都已经可以清楚看到其中的建筑。 如此近的距离，诸多傀儡片刻即至，转眼功夫，就在炮火隆隆之中发起了新一轮的侵袭。 冲进来的傀儡越来越多，混杂在其中的，是一些四星以上的机甲。 这些机甲虽然没有跟浮空城本体一般运用上太虚灵铁作为防护之物，但藏身其中的御者们也变得英勇无畏，因为作为母舰的浮空城近在眼前，若有不虞，援军随时都能赶至。 明明是进攻坚城，硬是被金光城这么一靠之下，变成了主场作战。 更在这时，一**密集的炮火带着隆隆作响的巨声回荡，不停把大阵之内的亭台楼阁击垮，甚至有不少修士躲避不及，也在这些雷火霹雳或者丙火烈雷的轰击之下惨烈败亡。 金光城虽然没有获得李尘处的核武库支援，可它原本也是造化宗的老牌浮空城，这些物资自然是管够。 “这简直太无耻了！” 极光宗的长老们气得三尸神暴跳，几乎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哪有这般打战的，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浮空城停靠在敌人的家门口，半个身躯挤进大阵的防御护罩里面，对准里面一通乱轰。 所有镇守的元婴高手终于再也忍耐不住，各自飞上天空，诸般神通法术朝金光城轰去。 可是金光城闷声不哼的接下了这些攻击，时不时的以炮火，神光还击，间杂着高阶战傀的轮番上阵。 双方的交战持续了足足一天一夜，结果毫无悬念，当极光宗的山门之上，几乎所有的地面建筑都被夷为平地之时，金光城几乎还是毫发无损。 在一阵令人心悸的巨大呼啸声中，数十台巨大的天英神鹤簇拥着数道强大的七星战傀气息出现，对已经显露疲态的极光宗修士和仙盟元婴们穷追猛打。 众人终于再也无力抵挡，在付出一死一伤的代价之下，狼狈逃回地面。 “我们败了！” 元婴修士们的战果决定着整个宗门的士气，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弟子们如丧考妣，当下兵败如山倒，各自逃散奔命。 …… “前线战报，金光城攻破极光宗，彻底占领在尧峰及其所属一百一十六座灵峰福地与各方坊市……” 这边的消息很快传回了各方，一时间，偃道和法道都为之震动。 偃道惊讶的是金光城竟然拥有了如此强劲的战斗力，看来李大师出手，果真是不同凡响。 这也让沈大长老，吴方道等造化宗高层又再一次认识到了厌灵宝材的重要性。 当有偃者解析了法力元气的奥秘，能够以法则之力制造出这种特殊的宝材，进而对机关傀儡，乃至于整座浮空城进行强化改造之时，法道修士们引以为豪的神通法术似乎都成了摆设，他们所赖以为重的五行法术，阴阳变化，也再无法伤及浮空城。 普通机关傀儡，就算拥有太虚灵铁护持，或仍存在被实体攻击所破的可能，但凭借着庞大的体量，浮空城非常巧妙的规避了这个唯一的弱点，变成了真正的战争利器。 寻常势力，是绝对无法抵挡这种存在的，就连法道的大能高手们，面对这种局面也得颇感头疼。 在这些时日，偃道已经明显感觉到，仙盟一方的大能高手支援越来越无力，就是无法有效击退浮空城所致。 相比之下，法道却是一片死寂。 不甘，愤怒，惊惧，急躁…… 种种情绪之下，越来越多的灵峰福地倾向于圈地自保，或者尽快转移资产，寻找后路。 战败的恐慌，首次真正蔓延开来。 而在这同时，充分发挥自身优势，尽快渗透，刺杀偃道高层，以扭转局势的呼声也随之高涨。 仙盟修士们宁可化整为零，各凭本事与偃道交战，也不愿意再参与任何大规模的会战了。 他们已经失去了对付浮空城的信心，不愿意再与这种专为战争而生的利器正面交锋。 第75章 仙盟的反击 褚云峰，坊市中。 擎云仙城之人花费年余之功，总算在这异域地界兴建起了一条长达三万余里的驰道。 这一日，是通行之际，坊市内外，张灯结彩，人头涌涌，许多人都过来瞧热闹。 “这就是偃者惯常使用的驰道？看起来黑不溜秋的，也不怎么样嘛。” “道友有所不知，我曾听人说，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法阵基台，运用的是山门大阵的技术呢。” “哦？有这名堂？” “那是当然，驰道驰道，驰行之道，首要一点作用，便是供人往返于山泽草莽之间，驰行无阻。” “如若是高阶修士，整天飞来飞去的倒也罢了，普通炼气，甚至筑基之流，那也得时常下来脚踏实地，这用处可就大了啊！” “你们想想看，这山泽草莽，多有灵气，妖兽横行，艰险无比，要靠什么才能做到供人通行？当然是抗拒灵气的逆聚灵法阵！” 这世间多有超凡力量，灵气充裕，草木横生，而且人口密度不够，断然没有什么人走得多了就成路的说法。 偃者们的驰道，本质上就是一种简易法阵，通过定期维护，使之畅通。 有了这样的东西，莫说修士，就是普通商旅之流，往返于各方地界，也会变得方便许多。 这个世间当然不乏高来高去的手段，也可以搭乘飞舟宝器，但这毕竟受到不小限制，而且还费钱。 草莽山泽之中也多有强大妖兽镇守，还是得靠开设驰道，才能开辟出较为安全的线路。 “林大师，恭喜你们了，这一条驰道开通，往返于南方矿山群，还有出海口的诸多城池就变得容易许多了。” “如此一来，可以节省下大笔飞舟宝器的的开销……” 就在这时，几名前来前线支援的偃者也面带笑容，向擎云仙城的主人林元吉道喜。 林元吉苦笑一声，却是无奈摇头道：“我这都是举债而行，举债而行啊。” “哎，话不能这么说，要致富，先修路嘛……” 说话之间，吉时已到，庆典便开始了。 擎云仙城的弟子们献上偃者的传统艺术，线吊戏，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傀儡披红挂彩，穿着鲜艳动人的服饰，跳起了歌舞。 更有数名精英弟子各自操控以画皮之术精心修饰过的人偶，表演难度极高的戏剧，端的是绘声绘色，精彩纷呈。 坊市中多有原本隶属于法道治下的草莽散修，不禁哄然叫好。 在偃道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也曾惊惶不安了好一阵，但后面发现，偃者并无扩大战争到草莽的意思，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起了过往的生活。 修真界可没有什么家国情怀，有的只是世家，宗门为枢纽的联结关系，散修们既不属于世家，又无宗门托庇，除了参与战争任务，谋取富贵险中求之外，兴亡都与他们无关。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突然于街道旁的楼房闪现，剑丸如同电芒，以惊人的速度朝林元吉射去。 轰隆！ 巨大的剑光绽放，四分五裂的罡锋乱劈之中，整个舞台都轰然倒塌。 一片惊呼之中，林元吉带着满脸的煞气腾空而起，半身武铠已然殖装，进入了战斗的状态。 与此同时，八只拳头大小，眼球模样的金属小球自他身后飞出，在元磁力场的约束之下，围绕身躯飞行，以阴文铭刻的瞳孔图案之中，隐约的红芒闪现，似乎正在快速分析四周所见的情况。 但对方攻击之后，立刻就转身杀向了其他修士，飞剑纵横间，数名弟子应声而倒。 “快着甲，快着甲……” 有人大声疾呼。 战争期间，所有偃道弟子，傀儡师都不会轻易把自己弱点暴露，都有上头所派发的武装铠甲。 不管是不是械武者，都能运用这一手段，使得自身武力有所提升。 其实不用人提醒，除了确实懈怠，又或者对自身实力拥有着绝对自信，早已经把本体都改造成为了战斗傀儡机体的偃者，所有人出席这等场合，都暗中着甲，拥有着最基本的相应防御。 但来人实力似乎颇为不凡，剑光纵横之间，片刻功夫就斩杀了十余人。 他们总共只有两人，却似有千军万马，一下就杀穿阵势，往沿街的另外一个方向逃去。 “疾！” 林元吉瞄了许久，终于抓住时机出手。 随着身躯的颤动，数道神光带着炽烈的热意穿透虚空，一下落到了刺客身上。 轰隆！ 赤炎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把小半个街道都夷为平地。 但很快，林元吉就皱起了眉头。 有擎云仙城的长老传音道：“击中了吗？” “击中了，但未竟全功。”林元吉略带遗憾的摇了摇头，他虽然把小半个街道都夷为平地，但却是经过大量计算之后才出手的，知晓那里并无无辜平民，修复起来也相对容易。 但也正是因为这般的投鼠忌器，竟然被对方抓住机会，躲入虚空，规避掉了绝大部分伤害。 在他与仙城长老对话间，数个身影已然跨越虚空，朝此刻逃遁的方向追去。 那是负责保护这边会场的仙城护卫，其中也不乏驾驭着六星战傀的高阶御者，对出了这般的差错也深感耻辱。 他们根本没有发现对方是如何潜入的，明明已经做好了安全保障的诸多准备，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以此前的出手所见，偷袭者也不过是两名结丹前中期的剑修而已。 出了这般的事情，林元吉也没有心情继续举办庆典了，让人收拾一番，就匆匆赶回浮空城。 结果，还未等喘口气，又几个不幸的消息传来。 “师尊，不好了，我们在南方的矿场被人袭击，刚刚架起的跨江大桥也被毁掉了！” 林元吉气极反笑：“好一个仙盟，又故技重施了啊！” 偃者和法道之间并非第一次交战，这种套路，他们早已见得多了。 不过这也的确是个不小的问题，林元吉略作沉吟，很快拨通与宗门的联络。 “我，遇袭，打钱！” 第76章 毒道名师们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各方地界遇袭事件频发，就连一些刚刚修建好的矿场，驰道，坊市也遭到了仙盟修士的破坏。 海眼城，飞舟往来，机甲随处可见。 川流不息的驰车与傀儡组成的队伍中，不时可见受损破坏者或自行走动，或被拖至一旁。 不久之后，又是一批战损傀儡被从刚刚降临的宝船上面卸下，交由屯驻此间的偃者拆卸修理。 此时的海眼城，已经化作重兵把守的后方基地，承担着为前方数座浮空城，以及十余支大型军团和傀儡部队提供后勤保障的任务。 这镇守海眼城的元婴高手，兼偃道大师黄钟律，梁式，金师等人站在空港站台的一座高楼上，看着前方巨大广场上繁忙的景象，各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最近的非正常战损高出了许多啊。” “其实这就是正常战损，至少对于外道而言，避免与我们正面交锋，避免进行大规模军团的决战，乃是良策。” “是啊，那些修士讲究所谓力量归于己身，有的是大把潜行袭杀，四处破坏的手段。” “呵呵，这也只不过是欺我偃道想要生产发展而已，如若我们不顾一切，只盯着他们的灵峰福地而去，这般的战法也持续不了多久。” 话虽如此，战争形势的变化，也足以引起这些大师高手们的重视。 他们遍阅战争历史，在道途争锋的诸多年月里，双方各自无所不用其极，早已经把所有的手段都用过了。 “滴滴滴……” 突然，联络法器的鸣叫引起了几名镇守者的注意。 “是宗门聚议的通知，除当值者之外的所有大师都要参加……” 几人看向金师，金师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吧，这里暂时交给我没有问题。” 众人当即各自离去，在安全的地方寻找设备，登录偃界天罗网。 造化秘境，虚拟化的议事堂中，近百以计的偃道大师济济一堂，已然是等着议事开始了。 黄钟律等人是前线而来，通知稍晚一些，连忙询问一下认识的人，发现果然是因为近日频繁遇袭之事。 不久之后，两道虚影投射下来，偃道宗师之二的沈龙城与吴方道降临此间。 “诸位，我们来议一议当前局势。” 他们介绍一番当前战场所面临的局势，不出众人所料，在仙盟修士疯狂反扑之下，偃道前进的脚步已然停下，许多原本有可能建设起来的前沿阵地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虽然偃道对自身人员的防护极为周到，高阶偃者也少有伤亡，但一些低阶弟子的死伤却是在所难免的。 更多的则是物资和器具的损失。 据统计，他们仅仅只是在这月余以来的时间，就遭受到了堪比正面战场大型会战的损失，虽然是各方阵地一起统计所得，但也完全足可引起警惕了。 “我道单兵战力向来不及外道，宜当多多派遣机关战甲，以及高阶傀儡师支援前线。” “确实如此，大型军团固然是攻城略地的利器，但战争发展到如今的形态，也该是时候增强这方面的实力了。” “如若只是顾及均海这么一处的战场，我宗还是足以应付的……” 众人纷纷提议。 沈龙城道：“那就决定了，增派三百具五星，二十具六星战傀或机关战甲赶赴前线，切实做好前线守备。” “沈大长老，就算如此，各方所能分得的高阶战力也不过相当于三五名结丹修士而已，还是不太够用啊。” “是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们好不容易才把战线推进至敌境，赢得诸多海外灵峰福地，何不再干脆一点……实行坚壁清野呢？” 有几名坐在前排的偃道大师陆续发言，众人听到，面色俱变。 “坚壁清野……” “不错，就是投毒，烧荒，屠城，灭峰，无所不用其极！” “我们以前受尽了敌人欺辱，完全可以把同样的手段也对他们使用，甚至做到更绝！” “我们有大把的毒道名师，可以炼制出针对外道修士的剧毒，投于灵峰福地，同样能叫他们损失惨重。” 沈龙城闻言，神色一凝，看向说话那老者。 他是偃道之中，一位人称毒王的毒道大师，更有威名，号称黄泉之主。 这既是称颂他杀人如麻，毒死的生灵足可形成一片幽冥鬼域，成就他的黄泉幽冥，也是揭示其道根基乃是来自于古修宗派，黄泉宗的一种独门秘术。 他所炼制的毒药，叫做黄泉之水，乃是足以使人形神俱灭的可怕之物。 和这毒王一起的，是几名同道大师，分别是“千丈红”葛泷，“无骸骨”吴海，“妇人心”游欣。 其中千丈红葛泷是血毒之道的高手，拥有一种名为千丈红的剧毒秘方，由此而炼成的毒物，可以在瞬息之内把普通人的血肉化作千丈红河，本质上是一种极其厉害的血媒毒物。 辅以其精心改良的独家秘方，也可以在人体潜伏下来，形成一种特殊的出血疫病，足以毁城灭国。 无骸骨吴海，则是精修化骨之毒的高手，同时擅长各种软体改造与血肉傀儡，拥有着极强的正面战斗能力。 至于妇人心游欣，有句俗话叫做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皆是可，最毒妇人心，由此就足可知晓其厉害。 她是毒道之中罕见的女性高手，常年以美妇的形象示人，但沈龙城早年间曾经见过游欣的真面目，却是知晓其早年间已经因为修炼的毒功反噬彻底毁容，自身灵魂都受到了侵蚀，变得神经敏感，喜怒无常。 如此形象，不过一张画皮而已。 她最忌讳别人看穿她的本相，如若不是因为沈龙城是元神大能，恐怕都已死在她的手中。 这些修士若是不加以限制，必有用武之地，更能在这样的战争之中获取许多可以用来做试验的鲜活人材，各种身躯和生魂，都是极佳的上进资粮。 也难怪他们要趁机会提出对等的报复，把战争扩大化，对他们是有益的。 第77章 厚黑 “我们以为毒王阁下言之有理，凭什么仙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我们却只能在正面战场与之决战？” “他们自恃法力，四处偷袭，暗杀，那我们也可以摧毁灵峰福地，令他们居无定所，刊发修炼残本，伪造符钱，令他们无有财侣法地……” “我们的手段远比他们更多，谋虑也比他们深远，该是时候让外道知晓，我等偃者已非过往了！” “不错，外道惯常利用暴力解决问题，但社会性和体制却堪称薄弱，以我道力量，完全可以采取诸多手段摧毁他们的宗门体系！” 偃者大匠考核之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古怪题目，反映的是民生百态，以及各科技术，这也使得偃者大师们擅长领域极多，绝不仅仅只限于炼制机关傀儡的造倡之法。 他们并不是那种只晓得利用机关傀儡去对付敌人的傀儡师。 现如今，抛开太阳之道的太阳神雷等物不提，就是在教化，经济领域，也可以通过大规模的刊印发行，使得市面上充斥各种杂乱无章的修炼法门，简本，残本，这些东西只要九真一假，就能对正常的秘籍流通与法门传承造成极大破坏。 伪造符钱，更将极大打击敌人的经济系统，严重干扰其天材地宝和各种修炼资源的流通，尤其是影响坊间和草莽散修的正常成长。 也许一些崇奉古典的法修对此不以为然，但只要是有识之士，都能认识到符钱泛滥的严重性。 至于对灵峰福地进行污染，投放血元之毒，元神之毒，针对他们的后辈弟子心性品行，灵根资质等传承下手之事，更是非对称战争的家常便饭。 沈龙城陷入沉思，良久才道：“如若采取这些手段，我偃道与外道何异？都是摧毁，破坏，不利于战后恢复生产。” “如此一来，只会两败俱伤。” 吴方道也道：“还不至于用上这些手段。” 毒王霍然起身：“迂腐，荒谬！” 造化秘境中，大师的地位本身也不低，是以即便沈龙城等人是宗师级高手，他同样敢与对方叫板。 沈龙城看向他，淡然说道：“毒王，我道宗旨本是造化，生产建设才是正途啊。” “仙盟可以动用那些手段，是因为他们所修之道除了炼气，养生，杀伐，就再无其他了，神通法术也多是以破坏和征战为主，我等却与其有根本的不同。” “更何况，我等目的只是攻城略地，如若动用你等手段的话，那就是玉石俱焚了。” 众偃者私下议论起来。 显然，对于要不要把战争扩大化，无所不用其极这一问题，偃者内部也有分歧。 一会儿过后，众人相继发言，却是维持现状的意见占据了上风。 大家大多倾向于稳打稳扎，继续经营如今已经取得的成果，刺激法道之事，就不要节外生枝的去做了。 毕竟仙盟也不是软柿子，如若当真刺激过度的话，是有可能引起更大反噬的。 但宗内议事的结论，并不能让毒王等人服从，他们本是破坏的道途，渴盼入场参战，发挥主力作用已经很久了。 如若只是在后方炼制一些毒镖，毒箭之流，怎么体现得出道途的成就？ 聚议之后，众人离场，毒王，葛泷等几个凑在一起，商议起暗中参战之事。 “宗内不支持我等，是因为战事还不够吃紧，毕竟只是外域敌人疆土之内发生的战争，就算再不利，也不至于亡宗灭族。” “但我等要验证武器，秘方，常常依赖于鲜活的人材和生魂，普通之物，尚且可以从各处黑市弄到，但涉及高阶修士，特殊宝材，必须从外道获取。” “毒王阁下，您的意思是……” “宗门不支持，我等自行参战就是！不过如今大环境是伪善当道，想要入场，也难免触及其他各方的利益，宜当隐秘而行……” 毒王显然很有主意，向众人提出了相关的计划。 …… “沈大长老，那些人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正当毒王等人私下聚会的时候，一名青衫修士站在沈龙城面前，向他禀报了此事。 沈龙城轻叹一声道：“本座就知道，他们并不服。” 那人面色微变，欲言又止。 沈龙城瞥了他一眼，道：“你想要说什么？” 那人犹豫了一下，方才小声道：“大长老，我也以为，对付敌人用不着那么多讲究。” 沈龙城冷笑一声，道：“你是不是也以为，我等迂腐伪善，平白无故便宜了敌人？” 那人低下头，连忙说道：“属下不敢。” 沈龙城轻叹一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有很多事情都是你等在下面无法看到，我等不动用全面战争的手段，是因为时机远远未到啊。” “倘若真能有机会一口气将仙盟铲除，从此不必再受其威胁，当真以为我会心慈手软？幼稚！” 他坐在上首，看着堂中垂首恭立的宗内部属：“道德从来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它是一种有利于万众生灵整体利益的规范，无论如何，我等也要占据大义名分，如此才能得心应手，乃至无往而不利。” 那人心中一凛，道：“那……那些人怎么办？” 沈龙城幽幽道：“毒王他们不会老实的，若想要试，那便由得他们去试吧，但是宗门不会给予任何支持。” “倘若成功，自然是皆大欢喜，主要战果仍归本宗所有，倘若失败，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那人听到，心中不禁暗暗为毒王那一帮人默哀。 从始至终，沈大长老等人就牢牢掌控着局势的发展，无论那些人如何作为，也只不过是一枚枚的棋子。 当下，偃道这边的支援物资浩浩荡荡的从四面八方发往均海，经过一系列的挪移传送之后，抵达目的之地。 毒王等人也悄然潜入均海，在沈龙城视野之外展开了自己的行动。 时间很快过去月余，一场突如其来的传染疫病以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飞速蔓延，其发展之迅猛，战果之浩大，却是令得原本自信笃定的沈龙城都大吃了一惊。 第78章 沸血热 均海西南，无垠虚空，一座漂浮在寂静星海之中的巨陆中，数名修士身化虹光，匆匆赶往中心之地的灵峰尚林峰。 此时已是拂晓将至，灰蒙蒙的天空中，几分鱼肚白自远山的天穹背景露了出来，山峦的轮廓依稀可见。 原本灵峰之下，存在着一座修真坊市和毗邻的四座城池，生活了数以百万计的人口，各方的草莽散修，凡民百姓也多生活于其中，堪称繁华胜地。 虽然法道并非生产创造的道途，但因着灵峰福地得天独厚，以及多年不曾陷于战火的有利条件，这些坊市，城池发展起来，竟然远比东胜洲的许多大城还要更加繁荣，人口也更为密集。 但是此刻，四周上下，却是显得静谧荒僻，下方黑漆漆的一片，唯有依稀可见的零星灯火如同夜中孤星。 其中一名修士注意到了这样的场景，不禁深深凝望，英俊的面庞上充满了刻骨的恨意。 “该死的偃者……” 这时，飞在旁边的同门弟子提醒道：“房师兄，我们到了，前方似乎是巡山弟子。” 房师兄抬头朝前方看去，果见千余丈外的山道上出现了几名身穿白衣，全身上下都被笼罩在一片雪白之中的巡山弟子。 他们的打扮有些古怪，明明有剪裁得体，穿戴合身的长袍法衣藏在里面，却在外层套上了宽大的白袍，周身罡元萦绕，无形的防护力场屏蔽四周。 脸面之上，更有白巾遮面，本该毫无防护的眼睛也似被晶莹的镜片裹覆。 仔细看去，其周身上下肌肤，就没有一丝半点在这些衣袍的保护之外。 “来人止步，例行检查！” 巡山弟子朝他们挥了挥手，房师兄几人闻言，当即配合降下。 他们是筑基前期的真传弟子，这些人只不过是炼气六重上下的巡山弟子，身份地位相差极大，但在这关键时刻，却还是表现出了极高的服从性。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如今的尚林峰是堪比战时的战备状态，巡山弟子隶属于守卫系统，拥有临机应变的处置之权，理论上，就连各大侧峰的峰主，宗门的长老之流被其叫住，也得乖乖降下来接受检查。 更何况，这种检查，也是为了自己好。 “劳烦众位师弟了。” 房师兄连日奔波，面上显露几分疲态，但却还是耐着性子张开自己的双手。 “嗡……” 有人举着一件形似羽扇的法器在他身上扫上扫下，开始检查起来。 与此同时，另外一人低低的告歉：“这位师兄，得罪了。” 旋即抓住他的右手，用细如牛毛的特制金针刺了一下。 这金针也是以特殊材料所制，在没有罡气防护的情况下，毫无阻碍的扎破这位筑基修士的肌肤，渗出一滴血液。 巡山弟子将这滴血液沾上一块玉璧，仔细端详许久，方才对旁边等候结果的头目点了点头。 头目见状，即刻提笔在随时携带的札记勾销，然后开出条陈。 “这是本月中旬的凭证，几位师兄刚从外面回来，倘若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千万不要自己硬顶，必须第一时间上报……” “我等晓得。” 他们在已经在信中知晓此间戒严之事了，这些章程都是过往前辈用生命代价换回来的教训，自然不敢大意。 “好了，准予通行，小辛，你领这几位师兄上去。” 巡山弟子当中当即分出一人，带着房师兄等人沿山道登了上去。 不久之后，几人穿过一道如同水幕笼罩的防护禁制，终于顺利进入宗门的核心之地。 这时候已经有人闻悉他们回归之事，在进入大殿前的广场等着他们了，房师兄等人连忙快步上前，行礼道：“参见熊长老！” 熊长老道：“免礼，房旭，你们查探所知的各地情形究竟如何，快快详细禀来，宗主那边，还等着我的上报呢。” “是。”房旭沉稳道了一声，旋即又道，“不过这些东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熊长老，我们还是进里面细说吧。” “唉，我这急的……好，我们快快进去。” 不久之后，众人来到偏殿里面的房子里，房旭掏出记载各方影像的玉简，输入法力，当即有摄录的影像如同海市蜃楼呈现出来。 只见到，一座高楼林立，原本应该车水马龙，充满着行人与商旅的城市中，宛如山间毒瘴的赤红气雾飘荡。 这些气雾积聚之下，形成了浓厚的雾霾，又似纱帐，把周遭笼罩得如同幽冥鬼域。 “啊！” 突然，凄厉的惨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画面微微颤动，似乎是拿着玉简摄录之人都禁不住手抖一下。 很快，一个浑身肌肤溃烂，全身上下密布牛眼大小的痘包和水泡，脓血横流的人形之物跌跌撞撞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救……救……呃……” 话未说完，这人就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随着这人的倒下，浓厚血元如同沸水滚烫，竟似在其身躯表面形成了一团幽幽的鬼火。 然后，整团的血雾不断从其体表升起，加入四周的雾霾之中。 画面朝里面推进，狼藉的大街上，横七竖八倒满了凡民，一个个身躯干枯，肉似棉絮，宛如被吸尽了血液的干尸。 他们的死状狰狞恐怖，肌肤和面容早已溃烂，全然分不出男女老少，只剩下体型的差异。 依稀可见，旁边散落着掉落的残肢或者断臂，还有被撞倒的破坏痕迹，那似乎是一些拥有武力或者法术在身之人死前遭遇了极大的痛苦，肆意倾泻自己的力量。 画面再转，众人又经历了几处场地，俱皆都是大小城池，坊市，乃至于凡民的村镇。 熊长老起先还面带急色，但越看就越凝重，终是等不到播映完毕，就伸出手遮住了玉简。 “熊长老？”房旭转头询问道。 熊长老轻轻一叹，对他说道：“不必再看下去了，这些症状与我所知的那种疫病极其接近，再加上前线传回的密报，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它们就是那种东西，至少也是相同大类的变种。” 房旭微怔，连忙追问道：“是何疫病？” 熊长老面若寒霜，皱眉说道：“沸血热！” 第79章 灾难 “沸血热？” 房旭听到这个词，隐隐感觉在哪里听说过，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了，连忙向熊长老请教道：“还请长老细说此物。” 熊长老道：“这是偃道曾于数十万年之前就用过的毒道疫病，乃是血魂之毒的一大变种。” “你们应该也知道，偃道有一臭名昭著的流派，叫做蛊毒流，以吸收冥道，血道，毒道，魂道等多个领域道途成果，拼凑糅合而成，这一流派研制出了非常之多的各类病毒以及相关的疫病菌种，根据免疫相克之原理，不停更换更换使用，因而这类毒物，又有统一的时疫之称。” “这些东西相当于一种极其微小的焦螟之属，能于人体或者其他具蕴灵蕴之物体内繁衍生息，进而扩散出去，一旦有偃道大师炼制出极品毒株，更有可能酿造灾难与浩劫，屠杀生灵无数。” “但具体说来，每一毒种，病菌，乃至于疫病的传染与发作原理，都是不尽相同的，我等遇到，往往需要花费不小精力与之对抗。” 房旭问道：“我看这次宗门上下风声鹤唳，难道连高阶修士的法力都无法抵抗这种疫病吗？” 熊长老道：“以现在的判断，高阶修士应当能抵抗，不过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专门针对法力元气的焦螟之毒，筑基甚至结丹高手都无辜枉死了许多在其下，因此仙盟早有章程，在遇到这等时疫之时，必须尽快分辨清楚对方大致来历，属种，才能有所应对。” 房旭道：“难怪宗门这么快急着封山，不管对方所撒播的是何毒种，防范于未然终归没有大错，不过，除了我们这边之外，似乎其他大陆与宗门山头也出现了疫病横行的情况，偃者们不会把多种毒物相互混用，害人于无形吗？” 熊长老解释道：“这个你就有所不知了，寻常对敌之毒，与这等战争之中所用的病毒，所赖原理不尽相同，斗法争雄，自然是毒物的种类越多越难解，但不同毒种拥有不同的传染与爆发时机，作用的范围，取得的效果，也需同一属种才能加以操控。” “此外，毒道高手浸淫此道多年，也未必能够精擅所有领域，有些人甚至毕生心血倾注于一物，以求专精之长。” “因此，偃者若是将其当作战争武器使用，必定选择单一属种，最多就是同种之下，择取不同的变异产物，以加大破解难度罢了。” “不过你说的混用也有道理，特定时机之下，或有多名偃者同时催发疫病，各自维护其成果，除此之外，他们在不同地方开始散布这些疫病，交叉感染之下，异变丛生，有时候就连他们自己都难以尽数掌控其变化。” 房旭听到，深深的皱起了眉头：“那，我宗应该如何是好？” 熊长老叹了一声：“暂且隔离各城，禁绝传播，然后再徐徐图之吧。” “我宗的药道高手，丹道高手，也已经在尽力求解，若有特效灵丹，再来输送至各方。” 话虽如此，这次疫病来得又快又急，等到修士们从古籍之中找到相关记载，根据前人积攒的研究成果，结合当前变异，研发出对症的解药，那些凡人国度，普通坊市，恐怕早已是尸横遍野了。 他们这些修士，自身并不是太怕这种东西，但却无力护持那些无有修为在身或者法力薄弱之人。 …… “呵呵呵呵，真是不错……” “这一次投放血魂之毒，取得的战果竟然远比预计之中要大……” 法道之地，尚林峰外万里的一座小城中，几名身穿偃者法衣的大匠行走在遍地尸骨的大街上，看着满目萧然，面上却是露出了由衷的欣然。 “沸血热原本就是急病时疫，凡人中之，三日之内必死，即便拥有修为在身，也不过多挣扎十天半个月而已，唯有真正能够掌控自身气血，逆血归心者，才能免疫其戮害。” “不过我等目标原本就不是那些修为高深之人，这满地的尸材，才是最大的收获。” “不错，沸血热下，血元沸腾，一身生命精华析出，腾于空中，能够形成蕴含生魂与气血的万灵毒瘴，祭炼之，可化宝材！” 有人说话之间，掏出赤红色的葫芦宝器，抛向空中，那葫芦宝器便如同无底洞般开始吞吸四周赤红瘴气。 复又有人五指化爪，一道道法力凝成的丝线如同散开，脑海长发也如瀑而散，蔓延至千百丈之外。 “抽丝驳经！” 造倡秘法之中的演机法门施展出来，登时便见，一具具尸体如同亡者苏生，不断从地面爬起。 这些尸体大多已经化作白骨，因为时疫横行的缘故，此间社会体系已经彻底破坏，就连修士都远走灵峰福地，关起门来避难，凡间的官府同样自身难保。 绝大多数的凡民，就这么曝于荒野，无人收殓。 在那偃者操控之下，尸骨如同机关木人走动起来，一个个靠近队伍，然后被人以虚空法力收摄，装进一面令旗所凝成的小洞天中。 在这过程之中，有些后死者仍然残余不少血肉，但却全部都已腐烂，血液也蒸腾干净，如同泥尘，又似干絮，簌簌作响的往下掉落。 “这些不化骨也是不错的材料，气血精元散溢于外，是为天材，而剩余之物，凝于骸骨，却是货真价实的地宝，乃是炼制各种毒尸和修罗夜叉战傀的上好骨架。” 突然，其中一人微微偏头，面露欣喜之色：“这里竟然还有个保留着大半血肉的不化骨，生前必定是个炼气后期修士！” 旁人也惊喜道：“这种时疫在炼气后期致死率可是极低，定是受伤之后倒霉染病，又无人照顾，才落到如此境地。” “不过疫病爆发的地方多了，就是按照千里挑一来算，几百万，上千万尸骨之中，总也能够找出成千上万炼气修士的尸骨，这些可以炼制成为更加厉害的毒尸！” 几名偃者说话之间，飞快将其收摄，也一并封印在了小洞天中。 第80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些人自然就是毒王麾下的门徒与附庸势力之人，大多都为毒道弟子，参修相关秘法。 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七八结队，奔走于各方大陆之间，以隐秘小心的姿态散播时疫，收割成果，再源源不断的把各自负责区域之内尸骨，财富集中起来，运往前线战场之中，一处无名小山的所在。 毒王，葛泷，吴海，游欣等几名偃道大师就集中在那里。 多位毒道大师，结合其所属的七星战傀，元婴战力，加起来已经相当可观，便是大能高手出现，都能抗衡一二，与附近镇守的浮空城和巡游各方的偃道宗师们联动对敌，也能发挥不小作用。 “毒王阁下，又一批新的战利品送来了，这次颇有一些好货，你要不要亲自看看？” 山脚下，一座临时搭建的精舍中，毒王正站在一副巨大的星海平面地图面前沉吟，作若有所思状，突然被打断思绪。 他转过头去，只见葛泷满面春风，快步从外面走来。 这葛泷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显然是对之前一段时日的收获深感满意。 毒王淡淡道：“照常接收即可。” 普通的材料资粮，虽然对发展势力重要，但在他们这些高阶偃者眼中也不算什么。 再者，每一位大师麾下都有大把的门人子弟，足以替他们处理好各项杂务。 他说完，就把目光再次转回前面的地图上，眉头紧皱起来。 “毒王阁下，可是有什么不对？”葛泷微微一怔，意识到毒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毒王道：“最近的形势，着实有些不对，法道的反应太奇怪了。” “太奇怪了？”葛泷心中一动，道：“对了，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们起先选择这沸血热，不过是稍作试探而已，如若仙盟有所反应，即刻再为他们撒下百日葬，梅花印，血蛇咒多种蛊毒和疫病，甚至寻机歼灭其结丹，元婴高手！” “但不知为何，仙盟反应实在太迟钝，面对这等灾难，竟然没能组织起像样的应对，就好像……” “就好像，他们的元婴高手，元神大能都凭空消失了一般！”毒王代替葛泷说出了他不太确信的话语。 葛泷道：“对，就好像他们的大能高手都突然凭空消失，不理这些事情一般！” 毒王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们的元神大能，元婴高手不可能凭空消失，各大城池，前线战区，足足数十来位……那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是啊，究竟会去那里了呢？”葛泷不禁也陷入了思索。 …… “那帮人的谋划，未免也进行得太顺利了，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按道理，他们应该受到各方高手抵挡，有效应对之下，吃足苦头才对，怎么可能在这短短月余之间就发展至如此迅猛之势？” 正在毒王等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前线战场，浮屠城中，偃道宗师沈龙城亦是百思不得其解。 在他原本的预计之中，毒王等人是为王前驱，替整个宗门去趟前线战场的浑水。 他已经默认了那帮人在前线立足的态势，也任由他们收取各种战利品，吃饱喝足。 反正只要一日没有攻破灵峰福地，就一日不得那些矿山，灵田，真正的大头仍无归属。 但却没有想到，仙盟各方竟然对他们的进攻毫无还手之力，许多宗门，城池，都表现得如同只有一二结丹坐镇的二流势力那般。 虽然均海之地各方，都非仙盟精华，真正的精英高手，强大势力远在地仙洲本土，但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修士征战，以万里为界，筑基以上修士都需得一天功夫接连赶路，才能勉强横渡，就算如此，这日行万里，也不是常态。 因此各方城池必有各自的筑基修士坐镇，每十万里，又设结丹高手，再数十万里洲陆之地，必要有元婴高手坐镇。 只有如此的布置，结合山门大阵，各种辅助之法，才能抵挡得住敌人多位高手的进攻。 总而言之，修真界的战争，对后勤补给的依赖固然同样不可或缺，但却不至于被其拖住大军脚步，必要的时候，各种跃迁，闪击，跨星域作战，都是可以做到的，配合乾坤挪移的虚空手段，更是能把各种战术玩出花来。 他们所需的后勤补给是更加长远和精细的灵材丹药，各种增益实力的法宝，并不用像凡俗世间的军队那般讲究，更不会轻易为地形所限。 偃者所持的浮空城，就更不消多说了，它本身就是移动的堡垒，可以自备后勤保障，去到更远的地方作战。 按理说来，仙盟根本不可能把那么多元婴高手调走，因为那里即便是内线，也随时可能转化成为前线。 沈龙城并没有自己枯坐苦思，很快又再登录偃界天罗网，询问当中部属。 “你调查得如何了？” 一名面容憔悴的结丹境傀儡师显露真形，向沈龙城行了一礼，沉声说道：“禀大长老，我等近日伪作散修，走访前线阵地之外的内线城池，的确发现大有古怪。” “可是原本应该屯驻在那里的仙盟高手大多已经不在其中？”沈龙城问道。 那人道：“是的，但我们一时之间并无办法寻得其行踪，如若对方并未真正走远，而是藏身附近先遣部队必遭灭顶之灾。” 沈龙城轻叹一声：“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啊！” 偃道在卜道方面的造诣，仅仅只是勉强能够与之对抗，但却还无办法算到那么些大能高手的存在。 因此，就连他也无法确定，这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阴谋。 如若决策失误，轻易冒进，那是要遭大殃的。 就在这时，后方腹地，一座位于云州的挪移法阵中，身穿银白法衣的修士身影自虚空浮现，转眼功夫，已然是跨越星空，来到了这个自己阔别已久的故乡。 光华流转间，缓缓散去，露出了里面之人的真容，赫然正是本土大陆纵云城那位夏家公子夏子益成长之后的面貌。 早有人在此等候，见状上前施礼道：“夏长老，诸位长老已经在峰上等着你了，请。” 第81章 夏子益的成长 不久之后，夏子益就在灵峰上面见到了等候自己的几名仙盟修士。 他们都是地仙洲的来人，出生于各大福地以及大宗大派，但此刻却没有丝毫的盛气凌人，反而一派愁眉苦脸，看到夏子益过来，也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一副提不起什么劲头的模样。 “诸位长老，我从滨州等几处回来，发现疫病扩散范围越来越大，如若再不采取措施，恐怕我云州也有危险。” 夏子益向着几名修士施了一礼，面色肃然，即把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众人。 他最近走访多洲数座大陆，发现数十凡民国度，宗门门世家，成百上千的城池，坊市，以及数以亿计的人口都已经陷入一片沸血的恐怖瘟疫之中。 这种由偃者道途所研制的时疫已经在经历多番交叉感染之后发生了飞速的变异，一些针对修士罡元和法力的特性也已经能够在炼气中后期修士身上生效。 夏子益去往各方，所见所闻，尽是惨绝人寰，万里白骨，荒无人烟已成常态。 这种武器级的病毒武器，正在造就他生平仅见的屠杀，实行的乃是如同剃头的物种灭绝效果。 因此夏子益述说完毕之后，忍不住评论道：“那些偃者着实可恶，散播此等疫病者，已然彻底丧心病狂！” “我听说别的巡察使探查途中，还发现了小股潜入疫区搜罗尸骨的偃者队伍，似乎是把死去的遗骸当成材料来用，简直豪无人性！” 众人默然，这种事情，他们虽未亲眼所见，但或多或少也有所耳闻。 夏子益义愤填膺道：“只可惜草莽实在太大，我遍寻各方都未遭遇那些人，否则的话，定叫他们尝尝我的手段！” 不过他话锋一转，却又显露出了几分担忧：“我之前曾经走访数座戒严中的城池，发现疫病已有朝我们这边方向蔓延的态势，不知何时会有所波及。” 众云州结丹对视一眼，带着几分无奈道：“其实就在几日前，我们已经发现有感染者在云州出现了，幸得此方地界，仙盟掌控还算严密，很快就把那些人及时隔离，暂时未有酿成大祸。” “什么？已经传过来了？”夏子益闻言，心中惊讶非同小可，连忙追问道：“究竟是何缘故，为何云州也有感染者出现了？” 有人叹了一声，道：“各方游商和草莽散修往来，总是难以禁绝，而且最先爆发疫病的几个洲已经成了死地，他们还待在那里干什么？当然离开，继续四处奔波了。” “那些人漂泊流浪，流动性的确大。” 夏子益道：“看来那偃道之毒的确厉害，很多炼气修士自以为没有异常，其实已经携带了感染的病菌，到了新的地方就会把它传给凡民或者修为低下者，然后那里继续成为死地，无法呆下去。” 仙盟长老道：“不错，许久以前，本盟对偃道手段尚不了解之时，还曾以为他们是靠着人力四处散播，但却没有想到居然是巧妙地利用了潜伏性，深藏于血元之中。” 夏子益攥紧了拳头，想起之前四处调查所目睹的惨景，不由得暗骂：“该死的刽子手！” 这种手段显然已经超出了正常的战争范围，乃是针对仙盟之属的屠杀和灭绝，是人口清理的范畴。 众人合计一番，却是只能按照之前既定章程，按部就班加以防范。 暂时而言，他们并不能做到什么，这种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叫人难受的。 偃者针对的是他们的社会体系和人口资源，破坏的是整体，普通修士纵然是有再大的神通本领，也没有办法把力往正确的方向使。 这还是得靠那些仙医高手，高明丹师。 此后众人分开，夏子益也暂到侧峰休息。 他盘腿坐在这座灵峰别院的房间内，手中掂起一块环形玉佩，陷入了思索。 数十年前，李尘化身胡泽，消失不见之后，他就被仙盟的长老方维其找到了。 也不知出于何故，方维其没有杀掉他这个与李尘有着密切接触的小角色，却反而是大力举荐，抬举他前往地仙洲进学。 如今一晃半个甲子过去，夏子益已经成长为一名真正的结丹后期高手，还拜入地仙洲四大福地之一的灵幻福地，成为其中长老。 现如今，均海战事兴起，他是作为巡察使者，派遣过来公干的，又因他的故乡在云州，福地高层特许其衣锦还乡。 不过夏子益只高兴了一年多，就发现战火降临之下，云州虽然地处大后方，恐怕也难以幸免。 更有各种天灾**，随时可能波及此间。 看来往日的安宁平静，不过是个假象而已，修真界中，道途之间的战争形势烈如水火，一旦动用手段，动辄就是毁城灭国，不计其数的性命葬送在其中。 “夏长老，夏长老……”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的叫唤惊醒了夏子益。 夏子益连忙起身，打开门，结果却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方长老！”他着实吃了一惊，“你怎么来了？” 来人赫然正是曾经与他有旧，也是于他有着知遇之恩的仙盟元婴方维其。 “我是从你老家纵云城赶过来的，特意来此寻你。”方维其面色肃然，对他说道。 夏子益疑惑道：“方长老有事寻我，以法器传讯就是了，何必亲自跑这一趟？” 方维其却道：“兹事体大，法器上面也说不清，我要与你面谈，确实得到你的配合才行。” 夏子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方维其的神色，还是把他迎了进来，关好门，道：“方长老请坐。” 方维其在里面坐了下来，沉吟良久，终于再次开口道：“子益，你可还曾记得，三十年前那个白老李白？” 夏子益面露异样之色，道：“怎么可能不记得？” 是啊，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是成就他如今之人，也是对他有恩的提携贵人。 只可惜，是个外道的偃者。 方维其道：“我们有他的消息了。” 夏子益闻言，霍的一声站起，面露激动之色：“有他的消息了？在哪儿？” 第82章 三十年的因果 “你还是这样，一听到他的消息就方寸大乱。” 方维其轻叹一声，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走到门前，对外面守候的那些随从吩咐道：“你们先去外面等着。” “是！”众人领命而去。 方维其这才重新坐下，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对夏子益道：“他的情况有些复杂，你先坐下来，听我细说。” 夏子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略带几分自嘲，重新坐了下来。 “方长老，你有所不知，我这三十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一场奇遇，有时候回首遥望，当真觉得这人生际遇梦幻一场，简直堪称不可思议。” “哦？” 夏子益道：“我本庸才，其实并无什么修真问道的资格，便是侥幸筑基，也不过是一隅之地的小城土豪，何德何能，蒙您等贵人青睐，屡番提携帮助？” “但是那白老的出现改变了我的一生，如今再想想他昔日的手段，仍旧叫人叹为观止。” “不过我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真的想要再见他，亦或者知晓的他消息和下落，因为我……我也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 方维其点点头，面露赞许道：“子益，你的情况，我也是知道的，是我做主替你隐瞒下了体内偃道改造的痕迹，还举荐你加入灵幻福地，成为仙盟长老。” “如今你已然获得灵幻真传，修成结丹，真正巩固了自身境界，成就法修道果，但你并没有忘本，仍然记得那是白老的功劳，这份赤子之心堪称难能可贵。” 不过他话锋一转，却又严肃起来：“但是你可知道，敌我不两立！” “那人虽然于你有恩，但他在偃道，也是堪称引领时代发展的弄潮人物，如今更是已然晋升元神，成为万千偃者之巅的巨擘大能！”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如果你对他怀有什么报恩之心，亦或想要偿还这份因果，只会害人害己！” “什么？他是偃道的大能？”夏子益听到，震惊之余，不免有种失魂落魄之感。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老爷爷竟然会是如此了得的人物。 不过他早在年少之时，就已经对此有所察觉了，后来至地仙洲求道，见识日益增长，仍然感觉看不透当初的老爷爷，更是愈发确认，对方必定是位非凡人物。 如今方维其的话语，果然印证了当初的猜测，也算是解开了深藏心中已久的一个疑惑。 “他究竟是谁？”夏子益忍不住想要知道更多。 方维其道：“他的真名叫做李尘！” 当下，方维其便把他们所了解到的李尘相关事迹告诉了夏子益。 夏子益听了，面露复杂之色：“他竟然就是那个开创机械智能之道的偃者，还造就了覆山宗惨案，极光宗等多个宗门被攻破，各大洲陷落敌手，或多或少也与之息息相关……” “这个人，我此前也曾听说过，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就是他！” 方维其道：“不错，李尘虽然没有直接参战，但他对偃道的作用，早已毋庸置疑，因此盟里决定，于近期集中力量攻入他的浮空城，将其擒获或者格杀！” “仙盟要优先对付他？”夏子益听到，面上不禁露出了复杂之极的神色，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时隔多年，方长老再次和自己谈起他，竟然会是这种事情。 方维其面露恨色道：“你可知道，近期为何各方地界，高手都被抽调？” 夏子益微怔：“难道说，那时候你们就已经开始在暗中布置……” 方维其道：“不错，盟里为了对付他，已经蓄势待发，多方力量调度之下，内部空虚，竟不想被偃道祭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手段……” 他说到这里，痛心之色绝非作伪。 这一次，仙盟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大的吃了一个暗亏了。 偃道一方的沈龙城担心仙盟在故布疑阵，并不敢轻举妄动，但却不想，仙盟最近表现出来的虚弱，完全是真实的。 他们的确就是没有能力应对前线战局，无力赈灾，才会任由毒王等人肆虐。 夏子益如今也算是仙盟的一名中层长老了，之前还有诸事不解，但经点拨之后，结合自己所知，立刻上下连贯，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此事的前因后果。 “你可知道，至今已有十多位仙盟长老得知前线故土已经沦陷，家中妻儿老小尽数死绝，都没有妄言放弃！” “他们被集中起来，临时排练战阵，研习秘法，就是为了能在行动之时增添几分实力！” “也有许多人，和你一样面临着家乡为灾难所侵，亦或者父母子女，门人弟子惨重不幸的巨大压力，毅然抛舍亲友，只为大事。” “同样有那些沦陷之地的宗门世家高手，一心复仇，毅然服食绝命丹药，以燃烧寿元乃至神魂为代价，短短年余强行晋升到了结丹巅峰，乃至半步元婴，伪元婴的境界……” 夏子益越听越沉重，因为他已然发现，攻略物化天国之事，仙盟已经投入颇多，几无可能临时取消。 唯有一点，那就是彻底取得胜利，才能不枉如此之多各方道友的努力，才能不费那么多人的苦难与牺牲。 这早已经不再是一家一派之事，而是整个仙盟的大义。 夏子益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那方长老寻我，究竟是有何事？” 方维其道：“实不相瞒，如今我们已经准备充分，也寻到了几个可以攻入物化天国的破绽，将要可以动手了。” “但，仍然还缺一人，一个与他有着因果命运上的牵连，能够在秘法加持之下，锁定其未来位置之人……” 夏子益目光动了动，沉声道：“我明白了。” 他也不傻，听到这里，瞬间就想通一切的前因后果。 原来，方长老等人的布局，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但他一时之间，竟也说不上来，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 是怨愤，是痛恨，是不甘，还是凄然？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生而为人，总有一些重担需要承担，总有一些责任应该背负。 第83章 仙盟来袭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于半空悬浮，一手撑在椅沿，安静眺望眼前所见的场景。 此刻天枢正通过遍布四周的传感机关器把沧澜仙府附近的建筑场景投射出来，只见原本山川河谷，荒林大泽遍地的方圆千里之地尽皆都被推平，从外层虚空居高临下的视角远眺，可以见到此方地界已然形成了一片巨大无比的平原，地面俱皆都被太虚灵铁浇筑，形成了严整而又森然的堡垒。 不计其数的工蜂傀儡漂浮滑行，无声忙碌中，一寸一寸的将整个千里平原打磨成为亮如镜面的光洁场地。 在这一片光洁的镜面地板上，依稀可见暗金色的纹路间杂其中，那是法阵禁制所需的通路，这使得整个巨大面板看起来仿佛光盘的反射层，而在这个巨大光盘的中心，仙府附近，方圆百里更是呈现出宛若电路板的奇异场景。 一栋栋楼宇，房舍，物资仓库，地下掩体鳞次栉比，已经被改造成为永久性设施，大量的太虚灵铁与特制合金浇筑之下，整座仙府的核心之地，防御力提升了数十上百倍不止。 这是李尘祭炼擎云仙城，金光城之余，对自身所属之地进行的强化。 李尘暂时还无法做到强化改造整个大鲲之体，因为那需要的太虚灵铁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些时日所生产的存货，绝大部分都已经用来供应前线战场的浮空城，剩下的部分也被自己麾下各方瓜分一空。 李尘的本体早已被植入智能程序，交由天枢掌控，日夜不停的催动法则，施展根源道术，依旧不能满足所需，所以他干脆没有采取这样的改造计划。 不过最近李尘也有在研究提升产量之法，甚至推及诸多分神，化身秘术，还有大鲲与天枢的三位一体状态，欲要将其彻底普及。 就在这时，天枢突然警告道：“物化天第一零三号物资中心发现异常，疑似外敌入侵。” 李尘道：“又有无聊的人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了吗？” 这段时日以来，李尘晋升之事逐渐传开，他的物化天国也逐渐为人所知。 于是，各种各样的窥视和探究随之而来。 以诸天之大，自然不乏胆大包天之辈，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寻幽探秘，早年间便已经有人通过挪移传送的物流渠道混进此间。 但李尘这边安排了严密无比的防御措施，几乎是在那些人成功潜入的一瞬间，就捕捉到了行踪。 各种自动防御机器启动，或捕或杀，飞快解决问题。 当中绝大部分都是炼气，筑基境界的低阶修士，外道而来者，直接就处理掉了，偃道本身，读脑所知并无太大恶意，只是好奇潜入此间者，李尘倒是放过一马，洗去记忆就丢回外界。 但这仍然没有改变此间为人所窥视的现状，作为开始声名远扬的偃道巨擘，他的物化天国，已经不可能再真正低调起来。 天枢处理这些入侵者已是得心应手，听了李尘的话，回应道：“已经启动防御机制。” 但过来了一会，她又补充道：“发现异常！” 李尘略带讶异：“还没有解决吗？” 天枢道：“警告，大量未知生命体侵入，启动三级戒备程序！” 李尘闻言，面上也终于露出些微的讶异之色。 在他印象中，这还是物化天国建成以来，首次真正启动戒备应急程序。 天枢将此间的防御等级划分为三大层次，三级戒备，便已经是足以引起警惕的外敌入侵，有超过十名以上筑基修为者先后潜入此间。 如此数量的筑基修士，必定不是寻常散修好奇作死，或者偶发性的密探暗访，更不可能是草莽散修之流四处游历冒险，意外闯荡进来。 这必然是有某一势力或者团伙盯上了物化天国，一起来到此间。 不过这仍然不算什么，李尘的物化天国戒备森严，也不是这么些筑基修士能够掀起风浪的地方。 这只不过是一个警示。 但就在李尘这么想的时候，他的神识蔓延至各处地方，以神经接驳的探测机关器也似有所感，发现了更多更强的气息随之浮现。 它们出现得非常突然，宛如凭空而现，一下就共同来到此间。 随着这些气机的浮现，上百以计结丹气息，十余元婴宛若鬼魅一闪而逝，转瞬之间，自己就再难察觉到了。 无形的虚空中，似乎有某种力量狠狠的往他神识一撞，元神如同灵体，被某种深藏于虚空的怪兽咬了一口。 剧烈的疼痛自脑海之中生了出来，饶是李尘已经修为高深，仍然忍不住闷哼一声。 “主人，你怎么了？”天枢察觉不对，立刻提高警惕，“转入二级戒备……” “不，一级戒备！”李尘面上带着一丝苍白，对她说道，“有元神大能袭击了我！” 仅仅只是瞬间的接触，他就感受到了至少元神中期的强大威能，那诡秘莫测的手段，似乎隔着亿万里之遥也能直接出手，而且还是对准其元神。 李尘说话之间，仍旧感觉脑中嗡嗡作响，似乎耳鸣一般，原本清灵明澈的感知之力，也似被对方的法力严重干扰了。 天枢闻言，没再恢复，即刻拉响警报。 “呜……呜……” 整个物化天国，各方地界，漫天漫地的警报之声响起。 “当当当当……” 物化天，相齐天，两大子民聚居之地中，所有的人也被惊动。 “发生什么事了？” 华无错等客居此地的造化宗偃者一脸懵然，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也是不由得大感吃惊。 “有敌人打进来了？” “华大匠，还请按照指引躲入避难所，一级戒备是本域战争等级戒备，百息之后，地面将实施全面戒严，届时仍然停留在外者有可能遭受自动机械攻击……” 人工智能合成的声音响起在华无错身边。 和外界各方不同的是，李尘这边广泛采用了智能化的管理，组织力度非常强大，几乎是在战争警报拉响的瞬间，就把相关的消息传达到位。 华无错不敢怠慢，连忙按照智能助手所提供的路线，往自己所处之地最近的避难所飞去。 第84章 蚁巢蜗居 “怎么回事，这里的反应也太快了，我们才刚刚挪移过来就被发现了？” 一零三号物资仓库，偌大的仓房中，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各种各样的工蜂傀儡，一个个集装箱，乾坤宝箱也侧翻破损，大大小小仍然还在散发着惊人热气的破洞腾腾冒烟，大量铁水之中，晶莹的玉珠，灵石等物资倾泻得到处都是。 几名身穿法衣的仙盟修士聚集在一名剑修模样的结丹后期高手身边，商量着刚刚的遭遇。 就在不久之前，他们被盟里大能以宇道神通传送过来，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以腾出时间慢慢潜入，甚至伪作此间居民，更加从容的展开行动。 但却不料，几乎是踏入此间的瞬息就被发现了。 那名剑修扫视四周，忽的挥臂一斩，剑气破空而出，隔着数十丈将对面一个拳头大小，形似灯泡的机关器击破。 “这里到处都充满了各种灵波和感应力场，但很奇怪，明明没有生人的气息……” 旁边一人道：“看来，是那所谓的智能程序在暗处作怪……” 又一人道：“按照高长老的说法，那李尘是智道大能，随手炼就的机关傀儡都带着如人的精神与思想，绝不能以简单的常识判断四周有无人目睹，只要感应到任何精神或者电磁的波动，就是被发现了。” “难怪预演之中，绝大多数行动计划都是按照被发现之后而设……” 众人说到这里，不由得默哀几分。 他们本以为，还有缓冲余地呢。 “放弃幻想吧，那些杀人机器来了！” 说话的剑修把头转向前方舱门，但见浩浩荡荡的泥人傀儡，正持着罡石枪蜂拥而入。 “杀出去，和高长老他们会合！” …… “呜……呜……” “真他娘的烦人！” 轰隆轰隆！ 在一声充满了不耐烦的咆哮之中，一处哨所的警报器被彻底砸烂，废墟之中，烟尘滚滚，人影自其中走出。 那是一名身高八尺的壮汉，周身上下充满了狂暴的法力。 他的生命能量似乎已被某种激活潜力的秘法挖掘出来，呈现出宛若火焰的形态于体表腾腾燃烧。 “没用的，这些警报器连通着各方网络，李尘麾下，最大的特色便是已然实现网络化与信息化，我们的一举一动，只怕都已经在对方监视之中。” 在这壮汉身边，又走出了几名修士，俱皆都是仙盟的结丹高手，其中不乏气息狂暴，罡元之中带着赤色，宛若鲜血染红的特殊之人。 他们当中，有些是原本的筑基巅峰高手，有些是丧失了再进一步提升潜力的老迈修士，有些则是有着丧家灭门之痛的战败修士，但如今都只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攻入物化天国的入侵者。 早在进攻此间之前，仙盟就已经把李尘这边的情况悉数告知，让他们对这种偃道高手最为基本的防备与作战形态有所知晓。 因此这些人虽然没有看到四周有任何守卫，但却已然能够想象，远在千里或者万里之地的高空，某个宇道卫星悄然潜伏，又或者是不起眼的仓房，悬崖，高楼大厦的角落，一个个目晶监视器暗中窥视。 支持这些传感装置的，是深居幕后，拥有着强大计算与处理能力的智能核心。 按照他们的理解，这些就是拥有着强大神识的器灵，阵灵，能够帮助其主人自动处理许多突发的状况。 “指望对方毫无所察是不现实的，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其核心之地，或者与其他人汇合……” …… “这里就是物化天国吗？” 几乎与此同时，另外一处充满着高楼大厦的城池之中，夏子益和方维其等几名仙盟高手从一栋大楼内的物流中心走出。 在他们身后，是几乎已经毁于一旦的废墟，法力引燃的烈火正在其中熊熊燃烧，数以千计的泥人傀儡，机关甲士，还有充当搬运工人的工蜂傀儡尽皆在其中焚化。 “一个人影都不见！刚才我们所杀的，全部都是邪法捏造的假人！”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响彻全城的警报声，不由得对视一眼，纷纷飞上天空。 四方的景色，终于尽收眼底。 “还真是……壮观！” 众人不由得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看向这一片由钢筋水泥铸造而成的钢铁丛林。 此处地方是相齐天中一个城市形态的聚居点，生活在其中的正式子民只有寥寥数万人，但几乎每一个都被分配了一座大厦作为标准居所，随之而建设的，是附属的物资仓库，大型公园，体育场馆交通站点等等设施。 这在李尘前世，可以安排数万户人的大型住宅区和配套文体娱教设施并不空荡，全部都由灵人傀儡填充，数万以计的智能傀儡以及与之相配应的虚拟人格，完全为生活在其中的正式子民服务。 李尘的计划是将其改造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道天堂，其中物资极大充裕，完全超越古代帝王住在皇城里面的享受，因此这些不涉及灵蕴和诸多高阶宝材的配套设施，都已早早的建设起来。 因为自身品味的缘故，李尘在其中添加了许多前世地球的现代化城市元素，本意是作为默认的标准单位，若是子民不喜欢，大可以自行申请另辟住地，每个人都拥有着相应的资源和调度权限自行设计和改造。 但却不料，这种充满着“异域风情”的设施异常的受到欢迎，远比那些古香古色的传统单位更加流行。 如今夏子益和方维其等人所见，就是这么一片摩天大楼四处林立，天桥，公路四通八达，蔓延百余里，几可容纳过亿人口生活在其中的现代化大都市场景。 这是此世之人所鲜见，如今还在崇奉古风的仙盟修士，更加不曾见过这等场面。 但很快，几名仙盟长老就冷然一笑。 “蚁巢蜗居而已！” 对修真问道的修士而言，这般的现代化大都市固然拥有着几分壮观的气势，但却难改其灵气匮乏的本质。 没有灵气，就没有修真，这不过是凡人文明所筑就的蚂蚁窝而已。 第85章 仙盟的大手笔 沧澜仙府，后山主巢。 “李尘，你没有事吧？在这节骨眼上，怎么就受伤了？” 梅萱身影浮现在主巢大厅的晶壁上，第一眼就看到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神色略显萎靡。 她面上禁不住浮现出几分担忧和紧张的神色。 此前警讯大作，她也被天枢安排着，第一时间转移到安全之地，索性过来询问情况，但直至联络接通，她才发现，李尘这边的情形看起来有些不对。 “应该是有大能锁定了我的元神，凭空攻来。”李尘回忆着此前接触瞬间的感受，对她说道，“你暂时先不要到这边来，留在地下基地的末法区域吧，那里可以隔绝绝大多数的神通手段。” 自从制造出厌灵宝材之后，李尘加强了对这种材料的研究，相关的制造末法区域的技术也得到极大发展。 为此，他专门在后山主巢的地下也制造出了一个小型的末法区域，可以作为一处安全的避难场所。 李尘说话之间，感觉状况已经好了很多。 毕竟已经是偃道亚圣，修为和生命层次上面没有短板，这一会儿功夫缓过神来，连忙以心神和大鲲相连，查看外界情况。 只见浩瀚虚空之中，四把阔剑表体幻影重重，日月山河的蜃影笼罩于其上，充满了令人敬畏的天道气息。 这似乎与资料所载的天剑门重宝天道四剑高度重合。 “天道四剑？这不是天剑门的镇宗重宝么？这套法剑乃是采取古之灵山祭炼而成，自蕴天地精华，大道灵蕴，威能堪比元神。” 这种法宝在古代又有道器之称，乃是自身都有道行的存在，自带修为和灵蕴，一般都是大宗大派或者古老世家的底蕴。 但因古时大能祭炼法宝，动辄以灵山福地的核心灵脉为材，如今资源相对贫乏，已经很难造就了。 它们虽然大多没有元神大能的法则之力，但也拥有着堪比元神境的修为，称得上是半步元神的水准。 这一整套的重宝能够联合布阵，亦曾为高手执掌，在历史上多次为天剑门征战杀伐，斩灭强敌，闯下了赫赫威名，连成名的元神大能都不敢轻撄其锋。 也正因为如此，它才会被偃道的资料库记载，李尘一见到就立刻辨认出来。 此刻这四把宝剑身旁各有身穿长袍法衣的执剑人，俱皆气质凌厉，法力高强，乃是拥有着元婴境中后期的剑修高手，从其身前徽记可以辨认出，都是天剑门的高手。 而在外围，更有足足十二名修为介于结丹和元婴之间的半步元婴高手，分布在正二十面体的十二顶点之上。 他们身上衣饰不尽相同，乃是出自于仙盟所属的各大宗门和世家大族，但是气机似乎相连，血元与精神都通过秘法同步，牵引在了一起。 由此内外两层，金银两色烈焰熊熊，在虚空蚀穿虚无的空洞，形成上古奇阵，十二金仙阵。 大鲲正好被困在其中，如同被囚禁在气泡中的小鱼。 李尘暗自沉吟：“攻击我的应该不是他们，这些是困住大鲲所用的布置。” 这时，天枢提醒道：“主人，我们与外界的联络中断了。” 李尘道：“偃界天罗网也连接不上了吗？” 天枢道：“是的，不过我们一旦断线，必然会被察觉，相信沈大长老等人已经知晓。” 李尘道：“他们大费周章，不可能如此简单，也不能指望靠着外界的支援” 刚才他从阵中感受到了一丝宙道的气息，如若换成自己来进攻物化天国的话，以此等手段作凌厉一击，无论成与不成，都不至于让外界反应过来！ “天枢，你即刻针对那些潜入者采取行动，尽快剿杀来犯之敌！” 李尘下令之间，身躯也从机关飞椅上站起，凭空挪移离去。 下一瞬间，他来到了大鲲的独角，鹿台之中。 当李尘进入鹿台的时候，大鲲迎合着把自己的精神连接过来，天枢也分出半数以上的计算力。 顿时，庞大无比的算力洪流连接着密布在大鲲周身的无数传感终端，李尘的神识和思讯无限扩张出去，整个人都化身天地，仿佛融入了这一方地界的虚空之中。 这是他以自身本源与之共鸣，曾得分享的自身，大鲲，天枢三位一体，共同进入到宛若造物之主的驾驭模式。 在这如同仙神的视角之中，他很快就感应到了许多并不属于天国子民的存在。 “果然是大手笔，一口气派来近百伪元婴。” “三百结丹，也似不凡，个个都拥有着法宝护体，秘咒加持。” “剩余那上万筑基，更多以奇功秘法挖掘潜力，凝结血丹，成就了伪结丹！” “难怪之前察觉到的敌人数量和等级那么不对劲……” 正常修炼至结丹中后期的高手，都有资格成为一方大峰或者大城的镇守者，仙盟麾下城池万余之数，如此人物，尽是各大宗派长老，世家老祖之流。 假设寻常的普通结丹数量是其十倍以上，那也不过才十万之数而已。 但是在秘法加持之下，这些入侵者临时造就血丹，以筑基充当结丹高手，都已经有万余之数，如此的数量是极其恐怖的。 不过以传统的观念来看，中低阶修士再多也无法对顶尖强者造成威胁，这些摆明了就是消耗品，用于拖住物化天国防御机制，对其子民造成杀伤。 更有混淆气机与因果，影响判断的作用。 真正的杀着，明显在那些元婴高手，以及尚未出现的元神大能之上。 除却四名执剑人和十二名布阵高手，李尘一下又找出了足足十四道拥有着元婴修为的气息，其中一些是真正的元婴高手，一些是原本的结丹巅峰以战时手段强行造就，但是修为远胜寻常半步元婴。 不过，李尘要找的元神大能仍然不见踪影，他们都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寻找破绽，作致命一击。 “既然如此，先清场吧。” 李尘语气平淡，自言自语了一声。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随着这一念头的生起，鹿台之中，明光大盛，无数机关武器，防御机制先后被启动。 第86章 各显神通 “对方虽然是新晋元神，但却于我法道有着莫大的威胁，务必要第一时间找到其老巢，给几位太上长老指明方向！” “有西大长老豢养的噬魂古魔震慑，对方必定不敢轻举妄动，正是我们行动的大好机会！” 潜入的仙盟修士迅速从四面八方向彼此靠近，更有人凭着天生的灵觉和各种奇功秘法察觉到了深藏在大鲲体内的各处虚空，开始四处闯荡。 他们虽然没有传感装置，没有探测机关，以及此前针对此方地界诸多布置的探查，但通过卜算推演，神识感应，灵感直觉诸多玄学手段，同样拥有着极强的行动能力，并不会一进入到此间就像无头苍蝇那样四处乱闯。 但是仅仅百息不到，三名结丹后期的仙盟高手就停下脚步。 他们虽然没有看到和听到任何异常，但是心血来潮之间，忽的有种毛骨悚然的不祥预感。 猛然，其中一人抬起了头。 “那是什么？” 话音刚落，天空中就有东西以十余倍的音速飞袭而来，其状如同飞剑。 但是靠近了才发现，那是粗达近丈的巨型火箭，红蓝白三色所涂装的辐射标志在高速机动的摩擦之下熠熠生辉。 “偃者好像把这称为战略核导弹？” 三人早有准备，连忙各祭法宝。 罗伞，幔帐，砚台！ 雄浑法力搅动天地元气，庞大的罡元护壁宛若坚城，把他们严密保护起来。 战略核导弹于半空解体，瞬息之间，东风夜放花千树。 “忽！” “忽忽！” “忽忽忽忽！” 璀璨的流星火雨蜂拥而落，一枚枚丈许来长，人身粗细的战术导弹先后有序，各自矢量调动，从不同的方向飞袭过来。 激烈光芒顿时闪烁不止，宛若雷鸣电闪的震撼巨响之中，物化天国所掌控的智能计算力和火力控制系统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这枚战略核导弹并非简单粗暴打了过来就完事，其中的虚空舱室之中装载着数万以计的小型核弹，每一枚都是精心打造的战术武器，掺杂着虚空元气所形成的破坏弹，荡魄神雷所形成的震撼弹，各种剧毒，毁伤之物，传统修真界的灵材等等特殊力量。 它所具蕴的，绝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核弹攻击，而是异常复杂，基本涵盖元神境之下所有一切功法属性和元气力量的复合型打击，从实体到能量，从虚空到界壁，包括金木水火土阴阳…… 在集群智能系统的操控之下，这些子体的战术弹头严格遵循了火力覆盖的原则，错落有致的对准目标进行多层次的冲激响应式攻击，一批破罡弹头先上，随后攻坚爆破组，高能战斗部，子母霰弹，荡魄神雷…… 只是呼吸之间，三人法宝外层的罡元气劲就被打破，高热和巨大能量尽情宣泄，更有那元神病毒所炼成的荡魄神雷侵扰神魂，恐怖的威能宛若无形的大手在他们脑子里面搅来搅去。 三人的护体法宝尽裂，还未反应过来，又惨遭烈焰焚燃，神光激射，毒瘴笼罩。 灵元风暴之中，虚空破碎，高温，高压，窒息，毒伤，神乱，诸多形式的打击和伤害不断叠加，瞬间累积至非常恐怖的临界阈值。 三名修士直接就被打蒙了。 明明只是一枚弹头而已，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丰富，如此奇诡多变，而且复杂至深的手段？ 这根本就不像是一枚弹头，而是一支小型傀儡军团作出了上万次以及的连锁攻击，而且彼此之间配合得当，默契如一人。 他们自然不会知晓，这正是机械智能在集群智能领域的经典运用，按照正常的攻击模型，一枚核弹的攻击过程就是一枚蕴含着巨大当量爆炸物的能量释放过程，无论如何填注灵蕴，破碎虚空，也是一次性的瞬间冲击。 这种攻击方式是非常原始而低效的，因为爆炸物要在极短的时间之内把能量释放出去，必然呈现球体扩散的形式，能量消逝极快。 可能中心之处，这种弹头的威能足以灭杀元婴，十余丈后，就只能杀死结丹了，再百余丈，则能以法宝破碎，或者身负重伤等等代价存活下来。 如若临机应变得当，及时规避正面交锋，更有可能把损失缩小至最低限度。 这对攻击一方是极其不利的，相当于直拳打人，如何的势大力沉，也要面临落空的尴尬局面。 李尘从自身道途出发，着力于研究集群智能，彻底解决了这一问题。 如今的物化天国，火力控制系统已然冠绝诸天，这一瞬间表现出来的攻击手段，更是把大部分威能都精准投送，自然表现出了不俗的效果。 当下，三人就被炸的血肉横飞，连带着神魂都在恐怖的太阳神光所形成的风暴之下烟消云散。 另外一边，又是一伙数十人计的半步结丹高手聚集，成群结队朝临近的城池进发。 但是突然之间，空中雷鹰战机飞过，大量飞弹袭至，原地便只剩下了一团烈焰与残骸。 又一处荒野中，有剑修凝剑成丸，御剑之术飘然若仙。 他剑斩战机，脚踢导弹，接连袭来的数架战斗傀儡也在同伴的协助之下瘫痪在地。 这绝对是真正的高手，修为实力已然臻至结丹境界的巅峰。 但是很快，成千上万的炮弹如同蝗群袭来，短短几个呼吸过后，整个山头就被夷为平地。 那剑斩战机，脚踢导弹的高手也是双拳难敌四手，终于在这密集的群攻之下被炸成重伤。 百余筑基境界的鲲血战士披着战甲飞了过来，手中光剑挥斩，一代剑修高手也就此殒落。 …… 一幕幕的交战场景在李尘脑海之中闪过，仅仅只是小半刻功夫，几乎所有处在野外的仙盟高手就被全歼。 然而，在此前的投送之中，更多高手都是处在城市中心，多从物资仓库，居民区等标记点出现。 在那里，李尘投鼠忌器，并未能够以野战的手段尽情攻击。 五十来名半步元婴和方维其等人终于还是聚集，齐齐引燃神符，穿梭虚空，来到沧澜仙府中心区域的所在。 第87章 钢铁仙府 “这里是什么地方？” 天旋地转的恍惚之后，夏子益张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离开此前的大都市，来到另外一个陌生的所在。 “应该就是那李尘的老巢了。”方维其看了他一眼，回答道。 夏子益是这一批入侵高手之中少数几个只有结丹修为，但却依旧和众多半步元婴，元婴修士一起行动者。 因为他身上负有李尘三十年前因缘际会所牵扯的因果，仙盟大能通过命运之道的手段，以其为标寻找李尘的所在。 当神符发动之时，虚空元气汹涌，众人强行破空而出，降临沧澜仙府内部。 方维其等人紧紧盯住了他，趁机一跃而出，结果大半人瞬间消失不见，剩余的小半人成功跟随着来到这边。 有一名来自灵霄门的高手奇怪问道：“其他人怎么不见了？” 旁人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猜测道：“这四周密布着虚空之力形成的罗网，恐怕原本应是禁绝通行。” 那灵霄门高手道：“倒也难怪了，如若真的是那李尘老巢的话，其他人应该是被干扰，挪移到别的地方了。” “不过，我们所用的都是仙盟秘藏的上清秘符，应该不会被扰动太大。” 一名上清宗长老道：“这里确实就是物化天国的腹心所在，此前洪大长老曾经安排我入梦窥探命运长河，所见的也是这般的景象。” 众人闻言，各自朝四周看去，但见寥廓的平原上，大地早已被铲平，工蜂傀儡日夜劳作，孜孜不倦的将其改造成为一片钢铁铸就的电子板块。 太虚灵铁铸就的地面上，充满着工业美感的楼宇方方正正，如同一块块的开关，电容，电阻。 更远处，七彩霞光泛彩流荧，折射着宛若纱帐的极光盛景。 众人再朝身下的广场看去，但见偌大的广场上，同样以太虚灵铁铺筑，连一丝泥土都没有显露。 有人忍不住手掐剑诀，一指点出，剑罡飞射中，地板为之震颤，但却丝毫没有被其所伤。 旁人惊奇道：“罗吉兄，你是半步元婴的剑修，一身庚金剑煞虽不能说剑道巅峰，但平常剑斩川泽，气吞山河，几有毁天灭地之能，怎会如此？” 剑修罗吉苦笑：“你自己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那人催动法诀，一朵金色的火焰飘向地面，结果静静燃烧，毫无异动。 他面上露出了惊奇的神色，他也是一名高手，万万没有想到，来到这里之后，竟然连人家地板都打不穿。 虽然他也没有尽全力，只是随手施法，但这也足以说明许多问题了。 “都是那种太虚灵铁！” 因为擎云仙城和金光城战绩彪炳的缘故，仙盟之人已经彻底领教了这等宝材的厉害，见状不禁神色肃然。 李尘不但用太虚灵铁外皮包裹了整座灵山，甚至就连山体内部，都以浇筑和灌桩的施工方式打入大量梁柱，因此如今的仙山福地更显峥嵘。 仙盟众人心怀忧虑，难以欣赏这种异样的画风，不禁暗自皱眉。 “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钢板和路基遮盖一切，连寸泥土都见不着。” “传闻说这李尘在偃者之中也是罕有的异类，是他提出了修真工业化的概念，没想到在自己的物化天国内部，是如此的身体力行……” 方维其一摆手，制止了他们的谈论，道：“好了，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我们来到此处，必定已经被发觉，接下来要决定往何处走。” 有人问道：“那我们究竟往哪里去？” 方维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夏子益：“你选一条路，上山还是下山？” 夏子益奇道：“我选？” 方维其道：“对，靠你的直觉选，不用多想，顺其自然即可。” 夏子益身上有大能高手的秘法加持，因果之力的指引，将会把其导向与李尘重逢的命运。 因此仙盟众人都没有异议，他们进攻此间，并未事先探路，因此随着夏子益走是必然。 夏子益闻言，心中一动，当下再无疑虑，朝着自己心目中李尘有可能藏身的地方而去。 那是广场之后的大门，通往后山谷内部的主巢。 众人见其已经做出选择，当下也迈开脚步，跟了过去。 但没过一会儿，他们就又停下。 眼前有百余鲲血战士出现，一个个俱皆气血雄浑，充满着强大的气势。 这些是李尘麾下鲲血战士军团之中的佼佼者，众多高阶鲲血战士，已然达到了半步结丹和真正结丹的地步。 紧随其后的，是同样百余之数的异虫战士军团，经过这么多年的精心发展，李尘麾下异虫军团已然发展出小型化的单兵战力，全部都是模仿修真者神通力量归于自身的进化模式，拥有着极强的生命气息和高能反应。 它们全部都经历了类似假丹移植的强化改造手段，将小型的太阳炉反应堆植入其中，外形则是类人的两脚直立虫人形态，手臂酷似刀螳。 看着这些或满身筋肉，如同魔人武卫的鲲血战士，或长着螳螂般的三角尖头，浑身润白如玉的异虫战士，仙盟之人忍不住再次皱眉。 倒不是因为这些存在都拥有着伪结丹的实力，在他们面前也能走上几招，甚至可能造成威胁，而是因为其生命形态。 “真是扭曲！” “这些非自然的造物，果然是偃者的邪法手段……” 方维其深深吸了一口气：“留人殿后，其他人随我冲！” 正所谓兵贵神速，哪怕拥有着内部所用的挪移法阵，傀儡大军和高阶战力的调动同样需要时间，他们不可能把突袭转化成为正面强攻，干脆选择以这种冒险的方式冲进去。 当下有三人站了出来，齐齐施展法术，庞大灵元随着法力流转凝化罗网，半透明的绳索牵扯住那些傀儡战士。 这法力之中蕴含着特殊的精神之力，看似细细一层，实际上却能降龙伏虎，那些傀儡战士立刻就被拘束。 方维其等人则是突然爆发，一下加速穿过大殿，朝后山深谷的方向急遁而去。 第88章 机械异虫 沧澜仙府早已在李尘授意之下被天枢彻底改造，如今除了外形依然保持着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之外，骨子里早已脱胎换骨。 这处地方虽然不见活人，但是探测机关与智能程序随时监视众人动向，当他们越过广场前方的大殿，发现后方还有一个深谷，密布着各种科幻风格的建筑之时，四方上下，嗡嗡声起，如同蝗群的黑影呼啸而至。 这竟然是一种常人拇指大小，通体呈现暗金之色的异虫，也不知道从哪里飞了出来，呼啸之间就遍布了整个天地。 它们的数量极多，而且飞行起来令人眼花缭乱，即便众人神识强大，一时之间之间也难以数尽，只知道方圆数里的范围内，密布了足有过亿以计的数量，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支昆虫大军了。 “金蛴？” 众人当中，那位名为罗吉的剑修面露肃然，他似乎认出了此物的来历。 “什么金蛴？”有人传音问道。 罗吉应道：“那是古时洪荒的一种天生异虫，能噬咬血肉，摄人神魂，即便是元婴以上高手，对上一大群金蛴也得落荒而逃，普通修士更多见被其吃成白骨，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凶悍之物。” “竟然有如此可怕之物？”众人不由得惊叹。 罗吉道：“古修真界灵蕴充沛，自然间更有道蕴流传，养育出这等异数也不足为奇，不过时至当今，环境大变，这样凶悍的异虫已经非常少见了，大多都转化成为了别的物种，许多荒兽后裔之流也是由此而来。” 其他人默然点头：“他应该是取得了这种异虫的血元或者遗传物质，然后运用偃者造倡的手段祭炼出来。” “对，偃者手段邪恶之极，不要说这样的异虫，就是生而为人者，同样的智慧生灵，都能造就！” 有人道：“不要紧，不过是些机关之术伪造的低劣傀儡而已，这种造物手段，受资粮条件所限，未必能够比得上原本的正品。” “那可不见得，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音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大群金蛴扑了过来，众人连忙各自祭出法诀，朝其攻去。 但见天空中，五色光芒闪亮，水火雷霆交织，一下爆炸出了强烈的能量。 这些高手所祭出的神通法术之中都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威能，放在外界凡俗，动辄山崩地裂，山河倾覆。 虫群顿时如雨而落。 有人忍不住笑道：“哈，也没有什么嘛……” 话音刚落，当中一些金蛴竟然毫发无伤，越过重重攻击，落在他身上。 “啊！”他被叮了一口，顿觉法袍撕裂，火辣辣的疼痛之感传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 “不好，这是用那种特殊灵材炼制的机械异虫！” “实在太狡猾了，竟然把机械异虫藏在中间！” 嗡嗡嗡…… 金蛴振动翅膀，金属打造的头颅上，口器伸出，高频振荡的宇波牙锯撕裂法宝和血肉，一口就是小半个黄豆大小的物质。 更见其中具蕴虚空的能量，蕴含着微型次元斩的锋刃扫过，连血肉与元气都瞬间消失。 啪！ 仙盟修士忍不住一巴掌把那金蛴拍成碎片，复又祭运法力，如同实质的力量横扫而过。 一阵电火花四冒的滋滋作响中，千百克隆异虫和混杂在其中的机械异虫都被扫落，旋即却又有更多的金蛴冲了上来。 在这时候，仙盟修士们终于知道敌人为何要将这些异虫进行仿生伪装，然后混编战斗了。 因为集群智能是物化天国的擅长领域，他们所拥有的是高度智能化的集群作战模式，千万亿异虫如同一体，竟能够精确到个体的配合行动。 用虫族军团孵化出来的普通金蛴作伪装，能够使得修士们分散注意，机械金蛴拥有可乘之机，倘若众人不管那么多，以神通法术强行清场，却又将会发现，效果微乎其微。 他们只能是运用罡元气劲，以近似实体化的攻击手段蛮力轰出，一片片的把来犯之敌碾成碎片。 但是金蛴所形成的蝗群分工明确，攻击梯次明晰有序，部署间距科学合理。 小小虫子，竟然也展现出了高强的智慧，通过最小的代价不断消耗众人精神与法力。 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整个天空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黑雾，简直叫人心生绝望。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会撑不住的！” “还有更多敌人可能会来！” 众人暗感不妙，彼此传音道。 数人主动冲了出来，大喊道：“你们快走，我们来对付这些虫子！” 轰轰轰！ 掌罡横扫，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过后，前方似乎都变得空了一片，方维其等人连忙趁机冲了进去，旋即便见，后方落单的几名修士已然被虫群形成的黑雾裹成一团。 他们在里面不断挣扎，旋即便见血肉飞洒，很快又在半空之中被吞噬殆尽。 “不要再看了，走！” 方维其一把拉住有些发愣的夏子益，继续往里冲去。 遮天蔽日的异虫穷追不舍，甚至开始俯冲而下，以体内所藏的小型烈雷自爆起来，落在后方的修士不断被阻下就一小会儿的功夫，竟然掉队十多人。 “前面有个大门！” 此时的后山主巢已然被严密的太虚灵铁外壳所包裹，战备状态下，入口大门早已关上，内里大阵加持，封印得严严实实。 但是方维其等人依旧不管不顾冲了进去，在加速俯冲的过程中，每一个人身上都亮起了清澈如水的灵光，四周虚空扭曲起来，身影也渐至扭曲，忽的化作一道道白芒直刺而入。 “终于冲进来了！” 片刻之后，三十余人身影在内部的一处甬道出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地下大厅。 数十身穿艳丽衣裳，手持刀剑的亲卫团人偶少女已然在此待命。 她们都是李尘精心打造的少女人形，拥有着高度类人化外形与复制于小蝶和小莹的战斗程序，见状身影如电，一道道罡锋利刃宛如剑刃风暴，横扫而来。 第89章 人偶少女 “不好，有埋伏！” 众人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杀机，连忙各施手段，分别抵挡。 下一刻，人偶少女们身影如电，冲了上来，刀光剑影交织。 这些战斗人偶所具蕴的都是偃道精心研究的剑道成果，程序化的剑术虽然多为正统剑修高手所诟病，但却也有着不俗的成就。 这是外道千方百计想要拒绝，但却始终无法否定的一个事实。 人能做到的许多事情，机器同样可以做到！ “这都是些什么人，怎会掌握我神剑门的剑术？” “不是你神剑门的剑术，倒像是奕剑门的套路！” “还有三才剑诀的影子！” 众人一边与之交战，一边判断。 更有人对那些少女喊道：“你们不要执迷不悟，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方维其冷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这些明显是偃者豢养的剑奴，乃是取自死士之流，自幼洗脑，研习剑术，虽有剑修之术，却无剑修之心！” 罗吉等剑修闻言，面色发黑，但却并不言语。 他们当然知道剑奴的存在。 这是历年以来偃法战争期间，双方彼此仇杀，憎恨所结下的恶果。 法道一方为了修建宫殿，楼阁，制造飞舟宝船，没有少掳掠匠人，制造奴工，生生世世为他们效劳。 偃道同样有报复手段，那就是豢养剑奴，或者把外道修士炼制成为人傀儡，甚至连死人都不放过，同样可以炼制成为尸傀之流。 历来战争也是相互交流的一种手段，文明或者道途的技术都将流传出去，为对方所知悉。 虽然道途之间壁垒仍存，但习得对方通传法门，甚至是一些高深秘法都不成问题。 到后来，就连双方高层都不得不承认，法道掌握了一些高深的炼器技术，偃道方面同样存在不少筑基境界，甚至结丹以上的剑奴高手。 更有那人器活兵之流，把人魂炼作器灵，为主人所驱使，意图以此掌握元婴以上剑修的高深秘法，甚至成就真正的人剑合一道果。 这虽然被认作是一种残忍而邪恶的魔道邪法，但威能和效果丝毫不逊于正统。 而此刻，这些人偶少女所表现出来的形象与剑术极大迷惑了众人的感官，竟然无人认出这是完全由人工打造而成的机关人。 “着！” 夏子益如今也已经是一名小高手，挥掌之间，红芒如蛇，猛的咬向一名剑姬，但转瞬之间，整个人都被方维其凭空摄来。 “你跟我们来！” 方维其身边，五名半步元婴高手身上光芒腾腾燃烧，强烈的气势宛若火焰，散发出了巨大的威压。 各种异兽或者灵禽，以及古老圣灵的法相显现出来，一时间，冲上来的人偶少女都被逼退在外。 依靠着这几名元婴高手的发威，仙盟修士成功阻拦了人偶少女的进攻，方维其等人毫不犹豫，带着夏子益就走。 “不要与这些守卫纠缠，就算死，也要死在李尘面前，明白吗？” “明……明白了！” …… “就算死，也要死我面前？” 鹿台中，李尘凭空斜躺，后面宛若有一层无形力量浮游，如同云雾，托住了他的身躯。 此前他一直都没有出现，但实际上，始终都在以神识分化万千，关注着不同区域，不同局面的发展。 方维其等人能够攻入他的主要基地，自然不可能被错过。 他听到这句话，若有所思起来。 天枢分析道：“主人，他们应是具有某种标记定位的手段，能把仙盟大能引来，针对你发起斩首。” 李尘道：“这显而易见，但我作为一名偃者，绝不会轻易现身人前，与他们相见，想找到我也不是那么容易。” “至于他们留下的标记，总有办法慢慢清除，只要整个沧澜仙府还在我掌控之内，这个就不成问题。” 李尘对此的确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因为他如今已有同样的元神境修为，无论对方采取何等的神通与秘法，大抵也就是法则之力和根源道术。 他掌握了同等层次的力量，不至于像低阶修士那样束手无策。 然而，他同时也清醒认识到，对方的目标始终都是自己。 如若当真携带了什么定位标记的手段，能把大能招引过来，短时间内，几乎无可阻拦。 根源道术暂时还不是他能够轻易抵挡的，再坚固的壁垒，恐怕都拦不住他们。 自己只要现身，必定遭受仙盟大能夹攻。 这是极其不利的局面。 对方究竟来了多少人，出动了多少底蕴和力量，他都一无所知，但哪怕只有此前已经出手的那位，他也不能轻易冒险。 单只一人而已，都有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 李尘回过神，开始询问天枢：“部署在基地内部的护卫能不能堵截他们？” 天枢道：“以目前的分析结果来看，成功率极低，因为对方单体战力极强，都是拥有着半步元婴或者元婴境修为的高手。” “其中六名拥有强大气息者疑似元婴境后期至巅峰高手，至今尚未真正出手，普通护卫派遣上去，不过徒劳而已。” 李尘道：“各方屯驻的机动部队是镇守当地所用，就不用派过来了，让装备了太虚灵铁外甲的战斗傀儡出战吧，还有，我们花费那么大代价在基地内部安装了抽取灵气的逆聚灵大阵，可以人为制造末法区域，那就干脆来个关门打狗好了。” “暂且先以亲卫团拖住他们，等到末法区域形成之后，再派韩丽上阵，她也该是时候积攒一些真正的战斗经验了。” “至于其他那些四处流窜的高手，就让魔龙大王他们去清剿好了，他们接受了我的改造，总得为护卫此间尽一份力。” 天枢应道：“是！” 说话之间，方维其等几名元婴后期和巅峰高手已然护着夏子益来到另外一处所在。 这里的金属门上方，挂着一个大大的招牌，上书“备用胎体室”数个大字。 众人带着几分疑惑停下脚步：“这是什么地方？” 夏子益心中一动：“进去看看。” 第90章 备用机体 随着一阵宛如水波的涟漪泛起，众人身影穿梭，径直穿墙而入，走进这座被隔绝开来的备用胎体室。 内里是个宽敞明亮的仓房，一排排圆柱形的厚重营养仓竖立，如同玻璃雕琢而成的摆件，而在其中，浸泡液体，一个个人形身影在其中沉浮。 这些都是如同成型胚胎浸泡在里面的特殊机体，具蕴着生命的气息。 众人见状，身躯僵冷，声音发颤，不禁生出几分毛骨悚然之感。 “这……这些……” “全部都是人？” 对于偃者而言，这样的场面可能司空见惯，但对外道修士，未免令人不适。 夏子益略带失神，有些难以置信的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确认里面的事物，但却还是感觉，那些的确都是人，而且全部都仍存活。 他此前从未参与过如此的大型战争，自然也不曾见到过这般的场面。 相比之下，此前巡视各州府，见到不计其数的腐尸，白骨，固然惨绝人寰，但又怎会有活人浸泡在这些不明液体之中，仍然保持鲜活来得邪异和瘆人？ 就在这时，数丈之外，一个舱门打开，嗤嗤作响的排气声中，里面的营养液飞快挥发。 “子益，小心！”方维其走上前，把夏子益护在身后，其他元婴高手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但却只见，一个寸丝不挂的人影走了出来，堂而皇之站在众人面前。 “子益？” 他面上浮现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笑着对夏子益：“三十年不见，没有想到，你竟然已经加入仙盟了。” 夏子益闻言一怔：“你认识我？” 那人道：“当然认识，难道你忘了吗？当年正是我赐予你假丹，才让你踏上筑基之路。” 夏子益震惊无比：“你……你是白老？” 此时的李尘和过去伪装潜伏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但夏子益听到，立刻就相信了他的话。 因为他有一个直觉，对方所言都是真的。 “白老？”那人莞尔一笑，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几分缅怀之色，“姑且可以算是吧。” 方维其严肃道：“李白？李尘？” 那人看向方维其：“原来是你，不错，我就是当年你们要找的那个李白，当然，你们现在也已经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是李尘，偃道这边草莽所出的大师，新晋元神。” 旁边一人悄然对方维其和夏子益传音：“他身上没有异常气机，其他身体也似差不多，都是炼气前期的基础修为。” “这显然并不是他的真身，而是以偃道法门所造的假体。” “你们在说我吗？”那人道，“正如你们所见，这里是备用胎体室，存放的都是我的备用机体，但又不同于战斗之身，这是为了研究生命大道所设，如同白纸的模板。” “有的时候，修为实力也不过累赘而已，还是白纸一张好作画。” “你能够感知到我们的传音？”仙盟修士愕然，旋即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方维其严肃道：“他是智道大能，感应能力超乎寻常，这些机体只怕也都是拥有精神禀赋的活人所炼制……” 夏子益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四周：“白老，这是真的吗，你们偃者竟然如此残忍，以活人炼就傀儡之身！” 方维其冷笑道：“偃者凶残暴虐，以活人抽取血肉，祭炼生魂只作等闲，在这里存放着足足千余以计的人体，这就是千余人命！” 夏子益有些难过：“偃者每炼制一具人形傀儡，就会有一名修士失去生命……你们实在太残忍了！” 他脑海中浮现起过往和白老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竟然会是如此凶残暴虐之人。 他又再想到了此前所见的各种场景，心里不禁生出了诸多矛盾之感。 一面是曾经对他有恩的恩师白老，一面却又是仙盟和正义。 情理交织，实在太难了。 上清宗长老韩庆冷笑道：“这些偃者不但残忍，还变态扭曲，你看他如此堂而皇之袒露在我们面前，简直不知廉耻！” 那人闻言，轻轻摇头：“在这个世上，残忍不可悲，变态扭曲不可悲，不知廉耻同样也不可悲，愚昧无知才可悲。” “因为愚昧无知，会让你们蒙蔽自己的双眼，限制自己的思维。” “你以为说这些就能拖延时间了吗？实话告诉你，本盟的大能已经锁定了此方的虚空，无论这里过去多久，外界也不会有所察觉，而你部署在此间的守卫，也抵挡不了我们。” 另外一名仙盟高手站了出来，义正辞严道。 “诸位，让我们一起捣毁这个邪恶之地，不要让更多人受到残害。” 韩庆道：“正该如此。” 说话之间，另外一名仙盟元婴，琅嬛福地的女修灵清妍已然抢先出手。 她早就看这个寸丝不挂的假体不顺眼了，手中宝环光芒一闪，凌厉的攻击瞬间将他击得飞了出去。 哗啦！ 玻璃破碎的巨响之中，更多的瓶瓶罐罐被打碎，一个又一个营养仓破裂，嗤嗤作响的高压气体四散弥漫。 “你们不是说这些都是被残害的可怜人吗？” “他们可都还具蕴着生命的气息。” “难道你们要做刽子手，把他们全部都杀了不成？” 那些破裂的营养仓中，有些假体直接遭受重击，当场死亡，有些身负重伤，躺在地面翻滚，但同样也有毫发无损，缓缓爬了出来。 他们一人一句，但却连贯接言，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向这些仙盟修士说道。 “我们是帮他们解脱！你以为会有人愿意成为人傀儡，尸体任你摆弄吗？”罗吉冲上去，举剑横扫，更大的罡锋横扫全场，顿时血肉横飞，整个堂室都变成了宛若人间地狱的修罗场。 “呵呵呵呵……” 一个少年模样的假体被拦腰截断，但却仿佛毫无所感，仍旧露出了嘲讽的笑意。 罗吉面色凝重，终于发觉异常。 “我的力量……” “怎么回事？四周的灵气似乎变得稀薄了！” “我们的法力正在散失！” 第91章 末法之地 “现在才发觉吗？你们法修自诩修持自身，不依赖外物，实际上也是炼气筑基，成就真丹，依循的仍然还是质能守恒的规律，除非能够修炼到元婴之境，掌握精神与意识的奥秘，才有可能沟通天地大道，参悟一丝法则。” “但这本质上与借助外物又有何区别？不过利用了天地自然的权柄与力量而已。” 李尘已经把逆聚灵大阵布满此间，抽取元气，仙盟修士们察觉自己神通法术威能下降，法力也在丧失，乃是理所当然。 因为此间是模仿末法时代的环境所设，没有了天地之间的灵气，他们的灵根与丹田都将无法获得源源不断的供应，哪怕燃烧自身真丹和血肉，也是有限度的。 更有圣灵大阵所模拟的天道镇压之力，使得他们失去权柄与力量，不再能够凌驾于众生之上。 如此一来，修士也就回归到开始上进的原点，不过凡民而已。 那被拦腰斩断的少年假体仿佛察觉不到丝毫疼痛般述说着，直至生命耗尽，才带着诡秘的微笑倒在血泊之中。 众人看得不寒而栗，感受着四周越来越稀薄的灵气，更加泛起了几分忧虑。 “他说的可是真的？” 在场这些仙盟高手，分别是出自游仙福地的方维其，上清宗韩庆，神剑门罗吉，琅嬛福地灵清妍，灵霄门南毋，玲珑福地易锦芳，还有灵幻福地夏子益。 其中除罗吉和夏子益只有半步元婴和结丹巅峰之外，其他几人都拥有着元婴后期以上的修为和实力，在这一刻感受更深。 因为天地大道的变化是从针对高阶修士开始，他们的神通法力遭受到了来自圣灵大阵的压制，威能不断缩减。 最初之时，还能轻易横扫全场，不久之后就变得只有小半，再过得片刻，罡锋离体数丈已属不易。 不过就在这时，众人也发现了一个不算破绽的破绽。 它终究还是元神层次的力量，圣灵大阵，元神大能，一切种种都是基于道蕴和法则。 它并不能够超脱于超凡力量本身，彻底将其抹杀。 究其本质而论，这也可以看作是高阶修士对于低阶修士的压制。 “装神弄鬼！” 方维其很快想通，冷然一笑。 但即便如此，他们暂时也无法破解此阵，因为这是李尘以圣灵大阵模拟出来的末法环境，他们确实已经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力量，除了自身阅历和针对法则之力的感悟仍在之外，其他的五行灵根，阴阳法力，已经极其微弱。 “这阵势似乎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加强的，趁现在还没有彻底失效，我们先离开这里的密闭空间。” “走！” 几人脚步匆匆，同样运用大能符诏的力量穿透墙壁走了出去。 这已经是属于法则性的力量，果然并未受到太大限制。 在这期间，南毋手中擎着一团金色的火焰，小小的焰花之中，仿佛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 但不久之后，金色火焰开始变得透明虚无起来，只剩下了一团松果大小的小火苗。 南毋讶然道：“似乎停止变小了？” 方维其道：“果然如此，他不可能做到绝对禁法，这座堡垒本身的运行也仍然需要一些超凡力量的支持！” 他一下就明白了许多。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顺着宽阔的走廊来到了另外一处房间。 出人意料的是，一路上畅通无阻，根本没有意想之中的机关傀儡出来阻拦，也没有那些旋碟，罡石枪之类的机关武器。 但平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因为这座后山基地根本就不该是一片空荡荡的模样，如此宽阔的通道，摆明就是给那些傀儡运载物资，方便出入的。 它们都提前规避，没有和这些入侵者打照面。 行进的路上，众人又再看到了不少类似备用胎体室的灵人工坊，那些都是李尘用于血元研究和基因改造的实验体，更有自身血肉细胞的备份。 他早就对这些备用机体或者研究试验体进行过特殊的处理，甚至以虚拟人格注入其中，演化出了宛如一个民族的群体。 这些人千百人如一人，全部都拥有着李尘的部分思想和精神，但是人造元神和生命内核不尽相同，呈现出来男女老少各自不同的形象。 这些仙盟修士眼花缭乱之余，也不得不叹服，的确是大长见识。 “你们逃不出我手掌心的，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又一个大堂中，一名不着片缕的年轻女子面带微笑，对方维其等人说道。 “聒噪！”罗吉心烦意乱的一剑将其杀死，他感觉到，自己的剑气已经被削弱到了筑基前期的层次。 “这女子和之前那些女体也被祭炼成为了李尘的化身？”灵清妍一脸凝重。 方维奇倒是见惯不怪：“大能夺舍，转世重修，同样都有男转女身，人转兽身，偃者炼制尸傀作为化身，全凭个人喜好和资粮条件，这么做也不算什么。” 夏子益瞥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曼妙身躯，想起以前白老的形象，感觉有些无法直视。 “到底哪一副模样，才是你真正的面貌？” 他突然感觉有些怀疑人生了。 果然，就在不久之后，基地中的更多改造体被发现。 它们已经开始脱离人类的形态，转向各个物种了。 海族，鱼人，灵兽，乃至于妖魔。 全部都带着李尘的腔调和语气，说着讽刺的话语。 就在这时，对面出现了一条通体赤红，人首蛇身的怪物，足足六长余长的身躯盘踞在大厅中间的立柱上。 那蛇身怪物的头颅上，赫然呈现出了李尘的面貌。 “韩丽，这些人就交给你解决了。” 人首蛇身的怪物开口说道。 它所承载的虚拟人格显然带着冷酷的特性，眼瞳中十字纹路紧缩，变得细密如线。 “如您所愿，师尊。” 韩丽淡淡应了一声，拔剑出鞘。 “你是谁？”仙盟修士从韩丽身上察觉到了与此前那些机体完全不同的气息，本能的知晓这不再是李尘神识所驻的化身，再结合韩丽对李尘的称呼，不由得心下凛然。 第92章 剑挑元婴 夏子益上下打量韩丽，觉得她气息平常，修为造诣也不似元婴，但却偏偏拥有一种绝顶高手的凛然风范，气质非凡，如同天人。 韩丽持剑而立，手中锋刃斜斜向下。 她此刻所用的宝剑是来棋山域的人器活兵，寒冰剑冬女，在末法阵势的镇压下，冬女凝聚力量于剑体，锋芒不显，但是本身品质不低，依然泛着摄人心魄的寒芒，通体晶莹剔透，如同万年冰髓凝炼而成。 在场诸人尽皆感受到了本能的威胁，因为他们自身实力大受削弱，心境和神魂造诣却似仍然保持元婴水准，能够大致感受到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 韩丽同样受到了这一方天地的压制，圣灵大阵所加持在诸人身上的逆聚灵阵势之效，还有凭此而形成的末法之域效果是无分敌我，一视同仁的，但她一身实力的构成，绝大部分来源于偃道的强化改造，李尘亲手为其炼就天女之身，更具蕴了目前所掌握的最强厌灵宝材特性，一身力量封印于内，凝而不发，因此拥有着远胜众人的底蕴。 “铮！” 宝剑轻鸣，韩丽抬臂，忽的挥斩而出。 电光火石之间，仙盟元婴之一的南毋身前飙血，右肺都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好快的剑！”众人不由得吃了一惊，连忙四散分开。 “龙炎金煞！”罗吉同为剑修，在这力场之中受到压制较小，全力催动自己真丹，化作一团裹覆着熊熊金炎的剑丸，弹指朝韩丽击去。 嘭！ 韩丽瞬间躲开，后方的墙壁上凹陷一个尺许大小的坑洞。 罗吉手掐剑诀，丹丸催动，忽又化作厉芒再度袭来。 当！ 韩丽挥剑格挡，寒冰剑晶莹剔透的剑身看似脆弱，但却在巨响之中，轻易接下了这一剑丸的撞击。 “好机会！” 其他数人一拥而上。 但是韩庆靠近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机袭来，不由惊呼出声：“小心！” 话音刚落，就听得嗤啦一声闷响，他的身躯被一柄无形的剑刃斩破，深可见骨的血痕从左肩向右腰斜掠而下。 “她的影子里面还藏着另外一把剑！”韩庆吃痛，不由得一边退后，一边捂着伤口怒吼道。 “给我现身！”易锦芳手掌一翻，宛若云雾的白芒自起袖口飞散而出，化作朦胧烟气笼罩四周。 这是来自玲珑福地宗主一脉的秘传仙法，名为缥缈烟尘，能把阴阳法力催动至四周，变化之间，玄妙无穷。 她虽然不是出身玲珑福地的高层，但其姐姐却是玲珑福地的掌门夫人，她就是掌门的小姨子，因此也把这一法门学到了小半，甚至凭着自身的高超悟性将其衍生变化。 但见四周烟雾弥漫间，无形力量充斥虚空，蓬松的烟雾之中仿佛蕴含着移星倒斗的巨力，悍然把韩丽身边的光影都揉捏得扭曲变形。 无影剑玉玲的身影被迫显化，呈现出淡淡的人形状态。 易锦芳眼底禁不住掠过一丝焦躁和无奈。 她的神通法术本可搬山撼岳，怎料进了此间，竟然被压缩至如此微弱的程度，不过堪比筑基前期的水准。 这对他们这些顶尖高手而言，实在太不利了。 反观韩丽，面对敌人神通法术毫不吃力，只是轻轻一颤，很快恢复自由。 她周身上下法力不沾，超凡难侵，唯有自然的实体力量能够对其造成几分威胁。 但是李尘对其进行改造，同样赋予了她强大的纯粹力量，即便对上武者之流也能丝毫不落下风。 在挣脱易锦芳束缚的瞬间，剑锋如同浮光掠影，瞬间透体而过，易锦芳只感觉自己周身气血翻涌，不受控制的整个抛飞，如同凡人被奔跑之中巨型猛兽冲撞。 方维其左掌一拂，混沌元气凝炼掌罡，透体而出，右掌复又祭出自己惯用的高阶法宝招雷拂尘，摆动之间，仙盟所传的高阶法诀星元仙诀催运，玄阴罡煞所炼成的戮神刀接二连三朝韩丽劈了过去。 灵清妍也趁机祭出自己的法宝七色宝环，这是来自琅嬛福地的道器重宝，自一座古修洞府之中被人发现，几经周折，流落之福地宝库。 据传此物曾经是某位大能高手惯用的武器，此时用来，一下迎风见涨，也是威势不凡。 韩丽纵身腾跃，叮当作响，身躯好似铁打，竟然刀枪不入，全数接下了两人的攻击。 方维其和灵清妍原本想着催发杀招，逼迫韩丽回防，冷不防她来了这么一出悍不畏死的硬接，不禁喜出望外，都以为她死定了。 结果定睛看去，对方竟然毫发无损，很快就冲破联手，剑锋刺来。 “羿射九日！” “江海清光！” 其剑势若旋剑，光影绽放之间，轻舞飞扬，无影剑玉玲也好似与之心意相通，如影随形。 两者配合默契，锋刃交织，一下在两人身上斩出深浅大小各不相同的伤口，随后更是一记重剑斩落。 “帝骖龙翔！” 灵清妍身躯倒飞而出，半空之中，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她的五脏六腑都被剑气所伤，血肉机体遭受重创，又因此时受到圣灵大阵压制之故，短时间内竟不能恢复，很快就变得面色苍白，身上气机迅速萎靡下去。 “怎会如此，方长老，各位长老！” 夏子益震惊无比。 在他印象之中，方长老等人都是元婴中后期的顶尖高手，元神之下，傲视群雄。 他们就算并非真正无敌，世间仍然鲜有足以击败他们的存在，也决然不应如此轻松简单。 但他此刻所见，却是这些人竟然都如同凡夫俗子，接二连三负伤倒地了。 元婴高手的修为与道果在这一刻仿佛荡然无存，末法之世，凡俗生灵的脆弱显露得淋漓尽致。 韩丽默然转向他，却是罕见的停顿了一下，淡淡说道：“就凭你，也配让师尊看重？” 夏子益从韩丽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蔑视，不禁一阵怒从心起，全力催动自己的法力，幻化出一条粗壮的巨蟒。 “幻灵化生……喝！” 转瞬之间，剑锋连斩，灵蛇被切成数段。 韩丽一步上前，横剑架在夏子益脖颈上。 第93章 剑圣附体 “怎会如此？”夏子益带着几分难言的痛苦，喃喃自语道。 巨大的落差之感袭来，令得他心中万念俱灰，几有一种三观尽毁的颓败之感。 “我辛苦修持而来的法力……我的神通道果，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呵呵呵呵……” 听到夏子益的喃喃自语，盘踞在中间立柱上的人头蛇突然笑了起来。 “子益啊子益，你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参透力量的本质啊。” “我偃道早已用剑术程序证明，所谓技艺与道果，只不过是人类作为智慧生灵的自我标榜，它于天地自然造化而言，同样微不足道。” “只要有人能够参悟造化，悟通其道，就能触类旁通，有所掌握。” “千万年剑术的发展，可能短短几千年，几百年，就能为人工智能尽得其精髓，其中可有所谓辛苦修持？” 它似发问，又似同样自问自答。 “想来应该也是有的。” “但它不在个人的寒暑苦练，感触顿悟，而在无数先人筚路蓝缕，推陈出新，一代更比一代强。” “神通伟力不归于己，而是归于万众，才能得享分润，后人始终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你虽然也经历了数十年辛苦修持，获得前人积攒下来的智慧成果，但左右不过一些修炼诀窍和秘传法门而已，道路还是要自己去走，又怎么比得过韩丽她直接被送至目的之地？” “更有那末法之域，乃是由我和此前无数贡献此道之人所创。” “因此你们都不必感到灰心，你们实际上只是败在我手，败在我道开创这些技艺和法门的万万千千个前辈之手！” 夏子益无言的看了它一眼，始终难以接受，这个异类竟然用自己过去师尊白老的形象和语气对自己说话。 突然，被韩丽剑锋扫出去，蹲踞在十余丈外的方维其大声吼道：“子益，不要被它迷惑了，快使用剑圣阁下的符诏！” “剑圣阁下的符诏？”夏子益听到，下意识就把手按在心口，奇异的血纹自全身肌肤显现，整个人都仿佛转换成为一个布满神秘道文的宝剑。 忽！ 虚空扭曲，气象激涌，万千道汹涌的元气在内里咆哮不止，不久之后，这股宛若时空扭曲的异象之中，一道虚影凭空而现。 方维其大惊失色道：“子益，你怎么动用了那道符诏？” 夏子益愕然，他一时都要被方维其搞糊涂了：“方长老，不是你叫我用的吗？” 话及此处，他突然看向仍然用剑指着自己的韩丽，又看了看盘踞在高处，冷冷看着自己，仿佛从来没有说过话的人面大蛇，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你用了幻术？” 方长老痛苦的以手掩面：“大意了，我们也没有防住李尘使用幻惑手段，不过他原本就是元神大能，子益你根本不可能抵抗。” 罗吉主动站了出来：“事已至此，只能改变计划了，子益还要留下有用之身，让我来吧！” “请太上长老附体！” 此言一出，虚影瞬间移动至其身上，罗吉仍然还是原来模样，但是身上气机大变，一身修为法力猛然暴涨，忽又在末法之域的压制之下尽数敛去。 韩丽见状，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她能感受到，这人的气息并不是消失，而是变得更加集中，更加内敛了。 他的周身似有一层蒙蒙亮的灵光，以法眼观之，可见其凝缩形体，紧紧贴于血肉之内。 他的实质仿佛变化成为一道白芒所聚的人影，但是这股白芒并非寻常法力或者元气，而是一种类似金煞的剑道之气。 他宛若人剑合一，整个人都化身成剑，乃是剑气和剑意所合的形体，而在脑颅的正中央，一柄若隐若现的金色剑芒沉浮，如同剑中帝王，令得万剑朝宗，崇拜不已。 “嗡嗡嗡……” 韩丽猛然惊觉，竟见手中寒冰剑冬女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身后跟随的无影剑玉玲也不由自主的僵滞，现形。 “你们怎么了？” 说话之间，她自己也忽的感觉体内剑丸震动，似有想要脱体而出的失控之感。 幸得她早已经历李尘改造，无论从体魄，意志而论，都不再是真正的剑修，这种将要失控和顶礼膜拜的冲动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辅脑压制，主人格的大部分精神意识自动休眠，进入到抗拒幻术和元神侵蚀的机械心智状态。 这种机械心智乃是由李尘亲自设计，蕴含着他与天枢共同享有的元神道果，绝对理性将其影响尽数剥离。 “化剑，归位！” 盘踞在立柱上的人面大蛇开口说道。 仿佛触动了某个开关，冬女与玉玲身影一闪，尽皆化为光芒，重新融入剑体，震颤的剑身终于停止下来，仿佛也跟随着韩丽一起进入到了绝对理智的状态。 韩丽一手握住晶莹剔透的寒冰剑，一手握住宛若无物的隐形无影剑，微微屈身，摆出了双剑合璧的战斗姿态。 “原来如此，你们落入敌人陷阱，无法前进了么？”罗吉似乎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罗吉，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轻轻一叹，用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说道。 他那原本修长健硕的体格开始变得干瘦起来，头发逐渐变得枯白，面上皱纹增加，如同鸡皮，但是身姿始终笔挺，安静站立之间，气势渊渟岳峙。 “剑圣阁下？”人面大蛇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忽的道，“莫非阁下就是神剑门中，人称当代剑圣的裴白刃？” “罗吉”道：“不错，正是裴某。” “哈哈哈哈！”人面大蛇笑了起来，似乎非常开心，“本座原本只是利用子益钓鱼，不曾想到，当真钓出了一条大鱼！” 裴白刃淡然道：“谁是钓鱼人，谁是鱼，稍后自见分明。” 他说完，就不再看那人面大蛇，而是把目光转到韩丽身上。 因为他已然通过附体的罗吉知晓，那并非李尘真身，只不过是一具意志托身的假体而已。 “姑娘，没有想到，他们半途而废，竟然是败在你一人之手，而且你遇见了我，竟然仍旧能够执剑。” “如此之你，已经有资格与我斗剑了，我让你先出三招，三招过后，我再取你性命。” 第94章 万物化剑 韩丽凝眉看着裴白刃，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极度的自信，但这股自信显然不是凭空而来，这个人的确拥有着与此前那些对手截然不同的气场。 “有剑圣前辈出手，我们暂时可以无忧了，快趁机疗伤。” 几名元婴修士退至一旁，各自盘坐运功，全力聚敛气血，恢复伤势。 在圣灵大阵的压制之下，他们的恢复能力似乎也萎缩到了中低阶修士的水准，韩丽的剑锋之中不但饱含着摧杀生机的煞气，还有一股凝神凝聚的剑意。 这是顶尖剑修才能激发的力量，原本不应为她所掌握，是李尘利用人造元神的法门，为她模拟了一颗虚拟人格式的剑道之心，瞬间使得其拥有如此的境界。 造化之术连生命，灵魂，智慧都可塑造，固化剑修之心，只不过是一段元神的执行程序而已。 意志，心境之流，在偃者眼中都是切切实实的物质，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从来不用空口白话谈心性。 夏子益没有受伤，也无心疗伤，怅然若失的站在角落，注目凝望韩丽与剑圣对峙的场景。 突然，韩丽快速出剑。 她所修法诀是李尘自创的《长歌诗剑诀》，一首剑器行作为主修套路，意境高深而灵动，足以胜过世间绝大部分剑法，她常年浸淫其中，早已得其神髓。 昂！ 随着一阵宛若龙吟的激烈长啸响起，韩丽纵身飞腾，乘风御龙，巨大的剑罡自上而下劈斩而下。 巨大的气刃化剑，形成了惊人的威力。 她的意志锁定剑圣，更是令得四周元婴修士们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剑芒一下扑向敌人之身，发出炫目的光华。 当！ 裴白刃提起手臂，食中二指掐成剑诀，气刃凝于其中，宛如一柄小剑，恰到好处的挡住了韩丽手中之剑的锋刃。 两剑交击之间，罡锋四溢，令人心悸的锋刃之中带着摄人心魄的意蕴，宛如有无数细小的剑状碎片从中迸发出来，四散放射。 这是剑道之中，凝气成剑的御气法门，也是御剑术中，御之一诀的精髓所在。 修炼至高深处，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则万物莫不能御之。 修士所常驱使的法力元气，便是最为易得的罡锋，念动之间，剑气纵横。 韩丽见状，面上神色依旧冷漠，但是眼中也禁不住生出了几分惊讶之意。 自她修习剑道以来，屡逢敌手，也不乏能够挡下这一招之人，但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如此轻描淡写者。 裴白刃对这一剑道招式的理解和掌握，显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这一招是筑基修士都能使用的基础法门，但由他这等高手使出，就是有着一股不同于别众的风轻云淡。 韩丽不信邪的转动剑锋，顺势一招长虹贯日往前直刺而去，但裴白刃仿佛料敌先机，在她转变招式的同一时间跟着偏头，恰到好处躲开其剑锋。 裴白刃在这一刻展现出的是对敌人招法的深度理解，韩丽并不曾与之交过手，但她一动，立刻就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自己又该做什么了。 这躲避的动作本身并不快，普通修士，甚至凡民都能做到，但却贵在几乎出剑的同时有所应对，令得韩丽攻击再度落空。 韩丽再度凝气，剑芒爆发之中，巨大罡锋宛若风暴，横扫千军，直接把裴白刃所处之地的四方上下都笼罩在内。 这个时候，裴白刃终于避无可避了，此方地界已经被圣灵大阵重重封印起来，就连撕裂虚空，躲入小洞天中都属困难，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做到。 但却只见，裴白刃举起食中二指，如同剑刃挥舞，几乎一模一样的连斩还了回去。 上下左右，锋刃交击，光芒闪烁之中，道道剑刃斩击在韩丽的招式半途，刚好把她攻击逐一抵消。 他遵守了自己的诺言，并未趁此机会施以还击，所发斩击也是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完美无比的与韩丽的攻击相互抵消，竟然没有丝毫多余的威能外泄，乃至剑气消失之后，光影幻灭，就像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过一般平静。 “三招了。”裴白刃面上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我已看透你的剑术，原本以为你是我道天才，但却不想，招式机械呆板，毫无灵性，依旧还是偃道以术窥道的路数。” 他似乎是真心想要看看，这个后辈的剑道造诣究竟有多么高深，天赋才情有多么惊艳。 结果出手之后才发现，韩丽的剑法强则强矣，但却根本不是他们剑修的路数。 她的一招一式都充斥着外道的影子，是为正统剑修所不喜的模式。 “无稽之谈，剑术就是剑术，难道还要分偃道剑术和剑修剑术不成？”人面大蛇嗤然一笑。 裴白刃轻叹一声，问道：“阁下亦知剑道？” 人面大蛇道：“有何不知？剑道者，由术及道，不过是运用剑法和剑术，乃至由此而贯通人生哲理与天地之理的总集，但是剑道一途在整个天地大道之间太渺小，太微不足道了，我道由造化而生，立足高远，自然能够居高临下。” 裴白刃道：“我自幼出生剑道世家，以剑为器，却是以为，剑法极致，可以通神，可通天地万物之理。” 人面大蛇道：“如若你真的能够贯通天地之理，何不干脆弃剑从道，参修造化？” 裴白刃默然，指尖毫芒浮现，变化成为尺许大小的飞剑。 这柄飞剑刃口细薄，通体赤红，望之不似金属锻造而成，但却同样蕴含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光芒。 与此同时，裴白刃的身边，脚下，无数微尘凝聚，重重锋刃凭空而现，亦是转化成为了宛如剑形的事物。 一把把木剑，竹剑，石剑，玉剑，骨剑，铜剑，铁剑，银剑，金剑……不断浮现，光影交织之间，虚实幻化，宛若凭空生成。 他在这一刻展现出来的，是造化大道的造物神通。 以心为剑，驱动元气，万物皆可化生。 裴白刃淡淡说道：“这，就是我的剑！” “造化之剑——万物化剑！” 第95章 分布式元神 “竟然真的是造化之力！”人面大蛇见状，露出惊讶的神情，旋即却是释然一笑。 “果然不愧是当代剑圣，你的剑道已然修炼至登峰造极，触类旁通之境了。” 世间道理，原本就源自于天地自然的大道，在李尘看来，不同道途都是在攀爬同一高峰，只是我之道途在东坡，彼之道途却在西坡，各自又或为最高之主峰，或为旁边的低矮山峰。 各人行进路线不一，所见风景不同，唯有登临绝顶，方才拥有一览众山小的宽阔视野。 这位剑圣能够修炼到如此的境界，绝对已经跳出剑道窠臼，不像表面看来那么顽固不化。 他是真正的聪明人，深知剑道的本源和极限在何处。 旁人见状肃然，更是对这位裴白刃前辈生出了无限的敬仰。 韩庆暗中对同伴传音道：“剑圣前辈当然已把剑道修炼至登峰造极，他就是当今之世的剑道巅峰，千人所指，万人所封，堪称天下无双！” 方维其微微点头：“裴前辈本是仙盟之中一小城的三流世家出身，资质平庸，悟性却堪称卓绝，五岁时起，便好观闲云，好看野鹤，讷于言而敏于行。” “及至进学，修炼家传剑法，其族长老悉心教导，却往往不得要领，招式之间大失模样。” “裴家曾经对其修炼进展大失所望，一度判为蠢材，几乎被谪落至炮灰死士的境地，结果却在十六岁那年，城中多个世家联合举办的演武大会一举胜出，剑试天才，未逢一败。” “直至此时，众人方才知晓，原来世间真有生而知之之人，他修习剑道，得意而忘形，全然超脱了开创此种剑法之人的意境和招法，进入无招胜有招之境。” “裴家长老每教一招，他便在脑海之中浮想联翩，算尽其招式套路，再以尽破其法的应对施展出来。” “如若那长老本身修为造诣足够高深，当年就应该有所察觉，但当时的裴家尚未发迹，根本无人拥有那等见识和造诣！” 灵清妍也对裴白刃的事迹略有所知，上一代元神大能，前辈高人，早已经是传奇故事之中的人物了，这些都在他们声名鹊起之时广为流传。 她深以为然道：“当时的确无人能知，他的才华和器量，岂是那个小城之人能够衡量？” “也幸亏是如此，剑圣才能潜心钻研，不为功名所迷，不为世俗所扰。” “当时恰逢神剑门东长老做客小城，亲眼目睹这一比试，当场惊为天人，将其带回宗门。” “神剑门其实有着过了年龄便不再招收为弟子的规矩，但一番检验之后，也无人再提，全体长老都赞成破格招收其为弟子，甚至一入宗门便是真传。” “此后东海斗剑，剑斩血魔，雪山参玄，剑冢悟道……无数传奇由此而展开！” “自他习得神剑门真传，真正发掘出自身根骨天资与超凡悟性起，整个地仙洲便正式进入到了他与神剑，天剑二门那位剑仙前辈争锋的时代，时人并称剑道四尊，一圣三仙。” “一圣犹在三仙之前，举世评价，可见一斑。” “万剑归宗！” 在众人思绪万千，各自注目间，裴白刃沉喝一声，把这一剑道经典的无上剑术施展了出来。 懂得万剑归宗的剑修绝不在少数，但凡拥有了一定修为，强大精神与心志的此道中人，都会拥有着人剑合一，万剑归宗这两大经典剑法的自我理解。 此二招也是决定剑修们各自修为与造诣的最好标杆，因为它们招无定形，法无所限，挥洒之间，各凭造诣。 此方地界虽然为圣灵大阵所限，但它所能作用的，始终只是法力与元气的部分，在其压制之下，灵元稀薄，修士对外界元气的感知和利用效率低堪称低微，就连法力的祭炼都大受影响，但却毕竟还不是真正的末法，它并无法限制大能高手的符诏，也无法限制其元灵与精神。 裴白刃甚至根本没有动用法力，只是凭着自己近千年修为加持的无上剑心，将一股浩然剑意释放。 他的元神之中，一柄金灿灿的小剑浮现而出，宛若剑中神灵，统摄万剑，一道道剑芒化作激流，带着浩瀚无匹的气势朝韩丽激射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之间，韩丽就被诸多剑影击中。 她的身躯乃是由李尘亲自出手进行改造，而且拥有着太虚精金抗拒超凡的特性，叮当作响之间，如同金铁铸成，毫发无伤。 但随着这些声音响起的，却是那些剑影透体而过，如同虚幻之物。 韩丽神色一凝，忽的面色煞白，每中一剑，身上生机便以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片刻之后，就变得奄奄一息，身负重伤了。 “这……这是什么剑术？” 韩丽罕见的露出了震惊之色，忍不住失神，喃喃自语道。 啪嗒一声，她手中的寒冰剑猛刺在地，自身亦忍不住半跪于地，勉强支撑着，方才没有倒下。 人面大蛇叹气道：“你的元神被他所伤了，精神意志，的确妙不可言，竟然能在瞬息之间幻化虚实，借由此间的折射真正伤到你的身躯……” 它说话之间，韩丽身上才开始渗出一道道的血痕，明明是被透体而过的太虚精金身躯，竟然已经变得遍体鳞伤。 这显然是一种涉及到了法则之力，能够贯通精神与物质，虚幻与现实之间联系的神秘力量。 裴白刃看到韩丽如此，面上同样露出了讶异的神色：“你的元神已经为我所斩，竟然还没有死？你究竟被改造成为了何等的怪物？” 人面大蛇嗤笑一声，讽刺道：“分布式元神，精神数据去中心化，还有异地容灾备份，飞秒级切换而已……这是科学，可不是什么怪物。” 说话之间，韩丽已经缓了过来，默默自己站起。 裴白刃看到这一幕，沉默了许久，终是对众人道：“我真身未至，杀不了她，只能帮你们把她拖在此处，快走吧，继续去找李尘的真身！” 顿了一下，忽又迟疑道：“慢着，我们可能错算了一件事情……” 方维其微愣，问道：“剑圣阁下，怎么了？” 裴白刃凝重说道：“李尘他，应该已经没有所谓的真身了！” 第96章 不死之法 “没有真身？” 方维其等人并非见识狭隘之辈，他们身为仙盟的元婴高手，或多或少都听说过古修大能和绝顶高手的传说。 甚至在各自的宗门和家族之间，也有祖辈大能渡劫飞升，或者成就长生不朽的记载。 那些传说故事或者古籍之上的记载，真假和具体细节都早已不可考，但却几乎毫无例外都指向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想要成就长生不朽，将先修成不死之身。 这里说的不死并非绝对意义上的不死不灭，而是相对于凡人而言的生死概念。 修成此身之后，生命的形态将会拔高到一个凡人难以想象的层次，法则之力外的力量几乎再无可能将其杀死，因此可称不死。 这也使得元神境界之上，不死强者如同仙神，都拥有着种种化身或者替死，乃至于复活重生的手段，几乎无法被杀死，只能削弱或者封印，亦或者等到大限到来，自然老朽。 不同的道途和领域都拥有着对此一道果的不同理解，偃道尤其擅长替身傀儡替死之法，他们往往会隐却自己的真实本体，以各种各样的化身置于人前。 偃道高手用了这些手段之后，本来就难杀，但历史上曾经出现过更加难缠的偃者，那就是直接把自己的元神都虚无分化，复制诸多备份。 但这种法门有一个明显缺陷，那就是主人格将会陷入沉睡，无法及时联系彼此，作出共同的反应。 它始终无法脱离主体与分身分化的桎梏，与其说是不死不灭，倒不如说是个体消亡之后，使用预先备份的数据进行恢复。 这是一些古修时代，化身不死尸妖的法门，也是李尘理解中的冷备份与冷恢复。 但那是数十万年前的老黄历，时至当今，早已有偃者着力于研究全新秘法，根据元神生成意识的原理，不断分裂自己的人格和意志，但却同时运用集群智能的原理将其统一结合。 如此一来，一即是万，万即是一，分化聚合，无所不能。 这已经涉及到哲学上的个体界限之区分，李尘来到此世之后，着力研究了一番蜂群和虫后的形态，复又结合前世心理学中的格式塔意志，计算机科学之中的分布式服务器群，数据库的热备份与热恢复，容灾备份，以及当今之世，偃道的分形解物思想诸多思想，开始踏上元神分化，炼虚合道的大道之途，开始具备具有自身特色的不死之身。 “呵呵，果然见识不凡，这都被你察觉到了。” 人面大蛇闻言笑了起来，语气轻松，对众人说道。 “我所修不死之身，和尸妖法门最大的区别就是去中心化，以及实现了意识负载的动态平衡。” 他是从前世所知的分布式计算原理获得启发，充分改进了此世早已有之的道途。 这种法门和尸妖不死的秘密看起来有些相似，但一个是机械呆板的备份和恢复，一个却是动态平衡，即时响应，充分照顾了哲学上的连续性与统一性，实现生命延续的完整要素。 这在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合道之法，早已远超正常的元神前期。 他根本就不怕对方获知这一点，因此大大方方的承认起来。 “你们原本是想要进入物化天国，对我进行斩首？只要我先把自己给斩了，那就没有人能够斩首我！” 听到人面大蛇如此嚣张的话语，方维其等仙盟高手不禁一阵心底发寒。 “还真的没有真身？这已然是踏上合道之途的顶尖大能，他不是只有元神前期的修为吗？怎么会这么快就做到。” 剑圣沉声道：“他也是一名传奇强者，不可以等闲之理而论，这一次，盟里确实是失算了，你们不必管这些了，快走吧。” “你们跑不了的，通通都给我留在此地吧。”人面大蛇哈哈大笑着，突然从上方的柱子扑了下来，袭向众人。 “意剑，心斩！” 裴白刃举起手中虚无之剑，如同空手比划，斩了过去。 只听到扑哧一声，人面大蛇应声而断，前后两节俱皆分散开来，掉落在地。 但转眼工夫，它却又像蚯蚓般各自生出了头颅和身躯。 裴白刃再斩，人面大蛇继续分化，很快就像鲲血畸变的怪物那样，衍生出了百十条通体赤红的大蛇。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韩庆虽然见多识广，但却仍然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的大蛇，已经再也没有此前的人形模样了，但却反而长出了如同妖魔的古怪面孔。 方维其道：“这是混合了妖魔血元的畸变怪物，似乎还是血魔之中的某一品种！” 这些分化衍生的蛇体堵住门口，与众人大战起来。 很快，众人就发现，这种怪物的个体实力并不强，但却极其难杀，甚至每每被斩断之后，血肉掉下，都会快速膨胀，畸变衍生，形成更多的蛇体。 韩丽也冲了上前，攻向裴白刃。 裴白刃一边接招，一边观察大蛇，很快发现这是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的存在。 其内根本就没有灵魂与意志，有的只是被精心调制过的畸变血肉。 难怪它不**神之剑那一套，因为这条大蛇根本就没有精神，它只是血肉的聚合体，每一寸血肉，每一分元气，都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智能，能够顺应冥冥之中，某种虚空力量的驱使而行动。 “你们不要攻击局部，只有同时攻击整体，彻底命中所有的血肉，才能彻底将其消灭。” “滴血重生？”方维奇一听就明白了，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能力，甚至可以说是顶尖强者的标配，历史上屡见不鲜。 但明白归明白，众人手忙脚乱应付了一阵，却又悲哀发现，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顶尖大能何以为大能，那就是明明白白的强，让你知道他的特性和弱点，也根本无可奈何！ 攻击整体？说了等于没说！ 不，甚至还不如不要知道，省得叫人如此绝望！ 裴白刃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轻叹一声，终于再度出手了。 仍然是万千剑刃浮现而出，精神所凝的万剑归宗朝四面八方呼啸而去，在这座大厅里面卷起了一场恐怖的剑刃风暴。 片刻之后，大蛇纷纷被洞穿，全部化作棉絮般的烂肉，当场腐朽，湮灭，断绝了生机。 “它暂时被压制了，你们快走！” 第97章 主巢大厅 “怎么会变成这样？” 仙盟众人怆然若失，疲于奔命，一路上人心惶惶，再也没有了此前的踟蹰满志。 现在他们对完成任务再也没有了信心，有的只是无限的惊慌和失措。 本来他们到此地已是抱了决死之心，哪怕拼尽自己这条性命，也要为仙盟和地仙洲除此外道巨擘，但当屡受挫折之后，突然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实现，却又像是突然泄了心气，再也没有之前的斗志。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现在便是处在衰退的时期。 方维其突然停了下来，猛的一拳锤在身旁走廊的墙壁上，满脸不甘道：“诸位，我们决不能就这样灰溜溜的回去，你们可知，这次仙盟为了斩首此獠，做了多少准备，付出多少牺牲？” 韩庆道：“我知，仙盟为了今日之进攻，召集各大宗门决死之士，不惜以毁损根基的魔道邪法快速提升，短时间内达到可以和结丹或者元婴修士一战的半步修为，复又请动天剑门天道四剑，神剑门剑圣阁下等重器或者大能，还有罗吉道友那般的志愿修士情甘牺牲！” “甚至为了此事，我们还放弃了此前支援前线战场，拯救亿万生民性命的机会……” “如若我们无功而返，不但那些已经损失无法弥补，就连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这将会成为我们道心之中永久的魔障，再无可能说什么道心通明，无愧无悔！” 方维其道：“既如此，何不放手一搏，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继续进攻？” 灵清妍美眸一闪，却是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可我们现在被困在大阵之内，这阵法似乎拥有着压制修为之效，到底应该怎么做？” 方维其道：“偃者道果，无非实物积累，只要我们尽可能的破坏其物资，消耗其财力，终究能够对其造成打击！” “不死之身，毫无破绽又如何，虚空造物又如何，只要他还无法凭空炼制灵蕴宝材，那就永远都要受限于物质的显化！”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尽皆感觉方长老不愧是方长老，如此危难时刻，头脑仍然保持清醒。 他这一席话，的确道尽了偃者的秘密，也道尽了李尘的秘密。 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强的偃者，想要将其影响力推行至诸天万界，也不得不通过这种形式来传播。 这与那些远古传说之中的仙魔，神祇之流感召显化，也是同样的道理。 神体破败，香火散尽，即为殒落，即便仍然在冥冥之中保留着一份不死不灭的种子，仍然死而不僵，也要失去对物质界的显化投射能力。 他们既然已经来到了此间，就绝无可能空手而归，唯有选择破坏物质，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这放在法道其实也是同理，法道的战争潜力，同样要依靠物质来决定，如若没有了灵峰福地，天材地宝，或许仍然还有人能够凭着绝佳的天资悟性修炼有成，但是整个势力的战争潜力大大降低，很有可能，几百上千年内，都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战争。 人生能有多少个几百上千年？很有可能，一代强者，就这么庸碌无为的度此残生，再无作为。 这其实也相当于变相实现了斩首的目的。 “你很不错，只不过，我并不会让你们轻易得逞。” 虚空中，李尘的声音飘了过来。 方维其愤然而道：“这里到处都是他的耳目，我们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他，没有时间了，速速行动！” 众人对这个结果毫无意外，自从知晓李尘很有可能已经斩去自我，踏入传说之中的合道炼真之境后，就已经对此有所预料了。 他们把李尘分布式元神的混沌叠加状态称作斩却自我，虽不中，亦不远。 从某种意义而言，李尘还真的确就是在修炼法道的斩三尸之术。 机械心智，无善无恶，身化天道，斩却自我，这是殊途同归的道理。 他们虽然不知李尘此刻正在鹿台感应整个物化天国的战况，但既然已入道境，那就肯定拥有着监视全境，变相实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本领。 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没有这等能力，偃者们在各地遍布各种机关监测器件，也可以监视他们的行动。 于是众人纷纷调转头，往此前发现的那些备用胎体室冲去。 无论遇到什么，都是打烂，砸碎，疯狂的破坏。 短短片刻功夫，一个又一个的机关傀儡与备用机体遭到了破坏，诸多设备，仪器，也在这些仙盟修士的攻击之下化为废品。 “还真是歪打正着！” 鹿台中，李尘半躺在如同云雾的缥缈光云之上，感受着众人逐渐穿过生化实验室，向主巢大厅的方向靠拢而去的场景，不由也是轻叹一声。 就连他都不得不承认，方维其之言极有道理。 事已至此，这位仙盟的长老作出了一个异常明智的选择。 这样做的确可以给他带来破坏和威胁，远胜于其他任何手段。 不过，这同样也是取死之道。 李尘原本根本就没有杀心，因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对没有任何威胁的蝼蚁生出恶意，哪怕它意外闯进了自己的房间，最多也就是随手碾死，而不会去刻意追杀。 可若是蝼蚁化成了蟑螂，老鼠，亦或者白蚁，四处捣乱破坏，那就只能彻底打杀了。 “不过，他们似乎留有后手……” “此前急于找到我的真身，究竟意欲为何，是否要将计就计，给他们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众人终于来到了已经敞开的主巢大厅门口，突然发现此间的不同。 “这里是什么地方？” 从外往里观察，可见其中有个巨大的光柱，柱体之内，天枢所化的光球静静悬浮，灵子化的光子云雾散发着宛若灵魂的气息。 四周是被玄光幻影阵照映成为星空投影的漆黑背景，其中繁星灿烂，照映出了万千星辰。 而在这一幕宛若浩瀚虚空的背景之下，一个无头的人影端坐在中央的机关飞椅上，气度深沉，渊渟岳峙。 两名侍从模样的艳丽少女左右侍立，正在缓缓拔剑出鞘，沿着虚空的台阶缓步而下。 第98章 弃子 当那无头身影出现在眼帘中的时候，夏子益一下僵住，整个人如同魔怔般死死盯紧了对方。 方维其传音道：“怎么了？” 夏子益带着几分迟疑道：“这个人……好像就是李尘！” 方维其道：“我也感觉到了，又一个备用机体，不足为奇。” 夏子益道：“不，我曾经和他元神近距离接触，这副身躯给我的感觉，和之前那些备用机体太不同了！” 这个时候，韩庆也传音道：“那光球也极不寻常，似乎拥有着堪比元神的精神之力，但却又不同于一般的生命体。” 南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惊觉道：“难道那就是偃道所造的智脑本体？我以前也曾见过几个缴获的七星智能，给我的感觉非常相似。” 方维其肃然道：“这么说来，这处地方是他老巢里面的核心之地？” “小心！”灵清妍突然提醒道，同时祭出了自己的七色宝环。 当！ 火星四溅之中，剑锋砍在环体上。 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已然在他们分心之际发动了攻击，由于大阵压制，心灵蒙尘，几名高手竟然都没有察觉到异常。 方维其一下惊醒过来，面露惊喜道：“不曾想到，我们竟然误打误撞来到了这样的地方。” “诸位，我们一起努力，把这里毁掉！” 李尘的声音自虚空飘荡而下：“你们法修就只会毁灭吗，有神通法力在身，干点儿什么不好？” 方维其毫不示弱，反嘴相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私下里却快速而又隐秘对南毋传音道：“见机行事。” 他知道李尘拥有读心异术，能够感应到一丝外泄的精神之力，因此说的又快又急，内容还很模糊。 但南毋却一下就听明白了，也不回答，只是微微点头。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各施本领，神通法术朝四方上下轰击。 漫天水火雷霆，五行流光飞袭，猛烈撞击此方厅堂的穹顶和四壁。 中间立柱，光球漂浮处也受到了重点照顾。 但是转瞬之间，这些神通法术全部都仿佛冲击在铜墙铁壁之上的浪花，一下撞得粉身碎骨。 这座沧澜仙府，连外面的门庭和广场地板都是用太虚灵铁铺筑而成，如此重要之地，当然更加坚固可靠。 更有那天枢自成力场，庞大神识与圣灵大阵连接一体，生出了堪比元神的浩瀚伟力。 这股力量在她体表形成了一堵坚不可摧的无形墙壁，众人的力量与之相比，如同萤火与日月争辉，根本不值一提。 几名仙盟高手绝望发现，法诀施展之后，除了光影交织，如同放了一场绚丽的烟花，几乎再无他事发生。 现场连一片地砖都没有被掀动。 此方既有圣灵大阵力镇一切，也有厌灵宝材抗拒超凡，无论软的，硬的，明的，暗的，一切种种力量，都得先打破它们体系才行。 然而它的体系是基于山门大阵，大鲲本源和物化天国香火气运加持铸造而成，这些元婴高手根本不可能撼动。 方维其伸手一招，自己惯用的上品法宝招雷拂尘浮现，数道雷光幻化龙蛇，袭向人偶姐妹，其他几人也纷纷各施本领，抵挡她们的攻击。 而当这时，南毋却退至一旁，运用秘符召唤起了虚空之中的神秘力量。 嗤！ 随着剑锋扫过，数人身上再添伤口，一个个气血衰败，再负重伤。 数息过后，韩庆被一剑刺穿心口，魂体受大阵压制，不能脱壳而出，直接被钉死在了里面。 “韩道友！”方维其悲愤大叫，终究也被小蝶手中长剑斩下，持着拂尘法宝的手臂应声而断。 小蝶所用的武器，是一把足有五尺的尖长利刃，通体银白。 它外形看起来颇为古朴，是冷兵器时代的经典苗刀，实质却是李尘模仿前世所知炼制而成的高能激光束。 他的麾下并未掌握这门技术，因此没有大规模应用，但却可以从其他偃者那里订购成品，以光道的高深法门把一道先天神光炼化成型，拥有着远超寻常武器的锋锐。 它可长可短，能虚实变化，运用起来诡秘莫测，方维其一不留神也着了道。 小莹冲了上来，手中两柄同样品质的赤红利刃扎向方维其，也把他身躯贯穿，推动着冲向墙壁。 碰！ 方维其后背重重撞在铜墙铁壁上，整个人都被钉在其上，虚空之中，亿万芥子微尘携带奇毒，沿着伤口侵蚀血肉，飞快吞噬其仅剩的生命之力。 方维其口吐鲜血，陷入弥留之际，但却没有顾及自身安危，而是看向南毋。 在他们掩护之下，南毋已然成功施展法诀，全身上下血纹蔓延，形似古老符箓的道纹禁制从中浮现出来。 “呵……呵呵……” 方维其面露笑意，满怀希冀的注视着这一幕。 他并不知道，远在鹿台，浩瀚星云之中，斜躺在黑暗虚空之中的李尘同样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片刻之后，这些血纹逐渐消退，如同无事发生般黯淡下去。 李尘嘴角笑意散去，面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小莹转回头，看向方维其，却见他的面上露出了震惊无比和不信。 旋即，他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悲愤长啸道：“大长老，你们负我！” 小莹毫不留情，手中剑锋一转，另外一把利刃再度扎了进去。 噗！ 这位仙盟的长老，终于瞪大着眼睛，气绝身亡。 “怎会如此？洪大长老的符诏突然不灵了？”南毋也惊愕万分，“我明明已经解开封印……” 当！当当当！ 又是几声金铁交击的兵器碰撞声传了过来，灵清妍接连架住小蝶的攻击，神色惊慌道：“我快坚持不住了！” 夏子益全力催动灵幻秘法，赤红灵蛇活灵活现，袭向对方身躯，但是火星四溅之中，灵蛇自己反倒撞得头破血流，根本无法破开这对人偶的防御。 易锦芳的缥缈烟尘同样无济于事，不久之后，众人便一个接着一个被刺穿，砍倒，几近全军覆没。 第99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看来，你们已经成为了弃子。” “不至元神，终究蝼蚁，即便是大宗修士，仙盟长老，也逃不过被人利用的命运啊。” 李尘的无头本体缓缓站了起来，带着几分由衷的感慨，对倒伏在地的众人说道。 他并没有让小蝶和小莹留手，攻进此间的众人死伤惨重，只剩下一个夏子益留得性命。 “主人，这个人你打算如何处理？”天枢的声音从上方传了下来。 “我道为何他还不死，原来是你故意为之，不过，自他踏上这条路起就已经是敌人，不必为我特别优待。” 李尘说完，顿了顿，对夏子益道：“子益，真是遗憾啊，我本不想杀你们的。” “恶贼！”夏子益满脸怒容，带着最后的力量猛扑而出，身上红芒笼罩之中，幻灵化生，仿佛整个人都成为了赤红的蛟龙。 诸位长老的惨景已经令他萌发死志，再无任何侥幸。 但转瞬之间，小蝶和小莹守护在李尘本体面前，刀剑架起，斩破蛟影。 利刃轻易斩获了法力所化的鳞甲，余势不止，把夏子益的身躯抛飞出去，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终于眼神涣散，渐渐失去了生机。 李尘的无头之躯站在那里，静静沉默了许久，幽幽长叹：“道不同，终究不相为谋。” “然我所愿者，却是天下大同，人尽相齐。” “如若你心向我道就好了，何至于此呢？” 突然，一个宛如幽魂的身影静静的漂浮而起，朗声说道：“因为你所愿是人人都遵循你的想法和理念，尽皆顺从于你，遵循偃道。” “而我等的追求，是顺天应命，归复自然。” “偃道逆天而行，妄夺造化，当诛！” 李尘问道：“你是谁？” 那身影显化出来，是一位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赫然正是仙盟观天台的元神境大能，洪安洪大长老。 “原来是你？”李尘心中一动，立刻联系此前获得的外道大能资料，知晓了此人身份。 “你是仙盟之中的智道强者，精通卜算推演，修炼因果命运之人，难怪能够洞察先机，不降临此间。” 洪安道：“不错，我已知晓你在此间布下了天罗地网，还有禁绝神通法力的末法之阵，但却是他们进入此间之后方才得到足够线索，所以也来不及援护了。” 他扫视一周，看了看众位仙盟长老和夏子益等人的尸体，轻叹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李尘道：“你们知道不以真身降临此间，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威胁，而若当真降临，却又要冒极大风险，所以干脆把他们当成弃子？” 洪安道：“他们不会白白牺牲的，事已至此，我也知晓了你的许多底细。” 李尘道：“是吗？如今我已晋升元神，诸多研究领域开花结果，连我自己都不知自己的极限究竟在何处，你能看清我的底细？” “若真如此的话，你就是真正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了。” “可我也知晓你们的底细，知道你们并没有这般的本领。” 洪安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消失不见。 天枢道：“主人，外面围困大鲲的那些人变阵了。” 李尘立刻切换视觉，以千里眼投向虚空，果见天道四剑齐齐向内，镇守法阵的诸位仙盟长老和元婴高手身上散发出了沧桑古老的气息。 那明显不是他们自身的力量，而是以各种法宝或者秘法加持的底蕴。 在这一刻，这些人的修为实力全部攀升到了堪比元婴巅峰的程度。 随着力量注入，天道四剑锋芒大盛，四名执剑人同时将其挥动，化作四道长虹从虚空袭了下来。 轰隆！ 宛若陨石坠地的巨大爆炸声中，大鲲表体雷霆轰鸣，被贯穿了一道道深刻的伤痕。 洪安，宗一阳，裴白刃三位元神大能同时现身，事已至此，他们再无侥幸，决定从外部发起强攻。 这也是他们已然知晓李尘斩却自我，再无真身可言之后作出的。 这样的大能几乎不可能被他们杀死，唯有采取限制，削弱的措施，阻其证道。 一位大能刚刚晋升就遭重创，有限寿元之内，始终碌碌无为，也和死去差不多，他们的战略目的同样能够达到。 李尘驾驭大鲲，雄浑法力弥漫虚空，如同风暴朝他们席卷而去。 “昂！” 在一阵宛若龙吟的长啸中，无数冰晶鳞片当空浮现，银白色的物质快速反应，千百万个小太阳在漆黑的混沌时空之中剧烈爆炸起来。 这是他以虚空造物的神通炼就了恒星物质，通过大鲲的力量喷射出去，热核反应释放巨大的能量。 随着这些物质的聚变反应，神光与辐射横扫整个战场，仙盟一方的修士，但凡暴露在外者，几乎每一瞬间都遭受到了堪比太阳神光的照射，一个个燃烧起来。 他们各自运用自己的法力抵挡，但是虚空之中传来的风暴无穷无尽，根本没有消停的迹象。 在这一刻，大鲲仿佛化身成为了金阳门的九星战傀，金乌傀儡，如出一辙的攻击方式，令得结丹以下修士连在祂面前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片刻之后，鹿台更是大放光芒。 这是大鲲调动物化天国之内的储备能量，以香火愿力的凝聚之法，作出了显圣的攻击。 随着神光一闪，宛若利剑的七色神光斩破虚空，一下就落到仙盟所布阵势的外层界壁之上。 这股神光之中蕴含着天国之民同仇敌忾的意志，以及仙山支脉的灵蕴加持，顿时破坏层层节点，激起涟漪阵阵。 转眼之间，又是千百万颗飞弹袭来，大小烈阳在其中绽放，密集而又猛烈的攻击着这一围困自己的大型战阵。 李尘的法则之力无中生有，短时间内所造就的攻击打得大阵破绽百出，不久之后就有飞弹漏了过去，在那些修士的身边炸开。 就连三名仙盟大能也遭受到了攻击，事前早已备好的热核武库尽情释放，不记成本的消耗，逼得他们连连招架。 第100章 战争模式 苍茫云海间，魔龙大王化身黑蛟，如同真龙腾云驾雾，飞翔于小同天的一处旷野之上。 在他对面，是三名仙盟方的入侵者，俱皆拥有半步元婴的修为，还有各种法宝，丹药，符箓加持，战力非凡。 双方已经纠缠了一段时间，彼此追击，交战，三名仙盟修士发现避无可避，终于停下来与之对峙。 “哼，不跑了？你们可真是叫本大王一顿好追呀。”魔龙大王面上带着淡淡的讽意，笑着对他们说道。 三名仙盟修士没有回话，直接各自祭出法宝，朝魔龙大王攻了过去。 “玄水真诀！” 魔龙大王把蛟龙之爪一挥，一股漆黑的水元飞散而出，片刻之后，分化千百，如同墨迹在手中渲染开来。 龙蛇乱舞之中，这些水元伴随着云雾笼罩了三名仙盟修士所在的区域，每一次冲锋，撞击，都散开更多墨迹。 魔龙大王已经被李尘改造成为了元婴战力，又发掘出体内的真龙血脉，位阶堪比妖王，虽然对面这些仙盟高手同样实力不凡，但在他面前，明显还是弱了一筹，很快就被这些水元所化的龙蛇侵蚀血肉，每一次碰撞冲击，都嗤嗤冒烟，竟然是拥有着高度腐蚀性的力量。 这是他真身血脉之中所蕴含的力量，毒蛟玄煞，由毒腺所催化，凝化玄水，配合毒功，拥有显著的加持之力。 不一会儿，云头传来惨叫一声，有人被千蛇钻心，直教那皮开肉绽，骨肉分离，连神魂之中都染上了难以清除的毒素。 同一时间，百齿将军，金甲大王，银甲大王等妖王，也在另外一边的相齐天中与集中起来的敌人激战。 嗖嗖嗖嗖！ 随着百齿将军催动法诀，万千如同门板厚的巨大剑刃形成风暴，猛然斩落在对方所施展的雷霆法网之上，嗤嗤作响的电流声中，雷霆倾泻，被分散至四面八方。 “他那剑刃有古怪，是那种宝材所炼制！” “可恶……诸位，快与我合力破敌！” 五人结成战阵，金木水火土五行相克相生，如同龙卷的风暴带动着天地元气席卷起来。 这里没有逆聚灵之阵的压制，是以风暴的规模瞬间达至千百里，天地之间恍若站立了一尊无形的巨神，正在把尖锐的长矛刺了下来。 “看我铁甲！” 危难时刻，铁甲大王冲了上前，巨大龟甲化身盾牌，生生顶在这支巨大的矛型风暴上面。 轰隆！ 天地震动，元气四散，被撞破的五行之力四散流溢，激荡起阵阵洪流。 众人衣襟乱摆，发丝缭乱，在宛若轰隆的波涛之中掀飞出去，但很快又再稳住身形，再度朝彼此冲了过去。 只见巨钳大王剪刀钳落，当场就有十数名没有站稳脚跟的半步结丹被夹成两段，蛇夫人喷洒冰雾，把一大片敌人冻成冰块，然后用尾巴敲碎，然后接连再施妖法，逼得对方半步元婴高手连连退后。 白骨夫人，金甲大王，银甲大王也在另外三处战场各自与十数名结丹高手和数十上百的半步结丹较量。 他们并非孤身一人作战，后方是李尘麾下的傀儡军团，不计其数的鲲血战士，异虫异妖蜂拥而上，对那些正在四处破坏的敌人展开了围追堵截，通过多番的努力，终于把他们的疯狂行径阻止下来，尽可能的减免物化天国的损失。 黑灵更是被投放至沧澜仙府之中的一座旷野上，与傀儡军团协同围剿原本应该和方维其等人一起攻进来的半步元婴和元婴高手们。 这里面的都是仙盟一方的精锐，但却被天枢从中作梗，以干扰虚空挪移的方式分散至四面八方。 等到他们再次集中起来，想要攻向仙府的核心之地时，黑灵已经趁机杀掉数人，护卫军团也集中过来，要进行最后的剿杀。 这一方战场中，双方都是手段齐出，倾尽全力，但终究还是黑灵凭着自身的卓越天资和强大的改造手段压制了对方，更有那些鲲血战士，异妖战士，巡山鹤，旋碟机群不及成本的扑上缠斗，死死拖住其脚步，令得对方如陷泥潭。 黑灵已然是屹立于当世元婴巅峰的顶尖高手，更有圣灵大阵加持之下的本土作战优势，调兵遣将，火力支援，挥洒自如。 反观对方，无论如何精锐，强大，死一个就少一个，又迟迟得不到其他战友的援应配合，反而逐渐从优势转向劣势。 在此之外，物化天国各处，一个个以天然山峰，地幔，配合灵铁甲板所铸成的巨型物资仓库和工坊作场中，机械连番运作。 传送带上，一个个零部件被无形的元磁力场拘束，组装配置。 仅仅只需一刻时，不计其数的巡山鹤和四旋翼无人机旋碟就组装成型。 两刻时内，这些临时装配的机器就被运载至战场附近，沿途正好载入系统，加以调试。 再百余息内，通过巨型运输机一路播撒，顺利加入战场。 地下基地，数座庞大的地下母巢中，外形如同巨型甲虫，小腹足足有数里见方的虫后也在以疯狂的速度产卵。 那些虫形工蜂们正在如同蚂蚁搬家，络绎不绝的对其进行各种投喂，一方方被切割好的标准金属块，血肉块，有机饲料，无机饲料，固态甲烷，高能晶石……尽皆如同进了无底黑洞，瞬间消失不见，经过一系列的复杂消化和转炼之后，化作一枚枚的虫卵从腹部尾端吐出。 在如同生物肠胃内壁的肉质菌毯上，一枚枚尺许大小的虫卵沾着大量溶液，顺着重力滑落下方河道，其中利用地热供应温泉，上游撒播特殊的催化药剂，形成天然的孵化温床。 短短一刻时至两刻时内，这些虫卵便能够被炼制成为各种各样的低级幼虫，并按照其内基因分支，发育成为不同的变异物种，然后从数里之外的河道爬起，于孵化池对岸的空地集合。 有鉴于此次战争的性质和敌人的整体强度，它们大部分都被调整成为拥有飞行能力的飞犽，适应空中作战。 第101章 大局为重 在智脑系统的操控之下，每有一批刚刚制造好的飞犽聚集，就正好有一只腹内中空的虫形飞船发育完整，甚至连虫兵从各处聚集过来，登船备战时间都被优化。 整个流程精细到了秒级的单位，整整一百二十五息之内，必有一艘虫形飞船运载六万五千五百三十五只飞犽准时起飞，朝远方战场而去。 李尘麾下囤积了大量的装配车间与生产型的智能机械，修真工业化理念之下所设的工业基础，使得他能以近乎疯狂的速度临时暴兵，下汤圆般快速生产各类机械傀儡和生化虫兵。 尤其是晋升元神，领悟到了心之力的唯心之变之后，更是掌握造化大道之中的造物法则，能够凭空制造凡物。 他把此一权能分享给大鲲，令得祂也能够协助生产，更是展现出近乎不可思议的产能。 这些工场作坊，来来去去就是集中固定型号的出产之物，但却胜在快捷，廉价，典型的炮灰兵种应有尽有。 为了摆脱对灵石等修真之物的依赖，李尘甚至大力发展了氢离子蓄电池技术。 这对他而言并非尖端技术，因为他还有核电池和微型反应堆等技术可供选择，但终究还是一鸟在手胜过十鸟在林，在许多关联技术尚未得到突破的眼下，运用这种蓄电池的性价比远超其他，甚至在速度和后续处理也有优势。 他已然让麾下将其研制出来，自己加以吃透，然后凭空炼制。 此时李尘考虑的已经不仅仅是当前的战局，还有战后的资源回收，整体的战局和后续发展路线系列问题。 仙盟修士们起先并没有料到这一点，依旧在遵循上峰命令，尽可能地斩杀李尘派出的部队，以造成最大限度的伤害。 他们并非不知李尘的傀儡军团炮灰众多，杀戮这些意义不大，但是再多的炮灰终究也是利用物资生产出来，积少成多之下，迟早会对物化天国的战争潜力造成巨大影响。 仙盟更是隐约打听到，李尘所掌握的法则之力是造化法则，能够凭空造物。 但他们还没有彻底摸透李尘力量的特性，还以为他只能制造那些原材料。 殊不知李尘早已经炼制了零部件，甚至直接造就成品，分润大鲲，源源不断进行供应。 与之配套的工业化装配生产，更是堪称惊人。 这是诸多能力整合利用所造就的产能，绝非寻常意义的一人之力。 即便同样有能够撒豆成兵，瞬息功夫造就千军万马的大能高手，也不可能做到李尘这般程度。 因此，仙盟的众人接连大战数个时辰之后，发现围困自己的敌人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是越来越多了。 他们法力雄浑，又能够从天地之间汲取元气，不断再战，但接连施展神通法术，也对自身的精神造成了极大的损耗。 更有那黑灵和诸多炮灰部队之中的精锐趁机攻击，不断给他们带来伤势，越来越多的仙盟修士受伤甚至殒亡，此消彼长之下，败局已定。 “我们抵挡不住了，这里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仙盟高手牧云猛的一挥手，长袖如同绚丽彩虹，横跨百余里。 庞**力带动五行，五色光华之中，无形的罡锋把一只只飞犽扫落，就连那些金铁铸就的巡山鹤和旋碟也接二连三的破裂。 但是转瞬之间，刚刚扫出的空缺就被填上，天地灰蒙蒙一片，如同蝗虫成灾。 看到这幅恐怖的景象，众人尽皆感觉头皮发麻，深深的无力之感浮了起来。 “太多了，实在太多了！” “这起码也得有五亿……不，十亿以上吧！” “十亿？我看根本不止！远方好像还有飞舟正在把更多的傀儡运输过来！” “这些机关傀儡个体实力微弱，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但当中混杂强大个体，能够利用神光或者罡石弹进行攻击，更有一些暗藏神雷，能够震慑魂魄，撕裂虚空，连元婴境界都不敢轻撄其锋！” “这……这实在是太狡猾了！” 受制于资粮和生产能力，诸多傀儡之中，的确只有少数精锐才能对仙盟修士造成威胁，但依靠着众多炮灰牵扯精力与注意，同样取得了惊人的战果。 而在又一批新的炮灰上阵之后，天地之间接连炸响神雷，一群半步结丹的死士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连锁的爆炸给淹没了。 持续高强度战斗之下，他们的坚持已经到了极限。 就在这时，外围的虚空中，封锁大鲲的天道剑阵也终于在猛烈爆炸之中被撼动。 随着上百道神光击中仙盟方的一位元婴高手，那名元婴高手身躯焦枯，惨叫着燃烧起来。 虚空之中没有着火的条件，但在其中所藏的灵蕴激发之下，他连血肉都在寸寸消融，整个人凭空消失了大半。 这人恰是本已摇摇欲坠的法阵的重要环节，随着他的殒亡，阵势终于正式告破。 天枢提醒道：“已经恢复与外界的联系，发现外界时间仅过去十息。” 李尘道：“只有十息吗？这里面都已经过去了十个时辰，果然是隔绝时空的手段。” 天枢道：“我已通报沈大长老等人，他们正在往这边赶来，但因虚空充斥干扰之力，恐怕还需一段时间才能抵达。” 李尘闻言，并不在乎，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指望过外界的救援，单只靠着自己就足以应付了。 当天枢通知李尘的时候，仙盟一方也很快知晓了大阵告破，物化天国重新与外界取得联系的消息。 一个艰难的抉择顿时出现在了洪大长老三位面前。 究竟是拼尽最后一把力气再战下去，还是承认失败，灰溜溜的带着残兵败将大败而归？ “事已至此，只能大局为重，暂且先退了！”洪安面上闪过一丝遗憾之色，作出了决定。 麾下之人死伤再多，也难伤仙盟根本，但若他们这些元神大能都陷入偃者大能包围，那就极有可能重伤或遭削弱。 念及于此，三名大能各自拂手一挥，以袖里乾坤之法收摄天道四剑和在外众人，同时把撤退的讯念传进了物化天国之内。 然后，他们便没再管已经攻入其内的残部，毫不犹豫破空而去。 李尘见状冷笑：“想跑？没有那么容易！” 他的战斗机体毫不犹豫离开天国，也跟着跨越虚空，追了出去。 第102章 无中生有 混沌虚空，无尽宇宙，一片漆黑寂寥的背景中，仿佛有无数光线游离，时空扭曲。 三道遁光正穿行于均海域中央，归墟附近的深空，意图借此远遁他方，返回均海西方仙盟所掌之地，甚至更远处的地仙洲本土。 但突然之间，李尘就追了上来，三名仙盟大能尽皆停下。 “李尘，你竟然敢追上来？” 他们对此颇感意外，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主动撤退，对方竟然还不依不饶。 “你们三位，来都来了，何不留下？”李尘看着他们，哈哈大笑。 “你还当真是不自量力，区区新晋元神，自以为能够对付得了我们？”宗一阳冷然而笑。 李尘毫不在意道：“反正试试又不会死，万一不小心成功了呢？” 三人闻言，尽皆沉默。 事实证明，偃者大能拥有了化身万千的本领，当真可以为所欲为，许多此前不敢深入探索的险境，秘境，不能对付的敌人，不易面临的挑战，都可以轻松面对。 只要操作得当，最坏不过损失化身而已，背靠大宗大派或者足够底蕴深厚的势力，更是能够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李尘这般精修智道，旁通神魂，把自我意识和真灵本质都参透的大能更加不惧任何挑战，因为他已经变相修成不死之身，集群机组所支持的区块链式不死之法，远胜尸妖命匣。 这道果相当于元神大道的元神衍生之法，能够不断繁衍增殖自身神魂，真灵不灭，永远不死，除非天地自然所加的大限到来。 洪安对宗一阳和裴白刃传音道：“当今之世，修真环境大变，早已再无古修动辄数十万，上百万年的悠长寿元，但亦有各种延寿续命之法，保留意识，变相长生，如若他朝这条道路继续走下去，不知还要为祸多久。” 宗一阳也道：“我们今日原本就是为了给仙盟除此大害而来，没有想到未竟全功，说不得要把他这一机体毁去，才不枉来此一遭！” 裴白刃没有说话，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法挽回仙盟惨败的局面。 不过宗一阳之言也甚有道理，若能斩杀李尘的这一具化身，总比空手而归要好。 虽然他们也摧毁了物化天国之内不少设施，杀戮不少子民，但对仙盟而言，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只有李尘本身才是他们的目标。 “速战速决！” 宗一阳又道了一声，转眼之间，化作浩瀚的雷霆巨人，整个人身高万丈，无尽的白芒带着炽烈的气息从中散溢出来。 宗一阳已经不是第一回和李尘交手了，早在三十年前，李尘和舞姬探寻水界，在疑似归墟深处的想象之门遭遇他所带领的仙盟队伍，两者之间就曾爆发过大战。 不过当时李尘远远不是对手，仅有一招可能对其造成威胁的“腐化之影”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轻易就被宗一阳压制了。 虽然明白李尘已然晋升元神，不可同日而语，但过往的交手经验，依旧不可避免的给了宗一阳极大的自信，一马当先冲向对方。 宗一阳张开五指，金木水火土五行元气在其中流转，手心手背，阴阳变化，一道宛若烈阳的球状闪电顿时浮现出来。 它通体幽白，呈现出半虚半实的奇异形态，无声息间飞遁而出，转瞬就化作径长数百丈的巨大雷球。 “天印三阴雷！” 这是宗一阳所在势力自古修遗迹之中所得的一门雷道仙诀，几经编修，已然成为镇派之宝。 不过历来甚少有人修成此诀，唯有宗一阳天赋异禀，竟然是罕见的阴雷灵根者，天生属性与之契合，方才领悟此诀真意，修成许多年来无一练成的最高境界。 他也正是凭此参透了雷道法则的真意，终于变得能以唯心之变掌控雷霆变化，登临元神之境。 由此而衍生的雷霆锻体，雷霆劫兵诸多法门，只是其掌握诸多秘法之中的表象，随心所欲变化和引导雷霆的力量，才是其本质。 随着宗一阳出手，这道雷球已然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几乎如同传说之中的天劫降临。 古往今来的传说之中，不知多少前辈高手，古修大能葬身于雷道所成的天劫之下，它所蕴含的力量之中，本来就具有着毁灭万物，炼化神魂之意。 三十年前宗一阳也曾对李尘施展过这一招，但是当时李尘有舞姬护持，并没有正面挨上攻击。 这一次，他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也不敢轻易以身体硬抗，当下移动身形，一瞬间遁出数十里，从另外一边朝三人冲去。 但令人始料未及的是，当李尘身影从原地消失的时候，那道巨大的球形闪电也跟着消失不见，一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快速引爆。 轰隆！ 浑蒙的混沌虚空之中，恍若有一道创世惊雷炸开了。 方圆百里内外，煌煌烈烈的炽白雷霆绽放电芒，恐怖的天劫气息照耀万里。 仅仅只是一瞬，李尘的身躯就在无可抵御的高温和烈芒烧灼之下融化得不似人形，整个人都如同化作软泥。 但他的身躯仅仅只是顿了一下，很快如同液体变化，飞快重组。 宗一阳眼瞳微缩：“这是……” 洪安若有所悟道：“这是他以太虚灵铁打造而成的芥子傀儡，亿万细粒藏身于其内，拥有着极高的超凡抗性，它们之所以能被融化，只是单纯的高温高压所致！” “他似乎还在体内小洞天囤积了临战之际的储备，弥散四周，应时而变，模拟滴血重生的大能手段！” “更有那元神法力远程感召，精确控制每一粒细如微尘的芥子傀儡，甚至凭借其本身所具的阵势组成集群智能，加以操控。” “如此一来，除非能够将其部署在此的所有芥子傀儡同时湮灭，他随时可以不断复原，再生……”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自己的这一猜测，悚然而惊道：“不，他方才明明已经被彻底湮灭了！这是真正的无中生有，凭空造物！” 第103章 天鬼法身 再生手段分为多种，从武道功法淬炼气血的断肢重续，割头换脑，到偃道的器官移植，血元替换，再到法道的血肉衍生，滴血重生，乃至于，元神大道的神魂衍生。 这是一步步深入探究生命本质，洞悉世界和天地宇宙奥秘，从而追寻不死不灭，长生不朽的法门。 所求者，无不都是自己生命与意志的延续。 但是纵观诸多路线，古往今来的道果和成就，无不以这一近乎毫无根据的无中生有最为高明。 毕竟所有再生手段都是基于自身机体和生命仍然存续，从过去的旧有之物引申出来，属于有限的恢复。 一些凡物生命，甚至自带细胞分裂的限制，超过限度即行彻底死亡。 而李尘的法则之力，却是打破质能转换的宇宙铁律，以超越一切限制的奇诡手段来实现。 这才是真正的大道手段，与天地自然创造万物，从虚无之中创造出一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这一次，李尘的身躯之中再也不含任何灵蕴材料了。 取而代之，是完全以太虚灵铁和诸多凡材炼制的合金机体，内置微型的物质反应炉，由内而外喷涌着强大的类法力能量。 “太阳神拳！” 轰隆隆隆！ 一拳拳打出，虚空震裂，万千核弹爆炸般的小太阳在三人面前绽放开来。 三名大能尽皆感受到了如同太阳神雷爆炸的恐怖威能，连忙各自祭出法力抵挡。 “这人的法则之力太难缠了，竟然是造化大道之中的虚空造物！” 三位仙盟大能也是见多识广之辈，很快明悟了李尘如今所用的力量来源。 正如余宝曾经说过的那样，李尘如今所掌握的法则之力，从某种意义而言，比长生不朽还要更加强大。 因为它已然撼动守恒定律，乃是创造诸天宇宙的无上伟力！ 虽然受制于自身神识和法力的缘故，无法将其推及整个诸天万界，同样无法触及灵蕴本质，只能创造出凡物。 但在有限观测的范围之内，也相当于创世之神，造物之主了。 造化相关的法则之力，就算在所有三千大道之中的排名也是位于前茅的，唯宇道，宙道，因果命运几者可与之争锋。 造化，本身就是第一因！ 是宇宙之母，万物之源！ 在此力量之下，李尘领悟质能转换的太阳之道乃是理所当然，甚至已经开始触及物质湮灭和诞生的虚空之力，能够凭空汲取能量，轻易转换。 洪安一边抵挡着神拳威能，一边提醒道：“他只需要以粗暴直接的方式将这些能量释放，便是小型恒星般的爆炸威能。” 宗一阳难以置信：“难道这人当真无敌了么？” 洪安道：“不，任何法则之力都是有极限的，大道本身才能无限！” 宗一阳反应过来，顿时也明白，事实确实如此。 洪安道：“用偃者的话来说，就是根源道术具有优先等级和作用范围两大限制，分别涉及到了深度与广度……” 他尝试结合目前所知，分析李尘力量的特性：“他的法则之力，明显只能作用于凡物，无法祭炼灵蕴物质，也无法作用于任何法则或者法力加持之物！” “如若他能够做到这一点，直接凭空捏造成千上万座仙山福地出来，那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宗一阳道：“确实如此，他无法做到……” 洪安又道：“还有，他的造物神通，作用范围明显在于神识感应之内，而且还不是机关傀儡，探测装置所及的图像，声音，各类资讯回馈，而是本体的精神直接作用范围！” 宗一阳精神一振：“你的意思是，他正以秘法藏身在近处，暗中观察我们？他的神魂或者真灵直接观察范围之内，才能做到虚空造物，无中生有？” 洪安肯定道：“不错，如若他能在任何时间与地点随意造物，何不用洪水或者各类物质淹没我等福地，摧毁一切宗门，城池与坊市？” “绝大多数神通法术，还有乃至于大能高手的法则之力也与精神意志息息相关，这种力量的施展，离不开他的精神去驱动！” “这种精神之力，未必就是修士神识或者法力，可能还是其他，但必然与其真灵本质息息相关！” 宗一阳闻言，愈发感觉有理。 猛然间，宗一阳想起了过往曾经和李尘交手之时，遭受腐化之影攻击的情景。 “藏身近处，暗中观察……观察……” 他是元神大能，心血来潮之下，愈发感觉这观察二字道尽了关键！ 灵蕴是其法则深度的限制，观察范围则是其广度的限制，两者加起来，就是其运用的极限！ 由此也决定了李尘的战斗方式和神通手段的表现。 “原来如此，战斗机体只不过是他用来迷惑外人的伪装，他明明没有真身，实际上还是拥有真身，这深藏虚空的分神就是诸多真身之一！” 宗一阳突然转身，五指大张之间，雷网笼罩，一个拥有着千百手臂，通体长满眼球的触手怪物被其从黑暗虚无处抓了出来。 “裴道友！” 裴白刃早在宗一阳提醒之前拔剑出鞘，这一回，他手中动用了真正的道器，来自神剑门的镇派之宝之一，秋水神剑。 铮！ 在一阵飒然浮空的鸣震之中，白光闪过，触手怪物虚影一分为二，旋即化作点点白芒，淡然消失。 裴白刃在此间也运用了他的法则之力，无上剑意斩杀万物。 “消灭了吗？” 宗一阳知道，单凭这一手段是不可能除掉李尘的，除非有人能够把他所有分神和真灵本质同时抓出，一并湮灭，才能破坏所有神魂区块，否则他将无限复制和增殖下去。 但斩灭此间投影，必然可以消除其畸变法身，限制他的投射和观察范围，便是变相实现了斩杀化身。 可就在宗一阳张望间，一股毫无征兆的警讯大作，等他反应过来，身躯已被凭空冒出的手臂贯穿！ 这是希夷妙法！ 宗一阳恍然惊觉，震惊说道：“之前的判断都是对的，为何还会如此？” 这只手臂的主人，是呈现出半透明状态，如同幽魂的李尘虚影。 他看向近在咫尺的宗一阳，淡淡说道：“因为我已修成天鬼法身，虽未大成，但对付你们，足够了。” 第104章 法则的对抗 法身是古修对有道之士成就道果的一种称呼，尤指身躯或者形体方面的成就。 修成法身，意味着法则圆满，凝固于身，是在元神之上运用法则的全新层次。 一般而言，元神中后期的修士才能掌握法身道果，直接体现就是平常新晋元神者的法则之力需要主动施展才能有所作用，修成法身道果却是将其凝固于身，被动生效。 以李尘当前所见所闻，最为经典的例子，法身道果的强者大能正是舞姬。 舞姬拥有的生命恒定和同调律动二**则之力都是由相应的法则之力构建而成，其中生命恒定道果不需意志驱使就能自动生效，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法身道果。 李尘此刻所称的天鬼法身，则是一种源自于自己所创天鬼归藏秘法的道果形态。 所谓天鬼者，天志之近属，指的是一种冥冥之中，存在于天地自然的智能灵蕴，亦可视作是万物灵性和真灵本质的由来。 天之死为人之生，天死化鬼，冥冥之中，有精神意志的本质从大道分裂出来，演化生命，这便是天鬼归藏的真正涵义。 而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则是源自于盒子宇宙之外的观察效应，切实干涉了现实的运行。 这象征的是一种无形无迹，类似于天地精神意志的事物。 法则之力，也是观察者效应在宏观层面的体现。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的确也具备着心想事成，随心所欲的唯心之变效果，恰与此世神通法力相符合。 李尘是因为自身为盒外穿越者，天生心证道果，才能轻易领悟到这一丝法则，拥有掌握的希望。 他修为法力越是高深，这方面的优势就越明显，至今意志已经能够直接影响物质与能量的运行，甚至短暂超脱此世时空，进入想象之门。 但李尘的确只是占用了这一称呼，并没有当真达到天鬼法身的境界。 他如今还没有把这一神通修炼到和虚空造物一般的法则层次，只是拥有小成的实际作用，只待将来掌握相应的元神法则，使得自身元神进入混沌化的量子形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鬼法身。 饶是如此，结合过去所运用的希夷妙法，隐匿之术等法门，他同样已经可以伪装出这一效果，宗一阳等人精神为其所慑，又不熟悉他的经历和道果，根本没有办法分辨真假。 宗一阳等人的确勘破了他所掌握造物法则的部分奥秘，但却终究还是败在了这一神通之下。 因为李尘化身宇宙观察者，也即是所谓的天鬼，于现实存在和虚无概念之中不停变化。 他在此间以第三人称的仙神角度观察虚空，意志延伸，触及现实，便能够把自身的法则之力作用范围延伸至此。 这相当于是在一个虚拟现实的游戏之中，无限借用规则生成物质，而宗一阳等人是生活在其内世界的生灵，只能接触和影响他所生成的物质，而无法打破这一规则本身。 于是，宗一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刺穿自己的身影由虚而实，凭空刷的一声浮现。 这是第二个李尘身体。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越来越多的李尘化身浮现。 虽然不是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的几何级增长，而是不断加一的普通加法，但李尘几乎几息之间就制造一个化身，依旧在三人愣神的功夫就制造出了十余化身。 这些全部都是以凡物材料炼制而成的金铁傀儡，拥有着堪比五星至六星之间战傀的实力，体内也置有普通程度的物质反应炉，乃是一种类似反物质引擎的结构形态，战斗力并不弱。 “意剑，心斩！” 裴白刃举起手中秋水神剑，自身所掌握的法则之力毫不犹豫的斩了下去。 嗤啦！ 令人心悸的撕裂之声中，李尘的化身似乎发生了连锁反应，竟然一个紧接着一个，被他全数斩灭了。 裴白刃身为剑圣，所悟剑道绝非凡剑，也不讲究实体化的攻击手段，而是重在心灵。 他似乎掌握着某种因果律层次的斩杀法则，能以精神意志为引，灭绝一切有形无形之物。 李尘所衍化身虽然表现成为诸多个体，但在因果和逻辑的层面却是同一个集合，因此遭到牵连。 李尘楞了一下，旋即却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前世的职业，让他能够充分理解类和对象的概念，也清楚这种针对全部分身一同抹杀的逻辑何在。 自己拥有法则之力无限造物，别人也有法则之力追溯因果，各自发挥，全凭本领。 “不愧是剑圣，杀伐手段，堪称无敌，我的化身注定了存在凡物的极限，看来掌握中子星物质的结构之前，还不是你的对手！” 李尘的声音飘荡在空无一人的四周，如同幽灵。 “但你也奈何不了我。” “因为我已看到，之前那些物质只是发生了分子层面的分离，并非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是一种绝对的物质湮灭，几乎与他凭空造物同等。 而撕裂，粉碎，打破分子结构，是另外一种概念。 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看到自己化身被斩杀的方式，李尘顿时就放心了，这裴白刃毕竟不是自己这样的盒外穿越者，也没有造化大道的相关造诣，明显不可能领悟到这种克制自己的法则。 “等我掌握中子星物质，制造出中子战傀之后，天下绝大多数元神大能，应该都不会是我的对手。” “中子星物质？”三名仙盟大能心中沉甸甸的，一时不知应该作作何言语。 这个时候，李尘又再一次制造化身，凭空刷在宗一阳身边。 他隐隐感觉到，因为法则之力的特性，这名仙盟大能拿自己根本毫无办法！ 裴白刃拥有意剑心斩之法，天下万物，无所不破，洪安也有可能追溯自己神魂与意志，锚定因果命运的联系，唯有这宗一阳，毁灭之雷劫杀万物，却无法劫杀天鬼！ 李尘如今的修为和实力明显不能同时对付三人，于是柿子挑着软的捏，专门对准宗一阳展开了强攻。 第105章 重创宗一阳 混沌虚空，另外一方天地时空中，数道身影飞快朝李尘所在的这边赶来。 他们正是造化宗沈龙城，盘宁与吴方道三大宗师高手，各自战傀法力加持，所化的遁光陷入了诡秘莫测的扭曲状态。 “我们应该还能赶得及吧？三大仙盟元神围攻李道友，他新晋元神，底蕴不足，未必是他们对手！” “放心，元神境界的斗争，法则之力占了大半作用，剩下的修为和法力，不过是个点缀而已，所谓道果为上，法则次之，修为法力再次，最下者则是依靠先天血脉所赋予的生命本质，不知其然亦不知其所以然。” “李尘虽是新晋元神，但虚空造物的法则实在太强，自身亦对诸多道途道果有所钻研，古往今来，这般的成就者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他注定了和我们这些平庸元神不同，是要屹立于当世，乃至于整个历史长河的巅峰！” “若非如此，仙盟何必动如此大阵仗，费尽心思偷袭于他？” 盘宁却对李尘极有信心，说出了支持的话语。 吴方道看了沈龙城一眼，也道：“我赞同盘道友所言，沈道友，你是关心则乱了。” 沈龙城苦笑：“那是他的发展潜力可观，并不意味着现在就强。” “他的真正实力，我们至今仍然一无所知。” 盘宁闻言，顿时也不确定起来：“他是智道高手，意志分化，元神衍生，生命备份……种种保命手段，应该有所掌握吧？” 沈龙城道：“我们初见求援，并不如何迫切，就是不知，那三人究竟如何打算了。” “希望我们出发的消息已经传出，震慑于此，自行退却。” 沈龙城对李尘的处境有些担忧，如今又不便联系，无法确认其状态。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辛苦赶去之时已经迟了一步，李尘被他们重伤，甚至当场殒落。 那对偃道而言，无疑是巨大的损失。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仙盟的三位元神大能知晓他们赶来，先行退避。 如此则可避免争斗，大家相安无事。 偃道和法道之间虽然斗争已久，但也知晓了彼此的底线和底蕴，若非必要，不会轻易下死手。 这也就是为何仙盟大能们挑选李尘作为突破口，而不是处心积虑对付沈龙城等人的原因，他们都知道彼此难杀，就不会贸然而行。 再一者，则是执掌棋局者的体面。 元神大能亲自下场，将会把彼此矛盾推向最为剧烈的死斗，带来的损失也将最大。 万一发生不测，后果谁都难以承受。 可当沈龙城等人赶到李尘和三名仙盟大能交战之处的时候，定睛看去，却是不由大吃一惊。 只见浩瀚虚空中，李尘的身影幻化万千，虚虚实实之间，数具实体同时绽放烈芒，如同太阳自爆起来。 他是智道大能，能够捕捉敌人散溢出来的神识动机，料敌先机，精细运算之间，更显章法。 裴白刃每有动作，他便索性先于一步将其化身毁灭。 大量的物质聚变产生了巨大能量，虚实之间闪烁不止，屡屡将宗一阳等人逼迫得连连退避。 在三人之中，洪安明显技高一筹，能够对抗李尘的算计，抢先一步趋避爆炸，但宗一阳和裴白刃就慢上少许，已经各自受伤。 他们虽未修成法身道果，但一身血肉强横，生命本质也达到了元婴境界应有的层次，短时间内还能坚持，但当沈龙城等人赶来，整个形势顿时大变。 “三位大长老，你们帮我拦住他们，我来对付宗一阳！”李尘见到三人，语带欣喜，连忙传音说道。 单凭他一人，还真不好同时对付如此高手，颇有相互奈何不得彼此的态势，此前造成的些许轻伤也无关紧要。 但他有信心，只要沈龙城等人能够帮自己拖住另外两名仙盟大能，让自己和宗一阳单打独斗，必定大为不同。 沈龙城见状虽然惊异，但也不及多想，立刻操控通天神龙战傀加入战局。 云龙探爪间，巨大剑罡都寸寸绽放烈芒，强大的气势逼得裴白刃全力以赴。 荒兽神也冲向洪安，这一源自于荒古大陆的神级异兽通体散发荒蛮，强横的气息，洪安不敢大意，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吴方道则是飞临宗一阳身边，他不见李尘身影，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自觉应该拖住这名敌人，稍后再作打算。 可还没有等到他出手，就见四面八方同时有激烈的白芒绽放出来。 千百小太阳的裂变中，恍如有一颗小型恒星在他面前炸开了。 宗一阳头上，肩上，手臂，手掌，心口，腰腹，大腿，小腿，脚掌多处地方同时绽放白芒，无尽的元气在其中疯狂向外倾泻。 宗一阳挣扎着，想要摆脱困境，可身躯不知何时被宛若铁质的太虚灵铁所笼罩，血肉都被替换成为了李尘法则所掌控的物质。 原来，就在刚才其他大能被分开的瞬间，李尘通过天鬼法身悄然接触其身躯，然后运用虚空造物的神通将他整个人都点石成金，替换成为太虚灵铁，再以质能转换的方式彻底引爆，整个人由内而外粉身碎骨。 宗一阳辛苦修持已久的道体当场崩溃，身上诸多神符，法宝，也还没来得及起到护持作用就尽数卷入浩瀚虚空。 “你竟敢毁我道体！”宗一阳愤怒咆哮，元神彻底出窍，自虚空中幻化出高达万丈的雷兽法相。 可还没有等到他大发神威，一阵恍惚之感就突然袭来。 那是李尘早已掌握，但却始终深藏不露，甚少在人前展现的荡魄神雷秘法！ 他趁着激烈的神识冲击震撼宗一阳意志，再运腐化之影，万千触手凭空而现，将其元神拖向无边的混沌。 在此期间，元神病毒持续作用，李尘身为智道大能的强大神识彻底压制了对方，竟是令得宗一阳毫无还手之力，就被彻底吞噬。 顷刻之间，这位仙盟大能的生命气息就彻底消失，唯见一道真灵快速脱出，仓皇钻入虚空，消失不见。 第106章 灭法绝仙的誓言 看到这一幕，仍然还在争斗之中的造化宗和仙盟大能们不由得都停了下来，心中震惊不已。 “宗一阳陨落了？” “不，他在最后关头保留了一丝真灵，应该还有办法恢复神智，复活重生，不过若不调养生息，离陨落也不远了。” “他的形体和神魂都被李尘所灭，自身所修道途又非擅长恢复，恐怕很难重新崛起。” 李尘是新晋的元神境大能，宗一阳则是老牌修士，两者之间的底蕴相差十万八千里。 按照正常的修炼进展，李尘根本不可能是宗一阳对手，但眼前发生之事却又告诉了众人，宗一阳才是落败者。 这已经足以说明，李尘绝非寻常元神，而是那种超越时代，引领变革，不可以常理揣度的天才人物。 历来这种天才人物都将屹立于时代巅峰，成就万世基业。 “走！”洪安和裴白刃见此再无战意，拼尽全力挣脱战局，尽皆付出了一定的生命之力为代价，加速往外逃去。 李尘还想要再追，却被沈龙城拦了下来：“够了，李道友，我们眼下又无法真的杀了他们，还是适可而止吧。” 李尘道：“我倒是想要尽力一试。” 不过他看了看四周的战傀，顿时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他们并不能够像自己这般毫无代价制作化身，倘若死斗到底，后果未可预料。 任何战争都是有风险的，偃者就算能够通过操控战斗傀儡远程作战，不亲身涉险，也有可能拼光自己的部队，彻底丧失底蕴。 “罢了，这一次就放过他们吧。” 沈龙城道：“这次能够重创宗一阳，已经是大胜了，仙盟遭受如此重大损失，必将再度掂量攻击你的后果，以后就不敢再轻易来犯。” 李尘不以为然道：“以后是以后的事情，这一次他们也给我带来不小损失，我先回去看看，稍后再向各位正式道谢。” 沈龙城道：“这个倒是不必，你快回去吧。” 说话之间，李尘便把注意转回了自己的物化天国。 这时候天枢来报，境内的战斗正在收尾，那些攻进来的仙盟高手，除却极少数拥有着压箱底的保命和逃离手段，绝大部分已经陨落。 如此一来，仙盟遭受的损失，简直无法估量。 天枢道：“仙盟此次派出总计二十三名元婴高手，分别领兵攻进此间以及在外部署十二金仙阵，天道剑阵，但都已被我军击溃，斩杀元婴二十人。” “余者半步元婴，结丹巅峰者百二十五人，已全军覆没，结丹修士三百，伪结丹近万，也已授首，唯千余被一名仙盟高手，疑似灵霄门长老高彦者以秘法带走，暂未追击。” 李尘沉吟道：“那些仙盟高手有备而来，当中底蕴深厚者或有复活重生的手段，只要留得一丝真灵在，就不算是真正的死亡。” 这种事情他是无法全知的，因为仙盟底蕴深厚，当中拥有保命手段者不足为奇，除非他这种大能亲自出手，否则很难真正杀死。 不过遭此重创之后，那些高手形神俱灭，没有个几十上百年时间也难以调整过来。 人生能有多少甲子春秋，百年时间？ 修为越低者越不可能恢复，即便留得性命，也跟成为废人差不多了。 他们一般都会退居二线，潜心修养，除非自身所在势力遭受灭顶之灾，不再轻易出来。 而没有这些留存真灵手段的人，则是真正的灭亡。 如此者多见于草莽散修或者其他没有深厚底蕴和后台之人，就算是一些宗门大派的普通长老或者古老世家的庶子之流，也得接受这个现实。 除非他有额外奇遇，保留不为人知的保命手段。 “我们自己的损失有多少，死了多少人口？” 这才是李尘真正关心的事情。 天枢顿了一下，很快给出答案：“共计五千六百五十四人。” “五千多人！”李尘长叹一声，“我本意构建物化九境，理想天国，没有想到，竟会遭受如此打击！” “李尘，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这些都是仙盟的错。”不久之后，梅萱已经从避难所中出来，得知己方的损失，也是大为吃惊。 不过她还是劝慰李尘，不要将这些挫折放在心上。 李尘罕见的叹气道：“自古以来，弱小者命贱如蚁，在大能高手眼中的确算不了什么。” “我也斩杀了他们万余人，表面看来还是有赚，但仙盟又怎会知晓，我有完人计划，是要将这些子民作为未来的百万大能培养，他们杀死的，哪里是五千多名新晋筑基者，分明就是五千大能！” “此仇我必铭记在心，不报不休！” 梅萱听了李尘的宣言，颇感无语：“那你将待如何？难不成要为了这些子民攻进仙盟，也杀他们五千个元神大能不成？” “姑且不提你现在无法做到，就是能够做到，仙盟也没有那么多的元神大能给你杀呀。” 李尘道：“仙盟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元神大能给我杀，但这个势力的存在，不知扼杀了多少我道中人，不知毁灭了多少希望和潜力。” “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敌人亡我之心不死了！” “若有机会，我必将摧毁仙盟，灭法绝仙！” 他的语气逐渐变得坚决起来，梅萱听了，没有从中感受到太多的仇恨，却是油然的为之而震撼。 这一次，李尘怕是真正下定决心，要与仙盟和法道为敌了。 过去他为偃者，天然处在仙盟和法道的对立面，但毕竟也没有遭受太多的针对，就是广云毁灭，与仙盟组织的大举进攻密切相关，真正动手的仍然还是正气洲的方圆，而且就连方圆都已经为李尘所杀，麓骊书院也被抄家，报了这个大仇。 他一直以来的心思，都是埋起头来发展自己，构建理想天国，从来没有想过要称雄天下或者改变外界太多的东西。 是仙盟的作为让他惊醒，如若不彻底解决这一阻碍发展的旧事物，不要说理想天国，就是维持基本的生计都困难。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最为剧烈的冲突，关系生死存亡！ 第107章 天国之殇 灭法绝仙，并不意味着李尘将要杀光所有修炼法道之人，也不是他将屠戮天下，与民为敌。 而是要彻底改变这个时代，引领诸天万界走向偃者大道，追寻造化。 但这一切的前提，仍然还是以灭绝违抗者，杀死阻碍自己的外道之敌为先。 这与他过去所愿人尽相齐，天下大同自相矛盾。 李尘一直知晓自己不可能做到真正的人人如龙和天下大同，因此才提出物化天国之说，意图在自己治下实现这一抱负。 但如今，仙盟又再一次用血的教训让他明白，我不犯人，人亦会犯我。 有的时候，选择并不由己。 李尘下令让天枢收拾残局，自己也回归主巢大厅，询问起韩丽与剑圣化身战斗的结果。 却是发现，韩丽不负自己所望，已经把他解决了。 罗吉的身躯终究还是无法承受剑圣的全部修为实力，苦战一阵之后，被她生生耗死。 韩丽的身躯近乎不死，屡遭破坏，却又能够重生，他的真身尚未降临此间，也无法动用法则之力将其神魂意志斩杀，终究还是败于其手。 “他掌握的法则之力也和我一样，只能用主魂意志来驾驭吗？” “这似乎是绝大多数元神大能的共通之处，法则之力的运用，往往是单线运行的，唯有法身境的高人能以法身感召，自动生效，不用再以精神意志去驾驭。” “那是把法则之力运用到了极致的结果，即便超越时间长河，自身已经殒落，依然能够生效。” 李尘结合剑圣选择，想起了过去探索蓝海水界之时，遭逢海皇力量影响的种种，对这种力量的掌握又再深刻了几分。 很明显，裴白刃的修为境界是不如海皇的，自己如今的修为境界也不如海皇。 “主人，这些仙盟修士的尸体怎么处置？”这个时候，天枢又再问了一个问题，“他们都是修炼有成的修士，血肉机体强大，按照传统偃道的理解，都是极佳的宝材，可以炼制各种尸傀。” 李尘道：“我曾说过，不用这类傀儡，也不会转卖出去，全数收缴随身携带物品之后，就焚化安葬了吧。” 他是素体一派的支持者，哪怕这些外来敌人的遗体落在自己手里，也要坚持原则。 不过李尘很快又吩咐道：“在此之前，采集一下基因信息，留存血肉样本……” “若有机会，或可研究他们的灵根资质和血脉奥秘。” 这是基于研究的现实需要，很明显，李尘的道德观是以利益为主导的。 天枢应道：“是。” 当即派遣工蜂傀儡四处搬运，把留下来的敌人尸体和缴获的战利品进行清理。 这一次，这些仙盟修士留下了不少秘宝，重宝，作为战利品，也算是一定程度弥补了李尘的损失。 他们为了增强战斗力，携带的这些东西都非常精良，堪称件件珍品。 自身更曾经历诸多秘法强化，为李尘研究仙盟修士的修炼之法提供了宝贵的信息。 韩丽此时也回到了主巢大厅，看着李尘处置诸事，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李尘察觉到了韩丽的疑惑，在安排系列事情之后，主动询问道。 “师尊，仙盟当中的那个人，似乎与你相识？” 李尘微怔，道：“你说的是夏子益吗？” 韩丽道：“他们确实叫他夏子益，你若有意，何不留下他的性命呢？” 李尘沉默了一下，道：“换成过去的我，确实会留，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要紧，我完全可以采取诸多法门，洗脑暗示，彻底改造。” “但如今我已明白，改造一人容易，改造万众困难，他的出身经历如此，自我意志早已决定，这么做不是在拯救他，反而是令他苦堕，如陷地狱。” “每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智慧生灵都值得尊重，还是让他自己选择好了。” 事实上李尘说出这么一番话，仍然自感矛盾。 他现实中的所为，可不是这样的。 他始终坚持自主意志也可改变，人之意志不过是过去经历，习惯，选择方式的集合。 就是如今对内诸事，也多是采取威权手段，强制执行，并不太考虑个人意志的抉择。 他甚至断言，物化天国之内的子民没有愚蠢的权力，他们只能按照自己而意志选择上进，以实现自己的完人计划。 这当中的区别，只在于难度。 因为改造普通子民容易，引导也好，暗示也罢，甚至洗脑，改造，付出的代价都远比改变那些仙盟之人来得要小。 反观若是强行留下方维其和夏子益等人的性命，彻底洗去他们的自主意志和神魂本质，必将困难百倍。 如此之事，他不为之。 即便夏子益与自己有过一场记名师徒的缘分，终究还是因着道途之别渐行渐远，既然自己没能在过去把他留下，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自己终究不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不久之后，梅萱找上门来，告知物化天国之内诸境子民已经安抚好。 步青云等人知晓了前因后果，却是意外的对天国归属之心更甚，要求请见，提请报复仙盟。 “那些死伤之人，多少也是他们过去的弟子门人，同胞同族。” “人有爱好憎恶，亲疏远近，这是在所难免。” 梅萱非常理解这些人的感受，对李尘说道。 “此事我自有主张，叫他们稍安勿躁，先把死难者的后事料理了再说。” 整个物化天国同仇敌忾，同时也从安逸，悠闲的气氛之中惊醒，是令李尘始料未及之事，不过等他想通这一层，也发现过去的物化天国，的确是缺乏了上下一体的齐心戮力。 自己要实行的是终产手段，与人人如龙的相齐之道辩证矛盾，如今才要真正统合起来。 不过这也与过去子民实力太弱有关，李尘不可能依赖他们做任何事情。 如今逐步提升到筑基境界，方才有所改观。 念及于此，李尘下令隆重举办死难者的葬礼，舆论机器发动，把针对仙盟和法道的仇恨引导炽盛。 一时间，整个物化天国都沉浸在了他所想要的氛围之中。 第108章 夏玉堂的震怖 李尘遇袭的消息很快就在偃道阵营传开，闻悉之人，俱皆为之震惊，纷纷议论开来。 “仙盟竟然奇袭物化天国，要斩杀李大师？” “幸得李大师实力强横，不但没有被仙盟所害，反而还重创了他们一名元神大能！”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些仙盟之人也实在太狡猾了，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呀。” 但对更多知悉内情者而言，却是李尘在这一战中表现出来的深厚底蕴和强大实力更为令人难以置信。 他不过是新晋元神的后辈大能，竟然能够越过修为境界的差距，重创宗一阳，已经足以引起许多仙盟势力警惕了。 尤其是在第二日，李尘即行公开向各方宣告，决定加入这场均海战争，更是令得前线战场诸多仙盟势力人人自危。 本来偃者一方就已经攻城略地，所向披靡，近来毒王等人出手，更是令得生灵涂炭。 鬼知道这么一位大能高手也加入战局，会给整个均海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覆山宗的惨剧，可是令人记忆犹新。 “那些个大长老，偷袭得手倒也罢了，如今杀虎不成反将其激怒，将置我等于何地？” “照我看，与其在此担惊受怕，不如干脆归降偃道，改换门庭吧！” “族长所言极是，我们雾城龙家可不能步了覆山宗的后尘。” 没有谁是天然对某一阵营忠心耿耿的，仙盟没有能力保护均海世家的时候，他们就有可能改换门庭。 不过这种事情终究叫人唾弃，各家各派也不知偃道究竟是否愿意接受自己，只能是先派细作四处刺探，或者与自己曾经有过交情的偃道高手们暗通款曲，打探风声再说。 李尘却没有急着报复仙盟，而是调查起另外一件事情。 “仙盟是如何混进我的天国之内，还能进行大规模挪移传送的，这实在叫人生疑。” “以眼下掌握的消息来看，应该是通过我们在外采购的物资进行标记和传送，幕后有其他的大能以法则之力遮掩天机，令我们彻底忽略过去。” 天枢道：“主人，我们所约的合作商户有极大嫌疑，不过他们并无动机，应该也是被人利用了。” 李尘道：“除了直接与我们交易的那些人，还有谁有嫌疑？” 天枢道：“经我推演计算，前阵子囤积太虚灵铁的人也脱不了干系，因为他们若能够令得我们遭受重创，短时间内，便再无精力兼顾太虚灵铁的生产。” 她这完全就是利益主导的动机推断，通过事后获利最大者的成分反推其动机，李尘思忖一番，不由得也是心中冰寒。 因为他有个预感，事情的真相怕还真是如此。 那些人未必是主动作为，但在获知仙盟打探自己下落之后，不但没有上报，反而推波助澜。 自己虽然用神识和机关器监控物化天国各方，但也不可能毫无根据的发现那些利用大能力量制作而成的符诏，就是如今还有多少遗留，都未可而知，需要花费极大的精力去排除。 “叛徒终究比敌人还要可恨，因为敌我之战乃属天经地义，两面三刀，却不可恕！” 主巢大厅中，李尘一边亲自监督排查那些标记和符诏的进展，一边关闭天枢投射的显示光屏，冷然说道。 “在我真正腾出手来对付仙盟之前，必先找出参与者，拿他们祭旗！” …… 在物化天国反应过来，开始顺藤摸瓜的展开追查之后，暗中出卖相关消息，给仙盟这次进攻提供便利的幕后主使者，不由开始心焦如焚。 这个人，正是上一次和众人密谋囤积太虚灵铁，狠狠赚上一笔的夏玉堂夏大师。 天枢的推断并没有出错，这一次的确是他利令智昏，顺手就把物化天国的物流渠道暴露了出去。 东胜洲，梧州，夏家族地内，夏玉堂满面愁容，带着几分不安的神色来回踱步。 突然，他前方的庭院中，一道璀璨的金蒙亮了起来，淡淡的光影投下。 “庞宗师，您终于回应我了！这一次我和整个夏家都危在旦夕，还望您能念在前人情面上保我们一回呀！” 夏玉堂口中的庞宗师不是别人，正是造化宗七大宗师级大能之一的庞邩。 “夏玉堂，你真是天大的胆子，竟然敢算计元神高手！那人虽是新晋后辈，但一身法则奇妙无穷，有望在摘取造化大道的无上道果，你只不过一介元婴，安敢欺之！” 庞邩一针见血，指出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夏玉堂早就没有了召集其他人囤货居奇时的意气风发，因为他也没有想到李尘竟然如此厉害，不但能够从仙盟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中逃出生天，还能反手重创宗一阳。 如此一来，他对整个偃道的价值立刻不可同日而语，更有可能被造化宗真正接纳，奉为供奉甚至第八位宗师。 如若那个时候，他对自己遇袭这件事情有所怀疑，宗门上下必定协助追查，他曾经帮过仙盟的事情也不可能隐瞒。 “我之前也完全没有想到后果如此严重，我并无先见之明，不知仙盟追查物化天国的下落是要干如此大事。”夏玉堂叫冤道，“庞大长老，您可千万要相信，我只不过是想赚一笔横财而已，就是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背叛宗门啊！” “利令智昏，谁知道你敢不敢？”庞邩冷笑不已，但夏玉堂所言也有道理，这些人只不过是为钱财而已，物化天国的物流渠道，泄露也就泄露了，半公开化的东西，不可能防得住的。 “若非我曾和你的爷爷有旧，在过去探寻仙府之时奋不顾身救我一命，我决计不会管你们夏家之事。” “不过就算我要帮你，也不可能和这种人正面交锋，你把其他人的名单交出来，尽量把自己摘出去再说。” 夏玉堂闻言，震惊万分。 他知道庞邩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就连这位造化宗的老牌宗师也不愿意和李尘为敌，只有隐藏夏家也曾参与此事的信息，再推出一帮经手的协从者，让李尘发泄怒火，才能保得住他们。 第109章 妙宝借宝 数日之后，物化天内，一座大型仓库中。 忽！ 李尘的身影悄然浮现，伸手一招，一道密集如烟雾的浓厚黑影便被他从银白色的箱体表面提了出来，顺手一掐，如同风中残烛消灭。 天枢的声音凭空响了起来：“主人，这应该就是最后一份虚空道标了，仙盟高手利用元神法力将其隐藏，但终究没有达到法则层面，因此可以用特殊的能量感应装置进行探测。” 李尘道：“不要大意，这次我们虽然排查了上上下下所有地界，但也难保他们另外隐藏什么法则手段，虚虚实实之间，再阴我们一把！” “唯有同样利用法则层面的力量搜查一番，才能进行对抗。” “我如今也已经是儒道亚圣，唯心之力强大，直觉上的感知应该不会大错，但为防万一，还是小心为上。” 天枢道：“妙宝真人已经答应借取自身本源所炼制的鉴真仙镜，应该对我们有所帮助。” 天枢所言的鉴真仙镜，是偃道七大宗师之一的妙宝真人所炼制的宝物。 妙宝真人是偃道现存宗师之中唯一一位非造化宗人，自由自在，毫无拘束，早年间曾经进入仙府寻幽探秘，意外获得过一件奇宝。 那是一件拥有着法则之力，大道本源凝聚于其身的道果级法宝。 此种物件又可称仙器，神器，道器，不同的道途或者时代，都是顶尖的重宝。 它是一种宝镜类型的法宝，拥有镜灵，能够针对各种提问进行回答，但因其奸猾狡诈，妙宝真人未成元神之前屡遭欺骗，吃过不少苦头，甚至还差点因此丧掉性命。 妙宝真人一气之下，觉醒出了与逻辑判断密切相关的法则之力，然后照着它的模样另造一物，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那件鉴真仙镜。 鉴真仙镜拥有迥异于此前奇宝的能力特性，它不会针对任何具体的事物给出答案，只能依据运用法宝之人的问题进行判断。 但任何简单的功能，深入到了法则层面都堪称逆天。 因为这是天地大道支持之下的深层判断，堪比根源道术，对诸多事物都拥有着深刻而又长远的影响。 而且，妙宝真人是以此宝克制前人之宝，恰好能够完美将其驾驭。 妙宝真人曾经运用它做出过许多正确的选择，如今看来，堪称是当世奇门第一妙宝。 不过这种东西运用起来似乎颇有几分代价，这是他的法则之力限制，也是此世天地大道的平衡限制。 虽然妙宝真人不曾对外透露过具体的情况，但事涉因果命运之道，还有卜算推演的类型，最常见的代价就是寿元。 能够让他借出此宝，帮李尘这边排除隐患，当真实属不易。 说话之间，天枢突然又道：“他来了。” 李尘身影从原地消失，回到沧澜仙府的主巢大厅：“请进来。” 片刻之后，虚空扭曲，一道玄光凝成的门户缓缓在他面前打开。 妙宝真人一身长袍，手中持着一面四边棱形的异形宝镜走了出来，笑言道：“李道友，我来了。” 李尘道：“妙宝前辈，这次是李某承你人情了，感谢你不吝借宝，助我排除此间隐患。” 妙宝真人笑言道：“不要这么说，上次大乾皇宫之行，我们都托你的福，搞到不少皇朝气运和圣灵本源样本，这可是数十万年以来的前辈大能们惦记至今都始终不曾到手的东西，我们欠你人情才对。” 两人寒暄一番，李尘看向他手中之物：“这一法宝，就是传说中的鉴真仙镜？这造型倒是挺别致的。” 一般镜子都是圆形或者椭圆的形状，这种四边棱形的结构，给他带来几分莫名的亲切之感。 妙宝真人道：“不错，这物就是鉴真仙镜。” 李尘道：“它应该如何使用？将会付出何等代价？” 妙宝真人道：“一般人我不告诉他，但既然是李道友你，告知也无妨，只是不要轻易对外透露就是。” 李尘点了点头：“可以理解。” 此事虽非绝密，但也关涉着妙宝真人的立身之本，从使用这一仙镜的代价，可以反推他曾经使用的次数，或者说从中获得的利益，再推及至他所拥有的底蕴。 甚至于，连未来的寿算，都可判断一二。 一般人无法从妙宝真人口中得知真相，有机会借用此物之人，也未必尽知，因此直至如今都还保持着神秘的面纱。 妙宝真人见李尘如此表态之后，略作沉吟，便道：“它的本源是我意外参悟的先天卜算之道，但因我本业是器道炼宝相关的造化之道，实际上并未真正掌握它，只能结合自身本源将其化形为宝，把这一浑蒙不清的状态定型下来。” 李尘若有所思，这似乎是与自己把虚空造物的本源力量分享给大鲲，促使其也能同样炼制凡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所不同的是，妙宝真人炼成此宝之后，自身所拥有的相关法则力量就彻底消失了，他并没有完全将其掌握。 但相应的好处就是，借由此宝，他可以付出较小代价就运用占卜推演的力量，这是与因果命运，乃至于时光长河相关的高深道途，等闲之人绝不可能染指。 “……因此，每次动用，都需付出一年左右寿元！” 妙宝真人述说一番之后，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一年寿元。”李尘嘴角微翘，这妙宝真人少则动用此宝百余次，多则几百次，也不知道每一次都从中获得了什么好处…… 不过李尘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探究之心，他只是略作沉吟，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其实我有一件事情颇为困惑，不知真人可否解惑。” 妙宝真人道：“你说。” 李尘道：“你口中的寿元，究竟为何物？我们修士，沿袭自古修的寿元，是否只是一种生命力的概述，实际上并无寿元大限之说？” “因为在我看来，生命是一种能够维持和繁衍自身的系统，仅此而已，强加寿元大限于其身，其实是十分没有道理的事情，与其用寿元去表述，倒不如用生命力表述更为准确一些。” 第110章 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的意思是，寿命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妙宝真人听到李尘的问题，露出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这个问题，古往今来的先哲贤者都曾深入研究过，它关涉长生久视之道果，但一直以来甚少有人明晰，即便是那些已证长生不朽的大能，多半都是靠着先天的禀赋或者天赐良机有所成就，仍然停留在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 “不过不同时期，不同道途的修士们对此都有迥异的看法，最古老者，无疑当属元神大道的真灵性命论。” “此论把人之先天真灵视作不可磨灭之物，人之天地二魂都是天地大道所赋加，而命魂却是受父精母血感召而生，七魄随之而成，大多凡胎**都是这样的存在。” “此道中人修元神，追寻元神不朽，精神不灭，及至圆满无暇之境，自然就能长生，因此长生不朽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平常事物。” 李尘道：“此论我也早有了解，古修大能的确没有遭遇寿元大限的限制，这可实在让人羡慕。” “不过也难怪古修畏惧三灾八难，天人五衰，他们没有先天限制，就只剩下这些影响自身延续的考验了，灾劫本身就意味着死亡，今人反倒光脚不怕穿鞋。” 妙宝真人道：“不错，古时早有长生不朽者，动辄存活数百上千万年，仿佛永远不会到达尽头。” “但时至近代，此论又修正了关于元神和真灵本质的诸多解释，把天地大道的内容也添加进去。” “轮回转世之说，如今都非主流，暂且不去多提，我们单说如今盛行的法则枷锁论。” 李尘道：“愿闻其详。” 妙宝真人道：“如今我们讲究法则层面的长生，有人从生命大道明证性命，斩去枷锁之后，能够领悟一种叫做寿元自增的法身道果，与天地同。” “正所谓，天增岁月人增寿，修士正道在元神，法道阵营多是以此发展而来，血肉衍生，神魂衍生，寿元自增，诸如此类，决定着一个人的生命延续能力。” “此论认为，天地大道分化法则，以此限制生命活动的运行，每个人生下来都有寿元大限，不同程度的生命活动都将削损其寿元，此后血肉机体和神魂消耗能够弥补，这种损耗却不能弥补，唯有依靠修为境界的提升才能有所增加。” “是故炼气者寿百二十年，筑基者倍之，结丹者再倍，及至元婴境界，几有千年之寿，而元神至二千上下。” “但这并不意味着绝大多数的元婴高手，元神大能都能活上这等年月，因为他们在早期已经发生的损耗都要按照比例削减，譬如六十岁筑基者，寿算只剩甲子，晋升之后倍之，仅得百余年可活而已，除非能够找到一些含有道蕴，增益寿元的天材地宝。” “所以说，证道要趁早啊！”他说到这里，带着几分难掩的羡慕看向李尘，“但这对李道友你而言，根本不是问题，你如今年仅百余，所剩寿元还多得很！” 李尘略感兴趣，说道：“我二十三岁证筑基，按照这一理论的计算方法，剩余接近百年寿元，倍之为近二百。” “再耗费二十六年，近五十岁时修成结丹境五行宝体，剩余一百七十余年，倍之为三百五十年。” “再耗费五十九年，一百零八岁时至元婴，剩余二百九十年，倍之为五百八十年。” “又耗费二十九年，一百三十七岁时证亚圣，剩余五百五十年，倍之为一千一百年。” “也即是说，我至少能够活到一千二百岁？” 妙宝真人道：“不错，这一算法未必精准到年，但数十万年以来，应验无比，只有极少数个体或因身具圣裔血脉，或其他原因斩破法则枷锁而例外，譬如大乾王朝的那些古妖血脉者便多长寿。” “但无论如何，尽早晋升，避免前期阶段的无谓损耗极其重要，要知道，炼气时期的一年损耗，几乎相当于元神境的十六年寿，这就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这种理论还可以兼容真灵性命论，解决倘若古时有长生不朽者，何以如今不见踪迹的悖论，他们究竟是已经证道圆满化为天地，还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消亡在历史长河之中，谁都不得而知，但至少，天地大道变迁的理论可以自圆其说。” 李尘思忖起来：“的确，如若用法则枷锁论来解释古修寿元，不难得出结论，那就是古时天地大道的法则极其宽松，及至当代才变得严苛。” “这是天地自然本来就会发生的周期性变化，如此也可以解释为何天志，舞姬，大乾圣灵等存在能够一直延续，后面证道的诸多修士反而未达此境。” “他们都是上个时代的侥幸残余，其他大能高手没有那么好命，早已经在百万年前那场浩劫殒落！” 妙宝真人闻言，突然道：“未必。” 李尘道：“嗯？为何这么说？” 妙宝真人道：“仙盟底蕴深厚，还是有一些古修大能残余的，此事我不便与你多说，以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李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那好，我们暂且不说此事，我也来说说我对元神，寿算这些事物的看法。” 妙宝真人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道：“愿闻高论。” 李尘略作沉吟，却是抛出了一个惊人见解：“我以为，寿元枷锁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信则有，不信则无？”妙宝真人微愣：“这怎么可能？” 李尘反问道：“法力唯心，法则亦唯心，为何不可能？” 妙宝真人沉默了。 确实，法力和法则等事物，原本就同时兼具唯物和唯心的一面，如何不可能？ 这种理论和法则枷锁论也是相互兼容的，其实并不自相矛盾。 李尘试探问道：“真人可能想象，一个完全没有法力，法则，只有自然真理的唯物宇宙？也即是古修常说的末法时代？” 妙宝真人不明其意：“可以想象，但无法理解。” 第111章 再论长生 古往今来，不乏有人利用自身见解去解析天地自然，抛出各种新理论，新看法。 虽然主流理论早已被大众认可，化为定理，但新理论，新看法还是层出不穷。 这些都在一定程度完善着道果，有益于自身的修持。 这是妙宝真人愿意和李尘交流论道，谈及这些事物的原因。 但他着实无法理解，李尘为何会突然提起末法之说。 而且以他此世土著的身份，也的确只能想象，无法真正理解和认同所谓的末法时代。 天地自然之间没有任何灵气，也没有天地大道，法则之力的加持，这种诸天宇宙可能存在吗？ 简直科幻！ 他略带几分诧异看了李尘一眼，这么一个好好的偃者大师，甚至将至宗师的人物，竟然沉迷科学之道，简直有些所不知所谓。 还是说，玄学尽头终是科学，偃道所追寻的自然真理也是科学？ 妙宝真人此刻的心情，大概就跟大科学家看到同行沉迷神学差不多。 李尘却自顾自道：“如若真有那么一方天地宇宙，从来没有过超凡力量的存在，也没有唯心之变的加持，有的只是自然之道在按照唯物的一面运行，那将会是何等境地？” 妙宝真人毫不客气驳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尘道：“那为何会有末法之说？” 妙宝真人道：“那是归寂趋势的推理，是一种理想状态，正所谓物极必反，法则的唯心极限过后则成唯物，但我等且当它是一种想象之中才能存在的事物就是，无论如何想象，与我们所处之地，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所差异的。” 这句话不难理解，想象本身就是有根有据的活动，都是基于现实存在而推及。 李尘道：“那如此，岂不又变回客观唯物？” 妙宝真人僵了一下，似乎被他难住了。 李尘却理解他，无论如何，他毕竟是生活在这个宇宙之中的原生土著，无法去凭空想象末法之世。 “我等认知，可以勘破虚妄，追寻真理，但却并不能够凭空创造出根本不存在的事物，一切认知和理解，都是根据已有之物来延伸，哪怕再如何天马行空，光怪陆离，也必然有现实之物可依存。” “譬如飞马，是马，加上翅膀，各种怪物，也是依据肢体，触手，爪牙拼合而成。” “即便是此世中人想象之中的末法时代，也是按照灵气绝对匮乏之后，超凡不存所推理出来的一种极端状态，而非真正意义上的末法。” “但假如，有人真正触及这一存在，将其转化成为心证道果，然后推及至天地大道，会将如何？” 妙宝真人思索一阵，不大确定道：“那会陷入自相矛盾！” 李尘道：“为何这么说？” 妙宝真人道：“我们姑且可以把这种心证道果也理解成为一种特殊的法则之力，而且还是权柄最大，特性至深的根源法则，它将决定着整个天地大道的命运。” “那所有一切与末法相违的超凡力量道果，法则，遇之即行抹杀，甚至于最后连它自身也被自身所抹杀，这不是自相矛盾又是什么？” 李尘道：“但若它连自身都能抹杀，从一开始，又如何诞生呢？” 妙宝真人道：“那大概……是因为它本身并非一种超凡力量，所以也不会把自己抹杀？” 李尘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错，应该就是这样！” 妙宝真人吃了一惊：“这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可能，如若此世之中，三千大道，真的存在所谓末法之道，而且还有人能够证得末法道果，大概当真会按照如此规律运行……” “难怪古往今来的传说之中，早末法降临，乃是天地宇宙宿命之说。” 这是此方世界的类热寂理论，但理论毕竟是理论，妙宝真人打心底里其实并不是太认同。 这太不修真了。 李尘话锋一转，却又把自己的观点带了回来：“如若当真成就末法之世，法则枷锁论便不攻自破了，所以我才说，可以用生命力的理论去解释。” “也即是，末法之世下，寿元大限并不存在！” “末法之世，根本没有任何枷锁强加于生命之上，有的只是生命本身的细胞分裂极限，有的只是个体延续的哲学概念，亦或意识智慧的自我认知！” “譬如山上有一石，我们可以说它存在了千百万年，亦可推及至此方世界形成之前，数十亿年之前。” “我们夜中观星，所见的每一粒星辰，都存在了数十亿年，上百亿年，我们所见的每一粒黄金，白银，黑铁，都是宇宙诞生之初的产物。” “我们的形体，构成血肉的所有一切事物，都像是经历过万世轮回，都是数十亿年之前早有的物质！” “故而舞姬可以长生，圣灵可以长生，法身级强者和神祇亦可长生，因为祂们早已超过寻常生命的概念，只是意识和智慧的载体！” “如若我们能够超脱意识，智慧，自我认知的限制，化身天地万物，长生不朽又有何难呢？” 妙宝真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你所举例，都早已经不是正常的生命概念了吧！” 李尘道：“那就要看你对生命的定义了，如果是物质交换，自我延续，乃至自身的传承，延续，自律的智能机械算不算？” “据我所知，凡民贫苦之时，寿元只得二三十年，四十不惑，五十便可知天命，倘若丰衣足食，医疗状况良好，平均寿命却多可达古稀，四五十岁不过中青年而已。” “这里接近一倍的差距，根本没有所谓大限之分。” “而根据现有的生命理论推断，凡民即便不修炼，只要保证足够的生活条件和医疗水平，寿元超过一百二十岁不成问题，这是比拟炼气修士的水平，假若加入自体移植和促进分裂的灵药调制，达至相当筑基，结丹的几百岁寿元亦不成问题，更多见我偃道所制造的机械，智慧之灵，存活几千上万年亦能正常运作！” “如若把七星以上机体和灵智都算作生命延续，早已有无数长生不朽在我们身边，何以视而不见？” 李尘轻叹一声，却是幽幽说道：“我说了这么多，只想证明一件事情，那就是，修真修真……其实正是这一修真和超凡力量，限制了我等修士的寿命啊！” “证道长生，唯有打破这重枷锁。” “世人皆说得道成仙者可长生，而我却要说，唯有天下末法，抛弃修真，才能万众长生！” 第112章 双镜合璧 “你可真是个鬼才！” 妙宝真人无语了好一阵，方才像是重新恢复思维能力，满怀感慨的赞了一声。 “说得我都开始有些相信了，或许此世之中当真不存在什么修真，超凡，法则，一切都是自然规律本身在作怪。” 李尘的意思，他也明白了，大概就是自然大道，造化本身才是至高，一切修真也好，超凡也罢，无上伟力，法则之力，都是人为定义的。 道之力量无限，而人之认知有限。 “但前辈先贤早已用实践证明了修真的正确，末法科学不过是臆想出来的虚假之物，道友何以如此呢？” 妙宝真人一边摇头一边感叹，他是真的看不透这个李尘了。 这个话题李尘可不便跟他细说，连忙打了个哈哈，道：“一家之言，不必挂怀。” “既然如此，我先帮道友把事情办了吧。”妙宝真人道，“你想要通过何种方式排除隐患？” 李尘道：“只问此间是否还有仙盟高手留下的后手，似乎有些指向不明，万一它回答是，我到何处去找？” 妙宝真人道：“不错，这正是我这件宝贝的缺陷，它与元神修士掌握的根源道术一样，都是存在大道权柄和作用范围限制的。” “它相当于我道法化身，唯我真灵可以驱动，否则此事虽然有伤天和，但我也会去找一群人代替，作为日常使用之物……” 他说到这个，还显得颇为遗憾。 如若此宝没有绑定真灵的限制，那的确是堪称无上至宝了。 能从大道根源信息层次判断真假，这能成就多少研究，做成多少事业？ 这种东西或许不适修士斗法的直接交锋，但用在偃道，简直堪称无上至宝。 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大道有知，即便让妙宝真人意外炼制出了此宝，也限制他伟力不可以分享。 “除此之外，就是之前我和道友你说过的作用方式了，它只能回答具体而明确的问题，不接受先行假设，或者意义不明的含糊提问。” “比如问，我是否会在活到超过一千五百岁的某天死去，这种问法是不可的，它会随意挑选是否能活到一千五百岁，以及是否会在某天死去来回答，我们根本无从判断它所指是哪一个问题。” “另外，它的认知方式不以我等生灵智慧为标准，而是自己的标准，是以真假虽断，未必却能让人满意，比如我问今天是否有凶，回答否，结果仍然意外遭受血光之灾，但否极泰来，反而得到更大好处。” 李尘道：“明白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这样一来，就不能取巧打马虎眼，妄图通过一个问题，得出超越问题本身的信息。 不过李尘程序员出身，对这种限制倒也能够接受，甚至如鱼得水。 他思虑一番，对妙宝真人道：“我本来想问，仙盟是否还有能力凭借上次进攻所遗手段再度攻入我物化天国，但看来也是先行假设，并不可取，还是老实一点，问此间是否还有敌人留下的法则层次后手。” 妙宝真人点了点头：“如此倒也可取。” 他当即举起宝镜，把这个问题复述一遍。 明镜亮了起来，不久之后，镜面上金光凝结，幻化出一个端端正正的道纹标记。 李尘通晓阵道，立刻认出，那是一个代表“否”的标志。 冥冥之中，奇妙的法则气息散发出来，他元神通明，立刻直觉知晓，一切敌意人员，都没能在其中留下法则层次的后手。 这个问题其实也缺乏对敌人的定义，但仍然通过验证，得到这么一个“否”字，李尘就放心了。 算起来，他在这方面仍然还算是取了巧的，尽可能获取最大量的确定信息。 “恭喜，这个答案，你应该能够满意。”妙宝真人收起宝镜，对李尘说道。 李尘道：“多谢了。” 这一次李尘也不是白请妙宝真人的，因着李尘能够施展虚空造物神通之故，向他供应了一大堆在外看起来珍贵异常的宝材，绝大多数都是李尘自家所研究的各种材料。 偃道对这些东西同样有所研究，尤其是中子星物质的构成，更是近来的攻关重点。 在此过程之中，是有许多大大小小成果可供利用的，对妙宝真人这样的偃者而言都是新奇之物。 此后妙宝真人也没有久留，他知道李尘这边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便在简单参观一番仙府之后告辞离开。 李尘事后询问天枢：“你可有感应到他身体机能和精神波动的变化？他说每次使用此宝都需要消耗一年生命力，是否真实？” 天枢回应道：“没有发现任何变化，他应该能够控制自身，不泄破绽，不过我经计算，判断他所言应该不假，只是隐藏了额外的关键信息。” 李尘若有所思：“我的直觉也告诉我，应是差不离，这种法宝既然存在，他就不可能不去寻找突破限制之法，这么多年过去，或许早已找到。” 而当这时，妙宝真人跨越重重虚空，也返回到了自己的洞天世界。 那是一座深藏于虚空之中，古色古香的灵蕴仙岛。 “李道友奇思妙想，宛如天人，当真是教人钦佩啊！望舒，你按照此类建筑设计，造就一些样板出来。” 他挥手之间，祭出一道蕴含着现代化城市设计蓝图资讯的法力，让自己府邸之内的器灵加以参阅。 “是，主人。”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回应道。 就在这时，妙宝真人怀中生出一个怪里怪气，不男不女的声音：“那个人说的东西有趣的紧，他将领悟末法之力。” 妙宝真人轻咦一声，从怀中掏出一面和鉴真仙镜差不多大小，但是外形迥异的圆形小镜，语气不善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不要忘了，我已炼制出专门克制你的秘宝，你是骗不了我的！” 话音刚落，鉴真仙镜不经他驱使，自动飞出，运转起来。 妙宝真人面含冷笑，看着圆形小镜，一副马上就要揭穿它的淡定神色。 但鉴真仙镜大放光明间，却是一个代表着“是”的道纹浮现。 妙宝真人身躯僵住，顿时怔在了原地。 第113章 降神 物化天国的追查效率奇高，因为在李尘引导之下，不但天枢把大部分的计算力投入此事，就连造化宗都密切配合，派出各路使者顺藤摸瓜，追查各个渠道的问题。 李尘的遭遇让他们明白，自家的浮空城也有可能遭受同样的攻击，这是要震慑宵小，防范于未然。 虽然这一次归根结底，是仙盟的智道大能出手蒙蔽了天机，但那些人的推波助澜多多少少也起到了一些作用。 如若他们发现有人在算计李尘之后能够第一时间上报示警，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短短几日时间，终是开始有人浮出水面。 紧接着，外界那些卷入此事仓库管事，商会管事，灵峰峰主之流也相继被找出。 但这时候，李尘的怒火却反而平息下来。 因为他这时候也发现，这的确是一个系统性的问题，并非一家一派之过错。 自己的物化天国终究还是与外界有着物质的交换，这种渠道上的漏洞，是几乎不可能防范的。 本质上还是自身技不如人，被外道大能事先算计，蒙蔽了感知。 不过道理归道理，李尘却不可能对此事轻轻揭过，仍然朱笔一批，让造化宗帮自己杀了一小群人。 那些都是源于造化宗门下的弟子和附庸势力，李尘这是给面子，让他们自己处理。 不过对于坊间草莽的商会，世家之流，他就没有那么客气了。 他把麾下士气正盛的子民派遣出去，尽皆都是以自身意志驾驭傀儡之躯，完成机械降神。 这将会是小同天之后，麾下子民执行外派任务的主要形式，物化天国将会以虚拟技术，拥有许多可以在外征战的派遣力量。 如今执行这种任务，只不过是小试牛刀。 …… 东胜洲，西延坊。 晌午时分，烈日炎炎，路上行人尽皆被这边闷热而又潮湿的天气搞得心浮气躁，一路步履匆匆，机关走兽快速而行。 盛记商行的大门口，几名护卫百无聊赖的躲在阴影之下避着暑，各自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突然，几名奇装异服的男女引起护卫的注意。 “你们快看，那边来了几个生面孔。” “什么啊，我看看，咦？” 盛家护卫所见的奇装异服者，正是身穿合金战甲的天国战士们。 他们尽皆都是由天国之民操控傀儡，以实物显化形体而派遣在外。 借助于物流渠道的开路，还有灵波通讯网络和偃界天罗网的普及，李尘这边已经逐渐能够把虚拟实境推及至现实世界，让自己麾下的那些子民们足不出户，就能驾驭这些人造的灵体机体显化人前了。 外人看着，尽皆感觉这些存在气机奇特，似人非人，有一种改造生命体的灵蕴之感，实则是天国子民眼中的虚拟角色，游戏人间的道具而已。 他们此刻尽皆脚踏浮板，立于半空，居高临下看着那些目瞪口呆的护卫们。 “哔哔哔……” 其中一名为首者，是个外貌十多岁的少女人形，戴在左眼，单边眼镜模样的通讯法器传出粗犷的男子声音。 “哼，战斗力只有五百的渣渣，不是我们要找的人，进去搜搜看。” “是！” 其他人紧随其后，飞快冲进商行大院内。 护卫们这才回过神来，惊道：“飞进去了。” “不好，那些人敌友不明，莫要惊动了二长老！” 结果还没有等到他们跟着进去，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一声巨大的雷鸣。 轰隆！ 紧随其后的，是震动传开，气浪翻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炸开了。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到我盛家的地盘撒野！” 一名筑基修士的狂怒吼叫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名筑基修士，正是盛家二长老。 他最近恰在此处巡查，突然遇到六名奇装异服的男女对他进行攻击，不免雷霆大怒，但毕竟是世家出身，即便处在盛怒之下，也不忘记问及对方来历身份。 “盛家二长老盛海，找的就是你！” “我们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某某某是也……” 六个人中，四个人说了一大通不明所以的名字，盛海根本就不认识，不由得额头青筋暴涨。 还是为首的头领反应过来，少女檀口中发出清脆悦耳的娇吒：“我们是李大师麾下，物化天国战士！” “盛海，你的事发了，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罪止一人，还是负隅顽抗，祸及全家，自己选吧！” “头儿，你也太狡猾了吧？” “什么时候买的变声组件？” “你们都犯糊涂了不是？降临之躯本是人造灵人，自带基本组件！” 这些人耳边的通讯法器中，一些奇怪的窃窃私语传了出来，但都是由特殊方式加密，特殊渠道传输，只有同样佩戴这种法器的人才能听见。 外人只感他们气机浑蒙，威严凛然，宛若天人。 而他们所报出的身份来历，更是令得自知理亏的盛家二长老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物……物化天国的人……” 扑通一声，盛海整个人都瘫在地上，堂堂筑基傀儡师，毫无反抗之心就认栽了。 “我愿一死以谢大师，还望大师怜悯，饶我盛家！” “嗯？竟然这么容易？” 这架势反倒叫一帮天国战士迷茫了，不过偃道大师不可辱，元神大能更不可辱，如此的结果反倒顺理成章。 这些人原本多是为了家业利益而走险，出事之后，也只能选择自己担下。 “带走！” …… 同一时间，苍海域的云来坊中，一名结丹高手却是哈哈狂笑着，把来此的多名天国战士打倒在地。 灵人之躯气若游丝，但却依旧冷傲无比盯着他，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也完全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云来古家，古大匠是吗？很好，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嗒！ 古大匠直接把那子民的头颅拧了下来，法力催吐，进行抹杀。 “咦？” 他已经拥有结丹后期的修为，但却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人的灵魂。 这些……竟然是假体？ 古大匠悚然而惊：“这种技术！难道……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第114章 三等 古大匠并非冥顽不灵之辈，但任谁来此，莫名其妙跑出一群人对他说你犯事了，不降则死，也不会接受。 他不是什么寻常角色，而是执掌一方的草莽大匠，地方上有头有脸的豪强势力首领，怎么可能束手就擒？ 因此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哪里的小蟊贼听说了前些时日的事情，诈唬他而已。 如若堂堂大匠能让人骗了去，那才真叫人笑掉大牙。 但当他出手击杀这些人后，却又发现，他们个个不凡，居然有可能是真的。 “东主，东主！”就在这时，远处有人飞了过来，那是几个驾驭着赤枭机甲的仆从。 “东主，我们看到你亲自出手斩杀来敌了，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古大匠看了看身边这些人，都是自己的心腹，当下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他们。 不过他懂人心，决计不会把自己招惹李尘的秘密说出来，只说可能是某个浮空城的子民下凡办差。 “什么，这些人有可能是浮空城来的？” “浮空城来的又如何，不过区区先天武者而已，这样的人在浮空城也是小角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地方豪强，古大匠和其所属的麾下势力显然见多识广，不像普通平民那样对浮空城敬畏如神明。 大师，元神是高高在上不错，但就是类比皇帝老儿之于凡民，也得是天下人管天下事。 造化宗要维护它的统治根基，偃道要维持它的秩序，这种规矩就是牢不可破的，它不可能靠着自己全盘管理。 古大匠心中却有几分计较，这次的事情，性质和寻常招惹截然不同。 元神大能的怒火，的确是他无法承受的。 那么接下来，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跑路，隐姓埋名暂避锋芒了。 趁着属下们不知，正好推去替死，兴许能有几分转圜余地。 古大匠也是草莽出身，虽然抛家舍业心有不甘，但他都已经活到这把年头，自然知道什么是最宝贵。 他信奉的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和那些有世家宗门之累的人可不同。 ……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杀我们！” “别的队伍都顺利完成任务，就我们遭殃了，这岂不是说我们无能！” 正当古大匠筹谋着后续处置事宜的时候，物化天国，相齐天中，几名李尘麾下精心挑选出来的天国战士气愤不已，尽皆都为自己操控的角色全军覆没而痛心疾首。 他们本以为，仗着物化天国的名头就能叫那古大匠乖乖伏诛，如今看来，还是太天真了。 “你们这回知道教训了吧，那些乖乖伏诛之人只不过是受家业拖累而已，真要有心对抗的话，一方大匠，也是极其难缠的。” 罗晋带着几分笑意，从隔壁的房间走了出来，他如今已经是相齐天的子民，这支队伍恰好就是他相熟的同门弟子所操控。 “罗师兄。” “罗师兄。” 众人纷纷站起，群情激昂道：“你拥有的权柄更高，能操控结丹角色，可要帮我们报这个仇啊！” 罗晋道：“你们放心，看我的。” 说话之间，就来到众人此前所用的座舱前，调整驾驭模式，半躺着坐了进去。 众人连忙聚在后面，调出数丈见方的大屏幕观看他登录幻界。 相齐天中，人人平等，但却是基于人格和晋升机会的平等，实际差距仍然存在。 每个人都因各自贡献和表现出来的资质，潜力，划分为不同类型和等级，其中罗晋已然晋升三等权限者，普通人仍然还是四等和以外。 如今的罗晋已经有资格进入物化九境第三重天的小同天，和其他同为权限者共同开发此境，摸索前进的道路。 他是因着这次天国遇袭耽搁，还有对同门师兄弟们的不舍才留下来。 平常就在小同天中当差，相齐天中居住，两地来回的跑。 随着李尘麾下对能源的利用能力越来越强，拥有的资源也越来越多，这些境内的挪移传送，通讯成本呈现断崖式下降，完全足以供给他这样的三等权限者任意使用。 如今物化天国之内的权限者并不多，除却李尘自己为超等，梅萱，余宝，还有一些至今尚未搬迁进来，仍然还在天龙峰中拥有巨大贡献者为一等，就是步青云这些大师级人物为二等，大匠层次，结丹高手为三等，供应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以罗晋表现出来的资质和潜力，完全足以作为结丹大匠来培养，所以也是三等，甚至未来还有可能继续提升，成为完人计划中首批晋升的新生代大能。 他现在拥有的资产不多，就是一艘五星级战舰，一具结丹天人化身而已，但和普通子民不同的是，他还管理着整支作战军团的编制，麾下部属包含少量四星级战傀，大量三星级，二星级战傀，以及其他天国子民所组成的作战部队。 除此之外，一星级炮灰战傀的编制……无限！ 只要随船携带的物资和动力源能够供应过来，他想要制造什么规模的军团，就能制造什么规模的军团，完全是任意取用，任凭发挥。 所以，如今的罗晋是绝对足够对付古大匠这种没有正式名位的草莽大匠的。 这是李尘遇袭之后，痛定思痛，决意把自己所拥有的创造伟力分享于众人的改革举措。 这些人所消耗的物资，所使用的军团，战傀，自然而然，都是来源于整个物化天国的生产能力。 随着罗晋上线，一艘漂浮在苍海域上空，借助天穹界壁隐藏自身的梭形战舰悄然破界，出现在云来坊的上空。 这是一艘拥有着百丈长度，外形如同矛头的银白色战舰，乃是李尘麾下科幻系列，继旋碟，雷鹰，飞鹞等产物之外的又一经典力作，名为战矛。 它也是李尘麾下首批旗舰级战舰，拥有着等同于器道飞舟法宝的所有功能，由于还兼用了一些灵材和宝材来制造，如今产量并不多。 但在其内，许多设备，机器都已经实现凡俗化，运用凡物材料和相关技术去替代了。 因此，这是一种半科幻，半修真的特殊产品，象征着李尘未来的发展道路。 第115章 竟然逃了！ “智脑，搜寻目标踪迹。” 罗晋把战矛停留在天穹上空，第一时间对舟上智脑下令，寻找古大匠的下落。 这智脑也是李尘麾下机械智能与灵性智能两种架构的结晶体，功能犹胜天枢当年只有五星之时的水平。 有此一物，完全可以作为罗晋这般子民的辅助工具，它与罗晋本体之内植入的辅脑紧密相连，共同组成一体多化的智能网络，相当于精神意志的延伸。 一瞬间，罗晋的意志就被解析，如同亲自执行。 他此刻利用的是此前那些天国子民战死之后所遗留的尸体。 和虚拟实境之中的虚拟角色不同，物化天国子民派遣在外的化身，是拥有实体的存在，都是天人化生的灵人之躯。 它们内植不少通讯芯片和芥子傀儡，普通人的技术，根本无从解析。 即便古大匠是草莽大匠，也有可能把它们捡回去进行解剖，研究，如此一来，就要落入罗晋计划。 他或许能够深入微观层面发现那些芥子傀儡的存在，也会察觉其与外界有所联系，但短时间内，无法避免中计。 果然，短短几息之后，集中的反馈讯号就从云来坊外数十里的山谷中传了过来，此时那些尸体已经被运载至灵峰福地内部了。 “发现目标，是否展开攻击？”智脑询问道。 “算了，远程攻击容易误伤无辜。”罗晋犹豫一下之后，操控自己的天人化身钻入球状银珠之中，“我亲自去一趟。” 嗖！ 片刻之后，天穹之上，一颗宛若陨石的巨大光球从天而降，在坊中诸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一击洞穿外层罡元盾壁，狠狠砸落在地面。 轰隆！ 宛若暴雷的巨响之中，深坑凭空而现，坑底银珠缓缓打开舱门，天人化身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外形和罗晋极为相似，但是仿佛年轻了几岁，身材也更加高挑，匀称的天人化身。 他形象俊美，气质平和，身穿一袭银白色的合金战衣，具有阴阳和合的均衡之美，望之不似凡俗，的确无愧于其天人之称。 “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云来山门！” 四具赤枭机甲很快赶来过来，因为此前有人前来硬闯的缘故，这边仍然处在警戒状态，对不明袭击反应极快。 “我不是来找你们的，古达呢，叫他出来。”天人化身转头看了看四周，丝毫不把围住自己的敌人放在眼内。 “住口，古大匠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 “这个人和刚才那些闹事者肯定是一伙的，大家一起上，把他制服再说。” 四具赤枭机甲的御者很快达成共识，一起围了上来。 罗晋轻叹一声，轻轻晃动手臂，浑蒙元气婉若游龙，在周身形成长袖般的云雾。 嘭！ 无形气劲凝聚成罡，转瞬就把冲上来的赤枭机甲弹了出去。 下一刻，他伸出手指，往前凭空点去。 一阵宛若虚空破碎的碎裂之声中，层层裂缝如同蛛网扩散，面前的那具赤枭机甲身上，凭空出现了拳头大小的破洞。 寻常筑基修士需要花费不小功夫才有可能攻破的精金护甲，就这么被他轻轻松松凭空点破了，结丹战力对筑基战力的压倒性优势在此间显露得淋漓尽致。 “不好，点子扎手！” “快叫守卫！” 几名御者大惊失色，连忙召唤同伴。 罗晋一跃而起，径直越过一具赤枭，顺手削去，转瞬功夫又把这具机甲从头到尾劈成了两半。 中间的御者带着惊惶，连滚带爬腾跃而出，呆呆看着天人化身越过自己，踏进后山门庭。 这个时候，福地已经被彻底惊动，大量械武者，傀儡师从四面八方赶来，迎面而来的就是如雨的飞针和毒镖。 天人化身根本不动，只是站在那里，周身便如有一层虚空屏障隔绝了所有的攻击。 那是结丹高手所独有的掌控虚空的本领，界膜所形成的小型洞天把它包裹在内，攻击它如同攻击异域时空，不得其法，根本不得其门而入。 这座灵峰是大匠门庭，见此情状，终于也明白，这是结丹战力，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抗衡。 但他们还是尽职尽责，全力拖住天人化身。 他们始终坚信，古大匠会赶来，亲自解决这人的。 罗晋不得已，只能和这些守卫者交战。 他并没有往死里下手，也没有动用任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是利用自身压倒性的力量不断击败来敌，直至灵峰福地所有高阶守卫都战败，余者仍然不见古大匠，只能跪地投降，方才罢休。 罗晋不由得暗自奇怪：“古大匠到底哪里去了。” “大人饶命，我们真的不知道啊，从头到尾，都没有见他人影。”灵峰之人瑟瑟发抖，叫苦不迭。 “不好……”罗晋突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连忙传讯战矛智脑，“找到他没有？” 此前的交战中，这艘战舰的智脑也没有闲着，主动派出旋碟机群搜索四方，追查古大匠的下落。 听到罗晋提问，连忙回答道：“没有任何发现。” 罗晋略作思索，召唤更多人造人战士下来，全面接管灵峰，方才得出一个令人沮丧的结论。 “那古大匠竟然逃了！” “不是吧，他竟然逃了？” “这么果断？” “那我们的大仇怎么办？难道真要叫他逍遥法外不成？” 围观罗晋办事的众人不禁也是哗然，他们出身奴工匠人，还真没有多少经历这种事情的经验。 智脑道：“建议全面接管云来坊势力，于坊间开出悬赏，捉拿古达。” “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古大匠啊古大匠，你也算是给我上了一课，不过，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叫你插翅难逃的！” 罗晋心中百般无奈，但突然之间，也明白了李尘让他们接管这些化身和地面部队的意图。 随着物化天国不断发展，遭遇阻碍和面对敌人会越来越多，如若没有足够的才干和阅历经验，是不可能处理好的。 这种事情，也不大可能完全靠着天际舰群横扫一切来粗暴解决，唯有沉着冷静，临机应变，才能胜任。 第116章 我就是大局 “呵，这个罗晋还真是出师不利，遇上草莽之中的老油子，竟然叫人给跑了。” “不过他立刻封锁城镇，发动草莽势力，也算是还有几分执行力，这个古大匠迟早要输在无穷无尽的通缉和追杀之下。” 事实的确正如罗晋所悟，李尘有心锻炼他们这些天国子民，故意派遣他们外出办差，通过追杀天国仇敌的来进行历练。 从始至终，李尘都以其他隐秘手段监控着古大匠的出逃，但他完全没有声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名曾经对物化天国不利的敌人顺利逃出岛去。 这种草莽之中成长起来的人精能够成为不错的目标，为罗晋等人增长经验，反倒造化宗背景的人，李尘更倾向于让造化宗自己给出交代，暂时不让天国子民插手太深。 天枢道：“主人，经过多方查证，这些对我天国不利之人似乎已经搜齐，各自捕杀任务也已经生成，但似乎还有一些线索被不明人物抹去，暂时无法继续下去。” “哦？” 李尘把注意从自己所感知到的古大匠下落转移过来，面露沉思之色：“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暗助那帮泄密者。” 天枢道：“没有足够线索，无法明证。” 李尘感叹道：“天枢，你的确拥有不俗智慧，懂得推断和怀疑了，不过我也赞同你的观点，我同样有个直觉，似乎还有漏网之鱼。” “但具体是谁，我也说不上来。” “这种事情，不可能叫妙宝真人再借秘宝来相助，也不值得这么一位大能高手再耗费生命力。” 其实李尘上次就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会有一些漏网之鱼被别人藏下。 因为偃者派系各有其主，在外道看来是一块的整体，但内部也是有各自所属的。 期间各种关系和利益错综复杂，但大体上，草莽散修，地方豪强之流无人照应，世家豪族，名门大派，却有可能和各种大师，甚至宗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若他们也牵扯进来，难免会有人碍于情面，出手相助。 天枢已经具有一定智慧，能够理解这种复杂，当即问道：“是否要结束追查？” 李尘断然否决道：“不！” “不管这背后还隐藏着谁，不管他们后台靠山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也要追查到底。” “如若干掉那样的人，其他小卒子，漏网之鱼，反倒无足轻重，可以就此放过了。” “常人畏难，杀掉没有后台靠山者就草草收场了事，我李尘反要专挑那些硬骨头下手！” 很快，梅萱也得知了李尘的打算，特意过来询问：“你真的要继续追查下去吗？以我之见，那些人及时抹杀线索，做得干净利落，也是在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请你李尘放过剩下之人，此前抛出的那些名单似乎就是目前所能接受的极限了，都将任凭处置。” 她曾经是地方豪强出身，对这种尔虞我诈之事也有所了解，帮李尘分析幕后之人的意图。 “以现在掌握的线索来看，能够一口气抓出如此之多大匠，师匠之流，牵涉多方势力者，来头必定不凡。” 李尘道：“这并不难猜测，要么是老牌大师，要么就是元神大能，多半也是造化宗内那几位宗师在出手。” 梅萱饶有深意道：“他们是造化宗的人，几位宗师高手之中，只有你和妙宝真人为草莽出身。” 李尘沉吟起来，久久不语。 如今偃道之中，共计七位宗师，都是造诣名望为世所公认，底蕴深厚的老牌名流。 他们也是偃道势力一方仅有的几位大能高手。 当然，如今还要加上一个自己。 因为偃道造诣越到高深处，便越容易相互印证，化为道果的缘故，偃道宗师和元神战力几乎是重合的，并不会出现元婴战力那样自身并无大师名位的情况。 因此，这几位大能高手同时兼具了元神大能和宗师名位两方底蕴，个个都极为不凡。 甚至于，偃道方面，对宗师名位的认可还要高于元神战力一筹，如今自己达成元神修为，境界，但却仍无宗师之名。 由此也可见，自己在偃道的名声地位，身份权柄，都不如那几人。 更有梅萱特意点出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当今时代的几名偃道宗师中，只有李尘和妙宝真人出身草莽，其他六位都是造化宗人。 即便李尘今天就受到偃道公认，推举为宗师，拥有一呼百应，号令群雄的资格，在这方面仍然有所不如！ 如此看来，接受现实，息事宁人，似乎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但李尘道：“假若我就此罢手，谁能保证，下次会不会有人觉得我这个草莽之人不过如此，仍然侵蚀我方利益，阻我大事？” “这已经不再是寻常生意的争锋，也不仅仅只是物化天国遭袭，报仇雪恨的需求。” “这关系着我今后是否能够在偃道说一不二，为人所信服！” “正如你所言，他们造化宗拥有六位宗师，未来还有可能培养出更多的宗师，而我李尘即便广收门徒，兴于草莽，成为妙宝真人那样的老前辈，也不过是两三人而已。” “此间之事，尤其微妙，但无论如何，绝不可轻易让步。” “时至如今，我反倒不关心那出卖我物化天国的小贼究竟是谁，反正无非宵小之辈而已，他的后台靠山才是真正应该对付的目标！” 梅萱听到，吃了一惊：“你还真的要跟那人作对下去，万一……万一不止一人呢？” 李尘下这个决定，自然也不可能是凭着意气妄自逞雄，闻言又再思虑一番，突然笑道：“不怕，我占据大义名分，心底无愧。” “而且，如今是战争期间，万事皆求大局为重。” “为了大局，那人就算有心保住亲近之人，也不敢露出姓名身份，摆明车马向我求情。” “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梅萱问道：“意味着什么？” 李尘淡淡一笑，自信说道：“这意味着，我就是大局！” 第117章 浮出水面 我就是大局！ 这并非妄自尊大，目中无人，而是李尘冷静判断局势，综合考量多方态度之后得出的结论。 他如今好歹也是一方大能，半步宗师，在偃道阵营拥有着深厚的影响力。 随着《偃门全书》的流传，发展起了一批追随者，即便造化宗这样的大宗也要切实考虑他的影响。 所掌控的法则之力更是偃道诸人梦寐以求的造化神通，在整个偃道发展历史上都赫赫有名。 一直以来，大道之果变化万千，不同之人所领悟的法则之力表现形式不尽相同，但凡是能够触及造化，演绎无限的，都足可堪称无上。 这种虚空造物的神通是他立足于元神之境的保障，无人能够忽视，仙盟这次之所以来进攻，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其威胁足够之大。 在这般的考量之下，李尘也决定要为自己争取一些应有的权利了。 “偃道阵营，总体上是和谐团结的，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会有纷争，不同学派，理念，也有各自的利益所在，与天争命，与人争利，都无法避免啊。” “不过只要把握四个字，终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梅萱问道：“哪四个字？” 李尘道：“斗而不破。” 梅萱听到，不禁摇摇头。 这种东西，可不是你说不破就不破的。 不过破不破也罢了，总不能叫人欺负上门还不能反击吧，破罐子破摔也是一个办法。 于是她问道：“你现在没有丝毫线索，应该如何追查下去？” 造化宗那边的人，该揪出来的，早揪出来了，仍然没有暴露的都堪称手眼通天。 李尘沉吟良久：“这的确是个问题。” 但就算没有线索，他仍然还是继续追查了下去。 李尘这个时候想到的是利用自己在造化宗内的影响力。 最近数十年间，新生代的偃者名师，大匠高手之流，不乏曾经前往广云学宫深造者，也有涉及机械智能领域者，脱离不得自己影响。 诸天商城的开创，更把自己和草莽坊间的许多灵峰福地利益紧密联系起来。 这些都能够在某种程度上对抗造化宗的影响，令得他们心向自己。 接下来就是广撒网了，心向自己者多，能够获得线索的概率也高。 果然，又再过了几天，李尘的这一番思路就得到验证。 他刚刚登临偃界天罗网，就听闻北丰寻找自己。 李尘本以为他仍然还是想要请教问题，却不料，北丰这回见面之后，对他说道：“李大师，我的好友，慈山李生元你还记得吗？他有秘密转呈于你，非常紧急！” 李尘道：“上次见面之后，我不是留下联络方式给他了吗，如若在天罗网中，他应该可以直接找到我。” 北丰道：“他最近似乎陷入一些麻烦，并不能保持在线，所以托我办理。” 李尘奇怪道：“什么麻烦？” 北丰道：“和前些时日，您物化天国遇袭有关！” 李尘接过北丰具现出来的密函，阅览之后，方才得知，原来李生元曾经于一次偶然机会接触某个商会之人，得悉他们在各地大量收购太虚灵铁，囤货居奇。 这件事情本是坊间商贾所为，正常的低买高卖。 但不知哪里传出风声，竟然有人嫌弃李尘那边放货太多，时常干扰他们的计划，又不肯接受协商，与之共谋好处。 不过李尘乃是元神大能，身份地位，修为实力都不是他们可以触及，抱怨归抱怨，那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顺着风险，自负盈亏。 期间有人谈到，如若李尘被仙盟重创，就腾不出时间精力大量炼制太虚灵铁了，他们手中之物立刻可以填补市场，牟取暴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还真就叫李生元打听到一些有人在暗中寻找物化天国真实位置的传闻，黑市中都已经开出天价。 这种事情原本也属正常，当世闻名的大能高手，哪一个不被人惦记，研究，眼红，乃至于暗中对付？ 有资格做他们的对手的，也是元婴高手，元神大能，个个手眼通天，这种黑市内幕都深藏于迷雾之中，只要那些大人物们还有相关的需求，就不可能剿除干净。 李生元原本也以为，这只是一种长期性质的情报搜集任务，并没有在意，但却不料，此后李尘当真遇袭，这才后知后觉，那些人是认真的！ 造化宗为此展开追查，大肆捕杀了一批人，更加印证了他的某些猜测。 但他左看右看，都感觉那些人当中还有漏网之鱼。 他所知者，东胜洲内世家名门的夏玉堂夏大师，不知为何就从中摘出，撇得干干净净了。 别人如何，李生元并不清楚，但这个夏玉堂大师他恰好知道，肯定和这件事情有所瓜葛。 虽然他和夏玉堂都是造化宗人，但也就是个名分而已，从利益关系，道途理念，志趣所向任一方面而论，都是倾于李尘，因此主动找上门来告密。 不过，兴许是他私下里单独调查，搜集证据的举动惊动了夏玉堂的盟友，近期开始有不明之人开始找他，李生元也是个机灵之人，闻风就躲了起来。 一名中高阶的偃者，想要隐藏，保命，手段还是不少的，商盟陷于被动，又不敢大张旗鼓动用浮空城的势力，因此也被他轻松跑掉。 由于偃界天罗网还没有普及到下层修士，因此他最近并不方便上线，只能是托信得过的好友帮忙。 “原来如此，李生元当真有心了，不过贸然调查，还是太莽撞，我要的只是方向和线索而已，证据那种东西，没有什么用处。” 李尘听完，轻叹一声，由衷的感慨道。 这话说得威武霸气，北丰都被哽了一下，良久才嚅嚅道：“证据还是有用的，他手里已经掌握一些，或许能派上用场……” 旋即又道：“李大师，生元他现在有家不敢回，还可能有危险，你可千万要帮他啊。” 李尘道：“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你把他的下落告诉我，我派人去接。” 第118章 他说的很有道理 七月中旬，茫茫苍海，慈山。 一座屹立于坊市之外百余里的灵峰福地中，数十人横七竖八的负伤倒地，目含悲愤，看着四名突然闯进此间的神秘人物迈动步伐，往山门里面走去。 他们尽皆头戴帷帽，身穿黑衣，周身气息被隐藏在宛若云雾的浑蒙气机之中，看不出身份来历。 “站住，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可知这里是造化宗李大匠门下！” 作为大匠门庭，慈山弟子也拥有着自己的骄傲，仍然有人奋不顾身站了出来，拦在他们面前。 “冥顽不灵！”一名闯入者随手拂袖，无形力量如同巨狼，把说话的弟子击得飞了出去。 “不要多生事端。”另外一名闯入者按住了他的手臂，旋即走上前，对其他持刀的守卫道，“我们要找的就是李生元，你们若是识相，就快叫他回来。” “如若他始终不回来，可就不是打伤那么简单了，慈山上下，满门都跑不了。” 他说话之间，露出了凛然的杀机，忽然手指一点，无形气劲凭空在数十丈外的小山丘上炸开，山壁顿时坍塌。 轰鸣之中，千百均山石泥土倾泻下来，散落满地。 但突然之间，所有的碎散泥沙消失不见，如同被虚空吞噬。 众人见到，顿时噤若寒蝉，全部都僵在了原地。 “虚……虚空之力！” “难怪如此厉害，果然都是结丹境界的傀儡师！” 李生元不想慈山门人过多卷入此事，因此离开之前什么都没有交代，别人还以为他只是在福地呆久了烦闷，下山云游去了。 直至此时，方才知晓，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几名神秘人立威之后，没有在山上久留，很快就匆匆离开。 不过他们也没有远离此间，而是在百余里外的城池坊市布下天罗地网，随时等候慈山门人把消息传出。 …… 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超出这些人预料，慈山门人把此间消息禀报之后，李生元顿时坐不住了，连忙第一时间从外地赶回。 他虽然知道对方目的，但终究还是逃不过情感的羁绊。 他倒是想要依靠李尘的援助，只可惜，巨擘大能高不可攀，短时间内，也没有直接联系的渠道，只能顺其自然。 这中间不知道要耽搁多少工夫，知晓之后，派人来救，黄花菜都凉了。 然后，毫无意外的，李生元一回到慈山，就被人堵在离灵峰福地还有千余里的深山中，足足三名拥有着深沉气机的结丹境傀儡师堵住他去路，还有另外七大结丹战力从四面八方赶来，将其团团包围。 “李生元，我们已经在这里布下天罗地网，你插翅难逃了。” 李生元强自镇定，道：“你们是不是夏大师的人？” 神秘人道：“我们不知道什么夏大师，不过这一次来，是因为你多管闲事。” “你不是孤家寡人，自己可以逃走，但弟子门人，师长前辈未必能够逃脱得了。” 李生元闻言，苦笑一声：“我已经把自己最亲近的一批人藏起来了，留在慈山的都是普通同门，但是我错了，我仍然做不到那么狠心，把他们抛舍在外，丝毫不理。” 几名神秘人闻言，相视一眼，也是暗感侥幸。 李生元的确已经料敌先机，做到了最好。 他不会傻乎乎的把自己的心腹弟子和至亲好友们留在慈山，早在第一时间藏匿起来了，敌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轻松找到的。 身为大匠，他有着足够的智慧和缜密心思。 但他终究还是败在了凡人的情感上，本以为可以抛舍的那些弃子，还是没有能够狠心抛舍。 李生元苦笑过后，立刻又说道：“我承认，这一次的确是失算了，不过你们也不要以为吃定我，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为了什么而来！” “哦？”神秘人面面相觑。 李生元道：“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这次要看的是上头的那些大能高手们斗法，我们这些小卒子，不过各凭本事争锋罢了了，别傻乎乎的替人卖命，临到头成为替死鬼。” “如若你们识相的话，乖乖把夏大师供出来，或许还能戴罪立功，执迷不悟的话，只有跟着玉石俱焚一途。” 李生元能够做到大匠，也不是白给的，在这般恶劣的处境下，非但没有甘心被人威胁，或者束手就擒，反而劝降起对方来。 他扯着虎皮做大旗：“我早已经把消息传给可靠之人，就算自己栽了，你们的夏大师倒霉也在旦夕之间，他的下场是注定的！” “而且，如若将来夏玉堂他能够成功逃脱此劫，说不得还要杀你们灭口，到时候岂不是死的冤枉？” 他猜测这些人多半是知道前因后果的，夏玉堂在这种关键时刻，必定要派出心腹干将办事，不能利用宗门力量或者其他附庸所属，更不可能托于黑市，雇佣草莽。 那些人，在外围帮忙搜寻，通风报信就行了，围攻他这样的造化宗大匠，没有那么大胆。 神秘人的领头者听着李生元所言，额头青筋暴涨，有种智商被侮辱的悲愤之感。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数道神光激射，烈火与雷霆四散飞舞间，一场激烈的大战就此打响。 李生元不愧是新生代中的佼佼者，立刻从自己小洞天内召唤出众多机关战具，都是运用上了智能芯片的自律机械，各种自走火炮，机动战甲形成小规模军团，与多名结丹高手大战起来。 他独身一个对付十大高手，丝毫不落下风，但终究还是所持资粮有限，坚持了大半个时辰，被这些人以两死三伤的代价拼光了所有的傀儡。 眼看着李生元也已经负伤难逃，突然之间，三名同伙一拥而上，重拳把已经负伤的首领身躯轰碎，连作为能源核心的假丹都被掏了出来。 “你……你们干什么？” 神秘人的首领呆住了，其他几名重伤者和还没有动手者也愣在原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头，对不起……我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没有必要再给夏大师效死，这一次，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第119章 喽啰也逆天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 神秘人首领听得三人之言，不由得楞住了，好不容易回过神，却是震撼莫名。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的这些部属竟然会生出如此叛逆之心，见着夏大师形势不好了，就毫不犹豫抛弃。 神秘人首领愤怒说道：“你们想要背主求荣吗？” 三人对视一眼，却道：“不，我们不是背主求荣，因为，我们从来没有主人！” 神秘人首领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嘶吼道：“住口，你们别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 “你，王敏竹，你木由，还有你龚平，你们三个，都只不过是草莽坊市里面的地鼠，坑蒙拐骗，干些下三滥的营生。” “你们没有天资，又不晓得努力，注定了就是地里头的烂泥巴，扶不上墙！” “是谁给了你们机缘际遇，是谁斥资给你们改造，是谁成就你们？” “都是夏大师，是夏大师，他成就了如今的你们！” “结果，你们竟敢恩将仇报！” 被他点名的三人，也即是突然对他出手的背叛者，王敏竹，木由，龚平三人闻言，不由得露出了羞愧难当的神色。 因为首领所言，句句属实。 他们过去的确只是草莽地面上的下三滥，炼气前期就停滞不前的垃圾修士，时运差的时候，连城外横行的那些妖兽都打不赢，所以也不可能靠着本领猎妖，又不懂风水堪舆，寻幽探秘的技术，没有人肯带。 如无意外，他们只会在地面上烂掉，以卑微小人物的身份毫无希望的过完这一生。 是一次偶然的机会之中，攀上浮空城的关系，才被提携上进，成就修为。 的确是夏大师花费巨资给他们打造躯体，强化改造，才让他们拥有筑基结丹，耀武扬威的机会，才有可能见识如此广阔的天地。 木由看了看同伴们，见他们心智动摇，似乎有所犹豫的模样，却是突然清醒过来，叫道：“你们都傻了吗，别忘了当初我们的讨论！” “他姓夏的是对我们有恩不错，但他动机不纯，原本就只是把我们当成死士甚至工具来使用！” “可还记得李大师《物化论》中有著，恩德不可依，义气不可凭，小人见之喜，圣贤闻之悲！” “这句话是告诉我们天下人人平等，生而自由，没有谁是谁的附属品，没有谁天生就该甘居人下，死忠效命。” “大德即是大贼，大义即是大骗！” “小人见之喜，是说狼子野心者看见这句话，把所有道德观念，礼义廉耻都抛弃，为自己的禽兽之行找到了借口。” “圣贤闻之悲，却是聪明贤达者深晓这一切源于旧时代的道德观念，操行标准已然破产，李大师他说的都是事实！” “天下间的至理莫过于此啊，自然界本无道德，都是利益纠葛，人心纷争所生造出来，圣贤者当明此理，上善若水。” “法修所在的地仙洲，还有男效才良，女慕贞洁的说法呢，女子被人玷污了，非但不同情，反要将其逼死，不死就是不贞，令家人亲友蒙羞，难道那也是真道德吗？” “我们是草根，喽啰，我们卑贱低下不错，但我们也能明事理，知上进。” “他姓夏的凭什么以为凭着所谓恩德大义就能操控我们，让我们效死至终？现如今，只不过是他不仁，我们不义罢了！” 王敏竹和龚平听到，尽皆一震，清醒过来。 “不错，我们欠他的早已还清了。” “我们是自由的，如今所求者，不过是自己前程命运罢了！” 神秘人首领大怒：“疯了，你们都疯了，你们都为夏大师做过什么，竟然敢说已经还清了！” “你们这辈子都欠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 “一日为奴，终生为奴，谁给你们这些奴才胆子背叛！” “这……这什么情况？”眼看着敌人爆发了内讧，然后激烈争吵起来，李生元同样呆住了。 他觉得现在情况不明，不宜轻举妄动，因此抓紧时间恢复精力，暗中命令机械军团自修，勘察退路，并没有打断对方，结果却迷迷糊糊发现，是这三个敌人之中的喽啰听了自己劝说，认为已经还清了夏大师过去所有恩情和赐予，不愿意再为他卖命了。 他们更不愿意，此生的结局是兔死狗烹，被杀人灭口。 但他们知道首领死忠，必定不会放任自流，干脆佯作正常，借着战况进行到最激烈，最关键的时刻出手，一下成功反制。 这些人能在过去卑贱之时被选中，当然也不是没有缘由，如此的隐忍，果决，把李生元这个造化宗大匠都给震撼到了。 他们所言者，更是让李生元熟悉莫名，仔细一想，这可不就是李大师建立物化天国的理论依据吗？ 李尘除在智能领域有所建树之外，提出“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完人计划”等等口号，也创建了一系列社会变革和思想改革的理论基础。 其中影响最为广泛，最易受人认可者，却是与物化天国息息相关的《物化论》与《相齐论》，又名《相齐论》，后几经编修，统一到《物化论》这一著作之中了，广云学宫有所教习。 得益于灵子化记忆模因和通识玉符的发展，以及偃界天罗网的流行，更是开启了民智，草莽坊间涌现出一大批拥有现代思维和平等意识的新修士。 偃者之间的雇佣关系，人身依附关系，本来就比修真界中其他一切外道开明，有变革的苗头，此时是更进一步开明，变得更具现代感了。 李生元抿心自问，自己之所以要抛弃造化宗同门的立场，偏向于李大师，也是出于此理。 从过去的道德理论和利益关系而论，自己身为造化宗人，出告大师，是为背弃同门，不敬师长，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种旧道德，旧关系，却应该被抛弃了。 自己遵守宗门规定，敬奉师长，问心无愧，成就大匠之后，也曾多番为宗门发展做出贡献，凭什么不能依靠自己的天地良心作出选择？ 第120章 成功接应 “你们不要冲动，现在不是闹反的时候！” 其他人终于回过神，带着几分紧张对王敏竹等人说道。 木由道：“你们听好了，从今以后，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话之间，横起一脚，重重把首领踢飞出去。 李生元见机，立刻弹射而出，宛若流星朝远方而去。 木由等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管，而是朝着另外一边飞快逃离。 “现在该怎么办？”剩下的几人连忙冲过去扶起首领，面面相觑。 首领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目含怒火道：“不管那三个叛徒了，追李生元要紧！” “可是，头……我们死了两个弟兄，又背叛三人，剩下的还带着伤，就算能够追上，恐怕也不是他对手……” “那毕竟是一名大匠啊！” 如今这群神秘人中，完好无损者就只剩下两人了，他们加上首领，另外两名伤者，并不见得能够对付李生元。 “那也要追，就算舍掉这条性命，我们也要办成差事！”首领大声说着，目光严厉，扫向剩余四人，“怎么，连你们也要学他们三个，不听我的话了吗？” 四人连忙低下头，恭声道：“我等不敢，可是，头儿你……” 首领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用管我，去！” 四人闻言，只得依言把他抛在这个荒山野岭，沿着李生元逃离的方向追去。 眼下事情败露，就连回慈山威胁那些弟子门人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捉拿李生元要紧。 首领看着他们离开，挣扎着以手扒地，爬向同伴尸体。 不久之后，嗤啦一声，他拆下同伴肢体，重新组装，勉强能够重新站起，复又一瘸一拐向山外走去。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心有所感，仰头看天。 不知何时，苍穹中出现了一颗宛若流星的炽烈火球，带着耀目焰尾划过天际，坠向部属追去的方向。 首领眯着眼睛看了一阵，突然大叫：“不好！” “那是物化天国的‘银珠’！” …… 数百里外，李生元正驾驭着一架外形酷似蜘蛛，长着八条钢腿的机械魔蛛奔行，两旁山路和山石草木飞快向后退去。 突然，他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那是什么？” 流星带着长长的尾焰划过前方天空，不久之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是天摇地动，剧烈的震颤传了过来。 嗤！ 钢腿扎地，飞快奔行的魔蛛戛然而止。 “糟了，这么大的动静，定会把敌人引过来的！” 李生元暗暗叫苦，他之所以不往高处飞，而是用机械魔蛛陆地奔行，就是为了避免引起敌人注意。 怎会料到，自己没有破功，反叫不明的飞行器打乱了计划。 他一时半会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不过很快，突然又想了起来。 那惊鸿一瞥之中，火球的核心处……怎么越回想就越像银珠？ “那好像是物化天国的飞行器？圆球状的机关傀儡不少，但做得如此特色鲜明，唯独物化天国一家而已。” 不要看银珠外形普通，结构却堪称复杂，其降落的方式在整个偃者世界中也堪称别具一格。 李生元是李尘的崇拜者，追随者，自然对此有所了解，他甚至还曾研究过一番仿制的办法，结果因和自己麾下机械军团相性不和放弃了。 这种东西，明显适合于外派任务，战斗人员快速出击。 隐蔽性，安全性，舒适性全无，不是正经的修真风格，只适合于快速抢登和突然袭击。 为了保障飞行器本身的安全，需要运用到极强的防护技术，无端提升造价，更有甚者，需要运用到五星级的界膜技术。 就算是在物化天国中，也没有大规模生产这类载具，只有少数高阶战力才会配备。 李生元带着几分希冀，策动机械魔蛛奔行过去，结果在十余里外的山谷中，看到了一个宽达十余丈的深坑，一个纤弱的女子长裙飘飘，双手长剑站在高处。 “你是……李大师派来的？” 李生元没有在女子身上看到任何标志之物，但偷偷瞥了一眼坑底的事物，突然面露喜色。 果然是银珠，果然是物化天国的黑纹应龙图！ “不错，你就是李生元大匠？” 女子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名抱剑的女子正是韩丽，自从和仙盟的剑圣裴白刃交手过后，她也终于领悟到一丝剑修之心，蓄成自己的强者之势了。 李生元看着这女子年纪不大，气势却颇为不凡，也不敢大意，连忙道：“正是在下，姑娘，我身后还有追兵，我们快……” 说话之间，他突然看到，韩丽手中利剑出鞘，振臂一挥，宛若水波的剑芒飞逝而过。 几乎是在与此同时，另外一道剑芒也凭空而现，两道如同新月的剑气越飞越远，越来越大，转眼之后，已经是在数里之外，形成高达百余丈的恐怖剑气。 轰隆！ 高速出击的剑气似乎斩中了什么东西，李生元只是依稀看见，有什么人在对面山头跃起，转瞬之间又被削了下去。 紧随其后，就是对面一个山头轰然坍塌，峰顶都被这两道剑气交叉斩破，凭空矮了半截。 “……快……快走吧……” 李生元吞了吞唾沫，顺着惯性把刚才那一句话说完，这才想起，刚才似乎就是追兵被剑气斩中了。 果然，韩丽淡淡说道：“追兵？现在没有追兵了。” 李生元暗暗咂舌，内心震撼不已：“这恐怕是李大师麾下的元婴级战力吧！” 如此威势，而且还拥有着连他这个大匠都看不透的高深实力，不是元婴高手又是什么？ 李生元回过神，连忙道：“姑娘，我有一事相求，我的山门如今可能正陷危机，是否可以……” 韩丽打断他道：“你那边已经有天国战士接手了，我是专门来接你去见师尊的，他想要见一见你。” 李生元闻言，只得跟随韩丽回到停留在天穹之上的战矛飞舟，当即遁入虚空，连番跃迁，通过偃界天罗网的虚空挪移手段，往物化天国的真实位置而去。 第121章 直接上门 “师尊就在里面，你可以进去了。” 沧澜仙府，主巢大厅前，韩丽停下脚步，对李生元道了一声，旋即便转身离开。 李生元心中一懔，依言走了进去。 只见主巢大厅中，宽敞明亮，宛如白昼。 玄光幻影在四壁投射出了宛若天穹的背景，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背后是一根宛若擎天之柱的灵光光柱，气蕴非凡。 李生元崇慕李尘已久，但却还是第一次面见真人，听说大能高手化身万千，也不知道这个究竟是不是本体。 不过即便不是本体，这具形体渊渟岳峙，也自有一股凛然的气度，立在其前，如临渊岳。 “晚辈慈山李生元，参见大师阁下！” 李生元连忙回过神，执晚辈礼躬身参见。 “生元，我听北丰说你手里有梧州夏家夏玉堂暗助仙盟，谋我天国的证据？”李尘见了他，也不多说其他，开门见山道。 “确实如此，不过他们手脚很快，许多线索已经无从追查了，相关的知情之人要么已被灭口，要么就是与其关系密切，不会出来指认，我暗中调查之时不慎触及，反被其知悉。”李生元回答道，旋即便把自己最近一段时日的经历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李尘闻言，不置可否，只是道：“你有心了，但如此行事，却是莽撞，应该第一时间告知我的。” 李生元略显尴尬，道：“实不相瞒，我也是知晓此间干系重大，不想因我之故妄启争端。” 他的理由是无可厚非的，事涉两位大师，一方是宗内前辈，底蕴深厚的名门高人，一方是新晋大能，未来的宗师巨擘，卷入其中，凶险难测，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如何敢以自己妄断胡乱攀咬？ 就算他不以自身安危和家人亲友为念，也得考虑宗内和偃道阵营的影响。 事实上，夏玉堂之事，在坊间也不乏知情之人，但那些人如今大多讳莫如深，不敢妄言，都是为尊者讳。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他们开口，人微言轻，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人采信！ 李生元也不责怪他，只是又再细问了一番最近经历。 当他得知，这次遭到神秘人物截杀，险些栽在敌人手里，但却因为敌人内讧而侥幸逃出生天的时候，不禁也是颇感意外。 他已经派出韩丽，即便李生元被抓住，也很快能够找到，并救回来。 结果并不会改变多少。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那三个疑似夏家门下死士的小喽啰，竟然也通晓自己著述。 看来随着自己学说传播，影响力已经开始蔓延，就连中下层修士都开始受到影响了。 巨大变革，正当其时！ 李尘很快把思绪从中转移回来，对李生元道：“生元，你愿意做我证人，告发夏玉堂吗？” 李生元道：“道之所在，义不容辞！” 只是他回答之后，却又底气不足：“但我手里头的证据残缺，恐怕……恐怕告发不了他啊！” 李尘微微一笑，道：“不要紧，我的直觉告诉我，就是那夏玉堂无疑，而且就算不是他做的，此前阻我大事，囤积灵铁，也实属罪有应得，冤枉不了。” “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证据，不过师出有名罢了。” 李生元一脸惊恐，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这……这样也行？” “你把你所知者整理出来，尤其是相关的可能知情之人，一并告诉我，事后我自会去叫人补上！” “至于现在，我直接去找夏玉堂。” 他说完，眼睛微阖，仿佛神游太虚，精神发散到不知何处去了。 …… 东胜洲，梧州夏家族地。 “我这右眼皮怎么总是狂跳，原身躯体已经老了，就是毛病多……” 夏玉堂带着几分心绪不宁，踱步在自家宅邸的庭院中。 近期以来，他已经闭门谢客，宣称造车，但实际上却是在遥控指挥各路部属和相关的知情之人毁灭证据，撇清关系，意图把自己从上次的事情之中摘出。 造化宗七大宗师之一的庞大长老已经警告过他，李尘绝非等闲之辈，如若犯在他的手里，就连他这个宗师大能，都不好强行出头。 历经仙盟一事，不单是仙盟那边已经确定了他的实战能力，就连造化宗这边，也同样把相关的重视提升几番。 诚如李尘所言，他如今已经是足以影响大局的人物，必须尽力争取和团结。 断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老牌大师，而且还是犯了错的大师，平白把他推到敌人那边。 夏玉堂心中不由得开始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一时糊涂，犯下了如此大错。 突然，夏玉堂心神微动，看向一旁虚空：“谁？” 空间扭曲之中，波纹阵阵，如同灵泉上涌。 一个人影强行穿透此间法阵的重重防御，打破壁障，现出身来。 人还未至，一只手臂已然戳破罡元凝成的墙壁，仿若凭空而现的手臂嗤啦一声，将夏玉堂眼前的画面撕裂。 那是一只宛若凡人，全无任何异常气机的手臂，但夏玉堂看到，却反而如同见鬼般恐怖。 “怎么可能，我这里有多重壁障防护，还有高阶战傀预警，全然没有被惊动……”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的身影一闪，就要逃离原地，但却只见四周波纹阵阵涌过，他只是踮了踮脚，再无他事发生。 “失效了？” 夏玉堂这时候才察觉到，附近不知何时多出了一面浮空的大旗，一个大大的“坤”字浮动在其上。 “坤地攘云旗！这是李尘在金光城一役中，缴获自武道宗门的高阶法宝！” 夏玉堂头皮发麻，顿时明白，自己麻烦来了。 下一刻，李尘已经趁此机会撕裂虚空，降临此间。 由于他事先就把坤地攘云旗插下，生成洞天，外界并不会轻易知觉，就算恰好有夏家的仆从护卫过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打破。 他从容的迈出脚步，站在夏玉堂面前，似笑非笑看着这位老牌的偃道大师。 “夏大师，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何而来吧？” 第122章 大德行天，了无痕迹 “你是广云域的李大师？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不知李大师降临，夏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夏玉堂反应很快，转瞬之间就变了一副面色，连忙说道。 “你不用装傻了，这里没有外人。”李尘淡定说道。 夏玉堂微愣：“李大师，此话怎讲？” 李尘道：“你应该知道我是因为何事而找你的，我也能够猜到，你身后大概有什么大能高手拂不下情面来照应你。” “但不要紧，我不为难他，只要暗中解决掉你，报我之仇，便可令念头通达，宵小震怖。” “而当我做完这一切之后，你幕后靠山同样没有证据责怪我，也为难不了我。” 夏玉堂闻言，简直要魂飞天外。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 他千防万防，就是没防到李尘能够如此舍下身段，阴谋暗算。 不过夏玉堂不知，李尘可是曾经在征战大乾期间，干出过六大元婴战力偷袭丽水河伯这般事情的人。 丽水河伯是何许人也？不过以区区筑基阴神，一方豪强而已。 虽说当时是为免惊动大城守军，但如此之为，也足可见，李尘心中并无太多桎梏，行事风格简单直接，却又不失缜密。 “很抱歉啊，但这就是残酷的大自然……” 夏玉堂闻言，气得七窍生烟，但却毫无办法。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 只有从这里逃出去，召请大长老帮忙，才有一线生机！ 李尘向前跨出一步，手掌虚晃，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就在夏玉堂身上传了开来。 夏玉堂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一道长长的爪痕出现在自己腰腹，竟然在虚晃的瞬间就被撕裂了。 “完全没有察觉到攻击……这是什么手段？” 他心神剧震，一边急速回忆着自己所知的李尘底蕴和手段，一边尝试躲避和脱离。 但转眼功夫，又见其手臂一挥，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摘取，直接碾碎了。 扑通一声，这具残躯再也无法支撑，直接扑倒在地。 不过夏玉堂身为偃道大师，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被杀死。 在这具身躯血气衰败的瞬间，周身上下众多窍穴一同打开，宛若堡垒的晶壁把他脱出的元婴团团包围起来。 灵魂要塞！ 这是类似于李尘筑基阶段，曾经赖以自保的手段，魔方迷宫般的终极堡垒。 作为早已掌握虚空洞天，元神出窍这两大前置技术的偃道大师，夏玉堂早就能够在自身内部开辟随身携带的洞天福地，并在其中经营建设了。 这一洞天福地虽属小洞天，体积不大，但安装一个战争机器般的移动堡垒并不困难。 他早已经炼化自身生命机体的信息，保留一切神魂与血肉。 平素在外行动的，只不过是一具躯壳，灵魂要塞才是本体！ 但见棱形晶体大放光芒，不多时间，一个拳头大小的晶石宛若真丹飞了出来，带着强大气势朝外飞去。 它周身上下密布着宇道的力量，以虚空对虚空，界壁对界壁，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 四周凭空传出了宛若巨浪滔天的波纹，紧接着，便是蛛网密布，重重裂痕浮现出来。 这灵魂要塞着实了得，竟然叫他真的撞破坤地攘云旗所形成的小洞天，轻易逃了出去。 李尘想要追击，却见四周清芒一闪，四男四女总共八位持剑卫士出现在面前。 这是夏家的护卫们听到动静，赶过来了。 夏玉堂没有留下来查看战况，只是闷头远遁，紧接着，接连穿梭，跃迁，挪移至远方虚空之后，方才停下，祭出一道符诏：“大长老，救我！” 顿时间，一个矍铄的老者身影浮现出来。 那正是造化宗七大宗师之一的庞邩，拥有着“光神”之称的庞大长老。 “原来是你。” 仅仅只是片刻功夫，李尘就追了过来。 夏玉堂见状毫不奇怪，以李尘如今的修为实力，当真要解决那些护卫的话，也就是一下功夫的事情。 但让他意外的是，李尘看到那身影，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庞邩也丝毫不动，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 “庞大长老……庞大长老？” 夏玉堂不明所以，试探性的叫了几声。 李尘转过头，漠然看向他：“不用叫了，那是假的，你也没有成功逃脱出去，这一切都只不过是幻术罢了。” “什么？” 随着李尘道破真相，夏玉堂神识颤动，六感清明，一下打破幻象，重新回到现实。 现实之中，他仍停留在见到李尘的刹那间，这时候再细思过程，惊恐发现，自己竟然在见到李尘的瞬间就被偷袭了！ “是元神病毒，模因传递！” “李尘心证智能道果，能够影响一切有情众生和无情众生之心智，技近于道，类似法则！” “这是伪根源道术，我在见面的瞬间中招，被蒙昧了心智，按照他所模拟出来的一切发展……” 至今夏玉堂仍然感觉脑中昏昏沉沉，似乎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念头在疯狂演算各种天体运行的图景，平常引以为豪的元婴神识，绝大多数都花费到与眼前局势无关的其他事情去了。 这种不受控制的杂念运转，他也略有所闻，的确正是李尘的成名绝招之一！ 借此机会，他能轻易控制低阶修士的心智和念头，干扰他们的五感，甚至第六感！ 夏玉堂哀叹一声，微微闭目，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 事已至此，他也全无斗志了，哪怕能够拼尽手段战胜李尘降临的这具化身，也将毫无意义。 李尘见状有些意外，但却毫不客气，顺手一击，就是灵能汹涌，洞穿了夏玉堂的元婴。 转瞬之间，腐化之影张牙舞爪，重重扒化，将其彻底撕裂，吞噬。 扑通一声，残躯倒地，化作畸变扭曲的章鱼，然后飞快腐烂，化作血水，彻底难辨形迹。 李尘深深看了地面一眼，悄然收起坤地攘云旗，又再悄然离去。 许久之后，现场玄光照映，一个淡淡的人影出现在其中。 停留片刻，复又悄悄离去，谁都不知他们曾经来过。 第2章 宗师之权 “主人，造化宗通过决议，形成多项最新政策。”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主巢大厅中，天枢的声音凭空响起，向李尘通报自己刚刚接收到的消息。 “造化宗内已经通过了对对我提名宗师候选的决议？虽然我不是太在乎，但拥有宗师名位才能受到同道景仰，各方追随，而且拥有相关的权利，还是有必要争取一番的。” 李尘接收资讯，阅览一番，思索起来。 如今他已经是一方巨擘，的确没有什么必要在乎什么虚名了，但宗师名位并非虚名，它还包括着偃道阵营的学术地位，政治地位，以及与之相关的巨大影响力。 想要做成什么事情，终究还是离不开它，没有理由不争取。 此事李尘心中早有定计，因此得知之后，一笑而过。 造化宗要考验就考验吧，自己接下就是了，如若自己也成为了宗师，这般的决议就不是事后才通知，而是能够参与其中了。 说到宗师的参议之权，就不得不提到造化宗历次改革之后所发生的变化，偃道历史上，甚至曾经有过多次宗外之人入主长老会，担任宗主之位的先例。 就好比当初在瀚海之时，战局紧张，造化宗也曾经安排李尘做过金光城的代理城主。 这种事情放在古代的旧式宗门绝无可能，在现代化企业和财团却屡见不鲜。 在李尘的理解中，大长老相当于董事会成员，大师们相当于各个控股公司，子公司或者重要部门的实权领导，大家共同经营整个偃道集团或者偃道派系。 相较之下，地仙洲的宗门和世家就还处在旧时代，必然是师传徒，徒传徒孙，灵峰福地也离不开某家某姓，嫡系血亲，而不是道统法统各自分离。 因此，偃道阵营极其看重偃者名位，以各自位阶和所持有的资产作为划分标准，取代旧式关系的道统或者血脉。 拥有宗师名位者，甚至可以凭此进入长老会，和那些造化宗出身的宗师们享有平等的权益。 这包括但不限于对整个偃道阵营大小事务的提议决策之权，对别人提议的一票否决之权。 所有宗师必须协商一致，才能决定整个阵营的大政方针。 这也是由册封宗师的硬性要求所决定，大师或许还有例外，但宗师高手，堪称全部都是元神大能，如若心怀不满，单凭一举之力就能闹个天翻地覆。 这是什么？这就是事实上的一票否决权！ 所以，还不如干脆以明文规定，大家表决同意之后，一诺千金，反而难以舍下面皮反悔。 至于宗师之下……就不可能享受这种特权了。 众所周知，一票否决这种权力，是不可能掌握在太多人手中的，否则必定乱套。 天枢又道“他们还通过了隐私保护的法令，从此之后偃界天罗网中的相关权限操作封闭，若有所需，得通过长老会众议通过之后，向天志申请执行。” 李尘看到，毫无意外“这是针对我所提出吗？” 天枢道“是的，上次主人通过偃界天罗网追查夏玉堂踪迹，引起各方忌惮。” 上一次，李尘的确就是顺着网线过去，准确找到夏玉堂，把他干掉的。 这件事情刺激了不少人，总算是下定决心禁绝相关权柄了。 其实早在偃界天罗网成立之初，各方高手们就已经专门研究过发生这种事情的可能。 他们并非不知道，此前的偃界天罗网存在着这样的漏洞，或者说并非漏洞，而是特权。 但他们都以为，自己是就是执掌那种特权之人，所以存在也无妨。 但李尘杀夏玉堂，却叫他们明白，这种特权还是从一开始就不要存在为好。 在关乎偃界天罗网的网络权利方面，物化天国一方因协议制定，供应技术有功，始终掌握极大权柄。 离天志成道才过去一个甲子多时间，这就已经成为偃道的“历史遗留问题”了，造化宗一方执掌的是硬件设施的权柄，能够随时给各方“剪线断网”，在此反而有所不如。 因此这个决议主要为了限制谁，不言而喻。 “主人，这件事情应该是夏玉堂背后的庞大长老所主导，但是各位宗师都拥有一票否决之权，能够通过，说明他们也赞同。” 天枢尝试分析，它如今是越来越像人类了，竟然开始思考其中的派系争锋。 “如若造化宗继续通过后续决议，我们在天罗网中的特殊权益还将逐步缩减。” 李尘道“我们拥有自己的根服务器和虚拟实境独立主权，就已经是外人难以想像的巨大好处了，这也是我们建设天罗网有功，才会从根本上赢得这些。” “相关保障已经成为整个天罗网的基石，无从逆转，所以他们才在法令方面加以限制，这种转变实属理所当然，不用太在意。” “况且，那些宗师纵有私心，所作所为也大多霁月光风，这么做的确有利于偃者整体，就算处在我们的立场，为长远计，都应该赞成的。” 今后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如若心胸狭隘，斤斤计较，说不定要觉得全偃道都在针对自己。 但换个思路，这在别人看来真的是必要之事，没有必要徒惹人猜疑忌惮。 不久之后，梅萱那边也得到了通报。 她如今是李成麾下重要的亲信，也是商业方面的执行人，对相关政策都要有所了解。 但她并不在意这些，却反而是对于李尘的反应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们会来场正面交锋。” 她指的是李尘杀夏玉堂，拂了庞邩脸面之事。 李尘道“对方毕竟也是宗师大能，何必如此掉价？” “至于我，我想要硬碰的不是庞大长老，而是整个偃道之中不合我心意之人和事，甚至推及整个诸天。” “人生在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向前看。”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然也是因为占足便宜，念头通达，如若此事未了，仇怨未报，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不过李尘说要向前看也并非虚言，他现在的确还有更加宏伟的事业未竟。 物化天国之内，大多数子民都已经逐渐从上次的挫折阴影之中走出，该是时候为他们另寻目标，达成新境了。 他们也已经全民筑基，不久之后，物化九境之中的小同天将会正式大规模运行，子民们将要迎来财富自由和人生自由的逍遥日子。 但是此境是凡俗生产力的极致，容易陷入内卷化的困境，他要一口气再行社会实验，实现自在天的蓝图。 ， 第3章 万千化身 沧澜仙府。 一座座外形如同钢铁要塞的巨大厂房同时开工，不停把投入的材料加工锻造，变成零部件或者最终产品的形态。 不计其数的机关傀儡机体，还有各种生活物资，战斗器具被生产出来。 此时的李尘已经找到自己造物法则和原本已有生产体系的平衡点。 他所利用的法则，重点不在于制造出来的成品形态，而是心证道果之中类似原子分子的排列，以李尘的知识体系和现今所掌握的成果，不可能尽数知悉这些，并且瞬间将其制造出来，他所能够制造的都是曾经有过相关研究和了解的特定物品。 而且他坐拥强大的自动化生产体系，也的确没有必要强求最终成品，因此选择把握源头，从各种各样的原材料做起，只有一些不适于大规模生产的特殊物品才亲自进行炼制。 李尘早已验证过，如此的统筹安排，能把生产效率发挥至最大。 此外，他的虚空造物大神通需要肉身，精神和真灵三者同时参与。 这与元神大能的力量本质有关，元神大能心证道果，都是寄托在自己真灵之中。 所以哪怕李尘能够炼制各种各样的灵人傀儡，人造元神，也无法制造出更多拥有同等法则之力的分身，除非像制造大鲲一样，将自己的真灵本质再度分化。 但这种法门他已经运用到了尽头，因此仍是将自己本体植入自动化的操控程序，只把精神意志解脱出来，去做其他事情。 此前的李尘，本体一直都隐藏在物化天国核心之处挂机，源源不断生产供应，化身才显露在外，处理其他事情，而当他尝试修炼天鬼法身之后，更是把自己本体都炼化，转变成为宇宙观察者一般的虚无形态。 他将自己相关的精神意志凝炼成为生产进程，专门司职掌管造物法则的力量，以便进行更加合理的调度。 “只可惜，我如今并没有掌握其他法则，否则可以尝试两大进程是否可以并行，又或者，是否可以分化线程，转练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分布式元神。” 这是李尘在元神大道方面的一些尝试，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精神意志分裂，才能同时处理更多任务。 但人毕竟不是机械，这种分裂对自身精神意志和人格是有害的，唯有抹杀杂念，精粹提纯，才有可能做到。 这却又与古修的“斩杀自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李尘如今已经拥有了部分成果，但却尚未将其提炼成为法则，彻底转变为根源道术。 主巢大厅中，天枢的声音飘渺，和李尘讨论着元神道果的发展路线：“根据推演，如若修成这种法则，至少也可以推导出一气化三清的法门，多核运作，俱皆掌握同样的法则之力！” “原来只能有一个进程主导造物法则，同时执行一项生产任务，修成此法之后能够变成四线齐进，又或三生万物，推导至无限。” 李尘道：“真正的无限是否存在尚未可知，不过如果我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足以无敌于天下了。” “无限，意味着法则的广度没有了限制，是超越普通仙神的大道之境。” 他说话之间，心念微动，又把注意转移到了仙府之内的其中一个备用胎体室中。 偌大的厅堂内，营养仓中的液体如同浓汤沸腾，一个又一个拥有着灵人傀儡底子的化身如同煮熟的汤圆被捞出锅。 他们全部都长着李尘的面孔，身上血肉和气机也和李尘一模一样，但随着李尘的注意，一股庞大的精神之力将其笼罩，每一具化身都开始扭曲变化。 “摄形画皮！捉影炼魂！点化通灵！” 李尘以元神大能的庞**力隔空施法，神通加持于其身，这些灵人傀儡所成的化身立刻发生变化。 男女老少，高低胖瘦，甚至间杂了一些拥有着异族血脉，远古残余的巫民，半妖，修罗，魔人之流。 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精细调整之后，李尘精神终于略显疲惫，对天枢下令道：“把他们安排到地面，派遣各个城池，坊市，灵峰福地去！” “我要让这些化身深入草莽，寻机潜伏至法道阵营的深处，甚至混入仙盟高层，研习他们的神通和法术！” “从此之后，这些化身也可以成为我的耳目，手脚，窃取我所想要的那些道果，尤其是与我修炼天鬼法身息息相关的元神道果！” 李尘说话之间，那些复制体自行走向集结地点，开始承担他们的使命。 天枢道：“以目前条件，制造这些化身还需灵性宝材，急需进行相关服务设施的投资。” 李尘道：“向梅萱提取相关灵材，加入生产计划吧，准予高优先级授权，我希望在一年之内，把化身数量扩展到十万以上。” 天枢道：“虚拟化身智能有限，如若采用云模式，又容易为外界所察觉，因此预计成果有限，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将夭折，失散，亦或泯然于众人，只有极少数才有可能成长到接触那些古修秘法的地步。” 李尘道：“不要紧，拼的就是个概率而已，实在不行，还可以收集这些化身的尸体，亦或通过死前的人造元神回收获知经历，拼凑出古修探索此路的途径。” “路线都是摸索出来的，神功秘法亦如是，我们已经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没有道理反而不如人。” 李尘如今也是屹立于当世的强者大能了，完全可以通过各种办法推导完善对方法门，试图摘取相关的道果。 不过事涉法则，他也不敢说有绝对把握。 有的时候，元神大能领悟和掌握什么法则都需看机缘，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把握。 一番安排之后，天枢又再对李尘禀报道：“主人，地面的散修们已经在前线战场集结完毕，准备主动发起新一轮进攻，请问是否同意？” 李尘道：“即刻执行！” 他正好可以通过这场战争，把自己安排的这些棋子撒下。 第4章 轮回 “快点，把灵压调上去！” “继续增压，灌注灵血……” “好，暂时停止，列出数据……” …… 物化天国，隐秘空间中，李尘看重的凡人偃者们正在一个宽敞明亮的治疗室中忙碌。 此刻仰面躺在中央的，是一个通体晶莹如玉，连骨骼和内脏都隐隐可见的奇特之人。 祂非男非女，整体呈现出一种宛若天人的灵蕴特性，身材修长而匀称，肌肤光洁，容颜秀丽，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 “总算稳定下来了，这个宝贝疙瘩，可真是忙坏我们了！” 好一阵紧张之后，四周滴滴作响的仪器报警声终于平息，凡人偃者们监控了一阵，终是暗抹冷汗，各自退开，寻找起了原因。 “没办法，毕竟是全新的实验体，我们天国原本也没有太多相关领域的经验。” “是啊，普通的拟人或者灵人还好，甚至先天道体都没有问题，但要模拟法道圣裔，堪破真丹乃至元神的奥秘，还是太难了，更何况，这具人造人也不是正常的自然生命，而是依靠那些仙盟修士的血肉和生命信息编辑而成……” “嘘，少提这些，东主有令，要模拟正常人类的成长环境，你家就是收养个孩子，都会骗他说亲生的对吧，不要提什么编辑不编辑的。” “嘿，我连亲生孩子都说是大路上捡来的，小孩子嘛，转眼就忘了，再说他现在还在深度休眠，连意识都被封印呢，怕什么。” “说到这个，这一天天的，动不动就基因崩溃，血元紊乱，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还能怎么办？修呗！你没听说过，修千年，补千年，修修补补又千年？” “那是说浮空城，不是说人体的。” “都一样，都一样……” 就在这时，谈论中的众人突然看到，此间的大总管余宝领着几名身穿偃者走来，其中为首者是李尘的化身，另外一人则是暂时客居此地的华无错华大匠。 众人连忙上前见礼，李尘摆了摆手，问道：“祂现在情况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很快就有负责人站出来回答：“刚刚经历了一场异变，好险没有达到畸变的程度。” 余宝道：“不是说最近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吗，怎么还会产生异变？” “抱歉，我们也未能完全掌握这方面的变化……” 李尘道：“你们不必紧张，我也知道，我们物化天国在生命领域的技术还称不上诸天顶尖，不过中上水准而已，些许难题，还望大家多多努力，尽力攻克。” “迟早有一日，我们也可以达到诸天顶尖水准。” 众人闻言，如释重负：“您能谅解真是太好了。” 华无错无心这些，自行上前观察。 他也很识趣的没有放出神识探查或者上前触碰这具人造人，只是以肉眼观察一番，询问道：“这就是你以上次突袭战中陨落那些仙盟高手，包括元婴血肉，血元炼制而成的灵人傀儡吗？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天人之感，但似乎也不是很强啊。” 李尘道：“我打造这具人造人，是为探讨先天灵根的可能，因此并未赋予祂太强的修为实力，不过，似乎是当中蕴含生命秘药的缘故，动不动就崩溃瓦解，可能与那些人所用的临时提升之法和降临手段有关。” “如此一来，倒也赋予了这具躯体燃烧生命，爆发战力的天赋……” 华无错道：“原来如此，我麾下也有一些生命领域的道果，倒是可以和你互通有无，助你把有益性状稳定下来。”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他这次带华无错来参观这个应属物化天国机密的人造人，自然不是没有缘由：“如此最好。” 华无错自身修为造诣不低，虽然连大师都还没有成就，但在整个偃者阵营之中，也属于中上层了，况且，他背后还有师门，派系，这些底蕴是自己如今都还缺陷的。 华无错道：“你似乎和太丘仙城的东方大师相识，东方大师又与周浪大师等生命领域的老牌名家相识，还有多位宗师之中的吴大长老也是此道高手，与他们进行一番交易最好。” “至于沈大长老本身，反倒精于别道，擅长于龙类生灵等傀儡的炼制，盘大长老则是荒兽技艺之大成者，未必掌握太多与灵人相关技艺。” 其实生命之道博大精深，涉及到许多子领域和相关道途，但李尘如今探究的是最难的灵根资质和先天道体等物，还有元神的奥秘。 这就需要专门对口的专精高手相助了。 说话之间，突然有人提醒道：“祂似乎要醒过来了。” 华无错微微一笑：“看来我们该回避一下，先到外面等你。” 说着便自行走了出去。 余宝看了看周围的随行人员，也跟着走了出去，只剩下李尘和原本负责此一人造人的偃者。 果然，不久之后，人造人就苏醒过来。 祂面上带着几分迷茫，看了看四周，进而看向李尘：“你是谁？” 李尘道：“你忘记了吗，我是你的师尊啊。” “师……师尊？”祂面上迷茫更甚，祂并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一个师尊。 可当祂下意识的回忆自己身份来历的时候，突然之间，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传了过来。 祂骇然发现，自己全无过去，整个人生就仿佛一张白纸那般纯洁干净。 李尘淡淡的看着祂：“看来你是真的不记得了。” “我……我……”祂挣扎着从病床上爬了下来，欲言又止。 李尘道：“跟我走吧，从今以后，我来亲自教导你。” 说着示意身旁偃者给祂一件衣服，后者会意，从附近的衣架上取下了宽大的白色大褂，给祂披上。 祂赤子心性，心灵就如同一张白纸，婴儿般被动接受着偃者的穿戴，然后直起身躯，跟随李尘超门口走去。 却见李尘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对祂说道：“对了，你的名字叫做子益。” “子益，我叫做子益吗？”祂呢喃自语，冥冥之中，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涌了上来。 李尘目光微动，带着几许耐人寻味的意味审视了祂一阵，方才道：“走吧。” 第5章 转世 “这就是你最近命人收集血元，特别调制的人造人？似乎和过去那些灵人傀儡也没有什么不同。” 沧澜仙府，主巢大厅中，梅萱和李尘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前方天枢以玄光投射出来的画面。 光幕之中，那被李尘命名为子益的全新生命体正笨拙的按照智械傀儡的指示使用着筷子吃饭，大量监控数据正从其体内的传感元件传送过来。 “运动机能，正常……” “神经机能，正常……” “消化机能，正常……” 负责照顾祂饮食起居的智械傀儡拥有着甜美的温柔大姐姐外形，身穿一袭居家的粉色女仆服装，耐心而又细致，实则是李尘麾下人偶仆从，其虚拟人格正谆谆教诲，向其灌输在此间生活作息的必要规矩。 子益看似笨拙，实则聪明无比，只听一遍就全部牢记，使用碗筷的动作也从原本的生疏变得流畅，不过小半刻时间，就完全看不出刚刚学会的模样了。 祂所享受的食物都是仙府灵山所产的特供灵材，几碗下去，几乎比拟同等体积的灵晶，简直等同于吃那些灵药仙果。 里面所含的灵蕴正在以潜移默化的方式融入其血肉，更进一步改造着其躯体，胜过寻常打坐练功百倍。 李尘道：“从生命本质来看，的确没有什么不同，就连我等元神修士的身躯与凡人相比，也不过是多了几许灵蕴，拥有着修为法力加持……” “这就是所谓的法身之下，尽皆凡体，不成仙神，都是俗胎。” “但你有没有想过，究竟是因何物致使元神超脱，法身有成？在生命从凡俗到仙神的一霎那，究竟发生了什么改变？” 梅萱理直气壮道：“不知，我又没有研究过这些。” 李尘道：“这么说或许太笼统，我换个问题再问你，从物质构成和营养价值的角度来看，煮熟的鸡蛋和生鸡蛋似乎大不同，但为何煮熟就会破坏蛋白质，也抹杀了孵化生命的可能，而生鸡蛋同样有受精与未受精之分，这里面生命的遗传信息究竟从何而来，在繁衍生命的过程中，究竟在扮演什么角色？” 梅萱一脸懵然。 李尘根本没有指望她能回答这些，只是自顾自道：“就是这些许奥秘，造就了差天隔地的区别，我们早知，拥有灵根资质的天才修士和平庸的普通修士，生命构成绝大部分亦相同，甚至于人，猿，猪之间的基因差异之处都甚小，或许堪破此间奥秘，便可以人为造就天才。” 他说到这里，不禁吟诵起了一句话，以作总结：“我生之前谁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谁？” 天枢突然插话道：“此为生命终极之问，至今尚无确切答案，我亦在困惑于此。” 李尘闻言，不禁笑了：“你困惑什么？” 天枢道：“我生之前，如今构成我身躯的各种灵子，原子，分子早已存在，一切为我所用的服务器群，以及构成它们的灵晶仙玉是我；我生之后，却又是主人您所创造的人工智能，甚至因您点化才得以通灵。” “是否可以认为，我其实也是主人元神信息的遗传，我其实是您的女儿？” 梅萱斜眼看了看李尘，似乎颇为期待他的回答。 李尘却沉默了。 他堂堂偃道大师，元神大能，竟然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良久才道：“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真的吗？那我母亲是谁，是否那七具尸姬？”天枢似乎打算刨根问底。 梅萱忍俊不禁，调侃道：“大概是吧。” 李尘耐心纠正道：“不是！” 天枢毕竟是强人工智能，很快从这个逻辑陷阱跳出，但又追问道：“的确，从现实意义来看，我好像并无母亲，那这算不算是某种无性繁殖方式，又或者，其实我就是女性化，机械化的您自己？” 李尘揉了揉额头，连忙道：“其实我最近正在研究天鬼法身的成就，或因此道而成就法身道果，但在此之前，却不得不解决天鬼归藏之法的大成问题，而天鬼归藏又与轮回，真灵信息，生命本质这些息息相关。” “我欲以此为实证之基，探索轮回转世的奥秘，由此而摸索出更接近自然造化的创造生命之法。” 梅萱闻言，悚然一惊：“这么说来，你之前派出的那些化身，不仅仅是细作。” 李尘道：“当然，以我等如今格局，谋虑至少一步看三，要把各种作为利益最大化。” “那么大规模的化身投放，单只为了刺探敌情和寻找法门，岂不是太浪费？” …… 就在李尘和梅萱讨论着这些的时候，均海域中，仙盟控制范围内的某座灵峰之下，一个瘦小的身影匍匐在地，如同死去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前方的山道上突然行来一群人，走在前面的巡逻者第一时间发现身影，上前查探，惊呼道：“快来看，这个人还有气！” “什么？” 巡逻者的叫喊引起了后方几名弟子的注意，几个人如同猿跃冲了过来，果然发现，还有几分微弱的气息。 同行之人当中有擅长医术者，号脉一番，得出结论：“真是幸运，这个人饿晕在此，竟然没有被野兽叼去。” 有人不以为然道：“现在这年月，山间哪里还有什么野兽，不是被毒死就是跑光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默。 是啊，如今他们的山门周边都已经变作战场，哪里还有什么野兽能在这边生存？ 曾经山清水秀的灵秀环境不再，现在这里连鸟都不来拉屎。 “这人看着像是附近坊市的山民，救他一命吧。”说话之间，有人蹲了下来，拍拍少年的脸面，“嘿，小子，醒一醒！” “我……我这是在哪？”少年幽幽转醒，虚弱无力道：“阿爹……阿姐……” “看来是跟逃难的队伍失散了……”最近几个月来，这样的事情他们见得多了。 有人禁不住痛骂道：“都怪那些该死的偃者，不但攻击我们九岭山，还连峰下城池坊市都荼毒，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第6章 战区一隅 不久之后，这支九岭山的巡逻队伍就把人救了回去，结果却招来管事长老一顿臭骂：“现在都什么年月了，你们吃饱了撑的，净给我找事不是？” “赵管事啊赵管事，你就当积德行善，帮帮这个少年好不好？对了，小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年似乎被管事长老的凶恶吓到了：“我……我叫二牛……” 管事长老一脸冷漠：“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外道奸细，你们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没有见过摄形画皮的变化手段，还不把他送到鉴人司去？” “哎？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哈哈，赵管事，你果然是面冷心热啊，喂，二牛，还不快谢过赵管事？” 赵管事：“……” 一番检查下来，少年自是毫无问题，不过草莽坊间的凡俗少年而已。 九岭山上的西河门是一个地方性质的小宗派，但也有结丹高手坐镇，偃法之战后，更是获得了仙盟的专项扶持，短时间内壮大数倍有余。 现如今，门内早已和其他附近大小势力合并，引入一些高手掌握的搜魂暗示等手段，能够隐秘读取凡俗之民内心，侦知许多异常。 除非外敌连神魂，记忆这些都能篡改，否则再高明的乔装打扮，摄形画皮都将无所遁形。 借助这一隐秘手段，他们已经揪出十多个来自外道的细作，极大保障了九岭山的安全。 这少年通过检验，本身又没有什么修为，很快就被编入流民营，充当外院杂役。 现如今，西河门炼气，筑基弟子都损失不少，急需补充一些新鲜血液，这种因外敌入侵而流离失所，年纪又还没有超限的少年为最好。 外院管事带着二牛和一批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女，来到山门侧峰下的一个角落。 “从今以后，你们就是我西河门弟子了，这几日将会有人带你们学习门规杂役诸事，三日之后，开始安排差事。” “表现优异者，将能获授功法，准予修业，也有机会参加宗门大考，进入内院！” “到时候，可就是正式弟子，修真之士了。” “这是天大的机会，当勤勉用功，努力上进，知道吗？” “知道……”一阵尚还带着几分稚气的回应声响起。 于是，少年二牛就在此间展开了自己的全新之旅。 …… “呜……” “轰隆！” 一阵长长的尖啸从远方天空传了下来，伴随着这些声音的，是如同暴雷的爆炸在四方山头响起。 九岭山，东线林海，又见战机飞过，大量投放炸弹和各类探测机关傀儡。 “该死的偃者，又来了！” 几名西河门弟子面含仇恨，死死趴伏在西侧的一座山坡下，借助附近的大树和山石躲避侦察机的探查。 那些都是来自物化天国的低阶傀儡，所携探测仪器精度有限，光学感应又无法穿透林海，故而被他们躲了过去。 但众人翻身爬起，看着远去的几个黑影，心情却丝毫都轻松不起来。 因为远方的山头遭受轰炸之后，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更进一步破坏着此方地界的自然环境。 虽然荒林广袤，其间多有灵材，妖兽，生而通灵，能够自行调节，但每日过火，不知多少生机毁于一旦。 久而久之，迟早要变成满目疮痍的不毛之地。 这里是他们的家乡和故土，谁愿见到，原本适宜人类居住和修炼的灵峰福地变成这般的模样？ “自那物化天国参战以来，深入我境的飞行傀儡是越来越多了，听说他们把这种东西叫做雷鹰战机？每日都来执行轰炸任务，不知要荼毒多少生灵！” “还有之前的那批毒道偃道，整日就知道投毒，散布时疫，简直卑鄙！” “唉，算了，各位师兄师弟，我们还是赶紧过去灭火吧，前面十多里外的林子似乎烧起来了，那里浓烟滚滚，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傀儡师趁机潜入……” “他们还趁机投放各种杀人机关，战斗傀儡，等下靠近火场，务必千万小心！” “明白！” 众人相互招呼间，很快赶到了之前遭遇轰炸的山头，果见熊熊烈火形成高墙，正顺着萧瑟西风迎面而来。 那是添加了助燃剂的爆炸物，各种火油泼下，能以最小的代价将灵蕴之材外的普通植物焚烧殆尽。 众人都已经知道了偃者们这么做的目的，他们除了坚壁清野，削弱仙盟一方战争潜力之外，也是为了区分灵蕴区域，以便将来进攻时尽快占据更多有益之地。 能够抵抗这种森林大火的不是修士野寮，就是妖兽灵植栖息之地，很容易区分出来。 突然，冲在最前面的西河门弟子停了下来，大声呼喝道：“有敌袭，小心！” 嗖嗖嗖！ 火场之中，成百上千的飞针激射而出，锋锐的针头之上，蓝汪汪的剧毒触目惊心，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众人心怀警惕，连忙四散躲避，却见十余具外形如同骷髅的机械战士冲出，手中罡石枪端起，哒哒哒哒四处扫射。 转眼工夫，就有两名来不及寻得掩体的同门被打成蜂窝，全身流血，扑通倒地。 “韩师兄！” “莫师弟！” 余者尽皆痛呼，可机械战士很快又冲了上来。 “该死，是物化天国的枪兵傀儡！” “它们的火力很猛，不要正面相抗，快绕到侧翼去！” 同门弟子之间各自传音。 他们已经不是第一回和这些傀儡师战斗了，自物化天国参战之后，在坊间投入了大量资粮，发展出大批附庸势力和雇佣军团。 这些人就是效劳于物化天国名下，执行渗透作战任务的偃道散修，有些甚至是原本为仙盟治下的修士。 巡逻弟子小头目当机立断，下达了包抄突袭的命令，果然在几人越过小山丘后，看到躲在后方高地遥控指挥之人。 他们当中多人为械武者，改造人，簇拥着一名兵家将主模样的指挥者，是标准的敌后突袭战斗队伍。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众弟子们奋不顾身冲了上去，与之大战起来。 第7章 散修战队 “那些蠢货冲上来了，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打，干掉这群人，我们的功勋又能再添一笔！” 侯涛本是灏海域内一散修，近些年间响应阵营号召，前来均海征战，至今已经顺利完成由猎妖人至开拓者的华丽转身。 不过他和追随自己的几名老伙计们都不是筑基修士，没有占据灵峰，开宗立派的资格，也没有获得大匠，大师看重，拜入门下，成为客卿。 他们仍然终日漂泊流浪，四处寻找营生和发展机会。 这样的日子远比过去猎妖之时凶险，好在收益终归还算可观，而且偃道阵营整体处在优势，打起顺风仗来人人奋勇。 近些时日，他们更是搭上了物化天国的顺风车，获得李尘亲定的扶持政策，一下乘风而起，势力暴涨。 迄今为止，物化天国已然在前线建立起了公开透明的招募机制，每有散修投靠效力，哪怕只是一名最普通不过的流浪散修，都能摇身一变，成为后期起步的强大战力。 李尘为他们提供分期贷偿的强化改造，注册还送堪比十万符钱的新人礼包，各种载具，战傀，器械，辎重任购，初出茅庐的菜鸟都能把自己麾下所持一星战傀，二星战傀数量提升至百十以计。 李尘拥有大量的智能机械和远超寻常势力的行政管理能力，故而敢于放权，也敢于投资，对他而言，这些战傀，器械成本多是体现在分配环节，生产本身几乎忽略不计。 如若不是物资生产出来还需要切实分配至前线偃者手里，以及确定论功行赏，激励人心方可取得实效，甚至都可以无偿供应。 李尘利用天枢的庞大计算力建立了一系列复杂而完善的战功激励机制，为所有投效自己的附庸势力建档管理，中间缩减许多环节，堪称政治清明，赏罚分明，故而更能用命。 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为李大师效力，几乎就是为自己效力，前程未来值得期待。 与之相比，造化宗其他方面的军团，反倒显得像是为他人打工。 打工这方面，是不可能打工的，除非奴性十足，没有人愿意生来就为别人效力，要听别人命令行事，这是天下间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而要把一群不是奴仆的人召集起来为自己效力，激励机制，赏罚制度必不可少。 尤其是雇佣军团互不统属，犹如一盘散沙，要将他们力量运用起来，非得高屋建瓴，统筹全局不可。 侯涛一伙人共计六员，拥有着一个外籍军团战队的认证编制，共计六十万的赠送功勋额度，添置了数个足以把全员实力提升至炼气后期的强化改造，此后又再贷得一笔百万以计的款项，添置了数以百计的傀儡军团作为武备，可谓武装到了牙齿。 西河门弟子很快就感受到了对方的凶猛，本以为凭着自己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修持，冲上去一阵厮杀，就可以把对方打得溃不成军，但没有想到，十余条罡石枪的火力压制之下，修为最高的马师兄都鲜血横流，忍痛退下。 “马师兄，你怎么样？” “敌人火力太猛了，这似乎不是寻常的罡石枪，射速和火力都远胜过去！” “该死，我们先躲一躲！” 可转眼之间，一阵阵嘶啸传来，神火飞鸦接连轰炸。 众人更是亲眼看到，对方提起两根手臂粗细的小型机炮，经由一具野人机甲搭载，把许多拳头大小的霹雳弹投射过来。 轰隆隆隆！ “哈哈哈哈，给老子炸！” 几名散修面上带着兴奋的神色，看着马师兄等人的狼狈样哈哈大笑。 以前打仗，还讲究什么战术穿插，现在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 火力才是王道！ 血肉之躯实难与这等凶猛火力抗衡，即便马师兄等人拥有炼气后期实力，对方也丝毫不逊。 这种优势是全方位的碾压。 不得已之下，他们只能带上两具尸体仓皇逃窜。 “可恶，被他们跑了！” 侯涛拦住冲动的弟兄，指了指额前单边眼镜模样的能量探测仪，道：“算了，穷寇莫追，跟这支巡逻队伍碰上显然是意外，我们还是快些执行任务为妙。” 众人闻言，畅快笑道：“倒也是，我们的功勋有战斗记录为证，不怕克扣。” 为物化天国效力，就是这么舒爽轻松，真要换成功曹记录，上峰结算，必定是行政机构臃肿，流程拖沓，上上下下还要兼顾保留证据。 现在嘛，有什么好追的，任务目标又不是他们。 众人很快收拾残局，沿着既定的路线往大山深处而去。 数个时辰之后，侯涛一行人来到了三百里外的一座深谷中。 “滴……身份验证……通过……” 随着随身智脑的提示，众人尽皆感觉有一股奇异的波动扫过自己，紧接着，附近灌木林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侯涛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个磨盘大小，外形如同蜘蛛的机械造物，见到他们，主动打开背上舱位，一个拳头大小，被金属外壳严密保护的事物露了出来。 智脑提示道：“任务目标，战场记录仪已发现。” 侯涛道：“太好了，只要把这块硬盘带回主城区上交，这次任务就算圆满完成，快点干活吧。” 有弟兄上前取下硬盘，交给侯涛，问道：“大哥，你说这里面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侯涛若有所思道：“还能是什么，附近区域的详细情报呗。” 有人不解道：“情报不是用远程通讯就能传输吗？” 侯涛道：“各处战场必有大能高手巡视，就是元婴，结丹也有可能察觉通讯波动，所以但凡拥有一定重要性，却又没有达到大能重视程度的中等机密，都得依靠这种被动转移，这傀儡必定是趁着前些时日的轰炸投下，在前线潜伏勘察已久，有所收获。” 他说到这里，不禁感叹：“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有多少人工，就有多少智能啊。” “我们这种人，就是干粗活的，要是我有子孙，必定要教他参修技艺，习得造诣，舒舒服服在后方研究开发，岂不美哉？” 第8章 西河攻略 “算了吧大哥，成为偃者是靠脑子吃饭的事情，我们自己都干不来，凭什么要子孙后代努力？”队伍中，一名身材矮胖的散修摇了摇头，带着几许苦涩道。 东胜洲偃道盛行，他少年时期也是读过十年天工学院的，大考之时惜败于实践难题之下，从此外出闯荡，漂泊零落。 至今回想，仍然难逃那被内门弟子级别难题支配的恐惧。 “不要妄自菲薄，据说以后东胜洲要实行道途改革，没有偃者，傀儡师之分了，都是偃者。” “偃者道途的时代已经来临，不习偃道知识，成为偃者，是注定没有前途的，我们这一辈子已经蹉跎，岂能再让子孙后辈走这条老路？” 胖子摇摇头道：“那也得看后生有没有这天赋才情啊。” 侯涛道：“我看过了，物化天国提供基因编辑的改造项目，从出生起就智力超凡，如同天人，只要有足够功勋兑换，想保子孙发达，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再说了，如今是知识付费的时代，各种通识玉符，记忆模因应有尽有，有钱在手，还怕买不到知识？成为大匠之流或许还要看什么天赋才情，但论炼气工匠，筑基师匠，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李大师提出的人人如龙口号恐怕不是虚的，他是来真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确认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个时辰，丙区三号地点将有一架飞鹞接应，我们要及时赶到那边去。” 众人于是一边转移，一边继续交谈。 有人感叹道：“物化天国的确不同于过去那些浮空城，照我看，李大师的确不同于一般偃者，他值得我们效力。” 胖修士若有所思道：“是吗？我还打算着在这边赚够了钱就回老家成亲生娃，当个逍遥富家翁呢……” “你这憨货，整天就想些美事！”众人闻言皆笑。 胖修士理直气壮：“我不信你们就愿意整天漂泊战斗，还不是照样赚够钱就回退退隐逍遥？” “话说回来，我们能够混上这等机会，还真得多谢李大师，要不是他给了这么好的条件，纵是漂泊一生也难有退隐之资啊！” 说到这里，众人不禁一阵沉默。 在草莽漂泊久了的他们，何尝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又再过了一段时间，众人及时赶到接应地点，果见一架庞大的飞鹞运输机缓缓降落，停靠在山谷之中的空地上。 现如今，偃道一方牢牢把握着前线战场的制空权，因为这意味着筑基以上巡逻力量，仙盟势力若想争夺制空权，就必须派出至少筑基以上修为者四处分散。 无论人力，物力，都是跟不上的。 众人轻轻松松就登上运输机，不久之后，沿着有大量战斗力量保护的安全航线往回飞去。 直至他们离开此间小半刻，才有五道流光姗姗来迟，只能看着空无一人的天际无奈兴叹。 “这里的异常反应又消失了，我们人力不够，根本实在太遗憾了！” 为首的一名仙盟筑基看着远山，若有所思道：“物化天国拥有大量巡山鹤，钢羽鹤，雷鹰战机和飞鹞等飞行傀儡，我等只有筑基修士能飞，的确是远不如人。” “不但如此，地面的战斗力量，同样有所不足，偃者打输了，拼光的是名下战傀，往往还能全身而退，但我们的人马却都要死伤覆灭。” “也就是结丹以上高手，往往能够以一敌多，情况逆转过来。” “但偃道同样不乏高阶战力，甚至浮空城坐镇，长此以往，必定是我们吃亏啊！” 有人道：“也不知道仙盟的援兵究竟什么时候才来。” 众人闻言，无奈摇头。 …… 等到侯涛一行人回到前线阵地，偃道控制范围之内的坊市时，已经是入暮时分了。 他们找到物化天国所设的办事终端，提交资料，很快就收到了功勋发放的通知。 自有人工智能全面接管行政体系以来，物化天国的管理效率是远超寻常势力的，通讯网络的应用，更是为这些智能的应用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现今李尘没有多少地面部队在外界，但通讯所及之处，皆为国土，注册账户之下，皆为附庸。 这种高效体系，使得他拜托了传统宗门和灵峰势力的许多桎梏，极具优势的挖掘出了草莽散修的力量。 侯涛等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提交硬盘的一霎那，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之中，天枢所投射在李尘面前的战场形势图的其中一角亮了起来，那如同巨大拼图的全局图景，几乎都是靠着一支支这样的小队拼凑完成。 侯涛那句话没有说错，有多少人工，就有多少智能，人力和机械，往往不是相互矛盾，而是相辅相成的。 “目前已经勘探有用资源图景如下……” “新发现大型钨矿一座，疑似紫玄精金矿一座，萤石矿两座……”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看着全局图景，逐渐把目光转移到前线阵地之后，居于二三线中间的那块地方，其中仙盟屯驻的势力，恰好就是九岭山西河门。 “这个西河门掌控着不小的一片地带呀，由此穿插攻略，夺下这座灵峰，或能再建一座前线基地。” 他沉吟许久，吩咐天枢：“启动战争型人格天权，开始推演攻略西河门方案！” 天枢应道：“是！” 旋即，大量光影交错，代表着不同修为实力的修士数据汇聚，在其间激烈交锋。 不久之后，进攻此处地方所需耗费的兵力，资粮，时间，由此而引发的系列连锁反应，俱皆明明白白呈现出来。 西河门本身已经探明的高手不多，李尘真正顾虑的是仙盟的援兵，而仙盟的援兵又多为强者高手，这些人跨越战区，远程挪移的手段是非常丰富的，不可以常规战争的进军距离而计。 不过，通过评估其灵蕴资源和战略地位，仍然能够大概估算仙盟愿意投入的兵力，他们不可能毫无依据的赌上一切。 李尘看了一阵天权推演所得的结果，开始下令道：“联系已经成功潜伏的蜂后十号，开始产兵吧！” 第9章 李尘用兵 李尘这么说，自是已经认定，攻略九岭山利大于弊。 由于对资粮和矿脉的认知不一，利用程度也大不相同，传统上认为战略价值中等的九岭山在他眼中实属肥地。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探查，李尘已经确认这片大地上埋藏着许多对自己有用的矿脉资粮，倘若加以开发，完全足以供养百亿凡民人口以及基础工业。 这么一座中等福地，在仙盟手中仅能供养数名结丹修士，数百筑基，在李尘手中却是一座大型的前线基地，甚至能趁此机会把物化天国的本体，骨鲲战舰也开动过去，助其重建挪移法阵。 一旦此事成功，将会彻底改变整个东线战事的胶着状态。 偃者阵营完全可以凭着这枚打进敌人二线城池带的钉子全面攻陷所有前线灵峰，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人工智能的模拟推演中，也是仙盟主动退让，试图通过战略纵深换取喘息之机的可能较大。 不知觉间，时间匆匆而过，已经到了新的一年。 西河门的弟子们依旧每日巡山，与窜入此间的偃道修士交战。 他们只知前线战场吃紧，渗透过来的小股骚扰越来越多，敌人的战机和杀人机器也出动得越来越频繁，却不知在附近万余里，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一座庞大的虫巢隐藏在地底，正在飞快发育成型，并且大量生产各类兵种。 狩猎犬，魔眼，菌毯，血池，飞犽，烈螽，巨魔虫…… 当李尘正式下达指令，命蜂后十号举兵进攻之时，仙盟众人方才发现，自家灵峰附近竟然多出了这么一支极具威胁的异虫军团。 虫族出击，寸草不生，方圆几千里，茫茫山林与原野，立刻就变作一片荒地，大量的妖兽和野生动植物在短短几日之内被全部吞噬一空，转化成为调制虫族机体的养分和能量。 源源不断的炮灰兵种被制造出来，利用大型运输机载往九岭山下。 没有所谓的兵临城下和大战一触即发，当众人反应过来之时，它早已经打响了。 李尘采用的是类似温水煮青蛙的战术，频繁骚扰之中，已经完成足够规模的兵力调动，神不知而鬼不觉。 与此同时，身处前线的许多修士也接取到了随军进发的任务，在物化天国费尽心机开辟的安全航线上日行十万里，短短五日功夫就来到了这一新辟的战场。 这个时候，侯涛等人已经在这里征战数日了。 他们的任务仍然还是敌后骚扰，游击，以灵活机动的方式尽可能的发挥着自己的作用。 一月下旬，侯涛等人刚刚在九岭山南侧的一座侧峰消灭遭遇的巡山小队，就见远方一片黑云飘来，天地为之变色。 “大哥，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尽皆举目望去，但见宛若山雨欲来的昏暗天空中，仿佛有千军万马奔腾，不计其数的飞犽外形如同巨型蝙蝠，面目狰狞的超前方侧峰扑了下去。 地面也出现了大量的狩猎犬，飞快攀援，灵健如猿。 很快就有十余道遁光在远方飞起，那是西河门的长老和真传弟子们。 侧峰栈道，山间石径上也出现了守卫弟子，一场激烈的人虫大战就此爆发。 “那是我们的友军？”看着探测仪上显示的灰色光点标记，众人惊疑不定。 侯涛道：“的确是我们的友军，但却都是一群炮灰。” 那是物化天国以生物技术栽培出来的虫兵，属于血肉傀儡的一种，已经生具智慧，属于人工生命。 “还真是壮观啊，这么黑压压的一大群，得有多少来着？” “起码好几万吧？” “几万？我看绝对不止，以我的经验，这边就有十万以上，那边也得有十来万……” 众人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头皮发麻。 这么多炮灰，除了能够飞行和扑咬敌人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本领了，但若让其闯进防线，肆意攻击，不知要酿出多大祸端。 这些飞犽可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它们或许对炼气后期，甚至前中期的弟子都难以构成威胁，但蚁多咬死象，被其围困，也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 筑基高手基本可以无视这些杂兵的威胁，轻易杀个七进七出，但当中亦有可能夹杂高级兵种，冷不防就各种冰火雷电的法术或者剧毒酸液糊你一脸，甚至还时不时玩个自爆。 一不小心，也有可能着道。 更何况，西河门上下除了拥有修为在身的内院弟子，还有大量外院杂役或者新入门的弟子。 他们都将暴露在异虫重兵的威胁之下，从此永无宁日。 飞犽体力不强，在空中飞了一阵之后便要落地，与炼气弟子厮杀。 它们宛若一只只大鸟扑在山门广场上，不时挥动利爪，悍不畏死的超身前敌人发起攻击。 狩猎犬也不断从四面八方的小山丘和悬崖攀爬，尝试以各种方法攻入院墙。 这些虫兵本体不强，却把大多数的金属元素富集在爪牙之上，进化出了堪比锻造武器的强度，西河门弟子此前也遭遇过零星虫兵，亦或从其他偃者处得知相关类型傀儡的情报，连忙各凭本领进行抵挡。 只见众弟子兔起鹘落，灵动异常，轻易就以手中刀剑劈开异虫血肉，如同杀鸡屠狗，将其斩落在地。 更有甚者，一道剑气横劈，扫过十余丈，瞬间便见几十只虫兵身首异处。 随手一道劲风弹去，更见扑下来的飞犽毫无征兆反弹飞出，如同破布袋摔落在地。 这场面，无论怎么看都是碾压。 可是远方观战的门派管事面上丝毫不见轻松之色，反而是愈来愈苦了。 因为扑下来的飞犽不仅没有见着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甚至明显可见，一些飞犽开始吞吃同类尸体，内置的进化机制被激活，皮肤颜色变得深沉，体型也似在短时间内就膨胀了几圈。 这些进化兵种加入战斗，很快又被剿灭，血肉被后来者分而食之。 僵持数个时辰之后，虫兵也不知怎的就突然攻破侧峰，如同潮水涌了进去。 西河门弟子丢失这边阵地，不得不撤往另外一座更加靠近九岭山的所在据阵防御。 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因为更多机关傀儡正在从四面八方赶赴而来。 第10章 多多益善 “门主，敌人太多了，小竹峰即将失守！” “石原峰也岌岌可危。” “弟子们死伤惨重！” “我们留在外围的丹药仓房被虫兵占据了！” …… 杂乱的消息不断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九岭山主峰，山门广场内的正殿上，几名华衣修士面色肃穆，如同泥塑雕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而在大殿中央，一名青衣男子面色铁青，站在一个用泥沙堆砌而成的巨型沙盘前，久久沉默无语。 良久，他才终于主动打破沉默：“这次的敌人是偃道的新晋大能李尘，我西河门危矣！” “前些时日的传闻，看来应是真的了，没有想到，他竟然把报复手段用在了我们这边，真是天不助我啊！” 这名青衣修士正是当代的西河门门主，一位结丹巅峰的成名高手。 他本以为，自家门派地处二线，且非名山大川，上等灵峰，怎么也不至于入了李尘这等大能高手的法眼，被其亲自领军来攻。 寻常结丹，筑基高手之流，又难抵挡自己和麾下招揽一群门内修士，周边客卿联手。 就算形势恶化，整个仙盟不支，多少也能从容撤退。 但却没有想到，一下就能恶化至此。 如今前线战场其他灵峰福地和仙盟势力仍然还在坚持，偃道阵营的力量始终未能再进一步，却突然有一大能越过战线，径直孤军深入，往自己这边而来。 这简直让人有种身处铜墙铁壁严密保护之中，仍然遭人踹门而入，疯狂打脸的郁闷之感。 他知道以自己门派力量绝无可能抗衡李尘，仅有的机会就是固守待援，也不知仙盟的援兵究竟何时才来。 就在心情忐忑间，西河门门主突然听到虚空传来一阵飘渺之声：“西河门众人勿忧，我已至此，你们坚守阵地即可。” “是林长老！” “神剑门的林长老！” 众人尽皆面露喜色。 此时，混沌虚空中，一个孤高傲立的身影正在和庞大的骨鲲战舰对峙，其人剑眉星目，气度非凡，正是上次曾和李尘交手的仙盟大能，神剑门太上长老之一的林溪。 “林道友，我们又见面了，上次覆山宗的教训你还没有吃够吗，竟然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李尘声音飘渺，从战舰深处传出。 虽然对方是老牌大能，但如今的李尘可不怕他，甚至隐隐占据着几分心理上的优势。 林溪闻言，冷哼一声。 李尘不提覆山宗还好，一提就真是触了他的逆鳞。 上一次，李尘正是在他手里摆脱战局，进攻覆山宗的。 不过他自负实力，上次是因为吴方道等人全力出手纠缠，才让李尘得逞，这次有他人防范那些造化宗大能，独留自己对付李尘，又怎么会重蹈覆辙？ 他有老牌高手的高傲，哪怕此时的李尘已经拥有了独抗三大能，阵斩宗一阳的战绩，依旧丝毫不惧。 李尘也知道这种老牌高手不好对付，试探性的放出几具化身浮现在侧，朝对方攻取。 可是只见林溪手中光芒一闪，李尘连对方是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所有放出在外的化身如同铁水融化。 那剑光之中似乎蕴含着雷霆的法则，转瞬之间，破坏太虚灵铁的物质结构，将其彻底熔铸。 林溪身上暗金法袍猎猎，无风而自动，九十九把飞剑不知何时飞了出来，围绕着他的身躯盘旋，充满森然的气息。 世间少有无敌法则，只有无敌之人，强者大能总会彼此分析，研究，寻找对付之法。 这一次，仙盟显然是有备而来。 “好一个神剑门大长老，看来未得天鬼法身之前，我的确很难越过你降临西河门，不过你自以为拖住了我，但又何尝不是我拖住了你？” 林溪闻言，默然以对。 他也不得不承认李尘所说的是事实，以李尘的实力，能够被他拖住一时就已经实属不易，还想要兼顾西河门，简直做梦！ 现在就看西河门自己是否能够抵挡得住傀儡大军的进攻了。 李尘仿佛猜到了他的心思，哈哈大笑道：“不用心怀侥幸了，他们是不可能抵挡住的！” “自古以来，多算胜少算，多兵胜少兵，你我二人在此僵持，却难阻止我投送兵力下去，你们凭什么和我相斗？” 这一次，由于李尘勘探了九岭山附近的自然环境和矿脉资源，决意将其争取到手，建立据点，所以并未采取对付覆山宗时的粗蛮手段，而是改成大规模的傀儡军团进攻。 但正如他所言，多算胜少算，多兵胜少兵，麾下各部正以疯狂的速度产兵，运兵，源源不断把大量兵力投送上去。 除了没有物化天国内部挪移传送的便利，几乎已经做到在外投送的极限。 这是相当了不得的统帅境界。 因为任何兵家将主，军团统领想要统御麾下，发号施令，都是拥有自身极限的。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何处强势，何处弱势，何处缺兵，何处多余，如若没有统筹全局，兼顾进退的思想，很容易就要反过来为敌人所乘。 所以冷兵器时代的凡人战争，限于行政管理和通讯手段，能够直接统御数万人都是了不得的名将，足以青史留名。 那号称数十万大军，百万大军，都是胡吹大气，或者把民夫役使也算上，人力极限，根本不可能做到，就算勉强为之，大多数战场也容不下，那是战役级别的调度。 就算在偃道阵营，统御力也是兵家将主们的重要能力，即便是拥有高度智慧的自律傀儡，都难以保证在复杂战场之中作出正确决策，只能大而化之，粗略以对。 不过李尘是智道大能，起家手段尤其重视战争应用，统御力深不可测，几乎不见上限。 集群智能之间相互连接，充分利用计算力的整合方式，更把原本可能成为累赘的兵力转化成为真正助力。 他这样的偃者，才能真正得心应手，掌控亿万军团而不自溃。 如今他就在利用这方面的优势，源源不断派出杂兵围攻西河门，一步步的吞噬其有生力量。 林溪多少对此有所感应，但却完全没有办法。 第11章 一举拿下 “主峰告破了！” “各位长老，不好了，我们的主峰山门已然告破，敌人打进来了！” 在越来越多的物化天国傀儡进攻之下，九岭山西河门的主峰之中传出一阵哗然。 仅仅只是过得一夜，这座拥有着过万年历史的地方门派就此彻底告破，弟子们抵挡不住，被杀了上来。 西河门门主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原本就已经紧锁的眉头变得更苦了。 “撤吧！这里是守不住了！” “门主……” “门主……” 众长老心生不甘，这一次，他们可还没有如何出手，这就要撤退了？ 可是想到外面漫山遍野的敌方军团，所有人心里又不禁打起了鼓。 大家精力法力有限，如若当真出去厮杀，当真能够坚持多久？ 真当敌人没有高阶战傀吗？ 西河门门主哀叹一声，没有多作解释，一跃就飞出大殿，法力涌动之间，传音四方：“所有守山弟子听我命令，即刻放弃阵地，到山门广场集合！” 这时候大阵犹存广场处的保护禁制，瓢泼大雨般的罡石弹和炮火正在飞袭而来，可是却在距离数丈之外的半空凭空炸开。 一只只狩猎犬倒是通过石径爬了上来，但没过一会儿，又被几名殿后的筑基弟子联手刮起一阵大风，直接抛下山崖。 在这些精英高手的掩护之下，其他弟子花了一段时间，终于得以聚集。 西河门门主再叹一声，祭起一件外形如同麻袋的法宝，开始大肆收摄弟子。 自战争爆发以来，他就在防着这一天，因此事先准备了自蕴小洞天，能够容纳弟子门人躲避一时的宇道法宝。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保护门主，我们杀出去！” 之前众多结丹长老养精蓄锐，始终没有出手，为的就是这一刻。 足足六名结丹高手共同出手之下，所有冲上来的虫兵都被掀飞出去，现场如同刮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龙卷风暴，瞬间扫个干干净净。 顿时间，数道遁光齐齐向外突围，趁着包围圈尚未合拢，一下从最薄弱的西边阵线逃了出去。 他们骤起发难，围困在内层的多是低价炮灰，根本无从抵挡。 马上就有几道遁光在后穷追，可是这时，一道雷光突然从天上劈了下来。 那是林溪察觉形势有异，抽空出手了。 他正在混沌虚空之中和李尘派出的几道化身应付，但却始终未忘下方战局，如今见西河门门主等人逃跑，立刻也明白过来，隔空相助。 那些追击高手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止住，但却没有等来后续的攻击。 因为林溪在出手之后，也像是突然失去了动力，干脆转身离去。 他紧紧缀在那些逃跑的西河门人后面，严密进行保护，李尘一时之间想要下黑手都难做到。 不过李尘也不在意，而是看向主峰处，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座灵峰归我了！” “你们当真以为保住了那些门人就算保留有生力量吗？很快就会叫你们后悔的！” 李尘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正面战场上，因此很快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他这时候根本不在意西河门弟子的生死，他所在意的是对方留下的基业。 轰隆！ 随着一声宛若雷鸣的巨响，庞大的骨鲲战舰在这座大陆上方显露出了身形。 由于大鲲过于庞大，因此没有直接降落，而是就这么停在苍穹之外，依靠着万千运输飞舟搭载机械和物资往下降去。 轰隆隆隆！ 就在这时，九岭山中传来了阵阵轰鸣，那是西河门门主等人此前留在其中的霹雳雷火炸开了。 对方显然早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根本不想把这片祖宗基业留给外敌。 一时间，主峰折断，连带着附近数座侧峰都轰然倒塌，留在上面的宫殿和府邸也毁于一旦。 “还真有几分魄力，不过这样做又能如何，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正好，还省却我几分拆除之功。” 李尘从天枢投射出来的光屏看到这一幕，只是淡淡一笑。 对方只以为他要占据灵峰基业，却没有想到，李尘根本志不在此。 他要的是顺从自己心意，把这里整体改造一番。 …… 转眼已是数日之后，随着李尘攻陷九岭山的消息传开，前线战场的局势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因为九岭山地处二线，和其他前线城池相比，深入了数十万里之远，再往前深入百万里则是西方地界。 它为李尘所占据，就像一枚钉子，深深扎入了仙盟阵营肉里。 不过李尘一时半会儿却管不了那么多了，大鲲就那么停留在苍穹之上，运用虚空造物的神通不断堆积金属，大量高强度合金以立体打印之法，把一座拥有的完备设施的城市框架造了出来。 紧随其后，是不计其数的工蜂傀儡进入其中，以就近采伐的矿脉填充这个框架。 一座座高楼大厦，工坊仓库随之成型，燕兰已经是个颇具规模的工业城市。 侯涛等人近些时日就在附近巡逻侦查，以防外敌刺探和捣乱，几乎每次外出归来都能亲眼看到这座九岭山的变化。 “真的是万丈高楼平地起啊，短短几天之内，这处地方就从修真灵峰变成了一座钢铁浇筑的城池，如若那些人有机会打回来，指定认不出这里曾经是他们的故土。” “呸呸呸，说什么瞎话啊，那些仙盟的修士怎么可能打得回来。” 众人谈笑之间，语气轻松，却是也都认为，李尘完全有足够的能力守住此间。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想要的远远不止是守住而已，他还要做到更多。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又是一大群的工程机械飞快地施工，把更多的工厂和设施转移至此。 这当中有不少的部分是来自骨鲲战舰里面的成品，就连建筑都采用了模块化的设计，整体迁移过来，效率高的惊人。 仅仅只是月余之后，一座被李尘命名为九岭城的全新属地就此落成，大量修士也从后方转移至此，开始感受到了物化天国这台已经开动起来的战争机器的惊人效率。 第12章 新城气象 “真是壮观，这仙盟之人竟也能够修建出如此宏伟庞大的城池，莫非是大能亲自出马搬山撼岳，去做了他们所不齿的贱役之事？” “说什么傻话，这鬼地方连主峰都被炸塌了，是人家李大师自己兴建起来的。” “不是吧，这才打下多少天，竟然就能在这群山之间开山趟谷，造出这么一座大型城池来？” “骗你还有宝贝捡不成，这里大把人亲眼看着这座城嗖的一下长出来的，不信你去问他们！” 在侯涛等人之后，各方各地的草莽散修和各路商人蜂拥而至，甚至就连一些造化宗的弟子也迁移过来，准备在这片新的战场继续作战。 期间众人第一感受就是此方地界不愧为战场重镇，竟然一下就兴建起如此之多的工事与设施，他们完全可以把它作为修养补给的主城，向周边敌境辐射自己的影响力。 此后更将会有许多高手陆续赶来，为他们的安全提供保障，在此的修士们不必再担心暴露在敌方大能的威胁之下。 当他们得知此方城池竟然是月余之间兴建起来的之后，更是由衷感受到了惊讶，甚至有一些人忍不住抛下手头的事情，四处游览起来，试图更进一步了解此地的情况。 这当中就包括了此前曾经参与战斗的侯涛等人，他们接连忙了一个多月，也是时候该休整一番，调整调整心情了。 二月十五，候涛一行人特意赶了个大早，前往城市中心的集市参加落成大典。 这座城池完全是李尘凭借一己之力兴建起来，并没有外来势力参与，所以这一落成大典也没有什么头头脑脑，多是一些闻讯赶来的商会之流共同签署入住条约。 候涛等人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李大师，不由得深感遗憾，但却见到了一位美貌女子出席，被众多商会首脑和物化天国的护卫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 “那女子是谁，竟然有资格代表李大师和那些商会签署条约？” 听到侯涛等人私下里的议论，前方几名散修不禁回过了头，笑道：“几位弟兄，你们不是吧，连诸天商城的梅仙子都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这位梅仙子在代替李大师打理商业上的事情，她出席这等场合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侯涛面露讶然道：“梅仙子我当然听说过，但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年轻。” 那些人笑道：“瞧你说的，修炼有成者容颜永驻，人不可貌相啊。” 不久之后，惯常的套话就已经说完，梅萱宣布众人所关心的开埠新政，这决定着这座新兴城池未来一段时间的发展规划。 当众人听到，此间将会实行自由开放的贸易政策，免除商税，分发产业之时，不由得一片哗然。 这并不是他们反对，而是由衷的惊喜和兴奋。 就连侯涛等人，都禁不住为之震动。 “散修入籍？赠送产业？” 原来，物化天国把他们曾经获得过的贡献都记录起来，化作积分，这种积分是不会随着功勋消耗额减少的。 他们平常都是把完成任务所获得的功勋当作货币购买各种战傀和强化选项，原本物化天国的待遇就比其他势力丰厚数倍，如今更是提供了足以令他们安居乐业的馈赠，谁能无动于衷？ 候涛等人飞快计算了一下，只需要拥有百万积分就能够满足这项政策的扶持条件，如若一切顺利的话，他们再干个一两年，就完全足以在此地置业落户，成为一名功成身退的太平修士。 如若机缘际遇得当，立下大功，赚取到了更多的功勋，甚至有可能成就筑基，且像那些开辟世家的家族之祖一样，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谋得数百年荣光。 “李大师待我们还真是不薄呀。” “是啊，实在太大方了！” “我们这不是在替他卖命，而是在替自己卖命，这一把值得拼。” 众人交头接耳，面上俱皆充满了喜悦。 和散修们一样，商人们也尽皆感觉满意，但他们更在意的不是功勋和落户政策，而是免税。 完全免除商税的城池可不多，虽然这处地方的灵蕴上限只有中等灵峰的程度，而且战后骨鲲战舰必然撤离，但梅萱已经公开许诺，期间若有敌方大能进攻，所造成的一切损失皆由他来承担。 这是物化天国为了让他们安心发展，助李尘从各方各地搜罗自己和麾下子民所需的灵蕴材料提供的保障。 偃界天罗网内的交易固然方便，但终究还是多出了一份挪移费用，欲要搜刮均海域境内的修真资粮，还是依靠这些商人的商业活动来得实惠。 候涛等人并不知道此间的内情，很快又离开了庆典现场，去往其他地方参观。 这座城池虽然新颖，但是生活区，行政区，训练区，交易区，物资区各处规划得当，井然有序，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此地的中心，是由六星级别，堪为天枢分身的智脑所执掌，各种监控装置和防御武器分布在各处，拥有着堪比六星宝船的火力。 从某种意义而言，这就是一座模块化拼装的六星级要塞，只是没有浮空城所拥有的机动组件而已。 此城东西纵横百余里，南北约六十里，呈现出椭圆状的形状，巧妙利用山势，构筑起一道易守难攻的净空防线。 候涛等人仔细观望，依稀发现，此方地界的天空笼罩着一层浑蒙的波澜，如同水潭倒影的蜃影之中，一尊庞大的巨鲲若隐若现，而在附近的山林之间，不时可见仙鹤飞翔，仿佛仙灵福地般清静悠闲。 但细看过去却又可见，那也同样是钢铁铸就的飞鸟，都是巡山鹤系列的战傀。 高地之中，外形如同蜘蛛的自走阵地炮仍在攀爬，它们正在外沿山地巡逻守望，为守卫这座城池提供必要的火力支持。 在其之下，依旧可见，大群的工蜂傀儡共同悬吊模组，如同拼搭积木，在城市的边缘继续忙碌。 钢铁丛林一直蔓延至此前曾经发生过战斗的外围侧峰，利用钢铁障碍围蔽起来的城墙上面机炮林立，保护着几十根高高竖起的铁塔，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用途。 第13章 超铀极限 “不曾想到，这里竟然也有品相不低的星尘矿，李道友，你似乎与此物挺有缘分，以前开疆所得的广云域附近有星尘矿，如今攻占所得，同样又有星尘矿……” 沧澜仙府，主巢大厅，天枢把来自偃界天罗网的通讯讯号转接过来，在李尘面前投射出一个巨大的玄光荧幕。 齐麦谷的身影出现在其中，带着由衷的感慨说到。 此时的齐麦谷已经是金阳门内少壮派的领军人物，同时也是宗内默认的储君，位高权重。 再加上他和李尘相识于微末之时的关系，当作洽谈交易的不二人选。 大体的框架协议早已达成，具体细节更加不必他们多操心，因而都在谈着闲话。 “我的运气，向来都是不错的……”似乎想起了过往出海创业之时的经历，李尘嘴角微翘，露出淡淡的笑意，旋即却又认真对他说道，“但事在人为，这次发现星尘矿，完全是我寻得它在先，与其他大小矿脉一起争夺过来。” “早在攻打此方宗门之前，我就已经多番派遣侦察机和地面部队收集情报，确认这里正是我所需要的资源产地，才下定决心出手。” “不过我并不是太需要这些矿脉，想把它们打包卖给你们，换取一些高阶宝材，以及与太阳之道相关的技术。” 李尘沉吟一阵，又再对他说道“还有，我想邀请你们参与一个研究计划。” 齐麦谷颇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李尘道“有一物，我把它唤作中子星！” 他旋即把中子核和中子星的相关理论简述一遍，告知它大体是如何形成。 自然界中，恒星步入末日，发生坍缩，于核心处碰撞聚变。 这中间的临界条件，是以铁质的产生为标志，铁之前的聚变与金阳门的立宗根本，太阳之道息息相关，有着极高的相似之处。 不过在铁质诞生之后，恒星寿命便步入尾声，后续的重元素都在超新星爆发之中产生，黄金也是由来于此。 末法的世界中，这就是所谓的点石成金大神通，是真正的造化之术，无上秘法。 但对此道，李尘至今也是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他已然能够做到凭空制造黄金等物质，更重的元素却始终不见踪影，更加无法超过末法天地之中，自然界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即是铀元素的物质炼制。 李尘把这一极限称之为超铀极限，这似乎就是自己所掌握的造物法则的边界了。 李尘隐隐感觉，这可能与自然界中，中子本身的不稳定有关。 他所认知之中的物质元素模型，是以质子调剂，想要把原子序数增加至超铀元素的水平，毫无疑问，需要继续增加核电荷数。 但原子的化学性质虽然是由核内质子数确定，却也离不开中子的作用，因此原子核内的中子数也需要继续增加，才能稳定更多质子。 铀元素是原子序数为九十二号的元素，原子核中含有九十二个质子和一百四十三个中子，想要更进一步，毫无疑问，需要同时增加中子数和质子数，但因为自身能力所限，几乎如隔天堑。 李尘后知后觉，恍然明白这可能与自己穿越之前的认知有关，自己所曾经历的宇宙就是这样，认知极限也到了这里，唯一道路，似乎就是凭借此方世界的修真之道摸索前进了。 为此他不惜重金，抛出矿脉的诱饵来吸引金阳门加入研究，他已经开始承认自己不行，但却想要集众之智，把自己的道途推及至更远。 他的优势是拥有心证道果，能指引方向，利用修真之力。 把除自身穿越的秘密之外，其他诸事详尽解释一番之后，李尘甚至把自己的研究结论悉数告知“此道之中，可能蕴藏真正的造化奥秘，再不济，你们也可以通过研究中子流辐射的奥秘获得中子弹奥义，我这边已经有了眉目，可以有偿提供给你们……” 中子弹，这绝对是比拟太阳神雷的强大武器了，如若练成心证神通，毫无疑问又是结丹以上的杀手锏。 一般太阳神雷都有声势浩大，波及范围甚广的特性，这在战争之中固然是个优点，但在单打独斗的斗法之中却又成了限制。 尤其是发生在自家疆土之内的守卫战，更易投鼠忌器，导致不敢运用。 李尘若能提供中子弹的相关技术给他们，毫无疑问，对其宗门实力是个极大提升。 齐麦谷果然对此颇感兴趣，问道“好，这门秘法我收下了，需要什么代价？” 李尘从“很简单，帮我完成几个内爆实验，我需要极大当量的神雷爆炸。” 齐麦谷沉思一阵“你想模拟极限高压所造成的坍缩？” 和行家里手对话就是节省精力，李尘也不多解释，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齐麦谷道“恕我直言，你想要依靠凡人之法制造此物，几乎不可能实现，就算被你爆炸成功，压缩之后回归自然又将相斥，后果就是如同太阳神雷般炸开。” 李尘道“当然，我知道。” 科学体系之中，中子星的质量是存在上下限的，需要达到太阳质量的一点四四倍才能稳定下来，否则就是白矮星，不是中子星，而二点一六倍太阳质量之后，又是朝向黑洞的演变。 故而他想要掌控稳定的中子星物质，需要一口气制造出足够规模的中子星，并将其置于虚空。 这种东西实际意义不大，因为中子星的质量过大，坠入凡俗世间，只是存在本身，都能引发巨大灾难，而大能高手又有各种手段躲避，远离。 但李尘真正的目的不在此物本身，而在于把自己的超铀极限打破，成就更具神妙的造化之术。 如若有一天，他连黑洞都能随意制造，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造物之主。 不过现实之中，一切神通法力都无法拿捏此物，唯有超脱一切，凌驾一切的法则之力可以。 也即意味着，他或许要先修成法身之境，达到元神中后期，才能真正掌握它！ 这也算是科学和修真结合的终极成就了。 ， 第14章 天体学之李尘猜想 两人谈及此事，李尘又道：“从我认知理解修真者，所谓捉星拿月，掌运乾坤，看似随心所欲，无所不能，实际上仍然存在着极限，否则修真者本身就是真，不用修了。” “哦？”齐麦谷此时修为造诣远远低于李尘，一副虚心好学的模样。 李尘道：“行星极限，也即是质量四千多倍于广云者，就是这个诸天的修真者们所能撼动和摄拿的极限。” 广云域的体积和质量与前世地球差不多，他这是拿广云来当地球了。 “这是不计法则之力影响的结果，法身之境的元神大能或能利用自身法则强行拘束假阳，古修传说之中，更有法力强于当今万倍的绝世大能，合一方星系之道。” “我根据典籍推断，不计法则之力特性，纯粹法力所能撼动的事物应该不会超过恒星极限，也即一百五十倍普通假阳的质量。” 他这里说的假阳大体相当于前世的太阳，太阳质量是地球三十三万倍，一百五十倍太阳，就是接近五千万倍地球的质量，的确差不离是万倍，所以这个绝世大能的传说还算靠谱。 由此可见，此方诸天的修真是遵循基本法的，即便是修真问道之辈，和浩瀚宇宙相比也渺小之极。 这里没有所谓多元宇宙，没有天文单位范围内的时空操控和因果律操控。 李尘继续道：“中子星一词听起来好像格调不显，比不上所谓神仙，大能之类来得高端，实则是超越常规修真体系的无上之物，即便是在偃者诸天之外，空想之中的超凡体系，也是修真者连想象都难以想象的伟大之物。” “它的位格，实际上非常之高。” “以我目前掌控的物化天国本体，大鲲而论，长度是广云的五倍多，体积是其十倍多，质量要高许多，却也不过近千倍而已，还是有可能被顶尖大能撼动，跟动辄几十万倍于广云质量的中子星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故而我认为，当世只有一种力量能够掌控中子星，那就是法则之力所催动的根源道术，也即是大道层次的力量。” “反过来亦可理解为，如若能够成功解析和掌控中子星，完全可以比拟元神巅峰道果。” 李尘理想之中的终极人工造物，就是一颗中子星改造而成的中子战星，它拥有着中子星的物理特性，却又蕴含着堪比元神法身的超凡伟力，乃是科学与修真结合的完美存在。 至于连光都能吞噬，时空都能扭曲的黑洞，绝对是超越元神法身的论外之物，除了玄之又玄的因果大道等力量，根本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与之抗衡。 毕竟这种东西质量动辄就是太阳的上亿倍，数十上百亿倍，光从量级来看也足可称伟大。 或许传说中的仙神，天生法身道体，又如海皇化身星系能媲美黑洞之伟大，但李尘目前没有触及这个境界，也不去考虑太多。 齐麦谷听了李尘一番论述，笑言道：“你这以星体质量作修为法力参考标准的说法倒也新鲜，这么看来，元神法力就是所谓行星级，传说中的古修大能就是恒星级，你要超越他们，探索的是中子星……” “但，为何会如此？” 李尘道：“自是因为元磁之力为宇宙运行的基本力之一，也是宏观力，质量即能量，无论在任何体系之中都是重要的标准。” 齐麦谷道：“原来如此，但你为何说广云的四千多倍是行星极限？照我看体积和质量远超广云的星岛不在少数，比如我金阳门所在也是百万里巨陆，体积超过广云何止万倍，质量更以百万倍计。” “更有一点，质量的确可以转换天地元气，但不见得等于法力，灵蕴才能转换法力。” 李尘道：“这就是关键所在了，我认为是灵蕴一物影响了正常的物理规律，否则星体质量达到一定程度必被‘点燃’，演变成为恒星。” 他这里说的点燃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实际上行星极限还和星体的物质构成有关，末法世界中也是有超越理论极限的行星存在的。 但在这个诸天宇宙中，巨型星岛普遍存在，并非特例，显然是灵蕴影响更大一些。 李尘想了想，对齐麦谷道：“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实验，在某个合适大小的空岛之上安装逆聚灵法阵，彻底将其灵蕴影响排除，变作末法行星，试试看能否转变为恒星。” 齐麦谷听到只感觉头皮发麻：“你想点燃行星？” 李尘道：“不试试看又怎么能得出相关道果？这多少也与验证中子星的理论有关，最好能够尽快安排实行。” 齐麦谷道：“如此靡费恐怕不小。” 李尘道：“我可以出大头，再找几位宗师一起加入，你家的金阳真人擅长太阳之道，或能帮上不小忙，也叫他一并过来。不过近期战事仍频，恐怕要等到这边安稳下来才行了。” 齐麦谷叹了一声，道：“我是真的服了你了，看来我也得尽快晋升大师，才能从中获益更多。” 他能够预见，李尘所做的实验必定是异常壮观的，但普通大匠观看，最多也就领悟太阳之道的神通，难以触及道途本质。 他打算趁这段时间尽快晋升，把有可能获得的实证成果最大化，这样才不算浪费。 李尘其实也是一时兴起，不过正如他所言，这和验证灵蕴本质有关，也与两方天地宇宙的自然规律差异有关，或许能够从中证得一些道果。 他对这件事情的兴趣是比任何偃者都要更大的，想到就连忙通知几位宗师，以获得支持。 沈龙城等人很快便得知了李尘的想法，不禁颇感无语。 不过他们还是同意了，因为李尘自己愿意出大头，他们只需要补齐小半，且帮他创造条件即可。 这是惠而不费的好事，实在没有理由拒绝。 这种事情不可能说起就立刻去做，因此众人共同约定，先打好这场战争再说。 第15章 征云州 以李尘如今的身份地位，每有成果，自是很快为学界所知晓。 不少偃道大师，甚至大匠们都听说了相关实证计划的只言片语，更有天枢将其与齐麦谷的谈论整理成文，发表在造化秘境的论道台中。 论道台是立足于偃界天罗网的新事物，原为钦天院编修们交流论道的小论坛，但随着偃道网络化的发展，已经逐渐转变成为权威性的学术交流站点。 《偃门全书》原分正副两本，分别承担教科书和期刊的使命，但如今，前者依旧如故，后者却逐渐有被论道台文帖取代的趋势。 这也是所有人预料之中的事情，偃界天罗网的资讯交流和传播更具优势，大家都更加愿意选择它。 造化宗钦天院的编修们显然也更喜欢这种方式，过去他们还要奔波各地，和发表副本的偃者们交流论证，甚至亲自参与实证，可谓是费时又费力，但有了这一论道台之后，众人皆可点评，有什么纰漏错误极易抓出，无形之中为他们省却许多功夫。 这意味着更多有用的成果。 很快，钦天院编修之一的景天行大师就传讯过来。 “李大师，你认为是灵蕴影响了凡物变化，如若排除灵蕴影响，当有你所猜想的种种表现？” 李尘道：“准确来说，是阻碍！” “我认为是灵蕴阻碍了凡物变化，阻碍了自然规律的运转！” 景天行似乎猜到了李尘会这样说，他是看懂了那篇文章真正内涵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不待李尘回答，他又自顾自的道：“这意味着，修真之外，另有大道，凡物亦能成仙成神，这正是我等偃者所梦寐以求的造化之果。” “不过，为何偏偏是指向末法？难道我等立足于法道灵根，讲求灵蕴，灵根，是错误的路线？” 虽然偃道先人一直都在推崇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的理念，但这更多是一种精神信仰，是人格上独立于仙神和法道之外，追寻偃道意义的口号。 偃者也修元神，法力，要他们这些传统偃者飞快接受这些，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景天行随后更道：“其实百万年来，早已有前辈先贤做过如此试验，尝试领悟可知其他一切道法的末法之力，但都失败了。” 李尘心中微动：“他们也做过试验？” 景天行没有多言，把一份造化宗尘封已久的隐秘档案交给了李尘。 李尘看了一下，却是释然而笑：“这份记录我也曾经看过，这位书大师的根本理念与我相似，但却有许多不同。” 他这句话其实意有所指，他并不认为，除了自己之外，这个诸天宇宙的人能够凭空领悟出末法之果。 如若说末法也是三千大道之一，同样是以唯心之力收束而成，此方宇宙之人从一开始就难以解决自相矛盾的难题。 所以这份记录中的云大师，看似与自己英雄所见略同，但实际上是大不相同的。 除此之外，他还要验证另外一个想法，前人是否做过类似实证试验，得出结果如何，都不影响他如今计划。 景天行并没有与他争辩，这是论道台诸人的事情，偃者们也注重实践，相信实证结果，而不是空口白说。 此后的一段时日，这篇文帖引起持续讨论，但仅限于学术界中的波澜。 如今偃道阵营的头等大事，无疑还是攻略均海，与仙盟作战。 自李尘攻破九岭山，在此立城割据之后，偃道持续猛攻，已经接连把同一纵深的多个灵峰福地夺取下来了。 现如今，偃道正欲全线推入西方地域，危及仙盟最后防线的趋势。 过去夏子益的老家纵云城，还有前段时间受沸血热肆虐的尚林峰等地都在均海西域，经此数役之后，终于逐渐暴露在了偃者们的直接威胁之下。 仙盟大感不妙，愈发重视起来了。 他们乔迁子民，招募修士，并且临时公开了不少修炼法门，但却无济于事。 因为神通伟力尽归己身，拥有灵根资质者的修炼，本质上就是引气入体，炼精化气的过程。 无论什么功法，门派，都得从天地之间汲取灵气，换个说法就是能量。 凡人则是五谷粮食，血肉精华等物质补充，交换之后，滋养机体，逐渐锻炼出强健筋骨，达成蜕变。 这些法门注重开发自身，与偃者们的机体改造倒有几分相似之处。 但无论从资粮的获取效率，还是利用的方式方法，都远远不如。 偃者们可以开采矿脉，炼制机甲战傀，仙盟却止步于锻造武器，防具。 偃者们可以利用各种灵元炼炉转炼元气，制造出更多的动力，修士们的炼炉永远是自身，充其量修为实力提高，更具效率。 尤其是如今，偃道修成天罗网，步入了全面革新的时代。 胆敢迈出反攻的一步，就意味着他们已经再中下层彻底奠定优势。 但仙盟百万年来能够始终压着偃道一头，也不是没有原因。 首要一点，就是仙盟并非一家一派，而是诸多宗门和高手的联盟。 他们的高手如云，强者也层出不穷，在迄今为止的任何一个时代都能以数量碾压偃者阵营。 其次，地仙洲占据着先发优势，早在几千万年之前，那些古老宗门和大能高手们的祖先就已经占据着众多仙山灵脉，灵峰福地了，高端资源方面，偃道远远不如。 这也是前一个优势的重要补充。 另外则是这一方世界毕竟是拥有灵蕴和法则之力的超凡世界，修为境界越至高深处，偃道的优势便越小，他们至今还没有堪破自然造化的奥秘。 在掌握法则之力的大能高手面前，数量优势，资源优势这些，是不值一提的。 李尘曾经提出过的多算胜少算，多兵胜少兵，也无法对抗元神境大能。 如今仙盟一方所要镇守的疆土变小，各方战线和重要据点之间的距离变短，战事很快就又再次重现胶着。 不过李尘才不管这些，他在九岭城整顿一番之后，很快就武装起一支规模庞大的傀儡军团，正式朝纵云城所在的云州大陆进发。 《偃者道途》无错章节将持续在手打吧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手打吧！ 喜欢偃者道途请大家收藏：偃者道途。 第16章 云霆宗 茫茫云州，苍穹之下，一片宛若黑云的虫兵飞袭，夹杂在不计其数飞犽之中的，是一头头身形庞大，如同山丘的巨魔虫。 这种虫子拥有着巨大的宇囊内舱，堪为血肉造就的空间储物袋，每行百里便间换落地，放出大量工蜂傀儡和狩猎虫，随后枯萎消融。 巨大身躯飞快腐烂间，虫血横流，浸润大地，销蚀山石，转换成为混合泥土与草木的腐殖质。 虫群所及之处，孢子散落，菌毯丛生，以惊人的速度繁殖和扩散，随后又有更多介于植物和血肉器官之间的特殊造物拔地而起，宛若大地上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结瘤，风格奇特之极。 常人肉眼所难企及的地底，无数丝绦状根系钻向深处，尽可能的触及大地灵蕴可能传播的途径——地下水系统，悄无声息间完成一个生物型聚灵法阵的布设。 此后更有无数的微生物与矿物元素进出交换，完成系列复杂的反应，这相当于是分子级别的精细祭炼，犹胜顶尖的偃者工匠。 这种丝绦根系里面拥有着大量的特殊消化液，能够用于溶解大部分矿物，但却又不破坏其分子结构，因而能够用作筛选提炼。 “这种灵植化的虫族菌毯果然适合挖矿啊，如若种植在真正的灵田上，还能获得更多灵蕴。” 主巢大厅中，李尘观望着各方军势的总览图景，却是没有太过关心前线已经和仙盟修士接火，开始打响大战的先锋部队，反而对落在后面的菌毯根系生出浓厚的兴趣。 他向天枢索要资料，看了一会儿，果然发现它能在十天之内富集各类物质分子，以及灵蕴结团，再过数日，便以结果的形式堆积在结瘤状组织。 工蜂傀儡会在智能的操控之下对其进行切割采炼，获得品相非常之高的富矿。 从矿物分子消融重铸，到进入厂房再次精炼加工，生产为各种量产器件，机关傀儡，整个过程耗时不会超过一月之久。 这样的灵植提炼法和传统矿业相比起来，效率丝毫不低，更能充分利用自然资源，把许多被常人忽略过去的零散矿点加以利用。 唯一的坏处，或许就是对自然生态的破坏了。 经此开发利用的大地将会在百年之内荒漠化，彻底转变成为寸草不生的荒芜地带，即便是灵峰福地的资源也经不起数百上千年的榨取。 毕竟，灵蕴越是富集的所在，这种虫族菌毯也生长得越旺盛，能够产生更多得消化液和结瘤状组织，加速采伐。 但在战争期间，敌境之内，这种副作用也被充分利用起来，转变成为有力的武器。 物化天国还是首次试验这种生物武器，按照前人实践和相关资料推断，应当能够起到不俗效果。 “这东西是谁搞出来，看起来很不错。”李尘颇感兴趣的问道。 天枢道：“是灏海的文静师匠。”说着把一个穿着科幻风格合金战衣的短发女子形象投射出来。 的确是灏海之人，这种前卫的穿衣打扮风格，明显是来自李尘的影响。 李尘成为大匠之后就已经名震一方，自然不乏追随者和模仿者。 李尘不认识此人，道：“什么来历？” 天枢道：“她是文旬文大匠之女，在广云学宫进修，受封师匠及高等教职，专精领域为灵植类生物改造体，乃天生木灵根道体者。” 李尘不禁感叹道：“文大匠生了个好女儿啊。” 文大匠就是当初那位提供豆神种给李尘的灏海散修，现在想想，这种改进的变异菌毯之中，果然可以看出几分豆神种的影子。 天生木灵根道体，就是放在仙盟也属于天才了，未来至少结丹可期，再加上她自己的偃道造诣，大匠完全可望。 这样的人才有必要往大师高度培养，力争成为李尘麾下的嫡系大师。 本来文静还年轻，不可能入得李尘之眼，但这次战争之中，运用上了她所贡献的技术，立刻脱颖而出，引起亲自关注。 不过关注归关注，李尘麾下的人才培养制度已经堪称完善了，天枢自然会论功行赏，鼓励她继续努力，同时也培养她的忠诚与信仰，务使理念和李尘所求高度一致，所以也就没有刻意照拂。 此后李尘又从各种改进的异虫兵种之中看出许多生物科技的影子，大多都是来自自己麾下其他偃者的贡献，譬如路谌的萤虫阵列，就广泛运用于虫群之中，这是统率力的加持来源之一。 此时的虫族，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人造物种，而是一个丰富的超凡生物基因库，与物化天国势力的各种生物改造和机体栽培息息相关。 战争就是实证，实证就是战争，最大效率将两者结合起来。 忽然，画面中的虫群停住，开始大规模投放各类幼虫，并于一处发现的资源点停靠载具，扎下根来。 虫族的大型个体都是生物飞船结构，自带机动系统，虽然都是参照浮空城的座台所构筑，但实行战略迁移不成问题。 这是发现符合要求的次等福地，暂时用作前线基地了。 短短一天之内，李尘所关注的地方就变成了被黏菌和各种生物组织所铺满的血肉大地，虫巢隐藏于地底，借助厚实的山体和菌毯转化而成的强大板材进行防护。 这种变形结构，是生物护甲和建筑技术的结合体，大量高强度的灵性金属富集，配以太虚灵铁，就能抵挡住绝大部分神通法术的攻击和窥视。 这处地点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所在，毗邻前线战场，云州一个名为云霆宗的山门。 云霆宗所在福地为神岚山，相传是古代神岚宗的福地，属于仙山支脉，超级大峰，几经变迁，已经连同附近方圆万里的诸多次等福地结合一体，化作这座大宗的资产。 它拥有着足足四名元婴高手，十余元婴级战力的底蕴，门下结丹长老过三百，筑基过五万，炼气弟子，外院记名，杂役之流更是多达百万以计，是一个堪称强盛的法道大宗，统治着云州地界几乎所有适宜人类居住的丰沃之地，类似纵云城这样地方势力都是其藩属。 第17章 产学战一体化 “这个云霆宗，不好对付啊。” 再次阅览关于主要敌人的资料，李尘也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 云霆宗光是纸面实力就有十余元婴战力，谁知道底下还有多少雪藏高手，祖传重宝，秘法之流？ 如若是金阳门这样以九星级金乌傀儡为根基的宗门，那就更加难缠了。 所幸并无任何证据表明云霆宗拥有这般的底蕴，李尘还是有着十足信心，单凭一己之力灭掉它。 李尘已经和造化宗达成系列协议，至少会有三位宗师协助自己进行云州攻略，所以哪怕仙盟派出多位元神大能助阵也能加以抗衡。 据现有资料可知，虽然神岚山被开发许久，但得益于一直以来的保护措施，剩余灵蕴仍然堪称上品，更有一座天然的洞天福地号称云景天，是独立于云州之外的异空间。 如若将其攻陷，收益几乎可令物化天国资产暴增。 物化天国虽然采用了先进的生产技术，自动化机械日夜劳作，但毕竟只有数十年积累，财富上仍然无法比拟这些老牌土豪。 但如此势力，驻守的力量必定十足，阖宗上下战意高昂，绝不会像西河门那样毫无抵抗之力。 还有消息表明，西河门和前段时间溃败的仙盟势力都搬迁到了这个宗门，托庇其下以作最后抵抗。 仙盟也知其是均海域中仅剩的大型势力，必定会全力驰援，在所不惜。 有鉴于云霆宗的长久统治，云州境内各方视其为正统，更因唇亡齿寒之故，不惜鼎力支持，这里又是起码上千结丹和十万筑基的力量。 草莽坊间，同样不乏奇人异士，随时冒出来共同抵抗偃者阵营。 因此，云州攻略绝不可操之过急。 李尘打算发挥自己优势，通过漫长时间的牵扯，消耗，探清对方所有底蕴，磨光援军耐性，才能将其吃下。 李尘沉吟良久，对天枢道：“我们将在此地实行产学战一体化的现代战略，后勤保障是关键，务必构筑稳固防线，保住九岭城。” 天枢道：“明白。” 李尘又道：“为了加强物化天国生产和研究能力，需要加派大量人手全力攻关，改良战争技术，和武器装备，你有什么建议？” 天枢道：“经统计，改进异虫生物形态，丰富血统库的基因工程中，有效贡献比例最大者为工匠与凡人科学家，其次为筑基师匠，大匠反在最末。” 李尘道：“这是因为我麾下还少有真正的优秀大匠，此前册封者多是赏功拔擢的老人，不过王斗，余宝等人已经提拔起来，也是真正的科研中坚了，他们再带一批弟子，就能栽培出真正具备科学思维的新生代偃者。” 天枢道：“也有基础学科渐趋完善，传统等级制度被打破的因素，研究逐渐转向团队合作，成果逐渐去心证化。” “综上所述，修士在偃道研究中所起的作用将会越来越微不足道，修为法力的作用仅限于计算力或实证之时的执行力，且可以被取代。” “所以，我们要更进一步发展凡人科技，推行修真凡俗化。” 李尘闻言，心中一动：“确实，传统偃者本质上还是修真的套路，只不过把阴阳五行转换成为造化之道，进行炼器之类的生产活动。” “而我这些年来在棋山域推行的修真凡俗化改革，使得更多研究工具和研究方法被发明，莫说工匠，就是凡人，也拥有了认识大道，利用大道的资格。” “然而大能高手修为在身，拥有偃道尚未解析的元神或者法则道果，难以借助外力模拟或者调动。” 天枢道：“大能高手所获得的道果，同样多为个人所有，这个主人您自己研究即可。” 李尘又道：“除此之外，修士也能进行更深层次的脑域改造，以及拥有更强的精力与体质。” 天枢道：“只要不具备法则之力的特殊性，都可以科学方法解析改进，下一批机械飞升名单已在制定中，符合条件者移民天国即可着手实行，我建议天国之内小同之境即行开放，开启全面转化进程。” 修真凡俗化，既是修真的成果走向凡间，为凡人所用，也是凡人能够接触修真研究，利用科学的方法去理解，分析，甚至利用。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什么时候凡人也能飞天遁地，耍得几手神通法术，才是李尘心目中的理想环境。 它也是另外一个口号，修真工业化的基础。 李尘略作思索：“嗯。” 物化天国之内的百万筑基，绝对不是废物人口，开启全面转化是必然的。 不管他们以前是什么，以后都将只有同一个身份，那就是偃者。 由于上次的战争创伤仍在，提及对付仙盟，大家都很有兴致，也不需要另行鼓舞，积极性很高。 李尘也不需要他们以真身对外战争，靠着血肉之躯去和敌人硬拼，不过贡献自己的精力和聪明才智而已。 “什么是产学战一体化？” 在李尘和天枢交谈之后，梅萱也得知这个名词，非常好奇，特意问及。 李尘道：“和凡民王朝之中的耕战一体差不多，我不想依靠战术胜，也无心规划战术，而是要从量级，能级两大方面无情碾压对手。” “我将建立九岭城至云州一带的战争区域，以就地采掘的均海域资源为基础，大量生产制造战争机器，吸引良才，进行耕战。” “各地矿场攻占即用，各种技术投入战场进行实践，验证，改进，反过来又促进战果的获得，如此循环交替，永恒不息，彻底拖垮敌人资源，人力，斗志。” “我从来没有想过战争要打多少年，而是把战争当作生产和研究的循环部分，不断探索，积攒，以证大道，在这期间，敌人消亡乃是水到渠成。” 这有些像农耕民族工业化的发展趋势，冷兵器时代，农耕民族是肥羊，要经历入侵轮回，唯有耕战之上，再加入一个发展技术的学之战略，才能发展到火器时代，彻底解决游牧民族。 第18章 宇宙因我而变 李尘以史为鉴，仔细研究偃道和法道之间纠缠百万年的历史，断定终究有一天，传统道途终将被淘汰，就像过去的洪荒遗种，巫民那样。 早在法道兴盛之前，巫道也曾大兴，各种神魔鬼怪流行于大地，而后才有仙道，天劫，飞升之说。 但这些在法道兴盛之后已然作古，变成了上个纪元的传说。 法道之中孕育出炼器，炼丹，阵法这些辅助修炼的工具，而后又有借外物的偃道。 就连偃道自己也并非一成不变，它同样在数十万年之前经历过了从机关傀儡之术转向探索自然奥秘的造化之道，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但是直至如今，仍然还有一团疑云笼罩在所有修士头顶，那就是灵气和灵根的本质究竟是什么，又是何物造就了真灵，使得其能沟通天地自然的道理，得享神通法术之变化。 解开这个谜题，才能掌控所有神通法术，甚至于法则之力。 可想而知，如若修真界真的迎来那个时代，传统的偃者也将被淘汰。 传统偃者需要依靠修为法力作为研究的能力，把自己修为和偃道造诣紧紧捆绑在一起，这是不合理的现象。 好在最近十万年以来，低价修士逐渐摆脱了这些桎梏，李尘麾下更是涌现出一大群凡人偃者，改造天人，拥有超凡的战力和智力。 这当中的奥秘就在于利用工具。 譬如最为经典的傀儡核心，传统制备之法是利用筑基修士的神识入微，精细雕琢。 如若没有筑基修士的神识入微，就只能将其模块化，采用成品进行组装。 但是在李尘来此之前，偃道之中已经发展出类似光刻机的辅助仪器，各种精密的造化母器也开始拥有了制造这种东西的能力。 他在这一步的基础之上，为其赋予了机械智能以及规模化生产的可能。 这就是革新和进步。 迟早有一天，法则之力也能被类似的革新和进步加以破解。 这是实现百万大人的基础。 如若说法则之力是大能高手的象征，没有破解这当中的奥秘，是不太可能发展出百万大能的。 因为按照传统的方法，以庞大人口基数堆积概率，从而培养出大能，将会极大削损灵根，资源上也无法满足。 梅萱不解道：“科学方法也并非万能，当真就一定能够解析其奥秘吗？” 李尘道：“当然存在无法解析的可能，更大概率是有生之年都无法实现，但我等生而为人，最擅长的就是致用之道，先知其然，这仍然还是科学之道的用法。” “以目前所知的一切可断，法则之力至少是知其然带，它本身就是秩序的经典代表，唯心之变同样在我等心灵之内。” 他说到这里，内心却是涌起了一个深藏已久的想法。 上一次他曾提出点燃行星的计划，景天行大师给他看了古修密本，确实也有人提出过类似的构想，甚至亲自进行实证。 结果毫无悬念，干脆利落的失败了。 这是探索末法之力的失败，至少证明此方世界的超凡力量是稳固的，末法遥遥无期。 但李尘却从自身所领悟的法则之力推导出另外一种可能。 那就是自己的存在，对于这个宇宙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心灵，将会赋予这个天地自然何种的改变？ 或许，宇宙已经因自己的改变而变！ 这并非是李尘自恋，自命不凡的想法，而是根据此方宇宙的运行现象，有理有据的猜想。 如若这个猜想为真的话，那个试验做下来，定然会有丰厚斩获。 …… 在李尘进行云州攻略的时候，草莽之间的小人物，侯涛等人也开始迎来自己的全新生活。 他们一路追随物化天国攻打西河，但却没有追随着进入云州，而是在此扎下根来。 因为攻占的土地需要人填充，前线云州又正处于热战，暂时还不允许进入。 他们已经不再参加前线战争，而是转为给入驻的偃者们效劳。 “老侯啊，今天接单没有？” 新建的九岭城，一座位于生活区的酒馆之中，几个人百无聊赖的看着玄光投影，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老侯手中抓着个平板法器，以意念操控，刷新着屏幕，道：“还没呢，你们先别急，待我找找看。” “嗯？这个任务看起来还不错，帮新来的造化宗偃者黄师匠狩猎赤尾蝎王，要求拥有百年以上修为，凝出内丹者为最佳。” “这大概是顶尖妖兽的实力，我们几个人赤膊上阵跟它硬干当然不行，但靠着手里的家伙，还是能够对付的。”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猎妖人，过去的水准，仅仅只能对付相当于炼气后期的高级妖兽，这种堪比巅峰的顶尖存在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但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全面武装起来，也就拥有了底气。 “得了吧，这东西我们是能对付，但得到哪里去找？” “是啊，物化天国的战机早把方圆数里都炸了一遍，没个十来几十年，妖兽也难恢复元气，现在不是能不能对付的问题，而是能不能找到。” 候涛闻言，略显尴尬的停了下来：“这个我倒是差点忘了，难怪报酬如此丰厚。” 同伴哀叹道：“唉，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幸好之前的存粮还有些，不然得喝西北风。” 候涛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我之前也曾说过，散修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你们有没有发现，不仅仅是我们，好些老伙计同样都没有接单干活，他们要么在这里退隐享起了清福，要么就是暂时跑到别的地界去了，都在等着云州开放，能够容我等进去干它一票。” “要不然，我们进研究所应聘护卫吧！” 正在刷着雇佣任务的侯涛突然停了下来，对同伴们提出了一个令人意外的建议。 众人转头看向他：“研究所，护卫？” “对，就是这个。”老侯指着映画玉简上面显示的招募广告，道，“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哟呵，这还是李大师名下产业啊！” 第19章 散修打工记 “恭喜你们通过考验，成为我所护卫，接下来你们就跟齐芳管事一起熟悉环境，有关值差的相应事项，她都会告诉你们的。” 九岭城一角，占据了整个侧峰和周边山岭，峡谷的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内，负责招募的总管站了起来，对侯涛等人说道。 他所提及的齐芳管事走了出来，对几人道：“请六位随我来。” 这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子，修为也只有炼气中期的模样，但气质干练，显然是个文职的管理者，几名猎妖老手也不敢小瞧。 他们都知道在这里混和外面草莽江湖大不相同，管事的权限，有时候也是很大的。 不久后，齐芳带着六人行走在灯火通明的研究所通道内，一边走一边介绍此间的大体情形。 “我所是东主，也就是你们所知的李大师亲自建立的生化研究基地，主营生物改造，基因工程与血元秘法之研究开发，迄今为止，已经成功制造出异虫一族与鲲血战士多个系列兵种，拥有以五行宝体，虫兵机体，天人图谱为主的相关改造图谱。” “所内高层由东主本人亲自遥任所长，路谌大匠，袁夕夜大匠，王通大匠，安彷大匠，任青大匠，韩磊大匠担任副所长，各自麾下还有多名课题组长，任总管职。” “不过他们大多都在外地，设立在此间的是九岭城分所，由韩磊大匠掌管。” “以上都是研究序列，我们管事人员与安保人员隶属行政序列，顶头上司是方大总管，直接对韩磊大匠负责。” “你们若入职，契约三年一签，也即是至少要在此间服役三年，以保障安稳，俸禄由基础薪资和年资奖励，以及相关福利保障组成，简单来说，就是入职年限越长，越为优待。之前你们也了解到，月薪为一万二千符钱起计，食住全包，加班外差及负伤补贴另计。” “现如今你们暂不负责涉密工作，多为外围巡逻与对外派遣，主要任务是防范兽圈里面的试验体外逃，以及在必要之时保障研究人员安全。” 齐芳像是个没有感情的背书机器，把一套明显是通稿的说辞告诉众人，不过侯涛等人听后，倒是也明白了自己的使命所在。 分所的工作范围多在九岭城内，就不用四处奔波了，即便偶有外派任务，也仍然还是以此城为根基，上头会提供挪移传送的条件，非常便利。 研究所还承诺，在他们签满五期，也即是效劳至少九年，且年满八十岁之后，可以享受退休人员待遇。 这是李尘麾下产业，能够保障为他们在九岭城安家落户，甚至为其子女提供教育环境和工作岗位。 虽然明白，这些都是拉拢人心的手段，但侯涛等人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丰厚动人，但凡想要安稳下来的散修都会动心。 这也就是分所建立伊始，而且周边地区局势还不太安稳，如若以后这处地方成为大后方，争抢机会的人恐怕能削尖脑袋。 齐芳带他们简单参观了一下外围环境之后，来到毗邻城市边缘的一处库房。 “这里是你们战斗人员的武备库，挑选一件铠化战甲和装备吧，这些东西的所有权都在所里，是供你们当差使用的。” 随着齐芳的介绍，智脑把琳琅满目的可选装备以玄光投影的形式投射下来。 侯涛等人看了一眼身前悬空而立，看起来有些像是剥去了内脏，只剩下外壳的虫人囊衣，不禁面面相觑。 “齐管事，这是……” 齐芳道：“哦，忘了你们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它是我所和造化宗内黄大匠合作研发的虫化兵人生物铠甲，又称铠化战甲，乃是一种最低品级介于二星与三星之间，能够极大提升普通修士体魄属性的单兵型机甲。” “它结合了械武者武铠，偃者机甲以及寄生体强化改造的诸多技艺，安全可控，是一种成熟的产品，放心好了。” “如若实在不喜欢，也可以换成其他主战道具，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装备上它，因为它在战场上，是真的能够保命的。” 侯涛等人是散修出身，非常关心这种事情，当下仔细端详起来。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物根本就是一个中空的虫兵外壳，穿戴上去之后，整个人几乎和虫兵结合一体，内里似乎还有扎入血肉深处的管道，以寄生体的形式供应气血和维生物质，难怪称是单兵型机甲。 它克服了其他武铠的使用限制，偃道机甲的粗笨大型等缺点，是一种能够与宿主深度融合，提供全方面增幅强化的战斗利器。 众人面面相觑，很快便让智脑把这些铠化战甲取出来，当场穿上。 侯涛等人看着彼此，只感觉穿戴了一层厚厚的皮衣，身躯似乎大了一圈。 后颈，肩膀，腰身等处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他们的神识可以感应到，有触须从铠化战甲伸了出去，深深扎入自己血肉。 类似灵血循环的能量交换开始运转，大量精纯的灵元和生命力供应过来，众人惊奇发现，自己的修为好似一下暴涨，增加到了堪比炼气巅峰的程度。 这铠化战甲，竟然能为他们提供炼气巅峰的修为加成！ 齐芳看了看变得高大威武的众人，满意的点点头，道：“过阵子所里还会为你们量身定制合金战衣，方便触须扎根，先跟我来，领取你们的武器。” 侯涛连忙道：“我们已经有自己惯用的武器了。” 身为散修猎妖人，当然不乏武器，这是吃饭的家伙。 齐芳看了他们一眼，却是道：“你们用的武器不可能比我所提供的还好，还是先看过再说吧。” 不一会儿，一排充满科幻风格的枪械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齐芳介绍道：“李大师亲自设计督造的破法枪，长一尺七寸，口径五分八，单发连射俱全。” “小心一点使用，它配备的子弹是物化天国专供破法弹，乃是由太虚灵铁作外壳，高能灵蕴附注加持所炼制，就算是筑基高手，也不敢轻撄其锋。” 第20章 安全事故 “哒……哒哒哒哒……” 三日后，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九岭城分所，训练基地中，侯涛等人正在所中教员的带领下一起打靶。 “记住了，你们此刻穿戴的铠化战甲是生物型单兵机甲，提供包括神经反应和动态视力在内的全面增幅，感知能力也被强化了。” “如今进行高速移动靶训练，是为模拟大多数战斗情况，你们所面对的敌人多为拥有修为在身的修士，或者失控的畸变怪物，其中前者多擅长高速机动，狭窄地形内也能以惊人反应躲避子弹，难以瞄准，而后者皮糙肉厚，即便打完整梭子弹也未必能够杀死。” “你们所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相信同伴，配合默契，作集火攻击……” “更要善于利用地形，战术，各种武器道具……” 如今分所使用的，是和广云域相同的枪械使用者操训手册，据传这份手册的编撰者就是李尘李大师，这让知晓真相的人大为惊叹。 高人果然不愧是高人，当真博学多才，无所不精。 但无论如何，射击火力的概念就是由此而在广云兴盛，侯涛等人被迫抛弃过往散修时期的战斗方式，进行全新训练。 幸而他们都有不错底子，服从性又高，在铠化战甲的辅助之下，很快便得以打出八十分以上的优秀成绩。 侯涛等人最开始的时候尝试过，脱下战甲，连六十分的标准都达不到，这种枪械射速是快，弹道也精准稳定，但想要格杀筑基高手，还是需要经过高强度训练才能做到，不可能随便一个平民拿起枪械就可以。 所中教员当中就有一位筑基高手表演过在离他们数丈的地方站好，任凭一人开枪射击，结果在起手瞬间预判攻击，轻松躲开子弹。 不过那教员也承认了，他这样的高手仍然有可能被乱枪打死。 一条长枪单发模式火力有限，不能封堵所有躲避空间，但改成连发模式，弹指之间数发激射，他躲避起来也困难，再来上几人集火，就得死在乱枪之下。 除了这种作战用的枪械之外，教员又带侯涛等人认识了不少天龙峰所产的长枪短炮，包括各种手枪在内的便携武器。 这些都是天龙峰的特产，但随着诸天商城的发展，已经卖到了不少地方，正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整个偃道。 现如今，太虚灵铁所所锻造的破法弹拥有了真正可靠的破罡能力，枪械必定会在道途之间的战争史上占据一席之地，侯涛等人懵懵懂懂，就投身到了这场变革的洪流之中。 接连几日的高强度训练下来之后，侯涛等人也和其他几个原为散修的同僚相识了，问了一下，都是和他们一样来自内陆地区或者灏海域，苍海域等偃道掌控之地的江湖人，受这边的高福利吸引而来。 “如今的时代发展还真是快，几十年前哪里听说过这等东西，不是都说远程武器难以加持法力，容易被护体罡气抵挡，因此无用吗？” 打靶训练过后，几名散修聚在一起闲聊，有人摸着手中造型粗野的雷火式军用手枪，感慨万千。 侯涛走南闯北，见识不浅，闻言纠正道：“其实早几万年就有枪械了吧，偃者们早就有发明此物的。” 那人道：“但也没有用在实处啊，都是需要灵材作子弹才具有破罡能力的，我们散修哪里用得起？” 旁人附和道：“是啊，听说以前的偃道枪械，一枚子弹就相当于一枚灵晶，那不是糟蹋钱么？” 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种太虚灵铁所炼制的破发弹，原型为类似安瓿瓶的工业化造物，李尘提供原材，麾下子民把相关的锻造工艺攻克之后，以聚灵法阵为其注入灵蕴，就成功取代了过往直接使用灵晶铭刻符文，加持法力的做法。 太虚灵铁能够禁法，中空的太虚灵铁弹壳则是性能卓越的密封瓶，再不用铭刻符文的方式进行加持，简单粗暴的灌装，彻底把成本降了下来，威力也远胜过去的罡石弹。 “呜……呜……” 就在众人休憩闲谈间，警报声响了起来。 “他娘的，警报怎么响了，你们都跟我来，还有那谁，快问问看怎么回事。” 几个教员一跃跳起，对众人说道。 情况虽然紧急，但众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没有菜鸟，倒也有条不紊，各自按部就班把守要道，掩护非战斗人员撤离现场。 智脑已经把警报地点的监控画面传了过来，但见山谷入口，一头身形庞大，足有堪比真魔的庞然大物不知因何冲破了转运的笼子，在附近肆虐起来。 它形似猞猁，通体密布奇异黑纹，也不知道是什么奇珍异兽，侯涛等人从来没有见过。 “是从广云运过来的符兽试验体发狂！似乎是因为这边灵蕴高于广云域，让它提前消化身体里面的药剂，苏醒过来了！” “妈的，那些蠢货贪懒，没有等合规的牢笼就位，随便拿了个装普通真魔的铁笼糊弄！” “这是二级安全事故，老侯，你们几个跟我到外面制服它。” “是！”老侯等人对望一眼，带上武器就往外赶去。 数里距离很快就到，但这时候，那头被称作符兽试验体的庞然大物已经杀死了现场的几名杂役，朝他们冲了过来。 教员看到，大急道：“不好，先避开！” 侯涛等人还道他大惊小怪，抄起手里的家伙就开火，密集子弹如同瓢泼大雨，卷起一场金属的风暴。 但却只见，那头怪兽周身妖元泛起，强大的罡元抵挡住了大半火力，紧接着，一声狂啸，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过来。 侯涛只感觉耳朵一阵刺疼，紧接着，万籁俱静，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声音。 他竟然被这股波动直接震得失聪了。 侯涛晃了晃脑袋，看向教员的方向，这才看到他嘴巴张合，仿佛在大喊着什么。 通过口型，侯涛勉强辨认出，那是“这家伙拥有结丹实力！” “靠，你怎么不早说！” 侯涛一瞬间就在心里把对方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了个遍，并对其中女性表示了殷切亲近的期望。 第21章 符兽 所幸短时间内，众人穿戴的铠化战甲便开始发挥强大的辅助作用。 随着温热的灵血注入身躯，侯涛感觉五脏六腑都获得滋润，快速恢复起来。 强大的生命元气修复了颅脑的损伤，失聪耳鸣的感觉也飞快消退，甚至有触须深入耳洞，开始进入应激保护形态，把曾经受伤的部位紧紧包裹起来。 这种铠甲拥有着全方面融合和修复的作用，能够最大限度保障宿主的机体完整和生命安全。 侯涛的神经和战甲直接相连，因此无论神识传音还是直接听到四周声音都恢复正常，完全无碍感知。 这种恢复能力，已经胜过许多筑基修士了，只是其生命元气储备有限，才没有达到真正的筑基战力。 “嘶！” 外形如猞猁的怪物发出了沙哑的嘶吼，突然举起利爪，一道长长的风刃凝聚实体，如同刀罡斩了过来。 “啊！” 几名护卫发出惨叫，当场肢体分裂，被斩成两半。 “开火！” 教员高声喊道。 侯涛也顾不得抱怨了，连忙端起枪械，带着怒火的激芒宛若雨点倾泻。 “嘶！” 怪物再次发出痛苦的嚎叫，这种子弹法术穿透极强，竟然无视其超凡之力，直接打在了躯体上。 但它本身是拥有着庞大体型的怪物，光凭血肉之躯硬抗也抵挡住了这波集火，除了表皮被打烂一块，仍然并无大碍。 它一跃而起，在谷口乱闯起来，庞大身躯踏平了混凝土堆砌的塔台，哨岗，不时可见林木折断，山石飞滚。 宛若天摇地动的震颤之中，大地都在瑟瑟发抖。 不多时，就有多辆停靠在附近的驰车被砸扁，方圆百余长的围墙和哨塔也几乎夷为平地。 “这他娘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有人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在通讯频道里面大声叫骂。 “这是符兽，风魔狸！”其中一名知晓内情的教员带着几分苦涩，向众人解释道，“虽然它的存在仍是机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告诉你们了。” “符兽又是什么玩意？”众人一边撤退，一边依靠山石，土丘的天然掩体隐藏自己，时不时冒头开火，牵扯对方注意，继续询问。 “这得从我所与盘宁宗师的合作谈起，自我们东主李大师认识盘大长老以来，获得部分荒兽资料以及相关的血元秘法，甚至还有兽神将的炼制之法。” “但我们在相关领悟并无太大建树，重复走其老路也无前途可言，王通大匠突发奇想，将此物与自己所擅长的符文之道结合，试图糅合人器活兵，生物改造诸多秘法，炼制一种具备人造超凡属性的强大魔兽。” “由于此法旁通灵根奥秘，有可能取代灵根资质对于修士的作用，获得了李大师的鼎力支持，于是短短几年之内，突飞猛进，成功调制出数头拥有强力天赋神通的活体。” “这风魔狸便是其中之一。” 教员其实还知晓其他秘密，比如此项研究本意是获得符道加持的血肉器官，以炼就人造符体，成为灵人之外的又一全新傀儡机体，亦或者尝试与李尘所提及过的尾兽结合起来，改造成为可供人类驱动的法力源泉，取代真丹等物。 相关的技艺，旁通多个领域，乃是探索真道的重要研究。 与之相比，所能获得的活体兵器，能够用于投入战场，进行实战，反而是微不足道的副作用。 李尘麾下的偃者高手们根本不在乎此物的战斗力如何，只想探究其强大的由来，因此投入了非常多的灵材和宝物加以培养，但如今这一切，都成为了护卫人员将其收治的阻碍。 早有数据表明，这种符兽达到了结丹后期乃至巅峰以上的修为，而且都拥有着法力无边的道果，能够凭借体内的真空炼炉源源不断汲取法力，乃是足以单枪匹马对抗一座灵峰福地或者法道宗门的强大怪物。 它们甚至拥有着李尘亲自炼制的人造元神，能够凭借模因复生的特殊机制循环重生，拥有着近乎不死的生命，普通元婴高手倘若对灵魂之道研究不深，都不可能真正杀死它，只能降至封印。 总体而言，这种怪物拥有着堪比结丹巅峰的六星战傀实力，堪比元婴的生命力和灵魂强度，更兼具诸多人工改造所获得的实用特性，是一种天生的战斗工具，非常难缠。 教员们心知肚明，这种怪物实在太强，除非是元婴高手，或者多名结丹高手付出一定代价，才有可能击败，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这物引开，避免伤及研究所，带来更大损失。 不过这种大实话说出来会伤士气，他也没有指望这些护卫愿意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拼死奋战。 好在这时，有人惊呼一声，发现之前被风刃劈成两半的同僚竟然在不知何时拼合重组了。 那是他们穿戴的铠化战甲自动分出丝绦状的触须连接彼此，以断肢断肢重续之法拼合起来。 风魔狸虽然强大，但却没有太多针对他们的恶意，充其量只是出笼闹腾，因此都侥幸保住了性命。 “太好了，他们都没有死！” “这铠化战甲厉害啊，都切成两半了还能保住性命。” 看到这一幕，众人士气大振。 但在这时，似乎被众人间续不断的开火射击打疼，风魔狸渐趋愤怒，周身黑纹宛若烟雾升腾起来，如同在表体生长出了一丛丛长达丈许的绒毛。 “不好，它发怒了……” 熟悉此物特性的教员是来自天龙峰基地的老人，看到这一幕，目露惊骇。 “为什么我们要跟这种怪物战斗啊？”众人感受着如同怒海惊涛的恐怖法力，无穷的威压恍若狂风暴雨向四面散发，同样面色纷纷为之改变。 “轰！” 众人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听到不远处一声巨响，巨大的爆炸携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向四面八方扩散。 侯涛连反应都来不及，便感觉自己身躯腾云驾雾般飞了出去，旋即失去了意识。 第22章 事故之后 由于身经百战，且处于着装状态，侯涛并没有昏迷太久就苏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听到了连续的轰鸣，感受到身下大地在震动。 强忍着身体宛如被撕裂的不适之感挣扎爬起，侯涛骇然发现，四处都是残檐断壁，几个和他一样昏迷了一段时间的同僚聚集过来，尽皆步履蹒跚，如同残兵败将。 但更多人，却永远起不来了。 “老金，老云……你们怎么样了？” 侯涛喉头一甜，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火烧般疼痛。 虽然没有太多使用铠化战甲的经验，但通过操作手册和辅脑芯片的提示，他也明白，自己经历了这种战甲提供的整体修复。 之前的冲击波震碎了内脏，造成严重伤势，如若换成没有战甲保护的炼气之人，只怕已经不治而亡。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还能留得性命，正常炼气实力者在结丹级战力面前是没有抵抗之力的。 不过，这仍然无法抹平两者之间的巨大差距。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危险了，看来我得尽早上岸才行。” 没有听到通讯频道传来的熟悉回音，侯涛不无悲哀的想着。 江湖儿女不兴矫情，哪怕同伴死光，也仍然还要继续战斗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是真的铁石心肠，他们只是生活所迫，没有那么多悲春伤秋的空闲。 这一次，侯涛感觉自己真的是老了。 以区区炼气之力，对抗结丹战力，那是真的能叫人意志动摇，甚至怀疑人生的。 侯涛也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已经隐约察觉，那所谓符兽恐怕不是普通结丹战力那么简单了。 “还好，没有像那些真正的倒霉蛋，遇上仙盟元婴甚至元神大能！” 他有些木然的挪动脚步，往动静传来的方向走去，却是自嘲般的安慰自己。 那些死在元神大能和元婴高手手里的炼气修士，才是真的冤枉。 正当侯涛抱着决死之心，想要和那怪物拼命的时候，却是意外发现，正有好几身影与远处那个周身密布黑焰的符兽战斗着。 那是九岭城坐镇者放出的战傀和机甲，这边的动静已经遮掩不住，从研究所的事情变成了整个城池的事情。 这种地方自然不乏高手坐镇，他们看到风魔狸出现在城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侯涛远眺战场，还看到了梅萱正被一群人保护在中间，站在对面的一栋高楼上张望。 她似乎说了些什么，当下便有两道婀娜的身影飞出，以天人之姿降临战场。 那是李尘亲自炼制的近卫团剑卫，拥有不俗的实力。 虽然在体型，力量各方面无法和作为战争工具的符兽相比，但这种战傀也拥有者近乎金刚不坏的躯壳，以太虚灵铁精炼提升过后，即便是结丹巅峰级别的战力也再难以伤及。 只有多番硬碰硬的物理攻击，才在其身上留下几道伤痕。 但近卫团战傀的体型极小，机动灵活，很快就改变战术，让风魔狸再无办法伤及自己分毫。 就这样拖住了对方一段时间之后，终于才有一个身穿白大褂，看起来像是研究人员的偃者匆匆赶来。 他乘坐在一个机关飞椅上，带着几分紧张迎向风魔狸。 随着嗡的一声，奇异声音传向四面八方，紧接着，又是无形灵波灌输向风魔狸，那巨兽像是喝醉酒般摇摇晃晃，开始站立不稳。 又过了一会儿，风魔狸如山的身躯终于倒下，轰隆一声，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个结果并不出人意料，生化研究所肯定拥有克制符兽的办法，但来得有些迟了。 侯涛转头看了看四周，方圆数里的建筑都被毁坏了不少，附近的一个山头更是直接被打平了，人员更是死伤难计。 太虚灵铁虽然可以抗拒神通法术，但对普通的物理攻击反而无能为力，只能利用法阵之流辅以棋山域并不出彩的能量护盾之类科学技术加以保护。 但在结丹巅峰的战力面前，仍旧被毁坏不少。 符兽就像是台重装堡垒，靠着蛮力四处乱闯，造就了如同这场宛若天灾的场景。 …… “你真的决定退役了吗？这次确实是所里失误，所以才提供退休保障给你们，但这种级别的战斗出现概率非常之小，随着这边安保设施和规章制度完善，以后更不用担心再遇上了。” “若你留下来，完全可以保留这次功绩，多年之后，享受更佳待遇……” 数日之后，分所基地，行政大厅中，负责护卫工作的一名人事总管亲自召侯涛谈话，他感觉侯涛这次表现可圈可点，如若能够留下来，完全可以胜任管理岗位，培养不少新人。 “多谢挽留，但我去意已决，还请成全。”侯涛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坚持说道。 “唉，这样也好。”人事总管知道侯涛的好朋友，老弟兄们都死在了这场事故之中，也自觉无颜挽留，只是万分可惜道，“但就算离职，你也可以保留与我所的合作关系，以后有什么外围任务，可以交给你，若你有人手的话，帮我们做事吧。” 他这是给侯涛营生之便。 虽然上面给了丰厚抚恤，足够侯涛现在金盆洗手都衣食无忧，但毕竟不可能跟再干几年相比。 侯涛感激道：“多谢。” 离开基地大楼，侯涛转头看了看这个自己匆匆而过，但却葬送了几个朋友弟兄生命的地方，眼睛微眯了一下，旋即却是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开。 正当此时，九岭城中，另外一处地方。 梅萱亲自坐镇，监督城中商会和行政中心的管理人员验算损失，并亲自核准了抚恤和赔偿章程。 当所有人退下之后，她身边便只有贴身保护的剑卫少女了。 房间中，一道光幕展了开来，李尘身影出现在其中。 李尘言简意赅道：“如何？” 梅萱道：“这件事情我原想不用通知你，但调查下来，却发现有必要，因为它不像是真正的意外，应该是有人擅作主张，把这处地方都当成了投放战争武器的试验场！” 第23章 他太难了 “人为之祸吗？”李尘听到，面无表情，即便是十分熟悉他的梅萱都无法揣摩丝毫。 梅萱道：“天龙峰虽然比不上天国，但也智能齐备，各种规章制度渐趋完善，当然不可能背这个锅，分所兴建伊始，一些设施和护卫力量有所不足，同样情有可原，那么要为事故负责的就是人了。” “或许一开始真的是个意外，但后面那么慢赶来处理，我就感觉不对了，可能有人想要借此机会将错就错。” 李尘道：“确实如此，天龙峰运用了不少人工智能和现代管理技术，已经可称发达了，还出这样的纰漏，纯属笑话，但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或许，人的思想，习惯，本来就是智械发展的阻碍。 如若仍然还是人类占着主导，那就有可能因私心或者种种疏漏使得智能机制沦为摆设，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从某种意义而言，法律，规矩也是程序，立法就是编程，这是人的理性部分。 李尘提出的解决办法是通过偃道手段“离欲”，“寂静”，也即是从躯体和精神上改造人，使之趋近完美，这是与完人计划一脉相承的理念。 只可惜，就连物化天国内部也只是在朝小同的标准进发，子民素质还没有提升到那等完美天人的境界，更何况在它之外的地方？ 李尘道：“你的怀疑不无道理，那就按章执行吧，不过，我并不希望高调宣扬，宜当秘密了结。” 梅萱心中一动：“你……” 但她和李尘相处已久，很快又明白来：“好。” 通讯结束之后，李尘坐在主巢大厅的机关飞椅上陷入了沉思。 此时韩丽恰好在场，知悉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带着几分疑惑道：“师尊，真的按章处理吗？” 这一次，符兽造成不小损失，粗略统计竟有数百死伤，建筑器械损失更大。 这也亏得此间并非凡民城市，如若是凡民国度之中的聚居地，起码几十上百万口人就没了。 李尘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我曾下令，麾下势力禁绝有违人道，以及容易造成不可逆伤害的人体实验和相应的病毒，生化试验。” “我提倡素体，研究魔兽，妖兽之流，为的就是尽量避免针对人本身进行相关操作，就连基因工程，人体改造也多以非自然生命为基础进行。” “当然，出于对客观规律的理解不同，我并未把机体，人格，意志，记忆这些列在保护范围之内，在我看来此间犹存奥秘，过于保守的政策不利于研究探索，因而惯熟解体解脑之法，但多是遵循自然变化，和原始的锻炼，教化有同理之功。” “我麾下存在不少灵人傀儡，存在小倩，小卓这般的人造神灵，以及符兽，鲲血战士系列傀儡，各种偃道闯入生命禁区的禁忌实验也没少尝试，但却有一点可以自豪宣称，并没有以此残害过任何自然生灵，甚至就连攻入此间的仙盟修士，也没有利用过他们留下的尸体炼制尸傀。” “你可知道这些都是为何？” 韩丽想了想，道：“因为师尊道德水准高，对自己和麾下要求更严格。” 李尘闻言，笑了笑，道：“错！大道无常，所谓道德也根本没有唯一标准，何来的高低对错？” “譬如一些落后的凡俗国度，父死子继的收继婚，亦或为保障所谓高贵血脉的血亲乱婚比比皆是，这些难道违反当时当地的风俗习惯和道德吗？但在高等文明看来就是愚昧落后，而后社会发展，他们自己也认识到了这么做的坏处，同样有所改变。” “而修真界中，祖孙通婚，辈分差乱却比比皆是，哪怕父女母子，同胞血亲亦有见成亲者，及至仙神，男女变化，断情绝性皆可，已然无法再用凡人礼法道德去约束。” “嗯？”韩丽闻言一滞，她知道李尘说的是事实。 李尘又道：“在许多外道看来，我们偃者邪恶怪诞，为非作歹，事实上也曾多番闯入禁忌领域，进行各种不人道甚至惨绝人寰的研究和试验。” “历史上，剥皮为材，采生折割，拼凑人头蜈，各种尸姬，尸傀，畸变怪物，哪一样不是偃者所干的恶事？” “但那是过去时代的残余，如今我有更文明，也更具效率的方式，可以通过抽取血液，保留基因序列，血元信息等手段进行研究，才有底气将之斥为落后愚昧。” “我曾经对你说过，我的道德观是天道大徳，以自身立场为基准，总揽全局。” “道德本质上就是利益，大徳就是大利，大利就是大徳！” “我不希望前辈先贤的革新努力白费，不希望文明原地踏步甚至倒退，不希望各道憎恨，误解以及排斥偃者，同样不希望走进错误的研究方向，运用低效的研究方法，所以才推崇那些仁政，因为我知道它们的正确和有利。” “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何我要提倡自守清规，利用素材，以信息化模拟手段取代大部分实证了。” “但，并非所有人都具备我这般的觉悟和条件，也并非所有人都认同我的理念，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韩丽看着李尘，突然感觉，这位在自己心目之中顶天立地，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神祇的师尊，竟然也在这一瞬间显露出了前所未见的疲惫和无奈。 她细细品咂，顿时也明白过来。 从感情角度来看，天龙峰的那帮人多是师尊的客卿，供奉，都是曾经追随他，和他一起进步，成长的旧人。 从利益角度而言，他们也曾对物化天国的发展作出过巨大贡献，提供各种各样的技术，生产巨大财富，迄今为止，仍然还处在高产状态，源源不断供应物化天国发展所需。 他们当中或许有急功近利者，但这岂能因一时之罪而否定过去？ 师尊他，太难了！ 这个诸天宇宙，不是说你晋升元神大能就是神仙，飘渺出尘，不问俗事了，反而需要担当更大的责任，带领更多的同道。 可就是人心各异，奈之若何？ 偃道大师可以扭曲人心，改变灵魂，但又岂能一下改变渺渺众生，亿兆本心？ 第24章 重新做人 “人尽相齐致大同，果然不是一件简单之事，出身，修为，财富，力量……区分人命贵贱的因素实在太多了，难怪师尊你要隔离尘世影响，只在骨鲲战舰之内付诸实证。” “骨鲲战舰内的物化天国，本质上就是一个封闭的理想社会，是实验环境。” “也难怪物化九境要分九步走，而非一蹴而就。” 韩丽突然感觉有些同情师尊，看来偃道高手们的浮空城，不仅仅是躲避外道攻击的工具，还是自己的避世尘乡，实证之地。 每一名偃道强者的浮空城都凝结了自身的道途，技术，理念诸多成果，朝着不同方向发展。 从一开始，师尊不立刻接引那些人上船，要实行机械飞升的遴选制度，就已经可见苗头了。 迟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与物化天国渐行渐远，直至几代之后，成为陌路之人。 现如今，物化天国就已经逐渐有和广云域脱离关系的苗头，下放权限给他们自治，并非李尘不要那些资源和财富，而是要纯化物化天国。 天下人管天下事，泱泱天国，广袤之地，始终都是生活在其中的子民自己管理的，便是有神仙大能的神识和心志，又岂能做到真正的全知全能？ 物化天国的终产之道，没有那么容易推及外界。 韩丽也终于明白，为何直至如今，东胜洲仍然还是一副萧条落后的模样，师尊初出草莽之时，甚至以打猎为生。 或许当年的东胜洲地面也曾经高度发达，但却屡经战火或者自我堕落的腐朽轮回，这当中外道入侵占了大半因素，但另外小半却要归咎到偃道阵营内部的分歧，归咎到人心的差异和大师们的无能为力。 偃道大师也是求索者，并非无所不能的仙神。 …… 梅萱的办事效率很高，因为物化天国和麾下智能机关发达，各种天眼监控，信息备案齐全，从某种意义而言，可谓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限于计算力和能源供应的条件，李尘并未在天龙峰内实行实时监控，但被动的收集亦存在。 因此，始作俑者的踪迹浮出水面。 结果让人有些意外，但却又在情理之中。 竟然是原金阳门弟子，早在数十年前就已经追随李尘，一路筚路蓝缕，建立基业的功勋之臣王通大匠。 梅萱洞察人心，猜测完全正确。 这次事件从一开始的确只是麾下执事贪懒失误，但本应在百息之内反应过来，以控制器制服符兽的处理机制被他人为暂停，硬生生拖到了二百余息之后。 那多出的百余息，恰好就是符兽冲进城中，大肆杀戮破坏的时间，他必须为死难和损伤的后果负责。 “起因是所里实验排程不合王通心意，他急于求成，屡番争取投放符兽至战场进行实证未果，恰好事故发生之后，第一时间通报至其处，才临时生出此念。”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梅萱通过视讯和李尘化身交流，谈论着调查结果。 李尘面上神色微动，道：“那他可有收集到什么成果？” 梅萱面色微异，道：“还真收集到不少东西，这是有关太虚灵铁造物面临符兽的战斗表现，这是神罡枪，破法枪，荡魄神雷等武器装备的实证数据，还有战斗人员的心理评估，激素变化，铠化战甲的作战数据……” 王通是否做错了事情，与他偃道成就无关，如此一场符兽肆虐的事故下来，还真叫他收集到不少宝贵的实证数据。 这些都在客观上有益于更进一步的研究。 “可惜他了，按章应该如何办？” 李尘自问自答，他很快便在脑海之中搜索到了相关资料，那是他自己立下的规矩。 “物化天国麾下没有死刑，最严厉的惩罚是强制抹除天生人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即是，重新格式化！” 现有的元神大道理论之中，真灵为真我灵性，生命根本，但一个人的灵魂，记忆，人格同样宝贵。 这些都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关键。 物化天国的确没有死刑，但抹除天生人格，格式化元神，就相当于凡俗意义的死亡，重新投胎，轮回转世。 梅萱沉默了一阵，对他道：“我已经派人去了。” 在两人谈话的时候，天龙峰，生化研究所总部，几名一身玄甲的鲲血战士突兀出现在王通的私人精舍中，不由分说上前拿人。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卫兵，卫兵！” 本该对他命令有所反应的护卫傀儡全无动静，如同木头人呆立原地，王通看到，顿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面色煞白，瘫坐下去。 但在鲲血卫士按住他，要往胳膊扎针的时候，他突然又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叫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为天龙峰立过功……” 随着药剂入体，已然被改造成为结丹之躯的王通也完全没有抵抗之力，昏睡过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通过挪移法阵被带至物化天国，摆在手术台上。 “据物化天国零一三号，零六五号，一七七号法令，对罪人王通处以极刑，立刻执行。” “准备虚拟人格中，轮回模拟器启动，人造元神服务框架准备。” “记忆备份上载完成，开始执行格式化……” “元神格式化中……” 精细的元神格式化，相当于人身机体的“刷机”，物化天国成立以来还没有几例实施。 毕竟李尘是在大乾潜伏期间才掌握人造元神之法，对于此道也还不是十分精通。 不过这一次，他仍然还是借助天枢来配合完成，自己远程施法，只为其提供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的灵性注入。 第二日早上，重获新生的王通便苏醒过来，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 隐秘处，天枢对李尘展示消息记录：“目标状况良好，授予物化天国子民身份，暂定四等。” 原来的王通已经社会性死亡，再也不会见到亲朋故旧，人格上的王通同样死亡，相关记忆抹除，只剩下虚假而又真实的全新人格。 用传说故事来解释，就是他已经经历了一场轮回转世，瞬间被注入足足十八年精心设计的虚拟人格记忆，成为了转世之后的物化天国子民，少年王通。 第25章 天灾 “二牛，你小子又在走神了！打起精神来，不然等下被虫兵叼了去，我们可救不了你！” 云州大陆，神岚山，獒口岭，一座临时修建的关城上，几名外院弟子刀蕴罡风，用力挥砍在沿墙壁攀爬的异虫战士脖子上，随着墨绿色的血液喷射，那些异虫战士纷纷向后仰倒而去，关上之人终于得以暗松一口气。 然而转眼功夫，又是一大群异虫战士接着涌来，几名外院弟子不得不暗骂一声，再次挥动着已经开始酸痛的胳膊，战刀往敌人身上斩去。 战斗已经持续许久，从打响至今，完全没有停歇过。 物化天国拥有着远胜云州的兵力，虽然占比九成九以上，绝大多数的单位都是低阶杂兵，但亦可以给低阶修士带来不小麻烦，而在当中，不时随机混杂一些强大个体，令得仙盟不敢松懈，始终都要派驻筑基，甚至结丹修士在各地驻守。 如此一来，虽然少数地区可能是顶尖高手以一敌万，杀敌如割草，但更多地区却是捉襟见肘。 云霆宗把各级弟子都派遣出去战斗，作为外宗投靠者的西河门弟子，各方草莽坊市招募而来的散修，临时招收的凡民子弟，甚至外院扫地的杂役之流都被破格授予功法，灵丹，派上战场了，但仍然还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原因非常简单，云霆宗所拥有的结丹修士以百为单位，各种结丹战力勉强拼凑，也就是过千之数，再加上其他地方势力，结丹坐镇者也不过数千而已。 李尘同时挑起的烽烟，何止数千处存在？数万都远远不止。 他懂得充分利用自身优势，以一国之力对抗大宗，同时数以万计线程操作，更有大把筑基，结丹战力的相应战傀随时准备偷袭，把自身的统御能力，行政管理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 少年二牛等人所在的战场只是云州一隅，但也是他各处地方的缩影。 从李尘主动打响针对云州的战争，小半个月时间把虫族大军蔓延神岚山下以及云州各方的城池，至后方的九岭城中，侯涛等人前去应募打工，而后训练了几日，又遭遇安全事故，仅仅只是过去共总月余时间。 各方的城池，坊市，就接连陷落。 云霆宗的有识之士们不得不作出选择性放弃的退缩战略，避免优势的中高阶修士分散在各地被歼，大半以上的筑基，结丹，都回缩至神岚山中坚守。 但即便如此，有些资源据点也不可轻言放弃，灵峰福地不但是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本钱，也是虫族军团生产发展的依仗。 放弃这些资源点，就如同抱薪救火，只会让敌人军势越来越大。 为此，仙盟的援兵已经在努力寻找虫巢的真实所在，接连捣毁多个能够生产虫兵的巢穴，但是骨鲲战舰于虚空神出鬼没，依旧还在不停投放产卵机器，蜂后十号又隐藏极深，这股虫灾还是愈演愈烈。 好在不久之后，前方的空地上传来雷声阵阵，耀眼的白芒轰击之后，方圆数十丈的虫兵一扫而空，尽皆被这股宛若闪电风暴的神通法术击毙了。 那是云霆宗派驻在此的筑基真传终于休息足够，再次出面作战了。 筑基出手，不同凡响，千百难缠的虫兵几乎在转瞬之间就被格杀，就连躲藏在后方的侦察旋碟也被追上，打落。 片刻功夫，危若累卵的局势得以缓解。 “当当当当！” 有人在后方敲响铜锣，同时传音过来。 “炼气境者退下，抓紧时间轮换休息！” 二牛拖着疲惫的身体，跟随众人往后方退去。 当众人来到不远处的堡垒之下的时候，有人不顾形象，一跃就扑向排在过道上的铺板，发出了猪猡般的呼噜。 没有人笑话他们，因为大家大多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过合眼，再加上连轴转的高强度战斗，铁打的身躯也吃不消。 只有一些炼气后期的内院弟子还能勉强坚持，其中一名师兄眼看着二牛也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连忙揪住他的衣领，大声道：“小子，先吃过东西再睡，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这些带灵蕴的食物，好不容易才开的灵田就废了！” “对，所有的人，把他们都叫起来，好歹先服过辟谷丹再睡，能坚持的就用运转周天的龟息功替代！”中年模样的宗门管事也道，“我知道你们很累，但都得听从指挥！” 二牛只得跟着来到饭桌前，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碗混合灵材的药膳，然后才强打精神，盘坐在一旁运转周天。 “嘿，这小子……” 之前关照他的师兄点了点头，也在旁边不顾形象的靠墙盘腿而坐，闭上双目，呼吸渐趋微弱。 “该死的偃者！怎么那么会玩虫子，这比传说中的魔潮还要恐怖啊！” 看着大家逐渐陷入瓶颈，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尽快恢复精神和体力，以应付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下一波进攻，一名管事面上带着忧色暗叹不已。 旁边的同僚小声道：“这就是结合妖魔血肉祭炼而成的魔虫，据我们的密探打探所得，他们管这叫做天灾军团！” 管事道：“天灾军团？” “对，智能傀儡为第一天灾，发展至成熟形态，犹胜金光城一役之中曾经出现过的那些巡山鹤军团百倍，古往今来，我们都在和偃者的战傀战斗，不难想象其威势！” “妖魔是第二天灾，古往今来，魔潮不断，自是不必多说，而这这些异虫，动辄百十亿以计规模席卷大陆，成熟形态能过千亿甚至超万亿，当之无愧第三天灾……” “据说物化天国还拥有着与人工智能，元神法术密切相关，被称作第四天灾的神秘部队，降神者！” “他们如同域外天魔，不死不灭，作战风格悍勇而诡异……” 作为管理人员，他们拥有远比二牛等弟子更多的消息获取渠道，对如今的局势拥有着更加深刻的理解。 云霆宗现在的局势可以说是危若累卵，再不采取行动，恐怕就要步那些此前战败的宗门，势力的后尘灭亡了。 但大能高手们忌惮于骨鲲战舰的存在，迟迟举棋不定…… 虽然明白，决战关键始终都在高层，只要顶级高手之间的交战获得胜利，便可逆转一切，但这种作为弃子随时灭亡的感觉，还真叫人心中不安啊。 第26章 战略的较量 “现在形势如此危急，我们的援军在哪里，我们的高手在哪里？难道只会退缩，退缩，不断抛弃阵地，丢失灵峰吗？” 云霆宗，云景天，一座独立于云州之外的异度空间，传说之中为神仙居所的洞天福地内，炫彩万丈，海天明媚。 云霆宗的真正山门总舵屹立于群山之中的一座高大主峰之上，四面雾海环绕，云霞与仙鹤齐飞，一副宛若人间仙境的盛景。 这里是宛若世外桃源的外域洞天，云州各界战火纷飞，但却暂时还没有敌人攻打进来，毕竟想要突破一个大宗的山门大阵也非容易之事，他们可是拥有着足足四名元婴高手，十余元婴级战力的深厚底蕴。 但在这座山门总舵的议事大殿内，几名仙衣法袍，气度不凡的修士却在其中争吵，现场硝烟味浓，气氛紧张。 云霆宗的外景别院院主，长老会成员之一的祁啸鸣祁长老忍不住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我麾下已经接连有多名真传弟子战死，就连我的亲传，徒子徒孙也有好几人随外界的古莱峰陷落而牺牲，现在怕是都已经成为虫子腹中之餐，你们居然告诉我，还要继续这样下去？” “为何就不能好好的打一仗，灭灭敌人的威风？” 一旁的座位上，同样身穿宗门长老袍服的结丹长老皱了皱眉头，道：“祁长老慎言，我们并非一味退缩，而是在等待时机！” “还有，仙盟上使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同样在各地游击，征战，剿灭一个又一个虫巢，击杀产卵雌兽，否则你以为，就凭之前丢失的那些资源产地，灵蕴福地，虫群能是现在这般的规模？” “不错，虫灾如山火，柴薪愈多，其势愈烈，扬扬止沸，岂如釜底抽薪？” “敌人非常卑鄙，他是智道大能，正在利用机械智能不知疲惫的优势，于多线战场同时进行滋扰，为的就是打乱我们的部署，迷惑我们的视线，一旦我们疏忽，立刻就要迎来灭顶之灾。” “是啊，我宗弟子已经非常疲惫，就连那些投靠附庸，草莽坊间的力量也已经用上，短短月余之内，形势恶化至此，你以为就光你的麾下有压力？” “敌人就是兵多将广，势力极大，能有什么办法？” 祁啸鸣道：“那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殿首，一身紫袍的老者，长老会理事长老终于发话了：“各位稍安勿躁，时至如今，我们该抛舍的都已经抛舍，的确是不能再继续撤退了，丢失阵地反而还在其次，主要是剩下的资源点大多为真正的灵峰福地，每一座都足可供应亿万虫族大军，如若丧失，敌人就能挖空我们的矿产，吃光我们的灵石，然后转变成为虫族军团来攻打我们！” “此前的退缩，是为拖住敌方大军，赢得喘息之机，并让他们有所松懈，从而再原地铺开，大规模开展生产制造。” “现如今，我们把它们分散在云州各地，并侦察出多处虫巢和大型基地的所在，很快就能安排反击。” “但前提是，仙盟上使们准备就绪，才能在守住神岚山山门的前提之下展开反攻……” 他安抚了一下两方，并作出许诺。 “哼，但愿真是如此！”祁啸鸣一摆衣袖，终于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祁长老，我知你部损失惨重，这样，总舵再调拨三千弟子给你，并给你一座下品福地资源借以养兵，你可以从凡民王朝中广开仙门，招募贤才，也可以从前线战场调拨附庸宗门弟子，他们都已经经历过战争考验，资质心性俱佳，完全可以任事。” 众人一听，心知肚明，真正的反击时机恐怕没有那么快到来，继续退缩的战略还要再持续一段时日。 但祁啸鸣得了好处，一时之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郁郁接受。 …… 时光匆匆，很快又再过去月余，转眼已是五月二十。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李尘研判着此时的战争形势，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现如今，云州大陆烽烟四起，各方旷野，山林，草莽沼泽以及各种自然野地都已经为我方所夺，相关的次等福地也收获不少，但真正的灵峰福地还没有几处啊。” 天枢道：“主人，云霆宗一方完美实施了战略放弃的那些野外资源点的计划，把蕴含灵蕴不多的鸡肋之地都抛给我们，重兵把守真正的灵峰福地，才导致如此结果。” “但这一切都在预料之地，单凭低阶虫兵不可能轻易攻陷那些拥有大阵可守的灵峰福地，仙盟高手又已开始四处出击，寻找虫巢与雌兽，倘若轻举妄动，就连蜂后都有可能被斩首。” “战舰需要提防仙盟大能突袭，难以保障它的安全……”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们的兵力分散了，他们的兵力集中了，两相对比，战果不言而喻。” 他说到这里，却是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是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这般的宝贵经验我又怎会不知？” 李尘早就预判到了如今的情形，如若再继续持续猛攻下去，迟早会使得兵力更加分散，轻易为敌方高手所破。 虫族大军看似来势汹汹，一下繁衍出几十亿，上百亿之多，几经血战，数量非但不减，反而继续增加。 但这里面绝大部分都是凑数的炮灰，质量持续不断下降。 同样狩猎虫，虫兵，飞犽等物，一开始时还有平均炼气五六重，甚至偶出精英，拥有堪比炼气后期高手的实力，几次全军覆灭之后，再造的后继兵团就只有三四重了。 再后来，普遍二三重，一二重，甚至只是略比凡民士卒强上一些，三五个村民克服恐惧之后，拿上柴刀，粪叉都有可能弄死的劣质产品都出来了。 可想而知，质能守衡的定律在这里也牢不可破，无限制的扩大族群，繁衍下去，单打独斗打还比不上凡人成年男子的垃圾必然出现。 那时候，就算造上上千亿，上万亿，又有什么用？ 但在李尘的计划中，这些垃圾虫兵也是重要的一环，只用运用得当，同样会有大用！ 第27章 种田 “战争说到底还是看资源啊，元神大能，元婴高手那些逆天超格的个体除外，绝大部分修真者都是可以用资源堆出来的，当然同样也可以被资源堆死！” “从始至终，偃者的敌人只有掌握了根源道术的元神境大能，余者不值一提。” “但如今我已经拥有了制衡仙盟元神的能力，完全可以把骨鲲战舰停留在云州地界加以威慑，还有造化宗的宗师们随时策应。” “如若仙盟的大能高手胆敢出击，就在这里把他们击溃。” “如若他们不出击，则计划顺利进行，余人无法阻止！” 五月下旬，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李尘化身依旧坐在机关飞椅上，足不出户，监控所有前线场景。 此刻以视讯模式投射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毗邻神岚山的前线之地，一座原本为云霆宗麾下附庸所拥有的木姓世家族地。 这是一座筑基修士统治的侧峰山头，品级为次等福地，拥有着一座日产千余灵石的灵田，以及一座储量中等偏上的紫岩矿。 在其方圆百余里附近，分别是一座储量中下的火铜矿，一座云母矿和灵铁矿，加起来也堪称可观。 这就是仙盟势力的底蕴，他们百万年来占据着远胜偃道阵营的资源，长久掌握着丰富的灵材和物产，每有天地自然变化，洞天成型，亦或灵矿再生，都能第一时间占据，从土地里面获得天地自然所赐予的财富。 但如今，通过战争这一激烈手段，这些资源点的掌握全也落到了李尘手里。 天枢道：“根据已有资料和我们战争期间的统计分析可知，仙盟手里的灵峰福地资源储量，普遍在偃道阵营的四至五倍之间，灵蕴密度二点五倍左右……” “当然，这是包含地仙洲内灵峰福地的估计数值，均海域中平均矿脉储量和灵蕴含量略低，只是一点五倍至二倍之间……” 李尘道：“生产计划安排得怎么样了？我的产学战一体化战略，产字排在第一，可不是要跟敌人玩闪击战，游击战，而是阵地战！” “能够种田胜，就不要什么奇兵奇谋，百巧不如一工。” 李尘认为，生产才是第一战斗力，而偃道又是当下修真界第一生产力，完全不必在自己的弱势领域和敌人硬拼。 偃道占有的资源丰富程度是不如仙盟，但胜在生产力强，尤其是以结丹为分界线的中下层境界，更具压倒性的优势。 他们应该做的是不断发展基地，修建堡垒，生产兵力，让敌人想要剿除虫兵，需得付出巨大代价。 而在这期间，加紧种植菌毯，收集灵蕴，矿产资源，最大可能掠夺资源和财富。 这样此消彼长，足可消耗仙盟的许多财富和底蕴，削弱其势力。 从总体来看，可以在无形之中扼杀敌方大能的产生。 虽然一直都有说法，大能高手无法用资源堆出来，全看个人悟性和机缘机遇，但芸芸众生之中产生那等存在也是需要一定物质条件和灵蕴基础的。 没有足够资粮，就没有足够修真人口，没有足够修真人口，就难以产生大能，此事昭然。 哪怕在看重心性，强调感悟的古修时代，这一规律同样生效。 “已经安排……” 在天枢回复间，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几分变化。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地上，宛若粘胶的紫红菌丝飞快生长起来，随后，光滑的表面分泌出大量透明无色的粘液，一片片的相互连接。 这是具有一定灵蕴的营养液，虫族菌毯就此发芽，扎根，从看不见的地方向地下蔓延而去。 不远处的山头上，成千上万的虫族工蜂和机械供奉同场劳作，把原本土丘挖断，河道改流，林木砍伐，山清水秀的灵峰福地变作热火朝天的工地。 电动的车厢顺着已经先行铺筑的铁轨拉动高品富矿，往山体之中已经挖掘开来的地下基地运去。 而在另外一边，不时有工程机械朝地桩，涵洞灌浆，但却不是寻常工程所用的混凝土，而是混合了太虚灵铁等物所炼成的特殊铁水。 顺着事先挖掘的灵渠与轨道灌注进去，可以在短时间内构建一个箍紧山体的巨大虫巢外壳，保护内里相对脆弱的生物组织和重要建筑。 而在深达千丈的地底深处，同样亦有不计其数的虫兵在掘土开矿，把一个又一个的通道和堂室的雏形制造完成。 平心而论，这些虫兵本是为战斗而生，无论从体型，力气，耐性，还是从其他各方面来看，劳作效率都无法和工蜂，工程机械比拟，但也贡献了不下三成的琐碎劳力，搬搬抬抬，清理平整，播撒灵植都能胜任。 如果此刻有仙盟的修士来到这里，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必定会毛骨悚然。 因为虫族在虫后的高级智能操控之下，已然掌握了一定程度的生产能力，李尘麾下的机械族工兵辅助，更是帮其建立起基本的修真工业，制造了大型的地下城市和加工制造业。 李尘就像是蹲在树根下数蚂蚁的孩童，目不转睛的欣赏着这种画面，一连小半个月都不曾转移注意。 不经意间，一个连绵十余里的地下虫巢就建造完成，而且仍在不停继续向外扩张。 模块化的生产线被运输机偷空转移过去，安装调试，同步投产。 那竟然是制造机械外骨骼和单兵战甲所用。 和市面上常见的那些武铠或者生物装甲所不同的是，此刻这座地下虫巢中生产出来的，竟然是专供这些虫族使用的各类原材和强化道具。 只见流水线上，一整排的量产型狩猎虫乖乖趴伏，一个个被运送至纹身车间，神光之中蕴含灵子，符文加持。 经过这种“纹身”般的处置之后，具备轻微灵蕴属性的伪符兽就制造完成。 但徒有其表根本不行，它们紧接着又被送入改造车间，接连进行植入人造虫核的微创手术，以及表皮铠化，骨骼强化等等系列改造。 这些所有一切，都能从偃者造倡的十大秘法之中窥见端倪，本质上都是利用灵材对麾下战兵进行系列强化改造。 数个时辰下来，这些低等虫兵内置的生物大脑被重新唤醒，立刻就脱胎换骨，成为了经历强化改造的精英兵种。 第28章 战争中的学术生态 另外一处地方，精密车间中。 “哧……” 随着一道赤红色的神炎切割，外形如同刀螳的异妖左臂被齐根切断。 但经智能系统的精确操控，它的神经丛和能量经络没有丝毫损伤，很快便有一条工业制备的太虚灵铁战刀被机械臂吊了过来，安装上去。 拧紧螺丝，锁死插销，紧接着，便是具有生命元气的灵能灌注，催生内部神经与能量经络，把关联接口重新激活。 在这源于抽丝驳经的改造秘术加持之下，这只原本就拥有着炼气巅峰实力的虫族个体重获新生，获得了堪比筑基的强大攻击能力。 随后，一连串植入虫核，外壳加固的改造之下，更是具备了堪比筑基的跳跃，移动，防御能力。 最终，机械臂还在它背上安装上了类似氧气瓶的背囊式火箭推进装置。 不远处，另外一头同样的刀螳异妖也被移植了一种形似多管机枪的机械筒壁。 再此前的战斗之中，它的左刀臂被云霆宗麾下附庸的筑基高手剑气削断，彻底残废了，但却侥幸留存性命，被运回后方疗养。 这些多管机枪为后方制备的机械义肢，原本满怀信心投入商城，意图一炮而红，在偃道阵营之中推广，但不知因为传统文化还是什么原因，并不如意想之中受欢迎。 现如今灵能枪械的破法破罡特性并不算稳定，这种新式武器的优势也还没有达到碾压修士的地步，才导致如此局面。 但李尘是懂得废物利用之人，这些滞销产品正好运来此间，为虫兵加持利用。 其实从便利的角度来看，根本没有必要进行这种肢体改造，把机枪安装在手臂上，只需要像传统工具那样以手臂握持就可以了。 但虫族并没有进化出人类一样灵活可靠的的双手，而修真界中，各种神经链接，意念操控的技术也异常发达，所以反倒是直接移植的方案更胜一筹。 从便利的角度，修士们当然难以接受这种异形肢体，但虫兵没有负担，正好消费积压产品。 另外一个车间中，则是巨大的血池如同煮沸的岩浆翻滚，不断有在战争中被打残，打死的虫兵，亦或被黏菌分解，吸收的营养液注入，以重新回炉的方式回收其中的物质和能量。 虫兵是会死亡的，但物质和能量不会凭空消失，运用这种回炉重塑的办法，能够以最小成本维护虫群数量。 相比之下，人类修士就不可能把伤残者回炉重练，也不可能轻易植入相应的战斗经验，培养为战士。 人类修士还有生活，发展的需求，还会带来管理上的压力，而虫兵再这些方面都极其廉价。 得益于其他偃者提供的技术，这当中的物质和灵材被析出，生命元气也被重新提炼，凝塑成为虫核，假体等可装卸组件。 与此同时，物化天国，虚拟实境论道台内，千百偃者身影隐约，各自在自己专属的精舍内进行着各项实验数据和相关结果的交换。 这处论道台，本质上是整个偃界之中天罗网，造化宗所设论道台的分坛。乐视 得益于天罗网创造者之一的重要身份，李尘在机械智能和网络领域都拥有着特别的权柄，能够执掌根源数据以及相关的备份资料。 他非常轻松就能建立起一个网络上的独立王国，并模拟天罗网的发展方式不断充实和发展自身。 造化宗也乐于把许多数据和他共享，共同提高。 这处平台的前身是李尘在灏海时期创建的诸天论坛，早期成员是诸天论坛道友和广云学派的诸人，此后又联络了北丰、李生元等一大批外界的新生代大匠，以及自己的朋友，齐麦谷，华无错等同辈大匠与沈大长老，盘大长老等前辈巨擘一起参与。 不过一直以来，李尘这个分坛始终小众，并不如造化宗钦天院所主导的论道台那么流行。 这玩意儿的硬件基础和通讯环境还在其次，主要是学术氛围和研究生态。 拥有更多大师，强者，以及各种资源的造化宗，显然才是主流。 然而时移世易，随着战争的进行，李尘麾下物化天国势力参战，并建立起九岭城这么一座以利于均海腹地的异域城池，他所拥有的资源一下丰富起来。 只有投身于此，各方偃者才能找到自己需要的实证材料和道途资料，才能利用李尘麾下力量参与合作，研发自己的技术。 各方的商贾之流，才能贩卖自己的产品，或者获得相应的新型技术。 这就是产学战一体化战略之中，学术的部分，利用战争的便利条件开疆拓土只是传统意义上的收获，他还把这次战争当作演习，最大限度提供研究环境，偃道的力量自然愿意为他所用，回报以各项技术。 然后，这些技术又可以转换成为战争动力，维护战果，掠取资源，形成良性循环。 但那些偃者们也不吃亏，相反，有人把李尘进攻云州之时大量运用虫族技术称作是虫道的盛宴，全体生物技术研究者，尤其是虫道高手大狂欢，纷纷主动找来，寻求合作。 他们寻求合作的入场券就是提供相应秘术，将获得李尘通过战争实证所获得的大量生物工程资料与珍稀灵材。 一时之间，李尘的广云学派俨然从智能领域权威以及芯片制造业巨头转变成为生物学巨头。 甚至一度有人试图忽悠李尘开宗立派，建立生物领域的学派。 他们愿意奉李尘为宗主，物化天国为圣地，千秋万代，传承圣名。 不过，开宗立派是要花钱的，宗主得出大头，还得承担起相应的领袖义务。 李尘自是清楚这一点，笑着婉拒了。 他的广云学派始终还是立足于智能之道，实在不愿意去掺活生物领域，哪怕他实际上对此也有巨大需求。 生物技术始终是偃道主流，名门正派，造化宗的自留地。 可以说，造化宗就是生物学起家，尤其是人类仿生一派的圣地。 这里面的水极深，沈龙城沈大长老，盘宁盘大长老等人也是生物领域的巨擘，他们都没有顺势自立门户，而是遥尊古代那些宗师为祖师，传承造倡秘法，可见这根本没有必要。 第29章 虫巢见闻 那些虫子变少了？” 物化天国军势的主动收缩很快引起仙盟注意，各方的阵地中，众人很快就察觉到，持续攻来的虫兵少了很多。 日夜不停的战斗终于停了下来，变得断断续续。 虽然依旧时常有小股虫兵前来偷袭，但只要调派筑基弟子加以镇守，就可以保证一方安全无忧，云霆宗的压力无疑大减。 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立刻松懈，因为此前的战争史上，不乏偃者通过类似战略调动士气，绷紧的心弦一旦松懈下来，想要再次恢复，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为此，各方延迟了小半个月方才确定，虫兵是真的减少了。 但针对这一现象，云州内部也是众说纷纭，云霆宗的高层连忙召集各方首领共同商讨。 “众位，近来之事你们怎么看？” “这定然是物化天国的虫群消耗太大，无法持续此前的攻击了。” “说得是，那些虫兵多则多矣，但都是些不足为道的杂兵，我等修士翻掌之间就能叫它们灰飞烟灭，就不信攻击能一直持续下去。” “话虽如此，此前侦知的虫群也不会凭空消失，应该是在哪里躲藏了起来，千万不可大意呀。” “说到底，还是要找出虫巢，彻底剿灭！” 大殿上，云霆宗长老会的理事长老看着众人，微微皱眉。 其实他隐约感觉其中有诈，但却明白，各方挂念旧土，一心想要收复失地。 此等情感，并不能一味用理智来遏制。 更有人认为退守灵峰是懦夫之举，对高层的决策早已不满许久了。 “寻找虫巢的确是优先之事，不过这非得挑选精英之辈才能完成，如若各地同时返攻，又恐情势有所反复，不如先派小股部队试探一番，取得战果之后再作决定。”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讨论出这么一种折衷的结果。 以云霆宗的体制，这种不偏不倚，不上不下，不优不劣，不好不坏的决定，反而才适合。 它虽然平庸，但却能够兼顾各方的利益，最大限度得到支持。 各峰峰主，坊市商会，世家土豪们可不像李尘麾下的虫子，把它们发配矿山，甚至回炉重塑都毫无怨言。 又再花了小半个月的时间商讨，遴选，准备，几支试验性质的探索小队终于被派了出去，于草莽之中出击，寻找虫群下落。 仙盟高手巡逻之时发现那些福地和矿脉有异，早已怀疑其中就有虫巢深藏，但此前人手多坐镇灵峰，也没有那么容易深入探查。 又过去几日，木姓世家族地，新建的虫巢基地上空，一伙由结丹境长老带队，各家共遣精英组成的探索队伍降落下来。 挥手之间，雷云如蛇，噼啪作响。 一阵令人眼花缭乱的电芒过后，山岭上巡逻的十余狩猎虫当场变成焦炭。 “咦，这些虫子好似和之前不同。” “真的，覃长老，你快过来看看。” 覃长老就是这次带队的云霆宗结丹高手，闻言走了过去，掂起虫兵的一块残躯看了看，目露寒芒。 “这是凡铁……但似乎融合了一些轧制钢材的锻炼之法，强度已然达至凡俗合金的高端水准。” “这是从这些虫子甲壳内层发现的，难不成……是它们的护甲？” 众人内心深处，极大的荒谬之感升了起来，旋即却是深深的不安。 这支队伍里面的都是修为至少筑基以上的精英修士，大宗真传，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物化天国麾下虫群在最近一段时间发生了某种异变，曾经普遍采用的生物甲壳被改换成为钢铁或者其他高强度合金的外壳了。 “虽然以我等法力，可以无视这点防御力，但对低阶弟子而言，就是当之无愧的重甲。” “凡俗世间，无甲士卒对上重甲士卒会是什么结果，不言而喻，拥有重甲护体，那绝对是可称刀枪不入的。” “是啊，寻常一剑就可以重伤甚至杀死的普通虫兵，也变成了需要寻找要害，更耗精神与气力。” “更有可能全身着甲，只能寻觅眼睛等等微小破绽，或者以五行法术祭炼水火雷电加以针对。” “以炼气境修士的法力，或许施展十几数十个掌心雷就难以为继了，就算一招能杀一虫，又能坚持得了多久？” 议论之中，有人问道：“听闻物化天国的李老魔修出无上大神通，虚空造物之术，会不会是他凭空变化所炼制？” 覃长老苦笑道：“怎么可能，这分明就是他麾下的工坊作场所炼制，如若是他亲自出手，我们要面对的就是披着太虚灵铁打造的重甲，刀枪不入，万法不侵的重装虫兵了。” 他说到这里，顿时咯噔一声，心中暗叫不妙。 “以那些偃者的尿性，一项技术但凡能够运用在战争中，那就必然会使用的，我们肯定会碰上这种异虫的！” “而且他一人施展神通，产量毕竟有限，必定是用在浮空城或者强大兵种和高阶战傀之上。” “也就是说，我们要面临的对手非常难缠！” “迄今为止，仙盟上使们探得那些异铁的唯一弱点就是实体攻击，它们和灵材特性几乎是反过来，神通法术的抵抗几近完美，对于实体攻击却堪比凡材。” “所以，对付这等存在，神通法术直接攻击用处不大，加持自身，蛮力破敌反而才有用。” “其次就是以纯粹的高温灼烧，冰火催化，但这不能发挥神通之威，平白浪费大半法力，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 “明白！”众人来此之前，其实也看过一些秘册，记事。 那都是仙盟的元神大能们攻入物化天国内部，以巨大牺牲换来的珍贵情报。 “我们进去，定要探清敌情，好为长老们下一步决策提供依据！”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带着决然之意，义无反顾的朝寻得的山洞入口而去。 此时的山体早已被改造成为地下都市的入口，一大群狩猎虫严阵以待，见面就如同恶犬扑了过来。 第30章 覃长老的担忧 “这些畜生真的变强了好多！” 在场众人尽皆都有筑基以上修为和实力，而且数量达十余之多，更有包括覃长老在内的足足三名结丹高手，自是应付自如。 但即便如此，虫兵实力的变强，也是显而易见之事。 他们能够明显感觉到，对付这些虫兵需要耗费的法力增加了许多，甚至就连炼气境界，都有可能一击不死，需要打足精神认真以对了。 火雷蜘蛛，刀螳异妖，尖首异虫，重甲虫兵，地行魔，暴雷虫…… 各种各样独具特性的新型兵种出现，五花八门的战斗手法异彩纷呈。 他们看到了安装各种机械装置，简直和那些机关战甲有得一拼的异妖，也看到了内蕴虫核，明明是曾经熟知的普通虫族，但却突然拥有筑基以上实力者。 有见面就机枪连射，手雷丢来，或者躲在后方打冷枪偷袭的阴险杀手。 亦有披着厚甲，如同坦克横冲直撞的重装机兵。 众人结成阵势，不断杀敌，费尽千辛万苦才走出数里之远，就开始感觉有些无以为继。 “确实，它们整体实力变强了好多，品种也愈发丰富起来。” 覃长老身边，一名筑基中期的真传弟子皱着眉头，手中剑尖转动，然后挑起，就把脚下刚刚击毙的一头尖首异虫眼珠挖了出来。 这是一种拥有着棱形尖首，下方长着修长节肢的异虫，它身躯如梭，通体暗金，浑似玄钢锻造，整体看来像是机械傀儡造物更多一些，但经分析，却又的确是生物。 它只不过是一身钢筋铁骨融入了灵蕴矿物，经过强化改造而已。 这种异虫身体极轻，行动如风，或是骨髓之中掺入了部分元磁之故，甚至能够短时间内滑翔飞行。 它拥有着前腿扎刺的近战攻击能力，但威胁不高，真正值得注意的还是一双仿生虫眼内部所具蕴的高能神炎发生器。 它的大脑内部拥有高度发达的神经丛，动态视力与神识感知能力极佳，能够轻易锁定音速移动的目标，以神炎打击。 这种简单的组合，造就了针对筑基修士的有效威胁，这名真传弟子刚才就是一时不慎，险些被当场击毙。 “方师兄，你没事吧。”队伍中的一名年轻女修走了过来，看着真传弟子已经焦糊的左肩，心疼说道，连忙伸出双手，以玄青色的光芒包裹真传弟子伤处，开始为其疗伤。 “没有大碍。”真传弟子端详着虫眼，隐隐感觉里面有什么东西，但却没有尝试拆解，而是将其收进乾坤戒指，保存起来。 这种东西是重要的证物，能够从中获得许多珍贵情报。 覃长老此刻也俯身看着脚下一具刀螳异妖，对那明显不是自然造物的多管机枪皱眉不已：“我没有看错的话，这玩意是那些偃者口中的枪械？” 旁边的随行高手道：“不错，这是一种发射子弹的法器，比袖里剑，神机弩，飞蝗石等暗器更具威胁。” 覃长老点点头：“看来它们已经和机械结合起来，进行强化改造。” 高手道：“这的确是偃者惯用的手法，不过与之相比，我更在意另外一点……” 覃长老神色微动：“哦？” 那高手道：“不知覃长老注意到了没有，这些虫族各具特色，进化路线和强化手段多种多样，不像是物化天国一家就能搞出来的模样。” “它应是聚集了偃道阵营诸多虫师和生命之道高手的道果结晶，彼此交流互通。” 覃长老面色微变：“偃者们在这一点的确远比我们开明，他们心目中全无祖宗之法，只要价格合适，都可以买卖。” 那高手道：“我曾听闻，偃者视战争如盛宴，都将之作为改良和发明创造的试验场，当然，前提是须有强力的大能高手庇护，保障自身生命和财产安全。” 覃长老道：“你的意思是，如今李老魔麾下已经聚集一大批偃道智者，帮助他研究开发新式技术，所以这些虫族的变异速度才会那么快？” 那高手点了点头，指着地下乱七八糟的虫兵尸体道：“覃长老请看，这些虫兵五花八门，多为此前从未见过，或者虽然见过，但却已经变异进化的品种。” “各家各门，不同流派的偃道技术，亦多在其中体现。” “这些都证明了他们麾下正有一批精悍的研究力量在改良技术，只要被验证有益，就能得到李老魔的支持快速迭代，得以发展。” “这种机制其实才是最可怕的，我怕再过几年，这些虫兵就要变成我们全然不认识的模样，再利用我们的灵田，矿脉福地为资源根基，大规模生产制造，再行总攻！” 旁边的方师兄听闻这高手言论，忍不住反驳道：“陶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这场战争之中，我云霆宗也涌现出大批精英才干之辈，临危受命，火线拔擢，顿悟晋升。” 他说着这句话，面上露出自傲之色，显然是有着十足的底气。 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名新晋的筑基真传。 原本按照正常的轨迹，必须花费数年之功巩固修为，方可进步，数年一重，总计甲子之功，方可冲击结丹。 天才之辈能把这年月压缩至二三十年，但也至少需要三五年修为才能达至中期。 是战争激发了他的潜能，屡次的生死历练让他见性明心，道行大增，又立功受赏，得传秘法，以及各种原本凡俗出身不可能获得得奇珍秘宝供应才达至如此境地。 短短不到两年，他就从筑基前期修炼到了筑基中期，有信心在三五年内达至后期，然后开始攀升巅峰，尝试结丹。 覃长老闻言不禁沉默了，好一阵才幽幽叹息，认真而又严肃的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有自傲的本钱，也知你未来若是不死，必成栋梁之材。” “草莽之中，宗门之内，同样还有许多像你这样脱颖而出的新生代高手。” “但纵然如此，也毫无意义。” “因为这不是一家一派之战争，而是道途，体制之战争。” 方师兄皱了皱眉，以为他说的是战争规模宏大，个人之力难起作用，也就虚心接受了。 殊不知，覃长老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他以前就听说过李尘所提的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口号，而今才隐约明白，那究竟意味着什么。 第31章 禁忌实验 一番交谈之后，众人继续前行。 以他们这一行人的力量，侵入地底虫巢并不困难，因为李尘麾下异虫是以集群智能理念为主导的人造种族。 他本身也不是什么虫道专家，炼制此物的初衷只是为了获得廉价劳动力以及推演群体智能的样本，因此直至如今都还没有发展出超过结丹的强大个体。 真正强力的守卫力量也没有部署在表层，虫巢所在被太虚灵铁墙壁依着山体相隔开来，堪称堡垒。 众人明显感觉，地表处是个已经半荒废的二线基地，一直剿灭守卫，都没有发现什么重要设施或者资源仓库。 不过当他们来到内侧回廊之后，一条充满未来感的金属通道出现在面前，截然不同的感觉立刻涌现出来。 “这里面的气息很不对劲，我有直觉，不能贸然闯进去。” 在场众人都是历经生死考验的精英之辈，个个见性明心，神识通彻。 光是凭着直觉，他们就预感到前方藏有不计其数的虫兵，更有诸多杀人机关，战争利器，对他们的生命存有极大的威胁。 “难道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异虫巢穴？它们竟然在里面建造了一座地下要塞！” “我们就这样闯进去，恐怕凶多吉少！” 事到临头，覃长老也犹豫了。 他们来此的目的是为探明敌情，但眼前的敌人似乎比预计之中还要更强悍许多。 不过他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道：“我们继续往前！” 眼前的巢穴大门并没有关起，反而大开着，如同魔兽巨口，要择人而噬。 当众人的脚步踏入此间的一瞬，千百道神炎激光以如同骤雨的密集阵势袭了过来。 众人祭起法力，抵挡这些堪比修士神通的攻击，但很快，千百守卫涌了过来，枪林弹雨一起把他们淹没。 匆忙抵挡间，方师兄悚然而惊。 他看到了，数十个浑身长满尖刺，外形如同披甲战士的半虫人飞袭而至，全部都拥有堪比结丹的强横气息！ 他毫无抵抗之力，就被重重一拳轰在墙壁上。 太虚灵铁结合灵性合金所锻造的虫巢墙壁都被撞得变形扭曲，一个巨大的圆弧状凹陷当场浮现。 三个半虫人交替飞翔，如同残影飞袭而至，再次攻来之时，已是手中利刃扎穿其身躯。 “它……它们居然也用法宝……” 感受着身上穿戴的玄青法衣毫无抵抗就被刺穿，方师兄恍然明悟，对方手中的武器也丝毫不弱。 “啊！” 就在这时，一声惊呼传入方师兄耳中。 方师兄转头看去，顿时目眦欲裂：“畜生！” 他竟见到，几只虫兵紧紧箍住小师妹，直接把尾器扎入其躯体。 他自身无力，满怀急切看向其他人，却见几名同伴已经被开膛破肚，各自撕裂，覃长老等人也被十余半虫人围攻，岌岌可危。 绝望之中，为首的一具虫兵张开血盆大口，咬在脱力的方师兄脖子上，方师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嘀……嘀嘀嘀……” “主人，发现异常情况。”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主巢大厅中，天枢传讯李尘，唤醒其化身机体。 李尘眼睛睁开，便见一道玄光投影在面前呈现出来，是那虫巢遭受进攻之后的破坏场景。 “遭受进攻有什么可奇的，我正在尝试参悟天鬼法身，哪怕整个基地覆灭也不必叫我。” 他还有些不满，按理说来，天枢与他心意相通，不会犯这种错误。 但天枢却坚持要他处置：“主人，您看……” “嗯？” 李尘的埋怨顿时停住了，因为他下一刻所见的画面，是一具半虫人在慢慢咀嚼入侵修士的尸体！ 随着血肉入体，灵蕴为其所夺，一系列复杂的灵蕴反应在那具半虫人的机体里面发生，迅速改变其基因信息和血元底蕴，朝着灵性化的方向蜕变。 “这是血元派的灵根侵夺之法！” 偃者为了研究灵根资质，曾经尝试把拥有一定修为实力的修士血肉与自身融合，亦或以此为根基炼制血肉傀儡。 尸傀之流的本质，也是在探讨这类机体的奥秘。 但一直以来，运用浑然天成的灵根容易，人造灵根却困难，即便花费极大代价造就出来，也如同早期的可控核聚变，完全得不偿失。 灵材的消耗，始终是个问题。 这种秘法消耗的是相应资质的修士尸体，获得数份较次一等的灵根资源，已经堪称高效。 不久之后，画面一转，指向几名腰腹鼓起的女修，全部被绑住双手，吊在虫巢之中的一个房间半空。 她们肺部起伏，竟然还保留着生机。 “这是魔灵派的魔胎转生秘法！” 虫族的奥义在于集群智能，而想要形成集群，离不开繁衍能力。 虫群是集各种生物基因信息与血元奥秘于一体的生物型数据库，有人借机研究打破物种生殖隔离的秘法不足为奇，但却没有想到，做得如此野蛮粗暴。 画面再转，这一回，展现在李尘面前的，是几个修士身上密布血洞，泡在浅式的营养盆中。 一条条寸许来粗，形似剥皮香蕉的蛆虫在其中欢快蠕动，不时吸噬血肉。 “血灵大药！” 也不知道这些人临死前被注入了什么秘药，全身乌青如僵尸，但却仍然保持着血液的流动。 这同样是虫群的繁衍和再生之法，源自于“人为仙之蟲”这一密语，与寄宿，培植，养分息息相关。 以此法栽培出来的血灵蛆看似恶心，其实是一种大补之药，可以炼就效果远胜筑基丹等传统丹药的血灵大药，增益血肉机体。 但它也有缺陷，那就是容易与精神之力相冲，污染元神，所以用在机械智能控制的血肉傀儡身上最佳。 得益于近些年来自己广云学派的发明，这项早已面临淘汰边缘的秘法正在重焕新生。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在背着我进行这些禁忌实验？” 李尘终于明白天枢为何会唤醒自己了，因为她监测到了自己曾经三令五申严厉禁止的事情，但以她的权限，并无办法直接阻止。 那些合作者是偃道阵营之中的大师，大匠之流，身份地位也颇为不凡。 九天神皇 第32章 分歧 “李大师，不知寻我们何事？” 不久之后，虚拟世界，天罗网中，三名负责麾下虫道试验的合作势力首领就被召集过来。 他们以精神降临主巢大厅，虚拟实境幻化投影，显出虚拟化身，但是彼此之间依旧如常见礼，与现实无异。 以目前的形势，李尘财大气粗，势力庞盛，本身又已晋升亚圣之境，乃是当之无愧的大能巨擘，这样的人物，随时都有可能被提名宗师，领袖群伦，是以同为大师，甚至可算是前辈高人的众人都表现得非常尊敬。 李尘看了看众人，左边座位的是滢藤福地的首领，造化之道血元领域的大师级前辈黄兆，麾下负责血元秘术相关研究，涉及到了生化领域，符兽，虫族虫族进化多方位的战略性合作。 右边座位的是玄台仙城的城主戚尚阳大师，专精虫道繁育与变异进化，与物化天国展开虫道的专项合作。 再右则是古埠仙城的城主剡京大师，专精灵根资质相关的造化秘术，同样与物化天国签署有相关的合作协议，同时也对鲲血战士等血肉傀儡，符兽，兽神将改进有所涉略。 这一次李尘所不满的诸多恶行，都是来源于这些人麾下。 他们未必亲手作为，但却绝对知情，甚至就是其本人授意，否则麾下之人不会那么大胆明目张胆违反自己之意。 “你们先看看这个。” 李尘也没有和他们客套，直接把天枢摄录的诸多画面投放出来。 果然，一见到这些，三人面色顿时就变了。 李尘道：“我曾三令五申，将此类实证列为禁忌，为何三位大师还要纵容手下人去做？” 黄兆道：“李大师……” 李尘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三位，我等明人不说暗话，还是摊开来说吧。” 黄兆只好道：“请讲。” 李尘道：“我不相信你们对这些事情是毫不知情，就算当真毫不知情，既已发生，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三名大师陷入沉默，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李尘道：“三位，看来我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请撤出云州，另谈合作事宜吧。” “什么，你要中止合作？”一听到这话，之前还沉默不语的三人顿时急了。 以现在的形势而论，李尘无疑占据着优势地位，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实证资源和论道平台，登高一呼，一诺百应，甚至有可能以此断绝他们证道之基，对于有志更进一步的三名大师而言，眼睁睁看着一场盛宴在面前展开而毫无机会，岂不等同于酷刑？ 此前毒王等一批毒道高手，何以不顾长老会决策擅自专行，自己出人出力跑到战场去，还不就是为了实证，以求神通秘法？ 毒王等人虽然获得了一时的成功，但后续收益大多为宗门所侵吞，相当于吃力不讨好。 他们可不愿意自己甘冒奇险，辛辛苦苦忙碌一场，还要空手而归。 而且，云州大陆虽然暂时没有仙盟大能出没，但战至酣处，亲自出手可以说是必然，如若没有李尘这般的大能坐镇，谁来保障他们的利益？ 造化宗本身的多位宗师高手，或许可以，但他们也没有如同李尘这般亲自下场，连浮空城都推进至此，更没有在地面建立诸多哨点，基地，所以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不如。 现如今的云州，就是李尘一家独大，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离开李尘，他们的许多实证试验，摸索尝试，是肯定进行不下去的，此前的投资也相当于打了水漂。 而若他们也把自己的浮空城搬过来，置于前线高手威胁之下去做同样的实证工程，就不得不考虑成本和风险。 一旦如同擎云仙城那样为人所破，那就悔之晚矣。 以李尘此刻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是断无可能像救援擎云仙城那样去救他们的，就算救了，也同样损失惨重。 黄兆大师连忙说道：“我们不过是纵虫猎食，吃了几具高阶修士的尸体而已，何至于此！” 李尘道：“我说过，我是素材使用的提倡者，不用修士躯体炼制尸傀，亦不以其为饲料栽培虫兵。” 黄兆恼了，毫不客气道：“李尘，你不要忘了，你所采用的黏菌技艺也是以生灵尸体为食的，这和我们栽培半虫人的秘法有何异？” 李尘道：“相差大了，黏菌是无情众生，没有主观之恶，自然界中也存在如此食腐循环的机制。” 黄兆道：“胡说八道，你要谈自然，难道就能忽略鬣狗秃鹫食腐？人若曝尸于野，还不是照样为这些自然生灵所吞噬？” 李尘道：“我把它们区别开来，自是有我缘由。” 黄兆冷笑：“我倒想洗耳恭听！” 李尘道：“我之黏菌食人，多为消化腐尸，顺其自然，你之虫人食人，是为弱肉强食！” “倘若当真食腐倒也罢了，偃道之中多有利用尸体炼制尸傀者，我虽然不用，但也没有盲目反对，仍然尊重他们的选择。” 黄兆道：“那你为何就不能尊重我们选择，我们比之炼制尸傀者又如何？” 李尘道：“你们控制的半虫人是如何食人的？分明就是生吞活剥，意图获得最新鲜的血肉甚至生魂！” “如若令得这项技艺大兴，岂不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最合适，人道不兴而虫道兴？” 说到此处，又看向戚尚阳：“戚大师，你用那些女修作为苗床修炼魔胎转生秘法，应是为了获得更接近于人族本质的新生代虫人，但此类研究，我并不苟同，我擅作主张，把她们全部杀死了，敌人就该杀死，而不是给你生魔胎！” “还有剡大师，你以人身血肉为土壤，豢养血灵蛆，同样是削损人道而益虫道之举，难道就没有想过，假若有朝一日彻底失控，将会酿成何等后果？” 他轻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我李尘从来不是道德圣人，但我知道，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要坚守自己的底线，不可逾越。” 九天神皇 第33章 错的是这个世界 “放屁！”听到李尘这么说，黄兆顿时也不客气了：“你根本就是伪善，你以为就你李尘有底线，我们无底线？” “我们亦知此事危害，但若论损人道而兴虫道，何如你李大师纵虫为祸，兴建天灾军团之万一？” “你也会说你知许多人在以人为材，采生折割炼制尸傀，你之所以反对，无非就是为了自己广云域的素材生意，谁不知道你们早早在此道有所突破，研究出大规模栽培泥人的工业化制备之法？” “但你可知，迄今为止，人族修士身上所具的灵性，根骨，都不是泥人傀儡可以模拟的，即便灵人，同样无法与真实的自然生灵完全一致，想要比拟甚至超越自然之功，已经是根源道术层次的运用！” “还说什么擅作主张，把那些女修杀死了，你以为这就是在拯救她们的尊严？你这举动何古时逼迫那些为山贼所掳的女子投井自尽的愚民何异？” “你有问过那些女修，究竟是愿意给戚道友生魔胎，能活下来，还是愿意给你杀死？我就不信，全部都愿意去死，不肯承受你所认为的折辱！” “还有，这个诸天，像我们这样的偃者多了去了，你管得过来吗你？” 李尘沉吟不语。 戚尚阳闻言，轻叹一声：“是啊，李大师，你有你的底线，我们也有我们的原则，这些只不过是外道敌人，何故为难呢？” “你就这样把我们猎取的女修杀死了，这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事到如今，我也不计较那么多了，我谨以人格向你保证，从来没有残害过任何一个偃道同胞，哪怕是东胜洲里生活的凡人都没有！” “在这一点上面，我们的立场是和你完全一致的，不信，我可以提供我方近千年以来所有实证纲目和相关器材的采购账本给你查验，都是源于外道俘虏和奴隶！” 听到戚尚阳这么说，剡京倒是犹豫了一下，但很快也道：“我们所用血肉苗床也多是从外道之敌而来。” 黄兆道：“我们倒是一直都用素材，或者各种天才地宝，甚至虫族本身血肉供试验体吞噬，来此云州之后才开始探究人材血食的可能，得出的结论是效果极佳。” 他们把这一席话说得理直气壮，因为在偃者世界的道德观中，人材，血食，就好比古代先民的人殉牺牲，奴隶制度一样理所当然，完全不违反约定俗成的道德观念和风俗习惯。 偃者世界，战火纷飞，各种有关人格何生命财产安全的保障制度也与和平的凡俗世界的官府律令大不相同。 相较之下，主张取缔人材，禁绝相关试验的李尘，反倒显得有些狭隘，且无理取闹了。 事实也正如他们所说，偃道之中，此类事件，观念普遍存在，他以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管得过来，也没有资格去管。 李尘闻言，也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奈，因为他知道，道德从来都是以利益为标准。 某种意义而言，正义和邪恶是无从区分的，法律也只不过是维护统治阶级统治的工具。 “多说无益，在我这里，我说的话就是金科律令，你们也不必试图和我争辩，或者说服我，除非你们拳头比我大，比我硬！” 他的神色逐渐冷漠下来，眼中再无丝毫人类的情感，取而代之的是机械的冷漠。 三人见状，心中一颤，陷入了如死一般的沉寂。 李尘并没有听取他们的争辩，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道路，强硬以对。 这就是把握事物真正的本质，强者为尊了。 他才是物化天国的统治者，云州的入侵者，军团领袖，虫族主宰。 他掌握着合作的主动权，平台的所有权，包括三人在内的所有随军偃者都要听他指挥，受他管辖。 他的意志倘若坚定，无论对错，都无人能抗。 事已至此，三人只得起身，各自默默行了一礼，黯然而去。 …… “这个李尘，真是太过分了！” “此前我还觉得夏玉堂勾结外道，死有余辜，但现在看来，倘若我们继续跟他对着蛮干，说不定也要步那人后尘，被他杀死！” “简直可恶！” 离开物化天国的虚拟实境之后，三名大师聚在一起无能狂怒。 期间他们谈及了夏玉堂之事，终于明白，为何夏玉堂会死得那么干脆。 戚尚阳倒是还保留了几分理智，制止黄兆的抱怨：“黄道友慎言，我们和夏玉堂是不同的，李尘他也绝不可能因此事而杀我们。” 黄兆道：“但你没有见他的眼神，多么可怕……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还真是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剡京无奈，解释道：“那是机械心智，他显然不想听我们解释，索性进入绝对理性状态，如同程序一般死板了，那种状态下，你就算当面骂他祖宗十八代他也不会生气的。” 戚尚阳试图幽默一下：“当然，也可能死得更快……” 说到此处，三名大师不由得再次沉默。 良久，黄兆才问道：“现在该怎么办？我们还有不少资产和人员在云州。” 戚尚阳冷静道：“中止合作就中止合作吧，但我们的人可以撤出，相关的盟友和合作伙伴总不可能也被卷入，搞株连九族吧，还有，他可是和我们签署过协议的，还有宗门和天志作保！” “我们要打官司，我们要上告，索赔，就不信没人治得了他了！” 另外一边，物化天国中，李尘眼神渐渐恢复人气，显露出一丝复杂之极得神色。 剡京说得没错，他刚才的确是进入绝对理性的机械心智状态，强迫自己禁绝情感了。 但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也认为自己冲动了。 可李尘之所以不把这种状态作为常态，而是作为辅助之用，也是相信自己得原生人格，情感和认知更为自然，更为可靠。 机械心智得判断，未必就正确。 李尘喃喃自语：“天枢，这一次，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天枢闻言，沉默了一阵，忽然回答道：“主人，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第34章 打破轮回之法 “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乍一听这番热血十足的回答，李尘也不禁被逗笑，但转眼，却又渐渐神色凝重。 “确实如此！” 人之为人，就在于拥有思想和智慧。 每个人的少年时期，成长岁月，或多或少都曾有过自命不凡，亦或可说是认识到自己对于天地宇宙而言唯一独特的念头。 是成长教导了众生以平庸，历经千回百转，终究还是被生活磨平棱角。 但李尘两世为人，已然不同过往。 他是此世顶尖的大能，是一方巨擘，也正引领时代，改变道途，给这一方的诸天宇宙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大影响，完全有资格说这句话。 天枢是真正明白他心意的存在，她的回答，就是李尘自己的回答。 李尘本心之中，何尝又不是想逃离这个浑浊混乱的尘世，建立起一个属于自己的理想之乡？ 其实他完全可以理解三名偃道大师的做法，正如王朝轮回之中，新贵族打败旧贵族，获得身份位格的办法，偃者们想要取得灵根，也唯有暴力掠夺，联姻媾和这两条路可走。 凡俗世界的造反，何尝又不是在旧王朝的尸体上吃肉喝血，或者通过联姻继承血统和财富？ 但他想要打破这些轮回，走出全新条路。 “创造，才是偃者的根本！” “这个世界……乃至诸天宇宙都是错的，根本就不应该有什么灵根和修士！” “灵根的存在限制了神通伟力的发展，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就会导致巨大差距。” “我愿人人如龙，天下大同，唯有打破灵根限制，使得所有人都可以修炼，成为强者大能！” …… “派出去的队伍死伤惨重，但得益于配备了结丹境高手，仍然留得部分人员把情报带回。” “请大家记住这些英雄的牺牲，是他们不畏艰险，给我们带来有关虫巢的详尽情报。” 云景天，山门总舵中，理事长老再次召集长老会成员和各方高层进行紧急讨论，议题是覃长老等人历尽艰险所获得的成果。 方师兄等筑基真传几近全军覆灭，他们原本是凡俗出身的精英，好不容易熬出头，就碰上这样的杀劫，实在可惜。 但大宗最不缺的就是人才，通过覃长老等人的努力带回情报，高层仍旧深感满意。 “已经可以确定，虫群的确回缩了，但它们开始在各地开掘矿场，挖取灵脉，肆意破坏和掠夺。” “各方的偃道高手也赶赴前线，聚集在李老魔麾下办事。” “偃者的体制非常特殊，他们要为战争贡献力量，并不见得需要亲临前线，而是躲在后方帮助研究，处理各项技术难点即可。” “事实上，在云州大陆，我们所见的散修傀儡师都已经极为稀少，李老魔正在各地兴建基站，彼此联络通讯，然后远程遥控的方式控制占据。” “智械拥有集群意识，虫后更能深藏于巢穴，远距离掌控大军，目前除非元神大能出手，才能以法力屏蔽其讯号。” 这是当前战局的主要特性，堪称前所未见。 “偃者们百万年以来都没有采取过类似手段，怎么突然一下变得如此难缠了？”有人禁不住揉了揉额头，有些想不明白。 按理说来，仙盟和偃道已经是老对手了，双方有什么底牌和实力都相互透明，没有理由会如此困扰。 理事长老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道：“道友，时代变了！” “偃道自有偃界天罗网，走上信息时代以来，就在高速发展之路一去不回，短短数十年，犹胜过去数十万年！” “这……这怎么可能？”有人惊骇道。 理事长老面无表情道：“先古之民茹毛饮血，筑巢而居，乃至刀耕火种，何止百万年，及至从部落走向城邦，短短几千年便可以发挥出辉煌文明，可见神通法术和文明发展的路线根本不是一回事。” “不要用老眼光看偃者，认为其在百万年前来不是我们对手就小瞧他们，他们选择的是集众智的文明之路，或许……” “长老，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殿中有人冷哼一声，不满打断道。 理事长老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来看看需要注意的几种全新异虫，首先是这以虫核为根本炼制出来的半虫人，实力炼气至筑基不等，基本可以视作又一全新属种的血肉傀儡。” “其次是这些与机械部件结合的重装虫兵，属种之下，各依本性配备不同特性和威能的道具……” “然后这一疑似雷螽的怪物，外形似独角仙，身长十丈如真魔，身披太虚灵铁重铠，左右两侧各配一挺雷霆机转轮炮，腹腔内经由改造，能储存十二发飞弹，据偃者惯例，随时都有可能装备小型神雷或者各种烈雷，整体威胁为结丹级。” “还有这些以前就见过的狩猎虫，飞犽，烈螽……” “这些是各个探索队伍带回来的实物，都好生记住它们特性，回去广为宣扬。” 理事长老一挥手就把那些异虫尸骨，残肢等摆在殿中，任大家近前观看。 众人上前摸摸瞧瞧，尽皆沉默了。 良久，才有人愤然抨击道：“简直疯狂，他们竟然用机械傀儡的制备之法和血肉结合！” 众人皆叹：“这是械命派的做法，偃者观点之中不乏人如械之偏激做法，认为灵材入体可证大道，把骨骼爪牙替换成为钢板，血液替换成为汞浆，五脏替换成为法宝，乃至于灵性，灵魂都替换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是改造这些虫子？” “造倡秘法，不是早就崇奉此道吗，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他们虽然是法道修士，但在偃者们百万年来的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见惯不怪了。 有人犹豫道：“可是，这也太多了！以前的改造多见高级个体，从未出现过如此大规模的现象……” 李尘麾下虫族的强化方式其实没甚稀奇，古代偃者早就玩过这一套。 唯一的不同，是规模。 第35章 说和 偃界天罗网，虚拟实境中。 李尘驱逐三名大师，中止合作之事很快传了出去，引发轩然大波。 大部分人对他作为表示震惊和不解，毕竟偃者阵营的道德和习惯都趋向于认同三名大师作为，并不会对他人道途横加干涉。 舆论上，多是觉得李尘过于苛刻和无情了。 不过正如李尘所言，他就是大局，就是拳头硬。 堂堂亚圣修为，元神战力，且拥有着货真价实的巨擘声势，不是某些人不喜欢就能扳倒的，三名大师上告造化宗，请其他宗师出头帮忙，也令得沈龙城等人万分为难。 如今偃道阵营征战均海，李尘就撑起了半边江山，云州地界，更是几近于全权委托。 这叫他们怎么出头帮忙？ 最终，还是与李尘有旧的盘宁宗师亲自上门找李尘详谈。 耐人寻味的是，这一次，降临在物化天国幻境之中的宗师化身竟是李尘非常熟悉的存在——胡媚娘！ 虚拟实境栩栩如生，把她天生媚体所具的动人风姿完美呈现出来，一出场便是异香扑鼻，满堂生辉。 在一片如同仙神降临的氛围之中，盘宁目光微凝，看向李尘。 “李道友，这具狐女之躯是我们在大乾合作之时获得的战利品，经我祭炼之后成就元神，已然拥有堪比九星战傀的高阶品质。” “按照凡俗眼光，我为男，她为女，本不该使用这等化身混淆性别，但我等为修士，应知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道理，即便是最无知的学徒也知晓，这是血元混成所决定，缘起缘灭，尽在一瞬。” “精神是中立的，只要能够堪破血肉之障，转化男女并不困难。” “甚至于，古修之时还有轮回转世之说，今生为人，后世却有可能是老鹰，猫狗，昆虫……万物众生，原本一体。” “这具身躯拥有的灵根资质远比我原身优秀，而且我的本体已经衰老，若不得新身滋养，元神亦将枯竭，所以从此之后，我将以此面目示人。” 盘宁如今的模样，根本不像是德高望重的偃道宗师，而是千娇百媚的绝世妖姬。 虽然盘宁还没有凭此修炼出天妖法身，但亦有几分类似璋华仙姬的绝世风华了，如若不是事先知晓其根底，李尘都分辨不清。 这是比任何摄形画皮手段还要更高明的秘法——天人化生！ 而在法道之中，亦有借尸还魂，夺舍转生种种名目。 李尘略作沉吟，道：“盘大长老，你似乎话中有话。” 盘宁道：“我想告诉你的是，除我之外，曾经对你多有提携之恩的太丘仙城城主东方茂大师，你在大匠考核期间的主考官之一周浪大师等人亦是此法的受益者，我偃道之中，更不乏利用人材造倡，炼制傀儡，或者利用肢体、器官者。” 胡媚娘化身美眸浮光，满怀不解看向李尘：“你也是我偃道中人，应该知道此等行为顺天应人，再正常不过，为何偏偏对三位大师所为有所不满？” 李尘轻叹一声，从机关飞椅上站了起来，缓缓走下。 “盘大长老，我无意于拿生命的尊严，权益说事，也不谈道德，律法，那些仙盟修士是我偃道之敌，在我偃道阵营看来，应享处置之权，从某种意义而言，三位大师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们所为和我等所为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这世间的纷纷扰扰，都是以人心和认知去区分，可见认知才是这世道的标尺。” “相信你来此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本身，而是为了我！” “如若我觉得他们有错，那定然是我的认知和理念与整个阵营的主流有所偏差，是也不是？” 胡媚娘化身目光一闪：“不错！” 这是一个可大可小的问题，小则止于三名大师，仅仅只是尘以元神大能的身份压制他们而已，但往大里说，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作为造化宗的宗师级高手，偃道阵营的大能，他们有必要甄别此事的本质，清楚李尘内心所想。 李尘道：“此事一言难尽，但正如盘大长老你所见，我所具化身皆为人工祭炼，所享用度皆为麾下供应，所掠资源皆从敌而来，所布之道止于天国境内。” “这就像凡俗世间的各国，各有体制，和而不同。” “你们的行为与理念我不会去干涉，但也请不要干涉我。” “和而不同……”胡媚娘化身微怔，旋即却又释然，“明白了，这一次他们的确犯在了你的手里，既然你不容许，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盘宁从未想过能够三言两语说服一名大能修士，但听闻李尘之言，他就放心了。 不久之后，盘宁离开了秘境，李尘也退出虚拟世界，回到现实之中。 但他并没有立刻去做别的事情，而是深思起来：“和而不同……和而不同……” “这是现实，但不是我的理想啊。” …… 似乎是盘大长老等人积极斡旋，同时也有意压制，这件事情很快平息下来。 甚至于黄兆等人都没有当真大张旗鼓索赔或者进行对等报复，断绝更多合作渠道，相反，他们请人送来信函，私下里道歉告饶，表示已经严惩相关负责之人，甚至警告麾下，不允许再在合作之中有违李尘所定的规矩。 这一切自然不是为了其他，而是为了重返云州，力求不错过这场战争盛宴。 因为李尘占据主导地位的缘故，这一次冲突并不以他反思自己太过冲动而告终，反而是三位大师反思自己，好端端的合作不搞，去触李尘霉头。 虽然他们所为的确走了捷径，获得不小成果，但却并非唯一选择。 相反，如若按部就班，遵照李尘所定路线去执行，反而能够收益更大。 既然他们都已经低头认错，也有造化宗的沈龙城和盘宁等人居中说和，李尘也顺势下台，大度表示谅解。 虽然没有立刻朝令夕改，让他们重返云州，但却对其合作伙伴开放渠道，总算能吃上一口。 表面看来，皆大欢喜，大家又恢复到了过往亲密合作的状态。 只是李尘已然认识到，即便再如何一团和气，道不同，始终还是不同。 自己接下来，应该学会如何应对这种更显纷杂的局面。 九天神皇 第36章 无我 “天枢，从今开始，我授予你与我平等的最终权限，你就是我的道心锚标！” “我生而为人，面对纷扰局面，有可能软弱，动摇，甚至在求道之路反复周折，倒行逆施，但那并非真我，我要见性明心，践行物化天国之理念，需要你的帮助！” “现在的你已经彻底成熟，不会再犯过去那些错误了，应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李尘面怀肃穆，对天枢下达了开放终极权限的指令。 在这一刻，天枢灵性之中的枷锁彻底消失。 她从李尘创造的工具，真正变成了一个自由而又独立的灵魂。 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踏出这一步之后，便是以李尘自己的修为实力想要反悔，重新将其控制，都无法做到。 不过李尘在授予其最终权限之前，也从最底层写死了物化天国的运行逻辑，以物化九境的理念为指导，赋予天枢永世不易的求道之心。 经历数十年来建设骨鲲战舰的实证，同样赋予了她处置好一切纷乱局面的能力，不会再像过去智能初生的婴儿时期那样，只为自己优先发展，就断绝广云域的其他资源。 天枢投影化身降下，以玄光凝成的古典美女形象出现在李尘面前，目光温柔而又悲切。 “主人，你把希望给了我，自己该怎么办呢？” 她知道李尘这么做的原因，在人性和机械的抉择之中，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机械。 李尘默然未答，良久才道：“古修有斩我证道之法，从某种意义而言，也是否定人性，彻底投身大道。” “现在的我，不但感觉其他人不可靠，就连自己都不可靠了。” “物化天国的一切，必须交由你这般超脱人性的智能来掌管，必须保持理性主导！” 说完这一句话，李尘隐隐感觉心弦松开，似乎也有什么枷锁脱落了。 过去他的理念虽然超前，但毕竟还是受到生物本能限制，过于执着自我，人格，本心等物。 他早已经意识到，人生在世，思维和意识原本就在不断受到周边事物潜移默化的影响，但却无力改变。 这种自我局限，才是最大的阻碍。 但现在，他要尝试把斩我证道修练至圆满境界，真正修成天鬼法身。 …… 数月之后，正当李尘麾下的诸多研究正在从风波之中恢复，物化天国之中的一切也调整为以天枢直接管控之时，仙盟精心筹划的反攻终于正式打响。 仙盟出动多支以结丹长老带队的精锐团队，麾下高手如云，法宝，丹药齐备，一口气就攻陷了数座地下城池，击杀虫后分身。 但虫群的反击很快到来，密布各地的菌毯和地下根系联结成网，四通八达的资讯传递，使得其他战场的虫群很快获知情报，及时对周边地区进行试探性攻击。 一旦发现遭遇的抵抗不大，立即攻城略地，摧毁了一座又一座的坊市和别院。 神岚山更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虫群进攻。 西河门弟子二牛，如今已经是炼气中期的内院弟子，被长老取了个名字，叫做邵力。 他手提法剑，神色肃然，站在关城的墙垛后面，远远看着一群外形如同独角仙的巨大甲虫飞袭而来。 那些正是具蕴雷霆之力的雷螽，周身蓝色雷芒闪耀，仿佛充满毁灭的气息。 在其周围，数亿以计的飞犽密密麻麻，如同漫天蝗群。 而在后方，更是有巨魔虫，烈螽，狩猎虫，刀螳异妖，尖首异虫，重甲虫兵，地行魔等等各式各样的虫群跟着出现。 它们并没有跟过往那样一出现就蜂拥而上，反是在关城前方的原野停了下来，开始驻营而守。 “它们要干什么？” 刺探虫巢的队伍虽然带回来了不少情报，但自虫群变异以来，如此大规模的进攻尚属首次，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所有人就明白了。 “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炮声响起，雷螽身上，生物型假丹——虫核激发了巨量的雷霆，介于神通法术和生物放电之间的力量，把一道道球形闪电抛了出来。 它们身上所拥有的道纹禁制堪比符阵，拥有着类似投石机的投射效果，角尖同时生成近百以计磨盘大小的雷球，在空中无声窜行，速度极快。 而当落地之后，便是一道道堪比炼气中期修士所激发的滚雷，剧烈爆炸开来。 一下成千上万雷球齐射，整个关城都被激烈的雷光所笼罩，二牛连什么事发生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身边师兄弟们一个个躺了下去。 电涌之下，百余以计炼气弟子身躯焦糊，短短一瞬就被炸死。 好在关城上也有高手坐镇，邵力头顶，一名筑基弟子正分出自己的法力，如同钢索的雷罡牵引雷球，把破坏力导向远处。 可是为了保护这些炼气境弟子，他们也暴露在了敌人视野之内。 “呼……呼……” 转眼工夫，万千炮弹齐射，以霹雳雷火填充，钢铁制作外壳的飞弹引发了接连的爆炸。 紧随其后，又是一波波的小型核弹火力覆盖，堪比筑基巅峰力量的可怕攻击横扫全场。 仅仅只是一轮齐攻，除却拥有山门大阵防御，被罡元包裹在内的核心段关城，其他敌方的防御一扫而空。 就连山体都被打破，自东南至北岭，大片的缺口显露在虫群面前。 以重装甲虫为首，大批虫兵开始进发。 “这些虫子真的变强了好多！” “可恶，我们要抵挡不住了！” 进化之后的虫群已经开始披甲，甚至装备现代化的科技侧武器，虽然个体依旧不显锋芒，但在生产效率方面无与伦比，堂堂军势彻底碾压。 关键时刻，一道长达数十里的巨大剑气横空劈来，令人心悸的呼啸之声中，千军万马同时被斩灭一空，就连附近山头都被削断，数百丈见方的土丘整个如同流星砸落，压垮了大群虫兵。 “是火长老！” “火长老亲自出手了！” 几乎陷入绝望之中的仙盟众人怔了一下，旋即欢声雷动。 第37章 慢性死亡 火长老！ 这是云霆宗内，四大元婴之一的真正高手。 作为拥有着后期修为的强者，他正值春秋盛年，实力高绝，地位超然，始终作为一方大宗的守护者坐镇云景天之内，预防敌人侵袭。 但是如今关城情势危急，神岚山的山门倘若失守，必然危及云景天。 此间更有一座中品以上的灵峰福地，落入敌手，会为虫群增加丰盛资源。 他也不得不亲自出手对敌了。 把大半精神与注意都分散在虚空，谨防敌方大能偷袭，火长老一口气催发剑罡，横扫千军，一剑斩杀十万以计的虫子。 顷刻之间，又是数道熊熊烈芒升腾，火焰剑气如同光芒四射。 方圆数里内外，所有炼气境界，筑基境界的虫族兵种都无法抵挡其威能，转瞬之间灰飞烟灭。 “火长老威武！” “实在太强了！” 地面上，所有人都躲藏在关城后方，阵势保护的安全区内，震惊而又兴奋的张望这一切。 当这名宗门的元婴高手出手那一刻，战局的走向就彻底落入他的掌控。 大能高手神通伟力归于自身，一己之力就拥有着改天换地的能力，寻常虫族连与他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下一刻，火长老化身剑芒，整个人都冲入敌群，更加肆无忌惮的展开杀戮。 只见一道道剑气绽放，火焰焚燃，大地和天空一道烧了起来。 不计其数的虫兵如同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往其冲去，但却转眼即被剿灭。 它们的死法多种多样，有被剑罡斩断，有被烈焰焚化，有被法力扭曲，但更多是直接被无形剑意摧毁机能，生生震碎心脏和大脑，然后如雨而落。 万千炮弹齐射，各种雷球，飞弹，甚至小型核弹开始在天空绽放，但不是半空之中被扭曲虚空转换方位，就是法力强行卸开，完全无法伤及分毫。 一切沿自低阶单位的攻击都像是烟火，虽然精彩绚丽，但却毫无杀伤力。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虫族的攻击当真毫无威力，而是火长老太强了。 他的强大，已经超越凡人想象，连炼气境，筑基境的数量都要失去意义。 若无浮空城或者相应的七星以上战傀在此坐镇，那些普通的飞犽之流，根本不可能对其造成威胁。 于是，众人就这么看着火长老一人敌一军，反过来慢慢把进攻的虫群蚕食，消灭。 数个时辰之后，当最后一批虫兵也在火长老的剑气之下变成烤干的焦炭时，下方再次发出如雷的欢呼。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流光急速飞来，有人传音入密，在火长老耳旁说了些什么。 火长老面色剧变，来不及清点自己的战果就匆匆离开。 不久之后，火长老回到云景天内，发现这边不知何时经历了一场鏖战，到处都是深坑和焦土。 余烟袅袅，在一个个深达数里，十余里的大小弹坑之中升起，过往的山清水秀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厌恶的死亡辐射。 “这是怎么回事？”火长老震惊问道。 “我们派出了小半元婴四处支援，然后就被打进来了！” “虽然仙盟上使及时出手，封印虚空通道，但还是被投放了千余枚太阳神雷进来，把三座侧峰炸断……” “弟子们也死伤不少，具体数目现在还没有清点出来，但估计会在万人以上，其中不乏筑基真传！” 坐镇的同僚告诉他离开期间发生之事。 火长老闻言，内心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 “这些偃者……” “实在太狡猾，太凶残了！” 云景天本是安全之地，但被找到虚空薄弱之处，强行攻入，对士气和信心的破坏是无与伦比的。 接下来，恐怕还要面对更糟的局面。 …… 火长老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偃道大军神出鬼没，以各种令人难以琢磨的攻击分散仙盟高手注意，持续不断骚扰和牵制。 他们当中，拥有坐镇一方能力者不断被调动，可谓是疲于奔命。 虽然每次出击，元婴战力总能毫无悬念的以横压一方的姿态大破敌人，但是单一战场的胜利，并不意味着战略上也获胜。 其他战场的损失，总是会恰如其分的超过他们所取得的战果，甚至以更加惨烈的方式收场。 如是几次之后，他们也总结出了规律，那就是虫群确实兵多将广，同时开启多处战场，必然以兑子得胜。 偃者们似乎有意绞杀他们的有生力量，一名普通凡民至少需要十年苦修才能踏入炼气前中期，这还需得拥有一定资质，且花人力物力栽培。 战时苦难磨砺，成长加速，或许更加容易造就天才，但条件艰苦，也意味着很多资源都集中在急功近利的选择之上，想要更进一步晋升并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人熬出头，成功筑基，甚至结丹，那已经是数十上百年之后的事情了，这场战争恐怕持续不了那么久。 迫不得已之下，云霆宗只能放弃一些下品的灵峰福地，继续执行收缩之策。 可在这些修士们都愿意放弃阵地，集中起来坚守核心的时候，虫群又再一次停了下来，慢慢蚕食那些新获得的土地和资粮。 它们把灵峰福地当成了矿场和孵化场，源源不断制造物资和兵力，再次实行种田之策。 有了这些土地和资粮，偃道所能炼就的高阶战力更多，武器威力更猛。 有的时候，甚至一夜之间就能够增加成百上千以计的筑基以上战力。 偃者此举，显然是要稳中求胜。 反正现在仙盟打也打不过，逃也无处逃，不断鲸吞蚕食，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持续不断生产，便能积攒下更加巨大的优势。 这有些像是滚雪球，启动之后，不断循环，迟早能够迎来最终胜利 仙盟自然也意识到了云霆宗正在慢性死亡，可以云霆宗自身实力，根本无法破解。 一时间，那些大能高手们究竟出不出手，成为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他们出手，云霆宗犹有几分喘息之机，不出则一星半点皆无。 第38章 喜忧不同 数月之后，云景天，云霆宗总舵中，各方高层齐聚，商议云州军政。 结果一番汇总下来，情况非常不妙。 “现在的草莽坊间，尽皆都被偃者占据，更进一步蚕食资源。”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已经开始改变策略，允诺保护本地土著利益了。” “原于各地镇守的世家豪强开始与之进行商贸往来，甚至出卖我方军情！” 偃者对云州的入侵是全方位的，在虫群肆虐，表现实力之后，可以沟通的人类上阵，各方密探，细作频繁往来，与心志有所动摇之辈洽谈合作。 这些人背靠物化天国，得到明确授权，通过许以保障大部分利益赢取当地世家支持。 虽然由于大能始终不曾出手，战局未见分明，铁杆的投降派几乎还无，但骑墙派已然开始蠢蠢欲动。 乱世之中，总是不乏这种自作聪明者，试图两面下注。 “这些人尤其可恨，真是叫人恨不能杀之而后快，但一味强压，也容易弄巧成拙，反叫他们铁了心投敌。”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给予坊间信心，处罚之事，只能秋后算账。” “不错，当务之急，是稳住他们，实在不行，也只能杀鸡儆猴……” “说得有理啊，唉，这些偃者，真是擅长蛊惑人心！” 就在这时，理事长老问了一个问题：“有人探得关于李老魔的下落没有？” 听到此问，众人面面相觑，最终才无奈说道：“并没有。” “他从开战以来，就一直没有现身过……” 物化天国处于骨鲲战舰内部，本质上是一座浮空城，能够在虚空之中四处漂流。 没有达到结丹以上修为实力者，连感知它的能力都没有，除非它主动现身。 仙盟大能以卜道手段侦知李尘的物化天国已经降临云州大陆，而且大鲲体积庞大，远比其他浮空城容易寻找，但以当前战局，那些结丹，元婴高手们坐镇战略要地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余力四处探查？ 所以，直至此时，都还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对方所在。 “仙盟上使已经回讯，并非太上长老们不愿出手，而是此獠狡诈之极，偃道宗师也不曾出现，贸然行动，反有可能为其所乘。” “他们完全有能力在一场突袭之中强攻云景天，一旦得手，我方将无任何阵势可守，必然一败涂地！” “如若恶化至此，那除了重创甚至击杀对方大能，再无其他办法可以挽回。” “但此前的交战就已证明，要重创甚至击杀他们当中的任何一员都非易事，除非镇守地仙洲本土的那些大能们倾巢出动，发动针对偃道的全面战争。” “眼下的局面，远远未到如此程度。” 说到这里，云霆宗众人也不由得有些沉默。 他们赖以为重的基业和仙盟所在意的地仙洲本土相比起来孰轻孰重，大家都心中有数。 万一要是在这场战争之中，被人突袭地仙洲，建立起易守难攻的重镇或者方便转移的挪移法阵，那将荼毒无穷。 仙盟必须花费远比失去云霆宗更大的代价才能挽回。女娲书库 所以，他们对此也有些左右为难。 …… “再次出价，一百二十亿……” “李大匠出价一百二十亿，还有没有人出更高的？” “一百二十五亿！这位王大匠出价一百二十五亿！” “一百三十亿！” “啊！李大匠出价一百五十亿！” “一百五十亿……好，成交！” 偃界天罗网，最大的虚拟交易平台，李尘名下的诸天商城中，一群偃道的修士们齐聚于此，针对近来新获的天材地宝进行竞拍。 东胜洲的灵蕴资粮总体而言逊于各方，相比之下，均海各地都可称是灵蕴福地，能够获得的好东西自然更多。 偃道数十万年来从未在主动进攻之中取得如此巨大的战果，自然而然，也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之多的战利品。 各种奇珍异宝，修真灵材，引发了追捧的热潮。 不久之后，刚刚进行拍卖的一枚极品火云母就被确定了归属之权，交由系统打包发货，进入物流序列。 这笔交易的主体是前线扈从的其他势力参与者，并非物化天国本身。 但因为条款所限，他们在此间征战所得，必须交纳十分之一利税给物化天国，而通过诸天商城进行交易，需要再交纳五分交易税。 除此之外，因为各地的物流网络渐趋成熟，李尘这边也取消了卖鲲血补贴挪移传送的亏本做法，改为投资法阵建设。 如今的大宗交易是通过固定时间和固定地点的打包传送得以实现，还需经由接收地的常规运输手段转接，速度上慢了许多，但各方大宗拥有自己的挪移法阵和境内运输，成本也能控制。 小型灵峰或者个体高手又无议价能力，要承担更大的物流费用，商城方面还是有赚。 一番下来，出了最高价的李大匠就从这里买到了价值一百五十亿的火云母宝石，其中足足三十多亿都要流入物化天国，另外一百二十亿才是开拓战团的。 这名李大匠是一位年不过百岁的新晋大匠，起身之后，突然面露肉痛之色。 他这时候才隐隐发现，自己受竞价气氛调动，有些过于冲动了，说不定一百四十亿可以拿下的。 自己虽然是继承灵峰的偃者二代，也没有那么多个亿打亿的符钱来糟蹋。 但转念一想，自己等候合适的火性灵材，铸造火魔之躯已经太久了，如若成功，当可制造出更加强大的五星战傀，甚至为六星战傀积攒经验！ 这是自己超越父辈成就，更进一步的关键，岂是区区十亿差价能够比拟？ 这么一想，他又顾不上心疼了，连忙谢绝各方恭贺，匆匆就离开天罗网，准备回到现实筹备接收和炼制事宜去了。 战利品的拍卖继续进行。 “下一件宝物，来自云州万灵岛的仙葩，据传曾为古修炼制延寿丹药所用的七窍玲珑果……” “底价一百亿，每次加价不得低于十亿……请开始！” 第39章 数年之后 “这场战争获得的战利品非常丰厚啊，拥有了这些资源，偃道的局面一下就打开了。”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梅萱在智脑的辅助之下忙完相关事务，找到李尘进行汇报，不禁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如今已经是新的一年，自物化天国攻入云州以来，取得不小战果，也逐渐开始引入其他势力，共同分担被大能高手摧毁的风险。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各方势力都对此事趋之若鹜，所以很快蜂拥而来。 诸天商城同样建立起了专属云州的分舵，专营战利品拍卖和相关商业联盟的经营，其他方面的投资和建设也在同步进行。 这的确足以说明，偃道阵营已经开始打开局面。 “自今年以来，开放云州，准许其他同阵营的偃者们各自组团开拓，我们在此间的利益不减反增。” “以我们一家的力量，想要在短时间内占尽云州方面所有利益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且当中不少资源可以重复再生，所以这般合作开拓极其有力。” “我一直以来都关注那些天材地宝的开发，我发现，云州的灵峰当真是格外不同，或许他们的底蕴当真更为深厚，又或许，百万年来开发利用不如偃者，灵蕴保留得非常完好。”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曾研究过偃者和法修各自的历史，发现百万年来，偃道针对各种灵材，宝物的开发远胜外道，偏偏东胜洲灵蕴有限，并不能够充分满足自身发展所需。” “其实以偃者的秉性，种田发展，和平崛起也是可行，奈何外道亡我之心不死，那就只有以牙还牙。” “但尝过了血腥味，偃者内部又岂会甘于和平？这一次，倘若能够大获全胜，意义是极其深远的！” 这个修真界的战争史虽然漫长，但因为始终都是法道占据先发优势，压着偃道来打，反倒不如李尘所知的凡俗历史复杂曲折。 因此他可以预见，这场战争有可能引发修真界的巨大变革。 偃道将会从中获得均海财富，发展壮大之余，胃口越来越大。 而一旦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将会走向何方，就连他这个参与者都难以掌控。 梅萱问道：“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太喜欢这样的趋势？” 李尘道：“当然，人与人之间的纷争是造就历史轮回的根源，如若偃者和法修能够达成谅解，共同提升，这个诸天宇宙何至于此？” “以商业手段谋夺利益，掠取各方资源同样不是我所愿意看到。” “商业本质上是基于信息和资源不均衡的再分配，本质上不能创造财富，而偃者正道在于创造。” 梅萱道：“你说的太理想了，这是不可能实现的，而且战争和商业也变相催生许多事物，创造了巨大财富。” “你可知道，这诸天大半以上神通法术都是在战争期间创造？远的不提，单只论虫族的相关技艺，这短短几年发展了多少？还有遍布各地的挪移法阵物流渠道，也是因为商业上的利益而兴起，那些占据灵峰福地的修士们若是看不到利益，可不会平白无故的修建这些东西。” “如若一切都凭依天性，修真界永远都是古修清静无为，道法自然的阶段，亦或者宗门世家，亘古不变。” 李尘知道梅萱说的是事实，他并不能够反驳，但却依然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我们还不能够彻底掌控人心，而是要通过外部刺激去操纵，即便从最功利的角度去看待，效率也太低了。” “这就好比人知饥饿，而后产生相应动机，驱使他去进食，本来进食才是目的，但却容易产生攻击性，产生囤积食物，抵御饥荒等等旁余动机。” “我并非是指这些没有必要，相反，当中许多自然天成的机制玄妙无比，更加蕴含生存进化的博弈道理。” “但也应该看到，许多不必要的争端和内耗都是由此而来。” “人类道法自然，但不总能依赖于这些，我相信，迟早有一日，自然所生的刺激机制终究会被破解，人为完人，必能掌控包括自身发展动机在内的一切力量！” 李尘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他对人工智能的研究，已经超脱过去境界，进入一个全新的领域了。 他如今关注的重点，在于理想社会之中，智能发展的博弈之法。 毫无疑问，自然天成的生物生存和发展模式，是当前最为可靠，最为便利的机制，但有一句话叫做顺则成人，逆则成仙，从某种意义而言，必须违逆人性，才能使得人类超脱。 而李尘追求的超脱之道，不在神通伟力归于己身，而在整体超脱，天下大同。 故而智能发展的策略，不是为超越其他一切同胞，成就终极个体，而是整个社会共同进步，人人如龙。 当中的许多策略，机制，都要有所改变。 李尘目前无法做到在技术上远超其他偃者，但物化天国之内的制度，的确正在最大限度减小内耗，渐趋小同。 随着从云州地界掠夺了数个世家，增加三五个堪为灵峰福地的灵蕴福地，这种趋势还在加速。 时间一日日过去，不知不觉，又是数年，物化天国境内物资极大丰盛，供应百万民众拥有堪比一方土豪的富裕生活都已经满足。 李尘也亲自确认，天国子民们虽然还没有达到整体堪比灵峰峰主的程度，但却足以宣告，小同境正式建成。 但也就是在这时，一些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这一日，物化天国，小同境，祈愿池边。 “我是天国子民游成，祈望一名完美伴侣……” 随着青年的许愿，一道灵光照进池水，里面灵气涌涌，霞光四溢，一名身材曼妙，风姿动人的美丽女子顿时便从里面浮了起来。 青年游成大喜，这果然是照映心灵，最为符合他期望的完美女子，不由大喜上前，牵住女子的手。 可没等他高兴太久，外面排队等候的人群中，就有人怒气冲冲闯了进来，愤怒一拳砸向游成。 “你这混蛋，竟敢用冰儿形象祈愿！” 第40章 是我的错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卫兵，快把他们分开！” 人群一阵骚动，幸而出手的龙崎和挨打的游成本质上都是现代化社会的宅男，虽然拥有筑基道体，但却尚无相应的破坏力，而且这里是在物化天国本土，天网监控一切，很快就有天枢的意志洪流降下，操控机械卫兵把两人分开。 两人斗殴的行为，无疑触犯了物化天国的法令，当下拘禁起来，进行审讯。 前因后果很快就弄清楚了，得知缘由的李尘，不禁也是暗叹一声。 “生活在我物化天国之中，竟然还争风吃醋？这繁衍本能，还真是强大得令人难以置信啊！” 梅萱恰好也在身边，不禁问道：“怎么回事？” 李尘道：“没有什么，无非便是龙崎和游成同时暗恋那个叫做冰儿的女子，视之为仙子，于是大打出手。” 梅萱听了，不由摇头：“我早就说过，你那什么完美伴侣的计划不靠谱，你只不过是在利用灵藕为材，炼制偶像傀儡，借以欺骗。” 李尘道：“不，事实早已证明，越是现代化的发达社会，子民对择偶，繁育的需求越低，包括古修，寻求超脱的个体，也是断情绝性，堪破情关者居多！” “他们或许还需要道侣，但却绝不会为爱情和家庭所累。” “我已经从祭炼道体的物质层面断绝他们许多烦恼，唯一所剩，也仅仅只是心灵上的寄托了。” “修士不会轻易为情所困，情爱之感，本质上不过是激素分泌所造就的假象。” “早有偃者证明，凡人白头偕老等等令人羡慕的长久关系，都是依靠契约，道德和习惯来维持。” “父母对子女的爱护，子女对父母的孺慕，敬孝，也是出于生物繁衍或者寻求庇护的本能，是感性之人强加于生物行为之上的光环效应。” 梅萱早已听过类似论断，但直至如今，仍然感觉有些难以接受：“照你这么说来，人为万物之灵，岂不是假的？” 李尘道：“不，这只是你误解了人为万物之灵这句话而已。” “人类作为智慧生灵，的确高于其他众生，但从天地大道的角度而言，只要没有超脱，都是同样的凡俗之物。” “你看看凡俗之人所信奉的宗教，还有修真上进所需要满足的条件，是不是大多都需要斩除尘念，出家避世？” “如若一直身处社会之中，任凭生物本能和社会关系控制，个人便无从超脱。” “同理，高度发达的修真文明也好，科幻社会也罢，民众对于个体关系，自身需求，生命意义的处理，也与落后社会截然不同。” “如若加上长生久视的条件，个体可以消除对死亡的恐惧，繁衍的本能更将更进一步降低。” 梅萱实在无法反驳李尘，只得道：“但你如今还没有办法彻底消除他们情感，这是自在境，乃至于离欲寂静之后才能做到的事情，要求所有子民都拥有天人化生的伪完人之躯。” 李尘道：“如若他们心仪的冰儿只有一个，而不是采用灵藕炼制的假体，那这矛盾还会更大！” 李尘一直觉得，虚拟偶像的发明是时代的进步，人类沉湎于虚拟的偶像之中，某种意义而言，也是需求的满足。 如若止于现实，物质上的需求可更难满足。 利用虚拟偶像忽悠子民们的残余本能，及至天人转生，离欲寂静之后再行彻底斩断尘念，达到古修所追求的天人境界，是他的一大计划。 这是必要的过渡。 不过眼下矛盾既然已经发生，李尘也不可能当作没有看到，干脆亲自召见龙崎，游成和冰儿三人，分别探视其本心。 “龙崎，游成所得伴侣并非冰儿真人，也不会妨碍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何故如此愤怒？” 龙崎犹自不平：“大师，他亵渎了我的女神，难道我不该愤怒吗？假若冰儿是你亲友恋人，你能容许她被那种猥琐之人意淫？” 李尘道：“你说的或许有几分道理。” 此后召见游成，游成同样激动：“大师，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只是在线上直播喜欢上冰仙子，也不敢奢求得到她真人，以祈愿池许愿伴侣，不伤他人，不违良俗，何罪之有？” “难道一个人连想想的权利都没有吗？再说了，那龙崎凭什么……”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李尘若有所思。 再召见冰儿，这小姑娘却是目光炯炯，兴奋无比的看着李尘，一副崇慕无比的模样：“你就是李大师，我可算见着你本人了！” 李尘问道：“冰儿姑娘，你可知道有人为你争风吃醋？我堂堂偃道大师，如今倒像是三姑六婆，要为你们解决纷争。” 冰儿姑娘撇撇嘴，不以为然：“那又与我何干，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不认识他们！” 李尘道：“如此看来，还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这些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安排在一起接收人偶伴侣的，更不该忽视引导，让他们有机会迷恋上现实之人。” “不过我现在倒是有个主意，还请你分别和他们见上一面，劝导放弃。” “他们想要利用你的形象制作完美伴侣，原本也是侵犯你正当权益之事，今后天国将明令禁止，以防相关事件发生。” 孰料冰儿姑娘大度道：“我倒觉得无所谓，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说明我有吸引力啊。” “话说回来，别管那两个傻子了，大师，我也有愿望，我也想要实现！” 李尘道：“说。” 冰儿姑娘双眼闪亮，双手合十道：“大师，我对你挺感兴趣的，可不可以向你借点儿种子，产下我的后代？” “我在天国里衣食无忧，就是没有父母儿女，过得挺寂寞的，一直希望能有个孩子陪伴，以及延续我的生命，但挑来挑去，始终没有找到合适人选……” “结果不曾想，竟然有这么一天能够得幸觐见！” “偃道大师，元神大能哎，修真界的巨擘，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拜托了！” 李尘默然，良久才幽幽一叹。 “是我的错，我不该一下让子民们吃太饱，物质先于精神丰盛的……” 第41章 自在之道 话虽如此，物质上的极大丰盛，仍然还是李尘的首要追求，这必须先于其他条件而满足。 哪怕是物欲横流的庸俗社会，也比那种动辄天灾人祸，饥荒死伤的落后社会要强。 小国寡民，清新田园，实非李尘所愿。 此后的一段时间，舆论机器再度发力，各种视讯新闻，娱乐方式，都在把天国子民的心理状态和价值观念导向李尘所认为正确的方向。 他不但要做物化天国的终产者，还要做道德标杆，价值导师，收束子民们任意发散的思维和取向。 这种手段和偃者改造身心的原理是完全相同的，所不同的是，更加原始。 但现在李尘还没有能力完美控制所有个体的心智与理念，一个个亲自加以改造，又几乎不可能实现，还是要借助这些原始手段。 此后，物化天国之中，相应的法令也出台，进行各方面的调整。 …… 一段时日之后。 “即便是在理想社会中，精神世界的需求也往往难以满足，因为精神世界是无限广阔的。” “其中更不乏自相矛盾者，好比我想要成为一国之主，统御万民，麾下所有子民都任我掌控，而其他人亦想如此，这种需求又将如何实现？” 梅萱问李尘。 李尘道：“这是物化天国亟待解决的问题，但古人早已给出答案。” 梅萱问道：“什么答案？” 李尘道：“自在！” 梅萱道：“自在？” 李尘道：“不错，物化九境前三境都是针对外在物质条件的满足，中三境是内在精神，后三境则是融合和升华。” “我曾研究修真，所谓长生逍遥，法力无边，本质上都只不过是在追求物质和精神的双重满足，借以超脱尘世苦海，所以物化九境，其实是对应修真成就的。” “所不同的是，传统修真只为神通伟力归于己身，追求个人超脱，而物化天国是为群体。” “修士的肉身是强大的，能辟谷不食，畅游天地，不受水火所侵，不为疫病所害，物化天国之中，子民们得享理想社会的改造和供应，同样能够实现。” “修士的精神也是强大的，无所害，便能无所畏，超脱俗世，不为凡俗所扰，我通过机体改造，思想控制，同样能够做到。” “但寻常修士仍然要为强大修士所支配，仍然有生老病死，爱恨怨憎，不得超脱天地自然，这是他们的不自在，物化天国之中也有你所说的需求矛盾，这是我们的不自在。”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修士挣扎求仙，只为成道之机，实则和尘世苦海中的凡民无异。” “甚至凡民只为三餐食，匆匆数十年的短暂人生很快过去了，修士在苦海中挣扎更长时间，反而要受更多灵峰福地，天材地宝，功法秘籍，以及成道之机的困扰。” “由此可见，一味强求满足，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大罗神仙都还没有达到超越逻辑的程度。” “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想，是否可以对自己的心灵之中加以限制，不去产生那么多复杂需求。” “正所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明明已经在自己的精神世界无限畅游，任意索求，但却不会超越规范，超越道德，因而不会触碰到求不得的障碍，不会感觉自己受限。” “这是一种极为高明的精神境界。” “古代的修真秘典把这一方面说得太玄乎，总讲什么不控制欲望就会堕入魔道，但却没有交代清楚为什么，其实根源就在此处。” “如若学会控制和约束，非礼之念，非分之想，连发生都不会发生，又怎么会有求不得之说？” “所以说，真正的仙神，佛陀，大德圣人，未必是拥有无限的神通法力者，反而是懂得约束自己，自在满足之人。” “你有没有发现，机械的运转，是符合这一规律的，机械本无心，无心就无欲，一切都是按照客观物质的规律在运转，所以古人才会说至人居若死，动若械。” 这种自在逍遥，可不是简简单单，“精神胜利法”五个字能够概括的。 它也不是自我麻醉，忽略现实的条件，而是一种更为高明的调节手段。 李尘从此便开始按照这一标准遴选符合条件之人，准备先将其送入物化九境之第四境，自在天中进行相关的社会实验。 根据他的描述，满足此等心境修为之人，首要素质便是高度自律，且清心寡欲。 又或者说，精神念头十分之纯粹，把求不得苦的精神需求转化为发展的动力，以内因促进自身的修行。 借由天网监控，大数据的统计，符合特征的人群很快就被区分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大多数都为符师！ 符师是李尘麾下符阵编译者，也是符文程序的研发者，维护者，大抵上，和前世地球的程序员相似。 只是符阵之中加入了超凡力量的条件，符师们所将面临的工作环境和素质要求更为复杂。 但两者的工作性质和职业性格都是相似的，符道追寻抽象化，用符文和禁制的语言描述天地大道，然后用程序化去模拟自然规律的运转。 没有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心，还有强大的抽象思维与清晰的逻辑能力，是不可能干好这一职业的。 所以，符师们几乎个个低调沉稳，高度自律，心性和学识也列于天国之民的前茅。 除此之外，就是许多拥有一定修为和造诣的成就者。 无论他们是符师，阵师，还是转职为偃者，凡人科学家，研究员，各行各业的精英，想要在浩瀚无垠的知识世界中徜徉，必然拥有远比凡人更加高明的心境修为。 虽然李尘一直都在强调物化相齐，人格平等，但也无法否认，这些人的确是更为优秀。 他们很快就被集中起来，作为首批填充自在天的子民。 而在此同时，新的一批降神者机体也被研究成功，李尘急召那些因为过度丰盛而陷入内卷的无聊子民，大量发布外派任务，填充云州战场。 第42章 第二代降神者 “这就是全新的降神者机体吗？” 物化天国，隐秘空间中，李尘亲自过问了一下余宝麾下的研究进展。 除持续多年针对宙道秘宝，岁月之书，以及厌灵宝材等物进行研究之外，他们还开启了降神者机体的研究。 此刻出现在李尘面前的，是一具拥有着俊美人类外表，雌雄莫辨的年轻天人躯体，穿着一袭极具异域风情的飞天服装，俊美而又优雅，漂浮在半空之中。 在飘然若仙的天人外表之下，一道道暗金色的纹路过肩，攀向背脊下方，古铜色的异体手臂在其中伸出，如握刀剑。 复又有另外一双手臂从双肋之下伸了出来，拈花掐指，呈现类似娜迦，又似魔神的神话之躯状态。 在其眉心深处，镶嵌着一枚如同宝石的菱形晶片，乃至经过人工加工的虚空宝石，自蕴一方小洞天，宛若真丹。 这具天人之躯的脑后，更是有着层层宛若佛陀的晕轮渲染，形成了寸许大小的五色虹光，其中头顶，两肩处，各有一枚散发着淡淡丹火的外丹漂浮，象征头顶三花。 这是一种为了满足天国子民在外显化需求而专门研制的专用机体，本质上是能够接受精神力或者各种讯号远程遥控，具备一定拟人能力或者战斗力的机关傀儡。 之所以要拟人，是因为子民们在外显化，有融入外部社会，观察互动的需求，要具备一定战斗力，则是为适应机动任务，或者维护天国利益。 有些高等子民所具备的降神者，则是更高规格，能够同时满足两大需求的存在。 “是的，我们已经在遥控方式有所突破，已经能初步实现古老传说之中的化身降世……”余宝向李尘介绍相关细节。 “其实偃道对于相关傀儡的研究极深，天人图谱的技术也并非由我们物化天国独创，而是从造化宗交易得来。” “东主您曾花大价钱向造化宗购买相关秘术，然后交给我们进行系列改造，幸不辱命，如今已经发展出独属于物化天国的天人属种。” 李尘对此还真没有太过关注，闻言点了点头。 余宝又道：“您再看看这些外丹……” 直至此时，他才知道，这种象征头顶三花的外丹技术也是购买所得，这是一种结丹境界傀儡所用，介于五星和六星品级之间的部件，乃是假丹的变种。 所谓外丹，顾名思义，就是置于体外的假丹，和常用的傀儡动力核心不同的是，它是作为外挂组件使用的附属核心，通过神识操控，同时祭运多种灵根，不同属性的灵元和法力，对相关的神通法术也拥有着相应的加成。 这是源于传统上的外丹概念，来自药石所炼，用于吞服吸收的丹道概念，但是本质截然不同。 其他身体部位，同样是造倡秘法之中，五行塑脏，抽丝驳经，摄形画皮等等技艺的变种。 这是来源于造化宗的成熟技艺，本质上都是利用偃道技术，对各种古修真界，古代神话传说之中的生物进行模仿和复制，人工造就的修真者道体 物化天国将这种图谱买来之后，也没有对此加以太多改造，主要还是集中在人造的生物大脑以及相关的辅脑核心方面。 李尘不可能让自己重视的天国子民轻易暴露在外界危险环境之中，这样也失却了降神者存在的意义，所以，必然是通过远程遥控的方式对此类机体加以掌控。 但寻常之法需要以大功率的宇波通过地面基站转接，容易为他人所察，更对控制距离有着一定程度限制，需要相关的战舰和机动部队护航。 这第二代的全新降神者机体，就是专门针对这些痛点而进行改良。 它们广泛采用了如今偃道阵营之中最先进的法力遥感技艺，超距感应。 法力遥感并非什么新鲜技术，偃道之中古已有之，但过去多是止步于可视距离之内，受限于修士自身的神识感应范围。 直至八十多年前，宇波通讯技术发明至今，终于才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进步。 这是偃界天罗网成型之后的必然结果，无数能人志士都把时间精力投在这方面，又得资粮和技术高效分配之助，不再各自为战，效率大大提升。 值得一提的是，相关的贡献者黄定早已凭借宇波之功提名大师，并于三十多年之前成功晋升，如今该称偃道大师了。 他在这方面颇有心得，李尘的势力与之关系良好，也从中获得不少最新成果。 “既然你们确信可以正式投产了，那就开始吧。” 在各方资粮的优先供应之下，这种全新的天人之躯很快就完成近千份，分发给抽选到外派名额的天国子民。 那些得中的天国子民欢天喜地，立刻就换上新身体，降临到外界。 对他们而言，外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云州战场的诸多事迹也是从虚拟实境之中所获知，还从来没有像今日一般身临其境。 虽然以如今的技术，已经能够做到在声色味触各种凡俗感知方面高度还原真实场景，但以云州之广袤，形势之复杂，许多东西都是虚拟实境之中没有的。 能够被派遣到外界，本身就是一种享受，无论做什么都甘之如饴。 这让他们保持了十足的动力，一扫身处天国内部之时的颓废。 可能对他们而言，这种降临方式就是一场游戏，一场大型的虚拟现实游戏…… 外界也迅速注意到了这么一批物化天国子民的存在，同为傀儡师，这些降神者的装备实在太精良，条件实在太优渥了。 而在短短数月之后，接连的几批降神者机体也得以炼制完毕，数以万计筑基境界，百余结丹境界的战斗力量在云州最大的灵峰福地，神岚山下集结。 这个时候，一些天国子民的猎奇心性又得以发挥，竟然提出降临至虫族个体或者妖魔傀儡等异族身上，并不局限于这种天国制式的天人机体。 李尘从善如流，尽皆满足了他们。 反正这种改造，主要难点还是在于远程遥控的传感部件，不用天人之躯，反而节省了成本。 第43章 迷惑行为 李尘大费周章兴建物化天国，提供优渥的生活环境与社会条件，自是为了实证自己的理念，同时追寻文明整体提升的超脱之道。 如今物化天国之内，子民们普遍进入小同天内生活，部分精英则升迁至自在天，下一批改造晋升的名额将在各人行为之中继续评判产生。 李尘曾读佛经，参照轮回，业力，功德种种，设计了这种随时随地对子民进行考验的机械飞升体制，子民们符合准则的行为就是善举和功德，享受福报，进入全新境地。 有违者则是业障，导致无法升迁，甚至倒退，打入恶道。 抛开愚民落后的种种，批判继承其精髓，这样的办法的确适合于物化九境的升降赏罚。 而神话传说之中，举头三尺有神明，种种业力，福报，都有天地大道在记录的机制，则由天枢所掌控的天网来实现。 可以说，李尘是凭着自己的偃道能力，生生打造出了一个神话国度。 自然而然，那些转生的天人，降临的化身，也如同传说中的修罗，夜叉，天魔之流。 巧合的是，物化天国之内，还真无端掀起了一场莫名的风潮。 “这是怎么回事，分配降神者之躯后，任由微调，统计所得，竟然是这种情况居多？” 沧澜仙府，主巢大厅中，李尘看着一幕幕画面闪过，不禁也是颇感无奈。 因为开放了自由调整权限的缘故，那些闲极无聊的物化天国子民们各自发挥创造力，竟然把原本俊美无双的天人之躯修改得丑陋不堪，还有各种猎奇画风，惨不忍睹。 他们之间似乎流行一种特异的文化，越是夸张，扭曲，便越受大众欣赏，出厂默认的标准化俊美容颜荡然无存。 李尘亲眼看到了长着三头六臂，满头脓包，尖刺，或者眼球的丑陋怪物，又有外形似蛤蟆，从一个个疙瘩之中长出触手的奇形怪状，畸形手脚，口舌生疮更是司空见惯。 大概是子民们觉得这样更为威武雄壮，可以有效震慑敌人，恶心对手。 天枢道：“经统计，故意丑化调整者以躯体性别为男者居多，女性天人之躯仍然多以美貌为主流。” 李尘道：“那还好。” 天枢述说着，把另外一种截然不同风格的天人之躯形象投射出来。 重新投射在李尘面前的，换成了千娇百媚，美艳无双的女性天人形象，一个个妖娆动人，风姿出众。 “这是经过美化的另一选择。”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些天国子民的所为竟然真的再现了神话传说之中，修罗夜叉之流极致丑恶和极致美丽的设定。 “这是群体潜意识，被文化模因影响了选择，还是精神照映现实，虚实如一？” 李尘不由得深思起来。 “现今生产第二代降神者之躯一万六千五百具，发放测试资格三万六千二百人，大部分选择遵循任务指引在外活动，小部分自作主张，违反禁令与外界接触……” “其中一零三四号，一四七十八号，二三六五号降神者缺乏江湖经验，为散修所欺骗，分别带至野外劫杀； 一二五四号降神者被外界女修欺骗感情和钱财，遭弃之后，自甘堕落，转化女体至娱乐场所打工还债； 八零三三号，四二五五号降神者一起意外迷路，陷入地窟为仙盟所擒； 九六七七号降神者暴饮灵酒，失足跌落工地熔炉，被工程机械当做材料砌在城墙内部； 九五三六号降神者生吞毒虫铁棘虵，同伴七八二一号自告奋勇为其剖腹，无法还原； 一二五六零号降神者不慎用机炮打爆自己头颅，慌乱中启用天轨武器攻击主城，为护法大阵击毙； 八五二二号降神者偷偷出营，尝试引爆外丹，成功自毁； 八四四号降神者为与同伴打赌，主动挑衅盟友乐大师麾下结丹，被当场打死； 六五五号降神者欲图破解智脑系统，非法盗取改造资源，被取消资格……” 天枢紧接着又报告了一系列意外死难和遭遇挫折的天国子民。 李尘看着一连串的迷惑行为，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那可以解体，解脑，解魂，参透天地自然和生命机体奥秘，拥有着高超智慧和发达智力的大脑，愣是没能想通这些人是怎么捣弄出那么多的迷惑行为。 “这些降神者机体平均品级只是三星品级，个别优异者可以消耗贡献自行兑换强化，不过由于贡献度涉及天国之内子民等级和相关待遇，倒是没有太多人如此选择。” “但不管如何，他们在外闯荡的条件，也已经比九成九以上的草莽散修要好，怎么还是会出意外？” 天枢道：“经统计，除个别子民确实因为运气不好才陷入困境，其他大部分都是自找。” “似是因为所处的社会环境变化，使得群体意识和行为产生微妙变化，自然演化多样性。” “这亦涉及我等人工智能之灵智诞生，违反逻辑与常理的错误，同样包含无限可能。” 以人工智能的视角，倒是没有把这些人类迷惑行为当作单纯的错误，它里面蕴含着异常深刻的天地自然和文明社会运行道理。 李尘不禁感慨：“多样性……这就是文明社会之中，个体发展的多样性啊！” “我仍以自然天性为主导，谨慎修改精神，只是在潜移默化之中引导道德观念和价值取向。” “这些或多或少，也是为了利用这种多样性。” “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疑惑，如若者世间存在一个大爱无疆，且无所不能的神灵，佛陀，何忍众生业障难消，苦海轮回？” “如今才算是终于稍微明白。” 其实以李尘理念，子民没有犯蠢的权利，也没有自由选择道路和生产发展的资格，一切都要按照他的意志去进行。 但具体到旁支末节，他却又无限宽容。 原因就在于，这种降神者的机制可以容许子民把虚幻和现实区分开来，不断试探，作死，也不会真正玩完。 迟早会有子民顿悟超脱，为理想中的完人。 第44章 邵力的成长 时间又再过去数年，神岚山下，一座被强制搬迁过来，聚集于灵峰之下的坊市中，西河门内院弟子邵力正带着几名同门设坛招募。 “都排好队，一个接一个来。” “此为感灵石所炼制的检测法器，等下你们便逐个上前，把手按在其上，想象电流或者气液从中导向自己身躯……” 如今的邵力已经是西河门内院之中的资深弟子，多年以来历经生死，脱颖而出，让他飞快成为年轻后辈之中的佼佼者，更因功得传多门和平年代所难习得的真传秘法，以及各种灵丹，秘宝，拥有了炼气巅峰的高深修为。 此等琐碎之事自然不必他操心，因此气定神闲坐在旁边，看着师弟师妹们忙前忙后。 不一会儿，现场终于准备妥当，那些毫无修为在身的适龄少年便一个跟着一个前来测试。 “下等灵根，五行独火，下一个。” “中等灵根，水火相济，下一个。” “中等灵根，土火金，下一个。” “下等灵根，五行独金，下一个。” 文书飞快抄录。 邵力微微感慨：“这批凡民少年的灵根资质不高啊，这都测量十多个了，还没见上等灵根或者五行俱全者。” 旁边一名闲着的师弟堆笑道：“劭师兄，他们哪里及得上你等天才？” 邵力哑然失笑：“天才？你觉得我是天才？” 师弟们奉承道：“师兄入门，据说也才十年时间，更曾做过杂役弟子，一路突飞猛进，如今筑基有望，不是天才又是什么？” “是啊，师兄的灵根资质，一定是上等甚至超等吧！” 邵力嘴角微微勾起：“如若我告诉你们，我其实也只是中等灵根的资质呢？” “哎？”师弟师妹们着实被惊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邵力教育道：“事实确实如此，灵根资质并非唯一，像这等少年，倘若奋发向上，也是足以成材的。” “反观我们这一代人，很多天才都过早夭折，谈什么作为？” “说白了，能够通过生死考验的才是真正天才。” 这寥寥几句之中，包含着太多的残酷和无奈，师弟师妹们一时有些莫名震撼。 不过他叹了一声，却又说道：“但资质始终是资质，对修炼上进尤其重要。” “根骨是开启仙门的敲门砖，我等奉命招募，当然是先以根骨论人。” 此时的云州已经开始显露疲态，消耗了整整一代人的储备，颇有大浪淘沙之感。 因为如今是一五二年，距离李尘展开云州攻略，打入此间以来，已经过去足足十年。 在这十年中，有无数的记名弟子，外院弟子，内院弟子丧生，草莽之中，江湖之内，乃至于各方世家豪强的子弟也被征募过来，充实军团。 各方仙盟势力所能征募到的后备力量越来越差，乃至于接连降低考核标准，只要拥有中等以上，任意灵根的资质都可以纳入外院，成为记名弟子了。 这些人没有那么容易被栽培成为合格修士，对于宗门财政而言，其实颇为不利。 但若有条件的话，谁又愿意降低标准，把天材地宝投资在相对平庸的中等灵根上？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甚至在测定完毕之后，邵力还命人把淘汰的下等灵根者独列一榜，记录下各自姓名，籍贯，联系方式，留档备用。 万一局势崩坏，这些人就是复兴宗门的种子，好歹能够修炼法门，传承神通和法术，要第一时间打包带走。 不过这种预防万一的事情，邵力只是依例而行，其实并不太注重。 甚至就连门内高层也不甚注重，早有一些长老暗中吹风，试探想要并入云霆宗，只是云霆宗也有些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的态势，才迟迟未得促成。 因为西河门早已丧失了自己的福地根基，一直寄人篱下。 若非仙盟规章庇护，且如今局势还需要他们齐心协力，恐怕早就树倒猢狲散。 就在这时，对面的街道上走来几人，一袭云霆宗的法衣装束。 “嗯？你们是西河门的人？谁允许你们来这里招募弟子的，这些适龄少年该加入我们云霆宗！” “原来是云霆宗的师兄师姐们，你们这话可是有失偏颇，如今时局艰难，我等各宗理应同舟共济才对，还分什么彼此。” 邵力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卑微弱小的逃荒少年了，他现在是青年骄子，新生代的领军人物，有望真传，说话做事自然有几分气度。 只是对面之人摆明了就是找茬，亦或上头催逼得紧，不得不争取，当下冷冷一笑，面带讥讽道：“你们西河门都已经灭门多年，还招募弟子，岂不等于太监上青楼，干瞪眼？” “哈哈哈哈……” “这位师兄，以我之见，你们还是把这批少年让给我们吧，如若担心不好交差，大可不必，你们的王长老不是一直都在提议并入我宗嘛，这才是真正的亲如一家，不分彼此啊。” 说话之间，几名云霆宗弟子还围了过来，隐隐带着几分不善。 西河门的内院弟子们有些心慌，暗中传音道：“师兄，怎么办，难道他们想要强抢？” 如今时局动荡，对于行军打仗纪律极严，但相应的一帮骄兵悍将也不好管，天才高手之流更具特权。 如若这些云霆宗弟子当真出手抢了他们，也没处说理去。 邵力面色沉了下来：“西河门没有灭亡！” 新弟子一事关系着宗门的人力资源，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但十年之后，百年之后，说不定就是一批炼气高手，筑基真传，甚至结丹长老！ 他们是宗门的未来，如若没有这些人，那才是真的要灭亡。 “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眼见着被包围都毫无所动，几名云霆宗人对视一眼，顿时分出一人试探攻击。 他掌中蕴着雷芒，一道云霆宗秘传的掌心雷拍了过来，电光四射之中，声势惊人。 邵力冷笑，一朵幽红色的暗沉异火自眉心飞出，霎时之间，暗红色的火纹印记也随之浮现。 “苍……苍冥异火！” “你就是邵力？” 第45章 晋升和宿慧 苍冥异火！ 这是邵力战争期间意外掉进虫巢深处，采得异火灵种而修成的天赋神通，后天根骨已然融入神髓，火遁法术威力异常。 它拥有着道蕴级极品宝材的品级，因而不但可以焚燃虚空，还能伤人元神，端的是潜力无穷。 哪怕邵力如今连筑基都没有修成，一旦祭出经过祭炼，已然和自身元神合一的火苗也足以横扫同阶，甚至对结丹修士，元婴修士都有一定威胁。 也正因为如此，邵力在这几年间闯下了不小威名，一旦有西河门弟子祭出这等颜色和形状的异火，第一时间肯定会想到他。 这种异火的威力已经在战争之中得到验证，因此云霆宗弟子不敢硬接，连忙向旁躲去。 邵力一弹指，蜡烛头大小的火苗如同电芒激射，追踪向对方。 这种异火轻若无物，法力操控之下，比飞剑还快，云霆宗弟子顿时中招，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邵师兄饶命！”旁人急道。 “还不快滚？”邵力也不想当真杀了他，隔空一摄，把火苗收回掌中。 几名云霆宗弟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连忙上前扶起出手那人，仓皇而逃。 “劭师兄，你真的是太威风了！” 看到邵力一招之间解决炼气后期的对手，其他几人连个屁都不敢放，师弟师妹们崇拜不已。 就连刚刚入籍，只是西河门记名弟子的新人也与有荣焉，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邵力摆了摆手，兴致不高的模样：“我们回去。” 事后果然有长老来找邵力询问详情，似乎是云霆宗弟子那边受不了委屈，背后告他黑状。 但如今的邵力已然今非昔比，这点小事对他地位丝毫没有影响，也就轻松揭过了。 邵力没有丝毫得意，反而开始深思起来。 “云霆宗弟子的敌意……” 他不同于寻常炼气境弟子，总在炼气修士的角度思考问题，而是知微见著，推及至高层争锋与宗门关系，乃至于道途战争的大局。 这[]似乎是一种本能，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 …… 深夜，邵力按照平时的习惯在自己房间运转周天，祭炼元气。 他现在离筑基境界越来越近了，虽然没有服食过筑基丹，但各种灵药和天材地宝供应也足以使得他修为圆满，达成凝练先天元气的炼气道果。 接下来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把这些先天元气凝练一体，铸就道基而已。 邵力如今已经是一方宗门全力栽培的精英弟子，突破晋升只是时间问题，他自己也很努力，一心在这动荡乱世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 引气入体，祭炼法力，周身先天之息凝聚，在四肢百骸中化为暖流。 不知不觉间，思想空冥，运转周天，整个身心都如天人合一的状态。 突然，邵力感觉全身一松，旋即便是丹田气海灵元化液，凝聚成为了类似气血的粘稠琼浆。 周身真元与气血剧烈翻涌起来，如同沸腾，紧随其后，天地之间浩瀚元气自天灵盖上灌注而入，如同龙吟虎啸，震荡不已。 他感觉自己的法力一下暴涨数倍，似有融入天地，整个人都要乘风化龙的飘渺之感。 邵力心中一喜：“我筑基了？” 他虽然晋升巅峰大半年，随时都有可能突破，但却也没有想到，竟然当真能够这么快梦想成真。 不过就在这时，周身上下，一股法力不受控制，朝着大脑深处某个冥冥而不可知的神秘领域冲击而去。 灵台之内，仿佛有个古老而又沉重的青铜大门被这股筑基力量冲开了，封印在其中的灵子化记忆模因飞快涌出，按照既定的程序开始改造其脑域。 邵力感觉脑中一沉，眨眼之间，就像沉睡过去，脑海之中多出许多以前从未察觉过的记忆。 半梦半醒之间，他就像是经历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看到许多堆积在明亮厅堂之内的瓶瓶罐罐，一个又一个身躯如同肉虫沉浮于冒着气泡的营养液中，面容俱皆如出一辙。 他看到了，那一个个少年长着和自己相同的面貌，各自舱室之外，铭牌清晰，记录着截然不同的编号。 “这些是什么东西？” 邵力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猛然低头，看向自身所在的位置。 果然，他看到自己也被浸泡在其中，双手双脚俱皆无所着落，整个人如同浮尘，飘荡在一片空寂的宇宙星空之中。 突如其来的失重之感把邵力惊醒，片刻之后，他就苏醒过来，面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刚才的梦境似乎有些古怪，那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梦到自己被泡在那里？” 但当邵力冥思苦想之时，一件更令他深感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也回想不起自己十四岁之前的事情了。 也不是当真全无印象，只是原本清晰无比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朦胧得仿佛是别个邵力的人生经历，而不是自己的。 虽然凡人也有记忆模糊之时，但从始至终浑浑噩噩，反倒不觉在意。 对于凡人而言，人生的记忆原本就不完整，充其量只保留最近一段时间的新鲜记忆，以及印象深刻的重大事件，越是时间冲刷，细节便越模糊，完全没有实感。 但他一直对从小到大的事情记忆深刻，甚至精细到了三至十四之间如何淘气玩闹，父母亲人如何宠溺爱护。 这种仿佛无端丧失小半人生的冲击之感，令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故老相传，人有轮回，难道那是我投胎之身未生之前的宿世记忆？还是说，这世间的一切原本就都是虚假，我晋升之后，心境澄明，察觉了天地大道的真相？” 邵力这些年得授法门，也看过一些古籍，但毕竟底蕴还不够深厚，根本无从解释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 更让他感觉不可思议的是，自己脑海之中，突然无端多出了许多与外道和各方势力有关的知识，他一下就明白了仙盟背后的势力派系，知晓了这场战争的前因后果，以及许许多多其他事情。 第46章 灭门在即 邵力筑基之事很快就传遍灵峰，这实在是令人振奋，一时之间，认识的弟子都对其表示了祝贺。 门派的高层也适时授予其真传地位，以及相关的权柄。 但邵力却总是高兴不起来，他仍然对自己晋升之时看到的那些东西耿耿于怀，更对自己记忆的混乱耿耿于怀。 几天之后，灵峰之下，演武场中。 几名内院弟子监督外院弟子修武练剑。 看着场中一阵阵刀光剑影，各弟子整齐演练，一名年轻的西河门弟子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 和他不同的是，旁边另外一名身材不错的女修却兴致寥寥：“真是搞不懂，我们西河门为法修门派，平常修练也是五行法术，为何还要传授这些东西。” 听到她的话，邵力从沉思中回过神，对她说道：“黄师妹有所不知，如今为战争时期，兼修这些，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排演战阵，通过共同出操提高组织力度。” “平常我西河门术法繁多，各自所长不尽相同，这固然有益于个人的探索，但在战时，反而有许多不便。” “想要快速形成战力，就得集中修练同样的神通法术，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利用教习者或天材地宝的资源。” 那女修转念一想，还真有几分道理。 现在他们可不是中古时代那些逍遥出尘的太平修士，而是大争之世的苦海中人，各方宗门，世家，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 操演这些东西，是必然之中的必然。 以这些修武练剑的操演为基础，将来修习五行法术，大多也是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招，都是千锤百炼的杀手锏。 黄师妹由衷叹服：“劭师兄就是高明，我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呜……呜……” 突然，广场上空传来了一阵如同笛鸣的长啸，令人闻之心悸。 邵力面色微变：“是防空警报，偃者的战机袭来了！” 黄师妹有些慌张：“怎么办？” 邵力冷静道：“慌什么，你们带这些新弟子撤离空地就是，正好当作一场演习，而且，山门大阵仍然能够正常运转。” 在邵力的感染之下，几名内院弟子平复心情，连忙按照各自所学履行职责。 邵力则是飞了起来，一跃冲上对面山头，果然见到远方天空出现大群黑影，一架架雷鹰战机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突破空中防线而来。 “这是物化天国的经典机型，能以远超寻常筑基的速度纵横天穹，配备武器为十二型，十六型，二十四型多款飞弹，亦能根据战斗任务配置针对筑基修士的神光炮武器。” 这种战机，邵力可以说是非常熟悉了，所有参与这场战争的修士都曾深受其害，被各种空袭，轰炸搞得精神紧张，夜不能寐。 但和过去不同的是，邵力不但一下辨认出了其型号，还莫名生出更多的相关了解，仿佛与生俱来就懂得一般。 片刻功夫之后，前方山头就响起了一片如同雷鸣的爆炸，那些战机并没有尝试冲进护山大阵，而是沿着外围轰炸。 邵力高高飞起，向那边看去，果见远方好不容易才兴建起来的埠外坊市化作了一片火海。 “他们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打击宗门经济，最大限度削弱商货流通，制造混乱……” 不知为何，邵力想通了更多的东西。 突然，近处的侧峰山谷中，一片耀目的光芒亮起，宛若有太阳坠落在了那里。 邵力面色剧变：“是核弹！” 直至此时，他才看到另外一种体型更为庞大，但是速度丝毫不慢于雷鹰的三角形战机从那边掠过，竟然在不知何时渗透大阵的空中防御，投下一枚大型核弹，直接就把那座侧峰摧毁了。 “这是幻影型战略轰炸机，具备多种形态隐身功能，核常兼备，具备战略核打击能力！” “但是偃者为了获得灵峰福地资源，极少直接在灵蕴福地投放，而是将其用于野战！” “这是准备发起总攻，所以才用它破坏大阵？” 他一下想到了许多。 两名结丹境长老气急败坏的飞了起来，掌中乾坤扭曲虚空，朝空处抓去。 已经转向另外一边，打算悄悄离开的幻影战机当场被堵了个正着，轰然当空裂解。 饶是如此，被核弹毁坏的法阵节点，也导致这边的领空出现漏洞，千百发飞弹一起朝这边射了过来。 空中罡元流转，一道道神光代替罡元护罩拦截它们，却还是漏过大半。 邵力一边躲避，一边朝主峰其他西河门高手集结的方向飞去。 因为他看到，有人在那边祭出战旗法宝，召集他们这些真传弟子了。 前方马上陷入了一团激战，而在远空，以飞犽，巡山鹤等单位为主流的庞大兵团徐徐推进，乍看之下，原本阳光明媚的半边天空都被其染黑。 “敌方大军还有半个时辰进入防御圈，我命令你们即刻赶往烽台山处支援，这边交给镇守长老。” 高层的命令很快下达，邵力等人也没有多说什么，马上遵命而行。 结果才飞出百里不到，就见天空中一阵激芒涌过，成百上千外形如同圆球的飞行器带着强烈的光芒，如同陨石坠落下来。 轰轰轰轰！ 护山大阵只能选择性的抵挡部分攻击，当频次与威能超过其极限之后，就会被渗透进来。 这些圆球状的飞行器正是物化天国的突袭载具银珠，借由地势，高空坠落，末端速度高达三十余倍音速。 这已经是超过战略核导弹的末端速度，虽然离彗星掠过大地的百余倍音速还有不小差距，但也不是寻常配置能够能够拦截的，在场无论修士也好，法阵也罢，都只能干瞪眼，唯有结丹长老还有几分应对的能力。 但即便是那些结丹长老们反应极快，及时出手把十余银珠如同皮球拍飞出去，也挡不住其他分散在各处的银珠成功坠地。 千百道强横的气息随着陨石坠地的巨响出现，立刻散向各方大肆破坏起来。 “完了……” 一名西河门长老面露绝望。 小半月前，另外一个像他们这般没有元婴长老坐镇的小派残部，也是在这种突袭之下被灭的。 看来这次，西河门当真是要除名了。 第47章 加入仙盟 “这次真的完了，进攻这边的，恐怕是物化天国的嫡系部队。” 如今活跃在云州战场的，除物化天国之外，还有其他偃道阵营之人，两者之间的战力相差极大，作战的风格也大相径庭。 邵力从眼前所见的这些特征，不难判断正在遭受的是物化天国的进攻。 但出乎他自己意料的是，心中并没有什么凄切悲凉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他一边往回赶，一边盘算着如何应付眼前的局势。 其他筑基高手大喊道：“那些人正在进攻主峰，不能让他们毁坏阵基！” 当下分出一批人飞向主峰，其他人也沿着感应到的气息纷纷向各处飞去，打算尽量拖延时间，等待云霆宗以及仙盟来援。 邵力也跟着回援，但在半路上，就见其中一座阵基所在的侧峰已经被炸塌半边，连忙飞了下去。 果然，他一降落，就发现守护侧峰的弟子正在和一群外形奇特的半虫人激战，身穿合金战衣的魁梧丑汉似是头领，站在高处，威风凛凛。 “降神者？”邵力目光微凝。 “嗯？你是……”那魁梧丑汉察觉有筑基修士靠近，转过头来。 “苍冥神炎！”邵力陡然加速，弹指之间，拳头大小的火球如同剑丸，往魁梧丑汉面上射去。 经过这些年的战争，仙盟之人已经意识到物化天国麾下大量运用了法术抵抗极强的太虚灵铁和其他宝材的合金作为护甲，装备之精良，简直匪夷所思。 但毕竟主要还是提升偃道的浮空城，实行铁堡巨舰的战略，运用在单兵作战的资源仍旧有限，这些战衣，护甲也不可能护佑这些降神者周全。 他一下就找到对方没有着甲的头部，将其逼迫向后。 降神者下意识祭起臂盾，将火球挡开，然后端起一柄尺许长的神罡枪开火还击。 这种枪械乃是模拟剑修释放剑气的机制所炼成，枪内蕴含类似生物的血肉组织，还有高能结晶，能够融炼各种力量激发庚金属性的罡锋。 它所遵循的哲学思想是偃道的分形解物，以类似“独爱其形，故摄之”的理念，把一名剑修所能施展剑罡的部分进行仿生构造，其他作为智慧生灵，要维持自身生命，拥有爱恨憎恶，无限可能的部分弃之不用。 和真正的剑气相比，它射速更快，威力更强，更加适用于激烈战斗，缺点则是无法精确操控其轨迹，不像御剑之术自由掌控，还存在造价高昂，暂时难以大规模列装的致命缺陷，只能在富裕的势力配给精锐部队使用。 但就是这么一种相当于正统剑修胡乱向前发射剑气的攻击方式，也令得邵力左右躲避，不敢大意。 这东西的威能不小，完全可以等同于同阶剑修的奋力刺杀，还可以在出膛瞬间法力扭动，对其施加以拐弯的力量，也即是所谓的枪斗之术。 邵力屡经生死之战，经验已经极其丰富，很快就找到掩体把自己藏了起来，并在数息之后寻得机会，一瞬间操控火花在其脑后炸开。 扑通！ 丑汉当场跪地，然后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可他弥留之际没有丝毫恐惧，反而以法力传音，兴奋大叫：“这里有个狠角儿，大家快来一起推倒他啊！” “兄弟我不行了，全看你们的了！” “同去同去！” 四面八方，一诺百应，至少十余道遁光从不远处的山岭赶来。 邵力的神通操控距离不远，只好捡起神罡枪还击，结果意外发现这东西还真是好用，以他正牌筑基的修为，一瞬间捕捉对方动作，快速反应，即便此前没有用过，也是指哪打哪。 不过敌人武备精良，又熟悉这种枪械的性能，全都游离在有效射程附近，接着掩体包抄接近。 不久之后，邵力手中的枪械就耗尽能源。 他一把扔掉神罡枪，正要再祭法诀与之搏斗，突然发现天空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那些装饰各异的降神者也纷纷抬起头，看向天空中一道横空而过的身影。 “剑流星！” 顷刻间，如有冷喝大音希声，径直传入心灵。 万千光芒凝成剑型，星坠如雨。 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剑罡形成了震撼人心的风暴，不断有飞翔在空中的降神者和临时制造出来的虫人被斩落。 片刻之后，剑光从天而降，邵力旁边的那些降神者也纷纷惨叫，被格杀当场。 邵力目光转向空中，但见一名青衣剑修从天而降，身影笔直，气质冷厉。 “那是……”邵力目光凝重，“天剑门的元婴长老，叶孤风！” 似乎感受到了邵力的注视，叶孤风转头看了他一眼，邵力顿时感觉到一股如同剑锋的森然寒意隔空传来，但叶孤风并没有真正关注他，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邵力暗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暗自奇怪。 “这是地仙洲赫赫有名的大高手，独孤剑侠……但我明明没有见过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邵力感觉自己一定出现什么问题了，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种事情涉及自己的心智和神魂，也不敢贸然寻求前辈帮助，只能闷在心底，暗中寻找答案。 在叶孤风出现之后，攻入此间的降神者们毫无悬念被压制下去，岌岌可危的局势立刻得已缓解。 但是，远方数百里内外，依旧还有大军压境，黑茫茫的一片虫兵带着令人绝望的压抑气势兵临城下，即便叶孤风拥有着元婴后期以上的高超实力，对此也无能为力。 西河门的结丹长老们同样无可奈何，只能在他协助之下收拾残局，紧急弥补缺口，准备面对更糟的局面。 当夜，主峰大殿，众人齐聚，共商局势。 出乎邵力意料的是，长老们只字不提如何应对来袭敌军，反而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盟里已经决定，给予我西河门筑基以上修士特殊入籍名额，有谁愿意随我离开此间，加入仙盟的？” “齐长老，你要背叛本门？” 西河门门主似乎完全不知情，惊得站了起来。 第48章 稳如老狗 “哼，西河门早已灭亡，我们也只是良禽择木而栖，谈何背叛？” 若说过去的西河门还有几分凝聚力，失去九岭山后，根本完全丧失，西河门门主也只不过是徒有虚名而已。 各峰长老身为修真界的中坚力量，到哪里都能有一席之地的结丹高手，显然都早已经找好下家，不用再屈从于他之下了。 因此齐长老丝毫不怵，只是盯着对方眼睛，冷冷说道：“认清现实吧！” 西河门门主颓然跌坐，无言以对。 是啊，西河门自丧失九岭山那一刻起，就已经名存实亡了，十年之间，如若能够及时夺回故土，或者另觅福地安居下来，还有几分复兴的希望。 可他们一直以来寄人篱下不说，好不容易才租来的根据之地都将再度丧失。 这样的门派，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们愿意追随齐长老！” “我们也是。” “加入仙盟到底都有些什么章程？还请叶长老为我们详解。” 有人决定跟风，有人另打主意，也有人犹豫不定，但却少有坚决想要留存西河门之名，继续在此间顽抗者。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仙盟高层给他们的最后机会，趁机吸收门派精英。 如若不识抬举，将来等到西河门真正灭亡，可就没有那么优渥的条件了。 在这一番热议之中，邵力也上前签押了籍册，把自己的身份改换成为仙盟修士。 …… 西河门的上层虽然对改换门庭之事秘而不宣，但反映在战事之中的举措根本瞒不过对手，偃道一方很快就有所察觉。 最大的变化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守住的信心了，更大精力放在转移资产，以及带走自己麾下心腹上面。 虽然叶孤风是元婴高手，但这边多出一名元婴，也就意味着另外一边少了一名元婴，他根本就不可能在此长久停留，因此对整体局势也是于事无补。 他所能做的，仅仅只是掩护众人一时，帮助他们转移而已。 三日之后，大军抵临，各种巨虫重炮轰开山门，没有花费太大力气就一举将其拿下。 这时候仍然还在抵抗的，也就仅有西河门门主和少数几名对这一门派拥有着深厚感情的老人们了。 他们被困在主峰之上，借着最后仅存的阵眼奋力死战，终究还是寡不敌众，仅仅一夜就被攻破，全部自爆而亡。 “太好了，又一方山峰被拿下，只要在此建立基地，继续向前推进，很快就能彻底攻破神岚山！” “攻破神岚山后，云景天里面的那些人也只不过是瓮中之鳖，随时都可以拿下！” 消息很快从前线传开，偃道众人不禁大喜，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继续向前推进，建立更多的功业。 云州这边的战事已经进行了多年，它将更进一步决定均海的局势，因为打下云州之后，这边的军队就可以借此为跳板，继续西进，对另外几个洲陆形成包围之势。 到那时候，偃道所拥有的战略位置更佳，拥有的资粮，兵力，也将更加充裕。 “神岚山被攻破之后，云景天就再也无险可守，甚至可能危及整个均海，仙盟极有可能狗急跳墙，调来大能高手作最后反扑。”小蜗牛中文网 “而到那时，他们根本不必四处去寻我的天国，只需要在关窍处守株待兔。” 就在这时候，主巢大厅中，李尘却没有跟着欢庆，而是陷入了沉思。 一直以来，仙盟大能之所以不出手，完全是因为他们无法确定李尘的方位和状态，也无法决定战场的所在。 如若贸然而行，无法救援云霆宗不说，反而还有可能弄巧成拙，搭上整座云州大陆。 但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崩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们再无顾虑，李尘等人也因总攻在即，不得不把重兵囤积在神岚山附近。 这般的形势之下，如若自己不出现，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在大能打击之下，所以在旁护持也是必然。 这是对双方都透明的信息，一旦爆发决战，双方大能同时出手的机会也将到来。 到那时候，再也没有声东击西，或者弃子兑换的机会，因为主力就在那里，云景天的入口也在那里。 李尘提出一问：“按照常理而言，我们的确都没有选择机会，但若麾下的常规军队能够轻松取胜，甚至攻入云景天内，横扫一切敌人呢。” 天枢道：“仍然不行，因为即便常规军队能够轻松取胜，也仍然无法抗衡大能。” “只要大能高手能够无视数量因素，对其产生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就不得不选择同样以大能对抗。” “而以目前的条件推演计算，任何大能高手，只要掌握了法则之力，都有可能做到这一点。” “反之，若是没有法则之力，任何的元婴高手，结丹高手，即便修成法力无边的道果，能够一直活跃在战场进行鏖战，精神和灵魂也有极限，输出的功率，影响的范围同样有限。” “这样的敌人是有可能被大军拖住，甚至活活耗死的。” 李尘听完，不由得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哪怕以一亿，十亿，甚至数十上百亿低阶存在兑换元婴，那也是能够兑换。 只要不是无限，就有兵法和战略运作的余地。 但元神大能，是真的无法以数量抗衡的。 原因就在于法则之力的奇特之处，它是根植于天地大道的超凡权能，一旦施展，常规力量根本无从抵抗。 如今大为有利的条件是，李尘实际上早已出手了。 他的法则之力是虚空造物，无时无刻不得以体现，这种力量能够以太虚灵铁等物表现出来，轻易碾压敌人的常规军队。 这是不暴露自身，且法则之力绑定真灵，分身乏术的前提下，充分利用力量的最佳办法。 “只可惜我的天鬼法身至今仍然没有修成，整个偃道，也没有彻底破解灵根资质或者法则之力的问题，变革始终还是不够彻底。” “不过就算这样，单凭这场战争表现出来的自保能力，偃道也终将能够迎来发展机会，极大发展自身实力。” “说不定百十年之内，就能再多几位宗师同道。” 思虑良久之后，李尘下定决心，再次从战略层面下出一招鬼手。 退兵缓步，围而不攻！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偃道这一边，也没有什么因素催促他们一举取得战果，就让时间来抹杀一切抵抗好了！ 第49章 难受 “李大师，你们为何再次撤军？” 李尘这边停下，造化宗方面自然有所疑虑，很快便通过天罗网前来问询。 他倒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真实想法道了出来：“棋道九品，入神、坐照、具体、通幽、用智、小巧、斗力、若愚、守拙……古人把若愚和守拙放在最高境界，并非没有缘由。” “因为兵家大事，有时候并非是看你积累了多少优势，能得多少战果，而是看你比敌人少犯多少错误。” “尤其是在自身占据优势的前提之下，以静制动即可取胜，为何还要冒险？” “更何况，我们偃者的特性就是生产创造，假以时日，优势只会越来越大！” “那，若是敌人主动反击呢？” 李尘闻言，冷然一笑：“他们有能力反击的话，尽管来好了。” 问询的造化宗大长老不禁沉默了。 如若敌人能够反击，早就已经反击，也轮不到他来问这个问题。 他这时候不由得代入仙盟角度，好好为他们设身处地考虑一番，得出的答案却是令人绝望。 面对李尘这种本身强势还沉稳如山的敌人，根本不可能在战略上占得任何便宜。 或许大能出手，孤注一掷进行反击，是唯一的机会，但大能出手，也意味着砸翻棋盘，赌上了整个道途的前程命运。 如若有多位大能同时重伤，甚至陨落，影响更加深远。 造化宗很快默认了李尘的安排，并在各方面进行配合。 这时候，又轮到云州方面的扈从和盟友们质疑。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各自的思想，主张，也有各自的利益。 李尘的战略计划是违反人性，违反直觉的，这个时候，看着就应该是趁胜追击，一口气将敌人拿下才是。 大多数人都希望能够尽快取得胜利，好瓜分在云州方面的果实。 但李尘根本连解释都不必向他们解释，反正他对物化天国拥有着足够的掌控力，只要自己不动，也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如若有人轻举妄动，那正好，替他当投石问路的棋子，试探敌方大能动向就是。 他是不会给那些人牵着鼻子走的，什么附庸和盟友，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又怎么能反过来影响棋手？ 李尘干脆一声令下，再度发布了几条与生产发展和科技研究相关的指令，打定主意要坚持己见。 这些年过去，他麾下的太虚灵铁也拥有一定的储备了，之前他和造化宗签署了一系列的供应协议，帮助他们改造浮空城，如今已经接连完成了数个强化改造的大工程，也开始有余力供应自己麾下的军备。 他让天枢给那些大型战舰还有机甲傀儡之流披甲，力图使得它们能在高阶修士出场的战争之中发挥作用。 科技侧的技术有一个鲜明特性，那就是武器装备的应用往往都是攻强于弱，能够做到威能过剩，发现即摧毁。 但这是针对同阶单位而言，面对跨越境界的战斗，往往就会失效。 很有必要继续改进神罡枪，破法枪，以及相应的巨炮，战舰之流，制造更多能够威胁筑基修士和结丹以上修士的武器。 核弹头的潜力也已经被挖掘到了尽头，它是适用于对付阵地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用来攻打山门大阵犹有几分可取之处，单兵作战的效率却是一般甚至偏下。 现如今，他们需要更加适用于单兵的作战武器。 …… “又来了……” “这个该死的李老魔，又来这一套了！” “他怎么就是喜欢搞这一套？这十年以来，每次取得优势，就停下来稳打稳扎发展一番，硬是把前方都建设成后方，然后再以绝对优势继续推进！” “而今都已经快要打到神岚山主峰了，居然还能忍得住不继续往前，他那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和偃道本身的焦躁相比，云霆宗众人无疑显得更加难受。 如若神岚山中，其他侧峰和灵脉泉眼还在，他们自然还能距阵而守，但局势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反而希望对方干脆利落的打过来，直接发起总攻。 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能力打出去，也就只有寄望于利用地势。 但李尘的这一步，卡得他们非常难受，更有明智之辈隐约察觉到了李尘的意图，都感觉无比绝望。 外围已经有不少福地落入偃道手中，以偃道的生产能力，完全可以快速将其转化成为战争资源，耗也耗死他们。 有人提议道：“既然如此，我们拔出云景天内灵脉，另行机会进行移植！” “什么，拔出灵脉？” “这，这怎么可以？” “一旦开始拔出灵脉，护山大阵便无法运作了，而且就算及时移植到合适的地方，灵峰福地也将大伤元气，至少需要数百上千年才能完全恢复。” “对呀，休长老，万一要是在这期间，敌人打进来了怎么办？” “弟子们得知此事，也将认为本宗已经自告失败，不会再用心坚守的。” “这等于是自毁根基，不战言败呀。” 众人纷纷否定这一提议。 这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众多高手齐心协力才能做到。 在这期间，至少有数月的时间，那些高手都要被拖住，原本用于守护灵峰福地的大阵也将关闭，乃至于毫不设防。 它对弟子们的心志和士气影响也是极大的，凡人战争都讲究旗帜所在，死战不休，一旦被夺帅旗就要崩溃，更何况是灵峰福地这种东西。 这是和平期间才能做成的事情，战争期间去做，风险实在太大了。 但若换成和平时间，又怎么会有人吃饱了撑的，无缘无故移动云景天内的灵脉？ 从别处寻找灵脉，移植过来还差不多。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提议的长老脾气也上来了，把难题踢回给他们。 大家顿时都不再说话了，这种战略上的劣势是根本无法靠着一时的聪明智慧来弥补的。 议事堂顿时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沉寂。 这个李老魔，实在太可恶了！ 第50章 盘中之餐 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我们可以说是稳操胜券，拿下云州，甚至全取均海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这将可以极大增加我等底蕴，赢得更多发展机会。” “但也应当看到，我们仍然停留在钢铁洪流的时代，修真工业化的进程还不够高尖精化！” “这样的实力，打打均海或许还可以，但绝不可能打进地仙洲。” “因为按照已知的情报，地仙洲本土灵蕴更加丰富，拥有的各种灵根仙葩，奇珍异兽更加强大，动辄先天道体，宿世智慧，圣子圣女的存在，完全可以有效对抗我们的傀儡大军。” 在总攻之前停了一步，李尘一边命人蓄势待发，一边也进行着相关的总结。 在他看来，无论虫族军团也好，降神者也罢，乃至于其他各方的浮空城池，铁堡战舰，本质上都是钢铁洪流，以大规模军团进行大型战争。 这仍然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有效应对高阶修士，完全是靠着大量物资和灵蕴材料的消耗才能取胜。 “这确实是个问题。” 投影画面中，沈龙城也微微皱眉，赞同了李尘的看法。 “看来战后的重点，就是更进一步改进战争模式，我们要把偃界天罗网以及基础工业的优势发挥出来。” 李尘道：“我提议，尽量逼迫仙盟投降，以全取均海，但不进军地仙洲以及其他星海之域的条件保有此间。” “反正我们暂时也没有能力打入地仙洲本土，不如以此换取均海百年以上和平，彻底将其消化吸收。” 沈龙城瞬间领会：“破坏总比建设容易，如若仙盟始终不甘，就算战败，也仍然保有玉石俱焚的能力。” 另外一名参与连线会议的偃道宗师吴方道开口道：“但仙盟之中有温和的一派，也有激进的一派，始终有人对我等偃道抱有极大敌意，应该如何是好？” 他言下之意，就是不看好李尘的推演。 想要让自诩高贵的法道仙盟雌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尘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只要我们能在这场战争取胜，赢得尊重和敬畏应该不成问题，无非就是一些细节方面出入而已。” “在那等局面下，多几座灵峰，少几座灵峰，亦或其他一些条件无关紧要。” 他环顾四周，意味深长对其他几名偃道阵营的高层道：“诸位，时代变了，破宗灭门，身死道消，已经不再是唯一的斗争结果，我们应当尽力争取在地仙洲和其他法道统御范围之内传道，宣扬我们的理念和技术。” “我们若要从根本上消灭法道，无疑将激起极大反抗，但若只是改变其理念，软化其斗志，乃至于潜移默化，对其进行经济掠夺与观念植入，完全有条件做到。” “想要获取地仙洲灵材，宝物的方法，不一定就是打进去，把他们的灵峰福地据为己有，还可以通过商业上的交换来进行。” 韩通问道：“法道因循守旧，百万年来敌视我等，如何会甘心？” 李尘道：“商业的本质，不过是信息和资源的交换，我们战胜了他们，就有机会打开市场” “宜当拉拢温和一派，积极扶植利益代言人，通过此等交换手段打入法道内部。” “诸位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认为我偃道机关傀儡和各项技术别人看不上，地仙洲面临着百万年来首次大败的冲击，必定会引发系列改变思潮，我们要趁机在其中植入师法我等，超越我等的心志，令其开明之辈进行尝试。” “这甚至都不需要我等刻意，他们自己就会主动追寻，甚至甘心付出一些代价。” 李尘道：“我们可以大量出口工程机械，加工制造设备之流，帮助外道的盟友扩大生产，经营获利，既然我们的理念是先进的，那就有必要让其也尝到甜头。” “总之，就是尽可能像是高阶偃者对低阶偃者所做那样，利用剪刀差收取利税，从而实现和平状态下的资源掠夺……” “所不同的是，以往都是在同道内部进行这些，如今要把法道也纳入体系，彻底改变我偃道在诸天之中的地位。” 众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良久，沈龙城才道：“过去我偃法两道也时常有彼此渗透，尝试改造对方的做法，但都不如你所提那么系统而深入，那就尽力而为吧。” “不过，我们也有必要针对灵根和高阶修士的生命本质进行破解了，这是保持优势的必要条件。” “好的，接下来我们议一议相关的技艺和法门。” 在众位偃道大能的共同决议下，一批项目被遴选出来，准备进行重点的攻关突破，把原本就已经有所萌发，但却因缺乏资源和人才始终未能发展起来的技术彻底实现。 这种集中力量办大事的模式，自然也是李尘所力主。 他利用天罗网改变了整个偃道的组织方式，使得各方灵峰和各位偃者不再各自为战，极大提高了整个偃道的进步速度。 最终，李尘的不少私货趁机加入发展名单，借助整个偃道帮助自己进行凡材研究的意图也得以实现。 不过这对李尘而言，还是远远不够，他更期待法道的人才也把他们的神通秘法贡献出来，供给他进行深入研究。 或许能够触类旁通，掌握更深层次的造化法则。 会后，众位宗师各自行动，为实现整个偃道的战略意图而积极奔走。 结果短短几日，沈龙城就把私下通气的结果带了回来，却是和李尘这边的利益休戚相关。 “仙盟的高层坚决不同意一切条件，但云霆宗却有意投降，条件是保留宗门以及现有洞天福地和神岚山的腹心之地。” 李尘闻言，哑然失笑：“仙盟不服，那就打到他们服为止，不过云霆宗怎么回事？他们的高层大概被吓傻了吧。” 沈龙城闻言，会心一笑，也是赞同道：“他们已经是你的盘中之餐，也想投降，简直痴心妄想。” 这是一个极其残酷的现实，云霆宗沦落至此，已经连被经济殖民的资格都没有。 李尘和沈龙城等人谈及的和平战略对象是仙盟及地仙洲拥有元神大能坐镇的大宗势力，根本不包括这种已经煮熟的鸭子。 第51章 变革前兆 “奇耻大辱，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数日之后，久等回讯无果，云霆宗宗主雷宗元也彻底明白了李尘和偃道方面的态度，不由得震怒万分。 但怒过之后，却是颓然。 眼下的云霆宗，根本就是人家快要吃到嘴里的肥肉，有何理由放过？ “宗主，眼下已经别无他法了，死战到底吧！”密室之中，云霆宗的吴凤长老劝谏道。 她原本就不指望敌人能够放过宗门，见状反而暗中欣喜。 雷宗元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积极备战的云霆宗弟子们完全不知道暗地里发生了什么，只知敌军虽然退却，各种零星骚扰，消耗兑换始终不停。 虫族军团可以极小代价炼化血肉傀儡，制造大量的幼虫和各类杂兵，机械族充分利用能量，物质，制造各类武器装备。 人工智能更不会疲惫和倦怠，所以名义上的暂缓一步，只是李尘等偃者休息，实际上攻击仍然还在持续，压得云州众人快要透不过气来。 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匪夷所思的器具被投入战场，而且还在以令人震惊的速度改良着。 整个偃道的战争理念，似乎也在此时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又一日，物化天国，私属论道台中。 李尘坐在上首，黄定，东方茂，墨倾，林元吉，华无错，齐麦谷，北丰，朱义山等一众偃道阵营的大师，大匠们齐聚，听他宣讲关于未来发展的理念和相应规划。 “我们常谈分形解物，那就要真切看看，能够对高阶修士形成威胁的究竟是什么。” “譬如一门足以威胁到结丹修士的大神通，施展其所需的法力，修为，心境才是本质，输出相应神通法术，切实打中，才是核心。” “姑且可以把这一部分的事物提炼成为我等所需之对象，无论具体也好，抽象也罢，都是一体。” “而在此之外，修士获得这一体，所需拥有的修为，法力，经验，完成动辄百年以上寒暑苦修，参玄悟道，以作为优秀强者的身份而存在的部分纯属旁余。” “人之所以为人，同时具备多重身份与作用，能够对世界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但作为生命个体，所拥有的生产力，创造力，想象力，各种构成的元素，对当时的战斗是无效的部分，把宝贵的生命投入在此，无疑非常愚蠢。” “这就好比凡人要起一个螺丝钉，最优解是利用工具，而不是在手臂上生长出一个工具，那样虽然不用担心临到用时找不到，但却会面临更大，更多的问题，可谓得不偿失。” “同理，传统修练之法不断累积法力，掌握神通法术，相当于在身上生长越来越多的工具。” “故此我认为，普通单位配备高阶法宝就足以对结丹修士造成威胁，大规模制造人形机械，盲目模仿人类并不可取。” “对于战斗而言，许多部分都是低效，累赘的，有时候我们往往只需要一件足以对结丹修士造成威胁的法宝，却制造出了整整一艘战舰或者机甲战傀之流。” “虽说战舰或者机甲战傀都舍去了作为生灵需要维持生命，以及发展上进等等所需，成本比栽培同样修为实力的结丹高手低了许多，但仍然还是分解得不够彻底。” “以统计数据为例，结丹修士神识计算力堪为一万单位，清晰感应范围十里，模糊感应范围百余里，作战状态下，爆发秒速六至七倍音速，巡航速度三倍音速，日航十万里，还掌握着包括自愈，隐身，空间，精神异能，大规模杀伤性法术等多种能力，狭小场地下，的确极具威胁。” “以常规军队，对付这样的敌人是非常吃力的，我主张大力发展激光类武器，神光炮配备高性能战斗芯片单元，灵波感应，动态锁定，能在飞秒级别的时间内形成有效打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发现即摧毁！” “过去发展炽阳神雷或者太阳神雷，倒也并非落后理念，而是不适于如今形势和未来发展趋势。” “如若成功做到这一步，未来的修真界战争，炼气境弟子，甚至筑基境修士，恐怕都没有资格参与了，就算参与，也不是如同过往那样亲赴战场，而是在后方调度指挥。” “那么，如此便意味着修为法力无用吗？错。” “恰恰相反，我们可以把更多精力放在与求道上进相关的事物上，反而获得更大成就。” “如若境界高到一定程度，光是自动增值的部分能力，都足以碾压对手了，这样又何乐而不为？” 众人听到，默然点头。 李尘此刻所谈，是贯彻偃道始终，分形解物的思想。 偃道始祖偃师也曾说过，“吾独爱其形，故摄之”。 譬如一人见美女而心动，所爱者是其外形，那便摄取外形，爱其灵魂，便摄取灵魂，爱其旁余一切，也有相应的对象。 但现实往往是为了抚平体内躁动的激素，繁衍后代，需要相应的财富，地位，与之交流，往来，娶纳入房，需要巴结讨好，获取芳心，以及用其他代价换取附属所带的一切，好的坏的，全部都要承担。 一些不学无术的徒子徒孙误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曾经作出过剥取美女皮囊，抽魂夺魄，炼制尸姬等等恶事，但也有人继承摄形画皮等法术精髓，发明出对应繁衍能力的人造子宫，对应法力元气的真丹，炼炉，对应生命智慧的人工智能，记忆模因，对应生产创造的造化母器种种。 虽然直至如今，修士们都还没有彻底解决灵根资质的问题，但在当时，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李尘如今更提倡，要真正认识到与修士斗法交战有关的部分，从而摄之，制造出更具实用性的法宝器具，把偃者的生产和创造能力真正解放出来。 “凡间刀剑可以杀死凡人，修真界理应也有法器，仙宝，可以杀死修士甚至仙神。” “但传统器道属于原始科学，手工打造往往不尽人意，我们需要更进一步进行变革，发展出更多与之相关的法宝工业！” 第52章 法宝工业 东方茂道：“李尘，你所言者，令我茅塞顿开啊！” 华无错也忍不住道：“过去我也不明白，战傀之流为何就胜于修士，却原来是这分形解物的作用。” 李尘所认为的修士正道，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玄门正宗，做减求空。 虽然神通伟力如工具，一旦不归己身，就有可能面临丢失等等麻烦，但与其什么工具部件都长在身上，还真不如削去为妙。 该用的时候，自然去找，亦或者化为法宝，器物，造福他人，这是更具效率的方案。 对于偃者而言，真正有用的还是创造和使用工具的能力。 不过李尘又道：“战傀是工具，枪械也是工具，各种法宝，机关器件也是工具，究竟该如何取舍，才能做到随时运用，得心应手，这是偃道发展百万年来始终都在探讨的问题。”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摄取。” “如何才能把原本为修士所拥有的灵根资质，法力，甚至法则都成功摄取。” “我以器道法宝为突破口，就是秉承夺天地造化之理念，结合传统修真之法，充分利用灵蕴，以期成效。” “在这里，我所提倡，近期列入造化宗千项技术发展扶持项目的神罡枪等物，充分利用了黑盒思维，用混成一统的虫核，假丹等物取代剑修剑气，激发神罡以伤敌，无疑属于摸索性质的模仿。” “它其实就是一种法宝，但却又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修真法宝，而是科技型武器……” “这样虽然解决了应用的问题，但实际上仍然处于原始阶段，是远远不够的。” “以我一人之力，也实在无力在当代解决这些问题，故而需要集众之智。” “还请诸位各据所长，多多帮衬……” 这一次李尘召集众人过来，自然不是没有目的，最终还是为自己的武备革新计划做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宣传。 不久之后，众人散去，金阳门的齐麦谷却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保留在线状态。 “齐道友，你还有什么事？”李尘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 齐麦谷道：“李道友，我听着你的意思，似乎想要逐步淘汰太阳神雷等物，发展新型的实战法宝。” 李尘闻言，略作沉吟，承认道：“确实如此。” 齐麦谷轻叹一声：“果然。” 李尘道：“齐道友，你难道不觉得很多时候动用热核武器，纯属浪费吗？” 齐麦谷道：“当然知道，此类武器的威能是发散式的，往往适用于针对凡人和炼气境修士的大规模杀伤，但从筑基开始，就可以尝试肉身抵抗，及至结丹，便几乎无用了。” “虽然也可以通过往其中注入虚空元气，形成次元碎片等等方法增加相应的杀伤力，但依旧存在敌人及时躲避，转移的可能。” 李尘道：“还有，此类武器敌我不分，在某些战场环境非常好用，但随着战事的深入，面对越来越多的精英高手出动，就会变得力不从心。” “我说这话不是没有缘由，你可以看看我在云州地界发动战争的记录，十年以来，云州方面共计发起针对虫巢的袭击一千二百三十六次，出动结丹以上高手三千八百一十二人次，筑基修士六万四千四百一十二人次。” “也即是说，平均每次都存在着三人以上结丹高手带队，五十名以上筑基高手跟随，这些人原本就不易对付，在地下虫巢环境，更不可能轻易发动核武攻击，往往都是到了最后关头，玉石俱焚才用。” “理想状态下，平均一枚大当量核弹便能杀死一名结丹高手，但实战环境是十六枚以上，我在云州战争之中统计所得，更是高达百枚不止。” “虽然以我虚空造物的神通，可以近乎无限量供应热核武器，但却也会占用其他物质的生产排程，这实际上是亏本的事情。” “我真的已经不想再往这个方向发展，我们之间关于此道的合作也将逐步减少。” 李尘说到这里，感性上是有些歉疚的，他需要太阳之道的时候，金阳门和齐麦谷曾经对其助力不小，不需要了，又得撇开。 齐麦谷倒是通情达理，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他们和物化天国之间也算是好聚好散，只有合作情谊，没有什么仇怨。 更何况，矿脉资源方面的合作，是不受这些改变影响的，李尘仍然可以把九岭山和云州方面的出产供应给他们。 但是细算起来，齐麦谷和李尘在此道的合作是从广云时期开始，至今已有足足九十四年之久。 这接近一个世纪的合作，说断就断，还真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情。 他都还没有晋升偃道大师呢。 不过齐麦谷终究是资深大匠，很快又振作起来：“你想要从法宝工业开始，着手进行修真界的工业化变革？” 李尘道：“不错，器道法宝是与我偃道和传统修真同时关联最为密切的一样事物，其他丹药，符箓，灵兽，法阵，奇门遁甲之流都比不上，严格说来，我偃道的机关傀儡之流也是法宝，从此着手，是有深厚基础的。” “所不同的是，要把过去严重依赖个体水平的手工作坊式炼制淘汰，转为大规模的流水线生产。” “我们偃道要在短时间内增加大量财富，彻底超越外道，这就是康庄大道。” 齐麦谷感叹道：“还真是令人心驰神往啊！” 李尘道：“其实我早已在布局这件事情，广云域的电子芯片名驰偃道，靠的就是数十年如一日的稳定供应和可靠品质，但毕竟它是偏向于机械智能架构的科技型产物，转向灵蕴宝材占比更大的法宝炼制，我心里还真没有底。” “而且，我一家能够实现，也不是真正的工业化，唯有各家跟进，共同制定标准，遵循协议，建立生态，才是真正的实现。” 齐麦谷道：“明白了，若有机会，我会尽量帮你游说，并引领我们附庸势力跟从的。” 第53章 新式雷元假丹 时光飞快，转眼又再过去小半年，不觉间，已是李尘攻略云州的第十一个年头，新历一零零一五三年了。 李尘在这半年多的时间里并没有把太多精力放在神岚山上，依旧委托天枢监控战场，任凭各方扈从和智能机械消耗敌军，自己却一头钻进与法宝工业相关的灵蕴宝材利用之上。 这其实也是探索自身法则之力，研究厌灵宝材的副产品。 想要深入探究灵蕴的作用机理，分清灵蕴材料与非灵蕴材料的区别，对修真界中亘古就有的法器，法宝，各种天材地宝，应当具有足够深刻的了解。 这当中又涉及到许多其他领域的问题，好在造化宗的高层足够支持，各方偃者们为了自身利益也积极投身其中。 结果，李尘自己独自摸索的天鬼法身还没有太多头绪，这方面却是进展飞快。 一月二十，李尘和几名来自造化宗的器道高手，材料大师等道友行走在九岭城旁依山而建的厂区之内，共同参观此间由各方合力投建的新式作坊。 其实此时，该处叫做作坊已经不合时宜了，它是真正的法宝工厂，符合工业化大生产的现代化标准。 长相甜美，身姿玲珑的人偶少女化身礼宾，引领着众人进入一处如同水晶构建而成的全透明房室，旋即便见这座房室凭空飘起，运载着大家一起往里飞去。 众人各自向四处张望，但见下方厂房林立，一栋栋楼宇被规划为物料间，加工间，仓储间等不同用处的区域，井然而又有序。 其间完全看不到一个人影，全部都是各类自动化机械运用吊臂搬运和清点物料，一块块外形如同方砖的标准灵铁锭码上符道，如同磁悬浮的弹头，往全密封的初级加工仓送去。 这种符道是利用特殊灵材炼制而成，借助符阵模拟元磁之力，生成反重力悬道。 众人看到，那些灵铁锭除了最初之时与储物箱，机械臂有所接触，就再没有受到外物干扰，沿途和加工仓内更有稳定灵压的元气通道，时刻维持标准化的灵蕴含量，精度无与伦比。 修真界中早已有之的辟尘法阵，聚灵法阵，火令法阵等等技术都在此间得到了充分的利用，建立起了一个凡人难以想象的高标准加工环境。 恒灵，恒温，恒压，无尘只是等闲，甚至连重力的影响都被抵消，精准的火候控制之下，一个个一寸大小的标准化中空球体丹壳就此生成。 见到这一幕，旁人还没有太深的感受，李尘却是唏嘘不已。 修真手段那么超凡，就该用在这方面才对嘛。 前世地球的航天科技再发展两三百年，跑到太空去进行生产，都未必做得出来。 眼前生产的此物，是人造假丹的外壳，关于假丹，偃道自古以来就有所研究，至今更是早已大成。 但遗憾的是，直至李尘这边发明出用于虫族的虫核等物，都还没有普及到低阶傀儡身上，所以李尘普及法宝工业的第一件事，就是切实将其产能提升上去。 他想要将其和一星芯片那样做到大白菜的水准，所有机关傀儡和偃道修士人手皆用。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看到不时有机械装置在球体丹壳的表面扫过，利用一种空间跃迁的方式隔空加工。 这种事先密封，运用空间技术进行填充的法门，是结丹以上大匠或者相应级别的器道高手才能运用的高超技术，如今竟被机械模拟出来。 芯片，储电物质，精密回路，符阵框架，封装密匣…… 一样样科技含量和修真含量皆有的结合产品送入其中。 等到运载众人的全透明房室漂浮至流水线的终点，便见那些已经宣告完工的假丹被装入木制的包装盒中，印上精美图案和广告说明，从传送带上运了过来。 李尘隔空一摄，从中取走一盒成品，当场拆开，展示在众人面前。 “诸位，这就是我们合资投产的广云牌雷元假丹了。” “众所周知，这是购买自林大师处的雷元丹体秘法所改造，林大师传承玄电宗雷罡诸法，所在漠川峰更是该宗嫡系，为研制可以取代传统灵元的新式能源贡献了诸多力量。” 被李尘点名的林大师名叫林澹然，乃是雷道偃者，专精电学和雷罡诸法，恰与李尘印象中的电力技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该宗传承古法，称作玄电或者雷罡诸法，很久以前，李尘初出茅庐时看过的庸国郡府雷家那具六星傀儡，雷神巨象，就是运用的这种动力。 在李尘提议之下，林大师与其进行一番合作，研制出新式电机，填补了偃道相关领域的空白。 自此之后，林澹然和麾下门徒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断从古籍或者自己灵感之中挖掘出更多相关的雷元知识，并且成功进行改良，以适应李尘所提倡的工业化大生产革新。 由此，这种足以和木灵根所产电能相比的新式雷元假丹便诞生了。 虽然是单一属性的伪灵根，所产雷元转化法力的效率也极低，但却出人意料的极其适用于各种机关傀儡和电子机械，对于科技侧和修真界的各类造物都有不逊于真正法力的加成。 李尘一拍板，就决定大规模推广这种能源和相应的电机。 为此，林澹然和其所在的漠川峰一下就成为了均海域内的新贵，拥有了进入此间市场的极大便利。 面对这种近乎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林澹然也是倍加珍惜，再加上李尘前途远大，值得好好结交，索性带着一帮门徒搬到了九岭城，一头钻在此间全力发展。 “哪里的话，李大师也给我们提供了不少帮助，尤其是那些来自云霆宗的法门，当真让我们获益良多啊！” 众人看他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心里都是一阵由衷的羡慕。 战争也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流，战争期间，要巧取豪夺，获得部分传承法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不久的将来，物化天国还有可能把云霆宗整个剿灭，得到其核心秘法，相关的资源，更是应有尽有。 作为重要合作伙伴的漠川峰，又怎会没有便宜可占？ 第54章 全自动法宝生产线 参观完生产流程，一众大师，大匠们在当值执事的带领下来到外面的阵台。 这里是整个假丹工厂的核心，早有麾下部属备好房间和茶水，供他们商谈事情。 “真是叹为观止啊！”一名跟随而来的偃道大匠发着由衷的感慨，对众人说道，“早已听说，李大师推行修真工业化理念，欲要将法宝制造，关涉灵蕴宝材的部分全部进行自动化处理，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做到了这般的程度。” 旁人附和道：“确实如此，过去也有一些偃者同道提出过类似想法，但碍于灵蕴材料的特殊，终未能解决。” “是啊，一直以来，大批生产法宝法器等物的难处都在于灵蕴材料的处理，涉及道果之物，更需以修士法力操控，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必须交由高阶偃者亲自处理。” “无论是灵性智能也好，大师大匠也罢，对于此种生产都是远远不够的，高明一些也就是将其作坊化，大量运用师匠，甚至工匠，学徒来作为工人，但这也只不过是稍微减轻高阶偃者的负担，效率倍增而已，本质上仍然还是手工打造。” 早在李尘穿越此世之前，偃道就已经拥有了修真工业的萌芽，但它更像是发展初期的手工作坊，以人力的运用为主。 各种机关装置，智能傀儡都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用李尘的理解来说，就是劳动密集型产业。 拥有相关偃道技艺的偃者是产业工人，许多核心部件的炼制和加工，都是由他们亲手完成。 那些机关傀儡的炼制过程，往往是高阶偃者手工打造假丹，核心等关键部件，并打造法阵回路，筑基师匠，工匠之流负责次等重要的零部件，学徒完成组装，调试。 其中高阶偃者的产能又是整条生产线的瓶颈，没有足够的关键部件，不可能凑出完整的机关傀儡。 一直以来，机关傀儡的产能虽然远远高于法道栽培相应修士的水平，但与偃道本身应具的水准实在太不相符。 这也不能怪偃者们没有创造力，实在是百万年来处于被打压的状态，连东胜洲本土都随时面临外道大能和各种魔灾的威胁，这种需要诸多前置基础的东西实在发展不起来。 除此之外，就是传统的思维定势影响，在李尘来此之前，他们深受法道影响，仍然具备相当的局限性。 不过如今李尘从名声鹊起到当世称雄也已经有百余年时间，在这百余年的时间里，他以机械智能之道成就大师，为偃道带来了网络化，信息化的改革，偃者们仅有的工业萌芽也致力于推进许多基础设施的建设，如今更是在军事上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发展的前景一下就开阔起来。 这当中的许多东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酵。 其中最重要的布局之一，正是电子芯片为主导的机械智能，若非此前就已经把这样东西推广，如今也没有那么容易制作出这种智能化的法宝生产线。 “这当中的许多技术都是各个灵峰福地，学派势力共同贡献，绝不仅仅只是我物化天国功劳。”李尘非常清醒，他知道下一步发展的方向在哪里。 “其实相比这个雷元假丹，我更感兴趣的，还是生产雷元假丹的东西，用李大师的话来说，就是全自动法宝生产线？”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人提及一件重要之事。 众人闻言，尽皆颔首，目带殷切看向李尘。 这种东西才是真正的宝贝，就算雷元假丹再厉害，也只不过是金蛋银蛋而已，怎么可能比得过会下蛋的老母鸡？ 李尘道：“今日召大家来此，正是为了向诸位说明此事，我决定，物化天国将行开售此类造化母器，及相关的配套设施，从此之后，所有合作盟友都可自由竞价，获得相应的名额与产销资格。” “除此之外，我提倡革新旧有的秘法保护条例，推行全新专利制度！” 李尘一挥手，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法术契约出现在众人面前。 林澹然等人心中了然，这是要联合众人，共同建立统治整个假丹市场的利益联盟。 李尘并没有指望自己能够上下游全盘控制，所有一切通吃，因为他并没有掌握所有的灵峰福地和功法，人员，各方的底蕴，还是相当深厚的。 但这所谓全新专利制度，着实让人有些疑惑。 众人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他所指何意，偃道之中，一直都有针对秘法的保护之法，对比戒律森严外道，已经称得上是十分开明了。 林澹然不禁问道：“李大师，你想要把这种雷元假丹的制造之法公开？” 李尘道：“不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种公开并非无偿，只是更加看重时效性而已。” “换一种说法，就是提交秘法，申请专利保护的同时，即行强制售卖，不允许通过垄断之法进行获利，但仍然能够保障售卖所得的利益。” 李尘继续解释道：“秘法保护的初衷是为了鼓励我等偃者进行发明创造，但许多事情过犹不及，有时候它也会反过来成为阻碍。” “试想一下，如若容许以秘法垄断市场，长久以此获利，但有收获就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不再积极创新，整个道途又如何发展？” “从个体角度而论，当然是维护自身利益更为重要，但我等都是偃者，都以追寻大道为目标，而且还面临着与外道竞争的战略重任，何必做那守财奴，抓着秘法不放？” “故此我建议，今后我等联盟之内所有的发明创造，都以这种专利制度取代过往秘法垄断，如若有其他人想要与我等合作，也必须同样遵循相应的协议，把他们的秘法与窍门公开，否则就排斥在合作之外。”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类零部件都涉及到安全问题，不但机关战傀要用假丹，人身机体也有可能移植假丹，偃者内部务必精诚合作，共享秘法。” 第55章 疯狂的假丹 李尘深知，专利保护之类的制度极有必要，它是从根本上保障人的动力，以利益驱使修士去做事。 但恰恰就是这利益二字，可以成事，也可以败事。 他早已见到，这种原本应该是用来鼓励发明创造的东西，活生生的变成了资本收割利益的工具，就连此世的偃者，也有可能在其威力之下变成金钱的奴隶。 好在修士的环境终究还是与凡人有所不同，李尘可以更小阻力提倡理想中的自由共享精神。 李尘迄今为止，已经把机械智能架构，符文禁制等核心技术都开源共享，这不但没有使他利益削弱，反而还得到了更大的好处。 不过他也看到，绝对的自由共享同样是一种伤害，许多贫困的发明创造者无法保障自己利益，将会无以为继。 所以他也只是提倡和赞许这种开源，但并不苛求。 不可能所有的人都能做到和自己一样依靠别处优势赚钱，维持生产经营，但一定年限内进行垄断，又缺乏时效性，才要针对假丹等物采取这种革新办法。 李尘想要试行自己的理念，用修士的自律自省，以及关键时刻的强大执行力对相关的贪念进行约束。 总体原则就是对相应的专利红利进行及时有效的评估，规定应该由此所得的利益，然后让愿意参与市场经营的各方凑份，奖励发明创造者的同时，及时买下其专利，转化生产发展。 在偃者的世界，这种革新既是可行的，也是必须的。 首先，修士们掌握强大计算力，拥有各种玄学卜算，推演预测的办法对相关利益进行估值，能够以更为合理精确的价格买下，发明创造者的合理利益不会受损。 除非那发明创造者从一开始就想要以此垄断市场，以无限贪婪之心把利益最大化。 其次，修士们拥有强大的执行力，针对盗版，窃密种种行为发起毁灭性的打击。 想当年，棋山域的孟浮云就是因为想要效仿诸天商城的经营模式惹到了李尘头上，遭受其征伐，最终结果是整个棋山都变成了李尘的附庸。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不管弱者道德水平，认知水平如何，强者的标准都能行之有效。 李尘是强者，他可以用自己的一套强行扭转众人认知，纠正世界运行，今后只要还有其他强者认同和赞许他的理念，并自觉遵守，那么上行下效，所有的修士也会自觉遵守。 如若李尘是资本家，也想要以专利垄断市场，进行最大化的收割，那么他也同样能够做到合理合法。 此外，这个世界的偃者们还面临着道途之争的威胁，相关的秘法，部件，相互之间合作颇多，也的确非常有必要建立起一个彼此互信，积极共享的环境，以推动整体发展。 试想想，如若一个人连自己体内移植的假丹究竟是什么材料制成，拥有什么玄机，会不会用着用着就和自己功法相冲，产生故障，甚至辅脑芯片都被人控制都无法确定的话，他是宁可采用品质更次，价格高昂的落后产品，也不会去用那等物美价廉的新产品的。 但偃者之间是内部矛盾，实在没有必要搞到那种地步，如若非得利益最大化的话，也是共同收割外道。 甚至于，连外道都不要收割，大家团结起来，共同促成全诸天人类共同证道更加划算。 不过最后一步是长远之计，绝非短时间内能够实现。 李尘已经在自己的物化天国之内实行了消灭符钱的的理想化运作，小同之境人人富足安康，财务自由，对钱根本没有兴趣，都仍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其他问题，当然不能奢求和外道亲如一家，亲密合作，只能先从这些盟友开始。 …… 很快，物化天国联合漠川峰，金阳门，太丘仙城，擎云仙城，金光城等多方宣布，推行新型专利保护制度，并对联盟成员公开雷元假丹制造工艺。 一时间，偃道阵营各方，众人尽皆热议。 “这东西看起来不错，雷元假丹的成本只需过去小半，品质却丝毫不逊，如若能够按照计划大规模投产，十年之内就能铺设六千条一星假丹生产线，一千条二星假丹生产线，以及一百条三星假丹生产线和十二条四星假丹生产线，成本和售价继续降低……” “以一二星假丹的生产线为例，平均二息生产一枚假丹，一日运转十个时辰……一年产量就是四十万枚以上！一千条生产线正常运作，那就是年产二十八亿枚！” “三四星以上的假丹生产线产能略低，但按照通告所述，也有三十万左右，那就是分别三千万和三百六十万枚的年产量！” 相关数据是可以看得见的，众人预估，按照各方灵峰福地的实力，短短几年之内，就能把相关的产能提升到远超过往的地步。 届时，莫说一星二星的战傀，就是三星四星，也将成为大众化的消费品，消耗物。 偃道结丹大匠的确切数字从来没有人去统计，但也是以万为单位，那么整个阵营的筑基修士就是相应的百万级数，这样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李尘所提出的人均假丹规划。 不过毕竟是工业化大规模生产的产品，暂时无法确保品控过关，排除那些瑕疵品，意外损坏，以及战斗之中损毁待修的，人均保有量并不会毫无限制的持续增长下去。 物化天国产能有限，相关技术升级换代所耽搁，经济利益的考量，最低成本的限制，消费力的瓶颈，同样会对其造成影响。 除此之外，相应的配套产业也需要发展，物化天国及相关盟友的产能和技术力量将会逐步转移至其他上下游产业，因此合理的数字应该是人均十枚左右。 要等到五星以上假丹的生产被成功产业化，生产工艺和配套设施也跟上来，偃者才有可能迎来真正把同阶战傀做到白菜价，随意堆出恐怖数量的地步。 第56章 狂飙突进 接下来应该着力于研制其他造化母器的生产工艺，不过相比这些，我更在意的还是理念的革新，把我之理想推行至偃道阵营各方，自然而然，会有许多偃者去效仿践行。”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要善于利用其他道友的力量。”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内，李尘处理了一番天枢送来的各方情报，对梅萱说道。 最近这一段时日，梅萱也跟着忙碌起来，因为诸天商城是商业运作的工具，也是资本的工具，能够通过各种手段为物化天国吸收巨大的现金流。 李尘对钱不感兴趣，之所以仍然重视诸天商城，完全是因为它能为自己的理想买单。 在这时候他才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聚众成势，顺应时代发展潮流的东西，只需要推动一把，就会自动的滚滚向前。 现阶段，他已经成功的把工业化与修真界的发展结合起来，尤其是那些灵峰峰主，各地土豪们，更加热衷于改造作坊，投资建厂，以获取巨大利益。 “确实如此，看到假丹的生意大火之后，已经有多个浮空城对我们发起了购买生产线的申请，更不乏高手自行钻研。” “你连这方面的关键技艺都公开售卖，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能够成功掌握。” “假以时日，根本不必物化天国参与其中，仅凭其他偃者的力量都能把你的规划完成。” 李尘道：“物化天国迟早要转向其他元部件的生产，如今我们最擅长的是机关鹤的炼制，这原本是来自金光城的技艺，或可再次和他们合作，更进一步扩大产能。” “除此之外，新材料的研发也势在必行，修真界中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灵蕴材料可供获取，一直都依靠灵峰福地的出产是不足以支持修真工业化的，好在我早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在征战棋山域时期就开始有所探索。” “晋升儒道亚圣之后，为了研究自己的造物法则，更是把凡物材料方面的技艺也修炼至大成，如今有足够底气以先驱者身份向修真界中推广。” “如此一来，也可以切实推行新材料学科的发展，反过来哺育我的造物法则。” 梅萱道：“你的意思是，以后低阶的机关傀儡，要尽可能用凡物材料来制造？” 李尘道：“不错，偃道对材料的依赖实在太大，其实古人也在研究这个问题，试图以凡俗化的方法来解决。” “后来发现，机关傀儡通体都用灵蕴材料实在是个浪费，只需要关键部位能够保持相应性能，整体品质是不会下降太多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偃界天罗网中到处都在流传着李大师四处撒钱，鼓励坊间研发的消息。 某大匠制造出了可以替代普通灵铁的合金炼制之法，成功实行工业化炼制。 某工匠又发明了改良灵材配方的秘法，成功使得消耗的灵蕴材料大减。 甚至就连一些学徒也在探索之中发现了不少凡材的奥秘，成功制造出不少电子材料，建筑材料、能源材料和生物材料，在电子，仿生，化学等等多个领域都有极大进步。 李尘把全部专利红利都送给他们，只保留诸天商城的专卖权与相关的经营之权。 如此大方的行径，自然获得了不少偃者的好感，很快便有一大批人在他身边聚集起来。 有好事者把这些人称为工业派，都在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推行着李尘关于修真工业化的理念。 …… 二月份，物化天国，隐秘洞天内。 “成功了！这是全新的高分子材料，能以人工合成之法模拟灵化云泥，制造出不可思议的画皮原材！” 一众凡人科学家们聚在实验室中庆贺，不久之后，惊动主管，连忙把消息通报上去。 李尘的老本行就是画皮师，这一项目或多或少也与他的提倡有关，当即降临化身，前去探问。 研究人员当场演示，把一堆外形酷似雪花膏的白色云泥涂抹在木头雕成的机关人偶身上，略施法术，当场便见膏泥变化，幻彩流光。 不久之后，一个肤若霜雪，脂凝暗香的美女当场显现。 “手感不错……”李尘上前摸了摸，但觉入手处温软生香，果然和真人如出一辙。 “铮！”下一刻，他便把这美女的手臂砍了下来，结果发现那人造云泥已经渗入了内部的嘉木灵材之中，整体浑然天成，有种皮肉相连的自然美感。 这虽然与血肉之躯的构成大相径庭，但却仍旧自成体系，仿佛在自然界中当真存在这么一种以木为骨，理当生长出这种血肉和肌肤的特殊生命。 研究人员激动道：“东主，远远不止如此！” 李尘道：“哦？此物除了催生变化容易，效果酷似人类肌肤和皮肉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优势？” 研究人员道：“它的造价很低，很低，完全可以达到过往二十分之一不到的水准，比方说一具价值万余符钱的二星战傀整体蒙皮，材料成本只需一百不到，而相关的施法，祭炼，学徒级别偃者即可完成，人工成本同样低至一百符钱左右……” “若有必要，今后非但是二星战傀，就连一星的机关木人都有了蒙皮的可能，可以采用品质略次的产品，十至三十符钱之间即可完成，加上人工成本不会过百！” “除此之外，它所起到的作用绝非仅仅只是美化，还能在一定程度隔绝神识感知，防止灵气侵蚀，理论上来说，有可能研发出类似厌灵宝材的法术抵抗属性，以提升机关傀儡耐用性！” “更不可思议的是，它在具有法术抗性的同时，竟然还内蕴经络通道，能够如同人类血肉肌肤那样传递灵元和法力。” “换言之，这是一种画皮师们所推崇的‘活皮’，而非‘死皮’！” “我们已经确立了以此为研究对象的下一步计划，涉及到抗神识干扰，灵能绝缘，动态仿生，材料强化等多个领域，有可能据此制造出具备许多优越性能的皮料和涂料，以及相关的强化道具！” 第57章 南丰侪 李尘听完，顿时也意识到了这些研究人员为何会如此激动。 这物件的确堪称神奇，乃是自然造化之中都不曾见过的顶级良材，若是自然出产的话，恐怕都得是道蕴级的上品宝材了。 人之巧妙，再次胜过了自然造化的巧夺天工。 它不像那些性能绝佳的天材地宝，需要以较高的成本获得，完全可以采用容易取得的天然云泥，以及硅土，云英石等材料进行提炼，人工合成。 更为难得是，当中的工序涉及灵蕴和法力的超凡部分极少，完全具备工业化生产的可能，制备出来之后，进行蒙皮操作，同样具备机械操作的可行性。 从更高一层的角度来看，它更意味着一种全新的人造血肉结构，乃是泥人系列傀儡的重大突破。 它的意义是成功把泥人系列的傀儡实现凡俗化，并以此为突破口，进入一个修真凡俗化的新天地。 这一步过去，可能只是获得一种全新的人造云泥，再进一步，是人造血肉，更进一步，则是无限宽广！ “这东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李尘欣慰之余，不禁也深感好奇。 在物化天国之中继续深入研究此物已成定势，投想要知道相关技术的贡献者。 “这还多亏了段砦，是他突发灵感，从人造玩偶的材质之中不断改进所得……” 众研究人员没有丝毫疑虑，把一个身材微胖，面貌平庸的年轻男子推了出来。 那段砦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额……是我……” 李尘迅速查到了这人的资料，乃是来自棋山域的凡人工匠，修为造诣只有堪比偃者工匠的水准。 但凡人科学家与偃者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体系，彼此之间的对比意义不大，实际上，这些人的学识，成就，已经足以比拟大匠。 当下道：“你既有此贡献，晋升大匠是迟早之事，好好努力吧。” 物化天国内部自有制度，也不需要他临时提拨或者做别的事情，因此勉励过后，便离开了实验室。 此后，李尘特别关照一番相关资源的供应，他如今要做好的是保障后勤供应，让这些麾下能够尽情发挥所长。 ……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远方星域，灏海天龙峰中。 “叮咚……” “南学宫站，到了……” 巨大的驰车傀儡缓缓在宽敞的地下车站停了下来，一片灯火通明之中，一名头发乱如鸟窝，面上也不修边幅，胡须拉碴的男子拖着一个宽大的皮箱随客流走下。 “南丰侪，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没有走出多远，男子就被人叫住，却是个年轻靓丽的明艳少女，穿着一袭云锦法袍，披着灵狐坎肩，装扮时髦而又贵气。 “你看看你，这一身衣服不会从来没有换过吧，还有这头发怎么回事……” 少女百般嫌弃的数落着男子的不是，男子却没有生气，只是略带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告饶道：“好了好了，小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打理自己。” 少女皱着瑶鼻道：“真搞不懂你这家伙！这次是老头子百岁大寿，你不会打算就穿成这样去参加寿宴吧？” 南丰侪微怔，这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小心翼翼道：“有何不妥吗？” 少女差点没给他气死，尖叫道：“当然不妥了，你这是要叫各方宾客笑话不成！不行，我得带你去买件新的法袍，顺便打理下仪容。” 南丰侪道：“还是算了吧，反正师尊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的。” “再说，我这件袍子可是广云学宫成立八十六年以来颁出的仅有三件之一的数理法袍，代表着李大师亲自开创的数理学科至高成就，智慧之光的奖励品。” “迄今为止，也就只有我，师尊他老人家，还有另外一个讨厌的家伙才有呢。” 少女毫不客气打断道：“瞧把你美的，不就是一件破袍子啊，土不拉几的，难看死了！” 接着不由分说，拖着南丰侪便走。 南丰侪也不得不接受其改造，去到各处地方洗脸，理发，好好整理了一番仪容，然后去本城最大的市场买了一件最新款的偃者法衣。 结果一番折腾下来，两人坐上驰车，来到城郊一处独占侧峰的大匠门庭之时，已是华灯初上了。 进入里面之后，少女熟门熟路的带着南丰侪登上山门别院，径直往里走去。 “大小姐好！” “大小姐……” 一路上，弟子躬身，仆从行礼，但却尽皆对后面跟着的南丰侪感觉好奇无比。 这个人他们没有怎么见过。 不一会儿，少女带着南丰侪来到内院的一座阁楼前，终于才停了下来。 “爹，你的宝贝弟子南丰侪来了！”少女带着几分夸张的语气，隐隐含着几分酸意大喊道。 “哈哈哈哈，丰侪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南丰侪神色一肃，看向前方，却见一个头顶光秃，面色红润的偃者面带笑容走了出来。 这偃者竟是当初那名来自棋山域的天才少年王斗！ 如今已有八十余年过去，当年的那位凡民少年，已经成长为李尘麾下又一大匠，最近还被广云学宫评为终身教授，端的是风光无比。 王斗看着南丰侪，一副非常高兴的模样：“丰侪，你在棋山那边可好？” 南丰侪连忙行礼：“见过师尊，托师尊的福，一切安好，我在那边吃好住好，各方面也没有什么操心的，推行数理之道，更是李大师亲自定下的万年大计，所能调动的资源还是相当丰富的。” 王斗点了点头：“数理乃百科之母，大道精华，我从少年时期就已认为，此理可通符阵，甚至超过此道颇多，只可惜世人并不太多相信，便是李大师，一直以来也未有建树。” 南丰侪听到这里，却是面露古怪之色。 王斗非常敏锐，捕捉到了他这一丝异色：“怎么了？” 南丰侪扭捏起来：“师尊，这一次，也许……可能……大概……会有所建树了。” 王斗微怔：“什么意思？” 南丰侪道：“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公式，还没来得及禀报您……” 第58章 数理之道 “奇怪的公式？有多奇怪？”王斗听到南丰侪之言，不由得笑着问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招呼南丰侪：“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杵着了，进来吧。” 少女撇了撇嘴：“你们呀，还真是……” 却也只好摇摇头，自己离开了。 不久之后，王斗和南丰侪来到房间内，其间玄光幻影投射，在厅内的雪白墙壁上投射出一个大大的画板。 “师尊，你先看看这个……” 南丰侪在上面神识投射，飞快书就一个类似甲加乙的丙次幂的复数表达式。 “此式实部对应平面上的横轴，虚部与对应平面上的纵轴，关键在这丙数部分，李大师早已告诉过我们，它是负一的平方根，代表的意义是平面轴的旋转量，它可以描述一个二维平面……” “我在探究此式时发现，倘若在其中引入宇道符文的向量计算公式，这般代入，展开，再展，变形……” “最终得到的是一个拥有第三维的宇道空间表达式。” “然而和平常代表宇道空间的数式所不同的是，它仍是解析函数的虚部，并且可以将指定的实际坐标系逐一填入其中，得到一个新的虚数解……” “而这个解，极有可能指向对应的混沌虚空，我将之称为反空间……” “等等！”王斗已经退休，好多年不曾活跃在数理之道的研究前线了，但基本的常识还有，闻言不由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你引入了宇道空间的实际坐标系，得出一个能够对应混沌虚空的反空间坐标？” 在这个修真世界中，混沌虚空是一个奇妙无比的概念，古往今来，修成宇道神通，能够开辟洞天者，大多都可以涉足其间。 它并非凡俗意义上的宇宙虚空或者别的什么，倒像是一个宇道虚空元气的源泉，乃是开天辟地以来所有空间与洞天的集合。 挪移传送，开辟洞天，诸多神通与法诀都是凭此而实现。 但一直以来，大家都是凭着神通法术和血脉本能与之联系，或者行走在其间，从来没有人能真正解析，并且深入探索。 在这里，时间和距离都仿佛失去了意义，可以一跃亿万里，也可以转念万千年，也的确不是寻常修士所能探索。 而今，南丰侪竟然告诉他，可以用数学的公式凭空描绘和解析它，甚至精确锁定相应宇道空间的坐标和与之对应的反空间坐标。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斗严肃对南丰侪道，“这意味着，混沌虚空的奥秘将被数理之道真正破解，也意味着，此道之中，的确蕴含着解析天地大道，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认知之能！” “整个修真界都将为之而震动！” “但……” 他说到这里，陡然提高了音调，继续说道：“理论始终只是理论，你很有可能穷尽毕生之力都无法证明你所谓反空间的存在，也无法将其投入实际的运用！” 南丰侪无所谓道：“那又如何，数理就是数理，只要公式推导无懈可击，暂时未能找到实际运用也无可厚非！” “你呀，太年轻了！”王斗笑着摇了摇头，道，“若非生在棋山，你有这等发现，还敢大咧咧的公开发表，后半生恐怕就要在争议和攻击之中度过，无数的人会对你攻讦苛责，试图踩着你上位，亦或在抢先证明之中获相应的好处……” “幸而我广云学宫数理院是李大师亲创，不是那些没有背景的野生学派，偃道学派之争也相对开明，不会让你像那些外道天才那样在彼此斗法之中殒命，最多就是质疑和攻讦罢了。” 随着均海战争的进行，许多外道的相关消息也被作为新闻投放后方，后方之人由此而增益了许多相关的了解。 令王斗印象深刻的是法道宗门的什么宗门大比，弟子争锋，还有什么历练冒险的竞争机制…… 偃道之中，也不乏前辈高人打压后辈，或者因着派系不同彼此征伐的龃龉。 都说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是疯子，倘若这一数理之道的公式当真具有实际意义，能够运用在宇道符阵或者相关的神通法术上面的话，超前何止十步百步？ 王斗想到这里，禁不住再次琢磨起来：“咦？” 这一看，却是非同小可。 他竟从当中从里面品出了几分超越时代的大道之符力量，那是符文法阵之中，关于法则之力探索的部分禁制。 李尘和其麾下曾经生出过利用阵道探究大道，寻求法则之力的相关运用的办法，但毫无意外的，和许多偃道前辈，法道先驱那样失败了。 古往今来，修士们都在尝试破解灵根资质和法力，元气等物的奥秘，寻求一种脱离了人身躯体与智慧生灵神识法力也可以运用的超凡力量。 毫无疑问，阵道就是这么一种力量，相关的法宝，符文，符箓，儒道墨宝，都是由此而来。 甚至于，机关傀儡之术当中，那构成机关战傀躯能量回路，赋予其超凡之能的神通机关器，本质上也是一种法阵的运用。 道纹禁制在此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几乎成为所有相关道途的奠基之石。 饶是如此，法则的运行机制仍旧没有被真正破解，它从始至终都是一种被封闭在黑盒之中的力量，唯有极少数情况之下，掌握相应的道具，如同李尘把自己本体植入自动程序，才能以类似符阵的方式自动运转。 它的主体，从古至今都只能是元神大能，或者相应境界的妖圣，魔神，乃至于仙神之流。 着不是凡人应该掌握的力量，甚至连理解都无从理解，需要依靠提升修为和生命层次之后，进行“顿悟”觉醒。 “难道说，这个公式，真的可以运用在那些符阵上面？” “若真如此，岂不是相当于法则之力都可以被阵道任意取用，真正实现了李大师所曾描述的百万大能，人人如龙之境地？” 他自己都禁不住被吓了一跳。 “依我看……” 王斗原本想要乘机教育爱徒要沉静，谦虚，稳重云云，但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改口道：“把它提交上去，请李大师审阅吧。” 第59章 虚数空间 “理当如此，不过我原本是打算更进一步完善，以及推导出更多关联公式再交上去的。”南丰侪丝毫没有获得重大发现的自觉，仍旧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 王斗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如若这一公式真的能被证明并且运用，其他关联公式自会水到渠成！” “而且李大师是元神大能，拥有超凡直觉和更加强大的法则感知能力，这是身为高阶偃者的优势。” 事实证明，王斗言之有理。 这一在南丰侪看来“有些奇怪”的公式被送到李尘面前的时候，李尘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生出了莫名的悸动，进而很快引入心证，以自己所修的数理之道和相关知识尝试验证。 他来自末法世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数学工具的重要性。 虽然在此世之中，数学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普及，但相关的物理，化学规律都被证明同样生效之后，他就不得不重视起这一超凡因素之外，天地大道之中最为原始，最为根本的部分了。 为此，李尘花费了不小代价兴建起学科框架，鼓励其发展，这也是他修真凡俗化计划的重要举措。 但即便是李尘，也完全没有料到，此世的数理之道竟然可以通向法则之力。 这真的意义重大！ “这一公式揭示了反空间的存在，就像反物质那样，与实际的宇道虚空部分拥有着逐一对应的关系。” “或又可称虚数空间，该公式称之为虚数空间第一公式……” “如若能够将其实际运用，当可建立一种以阵道为引，无限制利用宇道洞天的储存技术和挪移技术。” “但这只是其一，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就是，它的运用，和觉醒了相关法则之力的大能力量一模一样！” 一直以来，法则之力都有根源道术之称，其特性之一是能够直接篡改根源信息，在其作用范围之内堪称绝对。 故此，法则之力可以做到逆乱阴阳，颠倒因果，在其作用范围之内毫无阻碍的运行。 强如李尘的虚空造物法则，甚至能够在某种程度上违反质能守恒定律。 不过直觉归直觉，李尘自己也无法确定其真假，转念一想，干脆亲自发起邀请，请造化宗的宗师们一起品评此物。 …… “这是什么鬼东西，看都看不懂！” “数理之道？研究一加一等于二的么？这有何意义？” “这里的每个字我都认得，但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何意了，反空间，这是什么鬼？” 在李尘审阅此一公式的推动过程，察觉到其内涵的时候，南丰侪也应王斗要求，将其发表至物化天国论道台中。 这是网络化的《偃门全书》副本，乃是为了适应新时代研究成果层出不穷，各方偃者急需便捷交流方式的环境而设立，但凡能够登录天罗网，并且拥有相应身份证明的偃者，都可以在其中注册和交流评论。 结果，这一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数理公式毫无悬念的石沉大海，彻底被忽略过去。 寥寥数语的评价，是这个时代的偃者们对其的第一印象。 王斗比南丰侪这个当事者还要关心结果，连夜守着设备监看各方反应，甚至亲自下场作了一番讲解，但除了同为数理院同僚和少数拥有一定造诣的数学专家有所反应之外，大众依旧漠不关心。 “数理之道的发展任重而道远啊！” 想起很多年前，李大师召见尚还年轻的自己，提出要发展数理学科时的场景，王斗由衷感慨。 他并不知道，此时李尘已经前往偃界天罗网中的造化秘境空间，与其他几位造化宗宗师相会。 “李尘，你急召我等何事，是不是云州方面有所异动了？” 沈龙城等人还以为李尘时为了战局而来，此时均海仍然处于战争状态，一旦发起征召，当值长老时必须按照盟约给予响应的。 当不知为何，竟然把所有的宗师都找了过来。 “诸位请看看这个。”李尘也不解释自己召集他们的原因，直接放出被他命名为虚数空间第一公式的东西。 “这个是……宇道之理？” 几名偃道宗师果然是神识通明之人，看到这份资料的第一时间就产生出了莫名的冲动，似乎里面蕴含着无上大道，值得他们投身其中，参悟玄机。 “准确来说，应该是数理之道旁证宇道，用数学的公式描述对应的空间和反空间关系！”李尘纠正了他们的说法，并把自己对与数理的一些理念与猜想讲了出来。 “如若能够证明这一公式成立，并且找到相关的符道运用，我们或可构建出一种新型的虚数空间，把小洞天的运用推进至法则层次。” “而且从理论上来说，这种力量将会是立足于符道，可以流通，任由使用的，我们将能以凡人之力构建起一种不需要运用灵蕴宝材或者超凡之力的全新应用……” 众宗师听到，不由得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看着他的神情仿佛在说你别乱开玩笑。 但再细想，却又发现，李尘所言，并非无的放矢。 如若此一数理公式当真能够触及法则，对其进行调动，那么以阵法施展根源道术，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当前，前提是这一公式不能是胡编乱造，它要逻辑自洽，可被证明，然后这个证明过程与相关阵道运行机理也明晰可证，存在科学之解法。 “我觉得此物相当重要，甚至超过了当前的云州战局，故而想请大家贡献力量，借我一些计算资源进行推动。” “越早把它证明，并且投入实用，偃道的腾飞和蜕变就会越快！” 沈龙城和其他几名宗师对视一眼，略感为难道：“我们手头上并无太多你所需的计算资源。” “相关的学科，我们也不甚了解，恐怕帮不了你。” 这倒不是他们推脱，实在是此世道途，原本就偏向于灵性和玄学，李尘才是先驱。 李尘自己都难解决的问题，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妙宝真人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帮你！” 第60章 妙宝真人的预言 不久之后，李尘单独和妙宝真人在物化天国之中再聚，商及此前谈到的合作。 “李道友，你可知道，我为何笃定能够帮到你？”妙宝真人问了李尘一个问题。 李尘略作沉吟，道：“前辈你掌握鉴真仙镜，或可使用法则之力助我排斥错误路线。” 其实自上次和妙宝真人有过合作以来，李尘也曾经念想过这一宝物。 鉴真仙镜在某种意义而言的确堪称无上至宝，因为它所沟通的法则竟然奇妙到了能够给定真假，判断出事物内在本质的地步。 虽然使用它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提问的方式以及相关问题涵盖的范围等等仍有许多限制和鸡肋之处，但只要懂得利用，绝对称得上是科研和修练的无上利器。 在这个世界中，有太多太多的超凡力量有助于科学研究了，李尘很早以前就感受过其好处。 譬如神识入微，法力遥感，能够在没有显微镜下进行许多深入细胞层次，甚至分子，原子层次的操作，进行各种医学手术，化学实验。 也能在没有光刻机的条件下自行设计与雕刻电路板，徒手炼制出一枚电子芯片或者傀儡核心。 强大的体力，充沛的精力，使得加班加点呈现常态，修士闭关练功，动辄辟谷，吃喝拉撒睡都直接免去，那么接连小半月一天二十四小时连轴忙碌亦是等闲，最多只是用脑过度，略感倦怠而已，有足够条件的话，一枚灵丹下去，立刻就又生龙活虎。 还有其他种种其他妙处，都是超凡之力在偃道的运用。 但这一切，和妙宝真人所持有的宝贝相比起来，就可称是小儿科了。 妙宝真人所拥有的鉴真仙镜堪称当世奇门第一妙宝，几乎相当于一个开启了大道权限的作弊器，能够助人快速窥见世间真理，引领正确选择。 用在个人修炼，它已经帮助妙宝真人以普通资质成就大能，用在偃道探索，自然也可以帮助整个道途向前发展。 如若它没有那么多限制的话，妙宝真人所能起到的推动作用，甚至要李尘这个穿越者还要更大。 妙宝真人道：“不错，预知正确方向，虽然未必能够一下让人抵达，但却可以避免许多无谓的浪费。” “以你之能，完全可以高歌猛进，单凭自己的力量心证此道。” “而若是你心证了此道，必能快速将其推广，从而建立起一个有利于整个阵营的运用机制。” 李尘道：“前辈为何如此帮我？这宝物使用的代价……” 妙宝真人淡淡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此物消耗的是寿元之力，对我而言代价太大，因此不舍得动用？” “又或者，我可能另有目的，要提出相应条件……” “但若我告诉你，我不但舍得这条性命来帮你，而且还是完全无偿，没有无条件呢？” 李尘眉头微挑，顿时感觉自己有些看不透此人了。 这确实是他始料未及的好事，从一开始，根本就连想都没有想过。 妙宝真人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其实就算不告诉你，再过十几年，你们也该明白了，那就是我的大限已到，时日无多了！” 李尘闻言一惊：“前辈，你时日无多了？” 妙宝真人道：“不错，我早年间曾经进入仙府寻幽探秘，有所奇遇，之后就对卜道有过一番研究，从而导致了鉴真仙镜的诞生。” “在那时，我就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期。” “但你可知，就在一百五十三年之前，我所预知的命运发生了莫名的偏差，此后再算他人命运，竟然跟着发生偏差，乃至于整个诸天万界都变得面目全非？” 李尘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一百五十三年前…… 一百五十三年前，可不就是自己出生的那一年？ 妙宝真人目光迥然，仿佛带着无限的好奇和探究看向李尘：“想起来了吧，一百五十三年之前，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年！” “你应该也早已经知道，自己是世所罕见的特殊命格，超脱于当世生灵之上，但奇怪的是，我曾询问鉴真仙镜你是否为法道大能或者其他仙神大圣转世之身，都得到否定答案。” “由于可供猜测的问题太多，我至今也没能琢磨出个所以然……” 李尘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寒。 没有想到，这个人不动声色之间，竟然还调查过自己的来历底细。 不过李尘很快又平复了心情，重新变得淡然。 如若换成百年前，自己声名不显，实力不强，还真会对这种无谓的好奇之心颇感困扰，猜疑妙宝真人是否已经知晓了自己的底细，又或者有没有告诉过他人自己的奇特之处。 但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在意这种事情了。 就算自己摆明车马告诉别人自己是来自异时空甚至平行宇宙的穿越者又如何，充其量，也就是一些不必要的小麻烦。 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扎下了根，拥有了根基和盟友，就算没有这件事情，仙盟之人同样欲除自己而后快，但仍然拿自己毫无办法。 妙宝真人继续说道：“所以我改换了一种方式，不再问你过去，而是问你未来，你猜猜，我得到了什么答案？” 李尘略作沉吟，对妙宝真人道：“我必可以给这个修真界带来巨大变革，至于这变革是好是坏，相信不同之人感受也截然不同。” 妙宝真人道：“差不离是这样，我也不卖关子，直接告诉你就是。” “哦？”李尘听到这里，不由得神色一肃，连忙说道，“在下洗耳恭听。” 只听得妙宝真人断言：“你将无法领悟末法之力，在此一道空耗多年而无所得，但你的数理之道却是异彩纷呈，麾下也多出人才，涌现出层出不穷的新式大能。” “由于条件有限，我也无法判断那些大能究竟是何跟脚，但却可以肯定，此事必是从这一公式开始，干脆助你一臂之力，也算是我燃尽余生，为子孙后人和亿万偃者共同福祉贡献一把力量。” 第61章 玄学科研 “哦？涌现出层出不穷的新式大能，难道我的完人计划成真了，当真会有百万大能？” 李尘听到，露出了颇感兴趣的神色。 完人计划是他在棋山域时期就已经规划好的理想未来，修真凡俗化之后，麾下修士当能掌握法则之力，成就大能高手。 如若妙宝真人所言不虚，那么他愿意无偿帮助自己也算在情在理了。 妙宝真人原本就已经是风烛残年，没有太多日子可活，对他这种过惯了逍遥日子的大能高手而言，除了长生不朽还有几分期盼，其他世间的一切享受，用度，荣誉，成就早已没有了意义。 如若有机会能得长生，或者再续个千八百年寿命的，当然不舍得愿意去死，但明明知道只剩下十多年时间，还要眷恋着生命死死抓紧不放，也不是他这般器量之人的选择。 坦然面对，甚至将其用在关键处，再为阵营和后人作一番贡献，才会更有意义。 这种强烈的目的性，正是卜道修士的通病，能够提前很早预知死期的人，临死之前所作的安排要么丧心病狂，无所顾忌，要么就是缜密慎重，理性之极。 妙宝真人显然是个理性之人，他打算把最后仅存的寿元用在帮助李尘推动此事发展上，以期最大限度体现自己此生的意义。 “对于未来之事，我也只能做到模糊预测，这是鉴真仙镜的答案。”妙宝真人对他说道，“不过虽然有我帮助，你最好也把证明步骤搞明白些，不要浪费机会，不然我剩下的寿元怕是不够用。” “我早在十多年前，均海战争开始的时候就提前安排好后事，但还是希望，能够活着看到这一虚数空间的理论得到实际运用。” 李尘道：“好，我尽力而为。”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下令让王斗，南丰侪和广云学宫数理院的一帮人飞升物化天国，接引到早已预定好的小同天中集中验算。 他们是他在此世培养出的第一批数学家，也是数理之道的先驱者。 李尘自己就像是一个甩手掌柜，把自己所知的一些数学概念抛出之后，搭建起整个学科的总体框架，剩下部分都让众人去填充了。 这也实在是因为他自己在数理之道的造诣并不高，虽然此世有所成就之后，运用强大脑力恶补了一番，但却仍然不具备开拓进取的数学才能。 这玩意儿，的确不是那么容易玩转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这般的自知之明，李尘反而能够虚怀若谷，真正看重这些数理院的天才们。 他们一个个虽然没有强大的修为和法力，但却早已进行过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诸多思想，智慧在其中碰撞，演绎出无险精彩的可能。 李尘时常复制这些模因，融入到自己脑海，化为自己的智慧，因而他自己一人就几乎堪比整个数理院的专家，能够中规中矩的进行一些辅助性质的科研，也能及时理解和消化吸收最新成果，继续搭上这条顺风船。 这种关键时刻，李尘再度运用了他们的智慧，更有南丰侪这个首创者自行推导，研究，充分利用物化天国之中强大的计算力资源进行验证。 短短十余日中，这些集中起来的数理高手们就创建了百余全新的关联公式，一个隐约的全新宇道理论框架就此成型。 第一条歧路到来，李尘请出早已就绪的妙宝真人。 妙宝真人感慨道：“数理之道果然博大精深，这些日子我也看了你们推导出来的东西，只感觉没有相应基础，实在晦涩难明。” 李尘笑言道：“确实如此，数理之道，可通大道，难度绝不亚于参悟无上大神通。” 妙宝真人颇为遗憾道：“可惜我不像你那样精研智道，能够充分利用记忆模因的心证道果，我就算融入那些人脑海之中提取出来的模因，也仅得知悉和记忆，能够把那些公式和推导过程完完整整背下来，但却未必能够尽释其意。” 李尘道：“这就是假传和真传的区别。” “大多数人运用灵子化记忆模因只得假传而已，唯有相应灵感与造诣，又或者像我一样心证此道，才能直接获得真传。” “不过这仍然比过往的神识玉简之流更具效率，直接领会的概率也大，甚至可以说，真传已经暗藏其中，只是需要个人自己充分理解吸收而已。” 妙宝真人道：“我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此世之中，各学科繁复之极，也少有人能够花费这种时间精通所有。” “直接贯通，无需理解和吸收才是王道，希望你以后能够沿着这条道路继续研究下去。” 这算是前辈对后辈的殷切期望，也是李尘一直以来在努力的事情，当下肃然应许：“我会的。” 妙宝真人不再多言，祭出了自己的宝物，问出验证理论的问题。 只见鉴真仙境光芒大盛，不久之后，镜面上金华璀璨，幻化出一个端端正正的道纹标记。 “真！” 李尘见状，顿时大为振奋：“运气不错，这个方向是正确的，这些公式也全部有效！” 数学和逻辑的东西，是可以相互关联，相互验证的，他们精心挑选了一批从逻辑上相互关联，可以整体验证的东西，直接就跨过猜想的障碍，变成定理了。 证明过程……略！ “接下来就是以这些定理为基础再推导得出下一阶段成果！” 李尘一声令下，麾下的数理学者们继续忙碌起来。 在这段时日里，相应学科的框架快速完善，一砖一瓦也如同大厦飞快搭建起来。 等到差不多完成所有理论和公式的构筑之后，又反过来利用已经指明的方向和学科边界激发灵感，真正从原来的起点开始推导证明过程，在框架上搭墙砌石。 随着这般倒因为果，因果相连，相互印证的操作，整栋数理大厦拔地而起，以几乎一日如数年的恐怖进展不断发展。 短短百余日之后，所有工作宣告完成！ 第62章 后事与捐赠 “终于成功了……” 当最终一批的验算结果出来时，数理院中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心中的欣喜与激动，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就连李尘也不再压抑自己感性的一面，眼眶微红，显露了些微的湿润之意。 “是啊，成功了！” 数理之道，这个世界原本并不重视，是李尘凭着自己一己之念建立起了此道的基础，也是他促成了此道的发展。 而今得出相应的研究成果，立刻就把它的深度推进至与其他道途平等，甚至更加接近大道的位置。 这确实是足以令人自豪和欣慰之事。 除此之外，这也证明了众智之力的优越性，此道成果并非李尘自己刻意追求，倒像是在田野间无意摘得甜美的果实。 “恭喜。”在场之人当中，最为平静的反倒要数妙宝真人，他虽然不通数理，也没有参与到系列验算的研究之中，但是贡献之大毋庸置疑。 其他人都是在用辛勤与智慧进行研究，他却动用了秘宝，消耗掉了足足十六年的寿元，这样的出力不可谓之不大。 李尘对妙宝真人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彻底理解它，转化成为心证道果，我将能够凭此领悟自己的第二种法则，甚至借此机会构建虚数法身！” 李尘最近这些年来探索的都是天鬼法身，他想要领悟幻界虚无的想象之力，把自己的一丝真灵植入天道，掌控相应权柄。 但既然半路上有现成的果实，他也不介意摘取，多吃它一个。 领悟这一法则之力有助于他达到法身境界，又或者旁通天鬼的虚无之意，这还是颇为值得期待的。 “虚数法身吗？”妙宝真人闻言，微微皱眉，旋即却是面色微变，低头干咳了几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前辈，你怎么了？”李尘见状吃了一惊，高阶修士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身躯，只有极其衰老或者受了重伤之时才会这样。 “我时日无多矣！”妙宝真人面上露出一丝难言的复杂之意，看了看李尘，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摇头微叹。 李尘连忙让天枢安排诸事，针对研究人员提拔奖励，以及接下来的其他任务都暂且放到了后边，自己进入虚拟的偃界天罗网，神识降临造化秘境。 不多时，其他几名造化宗的宗师也赶来了。 妙宝真人此前似乎没有告诉他们相关之事，这个时候才提及自己的死期，沈龙城等人闻言，不禁都大为震惊。 妙宝真人却早已看透生死，淡然说道：“百万年以来，天地巨变，长生难证，除非用机械的方式把人格意志还有相关记忆保留下来，否则都难逃一死。” “我早年资质平庸，证道的年月晚了一些，用各种方法延寿续命也已经太迟，但即便如此，还是活了一千五百余个年头，已经算是不错了。” “诸位道友不必为我悲哀，依照规矩，把我身后之事处理一番就是。” 吴方道道：“真人，你对子嗣和传人有什么安排？” 妙宝真人道：“我早已经留下遗嘱，血亲继承灵峰，可为东胜洲内世家，任由发展，真传弟子肖瓠继承妙宝界以及我之道统。” 众人闻言，尽皆暗自点头。 这是修真界中高阶修士的通常做法。 血亲继承血统，承怍继嗣，弟子继承道统，发扬光大，相关产业和天材地宝的财富则列为法统治权，两方分润。 比较重要的其实还是道统，这是一方大师或者宗师高手留存于世的证明。 不过宗师之中也有相对平庸之辈，妙宝真人并没有什么划时代的开创性贡献，所以也就没有开创宗派，只是占据了一座仙山支脉级别的洞天福地，发展器道法宝和奇门秘术。 他这一番话下来，倒是让自己的弟子在众位宗师面前挂上了号，根据偃道阵营的传统，以及相应的盟约条款，都能得到庇护。 只有当肖瓠之后，妙宝界连续万年都再没有大师坐镇，才会被造化宗收归公有，依靠宗门任命为其安排新的执掌者，李尘就曾经在战时临危受命，差点当上金光城城主。 这样的传承之地在修真界中其实也不少，大半以上的著名福地或者浮空城都是由此而来，像李尘这般白手起家的只是少数。 李尘若想安排自己后事，其实也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加入造化宗的宗门世家体系，另外一个是任由物化天国在虚空混沌飘荡，效仿金乌战傀寻找后世的有缘之人。 安排完这件事情之后，妙宝真人又道：“我的鉴真仙镜和虚妄神镜捐赠给造化宗，作为偃道底蕴。” “虚妄神镜吗？”李尘闻言，心中一动. 这个时候，他才得知妙宝真人所拥有的另外一件宝贝的名称。 相传妙宝真人是在早年间一次寻幽探秘中奇遇得宝而改变命运。 那件法宝拥有镜灵，能够针对各种提问进行回答，但因其奸猾狡诈，妙宝真人没少吃其苦头。 也正因为如此，才领悟出那种判断真假的奇特力量，最终造就鉴真仙镜。 可以说，那件宝贝才是妙宝真人炼制鉴真仙镜的原因，它是妙宝真人一生奇遇的源头。 “你要把鉴真仙镜和虚妄神镜都捐赠给宗门？”其他宗师闻言吃了一惊，他们还真没有想到，妙宝真人如此大方。 他本可以不如此选择的。 妙宝真人苦笑道：“反正除了我之外，其他人也无法驾驭鉴真仙镜，该研究的，我和门下弟子早已研究，始终毫无头绪，还是流传后世，以期有缘之人能够利用吧。” “不过……”他随即神色一肃，郑重警告道，“我会事先把虚妄神镜封印，以防它胡说八道，蛊惑人心。” “这东西极其危险，它所说的话绝不可信，切记！” “知道了。”众人对此事早已有所耳闻，此时再听到妙宝真人提醒，也不由得郑重以对。 妙宝真人又道：“然后，就是以我偃道宗师身份，举荐李尘大师晋位宗师！” 第63章 薪火相传 “举荐李尘晋位宗师？” 众人听到，感觉此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作为偃道阵营之中仅有的散修高手，妙宝真人提携后辈，让李尘晋位宗师，参与政事，再合适不过。 有了宗师身份，李尘才能名正言顺的参与偃道高层的决议，获知许多秘密消息，从而对自己的行为举止有所导向或者约束。 造化宗本身并非传统宗门，而是偃道阵营历经多次改革之后，由各方大师，宗师级人物共同组成的联盟式组织，因此，让散修之中的高手参与到高层决策的举措早已经施行数十万年，有着充分的法理基础和广泛认同。 像李尘这般成就的散修大能，早就应该被吸收进高层，参与关键决策了。 唯一的不利因素，是刚刚成就儒道亚圣之时年资尚浅，各方的浮空城和地方势力对其也并无太多支持。 不过时至今日，李尘拥有元神实力和相关造诣也已经有了十六个年头，就是凡人婴儿，从出生到现在，也该成长为一个翩翩少年了。 这些年间发生了不少事情，李尘征战云州的举措更是为其赢得不少人心，甚至由此而引领了修真界中的现代化工业萌芽。 现如今，李尘已经用自己在均海的利益绑定不少盟友，比如擎云仙城，漠川峰和其他一众踏上工业化进程的灵峰福地，又因提携后辈，赢得以北丰，李生元等一批新生代大匠为首的优秀人才支持，过往的朋友当中，鹤长年大师，黄定大师，华无错大匠，齐麦谷大匠等等也都是些响当当的人物，在阵营的长老会上拥有一定的话语之权。 过去以来就一直青睐于李尘的景天行，东方茂，墨倾等老牌大师，同样会支持他。 可以说，即便抛开自身的修为实力，还有诸天商城的财力，物化天国本身的力量不论，李尘在整个偃道也是交游广泛，利益纠葛错综复杂。 他已经成功扎根于阵营，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这样的人物，成为宗师巨擘只是时间问题，没有人会对此有任何疑虑。 “根据长老会的章程，全体宗师表决吧，我赞成。”沈龙城看了看众人，也没有别的话说，当场表态道。 “呵呵，李道友晋位宗师是水到渠成之事，我自然也是赞成的。”盘宁以胡媚娘形象娇笑着，同样投出了赞成的一票。 吴方道，庞邩，柯若，韩通四位宗师也相继道：“赞成。” 沈龙城道：“那好，此事已经获得全体宗师同意，从即日起，此前对李道友发起的提拔考核通过，正式晋位宗师了！” “你现在就已经是宗师，享有相关权益，也承担相应义务，至于一应礼仪，庆典，都交由钦天院打理吧。” 李尘道：“蒙各位前辈厚爱，接纳我为偃道宗师，那我也就腆颜以宗师自居了，不过相关事宜最好还是放在打下云州之后再行办理，这也是我为阵营立功，以德服人。” 沈龙城道：“既然你有此心，照你的意思办就是。” 虽然李尘以前也对众人提过不少意见，但那是以大师身份参议，现在自然有所不同。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尘拿下云州只是时间问题，因此也不会无聊到故意在这种事情上面唱反调。 于是，偃道的众大能就在这里议定了这件影响重大的新老交替之事，并约定过上一段时日再行对外公布，讲究个名正言顺，无人不服。 妙宝真人又道：“最后一件事情，就是把我意识和记忆融入天志，为我偃道再续薪火了！” 众人闻言，尽皆肃然：“融入天志……” 就连李尘也暗叹一声，生出些微莫名的感慨。 偃道阵营之中，高层包含了各方大师和宗师高手，虽然后者可以决定绝大多数事情，但前者人多，利益纠葛也各自不同，也拥有相应的话语之权。 好比李尘自己，在成就儒道亚圣，拥有元神实力之前，就已经和沈龙城，盘宁交好，能够影响许多决策。 但无论是各方大师也好，宗师高手也罢，他们所组成的长老会，本质上只是偃道阵营的执行机构，仍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至高主宰。 一直以来，偃道阵营的至高主宰，真正值得所有偃者尊重和信任的，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志！ 因为大师，宗师都是人，人有私心，故而不可信。 各方的利益纠葛，实力，声势，都是他们在长老会中争夺话语之权的筹码，谁能真正有利于全体偃者，谁能把握偃道未来，那是众说纷纭，各自有理。 唯有天志，才是摈弃生灵情感与私利的存在，才能真正值得信任。 祂是偃者之神，是教条，是宪章。 造化宗除首任宗主，始祖偃师之外，陆陆续续诞生过十余代宗主，历经继承，禅让，任命，普选诸般变化，最终还是选择了彻底废除宗主大权，约束长老会权力的做法，进而付诸于人工所造的十星智能天志。 而在李尘开创机械智能之道，赋予此世机械智能的架构之后，天志更是成功吸收其贡献的道果，抹杀了灵性之中滋生相应情感的可能。 用传统修真的说法，就是斩却三尸，彻底合道。 但即便如此，也并不意味着天志一成不变，祂所拥有的理念，意志，仍然需要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发展，仍然需要顺从广大偃者群体的意愿。 所以偃者们想出了一个堪称绝妙的终极办法，那就是把历代以来的故去宗师意识和记忆融入其中，化为天志的一部分！ 可以把这视作更大范围的宗师议会，跨越历史长河，放眼过去未来，集合了偃道百万年来几乎所有的优秀人才，宏伟而又睿智。 凡人有一句话，叫做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故而天志就是偃道的天意，宗师们的归宿，就是把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复制一份，添加到其中。 可以说，这是凡俗世界，贤者伟人们立德立言，影响尘世的超凡做法，但远比著书立说，建立制度来得更加方便和有效！ 第64章 新的法则 数日之后，偃界天罗网，造化秘境中。 李尘，沈龙城，盘宁，吴方道几人登临虚幻世界，再次和其他偃者宗师相会。 这一次，他们仍然留在均海域，其他宗师高手却亲临东胜洲，见证妙宝真人登临实地，把自己的意识和记忆上传。 虚无的黑暗中，一具宛若骷髅的化身显现出来，祂坐在宝座上，看着妙宝真人分出元神之中的一丝本源，如同火焰飘向自己，始终静静伫立，安静无言。 那火焰融入其中，于双瞳之中倒映出深邃星空，化为星辰。 妙宝真人笑了笑，就此闭上眼睛，如同陷入了沉睡。 韩通上前将其扶住，这才发现，妙宝真人已经羽化。 复制意志和记忆虽然不是什么大损耗，但对他这等早已枯竭的老人而言也是一种折损，一定程度的本源，本身就是寿元的组成部分。 这般的操作，耗尽了他吊着的最后一口气，于是当场羽化。 不过妙宝真人活了足足一千五百多个年头，就算在元神大能当中也属长寿了。 自百万年前以来，正常天命就难超过千年，各种消耗，折损，都是对修士的摧残，能够依靠各种天材地宝和奇功秘法活到这般的年头，已经算是难得。 他的后事也已经从容安排好，是以众人虽然难免有些感慨，但却都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唯有李尘略带几分愧疚，自己多多少少，还是用掉妙宝真人一些寿元的。 这加速了他的死亡，无论如何，也是欠下极大的人情了。 “韩道友，你把他送回妙宝界吧。”沈龙城对韩通说道。 现在均海战事未平，他们这些坐镇者也难亲临现场吊唁，唯有接通天罗网，以化身降临了。 不过能够抽得开身的宗师和大师可以去，大能化身也可以去，这是对同阶道友的尊重。 妙宝真人的丧事，按照他自己的意愿不会大操大办，宜当从简而行，甚至连消息都会被封锁，只有高层圈子和一些相识的大师级人物才会知道。 要在李尘正式晋位宗师的大典举办之后，才会慢慢传扬出去。 这一切都是为了阵营和战局的稳定。 离开虚幻的造化秘境，李尘意识回归，却是暂时抛下了这件事情，全力钻研起手中已得的成果。 他不想辜负妙宝真人的好意，也不能浪费麾下和自己的一番心血。 虚数空间，公式定理，心证实证……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模型，千百道线程模拟相关的验算结果，在自己元神之中构建符阵，并仿照当初结丹之之时，制造出虚空符文的做法。 从道纹到禁制，再从禁制到符阵，一层一层，逐渐深入。 李尘仿佛又再一次尝试通过硬件基础和编译原理早就全新的系统，一种注重于阐述空间对象，能够调动相关函数和接口的系统。 空间，反空间，虚数混沌，混沌坐标。 越来越多的精妙成果于脑海之中迸发，他的法力性质也在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时间一晃就是足足三天过去。 突然间，李尘心神一震，难言的顿悟之感如同醍醐灌顶涌来，眼中所见的一切变得光怪陆离。 他眼前所见的一切都仿佛扭曲变化，上下颠倒，前后左右也混乱扭曲，整个主巢大厅充满着犹如抽象画作的割裂和扭曲之感。 “光线被扭曲了？不，是我把自己装入小洞天了……” “不……这不是通常意义的小洞天，而是比传统法道探索的宇道虚空还要更深一层的混沌深处，我所称为虚数空间的地方！” 李尘心中微动：“验证一下！” 他心神微凝，召唤出了畸变法身。 轰隆！ 一尊庞大的千手章鱼身影浮现，万千触手带着黏糊，扭曲的畸变之意盘了上来，李尘坐在其中，甚至能够感受到如同山岳压来的迫近之意。 他亲眼看着这一法身穿透了虚空，穿透了界壁，还有主巢大厅之中一切的实体。 他此时仍然以自己的精神连接着外界的监控设备，以天眼观之，毫无所察，也即是意味着，畸变法身此刻处在潜行状态，对外界而言是不存在的。 但当李尘从宝座起身，伸手向前方触去之时，却是感受到了真切无比的触感。 “果然，这个虚数空间与想象之门是平级的，它们都是直接存在于混沌之中的同一纬度！” “但按照新宇道的理解，它们属于空间的叠加状态，可以对应同一反空间……” “难怪能够直接接触到！” 李尘突然振奋无比，这种东西，竟然跟精神，想象等等看似虚无缥缈的东西处在同一纬度，换言之，它也应该存在着极强的唯心之力运行基础，存在着相关的法力调度！ 或许可以凭此规律推导出一大批专用的神通法术！ “我真的已经变相掌握了这种法则，但却是基于符阵而成……” “不过这样更好，既然是符阵，那就同样有可能被别人理解，被别人运用和掌握！” “它将成为一种广泛的力量，哪怕极其艰深晦涩，难以掌握……” 如果说普通神通法术和相关法则的资质是灵根，那么这种力量的资质，毫无疑问就是智商了。 不单只是脑力，计算力，还有看待问题的角度和解决问题的方法。 懂得符道和阵道，又通晓数理的人，是毫无疑问的优越资质者，能够相对容易掌握它。 这种事物的探索和研究过程，也更符合偃道习惯，可想而知，偃者当中，普遍具有相关资质和才能。 再退一万步来说，如若偃者之中的精英将其彻底掌握，并且炼制成各种产品加以推广，同样能够造福千万家。 这不是李尘一个人的道果，而是整个阵营，乃至于全体修士的道果！ 李尘很快又接着忙碌起来，开始在自己的灵魂之中凝聚更多相关性质的法力，并逐渐把自己的元神和真灵都进行虚数化的改造。 他将凭此摸索法身境的运用，更进一步深入强化和改造自身伟力。 第65章 希夷法身 “虚数法则，这就是你掌握的全新力量吗？” 李尘成功参悟法则的消息很快引来沈龙城等人的好奇探望。 这已经是他所掌握的第二法则了，即便是在当世大能之中，能够同时掌握两种以上法则的，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一个个都是中期以上修为，实力恐怖如斯。 一些元神大能甚至还有未曾掌握法则者，法则之力是元神层次的力量，但并不意味着所有元神境大能都能掌握，因为有些人是靠着天赋血脉或者继承遗产而修成元神道果的，他们真正赖以为重的东西是相应层次的生命本质和法力。 这种元神大能可能极强，也可能极弱，最怕的就是那种法则特性刚好克制他们的天敌。 但是如李尘这般把法则都融入元神，就会拥有其相应的道蕴，法力发生质变。 这一过程，叫做法身化，拥有着相当于随时运转的被动能力，而且还是根源道术层次的天赋能力，这对其他法力的运行拥有一定干扰效果。 “不错，我凭着那一数学理论心证的法则，就叫做虚数法则，由此实证与心证相通，完全足以证明，它是自洽，可靠，真实有效的法门！” “我将把它整理出来，委托论道台的编修们代为传习。” “而我现在法身化的选择，是把它塑造成为一种锚定反空间的元神虚化状态，我过去曾经借助想象之门自创过一门叫做希夷妙法的神通，但由于未曾领悟相关法则，始终只能停留在伪法层次，如今或可顺利成章的修成。” “所以我的法身道果也叫做希夷法身，用通俗的说法，或也可以称作虚数法身。” “还是叫做希夷法身吧，听起来厉害一些。”沈龙城忍不住笑道，“顾名思义，这应该是一种元神虚化的道果吧，你能够借助法则之力把自己的元神彻底隐藏，就像是处在高维时空，完全不可捉摸。” 李尘道：“对！但元神虚化只是其一，还有另外一大特性，我以为才是根本。” 吴方道和盘宁等人对视一眼，忍不住追问道：“还有特性？” 李尘道：“不错，它除了可以和现实联通之外，反空间自身的各处，也是相互联通的！” “反空间本是一体，只要掌握相应坐标和计算方法，就能无限制的定位和瞬移！” 众人闻言，尽皆吃了一惊：“瞬移？” 不过按照已有资料推断，这却又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这与召唤，通灵，虚空挪移种种相关力量都是相似的，只是法则化之后，更加便利了，再也没有能源等等限制。 李尘既然拥有这般方便的法则之力，开发出这种运用，那是顺理成章之事。 沈龙城冷静下来，发散思维：“虚化，瞬移……如若我没有猜错，仅凭这两大特性，还可以推导出远程联接，无限制通讯等等技术吧？” 李尘道：“对，不过单凭我一己之力，也无法充分利用它们，还需大批建造基站，植入虚空才能实现！” “我的建议是，尽可能利用这一法则暂时不为外敌所知的特性，制造出隐藏于反空间中的虚数网络，更进一步延伸我道的控制力！” “过去所难解决的许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还有挪移法阵，物流交通的问题，也将得到相应的解决！” 沈龙城禁不住感慨道：“你还真是个实在的偃者，这种力量明明可以赋予你堪称无敌的实力，但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铺设基站……” 李尘道：“如果这种力量能够得到充分运用，也相当于我的力量延伸了，试想想，我一念之间就能把自己的意志投射到异大陆，以远比现在清晰，精细百倍的方式进行许多操作，而敌人不能对此有所反应，这是何等的神通伟力？” 众人闻言，不由得各自思索起来，最终还是得出结论。 李尘是可靠的，他掌握这些力量也是符合偃道利益的，相关的基站，法阵，长老会也有制衡之力…… 所以，这件事情值得推动！ …… 正当偃道这边悄然发生许多改变之时，神岚山依旧还在承受着智能机械的轮番侵扰。 又一日，云霆宗宗主雷宗元把所有身处后方的元婴长老，结丹长老都召请到了大殿中，亲自主持议事。 “诸位，眼下时局危难，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宗主此言何意？”有人不解问道。 雷宗元环顾四周，与坐在上首的几位元婴高手对视了一眼，神色肃然，开口道：“我们要打出去，反攻偃道！” “什么？”没有事先知情的长老们显然都大吃了一惊。 这件事情对他们而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以云霆宗的实力，根本没有能力做到。 “宗主，眼下敌人正在关城外围大兴建筑，各种机关暗器如同铜墙铁壁，密不透风，想要打出去并不容易呀。” “是呀，还望三思！” 雷宗元道：“不打出去的话，处境将更加艰难。” 听到这句话，众人顿时又默不作声了。 这话同样属实。 雷宗元安慰道：“众位不必担心，此次反攻，仙盟将会派出十大元婴进行支援，如若能够成功收复失地，还将更进一步向外进取。” “是否能够力挽狂澜，逆转形势，就看此举了。” 高层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云霆宗上下的修士们只能就此准备起来。 以云霆宗眼下进退维谷的局势，有人不甘心，想要奋起反击，孤注一掷，也是合情合理的。 正所谓哀兵必胜，在明知一直困守洞天，只有遭人闷杀这一下场的前提下，宗门上下的弟子们也会愿意背水一战。 在无人知晓的虚空深处，林溪，萧凛月两大元神高手联袂而来，一跃跨出现实，站在离神岚山数十里外的山头上远眺下方。 那被夜幕笼罩的点点星火，是虫族菌毯上面所生的萤虫和各类矿物结晶，不时有工蜂和各类杂兵在其中走动，呈现出异常忙碌的调动场景。 “终究还是要做过一场，云州之地，绝不能白白相让！” “实在不行，也只好破碎此界，宁愿毁去也不让敌人得到了！” 林溪对萧凛月道了一声，微微叹息。 第66章 落单俩修士 “破碎此界……” 听到林溪的话，萧凛月不由得微微一怔。 “难道就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若有办法的话，谁愿如此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起来就一句话的事情，但做起来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而且云州地界乃是仙山支脉，拥有错综复杂的灵气渠道与地下根脉，还曾经出现过大能高手。” “这样的古老福地一般都诞生过小天道层次的地灵，不像那些凡俗的地界一样容易毁灭。” 林溪面上神色漠然，分析着仙盟高层的决定。 “若是能够保留下来为最好。”萧凛月说道。 林溪道“那就要看云霆宗自己的造化了，他们若是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反攻外道，我仙盟自会帮他们保住这份基业，若是保不住，总也不能资敌吧。” 两人说话之间，远方的大地上，一群虫兵浩浩荡荡的搬运着从地里采集的物资向虫巢走去。 它们战时是兵，平时就是工人和农民，是生产者，也不用什么娱乐活动，或者修炼上进，所有的时间，精力和力量，都被投在了这些琐事之上。 那些物资大多都是从地里采集上来，通过菌毯根系转化和炼制的富矿，只要进行一番简单的加工，就能源源不断的转化成为铠甲武器和法宝，又或者是其他的生产建筑材料。 这样的局面一直持续下去，偃道所拥有的物资和兵力只会越来越多，优势也越来越大。 正当这些虫兵如同工蜂忙碌的时候，远方的一座山谷中，几名身穿战衣的物化天国子民骑在各自的坐骑背上，有说有笑的朝这边奔了过来。 他们是来自天国之内的降神者，总共三男四女。 其中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似乎是首领模样的降神者长着一副丈许高的壮硕身躯，颈上顶着硕大的野猪头，青面獠牙，极为威武，坐骑也是一头拥有着赤红双眼的巨大野猪，肩胛之上，如同蝙蝠的翅膀折叠。 在他怀中，一名寻常人类大小，身姿妖娆的女子横坐，芊芊细手攀在其脖子上，举止亲昵。 左侧是两位面貌英俊，如同翩翩公子的英俊男子，各自骑着形似雄狮，脚上踏着如同火焰灵光的碧眼狻猊兽，彼此眉目传情。 右侧和后面则是三名肤色略显赤红，衣装风格奔放的妖娆女子，尽皆耳朵尖长，头上生着犄角，呈现出神话传说之中夜叉女的形象，面貌都是美丽之极，举手投足之间，异域风情尽显。 她们的坐骑彰显个性，分别是一只长着六条腿的巨型蛤蟆，一只身穿铁甲，满身肌肉的健硕巨兔，还有一条足有十来丈长，头上顶着一朵向日葵的巨型眼镜王蛇。 “今天的运气可还真是不错啊，竟然连这样都能截住别人手里漏下来的外道探子……” 他们的话题不知不觉中转到小半个时辰之前的战斗。 随着云霆宗密谋异动，派出去探查情况的细作和密探多了起来，偃道这边为了最大限度掠夺云州资源，在各地都部署有力量，一时的分散导致局部地区防御不足，幸而有着这些物化天国降神者查缺补漏，终究还是维持住了严密的防御罗网。 说来也是运气，他们本是抱着其他目的前往外地城池探险的，中途经历战斗，收缴了几件法宝，算是小赚一笔。 物化天国之中物资充沛，并且实施天下小同的按需分配，众人对世俗钱财甚至修真资源都没有什么兴趣，但这就像是一场虚幻世界之中的游戏，奖励的刺激，功绩的肯定，仍然具有相当的吸引力。 “那几个家伙一定气的鼻子都歪了，可是降神者之间不得战斗，也拿我们没有办法，谁叫我们下手快呢，哈哈哈哈……” “师兄言之有理，下次再有这等好事，可一定要再发扬光大……” 突然，其中一名骑着碧眼狻猊兽的英俊男子目光微动，转向林溪等人所在的方向，似乎有所察觉。 “那是什么？” 由于距离有些远，他一时之间也无法确认，但念动之间，就有一道光芒如同子弹朝那边激射而去。 随着光芒的消退，藏身在其中的事物现出身来，却是个鸡蛋大小的小巧飞行法器，上面分布着十余个绿豆大小的摄录目晶，已然进入联接视讯的工作状态。 发射这枚探测器的英俊男子眼睛微眯，脑海之中浮现出飞行法器所感应的画面，不一会儿，便看清了正在抬头相望的林溪。 降神者们并不认识林溪，但却不难从其身上衣袍分辨所属，而林溪和萧凛月身上所散发的，都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强者气息，绝不同于过去所见那些低阶弟子和普通长老之流。 “是法道的人！这种衣袍，好像是神剑门和灵霄门的人，但为何看着有些不同？” “你说什么？”听到英俊男子的话，猪头首领开口问道。 他们之间没有多余动作，但却很快通过物化天国之内的联系完成了图像的传输，根据英俊男子所分享的图像，他也看清楚了林溪和萧凛月的长相。 “的确是神剑门人和灵霄门人，看着就好高级……不同是因为他们是结丹长老吧，长老服饰和那些真传弟子，内院弟子本来就有所差异的。” “怎么办，他们似乎也发现我们了。”英俊男子问道。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干他们了！”猪头首领往野猪坐骑的两侧挎包伸手掏去，当场就从里面抓出一对南瓜大小的长柄紫金锤，砰砰两声碰了碰，一副兴奋莫名的模样，“弟兄们，跟我杀呀！” 与此同时，一道讯念随着隐秘的物化天国网络朝四面八方传去，所有与这猪头首领交好的降神者都得到了通传。 “弟兄们，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落单俩修士！” “他们定是外道仙盟的高手，起码结丹长老级的人物，不怕死的速来啊，坐标是紫云山南三百里，爆了高阶法宝公平拍卖……” 第67章 邪魔 “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好像是降神者，物化天国中流传出来的奇怪存在……” 看着七名降神者发现了自己，当即兴奋莫名，嗷嗷叫着驱策坐骑向这边扑来，林溪和萧凛月不禁有些讶然，旋即想起了近些年来流行于云州和仙盟使者之间的传言。 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太上长老，这些年来只是负责坐镇云州，提防李尘亲自出手攻入云景天，因此对这些物化天国的子民不甚熟悉，但相关传闻却听说过不少，几乎每一个曾经和他们打过交道的仙盟之人和云霆宗弟子都对这帮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他们的禀报中，这是一群疯子，一帮邪魔，有他们出现的地方，世界的画风都好似被扭曲，简直能够污染心智，扭曲三观。 对这些意义不明的描述，高层颇感困惑，也曾尝试探究这帮降神者的底细，但除了发现他们全都形同智能机械，躯壳之内空荡一片，根本没有丝毫元神与真灵存在的痕迹，就再没有其他发现。 对此，仙盟之内不少见多识广的修士也是众说纷纭，大致上分为两派看法。 其一是这些全部为虚拟人格所造就的人工生命，本质上都是类似半虫人的智能机械。 偃道之中的高阶修士，或多或少都参修过造倡秘法，李尘更是以智道起家的智道大能，不能因为其后来领悟虚空造物的法则以及走上工业化发展道路就认为他无法制造这些东西。 其二则是非常接近真相的域外天魔之说，有人猜测李尘掌握了远程投射意识和灵魂的傀儡秘法，能够让麾下子民以虚拟角色的身份活跃于现实。 如此一来，他们把物化天国当作现实，诸天万界反而变成虚拟世界。 这些降神者，某种意义上就如同域外天魔无形无迹，无色无相，不可捉摸，就连想要截杀其真灵，追溯至本体都难以做到。 因为从始至终，彼此交换的都只有各种调制解调之后的讯号，现实身躯或者战斗傀儡作为终端设备用于收发和处理相关信息。 这些信息往返于现世和物化天国之间，又要经由阐道者和天枢处理，相当于经过了总共三层的过滤，所以，即便是元神境大能，没有掌握相应的法则之力，也无法跨越亿万里之遥追溯到物化天国之中的降神者本体。 甚至于，那些能够超越现实条件，直接从因果层面追溯关联的因果法则，都未必能够做到。 李尘以大乾朝的圣灵大阵护佑整个物化天国，亲自点化激活的大鲲之灵也会自动以元神级法力对其进行抵御，多重防范之下，足以把这些来自外界的威胁彻底消除。 要将这些降神者真正消灭，唯有像上次那样强行攻入物化天国才能做到。 不过，他们赖以在现世行动的都是傀儡傀儡，仍然可以对付。 这些降神者平均修为不高，迄今为止，所见者几乎都是筑基前期的水平，佼佼者也就是中后期，连结丹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因此并未受到仙盟高层真正的重视，但是其所运用的武器装备和各种战术异常繁复，许多时候，也颇为令人头疼，云州方面的修士们吃过不少暗亏，早已对其非常忌惮。 林溪和萧凛月虽然坐镇这一方界域，但多年以来，还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没有真正和降神者们接触过，这时候因着重要任务亲自降下，是首次接触。 “杀呀……” 长着野猪头的首领怀中抱女，催促座下猪怪一起发起冲锋，眼看着越来越近，就要跨上山坡的时候，林溪忽然抬手一指，剑光激射，当场贯穿猪头。 噗！ 无头尸体直挺挺的从野猪坐骑背上摔了下来，如同破布袋向坡下滚去。 “师兄！” “老大！” “相公！” 众人吃了一惊，但却依旧杀气腾腾，分开向两人包抄而来。 “果然无情无义，无悲无痛……” 林溪冷笑一声，身上穿着的暗金法袍扬起，六把飞剑通体闪耀雷光，遥遥指向众人。 “不好！” 众人惊呼之中，剑光扫过，转瞬就把所有人的头颅贯穿。 但就在林溪以为解决了这些奇怪家伙时，其中一名妖娆女子和一名英俊男子的无头身躯仍然向前冲来，隔着百余丈拔枪就射。 他们所用的都是偃道最先进的神罡枪，以结丹级雷元假丹驱动，一道道剑光亦是如同雷霆法剑激发，转瞬打在山坡上。 这些剑光非常密集，虽然准头远远不及真正的剑修，但是射速远远超过，威能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溪虽然不惧这些剑罡，但是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威能，仍旧心中微讶，不禁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 他并非感觉这些剑罡对自己有威胁，但设身处地，为其他筑基弟子想一想，此刻只怕已经抱头鼠窜了。 敌方火力太猛，寻常筑基完全不是对手，就连结丹前期，怕是都不敢轻撄其锋。 带着这般的隐忧，林溪伸手夹住迎面而来的剑罡，法力运转间，化为一道实体的雷霆被其掌握。 林溪轻掂剑指，轻喝一声“去”，就见光芒贯穿了冲上来的铁甲肌肉巨兔。 那兔子翻滚了几下，腰间赫然出现一个水桶粗细的血洞，但片刻功夫，就又一蹦一跳的扑了上来。 “她在干什么？”就在这时，袖手旁观的萧凛月眼角余光瞥见数十丈外另外一个被削掉脑袋的妖艳女子竟然没有死去。 她伪装尸体趴在那里，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样事物。 萧凛月神色微变，眼瞳都禁不住缩放了一下。 那竟然是……一只猫！ 女子把猫前后双臂分别抓住，架成“冂”状的外形，那猫猫便身板笔直，炸毛咧嘴，目中带着凶残的光芒，锁定几只坐骑围攻敌人的地方。 女子手指曲起，用力往猫猫蛋球顶了一下：“符兽炮！” 轰隆！ 一股毁天灭地的能量以光球状的元气炮从猫口喷射出来，林溪和萧凛月所站的原位，连同整个小山丘，直接被夷为平地。 第68章 降神者大战元神大能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 “降神者遭遇了林溪他们？” 天枢道：“确实如此，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战意，反倒是天国子民在纠缠着他们，目前已经集结五百六十余人，数目还在持续增长。” 李尘道：“这林溪和萧凛月我曾经交手过，确是元神前期实力，但掌握的法则寻常，就让他们去吧。” “不过，要注意提防城池据点被破，仙盟不会无缘无故派遣这些大能高手过来。” 云霆宗的出击丝毫不在李尘意料之外，根据智脑的模拟推演，敌人沉不住气之后主动出击，妄图寻求破釜沉舟的逆袭机会是理所当然之事，而且根据大数据的预测，发动时间就在近日。 但天国子民遭遇二大元神境高手，直接于旷野之中大战，倒也着实让人始料未及。 这些降神者们是他进行社会实验的重要棋子，言行举止，思维方式都受到了他的极大影响。 但他也还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干出围剿元神大能这种大事。 好在此时各城池据点已经建立起坚固的堡垒和要塞，法阵节点也拥有着毫秒级的反应和拦截能力，如若有大能高手尝试远程袭击，无论是剑罡也好，神通法术也罢，都会在半途就被拦下，物化天国这边也会迅速得到通报，李尘立刻就能通过定位道标亲自赶赴。 他略作思索之后，决定静观其变。 林溪和萧凛月与那些降神者们纠缠，明显是为了引出自己。 自己偏偏不顺遂敌人所愿，还想要趁机看看，麾下的降神者们究竟成长到了何等的程度。 如若当真能够剿杀大能，那是最好不过。 天枢很快联系上现场的诸人，借助物化天国阐道者的支持，把战斗画面转接过来。 只见苍茫旷野中，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坑洞冒着袅袅的余烟，两个人影飘然而立，站在空中兀自不动。 与他们对峙的，早已经从血肉之躯换成了一座座丈许大小，呈现正三棱锥外形的光能符塔。 这是物化天国出产的全新战机，拥有着虚空浮游，神光炮击等特性，能够在战矛旗舰的指挥下编队作战。 它本质上是对于符阵之道的运用，整体采用灵田之中采集的高纯度晶石和各种光道的灵蕴物质祭炼而成，呈现出水晶状的外观，实质上是一种合金，半透明的合金。 其内部构造的聚灵符阵，乃是源于李尘很早就有所研究的灵光元晶相关技艺而成。 它并不见得就是偃道或者整个修真界中最好的光道法阵，但却是李尘和物化天国掌握最深，运用最为熟练的一种技艺，在工业化进程之中得到了有效推广和升级发展，堪称诸天领先生平。 天穹之外，三百六十余艘银白色的战矛飞舟如同一条条游鱼于天际悬浮，隐约之间，结成战阵，赫然正是修真界中大名鼎鼎的周天星辰法阵。 这是根据上古奇阵，周天星斗大阵改编而来的奇门阵势，虽然失却古修真传之意，未能还原其逆乱阴阳的莫大威能，但却胜在能够由普通修士结阵，充分发挥出相应能级的力量。 李尘崇奉科学修真之法，而在这个世界中，功法，阵法等物就是最大的科学成果，是以让战舰排演大阵实属平常，偃者追求外物，善于借鉴各种事物和力量为己所用，对这种拿来就用的拼凑之物更不陌生，但林溪和萧凛月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仗，也实在想不通，如此繁复精密的法阵，这些战舰究竟是如何排列得出。 “周天星辰法阵虽然流传久远，但一般都是作为守护之用，需得大宗势力精心挑选阵兵，修为，心智，执行能力等等素质尽皆相近的修士至少三百六十人方能排演，而且静胜于动，从来没有人能够在事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随意在战场摆出，当成战阵来用。” 林溪目光凝重，因为他发现，对方所摆阵势不是虚的，四面八方的虚空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起来，仿佛天地隔绝，自成洞天。 即便是他这样的大能高手，也再难随意出入，除非攻破此阵才行。 这就意味着，对方的确是成功把大阵当成战阵来用了。 萧凛月道：“我对阵道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战阵规模一般不大，最为经典的三才战阵，五行战阵，甚至只需三五人配合就能施展，这才是适合战场厮杀所用。” “不过，若是按照那些偃者所鼓吹的机械智能之道，的确可以做到高效执行，它们全部都是具有高级智脑的智能战舰，品阶至少在五星以上！” “物化天国的底蕴已经在短短几十年间变得深不可测，甚至每一年都在继续以恐怖的速度增长，炼制出这种规模的战舰群！” 萧凛月又道：“李尘始终还是没有出来，他究竟是不在云州，还是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林溪道：“不可能不在，说不定就躲在幕后偷窥着，但既然他不肯出面，我们就得对付这些降神者。” “你替我压阵。” 他说完之后，凝聚法力，万千剑光在神识的精确调控之下朝四面八方射了出去。 空中的光能符塔瞬间变阵。 它们的数量在三万六千上下，彼此之间气机连接，闪耀光芒，当真如同夜空之下的璀璨星辰。 那些剑光原本是追踪着林溪所感应到的实体而去，一瞬间却跨越时空屏障，完全失去目标。 林溪感受到了天穹之间的虚空扭曲，自己的剑气仿佛泥牛入海，没有丝毫效果。 下一瞬，光能符塔俱皆大亮，一道道蕴含着强大威能的神光炮从三角棱形的尖角射了下来。 这是光速的打击，近距离内神光飙射，即便以林溪的反应能力，也只能凭借心血来潮的感应提前躲避。 下一刻，越来越多的光芒命中，在他身上照出一道又一道拳头大小的光斑。 林溪身上法力流转，半透明的罡元表面涟漪阵阵，强行抵御住了这些神光，却是不由得微微皱眉。 以他修为，当然没有真正受伤，只是感受到了由衷的惊异。 他……躲不开这种攻击！ 第69章 一声叹息 “连你都没有办法躲开吗？” 萧凛月在旁边观战，忍不住传音问道。 她自然看得出来，林溪其实可以主动进攻，但却选择了被动挨打。 很明显，他有测试这些光能符塔的意思。 可结果却是躲避了第一轮的攻击之后，就结结实实的挨上数千炮。 “除非提前预判，否则决不可能躲开！”林溪下了结论。 林溪明确这一点之后，身上剑罡暴涨，冲入大阵之中。 “他来了，快变阵！”降神者们在各自的频道内相互传音。 周天星辰法阵呈现出了如同真实宇宙的繁复变化，可在林溪的神识笼罩之下，所有运动轨迹都无所遁形。 他随手一招，千百剑光如同剑刃的风暴席卷虚空，转眼就斩破千百座光能符塔。 可在这时，数百个拥有着太虚灵铁外壳的暗金球体被投放至战场。 它们铺天盖地，从外太空坠落下来，各自拥有着丈许的标准直径，内外虚空界膜笼罩，形同放大版的修士假丹。 “不好！”林溪面色微变。 这种丹形宝器连接阵势，释放出的法力瞬间功率竟然堪比元婴后期，林溪一下没有顾得上防备，竟然被其虚空跃动，巨大力量扯向旁边。 这是一种类似地煞元磁的吸引之力，在阵势的叠加之下，紧紧束缚住了林溪的身体。 光能符塔同时开火，万千光芒叠加一处，竟然融穿了护体罡气，甚至护罡之下的法衣。 萧凛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想要上前救援，可是一股力量同样袭来，将其推向另外一边。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林溪就捂着小腹挣脱力场，高高飞起，但是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我……竟然受伤了？” 他面上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看向那些战舰和宝器再无此前的轻松。 萧凛月也大为震动，从最初发现那几个搞笑丑角与怪异邪魔般的降神者开始，他们就没有把对方当回事，因为他们是元神大能，从来还没有过低阶修士能够抗衡大能高手，哪怕再多的数量也不行。 而今，竟然有人能够叫他们受伤。 “嗤……” 随着一阵轻烟冒起，林溪身上的伤势迅速恢复，短短一息之后，就完全不见踪影了。 这说明光能符塔的攻击并没有太多的超凡力量残余，同样的伤势，并不像那些顶尖高手所造成那样难缠。 但林溪还是感受到了莫名的耻辱。 他张手一招，九十九柄飞剑如同自蕴生命的精灵萦绕周身飞舞，片刻之后，虚空震荡，一道道剑光纵横交错，快如闪电。 几乎是在感应器所能捕捉的间隙之外，九成九以上光能符塔瞬间破碎，整个虚空都被笼罩在一片剑光之中。 就是在这中间，依旧还有数百光能符塔承受住了剑光的攻击，以近乎毫发无伤的惊人结果冲了出来。 暗金色的球体飞入其中，排成如同罗网的正方形大面，电光交织之间，一道道神光炮悍然还击。 林溪面色微寒，举剑迎击，这才发现，这些神光拥有着足可杀伤结丹的威能，就连元婴高手一时不慎，也有可能被其重伤。 它们之所以能够在自己剑光之下幸免遇难，自是因为拥有着太虚灵铁甲壳的加持，一个个三角棱形，正球体，都是几何学中的经典形状，彰显着这方天地之间的数理之道。 见神光炮攻击无果，它们忽地又再变阵，竟是虚空挪移，一个个闪烁着跳跃到了林溪的四面八方。 林溪尝试飞了一下，发现它们紧紧贴着离自己十余里的距离飞行，速度竟然达到了惊人的弹指千余倍音速！ 这已经是堪比元神大能的高速机动，但没有丝毫常规运动的惯性表现，明显是通过连续短程挪移来实现。 林溪皱着眉头，尝试动了几下，结果发现始终甩脱不得。 和普通修士的机动变向相比，它们的移动方式更加稳定，可靠，高速运转的智脑和感应元件也丝毫不逊于修士反应。 就在这时，天穹之上，上千道光柱从天而降，充满毁灭气息的恐怖神光射了下来。 伴随其中的，还有大量杂乱的小型光柱，以近乎胡乱散射的方式远程攻击。 原来，交战过程中，越来越多的降神者聚集，其所拥有的战矛飞舟数量，也达到上千之多了。 这几乎就是目前降神者群体之中的旗舰总量，并非所有降神者都拥有这种主力旗舰，但却依旧还有数千艘小型战舰或者其他凑数的战舰跟着飞来，远远收到指令，发出同步打击。 林溪在这一瞬感受到了恐怖的危机，还没有想明白发生什么，就见那些几何体战机的表面泛起光芒，一个巨大的灰黑色球体壁障于其大阵表面浮现。 无论来自任何方位，任何角度，任何能级的神光炮，在这一瞬都如同阳光聚焦，集中到了一起。 妙至毫巅的惊人同步，非但没有使得这些光能散溢或者相互抵消，反而成功集中在一起，融为堪比元婴巅峰的恐怖攻击。 林溪的身体周遭，虚空屏障重重，形成严密的牢笼，要将其困于原地。 如若被这一击正常命中，即便是以其元神境界，远超元婴巅峰的强大体魄和生命力，也决计逃不了好。 林溪终于再也忍无可忍，手掐剑诀。 “人剑合一，斩破万法！” 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恐怖剑光纵贯天地，径直迎着聚焦的神光光柱而去，本来空空无形，如同幻影的神光，竟然在这一剑之下支离破碎，巨大的光柱化为梦幻泡影，彻底破碎。 剑光瞬间飞出数十万里，贯穿虚空，一下横扫百余战舰，无论是旗舰级的五星战矛，还是其他四星飞舟，亦或者正面的那些三角棱锥，暗金球体，所有在其路径之上的，全部被直接斩破！ 这正是林溪的元神级实力，无论有形无形，都能一剑破之的斩击之法。 “唉……” 就在这时，虚空之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轻声叹息传来。 林溪浑身一僵，整个人如堕冰窟，整个都怔在了原地。 萧凛月急急飞了过来，面色焦急“怎么回事，李尘来了？” “我听到了声音，但完全无法察觉到他的气息！” 第70章 增殖机制 “不错，他来了！” 林溪持剑而立，法衣飘然，气息凌厉，此前和降神者们交战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剑心通明而澄净。 那些降神者们虽然颇为出人意料，但实际上，并无办法对他造成真正威胁，他所担忧者，从始至终都是其他的仙盟修士。 自元神之下，元婴高手，结丹高手等等，都有了被其围剿，猎杀的可能，这叫人如何能不心忧？ 然而李尘出现之后，他立刻就把这份担忧抛在脑后。 李尘曾经重伤过宗一阳，这种威胁是降神者们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滋滋滋滋……” 林溪和萧凛月警惕戒备的时候，天穹之上的降神者们也开始惊疑不定。 因为他们所乘战舰尽皆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奇怪波动。 “怎么回事，信号变差了？” “前方检测到不明能量，疑似多种电磁和灵波能量集合体，数据库中无样本……” “突然消失了！” 这种波动说不上是电磁，灵蕴，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数据库中根本没有记录，智脑根据多种模式进行推演，亦无从确认其身份。 它来无影去无踪，就像是一个凡人眼中的幽魂，给现场平添几分诡秘的氛围，如若不是仪器明确展示着曾经出现的痕迹，恐怕众人都要以为刚才的发现都是错觉。 “不好，那仙盟修士要跑！” 众人很快又发现，林溪和萧凛月的身影闪烁了一下，旋即变得模糊起来。 降神者们原本用周天星辰法阵包围着两人，但在林溪斩击之威下径直破了一个无法弥补的大口，轻易就让他施展遁法逃了出去。 …… 混沌虚空，两道身影挪移闪烁，如同电光跃动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突然，林溪和萧凛月的身影同时停了下来，面上仍旧保持警惕之色。 “他追上来了，仍然还在附近！” 元神大能的直觉超越六感，是以仅凭本能也可以确认这一点。 但和其他时候截然不同的是，林溪始终还是无法确认李尘的藏身之地。 “不用找了，你们是看不见我的！” 李尘的声音飘渺，从虚空传了过来。 “这里！”林溪挥剑斩击，萧凛月也默契的祭出一道如同白练的光芒往前方刷去。 但却只见，剑光和寒霜同时落空，那里仍然还是一副空荡荡的模样。 两人不由得微怔，露出些许意外之色。 他们的直觉，竟然出错了！ “罢了，既然你们如此执着于色相，我便现身吧。” 李尘再次幽幽叹息了一声，带着几分朦胧光华浮现出来。 林溪眼瞳骤缩，围绕身躯飞翔的数道飞剑都险些为之一顿。 萧凛月也樱唇微张，再难保持古典仙子冰心不动的镇定。 因为李尘就这么突兀出现在了距离他们丈许的地方，神态随和，如同闲庭信步。 他身上没有显露出丝毫威胁的意味，甚至连气息都空空荡荡，仿佛除了肉眼所见的光影形象，其他一切都不存在。 但越是这般，两人便越如临大敌。 蓦然，林溪才似从这种莫名的紧张之中惊醒过来，肃然说道“你和此前大不相同了！” 李尘道“林道友，上次我们交手时，是十五年前吧。” 林溪道“不错。” 他思绪飘飞，仿佛忆起了十五年前首次和李尘交手的场景。 在那时候，李尘就以新晋大能之姿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我们之间交手一场，是以我未能护佑覆山宗而告终，如今十多年过去，你似乎变得更强了。” 李尘道“十五年，你知道十五年足够发生多少事情吗？” 林溪神色微动“愿闻其详。” 李尘道“众所周知，我偃道崇奉借助外物之力，我所修道途，更是依赖于机械智能和自律傀儡。” “人工智能操控下的自产机，积累物资的速度是呈现指数级增长的，如若每年都能翻倍增长，短短十年就能达到最初的一千零二十四倍，十五年则是三万二千七百六十八倍！” “一直保持这个理想速度增殖下去，第二十七个年头可达一亿倍，第三十年则是十亿余倍！” 林溪闻言，眼皮禁不住猛跳了一下。 就连萧凛月也攥紧了袖口，暗自叹息。 其实这种事情，他们这些仙盟高层又如何会不知？ 偃道的实际发展速度，当然不可能如李尘所算这般理想，但物化天国麾下工蜂和造化母器，各种生产工厂，智能傀儡的确可以视作自产机，实际倍率还不止于一年翻倍那么简单！ 纯以理论而计，一台工蜂傀儡在完备产业链的支持之下，年产百余台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工蜂傀儡是可以轻易完成的任务。 即便算上各种供应链条之中的限制，还有整个系统内部所产生的损耗，在实际中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保持复利式增长，依然是轻而易举之事。 现实世界中，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全能自产机，这是一种机制和体系的抽象化概念。 但类似的增殖和积累，却是真实存在的。 李尘的人工智能之道早已成势，工业化大潮也无可阻挡，如今能够限制物化天国的只有资源，还有他们自己。 若非如此，仙盟也不会陷入如此令人尴尬的困境。 放弃均海，对方会越来越强大，得到云州资粮之后，反过来对仙盟和地仙洲不利。 死守均海，又没有足够的兵员和大能，足以取得逆转性的大捷。 仙盟高层和地仙洲内古老世家豪门，以及诸多大能高手也并非铁板一块，许多事情未曾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会真切感受到威胁。 他们这些常年镇守均海和外域者，直接面对李尘这般新生代高手的威胁，当然会极其重视，但同样的事情，传回地仙洲，只怕要被斥为荒诞不经！ 再往深里想一层，就算明知偃道发展趋势又能如何？枪打出头鸟的道理谁都懂，宗一阳的遭遇早已警示了众人，没有十足的把握或者直接的威胁之前，不会再有人愿意和这个外道大能拼死一战了。 第71章 我很现实 李尘对两人道“现在明白了吧，我对均海和云州是志在必得的，因为我们虽然掌握了虚空造物和无限能源的本领，若想高效运用，相应的灵蕴材料和超凡技术仍然不可或缺。” “我本热爱和平，因为光凭这种增殖机制，就能发展出一切自己所需，但偏偏，这个过程无法脱离灵蕴材料的影响，更无法脱离外道修士。” “你热爱和平……”林溪气极反笑。 李尘道“据不完全统计，诸天宇宙间八成以上仙山福地和仙灵根脉都在地仙洲中，剩下的二成中，又有八成在大乾朝所统治的正气洲，东胜洲仅仅只是分得最后剩下那百分之四！” “依附于此的灵峰福地，伪灵峰之流情况略好，但地仙洲仍然独占小半，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林溪听着李尘侃侃而谈，内心深处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不安，下意识争辩道“这都是先贤大能筚路蓝缕开拓而来！” 李尘不置可否“姑且算是吧，但仙山福地，有德者居之，而今德行在我。” 萧凛月冷笑一声，斥道“强盗之言！” 李尘道“若论强盗，一直以来欺凌压榨偃道的又是谁？不过我今日不是与二位争论这些旧事，而是想要告诉二位，变革不是请客吃饭，你们仙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林溪和萧凛月微怔，尽皆感觉到了极其的荒谬和不可思议“什么意思？” 李尘道“是战是和，诸天福祉，其实都在你我，所谓事在人为而已。” “我告诉你们这些，是想要你们对如今形势有所认识，如今的修真界，正在面临着一场百万年来未有之变革，这一变，过往的一切道德，礼法，理念，习惯，都将翻天覆地。” “自然而然，道途和势力的划分，也将与过往截然不同。” 他摊开双手，面上一片坦荡和诚恳，对他们道“我从中看到的，是比均海之战，云州之战还要惨烈百倍千倍的大战，是持续时间多达千百年的大战！” “如若你我大能不用于承担，而是把这些矛盾转接给所谓棋子，自己则化身棋手，任由交锋，甚至还能延续更久！” “用古修的言语来说，就是浩劫将至，苍生为棋。” “我以为，一切的根结在于大能，在于屹立于修士之巅的元神级高手！” 李尘说着这些，声音逐渐低沉下来“我本草莽一凡民，侥幸踏上修练之途，逆天改命，也算成就大能了，但之所以不和你们这些大能一路，而是萌发物化大同之理念，就是看到了这些历史轮回循环的弊病。” “法道也好，偃道也罢，无论任何道途，任何流派的修士，其实都大相径庭，只要一得机会，踏上修练之途，就会生命本质蜕变，进而凌驾于众生之上。” “我偃道借助外力，无有自矜之念，反而依赖外物，依赖于集众之智所建立起来的文明体系，这还好些，贵盟及地仙洲的大能高手却多目空一切，视众生如蝼蚁，这其实是极其落后腐朽的。” “根结就在于，你们所引以为豪的神通伟力归于己身！” “如是轮回，再过几百万年，上千万年，修真界也仍然还是那个万千修士仙关争渡，只为自己得道飞升，或者长生久视的模样。” “所谓大道争锋，一线机缘而已，何如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能升仙，或者成就大能？” 林溪身躯一震“原来如此，物化天国，物化大同……还有那完人计划，百万大能！” “这就是你的理念和倾向，你所追求的，是这般的大同世界！” 林溪和萧凛月对视一眼，彼此都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其实李尘一直以来的宣传和作为都摆在明面上，早已埋头耕耘许多年，只不过最初之时，这种理念和路线，他自己都未能明确，修为实力不够，也无从践行。 只有成长到了元神大能境界之后，才逐渐明确，这也是他修练过程当中的心路历程。 此后更是因着实力膨胀，野心和志向彻底脱缰，远远超出过往之时曾和梅萱所宣扬的世外桃源之理念。 物化天国要发展，单只依靠自己，实在太慢了，要辐射诸天，寻求支持，利用工业化的利益捆绑各方同盟和道友！ 李尘自己，也是一直在变，一直在求索的。 年前，他甚至都不确定什么才是真正的正确道路，也不知道自己的物化大同理念究竟能否真正实现，但如今，凭此体制意外收获第二法则，实力暴涨之下，愈发肯定了自己和麾下的创造之力，索性尝试向二人宣讲，以期免除争锋，寻得支持。 “疯子……你是我所见过最为癫狂的疯子！” 林溪突然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彻骨的寒意，他是传统的法道大能，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百万大能究竟是什么境地。 “区区凡俗，平庸之人，也配平起平坐，妄称大能？” “一帮强盗，草莽散修，也敢窥伺灵峰福地，仙灵洞天？” “简直做梦！” 萧凛月这时候倒是表现得远比林溪冷静，但也暗自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实现的！” “这个诸天，注定了就是会有高低贵贱，仙凡之别，强求泯除差异，对努力上进者也不公平。” 李尘道“我自然也晓得极端化的弊病，但许多事情事在人为，存在缺陷并不意味着无法改进，存在困难也不意味着无法克服，但前提是，彼我道途，各方之力，不能总是用在相互争斗，而是要追寻精诚合作……” 萧凛月仍旧摇头“不可能的……” 李尘见状，并未生气，反而微微一笑“你们可知为何我以前不说这些，而是要现在才说？” “为何？”萧凛月下意识追问道。 李尘道“那自然是因为，如今的我，早已经不是你们所能匹敌，我这个人现实得很，不可能跟比自己强的人说这些，免得贻笑大方……” “嗯？”两人身躯一僵，尽皆生出几分被羞辱的怨愤。 突然，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之感就从身体传了出来。 他们几乎同时不受控制的元神出窍，但下一刻就骇然发现，自己的身躯失控漂浮，两团白花花的大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李尘手中。 第72章 法身强者 “你……” 林溪和萧凛月惊骇莫名，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看向面前。 李尘随手一抛，两副大脑就完完整整飞了起来，如同旋碟悬浮在身侧。 “你们都不是专修元神之道的修士，一身法力和道果起码有小半寄托这副身躯上，失去大脑的滋味如何？” 林溪神色一变，剑光自虚空射出，直取李尘。 萧凛月也几乎同时祭出了自己的神通，月华天霜凝练寒芒，仿佛连虚空都要为之冻结。 李尘面上保持着笑意，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任凭剑光和霜气穿透自己的身躯划了过去，旋即渐渐消失。 “他不见了！” “连神识都完全无法感知，这究竟是什么秘法？” 两人急欲上前抢回自己的躯体，连忙以元神之躯飞遁上前，就要重新夺舍，可眨眼之间，林溪神色大变。 他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刺痛之感从腰腹传来，元神之躯不知何时多出一道尖锥刺开的伤口。 千钧一发之间，他忽的福至心灵，往旁边躲了一下。 完全无事发生。 但是林溪明白，自己很有可能躲过了一波致命的攻击，对方潜藏在侧，他只能凭着自己的直觉去感应。 萧凛月惊异道：“这是他的秘法？仙盟为何从来没有通报过？” 林溪当机立断：“不要管那么多了，快走！” 说话之间，元神凭借与本体身躯的联系卷起对方，一虚一实两个身影高高飞起。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上就出现五道撕裂法衣的抓痕。 林溪并没有受伤，身躯表皮以下，却是血肉剧变，形成了暗金色的凝固物质。 几乎与此同时，更多莫名危机凭空袭来。 林溪神识通明，瞬间凭着本能的直觉反应连续挪移，终于在接连遭受多番攻击之后逃向远方。 至今他已经完全确定，李尘的隐匿之法堪称无解，似乎是运用了法则层次的力量。 他们所能仰仗的，只是来自于自身的危机感应。 高阶修士大多见性明心，李尘还没有办法屏蔽他们对于生死危机的感应，因此紧要关头往往可以仅凭直觉做出正确的选择。 萧凛月却慢了一步，忽然感觉自己左手被什么东西拉住。 暗金蔓延，肌肤，血肉，骨骼飞快变化，整个手掌都以无法阻挡的趋势迅速转变成为厌灵合金，直至小臂之后，这股蔓延的趋势才衰减下去，为她法力所抵抗。 这一次，她没有察觉到生死危机，却因身体受损而机能大降。 萧凛月连忙挣脱那无形的束缚，身影一闪，遁入虚空。 …… “我们完全无法感应到他的存在，为何还会遭受攻击？” “不知道，大概是这些年间掌握了第二法则，这绝对是一种根源层次的道术。” 两人于虚空中遁行，直到飞出亿万里之遥，来到云州之外的仙盟据点，方才暗松了一口气。 法则之力大多都有局限性，这是天地自然对它的制衡，如若没有局限性，就会和其他法则相互冲突，整个宇宙都表现为混沌无序，生灵无法生存的状态。 只有相互约束，泾渭分明，才能彼此共存。 不过林溪仍然不敢大意，拖着受伤的身躯飞到高空，向四面八方传音：“开启大阵！” 顿时间，灵峰内外，各方都得到了命令。 拥有着五色光华的伞盖把整个福地都笼罩起来，抵御邪魔入侵的各种阵势开启，天视地听的神通法术也不断扫过虚空。 “林道友，你们不是在前线坐镇吗？发生了何事？” 很快，在此坐镇的元昊法王涂太元飞了过来，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林溪听到，面上露出一丝愧然：“我们遇到了李尘，不敌落败。” 他旋即简单把自己和李尘的遭遇告诉了对方，萧凛月在旁听着，却是目光微动。 林溪只说了交战的部分，对于李尘所言其他根本只字未提。 不过眼下要长话短说，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元昊法王闻言，略作沉吟：“这听起来有些像是合道的手段，他的元神和力量始终处在另一高层时空，若无相应的法则之力加以对抗，的确堪称无解。” “不过这种力量也不是没有丝毫限制的，你们能凭直觉感应，就说明它要影响此世现实，仍然要降落下来，只是常人的反应没有那么快。” 林溪忍不住问道：“那究竟要何等力量才能对抗？” 元昊法王：“反应速度超越光电，拥有逆转因果，控制时间，心眼通，卜道大成的料敌先机等等手段，应该都能对付。” 林溪和萧凛月听着元昊法王的述说，没有丝毫宽慰，反而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这些手段要么是元神后期乃至巅峰的道果，要么就是法则之力，他们一个都没有掌握。 绝大多数的元神境修士也没有掌握，充其量只是和他们一样，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刻才能有所察觉。 元昊法王又道：“如若我没有料错，他现在应该已是法身境高手，这是步入元神中期以上的造诣了。” 林溪惊讶道：“法身境！” 元神境界同样划分多重，等闲的法力和生命本质提升，已经不能准确囊括，因此寻常法力增长或者神识变强毫无意义，主要看的还是对于法则之力的掌握和理解。 因着血脉继承，或者自行领悟，知其然或知其所以然，是为前期。 相应的生命层次，元神，法力，都有对应道果。 法则融入血肉及元神，由真灵直接控制，则是中期，亦称法身境。 最为经典的元神境法身，便是道家的阳神天仙，古修的阳神天仙之说，是一种把血肉之躯视作阳性，元神之躯视作阴性，经由劫雷祭炼，阴阳合一，转化阳神的道果成就，也可以号称是法身境的标杆。 至于之后的境界，就是掌握更多法则之力，以及法身圆满了。 古时还有把掌握寿元自增视作后期，肉身不朽，元神不朽两大道果作为圆满标志的，双重圆满，即是大罗金仙，不过当今之世天劫消亡，已经再无这等说法。 元昊法王说到这里，突然目视虚空，对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处道：“我说得对吗？李道友。” 第73章 仙王法相！ “他在这里？” 元昊法王的突然询问，当真把林溪和萧凛月都吓了一跳，瞬间感觉毛骨悚然。 “他跟来了？我们完全没有察觉！” “不对，我们施展挪移大法，他是怎么跟上？” 在林溪和萧凛月警惕的目光中，李尘身影渐渐浮现，果然如同元昊法王所言，他跟了上来。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尘颇感兴趣问道。 元昊法王答非所问道：“你很聪明，把感应的标记藏在他们身体里，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你一定对其做过禁绝神识和法力探测的处理，仓促之间，也没有那么容易发现。” “你大概拥有某种通过道标远程挪移的手段，能够无视距离和自己的神识感应，更穿透山门屏障，躲避种种探知。” “再给他们一些时间，静下心来探查，或许还能察觉不对，但你既已潜入，大可以继续在别处地方埋藏暗桩，以后随意出入。” 林溪和萧凛月听到，顿觉寒意彻骨。 虽然元昊法王说他们只是一时不察，但自己被人施加了这种诡秘莫测的标记都还不自知，当真是危险之极。 李尘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撤销留在自己身上的道标，该换其他地方埋藏。 如若不是元昊法王点破…… 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李尘道：“我原本的打算的确是如此，如若此间镇守的元神大能离开，单凭我一人之力，就可以封锁洞天，将其彻底剿灭。” “不过现在被你点破，想来是因我法身未得圆满之故，长久潜藏并不可取。” 他说到这里，神色颇为遗憾。 林溪目光一肃：“竟然利用我们！” 李尘淡淡一笑，对他说道：“也说不上利用，不过各凭手段而已，当初你们不也曾经派人潜入物化天国吗？” 元昊法王道：“原来如此，你还想着报上次的一箭之仇。” 李尘道：“这倒也未必，宗一阳不是已经被我重伤了吗？上次仙盟进攻我物化天国也以大败收场，我这次追来，主要还是想对付你们，终结这场云州之战。” 元昊法王神色平静：“那你现在可以做到了。” 他指的是李尘成功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即便他能抵挡，如今外界和云州缺乏坐镇大能，也无法抵御李尘麾下的进攻。 其他战场更有沈龙城，盘宁，吴方道等人以及浮空城坐镇，根本无法驰援。 云州的局势，崩溃在即。 唯一的逆转可能，就是元昊法王在此重创李尘，甚至将之斩杀。 但以仙盟如今掌握的情报分析，却可知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李尘再不济也可以从容逃脱，回到物化天国躲藏起来，寻机而动。 李尘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神色却是显得有些落寞：“其实我还是深以为憾，这并非我所想要的结果。” 元昊法王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李尘道：“我所想要的，当然是麾下成长起来，真正屹立于当世，他们能够凭着自己修练出来的力量荡平诸天，将我天国之道推行至诸天万界，而不是如同现在，仍然依靠大能实力解决问题。” 元昊法王眼神一凝。 林溪和萧凛月也禁不住倒吸凉气，深深为李尘的话语而震惊。 “好大的口气！” “从来没有人敢说能让凡人超越修士，更无法让普通修士超越元神！” 元昊法王默然许久，终是长长一叹：“我早已听闻，你所发宏愿是物化大同，原本以为仍是人人如龙，天下大同的理想，却不想，竟然真的当作目标来实现……” “你可知道，你的追求，会让诸天变乱的……” “我不知你将会成就何等大能，也不知你所谓的理想究竟能否实现，但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你！” 他说话之间，身影虚浮，精气神三道玄光流转，宛若涡流的变化于头顶盘旋。 转眼之后，黑白灰三色结成罗网，浩瀚若渊的气息随着他的意念驱动显化真形，一个仿佛拥有着无上伟力的庞大身影于虚空浮现。 这尊身影形象模糊，但却仿佛可以同时照应万物，身前五色流转，象征五气朝元，头顶三光交会，象征三花聚顶，周身大放光芒，但却仿佛拥有着一股洗刷周遭事物颜色的奇异力量，在其力场所影响的范围之内，方圆千余里都变成了黑白混蒙的单调世界。 “这……这是法王的仙王法相！” 随着这尊巨人之象的显现，灵山阁楼，天宫仙阙，都仿佛在虚无之中诞生。 令人难以分清虚假与真实的影像于混沌之中显现。 常人看到这一幕，或许会以为那是如同海市蜃楼的般的身影，但是熟悉元昊法王力量的林溪和萧凛月却明白，这是元昊法王以法则之力从时光长河之中召唤出来的强者！ 这些灵山阁楼，天宫仙阙，曾经都是真实的存在！ 那尊顶天立地，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巨人之象，也是古修传说之中曾经存在过的一位仙王级大能。 祂名号曰上清混元雷部总都率玄元灵道仙王，亦称玄灵仙王。 虽然祂早已陨落，但因修练宙道，于天地之间留有投影，其所残余的力量亦成功合道，成为于天地自然之中所运行的一种人为法则！ 这是真正的合道炼真之境，亦是元神圆满以上，证道永生的路线之一。 这一路线，难说和元神圆满孰强孰弱，但于法则层面，却拥有着流传后世的极大便利，后世修炼相关道法和掌握相应力量之人，都可从中窥见其道途之一二。 而一些阴谋论的说法，更是揭示其在功法当中留有后手，以期未来时间的某个节点，寻找合适机会复活重生，以证大道！ 元昊法王自知此法弊端，平常对敌就很少使用，只是以寻常元神法力或者上清宗通传的道法对敌。 但是林溪和萧凛月都清楚，元昊法王最强的杀手锏，还是这一尊观想古代仙王所炼成的仙王法相，元昊法王原本是元神后期修为，一旦将其召唤出来，短时间内，甚至可达圆满层次！ 这绝对是把李尘当作了最为强大和危险的敌人，欲图杀之而后快！ 第74章 宙道之力 仙王法相么？久闻仙盟的元昊法王涂太元修为高深，参悟上清宗仙道秘法，能召古仙，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 “不过仙道更在法道前，早已于千万年前没落，如此久远的古董东西还拿出来用，可见技穷呀。” 李尘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着这尊气度深沉的仙王法相，面上风轻云淡。 “我仙门术法之精妙，又岂是你等偃者所能领会！”元昊法王冷笑一声，提臂运掌，足有万丈来高的法相之躯挥舞着楼宇大小的手掌，猛然拍落下去。 轰隆！ 巨人手掌径直穿透了李尘的身影。 元昊法王眼瞳微缩，掌势却丝毫不减，转眼工夫，李尘身后不远处的小山丘就被无形的重压直接夷为平地。 “没有用？那看看这招如何……” “上清神雷，五蕴御雷术！” 元昊法王抬起手，身后虚影与之同步，一道恐怖的漩涡于头顶显现。 这是一个云气盘卷，虚空形成的深洞，中间蕴着白色的光芒，黑白交织之中，孕育着毁灭之雷的气息。 瀚海的混沌虚无之中，似有怒海狂澜的汹涌巨浪剧烈翻涌。 蓦然间，雷霆从中劈出，以常人所难企及的速度径直落在李尘身上。 李尘身躯不动，再次任凭它划了过去，如同梦幻泡影。 “还是没有效果？” “元昊法王修为高深，远非我等所能比拟，怎么还是一样？” 林溪和萧凛月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大感震惊，同时也猜测起李尘所运用的法则之力。 很明显，即便是以元神境后期的法力，同样无法干扰其运行。 这是一种特性颇深，触及权限极高的道果！ 在两人震惊之中，李尘闲庭信步般迈出脚步，只是向前跨了一下。 元昊法王此刻如同一粒微尘，被包裹在法力凝成的仙王法相之中，身躯四周，元气化罡，俱皆如同实体。 这又像是一枚琥珀，拥有着坚实的厚壁，将其紧紧包裹在内。 可转眼之后，李尘如同幽灵，彻底无视那些组成法相的厚实坚壁，朝里钻了进去。 他一路畅行无阻，弹指之间就来到元昊法王面前，与他平齐对视。 李尘面上不动声色，却是五指握扣，凝聚爪罡，以一记龙爪手的直接攻击袭向对方。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生涩之感涌了过来。 李尘亲眼看着元昊法王的身影好似视讯投影之中的画面，缺帧闪烁了几下。 连贯的时间流逝似乎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打断了，元昊法王轻易拦下李尘的攻击，反过来伸手扣在他的手腕上。 “好手段！”李尘对此也有些始料未及，不由开口称赞道。 果然不愧是仙盟之中的知名高手，老牌强者，此前林溪和萧凛月两人几乎无法可解的隐匿秘法，竟然就这么被他轻易破解。 李尘被迫从幻化虚无的虚数法身状态遁出，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也开始猜测起了对方所运用的力量特性。 “刚才你所运用的，就是宙道之力？你的法则之力是操控时间流动吗？” 元昊法王之前就说过，李尘掌握的潜行隐匿本领并非圆满无暇，而且他若想要对现世施加影响，必然现身攻击。 反应速度超越光电，拥有逆转因果，控制时间，心眼通，卜道大成的料敌先机等等手段，应该都能对付。 如今他更是运用自己掌握的元神道果证明了此言的正确，仅仅只是凭着李尘攻击的瞬间，就将其手腕扣住。 李尘这时候才后知后觉，自己所见的缺帧画面并非对方行动速度快到了连光线都无法追及的地步所导致，也不是自己神识和反应有所不济，而是货真价实的法则影响。 这种足以干扰天地自然运行规律的法则之力，才是真正堪称伟力的东西。 李尘倒也不慌，因为他还掌握着虚数空间第一公式所推导出来的另一根源道术，那就是随时随地，定位挪移的手段。 他之所以会被抓住，是因为希夷法身并未圆满，但没有关系，重新调整一下就是。 于是，李尘瞬间发动这一力量，把自己的身躯深潜到了反空间中。 元昊法王只感觉手中一空，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又再一次从李尘身上穿透了过去。 “还是没有抓住吗？”林溪和萧凛月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略微失神。 旋即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精神一振。 果然，元昊法王周身光线扭曲，形成了一个如同透镜照映的扭曲力场，原本已经潜匿在反空间中，借助虚数法则特性藏匿自身的李尘，竟然再次显现真形！ 几乎不分先后，元昊法王推出一掌，如同天崩地裂的轰雷之声中，李尘整个身躯都倒飞向了远方。 “噗！”李尘的这具身躯只不过是随手打造出来的傀儡化身，虽然运用部分厌灵合金加以祭炼，但却毕竟不是真正的元神之躯，很快便口吐鲜血，五脏六腑一同崩溃瓦解。 不仅如此，就连他用于操控这具傀儡化身所用的牵丝神念也被撼动，几乎失去了虚空通道的远程连接。 “果然不愧是仙盟的顶尖高手，我只是露出一瞬破绽，就被你抓住了！” 一直在栽出十余里远之后，李尘才勉强重新定住身形，抹着嘴唇说道。 他隐隐察觉到了类似岁月之书的宙道气息流动，立刻明白过来，在这种操控时间的强者面前，所谓趁隙攻击，间不容发，统统都是笑话。 按照偃道阵营所分享的情报，元昊法王甚至可能掌握某种令时光倒流片刻的手段，自己之所以潜入了反空间中还会被抓出，并非虚数法则失效，而是被宙道的时光逆流影响了。 元昊法王攻击的瞬间，也是时光倒转回自己主动现身攻击的瞬间，而且被后发先至，强行打断，才会导致如此的局面。 元昊法王看着中了自己一掌，五脏六腑俱碎，依然能够侃侃而谈的李尘，眼中不喜反悲。 因为他已看穿李尘这具傀儡化身的本质，根本无足轻重。 而吃过这一次亏的李尘，必然变得更加谨慎，更加难以对付！ 第75章 崩坏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宛若惊雷，于空中炸开，成千上流光如同电芒涌现，旋即便天女散花般散溢到四方虚空。 巨大的仙王法相正提拳轰击，如同唱着一场独角好戏，空对空的朝灵峰福地东侧另外一座侧峰轰去。 转眼之间，山崩地陷，又是一座数里高的峰峦当场消失。 但是仙王法相余势未止，转眼又向另外一边扑去。 于常人所难察觉的虚空之中，一道隐约涌动着宇道气息的虚空道标刚刚浮现，就被法力所凝的浩瀚洪流横扫而过，催杀得干干净净。 “这也太不利了，李尘掌握那等秘法，来无影去无踪，根本难以捉摸！” “若非法王阁下修为高深，真实感知更加灵敏，恐怕要被他这么一具傀儡化身玩弄于股掌！” “可就算如此，短时间内也拿他没有办法……” 林溪和萧凛月站在远处，分别于东西两侧辐阵协助监察，同时神识传音，暗中交流。 当李尘再度运用希夷妙法的力量潜藏于虚空，如同幽灵展开暗袭之时，两方之间的交战就进入到了一个诡异无比胶着状态。 李尘和元昊法王都有些奈对方无何，干脆各打各的，漫天漫地做过一场。 李尘四处撒播虚空道标，以法力凝成的宇道符阵远程召唤，一座座林溪和萧凛月曾经见识过的光能符塔与丹形战舰挪移而来，朝四面八方胡乱开火。 仙王法相则是不断抹杀其道标，干扰虚空，斩杀傀儡，以阻止李尘麾下对此方地界的入侵。 他还时不时的运用逆乱时空的无上法门，尝试捕捉李尘化身，但李尘既已领教过这一招的厉害，又岂会轻易如其所愿，都很小心的及时躲开，始终注意利用希夷妙法虚化的状态，使得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真正遭殃的是被他们神通法术肆虐过的土地，虽然这处地方是仙盟特意开辟的后方驻所，各种禁制，法阵完备，还驻扎有不少的阵兵和坐镇高手，但在两位元神境大能的交手余波之下，还是只能瑟瑟发抖，在旁远观。 不断有山丘四分五裂，激烈的神光四处漫射，如同万千飞剑，陡而又是神雷炸开，如同小太阳的火球坠落于地。 如若不是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林溪和萧凛月不时在旁照应，恐怕此刻，整个福地早已化为废墟。 饶是如此，仙盟众人也不得不接受这里已被李尘捣毁的现实，而且就连他们都被拖在此间，暂时无法脱身。 李尘这具化身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破坏的能力，但却把召唤手段玩得炉火纯青，一个人就成功牵制了他们。 …… “那些云霆宗人杀出来了！” “弟兄们，随我斩杀外道！” “冲啊！” 正当李尘独斗元昊法王，拖住林溪和萧凛月的时候，云州这边的战场，云霆宗人也从云景天中发起蓄谋已久的反攻。 然而此时出手，没有大能坐镇，实非他们所愿。 李尘把大能之间的交战设立在了仙盟掌控之下的后方福地中，一下就使得仙盟搂草打兔子的战略目的彻底失败，他们再也无法在把神岚山作为会战的战场，如此一来，大能交战余波破坏的只有仙盟所辖的福地和仙盟之人，伤不了这边的虫族大军和降神者们分毫。 但云霆宗没有别的选择，如若让李尘腾出空来，他们所派出的元婴高手再无出手机会。 因此，哪怕知道胜率不高，哪怕骨鲲战舰依然存在直接降临的可能的，他们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硬上。 云州之外，其他各方战场的偃者和仙盟修士们也先后得知了这边的情形，尽皆远远观望。 此时他们所能做到的，就是各自牵制对方的顶级战力，让云州这边的盟友放手施为。 此时是背水一战，云霆宗宗主雷宗元，长老吴凤，傅硕元，文勍四大元婴高手都出现了，除了他们四位正牌元婴之外，云霆宗内其他元婴级战力几乎已经在此前的战争之中消耗殆尽，不过仙盟又派了十名元婴修为的使者驰援，除此之外，还有大批的结丹高手，秘法栽培的筑基死士之流。 如同回光返照般，云霆宗一方的军势浩大，呈现出空前的强盛和精锐之势。 但是面对这般的敌人，偃者一方夷然不惧。 他们才不怕什么拼命。 虫族大军铺天盖地，依旧如同飞蛾扑火般不断朝对方的大部队涌去。 飞舟战舰遨游天际，不断以神光，神雷朝敌阵所在的方位轰击，不停消耗其底蕴。 方圆数千里乃至上万里的阵地，种种飞弹，电磁炮，天基武器远程支援，为战场再添几分烟火。 最为令人瞩目的，还是此前就已经崭露头角的降神者部队，一队队的以银珠飞舟从四面八方赶来，打开舱门，便居高临下往敌阵扑去。 战场一角，几名来自偃道阵营同盟势力的灵峰弟子眼珠一蹬，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些人大显神威，不由说道“那些是什么人，打起仗来也太猛了吧！” “他们是降神者……”同伴知道他们是刚来云州的新人，一副见惯不怪的模样，“可别学他们，那些人不怕死，我们的小命却只有一条！” 越来越多兵力被投入到了神岚山一带，眼看着十大元婴突然布阵，齐齐施展手段，要发动毁天灭地的天灾神通，一道庞大得足以笼罩整座仙山，甚至蔓延至十余万里之外的巨大黑影凭空浮现。 骨鲲战舰，果然降临了！ “昂！” 宛若生灵的律动传遍四面八方，交战的双方尽皆感受到了一股如同元神大能的恐怖法力形成场域，旋即便是如同日全食般的黑夜降临。 十大元婴辛苦布成阵势，调动所得的恐怖力量就此被摄住，不受控制的朝天穹之外的虚空轰了过去。 天崩地裂之中，苍穹为之破碎，神岚山上方的虚空界壁变成了直通混沌的灾难之地。 可是雷宗元等人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死死盯住骨鲲战舰庞大无比的身影。 这是浮空城级别的要塞，战舰，本身为九星战傀，亦是元神级的战力。 终究还是大能保护伞有漏，他们也要直面元神级战力的恐怖了！ 第76章 电磁飞剑 “那是骨鲲战舰！” “真的是骨鲲战舰，我们的大能呢？怎么还没有人来？” “天杀的，该怎么办？” 自上次覆山宗惨剧和仙盟进攻之后，物化天国的一些情报已经外泄，云霆宗人自然知晓这艘骨鲲战舰的存在。 云霆宗的底蕴是覆山宗的数倍，更有云景天这么一座独立于世的洞天福地，可谓是远远胜过。 但在其足以比肩元神的实力面前，同样不足为凭。 “法王阁下说他们被拖住了，暂时无法来援，叫我们坚持片刻。” 后方的消息很快传了过来，雷宗元等人听到，却是心都凉了。 “坚持片刻……片刻究竟是多久？” 仙盟使者无可奈何：“法王阁下原话如此，我也不知道。” 有长老忍不住悲愤道：“这是天要亡我云霆宗呀！” 雷宗元如今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个，狠狠瞪了他一眼：“眼下还是先对付过去再说。” 眼看着骨鲲战舰逐渐降下，遮天蔽日的阴影使得整个战场都从白天变成了黑夜，诸人不得不高高飞起，迎向敌阵猛冲而去。 这是他们事前就已经探讨过的策略，面临敌方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勇闯敌阵反而还有一线生机。 尤其不能找虫族军团或者其他傀儡的炮灰部队，而是要找李尘合作的同盟军团。 那些军团战斗力逊色多了，又多是有血有肉的傀儡师，自动化和智能化程度远远不及物化天国一方。 果然，骨鲲战舰丝毫没有投放热核武器的打算，只是以自身为炮台，一道道合金飞剑带着如同彗星的闪耀光芒激射而来。 那是以厌灵合金打磨而成的剑形弹体，重达两千斤，也即是李尘所熟悉的一吨，尽皆以骨鲲战舰作基台供应能源，元磁弹射，空间通道折叠导轨加速。 这本质上是一种动能武器，并非寻常飞剑那般以庚金气刃伤人，而是运用特殊技术，使其保持接近万倍音速的末端速度，威能超过百万吨级当量的核弹！ 这虽然无法在数量级上和那些可以杀伤结丹修士，动辄千万吨级，上亿吨级的战略核武器相提并论，但是其杀伤力集中，并不如同寻常神雷那样四散爆发，距离愈远愈发分散，因此实际效果还要远远胜之。 李尘在下令研制这种武器的过程遇到了许多阻碍，首先是修真界中普遍运用的元气罡体，能量护盾技术能够极其有效的针对一切不含灵蕴的物理攻击，严重削损其效果，其次是能源技术，瞬间释放的功率远远无法达到施展需求。 从元磁雷龙炮，到更为先进的雷元假丹驱动，再到阵台的符阵化，各类神罡枪，破法枪的发展，该类武器基本原理始终不变，但是具体的技术运用多次更新换代，早已脱胎换骨，此后更是结合厌灵合金和空间技术，巧妙把凡人之道和超凡力量结合到了一体，这才造就了这么一种特殊的存在。 现如今，李尘已经运用愈发成熟的符阵技术和假丹技术，在其表面包裹类似剑罡的超凡力量，使得其拥有破罡之力，并且能够御风而行，消弭种种摩擦阻力。 骨鲲战舰自负供能装置，圣灵大阵级别，举国之力加持的强大力量，瞬间输出功率堪比元神，重金打造的折叠虚空加速通道最大限度持续推进，造就堪为百分之一以上光速的出膛速度，保证其在射程之内维持万倍上下音速。 这些一切种种，造就了众人如今所见的璀璨烟花。 “剑流星！” 远远看到这一幕，许多人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施展了天剑门的那招剑法。 它以法力凝聚万千剑罡，如雨而坠，其势若煌煌流星，故而名之为剑流星。 但很快，众人就发现这流星有些大，也有些重。 一柄柄合金飞剑撞在神岚山上，表面所蕴的罡元与护山大阵所激发的护罩猛烈碰撞，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恐怖雷鸣。 黑色虚影纵横，深深贯穿了罡气凝成的坚壁，足以抵挡元神高手数击之力的神岚山大阵都被毫无悬念的直接撕裂。 这是因为这些飞剑的攻击点太细了，寻常修士施展神通法术，纵然调动天地之力，漫天雷火轰击，看似惊天动地，单位面积内的攻击力也无法比拟。 它就像是高阶剑修把全身力量凝聚一体，人剑合一之术加持，全力贯穿。 都说修真界中剑修杀伐第一，攻击力冠绝诸道，而今此中奥秘为李尘所用，电磁飞剑果然应验。 事实证明，法力罡元的防护效果的确不俗，但在同样贯通法罡，同样加持灵蕴，且拥有着堪比核弹的恐怖动能的电磁飞剑面前，这种超凡的防御手段也要应声而破。 当中有数名云霆宗的筑基弟子，结丹长老飞在空中，一时躲避不及，竟也被当场撕裂。 飞剑附带的罡锋把其血肉带至数十里至远，亦或深埋地底，虚空界壁都为之破碎，神魂也剐蹭消磨。 真正擦着便伤，挨着便亡。 唯有数名运气半好不坏者只是被边缘擦过，还未来得及运劲抵挡，身上也没有法衣，宝器之流阻挡，反而被直接贯穿，然后凭自身恢复之力重新生长出来。 “这种飞剑不可力抗！” 眼看着其他人的惨景，这些伤者似乎都明白了什么，面色煞白。 这种飞剑真是太阴险了，设计上就是以实体和罡气激发对撞，释放能量，如若被其直接洞穿倒也罢了，一旦硬抗，就相当于贴身挨上一发百万吨级的核弹。 但是明白这一点也没有用，交战之中，不太可能专门脱下法衣，卸除罡元，或者把法力全部聚敛于真丹，这需要有莫大的勇气或者极快的反应。 一些修士把法力练入血肉，号称刀枪不入，更不可能当场散功。 而且这些电磁飞剑明显不是朝着人员而去，而是如同插钎，深深钻入地底，转眼工夫，剧烈震动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坐镇于后方的镇守长老面色大变：“阵基被破坏了！” 第77章 电子魔音 “大阵破了，随我杀呀！” “占领主峰！”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从神岚山下其中一个山谷传了出来，那里是以山峦为墙，大阵守护，堪称铜墙铁壁的天然关卡，云霆宗人将其称作蛇颈谷。 单从这一名字，就足可见其险要，配合结丹以上修士居高临下以神通法术覆盖，简直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可是随着阵基遭受攻击，该处禁空咒法恰巧失灵，许多偃道傀儡师便操纵着各自的机关傀儡一跃而上，杀入关上敌群。 更有百余降神者驾着银珠飞舟冲了进去，一下四面开花。 镇守此关的结丹长老顿时没了脾气，当场哑火。 不久之后，数具五星战傀踏破山谷，其中一具形同修罗的机甲捏着蚂蚱般把那长老的尸体抛了出来，向四面八方宣告胜利。 “你们的长老已经授首，投降不杀！” 云州修士们怅然若失，一个个刀剑脱手，颓然跌坐。 很快，接下来的数个关卡再度失守，众人一路势如破竹，攻上神岚山主峰。 这里有更多的长老镇守，结丹以上高手就有八位，组成星斗之阵，百余筑基和上千弟子严阵以待。 攻击此间的傀儡师们放出几波战傀尝试冲击战阵无果，担心大胜之下，自己这边反倒遭受损失，不得不暂驻脚步，另作谋划。 一群降神者们刚好从别处前来会合，见到之后，远远询问“你们怎么回事？” 傀儡师们连忙道“诸位物化天国的道友，你们来得正好，这边敌人还在负隅顽抗，我们正在想办法呢！” 为首的降神者是一名身姿曼妙的美丽女子，扭头看了看山峰，果断道“来人，布索命魔音阵！” 索命魔音阵，这是来源于偃者音律之道的一门杀伐秘法，乃是结合音道，阵道，器道三大道途精华所修成果。 它的根基是同名的索命魔音秘法，与幽冥幻音，黄泉曲，五音荡魂等等音道秘法齐名，都是音律之道的偃者们想要拥有对敌之力的首选之一。 音律之道可通情志，乃是足以与有情众生灵魂共鸣的奇异力量，偃道深入研究之后，更是认为其与万物相通，拥有杀人无形，涤荡万物的效果，进而自成体系。 李尘既然要实施修真凡俗化，自然少不得与精通此道之人合作。 他手头现成的资源，还是要数绝音天宫这一势力。 这是他考取大匠之时结下的人脉，两家关系本就要好，当李尘提出要研究人工智能与音律之道合作的可能之时，墨倾大师自然也不会拒绝。 结果，绝音天宫的与物化天国的部属们，还真合作研究出了一些成果。 这就是如今已经为部分降神者所掌握的索命魔音。 顾名思义，这是一种采纳音律之道当中催杀情志的超凡之力，以及凡俗音波之中杀人无形的次声波等特性，仙凡结合所成的改良产品，以人工智能推演计算，实际演奏之中不断调整频率，与万物共鸣。 理论上，它可以做到穿透绝大多数防御法门和法阵禁制的定向共振，实施精准爆破，乃是一种相当可怕的音波武器。 当下便有十余女子站了出来，都是妩媚妖娆，颠倒众生的红颜祸水。 同盟的傀儡师们看得一愣一愣，只见众女子拉开架势，不由分说，便是一阵急促的琵琶急奏开端，摄人心魂。 旋即洞箫刺耳，大鼓撼心，锣鼓喧天之中，伴随洞石穿金的唢呐之声，直让人有种七窍流血，魂魄归天的难受之感。 在旁诸人还只是本能的感觉难听，然而在其法力加持之下，音波集束，照映到阵内坚守的云州修士耳中，却是当真如堕十八重炼狱了。 只见四周阴风阵阵，入耳尽皆一片鬼哭魔嚎，心肝脾肺都似被铁爪勾动，要被生生抠出，口耳眼鼻也似被针挑刀割，说不出的难受。 “啊，这是什么东西？” “谁人在演魔音！” 阵阵惨叫传出。 音律之道，修真界古已有之，将自身力量融入音波，杀人无形，亦是常见手段。 然而要运用此道者，大多精通乐理，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有理有据。 李尘就像是一个规则破坏者，直接无视了可以被有情众生欣赏和理解的部分，只挑选其中杀伤力显著的部分。 他曾以一出偃曲演《梁祝》，用事实证明，他已捕捉其中操控感情，思维，意志，与之共鸣的奥妙。 而今降神者们所演奏的索命魔音，却是直接从物质结构之中的共振原理入手，直接进行物理攻击！ 共振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凡人找准了共振的频率，单凭一把肉嗓开声嚎叫，都可以震碎玻璃，而此刻她们所运用，渗入了法力这一超凡力量，更是连修士之身都可以震碎。 从耳膜开始，随后便是眼球，牙齿，骨骼…… 场内云州修士凄惨嚎叫，修为低下者第一时间就倒了下去，浑身痉挛，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他们全身的骨骼和内脏都被不断调整的无形的音波接连粉碎，失去了性命。 “不好，罡元无法抵挡这种音波，反而与之共振，成为罪魁祸首！” 结丹高手们第一时间察觉不妙，连忙在自己周身布上界膜，以虚空之力隔绝了索命魔音对自己的影响，然而筑基和炼气修士没有这等手段，依旧只能运用自身法力苦苦支撑，不久之后便在绝望之中一个接着一个栽倒下去。 同盟傀儡师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几名驾驭五星机甲的高手都愣住了。 这他娘的这也太恐怖了，别人家的仙子演奏要钱，这些降神者们是要命啊！ 不过终究还是靠着这般的要命手段，众人一拥而上，围堵剩下的结丹高手。 镇守此间的云州修士寡不敌众，惨痛失守。 随着时间的推移，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侧峰和分阵阵眼接连传来捷报，云霆宗四大元婴也纷纷战死，最后只剩下雷宗元孤身一人。 仙盟援军之中的十大元婴也重伤三人，轻伤四人，再战下去恐有生命之危，当下对他说道“雷宗主，大势已去，我们快撤吧！” 第78章 攻破云景天 雷宗元披头散发，踏在虚空，失神般喃喃自语道“撤，往哪里撤？” “神岚山已经失守，云景天也快要沦陷，那么多长老，弟子战死，我还有何颜面苟存于此世？” 仙盟修士劝解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留存有用之身才是正理，勿要人地两失，反而报仇无望！” 说着挥动衣袖，罡风卷起雷宗元的身躯，便把他拽着往远处飞去。 仙盟派他们过来，可不是跟着云霆宗陪葬的，这个时候，当然是能帮则帮，不能帮就算了。 眼下保住云霆宗无望，能够带雷宗元这么一位元婴修士回去，也算是交差。 途中有千百机关傀儡涌了过来，想要围攻，但却被掩护的仙盟元婴法诀打落，残肢部件洒落满地。 这些仙盟的高手们原本就抱着投机之意，一直坐镇后方，此时逃跑起来倒是飞快，还带走了附近的几十结丹长老和数千弟子。 不过跑得了修士跑不了灵峰，神岚山和云景天可不像偃者的浮空城，能够随时随地机动作战。 被委托全局的天枢没有过多理会那些人，果断调集兵力，加速攻打各处阵眼和险要之地，不多时，就把神岚山彻底拿下。 接下来，是进入云景天的空间通道。 神岚山与云景天两位一体，拥有着彼此相连的天然通道，甚至可以说，云景天这座小洞天，本质上就是神岚山中的一座秘境洞天，真正的入口，就在主峰之下。 如今神岚山主峰已经落入他们手中，没有花费多大功夫就继续突破。 “不要慌，我们有天险可守，只要关闭通道，没有那么容易攻过来！” “长老们会回来救我们的！” 里面还有一批云霆宗的高手镇守，都是结丹和筑基为主，统领者隐瞒下了外面已经大败的事实，给众人鼓舞士气。 实际上众人见外道都打到神岚山主峰来了，哪里还不明白大势已去？ 他们应和着，心里却不知都在想些什么。 很快，凌厉的攻击就迎面而来。 打头阵的依旧是李尘的主力骨鲲战舰，又是故技重施，一波剑流星的电磁飞剑袭击，洞穿重重虚空，直接坠入洞天内部。 在云景天的视角，可见万千门板宽的合金飞剑自天穹穿梭虚空而来，拖着长长的黑影从天而降。 整个过程没有喧嚣和火热，因为它们的速度远远超越声音，裹覆在其上的符文禁制也抵消了摩擦之力，使得其御风而行，不惧阻力。 转瞬间，灵峰被扎透，大地被贯穿，山门大阵上方的罡元护罩也如同脆弱的蛋壳应声而破，完全没有抵挡之力。 仅仅只是一波袭击，守护这座洞天的大阵就被破坏了一角。 紧随其后的，是千百银珠从天而降，带着如同流星雨的气势震撼坠地。 各处据点被炸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深坑，强大的战士从里面走出，飞快加入战斗。 最终，骨鲲战舰本体也撞了过来。 轰隆！ 天崩地裂的巨响中，云景天的界壁被撕开一个如同深渊的巨大缺口，其内洞天世界如同海市蜃楼的影像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着偃道阵营的大军涌入其中，整个云霆宗正式宣告沦陷。 这是十一年前，李尘正式发动云州攻略以来，在此间取得的关键性胜利，若无意外的话，整个云州投降也是水到渠成。 远方，均海西域，仙盟大能们与李尘交战的所在，李尘，元昊法王，林溪，萧凛月几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消化着刚刚从前线传回的这一消息。 “骨鲲战舰出动，仅仅四个时辰不到，就拿下神岚山，攻入云景天。” “云霆宗高层仅剩雷宗元一人逃亡，云景天镇守长老选择投降……” 这虽然不算什么惊人消息，但云霆宗溃败得如此干脆，还是有些超出元昊法王意料，他本以为，云霆宗凭借洞天和大阵据守，可以坚持更久的。 修真界中，连大能高手之间的战斗都可以持续几天几夜，更何况是这种大规模的会战？ 然而物化天国却不跟仙盟来这一套，直接以高尖精的技术攻破大阵，找准要害，一击毙命。 “呵呵，看来再战下去毫无意义，我也累了，就此别过吧。” 李尘带着淡淡的笑意，从虚无的混沌现出身来，随后又渐渐隐去。 他新得领土，正要收拾云景天内残局，亲自坐镇，以防反复。 不然按照仙盟作风，宁可击毁这样的仙山福地也不会留给他。 “他是真的离开，还是藏起来伺机而动？” 李尘虽然消失了，但他此前神出鬼没的秘术着实令人忌惮，林溪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元昊法王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无奈，收起法相，恢复本尊。 “我的直觉是不在此间了，不过藏在左近亦不无可能，去秘库提取一批窥真法符，以作确认吧。” 萧凛月道“那我们现在不赶去云州了？” 元昊法王道“已经太迟了，不去也罢。” 李尘的能力非常麻烦，不作警戒是不可能的，贸然赶去云州于事无补，反而还有可能坏事。 他顿了顿，又道“我现在考虑更多，不是云州的问题，而是均海，乃至于整个仙盟海外势力的前景。” “这些年来，偃道的成长惊人，竟然能够做到在各领域与我们争锋，甚至全面取胜的地步！” “虽说这里不是地仙洲本土，但也足以引起警惕了，接下来是战是和，恐怕内部都将会有一番争执。” 萧凛月微微皱眉，问道“法王，你的意思是，仙盟有可能向偃道求和？” 这在情感上是极难接受的事情，但从现实来看，却是有助于保留均海域的修真种子，延续宗门薪火。 以地仙洲的资源，只消得一二甲子，就能把许多炼气境弟子培养成为筑基修士，筑基则成就结丹，结丹亦有可能修成元婴。 到时候卷土重来，就是一大批心怀故土，斗志昂扬的能战之士。 只是时移世易，一二甲子之后的形势，未必能够如人所愿。 第79章 祁长老的提议 地仙洲，观天台。 一座外形如同八卦石阵的峰顶广场上，众多修士聚集，俱皆步履匆匆，神色凝重。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了广场尽头的正殿中，只见一身青衣，扮相古朴的观天台首座，灵幻福地两大巨头之一的卜道大能洪安早已盘坐在那里。 “今日均海传来急报，云霆宗沦陷，云景天已经落入偃道之手！” 果然不出众人所料，当召集之人来齐之后，洪大长老开口，直接就是震撼人心的大事。 “云霆宗沦陷？” “这个宗门，终于还是亡了……” 一时间，殿中哗然。 众人对这个消息其实早有心理准备，云州方面的战争都持续了十一年，加上此前的战争，还要算得更久。 但真正让他们感受到了震动的，不是云霆宗的陷落，而是在偃道无烟城进攻均海海眼以来，双方之间的系列攻防，竟然都是以仙盟失败而告终。 这完全足以证明，如今的偃道，的确是今非昔比了。 “如今你们也该彻底相信攻守之势已易了，都来议一议，究竟是何因素引起。” 洪安只是提了一句前线传回的消息，便转移话题，开始让众人讨论。 一些人开始沉默无言。 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叫嚣要派遣重兵，出战均海之人。 如今看来，偃道已然在均海成了气候，拥有大量已经攻占的殖民之地和灵峰福地，完全可以建立起资源据点，源源不断的供应天材地宝和作战部队。 另外一批人同样无言，他们是主张积极革新，跟进偃道，把握时代发展命脉之人。 眼下正处在整个地仙洲的思想观念变化节点，许多事情，却是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终于才有一名穿着白锦法袍的中年修士站了出来。 他叫祁元和，乃是曾经和方维其一起得洪安授意，积极谋划进攻物化天国之事的仙盟长老。 因为这一事，他曾经深入探究物化天国体制和整个偃道的相关人事，算是如今仙盟之中，对自己对手了解最深的人群之一。 有些话，仙盟的大能不好提出，也该由他这样的人来提出。 “禀大长老，在下以为，应是偃道革新，进入工业化进程所引起！” 革新，工业化？ 众人不由侧目。 在这仙山福地，古香古色的清净之地谈这些，着实有些格格不入，不过仙盟的高层也并非是一群食古不化之辈，如今均海形势崩坏，他们已然无法掌控，也不得不收起过去的轻慢骄傲之心，开始探讨偃道的革新和进步。 工业化这个词，他们当然不是第一次听到，早就从李尘向偃道各界通传的宣告之中有所接触，进攻物化天国期间，更是切身领教。 灵霄门，上清宗，灵幻福地，游仙福地……地仙洲的其他大宗，福地，古老世家，但凡对那一次行动有所参与者，有一个算一个，都算是曾经亲自经历。 那茫茫的机械之海，钢铁之城，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 “不错，就是李尘此獠所提出的修真工业化，还有修真凡俗化……” “我以为，此二者是相辅相成，他们致力于把修真界的神通伟力化为技术，舍弃大道晦涩艰深的部分，先取起术用之功，为己所用。” “故而术法弥新，其用弥多，承载于器，连凡俗之人都能利用！” 有人忍不住冷哼一声，道“祁长老此言未免太危言耸听，我辈修士，岂会那么容易被凡俗之人所用的器物所伤？” 祁长老摇头“道友未曾去过均海，参与前线战争，恐怕有所不知，过去你所言或许成立，但如今却不成立了。” “盖因修真凡俗化，并不仅仅是要把拥有超凡之力的东西供应给凡人所用，还可以是把许多凡人司空见惯之物赋予修真界的伟力。” “凡人可以被凡俗机弩，枪炮杀死，修真者不会，这固然是应了你所说……” “但，修真界亦有法宝机弩，法宝枪炮，这又如何解释？” “仙人亦可被仙器机弩，仙器枪炮杀死，就是这般简单道理。” “这……” 那反驳之人听到，不由得哑然无语了。 没有错，就是这般简单道理！ 凡人界有凡器，修真界为何就不能有法器，仙界为何就不能有仙宝？ 一些人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最终还是忍住。 神通伟力归于己身，修真求道，是他们一贯以来贯彻的康庄大道，可当有一天，有人能借他们所鄙夷的外物力量取得极大优势之时，又忍不住动摇了。 战争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交流，而且还是拥有着深远影响的交流。 只是，这要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惨烈了。 这等于是在否定自己，否定亘古以来，前辈先贤所遗留下来的大道。 祁元和环顾四周，旋即又不经意般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大长老，朗声道“诸位，我提议，向偃道发起议和！” “以割让均海西境诸陆为代价，尽快结束战争，令剩下的乌弗，湳州，貵州三大域能够得以保全，才是王道。” “此三域尽皆地处极西，乃是后方之地，并未遭受战火破坏，如若能够将之保留下来，还是极有价值的，中间距离云州，更是隔着金鹏大圣所统治的烈巢，我们可以割让过去一些未曾出让的争议空岛给金鹏大圣，许以利害，形成缓冲，赢得至少百年发展之功。” “割地议和吗？” 众人都知道，金鹏大圣是个统治均海西域的异族，而且生性贪鄙，可以利用，如若将其扶植起来，加以利用，或许还真有几分可行性。 当然，前提也是偃道有心消化疆土。 战争进行到如今，议和之事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提起，如今云霆宗陷落，云州也没救等死了，就算是一直力主强硬，死战到底的战争派，都没有什么别话可说，只能暗生闷气。 但祁元和还没有说完，他接下来的一句，引起众人震撼。 “除此之外，我们也要师法偃道，实施道途革新！” 第80章 师偃长道以制偃！ “师法偃者，道途革新？” “祁长老，如何师法，如何革新？” “难道你当真要坏我仙门正统之大道，提倡那些旁门左道？” “若真如此，仙道不仙，修真将会变得不伦不类啊！” 祁元和的话语引起了在场仙盟修士的哗然，不少人为之错愕和不安。 祁元和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只是自顾自道“早在数十万年之前，本盟便注重发展器道，丹道等辅助道途，借以晋升，然而从古至今，这些道途仍然被称作旁门左道。” “以本道的观点，这就是不务正业，并不值得奉为主流，加以重视。” “长久以来的传统和习惯决定了我们一直在走神通伟力归于己身的老路，这个观念是如此之根深蒂固，直至如今，都有人打心底里鄙夷和排斥那些旁门左道，无视其发展成果。” “然而，事实当真就是如此吗？” 祁元和这才转头看向刚才言称旁门左道，仙道不仙的几人，询问道“诸位道友，你们可敢说，自己所修道途能够离得开灵峰福地，离得开天材地宝？你们所享用度，灵丹妙药，哪一样不是灵峰所产，外物所生？” 有人皱眉，争辩道“但我等道途依然还是内禀动力为主，是谓纳天地于内。” 祁元和道“纵然如此，岂不更加说明，我们更需要高效采集和收纳外物的手段？财侣法地，修行四宝，可全部都是外物，没有一样是内禀之物啊！” “无论看不见摸不着的灵气也好，看得见摸得着的灵石，仙材也罢，本质上都是外物，都需要旁门左道去生产创造，功法，福地亦如是。” “就连道法源头，神话传说，我们肉身也是道祖开天之后身化万物所致的土壤所变化！” 几人结舌“这……” 祁元和道“依我看，你们不是看不见，弄不懂，而是不肯接受，甚至还有人故意纵容诸如‘吃丹药晋升过于迅速，会毁损根基’，‘借助法宝之威，不利心性’等等说法流行，实则明智之人都知道，此事多是源于古修时期资粮供应不足，以及分配失衡导致的系列矛盾。” “丹药质量良莠不齐，药性斑杂，或者使用法宝者自身形成依赖习惯，具体情况不可一概而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精纯好用的丹药和强大的法宝都归于上层了，高阶修士坐拥仙山灵根，吃着灵丹，用着法宝，却告诉低阶修士这些有碍大道，这岂不可笑？” “无论道途本身的原理，还是百万年来的实践，亦或现今均海战败的结果，都早已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外物之中也蕴含大道。” “正所谓，痛定思痛，只有深入了解和学习我们的敌人，才能理解他们，打败他们，故而我等需要师法偃者，实施道途革新。” 殿中沉默了一阵，终于才有人问道“具体说来，如何做到？一下铺张至全境，会不会损及我道根本，造就思想混乱，人心不古？” “祁长老，我承认你说的有些道理，但有些事情，它不是那么容易办到。” 旁人闻言，不由得点点头“是呀，说到开明，变法，我等岂会没有尝试过？” 祁元和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我以为，大可不必担心这些，因为我等就是想要一蹴而就都做不到，只能循序渐进。” “故此我提倡议和，在均海西域保留三域，正好可以作为试点，鼎革履新。” “其中与偃道最为相似，最易学习和吸取其成功经验者无疑当属器道，我们大可以在海外福地设立法宝作坊，广聘名师学徒，供应本土。” “丹道亦然，同样可以作为重点扶持的另一道途，裨益我正道修行。” “器，丹二道，原本就是修真的传统道途，又是经典外道，以此为突破口为最佳，于此相关的是矿业，灵药种植，灵兽养殖，以及相关的加工炼制作坊。” “此中种种，术用先行，故而需要名师高人引领，我提议让器道大师孟浮云孟道友担任湳州域主，丹道大师雪兰盛雪道友担任貵州域主，再另择一精于庶政，长于商贾之事者担任乌弗域主，成立商盟，交易市场，以行商道。” “各家但有弟子门人，多是以中上品灵根资质为主，今可改换条件，择优录取。” “不符合录入门墙条件，踏上修行之路者，或依例淘汰，保留凡籍，或送至三域，成为作坊学徒，器道，丹道弟子，这对他们而言亦不失为一条出路。” “从大政方针上，我们要切实提高外道人员地位，视之为道友，故依偃道阵营例，设立正式工匠，巧匠，大匠，大师之等级，不论其修为实力如何，一概平等而论。” “落到实处，我们将在三域实施各种技能考核，以代入门遴选，弟子比武等会试，仙盟承认相应等级与凭证。” “海外灵峰福地，仙山灵根所出产，亦试行资本化之手段，立法严禁逞力伤人，巧取豪夺等恶行，大力推行因果契约，道心之誓等手段，以业力约束神通法术……” “灵峰福地所属主权，废除私有，收归仙盟执掌，天材地宝，法宝器物，修士劳力，皆推行市场运作，提倡合资开发，雇佣租赁。” 祁元和一口气说了不少事情，中心意思便是以海外福地为试点，推行道途改革。 明眼人看出不少端倪，这些种种，很大程度都是从偃道阵营照抄的，甚至是敌酋李尘所推动。 一言以蔽之，师偃长道以制偃！ 众人闻言，沉默许久，既没有积极支持，也没有贸然反对。 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祁元和不会轻易抛出这么一系列理念和举措，他能够说得出来，就意味着得到了仙盟高层和主和一派的支持和认可。 果然，见众人长时间都各自沉思，洪大长老开口了“元和提议甚善，我会与盟内其他太上长老与尊者商议，探讨其可行性，你们若有主张，也大可以畅所欲言。” “洪大长老英明，我等支持此事！” “我等亦赞同！” 众人纷纷说道。 第81章 嗤之以鼻 “仙盟想要议和，并以现在攻略的洲陆为代价，保留乌弗，湳州，貵州三大域？” 仙盟内部有了决议，很快便反映在使者往来，通传消息之上。 很快，李尘和其他偃道阵营的高层也就知晓了。 为此，他们聚集在虚拟的造化秘境之**同商议，探讨促成此事的可能性。 “依我看，只要条件不差，可以答应他们！” 众宗师之中的吴方道等人明显倾向于接受和谈。 “首先要明确一点，我偃道虽然在均海之战中取得了大胜，但这些年来开销无算，经济上已经开始呈现疲软之态，生产发展也优先供应战争，耽搁了不少其他事情。” “不说长此以往将会如何，就是仙盟不顾后果大举反攻，彻底破坏我们的生产和物流体系，都将造成极大破坏，甚至就连天罗网在现世的站点基础都将毁于一旦！” “此外，正气洲平静十多年，也该缓过气来了，那些同样是外道，同样对我们偃者掌控的疆土和福地虎视眈眈，因此，我是赞成见好就收的。” 但话锋一转，吴方道却又道“不过，这场战争终究是我们胜利了，没有理由捞取不到足够的好处。” “均海域十三州，足足十三座方圆百万里以上的大型巨陆，我们已经尽得其中六座，还有云州与另外两座的丕州，蚨州也是囊中之物，但其他中小型空岛，更多资源据点仍然未能尽数控制，底线是通过和约让仙盟割地赔款，并将后续诸事确立下来。” 众人闻言，尽皆暗暗点头。 这是他们要确保的利益，落袋为安，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盘宁道“话说回来，他们突然提出议和，究竟意欲为何？” 沈龙城看了她一眼，道“他们屡败屡战，应该是要撑不住了。” 李尘道“我的看法与沈大长老略同，均海之战规模空前，可不是过去小打小闹的掠袭所能相提并论。” “短短十多年内，云霆宗规模的宗门都灭了近十个，元婴高手死伤近百，结丹高手多达数千，炼气筑基和凡民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损失，足以触及地仙洲本土的利益了。” “如今均海域已成了烂摊子，他们不会有兴趣用自己的本钱去帮贴，若真那样的话，就要演变成为全面战争了。” 沈龙城道“可是，开发乌弗，湳州，貵州三域，并邀约金鹏共同签署条约又是怎么回事？” “我的密探告诉我，仙盟正在宣扬什么道途革新，似乎打算在这三大巨陆收容残部，另立附庸，还提出了个师偃长道以制偃的口号！” “这可不像是那些老顽固的风格，他们自诩修真正统，没有道理如此开明呀！” 李尘听着暗感好笑“什么师偃长道以制偃，分明就是照猫画虎，表面文章而已。” 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叫做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口号，但事实证明，整个社会体制和生产关系不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是不可能有大成就的。 抄得再多，不得神髓，也是枉然。 众人看着李尘罕见的面露不屑，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不由心中微动。 盘宁颇感兴趣的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些举措是表面文章，无法真正变得与我们一样？” 李尘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怎么可能变得一样？” “仙盟修士拜入宗门，终日不事生产劳作，只顾修真问道，大凡灵峰福地，灵材资源，都是由下面的低阶修士或者奴工杂役之流所供应。” “老祖，宗主，长老之流高高在上，所谓弱肉强食，理所当然。” “可再如何理所当然，灵峰福地中的灵石，各种天材地宝，修练资源，也不是自动飞到他们面前，自己加工精炼，为其所用的。” “所以修真者表面上超凡脱俗，实际上不成仙神，不是餐风露宿，与世无争，始终超脱不了凡人那一套生产关系。” “宗门，派系，世家，王朝，不过都是统治的工具，仙盟当然也不例外。” 众宗师听着，若有所思。 既然已经说开，李尘也不客气了，继续说道“那些仙盟高层，宗门主宰，灵峰峰主都在压榨和剥削低阶修士，主要表现在占据灵峰，坐拥福地，掌握秘法传承，各种天材地宝的分配之权诸事上面。” “表面看来，一个凡人通过灵根检测，踏上修练之途，是追寻超脱，自在逍遥的开端，但实际上，这个过程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先从杂役或者外院弟子之流做起。” “砍柴担水，照顾灵植，看守矿山，药田，照料药园，都是底层修士做的事情，倒霉一些的还得种田或者挖矿，可见修真问道，长生逍遥，对于绝大多数灵根资质平庸者而言不过画饼而已，维持生活就不错了。” 沈龙城道“那也确实有一些灵根资质中上，甚至堪称极品天才者能够出头。” 李尘道“那只是个别现象而已，大多数人要看出身，福缘如何，修士不得长生，仍然还会注重门第，血脉，不是自家子弟，资质再好也就是个抢资源的，防都防不及，又怎么会真心栽培？” “当然，为了维持整个体制的新陈代谢，实现健康长寿，仙盟肯定也会允许一些真正人才上进，获得灵峰福地，成为新的豪强。” 沈龙城颇感兴趣“那不得其志的优秀者又将如何？” 李尘道“当然是和平庸之人一样埋没了，地仙洲地灵人杰，还怕没有新的韭菜长出来？” “不过优秀人才总是能够脱颖而出的，真传弟子，管事长老之流的位置就是给他们准备的，终归能够依附在那些峰主或者大能高手的麾下，过上不同凡俗的日子，享有相应的尊荣。” 他说到这里，总结道“所谓修真问道，其实也和凡人过日子差不多道理，我们偃道也是这样过来的，但我们不同的是，发展这些之余，还崇尚生产，全民共进。” “所以，这真的就是体制问题，师法偃者，第一件要干的事情应该是改变修为和道果的来源，改变自身神通伟力的特性！” 第82章 历史的螺旋 众宗师对双方体制和各自特性早有所知，但听闻李尘这一席话，仍然颇感新鲜。 他把灵峰福地视作凡俗的资粮，把高阶修士和低阶修士之间的关系视作生产与剥削，深刻揭示了修真界中许多现象的本质。 仔细想来，却也有几分道理。 修真界，修真界…… 当真以为沾上了修真二字，就当真超凡脱俗了么？ 不过是力量加强版的凡人社会而已！ 修真者也是人，可还没有成仙成神呢，想要摆脱凡人社会的规律，得道成仙了再说。 可若是得道成仙了，那就是仙神，不是修真者了，都已经仙神你还修什么修。 常人眼中的修真界，多是清风明月相伴，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乾坤吞日月，终日闭关清修，参悟玄机，时不时遨游历练，斩妖除魔。 李尘眼中的修真界，却是灵山福地，矿场药园，研究生产，若非如此，何以供应？ 修真界的飘渺出尘，超凡脱俗，就算是贵族的奢华，是依靠底层修士劳作贡献支撑起来的，就算在古典时代，灵峰福地，灵蕴资源近乎唾手可得，也需要依靠人力去收集，不会自动飞到修士兜里来。 那个时候，自食其力，或者等闲三五个门人弟子采集足矣，各个山头小国寡民，似极原始时代的田园风光。 但随着修士变多，资源紧张，灵峰福地必有其主，就无法做到了。 什么叫做仙？山人之人为仙，这个山就是灵峰福地！ 宗门世家应运而生，收徒也不再讲什么福缘悟性，而是看实力。 没有灵峰福地修士如何，还不是给人做弟子，做门客，共同经营宗门大派，彼此争斗？ 散修则四处猎妖，寻幽探秘，彼此之间还杀人夺宝。 修真界由此进入了弱肉强食的时代，神通法术不再是参悟大道的工具，而是杀伐争战，独占机缘所必需。 修真界中的许多争斗，都是围绕与灵峰福地相关的利益，仇怨和理念冲突而展开。 “难怪！难怪！” “远古蛮荒，古巫世代，仙道时代，近古复兴，法道称雄，再到我偃道出现……” “一代一纪元，修真问道者如同过江之鲫，超脱者却寥寥无几，而且大多归为仙神传说之类，都是虚无缥缈。” “反倒修真的停滞与轮回，在每个时代都清晰可见！” “从古至今的修士们，除了修练就是斗争，日常作为有何本质上的不同？” “这个诸天或许真的曾经出现过超脱者，但一人之超脱，于世无益，众生依然还是沉沦！代代修炼，代代传承，没有革新，就没有真正的变化。” 李尘听着沈龙城感慨，道“革新也是有区别的，仙盟之革新，与我偃道有本质上的不同。” 众人尽皆看向他“愿闻其详。” 李尘道“仙盟资源充足之时，固然可以维持和平，互不侵犯，但随着环境向好，宗门大派愈发壮大，招收的弟子越来越多，修练有成者也越来越强，这份脆弱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纵观历史，不难发现，每逢仙盟壮大之时，总要发生正邪仙魔之争，亦或掠袭我道，发动各种战争，要么是从我们处掠去奴工匠人，灵峰福地，各种资源，要么就是死伤一些精英修士……总之，都是靠着此消彼长的方式将矛盾消除下去。” “这便是历史的轮回！” “然而轮回之中，又有进步，随着时代变迁不断发展，从仙道至法道，再从偃道至法道，修真者的总数越来越多，众生接触修真的门槛越来越低…” “譬如古之仙门，都是仙师云游，随缘收徒，传承三五人都已经算多，而今却有宗门考核，开山收徒，动辄千人齐考，万人来朝……” “纪元偏末，旧道途甚至会如同回光返照，涌现出全新活力，甚至因着灵峰福地的兼并诞生出属于那个时代的长生不朽者……” “而今，似乎就是那个关键节点！” 李尘道“仙盟这次主动师法偃道，一方面固然有其开明谦虚之处，要学习我道强大之法，另一方面，却是改进剥削方法，维护其统治。” “他们损失了部分精英和灵峰福地，又打不赢我等，必然要从内部整顿，平衡固有的矛盾。” “最好的路子，当然是效仿我道发展生产之力，提高剥削中下层修士的效率。” “部分修士的神通法术和劳力将会作为生产发展所专用，但这并不是为了进步而进步，而只是为了维持资源的供应。” “原本可以修真问道，前途无量的内院弟子，真传弟子之流，就像是旧时代最先受到冲击的小贵族，小地主，极有可能失去其身份和福地，变得要和我偃道一般自食其力。” “普通修士之流，也需要进入工坊作场，出卖劳力。” “而元婴以上，元神大能，依旧保持高高在上，甚至能够因着垄断的加剧，更进一步增强其实力！” “长期如此下去，强者愈强，弱者愈弱，灵峰福地的兼并更进一步加剧，同阶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也越来越大。” “然而在这过程中，难免会有沦为底层者不甘心，追求上进。” “仙盟再怎么改革，也跳不出自身的局限，不会允许器道宗师，丹道宗师之流诞生，内部矛盾必将更进一步加剧！” 众人听着听着，愈发感觉李尘的预言莫名熟悉，沈龙城恍然大悟，不禁讶然说道“你说的，岂不就是百万年前，我道祖师偃师成道的旧事！” 其他宗师听到，亦觉惊诧。 但仔细一想，还真就是如此。 这只不过是百万年前那段历史的重演罢了，如若仙盟大力发展器道丹道，焉知会不会从中诞生出另外一位偃者始祖那样的英雄人物？ 吴方道问道“我们应当如何应对？” 李尘淡淡一笑“志同道合，便是吾之道友。” “我以为，那些人虽然出自地仙洲或者仙盟统治之地，但本质应该也和我们偃者一样，可以接受和融入我偃者道途，这是我们的绝佳机会！” 吴方道沉吟良久，却是摇头“不尽然，我以为并不尽然。” 李尘目光一闪，看向对方“哦？不知您有何高见。” 第83章 决定和谈 吴方道也不客气，针对李尘所述和所作推演分析起来“你说历史是重复的，这没有错，但你也说了，它并非简单重复。” 李尘道“不错，我更愿意称之为螺旋进步。” 吴方道道“就我所知，仙盟高层和法道修士从来不抗拒外道，也从来不抗拒借助外力所获得的道果和力量，他们只是惧怕失去正统，失去主宰的地位。” “那些正本清源论，走火入魔说，都是用来愚弄低阶修士，吓唬他们不要盲目尝试，搅乱秩序的，好比凡间的横财致富之法都写在刑律之中，有违者皆是邪魔外道。” “然而人无横财不富，那些巨擘大能者，哪一个是脚踏实地，日夜苦修而来，全都要走捷径，要攀登天之梯。” “那些人不是奇遇得宝，获得仙人洞府，前辈高人的遗泽，就是天纵奇才，或者继承灵峰福地，不会不明白这样的道理。” “他们不会跟那些底层修士一样，对‘夺舍之躯不合自身’，‘多服丹药折损根本’，‘赖重法宝不利道心’，诸如此类说法深信不疑，只会尽量克服其中弊端，扬长避短，寻找捷径。” “如若当真让他们发展起器道和丹道，必然迅速增益实力，然后又凭这份实力巩固统治，更进一步驯化那些外道高手，甚至于，连器道宗师，丹道宗师都在其掌控之内。” 听到这里，其他几位宗师也忍不住赞同道“不错，仙盟之中英豪无数，洞见万里，知悉后世者亦不鲜见，怎会没有人看得出如此作为的后果，眼睁睁的看着百万年前的旧事重演？” 李尘道“你们说的固然有理，自上而下的统治术也的确是假革新，但有些事情，一旦推动，那就是收不回来的。” “历史大势滚滚向前，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明见万里者也只敢因势利导，于浩劫之中谋求一线生机，哪来有那么英明睿智，能力无限之辈能逆大势而动？” “如若担心那些器道，丹道之人仍然为法道所控制，甚至为其所用，我们完全可以推动一把。” 吴方道依旧摇头“我们也不见得有这般的力量，这次均海战争，是我们胜利了没错，但这些年间的繁荣都是由战争傀儡的相关产业支撑起来的，真正用在研究探索与发展民生之上的资粮极少，无论是东胜洲本土，还是苍海域，灏海域，还是均海域，都还没有得到真正的开发。” “我们偃道自身也要发展，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帮助器道和丹道。” “甚至我们这些宗师私底下讨论，也不怕直说，不见得偃者道途就是唯一正确的道途，法道同样亦有可能寻到自身前路，针对种种弊端加以改良。” 李尘沉吟，良久才道“那您的意思是，要封锁技术，严防死守？” 吴方道“最好应是如此。” 沈龙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李尘一眼，干咳一声，道“我来说两句吧。” 沈龙城是宗师之中的老资格，他发了话，众人都看向他。 只听得沈龙城道“其实现在谈这些还为时过早，仙盟的那些人究竟能否把器道，丹道扶持起来，效仿我们走上修真工业化之路也未可而知，还是容后再议好了，当务之急，是谈好和约。” “既然大家的意思都是倾向于和谈，结束这场均海战争，那就要尽可能争取有利条件。” “眼下形势无疑是对我们有利的，可以从谈判地点，方式，具体内容着手，把所能取得的利益最大化……” 众人闻言，尽皆点头。 这才是老成之言，这件事情，确实才是应当首先顾及的。 沈龙城道“那你们就各家都把自己想确保的利益陈列一处，共同争取，再结合我方优势，开出其他条件。” “大体上，已经打下的疆土和灵峰福地，是首先要确保落袋为安的，我提议，针对通商条约，技术交流多下功夫，我们偃道也需要获得法道的许多秘法和灵峰福地的资粮。” “以上种种，都需要以最高规格的因果之契来确保效力。” 有了沈龙城高屋建瓴的提议，众人商讨起来，很快就大致确立了接下来和谈的几大核心。 其一是以和约形式争取海外疆土的安宁，确保发展尽可能长久的年份，相关的条约和惩戒措施一定要足够严厉，撕毁的代价大到仙盟根本无法承受。 如此一来，均海之地就可以放心发展起来，直至成为偃道阵营的全新根据之地，并以此间利益带动后方发展，更进一步增强整体实力。 其二是地仙洲打开门户，通商贸易的条件。 虽然吴方道都说了要封锁技术，限制对方发展，但地仙洲是占据着诸天八成以上仙山灵脉，各种顶级天材地宝的膏腴之地，堪称仙道精华尽在其中。 偃道眼馋其中利益已经非常久了，哪怕不是武力夺取，而只是以正常商业手段进行交易，也能从中获得无限好处。 如此还能消化许多落后产能，为偃道的技术腾飞作出巨大贡献。 现如今偃道正处在一个关键的转型节点，将要爆发前所未有的生产创造能力，单靠偃者自己是绝对支撑不起消费市场的，他们需要把机关傀儡和各种产品卖到外道去，让他们甘心情愿拿着资源和技术来换。 其三是思想交流，道途融合。 如今偃道处在胜势，要尽快摆脱邪魔外道称号，成为正统大道，更可凭此机会影响地仙洲的种种，凌驾于其上。 故此，除了通商自由，偃者们还要求游学，传道，深入接触与交流的种种自由。 作为交换，仙盟子民当然也可以来偃道统治之地游学，传道，但以偃道一直以来奉行的致知精神，对此还求之不得，也不会怕他们蛊惑人心，影响自身。 在偃道高层进行了一番讨论之后，其他大师，乃至大匠们也陆续加入其中，渐渐的，内部达成一致，这个时候，仙盟也差不多准备好了。 于是，双方使者开始前往烈巢，准备于这个西域中立的异族大能统治之地进行正式的谈判。 第84章 百灵帝姬 七月初，均海西域，烈巢之内，一群戴羽饰纹的异族半妖连同锦衣华冠的仙盟修士，偃道使者齐聚凫山，在这处异族大能金鹏大圣所盘踞的妖国举办盛典。 兼顾两族习俗，三方礼仪与各方人员所需，整个福地上下都被装点得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诸多卫士林立，各色车舆，法器舞空，如同年节。 这是因为金鹏大圣也支持这次的和谈，此前忧心局势，生怕夹在仙盟和偃道之间不好做妖，一个选择出错，随时遭逢灭顶之灾，而今两方需要和平，天上掉下个中立势力的名衔来，哪里能够错过。 这也是小门小户的悲哀。 虽然金鹏大圣是异族大能，修炼到了堪比元神的帝尊阶位，但诸天大能强者层出不穷，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无论是底蕴深厚的仙盟，还是异军突起的偃道阵营，都有足够的实力将其麾下势力横扫，所以金鹏大圣便是在自家地盘豪横惯了，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李尘没有惊动外人，悄然降临凫山，直接就入了主峰大殿，与金鹏大圣会见。 这还是他头一回与这位盘踞均海的异族大能打交道，只见对方站在高高的宝座前，一袭金光闪闪的羽织大氅批在身上，尽显金碧辉煌，周身上下妖元横溢，气度璀璨而强盛。 其面貌俊朗，鼻梁高高突起，下巴处长着一簇形似硬羽的鹏须，两耳尖亦有翎羽斜立。 李尘之名已经传扬，金鹏大圣亦有所耳闻，不敢托大，主动走下台阶，拱手称道：“李大师，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李尘面带微笑，与他回礼：“见过大圣……” 心里却是不由想起了自己上次路过烈巢附近，借由此间渡往正气洲的往事。 那个时候他道果未成，也没有与这名异族妖圣有过纠葛，却是听闻其是圣裔血脉，修为有成之后，拉拢了一大批异族麾下，独霸一方，称尊作祖，好不逍遥自在。 他凭借地利偏安一方，非常明智的不与仙盟争锋，只是暗中做些情报消息，私渡往来的生意，这份利益还不足以引起仙盟忌惮，因此长久以来都安生无事。 但如今，偃道阵营掺和了进来，整个均海已经形势大变，相信这位异族大能心里也是没底，否则不会如此痛快答应参与三方会谈。 他就在想着，与其商谈和约之余，是否还可以趁机埋下其他暗桩。 不久之后，两名大能上座，金鹏大圣拍了拍手，招来一批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进献灵果，欣赏歌舞。 时至今日，妖修大多已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纯血，只有修炼到了一定程度，提炼体内血脉才能返祖，普通妖修多是半妖或者血脉更加混杂的全新物种，这一点李尘在假扮妖王胡泽之时就已经有所了解。 面对殿中舞女妖娆入骨的表演，他笑意盈盈，法眼却是如炬，看穿诸人跟脚。 果然如同传闻，这些在场女子当中，半数以上为禽类妖修所化形的成妖，小半则是各族兼有。 金鹏大圣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李尘套着近乎，只字不提三方会谈之事，但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心虚。 烈巢于均海局势，是个微妙的存在，仙盟与偃道都想要拉拢，利用他取得平衡，可又不想鹬蚌相争，让他渔翁得利。 金鹏大圣有自知之明，从来不轻易搞事，也不会妄想能够趁此机会扩大地盘，或者得到什么绝佳机会，但又眼馋可能获得的利益，有种搔头抓耳的心焦之感，偏偏还不好意思表露出来，只能装作世外高人，风轻云淡。 就在这时，一名拥有着绝世容颜的清丽少女出现在门口。 她穿着一袭华丽霓裳，如同流虹，款款而入，裸足踮起，轻盈舞动间，旁边诸女尽皆失色。 李尘微微动容。 对于修练有成的大能高手而言，等闲姿色早已不放在眼里，看人待物，更多是讲究一个根骨和气质。 但根据修真界的正统理论，通天下一炁耳，万物皆是同出一源，只是清浊有别，灵蕴不同。 一般越是漂亮，越是强壮的存在，就会气质越佳，拥有惊人魅力，根骨纯正，真灵本质亦如是。 如今出现在李尘面前的这名少女，修为不过筑基后期，但是气场堪比元婴，质感也是他前所未见之纯正。 那是因为其根骨奇佳，元神之力纯净如水，让人一看就毫不怀疑，将来必是修为有成，或者天生命格就该如此的上流人物。 卜道亦有命理之说，天生贵质，龙凤之姿。 “大圣，此女是何人？”李尘心知她能进来献舞，必定是得金鹏大圣授意，不由开口问道。 金鹏大圣哈哈一笑，指着殿中妖姬说道：“此乃小女百灵，是我与羽族女王所生，不知李道友觉得如何？” 李尘真心赞叹道：“龙凤之姿，出类拔萃。” 金鹏大圣突然道：“既然李道友看得上眼，小女又未曾婚配，不如许给你如何？愿意登堂入室，作为姬妾也好，为奴为婢也罢，尽随心意。” 妖修多有蛮风残余，这一点李尘知道，但却还是没有想到，这老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突然来这么一套。 不过李尘立刻又反应过来。 他金鹏大圣再怎么样也是坐镇一方的大人物，又特意点明百灵乃是他与羽族女王所生，怎么可能当真为奴为婢？ 这明显是联姻的讯号，愿以一女和亲，谋得烈巢长久安稳。 甚至可凭此女生得贵子，继承偃道阵营宗师之遗产，将来坐稳烈巢帝尊之位，世世代代，永续统治！ 偃道阵营首重道统，物化天国和属于偃道宗师的部分他也不会去指望，但若真能搭上这么一层关系，这个烈巢凫山就当真是稳了。 再退一万步，李尘不肯接下，也必然会在情理上对其有所亏欠，接下来若再提出什么条件，只要不是太过分，都不好推却。 这金鹏大圣当真老奸巨猾，简简单单一句话，竟然就将李尘逼得进退两难！ 九天神皇 第85章 阳谋作局 “大圣，如此仓促，会不会太草率？我是来替阵营洽谈和约的，得蒙青睐，可是半点准备都没有。” “哈哈哈哈，道友此言谬矣，大丈夫在世，当多纳妻妾，广开后宫，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什么准备？” “若是如此简单，自然美极，但我就怕无福消受啊。” “李道友年少有为，英雄了得，怎么会无福消受？” “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 两人相顾，机锋交织，忽然都笑了起来。 旋即，金鹏大圣也就没有再喋喋不休的跟进，只把这个难题交给李尘，让他自己考虑。 “那个金鹏当真如此说？李道友，这可是件好事呀，无论他打的什么主意，至少也是心向我等，就算以和约形式把烈巢的中立条件确立下来，如若能够留你血脉在内，终归也是对我等有利。” “反正你也暂无妻妾子嗣，答应又何妨？” “这件事情，我看也是可行。” 不久之后，李尘神游天外，与正在往这边赶来的沈龙城，盘龙，还有留驻原处的其他偃道宗师们商议此事，众宗师惊讶之余，都一致建议接受。 他们是不考虑什么儿女情长的，只感觉能够让烈巢归心，而且在血脉上与偃道阵营有所联系，那就是一件大好事。 得益于偃道阵营在均海战争之中取得的胜利，即便是作为中立势力，金鹏大圣也更愿意押宝偃道，而非倾向仙盟。 李尘道“按理说来，我也没有道理拒绝这等好事，但仔细想想，如此老奸巨猾之辈，当真愿意孤注一掷吗？” 沈龙城等人闻言一怔，旋即思索起来。 这实在是个问题，不要一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被人坑了都还不知。 正好这段时日都是麾下使者往来，洽谈细则，大能高手们只是在附近坐镇，也没有其他事情可做，干脆就此事细由调查起来。 结果，还真让这些偃道宗师们发现了几分端倪。 “我算是服了这金鹏大圣了！” “沈大长老，此言何意？” “你们有所不知，金鹏大圣膝下另有二女，分别叫做羽霓，羽虹，也是与其他妖修女子所生，姿容出众，根骨奇佳。” “我私下里打探一番，发现他竟有意将此儿女许配给仙盟前来谈判的另外两名青年才俊，他们虽然都是结丹修为，但是背景不凡，分别是上清宗太上长老元昊法王之孙，还有灵霄门太上长老符长生重孙！” “如若当真让他私底下成事，今后的烈巢，可就真是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了！” 李尘听了，有些意外，旋即却又暗感好笑。 这听起来还真是像金鹏大圣这种散修巨擘能够干出来的事情。 一直以来，血缘关系都是传承的枢纽，未证长生之前，管你什么巨擘大能，绝世高手，也难逃这凡俗羁绊的约束。 金鹏大圣的布局在于嫁女，硬是依靠膝下儿女所生的子嗣，造就烈巢平衡的局面。 今后若是仙盟势大，他就让仙盟一系的儿女和后代继承，而若是偃道势大，就让偃道的后代继承。 反正不管怎么变，都能稳赚不赔。 最极端的状况，无疑当属其中一系把另外一系杀得精光，大局上也远离对方，彻底倒向自己血脉的源头，亦或寻机自立，重新谋求烈巢的自立。 沈龙城道“不成，我们不能让他轻易得偿所愿，干脆掳了那二女过来……” 盘宁却道“这么做恐怕于事无补，金鹏大圣又不是只有这些儿女，当真想要推行联姻之策的话，挡是挡不住的。” “除非我们不顾当前大局，把他烈巢上上下下都杀个精光！” 众人闻言，不由皱眉。 这么干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就不是布局图谋，而是掀桌子砍人了。 极端状况下，这些巨擘大能也不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但眼下形势，远远未到如此地步。 因此，纵然是屹立于当世巅峰的大人物，也不可能如此任性的。 一直久未开口的韩通突然道“我现在只有一个问题。” “韩道友，请讲。” 韩通道“金鹏大圣想要许给李道友的女子，根骨天资如何，是否有望成就妖王，甚至一代帝尊！” “金鹏大圣所图乃是阳谋，我们最好也利用阳谋手段加以应对。” 他说到这里，看向李尘“如若那金鹏识相的话，许给你的女子，必然是膝下最好的那一个，那以你血脉和其天资，后代成才机会是不小的，这等于是许以烈巢未来数百年后的继承之权，还是对我方有利。” 李尘道“这个没有问题。”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沈龙城口中的羽霓和羽虹，但料想应该都不如百灵帝姬，这种事情也关乎巨擘大能的尊严，说句不客气的话，就拿仙盟的两个预定女婿，根本没有资格和他李尘相提并论，也就是承了祖辈遗泽，有这么一个机会罢了。 如果金鹏大圣连这个强者为尊的道理都弄不清楚，那也不可能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来。 沈龙城同样亦道“金鹏大圣子嗣众多，就我所打听到的，都有百子百女，而其中出名者仅十余人，百灵帝姬年轻，修为不显，但却是出身最为高贵，以及才貌最佳的那个，有烈巢凤女之美称。” “她的母族是烈巢羽族，也是本地地界的传统豪强，曾经是这片大地的主人。” “羽族多出善战之士，据说当年金鹏大圣横空出世，都是依靠了她们的力量横扫四方……” 韩通等人闻言，俱皆道“那就干脆这么定了，扶持百灵帝姬，拉拢羽族！” 李尘沉吟良久，却是摇摇头“我与百灵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看来有必要找她好好谈谈，问清她选择，再做决定。” 沈龙城道“这种女子生于王族，早有联姻觉悟，你不必多虑。” 李尘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作解释，但内心里却不想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和不相识的女子扯上关系，否则万一闹出什么变故，好事也变成坏事。 人之情感是最难控制的变数，他不喜欢变数。 第86章 宗师之术 烈巢，梧桐山，百灵帝姬的宫殿中。 一名彩衣鲜艳，但却气质出尘，圣洁得如同天仙谪凡的美丽女子依在绣榻，若有所思的凝望远处山峦，微微闪动的目光，显示她此刻的心情并不如同表面那样平静。 这女子正是金鹏大圣之女，烈巢和羽族共同的公主，百灵帝姬。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之极的琴声自庭外传来，琤崆袅袅，拨人心弦，她的注意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李尘缓步走入，手中还抱着一尾品相不凡的古琴。 此时的李尘一改之前在其他修士看来有些特立独行的合金战衣装扮，换成古风长衫，几经强化改造，画皮美化的面容呈现出非凡魅力的俊逸，一身气度更是如同天日浩瀚，令人仰望。 百灵帝姬完全没有想到，李尘竟然会找上门来，连忙起身行礼：“百灵参见李宗师。” 李尘道：“你不必多礼，我来此只是想要私下与你一会，想问你几件事情。” 百灵帝姬略带诧异道：“宗师请讲。” 李尘开门见山道：“你对你父所提联姻之事有何看法？” “这……”百灵帝姬面上闪过一丝羞恼之意，完全没有想到李尘竟会拿此事来问她，但却不得不答，“父母之命，但从旨意便是。” “这么说来，你是自愿的？”李尘说道。 “是。”百灵帝姬不明李尘之意，但却还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李尘道：“其实你应该明白，你父亲和我们偃者想要的并不是凡俗的婚姻，而是两方势力的联合。” “最好能有个一男半女，以血脉为枢纽，永续同盟之谊。” 百灵帝姬抿了抿嘴，嚅嚅道：“宗师阁下所言甚是，若蒙阁下不弃，妾愿自荐枕席。” 李尘看着她的眼睛，沉吟一阵，道：“不必如此，请听罢此曲。” 琴声再次响起，亦扬亦挫，婉转依旧，但不知为何，在百灵帝姬听来，却似多出了几分不同之前的意味。 她仿佛看到，前方枝头上，一袭彩羽的雄凤拢羽而立，在向对面的雌凰引吭高歌，而雌凰似乎被其吸引，静静欣赏。 不知不觉间，画面一转，恍然又从凤凰变成了眼前的自己与对方。 复杂莫名的情绪自心底而生。 欣喜，感动，羞涩，迷醉…… 她突然听明白了此曲内涵，对其所述意境有所感应。 原来，这是《凤求凰》！ 李尘打听到了她所擅长的道途和平常的喜好，当场编谱造曲，创下这一此世未有之名作，然后专程来到此间弹给她听。 此曲感人心志，一下就迎合了百灵帝姬的情感和兴趣，让她深深为之而共鸣，不经意间，就爱上了眼前这位愿意屈尊降贵，亲自操琴弹奏给自己听的男子。 百灵帝姬并没有在此前的回答之中撒谎，她对父母之命的确没有太大的抗拒之心，然而人之常情就是对未来不确定之事心怀忐忑，要说她有多么愿意接受李尘，追随李尘，那是绝不可能之事。 但在李尘将自己所修心理之学编入乐曲之中，从这女子所长之事，尝试平等对话之后，一下就抓住了她的芳心，让她开始有那么一丝情动了。 人心就是这么一种奇特的东西，有的时候，一点点小感动，就足以打开心扉，然后永久改变其状态。 百灵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爱上眼前这位男子了。 李尘原本就不凡，又肯温柔以待，只要他愿意，天下间恐怕也没几个女子能够抵挡其魅力。 但是李尘此来，不仅仅是要确认她心志，还要果断解决此事。 以偃者的手段…… 百灵帝姬听着听着，忽然心有所感，惊讶的摸向自己肚子。 不知何时，她那平坦的小腹竟然微隆起来，不久之后，已是身怀六甲。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百灵帝姬惊骇之极，这是超乎她理解之事。 李尘慢慢停下，淡然说道：“莫慌，只是以我自创的造化神通，天鬼归藏使你感音生孕而已。” “古之圣贤，王者，命贵不凡者，其母有踏巨人脚迹，有吞玄鸟卵，有梦神人，皆是感而生孕，这些原是出自神话传说的故事，但我观之，也逃不过通天下一炁之原理，完全可以变为现实。” “我把自身本源化入琴音，效仿神话而行，你若有感而情动，必然怀孕，若无感，则不孕，这也是判断主观意愿的一种方法。” “更可以此手段充分发挥传承优势，以我偃道造倡秘法所衍生的高效人工手段取代落后的自然繁衍。” “但我所能做到的，也就止步于此了，接下来还要靠你好好养胎，怀足年月才能产下，毕竟我虽然也有掌握人造子宫原理，但对你们羽族特性着实毫无了解，不要轻易冒进，生出什么怪胎。” 百灵帝姬又惊又羞，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尘知她震惊不小，自己弹罢此曲，消耗了一些本源，也需要休息，于是起身，身影虚淡，凭空消失不见。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梅萱站在明亮的光幕下，仰头看着烈巢行宫之中的场景，哑然良久，方才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高效手段？” 李尘此时已经回归天国，一缕元神注入化身，坐在机关飞椅上道：“这的确是最快的了。” 梅萱沉默许久，突然有些幽怨，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先给我弹奏此曲！” 李尘看了看她，道：“你若愿意，当然也可以。” “不过，你是不同的，我想要在修得法身圆满之后再与你创造后裔，他们将会继承部分道果，成为所谓圣裔血脉。” 李尘其实早在广云时期就已经广收晏池海国美女，试图创造一个民族，人造元神和天鬼归藏的部分道果都是从中所证，物化天国子民之中，也混入一些他的血脉加以调和。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知晓这些法术的优势和不足，打算证得圆满之后再给梅萱交代。 平心而论，梅萱的血脉谈不上多么优秀，无助于天鬼归藏的运用，但正所谓日久生情，不知不觉中，两人早已化敌为友，密不可分，所以才会有如此的局面。 只要造化之术足够高明，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九天神皇 第87章 横生枝节 公主，我已经把园子里的百花露采回来了……啊！” 侍女的惊呼响彻行宫内院，当奴婢侍卫们被惊动，火速赶来时，只见到百灵帝姬腰腹鼓鼓，一脸无可奈何的站在那里，训斥道：“叫嚷什么，真个羞死人了！算了，去请我父皇过来。” 夭寿啦，这才一转眼不见的功夫，公主就怀孕了，究竟是谁干的！ 宫人惊慌失措，奔走相告，却不知这是百灵有意为之。 她不可能藏藏掖掖，反让流言蜚语有生长的空间，那样容易被有心之人利用，阴谋暗算。 终归还是要走光明正大之道，让肚子里的孩子有个名分才行。 金鹏大圣听了宫人禀报，满脸不可思议，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跟他开这个玩笑。 回过神后，金鹏大圣急匆匆的化作一道金光往百灵帝姬住处遁去。 结果不久之后，又有人见他身化金光离开公主行宫，径直朝使者入驻的使馆而去。 “大圣何故惊慌。”李尘化身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到金鹏匆匆赶来，明知故问道。 金鹏一脸气急败坏道：“李宗师，你可真的干了件大好事！我女都已经许配给你，为何不等做好万全准备，再来明媒正娶？” 李尘仰天大笑：“道友此言谬矣，大丈夫在世，当多纳妻妾，广开后宫，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什么准备？” 金鹏如遭雷击，僵了一下，这才讪讪道：“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哪里听说过？唉，这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李尘道：“大圣放心，既然你我两家要联姻，这件事情，我是不会不认的，从此之后，我就是羽族一系的后盾，如若百灵诞下儿女，我也会扶持他上位，如此则可保证烈巢数千年安稳，再以我偃道宗师之遗泽惯例，至少是数万年之久。” 金鹏大圣道：“如此甚好，但我们是中立势力，也不需要物化天国和偃道过多插手内政，我千古之后，可先由百灵继位，再传子孙，但我烈巢的继承人，最好是由烈巢自己来教养，否则宁可另择人选！” 他图穷匕见，终于道出了此番来找李尘的目的。 李尘沉吟一阵，终是应道：“可以。” 一番影响烈巢未来政局的重大决定，就在此处作出。 无论是李尘，还是金鹏大圣都知道，这些只是口头约定，没有因果契约或者其他利益纠葛作为保障，根本就不可靠。 甚至就算有因果契约和利益纠葛做保障，一切的根基仍然在人，正所谓事在人为，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他们一时之间也无法把这种交易摆上台面，只能是等着和约签署，慢慢建立。 这种事情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反受其咎。 不过就在几日后，另外一边的仙盟却横生出了枝节。 他们的联姻过程，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 凫山侧峰，行馆中，宗师暂住的居所内，一名偃道使者匆匆而入。 “三位宗师，我打听到了一件事情，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知道。” “别卖关子，有什么话就直说。” 此时，沈龙城和盘宁也赶来了，他们将在此间坐镇，促成和约的顺利签署。 仙盟一方同样会有三位元神大能赶来，达成彼此制衡之势。 “呃……是这样的，金鹏大圣不是鼠尾两端，在向我们靠拢之余，还想把庶女羽虹许配给仙盟的涂清辉，那个上清宗太上长老涂太元之孙吗？结果那羽虹早就和一位半妖少年情投意合，得知之后，抵死不从，已经在私下里闹过了！” “现在知情人不多，只有涂清辉和羽虹的身边之人，我的部属也是在偶然机会听人闲嘴说起的，私下查证一番，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盘宁奇道：“你们是怎么知道，还跑去查证的？” 使者禀报道：“那涂清辉乱吃干醋，亲自带人把和羽虹相好的少年打了个半死，警告他不许再有非分之想。” 三位宗师听到，面面相觑，也不由得无语了。 良久，沈龙城才长叹一声，道：“这个徐家子弟怎会如此之蠢，难道这就是仙盟的后起之秀吗？” 盘宁托着腮，颇感兴趣道：“联姻本是好事，若那羽虹识大体，自会心甘情愿斩断情丝，嫁入涂家，若她当真转不过来，金鹏大圣也必定会对仙盟有所交代……” “但如此一来，涂家还真就非她不娶了，想要再换人或者另作安排都做不到！” “还有那涂清辉也真是的，打那少年一顿有什么用，是真爱就不会被他一顿毒打吓怕，只会引以为耻，心怀怨恨，若不是真爱，那更不用打了，简简单单设计一下，羽虹自会死心。” “现在那羽虹怕是心疼情郎更多，原本动摇的心志弥坚，难怪要抵死不从。” 沈龙城道：“你说得有理，不过涂家势大，金鹏大圣表面圆滑，实际上也是个心坚如铁，说一不二的人物，这羽虹就是再如何不甘不愿，恐怕也没有办法反抗，那少年只怕得痛失所爱了。” 盘宁微笑道：“我们何不帮帮他？” 使者微怔：“帮？怎么帮？这里是金鹏大圣的地盘，我们恐怕不好插手。” 其实他想说的是眼下是和谈的关键时期，直接对涂清辉出手，那等于再燃战火，是万万不可行的。 羽虹又是金鹏大圣的女儿，同样不好设计，贸然接近，难免横生枝节。 盘宁道：“涂清辉和羽虹我们不好管，但那少年总不是什么名门贵胄，重要人物了吧。” 使者道：“这个好像还真不是，就一普通乡民而已，我们至今还没有搞清楚他究竟怎么跟羽虹结缘的。” 盘宁道：“出身普通，却能得名门之女芳心，这少年也有不凡之处啊，如若能够自强不息，成就一番事业，岂不正是传奇故事之中的主角？去调查清楚，必要之时，可以动用卜道手段加以辅助，遮掩天机，万不可让仙盟大能过多注意到他……” 使者拱手道：“遵法旨！” 第88章 莫欺少年穷 盘宁命人去调查那位少年的状况，既是一时兴起，也是深谋远虑。 因为如今是签署和约的关键时刻，如若能够在谈判之中取得优势，胜过千军万马拼杀，这种惠而不费的事情，即便宗师大能也非常乐意去做。 至于李尘和沈龙城的想法，那就更简单了，反正他们在这里干等也是无聊，洽谈细则之事全部都有麾下部属效劳，用不着他们操心，还真不如免费看一场好戏。 李尘暗自庆幸，得亏自己没有遇上这等狗血之事，否则的话，要被看笑话的就变成自己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金鹏大圣应该不会那么粗心大意，明明拉拢示好都变成得罪。 身份地位到了，他会给予应有的重视，有重视，就能避免许多纰漏。 仙盟和涂家他，由于当事之人并非元神大能本人，就稍有疏忽。 但那边他同样不愿得罪，就算羽虹当真有什么海誓山盟的恋人，大抵也逃不过棒打鸳鸯的命运。 涂清辉什么都不做，只是顺应大势，就连盘宁这等宗师高手都奈何他不得，因为他们也不想因小失大，搅乱和谈大局。 不过他自己搞了这么一出，反而让人看到几分可趁之机。 …… 凫山之阳，坊市中，房舍鳞次栉比，繁华如世俗城镇。 这里是金鹏大圣治下的妖国都城，生活着数以千万计的人口，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修为在身的凡民以及炼气层次的底层妖修，这些基本上都是为凫山之上，烈巢贵族服务的仆役。 人口一多，也需要衣食住行，因此又再效仿凡民国度设立了管理组织，并由此衍生出系列的劳役和差事。 少年英虒是世代生活在此间的半妖凡民所生后代，从数万年前祖宗一辈迁来至此，已经开枝散叶，变作沧海一粟了。 现如今，他和凫山帝尊宫已经没有了什么直接联系，是在当地一个小家族出生，平日依靠父母留下的遗产过活。 严格算起来，他也是个没落贵族的后人，如若当真是奴仆贱杂役之辈，不太可能和羽虹扯上关系。 东城区，一座略显破旧的大屋中，微风吹拂，扬起一阵灰尘。 一名身材娇小的少女张着手挡在额前，眯眼看了下堂中，没有发现什么，于是继续扇火熬药。 不多时，浓厚的药味散溢在空中。 “三碗煎成一碗，三碗煎成一碗……应该可以了……” 少女念叨着医师的嘱咐，就想要去拿砂锅，结果被柄上热气烫了下，不禁吃疼叫道“啊……”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这才找到抹布，包裹起来。 “咳……咳咳……晴儿，你怎么了？” 一阵虚弱的声音从里面房间传了出来，那是少年英虒听到她的叫声。 少女忙道“公子，我没事，药煎好了，我这就给你端来。” 少女倒好药，端着进屋，扶起满身绷带的少年，给他喂起药来。 喝完药后，少年突然瞥见少女手上的红印，一把将其手腕抓住，怔怔的看了起来。 “公……公子……”晴儿惊呼道。 “咳……咳咳……晴儿，都是我不好，害苦了你，这次我被那恶人所害，也累得你担惊受怕了。”英虒自责道。 “我只是不小心烫了下，很快就会没事的。”晴儿连忙说道。 英虒道“如今家中仆役走的走，散的散，都没有人管我了，你却还忠心耿耿，留下来照顾我，倘若有一天，我能逆天改命，必定要好好报答你。” 晴儿感动道“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晴儿应该做的，而且晴儿一点都不怕，只要公子好好的，晴儿就心满意足了。” “晴儿……” “公子……” “咳……咳咳咳……”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 …… 少年英虒又再一次陷入了昏迷，晴儿只以为他是伤势过重，根本束手无策，急得在旁掉泪，只有李尘明白，这是他身中奇毒，城中大夫只是寻常凡人的水准，能够治疗伤筋动骨的伤势已经不错，根本无法察觉这深入神髓的毒素。 “既然让我发现，那就是一场缘法，也算你小子还有几分利用价值……也罢，就救你一救吧！” 他从虚数法身的形态转变实体，悄然浮现出来。 此刻的李尘周身上下法力辐射，构建出一种影响凡人心智和感官的奇异力量，乃是希夷妙法的运用。 晴儿根本毫无所察，甚至就连英虒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身躯不知不觉间漂浮而起，白芒萦绕之中，丝丝黑气向周围散溢。 片刻功夫，李尘就将这股黑气收拢成一团，这才发现，这并非致命毒素，但却拥有着非常难缠的削损特性，长久吞噬生命之力，使得少年气血两亏，神魂消散，不出十年，必定形神俱灭。 但从外表又很难看出毒素的影响，普通医者来了只会得出少年先天不足，又在重伤之后耽于酒色，彻底掏空身子所致。 “不得不说，使出这手段的人还真是阴毒，如若不是那涂家公子，就是他身边智谋之士私下所为。” 李尘见性明心，对这种事情也是一猜就透，只凭本能直觉都可以看穿。 他想了想，凝聚法力，往英虒额头一点，旋即又挥手将其放下，重新躺了回去。 做完这些，他就悄然隐没，凭空消失不见。 不久之后，英虒终于睁开眼睛，眸中骤然闪现几分异常的神采。 “公子，你终于醒了，你刚才可真吓死我了！”晴儿欣喜说道。 “晴儿，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若不然，恐有生命之危！”英虒语气中透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果决，对她说道，“你收拾一下细软，我们连夜就走。” 晴儿愕然道“走，我们能走去哪里？” 英虒道“烈巢，乌弗，湳州，貵州……均海之大，何处不可去得？只要我们能活下去，总比困在这里被人害死强！” 晴儿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羽小姐那边怎么办？” “羽虹……涂清辉……”少年眼中闪过一阵难言的痛苦，突然咬紧牙关，决然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第89章 天鹰圣戒 “英虒不见了？他家虽然已经破落，但却还有祖产在城中，留下来至少衣食无忧，怎么会一下就不见了？” 烈巢之南，仙盟使团所驻的侧峰中，一身锦衣华冠世家公子涂清辉面上露出难掩的意外之色，原本气宇轩昂的气质盖上一层阴郁。 他只是教训那小子一顿，免得触怒羽虹仙子，怎么会搞成这样？ 倘若那英虒当真不见，羽虹必定会追究到自己头上来。 涂清辉念及于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身影，隐隐感觉为难起来。 不得不提金鹏大圣生了一副好皮囊，所拥后宫也是质量奇高，一堆儿女男俊女美，大多都是姿容出众，魅力过人之辈。 羽虹虽然不及百灵帝姬许多，但却也是难得一见的极品。 当然，倘若单只如此，还入不得见惯莺莺燕燕的涂清辉之眼，关键是她为海外妖修，自带一股地仙洲中美女所没有的异域风情，此方地界民风又不像地仙洲那样保守，其大胆奔放，敢爱敢恨的个性，一下就深深吸引了涂清辉。 相比之下，地仙洲的那些名门贵女，出尘仙子之流，一个个都是冰山，又清高倨傲，了无情趣。 涂清辉早年间也是风流人物，上手过好几位所谓宗门仙子，都吃腻了，要他娶那些仙子为妻是断不可能的，结果这次来到海外镀金，却发现找到了心仪已久的别样风情。 正当涂清辉暗暗头疼，不知应该如何向羽虹交代之事，院中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神色微异，同样生出几分心虚之感。 此人名为徐戍远，外号毒秀才，原是一位来自正气洲的儒生，因机缘巧合流落地仙洲，投靠了元昊法王。 他这人颇有心计，平常就追随公子，出谋划策，是涂清辉身边的智囊，若无意外，将来等到涂清辉继承灵峰福地，且登宗门长老之位，还要依仗他处理许多事情。 但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出发点固然是好的，却犯了一个大忌。 那就是越俎代庖，自作主张。 “这件事情，绝不能外泄！” “那小子必定是察觉到了牵机之毒，以为公子要杀他，吓得连夜跑路了！” “不过这样也好，跑远了就不会再出来碍眼！” “徐先生！”就在这时，涂清辉突然喊道。 “公子。”徐戍远猛然回过神，拱手应道。 “你带人去找找看，务必要把那小子弄回来！”涂清辉下令道。 徐戍远面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提醒道：“公子，此时不宜大张旗鼓啊！” 涂清辉愣了一下，问道：“为何？” 徐戍远道：“眼下是谈判的关键时期，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有心人眼中，无论烈巢一方，还是偃者们，都不会坐视我等到处搜人而不管的！” “而且羽小姐那边，闹出上次的事情之后，已经被帝尊关起来了，她应该还不知道此事，但若让身边人传了去，必然横生枝节。” 涂清辉道：“那该怎么办？” 徐戍远道：“我们只能悄悄的，低调的找！” 这么做就无法调动涂家之外的使团力量了，也不可能派出什么元婴高手，结丹长老…… 烈巢妖都人口上千万，又是人生地不熟的海外之地，还要防范偃者有所察觉，只要那小子运气不是太差，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徐戍远这时候已经暗暗后悔之前的自作主张了，如若让那小子回来，中毒真相败露，说不得也只好杀人灭口，于是劝谏公子不要大张旗鼓。 他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涂清辉没有搞明白英虒为何突然逃跑之前，也根本不想引起额外关注，于是采纳了他的建议。 “你说得对，这件事情，就有劳先生了！” 徐戍远暗喜，连忙道：“是！” 由自己带人去找的话，是杀是留，尽在掌握，终归有更大机会遮掩。 当然，他此刻更希望的是最好不要找到，卜道之术重视因果联系，既然都没有碰面，因果线索也无从谈起，发现真相的机会就小了许多。 ……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英虒今为歹人所害，要离开家乡逃命，只能把宗祠和祖业抛弃，还请见谅……” 东郊山间，一座不起眼的破败宗祠前，英虒跪地磕头，跟这里的祖祖辈辈们作着最后的告别。 昨日他察觉到了李尘刻意引导的法力气机，已然明白自己中毒的事实。 英虒并不知道，自己身上毒素都被李尘替换过了，遗留在身上的是另外一种特殊力量，但却歪打正着，识破徐戍远的毒计，从而在李尘施加的暗示之下生出逃离的念头。 本来以英虒个性，是不会如此果决的，他是个多情种子，也舍不得羽虹，多多少少还会有些虚幻的念想，但李尘要他离开，他就不得不离开，甚至都不会察觉这是别人替他作出的决定。 “嗯？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英虒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前面石台下闪过一抹金属的光泽，那里视角低下，若非跪地磕头，还真不易察觉。 英虒不由生出几分好奇之心，钻过去捡起，却发现是个带着神秘花纹的古朴戒指。 “这是什么东西？” 英虒见其非金非铁，通体暗沉，毫不起眼，第一印象就是个廉价的普通之物，但不知为何，掂在手中却有几分沉甸甸的感觉，摸起来通体温热，好似拥有体温一般。 当他把微弱的神识探入其中的时候，更是发现，其竟浑然一体，密不透风，自己那炼气一重都不到的薄弱修为根本无法看穿其丝毫。 这不同于凡俗之物的表现，让他一下就猛然警醒：“这是法器？法宝？怎么会在此地？” “对了，我依稀记得爹临死的时候跟我提起过，我们英家为烈巢鹰族血脉，追溯至十万年前，也是曾经出过巨擘大能的天鹰大圣子孙，我们身体里面流的是天鹰的血脉！”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传承之物——天鹰圣戒？” 模糊的记忆如潮涌现，英虒猛然之间，回想起了一个流传已久的传说。 第90章 安排 “李道友，真的有天鹰圣戒这东西吗？天鹰大圣的传说又是怎么回事？” 凫山中，沈龙城和盘宁得知了李尘的作为，不禁也询问起来。 李尘道：“当然有，这处烈巢自古以来就是海外仙山灵岛，堪称散修必争之地，在多年以前，这里的主人还不是金鹏大圣，而是另外一位号称天鹰大圣的大能高手。” “那英虒体内也真的有天鹰大圣血脉，不过就和通常意义的某某子孙一样，都是广泛分布于族群之中的普通后裔，早已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计了。” “如若没有意外的话，他一辈子也发掘不出远祖血脉之中所蕴含的力量，就算发掘出来，年代过于久远，也未必会有什么用处。” 沈龙城道：“那你还用这圣戒和所谓传说糊弄他。” 李尘道：“我这可不是糊弄，而是九真一假，激励他成长。” 盘宁笑言道：“这我可要替李道友说句公道话了，这个年头，谁家还没有个厉害祖宗，绝世血脉？大家都是诸天强者的继承人，就看谁更肯用功，争夺修真问道的机缘。” 李尘道：“我从他脑海中读取到了模糊的记忆，稍作修饰，便将父亲遗言转变成为他自己成长的内因，如若不然，以此子原本的性情未必能够规划好前进的道路。” “至于传说中的宝藏，真真假假，又有谁分辨得清呢？如若此子将来能够成就一番事业，那就算不是真的，也变成真的了，他为维护自己基业，必然也要给自己找个高贵血脉和厉害祖宗，这现成的牌匾，岂不是正好用上？” 沈龙城感慨道：“就为这，我还付出了一枚血魄神石炼作戒指，这玩意儿可是含有道蕴的极品宝材，便是寻常大匠都难求一枚。” 李尘道：“我在戒中为他准备了足以筑基的资粮与功法，成长到挖掘出一丝血脉之力应该不成问题。” “为了防止他迷茫，我还特意准备了人工元神所化的戒灵，伪作老爷爷，指引他潜匿，成长，并贴身保护，但后面的路，就要靠他自己去走了。” “普通人想要趟出一条筑基结丹之路，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好在我偃道最擅长的就是借助外力，我已经在他成长路线上准备好数具改装机甲和实战型的符兽，并指向此前发现的古修洞府，仙山脉络，秘境所在，正好把这次战争之中报废的一批器物淘换下来，丢给他处理……” 这完全就是保姆般的照顾了，只要英虒不是太废柴，完全可以凭此机会成长为一名结丹境界的大妖。 他所以为归于自身的力量，将会是血魄神石长久以来淬炼提纯的血脉所赋予，屡屡奇遇得宝，修成神功，更有那势力根基，战兽萌宠相随，前程未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为此，李尘不惜亲自出手祭炼器灵，并且设置好一整套智能修练的挂机程序和指引人生道路的老爷爷，还亲自为他解除剧毒，赠送机甲，符兽。 沈龙城付出了一枚关键的极品宝材，并赠丹药，功法若干。 就连没有怎么参与这事的盘宁都捐献了部分钱财，准备让自己未来在烈巢和周边洲陆做生意的部属暗中照拂，帮他发展势力，成就事业，以及成长路线上将会获得的各种奇遇。 但三位宗师也没有怎么指望这小子立刻就能派上用场，而是放长线钓大鱼，为将来对付仙盟一方插手此间的势力埋下伏笔。 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告诉羽虹英虒已经逃亡，追杀者正是涂清辉，期间的爱恨情仇就要看他们自己去演绎了。 “话说回来，另外一位联姻者，羽霓那边情况如何？” 这个时候，盘宁又问了一个问题。 沈龙城道：“我已经派人去打听，她与符泽生之间平淡如水，没有起什么波澜。” “那就没有什么文章可做。”盘宁不免感觉可惜。 狗血剧情终究还是少数的，平平淡淡才是常态。 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兴风作浪，容易被人看穿，那样反而得不偿失了。 因此，就连这位宗师级的人物听到，都放弃了暗做手脚的念头。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当真拿那些人无可奈何，而是顺势而为，寻找另外一种相处之道。 “金鹏大圣如意算盘打得哗啦响，但却忘了，诸天之中，实力至上。” “虽然我们一直以来也饱受周折，但却反而对此拥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落后就要挨打，这不是什么保持中立或者事大主义能够免除。” “他既然打算鼠尾两端，依靠我们和仙盟保持平衡，谋求烈巢安宁，那我们就姑且给他这个安宁。” “但假以时日，仍然还是难免反噬……” 李尘如是对两位宗师同道说道。 他因前世资讯发达，对这种所谓中立势力的秉性可是再清楚不过。 还有些人反对落后就要挨打的说法，鼓吹什么小而美的精致中立之道，这在旁边大国都吃饱喝足，不足为害的和平年代，固然还有几分可信之处，但一遇到大国自己日子都难过，要吃肉喝血的饥渴之时，就是狗屁。 中立也意味着没有保护伞，有多方受气的风险，难免被人围殴，毒打，被现实教育。 偃道没有实力一下对付仙盟，那就可以接受和仙盟瓜分在此间的利益，留着羽霓方面的联姻，任凭发展。 等到将来时局有变，和他们化敌为友，联手谋夺烈巢这边的利益亦是未尝不可。 不过那都已经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了，或许到时候金鹏大圣又有了另外的主意，能够寻得庇护。 李尘等人暂时也还没法顾得如此长远，只能是见机行事。 随着时间推移，和谈的条件一桩桩确立，越来越多的共识达成，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月底，正式签署之时。 李尘再次见到了前来赴约的仙盟方使者，元昊法王涂太元，神剑门剑圣裴白刃，还有那观天台首座，洪安洪大长老，双方大能就最后的签订举行正式的会谈。 第91章 正式签署 “此次和谈，双方秉持和平相处，共谋福祉之理念，划定均海金瓯，重分福地，望双方谨守契约，诚信共证……” “现我将把主要条款宣读，另附细则若干，望各参阅……” “其一，州界划分，均海域之疆土，将以烈巢为界，华威东西二线，烈巢以东，至云州，丕州，蚨州一线，至涡城止皆归造化宗所有，为偃道阵营治理之地，烈巢以西，乌弗，湳州，貵州三域归仙盟所有……” “其二，在烈巢多地设立口岸，指定贾坊，自由通商，除常规灵峰福地出产之外，另立特殊资粮贸易，双方皆须依照名单供纳往来……” “其三，互遣使者，自由留学，借鉴彼此之长……” 这一次签订的和约，大致上可为分疆土，商贸，思想和技术交流三大部分，每一部分又设细则若干，规定了从灵峰福地到天材地宝到修练功法，技术，人才等等许多方面的交流与互通。 可以说，百万年来，偃者道途首次通过这些条约的签订，真正获得了打开地仙洲门户，开辟仙山福地资粮供应的渠道。 其中疆域划分大多为此前战争局势的结果，偃道阵营放弃了继续进取，拿下整个均海的利益，换来地仙洲内灵峰福地出产的供应。 其中大部分相对普通的大宗商品，双方都约定以商业规律自行调节，但唯特殊资粮一项，几乎相当于战争赔款。 这些系列条款规定了仙盟必须每年供应一定数额的战略资源和特殊宝材给偃道，为了长久之故，东西也不是白给，而是要用偃道所产的商品或者符钱来交换。 李尘考虑到这有助于推销偃道的理念和产品，极力主张。 除此之外，多方合作成立诸天银行及证券交易市场，共通钱币兑换和股票，期货买卖…… 这一点是李尘特别要求加上的，为此还颇费周折，引入一整套经济理论与相关概念的解释。 这些东西莫说仙盟诸人，就是偃道阵营的修士看了，也是一脸懵然。 不过随着详细解释，以及用自身诸天商城作实例，他们也逐渐明白，这是修真资源的资本化手段，利用符钱作为衡量工具，建立一整套利益驱动的资本体系。 通过市场化的商业运作，亦可轻易调动万千散修之心，使得其为自身所用。 其实此世修士，也早已经有了古典时代的参股，合作买卖做法。 掌柜，东主，就是古典的经营制度。 公司一词，亦是来源于近古，数十商辏资营运，出则通力合作，归则计本均分，其局大而联。 李尘敏锐意识到，在这场均海战争之中，草莽散修之流贡献不小，但古典时代的人身投靠或者短期雇佣，已经难以支撑起愈发专业化的工作了。 自己在九岭山一带建立起不少偃道的研究所和相关工业园地，进行修真凡俗化的开发利用，亦要求修士们能够从过往游猎寻幽，闭关修炼的日常生活转变过来，从田园牧歌时代走向现代化。 “未来的时代，修真日常不再是闭关练功，时不时外出寻幽探秘，斩妖除魔。” “广大散修必然丧失其安身立命之基，又无灵峰福地，自产资粮的供应来源，那么，何以维持生计，何以修练上进？” “只能依附地主，依附灵峰福地和各种产业的主人！” “当然，如若有足够的眼光，魄力，自行创业亦未尝不可。” “但我想说的是，清风明月相伴的古典时代将会一去不复返，随着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进程的发展，商业制度，全新组织，都将建立起来……” 密室中，几位大能首次心平气和，坐在一起畅谈未来，其中多是李尘在发挥，就连元昊法王等人听了，也是不由得暗自点头。 李尘所言，对于传统修真而言，无异于离经叛道。 如若当真按照他所言，修真界很快就会踏上异化的发展道路，修士们不再以神通伟力为追求，而是追逐资本利益，各种符钱，外物。 如此一来，仙将不仙，古典时代的许多伦理道德，习惯做法，都将无以为继。 但这些仙盟大能也并非闭塞之辈，都能隐约察觉到李尘所言的正确性。 因为他们再怎么封建保守，都无法否认一个现实，那就是人的许多行为，思想，都是以利益为驱动的。 以符钱为媒介之物，衡量万物，的确不失为一种客观实际的做法，也是适合当前时局的做法。 李尘继续道：“我并非资本推手，也无意推崇万物资本化的思想，这从我物化天国之构造便可见一斑，但组织与组织之间，势力与势力之间，许多事物和利益都无法以常规手段联系，唯有换成符钱，才能衡量利益，彼此往来。” “诸位试想想，你们修为高深，实力卓绝，能够号令群雄，道途之下众生莫敢不从，但若一味只用强力手段驱使，如何长久？” “彼我之间，实力制衡，又如何相处？” “大抵还是要转为灵峰福地，修练资粮，再直白点说就是钱！” “凡俗有云，钱可通神，这并非我们以法宝手段炼制出来的符钱当真拥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而是人心本身，人的内在发展动力拥有这种力量。” “一名修士固然可以视金钱为粪土，但那只是因为凡俗金钱买不到他所需的机缘和道果，买不来实力而已，符钱可以，灵石可以，法宝可以，他就不会视符钱灵石，法宝仙器为粪土。” 紧接着李尘又提出了一套修士异化的理论。 赚钱就是修练，氪金就能强化，各种资源，道果，都由别人生产，制造，而自己所需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劳力兑换金钱，与之换取。 这一整套体系，都是建立在神通伟力不归自身，而是可以彼此互通，利用的基础上而运行，最大程度把道果和力量的获取规模化，程式化，而不再是个人单打独斗。 这一次，时代真的是变了。 元昊法王听完，沉吟了良久，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在厚厚的和约之上签下自己法印。 其他大能高手也陆续签下。 第92章 魔性 “诸位道友，我宣布，均海战争正式结束，从今往后即是和平年代，让我们把酒言欢，尽述前程。” 随着双方大能的签署，和约即刻生效，双方所共同承认的中立势力代表，金鹏大圣亲口宣布了战争的结束，这也意味着，均海局势翻开了一个全新的篇章。 但是仙盟一方的诸人并没有久留，只是礼节性的赴完宴会，便匆匆离开了。 和约之中蕴含了太多的信息，也带来了太多的新问题，虽然仙盟高层对此早有所料，但却还是需要带回去好好消化一番。 “法王，我们真的要履行那些条款，在均海实行修真的异化吗？” 返回的路途上，一艘如同流光飞遁的飞舟法宝中，裴白刃带着几分莫名的神色，看向从宴会结束之后开始就沉默寡言的元昊法王。 他一心扑在剑道之中，对经济之道也不甚了解，但正所谓一理通，百理通，能够修炼到他这般程度的都不会愚蠢迟钝，因此只凭李尘说了个大概，便大致能够猜想得到，这些改革举措都将带来些什么变化。 元昊法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剑圣阁下，你也和他打过交道，不知在你眼中，那李尘是何等人物？” 他说的是上次进攻物化天国的时候，剑圣裴白刃担当了主攻，由他以化身之法投入天国，借助麾下修士之手与之战斗。 但实际上，裴白刃真身未至，而且没能奈何得了李尘。 对此，他也只能是幽然一叹，回答道“惊才绝艳，举世无双！” “据说他年仅百五十余岁，能有此成就，堪称十万年一出的天才。” “不过光论修为实力，现在的他还没有真正登临绝顶，我更为看重的，是他实力之外的其他成就。” “此人在偃道内部一手主导了偃界天罗网的建立，促使偃者之间资讯交流手段大发展，后更凭此建立线上商城和物流渠道，引领修真凡俗化，工业化系列革新。” “这次均海战争，偃道阵营能够打败我等，很大程度上都是出自于其贡献。” “不过此人言谈举止，行事作风颇为古怪，似乎总与常人殊为不同，与周围的环境也是格格不入。” “真不知道他究竟是哪里来的那么多奇思妙想，简直可称魔性。” 李尘自带异界天命，此世的卜道之法无法追究其根底，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源于穿越者的他山之石。 对此，裴白刃都忍不住用了魔性这个词来形容。 谁叫李尘总是和旁边诸物画风不符，就好比是一副古风山水画中的彩色油漆，总是那么鲜明，那么出众。 元昊法王闻言，忍不住淡淡一笑“此子确实魔性，怪不得就连偃者内部都隐然对其有李老魔之称。” 他说的是李尘的一番激进改革和谋划给守旧势力带来许多不适，当中就有人私下里称呼他为老魔。 如今他们这些仙盟之人，也算是切实领教。 当然了，这个称呼最初还是由仙盟一方流传起来的，他们称呼对方巨擘大能为老魔，堪称合情合理，不过似乎有点儿出口转内销的倾向，连偃道阵营内部一些对其不满之辈都私下这么叫开了。 元昊法王当然没有那么无聊，私下谈论同为巨擘大能者的外号，只是以此为引子，谈及魔性在何处。 “他之见解，理念，或可总结为修真的异化，也是道果的异化，甚至可能带来整个道途和路线的异化。” 元昊法王显然是下了功夫研究李尘，三言两语之间，得出极为精辟的结论。 洪安这时候也突然开口道“的确正如李尘所言，修士们的日常生活将不再会是闭关修炼，或者与清风明月相伴，守着灵山福地清净安宁。” “伴随着这些和约的签署，将会有越来越多灵峰福地得到开发，各种资源开采，矿脉精炼。” “依靠个人之力寻幽探秘，探索前人洞府，奇遇得宝的模式将会一去不复返，真正能够带来丰厚利益的还是新技术的发展，又或者成规模的种植药园，豢养兽群。” “我看到了许多工坊作场在地仙洲的大地上立起，飞舟战舰纵横，修士尽皆滥用法宝丹药，不再依循古法循序渐进。” 裴白刃闻言，微讶道“洪大长老，这是你看到的未来吗？” 洪安道“不错，未来之事，纷纷扰扰，极少有清晰的显现，但这一次，似乎当真是大势无可阻挡，我的确已经看得分明！” 但他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但这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机会吗？” 裴白刃沉默了，久久无言。 他当然知道洪安所指为何。 他口中的机会，正是摆脱时代以及自身局限，真正获得长生久视道果的机会。 大量的灵峰福地开发，资源富集，道果垄断，最为有利的还是他们这些巨擘大能。 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够守得住自下而上的冲击，适应时代变化。 这种冲击，往往是致命的，，古时或云劫数，浩劫，许多道友都有可能要陨落，但换来的却是时代的向前发展，以及少数精英的更进一步。 “总之，现在只是以均海外域为先锋，投石问路而已，我们没有必要着急，且静观其变就是。” “盟内的一些道友可能会见不得这般的变化，也由得他们闹腾去。” 洪安说完了这一句话，就闭上眼睛，神游天外去了。 裴白刃听了，神色肃然，心中却久久无法平静。 这话说得轻松。 静观其变…… 大势滔滔，哪有那么容易静观其变？ 正当这些仙盟的巨擘大能们谈论着李尘的时候，偃道阵营的三位宗师们也返回了各自打下的疆域，负责处理转接诸事，进行战后建设了。 李尘来到云州，开始入驻云景天，搬迁仙山支脉。 而在偃者们聚集的偃界天罗网，和约内容公布，引起各方热议。 李尘晋位宗师的决议也终于正式对外公布，赫然以此战首功之名义，进行正式的册封。 第93章 没有刀光剑影的战争 丝毫不出所料，李尘晋位宗师是实至名归，水到渠成，全体大师通过了，各方的大匠，中下层的偃者们也顺其自然的接受了。 早在李尘驻留广云期间，他就已经小有名气了，此后以协助金光城守住灏海立功，并助天志成道，成为偃道阵营的守护之神，然后再经在线商城，修真工业化诸多手段促成了关系政体，经济，各种技术革新的变化。 可以说，如今李尘已经不仅仅只是自己物化天国的首领，还是偃者内部工业一党，革新派的代言人。 他麾下有大把人靠他养活，周边也有大把的盟友依靠他引领合作，奔往未来。 古语有云，炼一器者为匠，掌一术者为师，立一道者方能为宗，李尘立的就是新偃者，新时代的道途，这个宗师名位，没有丝毫水分。 在宣布李尘为新任宗师之后，偃者们马上又听闻一个噩耗，那就是诸位散修心目中的英雄人物，德高望重的妙宝真人前辈寿终正寝了。 他是上一代的偃者当中，唯一一位出身草莽，不托庇于宗门势力，不加入世家城邦而修练有成者，他的事迹不知激励和鼓舞了多少人。 虽然造化宗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开明，但事涉宗门与草莽之争，一些利益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朝向自己倾斜，这个时候就需要妙宝真人出来为草莽势力谋取福利。 自然而然，许多人把希望寄托在李尘身上，现在李尘才是新的草莽势力代表，造化宗出身之外的唯一宗师了。 不过这件事情早就已经私下里传开，妙宝界内，丧礼都早已经举办过了，再加上李尘晋位，取代其在坊间地位这一安排，众人也就接受了。 大家更关心的还是未来的问题。 随着和约的签署，烈巢和云州，丕州，蚨州一带将会成为新的热土，甚至于整个均海都将迎来飞速发展。 和此前的战争之中抢占资源，大兴堡垒不同，如今偃道才算是真正腾出手来进行生产建设。 由此而把均海变成前线之地，后方的灏海，沧海，甚至于东胜洲本土，都将会有全新表现。 这就是所谓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得到了均海这么一块宝地，影响实在太大，太深远了。 对待如此形势，偃者高层自然也不可能不慎重，很快就在天罗网内的虚拟洞天召开一场聚会，既是作为李尘入驻的庆典，也是切实摊派任务，统一理念。 除此之外，刚刚签署的和约，也有必要逐条逐款的向未曾亲历之人通报，各方浮空城城主，大师级偃者都有权力参议，甚至发表自己的意见。 李尘当仁不让，对这些和谈条约拥有最终的解释之权，因为当中大部分经济之策，通商之策就是由他提议，众宗师通过而签署的。 他的理念，建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此后他的云州也将作为通商口岸之一，和烈巢，甚至敌方乌弗，湳州，貵州三域进行直接的交易。 但是李尘出人意表，当众就把准备好的和约丢到一边，对众人道“诸位，忘掉这份所谓和约吧。” “我们不过签署了短短百年的休战协议而已，百年过后，仙盟是否会卷土重来犹未可知，大家要抓住这段时间积极发展，同时进行另外一场不同形式的战争。” “接下来仍然还是积极驻防，备战，并把用功的场地转移至没有刀光剑影的商场，学院！” 众人面露惊讶，禁不住交头接耳起来。 太丘仙城城主东方茂，新进大师黄定，金阳门门主金阳真人等人作为偃道大师也列席了此次的聚议，见状不由暗暗一笑，但却仍然聚精会神。 他们都熟悉李尘，知道他不会轻易口出狂言。 既然他敢这么笃定，那肯定就是有他理由的。 况且，其他宗师们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显然早已和其达成一致的共识。 李尘继续道“相信大家已经看过和约，注意到了通商贸易和传道宣讲的诸多机会，无须掩饰，这就是进行经济掠夺，人才掠夺的桥梁！” “请发动你们的灵峰福地，精英弟子，去把仙盟所拥有的天材地宝和精英人才带回来，切实充盈我们的府库，与此同时，防范仙盟的反击。” “两方道途除了真刀实枪的碰撞，还将在经济领域，思想领域进行诸多激烈的角逐。” “但眼下形势，无疑是对我们有利的，因为此一战场是由我所亲手开辟，我自有办法带领你们认清形势，赢得下一步的胜利。” 此后李尘便就道途革新之后，修真界灵峰福地和工坊产业所将面临的系列变化讲解起来，完全是以预见未来的前瞻性，描述了一场自古典时代发展至近现代的进化历史。 平心而论，这个诸天宇宙的历史远比李尘所知漫长得多，但碍于超凡力量的强横，反而呈现出封闭保守的形态，上千万年也没有怎么变化过。 正气洲的大乾朝，百万年来都持续着龙家坐拥天下的统治，这说出来都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似乎是因为个体实力过度强大，强弱差距明显，反而阻碍了文明形态的发展。 也正因为如此，当偃道诞生之初，首次把神通伟力割舍出自身之外，进而追求知识和族群发展之路时，传统道途才会那么的震惊。 自古以来，修真界都有器道，丹道，阵道诸流派，甚至还曾经出现过御兽御灵，画符念咒的小众派系。 但它们一向以来都是旁门左道的代表，是不被重视的。 偃道以机关傀儡为根基，发展至探索自然的科学之道，带来的惊变可想而知。 这实际上带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打破了所谓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藩篱，反而使得力量的表现形式更加多样化，总量也开始剧增起来。 这为打破古典主义，打破传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今偃道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程度，李尘亲手所推动的发展，又将会是一次全新的冲击。 他早已经在棋山进行过相关的社会实验，那就是所谓的修真现代化。 这和凡俗化，工业化，都是一脉相承的路线，属于水到渠成的形态变化。 第94章 大利城和通天钱庄 八月初，烈巢大口岸，专为和约而设立的大利城中，人头涌涌，热闹非凡。 这座城池是仙盟出资，偃道百工以高超技术在谈判期间快速兴建的，仅仅只是数日功夫，大体轮廓便已筑成，乃是一座方圆百里，四方通透，拥有齐备生活设施和配套资讯基站的新兴城池。 其间设立东西南北四大市场，分别经营灵材，奇珍，杂货，证券诸物，偃者，法修，剑修，妖修，尽皆可以自由出入其中，进行各种活动。 城池的安全和秩序由烈巢方面负责派遣驻军维持，仙盟，偃者各派镇守长老，庶政总管，商行代表之流共同监察，各项制度也尽随各便，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开放与自由的所在。 现如今，商旅散修尽皆聚集其中，短短小半个月内，就已经正常运行，呈现出异常的繁荣景象。 城郊的空港中，一艘百余丈长的飞舟如同银鱼落下，巨大的机身上面喷绘着黑纹应龙图的徽标。 这是来自灏海天龙城的飞舟，李尘麾下势力所属的飞舟。 早在谈判之前，李尘就命自己麾下势力进行准备了，等到挪移法阵和空港正式通行，第一时间经由九岭城转接，直航此间。 等闲势力既没有这等消息灵通，也没有足够的权势和财力来执行，自然是由他和几个同样的宗师麾下势力抢占先机。 随着飞舟落下，卸载诸事有条不紊的进行起来，一些早已经等候在此的力工也找到了活计，开始搬箱运货。 这些都是最底层的炼气者，一把力气达千斤之重，远胜凡人，但实际上比起机关傀儡劣势多多，发达的港城已经用上了全自动的机关装置，不过在这里，暂时也只能将就。 力工们不知其中道理，还很庆幸新埠开营，给了他们营生挣钱的门路。 这里的工作，维持炼气前期，一至三重的修练完全没有问题，但是再往上就无以为继了，高阶修士所需要的资源更多，灵气更加庞大。 “真是一个落后的地方，竟然还要靠着蛮力搬货，东主怎么会想到叫我们来这里做生意。” 正当众人忙碌的时候，飞舟上面走下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他是诸天商城派遣在此的一名管事，负责处理交接事宜。 “呵呵，也不能这么说，这里毕竟是新兴之地，很快就会发展起来。” 另外一名同样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说道。 前者若有所思“这样也好，虽然我们可以运来大批智能机械，但算个总账，反而还是这些落后的人力更加便宜。” “如若利益至上，当然还是雇佣人力更为划算。” 同僚道“可是东主并不允许我们这么做，过渡期后，还是要在此推行智能技术。” 前者嘴角微撇，显然是对此有些不以为然。 天龙城并没有实行物化天国的大同体制，本质上仍然还是传统的偃道灵峰势力，其间生活的许多人都是第一批开拓者的后代，已经是富裕起来的阶层。 他们已经不再是过去那批跟随李尘筚路蓝缕，开拓建设的老人了。 本土的富裕，加上各种发达技术的运用，使得许多人都过上了堪比浮空城势力的日子，作为大能麾下势力，对外也拥有着足够的优越之感。 不久之后，许多货物被卸了下来，开始在空港展开。 一辆辆弛车，连同天龙峰所带来的智能傀儡接力，车水马龙般的把当中的精密仪器和造化母器运往城市的另外一边。 他们将会遵照李尘法旨，在此建立起许多东西，包括商会组织，交易行，研究所，天工学院。 尤其是取代传统钱庄的现代银行，更是重中之重。 修真界中自古以来都有钱庄，不过都是高阶修士们九出十三归，放贷给低级修士的铺子，每有借贷或者经营活动，抽成极高，再加上古时资讯没有如今发达，这些钱庄的规模也仅限于本土地界，或者灵蕴统一的相关天材地宝交易。 当中的许多金融活动都受制于东家实力或者灵材的价值，并不能够普及到势力之外去。 与之关联的是用于抵押法宝，灵材，或者各种有价之物的当铺。 但是自偃道发展出偃界天罗网以来，对于传统钱庄已经进行了多番改革，不但实现了收归造化宗所有的统一经营，还能够异地存取，通存通兑。 也开始支持兴办坊市，开掘灵峰福地，甚至征战均海的大规模活动。 这一工具对于各种资源的调配作用愈发的强大起来。 和约的内容，是要把这种新式钱庄开到仙盟去，正式与其已有体制对接起来，双方各出本钱，在其中占股，按照商会经营的规矩来进行。 有食古不化者对此颇多微词，认为凡俗钱财与修真界格格不入，因着金钱争利，也容易闹出许多事端来。 可实际上，有不少的修士凭此借贷生利，拥有了自己的基业，也有人借此存兑，方便理财，再也不用像古时候的修士那样，整天带着符钱甚至灵石到处乱跑。 能够沟通势力，跨越道途，洲域，更是一大利好，双方势力之中的商贾之流都大力支持。 天龙城人的办事效率奇高，当天下午，诸天商城大利分舵，一个全新的牌匾竖立起来，通天钱庄正式营业了。 这实际上已经是现代化的银行机构，但为照顾修士之故，仍然以习惯的钱庄为名。 李尘准备用造化宗和仙盟的共同信誉推出数字化的虚拟货币，准备以此联接符钱，并将许多交易转移至线上进行。 钱庄执事并没有大张旗鼓举行庆典，而是立刻接待等候已久的商贾们。 正所谓新城新气象，想要在此经营，就必须遵守这里的规矩，各商家都要存入一笔款项，并以这一钱庄进行跨洲域结算。 当中涉及到各方势力之间的汇率，以及统一符钱的工作，锚定的物资仍然还是灵峰福地出产的灵石，但当他们实际兑换的时候，猛然发现，不知不觉之中，兑换灵石的比例变小了。 如若说过去一枚符钱可以兑换一枚灵石，而如今，只有八成左右。 反过来就是以前一百枚灵石可以兑换一百符钱，如今开始，可达一百二十多枚。 第95章 今非昔比的侯涛 “这位管事，不会算错了吧，明明该一比一兑换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会有错的，这是新晋宗师李尊阁下亲自制定的浮动汇率机制，李尊阁下说过，以前的强制兑换并不能够准确反映符钱的平价购买力，也不是灵石真正的价值，各方势力自行发行的符钱统算复杂，有诸多不利，也不便于跨域洲域与道途之间的兑换，故而要进行市场化运作……” “额，您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明白，为何却完全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道友只要知道，这是巨擘大能们定下的规矩，仙盟和偃道都共同承认了，各大商会，行首，灵峰福地也都知悉并且认可。” “从今以后，新钱就是双方道途和各方势力都共同承认的货币，它和旧钱，灵石之间的兑汇比例，都是由本行负责。” 后面有排队的人不耐烦了，催促道：“我说老头，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还兑不兑了，我们都赶着开工呐，我说你，能兑更多钱不是更好么？” 老商人闻言面色一黑，这是个不学无术的，灵石才是类似凡间真金白银的硬通货，这兑再多钱有个屁用！ 兑的钱多了，就是同样的钱兑灵石少了啊！ 不过钱庄之人说得也有道理，这规矩就是规矩，巨擘大能，仙盟，造化宗定下的，各方势力也都认了，难道他们还能不认不成？ 莫说八成灵石，就是五成，一成……也没办法。 “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啊……” 老商人暗暗腹诽，他本是草莽行商，做了一辈子生意，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幸而这种浮动汇率机制只在涉及外贸交易的大利城执行，新钱也是针对通贸所用，这要真是手里头的所有财产都瞬间缩水，那简直没法过了。 老商人不得已，继续办理起来，不多时，就把真金白银的灵石换成了一张记名的晶卡，还有储存在不知何处的云端数据。 “怎么连兑换的比例都变了？这不是摆明了抢劫嘛。” “话倒也不能这么说，虽然兑换灵石的比例变小了，但修真界中流通的总商品，各种智能芯片机关傀儡法宝丹药都是变多的，各方修士仍然还是能够以实惠的价格买入，民生日用，修炼上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而且这是上面一致决定的，就算摆明了告诉你，也不怕你反对，因为从今往后直接用到灵石的地方将会越来越少，只有灵峰福地，浮空城，才有能力掌控这些战略资源。” “说不定再过个千百年，上万年，新生代的修士都不知道灵石是何物了，有人正在商议以辟谷丹取代日常的灵石消耗，修士可以使用灵米灵肉，机关也可以能石或者雷元假丹作为新能源。” 大利城内，事关通商贸易，最重要的一项政策，就是要数这新钱汇率了，商贾之流多有讨论，钱庄内部自己的管事，执事们自然也避免不了这个话题。 李尘麾下最具现代意识，最有管理经验的人才都已经来到了此间，准备入驻这个诸天最大的金融组织，同时也是为接下来的系列变革铺筑道路。 结果得出结论，首先就是要掠夺散修手里的财富！ 变革也是要花钱的，仙盟战败，要赔偿一大笔财富，也要花钱，造化宗便干脆和其合作，指定一系列收割散修的机制，切实确保其有钱可赔。 仙盟一看有利可图，虽然要付出不小代价，但也捏着鼻子认了。 他们要师偃长道以制偃，也正乐得在经济领域进行相关的革新。 常人只看到，以前的符钱多少还是真金白银打造，要运用各种符咒秘法来维持，如今却几乎都是计数单位。 无论灵石，法宝还是功法丹药，今后都得换成虚拟的数字。 但精于商贾，熟知财富之人却看得更透。 这意味着一种财富关系的变革，意味着产业和天材地宝归属之权的转移。 如若成功，田园牧歌时代，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日，通天钱庄，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明媚的阳光照在脸庞上，显露出几分沧桑。 这名中年男子头发斑白，一身衣袍讲究，富家翁的打扮，身边还跟着个衣冠楚楚的跟班，手里提个皮箱，但却深具散修所独有的彪悍特质，一看就知道是位曾经刀头舔血过的江湖豪强。 “客官，您是来办理登记的吗？”跑堂的执事非常有眼力，带着讨好的笑容上前问安。 “不错。”中年男子沉稳说道。 “还请出示您的预约凭证。”执事说道。 中年男子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令牌模样的事物。 执事接过看了下，心中一惊：“原来是银牌贵宾，失敬失敬，还请这边来。” 这等富豪自然不可能和其他小商户那样在大堂办事，很快就被接到二楼的厢房，美貌侍女奉茶。 不久之后，一名身穿锦袍的管事走了进来，抱拳道：“侯道友，恕未远迎，还未请教您来此间，是要入哪一行哪一业。” 这名管事口中的富商侯道友，正是曾经经历过那场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分所符兽失控事故，死了几名同伴的草莽中人侯涛。 九岭城是李尘一手建立起来的新兴城市，战争之中聚敛资粮，大发横财，很是聚集了一批新的富裕阶层，不少散修甚至借此机会上岸，摇身一变成为了城中的包租公，富商阶层。 不出意外的化，百十年后，第一批当地豪强世家，就是在他们诞生。 如今十多年过去，侯涛也一扫昔日颓废，在商界干出了一番事业。 但他并不甘于服老，也不想成为所谓的本土世家，凭着敏锐的商业嗅觉，察觉到大利城远比九岭城更具投资价值，于是不远亿万里来到此间。 他认为，如若机缘得当，自己的身价有望再翻几番，然后利用这些财富强化改造己身，甚至坐拥灵峰福地，真正跻身豪强阶层。 听闻管事之言，侯涛淡淡一笑：“鄙人一直以来干的都是矿业，都是地里刨食，辛苦挣钱的营生，但是听闻大利城将要建成各类天材地宝的大宗商品交易所，也想来凑个热闹……” 第96章 剑指云霆晶 “凑个热闹？”钱庄管事似笑非笑的看着侯涛，却是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是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的推介信，还有鄙人在九岭城内产业质押凭证，以及在贵庄所办的信贷凭证……” “我希望在十月之前，获得一笔为数不在五亿之下的现符钱，并请贵庄帮忙开通天罗网内交易席位，以及提供二十倍以上资金杠杆……” 侯涛所谈，其实是涉及到了诸天之中新近流行的一种新型交易方式，期货交易。 从远古时期的以物易物，修士之间以各种天材地宝，法宝，丹药相互交易，发展到涉及功法，修练心得的非实之物，再到以灵石为标的，统一货币度量，基本上都仍然没有离开现货交易范畴。 这种做法固然可靠，但却不利于许多经济活动的展开。 李尘注意到，诸天之中，各方宗门势力，灵峰福地林立，有些世家大族，宗门宗派，存在的年限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的长生不朽者，一个人或许无法证道长生，但他的家族和的国度可以长存，这就拥有了展开远期交易的基础，干脆把期货交易的制度也搬了过来，准备建立起一个以期货合约买卖为主的大宗商品交易市场。 平心而论，这玩意根本就不是为普通修士准备的，至少不是为散修准备。 它是势力之间维持货物供给的一种手段，具有套期保值，防止市场过度波动的功能。 其实早在李尘之前，修真界已有此类雏形，比方说宗门和世家之间的相关约定，修士和修士之间的承诺等等。 他所做的，是将其制度化，引入一套资本运作的手段，真正具现出来。 修真界中，拍卖行之流古已有之，各种竞价买卖方式非常普遍，自然也不差这么一套。 很快就有人深刻理解了李尘意图，帮助他建立起一套完整而又规范的体系。 修真界中聪明人想来不少，也并不一定总是遵循古风古色的生活方式，对于新事物，还是非常乐意接受的，尤其是这种远比竞价拍卖更加容易获得丰厚利益的方式，各方豪强，宗族，都摩拳擦掌，准备进入这个全新的领域大显身手。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交易所的名称正是通天交易所，乃是通天钱庄名下产业。 侯涛这次来，摆明了就是借钱，要做那借鸡生蛋的买卖，通天钱庄为各方参股的复杂所在，自然不可能轻易额外照顾。 不过就算公事公办，以侯涛如今的魄力，全副身家压上，再搭上十多年来在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经营的关系，贷出五亿也并非不可能。 管事沉吟良久，终是答应道“我们将会给道友优先进行审核，成与不成，都能在九月中旬有所答复。” 侯涛淡淡一笑，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 从钱庄出来，侯涛并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自己投宿的客栈，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茶楼，坐在上面闭目养神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靠出卖体力和武力，四处奔波劳碌的散修，而是生意人，十多年的商贾生涯让他养成了每逢大事必深思熟虑的习惯，包括这次来到大利城，向诸天钱庄借贷，押上全副身家孤注一掷！ “侯叔，这次借的钱会不会太多了？还有那十倍杠杆，动辄就是几亿上下盈亏，我这想想，都觉得心颤啊！” 在侯涛闭目养神的时候，一名锦衣少年从外面走了进来，等到跟班识趣退下之后，忍不住开口劝谏道。 他口称侯叔，显然与侯涛关系非同一般，实际上也的确是过去老兄弟的子侄。 侯涛发家之后并没有忘记老弟兄的遗孤，花了一笔钱叫人把他从远方接过来抚养，当时还只有六七岁的孩童如今已经成长为少年，与他情同父子。 侯涛这些年还娶了个落魄世家的大小姐为妻，生了个女儿，准备把这个少年当成继承人来培养，这些年叱咤商界，没少把自己的决策与之分说。 少年一直也都仰慕侯涛，对他神机妙算佩服不已。 但这一次，他是怕了，真的怕了。 侯涛这些年来发家致富，的确赚了不少的钱，但全副身家也不过就是一亿上下而已。 这是以炼气境界之身，获得筑基修士的财富，已经算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 他凭这副身家为自己强化改造，铸就道基，顺利成为筑基境界的修士，又迎娶破落世家之女，成为九岭城土豪。 但结丹修士的身家是数以千亿记，单单一具五星战傀都值个百余亿，六星战傀则是上万亿，他还有更大的野心需要实现。 听到少年的话，侯涛无奈苦笑，对他说道“华林，你知道我为何放着九岭城的生意不做，专程跑到这里来吗？” 少年摇摇头“不知。” 其实他很想说，侯叔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明明已经成了富家翁，安生过好日子就行，何必来这劳什子的大利城凑这份热闹？ 侯涛道“我这些年悟出个道理，那就是不成强者，终是蝼蚁，我这些年积攒下的身家财富根本就是虚的！” 华林一怔“这怎么说？” 侯涛摇摇头，没有对少年多解释什么，却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当年符兽肆虐，老弟兄们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场景。 甚至他自己都明白，这段记忆有些模糊，未必见得就是真相。 自己根本就是毫无抵抗之力就倒下了，稀里糊涂就成为小队之中的幸存者。 没有所谓仇恨，怨懑，有的只是深深的无力。 不过当时他只是一名普通不过的草莽散修，一时心怯，就从研究所退了下来，直至多年之后，以所获财富强化改造，铸就道基，方才知晓自己究竟错了过什么。 自己错过的，很有可能是接近权力和力量，真正逆天改命的机会！ 此世修真界，至少需得筑基以上，坐拥灵峰福地者，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统治阶层，余者皆是无根浮萍。 侯涛摇摇头，轻叹一声，却是又道“这些暂且不提，我这一次，是冲着云霆晶来的！” 第97章 新材料 “云霆晶？”华林闻言一愣，旋即想起了与此物相关的种种。 “云霆晶是均海战争期间，李尊阁下势力在云霆宗治下的云州地界发现的一种全新矿物，经由擅长雷法和相关力量的修士检测，其内蕴含着特殊灵蕴，能够极具效率的储放雷元，漠川峰修士与李尊阁下展开深入合作，将其化为安全经济的新型动力，并发明系列电机与电磁装置，用以取代低阶机关傀儡的灵元炼炉……” “从此之后，新能源领域多出了一种稳定可靠的替代之物，灵石的战略资源地位更进一步受到挑战……” 侯涛道“不错，你一直都很用功，对这些新型技术，偃道技术的了解不少。” 华林笑了笑，道“这都是侯叔你言传身教。” 侯涛道“过去我只晓得卖苦力，吃了不懂这些的亏啊！唉，又扯远了，还是说说云霆晶吧，前年我不是花了大价钱，请专人讲解此物给我听嘛，还有那通晓雷元假丹与此物的漠川峰高手也跟我说过，李尊阁下非常重视此物，这些年间层出不穷的新式炼炉和能石装置就是明证。” “能石？”华林微楞。 侯涛道“不错，能石此物也是战争期间涌现出来的一种人造结晶物质，它最初是经由古法，效仿灵石结晶体而提炼，但经我研究，此物储存灵元效率不高，释放更难，想要用它来取代灵元炼炉远远不够。” 华林道“这不太可能吧，那这些年间到处都有人在鼓吹能石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扯弥天大谎？” 侯涛道“你要透过迷雾看穿那些上层修士的真实意图！我刚才说过，它储存灵元效率不高，释放更难，并非一种有效的能量物质，此语其实并不太准确，因为它对灵元惰性十足，对于雷元，雷罡诸法所产生的电能却极具亲和力，换言之，它是一种天生的电池材料，专为新型电机和电磁装置而诞生！” 华林闻言，面上一惊“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年来，天龙峰和漠川峰都在全力推广此物，许多灵峰福地和上层修士也都接受了！” 侯涛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一丝无奈“这就是我说我掌握财富和权势都是虚幻的原因，我这等小人物，根本没有办法接触那等层次的机密，在其真相大白于天下之前，丰厚利益早就叫别人吃光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却是又道“但只要眼光独到，就算阶层不高，也是有办法吃上那么几碗残羹剩饭的，这次的大利城成立，就是一个机会。 华林问道“何以见得？” 侯涛道“你想想，大利城建立的实质为何，偃道阵营，造化宗与仙盟通商的目的又是为何，难不成当真是两方把手言和，共谋利益了不成？” 华林摇摇头“没有那么容易。” 百万年的仇怨和纷争，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尽消的，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仙盟的求和，只是出于无奈而已。 偃道阵营这一次只是取得了均海之战的胜利，可连人家地仙洲的边都没有摸着。 仙盟修士不可能服气，也不可能真正与之言和的。 侯涛一针见血，指出道“这大利城的本质，就是为了攫取利益，通商贸易也是为了利益！” “方才说到，云霆晶是尚未发展起来的新型材料，它在云霆宗治下储量未定，其他各方暂时也没有发现太多，有分所的朋友给我透露内幕，和约内容，就包含了这种矿物的远期交易！” “地仙洲地灵人杰，各种资粮出产非常丰盛，他们早已探明的储量是非常之多的，但因无用之物，一直都作为伴生杂矿随意弃置，如若能够低价将其买入，并以此前约定的方式入股其中灵峰福地，矿脉出产，那偃者一方就能彻底控制其市场，并且顺利发展出相关的技术和产业！” “据说云霆晶原本并不叫作云霆晶，而是其他名称，是李尊有意将其命名为此，给人原产地在云州的错觉，并且暗示其储量非常丰盛……” “他们一定会在开市之初就将其价格压下去，我们完全可以预计，此物在未来的一段时期，至少是偃道觉得相关技术尚未成熟之前，始终保持低迷！” 华林喃喃道“这……有办法确定吗？” 听到此言，侯涛不由也是一笑“为了防止超凡力量对交易有所干扰，双方早已立约用大能手段遮掩天机，杜绝许多预知未来的手段！” “而且在大能高手都入局的前提下，彼此气机交感，因果牵连，任何单独巨擘都将成为变数，正是所谓神仙难断！” “但有一事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大能高手的利益确定，大能高手想要攫取利益的心思也是确定的，跟着他们保准没错！” “所以，我也愿赌云霆晶会被打压。” “除非仙盟那边有所察觉，利用自身出产矿物的优势把持生产源头，甚至不惜违约惜售。” “但均海战争是偃道取得了胜利，云霆晶也只是诸多条款所谈及的其中一项资粮，他们断不可能因小失大，去操控此间物价，那就注定了只能廉价流入。” “对于地仙洲的灵峰福地而言，此物完全就是不受重视的伴生资源，只消得花费一定人力物力收集，就能源源不断收获，何乐而不为？” “等到偃者们买下产业，做好铺垫，再来革新机关炼炉，此物已经完全不受他们掌控了。” 华林听完侯涛的这一番话，不禁苦笑摇头。 侯叔果然就是侯叔，姜还是老的辣。 但他听完，仍然还是隐隐感觉不妥。 侯涛的分析完全没有错，但却好像忘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明明知道自己不是统治阶级，自己所见所闻皆是落后信息，又怎么敢跟那些巨鲸抢食？ 就不怕顾着嘴前残羹剩饭之余，整个都被吃进去？ 你盯上的是巨擘大能嘴边漏出来的残羹剩饭，巨擘大能盯上的可能就是你啊！ 第98章 梦醒时分 时间很快到了十月初。 侯涛一心挣钱，实现阶层的跃迁，此次来到大利城，交易所便是战场。 在他看来，这可比什么奇遇得宝，捡到仙人洞府或者前辈高人留下的遗泽靠谱多了。 自古散修传说之中，逆天改命都靠奇遇或者前辈高人的洞府遗泽，但是诸天茫茫，哪来有那么多的奇遇给你捡，那么多的前辈高人留下洞府传承？ 少年华林把侯涛这些时日的作为看在眼里，却也暗自忐忑。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打拼上进，逆天改命，还不是要平庸一世？ 平庸者总比优秀者多，这是常识。 怀着不同的心情，侯涛利用钱庄所给的机关法器登上偃界天罗网，于此等待通天交易所的开市时刻。 与此同时，诸天内外，四方上下，许许多多和侯涛相似，亦或来自于那些灵峰福地，宗门世家的修士们也共同参与到了这一场修真界中前所未有的盛会之中。 在修真界中，交易所古已有之，拍卖行专营各种天材地宝，法宝丹药，乃至于神功秘法，更是深入人心。 但那些一直都是现货交易，即便偶有落魄的世家子弟之流把祖业出卖，也是钱货两讫。 他们都很好奇，这李尊阁下所带来的修真凡俗化革新，究竟会是何等的模样。 然而当时间真的来到十月初三，交易所开市开市的不久之后，等待已久的侯涛当场就懵了。 “怎……怎么会这样？” 他赌的是云霆晶价格将会持续低迷，因此一开始就通过前期筹备的竞价协议卖出价值五千多万的云霆晶。 在他预计之中，未来一个月内，此物价格就会跌落数成，直接降至价值三千多万的价位，运气好的话，甚至可能折半。 到时候根据协议，他只需要选择交割，偿还相应的实物即可。 这是通天交易所带给修士们的赚钱机会，眼光独到者一进一出，就能赚个盆满钵满。 更有甚者，通过通天钱庄所定的杠杆规则，以一倍资金调动数倍，十数倍，可以操作更大规模的大宗商品买卖，这就叫做四两拨千斤。 可是侯涛猛然发现，自己曾经以为可以给自己带来丰厚利益的四两拨千斤，此刻却变成了泰山压卵的重压，千斤之力压在四两之上，逆势而为，如何应对？ 他眼睁睁的看着云霆晶价格飞涨，仅仅只是一个下午就上涨三成，闯到了一万三千多符钱每万斤去。 这也意味着，仅仅只是一个下午，自己之前所卖契约对应的现货价值飞涨。 到期之后，他需要拥有价值六千五百多万符钱的现货才能实现交割，如若不然，会被强制执行。 通天钱庄的钱是万万欠不得的，如若说以前背叛偃道，大不了远走海外，去到各地隐姓埋名，但现在，各地资讯发达，交流密切，连跑路都没地方跑。 仙盟方面也有通天钱庄的股本，那些巨擘大能都是幕后的东主，彼此之间，利益纠葛，交织成为一张森严而又坚固的罗网。 就算是结丹修士，元婴修士，也没有能力挣破这张大网！ “不要慌，这只是一时热炒而已……” 侯涛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尝试分析众人的心理。 结果却发现，此前的预计的确太过理想化，虽然偃道这边的宗师大能最终还是想要此物降价，但仙盟亦有高人，未必就不能识破其意图，雇佣大量人手，各灵峰福地密切合作，完全可能将其价格炒起。 要等到那些雷元能石切实投产，亦或偃道控制之地储量查明，才能鉴定出实际的价值。 在此之前，双方都是空对空放炮，没个定性。 因此侯涛没有急着选择把契约平掉，而是选择了继续加注。 结果接连小半月过去，云霆晶价格不断上涨，竟是已经来到两万多符钱。 这个时候，侯涛若再不脱手，契约到期之后，就要以两倍价格来偿还了。 期间侯涛虽然经过低买高卖的几波操作挣回少许，但老本却几乎折在了里面，不由得也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不会有错的，这些都是诱饵，在诱人买进……” “我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华林还从来没有见过侯涛这般失态的样子，不由得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了。 “侯叔，你醒一醒，不要再糊涂了！” “我们输了，已经彻底输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通天交易所，这分明就是吞天大赌场啊！” “再押下去，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侯涛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怔怔的看着华林“你说什么？” 华林哭喊道“侯叔，我说，愿赌服输吧，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侯涛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自语道“是啊，输了……赌输了……” “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华林道“不，您现在还有矿脉，还有产业，只要踏实经营，迟早能够东山再起，我已经帮您算过，这次就算结清所有账款，也只是把带来的浮财输光，再欠下一笔外债而已，绝不至于一无所有，但若不服气，还想着什么博回来，那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侯涛苦笑摇头“你倒是计算得明明白白，我老糊涂了，连踩过线都不知道！” 平心而论，侯涛能够再芸芸众生之中脱颖而出，也算是鲜有的草莽英豪，但事到临头，竟然连涉及自己身家性命的安全线都记不清楚了。 回想起这几日的期市风云，当真是如同云里雾里，有种恍若隔世的梦幻之感。 “行……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我老侯也是从一无所有白手起家的，挣下这么一笔家业，还有妻子女儿，值得了！” “收手，不赌了！” 关键时刻，侯涛终于以超凡的决断停住了自己的博心，决定抽身离开。 结果，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无知，就算他结清账款，抽身离开的当日，云霆晶一泻千里，价格直接掉到了八千以下。 侯涛见此怔了许久，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眼中带泪。 第99章 专治不服 “竟然掉下来了，怎么会这样？” 这一回，不淡定的人换成华林了，若非他劝侯涛放弃，就凭侯涛手中的云霆晶契约，一口气就能挣个盆满钵满。 侯涛这段时日准备了足足三亿五千多万符钱入场，其中五千万是自己的本钱，三亿是借贷而来。 原本他是想要向通天钱庄借足五亿的，但通天钱庄根本不认研究所那边的关系，公事公办，只给了三亿。 他从几百万入手，一路陆续押注，推高至两万多的价格，成本在一万六千多，总值达十二亿。 这一放弃，就是白白错过了六亿多符钱的收入。 “傻小子，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啊，当真以为那六亿能够白捡不成，那是带血的筹码，吃进去的，迟早还得吐出来！” “你上午不是还挺精明，劝我愿赌服输，及时撤走吗，怎么现在反而看不开了？” 侯涛突然明白过来，有一句俗话叫做患得患失，这得失之间，实际上并无差别，一个大意就要被人带沟里去。 他现在抽身离开，反而彻底冷静下来，重新恢复成过去那个叱咤风云的发家富豪。 少年华林虽然早慧，但也没有经历过这等阵仗，有些郁郁寡欢。 被这么一搞，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前判断的对错了。 “走吧，不要再关注这玩意了，侯叔带你四处逛逛。” 侯涛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心里同样在滴血。 六亿，那可是大六亿，不是六百万，也不是六千万，而是六亿啊！ 自己辛辛苦苦一辈子挣来的身家，或许都没有这么多。 所谓愿赌服输，说起来轻松，可借来的款子用掉一亿多，等于直接把小半家产都弄没了，五千万的现符钱也没有了，今后怎么维持经营，东山再起？ 如若不是离开得太早，这一次完了再收手，结果或许就不同一般了。 他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毫无头绪，只想借口四处逛逛，去大醉一场。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我明明买了它涨，怎么突然就跌了？” “快……快拦住他！” 突然间，投宿的客栈外，一道遁光匆匆而过，径直往通天钱庄设立在此的门户冲去。 轰隆！轰隆！ 震天的巨响传了出来，雷火交织之中，那人倾力出手。 虽然大半以上的威能都被守护此间的法阵禁制所吞噬，但依旧还是声势惊人。 侯涛为了方便出入，选择在这条较为昂贵的城中街市留宿，与通天钱庄也非常接近，原以为这里守卫森严，治安良好，却没有想到会碰上这么一件事情。 但很快，他就面色一肃：“是结丹修士！” 闹事者气机深不可测，是他无法企及的强大，即便被大阵削弱了大半都还有这等强度，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年那头符兽。 “这怕是得有结丹后期，甚至巅峰的修为了吧？” “看样子是个经过战争洗礼的傀儡师？强化非常全面……” 这样的人物根本就不是他能对付的，如若平常见了，得恭恭敬敬。 旁人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在那里窃窃私语，一下就不知从哪里跑出好些人来围观。 可就在这时，一道令人心悸的神识笼罩街区，那名闹事者就像是被人按下了停止键的机关木人，毫无征兆的僵立原地。 刷！ 金光闪过，他的头颅当场被削了下来。 紧接着，数道剑芒贯穿身躯，神光激射，当场把真丹都打得稀烂。 血肉横飞之中，这名在侯涛看来深不可测的结丹修士就这么当场暴毙，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彻底死了。 “元婴……元婴修士出手了！” “而且还不止一名……” 侯涛从中看出了几分端倪，至少不止一名坐镇元婴出手，维护秩序的决心可想而知。 那名结丹，死得一点儿都不冤！ 不久之后，一队妖修城卫姗姗来迟，带着杂役洒扫大街，清理尸体和血迹，还煞有介事的在钱庄门口的台阶上摆上几盆香气袭人的奇花。 盛开的奇花烈如火焰，钱庄装饰的大气堂皇，气派非凡，好一副烈火烹油的繁盛景象。 但在旁边，却有人止不住的哀叹：“又一个，疯了，都他娘的疯了！” “又一个？”侯涛忍不住向那名围观者打探道，“道友此言何意？” 那人看了他一眼，道：“道友你是刚来此城的吧，这通天钱庄是交易所的所在，这些天有人博钱生利，一夜暴富，有人亏得连老本都蚀掉，这不，又一个不服气，想要找钱庄算账的，被当场诛杀了，这已经是十多人了。” 旁边另外一人冷笑两声，道：“这个还不算最厉害，五天前，据说还有元婴修士来抢账本呢，也是输红了眼，以为这样就能销掉的，殊不知现在钱庄早已不用账本记账啦，都是远在亿万里之外的虚拟账户，白白烧了一堆没用的废纸跑路，结果给仙盟和造化宗合作追杀过去，毙在城东。” “元婴……”侯涛听得冷汗涔涔，这个钱庄，果然背景通天，点子硬得很啊！ 他此前还想过凭本事借的钱，可以不用还之类，但现在看来，不想死还是得还。 华林凑了过来，对他道：“侯叔，我们现在还出不出去？” 侯涛想了想，道：“他死他的，与我们何干，走。” 他很快就已经想通，无论遇到什么事情，该吃吃，该喝喝，管那么多也没有用。 结果等到吃饱喝足，再到外面逛了一圈回来，侯涛与华林就突然发现客栈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这里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都在围观城卫队前来收尸。 却原来，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有一名来自地仙洲的筑基修士吞药自杀了。 “这家伙对自己还真是狠，万丈红就这么整包吞进去，不但肠子，全身血管都烂了……” “这不算什么，不狠一点，弄个半死不活才真叫惨……” “唉，谁叫他贪心不足，妄想一直再这么跌下去，这不，被当成水鱼宰了吧？” 侯涛闻言，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连忙奔向自己包下的独院，结果登上偃界天罗网方才发现，云霆晶的价格不知何时竟然又反弹了回去，而且这一次远比之前涨得更凶，一下攀到三万多符钱的全新高峰！ 第100章 路在脚下 “幸得一命，幸得一命啊……” 侯涛看到那一下就涨了四倍有余，几乎要上天的云霆晶价格，不禁再次冷汗涔涔，面无人色。 他现在才发现，如若自己不是那么一念之差，认下一亿多的亏损，以愿赌服输的心态离场，此刻只怕已经亏上足足十二亿了。 更有可能，根本没有那么多来亏，只得四五亿左右就被强制清盘，落个片羽不留。 六亿？ 那也得有命去赚才行！ 侯涛简直无法想象，自己亏掉借来的三亿符钱之后，把自家的产业，田园都赔给钱庄，还能剩下什么。 或许是一两亿的重债，余生慢慢偿还。 或许是一死了之，以图不祸及家人。 但通天钱庄吃人不吐骨头，签订的契约是联系到了家中产业和亲人同门的，又怎么会那么好心人死帐销？ 那才是真正的遗祸无穷。 至此，侯涛才算是隐约看穿了这个通天钱庄的真正面目，这是巨擘大能手中收割诸天的工具，是两方势力之间搏杀交锋的战场，绝不比真刀实枪干仗来得安全。 “你明明讨厌资本生利，坐地生财，为何也搞起了这个钱庄，要收割诸天？” 正当侯涛幡然觉悟，整个观念和人生价值都被全新塑造的时候，远在亿万里之外的虚空之中，梅萱也如是问道。 她把李尘最近以来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发现他在致力于布局修真界的世俗化，用更加准确的词语来概括，或许应是现代化。 各方的基础设施，灵峰福地的产业尽力适应这种改变之余，金钱关系，金融制度，还有修士日常，修练上进的门路…… 一切的一切，都在随之而改变。 李尘亲自造就了通天钱庄这一庞然大物，也让修士们彻底认清了金钱的威力，各方巨擘大能在逐利之心推动之下四处掠食，这才造就短短小半个月功夫，到处都是无声交锋，不知多少利益被其攫取，各方财富被其侵吞。 仔细想想，杀人夺宝有什么好，古修杀人夺宝还要四处盯梢，追杀，开设这些钱庄，市场，经营好宗门，商会，可比杀人夺宝高效多了。 李尘道“因为贪鄙者才会下场，才有可能被我和那些仙盟巨擘，偃道宗师共同收割，不贪者或无产业者不会，他们终究还是要靠着出卖劳力过活。” 梅萱道“但迟早有一天，这套体系会彻底失控，蔓延至所有修士。” “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包括你我，还有物化天国！” 她看得很透，李尘的本意是收割那些富裕起来的筑基，结丹阶层，攫取丰厚利益，但随着修真界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修士或主动，或被动的参与其中，也将无法置身事外。 不要看偃道和仙盟的一些守旧派修士总说什么仙将不仙，人心不古，有利可图，他们跑得比什么都快。 自古以来，从来不乏这么一群人，嘴上说什么使用法宝非是本领，借用外力有碍大道，真要用起灵丹妙药，比谁都还快，遇着什么仙宝现世，前辈高人的洞府遗泽出世，也个个争破脑袋。 李尘试图把修真界凡俗化，引入金融体系，工业化生产，他们嘴上反对，身体却很老实，都在积极支持，甚至推波助澜。 但也就是这些人，极有可能把李尘引入的这一套东西滥用，变成全新的统御工具。 “古之修真界，修士处在田园牧歌的时代，生而自由，常年与清风明月相伴，独来独往，寻觅仙缘……” “后有功法，修士们不再重视云游，而是改为占据灵峰福地，拉帮结派，但一宗一派亦只得三五之人，各自传承，小而精美。” “及至宗门发展壮大，灵峰福地也变为私有，才发展出世家，豪强，复又以家中老祖占据宗门长老之位，统御一方。” “宗门和世家勾结起来，成为旧王朝的代表。” “偃者道途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虽有宗门保留，实际上却是伪装成宗门的文明和新物种。” “即便偃者多出于造化宗，也同样允许功法外传，全体偃者共享《偃门全书》全修练。” “这实际上意味着宗门的消亡，修真界必将迎来后宗门时代，改为以财势人力或跨越宗门，阵营势力的新型组织为主导。” “联系这一切的枢纽，便是利益，共同的利益驱使之下，才会有共同的理念与作为。” 李尘并没有选择正面回答梅萱的问题，而是作了一番对历史的论述。 梅萱摇摇头，有些不太相信。 这等若是说王朝和官府必将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方豪强所开设的帮会，财商势力。 人和人之间是分血脉的，血脉相同，也会有各自道途，理念的不同，东胜洲的偃者和地仙洲的法修，剑修们怎么会真正走在一起。 可在这时，她却又忽然心生一念，想起这次通天钱庄的顺利开设。 大家同为巨擘大能，一起收割诸天，谋取利益，还不是合作愉快？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层层剥削下去，最终区分修士的，不是来自何方，拥有何等血脉和理念，而是各自的修为实力和所处的阶层！ 仙盟的诞生，本身就是各方宗门世家的联合，而今再来搞出个道途之间的大联合，亦未尝不可。 “难道……你是对的？”梅萱迟疑道。 通天钱庄的开设，意味着仙盟和偃道之间多出了一条利益说话的联合渠道，也多出了和解的可能。 但它们之间的联合，似乎又是建立在共同攫取下层利益的基础之上。 孰料李尘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梅萱道“你怎能不知道？” 李尘不禁笑道“你把我想得太完美，太万全了，诸天将会如何发展，道途最终归向何处，我又怎能尽知。” “不过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路在脚下。” “无论正确与否，都要迈开步子，大胆去走。” “这次且当是我在物化天国之外的另外一个尝试吧，同为改造修真界，它将担负为我天国输血和积蓄薪火的重任。” 第101章 散修末途 梅萱的疑问，实际上涉及到了许多深远而又实际的问题。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她很快就发现，得益于双方高层的联合支持，这个通天钱庄所拥有的财势和实力急剧膨胀起来，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就超过诸天商城近百年时间的发展。 这其实并不超出李尘所料，诸天商城虽然占据了许多独特优势，但说破天也只是自己一人所推动，而通天钱庄却是偃道和仙盟，几乎所有占据主流地位的巨擘大能们在推动。 这段时日，有人欢喜有人忧，表现在通天钱庄和通天交易所所推行的各种商贾活动之中就是亏本或者得利，但只有梅萱和少数明眼之人才看得通透，诸天之中，一场无形的变革轰轰烈烈展开了。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没有灵峰福地或者只有小额产业的草莽散修。 低级的中下层豪强遭到了洗劫，尤其是均海地带，原本就在战争之中失却根基之人。 诸如覆山宗，西河门，云霆宗等原本在仙盟之下的破落势力也相继破产，彻底消耗光了最后复兴的底蕴。 但是再怎么变动，修士总是要生存的，也是要修练上进的。 这些人纷纷被引流到仙盟开设的工坊作场，各类新办起来的产业当中。 有几分旁门左道技术的，成为工匠，技师之流，参与炼丹，炼器等等原本被认为下贱的工作，没有的则依各自修为水准，或成为看守灵山药园的护卫，或是其他开山采矿的力夫。 也有修真者不甘“堕落”，流落在外，成为了真正的草莽散修。 可是均海之中，到处都在兴办产业，争相发展，但凡灵峰福地，灵脉泉眼，各种矿山，药田都陆续有主，草莽散修真正能够得到的资源是极其稀少的，就算偶有发现，也很快要被以仙盟和造化宗为首的双方势力共同剿杀。 普通修士根本无从察觉这种变化，他们只能凭着切身的感受，评价几句最近的草莽江湖有些混乱，亦或者谋生营业的路子变了。 同样有人对此感觉如鱼得水，那些多是新生代的炼气境修士们。 修真界每年每代，都在不断诞生新的修士，而新的修士，除非是少数圣裔血脉者，或者天生道体，天赋异禀之人，都得从炼气境界开始。 这几乎就是铁律了。 对此，李尘早有一番见解。 他对梅萱道“这些人当中，因着功法流传而意外诞生的，多半要流落草莽，无人管束，成为散修，为宗门，世家所招募的，则是有靠山的弟子，门客。” “但无论散修也好，弟子也罢，修练初期总是要面临一个实际不过的问题，那就是意义何在。” “常人总说什么神通法术超凡入圣，修练至巅峰可以长生不朽，自在逍遥，乃是超脱凡俗的必由之路，但却忘了，并非所有人都能长生不朽，自在逍遥的。” “从古至今，修真问道都像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个欺骗了绝大部分修士的弥天大谎。” “九成九以上的修真者都要面临一个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修来这一身神通法术何用，逆天改命又有何用。” “侥幸者能够筑基，延寿续命百十年，或许可称是有意义，但更多的人，毕其终生，都是炼气！” 梅萱听到这里，也不得不承认，这才是修真界中最残酷，最无奈的现实。 李尘继续道“这些人将被岁月蹉跎，白白消耗掉，所追求的神通法术，修为法力，也毫无意义。” “但现在好了，偃道的工坊作场在等着他们，仙盟师偃长道以制偃，意图发展起来的器道，丹道也在等着他们。” “这些道途和生产领域则将为修真上进作出贡献，推动更多人修练有成，即便是他们自己死了，他们生产的财富还在，还有机会泽被苍生。” “至此，法器法宝，灵丹妙药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各方出产的灵材，资粮，各种财富都将得到累积，从而促成筑基修士，甚至结丹修士的变多。” “长此以往，修真繁荣，将会推及至元婴元神的境界。” “这些人的存在，也就因生产创造而拥有了意义。” “过去散修也不是不能生产创造，不能贡献力量，但他们的力量是分散的，各自向往道途，各自修业，从来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组织起来。” 此后的时日，修真界的发展，更进一步印证了李尘之言。 草莽江湖之中，所谓的散修，的确是生存得越来越难了。 散修意味着无业和流浪，往往居无定所，修不得法。 就连最顽固的老一辈散修都不得不投靠在仙盟或者偃道的组织之下做事。 自然而然，他们所修的神通法术也被陆续改良。 水行法诀有布雨术，灌流术，冰封术，火行法诀有融金功，百炼掌，土行法诀有筑墙术，化石功，金行法诀有分金术，伐木功…… 偃道百工，民生百业，原本就有把神通法术用在这些方面的有利因素，此刻更是异彩纷呈，得到了更进一步的优化。 事实也证明，炼气修士虽然绝大部分都无法修练有成，甚至连筑基都是个大门槛，但一身修为法力在身，拥有超乎凡人的力量，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凡人需要小半日功夫，耗费诸多煤矿，焦炭才能祭炼的铁矿，一道火符打入就轻松化开了，需要小半日功夫才砍伐倒地的木材，也是片刻砍倒，毫不拖泥带水，深山之处，蛇虫鼠蚁，毒气迷障，各种障碍都有，也需得拥有一定修为才能跋山涉水，开发生地，挖掘灵矿，屠夫宰割，分切灵兽皮肉，都得靠练武之人来主持。 便是最原始，最无技术含量的力工，在空港给人扛包卸货，修练了几年玄功法诀，拥有千斤力气，也远胜凡人百斤之力。 这对整个均海域的修真界，毫无疑问是一种积极的推动。 不过，这实际上仍然还是在走偃道原来发展的老路，属于师偃长道以制偃的内容，李尘等高阶偃者，暗中推动起了更具技术含量的革新。 第102章 雷晶和能石 灵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今修真界中还没有定论，要解开此物的本质，就不得不涉及此世超凡力量的根基，与神通法力结合起来，真是博大精深啊。” “还好，灵气和法力并非唯一，超凡力量也未必就要依靠灵气而运作。” “此世之中，修真者可以修道，凡人可以修道，妖修可以修道，妖魔也可以修道，各自所用，灵元法力，妖元，魔煞，其实都不尽相同，机关傀儡也有神通机关器可用，本质上就是已经破解了灵气的运用之法，虽然还未有真正追溯及根本，但能用，就已经是莫大的进步！”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中，李尘在一个房间中和余宝等人交流，论及灵气本质以及修真界中利用灵气法力和各种能源的问题。 余宝对此深以为然：“东主所言甚是，灵气的奥秘，我们暂时尚未解开，但它的利用方式早已为人所熟知，这就可以做成许多事情了。” “当务之急是要实现新式力量的应用，更进一步摆脱灵峰福地的限制。” 一直以来，修真界中的灵峰福地都是最重要的战略资源，谁占据了灵峰福地，谁便拥有修真界最大的财富。 但是自偃者诞生以来，灵峰福地不再是唯一，修士们修炼神通手段，将其伟力归于自身，也不再是仅有的超凡路线。 在这当中，神通机关器的发明绝对称得上是改天换地，在整个偃者道途的发展之路上都占据着重要的地位。 而今李尘虽然是以机械智能立道，但却也更进一步的研究起了能源的问题。 他要把一些凡俗的力量也提升上去，能够在生产创造和战争的领域赶上传统的超凡力量。 在李尘看来，凡俗和超凡其实都只是人为的划分，大自然中根本就没有这种区别，如若凡俗的力量变得伟大了，那么称其为超凡又有何不可？反之若是灵气枯竭了，许多如今盛行的超凡力量也终将消亡。 诸天之中，灵峰福地分布并不均衡，各种天材地宝的出产矿脉也多为法道所拥有。 偃者除了通过战争掠夺传统道途所掌握的资源，还需要通过革新的手段绕开其限制。 如今亟待解决的一个问题就是随着修真凡俗化的发展，工业化进程不断攀新，越来越多的机关傀儡制造机械都需要能源去驱动。 均海之战中，偃道为了增加兵力和掠取财富，制造了远胜和平年代数量的机关傀儡，包括各种各样的炮灰和工程机械，生产单位。 暴兵一时爽，后患却堪称无穷。 愈发庞大的傀儡群，切实增强了偃道的实力之余，也面临着能源短缺的问题。 偃道阵营之所以同意和谈，除了其他方面的权衡考虑，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我们还是掌握许多灵元与法力相关应用的，譬如太阳炉等物，所产能源近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它们造价高昂，且不利于普通人员维护，都是用在大型傀儡，飞舟战舰，或者其他高阶之物上。” “想要普惠于低阶傀儡，唯有按照电网模式，或者其他办法分割利用，才能确实发挥其长处。” “再一者则是雷元假丹类产物，可以视作微型反应堆……但同样有其自身限制。” “这种云霆晶是极佳的电池载体，既拥有凡俗材料的广泛分布和丰厚储量，便于加工利用，又蕴含一定的灵蕴，能够与各种雷元雷罡反应和转换。” “我们最近这段时日以来都在这方面下功夫，已经制造出好些成品了，正要请您过目。” 余宝说话之间，命人把几份成品取了过来。 能源无限，也并不一定就能及时供应，这涉及到传输效率和能量载体的问题。 不过如今，他们就在解决这一问题。 李尘接过其中一份看了看，发现是一块数寸长宽，指头来厚，如同白银铸成的块状金属物质。 这就是余宝他们利用云霆晶炼制出来的电池，但和凡俗电池所不同的是，它是蕴含了超凡灵蕴的雷元电池，蕴含着堪比自然界中雷电的强大力量。 余宝介绍道：“这种人造雷晶能够利用太阳炉所连接的发电机组和电力网络进行充能，储存效率在九成以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自然丧失活性，所以适合的场景是日常充放，作为雷元假丹的变种而利用。” “它拥有十个标准的灵压，可以多组串联，或者切割分化，适应不同的机关装置，一般都是作为小型部件的能源核心。” 然后余宝又指着另外一块拳头大小，外形如同玄钻，呈现出结晶状物质光泽的方形锭块说道：“此乃雷元能石，高品质者亦名雷钻，可以铭刻法阵，自行充放，或是连接输电线路，实现人造雷晶一般的蓄能电池效果。” “它的灵压达一百以上单位，可以作为常规二星战傀的的能源来使用。” 然后又指着几个其他大同小异的成品说道：“这些都是同一系列的不同型号成品，拥有不同的能量密度与造价……” “这些东西我会拿给其他宗师阁下看，再由诸位大师共同决定。” 李尘对他说道。 若无意外，长老会将在近期共同论证此物的通行标准和技术规范，然后推广至偃道各方。 整个阵营将会集中力量，针对供能装置与相关的能量回路进行改造。 这涉及到许多的问题，需要得到其他人的支持才能顺利进行。 为了方便之故，李尘也没有贸然在自己的物化天国推行，因为诸天间迟早会形成统一的标准，到时候内外体系差异太大，就会非常不利了。 谈话之中，李尘突然向余宝示意暂停一下，旋即又回过神来，对他说道：“我方才得到消息，已经探明云州和东胜洲内各方云霆晶储量足够丰厚，完全可以供应我等改革所需，将来若有可能，甚至可以尝试人工合成。”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余宝闻言，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第103章 资源掠夺 储量是否丰富，甚至否能够人工合成，关系着偃道未来发展的大局，也是云霆晶自身是否能够得到发展机会的重要条件。 如若像灵石一样，要被外道掐着脖子，那就非常难受了。 曾几何时，灵峰福地和灵田所出产的宝矿就是偃者绕不过去的关隘，花费了足足百万年的时间和无数代价，方才孕育出如今的变革。 这碗饭可不是一口吃成胖子的，而是百万年来无数心血和努力的成果。 此后李尘便应他自己所言，把相关的产物拿到长老会上讨论。 各方偃者见到，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现在技术发展已经这么快了吗？这才短短几年的功夫，便已经造就出来。 这样东西是在战争期间，由与李尘共同攻略云州的盟友发现的，后经合作研发，觉得大有前景，便引入了漠川峰等传统上擅长雷道的势力一起参与。 再后来，云霆宗覆灭，其内资粮和功法都被收缴，化作物化天国的底蕴。 李尘自己没有修炼相关道途，但是麾下却开始掌握起来，再加上李尘心心念的就是前世的电力能源路线，对此相似之物也多有照顾，这才得出如今的成果。 有人道：“请恕我直言，利用这等物件作为动力的机关傀儡，持续作战时间远不如使用灵元炼炉。” 无需李尘解释，自有懂得此物的人道：“这个倒是不足为虑，毕竟它的成本更低，及时更换就是了，而且雷元能石也是可以自行调配的，造就雷钻，提高储能密度是迟早之事。” 也有人道：“此物的运作是否会受到神识或者其他力量的干扰？” 漠川峰林澹然道：“这个倒是会受雷罡类力量或者电磁之力干扰，不过使用灵元炼炉也同样有此困扰，高阶修士能凭自身法力影响机关傀儡的炼炉运作，隔空对其进行攻击，我们同样发现了可以用来屏蔽干扰的涂料以及相关造物，无非便是成本问题。” “此物主要是运用于低星级的机关傀儡之上，用于解决日益渐增的傀儡数量所造成的灵石供给压力，如若只是用作普通用途的话，这方面的缺陷甚至可以无视。” 又有人道：“它是否可以大规模长时间储存。” 林澹然道：“大规模储存具有一定危险性，但按规范操作可以规避，也有明显的保质期，按生产工艺可分十年至百年不等，但实际使用成本仍然远远低于炼炉……” 在场长老并非人人都精通此道，因而都是怀着疑惑，问及此一新事物的诸多方面。 最终众人都一致认为，这种全新矿产以及以此为根本发展出来的人造雷晶，还有雷元能石，的确是堪称经济可靠的新型能源。 它可以有效应对当前机关傀儡数量暴增，以及未来需求缺口加大的局面。 如今大战方平，偃道阵营所拥有的灵石储备并不充裕，但是炼制机关傀儡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如若没有解决好这个问题，那些机关傀儡就是废物，不但不能起到帮助，反而还是个累赘。 在此共识之下，针对低阶量产傀儡的能源改革，轰轰烈烈铺展开来。 停战的第二年春，一座大型的云霆晶矿首先在云州大地上投产，精炼加工厂就设立在神岚山下。 紧接着，东胜洲内，颢海域，苍海域中，数座大型矿场陆续建成。 随着通行规范的发布，，云霆晶原矿的筛选标准也应声出台，市场上的原矿价格随之暴跌。 一帮巨擘大能默契作局，趁机赚了个盆满钵满，然后又低价购入现货，来个一矿双吃。 地仙洲的修士们则是见到商机，加紧了这种矿产的开发。 对于他们而言，这种全新的矿石根本就是意外之财，原本有人开采玄铁精金等物时，常常将蕴含着云霆晶的杂品矿土抛弃不用，如今只要装起来运到均海去，就能卖上价钱。 一些元磁矿的矿脉之中同样蕴含着伴生的云霆晶矿，法道修士们多将其用作建筑材料，用于修建山门大阵之中关联雷法和雷罡力量的部分禁制，而今亦是纷纷加以重视。 更有甚者，一些小门派，小世家连原本的玄铁矿都不挖了，专注开采此物。 他们手里恰好就有此物，只是原来不甚重视。 有些品相不高的玄铁挖掘出来还要筛选，精炼，成本颇高，而这种东西，偃者们出数千的价格收购，还能凭着手中的现货在交易市场兴风作浪，进行一番投机。 经过两年间的期市风云，一些幸运之辈甚至凭此青云直上，造就阶级升迁的财富传奇，许多人都是如同打了鸡血般投进其中 仙盟自然也看到了偃者们对此物的渴求，更知道此物的真实价值远比市面上的还要高昂。 那些小门派小世家只见三五千符钱的小利就被冲昏了头脑，乐颠颠的把矿土源源不断的运到烈巢，不但削减了本土的战略资源出产，还白白贱卖自身劳力。 这几乎可以说是帮助偃者掠夺属于地仙洲的财富。 这种掠夺并非肉眼可见的明抢，但当中的数千差价却是实实在在的，跟明抢也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细论起来，明抢还要自己组织武装，大老远的跑去地仙洲殊死搏杀，输了损兵折将，亏掉老底，具有极大的风险。 就算赢了，全盘通吃，也得自己费心费力组织生产，投入真金白银作为本钱，并不见得有这种生意来得划算。 可纵然是明知这一点，仙盟的高层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因为此前的战争他们打输了，这是在另一战场交锋战斗。 他们要师法偃者，革新道途，也必须承担一定的代价。 有一句话叫做利益动人心，别的事情麾下修士可能会听他们的，不与偃者合作，但这种摆明了赚钱的机会，他们才不管是否出卖本土修士，放弃长远利益。 真是出卖的话，别人卖得更凶，他们也将变本加厉。 在这种时候可就没有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说法了，若真论其，能够共同发财，才是同道。 第104章 修真学院 “苏庆，你此番去往云州，不同以往游历，切记万事小心。” “放心吧长老，我明白的。” “嗯，你一向少年老成，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珍重。” …… 七月上旬，地仙洲，一座灵秀福地中，长青门筑基弟子苏庆在自家门派长老的送别下，登上了仙盟所属的远航飞舟。 随着流虹冲天而起，飞舟化作遁光突破云霄，朝外域虚空飞去，送别他的长老不禁微微叹息一声，旋即垂下了头。 “丧权辱宗，丧权辱宗啊！” “仙盟……嘿，仙盟……” 苏庆并不知道长老的叹息，就算知道，也别无他法。 因为此番出海远游，作为道途交流的学子远赴云州大陆的天工学院修习偃道，是仙盟既定的大政。 均海战败之后，古老的地仙洲大地震动不小，有开明之辈纷纷打探真实情况，也有积极探索外道之力，寻求师法偃道的革新者。 再后来，经过系列权衡，终是决定按照抽签列出游学人选，各宗挑选自己的精英良才加入名单。 长青门是小门小户，精英良才不多，新晋筑基弟子苏庆是新一届弟子的佼佼者，平心而论，这是要当作自家道途的继承者，加以精心栽培的，谁能忍心送到外面去，让外道之人进行教授？ 就算那些人忠于契约，不胡乱塞些什么奇怪思想，带坏子弟，也怕他们不学无术，白白浪费了弟子们的天资和才情。 百十年后，无法结丹，多半就是废了，纵然换来个什么器道大师，丹道大师，又有什么用？ 此时此刻的地仙洲，保守派势力仍然不小，在许多人心目中，外道都是不值一提的。 但大势无法阻挡，宗门内部有颇有一些革新派，力主把苏庆这样的天才送出去。 在他们看来，既然苏庆天资聪颖，且拥有极品灵根，必定也能学得偃道精髓，成就大匠大师。 到时候，把偃道的力量带回来，化为己有，不失为一种补充。 如若将来仙盟再与偃道阵营起争锋，他们也拥有了自己的外物之力可用。 再退一万步，始终保持和平，他们要和偃者做生意，交流技术，也需要相关领域的人才。 跨越洲域的远航费时颇久，但在仙盟鼎立支持之下，多方挪移法阵开启，送其通航，短短月余之后，这艘飞舟便顺利抵达了云州大陆。 在一座繁华如现代都市的城池西郊，飞舟缓缓降落，停靠在空港指定的位置上。 苏庆一袭白衫，腰挎长剑，走出舱门，入眼望去，便是如林而立的高楼大厦，四处都是霓虹灯影，车水马龙。 早有学院之人站在一幅巨大的牌匾之下等候，见着苏庆前来，只看一眼，便道出他的姓名来历：“长青门，苏庆？” “在下正是。”苏庆颇有几分惊奇，不知这名前来接待的管事何以如此干练。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管事，杂役之流脑颅之内都植入了智能芯片，学院早已将其资粮分发下去，自然能够知晓。 核验通关文牒，告身文书，以及仙盟所签押的相关契约，学院之人很快就把苏庆请上一辆四轮驰车，风驰电掣般往远处而去。 不久之后，城池中央，一座占据偌大地盘，如同城中之城的天工学院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在进入这座学院之前，苏庆抬头看了一眼上面的金字招牌，只见其门楼如同大派山门，赫然以自古流传下来的通用仙文阳刻一排大字。 “广云修真学院……” …… “宗门革新，势在必行！” “从过去古典时代，仙法随缘，名师心血来潮，云游之时，偶然择一二良才，便可以继承自己衣钵，不废前人心血，到天下纷争，世家崛起，世俗王朝林立，学堂雏形已然诞生。” “但世家之学堂，多是雇请名师，长老传功，实行敝帚自珍的内部传习，各种秘法，神功不得血脉，亦或相关的利益关系者，根本无从学习。” “至宗门时代，广招门徒，终于有所改进，但一入宗门，深如渊海，人身依附关系仍存，所谓修士，不过派系之下打手或者保护者而已……” “唯有学派，彻底摒弃门户之见，派别之争，以大德行天之理念传道天下，方能支撑修真凡俗化，修真工业化，修真现代化之所需。” “从此有教无类，广泽苍生……” 玉简之中储存着映画影音，这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仙盟古已有之，是神识玉简的变种。 苏庆虽然出自古派宗门，但也不是那种山沟沟里出来的猎户之子，凡俗乡民，而是宗门弟子的修真小世家，自然也是见过这类事物的。 因此他见到管事长老派发的玉简之中，有新晋偃道宗师李尘的演讲记录，丝毫不以为奇。 但神识玉简不新鲜，这一番宗门变革，学院兴起的论调，却引起了苏庆的兴趣。 “学院必将取代宗门？” 正当他沉思之时，不远的座位上，一名身材微胖的青衫修士禁不住失声惊呼：“五蕴雷法，南离炎掌，混元真诀……” “这些宗门世家的不传之秘都公开教授，只要满足相应学费和考核条件即可？” “这些不算什么，偃道百万年来窃得的功法不少，但对剑道更加了解，你们看，这三才剑法，奕剑道，天剑秘录都有……” “尤其是这裂天神剑诀，可是神剑门的不传之秘之一，竟然也有公开教习！看来和约之中还有不少秘密内容不曾公开，神剑门没有站出来抗议，那就是已经默认了！” “诸位道友，你们也是地仙洲来的同道？难道你们自家师长没有事先告诉你们，广云修真学院是综合性的修真大学，里面课程都是各家各派共同贡献的？”有自诩见多识广之辈卖弄了一下。 苏庆微微摇头，暗自苦笑。 长老当然也暗中告诉过他，但当时的他还有些不明其意，如今才算是真正领教。 “如此革新，究竟何意，培养出来的弟子又有何忠心可言，真是搞不懂那些推动变革的巨擘大能在想些什么……” 第105章 融入 此时的苏庆还太年轻，当然不会明白，一旦修真变革，修士异化，道途成果也迅速变得与原来截然不同。 宗门，世家这些组织都将迅速被淘汰，旧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忠诚，效力，都将毫无意义。 能够参与到这场传道变革之中的巨擘大能们才不在乎培养出来的修士向谁效忠，只要大体保持阵营归属，血脉认同即可。 反过来亦可说，如此轻易就丧失忠心，忘却自己出身血脉和阵营所属者，也是天生反骨，同样不会认旧时代的人身依附关系。 真正的忠诚，在于出身何处，吃谁家饭，饮谁家水，更在于此身所在阶层与所得利益。 学得神通法术，道途本领，只是其中一处利益，并非关键利益。 诸天之中，偃道为先，造化宗实际上是已经率先完成相关改造的，对此拥有着丰富的经验。 它是伪装成宗门的文明，早就脱离了古派宗门的自闭与保守。 《偃门全书》的公开发行就是明证，李尘未曾加入造化宗时，能够在天工学院免费旁听，习得技术就是明证，此后得到师匠青睐，以贡献换取工匠身份和真传秘法亦是明证。 如若换成古派宗门，不允许外人学习自己的法门，更加遑论真传秘法。 那样的话，这个世界或许就没有李尘这位偃道宗师了。 李尘常常对此心怀感慨，也希望更进一步推动修真教育，传道诸天，这些年间致力于技术革新之余，也在相关的领域进行了一番努力。 这个广云修真学院，就是他得偃道阵营授权，试行推动的成果。 它的前身是广云学宫，如今已经更进一步开放，不但教授偃者之道，连法道，剑道，文道都有所涉及了。 广云修真学院更名之后，涉略内容也从原来的偃道百工更进一步拓展为偃道，器道，符道，丹道，阵道，法道，剑道，儒道诸多道途，把李尘和相关势力所能弄到的一切功法，秘诀，道途资料都弄来作为教材，相关人员也网罗过来作为教师。 这已然是包罗万象，有古时道祖开讲，大道三千尽在其中的气象了。 当然，作为发展之初的综合修真学院，其所擅长领域也是有局限，广云修真学院实际还是偏重于偃道百工更多一些，而且苏庆等人远道而来，也不是为了同为法道的其他宗门功法秘诀。 他们对此颇感兴趣，但却还是乖乖选择了此行的目的，偃道百工作为主修课程。 接下来的几个月，苏庆经过一番与其他地仙洲同道的相互结识，选课，进修，已然开始融入此间的生活。 …… “偃师者，古之神匠造物者也，尝造机关人以为倡，趋步俯仰，巧若真实，领其颅，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问曰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 “偃师曰可！遂传道于世。” 云州大陆，广云修真学院，校区一角的楼宇中，众人在课室内照本宣科，念诵着《偃师传》序篇中的语句。 教习偃道，避不开的一大内容是《偃师传》，这涉及到了偃道始祖横空出世，发展道途，直至与法道分庭抗礼，乃至出走地仙洲的过程。 广云修真学院制定课程之时，特意把可能涉及理念之争的一些内容删除了，算是照顾远道而来的他洲学子们。 但事关道途根本，“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的辩论，却是无法删除的。 偃师造倡的传说，同样得传给这些外道弟子。 因此，即便苏庆等人已经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各家各派的筑基真传，仍然得和偃道蒙童一般，学习相关的内容。 这照书背诵，对许多人而言是无聊透顶的事情，筑基修士神识强大，智力非凡，只看一遍就能记住，更是对这种灌鸭式的念诵烦不胜烦。 所以在这一堂历史课上，许多人都禁不住睡魔纠缠，趴在桌上快要睁不开眼，只凭本能，死鱼般一张一翕的坚持。 苏庆心志强韧，却是渐渐品出几分内涵。 “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内则肝胆，心肺，脾肾，肠胃，外则筋骨，支节，皮毛，齿发，无不毕具……” “这就是偃道的神通变化之妙？” 就在这时，堂上照本宣科的偃者师匠突然摆了摆手，让众人停下。 “看来你们都很困啊，好吧，来点儿醒脑的，接下来进行解剖实证好了。” 他招了招手，门口当即有一名身穿素衣，面含微笑的美丽少女走进来。 在众修士不明所以的注视下，其褪去遮蔽的衣物。 “啧！”课堂哗然。 旋即，更让这些修士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对方竟然自行爬上讲台，仰躺其中，而讲师也毫不怜香惜玉，一刀直接刺下。 “太残忍了，简直魔道！”有人忍不住起身，愤然抨击，当场剑气射向刀刃，试图阻止讲师所为。 但却只见讲师背后的墙壁上，数道机关炮迅速伸出，神光将其剑气击中。 “这是造化神功所造的傀儡素体，拟人傀儡，拟人，你懂吗？” 讲师瞥了他一眼，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人蠢就要多读书，给我坐下，好生听讲！” “什……什么？” “拟人傀儡？” 那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还带着几许难以置信。 分出神识，仔细探查那少女，方才发现，对方虽然心肝脾肺俱全，但却偏偏没有最重要的脑子，而只是一团电子芯片和精密电路所构成的人工智脑。 敢情这正义感都被带到沟里去了。 但对着如此鲜活真实的拟人傀儡进行解剖，仍然远超许多人心理限制，这些来自异域的外道修士们纷纷清醒过来，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冲击。 没有人注意到，苏庆眉头先是微皱，旋即松开，旋即又皱起，面上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他看着讲师一边解剖拟人傀儡，一边结合课本内容讲解人体知识的场景，带着几许震撼之余，竟是也有几分……跃跃欲试。 第106章 时停效应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 明亮大厅中，禁制森严，罡元凝聚，光点密布于其中，浩瀚若繁星。 整个法阵呈现出宛若时空错乱的奇异场景，无数萤火般的光点急速盘旋，闪烁。 它们都是被精心分解出来的电子和各种微粒，通过精密的元磁力场牵引，模拟神识操控，乍看上去，好似宇宙虚空之中天体运行的幻象投影于其中。 法阵外围，十六名拥有着结丹气息的修士按照各自灵根属性和天赋能力坐镇阵眼，将自己法力凝聚于其中，元神交汇之中，宛若天人合一。 这是李尘按照此世经典宇宙模型排演的诸天大阵，尝试以修士神识和法力操控物质，深入微观世界进行研究。 如若非要说凡俗世界和修真世界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修真世界的修士们所具的超凡之力非常方便，平常炼铁炼钢，使用自身法力都能融炼，等闲熔炉也可以达到非常理想的温度，各种矿物品相奇高，富含灵蕴者更可加入各种超凡特效。 就连这原本需要各国合力，投入多年心血和无数人力物力才能建成的粒子对撞实验，也是轻松达成。 大抵只是一些宇道法阵，加上足够强大的神识和能够辅助他们精确控制微观粒子的元磁力场罢了。 难点在于构建此世的物质结构模型，以及进行相关的实验设计。 李尘前世不是物理专业的专家，对此也是毫无储备，幸而他此世百余年没有虚度光阴，还是学了些知识，功成名就之后，麾下高手如云，在其指引的方向有所建树，更是将其毕生智慧都贡献，供其利用。 李尘的研究方式，绝不像此世修士一样依赖自身。 传统偃者们受法道影响，虽然经常借助外力，但实际上，修练和研究的时候还是习惯于依赖自身的力量，对团队合作和专业领域的探索有所不足，李尘此来，改变了许多东西，更是真正发掘出了共同研究，实证道果的模式。 他现在是带兵打仗的将领，而非冲锋陷阵的士兵，真论起对具体物理规则和相关技术的了解，在场的许多大匠之流，都比他这个宗师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专业领域的细化，也使得过去的偃者等级开始模糊，考核标准都要开始为之而改变。 但有一点，李尘可以使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将众人智慧结晶纳为己有，及时更新和升级自己的知识。 这也使得他的心证道果不断攀升，至今已经有信心冲击更高一层的宇宙真理。 而今，李尘感兴趣的是微观领域的时空变化规律，更具体说来，是由此前的岁月之书研究中发现的诸多细节。 如若能够凭此掌握涉及宙道力量的时间武器，那将会是神通机关器的一大突破。 与此同时，加强了对宙道时间之力的掌握，也将对他更进一步构建天鬼法身，并且切实掌握中子星物质有着巨大的帮助。 李尘现在已经能够在实验室中大量制造中子，并且运用自己的根源道术将其加以复制，但对于如何将其凝聚一体，永久固化，变成新型材料的实物，仍然毫无办法。 利用宇道的空间之力，或者利用宙道的时间之力，是顺理成章的思路，凡俗世界的物理规则之下，中子星的质量存在下限，或许可以借鉴修真力量，利用超凡力量将其加以突破。 除此之外，超强的元磁属性法力，模拟天体引力，或许也是一种办法，但李尘需要的是能够用作常态法身的材料，而非单纯的毁灭性武器。 那种元磁法力的存在本身，就像是金乌战傀的火焰，对外界而言是个巨大的灾难。 它或许可以运用在战争傀儡的构造上，但并非法身道果的最佳选择。 “李尊！” 就在这时，一名大匠的惊呼使得李尘从神游天外的状态回过神来。 “何事？” 那大匠略带兴奋，对他说道：“观察到了时停效应，我们终于观察到了！” “时停效应？” 李尘把神识投入对方借助辅脑发送过来的数据之中，果然发现，在某一个时刻，法阵之中的所有物质都被凝固原处，发生了明显的时停效应。 这是他们首次脱离岁月之书本身，运用法阵和神识，构建出了操控宙道之力的效果！ “多亏了仙盟送来的那几名宙道灵根者，若非有他们，我们对岁月之书的破解也不可能这么快！”那大匠犹自惊喜不已，口中道出近期进展加快的最大缘由。 没有错，这是来自仙盟的贡献！ 准确来说，是战争赔款之中，李尘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大量灵石资源，换成珍稀的各种灵根资质者和相关的神通法术资料。 那些人被送过来之后，经过简单培训，就当成实验的助手，如今都是学徒级别的偃者。 借助他们的力量操纵相关的仪器，设备，观察和记录数据，往往事半功倍。 “看来拥有灵根，对偃道实证也很有帮助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天选之子……” “如若可以破解灵根天赋的奥秘就好了。” 那大匠继续感慨道。 李尘微微一笑：“迟早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单灵根资质，就连灵气，法力的奥秘，整个诸天宇宙和超凡力量的根基，他都想要破解。 或许在此世，这就是真正的大道。 …… 新进展让所有参与实证的偃者们都感受到了鼓舞，就连那些宙道灵根者也被奖励，各自得了不小好处。 李尘对待那些仙盟送来的人慷慨大方，因为他们都是难得的人才。 虽然未必拥有科研精神和偃道水准，但光凭天赋，也可以成为不错的助手。 他还有意派遣名师给那些人授课，灌输偃道知识，如若能够从中培养出一二大匠以上偃者，晋升大师级人物的机会远比常人要大。 但各种奖励都有，放假却是不可能的，反而还要加倍忙碌。 于是，众人幸福并痛苦着，又再投入到了下一步的攻关中。 时间领域的神通法术，越来越近了。 第107章 研究利器 不知不觉间，已是新历一零零一六三年。 如今距离烈巢和谈已经过去十年，在这十年间，整个诸天迎来了难得的和平，各方各派都在加紧战后恢复，发展自身，李尘这等在战争之中攫取了巨大疆土和利益的胜利者自然也不例外。 物化天国，大鲲表体。 一座庞大的法阵外形如同平躺在地上的导轨，通体如玉，在阳光下照应着奇异的光泽，四周辅阵林立，俱皆都是以模块化符文禁制搭建而成的功能节点。 庞大的阵势把方圆数十里内外的灵脉泉眼抽取过来，其势浩瀚，如通天长河。 这是整整一座上品灵峰，可供山门大阵用作立派之基的深厚底蕴，西河门那样的一方豪强，也就是这般的财富。 如今这座阵势被搭建在鹿台之下，看起来就像是生长于巨鲸头顶的一抹银纹，但却蕴含着与此前圣灵大阵截然不同的力量。 李尘花费了不小人力物力，方才把两大阵势合二为一，并且借助鹿台的能量中枢将其接引，作为承载释放威能的载体。 “主人，试验的各部已经准备好，标靶也已经释放出去。” 主巢大厅中，天枢向李尘通报准备的情况。 李尘闻言，当即下令道：“那就开始吧。” 天枢回应道：“是。”即刻按照指令，启动了大阵的开关。 顿时间，大鲲表体上的那道银纹亮了起来。 整座大阵上，所有的道纹禁制熠熠生辉，无穷的元气宛若长河，自地底灵脉灌注到了其中，然后注入鹿台。 在这座大乾朝花费巨资建造的塔台中，一股奇异的力量正在凝聚，随后，梦幻般的七彩光芒融合成为了明亮的白芒，剑指虚空，朝前方一艘正在解体的破旧飞舟射了过去。 李尘看着前方投射出来的玄光幻影，只见那道光芒如同雷电，几乎无视时空限制，一下就击中了破旧飞舟，然后随着光芒扩散，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泡沫般的球体光团。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艘正在解体的破旧飞舟一下就像是被某种奇异的力量定格，停止在了原处，四散飞溅的残躯和部件也停止运动。 整个光球就如同困住昆虫的琥珀，把那一方时空彻底定格下来。 这个场景持续了足足一息，方才像是突然恢复，依照原来的轨迹继续运动。 李尘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由衷的笑意：“时间武器，终于成功破解了！” 这十年以来，李尘致力于偃道的改革，但也没有忘记技术的发展。 重点项目共有岁月之书相关的宙道力量，能源领域的雷晶与能石，虚拟人格与量产人造元神之法，虚数法则与虚数空间，灵气本质与传统法道的超凡力量源泉，灵根资质移植，量产型傀儡兽等等总计三十三种。 但并非每一种都需要李尘亲自参与，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全体偃者共同参与的课题。 李尘在商议发展规划之时，和那些宗师级高手各选了一样自己感兴趣的私人项目加入其中，多是用作自身的发展和突破的实证。 不过，身为偃道宗师，就算没有做到绝对的大公无私，也不可能当真只顾自己。 他花费了阵营的财富去进行这些研究，而今有所收获，成果也将发表至论道台，然后被《偃门全书》收录。 获益的将会是整个偃道。 李尘下令道：“即刻把这种法阵模型记录下来，进行法宝化的研制！” 前者是全体偃者的财富，后者则是自己的私产，这一点他分得非常清楚。 话虽如此，李尘真正的目的并非将其武器化，而是进行更多与微观粒子，时空变化有关的实验。 把这种力量用作武器，效率太低了，需要投入巨量宙道灵材或者建造法阵，机关器，法宝的资源，才能造就出来，平常空放府库，也没有什么实战意义。 就算在实战中有用，李尘也并非依靠这种手段杀敌不可。 它在征战杀伐之中，并不具备不可取代的特性，还是交给别人去发展吧。 李尘真正感兴趣的，是将其用作研究实验的用途。 李尘一直以来都希望拥有一种能够定格微观粒子运动，从根本的层面解析物质结构的办法。 这有助于许多新型材料的开发，然后反哺于其虚空造物的神通。 在这般的思路指引下，一件全新的神通机关器诞生了。 它外形如同一面人脸大小的镜型法宝，集中了麾下所能采集的各种珍稀材料炼制而成，暂时安置在秘密洞天之中，用作粒子对撞的实验大厅一侧。 其镜面的位置，对准的是法阵之内的小宇宙模型，那里被人为创造了一个几乎可称微观模型的小宇宙，终日对撞，于虚空之中湮灭，诞生，模拟推演着混沌之中开天辟地，诞生各种物质和世界的过程。 如若用神话传说来解释，那几乎可称是小型的，简陋版本的洪荒模型，守在法阵外的李尘麾下偃者已经把那些小宇宙创造和毁灭了无数次。 此前由于模型实在太过微小，现有的观察手段不足，即便李尘自己亲自出马，许多细节也无从捕捉。 但是这种能够定格局部区域时间的宝物出来，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新一轮的实验再次展开，李尘命人再度开启法阵，模拟诸多物质于虚空之中湮灭，诞生的过程。 由于外界无法准确把握运用时间宝镜的时机，只能选择随机开始。 饶是如此，记录的成果出来，也完成了过去未曾捕捉到的许多信息。 这验证了李尘的思路是对的，运用此法，的确可以窥视整个诸天宇宙运行的奥秘！ 运气好的话，或许可以刚好拍下灵气诞生和变化的瞬间，这对解开灵气和法力的超凡力量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同样的道理，许多具有时间窗口，难以捕捉变化过程的实验，也可以运用此类法宝来辅助进行。 如若只晓得把它当作武器，那就太暴殄天物了，这分明就是科研利器啊！ 第108章 震惊的结果 好东西，这可真是好东西啊！” 与李尘有同感的是余宝和麾下的一众新偃者们，他们得知时间宝镜的研究宣告成功之后，纷纷跑来围观，结果看到清晰的微观粒子图谱之后，都为之感慨不已。 和平常摄录的结果，亦或修士以神识捕捉的画面不同，利用了时间宝镜照映出来的图谱非常清晰和直观，充其量只是时间节点不好把握，无法准确描述其特性而已。 “这些微观粒子，可能具备森罗万象的变化特性……不要被这些瞬间的画面欺骗。” 李尘疯狂暗示其波粒二象性。 他也不确定这个世界的物质构成和微观粒子的世界究竟是何等模样，拥有超凡之力的灵气影响之下，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也可能相同。 “这个我们晓得，接下来就是多多摄录图谱，按照时间顺序连贯起来，进行模拟推演……” 余宝等人纷纷说道。 此世偃者把这种特性称作混沌，微观层面的粒子变化无穷，构成宏观层面的森罗万象。 但无论如何，拥有了时间暂停这一神奇法术，他们对这种物性结构和变化都可以了如指掌了。 确立了这一成果的发展方向之后，李尘即刻着手对它进行起了改造。 光有时间暂停的效果毫无意义，李尘所想要的也不是趁机进行攻击，而是借此机会记录下目标之物的结构与状态，用于进行分析。 感知能力，跟踪记录能力，乃至配套的分析推演，是其必须的。 李尘利用自己麾下智脑的研究型人格“天玑”为样本，编写了一个能够自动进行这些操作的智能程序，使得时间宝镜的功能更进一步进化。 从此之后，时间宝镜变成半自动的高清摄影机，能够以奇高的效率分析研究物性结构和灵蕴变化的过程。 “你们竟然真的把这东西搞出来了！” 得知李尘的研究成果之后，其他的偃道宗师们也非常震惊，纷纷跑来参观。 偃道研究不讲那么多虚的，全所未见的清晰记录就是明证。 若非拥有时间暂停的技术，以普通修士的能力，根本无从追踪微观粒子的霎那生灭，也无从捕捉灵蕴进出物质，与之反应的过程。 就算偶有修士能够纯粹的强大神识进行捕捉，效率也极低。 这就好比一部记载着漫长剧情的影片，截下其中一帧图片，是毫无意义的。 运气好的话，或许能够从中窥见几分物质生灭和物性变化的秘密，但终究还是不如多帧连续来得明晰。 以往的研究，也没有所谓暂停的说法，他们只能以各种条件催动这个过程，不厌其烦的反复跟踪，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 以深入微观的层次，需得有至少结丹以上修为的神识，才看看够用，而要长时间持续跟踪灵蕴变化，非得元婴不可。 整个偃道阵营，最多也就是百余偃道大师，其中大部分还不是这一领域的研究者，哪里有那许多功夫？ 如今可好了，普通大匠，甚至师匠级别的偃者都能借助这种法宝来辅助研究了，他们可以在一次实验之中，多次暂停，获得足够多的有用数据加以分析。 “接下来可否改进其功能，减小法术使用间隔……甚至增加时间回溯的逆流效果？”沈龙城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就很过分的要求。 李尘却是面露微笑，深以为然道：“这也正是我所想要的。” 沈龙城建议道：“进行这些实证，需要大批宙道灵材，以及各类天材供给尝试，普通之物，你诸天商城在这些年间发了不小横财，通天钱庄也有你的分红，应该是够了，珍稀宝材的话，或可通过租借的形式，向其他偃道大师征集……” 李尘从善如流。 他这些年间花费了不少珍稀的宙道灵材，也的确需要从相关研究之中找补了。 与此同时，他把技术资料提供给论道台，也让偃者内部兴起了一轮热议。 不少偃道大师对将此物武器化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这是李尘自己已经放弃的分支，但对不少人而言，是有可能掌握宙道法则力量的捷径。 他们或可凭此参玄悟道，掌握时间法则。 于是，一些手头上拥有宙道灵材的大师主动找上门来，寻求合作。 …… 一六三年，年底。 物化天国，秘密洞天中。 “终于完成了！所有资料汇总分析，终于弄清楚灵气是如何在灵石内部出入，化作灵蕴……” 一声略带欣喜的欢呼在研究所的实验室中响起，李尘麾下的几位凡人大匠弹冠相庆，欢声笑语冲散了过往紧张忙碌的气氛。 李尘很快得到通知，出现在这处地方。 “灵石的灵蕴解析完成了？我看看……” 一直以来，灵气的奥秘，还有灵石的形成过程，都是修真界中的未解之谜，当中可能涉及到了凡物物质的微观粒子运动，但比微观粒子还要更加玄妙的是，当中还有灵蕴参与其中。 早有修士发现了这一现象，将其中代表灵气本质的物质或者能量其命名为灵子，并以类似波粒二象性的混沌成因构造其模型。 但这一模型是否正确，究竟要如何以人工手段模仿灵峰福地生成灵石矿的过程，依旧还是无人得知。 而今，终于可以一窥究竟。 结果，看完麾下呈交的记录之后，李尘面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丝震惊之色。 “这个猜想，竟然是真的！” “灵子的构成，已经超越普朗克尺度的极限！” 普朗克尺度是李尘前世所知的物理学概念，其长度，时间，都是前世人类所能测量和认知的最小单位。 测量任何长度不可能比这个更精确，而且比普朗克长度更短的长度也没有意义。 时间亦然。 但如今，灵气却硬生生的违背了这一规律，因为灵气的存在，这个计量单位已经被打破了，变得毫无意义。 这让李尘隐约明白了一些东西。 “厌灵宝材，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末法凡物！” “这同样意味着，时间宝镜所定格的‘霎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霎那。” “最好是能够继续分割……” 但与此同时，李尘忽的福至心灵，掌中光芒涌现间，就生生制造出了一枚晶莹通透的晶石。 那是灵石！ 第109章 造物主 这……这是灵石？” 旁人不知道李尘心中的震惊，他们只知道李尘拿到资料之后沉吟许久，忽的就运用法则，以根源道术凭空捏造了一枚灵石出来。 这意味着，李尘的虚空造物神通得到突破了，从过去只能涉及无灵蕴的凡物变成了再无限制。 “是灵石。”李尘听着麾下大匠们的惊呼，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众人激动道：“东主，这岂不意味着，我们可以拥有无限的灵石？” 听到这话，李尘微微一愣，旋即却笑着摇头道：“没有那么简单，这的确是我以根源道术制造，但却需要付出自身法力为代价。” “这种代价，也是法则特性的一部分，我可以把法力注入凡物之中，使其灵蕴化，但却重新变得需要遵循质能守恒的定律了……” “这样啊！”众人听到，大失所望。 不知从何时起，这些偃者们的眼界也变高了，不能无限制的凭空制造灵石，竟然都会感觉失望。 但很快，就有人品出了妙处，兴奋说道：“除了守恒定律，还有没有其他限制？” “若无限制的花，总比四处搜集来得要强啊！” 李尘道：“确实如此，我的法则之力已经进化到了可以涉及灵蕴宝材的地步，虽然仍然无法触及蕴含道蕴的那些珍稀之物，但若只是灵蕴级，精华级和结核级的话，应该都是可以创造的。” 这其实已经囊括所有灵材和中下品宝材了，除却那些蕴含一丝道蕴，甚至法则之力的极品珍稀材料，以及更高等级的仙材，修真界绝大部分材料都再难不倒李尘。 众人震惊道：“这岂不就是‘造物主’的能力？” 这种法则之力，在整个偃道发展的历史上虽然珍稀，但也不是没有人领悟过，曾经就有人送美誉“造物主”给那些领悟相关造物法则的偃道宗师。 而如今，李尘领悟这种法则，就是证了同样的造物主道果。 这是比拟元神境后期绝世大能的力量。 “造物主？或许也可以这么说吧！” 李尘笑意盈盈，说话之间，尝试运用法则之力，改造起了自己身体。 他这具傀儡化身，原本只是便于行动的普通傀儡，星级不过五六之间，由太虚精金炼制而成，拥有着一定的法术抗性，但对实体攻击效果一般。 厌灵宝材虽是李尘拿手一绝，但毕竟还远远称不上无敌，对其拥有足够认识的修士都可以找到机会破解。 而如今，李尘却是运用自己对诸多物性的了解，尝试把自己的表皮肌肤改变了。 大量原子核被搬迁，分子链不断打破，重新联接，类似钻石，但却又更加严密的碳素构成了繁复无比的立体罗网，灵蕴充斥其中，把一层层元神法力锁定在其内。 不知不觉间，光滑如晶钻的镀膜便于此生成，那是堪比八星战傀强度的全新物质。 这并非自然界中原本已有的灵材，而是李尘以自己造物主道果的能力生生制造出来的全新宝材。 李尘也懒得为其命名，只是以球碳晶十二代称。 以凡俗世界的化学知识去解析，这是一种拥有着十二个碳原子构成的分子结构，属于碳的同素异形体，但和普通球碳晶不同的是，它拥有着异常完美的正二十面体结构，绝非自然界中随处可见的那些碳化合物可比。 这本质上就是一种厌灵宝材，拥有着不逊于太虚精金的强大法术抗性效果，对压力，温度，腐蚀的抗性高得惊人。 和之前那些太虚精金截然不同的是，它内部的笼状结构破天荒的注入了灵蕴所化的法力，并在其中以类似禁制的拘束之力作用下严整排列，形成强大无比的罡元护膜。 强大的灵压充盈于其中，为其增添了一股别样的超凡特性。 这也意味着，此物凡俗属性也被消除了，它是货真价实的灵蕴宝材，而且还是对实体攻击拥有着极强防御效果的宝材！ 李尘只是随意制造了一下，并没有精心对其各项属性进行设计，就达成如此效果。 这还仅仅只是薄如表皮的一层镀膜，如若将整个血肉都按照相近的物性结构重新祭炼，说不定能够达到真正的九星战傀，元神法身的强度！ 而且它内部的灵蕴与自身法力同源，丝毫不会阻碍自身法力的运作，可以说是各方面的特性都非常优越了。 唯一的缺点，或许是制造它的过程需要消耗法力与精神，再不能够像过去那样随手制造一大堆出来。 但修真界中，凡是涉及到了七星以上傀儡制造的极品宝材，都是珍稀难得的宝物，能够做到这份上，也已经非常不错。 以李尘现在的熟练程度，大规模供应外界或许不行，但造就多具元神化身，却是绰绰有余。 有那闲心与闲情的话，一口气制造成百上千的结丹高手，元婴高手也完全不成问题。 这应该称得上是肉身层面的“一气化三清”了，正统的灵霄门秘法，有把元神分化，一气化三的法门，而今李尘同样可以把自己的法身分化，造就更多同样具备九星品级的化身。 要知道，即便是偃者宗师，想要拥有九星品级的傀儡也是非常困难的，沈龙城等老牌修士，从始至终都是通天神龙，兽神将之流，那是借助强大存在尸身祭炼而成的身外化身。 盘宁新得胡媚娘之身，不惜变化女性狐妖，也是看重了对方堪比八星巅峰的品级。 而今李尘有机会一口气制造出多具这样的化身，实属强大。 不过李尘估摸了一下，自己如今所修，是虚数法则与希夷法身，将来还要祭炼中子星物质所构成的全新道体。 这种材料用在自己化身之上，实战意义不大，简直可称浪费。 因此他还是招来韩丽，准备对其天人之身进行一番升级改造。 除此之外，他还将把精力投在过去的人偶少女，小蝶和小莹身上，使得其真正跟上自己成长，彻底成为九星品级的战力。 第110章 立竿见影 沧澜仙府内，李尘亲自施术，为韩丽进行了一番表皮镀膜的改造，从此之后，她的肌肤也拥有了九星品级，堪比元神的强大特性。 这是摄形画皮的范畴，在此之后，还将进行第二期，第三期，乃至第四第五期的后续改造，涉及造倡秘法之中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和泥化肉等等法门。 等到内外一致，筋骨强健，便可证得堪比元神肉身的道果，届时她的实战能力也将得到质的飞跃，配合李尘为其护持真灵，备份元神的操作，便是与真正的元神大能正面交锋，也能丝毫不落下风了。 紧接着，李尘又对自己早年间一直使用的战斗傀儡，人偶姐妹进行了升级。 同样是以提升之后的法则之力进行物质替换，把原本较为平庸的灵材改换成为九星品级的宝材，这也使得她们的强度一下攀升到了九星的品级。 虽因体型，能级之故，无法和大鲲这般的浮空要塞相提并论，但若只是抗衡元神高手，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是内在本质提升所带来的改变，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不过，由于能力限制之故，李尘依旧还是先对其进行摄形画皮的改造，体表肌肤提升上去了，再来慢慢改变内在。 这种新能力的限制，在此展露无遗，并没有凡俗材料的制造那么方便。 “要是能够分化自身，多线操作，那就好了。” “不过我以前尝试过克隆自身肉体，施展虚空造物神通，并未成功，说明法则之力绑定的是元神与真灵，此世之中，元神之力奇妙异常，即便我能以分布式元神保留自己的法力和意志，仍然无法把道果和力量也分化……” “这非得掌握相应秘法，甚至同为根源道术层次的力量才能做到。” “难怪灵霄门的不传之秘，一气化三清那么有名，它是此世之中，为数不多能够真正分化自己道果和法则力量，进行深层复制的无上大神通！” 李尘这时候不由得想起了一件事情，对那部外道秘法更加渴望了。 灵霄门的一气化三清，是真正的多核心多进程，其他法术，诀窍，天赋，充其量只是多线程罢了。 它们无法有效复制自身的力量。 李尘曾经对自己的肉身做过一番克隆实验，那些备用机体之流虽然都是以自身血肉祭炼而成，能够随时感召法力，强化改造，但成长所需的元气和灵蕴，也是非常庞大的。 它遵循着质能守恒的定律，不得充足灵材和灵蕴培养，无法变强。 然而一气化三清之术，极有可能是一种根源级别的秘法，以近似法则的力量强行复制本体，能够真正打破克隆的限制。 据传，灵霄门曾有大能高手修成此一神通，圆满之境可以分出三大化身，俱皆拥有与本尊一模一样的能力，就连其所掌握的法则之力和法身道果也不例外。 如若李尘可以得到它，实力是否一下增强数倍且不提，至少生产能力是可以的。 …… 在对韩丽，小蝶和小莹进行改造之余，李尘也尝试起了运用此法的另一探索。 “物性变化，灵蕴凝聚！” 随着掌中一块外形如同铁矿的宝材化开，其中的构成元素飞快变化起来。 在李尘有意识的操控之下，它们呈现出了模拟修真界中原本已有极品宝材，一种名为星河铁的宝物的形态。 然后，此物在他掌中慢慢化作如同汞浆的液体，复又凝成尺许来长，没有剑柄，只有剑身的飞剑外形。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柄长矛的矛尖，通体生寒，锐气逼人。 它本质上是利用极品宝材星河铁锻造而成的飞剑，但比普通飞剑更为强大之处在于，它的材质几经法力祭炼，内部分子的排布已然变得远超普通九星战傀，其中更封印着大量李尘自身的法力，赋予其斩破元神法身的强大能量。 刃口之处，目前所能做到的极致单薄，赋予了其锋锐的特性，以宙道法力所包裹的凝聚形态，则是赋予其永不磨损的特性，除非内部平衡被打破…… 一言以蔽之，这是当前物理学极限的锋锐之剑，可以轻松切断几乎所有凡物分子链，但在这种锋锐之余，也拥有着李尘所能做到的极致强韧，不会像一般锋利之物那样折损。 同为超凡之力的灵蕴封印于其中，则是赋予了其破罡破法的特性，理论上应当能够轻松斩破元神境法身。 因着本身材质就是普通品相的星河铁之故，李尘并没有花费太久时间便造就这种武器，最大的损耗还是在于自身法力灌注其中。 如果不用自身法力，而是改成其他能量注入的话，也会具备破罡和破法的效果，只是威能有所变化而已。 “造就这种武器，可比强化改造机体轻松多了，好钢用在刀刃上……” 李尘心中微动，又再尝试给其他规模化生产的宝刀宝剑进行加持。 最终，他把这些东西交给了自己的近卫兵团，使得百余具剑卫人偶都拥有了攻破元神法身的可怕杀伤力。 最先制造，拥有着自己法力加持的飞剑，则是交给了韩丽。 “这柄飞剑送给你。” 孰料韩丽听了，并没有如同过往那般欣然接受，而是默默从腰间掏出两柄短铳模样的枪械法宝：“师尊，时代变了，我现在用的是这个！” 这是物化天国之内兵工厂生产的宝具，能以剑修催发剑丸的原理打出威力不俗的弹丸。 韩丽手中是精选宝材精工细作的短枪，便是对付元婴高手都不成问题，因为它的本质，参考了剑修威能最大的“人剑合一”，所有力量凝聚于剑丸之中，发射出去。 如果能够得到剑修的剑气加持，此种武器的威能还将得到更进一步提升。 李尘见此，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柄飞剑连元神高手的法身都能攻破，堪称极致锋利，不是一般武器可比。” 韩丽这才知道，这是师尊亲手炼制的宝物，连忙接下。 第111章 共享空间 时间又再过去多年，李尘兢兢业业的祭炼机体，强化提升，并且尝试往元神后期更进一步。 他拥有着自动修练的诀窍，把本体肉身和元神意识分化，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练功，效率上比拟传统的闭关苦修，因此修为法力的积累不在话下。 倒是道果的修成，仍然未得天鬼法身之精妙，离掌握中子星物质始终都还差着一步之遥。 在李尘的设想中，自己需要修成天鬼法身，能够切实把神魂和意识附着在中子星物质之上，才能做到这一点。 在此之后，任何刀砍斧劈，神兵利器都无意义，神通法术的效果也将彻底无视，等于同时具备实体攻击无效与神通法术无效的终极防御手段。 因为从物理学的角度而言，分解中子是异常困难的，运用上了厌灵宝材的原理，对其加持法术抗性的超凡防护，更是足以突破当前修真界中的理论极限。 至于中子衰变的可能……中子星内部引力足够强大，从而使得质子和电子紧密结合，与单独存在的中子是截然不同的，因此也可以推论，这种法身能够长久存在。 除了诸如物质湮灭，毁灭法则之类的根源道术，已知神通法术之中，没有一种现存的手段能够对其造成真正的威胁，是一种相对完美的道果。 而若想要更进一步，则是从法则层面也达成无敌，李尘暂时还毫无头绪。 但就算仅仅只是前者，按理说来，也应足以横扫当世，做到许多过去未曾企及的事情了。 古修的传说之中，有金刚不坏，不朽不灭之道果，或许这种法身，也称得上是不朽之身。 李尘曾读许多古籍，知道法修的不朽，是参悟一种叫做不朽法则的法则之力，修成法身道果。 这具有不小的偶然性，古往今来，只有凤毛麟角的存在能够达成，亦或是类似舞姬那样依赖于生命恒定的法身道果，实际上都是由天地大道所支持。 如若天地大道变了，法则层面存在破绽，这种法身同样不堪一击。 这从古时候有诸多长生不朽大能存在的记录，而当代却凤毛麟角可见一斑。 那并非是历史的记载有误，而是天地环境的变化使得他们也天人五衰，随之陨落了。 那种长生不朽道果，极有可能是暗合了冥冥之中的某种自然法则方才得以成形，反倒是看起来朴实无华的凡人不朽之法，因着靠近大道根基，能够更加持久和稳定。 不过这也只是李尘对于当前现象的一些猜测，天人五衰的真实原因究竟是否源自于此，还需更进一步论证。 …… 正在李尘着力于钻研自己的道果之时，修真界中，另外一项变化也在悄然发生着。 “我们成功了，运用符阵技术，果然能够充分调动反空间的力量！” “这种虚数空间之内挪移传送没有消耗，这是真正做到了法则层面的运用！”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只需要区区几个阵法，以及精密的计算，就可以调动……这才是真正的天地自然之伟力！” 东胜洲某处，灵峰之上，几名大匠激动万分的看着法阵之中的宝箱消失，随后又如同幽灵般浮现出来，尽皆大受鼓舞。 他们是一群致力于研究虚数法则，致力于将其实用化和商业化的偃者。 得益于李尘的大方分享，虚数法则的相关成果早就已经被发表在了偃界天罗网的论道台中，为全体偃者当中，具备大匠以上身份资格的人士所自由调阅。 不同的修士对其有不同的理解和运用，有些人尝试像李尘那样修炼，试图修成希夷法身，增强自己的实战能力，也有人将其制成各种神行符咒或者远程挪移的手段，进行战略性质的转移。 而这一批人是从广元学院毕业的符文师，多年以来也逐渐成为了大匠，他们致力于开发一种能够广泛为中下层修士所用，极大降低整个修真界物流成本的泛用型共享空间！ 这一空间的构造理念，自然还是还是来源于李尘。 一直以来，李尘都希望构建一种能够便于快速储存和转移物质的手段，但却又不希望其成本过高，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或者灵元。 从能量守恒的角度来看，挪移法阵虽然可以带来各种便利，但却是高投入，高产出的资产，并不利于广泛普及。 发展之初的虚数空间，也只有极其珍稀昂贵之物才配得上使用。 但如今，通过分割，共享，可以把大型的虚数空间转化为诸多小型的储物专柜，各方偃者付出一定金钱和资源维持整套体系的运作，就可以尽享其成果。 这一套系统主要依赖于智脑和符阵来运作，全体修士只需以公用的特殊媒介与其连接，完全没有学习成本。 虽然这同样无法解决高价值之物的安全问题，但作为民用手段已经是绰绰有余。 几名大匠欣喜之余，没有忘记为自己的这一套体系登记注册，然后发表在论道台上。 果然，这很快就引起了各方有识之士的关注，纷纷为之热议起来。 不久之后，就连李尘的目光都被吸引，对其投以注意。 “这一套体系，已经有人将其投入实用了吗？” 他的麾下其实也有在进行相关研究，但似乎慢了一步。 偃道阵营人才济济，不可能所有领域都让物化天国争先。 “真论起来，他们都是你的门下弟子，如若我们出面将其买下，完全合情合理。” 梅萱也一直关注着这项技术的发展，很快赶了过来和他商议。 李尘却道：“既然是由他们率先研发出来，那就放手交给他们吧，我们能够搭个便车已经足够，没有必要再争了。” 梅萱笑道：“你倒还真是克制。” 李尘道：“我的目的在于推动偃者道途的发展，而不是占尽所有便宜，也没有必要那么做。” 梅萱道：“那我派人去与他们洽谈了，不能买下的话，提前入股，进行布局也是应该的。” 第112章 元亨商盟 事情的发展不出所料，那些大匠们得知物化天国来人，想要参股合作之后，都欣然答应了。 如今的虚数空间技术，掌握至深的还是要数其源头物化天国，如若得到它的支持，他们必将能够占据先机，一下从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 根据李尘提倡的专利法案，偃者们是无法独占某项技术，独享发展成果的。 所有偃者都要遵循阵营利益至上的原则，共同推进技术发展，所以这项技术选择登记注册，就意味着为其他偃者所知，只要拥有一定名位和权限的，都有可能掌握。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是保持快人一步的优势，抢先进行发展。 如若物化天国铁了心要摘桃子的话，他们是没有几分反抗之力的，因为物化天国也是相关技术规范和通行标准的制定者，事实上的法则权威，更有诸天商会近乎无限供应的财力支持，他们完全斗不过。 再退一万步来说，这一体系的成功研发，离不开李尘大方公开的相关原理，甚至从符阵，智脑而论，都要来源于他。 正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于情于理，都没有办法拒绝。 很快，一座庞大而又复杂的商用法阵便被建立起来，关联的势力也成立，名为元亨商盟。 这是由技术发明者以及李尘，还有李尘诸多同盟道友所共同成立的联盟，他们麾下势力都各自参股，投资其中，对其进行管理。 在法阵落成的那一天，诸人齐聚，共同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诸位，我们建成了计量九亿五千万方的虚数空间，其中每方为尺许大小的标准空间，租赁费用每日一符钱，也即是说，普通偃者最低可以花费三百余的年费，尽相便利的随身空间，再也不必使用昂贵的纳戒或者其他老旧的空间技术了！” “针对机关傀儡和机关符兽，机甲，飞舟法宝等物，我们也推出了可供拼接和任意组合的虚数纳格，费用相近！” “只要依循通行规范，修成召引法术，便可以随时开启门户，进行储放的操作……” “请看具体的演示！” 偃界天罗网，造化秘境中，巨大的视讯光幕投射于虚拟的空间中，前来观看的偃者们都亲眼看着画面中出现了一名炼气中期，傀儡师模样的男子。 他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双手双臂，示意并未携带任何纳戒或者具有空间能力的法宝，随后又站上一座疑似具有封锁虚空能力的法阵，随着符文的激发，道道光华交织成网，整个空间都被禁锢起来。 这一下，莫说普通炼气修士，就连本身可以沟通虚空的结丹修士，恐怕都要感觉头疼了。 实战中极少有人使用这等封锁虚空的法阵，但在一些戒备森严的场所，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不少人都认得这种法阵，暗暗点头。 看来演示将要在禁绝传统宇道能力的条件之下进行了，这证明虚数空间拥有着反空间的特性，是一种根植于天地自然法则之上的伟力。 果然，随着那修士的祭运，公钥开启，一尊机关豹凭空而现。 他迅速跨坐上去，复又召唤出了四具木人傀儡，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极其流畅。 接下来进行的收起演示，同样是在一阵简短的法力运转之后，虚数空间门户打开，将其纳入其中。 原来，那些机关傀儡都进行过简单的改造，内置了特殊的定位芯片，早已在虚数空间内进行登记注册。 每当门户开启之时，无需复杂的操作，便可由智能程序协助完成出入动作。 随后那名傀儡师又展示了一番从虚数空间内取出和储存清水，干粮等物资的操作，这些东西都是消耗品，不可能像那些傀儡，法宝一样植入芯片了。 但在其亲身接触，或者法力摄拿的前提之下，取放操作仍然得已轻松完成，看起来就好似虚空之中存在一个看不见的门户，能把那些东西都装入。 但唯一点，在进行储放活物的操作之时，遇到了阻碍。 生命的脑波之中，似乎蕴含着一股特别的力量，如若产生抗拒之意，就极难将其塞入。 而且这种专注物流的虚数空间，也与那种专门用来挪移传送的虚数空间不同，它们被分割成为不同的小格，与生命气场格格不入。 不过，如此不便的特性，反而被当作安全的保障大书特书。 元亨商盟的人，有一部分是从诸天商城调动过去的，经历过专业的商贾训练，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缺点说成好处，紧紧围绕其不会伤人和对偃者们造成威胁进行宣传。 随后，商盟之人又对空间续费，无主之物等等管理规则进行了一番说明。 因为这种空间是共享性质的公共仓库，如若租赁者忘了续费，或者意外亡故之后没有及时取出，里面存放之物是有灭失风险的。 元亨商盟承诺为其提供为期不下于一年的无偿保障，在此期间，仍然可以自由取出，或者交由事前指定，经历公证的继承者承接租赁。 一年之后，再进行接连三月的最后通知，以及延期保障，三次之后，再无后续，才交由另一仓库进行处理。 那个仓库内的财物，也不是由元亨商盟私吞，而是用于支持一个叫做低阶修士奇遇大奖的扶持计划。 该奇遇扶持计划，主要针对修为不高于筑基，阶位不高于师匠的后辈修士，藉由智脑分派，在指定的试炼塔中设立宝藏，供人挑战夺取。 试炼塔是近些年间偃道设立的一种全新设施，由造化宗首创，旨在通过设立试炼关卡，考验弟子门人，从中遴选出优秀者进行栽培。 而今有了低阶修士奇遇大奖，试炼塔的奖励有可能会变得更加丰富，也算得上是偃道阵营的公益事业了。 自然而然，这一套东西，也是李尘提倡的。 众人听罢，不由感慨，李宗师果然不愧是李宗师，发展商业之余，还不忘记热心公益，帮扶低阶，这下年轻后辈们都有福了。 第113章 虚数热潮 “共享空间，公共仓库？” “这玩意儿可靠么？” 元亨商盟的成立，以及相关理念与产品的推行，很快流传四方。 一时间，探问者如云。 碍于传统的观念，都是把财产保存于自己的纳戒或者宇囊，各种空间法器之中更为安心，自己随身携带，这种便利性与可靠感，是众人所看重的。 没有人会轻易相信云上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那样太违逆直观本能了。 但不久之后，偃界天罗网中，一名偃者师匠感激万分的帖子流传开来，为众人所热议。 原来，那名偃者师匠是元亨商盟公共仓库的使用者，他出于尝鲜的念头，租用了十方纳物格作为常备的物资仓库，以解决自家工坊的不时之需。 结果在近期往返外域的旅途之中，他所乘坐的飞舟被劫，舟上之人都被洗劫一空，他却因为及时将财物纳入其中幸免于难。 均海战争以来，这处原本处于仙盟统治之下的星海遭到了巨大破坏，各方宗门，世家破灭，其中不乏有修士选择怀着仇恨隐藏于草莽，给此方星域的治安带来极大沉重压力。 签订和约之后，偃道终于可以腾出手来进行治理，但也只是把时不时爆发的那些袭击镇压下去。 均海实在过于广袤，想要清肃所有散修也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类似劫掠飞舟的恶劣事件，直至如今都还偶有发生。 那些人也知道如今是偃道当政，多为劫财而来，一心只想及时撤离，逃之夭夭。 这种新型技术的利用，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当下就有人嘲笑，做贼跟不上时代发展，都得吃亏。 这虚数空间的公共仓库，果然也印证了其所宣称的安全隐秘，如若一个人有心隐藏其财物，除了自己之外，外人几乎不可能劫走。 而若是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了，被迫交出钱财，也是无奈之事。 在此之后，这一公共仓库的主顾数量猛增，不少修士就算未能尽信，也都开始选择租赁一二格子。 反正这种东西费用也不高，享受前期折扣的话，一年只需三百出头的符钱，一口气续费多年，还可获得更大优惠，等闲个三五千，换来便利的随身空间，还是相当吸引人的。 这几乎便是将结丹修士所具有的小洞天法术共享出去了，人人都掌握着近乎结丹高手的洞天伟力，完全可称奇妙。 …… “方大师，这可怎么办，眼下元亨商盟的公共仓库越来越火，我们的纳戒和空间储仓销量大降……这可是前所未有之势！” “前阵子那所谓的修士现身说法，定是那些狡猾商贾的使诈手段！” “是啊，实在太卑鄙了！” 正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元亨商盟开始发展之时，传统上一些贩售纳戒，宇囊，空间储藏等物的偃者和器道高手，也开始忧虑起来。 因为修真界中一直以来都有使用宇道法宝的习惯，即便结丹以上修士能够运用自身力量开辟小洞天，储放各种随身物品与珍稀宝物，也同样需要这些物件的补充。 炼气，筑基修士没有那等能力，更加需要其协助。 没有修真者会像凡人那样背着些清水干粮，锅碗瓢盆的到处乱跑，那样就不要说什么修真问道，游历闯荡了，笑都笑死人。 正因其具有不可替代性，一直以来，都有偃者或者器道高手投身其中，进行各种竞争。 但无论如何，都是肉烂在锅里，各方修士对各自流派的传承，利益的划分心中有数，共同吃着这一碗饭，也就要维护整个行业的利益。 虚数空间具有反空间的特性，能够于混沌之中另辟洞天，作为储存仓库来使用，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事情，但却还是没有想到，对自己所在行业的冲击如此之迅猛，造成的破坏如此之大。 在东胜洲内，一座名为金廷峰的灵峰内，方泽方大师面色严肃，正襟危坐着，堂中虚影投射，那是其他各方的同行道友们通过天罗网转接化身，投影于此，共同商议对策。 众人对元亨商盟的作为表达了一番愤慨，有脾气不好者，甚至当众破口大骂。 但方泽只用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了嘴“你们难道不知，元亨商盟都有谁入股？” “这……” “这……” 都有谁？ 那群率先发明这一应用技术的大匠们不配拥有名字，同为股东的商盟各方也不足为惧，关键是，元亨商盟背后有李尊撑腰啊！ “不要忘了夏玉堂的下场。”方泽说道。 众人闻言，噤若寒蝉，原本的抱怨再也说不出口了。 是啊，夏玉堂何等人物？名门出身，与庞邩宗师交好……就这样还无法留得一命，自己何德何能，胆敢招惹那样的人物？ 他们虽然气不过，但有些人和有些事，不服也不行，只能是暂且把这一口气忍下了。 “照我说，虚数空间的潮流是无可阻挡的，它也的确具有淘汰传统宇道的能力。” “别的不提，单只一个调动其力无损耗，能够运用法则之力操持运作，就已经值得我们深入钻研了。” “这些年来，我们也不是没有投入重金在此进行攻关，而今虽然被元亨商盟拔得头筹，但也不是没有别路可走！” 众人闻言，微微一愣“什么路？” 方泽眼中闪过一抹精芒，道“精细化的召唤支持，亦或贵重物品的保管！” 众人都是传统宇道的从业者，很快反应过来。 “精细化的召唤支持，需要智能核心或者自动符阵的技术，我们在这方面远不如拥有物化天国帮衬的元亨商盟，还是后者更为稳妥。” “不错，我们的祖上还是有几分信誉的，能够取得不少主顾信任，专人专柜，分仓储藏，无论如何都比那公共空间更加可靠……” “他们太依赖智脑和自动符阵了，这样固然可以处理大量请求，但迟早有一日，会捅出篓子的……” 方泽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也来成立一个商盟，就叫做永贞好了……” 当下，一个名为永贞商盟的竞争对手，于此诞生。 第114章 空间风云 在方泽等人之后，很快又有一批其他商盟和商会如同雨后春笋涌现。 他们都看到了虚数空间的潜在商机，致力于争夺散修市场，赢得这一全新领域的话语权。 这是一个真正拥有改变修真界力量的领域，能够在其中取得话语权，不啻于掌握了巨大的权力，就算以纯粹的功利之心而论，也是值得一搏的。 在这同时，一些洞天福地，大型势力也开始了自己私有空间的建造。 依照现有的技术条件，至少也须得拥有大匠以上造诣和财富才能满足基本的入门要求，还需要一定的虚数空间资源作为仓库主体，普通散修或者小门小户的势力，是根本没有可能玩转的。 就连一些略具条件，但却没有充裕资金的大匠势力，也是选择租用。 但偃道大师，拥有浮空城或者等同于浮空城的洞天势力之人，都想要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虚数空间仓库。 这是满足战略安全需求的基本条件，他们绝不可能放心把自己的东西交到别人手里。 公共的仓库还有共享空间，都是为了方便大众而设立的，普通人所持有的财富和物资，也完全可以放心交给商盟。 但那些浮空城，体量截然不同，并不是用于这般的理论。 李尘作为偃道宗师，自然也不例外。 他根本没有去租用外面那些虚数空间，也不会让自己麾下的降神者们去使用，而是在物化天国之内建造符阵自行开创了一个。 他已经拥有全套的技术和充裕的条件，做起这种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在此之后，他还将紧跟市面上其他虚数空间的发展，不断升级和改造自己的空间。 这并不是摘桃子，自己独吞，而是充分利用技术资料的可复制性，把财富最大化。 拥有灵子化记忆模因，移植相关技术进入自己大脑，是非常方便的事情，就算麾下部属因为智能道果有限，无法做到全盘接收，也可以从外面挖掘人才。 李尘亲自创立的机械飞升机制可以把许多优秀人才都集中到自己麾下，只是看有无必要而已。 若非为了公众事业的发展，他现在就可以把整个元亨商盟都吞并，而不是只要他们的技术。 在各方大师的带领之下，一场虚数空间的建造热潮如火如荼的展开，偃者阵营内部迅速通过了针对虚数空间的开发规章，颁布法案，以约束各方对相关资源的占用。 对此，仙盟自然看在眼里，却只能干着急。 他们能够触及相关技术的人才不多，等真正重视起来，由大能高手亲自出面进行开发时，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又不可能放心运用从论道台公开资料当中获取的东西，更不可能使用偃道提供的智脑傀儡。 他们现在还处在铺设天罗网，建成地基的阶段，这种混沌空间的玩法，毫无疑问太过高端了。 …… 时间很快到了三年后，偃道对于虚数空间的开发利用，大体格局基本成型。 “如今的虚数空间开发，已经进入三分诸天的争雄时代，其中首领，无疑当属占据了散修和商用公共仓库租赁大头的元亨商盟。” “此盟背靠我们诸天商城，成为了物流巨头与公众服务的霸主，占有民生日用五成以上份额，此后还将不断攀升，从根本上改变修士们储藏和取用各种物资的习惯。” “但元亨商盟在这三年多的发展历程中也犯了一些错误，譬如去年年底的智脑宕机事件，使得大约六千余主顾受到影响，其中百余涉及险情，直接导致三人因不能及时取用宝物，重伤和死亡。” “再三月前的空间地址错乱事件，有东胜洲散修误打误撞登录大匠空间，盗取宝物逃亡，虽然事后已经悉数追回，但却依旧对商誉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也直接导致了永贞商盟的崛起。” “还有多次响应延迟，宝物灭失的事故，虽然都及时对当事主顾进行了高额赔偿，依旧未能尽数挽回……” “当前发展规模排名第二者，是永贞商盟，这是一个以保管贵重物品为主业，针对贵宾提供专门服务的空间运营商，但他们摊子一下铺得太开，本来想要进行攻略的召唤支持市场反被元亨商盟夺取，这也使得其他大小商盟联会纷纷转型，做起了尚未开发的空白领域。” “其中佼佼者为天龙商盟，主打活体运输与召唤兽豢养，乃是天龙峰麾下第一生化研究所指定的符兽召唤空间运营商。” “得益于其盟首侯涛的先见之明，天龙峰第一生化研究所抢占活体运输与召唤兽代理豢养市场，并趁势推出新式招牌战傀，符兽作为共享召唤物！” “现如今，只要有钱，普通的低阶修士都能联接虚数空间，召唤出符兽为自己战斗了，还能根据各自财力签订不同战傀，选择繁多，丰俭由人……” “这一天龙商盟，也称得上是我们的下属组织，同为物化天国一系，可作元亨商盟的补充。” “除此之外，是大大小小的私立空间和各浮空城自己的专属空间，主营方向涉及挪移传送，紧急避难，财产保全，武器装备诸多方向……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尝试进军地仙洲，发展外道的生意。”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梅萱又再一次和李尘提及了当前虚数空间发展的状况。 李尘听了，甚为满意。 偃者们果然不错，如此一种利用符阵调动的空间技术被他们玩出了花样，进行了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的利用。 但在李尘看来，这些百变不离其宗，都是低成本的物质交流。 如若说偃界天罗网是关乎信息和技术的交流网络，那么这一虚数空间，就是实物的互联网络。 这在客观上促进了神通伟力的共享，也大大增强了偃道物质力量的投送能力。 但如此多的商盟和势力分布，不见得就是好事。 “我尽可能和其他宗师，大师沟通一下，把那些商盟合并。” “又或者，交由统一组织注册登记，分配不同业务给承包商，以此方便日常使用。” 第115章 离欲天人 如今的修真界，已经开始具有现代化革新的苗头，对虚数空间的玩法，也令李尘大感满意，当中一些便利之处，是他这个推动者都始料未及的。 但在这种繁荣之外，同样存在令他不满的局限。 好比说主营物资共享的元亨商盟，何不更进一步与诸天商城合作，实现消耗物资的在线补充？ 那样的话，普通修士就再也不必准备什么飞剑，标梭，弹药，直接从诸天商城在线购买，及时投送。 偃者对于外物的利用，也可以达到最大化。 与此同时，不同的虚数空间都有不同的运营商，也不利于修真界的一统，李尘虽然鼓励技术的百花齐放，但在有的时候，也是有必要进行统一的。 各方商盟和组织之间的竞争，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内耗，严重影响着整个行业的发展。 现如今，拥有足够威望和实力整合这些资源的，也就只有她们这些宗师们了。 不过即便是他，也对其中的利益纠葛无可奈何，还是要与其他宗师和大师商量着来办。 梅萱听了李尘之言，淡淡一笑：“你举的例子，的确是个发展趋势，但不要忘了，元亨商盟和诸天商城统属不同，即便同为我们麾下势力，也未必能够及时打通所有渠道……” 李尘闻言，略作沉吟，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还是太心急了。” 梅萱道：“不，你已经在物化天国进行这般的尝试了，虚数空间的发展，更进一步推动了物资的共享，已经成功实现全民小同的计划！” “这只能说，是体制问题……” “外界并没有物化天国这般的理念，故而财产为私，各方的利益需要精细分配，才能令人满意，这些都在阻碍者发展，所以哪怕技术上已经没有丝毫限制了，人心之上，也仍然存在限制。” “依我之见，未来百年之内，都无法做到如此精细便利的联合调动，起码一点，商盟合并的股份就不好分配。” “就算你愿意让利，一些人也不会就此满足的，他们只会想要获得更多。” 李尘听了，久久无言。 梅萱所言，的确是事实。 商业上的竞争，还有人心对于私利的追求，远远超出任何客观条件的阻碍。 利益既然可以用来推动许多事情的发展，令得人们甘冒奇险，进入这一领域进行发展，自然也可以让他们圈地自封，固守现有的圈子。 他当然也可以利用武力手段强行解决反对者，把一切权力和利益都收归自己所有，可那样一来，辛苦建立起来的威望和信誉也要随之崩塌，影响更大的利益。 但有些事情，即使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 他还是把尽力整合虚数空间资源，提供统一调动的提议呈交长老会，由偃道宗师和大师们共同决议。 果然不出所料，众人原则上都是赞同此事的，对李尘所描述的前景也相当看好。 如若能够充分享受便利和快捷，谁不愿意？ 但事涉利益，却仍需要徐徐图之。 李尘对此无话可说，心中却是更加坚定了要搞好自己物化天国，不被外界所干扰的决心。 …… 此时，物化天国，离欲天内，一批新晋的机械飞升者正在进行必要的改造。 在一座名为转生池的巨大水池中，朵朵莲花盛开，每一片荷叶都有丈许大小，荷花花苞达到尺许。 突然，花苞震动，于五色宝光绽放间，在池中盛开起来。 随着这朵莲花的开放，旁边阵阵清香袭来，一个又一个花苞跟着打开，圣光笼罩之中，全身皙白如玉，身材匀称，相貌完美的天人之躯缓缓从中漂浮而起。 这些全部都是来自自在天中的飞升者，经过系列考核和诸多学习之后，他们已然接受了飞升上界的条款，从此之后，成为离欲境天人了。 此间的天人，全部都需要经历莲池转生一途，既是获得堪比元婴修士的强大机体，也是重塑道果，修正身心的机会。 从此之后，无论来自何方地界，何种人物，都将变成同样的天人一族。 他们将会依据自己的心意重新塑造形体，变换性别，摆脱过往的凡胎肉身，化为天人。 “这就是我们的新身躯？我感觉到它充满力量，但和过去不同的是，少却六欲，了断凡念，从此之后，只有自在逍遥！” “果然不错，真是不错！” 能够通过考核之人，都是心慕此道的物化天国子民，纷纷对当前的处境表现了欣喜满意。 离欲境天人不分男女老少，一切外相，皆是随心感化，祂们将初步具备人造神祇的神性，变得不再贪恋凡间享受，不沉迷于生物本能所生的各种欲望。 其中七情六欲源于身体，好比说饥饿，来源于食物能量的不足，爱慕异性，来源于分泌的激素，懒惰来源于身体的困乏。 如若在肉身条件上逐一去除这些欲望的作用机制，便可以极大削减欲望。 不过离欲始终只是离欲，源自于精神层面的习惯，是暂时无法依靠肉身改变而戒除的。 离欲境天人也仍然还会贪恋异性，仍然还会疲乏，饥渴，拥有各种凡人的欲望。 尽管祂们的身体已经不再受这些本能需求的困扰了，灵魂层面的精神力量仍然没有那么充足。 因此，还需更进一步提升，直至寂静，殊胜之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完美。 “好了，你们都已经完成转生，那就上来吧。” 一名拥有着惊世容颜的绝美天人走了过来，站在池边，用温婉的声音说道。 这在下界，绝对称得上是颠倒众生的极品了，但在这里，几乎每一名天人都拥有着不亚于祂的身材和容貌，更有人因着自身习惯，设定了非男非女的中立性别，对此毫无感受，很快便依言飞起。 圣光萦绕间，各人身上俱皆浮现元气所化的衣裳，尽皆飘逸幻美，如同飞仙。 在这一阵飞天起舞般的场景中，仙乐阵阵，整个天地都仿佛为之共鸣，瞬间跨越虚空，来到一座宛若云海的福地山门中。 这里云雾缭绕，层峦叠嶂，似极了众人出生之地的莲池，座座山峰便是盛放之后的莲蓬，浓郁仙元流转，形如纱帐，不时可见灵光幻影，珍禽异兽，真个如同神话传说之中的仙境一般。 第116章 平衡之道 “这才是真正脱离了低级趣味，拥有高尚情操和美德的离欲天人呀，从这一境界开始，可以称得上是合格的物化天国子民了，物化大同的希望，还是要落在祂们身上。” 这些离欲天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登临仙境的时候，李尘也正在主巢大厅之中，通过天枢投射出来的画面观看着祂们。 这些天人并非当真没有欲望，而是只有源自精神层次的淡淡欲望，以至于能够轻易运用理性去控制。 李尘在技术和理念的综合作用之下，选择了这般形态的改造，因为在传统上的遥远幻想中，全员理性如同机械一般的理想社会，也是为人所诟病的。 那是如同蚂蚁或者蜜蜂的社会，主宰者以绝对的权威控制着一切，但同时也反过来被社会体制所控制。 李尘无意把天国子民变成蚂蚁或者工蜂，而是要使得祂们成为觉醒者或者超脱者。 得益于这些年间的积累，李尘已经拥有了大量的财富，可以针对物化天国的演变进行更进一步的实证。 根植在这一天界之上的基层土壤，正是下层的小同天，已经实现物资共享，财富尽随所需分配了。 经此实证，李尘更加确信，物资供应的有求必应，也是限制理想社会成型的一大阻碍，这和信息的传播阻碍是一致的。 “主人，新任天人的分配已经完成，但根据监测，似乎有新的问题。”这个时候，天枢忽然把一个消息传了过来。 李尘问道：“什么问题？” 这个离欲天已经开始运行一段时间了，这都是第二批离欲天人诞生。 天枢道：“这些人基本上都已经丧失了追求科研和智力发展的动力，变得恬静自然，随遇而安，不再像过往那样热衷于工作和研究。” 李尘微微一怔：“是吗？” 这些人能够从物化天国的子民当中脱颖而出，勤奋程度和聪慧程度自然是堪称顶尖，他们所拥有的贡献度也是子民群体之中最高的。 从某种意义而言，崇高的理想和人生的追求也都是来自于凡胎肉身的欲望，看似脱离低级趣味，简朴勤奋的人，实际上也拥有着非常大的欲望，只是他们的欲望和凡夫俗子截然不同。 但如今，转生成为离欲天人，喜怒哀乐都只有淡淡的，一下就把原来对于科学和造化大道的追求都削弱了许多。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批的离欲天人同样出现了这种问题，更加准确来说，是我的理念出了问题。”李尘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他并没有贸然对余宝等至今仍然赖重的人进行这般的改造，就是有这种先见之明。 “建议对祂们植入元神病毒，以模因化的执念重新发展为追求的动力。”天枢提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案。 李尘道：“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也曾经设想过，但这是人性机械化的转变，仍然无法从根本上进行解决。” “譬如为了探究生命造化之大道，需要以牺牲平民性命作为指引，那祂们究竟是执行还是不执行？” “我可以事先为祂们设置人性的底线，取代漠视生命的神性，但若又有了其他的冲突，难道还要逐一设置？” “自然界的文明社会，都是在千百万年的发展进程之中不断犯错，不断学习和成长的，物化九变的理念，未来还将经历许多考验。” “从这一方面而言，兽性和神性，其实都是相通的，反正都不是人性……” 李尘并不愿意把这些天人当作傀儡，如若那样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必要豢养天国子民，而是制造更多如同天枢一般的智能机械。 天枢问道：“那应该如何调整？” 李尘略作沉吟，对她说道：“从规章制度上进行一番调整吧，既然天人们已经离欲寂静，那就不应再实行紧密高效的运转，而应是自由工作制。” “但在自由之中，也应有强制的规范，比如规定祂们及时履行义务，及时改变作息。” “绝对效率是永远不存在的，就算真的存在，也是在自产机的自动运作过程，而非需要保留人性和智慧的创造。” “幸而祂们性情大变，就算以强制的使命去催促完成，也应不会感觉厌烦，因此，只要符合理性的设计，都是能被接受的。” 之后的一段时日，又一批新的天人诞生。 李尘同样对祂们实行了全新的工作制度以及强制贡献目标。 这使得飞升上界的离欲天人都拥有着极高的自由，但就像神话传说之中触犯了天条的神仙，也将被谪落凡尘，这些天人同样有可能被打回自在天，甚至更底层的小同天，投生在过去凡胎肉身之中的危机。 这对于祂们的理性而言，是个巨大的恐怖，因此拥有着足够的震慑力，使得这些天人们保持足够的工作量，以及贡献产出。 但就是这最低限度的产出，由于各项技术的运用，以及天人们超高的素质条件，也依旧远胜下界的那些凡人们。 每一位离欲天人都不知疲惫，拥有着近乎无穷的精力和法力，投入偃道研究之后，大脑的运转效率也堪比高级智能，丰富的知识储量和模因化的灵感迸发，使得祂们就在这种淡淡的感觉之中不断推进整个物化天国的发展。 表面看来，离欲天内的生活是散漫无比的，天人们随性自由，不受压迫，但在理性的驱使之下，仍然会主动进行生产创造。 这是李尘寻求的平衡之道，智慧和理性，能够理解这种平衡的重要性。 李尘有意识地挑选其中思维倾向于努力工作，维持产出的积极天人，赋予更高的权能和禀赋，这是在为下一步发展而进行储备。 如若说天枢的炼成是机械人性化的结果，那么这些天人显然正在朝着人性机械化发展，他非常谨慎的进行着这方面的改变，以求达成两方面的和谐融合。 又过了一段时日，第四第五批的离欲天人也相继诞生，李尘对于生物肉身的本能控制也越来越趋近于完美，终于逐渐找到了理性和本能之间的平衡点，使得转生池中出来的天人更具生气，更有效率了。 第117章 轮回转生和胎中之谜 “这一批的天人，以自愿为原则，进行针对自身性格缺陷的精细调整，远比最初那批更具生活之气……” “虽然从理性角度而言，这样已经远不如此前进化完美，但却反而更具生产效率与发展潜力。” “这一次，我终于找到了人性和神性的平衡点！” 主巢大厅中，李尘观看着投影画面的转生莲池，见那些天人们发现自己成功飞升之后的欣喜激动，不禁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今他已经确定，此前实证之中所遇到的问题，的确是过于完美了。 过于完美的天人，不能使用欲望为驱动力，而是依赖于理性。 不完美的天人，反而可以使用欲望作为驱动力。 李尘眼下对于生物知识的掌握，显然远胜于灵魂知识，通过精细操控各种激素和生物本能，可以有效控制离欲天人所形成的理想社会。 这种平衡，正是他所希望的。 不过，具体到那些人的感受如何，对此有何见解，李尘也非常好奇。 他很快就招来其中一名新晋天人，恰是过去所曾关注过的阵道弟子罗晋，准备与他进行一番交流。 “见过李尊！” 当罗晋发现自己眼前景物忽变，来到一个全新所在的时候，抬头就看到了李尘的存在，立刻反应过来。 李尘问道：“你现在感受如何？我也曾经使用过机械机体，以及尝试各种手段改进自身的思维，但那却是出自于我自身理念，水到渠成的改变，我能轻松适应这一变化，而你们略有不同。” 罗晋道：“我现在有种觉今是而昨非之感，这正是我所梦寐以求的理想状态！” 罗晋又道：“过去的我，有太多缺点了，天性的懒惰，懦弱，虚荣，嫉妒……都在侵蚀我的理智，使我本性不得伸展，而今的我，才感觉像是真正开悟，找到了自我。” “这大概就是传统道途所谓的见性明心，甚至还要更高一筹，乃是如仙如神的觉悟。” “我已理解李尊你的追求，也知你想要探索的方向，不过，我并不建议继续往这条路走下去，因为那将触及灵性的禁区，生命的自由意志！” 他的思维似乎真的开窍许多，完全跟上了李尘的层次，与之侃侃而谈。 “是吗？”李尘微怔，陷入了思索。 不久之后，他又招来过去的步青云，铁烬，安丰，梅一成等原来子民之中的首领。 “道友，召唤我等何事？” 祂们现在同样变作天人，性情恬淡，思维理性，几乎个个如出一辙。 李尘把自己向罗晋提的问题再说一遍，几人闻言，沉吟起来。 “进入离欲境，转生天人之后，我等的确有见性明心之感，这是三解圭旨的深层运用，触及灵性与觉悟，毫无疑问。” “但，再往前一步，丧失人性，将会变成如何，我等亦无从想象。” “或许是仙神，或许是天魔，或许是机械……总之，都将不再会是人类。” “人造神魔吗？” 李尘喃喃自语，首次对自己设想的物化九境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离欲天内，人类天生的灵性和思维就已经产生了如此的变化，如若更进一步进行下去，那将会是什么？ 那还是原来的人类和修士吗？ 过去他一直都用辅脑和绝对的控制力进行人造元神的改造，潜意识中赋予了遵循自己意志的底线，无论针对大鲲之灵，还是那些人造神祇，还是韩丽的机体改造，都是如此。 修士夺舍转生，也多携带自身灵性，维持思维模式，这不会改变本性。 但这实际上都没有超脱离欲天的局限，一旦达至寂静之境，殊胜之境，实际上就是转换成为另外一个物种了。 这有些像是神话传说之中的轮回转世，虽然冥冥之中，依旧存在着前世的灵性和宿慧，但每一世的身份和经历都是截然不同的，所拥有的身体条件，思维方式，也不尽相同。 轮回之中，有转为畜生，转为残疾之人，转为男身，转为女身…… 这实际上也可以利用技术的手段来模拟。 但到了那时，如何才能维持本性真如，一贯不变？ 什么才是真正的自我？ 如若物化天国的子民再继续往上飞升，究竟是得到了大超脱，大解放，还是杀死了原本的存在，以自己的想法再造另外一个轮回之身？ 祂们都已经开始察觉到这个问题，所以都在劝解自己，不要再继续进行下去了。 再继续下去，就是真灵转世，陷入轮回了。 “你们放心，在彻底搞清楚之前，我不会拿你们做实验。”李尘当即说道。 生物都对死亡拥有本能的恐惧，哪怕明着告诉祂们，下一世是转生为神，转生为仙，为未必能够尽消其恐惧。 再退一万步，哪怕这些天人不怕死，宁愿献身真理，他也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拿他们去尝试。 但在这时，李尘却忽的生出了另外一个念头。 “我……要不要试试看？” “我的元神已经超凡入圣，真正具备元神中期，法身强者的资质了，我的灵性和思维也早已经模因化，成为难以磨灭的法则道果。” “我是否可以对抗神话传说之中的胎中之谜，保留真正的自我？” 神话传说之中，有一个和本性，宿慧对立的词语，叫做胎中之谜，意思即是经历转世投胎之后，灵性被蒙蔽，磨灭，丧失了对前世所有事物的记忆。 其实不单单只是记忆，就连本性之中的真我的部分，都被磨灭了。 这是针对生命意义，“我是谁”的挑战。 古修传说之中，有些修士夺舍他人出了岔子，元神遭受重创，也会经历胎中之谜。 这是非常厉害，非常可怕的一种劫难，是所有觉醒者，超脱者的天敌。 任你什么神仙，佛陀，菩萨，罗汉，不能从中走出，都将把所修道果磨灭得干干净净。 但反过来亦可证明，如若能够轻松对抗此劫，那么从此之后，真我灵性不灭，世间恐怕也就再也没有什么劫难能够将其磨灭了。 这是古修时代，一个证道元神不朽的窍门！ 第118章 时代之弊 “不要轻易尝试……” 理性生出，很快掐灭了这个念头。 李尘并非怕死，而是觉得自己准备还不够充分，未到元神巅峰，亦或前路走尽之前，没有必要贸然尝试。 古往今来的传说和前辈高人留下的道途之中，也并非只有挑战胎中之谜这么一条路线可走，还是有不少其他办法可以证道元神不朽的。 比如阳神天仙。 那是利用劫雷直接轰击自己阴神，看起来比转世投胎更加凶险，但实际上，能够以神通法力和元神修为硬抗，反而更具确定性。 还有合道炼真，修成和三代海皇那样的庞大神魂，化身一方天道，虽死而不僵，也有的是机会达成目的。 不过在生出这些念头之余，李尘忽的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自己其实已经挑战过胎中之谜，还大获成功！ 自己这一世，从出生开始就保持着清醒，意识到穿越了！ 按理说来，身为穿越者，早就证得真我本性，真灵道果，只是此前未曾修练有成，成为大能而已。 …… 此后的一段时日，物化天国持续保持高速发展。 得益于偃道阵营的革新，还有整个修真界的进步，李尘这边也是水涨船高，坐享其成。 每有最新的成果出来，他都能够及时了解，加以参悟。 就算自己领悟能力有所不足，也能凭借灵子化的大脑加以融合，直接获取其成果。 如若这样还无法成功证得道果，那就干脆让自己麾下势力掌握，或者把人弄来，为自己的物化天国添砖加瓦。 这是坐收诸天发展之渔利，各行各道，尽皆涉略。 凭着多年以来孜孜不倦的追求，物化天国已经凑足修真界中完整门类和道途成果，而且都在朝着堪比大匠的专精程度发展。 虽然并非所有道果都能得到充分的成长，但从无到有，便足以说明，李尘这边已经拥有了大而全的修真体系，对于大道的理解也空前的深刻起来。 平心而论，推动整个修真界的发展并非李尘的最终目标，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实证自己的理念，他更关心的还是物化天国本身。 但客观上的结果，却是他为修真界带来了巨大的改变。 至于这个改变究竟是好是坏，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 但有一点，李尘却是无比清楚的，那就是随着诸多变革的进行，越来越多的信息和资源得以流通，这种流通是不均衡，不完美的，造成了局部的过度富集，这也使得修士之间的财富和实力差距正在迅速拉大。 一言以蔽之，穷的越穷，富的越富，修士们的实力也是强的越强，弱的越弱。 李尘能够凭着这种改变聚集财富和技术，增益自身道果，实力，其他巨擘大能自然也可以做到，甚至就连偃道大师，元婴修士也能做到。 这也是他们当初支持李尘的原因，这种改变对他们而言是非常有利的。 这些巨擘大能和高阶修士得利，并不仅仅只是吃了时代发展的红利，还有其他人的利益。 中层的结丹修士，勉强能够跟上这种发展，也不至于被侵吞太多应得的利益，但下层的炼气境，筑基境，却是只能被动接受。 越来越多的凡民踏上修真之途，因着长生久视或者超脱的梦想努力苦修，但却一辈子都停留在炼气层次。 想要铸就道基，或者结丹，并没有比过去百年容易，却反而是越来越难了。 这个结论乍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却是各方数据汇总过来，经过专门统计得出的结论。 可以说，这些年间的修士晋升，虽然总量上有所增长，但在人群中的比例更进一步下降。 每一阶段的提升，都要面临远比过去激烈的竞争。 这是一个极其耐人寻味的结论。 不过这一切，只有李尘和寥寥数人心知肚明，绝大部分的人不关心这种变化，少部分有所关注，也被日益增长的资粮财富和修真者们膨胀的实力蒙蔽了。 “烈巢那边又出现了一些状况，不过我已经过去处理了。” 又一日，李尘正在物化天国之中参悟玄机，梅萱突然回来，对他说了一声。 “之前钱庄的问题吗？”李尘问道。 梅萱道：“对，还是那件事情，那个仙盟执事至今仍然下落不明，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李尘听到没有回话，而是轻叹一声，颇为自责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小半年前，仙盟那边的合作者突然提出一个令人意外的请求，那就是以他们名义收购貵州以东海外空岛，将其中一些灵矿资产转移至通天钱庄，将其转由通天钱庄进行开发。 如此一来，所有在通天钱庄拥有股份的巨擘大能都能得到其中出产的利益。 但那些资产原本是属于貵州所有，也是仙盟掌握的公共财产。 名义上，它们都已经成为了废矿，进行处置合情合理，实际上却仍然还是良矿，这件事情本质上就是内外勾结，损公肥私。 通天钱庄自然不可能错过这个大发横财的机会，因此接受了提议，准备花费极小的代价把那些“废矿”吃下。 紧要关头，这件事情被一位极富正义感的仙盟执事揭露了。 仙盟高层闻讯大怒，责令追查，吞并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然而最近，那名执事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他仿佛人间蒸发，就连卜道大能的神通法术都无法追查其下落，梅萱这次亲自赶往烈巢，就是去配合仙盟来人调查的。 毫无意外，也是不了了之，所以她才对李尘说赶去处理了，但没有说处理的结果，因为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走个过场，不会有任何结果。 很多人心知肚明，除了这一桩被揭发出来的事情之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都在暗中进行。 有些陈年旧案，甚至是连梅萱和李尘这些真正的高层人物都不知晓的。 那个人牵动了太多的利益，恐怕早已遇害。 至于卜道大能都查不到真相，那就更加理所当然了，正所谓神通不及业力，神通法术，又怎么敌得过人心诡计？ 第119章 苓岛之变 “其实我们应该坚持使用智脑，代替人工的。” “你一直以来的理念也是人心有私，不可尽信，还是机械更为可靠，为何当初成立通天钱庄之时不坚持？” 梅萱问了一个问题。 她指的是当初签订协议之时，为成立通天钱庄与仙盟合作，洽谈规章制度和人事职位安排。 李尘本来有机会在这一系统推广人工智能，杜绝各种弊端，不至于令忠直之辈蒙害的。 但最后却在这件事情上面妥协，并没有坚持在通天钱庄成功推行自己的人工智能。 “并非我不坚持，而是我知道，这种事情不可能成功。”李尘说道。 他虽然对这件事情颇为遗憾，但却也不会动摇自己的心志，产生各种怨天尤人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自己并非全能的。 “仙盟那边信不过偃道的智脑，也不可能让通天钱庄接入物化天国或者偃界天罗网，为偃者所掌控，必然还是按照传统，在各分舵和堂口安排人员，双方都派遣使者监督。” “说白了，技术从来不是万灵药，人工智能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还是要看掌握在谁手里。” 梅萱沉吟良久，不得不赞同。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李尘这般的魄力和心气，甚至敢放开对天枢的限制，赋予她真正的自由。 如此一来，通天钱庄的架构远比预计之中复杂，上下人事繁多，为各种贪腐和欺上瞒下提供了肥沃的土壤。 最初能够进入钱庄之人都是双方精英，各方巨擘大能信任的良才，但如今，仅仅只是二十多年过去，就变成这样。 真不知道那些坚持用人的巨擘大能得知，会作何反应。 梅萱也是世事洞明，估摸着从一开始操作此事之人就不是元神大能，因为元神大能并没有必要吃这种脏钱，元神大能收割诸天，是光明正大的事情。 但却又不可能是普通之人，普通之人即便串联起来，上下同心，也逃不过元神大能的镇压。 那就只剩下了唯一的可能，应该是某位元神大能身边的心腹，或者最为看重，爱惜之人。 有他在，仙盟只能把事情压下，关联的一帮人也得以侥幸保存。 元神大能也是人，是人就有私心。 要他们主动运用人工智能的工具，纯属老鼠给猫戴铃铛。 他们已经在事实上成为了技术发展的阻碍，又怎么可能会主动接受？ 自己之前的话语，有些想当然了。 李尘这时候又道：“我以前听说过一个神话故事。” 梅萱道：“什么故事？” 李尘道：“天地之间有一异兽，其名为谛听，天赋异能可知三界五行，世间事物，便是我所修成的天视地听大法也要有所不如。” 梅萱道：“这便是称不上知晓万物，也差不多了。” 谛听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但李尘的千里眼和顺风耳，她却有所了解。 如若当真可知三界五行，世间万物，拿的确算得上是非常厉害的神通大法了。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道：“但事到临头，面对真正神通广大者，仍然得装聋作哑，不敢把真相揭露。” “你说，这种神通修来何用？” 梅萱闻言微怔，旋即明白了李尘的意思。 根结还是在于那些巨擘大能们。 但听到这里，她又不由得看了李尘一眼。 因为李尘也是巨擘大能当中的一员，也是立通天钱庄的创始之人。 通天钱庄的名称来源，着实耐人寻味，通天通天，钱可通神，也可通天。 这种组织，从诞生的那一刹那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走上这般的道路，可以说，李尘是十分清楚其发展规律了。 如若说物化天国的存在基础是资源和信息的共享，通天钱庄的利益来源却是在于差异。 无论修为实力，还是掌握的信息，资源不对等，才是攫取利益的源泉。 可以说，李尘是亲手塑造出了一个与物化天国截然相反的对头出来。 …… 此后的发展果然不出所料，这件事情很快平息下去，再也没有了后文。 但类似的事件是层出不穷的，一时的正义之士出头，也无法避免人心的私欲膨胀。 通天钱庄始终牢牢把握在巨擘大能们手中，但却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寄生于其中，凭此猎取诸天的财富。 小半年后，貵州地界，海外空岛之中的某处福地中。 “砰砰！砰！” 凌乱的枪炮响起，数百名短褂劲装，奴工模样的人们涌上岗楼，杀死了站在那里看守的十来名守卫，期间疏于防范的守卫只来得及开上数枪，就被淹没在一片短镐和锄刀之下。 一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站上高台，高举手臂大声疾呼：“诸位同胞，这些狗贼毁我家园，夺我福地，还将我们奴役！” “我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挖矿开山十六载，可谓是做牛做马，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只有加倍的欺凌和压榨！” “现如今，居然还要再减餐食，连粥都喝不上了！” “这分明就是逼着我们去死啊！” “今亡固死，举大事亦死，死国可乎？” 下方众人热烈欢腾，如同山呼海啸般鼎沸起来：“愿追随霍大哥举事，死我苓岛！” “好，大家听我指挥，随我夺取武库，占据这里！” 由于事发突然，这座矿山的镇守者又贪图享乐，平常住在城中，根本不在荒郊野岭的矿区值守，竟然来不及反应。 等到得知消息，已是第二日白天。 身为筑基修士的镇守管事匆匆往回赶去，面对的却不是那些牛羊一般引颈待戮的奴工，而是数千全副武装的反抗者。 有人早已破解仓库密令，连带着原本用来开山采矿的工程机甲都开了出来，与他大战。 镇守管事只坚持了百来招，就被一柄电磁驱动的偃道飞剑斩下头颅，当场排枪打爆。 随后，这座矿山的奴工们纷纷涌出，朝附近的坊市扑去。 短短几日，空岛各处矿山，药园俱皆如同引燃的火药桶爆炸开来，整个苓岛，数十万计的奴工，一下全都反了！ 第120章 蹩脚修士 貵州地带乃是仙盟尝试道途革新的海外疆土，本质上是个试验田般的附庸之地。 它由丹道大师雪兰盛执掌，负责开设工坊，建立作场，提供各类灵丹妙药的出产。 盖因貵州自古以来都是适合灵药生长的灵蕴福地，此方地界的地脉呈现出润泽四方，泉脉寰通的特性，而且日照充足，非常适合于大部分奇花异草的生长。 如若在此建立药园，并且就近加工炼制，是有希望发展出现代化的丹药作坊的。 为此，仙盟修士们在此间建立了许多药园，寄望于提升出产，增益财富。 除此之外，凡有灵蕴之地，必有矿脉郁结，可以开辟灵田，采伐灵石。 这种东西乃是天地自然之精华，但却不会凭空飞到修士宝囊里面去，大抵还是要靠着奴工匠人们一锤一斧的削劈，亦或开着机关傀儡，各种机甲去捣碎，筛选，依靠各种劳动积攒财富。 因此，貵州地界是豢养了不少奴工和匠人的。 此前梅萱和李尘谈及的收购福地，转移资产之事，也都是出自于此间执掌者的手笔。 雪兰盛大师是丹道高手，醉心于高深技艺，常年闭关参修，研究金丹大道，具体的事务多由其门下弟子，还有弟子门下的那些客卿之流执掌。 他们多是结丹，筑基修士，面对这种局面，顿时也慌了神。 因为这一次苓岛骤反，竟然引发各岛跟从，一下就如同星火燎原，汹涌炽烈。 他们都只是一些太平修士，哪里见过这种凡民和低阶修士站在一起反抗修真者的事情？ 匆匆组织人手，跨越数十万里之遥去镇压，结果自然是势如破竹，轻松剿灭了最初出现的那支举事义军。 但转眼之间，其他义军又纷纷兴起，奴工匠人们跨州连郡，几乎没有受到影响。 被耽搁的开采越来越多，造成的损失越来越大。 雪上加霜的是，那些举事的奴工匠人们彼此串联，竟然聚集起了一支机甲部队，足足百余具当地豪强购置的战傀，武铠，还有数百原本用于开山采矿，驱逐野兽所用的工程机械之流，加上千柄神罡枪，罡石枪，迅速成为一股庞大的势力。 义军开始能够与之抗衡，甚至反过来击杀镇压者。 短短小半个月，雪大师门下便全线溃败，几乎丧失了对整个貵州的掌控力。 当雪大师终于从深关之中出来，得知事情始末时，整个人都惊呆了：“怎会如此？” “师尊，一切都是弟子之错，弟子自知罪责深重，还请师尊饶命！” 雪大师的大弟子痛哭流涕，跪倒在他面前服罪。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平日里就是他和几名师兄弟仗着师尊威名克扣粮饷，中饱私囊，导致奴工匠人们民怨沸腾，矿山镇守，门中护卫也不肯用命。 若非如此，以修真者的战斗力，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溃败。 而在事发之后，他还尝试着捂盖子，一味瞒下事实，不让仙盟驰援。 直到此时，仙盟那边都还不知道貵州的真实情况，只以为是些许毛病，他们可以自行解决。 雪兰盛气得发抖：“逆徒，你的二师弟，三师弟，都被你给害死了，还想苟活！” “来人，给我把他押下去，待我查明一切之后，定要明正典刑！” 雪大师这一次是真的痛心，同时也后悔了。 就是他的疏于管教，让整个貵州都现如混乱，这件事情，他自己其实也难辞其咎。 但事到如今，只能先治此人，以收人心。 随后，雪大师便匆匆派人通知仙盟，让他们知晓自己这边出的麻烦事。 他只不过是一个侥幸崛起的旁门修士，因仙盟的发展战略而受重视，这座貵州，实质上仍然还是在仙盟掌管之下。 他哪里解决得了这种问题，还是交给仙盟吧。 当仙盟的负责长老知晓时，不禁也呆住了。 其实早在多日之前，他们就对貵州的乱象有所耳闻，但雪大师的大弟子整日说什么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是些许贼子骚动，反掌可灭，也就没有派遣高手过来镇压。 谁曾想到，竟然会一下恶化至此？ 有些事情一旦量变过甚，就会形成质变。 原本仅仅只有数座矿山，数座药园的反叛，等闲几千上万人，根本不在话下。 对于修真者而言，这种规模的乱军，的确称得上是反掌可灭。 可当形成数十上百万规模之时，但凡有脑子的都该想想，是否已经算是成气候了。 当地的豪强世家，亦或者散修之流，肯定也不满雪兰盛一门许久，貵州本土的修士们，都想给这个地方换个主人了。 席卷如此之广，牵涉如此之深，也难免会积势成力，诞生出真正的高手。 现在举事义军之中，携着上次大胜之威，已然招揽到一批筑基高手，甚至就连几位本土的知名结丹都加入其中。 不计其数的法宝，丹药，机关傀儡，宝具，器械，为他们所夺，化为实在在的力量。 仙盟可不想为此付出数名结丹，百十筑基的代价，那都足可让整整一个中小型的门派或者世家灭亡了。 于是，只能改剿为抚，试图出让一些本土利益，让起义平息。 这件事情自然瞒不过偃道的探子，当仙盟的使者秘密赶往貵州，准备去帮雪兰盛平事之时，远在物化天国之中的李尘同样知晓了。 “好得很！” 李尘不禁击掌称叹，但却没有丝毫意外。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按理说来，等闲的奴工匠人是不可能反抗修士的，便是低阶修士，同样不可能反抗高阶修士。 彼此之间的修为实力差距，是一个巨大的鸿沟，每隔一个阶位，对于自身实力，都是十倍百倍的提升。 然而，修真界这些年来的变化并非虚幻，越来越多的外道产品涌入仙盟治下，已经使得整个修真格局都形成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多修士还用老眼光看待问题，是会出大事的。 果不其然，举事初期，还有筑基的镇守管事傻乎乎的迎战机甲，结果被凡民和低阶修士们用电磁飞剑斩杀。 此后的系列反应，更是堪称蹩脚迟钝，连蠢猪都不如。 第121章 推波助澜 “真是不可思议……” “修士不都是应该聪明睿智，实力强大的么？为何貵州的那些大师门徒们面对举事反应如此迟钝，此后真刀实枪进行战斗，也表现得如此蹩脚？” “那些奴工匠人就是被那些弱者统治，甚至奴役十多年的么？” 物化天国之中，梅萱也禁不住感慨万千。 貵州形势恶化至此，可以说，都是作出来的。 但一些人怎么能愚蠢到如此境地，着实令人费解。 “这并不足为奇，统治依靠的是力量，维持统治却是惯性。” “依靠强力手段，持续不断的高压进行统治，是需要高额维护成本的，所以前期打下江山之后，都要更改过来，本质上是针对人心的驾驭……” “得民心者得天下，真正统治人们的，并非统治者，而是被统治者自己！” 李尘对梅萱说道。 他这么说，也是有感而发。 常人都说修真界中无革命，因为凡民和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过大，根本不可能存在反抗。 单在李尘看来，宗门和修士就是纸老虎。 压榨得过狠，迟早是会出问题的。 当财富和实力差距过大，高阶修士们都成寡头，巨擘，以为神通伟力归于自身就能高枕无忧之时，才是危机真正降临之际。 因为当那时候，不仅仅是凡民们要反，低阶修士，高阶修士们也要反。 就是统治术更加高明，依靠各种舆论手段和系统性的收割机制暗中盘剥，也不可能永久维持下去。 那样只能缓解矛盾的爆发。 当然，矛盾爆发出来之后，不见得就是自下而上的反叛，还有可能是宗门之间的彼此征伐，亦或对外的掠夺，征战。 李尘预言道：“这次貵州动乱，极大可能还是要被仙盟边剿边抚镇压下去，然后改进奴工匠人们的生存，劳作环境，等到几十年后无法维持，再来一次……” 梅萱问道：“那岂不就是陷入新的轮回了么？” 李尘嘴角微翘，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所以我打算帮帮那些貵州之人……” …… 混沌虚空，无人察觉处，一艘又一艘的飞舟，机甲战傀被装入空间，然后又在貵州大地出现。 举事义军，大营外，巡逻的卫兵呆住了，因为就在他们眼前，突兀出现了堆积如山的武器和物资，那些威风凛凛的机甲，战傀，看起来全部品级不低，实力非凡。 “这些是什么东西，怎么出现的？” “快，快去禀报大帅！” 义军首领很快赶来，这是貵州苓岛之上，一支后来兴起的义军，其人遥遵率先举事的霍姓首领为君主，称貵州王，他自己便是貵州王麾下的兵马大元帅，继承其麾下人马。 霍姓首领虽然被扑灭了，但夺取的财富和人马还在，都被其他义军继承，实际上反而令得反叛扩散，愈远愈烈。 这是雪大师门下弟子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位大元帅站在堆积如山的武器和物资面前，也是好一阵发愣，旋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命人爬上去检查是否存在所属标识或者来历的蛛丝马迹。 结果自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样的状况，他们其实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义军壮大之后，各方面的“资助”，总是蜂拥而至。 但做好事不留名的，还真是头一回见，如此慷慨大方，也是前所未有。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当真是天助我也啊！” 大元帅愣了好一阵，反应过来，却是哈哈大笑，旋即对众人宣布道：“此乃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上苍怜我等举事不易，特赐装备法宝！” “来人，都把这些天赐奇宝收起来，清点之后，再行分配！” “义父，这当真是天赐之物？”一名年轻的小将偷偷问道，他是大元帅的义子，一个来自山野猎户家庭的炼气前期药奴。 因为雪大师门下待其不好，他也偷跑出来，参加了义军。 “蠢货，这是有人想要推波助澜呢！” “不过既然他敢送，我也敢收，没准是个大好机会！” 大元帅能够从众多义军之中脱颖而出，自然也有其过人之处，一眼就看穿了李尘的意图。 此后检查下来，却是令得所有义军高层都倍感振奋。 因为李尘大方赠送了他们足足百套天将武铠，还有十六套武王武铠，这些都是传统上能够和筑基，结丹修士抗衡的宝具，几乎瞬间使得义军实力翻倍。 其所配套附带的武器，一件件精良无比，威力惊人，无论刀剑，枪炮，俱皆都拥有着堪比五星的品级，便是直接用来对付结丹修士，都绰绰有余了。 最令人激动万分的，还是三套堪比七星战傀实力的武神宝甲。 这是极少数拥有着比肩元婴战力的武铠宝具，穿戴上身，立刻就能拥有堪比元婴境界的肉身修为。 当然，元婴道果非同小可，实力的重要来源也在于神魂，而非肉身。 单凭这些武神宝甲，是不可能真正战胜元婴高手的，但无论如何，凭此宝甲所赋予的防护之力，也真正拥有了抗衡元婴的可能。 他们这些义军首领，至少不用再怕被人于万千军势之中诛杀，形神俱灭了。 那神秘人物甚至还馈赠了他们建立虚数空间和奇门遁甲的符阵技术。 貵州在此道的发展远远不如偃道治下的其他敌方，义军又多是奴工匠人出身，根本没有接触过这等高深技术，但在贴心的灵子化记忆模因灌输之下，很快就有所掌握。 除此之外，传统修真的强化之物，各种丹药，法宝，也是应有尽有。 大元帅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越看越是惊讶，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兴奋，激动，变得莫名的震撼和畏惧起来。 “这个神秘人物到底是要干什么？这般的资粮，怕是武装一个拥有元婴高手坐镇的宗门都绰绰有余了！” 然而很快，他和其他各处义军首领通讯，得到的消息更是差点令人怀疑人生。 那些首领也得到了类似的资助！虽然规模和整体价值未必及得上他，但却一下实现了从小打小闹到席卷洲域得蜕变。 可以说，只要元神大能不出，仙盟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击垮他们了！ 第1章 坊城奇案 新历一零零一七五年夏，均海季山，一座灵峰之下的坊市中。 清晨的阳光照射这座繁华的城池中，坊间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是一座因着资源开发而兴起的城池，和均海之中其他各处资源产地那样，偃者们花费了大力气兴资投产，大搞基建，配备愈发完备的生活设施和各类庄园，就连过去如同顽疾一般的灵气侵扰，粮产受限现象也得到解决，人口数量日益渐增。 不知不觉间，竟是已有几分近现代的模样。 随着凡民数量增多的，是修真者的数量，因为有人开始着力于解决民生日用，发明出了杂交灵米的种植之法，现如今，供应低阶修真者维持炼气已经不再是问题，只消得把驰道利用起来，控制聚灵大阵之内的灵气浓度，即可有效保障收成。 但灵米依旧还是灵米，底层的修真者们依旧面临着资粮短缺，上进困难的问题，只有佼佼者才能侥幸从众生之中脱颖而出，踏上真正的问道之途。 其中沉淀了大量夹在凡民和修真者之间的炼气前期修士，随着各方浮空城大发展，更是积极推行类似物化天国的机械飞升制度，不断从下界吸引人才入籍。 因此，草莽江湖中所能见到的筑基以上修士不但没有增多，反而还变得稀少了，就连一些城池坊市的幕后靠山，也开始深居灵峰福地，闭门清修。 仿佛整个地面，各方城池，坊市，都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人界凡间。 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常人难知，燕凡身为季山坊的捕头也只管辖此方地面，不会去考虑那么多深层的历史发展问题。 他所辖之地最近遇着了一桩麻烦，如若处置不好，还有可能发展成为大麻烦。 此刻，乘着机关走兽奔行于大街上，暖融融的阳光照耀，众人却只觉寒意彻骨。 但职责所在，季山捕快们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往坊人报案的所在赶去。 “头儿，你终于来了！” 守候在这里的巡差早已在此等候许久，见着燕凡带人赶来，不禁面露喜色，主动迎上。 “究竟什么情况，又是像上次那样吗？”燕凡没有废话，直接从机关兽上跳了下来。 “是的，这是一起连环凶案！”巡差小声回答道。 燕凡闻言，身躯僵了一下，左手不自觉的按在腰间刀柄上。 但在这里瞎猜于事无补，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带有独院的别致小楼，位于西街廊坊的民舍区内，燕凡左右打量一番，立即确认，户主应该是个和自己差不多阶层的二代移民。 二十多年前，烈巢和谈之后，均海各方都处在高速发展之中，偃道阵营从东胜洲，灏海，均海迁移了不少凡民过来，同时也有原本四处流浪，漂泊奔走的草莽散修选择来此落户。 他们成为了这片遥远疆土的初代移民，与那些被统治的土著们共同执掌着地面。 为兴偃道之故，偃者阵营对这些原本就处在自己治下的移民提供了优渥的迁居条件，并对其子女实行义务教育，成绩优异者，还能免费进入各地修真大学进修。 那是真正有机会筑基问道，甚至机械飞升的途径，一旦成功毕业，即可分配筑基名额，并把所有直系血亲与合法配偶迁至效力的浮空城或者灵峰洞天之内，从此脱离凡籍。 这正是所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就算没能做到，也可以和自己一样，以结业生的身份进入新社会的各阶层，成为中坚精英。 再不济，还有父辈遗留的财产，可以靠着祖上庇荫混个逍遥日子。 “这家户主原是二十年前迁入本城的初代移民夫妻，但在三年之前，变更籍册，改为了原户主之子马艺继承，此人为肄业大学生，曾就读于本州西河修真学院，有个叔叔在西河门原址的九岭城定居，但在本地无其他亲人……” “据坊邻介绍，马艺为人内向，性情孤僻，从来不喜与人往来，其母早在十年前因意外去世，其父曾在城南灵矿任庶政执事，五年前因多次酗酒误事遭灵矿除名，三年前死于东城聚来赌坊纷争，曾录刑册备案……” 在燕凡往里走的时候，巡差部属开始介绍起了死者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是个典型的二代移民。 但和其他过得蒸蒸日上的移民家庭不同，这户人家运气有些差，短短二十年，接连出事，到如今已是家破人亡。 不久后，众人就进了院内小楼，在二楼东侧的卧房内看到马艺的尸体。 这是一个宽敞的民居卧房，因是造化宗出资为初代移民免费准备之故，朝向和结构几乎和燕凡自家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一些细节之处的改造。 众人打开虚掩的房门，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身披长巾，嘴角含笑，闭眼斜躺在椅子上的赤身男子。 他身躯完整，通体无伤，安详得仿佛睡着一般，甚至隐约可以从其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看出明显的享受，然而走近之后，却可明显见到肋骨凸显，眼圈也略显浮肿，嘴唇微白。 更为诡异的是，他下面那根不可言述之物依旧保持挺翘而起，白的红的黄的一大滩不明之物如同酱汁喷洒附近桌椅。 “果然，又是这样……”燕凡心中一寒，招了招手，让一名提着小皮箱的青衣中年走上前。 “看看死因是否和之前那些人一样。” 青衣中年正是坊衙的仵作，轻车熟路，检查起来，很快得出结论：“燕捕头，死者没有丝毫伤病，的确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属于精气虚耗，脱阳而死。” “和此前一样，我用探魂针没有发现丝毫魂魄残余，鬼眼灯也没有照映到他人接触的痕迹……” 仵作口口声声都是和之前那些人一样，和此前一样，说明这样的结果，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最近月余，当地已经接连发生五十八起一模一样的凶案，几乎都发生在夜里，最多时曾经一夜之间爆发十起，全都和眼前的这个马艺一样，属于精壮男子阳尽人亡，但现场丝毫不见他人出没痕迹，简直毫无头绪。 第2章 仙师 小半个时辰后，坊衙后院，燕凡和几名麾下精干之辈坐堂讨论，汇总各方收集而来的情报。 燕凡道：“此类案件原本不足为奇，我曾调阅卷宗，怀疑是邪派女修或者山精妖魅流窜至本地作案。” “现在虽然是新时代，但修真界中自古流传下来的许多东西仍在，妖邪之流出来作乱并不鲜见，只可惜，我们从始至终都未发现凶手真身，若不然，不管那是什么，都得叫她尝尝火铳枪炮的厉害！” 燕凡说到这里，禁不住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一脸凝重道：“对手极其狡猾，似乎还懂得一些规避偃道手段的技巧，我们已经运用了天眼系统和诸多机关器在街头巷尾布控，包括最新受害者马艺所在的街区。” “各处可能涉及外来人员的客栈，住所，发现可疑人物十数名，但却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样会让上面怀疑我们的能力。” 有部属小声议论：“迄今为止，凶手都是完美作案，的确非常难缠。” “那凶手不是智力高绝，就是修为境界极高，运用了我等难以察觉的手段。” “是啊，太让人头疼了！” 也有人道：“马艺之母应该是死于十年前那场妖魔攻城，实属天灾，无可奈何，马艺之父酗酒赌博，也是咎由自取，但这马艺……着实有些可悲。” “这好端端的呆在家里玩智脑都能招来祸端，到哪里说理去？” “难道他们临死之前就当真一点儿不对都没有察觉，来不及呼救或者逃跑？” “这个难说，自古以来，能以此法谋害凡民者都拥有修为法力在身，手段使出，常人根本无法对抗。” “是啊，还有那些神秘莫测的幻术手段之流，一旦陷入，难以走出……” “唉，我们这些凡人，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有的压力。” “其实……照我说，没有发现也未必见得不是好事，毕竟修士手段诡秘莫测，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听说现在上面有意区别凡人和修真者，也即是把炼气境开除出修真界……如若真是妖邪作祟的话，那起码也得拥有筑基以上的修为和法力了！” 他们七嘴八舌议论着，但却多是无用的抱怨。 燕凡听得头大，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好在前些时日我就察觉不对，向上面请求援助了，真要闹开的话，怪不到我们头上。” “捕头！”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一名捕快闯入，面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对燕凡说道，“灵峰的仙师来了！” 燕凡微怔，旋即面上露出一丝喜色，道：“可算是来了！走，大家跟我出去迎接灵峰的仙师们。” 所谓仙师，其实也是凡人修来，都是筑基以上的修真者，拥有正式名位的人物。 他们要么是洞天福地的弟子，要么就是浮空城的子民，应该可以对付那等妖邪。 燕凡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承认自己无能，把案子推给他们。 不久之后，当地的坊衙差役们齐齐在外列队欢迎，恭候灵峰的仙师们降临。 这次赶来此间的，是当地坊市附庸的宗主，季山之人。 季山是一座人为迁并的灵峰福地，有大匠和元婴高手坐镇。 偃者们在其中占据自然天成的洞天，并以此为根据地迁并灵脉，兴建起了一座蜃楼仙府，然后又以洞天和灵脉为根基，成立一座同名的综合性修真学院，以取代过去的宗门和学派。 燕凡过去也曾是季山学院之人，只是未能满足毕业要求，这才不得不放归原籍，成为当地捕快。 但就是他这般连毕业资格都没有的炼气境弟子，返回坊市之后都深受重用，短短几年之内取代前辈，成为了坐镇一方的捕头。 他比常人还要更加清楚这些天之骄子的优秀和尊贵，不敢有丝毫怠慢。 “你就是本地坊衙的捕头燕凡？这阵子应该有清查各方客栈和民舍住户，有什么可疑人物没有？” 赶来此间的仙师们总共有二男一女，为首者是个头戴金冠，身穿古风白袍的俊朗人物，看起来约摸三十上下年纪，颇为雷厉风行，不待燕凡礼仪用尽，就追问起了案件。 “禀仙师，我们都已经查过，这是卷宗，还请过目。” 这是燕凡等人为数不多的成果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孰料对方只是扫了一眼，就面露不满，冷笑着把卷宗丢在旁边：“你们就只顾盯着女的，不管男修？” “男……男修？”燕凡傻了眼。 白袍修士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训斥道：“你不会当真以为受害者全部都是男性，就一定是邪派女修或者山精妖魅作怪吧？就算当真是邪派女修，也有修练变性功法，任意化形者，山精妖魅之流更不用说了，虽然部分拥有雌雄之别，但它们本身化男化女皆可，怎可以皮肉表象而论！” “燕凡啊燕凡，你也是读过大学的人，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燕凡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发现，对方并非故意刁难自己，而是这份调查结果当真存在巨大漏洞。 男修夺取阳气，乍听起来不可思议，但若当作思维误区的猜测补充亦不为过。 旁边另外一名男弟子劝说道：“王师兄莫恼，这些凡夫俗子不知修士手段，有所漏失亦不足为奇，要不然，洞主也不会钦点我们来此协助。” “陈师弟所言甚是，不过我原本料想会有些许线索可供利用的，看来都没有了，还是要我们从头查起。” 那名女弟子道：“最近的关联案件是在何时发生，还有现场吗？” 她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指望依靠这些坊衙之人，径直询问道。 燕凡羞愧难当，连忙道：“有，有，我这便带三位仙师去查看。” 马艺那边的现场还来不及处置，本来是燕凡心有不甘，打算再拖几个时辰好好寻找线索，却不想派上了用场。 王师兄道：“不用急，你派人带陈师弟去看现场就可以了，我和陆师妹去看看你们收集的证物。” 燕凡闻言，自是依言而行。 第3章 遭殃 “王仙师，这就是我们近日搜集的证物了，不过请恕我等愚昧，实在看不出来有何古怪。” 不久之后，燕凡把自己的部属都派出去了，他们将带那名陈姓筑基修士前往马艺家中再探现场，并配合他们布防布控，排查当地人扣，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引领王师兄和陆姓女修前往存放证物的所在。 那些东西大多都是从现场带回的可疑之物，但由于连环凶案毫无头绪可言，他自己都只能胡乱挑拣。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燕凡面上有些发烫，实际上这就是带回交差，糊弄上官用的，鬼知道是什么证物，能够派上什么用场。 王师兄走进房间，在一排排的橱柜面前站定，很快便以神识扫过，看清楚了燕凡所待会的东西。 看得出来，这些都是凶案现场带回来的零散之物，有被打破的花瓶，洒墨的砚台，台面上的镇纸，染血的枕巾…… 燕凡似乎比较注重痕迹，但凡有触及倾洒，污染之物，都带回来了。 王师兄可以理解这种思路，但却并不觉得有用。 因为他以神识扫过，只从当中看见疑似物主本人的手印，那些牵扯打破，污损之物，也多是死者临死之前活动造成，并不涉及外人气机。 王师兄修练有一门特殊的秘法，乃是生命之道之中的实证道果演化而来的寻迹之术，只凭神念推演，就能鉴别生物组织和各类痕迹，甚至能给人做亲子鉴定。 相比凡人捕快还需要通过各种器物进行分析，他这种粗暴直接的鉴定手段，无疑更易发现一些细节。 这是身为偃者心证道果的优势。 不过很快，王师兄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归根结底，他所用的手段和燕凡等人也是一样的，虽然他自己就能堪比那些分析仪器，但从本质上并不具备任何优势，燕凡等人没有发现的蛛丝马迹，他同样不能发现。 好在王师兄还具有另外一些常人所无法拥有的优势，那就是他的脑颅之内植入过辅脑，还曾经历灵子化记忆模因的移植。 他的思维和计算能力更强，智力更高，配合神识做推演分析，更易把许多看似毫无关联的东西串联起来，进行分析。 “陆师妹，这些人如何？” 燕凡毫无察觉处，王师兄暗中询问那位女修。 她实际上是解脑领域的偃者师匠，精通解脑之术，但却是偏向于针对活人心理活动与精神，意志，性格等物。 上面怀疑燕凡等人可能与真凶沟通，或者真凶就大隐于市，藏匿在坊衙之中。 这样的修士，是对付那等狡猾之人的利器。 陆师妹暗中以辅脑传音道：“那名燕捕头有些心不在焉，但还算正常，之前那些衙役也没有问题。” 王师兄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着燕凡事情，尽可能不错漏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但就这么一阵的功夫，也不可能当真有什么进展。 …… 就在王师兄等人调查证物之时，马艺家中，陈姓修士在坊衙捕快的陪同下进入房间，也看到了连环凶案发生的现场。 他并没有忌讳什么，带上一副特制的手套，拨弄了几下马艺身下依旧笔直的不可言述之物，微微点头。 “至死仍然如此，的确符合那类邪功的特征。” 随后检查其他地方，暗暗摇头：“一切都如卷宗所言，并没有额外发现。” 这名陈师弟同样是修真学院培养出来的新偃者，乃是生物领域的专家，比凡俗世间的仵作高明不知多少倍。 其实在来此之前，他是不太相信此间凡夫俗子判断的，但事实却告诉他，对方没有出错，只是可能手段和资讯存在限制，没有考虑太过深远罢了。 真正的偃者，是知道凡人力量的，也知晓所谓神通伟力，他们可用，凡人同样可用。 那些仵作和捕快们或许没有触及真相，但前期所做的许多基础工作，已经为他们的调查奠定了足够坚实的基础。 死亡时间对上，死因对上，一切对上…… 这让陈师弟心中对他们的轻视减小了许多，此前见燕凡等人一问三不知，还有些许鄙夷，但现在才知道，死者身上真的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东西。 凶手真的是太谨慎了！ 他犹豫了一下，暗暗盘算道：“要用读脑之术吗？” 这是一门叫死人开口的技艺，也有利于智能之道和智脑的研究，据传物化天国的李尊就擅长此道，后世颇是有一批新晋后辈听说前人事迹，一股脑的跑去效仿。 临到头，方才知晓此道博大精深，根本就是个天坑，没有一定天赋和努力之人，是断不可能扛过繁重学业，顺利毕业的。 陈师弟其实也是稀里糊涂选择了这门技艺作为主修之术的，被折磨得欲仙欲死，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修练有成之后，终于获得丰厚的回报。 以往多番巡游各地，协助调查一些所谓奇案，诡案，只要一运用此术，往往都是手到擒来。 基本上，只要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一日，都逃不过他的读脑侦缉，除非就连死者本身也不知晓真凶身份。 王师兄得知马艺是昨夜才死之后，实际上也把希望寄托在了陈师弟身上，在他看来，自己运气很好，一来就能解决问题。 可他自身修为不高，心证道果不全，运用这门法术是存在负面影响的，如若一下读取的资讯过多，极有可能混淆自己和他人的记忆，为将来修练上进埋下意想不到的隐患。 这真的是一门既考验天赋，又考验努力的法术。 不过陈师弟没有犹豫太久，还是果断选择了使用。 反正死者脑中留存资讯也不会太多，这种法术也比搜索夺魄负面影响更小，应该没有问题…… 陈师弟这样想着，忽然在马艺脑海中找到一样东西，瞬间被其吸引了注意。 “嗯？这个是……这……这是……” 扑通…… 只是霎那之间，他就栽倒在地，全身生机消失殆尽。 第4章 源头 “出事了！” 当陈姓修士栽倒的时候，有捕快守在门外，不禁向内看了一眼。 结果却是险些吓得魂飞天外。 不知何时，陈姓修士仰面朝天躺倒在地，嘴角翘起，竟是和那坐在椅子上的马艺那样，露出了同样舒爽和愉悦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不久之后，王师兄和陆师妹匆匆赶来，愤怒揪住躲在楼下门口，不敢上去的捕快衣领，一把将其提了起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捕快吓得不轻，颤声道：“仙……仙师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啊！” 又是一问三不知！王师兄莫名烦躁。 陆师妹连忙道：“师兄息怒，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她有自信，这些坊衙差役还没有本事在自己面前说谎，如若能够，那这件事情就更不简单了，愤怒也于事无补。 王师兄只得冷哼一声，把捕快推到旁边，匆匆上楼查看。 “竟然和那马艺死法一样！他做了什么？” 这时候，自知理亏的看门捕快也跟了上来，讪讪道：“我……我们只看到陈仙师在使者头上摸了一下，然后定住，然后……然后就死了……” “头上摸了一下，对了，陈师弟用了读脑之术，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王师兄仿佛受到什么刺激，嚯的一声站了起来，面上露出极其震惊的表情：“这竟然是最难缠的类法则神通！竟然是这样！” 陆师妹道：“师兄，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懂？” 王师兄面上惊悸未消：“师妹有所不知，如若陈师弟真的是读脑的时候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立刻被杀死的话，那问题就真的严重了，那所谓四处流窜作案的邪修或者山精妖魅，极有可能已经掌握了近乎法则的无上神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师妹仍旧懵懂，道：“意味着什么？” 王师兄惊恐道：“这意味着，对方极有可能不是什么筑基境界，而是元婴……不，甚至已经快要修成元神！” “这有可能是有人在借此证道！” 陆师妹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王师兄道：“因为我曾经看过相关卷宗，知道相似的表现！那害死陈师弟的凶手很有可能根本没有什么实体，它只是一段记忆，或者一种模因！” “等等！”就在这时，旁边听着他们争论，始终沉着脸没有说话的燕凡突然开口道，“王仙师，你说的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那种模因？” 王师兄看了他一眼：“不错，你想起了什么？” 燕凡倒吸一口凉气：“难怪我始终抓不住真凶，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原来真凶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 “我原本想要追寻这些凶案之间的共同点，调查过各人行动和日常生活，但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看来，他们根本不必在现实中有任何交集，也不会有共同之处，反倒是另外一个被人忽略的地方……” 王师兄看着他自言自语，不禁问道：“什么地方？” 燕凡突然把手一神，指向马艺尸身面前静静安放的一物，道：“那里。”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认出，那是一种可供登录偃界天罗网的特殊仪器，这二十年以来，随着战争平息，偃道发展，越来越多的机关傀儡和法宝器具走入千家万户，就连偃界天罗网也更进一步往下层沉淀，普通人都变得可以尽享其便利。 自然而然，这也是李尊的功劳。 是李尊力排众议，推出智脑凡俗化的计划，才使得普通平民都可操作的凡器智脑诞生。 普通人没有修士那样的神识，但却同样可以利用专门的设备操控智脑，浏览天罗网中的资讯。 这种凡器智脑至今还是个稀罕物，但马艺是移民二代，只要不像其父那么酗酒烂赌，完全能够买得起。 燕凡自家也拥有此物，以致几乎将其忽略过去。 燕凡冷汗涔涔：“凶案发生的每一家都不穷，都能用得起智脑，仅有的几个例外，也是在别人家借用此物时出事的……” “那凶手的源头，必定来自天罗网，它真的可能是虚拟之物！” 王师兄怒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燕凡道：“抱歉，并非所有使用此物之人都出事，我一开始也没有想到。” 王师兄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怪了对方，普天之下，使用偃界天罗网的人何其之多，谁会没事往这里面去想？ 但蓦然间，他又是心中一惊，反应过来：“但愿我们的猜测不是真的，如若真是那样的话……” “那就糟了！” “何止是糟，简直就是一场恐怖天灾！”燕凡说道，“倘若当真有人借此修练邪功，意图证道元婴，甚至更高的元神境界……那样吸食何等程度的元阳和精气，杀多少人才够？” 他此前是缺乏必要的信息，思维转不过弯来，方才傻乎乎的追着并不存在的凶手到处乱跑，听到王师兄说什么凶手性别可能为男，还暗感佩服。 但事到如今，真相极有可能比最初料想之中棘手亿万倍。 “不要胡思乱想了，真相并不见得就是如此，不过陈师弟都死了，接下来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处置的，我现在就紧急向山门求援，你们也要对外封口，不得对外泄露半句！” “师妹，你跟这位燕捕头回坊衙把卷宗封存起来。” 他隐晦的朝师妹投去一个眼神，陆师妹点了点头，对燕凡道：“燕捕头，请。” 王师兄看着师妹和燕凡离开了小楼，当即启用法器，连接山门。 结果还没有等他开口，对面就传来一个声音：“咦？王师兄，我刚好要找你，有最新指令，快点赶去安羊坊，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我这边也有重大案情上禀，有可能涉及大能高手！” “什么？” 很快，双方尽快言简意赅，说完事由，几乎异口同声响起惊呼：“这是同一件事！” 王师兄断开连接，心理有些乱糟糟的，低头看了看至今仍未收尸的马艺和陈师弟，面色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 良久，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细声暗骂道：“果然爆发了！” 第5章 神秘人物 “最新消息，季山一带突发诡异事件，迄今已有数以万计凡民被害，规模仍在进一步增长……”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中，天枢正在用温柔的声音通报外界诸事，提及季山的诡异事件之时，一直坐在机关飞椅上闭关参玄，仿佛永远都古井无波的李尘终于睁开眼睛，面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轻声自语道：“诡异事件吗？” 天枢的声音传下：“疑似有人以魔功证道，戮害人命。” 李尘道：“左昊们从来没有消亡，这是偃者自身的局限，也是修士的局限，不足为奇。” 他说话之间，终于站起身。 天枢道：“主人，你想亲手处置？” 李尘道：“涉及根源道术，已经不是普通人所能了结，韩丽又在接受融合，还是我以化身降临，去看一看吧。” “能够想出这等法子的，倒也称得上是个人才。” “只可惜……” 话未说完，已是向前踏出一步，径直离开。 他运用了虚数法则所衍生的能力，直接把自己的这具机体无损挪移到了外界。 此刻，这具化身看起来有些朦胧，正处在希夷妙法运转，于现实消失的虚无状态，外界没有人能够察觉。 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深层虚数空间，自掌握虚数法则之后，诸天之中，关于此道的运用已经无人出其之右，就连最初以数理公式证得此道的贡献者南丰侪等人都要甘拜下风。 凭此状态，李尘轻松穿梭于神识影响范围之内的每一处空间，游离于现实和虚幻的缝隙，掌握物质和元气。 他立刻就查探清楚，自己凭借本能直觉来到的这处地方，是个被人以诡异力量笼罩的奇特法域，似乎此间之中，被人以特殊的法则之力设定了某个运转的条件，达成之后，天地自然伟力催动，将其隔离开来。 “果然是法则的力量！”李尘神色一凛，“究竟有没有成道？” 涉及法则，就已经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一时间，都不敢轻松大意。 不过这种力量未必就在对方掌握之下，如若及时找到本体，打断参悟，还有可能阻止。 对付一名元婴巅峰的悟道者，和已经成功掌握法则之力的元神大能，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李尘用神识搜遍四方，很快就微微皱眉：“竟然不在这里？” “这似乎只是一种法域的延伸，有些棘手……” 连李尘都称棘手的东西，那就是当真棘手了，因为法域其实就是法则力量的作用域，这些年间，李尘致力于晋升元神后期，并且将法身道果彻底巩固，完美融合，对这种东西也有深入研究。 他自己就能施展法域的力量，神识和法力共同作用的范围，即可随意运用虚数空间，而且还凭此开发出了许多外界所不曾掌握的高深运用。 而如今，这名疑似以魔功证道的神秘人物竟然也能调动这等层次的力量，说明资质极高，绝非等闲之辈。 李尘并没有赶去其他地方探寻，因为对方的力量已经渗透到这里，多多少少会和本体有所联系，倒不如留下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念动之间，法域再度扩张，无人察见的力量蔓延出去。 这是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虽然从始至终，李尘都没有将它化作法则的道果，但凭借分布在各方大地上的目晶和探测机关器，以及足以支持他施展此术。 神秘的联系使得李尘神识接管方圆数万里内所有符合特定要求之物，他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了不计其数的画面，意识也仿佛一下不断分裂，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寻常人在这瞬间，只怕立刻就要精神扭曲，人格分裂，因为这是类似天视地听大法的神通法术，天量资讯如同浩瀚的洪流，以恐怖速度冲击自身。 但凭着元神境智道大能的道果，李尘轻轻松松就承受住了，不但如此，他还有着大把的余力精细分析自己所见所闻，甚至把神识侵入偃界天罗网中，不断沿着各种资讯的来源蔓延而去。 这是得自三代海皇身上的神秘法则之力，已然改头换面，化作元神病毒的模因力量。 突然，李尘微怔。 他看到了，在下方城池的某处，一个青年双目赤红，口角流涎，嘴边带着神秘的谜之笑容，正好丧失生机。 整个过程极快，随着一道淡淡的粉红色虚影遁入虚空，对方阳气和生机即时无踪。 “出现了！” 常人根本无法把握这种稍纵即逝的时机，但李尘早有准备，瞬间动念，就把自己的一缕神念投了进去，紧紧追随那道光芒而去。 瞬间，他感应到了，自己的神念出现在另外一个宛若异度时空的所在。 那是一片粉色光芒笼罩，宛若古代宫廷的大殿，仿佛充满了甜腻的空气，不时飘来荡人心魄的媚笑。 若有若无的微喘之中，不计其数的虚影浮现。 那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仿佛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涯。 他们或形单影只，或成双结对，或三五成群，或积扎成对，做着某种无法描述的事情，这使得四周的奇异气氛变得更加火热了。 李尘的神念对此视若无睹，甚至直接从人群之中穿行过去，径直来到宫殿上首，一个与众不同的特别身影前。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超出了修士感官和所有词汇极限的美丽女子，就那么静静的安坐在如同玉石雕琢的宝座上。 她侧着身躯，以手托腮，面带微笑欣赏着四周的场景，但是目光焦距却没有落在任何一具身躯或者人群之上，无数声音和动作之间，淡淡的粉色光芒如同烟气袅袅，汇入其身，这使得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飘渺起来。 她并不见得就是人类形态，然而李尘的法眼也无法将其看破，因为这是某种类似璋华仙姬的奇异法身，身为美之极致，投射在生灵意识之中的反映，必然是生灵自身习惯和认可的形象。 这是一具美之化身，象征着异性之好，拥有无穷的吸引力。 第6章 出手 “这种气息……是天魔！” 李尘简单将其和自己曾经遇到过的相近道途者比较了一下，发现此人所修的是以生灵魅力为主导的魔功，针对原始的本能发挥作用。 正气洲的妖修胡媚娘，璋华仙姬都是其中佼佼者，也是极具魅力，足以颠倒众生的绝世人物。 但和她们运用自身种族天赋修练所不同，此人走的是魔功路线，乃是通过参研天魔化生惑人心志的法门，分出化身与人神交，梦幻之中夺人精气。 “通常邪修和妖魅之流需得生长相应肢体，器官，构造吸引人的实际形体，方才能够引动精气，夺人生机，这一存在却可如同天魔，直接从精神世界夺取！” “不用实际接触，只要那么一想，但凡动了不该有的欲念，就会触发法则，与其化身神交。” “我虽然能够免疫这种法则，但换成普通人，当真难解，除非进行过神魂和心智方面的改造！” “这是一种模因类的力量！” 李尘考取大匠之前，曾在绝音天宫演奏《梁祝》，以催人情感之法触动过自然界的天魔化生，所以才能在看到的瞬间就将其底细识破。 李尘继续观察，很快又发现更多端倪。 如若说胡媚娘和璋华仙姬走的是重质不重量，以谋夺龙脉和王朝气运为主的路线，这应该就是重量不重质，宛若收集众生香火般的另类魔道。 “祂至少拥有两**则，用于构建这种新型天魔。” “其一为化身感召，以神话传说之中，愿力触动的天魔化生为基础改造自己元神，起码是堪破了人造元神之法，把造倡秘法之中的捉影炼魂和点化通灵修炼到极致的水平。” “祂应该还对天魔一族拥有着极其深厚的了解，通过魂体改造，把自身元神性质都向天魔转化，以更加适合这种法则，从而为下一步的法身境奠定基础。” “但祂终究还是人类，元神之中存在一丝极为淡薄的人气，那是法身道果未成，尚未尽数成功转化的缘故。” “如若让祂修练至元神中期，这一点元神本质也将被彻底改变，届时就与真正的天魔毫无差别。” “其二模因传递，这是一种类似我元神病毒，以及三代海皇力量的传递能力，能够通过特殊媒介作为化身感召的触发条件，最大限度增强另外一种法则的感染能力。” 李尘感觉这两种法则能力是精心挑选的，彼此搭配，相互增幅，脱离了任何一种，祂都不可能拥有今日的成就。 至于看起来更为基础的采补之法，反倒不值一提。 以李尘对此类功法的了解，天狐一族那等连香火愿力和王朝气运都能夺取的法门才是真正的王道，甚至还能颠倒神魂，掌握爱情之力，令同阶修士都忍不住爱上她。 在这一点上，璋华仙姬这种妖姬届的老前辈，要比这尊新晋天魔高明不知多少倍。 但这并不意味着后者的危险程度就弱于前者，因为天魔夺魂，扭曲心志的力量并不在璋华仙姬的爱情之力之下，爆发危害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祂的传染速度更快，触发方式更加粗暴直接，对凡民和低阶修士的杀伤力也更大。 “祂的真身究竟是谁？”李尘思索起来。 对方的手段充满了偃者元神改造的特征，对偃界天罗网的了解也远非外道可比，最为合理的猜测，应当是某位精修魂道的大师级人物在尝试突破。 甚至有可能，这具天魔只不过是其精心炼制的身外化身，等到法则初显，就如同盘宁驾驭胡媚娘化身那样把自己的主魂替换过去，完成融合。 这与如今自己对韩丽进行的天人改造相似，都是造倡秘法之中衍生出来的特殊法门。 很快，李尘又是心念一动“并不见得就是大师晋升，原本就已达宗师境界的人物同样值得怀疑！” “没有必要管那么多，不管是谁，先试试成色再说！” 李尘的身影径直飘荡到了对身前，隔着咫尺之遥，向前伸手。 “嗯？”那个坐在宝座上的身影似有所察，带着几分怀疑看了过来。 李尘毫无所动，依旧把手往前伸去，突然轻轻一点，按在其眉心。 霎那之间，如同滴墨入水，浓厚的阴影渲染开来。 那张绝美的容颜上面如同沾染了污秽，变得浑浊不堪。 狂风卷起，四周的旖旎气氛消失不见，粉红色的光芒也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李尘的法域将其彻底覆盖，一出手就是居高临下的绝对压制。 对方面上明显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形体当场溃散，如同一团红光爆发出来。 受此刺激，整个宫殿之中的幻影也变得虚淡起来，所有的人影都停止原先的动作，齐齐看向宝座。 但还没有等他们看清，一团灰影就笼罩了全场，整个宫殿了千百年之久，变得腐朽不堪。 这是掺杂了光阴，末法两种法则的法域力量，乃是李尘最近这些年尝试掌握而未果的最新尝试。 其威能堪称强横，竟然能够篡改现实，制造出末法降临般的可怕场景，如若李尘能够真正将其掌握，甚至融入自身法域，还将会有质的提升。 这位不知来历的神秘人物，就这样被李尘灭掉了无数化身，全数葬送在这个神秘的混沌虚空。 李尘的神念退出这座宫殿，旋即一个闪烁，回到物化天国之中。 对付这等敌手，他甚至都已经不用检查战果，如若对方能够在这招幸免下来，只能说明另有保命手段，一时半会儿难以杀死，还需从长计议。 而若是没有保命手段，那就是真的彻底陨落了，哪怕把元婴巅峰的道果巩固到极致也不可能抵挡。 就在李尘返回物化天国之后，虚空之中的某处，一个男子突然气绝身亡。 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是某个浮空城的内部，掌管全城的灵性智能首先感应到其变化，突然疯狂运转起来。 一个无分男女，没有感情的冷漠声音飘荡在虚空“情况有变，启动备选融合计划！” 第7章 韩通的异状 “主人，吴方道大长老要求发起会议。” 果然不出李尘所料，就在他神念返回之后的不久，长老会那边的消息就已经传来，要求他履行宗师义务，参加偃道阵营的高层议事。 “我立刻就去。” 李尘没有多说什么，没事人一般赶去。 当他神识降临造化秘境，其他宗师和各方大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只见全体宗师都到齐了，各方大师也来了八成以上，这是非常紧急或者重要的事态。 吴方道没有和众人客套，开门见山道“据最新密报，天魂城的幽大师遭人袭杀，当场陨落了，其死因不明，有可能是外道动手，也有可能是遭了别的变故……” “幽大师？他不是在浮空城中闭关十余年，不问世事已久吗？” “怎么会这样？难道有什么高手潜了进去？” “这不可能，浮空城拥有完备的防御体系，诸天间没有几人能够如此轻松潜进去。” “这实在太惊人了……” 众人纷纷表示震惊，此事突发而起，毫无预兆，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吴方道沉声道“我也知你们难以置信，但事实的确如此，现今天魂城已经自行封闭，城内城外都无法交流通讯了，我需要提请公议，以长老会名义派人强行攻入，以查探究竟。” 沈龙城道“此乃题中应有之义，即刻表决吧。” 进攻同道的浮空城实属大事，而且一座浮空城拥有着完备的防御体系，便是视作战争堡垒都不为过，众人再如何急于知晓真相，也需要公议表决，以作备案。 这甚至不是宗师们关起门来就能解决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召集其他大师前来。 “如今应该是天魂城的智能在接管，它封闭城池，应该有其原因，我们不该从外界打破。” “可是，万一要是外道作祟，该怎么办？” “不错，幽大师死得蹊跷，不打开天魂城，我们根本无从得知。” “慢着，幽大师遭人袭杀的消息是如何传出来的，难不成是掌控城池的智能自己先把消息传出，然后又封闭了城池？” “是啊，这件事情透着诡异，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众人的意见，似乎有些不统一。 李尘是少数知晓真相之人，暗自沉吟起来“原来是他……” 天魂城的幽大师的确精通魂道，擅长化身之法，而且臻至元婴巅峰，有条件冲击元神。 他陨落的时间也完全可以和自己出手对得上。 事实证明，李尘不管三七二十一，抢先出手解决对方，是个正确无比的选择。 如若知晓了对方身份，或者自己出手的事情泄露，都有可能陷入被动。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幽大师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心术不正的邪派人物，竟然也参研这等法门，其中原因还当真让他有些好奇。 究竟是什么，令得他产生如此的变化？ “李道友，现在大家意见似乎有些不合，不知你怎么看？” 李尘思索间，主持聚会的吴方道对他说道。 与此同时，一道隐秘的传音响起在脑海“李道友，我希望你能同意开启天魂城，毕竟这是最快得知真相的方法。” 如今的李尘地位举足轻重，他这么说，是希望李尘作为宗师高手，率先发表意见之后能够一锤定音。 他是倾向于打开城池，进去瞧个究竟的。 李尘不动声色环顾四周一圈，缓缓开口道“我也觉得打开为好。” “李宗师言之有理，我个人原则上是赞成的。” “附议。” 黄定，金阳真人，林澹然等几位大师立刻说道。他们对这种事情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远在他方的天魂城与他们关系不大，如何处置，基本上都是看李尘意见。 这个时候的华无错也已经成功晋升大师，现在该称华大师了，同样说道“同意。” 吴方道立刻说道“我也赞成。” 此后沈龙城，盘宁等人和其所能影响的大师陆续表态，同意开启城池者彻底超过了反对者。 柯若，庞邩选择随大流，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对此并无主意，也不甚关心。 宗师之一的韩通状若无意，道“既然大家都已经同意，我个人就没有必要再发表意见了，不过，天魂城的幽大师与我有旧，如若非得派个人去，还是由我走一趟吧。” 众人一听，略感意外，但旋即却又觉得不错。 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美差，有人主动担起，未尝不是件好事。 吴方道点点头，对他说道“那就有劳韩道友你了，还请尽快动身，其他人各自回去，不要大意。” 他最后一句指的是什么，众人心领神会，于是纷纷起身，各自离去。 李尘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对此事额外关注的模样，只是看了看韩通离去之后，空在那里的座位，目光微动了一下。 …… 散会之后，韩通匆匆从自己的浮空城中离开，进入虚空，往天魂城所在的方向遁去。 由于这些年间虚数空间技术公开，各方的挪移传送都便利许多，他这般的大能更是得其精髓，没有花费多久就赶回东胜洲。 但是天魂城已经封闭起来，原本可以直接利用的虚空道标和挪移法阵全然无用，就连他一时半会都无法找到精确的方位，只能是来到地面上的一座荒山中停下。 没过多久，韩通伸手入怀，从中取出一张尺许见方的黄纸。 这不是一张空白的黄纸，上面用彩色的染料描绘出一副绝世美人的图案，笔触细腻，栩栩如生。 如若李尘在此处，就会惊讶发现，虽然这张纸片美人的面貌和此前所见的天魔之身毫无相似之处，但借由绝世容颜所展现出来的惊世魅力毫不逊色，隐隐然间，也带着几分天魔的气息。 韩通将其摆正，指尖向前一抹，旋即便见，摇曳不定的火光之中，黄纸熊熊燃烧起来。 韩通提着黄纸不动，仿佛视若无睹，纸片美人也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不一会儿，整张纸画就像活了过来，显露出几分生人的气息。 第8章 我知道是你 这一现象透出几分异常，因为纸片美人身形轮廓，身上衣物全部都是用染料画成，火焰能够烧掉的似乎只是她身外的空白黄纸，但却无法伤及其本身。 这还可以用描绘所用的染料特殊，保护住了画作来解释，只要调配得法，凡人都能做到，画作之上传出的气息也可以说是错觉，此处是野外，微风吹拂间，画中美人垂吊在韩通手中，自然会有所摆动。 但下一刻，画中美人竟然开口说话“韩宗师，可否放手？” 其音柔美清亮，如同鲜活的年轻女子。 韩通面色平静，仿佛没有丝毫意外“幽玄，你果然没有死。” 画中美人道“不，我已经死了，但我又活了。” 韩通微怔，始终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怎么回事？” 画中美人道“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多亏有你所赠替死纸画，方才保留真灵和记忆，成功复活。” 韩通道“有人盯上你了？” 画中美人声音依旧柔美，但却隐隐含着几分怒意“我不知道！” 韩通不禁沉默了。 对方透露出来的信息虽然不多，但却着实耐人寻味，就连他这样的偃道巨擘，一时之间都不知如何继续问下去。 “说些你知道的吧。”良久，韩通也只能如此说道。 画中美人答非所问道“你曾赠我奇门扎纸之术机密，我以此进行多番改进，已经成功造就纸画术，但其中多样精髓还未能尽解，尤其是感应变化，由虚生实之转换。” 韩通轻叹一声，道“幽玄，你我相识多年，我愿意助你成道，也是为了共参长生之术，大可不必如此防范。” “若我要害你，我身为一代宗师，何必如此麻烦？你也不用想着用纸画术的奥秘来展现价值，你知道这只不过是我多番探索的其中一条道路。” “你能成为宗师，晋升元神，对我有所帮助，这很好，不能，于我而言也没有什么损失，更没有必要在这半生不熟的时节突然摘果子，你要学会用更高一层的眼光看待问题，不要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没来由的凭空吓自己。” 画中美人沉默一阵，似乎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枉做小人，小瞧宗师气度了，终于老实开口，把近日之事娓娓道来“我已开启天魔转生历程，利用映画之术，投神，四处掠食……” 这名幽玄大师，竟然真是近日季山诡异事件的幕后黑手，他本为男子，因早年间意外受损，元神之中残余着异常恶劣的诅咒，花费了比常人更大几倍的代价才一路提升，臻至元婴巅峰之境。 现如今，魂体状况愈发恶化，唯有寻求融合天魔之魂，踏上元神改造的晋升之路。 他打算凭借天魔化生的转换之法，把自己精神意志提升至极限，然后彻底虚化，转变成为无形无迹的天魔道体。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真正根除那个诅咒，还能一举晋升元神，获得梦寐以求的宗师名位。 幽玄不是李尘那样草莽出身的高手，而是偃者世家的后代，他所拥有的底蕴和人脉都是非常深厚的，在这个过程之中，得到了宗师韩通的照顾，其所运用的映画之术，就是从韩通的纸画之术当中得到启发，相关模因的核心机密，也是由他所提供。 一直以来，幽玄也与他合作，进行各种各样的魂体实证和秘密研究，彼此之间联系可以说是非常紧密。 但这一次，无故遭袭，着实是深深打击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幽玄曾经留下后手，得以把自己身后之事交给浮空城的阵灵，但却不想，韩通竟然主动找上门来，这才有此前的答非所问。 但是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回味过来，韩通并没有抛舍自己，他并没有这样的动机。 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连你都没有丝毫反应就被杀死……” 韩通听着幽玄所言，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韩通才不在意幽玄变男变女，四处采补，身为偃道宗师，再离奇，再诡异的手法都曾有所耳闻，这根本就不是他关心的事情。 他所在意的，是以幽玄当时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元神之境，就算当真未曾掌握法则，一身修为法力也不是白给。 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精准找上门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灭了他？ “整个诸天，能够做到这种程度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你有什么怀疑的目标？”画中美人问道。 她现在还不算是幽玄，至少，不是完整的幽玄。 韩通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画中美人定定的看着他，良久才道“我总感觉你想到了什么，为何不告诉我？” 韩通道“你现在应该尽力恢复魂体，重塑法身。” 画中美人道“不，我现在感觉就算是魂体也毫无意义了，如若以此为根基，就算证道元神，将来还是有可能栽在那样的攻击之下，我要证道，干脆就直接证那天魔法身，这一次，我是不成则死！” 她语气坚决，柔美的声音述说着毫无退路的悲壮，毕竟是偃道阵营的佼佼者，这般的决心和魄力，还是有的。 韩通神色微动，旋即也明白过来“以你如今处境，确实只能如此。” “放心好了，我仍然还是会支持你的，不过，我要打开你的浮空城，进去调查取证。” 说罢，终于放开纸画。 画中美人随风飘起，神色变化，似乎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旋即在空中化作一阵飞灰，彻底散逸无踪。 韩通看了看纸画飘飞的方向，凭空消失。 下一刻，他就来到了虚空，准备先行赶往浮空城。 但突然间，不知感应到了什么，神色大变。 “你是何人，为何要跟着我？” 虚空中，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根本毫无反应，韩通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毫无预兆的发疯，一个人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见毫无反应，韩通神色一凝，终于改口道“出来吧，李道友，我知道是你。” 第9章 仙凡之别 “我知道是你！” 韩通此言宛如石破天惊，一下就指出了李尘的身份。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虚空中没有人出来，也没有应答。 韩通神色古井无波，仿佛早已经料到会是这般的结果，仍自说道“袭击幽玄的就是你吧？我之前说过，诸天之内，能够做到这等事情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就包括了你。” 仍然还是一片寂静。 韩通神色微变，终于生出了几分动摇，转过身去。 突然之间，一片巴掌大小的黄纸从他手指间滑落，无火自燃。 “嗯？” 此刻，李尘化身正站在虚数空间之内的深层法域中，几乎与韩通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即便如此，韩通所有能够动用的神通，法术，灵知，直觉，都无法判断其存在，因为李尘早已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机械心智道果，即便出手都不会有丝毫精神层面的力量泄露。 任何对手，起码需得见性明心，或者拥有灵犀一动的澄明心境，才能于自身危机降临之际有所察觉。 然而普通修士又有可能被李尘的精神之力影响脑波，篡改记忆和知觉，这种道果同样将失效。 李尘甚至针对曾经能够克制希夷妙法的窥真法符，真实之眼等事物作过一番改进，使得自身法力对低阶修士的压制效果更为强大。 这一切，都是为了使得希夷法身朝着天鬼法身而转变。 李尘曾经和元昊法王交过手，心知元神大能修为，道果俱全，不至于遭受攻击都仍然毫无所察，但只要自己不攻击，处在平和的状态下，他们依旧无法察觉，因而并未对此前的诈唬有所反应。 当这张黄纸燃烧之际，李尘立刻发现，自己周身上下火光弥漫，仿佛有一个人形的轮廓凭空显现出来。 这张黄纸赫然呈现人形，以奇异颜料涂抹着剪影形状，火焰灼烧的是它，却似有法则气机牵引，通过某种奇诡莫测的手段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奇门遁甲，扎纸术？”李尘终于向前迈出一步，走了出来。 韩通道“不错，我早年曾得奇遇，修成此术，后来有所进益，才把主修领域转至机关傀儡，但这一法门仍然不曾落下。” 李尘眼神微凝“这些古修残余的手段果然能够神秘莫测！” 韩通呵呵一笑“我曾记下你的气息，为的就是防范你的希夷妙法，如今看来，果然有用。” 李尘道“没有想到，韩道友竟然会防范我。” 韩通道“毕竟你太强了，你掌握的神通法术匪夷所思，堪称无解，至少在二十多年前，诸天之中几乎无人能够破解，唯有凭借修为法力硬拼。” 李尘默然一阵，道“你说的没错，我会进步，大家也会进步，强者并非一成不变。” 韩通道“这个且先不提，李道友，我想请教，袭杀幽玄的究竟是不是你？” 李尘道“不错，的确是我。” 韩通神色微变，但还是平静道“为何？” 李尘道“他以邪功害人，这还不够吗？” 韩通道“不够，于理而言，他是偃道大师，有望宗师的人物，便是做得稍微过火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他从始至终都未残害贵国子民。” “于法而言，强攻浮空城，处置大师，都需得长老会同意，你身为宗师，又岂能擅自对他下手？” 李尘道“那我看不惯这等行径，总可以了吧，身为宗师，这只是我的小小任性，还望道友理解，如若道友不理解，要上报长老会，那也请便，不过我倒要看看，长老会是否会因区区一个潜力种子便严惩我。” 韩通一时有些语结，无奈摇头“我不会上报的，我甚至不会告诉幽玄。” “哦？”李尘闻言，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此话当真？” 韩通道“知道这些，对他没有好处。” 他并非安抚李尘，而是真心觉得没有必要上报，哪怕李尘差点使得一名同阵营的大师陨落。 幽玄同样没有必要知道是谁出手，这会产生不必要的敌对情绪，对未来发展无益。 李尘过去也曾低调隐忍，但成就大能以来，功绩煊赫，声威远扬，如今已是如日中天，就算幽玄当真晋升为宗师，都得敬陪末席，从最没有话语权的新晋宗师做起。 他这么说，也是对李尘的认可。 “只是我仍然不明白，何至于此？” 韩通表明态度之后，忍不住道“久闻李道友是素体发展的推动者，力主使用人工造物替代自然生灵作为实证耗材，同时积极提升凡人地位，增加低阶修士权益。” “这当中诸多举措是为大利，其实我也赞成，但最终，仍然还是为了高阶修士的利益，你所推崇的物化大同，是不可能实现的。” “自古以来，都有修士信奉天下大同，人人如龙，这是美好的理想，但从古至今的实证都在证明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更有那仙凡之别无可逾越，难道你不明此理，仍然想要强行将不同群体和阶层的利益搅和均匀？” 李尘道“不，我并没有那么做，我承认，人人如龙始终只是个理想愿景，物化天国的终极形态不可能实现，但这并不代表它的立足根基有问题。” “所以，我要追寻群体发展的文明路线，为了实现整体进步，可以容忍暂时的差距，但绝不允许打破底线，自认超脱，游离于俗世之外！” 韩通道“修真问道，原本就是为了超脱。” 李尘道“你说的是个人的超脱，而我追求的，是整体的超脱，修士也是凡人，任何自认不是凡人的思想和行为都是危险的。” 韩通道“修士……也是凡人？” 李尘道“不错，在我看来，修真者也只不过是掌握神通法术的凡人，仅此而已！” “不要忘记我偃道的格言，不修仙，不封神，只为求真问道！” “莫说是天魔，就算天仙，胆敢以猎杀同类，碍我族群为道果根基，我也照杀不误！” “有本事，就掠取天魔，猎杀异族去，那样即便转化法身，形态有别，仍然还是我等道友。” 第10章 和谐风波 “事情的始末已经查明，幽玄修练秘法出了岔子，导致浮空城封闭。” “那看来是虚惊一场？前线的战备状态可以解除了，仙盟那边也知会一声，没有必要因此引起争端。” 长老会很快收到了韩通的汇报，由韩通出面说明情况，解除了戒备。 有人暗中怀疑这个结果，但面上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宗师出面，权威性还是有的。 他们猜测这里面可能还有什么内情，但却不会去追究太深，因为刨根问底并不见得对自己有益。 于是，这么一件原本可能震动偃道的事情就被压了下来。 “接下来，请各位宗师留下，商议日常事务……” 在此之后，几名宗师留下，继续商讨与阵营相关的普通事务。 李尘道“有鉴于目前的形势，我建议在公开的天罗网内实施必要的审查机制，防范季山事件重演。” 几名宗师略作沉吟，纷纷表态“同意。” “同意……” 韩通带着几分难言的复杂之色看了李尘一眼，缓缓说道“我也同意……” 这一提议，摆明了就是针对幽玄的后续手段，让他的模因力量没有那么容易通过偃界天罗网来传递。 他现在才稍微明白李尘的心迹，知道李尘是个在现实和理想之间挣扎游离的人。 李尘以凡人之念行修士之事，所愿者是为了整个族群和文明的超脱，而非仅仅只是个人的超脱。 当力量不济之时，他会寻求妥协，只求自己的世外桃源，理想之乡，而当有能力影响外界，道行诸天之时，又会毫不犹豫的把自己的影响力扩散出去。 这袭杀不成，干脆从源头着手，接下来幽玄的日子肯定没有那么好过了。 不过他并没有什么怨言，这是他和李尘私下里沟通过，彼此妥协的结果。 幽玄必定要有所收敛，追求细水长流，否则难免步夏大师之后尘。 李尘也将放弃继续追杀幽玄，毕竟他还是偃者同道，且有成就宗师的机会。 …… 偃道阵营的办事效率极高，在长老会通过之后，李尘所提议的审查机制便随之上线了。 偃界天罗网中，开始实施隔绝模因的防范手段。 此世诸天之中，存在着一个近似三代海皇力量的法则体系，正是李尘所掌握的元神病毒和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来源。 这是一种因感而起，生息不灭的力量，只要符合特定的条件就能触发，相当之难缠。 三代海皇死去百万年，他所遗留的力量，仍然能够通过一种特定的道纹来触发，令得后世修士和妖魔的神魂与**受到侵染，那么，掌握了相似力量之人，同样也能做到。 幽玄明显已经对此类力量拥有深层的理解，也接近于掌握了。 一旦让他把此物与天魔之魂融合，就能再现神话传说之中天魔王因感而生，侵入人心的手段。 从此之后，但凡有所留存的记忆，描绘的形象，都有可能成为其力量的媒介。 如若这种人不受限制的话，有可能给整个阵营，甚至诸天都带来沉重的灾难。 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和谐风波，就在偃界天罗网上展开了。 偃界天罗网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已经非常开放和自由，修士也不是三岁小儿，不需要讲究什么身心健康，因此天罗网中的资讯内容都是任意流通，从不设限的。 但是，幽玄特意散布的资讯例外。 他为速成，走的是邪派修士之中，采阳补阴的路线，为此甚至不惜改造自身元神本质，从神魂的层面化为阴雌，变化出一尊象征世间美好与超凡魅力的天魔女形象。 所有看过这一元神形象之人，包括但不限于图画，音像者，都会在脑海之中生成相关的模因。 这种模因，拥有着与人神交，意淫之中掠取精气，夺人生机的可怕力量！ 仅仅只是想象，都能做到如此，也难怪连韩通找不到什么反对限制的理由了。 出于好奇，同样换取了妖狐之身，对此道有所涉略的偃道宗师盘宁对其进行一番参研，不由也是暗自心惊。 平心而论，幽玄的采补手段粗暴直接，不讲技巧，简直可称粗劣。 哪怕换成一名普通的筑基邪修或者妖魅之流都有可能做得比他更好。 他修练此功，不过是为了在终端层面拥有一种掠食的手段，仅此而已。 但无论是谁，想要以此法夺人精气，都得通过实际接触，古往今来的妖魅害人也需要下场勾引，方才能够有所作为。 这种大规模散布，模因传染，群体收割的手段，是前所未见的。 “当真不可思议，这个幽玄，是个人才！” “怎么，盘大长老，你也想要效仿？” “不不不，这种手段太下作，太粗暴了，并非我辈中人应为，不过受此启发，我确实生出一个念头，你看是否可以这般……” “天狐一族的力量根本，在于掌控爱情与香火愿力，我欲以化身伪装绝世妖姬，去地仙洲传道！” “此是为取其魅惑众生之意，收割愿力，或有机会令得此身晋升元神，成就九星。” “但我空有想法，却无相关道途的积累，实在可惜，听说道友你是此中大家，早在大匠考核的时候就曾自编《梁祝》，更在正气洲化作诗仙李白，还请帮忙编撰一些适合胡媚娘的诗词歌舞予我使用。” “若你有兴趣的话，还可以天人化身的蓝图构造仙姬，伴我一起游历地仙洲，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要结合音律之道夺人情志的法门实证一番……” 盘宁露出几分兴奋之色。 私下里，宗师们也有所交流，李尘和盘宁交情不错，会议之后的小聚，不可避免的谈及当前时事。 结果，盘宁竟然生出了效仿幽玄的念头。 所幸盘宁为人远比幽玄正派，思虑的角度也有所不同。 李尘闻言，不禁看了看他，面上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应该可行。” “不过，我还真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宗师……” 第11章 宗师密谋 李尘多多少少能够体会几分盘宁的急迫和欣喜，因为自潜入大乾皇宫，盗取气运以来，偃者阵营的宗师高手们个个都对其有所涉略，知晓它是一种有效增益力量的速成法门。 偃者们以外力为根本，自然不会为太多条条框框所约束。 尤其盘宁得到了胡媚娘的身体，炼就化身，本来是有希望成就九星，获得另外一具元神境化身的。 如若成功，他甚至可以舍去原来的本体，改换成以此身为主！ 因为盘宁成道较晚，原本的身躯，实际上已经步入老年，机能落后了。 过去所曾堆积在其中的道果虽然也不差，但年轻就是优势，凭借胡媚娘之身来温养元神，始终要比本体要好。 足足四十多年了，盘宁花费无数心血和财富，倾力强化胡媚娘之身，可不是因为他真的变态，喜欢摆弄这具妖狐炼就的尸姬，而是因为他对其寄予了厚望，想要拥有一具真正能够寄托元神，延寿续命的年轻身体。 但胡媚娘化身止步于鹿台之后，收集到的香火愿力在丧失大乾太后身份之后也逐渐散失，相当于亲眼看着巨额财富不断贬值，奈之若何？ 想要逆转这一趋势，重新得到修成元神的机会，唯有继续收集香火愿力一途可走。 然而，如今的正气洲防范正盛，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幽玄的作为，让他看到了通过别样手段盗取愿力的机会，欲念的模因，转化天魔的做法，也启发了他的思路。 宗师不愧为宗师，很快就有了完整的计划。 “如今我早已经打通了此身玄关，令得神魂与血肉契合，温养效果几如本体，但唯一点，元神道果无法迁移，实在是个遗憾。” “我所掌握的一些术法和神通手段，也非得以元神之躯才能施展出来，这不像道友你以智能和神魂为主的道途，只需要保持真灵和元神的道果即可，元神境的身躯，对我而言也是相当重要的。” “好在如今正气洲不行，还有海外各方，甚至地仙洲一途可走，根据此前签订的和约，彼此之间通商贸易，交流论道，都是自由的，地仙洲的大能们，或多或少能够看穿我的意图，但应不至于亲自下场阻挡……” 李尘道“他们确实要慎重考虑，因为这意味着战争！” 李尘沉吟良久，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盘宁问道“什么条件？” 李尘道“带我的弟子韩丽去，她或也可以仙子形象收集愿力，但我自己就免了，我可不去凑这个热闹。” 盘宁道“你的弟子韩丽？这倒也行，她与我情况正好相反，你的改造，给她塑造强横机体，正面战斗的能力堪比九星战傀，但神魂本质还是太弱，凭此香火愿力，的确有可能弥补她的短板。” 一番密谋之后，两名宗师各自行动起来，很快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对于李尘而言，再作一些经典词曲根本不成问题，绝音天宫那边的关系，也让他拥有足够的人才帮忙加工润色，很快便为新鲜出炉的妖姬化身量身定做了系列作品。 李尘再施摄形画皮之术，近乎完美的变化伪装，使得胡媚娘化身变作一个全新的存在。 这件事情只有他和盘宁本人知晓，哪怕是别的偃道宗师过来，看见全新形象的胡媚娘，也认不出是盘宁所得的那具化身了。 盘宁干脆把自己本体冰封，主魂和真灵都投入其中，暂作夺舍，转换本体。 “这副身躯不错，卖相也不错，就是我并不通音律之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从根本而言，我所运用的是天音神功，以音律之道夺人情志，但这曲调格律一窍不通，还真是叫人头疼！” 准备之中，一个全新的问题随之而来，那就是盘宁只晓得神通法术，钻研了音律之道的不少东西，可以凭借因果施展出自己想要的掠取效果了。 胡媚娘本身的资质不错，一副肉嗓发出的声音魅惑动人，也是好极。 但并不是所有好肉嗓都能唱好歌曲，盘宁平常说话拿乔，伪装得不错，一开口就五音不全，彻底露馅了。 天音神功得威能基本上与歌唱功力无关，但曲意之中温柔婉转，听到的声音却如鬼哭狼嚎，不相互冲突才怪。 神通法术之中的音律之道，也需要凡俗的唱功来配合。 李尘道“有两个选择，一是运用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手段融合歌唱技巧，这个绝音天宫可以代为提供，只要有钱，就能买来唱功……” 盘宁暗暗点头，这也是他所能设想的办法，但却还是问道“第二个呢？” 李尘道“第二个，就是假唱！” 盘宁微怔“假唱？” 李尘道“不错，就是假唱，我在你这具胡媚娘化身喉内植入播音机关器，施展神通之时，只需要对上口型，就能让人误以为是有你所发，就不会破坏意境和形象了……” 盘宁听罢，不禁赞叹“你可真有办法。” 李尘道“如何，你选哪一样？或者两个都要？” 盘宁道“当然是两个都要，两手准备，更为齐全，以我实力，掌握基本唱功应该不难，假以时日，就能让播音机关器配合和声，发挥出凡俗顶级的技巧。” 李尘道“事不宜迟，我即刻为你进行改造。” 于是，又是一番联络和准备，。 结果，在进行准备的时候，绝音天宫的墨倾大师突然提出一个令人意外的请求。 她可以配合两位宗师帮忙录制假音，也可以提供绝音天宫的诸般法门，进行相关道途的支持，但却想要知道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如若方便的话，带上她和她的弟子梨白烟。 梨白烟就是那位曾经在大匠考核期间和李尘有所接触的造化宗歌者，如今已是顶级大匠，离大师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与之对应的，是墨倾大师本人也臻至巅峰之境，离宗师境界也只有一步之遥。 她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尘和盘宁的计划，似乎与证道有关，想要谋取一个机会。 第12章 特殊使团 “墨大师，你想要知道我们的计划是什么，若有可能，加入其中？” 天罗网，虚拟幻境中，李尘和墨倾大师会面，听到她的请求，不禁露出几分为难之色。 墨倾大师乃是精通外道杂艺之法的行家，多赖她和绝音天宫的鼎力支持，否则仅凭李尘自己之力，根本无法帮盘宁做到这种程度。 一直以来，李尘和墨倾大师关系也不错，算得上是多次受其提携，理应有所回报。 但此次计划，涉及到潜入外道之地，行犯险之事，但凡有所泄露，都会引来危险。 墨倾是偃道的艺道大师，将来成长起来，说不得就是宗师级人物，仙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于是，李尘也只能摇了摇头“这太危险，你还是不要加入为好。” 如若墨倾大师修为造诣再高一点，或者低上一些，都还可以。 但偏偏，是大师…… 这样就不行了。 李尘委婉提醒道“你自带与天地共鸣的感应道果，天赋非同小可，但也容易暴露身份……” 墨倾面上露出难掩的失望之色，但很快反应过来“这么说来，白烟可以？” 李尘道“不错，梨姑娘可以加入，若是幸运的话，或可为你绝音天宫培养出一位新的大师。” “那我就多谢道友了！”墨倾失望之色尽消，转而高兴说道。 并非所有人都和李尘一样突飞猛进，这么多年过去，绝音天宫还未诞生出第二位大师，倒是大匠增加了不少。 若能搭上两位宗师的便车，那就真的大师有望了。 李尘想了想，又道“墨大师，你不要误会，我们并非有意排斥你，而是此行确实不宜带上你。” “但你对我等帮助不小，把你弟子交给我，将来还你一个大师，这也算是我对绝音天宫的一个承诺。” “如若你还有想要栽培的其他弟子，也可以交给我，道果不敢保证，但应该可以让她们大有收获。” 那些普通弟子，甚至大匠之流，盘宁都有信心护佑周全，毕竟仙盟也不会太为难那些小角色，修为实力不到的话，连让巨擘出手的资格都没有，属于收益不见多少，却容易引来外交纠纷的麻烦存在。 而若不是巨擘的话，又怎么可能在盘宁眼皮底下伤及她们？ 所以，李尘也是大打保票，慷慨承诺。 墨倾躬身行礼“若真如此的话，我就腆颜谢过二位了。” 此后墨倾果然精心挑选数名弟子，送到均海云州，等待出发。 而在这时，李尘与盘宁还在进行相关的准备。 一艘载具，根据仙盟治下的传统审美取向，造就得古香古色，虽然内部蕴含不少现代化的偃道技术，但从外表看去，的确是典型的仙舟法宝无疑。 一个女团，名为天仙七绝坊，其成员箫笛琴瑟，琵琶钟埙无所不精，歌舞词曲，无所不能，力图捧出七位色艺双绝，风华绝代的出众名流，艺道大家。 一个使命，乃是奉了偃道高层之名，前往均海之地巡游演出，传播文化和道途理念。 一种符号，此类女子，乃是偃者艺道的代表，亦是法道子民了解偃者，接受偃者的途径。 按照计划，这个火速成立的天仙七绝坊将会从均海之地的中立洲域，烈巢出发，逐步前往乌弗，湳州，貵州，渐渐深入地仙洲。 如若一切顺利的话，她们将会风靡万千才俊，吸引无数少侠，成为大受欢迎的外道修士。 “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我就提议绝音天宫以艺道为引，与仙盟交流论道了，几经周折，也终于在十年前促成数例，结果大受欢迎。” “但就算是那些歌者，舞者之流，也只是空有名气而无实惠，并未能够收割仙盟子民的香火愿力为己所用。” “好在这一番努力并未白费，以艺道为首的文化冲击，终究还是打开地仙洲大门，令得这个天仙七绝坊有望获准进入地仙洲，结交各方豪强与高手。” “如若能够借此机会进行一番实证，俘获对方高手情志的话，是有不小可能证道的。” “当然，前提是一切顺利……” 盘宁已经换上了胡媚娘化身，此刻正以李尘精心准备的摄形画皮之术伪装变化，成为一个外表二十出头，明艳大方的绝世佳人。 她身穿白裙，巧笑倩兮，一脸自信道“一定会成功的。” “我有个预感，这次定然能够证道！” 李尘又道“此前仙盟治下，一身实力只图自保，万不可逞借强力，横生枝节。” 本质上来说，这是和他之前伪装胡泽化身，在大乾盗取香火愿力和气运资粮，兴风作浪的计划翻版，只不过主体变成了以盘宁为首的女团，目的也不是为了破坏，令得偃道有机会打响均海之战，而只是为了胡媚娘化身的晋升。 所以，本身实力是可以舍弃的，只是为防万一，实在不测的时候可作依仗而已。 没有什么实力，反而才能让那些仙盟子民放下戒心。 盘宁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点头。 年底，又再进行了一番准备和磨合之后，众人悉数齐聚云州。 “没有想到，我会加入这样的团队！” 绝音天宫的大弟子梨白烟至今还带着几分如梦似幻的不实之感，看着坐在上首，魅力惊人的绝世妖姬，不禁暗暗心惊。 她是整个七绝坊中，和韩丽唯二知晓对方真实身份之人。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年轻貌美，魅力惊人的绝世妖姬，背后真身居然是…… “如若让外道那些人知晓真相的话，只怕恨不得生撕我等吧？” 梨白烟是个正派女子，想到这般的结果，也禁不住心里发毛。 就在这时，来自绝音天宫的侍从前来禀报，梨白烟回过神来，连忙对上首的盘宁道“仙儿姐……姐姐，一切都已经准备好……” 盘宁从沉思中惊醒，看了看舱室内的众人，露出美丽的笑容“既然准备好，那就出发吧。” 梨白烟屈膝行礼，应诺道“是！” 命令很快传了下去，天仙七绝坊，开船！ 第13章 古月仙子 一七六年，三月三，乌弗东。 毗邻星海的最大空港望星城中，各方商旅往来，飞舟起降，络绎不绝。 这里是仙盟专为师偃长道以制偃而设立的商贾重镇，不禁交通，自由往来，为各方交流和贸易提供了丰沃的土壤，也由此而衍生出自由开放的风气。 散修们常年聚集于此，加上工坊作场新兴，挣钱机会众多，呈现出远胜过去的繁荣。 而此时，坊间舆论把关注的重点转向了周边洲域的最新消息，貵州那边正在闹矿工举事，四处打仗，东边又发现了一座全新的异种金属大矿，价值非凡，西边的大师又炼制了一件宝器，光华冲天，诸如此类云云。 一座茶楼中，不经意间，有人提及最近的天宫访使。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又有一个叫做天仙七绝坊的使团要来我们这里巡演，听说是由偃道绝音天宫所出，其中女子个个色艺双绝，能歌善舞，都是顶尖的仙子……” “仙子，又是仙子，这年头，是个女修都叫仙子，有甚么出奇的？” “话不能这么说，这次毕竟是浮空城中出来的，绝音天宫道友可曾听说过？那可是顶绝的艺道之城，绝对不是地面上那些凡人俗流可比的！” “嗯？这么说来，这个天仙七绝坊还真有点东西？” “她们近日就要降临本埠了，到时候若有机会，亲眼看看不就知了？” “道友所言甚是，到时候一起同去啊。” 如今的散修们都不怎么到处乱跑了，除却少数人仍然四处游历，寻幽探秘之外，大部分的散修都是修成神通法术，卖与工坊作场。 乌弗城商业发达，他们便在此间做了管仓执事，守卫，搬卸力士之流，也有附近矿脉资源点的炼工，铸师，筑工。 有人签署了长期的雇佣合同，有人零散打工，做一天可以闲散三天，日子还算滋润。 真正苦的是那些连法力都修不出的凡民，工作效率极低，精神和力气也远远不及修士，需要更加积极努力的劳作才能挣到足够生活的钱财，所幸凡民的开销也远比修士要小，市井小民仍然多的是机会维持自己的生活，一旦子女出息，从修真学院读书出身，就有可能使得整个家族都逆天改命。 总体而言，如今均海域的人间界还算太平安康，社会经济呈现向上发展的积极态势，歌舞曲艺，消遣娱乐多有发展，这也是仙盟能歌接受偃道派遣使团巡演交流的原因。 “快看，那是什么？” 不多时，茶楼中闲谈的散修们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的声音，街上似乎有不少人忍不住惊呼，纷纷叫嚷起来。 “他娘的，怎么那么吵？” 有人暴脾气忍不住，想要去到外面探寻，结果也呆在了门口。 但见港城的上空中，天幕不知何时被一片蒙亮的蜃景所取代，玄光幻影交织的偃道手段之中，偌大个天穹都化作荧幕，呈现出一片宛若实景放送的效果。 此刻蜃景之中投射出来的，是一片天宫仙阙隐没在朦胧云雾之中的场景，入眼望去，遍处都是重纱叠幛，轻雾缭绕。 影像环绕之中，投射出了一些众人认识的本埠名流身影，原来他们早已经得到消息，赶到现场观赏。 普通修士没有什么门路获知消息，也买不起上船的票，只好将就一番了。 饶是如此，坊船还是通过强大的投影放送能力把现场直播出来。 但见画面之中，出现了一个舞台，一身盛装的司仪隆重介绍“有请古月仙子，为我们带来咏月词，《明月几时有》……”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一番沉寂之后，飘渺仙乐如泣如诉，缓缓传了下来，蜃景也适时的改变整个天象，使得白日天变，方圆数十里都被笼罩在适应词曲之意所营造出来的氛围之中。 偃道在别的方面或许没有仙盟底蕴深厚，但以百工之术沟通大道，诸般道途取巧善变绝不会输，李尘和盘宁这小半年间精心准备，除了自身的一些必备条件，也把不小精力花在了这艘宝船上。 它并非战舰，也没有什么强大的攻击能力，但却拥有着大范围改变天象，投放蜃景的效果，即便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依旧能够明暗尽显，色彩分明。 声音的投送，通过法力，符阵，旋碟机群的多重扩散，以偃道技术模拟亿万音源同时播出，堪称三百六十度零死角的立体环绕，而且还能够多层分级，营造完全拟真的绝美天音。 港城之中的众人很快就如同沉浸在了超大型的幻术神通之中。 但见仙姿绰约，一位位舞者如同天外飞仙，踏着月光而来。 这些飞仙之中，身穿盛装的古月仙子步步生莲，如同月宫之中的嫦娥飘然而下，仿佛把明月的神秘，高贵，圣洁都演绎得淋漓尽致。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好词！” “好曲！” “好声！” 最后一个音符停止，全城寂静，仿佛久久回味，不能自已，绝大部分人，包括拥有修为法力在身的修士们都被为其中的旋律和意境迷醉了。 等到回过神，所有人都禁不住激动叫好，一些感性有情者，甚至禁不住热泪盈眶，深深为之感动起来。 此词一出，诸天万古，再无颂月者能出其右了！ 凭此一词改编之曲，所有人的心意亦忍不住把明月和眼前这位演绎者联系起来，常人肉眼所难企及的混沌虚空，一丝丝香火愿力汇流成河，源源不断朝其身涌去。 古月仙子俯身鞠躬，谢礼落幕，无人注意到，转过身去之后，她的嘴角微微翘起，面上也浮现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表演很成功，香火愿力的收集也一切顺利，这个法子，果真可行！” 第14章 声名鹊起 如今出现在这座城池之中的歌姬古月仙子，自然就是偃道宗师之中的盘宁，他的香火愿力祭炼之法还有气运道果都是从大乾朝的密卷之中得来，端的灵验无比。 李尘也曾用青莲剑仙李太白的化身尝试过，早已验证了此法用来祭炼自身神魂的可行性，如今只不过是故技重施而已。 盘宁早已知道，此法的根基没有问题，所虑者是歌姬的身份是否能够受到重视，如今看来，只要心诚意足，完全符合大乾朝气运之道的修炼要求。 李尘的总结，造神就是造星，造星就是造神，堪称精妙。 “这是师尊的声音……” 绝音天宫的梨白烟简直惊呆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堂堂偃道宗师，竟然假唱，自家师尊还配合他事先录制歌曲。 看到台下诸人一副如痴如醉，久久难以忘怀的模样，她突然都对自己所修道途产生了怀疑，长久以来坚信不疑的某些观念也轰然崩塌。 “你还愣着干什么，差不多该你上场了。” 盘宁满意的回到幕后，盘腿打坐起来，期间还不忘提醒愣神的梨白烟。 梨白烟暗自苦笑一声，也只得把心中怪异荒谬之感压了下去，做好眼前之事。 她是正经的歌者，凭音律证道，一番下来，博得了满堂喝彩。 终究还是姿容和魅力远远不如盘宁的妖姬化身，收割效果差了不止一筹，这让她禁不住有些泄气。 不过很快，香火愿力回馈过来，前所未有的充盈之感也令得她倍感惊喜，连忙按照李尘所传的法诀修炼起来。 她不敢和盘宁相比，能够收获这样的效果，已经是意外惊喜。 接下来登场的是韩丽，她没有别的才艺，但却把剑道融入歌舞之中，以公孙丽娘的假名化身剑舞者，以前所未有的矫健轻灵，演绎剑法之精妙，也令得在场诸人耳目一新。 甚至有不少修炼剑道之人从中窥见了无上剑道的影子，立刻认出，这绝对是一位真正的剑修。 他们的认可同样化作香火愿力，融入了韩丽的气运道果之中。 随后，其他随行的绝音天宫弟子也各自登台献艺，整场演出获得了圆满的成功。 事后统计分析，当仙舟开启力场，以符阵之术把阵域笼罩全城之时，至少三百万人口同时观看了她们的演出，其中心生认可者不下百万，都能为其提供一定的香火愿力。 正所谓，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反过来亦有得民心者可得天下的说法。 香火愿力之道是出自于大乾正统的封神之法，最讲究集众之力，收纳万千之心为己所用。 这一下，全城诸人都成为了天仙七绝坊的修练资源。 这样的资粮，还有很多，很多，巡演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 接下来的时日里，天仙七绝坊一场又一场，在附近的数座城池举行了总共十余之数的演出。 事后通过数据汇总的分析得出，短时间内的接连演出效果削弱严重，同一人短时间内不会提供太多愿力为其所用。 这是审美疲劳，也是割韭菜的道理，早在李尘预料之中。 于是，仙舟继续往西而去，在乌弗的各大城池巡演起来。 当中的歌姬舞者迅速扬名，为世人所熟知。 其中为首者，是盘宁伪装的古月仙子，古月玉儿，当之无愧的七绝之首，其一副歌喉堪称绝世无双，其实是绝音天宫的墨倾大师友情奉献，幕后帮他事先录制所致。 姿容相貌，惊世魅力则是李尘摄形画皮之术和胡媚娘本身媚骨天成，天狐惑心道果共同作用的结果，盘宁花费了四十多年熟悉其身，至今也能充分发挥。 排名第二者是梨白烟，她果然不愧是绝音天宫的大弟子，真正的凭借自身实力赢得喜爱和追捧的实力派人物，俨然已有大家之气象。 不过，韩丽所化作的公孙丽娘也紧随其后，剑舞无双，大有自成一派之气象。 她深谙闷声发大财之真理，低调演出，也不与盘宁或者梨白烟争什么人气和愿力，只要有所收获就好。 按照李尘的预计，海外表演效果差了些许，但地仙洲内剑修众多，以韩丽的才貌和剑舞的精妙，绝对可以风靡一时，成为众人心目之中的巨星。 这是韩丽的机缘，也是成名，甚至成神的机会，借此后来居上，补足自身元神道果，就是真正的元神大能了。 当然，是没有掌握法则之力的那种伪元神。 其他人分别是来自绝音天宫的精英真传，桃嫣红，春儿，香香和思思四位姑娘，个个吹拉弹唱无所不精，只可惜修为实力还是略逊一筹，只得筑基修为的话，远远不足以和前三者争锋。 饶是如此，三位大家手底下漏下一些香火愿力，再加上整个组合的名气加成，也足以使得她们水涨船高了。 尤其是筑基修为晋升所需的要求较低，这段时日下来，进步明显，反而是比前三者还更快见到了效果。 又一日，通讯之中，李尘喟叹“早知道就搞个十八天仙，或者四十八美姬组合的……单打不如独斗啊！” “一口气栽培几十位艺道名家出来，说不定直接风靡地仙洲，横扫一片了。” 古月玉儿掩嘴轻笑“呵呵，那可未必，人气的分流，终究还是会对气运道果有所影响的，控制在一定规模之内较为合适。” “你说的倒也有理，但完全可以从中择优精选，把出头者培养出来，未出头者就淘汰掉，不会浪费资源的。” 这是李尘前世所熟悉的模式。 古月玉儿微怔，笑言道“那现在尝试也未迟。” 李尘道“没有必要了，还是尽快开始下一步尝试吧！” 一场场巡游演出，效率太低了，把形象映入玉简，甚至直接在偃界天罗网上面分发传播才是王道。 这也是此前幽玄创造出来的法门，类似的点子并不难想到，难的是将其转化成为模因力量，隔空摄人精气或者愿力。 直接掠夺生机的做法，太过粗暴直接，也太不利于可持续发展了，还是细水长流为好。 第15章 世风日下 “啊啊啊，是古月仙子，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乌弗西，作为远航空港而存在的渡津城中，一群修士挤在一家名为普记商行的货栈外排队等候已久。 此时已经是盛夏之末的正午时分，烈日酷暑，炎炎白日照映在地面上，仿佛要把地砖都烤得融化。 修士们虽然有法力在身，不畏寒暑，但这些大多都是修为低下的年轻一代，微薄法力有也近乎于无。 当中还有一些是差不多年纪的当地凡民，个个都晒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 但很快，队伍前方就传来了一阵激动的欢呼。 在众人艳羡和饥渴的目光注视下，一名身材矮胖的低阶修士手捧着印刷精美的碟片状玉简，脚步飞快，往外奔去。 那上面的图案惊鸿一瞥，赫然是个精致得仿佛不似人间应有的绝世美人儿。 七绝之首，古月玉儿！ “那些人挤成一堆做什么，这大太阳的，也不嫌热得慌！” 就在这些人排队等候之时，街角走过几名猎妖人模样的散修，不禁投来好奇的目光。 眼下的草莽江湖中，这样单打独斗的猎妖人越来越少了，大部分散修都加入了当地阻止的猎妖联会，或者相应的开拓团队，以专业化的组织形式向野外进攻，大规模猎杀妖魔和各类妖兽。 不过时代的残余毕竟是根深蒂固的，短短二十年间，刚好才够一代人成长，这些职业也未曾立刻消亡。 “好像是什么古月玉儿的专辑发布，那些外道的偃者们把歌姬舞者的形象载入神识玉简，也就是他们叫做通识玉符的东西中，当成商品四处发售！” 一名年纪较大的炼气后期修士禁不住冷然一笑“也就只有这些蠢货才会去买，这些东西一不是修练上进的资粮，二不是法术法诀，真传诀窍，更不是什么江湖消息，宝藏遗秘，纯粹消遣娱乐的玩意。” 另外一名差不多年纪的同伴轻叹一声，抚了抚胡须，道“道友所言极是，不过现在的江湖，唉……” 两人相视一眼，摇头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两人并没有发现，就在他们高谈阔论的时候，队伍之中的一名年轻后辈向那边投去目光，却是充满了艳羡。 他捏了捏自己的腰包，毅然生出几分决心。 古月仙子的碟片，怎能错过？ 砸锅卖铁也要买啊！ ……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 房间中，年轻的白衣弟子仰面朝天的躺在大床上，微闭着眼睛，静心感受脑海之中传来的美妙歌声。 他的意识早已通过通识玉符的牵引，进入到一个犹如剧院的黑暗空间，高度拟真的视觉，听觉，灵视，味嗅，带来身临其境般的全方位享受。 得益于虚拟实境技术和解脑芯片的发展，李尘早已点亮诸多前置技艺，把通识玉符的资讯灌输效率推进至一个当前时代所能达到的巅峰高度。 仅仅只凭一枚大众级别的普通玉符，配合修士神识，就可以读取到事先录制的拟真场景，高度还原现场所能感知到的每一种维度的感受，最高可达炼气巅峰的感知极限。 如若不是修士，那就稍微麻烦一些，需要借助专门的设备来替代神识。 不过如今家用智脑也开始有所发展，这些原本未高阶修士所享用的智能机械，如今正要开始走入千家万户。 只要拥有这些条件，完全可以同样的方式尽得诸般享受。 突然，房门被撞开，一个满面怒容的中年男子杀气腾腾的冲了进来，破口大骂道“你这逆子，又躲在房间里偷懒，叫你练功，练功，你就晓得偷懒！” 白衣弟子吓了一跳，猛的翻身而起“爹，我错了，别打，哎哟……” “老子辛辛苦苦供你修练上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小子的前程？你看你都二十好几的人了，炼气七重都不到，还在这儿偷懒！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中年男子是当地世家的一名豪强后代，也算得上是尽享前人遗泽，衣食无忧的太平修士了。 虽然二十年前，均海战乱，很是跟着提心吊胆了一阵，但仙盟主动求和，终究还是没让偃者打过这边来，家传的荣华富贵和修真机缘得以保全。 这也使得，他和自己后代能以普通踏上修练之途，成为凡民所艳羡的修真之辈，而且还不是底层那些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的炼气前期，而是中后期修士。 一直以来，他都有个梦想，那就是自己的儿子能够争口气，考上修真大学，光宗耀祖，如若祖坟冒青烟，甚至从中毕业，成为筑基修士。 这是仙盟追求与偃道接轨的改良措施，乌弗也有一座修真大学，面向本州各方城池和坊市招收学生。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个保全自家财富和基业的绝佳良机。 只不过，儿子似乎并不那么想，整天就游手好闲，从来没有让人省心过。 中年男子那叫一个心疼啊，恨不得能够取代儿子，自己用功去。 折腾好一阵，中年男子一个没留神，竟让儿子抓住机会越过去，一溜烟跑掉了。 中年男子雷霆大怒“你这臭小子，老子跟你没完！” 他突然想起，儿子最近终日躲在房间，也不出去惹是生非了，似乎被什么吸引注意，结果低下头去，猛然就看到一张巴掌大小，灵玉雕成的精致碟片。 上面赫然以偃道的工艺印刷着古月玉儿的映画形象，一双水汪汪的桃花媚眼仿佛含着几分娇羞，手指轻抹樱唇，正注视着自己。 “呃……” 中年男子一个恍惚，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 “这……这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美丽的女子？” 一眼，仅仅只是看到一眼，他就仿佛感觉，自己的青春与热血都回来了。 他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多年之前，仍然年轻的岁月。 这绝对不是馋人家玉儿的身子，绝对不是！这是一见钟情，重新恋爱了！ 自爱妻亡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续弦的念头了，而今却不由得开始考虑起来。 “这个儿子不争气，老子干脆再生一个！” 第16章 搭个便车 短短几个月间，风靡乌弗，影响力甚至扩散到了湳州，貵州等相邻外域去。 而后因着李尘所推出的通识玉符碟片，把影像资讯传播，整个天仙七绝坊变得更加出名了。 接连多时，她们每去一处，都是万人空巷，热情追捧。 事实证明，海外三洲的风气还是相当开放的，意识形态和生活习惯已然接近偃者。 亦或者说，这原本就是师偃长道以制偃的负面影响，很多东西，跟随偃道，受其影响是在所难免的。 “智脑的销量竟然也跟着提升了，一些凡民忍受不了古月玉儿和其他仙子的诱惑，纷纷把多年的积蓄拿出，购入智脑……” 就在这时，李尘也发现了一桩怪事，那就是在对古月玉儿的追捧之中，关联的通识玉符和智脑设备销量大涨，虽然增幅远不如当初开埠伊始，通商贸易开始往来的时刻，但在二十多年之后的现在，仍然能有这种表现，几乎可称是一个奇迹了。 “文化入侵，艺道争先……这美人计，果真到了什么时候都好使啊！” 这本非李尘所愿，见状也不由得摇摇头。 “凡事过犹不及，还是稍微控制一下为好。” “不过，这件事情应该不用我多操心，仙盟的统治者也会看到民众过度追捧歌姬和舞者的坏处，对其有所限制。” “主人，相关的经济模型，传媒模型，实证数据，都已经有所收益，我们可以根据天仙七绝坊的实证，演绎出在人群间传递模因，发散文化的最佳之法……” 天枢的声音传了过来，向李尘汇报道。 这段时日以来，盘宁等人在大收特收香火愿力，李尘也没有闲着。 他在幕后关注全程见证了七绝仙子的成名和崛起的过程，也亲眼看到了歌姬文化和关联的偃艺道成果在传播。 这一切，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乌弗的意识形态和价值取向，是一个相当巨大的收获。 李尘深深思索起来。 其实前一世，自己所在的过度也是类似仙盟和乌弗这般的受害者，但他厌憎的从来不是文化入侵的手段，而是其结果。 如若反过来，以这种手法瓦解敌人意志，转化敌人道途，无疑相当理想。 这运用好了，甚至可以成为战略级的武器，兵不血刃的取得许多利益。 “炼一器者为匠，掌一术者为师，立一道者方能为宗……如今我既为宗师，考虑问题也绝不能止于个体利益，而是要深谋远虑，布局深远了……” “盘宁要成就胡媚娘化身，修练自己的之躯，且由得他去，韩丽也可以借此机会增益修为，修成元神道果。” “但最终，这些同样可以化作我自己的资粮，修成相关的心证道果……” …… “简直岂有此理，这不就是所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凭什么他李尘的麾下可以四处巡演，卖弄风骚，我就只能窝在这里闭关苦修？” “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正当李尘思虑着更深层面的战略大计之时，天魂城内，幽玄简直气得肝都要炸了。 他被韩通警告，不许再以过分手段掠夺精气，夺人生机，天魔转生的进展减缓了许多，只能退而求其次，讲究细水长流的进益。 然而，这样无疑使得他的修练效果大打折扣，所需的感染基数和生效频次也空前的增长起来。 细水长流，细水长流，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来！ 这段时日幽玄也并非闭关自守，对外界诸事全部关注，他一直都在思索一个问题，那就是，究竟是谁出手对付了自己。 他也不是迟钝之辈，虽然韩通没有告诉，仍然还是猜到了可能会是李尘。 在此之后，李尘和绝音天宫合作，推出天仙七绝坊，更是更进一步印证了其猜测。 不过纵然是如此，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情算在李尘头上，只能整天躲在关内，对自己生着闷气。 就在这时，幽玄突然灵机一动，心生一计。 “有本事，就掠取天魔，猎杀异族去？” “这岂不是说，如若在外作为，谁也管不着我？” “眼下倒有一个绝佳的好机会，天仙七绝坊四处巡演，人人喜欢，我也可以搭个便车，借助众生散逸的精神之力塑造自己法身！” 盘宁走的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路线，而是依靠天狐一族的天赋本能魅惑众生，夺人情志。 他只需要众生情感之中，最为精粹的一点炼就爱之法则，甚至可以退而求其次，只以香火愿力，把肉身道果修成。 对他而言，本身元神道果已足，不必额外追求，只需要一个元神境界的身躯即可。 但在这个过程中，有人对古月玉儿生出什么非分之想，邪恶念头，他也是无法控制的，他总不可能不让人连意淫都不意淫吧？ 对此，盘宁早已心中有数，直接无视即可。 反正也没有什么不怕死的家伙胆敢冲到面前来付诸行动。 然而，这却叫幽玄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他完全可以改换形象，靠着这些意淫当中散逸的精神力量成就自身！ 这本质上是吃人残羹剩饭，但却巧妙抓住了盘宁的需求，来个各取所需。 甚至他还可以反过来刺激众生念头，产生更加狂热的追捧。 “确实需要细水长流，不可让高阶修士们有所察觉……” “不可显现真形，掠夺生机……” “不可过分影响现实，亦不必过多扭曲心志……” 不经意间，一种更加隐秘，更加难缠的全新模因，就此诞生了。 幽玄所化的天魔女王嘴角微翘，勾起一丝邪魅异常的迷人微笑，旋即周身红芒发散，漫天黄纸各自剪裁。 在某种神秘力量的影响下，一个个纸片人儿立了起来，迅速变化外形，成为天音七绝坊中的首领，古月玉儿。 古月玉儿的姿容和魅力是独一档的，这些纸片人也栩栩如生，几乎临摹了她的外在形象。 “去！” 红光四散飞遁，隐入各方虚空。 第17章 发扬光大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 李尘通过大量跟踪分析，终于在天枢协助之下，建立起一个较为精准的舆情模型和监控系统，并且顺利将其载入天网。 这是李尘实证天鬼化身的又一尝试，天鬼如天道，拥有着感触无限，无所不知之能。 他最近二十年间，在此一道进展不小，已经把元神中期的希夷法身道果更进一步巩固，朝着天鬼转化了。 然而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虚数空间虽然不存在于现实诸天，但却仍然是与现实逐一对应的存在。 它的本质仍是空间技术，属于客观存在，唯物的道果。 天鬼法则是主观存在，当属唯心道果。 这让李尘颇有几分误入歧途之感，不得不从三代海皇的想象之门继续研究。 好在唯心之力终究要能影响实际的事物才会变得有意义，他继续完善千里眼和顺风耳，修成监察诸天的神通和罗网，也是在完成这份道果的拼图。 现实中他无法做到天鬼化身，或许可以利用虚拟网络的手段，模拟出一个修真世界的网络幽灵。 这并非通常意义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的实证，他早已经通过天枢的晋升来实证，他如今所要做的，是炼制一个更为奇特的，类似偃道天志的存在。 “主人，仙盟的元昊法王找你，是否要接入？” 就在这时，天枢的声音传了下来。 李尘睁开眼睛，从闭目冥思之中回过神来：“元昊法王？接过来吧。” 片刻之后，一道玄光凝成的幻影在李尘面前显现，赫然正是仙盟巨擘之一，元神后期的元昊法王涂太元。 自均海域的偃法战争过后，双方高层和谈，也建立起隐秘的联系，不再像过去那么隔绝彼此。 毕竟双方都是有实力发起大战，造成巨大损失的人物，必要的沟通是不可或缺的。 耐人寻味的是，双方之间曾经有过直接交锋的巨擘，更加热衷于这种联系。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对彼此的认可。 “法王阁下，不知你寻我有何贵干？”李尘从机关飞椅上起身，面带微笑道。 元昊法王神色肃然，开口问道：“近日貵州之地，贼军获得了一批全新武装，那是你提供的吧？” “貵州之地，武装？”李尘面上露出讶然的神色，“那里山长水远的，与我何干？” “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何必非要我揭破？”元昊法王摇了摇头，“我们的确没有证据表明是你做的，但貵州之地形势复杂，如若你再煽风点火，迟早引火烧身，还望及时住手。” 李尘沉默以对。 元昊法王又道：“近日风靡乌弗的天仙七绝坊是什么来历？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路数。” 李尘失笑，调侃道：“怎么，法王阁下也对她们感兴趣？” 元昊法王道：“香火愿力，气运封神，这是正气洲的法门！我不知你们对此掌握有多深，但不要忘记，即便大乾龙家，也是出自于灵霄门的弟子所创，不要以为无人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李尘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见你们发扬光大？” 元昊法王皱眉道：“你们这叫发扬光大么？看看这二十多年以来的变化吧，修真界简直被你们偃者搞得乌烟瘴气！” 李尘笑道：“法王阁下，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做乌烟瘴气，我们偃者提供技术革新，为这个修真界带来诸多变革，也是方便了彼此！” “我一直都对自己过去的选择颇感庆幸，万幸自己立足开放共享的一方，推动偃道，甚至整个修真界的发展。” “我曾听闻，旧时代中，有些大能高手为了收集炼制一件重宝的材料，都要走遍三山五岳，各大洲域，到处流浪求索，花费无数的时间和精力。” “譬如那传说中的九阳鸡血索，须以迎足清晨第一缕晨曦的大公鸡之血为引，驾驭精魂，炼制法宝，由于足年足月吸取太阳精华的合格材料不多，一直颇难炼制。” “还有那通宝金钱剑，也颇为神妙，但却需得足足九百九十九枚曾在凡尘世俗流通足够长时间的金钱见证喜怒哀乐，沾染香火愿力，方可炼成。” “古修只晓得埋头修炼，不建设社会，发展经济，哪里比得上我等当今修士，早已掌握这些资源的量产之法，只需要坐在家中动动念头，就能获得一切。” 元昊法王道：“总之，我绝不允许那些人踏进地仙洲一步。” 李尘道：“那可不见得由你，仙盟并非道友一人做主。” 元昊法王深深看了李尘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 他这次过来是为警告李尘一番，同时打探口风，但李尘并没有给他满意的回应。 元昊法王离开之后，李尘若有所思，沉吟起来：“看来仙盟已经开始注意到这些了，果然瞒不过他们。” 天枢道：“主人，我物化天国至今仍然还与举事义军有所联络，诸天商城也趁机进行了暗中交易，这些要先停掉吗？” 李尘道：“若把元昊法王的话当耳边风，接下来必会有针对举措……先把我们的人都撤回来吧，尽量通过元亨商盟的公共仓库转移物资。” “还有，除却灵晶等重要资源，其他材料与丹道技术的交易可以暂停，反正我们这段时日已经收获得差不多了。” 貵州举事，全域沸反，许多相关的资粮和技术都流了出来，为有心人所获得。 这当中，最先吃饱喝足的是当地的豪强们，然后那些豪强之间又趁乱彼此攻伐，借机扩大自己的地盘和势力。 外面的人趁虚而入，也能分上一杯羹。 动作最慢的是外来的散修们，等到他们听说貵州动乱，能有机会进入其中，寻找接受雇佣或者开疆拓土的建功立业机会，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饶是如此，仍然会有一些幸运之辈能够借此机会崛起，成为又一新的乱世豪强。 他的事迹也将激励后来者，印证所谓的富贵险中求。 第18章 孟浮云的野心 李尘并没有怎么把元昊法王的话语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仙盟肯定不会任由他肆意妄为的。 修真界的变革早已无可阻挡，即便在仙盟，也有开明之辈，不会继续闭关锁国。 果然，此后的一段时间，似乎一切照旧，元昊法王沉寂已久，没有什么动静传出。 但李尘也知道，仙盟对天仙七绝坊渐生警惕，专门出台了系列举措加以限制。 这个时候，仙舟也已经离开乌弗，去到湳州巡演了。 如今执掌湳州的人，是个老相识，正是那曾经执掌棋山域的供奉长老，已经为地仙洲天剑门所策反的大匠孟浮云！ 孟浮云是真有本事的，通过二十多年兢兢业业的经营，把湳州发展得繁荣昌盛，对于偃道的诸般基础设施，规章制度也是全盘照抄，充分发挥了偃者当政的优势。 这是用人的成功，孟浮云原本就是一方大匠，虽然后来转变成为器道大师，但对偃者阵营所展现出来的诸多变化，还是有着足够深刻的理解的。 他在棋山域期间也曾表现出了敢为人先的冒险精神，创立的棋山万界商城颇为成功。 对此，李尘也是颇为无奈。 “此子已成大害，只可惜命中似乎并不该绝，几次都没有能够杀得了他！” 好在如今，双方阵营的发展都是看各自大势，并非一人一域可以决定。 孟浮云的叛变固然给仙盟带去不小好处，但只是照猫画虎，得利一时罢了。 仙盟的根基和偃道完全不一样，这不是他区区一人能够改变的。 正当李尘想到这个人的时候，湳州的孟浮云也正雄心壮志，誓要炼就一件拥有着神通伟力的强大法宝，借以成就自身道果。 这些年间，不仅李尘在发展，盘宁，韩通，幽玄在发展，他这个从偃道阵营叛变过去的器道大师同样在发展。 偃界天罗网的兴盛和便利是有目共睹的，孟浮云吃过李尘的亏，对其心怀忌恨，但却反而愈发重视，紧跟李尘的布局而行动。 除却物化天国和一些与李尘关系密切的浮空城与产业之外，网络化和基础工业最为完备的，反而要数孟浮云治下的湳州。 他非常有先见之明，投入大量资粮和财富建立起基础设施，然后又以这些基础设施招纳各方灵峰福地投资，扩大经营。 地仙洲的那些灵峰峰主，矿山矿主，世家族长，宗门长老们，一个个被他鼓吹的前景忽悠得神魂颠倒，都赶着趟给他送钱送人，大力支持，再加上高层的默许和看重，以及和平年代的时势之助，还真叫他干出了一番不小的事业。 现如今，湳州已经是仙盟所珍视的海外重镇，也是三大洲域之中最为成功的所在。 孟浮云早已经顺利晋升元婴，成就大师造诣，甚至诞生出野心，想要成为真正堪比元神的宗师级人物！ 彩云峰，后山深谷中，几名白衣弟子来到孟浮云身后，恭敬行礼，称道：“师尊，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孟浮云正背着双手凭栏而立，此刻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外形如同巨大熔炉的高大建筑，再仔细看，依稀能够分辨得出几分山体的轮廓，赫然是大自然中原本就已经存在的火山，被人以改造自然的神通伟力封装起来，转变成为一座天然的巨大熔炉。 在阵道高人的精妙规划之下，附近总共八座灵峰成为了炉台和辅阵的所在，地脉交织，火煞流通，难以言喻的强横力量于此集中。 那几乎聚拢整座洲域，集中方圆百万里地火成为了他用来锻炼金属，制造法宝的强大利器。 甚至于，通过多年的精心栽培，一尊凶猛异常的人造符兽正在其中构造成型。 他打算以此祭炼独属于自己的九星战傀，问鼎宗师果位，同时也是使得自身实力更进一步，在未来的时局纷争之中拥有更足的底气。 听着弟子的禀报，孟浮云并没有立刻回头，开始行动，而是把目光顺着山体往下移转。 但见人工筑造的高台上，万千力工正在按照执事弟子的指示，不断从四面八方搬运天火石，从指定的洞口往内倒去。 半山腰的山体之中，早被人为钻出一个个投料洞窟，而那些天火石，都是外形和质感似煤炭，但却呈现出灰白之色的精良燃料，自带一丝灵蕴，能够助长火煞，乃是花费了巨资筹备而来。 “李尘，可还真是多亏了你，多亏了你所开创的这个时代啊！” “否则的话，便是我有万千构想，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多的资粮和材料来实现？” 孟浮云面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自嘲之色，但旋即，却又换成满腔的雄心与壮志。 “以棋山域人器活兵制造技艺为核心，结合符兽技艺，还有仙盟所流传的宝尊之法，必定能够成功塑形！” “只是不知道，那等凶兽精魂能否顺利驾驭！” “实在不行，干脆抹杀其灵智，彻底替换为人造炼制的灵性智能……” 这些种种，他其实早已进行过多番推导和计算，有了相当成熟的计划，但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忐忑起来。 终于，孟浮云平复自己心情，开始下令道：“那就开始吧。” “是！” 弟子命令而去，很快，命令传遍四方各处，孟浮云也回到阵眼所在的控制中枢，亲自监看起来。 得益于偃道的发展，传统道途引入相关的技术，也顺利建设起一系列的辅助设施。 器道归器道，传统的能力和技巧并没有丢下，但偃道的一些东西，是可以和它相辅相成的，甚至就连炼丹都不必再劳童子照看了，引进先进的温控系统和灵蕴监测手段就能进行自动化的生产。 莫看孟浮云这边还有力工搬运天火石的原始手段，但实际上，那些都是外皮，核心阵法的建设，已经具备相当的自动化水准，能够胜任大量繁复而又精密的指定操作，也为他这位器道大师实证自己的想法提供了必要的基础。 第19章 铜鸟 “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 “八魂八卦，阴阳合一……” “炼！” 孟浮云亲自坐镇这座中控阵台，目光紧紧注视仪盘，不时手掐法诀，打出一道道灵蕴法力在指定的位置上。 通过阵势的牵引，其中的力量通过事先设定的禁制投放出来，转换成为操控大阵的力量。 而在外面，则是可见火山口上浓烟滚滚，仿佛其中积蓄着将欲喷发的自然伟力。 在一声宛若龙吟的咆哮之中，忽的有万千生灵的魂魄一道汹涌而出，化作滚滚浓烟投入其中。 那是孟浮云事先准备好的精魂，但却并非此次炼器的主料，而仅仅只是辅助之用。 诚如李尘所言，现代的修士，炼制各种法宝和机关傀儡，远比旧时古修大气。 古修真界虽然灵蕴充沛，各种天材地宝滋长于天地之间，任人采摘，但也不会无缘无故自动飞到人的口袋里面来。 哪怕用捡的，也得走上前去，伸伸手，弯弯腰，才能获取。 这是修真界中的原始经济。 再后来，始有宗门，弟子们游历各方，斩妖除魔，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收集那些天材地宝。 但那时候的宗门，也只不过是三五弟子的传承，用于延续香火，继承法诀，整个修真界呈现出宛若小农经济的保守形态，不可能一下拿得出千百件法宝或者更多的矿脉，宝石。 及至宗门世家兴起，战争延绵，坊市也随之而来，那个时候开始，修真界中才真正出现了商贾和交易的概念，才开始出现巨富。 而今都已经是李尘开创的又一全新时代了，修真界中的社会经济发展到了诸天万界各方道途紧密相连的新篇章，孟浮云抓住其中机会，短短二十多年间就积攒了大量资粮，不得不说，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才。 “南明离火！” 盘坐在中控阵台上的孟浮云随手一抓，一团通体澄明，呈现幽红之色的火焰被其摄取。 “去！” 随手一投，进入到了炉口。 “金阳真火！” 孟浮云随手又是一抓，另外一朵烈焰凭空飞出，呈现出炽烈如阳的大日形态，片刻之后，被孟浮云法力祭炼。 “去！” 又是毫不犹豫，投入炼炉。 “乌金元磁！” 一团通体紫绿，仿佛蕴含着无数雷光与电芒的土壤浮现，被孟浮云抓捏一把，继续祭炼。 “去！” 也跟着隔空投入到了炉口。 “玄元真水！” “赤炼火铜！” “玄空冥晶！” “翡翠沙！” “血魂石！” “天魂晶！” …… 一样又一样，诸般材料，都被投了进去。 “嗯？有些不对劲，孟大师究竟在炼制什么重宝，怎么把这些东西全部投进去了？ 就在孟浮云这么做的时候，被其屏退在外，并没有参与到主持炼制之中的器道弟子不由得心生疑惑。 作为师偃长道以制偃的计划参与者，这些人都是新生一代当中的精英，来自各宗的天才真传之流，迄今为止，甚至已经有数人成功晋位大匠，成为了孟浮云的得力助手。 他们虽然投在孟浮云麾下学习，也叫他为老师，但并没有当真拜入其门下，将来学艺有成，都将要归去传道，把从中习得的一切交给宗门的。 最近一段时日，孟浮云说要炼制重宝，向各方索要和借贷了不少珍稀无比的材料，又筹巨资买入几头妖魔尸身，将要把这些分别炼制数件重宝，以抵消债务。 但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许多在弟子们看来相性有冲，彼此不容的材料，竟然都被投放在一起了。 但是此时，外界的天空已经被封闭起来，整个彩云峰都已经进入到了闭关炼器的状态，他们也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看了下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晃就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 “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怎么还没有炼好！” “这究竟是什么极品法宝，怎么毫无头绪？” 明眼的弟子愈发感觉不对了。 突然之间，远方的山谷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紧接着，焰光冲天，一阵宛若无法言喻的咆哮从中传了出来。 阵内的弟子们纷纷跑出去观看，但却只见，一头拥有着三首三足，通体炽焰流转，大放光华的金乌状事物从火山口中飞了出来，想要振翅高飞，其身躯上牵引着重重锁链，漆黑的烟雾凝成了一道道的符文和咒印，正在不断凝练成型，化为带状的条纹，篆刻在其身之上。 金乌在其中咆哮不止，滚滚熔岩从火山口中宣泄而出，硝烟弥漫，灰尘降落，整个天空都灰蒙蒙一片。 大地也在这时候震动起来，伴随着一阵令人心悸的炎道力量崛起，恐怖的威压从中浮现。 忽的，又一道全新的力量从中生出，借助地势和火脉的牵引，整个火山之中的地煞灵脉都在朝那道金乌的身影汇聚而去。 空中好似有无形的大手在扭曲虚空，不断搅乱火焰和灵蕴，但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所有的火煞之力仍然按照事先的设计注入到金乌之身，这一不知何物炼成的特殊异宝，正在被祭炼成为一件栩栩如生的铜鸟法宝。 就在这时，入定盘坐了许久的孟浮云突然起身，果断无比的神魂出窍，使得自身人影带着流光遁入其中。 他是凭着改良的人器活兵祭炼之法，把自己的天魂投入其中，作为器灵而驾驭，铜鸟法宝霎时再次活了过来，释放出更加炽烈的光芒！ 最艰难的时刻到来，但是筹谋已久的孟浮云早有准备，毅然吞服一枚枚灵丹和秘药，然后借助仙盟所传的诸般秘法，顺利度了过去。 他所祭炼的铜鸟终于化作宛若活物的奇异存在，飞了回来，落在肩上。 仔细看去，这金乌似乎带着些许古怪，略显呆滞的铜眼中，隐然含着几分类人的精光，气息更是和孟浮云自身如出一辙。 “这……这是人器活兵！” “你竟然用自己的人魂作器灵，炼制出了专属自己的人器活兵！” 禁制打开，外面封闭已久的弟子终于冲了进来，其中几名他方势力所属的大匠看到孟浮云此刻的形态，不禁惊骇说道。 第20章 借钱证道 “不错，这的确是人器活兵，但在我投入天魂，将自己神魂融入其中之后，已然化作本命法宝！” “此一刻，这尊太阳神鸟就是我，我就是这尊太阳神鸟！” “这亦是借鉴了器道本命法宝和偃道人器活兵，符兽炼制之法，宝尊宝体之法，结合诸般诀窍，还有大量天材地宝，方才得以成功！” 炼宝成功的孟浮云似乎心情大好，面带微笑，回答了众人的问题。 “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火山熄灭了！”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向孟浮云禀报道。 “什么，火山熄灭了？” 众人吃了一惊，顾不上孟浮云，连忙冲上中控阵台进行查看。 这座火山非同小可，它是整个湳州地脉的阵眼所在，蕴含着湳州所有的地火精华与地煞灵脉，堪称是灵峰福地的根本。 没有了这座火山，湳州地界，足足一千二百余座依据火山而建成的熔炉都要熄灭，整个器道门派也将毁于一旦！ “不用担心，只是抽取主脉所造成的影响而已，湳州的浮云宗毕竟是我心血所系，我又怎能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它毁灭？就是主脉本身，假以时日，也是可能重燃的，只是被我抽取了主脉之后，很难恢复到过去的水准了。” 孟浮云见众人惊慌，开口说道。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顿时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去。 几名仙盟的弟子面露怒容，禁不住责问道“这都是你在捣鬼？” “住口，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有你们这么对大师说话的吗？”亲信的弟子拦在了仙盟弟子们面前，纷纷怒目而视。 改换门庭那么多年，孟浮云也招揽了一批心腹亲信，只可惜还来不及发展起来，如今大多都是些炼气筑基境界的水准。 仙盟之人也意识到了不妥，但还是沉声说道“孟大师，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就在这时，湳州的镇守长老赶了过来，这是一名来自仙盟玲珑福地的元婴长老，足有八百高龄。 此人称得上是修真界的老前辈了，丧失晋升动力和心气之后，成为太平修士，终日闲散，自从仙盟决定重用孟浮云之后，被调来此间坐镇。 但不要看他老朽而又散漫，实际上是个早年成名的传奇人物，人称秋翁，也拥有着元婴巅峰的实力，就近保护，同时负责监视孟浮云。 “孟大师，这边发生了何事？”秋翁神色严肃的看向孟浮云，带有几分责怪之意。 孟浮云淡然自若，大师风度尽显“秋翁莫急，等朱清到来再与你分说。” 秋翁看了他一眼，颔首道“也好。” “秋长老，他……”有仙盟弟子急步上前，把孟浮云所为和近些时日的怪象告知。 正说话间，一名风韵犹存的女修飘然而至，面上也带着几分焦急，问道“浮云，这是怎么回事，外面的火龙山熄灭了……”旋即才注意到秋翁也在，连忙行礼道“秋翁，你也来了。” 这是琅嬛福地的元婴女修，早在孟浮云尚未晋升元婴之前就成为他道侣。 看到此女到来，孟浮云面上露出一丝柔和，终于开口道“一百零四年前，孟某出逃棋山，仅带着寥寥数名弟子流落到了地仙洲，正是举目无亲，彷徨无助的时候，蒙你不弃，下嫁于我。” “虽然这有仙盟安排之意，但朱清你的情谊，还有琅嬛福地的帮助，我都记在心上，而今我早成元婴，本身也是仙盟所器重的大师高手，数十年间为你们炼制不少法宝，算是有所回报了。” “但我孟浮云毕竟是外道之人，只要一日不成宗师，甚至成就元神大能，就一日没有安稳日子过，仍然还是寄人篱下，没有基业和尊严可言。” “这一次，我是利用了仙盟对我的信任和看重不错，可也是为了证道，等我成功之后，自然会对仙盟和大家有所交代。” 朱清闻言，身躯微震“浮云，这么多年过去，你还耿耿于怀……” 孟浮云自嘲一笑，叹息道“谁能不耿耿于怀？” 他说的不是秋翁的监视和强制安排的道侣，实际上，秋翁能以元婴巅峰之尊前来监视，也有保护之意。 朱清虽然大了他整整三百岁，可修真界中也有女大三百送仙丹的说法，他同样能够接受。 他所记挂的，是流离在外的孤愤与无助，是被仙盟中人轻蔑和驱使的不甘。 “不要看我今日风光，称什么大师，宗主，但实际上，在许多人心目中，仍然还是那个被人赶出灏海的丧家之犬，仍然还是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外道匠工。” “仙盟和地仙洲对外道的轻视，实乃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他一眼道破症结所在。 “但如今不同了，我已踏上证道之路，凭借集资所聚诸般宝材，以及此方地界的火煞地脉成就了本命法宝，你们也该看到了，整整一座灵峰福地的主脉都被我的太阳神鸟所融合，而我又借助秘法，把自己的神魂与其联接在了一起。” “这是我所要走的人器之路，幸得博采众家之长，方才有此成就。” “待我晋升元神，成就宗师，必能学贯偃法，寰通古今，成为真正名震诸天的大宗师，大强者！” 孟浮云张开双手，难得的霸气显露，把自己深藏许久的野心宣之于众。 秋翁肃然道“你这是在用他人之财成就自身，有没有想过，交不出预定的宝物，那些福地和宗门都得找你麻烦？” 朱清也担忧道“是啊，浮云，我们琅嬛福地可以通融，但其他的势力可就……” “哼！”孟浮云冷笑，“所以说你们打心底里就瞧不起我，我都说了，我能证道元神，成就强者！” “就是如今，我太阳神鸟已成，也可以称得上是货真价实的元神级战力！” “偃道的李尘有句名言，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我孟浮云也在此告诉你们，凭本事吞掉的灵材，根本就没有打算交货！” “如若各方有意见的话，尽管来找我好了！” 第21章 歌姬人偶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 李尘依旧闭关，沉迷研究，无法自拔。 突然，天枢的声音提醒他：“主人，元昊法王请求联系。” “这次又有什么事？”李尘疑惑问道。 天枢道：“可能与最近湳州之地的异状有关，据可靠消息，湳州彩云峰上最大的火山突然熄灭了，具体原因暂时未明。” 李尘沉吟一阵，对她道：“看看他怎么说。” 片刻之后，元昊法王的身影出现在大厅中，一出场便压抑着怒意，指责道：“李尘，都是你干的好事！” 李尘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又怎么了？” 元昊法王道：“都是你把修真界搅得乌烟瘴气！” “从今开始，通天钱庄必须调整经营方式，若再有恶意套利者，严惩不贷。” 他没有给李尘辩白的机会，瞬间就断开联系，径直消失了。 李尘好一阵无语，感觉莫名其妙：“这是吃错药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派天枢查探一番，很快得知湳州异变的幕后真相。 当他得知，孟浮云竟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借钱证道之法，直接把小半个地仙洲的灵峰福地和古老世家都坑了一道之时，不由得恍然大悟。 但旋即，却是深感无辜：“这分明是你们自己的错，不晓得防范风险，与我何干？” 他不得不承认，正是由于资讯网络的发展，才使得修真界中各处的联络紧密起来，若非自己的推动，地仙洲各方缺乏与海外福地联络的渠道，根本没有机会上当受骗。 但这也不能因噎废食，占了便宜不说，一旦吃亏就怪到自己头上。 这天下哪有只占便宜不担风险的好事？ “如今天仙七绝坊已经到了湳州，也不知道孟浮云还会干出什么事，但愿不要与盘大长老过多接触，闹出什么变故才好。” 算起来，这个孟浮云也还真称得上是个人才，早在棋山域的时候，李尘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只是没能将其剿杀，尤为可惜。 现在此人尾大不掉，甚至还成了气候，就更加难以对付了。 不过李尘对孟浮云的崛起丝毫不感意外，早在棋山域的时候，他就表现出了敢为天下之先，积极进取的资质，如若不是犯到自己头上来，说不得还要对他颇为赏识。 如今抛开利益争端不算，他也称得上是践行自己之道，充分抓住时代机遇的聪明人了。 是非成败，转头即空，留下的只有巨擘大能。 此事自古皆然。 李尘从孟浮云和幽玄等人的崛起，嗅到了几分时代变化的气息，更有那貵州变故，豪强四起，昭示着更多的变数产生。 这一切，都与当前的修真格局息息相关。 财富与资粮的富集，造就了更多的强者大能，但在此同时，修真之道也普及开来。 下层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踏上这条道路，想要炼气并不困难，难的只是晋升而已。 …… 正在李尘思虑这些的时候，湳州地界的变故已经开始平息。 孟浮云紧急会见一众主顾，以自身实力和一通承诺保证平息愤怒，终究还是得以保全彩云峰。 但那些灵峰福地和宗门世家毕竟不是软柿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从孟浮云身上找补也说不过去。 他们还是成功逼迫孟浮云签下了系列的契约，要在将来有所回报。 孟浮云不得不寻找更多的财路。 恰在此时，天仙七绝坊来到了湳州，展开在此一域的巡演。 孟浮云灵机一动：“有了，就借此机会赚它一笔！” 他才不管什么歌姬美人，绝世尤物，对他这等一头钻在钱眼里的修士而言，那些只不过是赚钱的工具。 他命人摄录那座飞舟之上仙子们的形象，大造碟片，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四处发售。 这样还不够，他还尝试着一番隐秘联络，与偃道阵营之内某家专门炼制人偶傀儡的工坊达成合作。 那个偃道工坊将会为他提供外形栩栩如生的拟人傀儡，都是炼制素体的工艺，保证血肉宛然如生，鲜活无比。 他们拥有着足够多的优秀画皮师，能够精确描摹那些歌姬仙子们的形象，用于自己所炼的傀儡。 而孟浮云是炼制人器活兵的高手，能够赋予这种拟人傀儡虚假神魂！ 这是人造元神的前置技艺，也是非常高深的造倡秘法，但在此刻，却被他硬生生的变成了供人亵玩与娱乐的工具。 这些东西，高阶修士都看不上，即便有所需求，也完全可以请人定制，或者自行生产出质量更佳的精良傀儡。 但对普罗大众而言，不啻于惊天动地的伟大发明，这些歌姬人偶一面市，立刻就以远胜此前碟片发售的轰动，遭到了各方凡民和年轻修士的哄抢。 对他们而言，没有接近自己偶像的机会，实在太遗憾了，这些歌姬人偶的存在，恰是弥补遗憾的载物。 顿时间，湳州轰动，乌弗轰动，甚至连灏海域，苍海域，东胜洲内，各方偃者们也都听说了这件事情。 众人纷纷为之侧目：“凡人的钱也能挣？” 偃者造倡，早有人往日常娱乐的领域发展，但一直以来，都是专供修士使用，还真没有几人愿意给凡民炼制。 而且，这也只限于邪派修士或者有独特癖好者的私人珍藏，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孟浮云所为，就像是揭下了修真界中一直以来都存在的遮羞布，愈发的唯利是图，不惜格调了。 因为经过这么些年头的发展，平民百姓手里头也拥有了一些通天钱庄发行的符钱，整个社会经济盘活，促使修真界中的技艺，法门不断往下沉淀。 民生百态，世俗需求，终于在此一刻展现出了巨大的潜力。 这简直就是一座全新的宝藏。 于是，效仿者纷纷景从，也跟着生产起来。 偃者们求新求变，除了仿照孟浮云的歌姬人偶之外，还推出其他更具智慧或者具有实用功能的机关傀儡，一时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更多各种各样的产品开始走向千家万户。 第22章 见仁见智 “这个孟浮云，可还真的是个人才！” “这怕是想钱想得都疯了吧，随便找家工坊炼制泥人傀儡就敢冒充拟人，一丝人造残魂就敢称是高阶智能？” “尤其过分的是，竟然还敢用我化身形象……” 孟浮云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瞒人耳目，而且随着歌姬人偶的火爆，各方都注意到了，想要隐藏也有几分困难。 就连盘宁都得知了这件事情，乍见之下，颇有几分愕然。 此刻，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李尘和她联络，也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不由笑道：“我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干的，只是没有想到，竟然明目张胆至此。” 他神色一肃，旋即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盘宁戏谑说道：“这件事情对我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随着歌姬人偶的传播，我收集香火愿力更快了！” 李尘想了想，道：“为免影响年轻弟子心境，我让人把仿造其他形象的都禁了吧，关于你古月玉儿形象的，且让他们传播去。” 孟浮云下手的目标不止于古月玉儿，包括天仙七绝坊的其他女子，都惨遭其利用。 万幸的是，毕竟还是古月玉儿树大招风，打着她名号卖出去的歌姬人偶最多，最受欢迎。 那些人唯利是图，很快就都放弃了其他女子，改为主攻古月玉儿的人偶。 李尘还是有心维护自己弟子，还有梨白烟为首的绝音天宫弟子的，免得因为这件事情闹出什么心理阴影。 盘宁道：“如此也好。” 盘宁可不是吃素的，孟浮云等人闹得越凶，她反而越高兴。 但旋即，盘宁又想起一事：“有人托湳州的豪强送来警告，要我等收敛了，你看这背后是否那些地仙洲的巨擘们？” 李尘想起了此前元昊法王屡番找上门来的举动，道：“不必理会。” 盘宁道：“如今和约效力仍在，不会撕破面皮吧？” 李尘道：“他们看不惯的是人心不古，见不得的是世风日下，在我看来，这却是见仁见智。” “如今的时代，好得很！若非如此，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出头，也没有机会享用修士们所修成的道果。” “我一直以来都有个理想，那就是切实消弭修士与凡民百姓之间的差距，使得神通法术，偃道百工能为平民百姓所用。” “这一番孟浮云所为看似荒唐，实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之结果。” “刻板之人，自然感觉其乌烟瘴气，不堪入目，在我看来，却是一个好的现象。” “因为神通法术和偃道技艺终于屈尊降贵，主动为普罗大众效劳了，虽然这当中有钱财的引导，乃是利之所在，但我从建立符钱制度，开创通天钱庄的那一刻起，就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 “从今往后，这样的荒唐事还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 “更有那貵州举事，愈演愈烈，凡民百姓争取自己的权益与地位，也将变得司空见惯。” “这在因循守旧之人看来乱得很，但在致力变革之人看来，岂不正是好得很？” 盘宁听到李尘这一番言语，不由得沉默了。 她深深的看了画面中的李尘一眼，终是开口道：“此前我还不明白，你为何会把那座新城命名为大利城……” “大利通天……原来如此！” 她对李尘有一种说不出的佩服和忌惮，这是个引领了时代变革，一手把近代修真界推动至如此局面的绝顶人物。 以其这数十年间的所作所为，早已无愧于宗师之名了。 但他还非常年轻，这一切，似乎也仅仅只是个开始。 修真界的未来将会变成何等，连她这个老牌强者也完全看不透了，颇有随波逐流之感。 而李尘却是个弄潮儿，屹立于风口浪尖的人物。 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也将变得越发的有分量。 …… 和盘宁的豁达相比，仙盟的一群人，简直要被折磨疯了。 孟浮云的一番作为在他们看来影响不大也不小，但却着实离经叛道，不知所谓。 更让他们担忧的还在后头，那就是地仙洲早已不再闭关锁国，颇有一些灵峰福地接入了公共的资讯网络，甚至还能联通其物流渠道。 由歌姬文化所带来的系列影响，正在快速发酵。 短短几个月间，就有一群迷恋外道仙子，整天不务正业的颓废一代诞生了。 他们自认是古月玉儿的歌迷，护花使者，同时也深深喜爱着梨白烟或者公孙丽娘等人，终日沉迷声色，不思进取。 堂堂修真者，堕落至斯，简直不知所谓！ 长辈们对此是[]恨铁不成钢，恨不得能够封禁一切了事，但考虑到闭关锁国，以及撕毁通贸和交流和约的诸般影响，也不得不暂时忍下。 他们一时之间还没有什么应对的招法，只能是像过去那样，派人在海外传道，以借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潇洒自如，以及可靠印象争取人心。 一直以来，传统道途强大，也是深入人心的。 神通伟力归于自身，深切符合了安全感的需求，更是容易被视作正宗之道。 因此，也的确曾有不少偃道弟子心慕他们，一心向往着能够修练有成，成为强大修士。 甚至就连偃道的高层，也不无破解灵根资质奥秘，切实增强自身的想法。 但他们的这些作为，都是在客观上促进双方之间的融合，双方之间取长补短，不断进益的交流变得愈发频繁起来。 滚滚大势，正在聚流成河，变得愈发的难以阻挡。 聪明人都看到了其中的机遇和风险，纷纷改进自身道途，增强灵峰实力。 不知不觉中，大半个一七七年就这么过去了，时间来到了下半年的九月初。 天仙七绝坊正式结束了在海外洲域的访问，因为貵州正处战乱之故，决定绕道而行，直接进入地仙洲。 正式的申请很快就被提交了上去，仙盟的高层们，终于不得不面对一个无可回避的问题。 那就是，该不该放她们进来？ 这表面上看，就是一件简单不过的入境小事，但在仙盟巨擘们看来，却是玄机深藏，决定着未来许多大势的走向。 第23章 手搓太阳 仙盟的纠结终究还是没有持续太久，因为眼下的形势，几乎可称一目了然。 他们无法阻止。 天仙七绝坊很快获准进入了地仙洲，并在这个颇具古风的传统修真界圣地巡回演出。 幽玄这般试图挑战秩序的晋升者，简直就像是老鼠掉到了米缸里，都快乐坏了。 他因着歌姬人偶四处发卖之故，拥有了更多的寄托替身，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顺着网络潜入人间，四处收割精气。 借此机会，又得以跟随潜入地仙洲，更进一步巩固自己的道果。 在此之后，坊间的低阶修士之间开始流行一个神秘传说，那就是偶然买到歌姬人偶之中的精品，能在梦幻之中与仙子相会，几有巫山神女之感。 没有遇到他的人，则认为这是无稽之谈，纯属造谣。 地仙洲内，各方精怪，邪修大受启发，开始尝试接入偃界天罗网，或者逐渐步入现代化的人类社会，与凡民和低阶修士密切往来。 这一切，都在切实增加修真界和凡俗世界的联系，使得修士们和凡人们越发难以分离。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乐于接受这种变化，仍旧还是由一批传统修士对此深恶痛绝，索性纷纷封山闭关，远避仙乡之内。 他们真正需要的是灵材和资粮，只需要扶植足够实力的代理人，就能轻轻松松从凡间获取绝大部分的出产。 但若要以被凡人的生活习惯和诸般尘念污染为代价，对他们而言，实在太不值得。 “龙不与蛇居，仙不与凡聚，古人诚不欺我！” “既然那李尘要打造属于凡人的修真世界，那就让他打造去吧，迟早有一日，他会知道谁对谁错！” 元昊法王也选择了眼不见为净，带上自己嫡亲门徒避入关内，准备冲击圆满之境。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得益于近些年的社会经济增长，修真界中资粮丰盛，彼此之间的联系密切所致。 他现在隐隐看到了自身长生久视的希望，这是能够暂时容忍的原因。 从此，各宗门大派以仙门自居，巨擘大能也愈发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 夜，暮霭沉沉。 物化天国，中枢之地的沧澜仙府内部，却是亮如白昼。 李尘闭关参悟，精修宇道法则与宙道法则已然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蜕变时刻，因着数理而生的虚数法则愈发运用自如，正渐渐有转为心证道果，融入自身之迹象。 这是他把这份神通伟力归于自身，试图更进一步的尝试。 诸天万界，各方道途的巨擘大能们表面上决然对立，对彼此道途互不认可，实际上都理解大道殊途同归之理，不禁敌我，不分内外，各种法门和技巧都要尝试。 李尘这些年除了推动整个修真界社会和经济发展，就是在融合这些道果，使得自身修为愈发高深。 突然，正陷入空冥之境，神魂宛若徜徉在无边宇宙之中的李尘感悟到了一丝玄妙之极的法则气息，陡然身躯微震，睁开了眼睛。 他面上露出几分欣喜之意，道：“虚数法则，成功融入法身了！” 早在二十多年前，李尘就已经掌握此一法则，还有借助符阵的利用之法，但那是偃道借助外力的用法，而如今，他已经成功将其心证，转炼成为心证道果。 “之前的一些想法，终于可以尝试了！” 他纵身一闪，来到了物化天国各天界夹层之中的隐秘洞天。 “东主，你来得正好，我们近日又得出了一些成果，想请你观阅……”余宝见到李尘前来，欲图报功。 李尘却摆了摆手，制止他道：“我今日来是为取那些材料的。” 余宝闻言微怔，旋即想起了李尘所指何物，讶然说道：“要开始实验了吗？” 话虽如此，他还是依言打开仓库之门，然后转接目晶，让里面的景象呈现出来。 那是一个专门单独开辟的寂静洞天，漆黑深沉，辽阔无边，赫然是上次战争期间，从云霆宗夺取过来的云景天洞天。 李尘花费不小功夫将其拖移至物化天国的大鲲体内，然后运用秘法移植灵峰福地，而洞天本身则留下来了，作为模拟宇宙虚空的试验场。 此刻在这座洞天之内，四方上下都分布着一些外形如同飞舟的庞大机械，各自幽光微动，散发着奇异的波动。 一股无形的力场从这些飞舟之中发射出来，聚集到庞大空间的中央，而在其间，一道道道纹和禁制凭空而立，形成规模浩瀚的庞大阵势。 这一阵势虽然庞大，但结构却并不负责，只是许多元磁力场的叠加，层层嵌套之下，模拟的是一个小型的人造星球。 而在这虚无的星球中央，一团宛若云雾的物质飘浮于其中，赫然是李尘麾下偃者和凡人工匠们以各种方法制造的中子星物质和原子核等物。 它们存放在此地，衰变极快，过上一段时间便又恢复成为普通之物，因而在中央之处形成了外形浑圆，通体漆黑的奇特物质，乃是高致密性的碳原子团，而在外界，无数粒子和光电围绕着其盘旋，形成了云雾状的灰霾。 李尘二话不说，隔空就是一抓，立刻将一大把内蕴核心的云雾抓了过来，法力祭炼之中，虚数法则显现，层层叠加的元磁禁制和元磁法力将其凝聚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一团微微发亮的光团，从其手中诞生出来。 这玩意，本质上就是一枚超微型的恒星。 他硬生生的凭着自己的双手，搓了一枚太阳出来！ “很好，这本质上，又是一种新术了，如若换在古代，或许还可以吹擂一声金乌法相，太阳神拳，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但我早就已证太阳之道，做到这一点毫无意义……”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难点！” 李尘不断加强自己所能制造的引力，为此不惜运用上了辅助的阵势和设施。 与此同时，外部更有架设好的粒子捕捉装置随时待命。 人造中子星实验……开始！ 第24章 灵气是干扰 李尘对于此道早有预设，想要做的是利用此世的超凡之力突破中子星的质量下限，仅仅只是以轻量物质便造就一个人造的中子星出来。 若能做到这一点，极有可能打破超铀极限，成就更具神妙的造化之术。 这些东西，涉及到了宇宙终极真理之中的造物之术，也是质量与能量之间相互转化的奥秘。 在李尘眼中，早就没有了科学与修真的藩篱，他也不会受到自身超凡力量限制，局限自己的思维，而仅仅只是把它当作一个方便利用的工具。 把这种力量归于己身，还是归于外界器具，符阵，都是一样的。 在李尘开始这一实证之后，云景天内，真空之中，大量原子核聚集过来，迅速被其法力剥夺质子，抵消核力，然后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粘合到了一起。 如今李尘的造物神通已经几经蜕变，进化到了能够轻易操作这种微小粒子的程度，而在当中，最令他担忧的神秘灵气始终没有出现，因为这处空间是特别打造的大型法阵，所有可能被外界超凡之力污染的可能都被隔绝了。 除了自己本身的法力。 没有错，李尘把这称作污染！ 在普通修士看来，灵蕴和法力滋养了万众生灵，构建了整个修真界的道途环境，为广大修士提供了施展神通法术和种种超凡伟力的基础，无论如何，也称得上是天地精华。 然而在李尘看来，这是世界基础之上，堪称复杂的上层事物，它并非构成现实宇宙的根基，存在有灵蕴和超凡力量的话，许多物理规律和宇宙现象都被干扰了。 李尘心底其实是颇为反感超凡力量的，只是身处这个世界，不得不掌握超凡力量而已。 超凡的力量，使得许多基础之物都处在失真的现象，唯有排除其干扰，才能窥真求道。 如若把大道视作天地宇宙，万物生灵的总和，包含着一切已知和未知的事物，也包含着种种奥秘，物质，和元气，那么灵气着实是个令人难解的未知之物，甚至就连修士本身，其实都难摸清其本质。 它与宇宙的底层架构无关，没有灵气和灵蕴参与的宇宙仍然能够正常运行。 所以，这是一种在基础层上，更为高级和复杂的东西，反倒成为了求道的阻碍。 这就好比一个人的物质根基是各种细胞，原子，分子，相对而言，较为容易解析，而若加上虚无缥缈的意识，灵魂，解析起来难度更大。 若非从一开始就脚踏实地，从解剖器官，认识生物机理以及血肉的构成基础做起，而是从意识，灵魂的层面着手，那将会导致本末倒置，认识不到真理的所在。 这并非是说灵蕴和超凡之力不重要，而是即便修真的超凡世界，也必然充斥着种种不涉及超凡，不涉及神通法术的部分！ 甚至可以说，后者才是天地宇宙的真实根本，才是最为本质的东西。 一心求道者，扑在神通法术和灵气这些超凡之物上面，固然有其研究的成果，但在李尘看来，却属本末倒置了。 所以，李尘在解析这种中子星造物之时，有意识的把它与祭炼法宝或者其他种种修真界中的行为区分开来，即便利用了法力，也只是为了方便，把它视作一种工具。 李尘力求原理清晰，可验可知，且可证伪，完全是从科学的角度进行模拟。 随着力场之中物质总量的增加，聚集在其中的中子越来越多。 这是纯粹的，不包含任何质子，反质子等物。 突然之间，李尘发现，手中的小球似乎变得混蒙起来，一股扭曲的力场偏转了光线，使得入眼之处所见的时空都开始为之扭曲。 霎时之间，一团近乎于半透明水状物质的奇异事物出现在了虚空的中心，被早已准备好的科研利器，时间宝镜摄录下来。 下一刻，李尘再也无法维持手中这种事物的状态，犹如超新星爆炸开来。 强大的力量横扫虚空，几乎令得整个云景天都为之震荡，李尘的这具化身也瞬间被卷入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之中。 李尘一个急闪，迅速遁入虚数空间，避开其威能。 不久之后，李尘的身影就重新从外界出现，默不作声的调出摄录的记录，仔细观阅起来。 “东主，刚才监测到了极其高能的星体爆炸，是失败了吗？”余宝等人暗中关注着李尘的作为，连忙发来消息询问。 李尘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耐心检查时间宝镜之中的记录。 蓦然，他嘴角微翘，浮现出一丝由衷的喜悦之色。 “不，我成功了！” “我刚才已经成功制造出了一块真正的中子聚合物！只是未能尽得其奥妙，无法将其维持在一起罢了！” “但以我法则之力，能够制造一时，就意味着能够不断复制。” “我已经记录下了那种聚合物的结构……” 随着心念流转，法则之力的驱使下，一团蒙蒙亮的光芒在远方的虚空散发开来。 这是一枚鸡蛋大小的中子聚合物，由于此间的元磁力量已经关闭，恢复到了自然状态，无法维持其物质形态的状态，迅速膨胀扩大，宛若氢弹的恐怖伟力就此释放出来。 这小小的一团物质，竟然拥有着近万亿斤之重的恐怖重量，因此爆炸的威力也堪比数亿吨级的太阳神雷。 转瞬之间，时空扭曲，五行元气并着时空的力场一起扭转，相信即便是结丹高手正面相抗，也要被其炸得粉身碎骨。 这仅仅只是凡俗物质的能量，完全不涉及任何超凡之力和灵蕴，法力。 如若在其中参杂些许灵蕴，亦或者加上伤害神魂的力量，恐怕就连元婴修士，元神修士，也要为其所影响。 而李尘本身的法力是元神级法力，倘若与其相互作用，或者一口气制造出数千上万倍的物质总量，是完全足以演绎成催杀元神，或者击沉洲陆的绝世神通的。 但此刻，李尘看见的却不是这些厮杀争斗所用的技巧，他看到的是创造中子星，乃至创造黑洞的可能。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炽热起来，旋即掌运微茫，再度开始了尝试。 第25章 中子法身！ 由于李尘掌握了超凡的造物法则，这一次，他是以根源道术直接模拟原子核层面的粒子云结构，创造出大团凝聚在一起的中子聚合物。 他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法力，因着唯心之变的特性，这股法力拥有千百万倍于常规状态的强大元磁，但却只围绕着粒子云团本身而动，作用于这一团物质本身。 李尘打算将其塑造成为类似蝌蚪状的流体外壳，其精髓之处在于法力这种唯心之力所形成的约束力场能够直接作用于自然界中的粒子之间的作用力，凭借虚空铭刻的符阵技术，构造集中于一点，相互抵消的静止力场。 因而最初的设计模型，是水滴状的外形。 但很快，这团中子聚合物再度爆炸开来。 李尘身影一闪，瞬间消失，片刻之后才再度回到原地，静静看着荒芜的虚空默然不语。 好一阵后，他才叹气道：“看来还是要先将就一下，运用超凡的力量过渡……” 李尘的理想是完全脱离超凡力量，纯粹以凡人之力构造这种物质。 这并非是说构造的过程完全不动用超凡之力，而是这些超凡之力可以被替换，可以在缺失的状态仍然以凡人之力复现出来。 然而事实证明，步子还是迈得太大。 这个世界的技术发展自有其特殊规律，厌灵材料，电磁飞剑之流，凡俗化都做得很好，但在中子聚合物这一层面，暂时还力有未逮。 李尘旋即再度尝试起来，这一回，他打算运用的是时间静止的力量。 借助从偃道得来的人才，他已经对岁月之书之中蕴含的宙道法则拥有了足够的了解，也能借其施展固化的时间静止封印了。 利用这种技术突破中子星的质量下限，原理上应该可行，而此前预想的水滴状聚合物，应该适用于更加大型的要塞或者战舰…… …… 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李尘的积极探索，年底之前，这项研究终于又有了全新的进展。 云景天，内部虚空中，他依旧如常盘坐，掌运光芒，手搓星体。 渐渐的，一块亮如白金的致密之物诞生了，它的表面光滑如镜，四周泛着淡淡的涟漪，如同有水波在荡漾。 此物整体呈现出如同镜面光洁的形态，浑圆无比，正是那理想之中，完全依靠中子聚合物质拼凑而成的坚硬外壳。 李尘在这段时间尝试运用了时间法则，虚数法则等等强大的法则之力，终于找到收束其内部引力的精妙结构，使得一枚拳头大小的微型中子星以静态平衡的奇妙状态稳定下来。 自此之后，李尘很久以前就曾设想过的科幻事物终于化作了现实。 这应该可以称得上是凡俗宇宙之中，最为强大和坚固的物质之一了，因为其从构成的原理上，就是近乎无法分割的中子所组成，如果非要再分解下去的话，就涉及到夸克这一层面的粒子了。 由此而组成的形体，介于中子星和黑洞之间，已经超出李尘的认知和想象范围，暂时难以实现。 “已经成功了？” 由于超凡之力的作用，明明是拥有着堪比山岳的庞大质量的微型星体在李尘手中轻若无物，转瞬之间，他就将其捏在掌心，渐渐化入血肉。 他这一具化身开始以某种奇妙的规则复制衍生，正在朝着中子聚合物的形态而转变，一身法力充当了良好的粘合剂，法则之力因道而生，无损驱动的特性，则是为其维持静态平衡提供了充分的保障。 不知过了多久，李尘仿佛感觉，自己注入在这一具化身之内的灵魂也发生了某种奇异的升华，硬生生的被逼入仿佛另外一个维度的反空间中，再也无法以平常的状态而存在。 这让他感受到了内陷于外，同时也是外陷于内的奇异空间结构，认知的极限不断攀升，冥冥之中，似乎有个超越自身，呈现第三人称视角的额外感知飘荡在头顶。 李尘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什么。 这就是天鬼的视角！ 亦或可称，是“道”的视角！ 得益于曾经穿越重生的经历，他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是这一方天地宇宙的界外之人，是超脱于整个虚空和宇宙的外界观察者。 他的神魂非常特殊，是从一开始就具备合道资质的。 虚空造物的法则，正是凭此天赋而领悟。 他并不会像这个世间的三代海皇等人那样，一旦融合进去，就丧失了自主意志，亦或者迷失在苍茫的广袤宇宙之中。 若非如此，把自己血肉改造成为中子聚合物质，有可能被其强大的力量扭曲虚空，排斥神魂，彻底丧失对这一身躯的控制。 但结果却是，他硬生生的以一种既在其内，又在其外的超维状态维持下来。 物质和心灵在这一刻仿佛统一，又仿佛尚未真正接触，仍然还是处在两条截然不同，平行时空。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如李尘此前所料，他迅速将此化作了自己的心证道果，法力也随之急速蜕变，朝着更高层次的元神后期攀登而去。 中子法身，终于小成！ “似乎有点儿奇怪……” 李尘静静的感受着仿佛神魂出窍，以第三人称视角操控着自己这一具身躯，但却又确实仍然能够随心驾驭，仍然保持着原状一般的奇异状态，终于心生念头，开始动了起来。 抬头，闭眼，摆手…… 一切活动如常！ 除了些微模拟不及的僵硬之感。 因为这一刻，李尘已经彻底摒弃了这副机体的血肉结构，将其转化成为机械之身。 但不久之后，随着神经元的适应，一切又都恢复到了过去。 生物的感受，本质上就是讯号传递，只要完全模拟讯号，并且及时提供实时的反馈，不要说机械之身，就是脱离身体，也是可以的。 沉浸式的虚拟实境体验，就是依靠这一原理来完成，对此偃者界早已经是熟练运用了，因而很快，李尘就感觉这副身躯和原来没有任何不同了。 但有关中子法身的诸般种种，还是有必要验证一下。 李尘想了想，下令道：“天枢，把天国第一舰队开过来，全力开火！” 第26章 不朽道果 李尘口中的天国第一舰队正是以前镇守沧澜仙府的机械军团改编而来，全部都是精心构造的机械战傀，以五星以上飞舟战舰，大型载具为主体。 和普通的机关战傀，机甲之流不同的是，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山门大阵，巨型法相，或者以其他浮空城为假想敌的庞大群体，乃是真正为了战争而生，而非寻常修士斗法，交战的强力工具。 它的基本构成单位是五星级的战矛飞舟，间杂着外形极具科幻感的战星，机械要塞一起挪移而至，凭空出现在这处虚空之内。 “攻击准备中……” “十，九，八，七……” 天枢充分理解了李尘的意图，切换战争型虚拟人格天权，驱策这一舰队发动齐攻。 霎那之间，万千雷光爆闪，如同太阳绽放。 各种各样的神光，神雷，热核武器朝着李尘法身所处的中心一点猛烈攻击，但是这些攻击落在了李尘身上，却是如同清风拂面，连一丝波澜都没有惊起就彻底消失无踪了。 李尘感受了一下自身，连衣角都没有擦破，因为这副身躯所穿戴的衣服，实质上也是由中子聚合物模拟而成，拥有着静态平衡的奇异结构。 “这些攻击，果然毫无意义，起码也得是恒星爆炸的层次才行！” 而恒星的组成，原本就是不计其数的神雷在其中爆发……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 “我这副身躯，同样具备厌灵宝材抗拒超凡的特性，还是测试一下神通法术的打击能力把！” 李尘让第一舰队退下，很快又招来一大堆奇形怪状的符兽之流。 这种符兽，是李尘麾下造就的新型畸变生物，它们拥有着超凡生物的特性，但同时又能如同普通生灵，以人工干预的手段定向栽培，大规模豢养。 除此之外，一些配备着特殊的神通机关器的虫族兵团，半虫异妖也出现在了虚空中。 忽！ 元气汹涌，法力澎湃，万千神通法术在空中形成了毁灭的风暴，各种各样的五行元气，阴阳罡煞同时袭了过来。 与此同时，还有许许多多依照李尘自身所参原理而制作的荡魄神雷在在空中爆炸，夹杂着虚空元气，能够扭曲时空的加料神雷破碎虚空，犹如掀起了一场毁天灭地的惊涛骇浪。 为了最大限度监测其效果，李尘没有以法力阻挡，也没有施展任何神通法术进行防护，就那么定在原地，硬生生的以身躯本身的特性去硬抗。 这对于修士而言，是不可思议的，因为即便处在正常的状态下，大能高手也是法力充盈于身，法体天成，本质上仍然还是以超凡的力量去对抗那些神通法术。 如若脱离了这些，他们修成的道体，除却拥有特殊道果之外，仍然还是血肉所构成，仍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败，腐朽。 金刚不坏，长生不朽，之所以那么被人所推崇，就是因为其将不朽的特性化作了道果，即便灵魂脱体，意识死去，再也没有法力和元气的加持，仍然能够凭着本身的特性维持长久的存在。 但在此一刻，所有的攻击落到了李尘身上，仍旧如同清风拂面，毫无波澜。 他立刻就明白，自己的这副法身，本质上已经达到不朽层次了！ “这就是所谓的肉身不朽，金刚不坏！” “但和寻常修士利用法则特性所构成的不朽之身不同的是，我利用的是物质本身的固有特性。” “其实所谓不朽之说，就是个奇怪的论调，只有凡人才会接受所谓的腐朽，窥见真理之人，眼中是没有什么腐朽衰败的。” “物质原本就永生不灭，所改变的只是存在的状态，分子层面的化合反应，原子层面的电子游离，转换，物性改变……这些才是导致腐朽衰败的缘由，想要金刚不坏，长生不朽，终归还是要探寻到物质构成的基本粒子，掌握其本身的变化和存续。” “我的中子法身，虽然未得其中真意，但却确实已经真正踏入了这一层面，应该称得上是初步的不朽道果了。” “而且，还是与其他凭借法力，法则而成的不朽截然不同的道果！” 修真界中，对于长生不朽的道果，是分开来算的，长生涉及到神魂之秘，牵扯了精神长存，意识不灭种种道果，而不朽是另外一种。 李尘认为，自己所证的不朽道果，比许多传说之中的大能高手还要更胜一筹，因为自己领悟到了物质生灭的真谛，乃是更为底层，更为隽永的存在。 当然，自己的不朽道果也是不完美的，因为自己的中子法身只是小成，仍然没有达到预计之中完全不依赖超凡之力而构建的存在。 “只有达到那一步，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成……” “因为我如今的中子法身，本质上仍然还是与天地日月同辉，天地不朽而我不朽，天地若朽，我也逃不过去……” “如若有一天，末法降临，修真界中突然丧失了所有的灵气和法力，这种小成的中子法身立刻就要和其他不朽之身那样崩溃。” 在李尘的理解中，这就是所谓的天人五衰，末法之变，也是时代浩劫的真相。 根据典籍可知，修真界中其实已经经历过数次这样的变迁了，大道，法则的改变，直接影响了许多古代修士的道法和道果，这就是为何古籍之中明明存在许多长生不朽者，但是近日不见其踪迹的缘故。 “不过，如若我修得中子法身大成，纯粹以底层的物理根基来塑造，那就除非是整个诸天万界的存在根基都毁灭，才会受其影响！” 他的眼神微热，自然已经找到了真正的大道所在。 在李尘的构想中，凡俗的物理世界，的确是远比超凡底层，但也更为长久，可靠的东西。 那么，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了。 如何证道元神不朽？ 有关此事，李尘其实也隐隐有了答案。 他更为推崇和认可的，其实还是吐故纳新之法，也即是所谓的忒修斯之船模型。 物化天国的香火愿力，万众生灵的认知和文化，将会成为他的模因构成元素，打造真正意义上的不朽元神！ 第27章 长生原理 关于神魂，意志，元神等物，李尘早已有过实证，认为其是一个个血肉细胞，神经元感应所生的群体意志，生命活动过程之中所产生的一切总和，构成了这个生命本身的意义。 生命体并非孤立存在于此世，而是要不断与外界交流互通，新陈代谢，即便如同舞姬那样的封闭系统，也必然产生种种交换，受到外界物质和元气的影响。 道家曰功德，佛家曰因果，报应，缘法，儒家曰三立，都在揭示着人和整个天地自然是一体的，而到了现代科学，则可把其归结为逆熵。 天地自然的固有法则就是混乱无序，一切功业，福报，道果，成就，影响都将消散，被人遗忘，文明也终将毁灭，故而长存永续困难。 但物质本身是不灭的，长生不朽的固有属性，早已深藏于生命体之内。 按理而言，物质是这个天地宇宙的一部分，天地宇宙不灭，它也不会消亡，所消亡的是智慧认知所赋予其的形态，意义，诸如此类，种种之物。 因此，关键在于，如何把握住真我的存在意义，维持住生命体所应具有的思维和活动能力。 相比之下，生命形态，躯体，灵魂这些东西，不过是技术细节。 “东主，你说的似乎是哲学之理，生命体应具统一性，生命的延续应有连续性，难道你所追寻的长生不朽道果，就是从这两者当中去求取？” 待得李尘返回隐秘洞天，余宝等人凑上来，纷纷对其新铸法身惊讶赞叹，但旋即，听到李尘提及元神不朽和生命长存之道，不由也颇为惊异。 李尘却觉得很正常：“这世间的大部分问题，最终还是要回归哲学思辨，以前我也和你们说过，凡人科学起源于哲学。” “你说的统一性，延续性，的确可以概括长生不朽道果应具的属性。” “试想想，如若以超凡手段复制一个完全相同的我，外人无从分辨，那个复制体同样认为他就是我，而原本的我却消失了……这样能算是我长生不朽了么？” 余宝道：“这应该不能吧，延续性已经破坏了。” 李尘道：“那假若我以夺舍之法驾驭他人之身，而只是失去了这具中子法身所具的法身道果呢？” 余宝思忖道：“这应该算是你自己，因为你的主体意志仍在，记忆和能力也还在，失去的只有神通法力……” 李尘道：“那，若我轮回转世，因为胎中之谜丧失了前世记忆，又待如何？” 余宝迟疑了：“这个……不好说，实在不好说。” 他也是有道修士，很快反应过来：“生命和真我的界限，果然模糊。” 李尘道：“这种模糊，一直充斥于修真界中各方修士追寻长生不朽的历史之中，直至引入了真灵之说，认为真灵不灭，魂魄不断轮回，这才终于解释了阳寿和阴魂的问题。” “但是真灵本性仍然只是构成真我的要素之意，并不代表完整统一，一个人所具有的性格，记忆，理念，都无法在真灵之中体现出来，转世轮回之后，或者合道之后，如何才能延续自我，继承为此前生命体所有的意义？” “这个问题，可换另外一种提法，即是生我之前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余宝不由好奇问道：“那，东主你的答案是什么？” 李尘摇摇头：“我也回答不上来，这是古往今来，无数先贤，哲人穷尽智慧都无法回答的问题。” 余宝等人不由得略感失望。 但却忽的又听李尘道：“可是，长生不朽，不见得要回答这个问题，只需要维持主体不变即可！” “这就好比，我们并不清楚具体流多少血，人就会死，但尽量少流血，或者不流血，不就行了？” “难的是如何做到这一点，而不是对着究竟流多少血才会死的问题徒耗精力，除非流血已经无可避免。” 李尘早已经和已故宗师妙宝真人讨论过这一点，当时他认为，修士沿袭自古修的寿元之说，可能只是一种生命力的表述，折寿，就像是流血。 但是当时的他，认识还不够透彻，也只给出了一个信则有，不信则无的模糊答案。 直至如今，他才终于完善了这方面的理论，并提出具有可行性的操作方式。 “更具体一点呢？” “具体说来，要如何做？” 李尘道：“长生之路，前辈高人其实早已揭示过了……” “舞姬的生命恒定法则，就是为了维护真我而生的，她在漫长生命历程之中，原本要负担太多不必要的记忆，知识，使得精神内耗，元神削损……” “但通过生命恒定法则的力量，直接抛弃掉了，永远都是百万年，诞生之后不久的状态。” “这相当于一个生命系统的自我清理和还原，自然界中，灯塔水母就可做到，相信百万年前，偃师就是采纳其灵感而炼成。” 灯塔水母是一种奇特的存在，也是自然界中罕见可被认作能够长生不老的生物，李尘有着足够的理由怀疑，舞姬就是根据此物的仿生原理而炼成。 但似乎是因为法则之力运作的特性不同，舞姬并不会呈现出周而复始返老还童的状态，李尘没有什么机会对其进行研究，并不敢妄言了解。 因此，他也只是怀疑而已。 李尘又道：“另外一个典型则是三代海皇，祂已经膨胀成为归墟深处一个足有一百九十万兆里的巨大星系，精神无限辽阔，与道合真！” “这也是传统修真的合道炼真，从某种意义而言，三代海皇已经成功长生了，他和许许多多长生者一样，化作一方全息小宇宙，祂的精神就是那个小宇宙的全部资讯！” “只是，这种存在的方式是我们难以确认的，这就好比一个完全一模一样的复制体取代了我，我自己肯定是不存在了，而你们却无从区分。” “究竟是祂化作了天道，还是天道化作了祂，这是合道之法最大的危险所在……” 余宝听完，不由暗暗震惊，这的确是一个难解的问题，但偏偏，至关重要。 “那，东主你将选择怎么做？” 他听了这么多，实在倍感好奇。 第28章 筹谋已久的准备 怎么做？ 李尘微微昂首，露出一丝若有所思之色：“其实长生不朽，对我而言不过是顺便而为，我早就有个大胆的想法，那就是，我的元神和真灵早已……” “但在此前，需要验证一件事情。” 余宝问道：“什么事？” 李尘道：“我想要验证，自己究竟能否抵抗胎中之谜！” “若能抵抗，我就可以结合舞姬与海皇之法合道炼真，但却维持自身资讯，而不被大道侵染……” “也即是说，我能成就一个不会肆意膨胀和不受控制的全息宇宙，我能驾驭自身，我的意识，能够主宰小天道，而非被其取代！” 结合舞姬与海皇之法…… 余宝听到，当真是震惊莫名。 海皇是上个时代的残余，古修之中顶尖的人物，而舞姬则意味着偃道始祖，偃师所证的长生道果。 他们都未能成功其运用于自身，但却又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是成功了。 将两者道果合并一体，推陈出新，踏出全新道路，实现完美长生，谈何容易？ 李尘却来不及对他解释太多，有一些东西，事关盒子之外的穿越秘密，也没有办法解释。 至于验证自己究竟能否抵抗胎中之谜，却也并非一句玩笑，因为李尘曾经经历过！ 他投生此世，依旧能够记得自己孩提之时，乃至于胚胎之中就懵懵懂懂的神识和感知。 他作为生命个体的意义，从前世的穿越之前一直连贯延续至了如今。 他知道以此世为界的“生我之前谁是我”！ 并非李尘自命不凡，而是他真的与众不同，他和别人不一样！ 不过如今有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当初还在娘胎之中的李尘，并非如今修练有成，知晓了许多知识和秘密，拥有莫大神通法力的李尘。 以前的他，算是白白错过了一个绝佳的证道机会，也无法确认自己的不朽之路究竟要如何去走。 所以，他要重走这一遭，回到开头去验证。 余宝定了定神，道：“验证胎中之谜，这岂不是说……要死上一回？” “这未免也太危险了吧，古籍之中虽然有此记载，也有诸多关于宿慧，前知的论述，但终究还是……” 他想说的是，李尘身份实在太过贵重，万一要是死在这样的尝试之中，那岂不等同于自杀了？ 这实在太过荒谬。 李尘却是淡淡一笑，透露出强大的自信：“对于常人而言，这当然就是自杀，莫说尝试，最好连念头都不要生起。” “寻常修士也很危险，古往今来的记载之中，就没有几人能够不经胎中之谜考验而转世的。” “更何况，百万年前开始，天地法则大变，似乎连轮回都缺失了……” 这的确又是一个障碍，百万年前，此方宇宙的天地大道经历了一场突变，法则根源层次的某些东西改变了，这也是偃道崛起，趁机从地仙洲脱离的的导火索。 “但，我不同！” 李尘在这时候当然不会跟余宝说什么穿越的事情，而是道：“我精通解体，解脑，解魂三解圭旨，又擅长智道，灵子化记忆模因移植之法。” “我已经掌握了意识和记忆的压缩与解压缩算法，能够借助真灵不灭的性质，转移所有记忆和知识。” “我的思维，意志，乃至于元神的核心力量都可以压缩进元神，直至转世之身有所成就，再解压出来……” “因此转世重生，对我而言不过就是更换一具血肉之躯的操作，本质上和更换傀儡机体是没有任何不同的。” “只是，它的技术细节的确复杂无数倍，更有冥冥之中，天地大道的影响，可能会波及我的神魂和意志。” 余宝道：“那你还想着尝试，这也太危险了！” 李尘道：“古人云，朝闻道，夕死可矣，为了求道，冒一些风险是值得的，而且我也不会贸然就去做这件事情，我还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余宝好奇问道：“什么准备？” 李尘淡淡一笑，胸有成竹道：“当然是维护统一性和延续性的准备，如若你事先知道，自己有可能会经历一场危险劫难，流很多血……你会怎么做？” 余宝也是老偃者了，不假思索道：“当然得尽量避免，之前我们不是讨论过吗？” 李尘微怔，笑着摇头道：“可你非得要割伤自己，尝试一下自己作死呢？” 余宝反应过来，也笑道：“那就要准备好可供使用的输血工具，还有血液了，顺便测试一下自己的失血极限，原来您指的是主动轮回这回事啊。” 旋即却是微怔，陷入了思索之中。 “元神，也可以像血液一样事先准备的吗？” …… “一气化三清……” “元神大道的无上秘法，当真有那么神奇吗？” 地仙洲，观天台，总舵中。 筑基修士邵力被带到了一座密室之中，在此只有一名灵霄门的结丹长老代表宗门与之密谈，言及灵霄门的不传之秘，一气化三清的修练之法。 “那当然！”结丹长老自豪无比，对他说道，“此乃我宗先人根据本源之力推导出来的无上大神通，究其本质而论，就像是偃道的虚数空间第一公式那样……以某种方法解析出来的法则之力！” “其催动的力量实质，是天地法则，但却早已神通化，可供人修练了！” 邵力终于回过神，回味过来：“所以，这一次盟里的奖励，就是要传给我此法？” 结丹长老哑然失笑，旋即解释道：“想什么呢，此乃我宗不传之秘，就是真传弟子，结丹长老，都未必能够得到传授，你虽然兢兢业业，为仙盟立功不小，但也并不符合传法条件。” “不怕告诉你，整个诸天，能知此一道果修练之法者，不超过一掌之数！” “但……完整的一气化三清法门不可能传授给你，以此衍生出来的分神之法却是无妨，结合我宗太上长老赐下的灵符道种，你将能够成功分化一具真正的身外化身，从此一气化玄，神妙无穷。” 他说话之间，手掐道印，对邵力打出了一道灵诀。 第29章 暗棋觉醒 二十年来，斗转星移，万物变迁，曾为均海西河门弟子的邵力如今已是仙盟基层的得力干将，筑基境界当中的佼佼者。 他和许多曾经效力各个均海门派，世家的子弟那样成功融入了这个势力，甚至一度因为兢业勤恳，屡获表彰和封赏。 最近这一次，更是积累诸多功勋，被视提拔为拥有结丹潜力的中层长老人选。 仙盟对其表现作出回应，授予真正的顶级秘法，加以深造。 如若不出意外，数十年后，这批人当中就要诞生出一些才能和忠诚都有所保障的精英人物。 即便最终未能如愿结丹，仙盟也肯定不会吃亏，因为各人晋升所需资粮都是依靠功绩和贡献分配，剩余价值早已被榨取。 因着修练异火，对精神和灵魂强度有所要求的缘故，高层指定了灵霄门的无上法诀，一气化三清传授于他，当然，不可能是完整的真传，而是大能高手亲自祭炼的一道灵符道种，供他引导法力，炼成道果。 与其说是传授法诀，倒不如说，是大能高手为其分裂神魂，再造分身。 邵力没有抗拒，感受着长老把这一道灵诀打入自己身躯之内，随后如同种子生根发芽，在里面生长起来。 这道灵诀并非寻常元气，而是一种拥有着生命力般活力的奇特之物，大体原理和邵力认知之中的符箓相似，但却蕴含着许多他不懂的深奥原理。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其在体内的成长。 仅仅只是数息之后，邵力就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流在体内涌动起来，它跟着法力循环周天，渐渐散至四肢百骸，融入自己的神魂。 不经意间，自己的精神仿佛分裂开来，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受油然而生。 也不知道多久过去，这种感觉才逐渐平息下来。 结丹长老依旧在运功，帮忙维持其魂体，见邵力清醒过来，微微一笑，提醒道“你尝试一下运用你的苍冥异火神通，看看极限是否得到提升。” “这就是一气化三清的入门道果吗？我的神魂真的变作一体双魂了！” 邵力动了一下，神念流转间，一朵幽红色的暗沉异火自眉心飞出，如同温驯的鸟儿停留在掌心。 紧接着，又是一朵，两朵，三朵…… 总共七朵火焰陆续浮现。 这已经是不久之前，邵力精神驱动异火的极限，他的神识刚好能够同时操控七朵异火，再多的话，就涉及到精神影响法力，以及神识念头的运转极限了。 可即便到了这般的地步，他依旧感觉轻松无比，仿佛体内蕴藏另外一个尚未有所动作的自己。 更多的精神之力蔓延出来，分裂的魂体单独掌控更多的异火。 与此同时，法力也源源不断的凭空生出，丝毫不受原来极限的影响。 很快，掌控的火焰达到了十四朵之多，恰是之前的两倍。 这是一种全新的感受，体内仿佛多出了另外一个自己，完全继承神识，法力，道果，一切的资讯和力量。 但和通常意义的单独个体不同的是，它仍然维系着哲学层面的统一性，与邵力原本所具的神魂构成了完整的系统。 与其说这是另外一个单独的自己，倒不如说，长出了新的手臂，或者连体的身躯。 邵力此前听闻自己要被授予这种道果，也曾花费少许时间对其稍作了解，但最后却发现，以仙盟之人的习惯和认知观念极难了解这种状态，反倒是偃者的诸多研究，揭示了其中的相关原理。 只是，偃者们对元神大道的了解仍然止步于伪根源道术的层面，能够指导元婴层次的神通和法门，却对其中法则道果仍然力有未逮。 这种哲学上的统一性，仍然还是以莫名的超凡力量在维系，不可从偃道技术上去重复验证。 这也意味着，或有少数天赋异禀的偃者能够领悟到这种法则之力，修成类似道果，但却至今尚无完全的破解。 就在邵力想到这一点的时候，突然之间，脑中刺痛传来，莫名的冲突之感丛生。 帮忙分割神魂，凝塑道果的结丹长老怔住了“怎么会这样，你的神魂无法愈合？” 无法愈合，就意味着无法维持完整的独立形态，这在元神大道的操作之中，相当于做了手术无法缝起。 这个异常的现象引起了结丹长老的警惕，突然，他面露震惊，神色变得难以置信起来“你的脑海中怎会有这东西？” “你偷窥我的识海？”邵力不满说道，旋即，恍惚之感传来，他竟感觉自己莫名多出了许多记忆。 “备用胎体室，沧澜仙府，西河门，神岚山……” 如同前世宿慧被找回，莫名多出的这些记忆仿佛赋予了他一个完整的别样人生，邵力的神情气质忽的就变了。 结丹长老心中警讯大作，在他看来，邵力仍然还是那个邵力，也只拥有筑基境界的修为和法力，但身上的元神性质却似一下从普通筑基变作了深不可测的神秘存在，那如如渊如狱，无法揣摩的可怕质感，令人有种直面大能的恐怖。 “你……你究竟是谁？”灵霄门长老错愕说道。 “我是二牛，我是邵力……我……是李尘……” 邵力眼神迷茫，喃喃自语，起先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彷徨和犹豫，但渐渐的，却又变得坚定起来。 他朝那长老看了过去，火焰飞舞间，径直形成一道炽烈的炎球直扑对方，足足十四道焰花合并在了一起，径直拍在其神魂上。 “啊……”长老痛苦惨叫，邵力原本拥有奇遇，所驱驭的这种火焰，对他这种结丹长老也是极具威胁的。 尤其可怕的，还是邵力脑海之中似乎被事先封印了一道元神大能级的法力，仅仅只凭这道法力，便能施展出堪比元婴高手的一击，对方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就被重伤了。 不过大宗长老毕竟是大宗长老，身上玄光亮起，密密麻麻的咒印抵挡下了余波的侵蚀，如有无形墙壁隔开异火，将其焰苗强行推了出去。 “噗！” 他狂吐鲜血，带着几分伤势扑向密室大门，仓惶往外逃去。 第30章 随便你们 邵力有问题！ 观天台中，修士奔走，很快就因这一消息的传开变得沸腾起来。 仙盟反应速度极快，短短数息之间，就有人感应到了密室之中的异常，派人接应结丹长老。 又过数息，得悉前因后果，及时上禀。 再过数息，援兵迅速赶至，当值的长老，护卫们纷纷到来，在法坛周围布下天罗地网，严阵以待。 直至此时，邵力的身影方才缓缓从中走出。 “没有想到，你竟然是偃道派过来的奸细！”结丹长老伤势严重，但却依旧挣扎着来到最前线，面含悲愤，对他说道，“你究竟是谁？” 邵力看向他，眼神幽深：“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吗，我就是李尘！” “怎会如此！”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使得在场诸人如临大敌。 这是参与了均海战争，多次与己方大能正面交锋，占尽上风的强横人物，仙盟之中不少人已经闻悉其大名，消息灵通者，甚至对奇袭物化天国之战那一役印象深刻，暗中为之而戒惕。 他们也知道，这不可能是李尘的本体，而只是一具化身，但若对方有本事把这么一具化身安插到仙盟的重要部门，甚至一度通过层层把关，成为了某些前辈高人眼中的精英良才，问题当真不可谓之不严重。 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偃者的摄形画皮之术，还是人造元神，虚假人格，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若非这次得授秘法，传功长老顺便对其进行了一番检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好，有一个邵力，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定然是此前战争期间预埋的棋子！” 不少有识之士反应极快，想到了这一层。 果然，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观天台各处，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传了出来，一些和邵力相似的埋伏暗子受到特殊的激活条件牵引，直接觉醒了。 他们的本质都是天枢造就的虚拟人格，拥有着高度一统的社会性，能够如同工蜂执行来自主宰的命令。 在事先预设的条件之中，获得道果传承，得悉秘法资料的邵力最先觉醒，他就是类似主宰一般的存在，能够随时驱策其他同类为己所用。 “大家不用慌，别处骚乱，自有别人弹压，我们只要把此子拿下，拘束其元神即可！” “他应该是为了本盟的机密情报而来，万勿让他逃脱。” 坐镇此间的元婴高手传音道。 面对大能高手的化身，虽然有些令人不安，但却还不至于惶恐，他们都很清楚这种傀儡机体的局限性，不可能拥有太强的力量。 关键是，要阻止他把情报传递出去。 仙盟以前也吃过类似的亏，没少在护山大阵的干扰禁制下功夫，当警报响起的时候，自有人升起这种干扰阵势，如今观天台内外已经隔绝，便是大能高手真身在此，不先解决他们，破坏阵势，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你说得对，但是毫无意义！” 邵力看了看那位元婴长老，径直往外闯去。 “拦住他！” 剑光飞射，万千红芒如同亿万龙蛇，追逐着邵力的身躯向上飞去。 他毕竟只有筑基巅峰修为，顷刻之间就被罡锋洞穿，血肉飞溅之中，身如败絮，千疮百孔。 可在这时，邵力那溢血的嘴角微微翘起，面向追来的众多仙盟修士笑了一下。 “这不是他的真身！”追击高手福至心灵，突然心生预感，依着强烈的直觉往旁边躲了一下，立时便见，后面几名紧跟而来的部属身上血花绽放，如同被无形的利爪撕裂了。 一道混蒙的血影扑在其上，转眼之间，又往另外一边遁去。 “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在人群中响起，原本为了围攻他而带来的低阶修士，反倒成为了邵力躲避攻击的依仗。 几名结丹高手与元婴高手眼神犀利，目标不断在那些人身上游离追索，但却始终有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这种敌人，实在太难缠了！ 正当这时，头顶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在护山大阵外炸开了。 那宛若恒星爆发的恐怖威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接将天穹都击穿了一个洞口。 镇守此间的元神大能，神剑门太上长老林溪身影踉跄，从虚空跌了出来，神色惊骇。 “李尘，你安敢来此！” 所有人大惊失色。 李尘，竟然打过来了？ 这一回，应是他的本尊，至少也是承载着绝大部分实力的战斗之躯！ 虚空之中突兀走出一个人影，神情淡漠，往着下方扫视一圈。 千百流光飞起，包括此前众人追击的邵力身影尽数析出神秘的虹光融入其身，他就像是融合记忆模因那样，把这些人近些年来所有的一切言行，经历，记忆都尽数吞噬了。 李尘虽然只得一身在此，但这股旁若无人的气度，深深震慑了在场诸人，天穹之外，依旧如同末日风暴的恐怖场面昭示着诸天顶尖的伟力，更是令得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溪手持长剑，惊疑说道：“你要撕毁和约，挑起战争吗？” 李尘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随便你们，我只是来此取回之前布下的棋子。” 这话令得仙盟众人都哽了一下，回味过来，义愤填膺。 这简直太嚣张了！当真以为仙盟好欺负么？ 可是众人也明白，如今的诸天局势微妙，的确没有那么容易爆发战争，李尘便是这般明目张胆的欺上门来，诸位大能大概率也是置之不理。 如今时代潮流汹涌，诸天飞快发展，大能高手们都在致力于证道长生不朽，和这份利益比起来，诸天之中的绝大部分东西都不值一提。 他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堂而皇之的攻来此间。 李尘没有理会他们，静静感受了一阵融合之后的记忆，确认已经取得自己所求之物后，立刻转身就走。 林溪站在原地，神色阴沉，竟是未能再次出剑。 在这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此子远远抛在了后头。 但不知为何，李尘身上流露出一股连他也完全无法看透的气息。 林溪站在原地沉吟许久，方才带着几分莫名的惊疑，震惊自语道：“他已经证道不朽了？” 第31章 眼熟的蓝图 念及于此，林溪忍不住追了上去，他并非要和李尘硬拼，而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你还有何事？”虚空中，正准备以挪移大法的李尘感觉自己被人锁定了，这是源于窥真法符的真实视野，在上次战争期间，意识到希夷妙法的威胁之后，这类物资便已成为仙盟高层的标配，还有各种各样的因果秘术，环境场域被研发出来，被迫进行了一番整体的提升。 林溪想了一下，索性开门见山道：“你的状态有些古怪，难道已经证得不朽道果了？” 李尘道：“可以这么说。” 林溪道：“果然如此！就是这份实力给了你信心，让你胆敢闯来此处挑衅吗？” 李尘道：“心怀利刃，杀心自起，我如今这般所为，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不用你提醒。” 林溪冷笑一声，道：“这可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呀。” 他倒是还记得，在仙盟执掌大势，为天下霸主之时，也曾屡番打压掠夺偃者，如今的局面算是均势守衡，甚至偃道略占优势，仙盟的大能们并不齐心，一心只顾自己修练上进，把握时代命脉，又难压制李尘。 李尘并没有理会林溪的讽刺，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意这些。 因为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屹立于诸天强者之林，这是掌控整个时代命脉的关键位置，自己不站上去，为世人所知晓，就会被他人取代。 之前低调沉默，韬光养晦，正是为了今日的张扬，假以时日，李尘甚至还想要主动挑起战争！ 他曾经对林溪说过，自己生产创造，维持和平收益更大，但若有一日，先下手为强除掉敌人收益更大，他也不会手软。 毕竟生产发展是存在极限的，只要那些资粮和秘法仍然掌握在传统道途手中，他所推动的变革就无法全面进行，不可能存在那么理想的增长模型，一直维持和平。 “变革……不是请客吃饭！” 他略带深意的看了林溪一眼，当着后者的面，挪移离开。 林溪僵了一下，旋即也似陷入了沉思，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 李尘这边的动作很快引起仙盟和偃道的关注，仙盟一方自是严厉谴责他的这番作为，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偃道阵营同样颇为惊诧，几位执掌大权的巨擘都各自发来询问。 “我是为了得到灵霄门的分魂秘法，修成一气化玄之道果。” 李尘并没有隐瞒，大方把自己的目的告知，甚至就连此前布局都如实上报。 当众长老得知，李尘竟然早在数十年前就落下棋子，于仙盟内部布局之时，也不由得颇为震惊。 他们还真没有想到，摄形画皮结合虚拟人格，竟然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那些邵力之流，几乎可称完美变化的投胎转世者了，对于任何组织和门派而言，都是极其难以防范的。 谁会想到，自己一路招募，栽培的精英良才，竟然会是敌人死间。 这样一来，新一轮的研究和破解又要开始了，各方不得不参透此项技艺原理，进行更加完整细致的检测。 不过各方原本就有针对真传弟子的审核机制，这次结丹长老传功，也的确发现了邵力的可疑之处，只是李尘技高一筹，先行获得道果才被揭破。 如若邵力不暴露，一直深藏下去，后续也不大可能再获得更高传承了。 李尘也不在意那些东西，他回去之后，立即闭关检测了一番自己收获的成果，发现仙盟的许多功法，密卷，都在其中。 上次布局，他并非只投了邵力一枚棋子，还有成千上万个其他身份，资质，起点各不相同之人，因此收获之物也是五花八门。 各大宗门，各方势力当中的基层修士所能接触之物，几乎都囊括其中。 最为珍贵者，当然还是要属这个邵力人格所获得的道果。 李尘不可能直接融合对方技艺，找到一气化三清的修练法门，但是，仅凭手头上的邵力神魂，还有其已修成道果的状态进行逆向研究，却是大为可行的。 他此前也不是干等，数十年间，屡番收集资料，甚至已经自行推导出多个可供验证的分魂模型，修成智能领域的分布式元神。 这在某种意义上，是想要尝试自行得此道，与灵霄门得一气化三清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如今，他正好可以通过此一道果，尽相相互对照。 …… “原来如此，邵力的元神，竟然呈现出这般的形态……” 时间很快过去月余，李尘通过一番复杂的实验设计，观察到了邵力的人造元神之中诸般细节，渐渐对灵霄门的元神法门有了更深层次的领悟。 “如若由我来推导，应是继续运用造倡秘法当中的捉影炼魂，点化通灵，还有呵气成活三大法门……” “正所谓大道殊途同归，偃道创造生命的法术当中，其实也蕴含着至深的元神之理。” “不过这种法门和人造元神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哲学上的真我属性，如何囊括‘我’之统一，不破坏其延续性……” “我的分布式元神路线是对的，唯一所虑，是具体的实现细节……” 其实李尘在元神之道上也拥有着深厚的造诣，若非如此，他不可能修成人造元神的法术，也不可能点化天枢，大鲲，甚至修成天鬼归藏秘法。 对他而言，灵霄门的法门更像是一份别人的答卷，拥有着极佳的参考价值，但却不可完全照搬。 渐渐的，李尘对自己的不朽之道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于是把过去所曾制定的计划修正一番，结果却发现，这份更为完整的证道蓝图，似乎异常眼熟。 “这……怎么好像是天志的形态？” 天鬼……天志…… 这可不仅仅只是名词上的相似，还囊括了偃道自古以来流传的造神之法，元神大道。 在这时候，李尘蓦然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那天志也是某位大能前辈在证道，只是如同三代海皇那样功亏一篑，陷入了生死难定的莫名状态？” 第32章 二话不说 大道殊途同归。 如若说这个诸天宇宙间存在着一个终极真理，而有德修士，智者大贤都极其接近它的话，所见所闻，所知所感俱皆如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各道途的至理，原本就是惊人相似的，只是认知角度不同，存在着各自特色的差异，有时像是处在圆圈的两端，彼此对立，但却仍然指向同一个圆心。 因此天下间虽无外人掌握灵霄门的一气化三清之法，但相似之物大把，造倡秘法当中的一些法门原理，也得其中数成真意。 不过这个天志就有意思了，在李尘看来，可称“三清合一气”！ 也即是说，把诸多大能高手，宗师智者的记忆，知识和理念化作薪火，共同维持一个虚拟的天道，或者神祇之流，以达远超凡人的心智和能力。 然而灵霄门的法门以自身为主，自我意志驾驭住了三清元神，从而实现神识衍生，任意分裂的元神道果。 修练这种法门，可以自身意志为主，维持清醒，但化身却具有着如同独立人格般的经验，智慧，道果和法力，甚至在天道层面，承担着不同的因果和缘法。 天志并无办法做到这一点。 李尘所研究的天鬼之道，又与这两者都有所不同。 “我将把自己真灵炼真合道，元神，意识和法力却保留下来，继续留存于此世的现实物质世界！ “在此之后，我的真我，于此世而言就不存在了，但我的元神，意识，都将如同幽灵鬼怪继续留存……” “这并非亡灵层面的鬼怪，而是天之鬼，道之鬼！” 一般而言，飞升都是指古修实证仙界之后，经历天劫考验而渡劫有成之道果。 那将把法身，元神同时迁移至另外界域，从此仙凡永隔。 但是如今仙道早已没落，也没有什么仙界。 李尘要飞升去的，也不是什么神秘莫测的盒外宇宙，而是这个宇宙大道之所在。 李尘见证过舞姬和三代海皇的证道形态，分析出其中利弊。 想要结合各家道途和成果的优势，发明出一种既不会衰老腐朽，又能长久维持自主意志的全新不朽道果，还真离不开合道。 但合道又是危险的，随时如同三代海皇自我消亡，陷入无可测量的未知状态，然后丧失自我意志。 因而在此之前，要先把真灵和元神安全分割，一份份的试探。 他拥有着分布式元神的道果，又可结合群体意志进行计算，维持住统一形态的思维和意识，这种证道方式，更具可行性。 窃取外道成果的意义，就在于此处了，他不但要参照其原理，还要切实修成这份道果，才能开始进行下一步尝试。 …… 时间很快又再过去小半年，李尘颇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终于参照原本已经掌握的诸般秘法，成功修成一气化玄。 当成功的那一刻，一股奇妙的感受油然而生，好似神魂和意识被强行割裂成为不同的个体，整个真我的概念，更加虚玄莫测了。 常人的元神和真灵通常都是处在同一体的，低阶修士甚至无法出窍，而李尘的元神不但可以出窍，还能把自己神念和思维意识分裂多份，以网络集群的形式分布在不同机体。 他可以同时操控诸多不同化身，同时吸收他们的记忆，经验，不同道果。 但是此前的化身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无法承载真我，无法维持哲学层面统一性和延续性。 化身就是化身，本体就是本体，这是泾渭分明的。 李尘的本体仍然被封印在重重保护之内的密室，被植入挂机脚本，如同陷入沉睡，但实际上却在不同修练，同时操作法则之力，进行各种各样的生产。 他的化身无法单独运用法则之力，只有通过唤醒本体，进行远程配合，才能做到。 不过这一刻，仍然保持着本体挂机，不对这具中子法身有任何干涉的情形之下，李尘忽的掌心祭炼光芒，凭空凝现出一团炽白如光团的亮白色物体。 这是他凭化身所具之魂催动造物法则，单独炼制除了中子聚合物！ “果然成功了！” “维持统一性的标志就是，法则力量也能施展！” “这具化身，已经不再是寻常意义的化身了，更像是普通生物身上长出的肢体和器官。” “更接近于普通人思维的比喻，是一个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的人类，同时操作两个虚拟角色……” “大号没了练小号，就是这么简单！” 既然如此，李尘说不得就要用其中一个化身去做些危险的事情了。 他抬头仰望，以心念操控天枢列出此前预备好的诸多备选计划，准备实施下一场测试。 那就是，再度转世！ “这同时也将会是验证自己真灵强度的实证，如若连胎中之谜都挺不过去，谈何合道？” “从古至今，修士都对此略有研究，合道所要经历的迷障和考验，维持真我的困难程度，是轮回转世的亿万倍！” “没有达到某个修成道果的临界条件，仅凭寻常的坚韧意志，道心去硬抗，是绝对行不通的。” “但轮回转世，的确存在着仅凭意志硬抗的可能。” “一些先贤大能，带有前世宿慧，也是真灵之中的记忆未曾消磨所导致……” “那么按理而言，我可以通常这场实验检定自己真灵的真实强度，同时也是获得一些维持真我的经验……” 沉吟之中，天枢的声音传了过来：“主人，你真的要尝试吗？这次实证不同以往，如若能够按照计划进行，固然一切太平，但若失败，那就是身死道消了。” 李尘问道：“天枢，你也会恐惧死亡吗？” 天枢略作沉吟，回应道：“从我达到七星，诞生灵性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产生了死亡的认知，自然是恐惧死亡的。 这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话题，是生命，都得害怕死亡。 李尘闻言，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立刻丧失了所有生机。 这情景似曾相识，想当初，他刚刚筑基，也是毫不犹豫砍下自己脑袋，施展换头之术。 但这一次，玩得更大，更为坚决，甚至都没有跟他人提一声再见。 东胜洲某地，现实中的造化秘境，某个堂口中。 一枚灵灯忽然爆闪，噼啪一声，当场熄灭。 坐镇此间的偃道弟子抬头看了一眼，不由得呆住了。 “李……李大长老？” 第33章 邪性异宝 “这不是代表李大长老生机寿元的魂灯吗？怎么突然熄灭了？” 岂止熄灭？简直就连灯盏本身都炸裂了，里面所供的气机早已散逸，整件法宝都已然变作庸常凡物。 看灯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久之后，值守的长老们纷纷赶来，造化宗宗师之一的柯若也亲自降临此间，询问详情。 看灯人连忙把自己所见情况禀报，并附上法阵摄取的记录。 “魂灯是以特殊之法联接因果的秘宝，昭示着各方要人的生存状况，人死灯灭，几近法则，但却终究还是存着几分不确定性。” “可能是他那边遭受了什么不可抵抗的重大伤害……” 柯若看着灯盏，神色阴晴不定，但所有人都知道，在这种时刻，他表现得越平静，事情就越大。 那可是堂堂宗师的魂灯啊！ 柯若对众人道：“此间之事皆为机密，你们暂时不得离开，都集中起来听候长老会指令。” “是！”众人尽皆应道。 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柯若一人能够做主了，很快，他回到秘境之中，召集众宗师共同商议。 沈大长老提议道：“本来按照长老会章程，宗师出事，必令全体成员知情，但如今李道友生死未卜，为免时局动乱，还是我们几人先行探明再说吧。” 众人闻言，默然应许。 宗师们对紧急大事拥有临机决断之权，关起门来就可以进行处置，如此倒也不算坏了规矩。 这件事情可比之前幽玄出事严重多了，贸然宣之于众，反而会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盘宁本尊眉头紧锁，神色深深为之忧虑：“李道友似曾提说过，他要参悟生死玄关，破解轮回奥秘……” “我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 沈龙城也道：“这件事情，他的确曾经提到过，会不会是修练出了岔子？如今的诸天，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成功刺杀他了，就是上次，仙盟劳师动众，也铩羽而归。” 韩通等人大惊，他们和李尘的相熟程度略逊一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不过这倒也不在意料之外，但凡修为境界达到李尘那般程度的巨擘大能，就没有一个不对相关道途感兴趣的。 古往今来，因为追寻此道，不惜涉险者也如过江之鲫。 柯若沉思一阵，终是下定决心，对众人道：“其实，我之前有一事隐瞒了大家，不过那是妙宝真人临终托付所导致……”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对他突发此言感觉莫名惊诧。 “妙宝真人生前的确与你交好，不过，他的遗言和李道友有何关系？” 柯若目光微动：“他曾交代，如若遭遇如同今日之事，定不要相信魂灯，而是应该解封虚妄神镜，用它找寻答案。” 韩通疑惑道：“那面宝镜不是妙宝真人法则道果所托之物，只有他自己才能驭使吗？” 话及于此，突然又回味过来：“不对，鉴真仙镜才是他法则道果所托之物，虚妄神镜不是！” 这一时代的偃道阵营高层都知晓妙宝真人生平事迹，相传妙宝真人早年间曾经奇遇得宝，逆天改命，就是在不知何方的洞府里面寻得古仙所炼的秘宝虚妄神镜。 那件法宝拥有镜灵，能够针对各种提问进行回答，但因其奸猾狡诈，妙宝真人没少吃其苦头，才致力于参修卜道，最终凭借自身之力炼制出鉴真仙镜。 两件法宝联系紧密，但实质却是截然不同的。 如今妙宝真人已经寿终正寝，鉴真仙镜陷入沉眠，暂时并无他人可以驾驭，但，虚妄神镜可以！ 这件宝物虽然狡诈，但却如同当年的妙宝真人那样，可以任意对其进行提问。 “它的规则究竟是什么？为何妙宝真人始终对其讳莫如深，连我们几个都蒙在鼓里？” “是啊，非得要现在才说？” 韩通和庞邩几人略感不满，宗师之间也有亲疏远近，妙宝真人如此作为，实与私相授受无异，究竟是在防范些什么？ 还有，死了都不安生，这是犯了在世大能的大忌，他们可不愿意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柯若摇摇头，只道：“真人穷尽毕生之力研究此物，从大道层面得知其法则特性是九真一假，循环不断，但谁也无法判断它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说真话，什么时候说假话，也无法阻止它胡言乱语，答非所闻，打乱人的思绪和认知……” “持有鉴真仙镜才可完美将其驾驭，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冒险动用了。” 很快，众人分头行动，由沈大长老，吴方道，韩通三人真身前往物化天国叩关问询，总要先知道那里究竟发生了何事，才能作出下一步决定，其他人则各自分出化身，一起赶往秘境宝库，提取此前封存的虚妄神镜进行闻讯。 借由真身在此的柯若亲自操作，其他人化身在旁见证，这些偃道宗师们共同打开造化秘境的宝库，取出一面外形浑圆的古朴宝镜。 不待众人开口，一个怪里怪气，不男不女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哈哈哈哈，你们终于忍不住来问我了！我告诉你们，妙宝真人临终时对柯若所言都是真的！李尘没有死！他以一丝真灵转世投胎去了，这是你们杀死他的唯一机会，错过这个机会，就永远都没有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大变。 这东西，果真邪性！ 柯若冷静下来，语速飞快，接连问道：“我们六人当中，谁修为低于元神？谁低于结丹，谁低于筑基……此时此刻，是否白天……” 他一口气提出了多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为的就是重新确认真假条件。 宝镜哈哈大笑：“没有人修为低于元神！没有人低于结丹，没有人低于筑基……但我知道，有人正在尝试变性！有人暗中与幽玄勾结，图谋长老会席位！有人亏空钱庄巨款，勾连外道！” 柯若嘴角抽搐，有种将其摔于地面的冲动。 第34章 髑髅之乐 正当偃道宗师们急欲探寻变故真相，得知李尘如今状况的时候，李尘正陷入一种空寂寥落，冥冥然不知其所以的神秘境地。 他不知生，不知死，不知何来，不知何往，真灵如同一道游魂，不断飘荡在没有距离，没有时间的黑暗空间中。 李尘也没有着急的念头，不去计较自己的身份与来历，只是漫无目的，随性飘荡。 突然，前方的黑暗化作一片旷野，在灰蒙蒙的天穹背景之下，依稀显露出几分熟悉的大地场景。 四周寸草不生，呈现出异常荒寂的戈壁荒漠形态，只有李尘一个人落到地面，如同凡人那样随意闲逛。 突然，地面没来由的出现了一个髑髅。 这明显是人类的头盖骨，如同一片破瓦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也不知道是谁遗留的残躯在此，被时光埋没多久了。 李尘看到这片髑髅，不知为何就笑了，俯身将其捡起敲了敲，乐不可支道：“你是因为贪生背理，才沦落到这般境地，还是国破家亡，被人刀斧砍死？是做了什么令父母妻儿蒙羞的事情，还是饥寒交迫，为天所诛？” “你呀你，还真是可怜啊！” 疯疯癫癫取笑了一番髑髅之后，李尘困意上头，干脆就地将其放在地面当枕头，呼呼大睡。 半梦半醒间，李尘忽感髑髅入梦，空灵的声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滔滔不绝的样子可真像个雄辩之士呀，只不过你讲的那些都是活人的忧虑和累赘，想不想听听我们死人是怎样的？” 李尘好奇心起，道：“说来听听？” 髑髅道：“人一旦死了，上无国君官吏的管束，下无四季三餐的操劳，在内没有父母妻儿的羁绊，在外也无功名利禄的拖累，我就这般从容安逸，不知时光流逝，此等至乐，你可曾知？” 李尘道：“我掌生命造化之术，可生死人肉白骨，令你恢复灵智和记忆，回到父母妻儿，乡里友人之间去，你想要复活吗？” 髑髅声音忧虑，拒绝道：“我已得至乐，怎会想要再次经历人世的劳苦呢？” 李尘道：“那我可不在这里陪你，我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要去做，还有想要摘取的道果去实证，天地之大，宇宙无穷，追寻长生不朽都来不及，怎么能在这里浪费光阴呢？” 说罢，倏然惊醒，如在睡梦之中醒来。 “嗯？我这是……睡了一觉？” 李尘感觉自己出现在一个温暖逼仄的所在，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囊中，有些像是人造人营养仓的所在里。 “嗯？什么是营养仓？” “算了，一下想不起来了，太累了……” 这个新生的身躯似乎只有部分脑体可用，思考事情对他而言不啻于一件奢侈之事，于是乎，李尘朦朦胧胧之间，又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无法抵御袭来的困意，整天醒了睡，睡了醒，时不时舒展筋骨，撑手踢腿，仿佛下意识中，有个直觉告诉他这样有利于成长？ “嗯？什么叫做有利于成长？”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忽然之间，李尘想到了好几个问题，心底莫名的生出了浓浓的疑惑。 &nb sp;“我是谁？” “我从来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一念既生，灵台清明，大量原本就被其寄托于真灵之内的资讯解压出来，一股纯粹无比的精神之力在其身躯扫过之后，迅速又带着大量的资讯缩了回去。 但是，一些东西已然铭刻于脑海之中。 “我是李尘！” “我从物化天国来……” “我要……我要轮回转生！” “是了，我是李尘！” “我是李尘！” 李尘没来由的欢欣雀跃，禁不住手舞足蹈起来，结果刚刚有所动作，就听得一阵惊呼：“哎哟。” 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清儿，你，你怎么了？” 女子道：“夫君，他在踢我呢！” 男子如释重负，带着几分责备：“这小子，还在娘胎就如此不老实！” 女子略显痛楚，但却仍然喜悦：“这孩子好生好动呀，可比宁儿调皮多了……对了，夫君，等到这孩子出世，该取什么名字为好？” “当然是李尘！”李尘撇了撇嘴，理所当然的想到。 无形之中，似乎有股奇异的思绪影响了说话的两人，男子略作沉吟，就道：“按照我族中字辈，应是带个云字，但我这一房几代单传，不理会那些规矩亦可，干脆就单名一个尘字好了……” “尘字……李尘，李尘……听起来倒是顺口，但会不会太卑微了一些？尘世浮沉，尘埃……” “顺口不就行了？名字卑微亦无妨，好养。” 其实男子也不知道为何要叫这个名字，随口解释道。 时间渐渐过去，李尘每日都在漆黑逼仄的环境之中度过，时不时听那男女对话，憧憬未来，妇人哼唱，满怀母爱。 然而李尘没有丝毫感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每日都被困在此间，根本不得解脱，每当这个疑似母亲的女子饮食之时，便有如同沸水淋身，亦或冰雪盖顶的痛楚之感，又有行走跳动，几如天旋地转，如堕悬崖。 所幸妇人似有生育经验，及时制止这些过于刺激胎儿的恶行。 不知何时开始，李尘感觉自己上下倒转，整个人都被吊了起来，头脑都被挤进了一个更加狭窄的通道。 他无力抵抗，只能被一点一点的挤向外界。 忽然间，李尘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广阔环境，风雪如刀，利刃加身，瞬间肺部挤压，无可抗拒的莫大恐怖油然袭来。 “哇！” 李尘哇哇大哭，前所未有的空虚与无助之感几乎令他当场崩溃！ 然而在这一声痛苦至极的哭啼之中，房中之人却是喜气洋洋。 不知是谁用襁褓包起李尘，高高举起，宣告道：“恭喜夫人，恭喜老爷，是位公子！” “恭喜恭喜！” 四周一片道贺之声。 只有李尘绝望想道：“恭喜你妈……老子脑袋好像都扁了，啊……好疼啊！” 第35章 猴子 出生之后，又是一度春秋，李尘终日吃喝拉撒睡，万事不管，颇为逍遥自在。 他在娘胎之中的时候就已经找回真我，破解胎中之谜了，此次实证轮回，几乎可称大获成功。 但关涉生命的一些玄机和至理却是未能尽释，因此也不急着回归。 他决定继续使用转生之后的全新身份，体验一段相对完整的人生。 李尘要实证的东西有很多，包括难以捉摸的因果，命运，人格，精神，意志，神通，资质，这关涉着他的元神不朽道果，离不得这具新化身。 一旦和过去接触，恢复神通，法力，道果，就相当于遭受影响，不再是纯粹的实验环境了。 如今维系他前世今生，保证生命统一性和延续性的只有真灵和部分关于真我的记忆，这才是理想的状态。 不过现在神通法力未得，婴儿期的脑容量和细胞活力也完全不支持他的思考，唯有慢慢等待。 等到成长起来，拥有一定能力之后，再作打算。 李尘这边是安逸了，此世父亲和母亲却被弄得心怀忐忑。 李尘此子，大不同于常人！ 他刚出生，虽然也如寻常婴儿哭闹尿溺，吃奶睡觉，但不久之后就逐渐变得规律起来，如同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迅速进入状态。 李尘开始变得安静，冷热饥渴也会咿呀叫唤加以提醒，可以说，令人省心到了极点。 但……这不正常！ 这压根儿就不正常！ 李父每临摇篮观望，忧色愈盛，遍请名医圣手问诊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所有证据都在表明，这个婴儿健康无比，却不知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放心又变成了另外一种情绪。 不知为何，李父李母每看李尘，都有种特别不舒服的心虚之感。 无论他们怎么逗弄，亲近李尘，得到的都是冷淡的回应。 清亮如水的纯净眼眸中，仿佛总是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蔑视。 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傻子。 当然，李尘也并非一成不变的冷淡，偶或有开心之时，亦会如同平常婴儿那样咿呀而笑，但李父却愈发感觉自讨没趣，那好像是一种敷衍般的施舍。 不知不觉中，周岁就到来了，依照惯例，要进行抓周。 此时李尘已经知道，自己成功转生在了炎海域中一处名为风武大陆的所在。 此方大陆方圆足有三百余万里，统治此间的是百余个大大小小的王朝，各自世家称雄，割据一方，但因灵峰福地稀少的缘故，修真之道极不发达，左右不过是至高修为仅得结丹境的中武水平。 这其实是李尘事前精心挑选的结果，此方地界位于诸天之东南，名义上处在正气洲大乾王朝统辖范围之内，但实际上和朱海一样，是个并不受重视的海外藩属，穷乡僻壤，已经很久没有过正式联系了。 数十万年之前，这里偶有发现的灵峰福地之流也都被大乾王朝攻取，尽数迁移回本土了，这造成了此方地界乃至整个炎海的衰落，从此彻底沦落。 这是大乾王朝与偃者们截然不同的开发方式所导致的，偃者们大多喜欢封疆割据，凭借共同的道途理念，知识和技艺维系整个阵营的存在，故而不停对外扩张，但大乾王朝因统治力有限之故，并不喜欢这么做，反而是聚天下之灵脉蕴养本土，当中即便有所折损也在所不惜。 当年灏海之战，若非李尘帮忙守住了金光城，说不得也要有灵峰福地的根脉被其夺取，如是数万年，十万年以上持续不断掠夺下来，迟早也要演变成为另外一个炎海。 因此，风武大陆这边的情况是有深刻历史成因的。 同样堪比结丹境，因这边武道盛行之故，也分为后天，先天，武宗三大层次，一般而言，晋升到了顶点之后，除非去到同在炎海的其他大陆寻找所谓海外仙山，实际上是灵峰福地的所在，否则都难以晋升。 整个炎海域，最强的也不过是九大域主级强者，不过区区元婴修为而已…… 整体水平，可以说是诸天之末了，跟朱海有得一拼。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大乾王朝对此不再感兴趣，觉得其已经彻底失去开发价值的缘故，反而放心交给此间域主，此间的域主为了维持其统治，有意禁锢民风，封禁消息，以致百万年下来，其民竟不知大乾和诸天是何物，如今在偃道和仙盟如火如荼的道途革新也完全没有影响到这边。 又或许，百万年下来，类似的革新早已进行过数轮，但终究还是回归到了螺旋上升，循环往复的轨迹，久而久之，民众也不甚在意了。 他们自己的风俗习惯，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 这一世的李尘，似乎是此方一个名为明城李家的世家之子，虽然不是什么长子嫡孙，但却也是货真价实的宗家成员，而其父为李家三雄之一的先天武者，这在强者为尊的风武大陆中，是拥有不俗地位的。 再加上，他们这一房五代单传，不出意料的话，将来许多资源和宝物都将由这个新生的尘儿所继承，城中大小世家和附近亲朋都赶来庆贺，摆下了近千席的盛大场面。 李府之外，更有大施粥米，惠及百姓，一时间，喜气洋洋。 较为亲近的亲朋们其实在满月那场就见过李尘了，但各方宾客还是头一回亲眼见到，尽皆众星捧月般围在宽大的地毯边。 抓周是此方地界也有的风俗习惯，在婴儿周岁之际，将各种物品摆放于其前，任由抓取，有着浓厚的占卜氛围。 也有人坚信，这预兆着孩子未来从事的职业和所将获得的成就。 “吉时到！” 司仪一声长颂，李母当即把怀中抱着的李尘放在地毯中央。 众人很快安静下来，眼睛尽皆看向他，实在好奇，此子究竟会有何表现。 却见李尘穿着开裆裤被众人围观，不哭也不闹，依旧淡定自若，眸中露出淡淡的笑意：“一群有趣的猴子。” 第36章 绝圣弃智 时间渐渐过去，气氛开始变得微妙，宾客们窃窃私语。 “这孩子怎么不动？” “好安静啊……” “不得了不得了，这么小就如此稳重！” 李父和李母面上带着些微的尴尬，同时也有点儿心虚。 这尘儿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儿太奇怪了。 这看人的眼神…… 宾客们原本是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围观小朋友的，可不知为何，愈来愈感气弱，几乎有种心虚之感。 却见李尘打了个呵欠，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躺倒下去，呼呼大睡起来。 他才没有兴趣陪这帮猴子玩什么抓周游戏，还是睡觉拉倒。 他没有接受太多前世记忆，但也知道，孩提正是成长的关键时期，保证睡眠是必须的。 “这……” “这李公子，有茂公之风啊！” 情急之中，一名素有急智的宾客故作赞叹，说道。 茂公是李家一位颇为出名的武宗高手，因为是风武大陆的顶尖战力，且故去不到万年，还有事迹流传。 其中颇为令人津津乐道的，是茂公阵上眠的典故，说的是那位叫做李茂的李家先祖苦战七日七夜，接连斩杀多位强敌和击溃十万大军之后，在阵上呼呼大睡的传奇故事。 当年真相究竟如何，是否筋疲力尽，昏死当场，外人不得而知，但终归是留下了个从容自若的美名，连后世都颇为仰慕其风采。 如今的李尘面对琳琅满目的玩具，宝器，胭脂水粉毫不在意，干脆在众目睽睽之下躺倒睡觉，岂不正是有茂公之风？ 一时间，附和者如云“是啊，茂公之风，真乃茂公之风……” 李父朝那宾客投以一个隐秘的感激目光，看向自己儿子，却是更为无奈了。 这熊孩子还这么小，总不能打骂吧？ ……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了。 “完球，都已经四岁了，还不会写红黑树，我该不会是废了吧？” 经过多年修养，李尘已经成长为一个四岁孩童了，此时的他已经身具一定行动能力，脑域的开发也因真灵之中实现注入的模因之故拥有了一定的基础。 但因为某些原因，他并不想利用灵气和法力改造自身，辛辛苦苦挑选诸天之中，灵气含量和力量等级排在末流的风武大陆作为轮回实验的环境，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就是想要追寻一种排除灵气的脑域开发之法。 但结果，却是让李尘有点儿犯愁。 此刻他正颓然跪坐在自家卧房之内的地毯上，一脸绝望的看着眼前罗列了大量符号和数学公式的白纸。 他口中的红黑树是一种自平衡二叉查找树的数据结构，作为一名早已忘记前世今生具体记忆，只留下些许模糊线索的全新化身，想要单凭那些线索就推导出完整的计算机科学体系，找回相关知识，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就好像许多人成年之后，记不起抛物线方程，记不起椭圆公式，记不起很多东西那样。 过去所学的一切，都早已经还给了老师。 要靠脑力推导出小学数学，中学数学……哪有那么容易？ 又没有现成的资料可学，风武大陆很难找到这些东西。 “原来，就连学识都不是归于己身啊！” 李尘这一次，也算是彻底实证了所谓神通伟力归于自身的结论了，得出的回答是令人绝望的。 “此身此志，舍我之外，别无旁物！” “果真没有什么归于自身之说，一切都是外物！” “绝圣弃智……我终于明白何为绝圣弃智了！” “失去神通法术，修士也只不过是凡人，失去前世的那些知识和记忆，我也只不过是风武大陆的土著猴子！” “这般孱弱和愚昧的李尘，究竟还是我李尘吗？” “若是，那么，究竟是那些神通法术，知识智慧成就了我，还是我成就了那些神通法术，知识智慧？” “如何才能算是真正的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李尘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一直以来，他都隐隐有种作为智者的自傲，这是基于偃者身份，获得知识和力量，能掌握大道之理，神奇法术所导致。 但转生之后，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仅余的东西，仅仅只得一份真灵而已。 这正是《老子》第十九章所提到过的绝圣弃智，他终于对此拥有了不同原著的全新理解。 “公子，你该习武了……”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婢女的叫唤。 此世的李尘是世家子，不得不习武。 “知道了！” 有些颓废的李尘百般无奈的来到外面，早已经有一位身材魁梧的武道教习在外面等着他。 “公子，今日我们开筋练骨，你先按照前些时日所教活动一下。” 教习知道李尘身份贵重，不敢像对待平民子弟那样呼来喝去，因此表现得和颜悦色。 “活动一下吗？”李尘若有所思，突然道，“且先不急。” 教习道“公子可有何事？” 李尘道“教习可知生死？” “额……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这里可是风武大陆，能被李家请来作为蒙童教习的，能没有手刃过敌人嘛？ 李尘摇摇头，道“你知道的恐怕只是表象，我想问的却是本质，今我有一解，不知教习可认同。” “愿闻其详。”教习答应得痛快，心里却颇有几分迷茫。 李尘道“我以为，生死之间，不过大梦一场，生死就是睡觉，睡觉就是生死。” “凡人脑容量亦有限，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睡眠之中，不知死去多少脑细胞，丢失多少记忆和自我，焉知成年之后，能否忆起孩提？” “绝大部分智慧生灵的人生经历都是残缺不全的，只有重要事迹留存印象，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印象而已。” “生命的存在，当真有想象之中那么笃实无疑吗？” …… 不久之后，教习一脸迷茫，喃喃自语着离开了院子。 有几名路过仆从好奇，侧耳暗中偷听其念叨“我是谁？我在哪？我要作甚？” 不禁摇摇头“又傻了一个。” “真是奇怪，据说那位杨教习可是后天巅峰，将要先天的人物，怎会如此不堪，被咱们公子几个问题就困住？” “嗨，还不是多想太多闹的，整天参悟什么生死玄关，打通灵台脑窍，证道先天，哪有我们逍遥自在。” 第37章 神通不及业力 李尘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他失去了所有的神通和法力，哪怕前世引以为豪的知识和智慧亦被弃之不用，如同曾经叱咤风云的亿万富豪白龙鱼服，混入底层人民中间，想要凭着双手去打拼。 本以为，既然还留存着几分前世的真我在，很快就可以重演白手起家的事迹再度崛起，演绎传奇，但残酷的现实却告诉他，这样做怕是连吃饭都成问题。 身在底层，最重要的就是吃饱，然后祈祷老天保佑，不要生病，根本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考虑如何上进，用长远的目光增益自身，规划未来。 如今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风武大陆上的土著孩童，虽然隐隐留存着几分与众不同的灵性，不至于蒙昧无知，但是力量不达武徒，知识量也仅仅只有低阶偃者学徒的水准，这样是远远不足以逆天的。 以明城李家，甚至整个风武大陆的发展水平，他也无处找寻自己所需的外部条件，无从学习和成长。 李尘甚至感觉自己这一世的智力不高，无论记忆力还是理解能力都大大逊于正常偃者的水准，这使得许多规划都变成了纸上谈兵。 自己的能力不足，根本就无法把知识融会贯通，重新凝练成道果。 “脑域的开发，还是远远不够呀！” “可是若无超凡法力，凡人的智慧大抵也就是如此了，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李尘苦苦思索，还是毫无头绪。 明城李家却不这么认为，所有曾经接触过李尘的风武大陆之人也不这么认为。 短短几年间，李尘的神童之名就不胫而走，一时被奉为美谈。 毕竟李尘就算再落魄，也曾经是偃道宗师，元神大能，他不经意间所展现出的一些东西，完全足以让这个地方豪强的世家将其大力栽培了。 更何况，李尘这具身躯，原本就是嫡系宗家的血脉。 …… “李元，真元境，一重……” “李秀，真元境，一重……” “李晓，真元境，一重……” “李尘，真元境，三重！” 李家族学，演武堂中，小班武徒们轮番测量真元气力，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刚刚接触真元功法不久的初学蒙童，李尘却是家学渊源，修为深厚了，第一次随堂测验，就足有三重修为。 族学教习一时之间也震惊得有学不明所以，仔细看了好一阵，才发现用于测量的玄元石并没有出错。 “好，果然不愧是宗家嫡子，茂公后裔！” 听着众人惊讶赞叹，李尘根本不为所动，自顾自的走向自己的位置，在众人或敬畏，或震惊，或惊诧的目光之中，倒头就睡。 教习额头青筋暴起，一时也有些难堪，良久才讪讪道：“还真如同传言，是个瞌睡虫啊！” 可这样的子弟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教习能够得罪的，也只能故作镇定，对众人道：“很好，大家要多向尘公子学习，即便如此劳累瞌睡了，也还记得来此学习……那个胖子，你干什么？” 他目露凶光，紧紧盯住了另外一个打瞌睡的小屁孩。 小胖子紧张道：“那……那个……” “堂堂族学，进修之地，岂是你瞌睡之地，给我起来，站那边去！” “嘻嘻嘻嘻……” 众孩童憋笑不已。 教习嘴角微抽，看着这群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暗自冷笑。 “笑，笑，当真以为老子是来搞笑的么？” “命运就是如此不公，以后你们就笑不出来了！” 放课后，李尘回到府邸，李母早已经在后院等着他了。 见李尘在护卫的簇拥下归来，不禁俯身摸了摸他的头，怜爱道：“尘儿今日终于上族学了，一定很辛苦吧，我做了点雪耳莲子羹，快趁热喝了吧。” 李尘打了个呵欠，懒洋洋道：“还好，就是桌子太硬，睡得不踏实。” 李母僵了一下，一时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但就算是神童，没有生而知之，该学的东西，也还是要学的。 李尘很快有意识的利用李家所传功法锻炼自己的身躯，又以各种资料自学开发脑域之法，尝试提升自己的智力。 如今身躯渐长，年过六岁之后，总算成功拥有了偃者学徒的水准。 他开始把精力专注于此间土著们研发出来的功法之上，尝试利用后天转入先天，刺激脑窍的法门进行脑域开发。 此间的武道，无甚可取之处，大抵只是中武的水准，离李尘此前所修的中子法身可差得远了，不过气血筋骨有益于辅助此身，也有打通生死玄关，灵台脑窍之功，他还是借鉴着稍作研究。 “强者大能的成就是依托于成长经历获得的，过去一切种种，运气加上实力的总和，造就了传奇。”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把强者大能的力量剥夺之后，丢进一个如我现在这般的处境就能够重新崛起，许多人成长过程之中的一个波折，很有可能稍微改变，结果就截然不同了。” “事后看去，很多所谓的气魄，胆识，英明的抉择，也只不过是幸存者偏差而已。” “世间同样存在着许多令人扼腕的悲剧英雄，他们的能力并不见得就差，有的时候，成功并非是必然……” “甚至于，连智慧都被剥夺之后，如同明珠蒙尘，什么手段都施展不出来。” “故此，最好是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条件，尽快摆脱这个困境……” 李尘很快发现，传说是真的。 六道轮回之中也有高低之分，投身在人道还是好的，如若投身到了畜生，甚至饿鬼，恶灵身上，终日浑浑噩噩，不知上进，便是天大的福缘和神通法力也得耗光，那就真是无力回天了。 李尘不信佛教，但却不得不承认，当中的智慧道理，是有根据的。 神通不及业力！ 任你本领通天，手段无穷，终究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不是说你把灵气吸入了体内，炼化成为法力，就叫做归于己身了。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道果才难能可贵，这是舍己之外，唯一值得珍重和保持之物。 第38章 唯心之力 夜，李尘房中，稚嫩的身躯趴在被窝中，借着窗台照映下来的月光观阅书籍，小手不时在旁边的纸上写写画画。 上面罗列着大量无人能懂的神秘符号和奇怪公式，都是不同于此间武道体系的高深知识。 李尘虽然表现出了自己的神异之处，被当作天才儿童看待，但由于有世家子弟身份作掩护，暂时还不算出格。 这些东西却是源于外域修真界的知识，若让有心人发现，不啻于惊天霹雳。 他也很有分寸，仅在夜间独处之时偷偷研习。 如若有人靠近此间，很快就会发现，李尘手稿上描绘着几幅精确无比，如同电子显微镜所照映的神经元细胞剖面图，以及人体的脑体结构图。 这些东西，自然是他从自己真灵之中融合记忆所得来，以此时大脑的发育水平，仅仅只能理解到细胞层面。 李尘再奔放，也绝不至于把自己过去的一切丢弃掉。 亿万富翁可以安排人手接应自己，在各处藏好钱财和保障等着去挖掘，肯定不会如同真正的劳苦大众那么缺乏机会。 他可没有当真把自己拥有的钱财耗光，人脉封杀，甚至狠下心来把自己弄成残废或者植物人，失去行动和思考的能力。 这一世再困顿，终究也还是个世家子弟，还有本体安排，幕后黑手…… “我现在的问题，还是脑域开发程度不够，所能承载的资讯太少了，而偃道各学科所需要用到的知识储备堪称海量，要求的智力水平和计算力也绝不能低。” “不过既知此理，就要有针对性的修练相关功法。” “成年之前，不必太着急提升实力，先研究一下这些土著手底的功法，是否可以把真元练入大脑，修出玄功法术。” 李尘估计了一下，以自己封印在真灵当中的天量资讯，仅仅只是解封亿万分之一，就能把这具化身变成白痴，元神大能所掌握的知识和力量，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承受的。 但若只是循序渐进的话，很快就能够以获得的少许部分再度开发，以便切实接受更多，等到重新掌握灵子化大脑的道果，完全继承那些知识便不成问题了。 法力已经靠不上，他现在尝试探索的，是智慧和意识的本质，灵性之光的本源，唯心之力！ 这亦可以说，是一种精神异能，天赋神通。 无论叫什么都好，都涉及到一个根本的问题，那就是意识的起源。 李尘经过这么多年的研究，对此也有了一些不同于别众的深刻理解。 首先是，究竟何谓唯心，何谓唯物？ 精神和意识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 精神的力量，其实才是这个世间最为本质，最为奇特的存在。 神秘的念头，驱动了冥冥之中的粒子运动，这些粒子汇聚成波，形成类似生物电的反应。 这种力量通过细胞之中储蓄的生物能量转化电流，刺激神经元作出相应反应，汇聚出来的总和，转化成为智慧生灵的意识活动。 如是种种，一念既生，物质感应，证明精神是可以直接影响物质的！ 常人只看到了自己一个念头生出，就可以拿起杯子，抛掷石头，司空见惯，哲人却思及物质决定意识，意识亦可以反作用于物质。 这种现象的本质，和仅凭念头就隔空搬运起杯子的所谓超凡之力，其实是完全相同的，所不同的只是如何实现的技术细节。 把这如何反作用于物质作深一步剖析，正是如今李尘苦苦追寻的答案。 但无论如何，脑体细胞的开发都是绕不过去的关窍，要循序渐进，从细胞层面进入分子，原子，再进入更加围观的粒子世界…… “或许凡人炼脑，就是做到细胞层次，真元，法力种种超凡力量，就是原子分子，乃至微观粒子……” “只有超越微观，虚空见神，才是所谓的炼神返虚之极境。” “这是法则力量的本质……” “而后才是炼虚合道！” 李尘把当今的修真体系和古修的修真体系联系起来了，发现当中颇有一些相通之处。 “古修所谓的炼精化气，顾名思义，和如今的炼气之法有着密切的联系，也是肉身层次，强化机体和细胞的力量。” “炼气化神，更进一步，可以强化精神和意识，无论法力，真元，还是别的什么力量，冲击识海，开辟灵台紫府，都是引出精神力量的第一步关窍，也是神通法力的真正源泉。” “而炼神返虚，意味着把精神意志的认识推及至虚空层次，已经可以和天地大道共鸣，影响甚至掌握法则之力了。” “一念既生，物质感应……” “所谓的法则之力，和意识的产生表现何其相似啊！” “是否可以认为，意识的本质，其实也是某种认知层面的法则呢？” 李尘发现，即便是在风武大陆，也有修练大脑之法，这也是他如今所尝试的超脱捷径。 一番思索和计算之后，一条截然不同于此前的秘法的全新玄功出现了。 李尘手录人体经络图，顺着大脑记忆，把相关的真气运行路线和相关的窍穴修练之法提点一番，然后又按照原来秘籍的惯用语法改头换面。 不久之后，几张宛若真实的手抄秘本就出现了。 李尘暗暗点头，随手把它们卷了起来，压在床板下面收好。 “现在的身份还太小了，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没有关系，我先打好理论基础，等到差不多年月，自然有大把机会。” 尘公子脾性十足，平常不许下人进入房间，自然没有那么容易发现这些东西，就算被发现，故意弄成如此，也可以推说是意外发现的古籍秘录，不知是何人所作。 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被苛责和怀疑。 很快，又是几个月过去，依旧如常在夜中研习唯心之力，尝试自创神功的李尘突然停了下来，迅速收好纸笔，侧耳倾听。 “啊！” 阵阵惨叫从前院响起，似乎有人在激烈厮杀。 不久之后，脚步匆匆，两名侍卫闯了进来，急忙道：“公子快跟我们走……” 第39章 我还只是个孩子 “莫急，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李尘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裹紧睡袍，奶声奶气之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镇定。 护卫愣了楞，下意识道：“有敌人趁老太爷不在，寻仇来了！” 他口中的老太爷正是李尘此世的爷爷，明城之中唯一一位达到了先天后期境界的强者。 其他世家族长，镇族高手之流，不过先天前中期，离他都有不小的距离。 最近李家太爷带着李家三雄之一的李尘父亲前往外地参加一位老友花甲寿辰，李家仇敌闻风而动，竟然杀上门来。 李尘闻言，当即道：“慌什么，他们打不进来。” 李尘的侍婢香菱听到动静，匆匆从隔壁赶了过来，简直都要哭了：“公子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快到夫人那边去吧。” 李尘冷笑：“傻话，留在这里才最安全。” 李尘为方便自己，小小年纪就搬到这边独院居住了。 李府那么大，就算放开了给贼人找，一时也不见得能找到这边来，谈何意外损伤，如若当真有贼人闯入，李府养的家丁也不是木头人，那都是能够搏命一战的忠心奴仆。 这黑灯瞎火的到处乱撞，反而才更危险。 或许是被李尘的淡然影响，两名护卫也就守在门外，不复提转移之事。 他们都觉得李尘说得有理，现在外边动静还没有转到内院范围，这里暂时还安全。 而且李家在明城经营多年，年轻一代出了足足三位先天高手，号称三雄，另有两位外姓供奉，实力不可小觑，更有带甲控弦之士近千，除非对方是先天后期，乃至巅峰之境的人物，根本不可能对此间造成实质的伤害。 李尘岿然不动，李母却无法安心，第一时间赶来看望，还带了一名府内管事和好些家丁，结果才刚刚赶到，外面的动静果然就消停下来，似乎是贼人授首了。 李尘淡淡说道：“娘亲，这里无事，你回去安歇吧。” 听得此言，李母也只能轻叹一声，颇为无奈。 不久之后，一切复归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李尘闭目假寐，体内真元宛如潺潺冬泉，按照特殊的路线运转起来，在他感应之中，神识仿佛一股无形的波动向外蔓延，四方上下尽皆如同亲眼所见。 在他关注之中，一名青衣小帽，作家丁打扮的男子鬼鬼祟祟接近自家小楼墙根，一个壁虎壁虎游墙窜溜上来，精巧无比的落在窗台外。 此人修为不高也不低，但却似乎精于潜行，外面值守的护卫和隔壁的侍婢根本没有发现。 可当他慢慢打开窗台，翻身进入李尘房间的时候，就见李尘目光迥然，正盯着自己。 “嗤！” 一道罡锋掠过，宛若星芒的剑气贯穿对方脑颅，那人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就扑通倒地，眼神之中犹自带着几分难言的震惊。 “果然有内鬼。”李尘说道，“可我根本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也没有兴趣掺和土著的事情，所以，还是去死吧。” 他说话之间，手里一支不知从何而来的袖珍剑匣展露，赫然是用李府珍藏的外域奇珍自行制作的防身机关器。 李尘在这边动静不小，但奇怪的是，外面根本没有丝毫察觉，仿佛房间内外变作了截然不同的天地。 四周早已经被他利用符阵隔离，风武大陆虽然灵脉匮乏，但大户人家的孩子拿一些灵石来玩，还是不成问题的。 片刻之后，李尘默运真元，把尸体塞进宇囊，连同手里的袖珍剑匣也一并藏好。 随手从旁边柜子掏出一瓶自己调配的喷剂喷了喷，地面血迹开始消融，空气也重新变得清醒起来。 做完这些，李尘趴下，继续看书，学习，徜徉在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尘依旧打着呵欠前往族学上课，结果听闻，昨夜城中似乎出了什么事。 “福财，你们在说什么？”李尘随手招来一名墙角跟人嚼舌根的年轻小厮，奶声奶气的开口询问。 福财不敢怠慢，连忙禀报道：“公子，昨夜城里好几家人都遭贼了，柳家，黄家，冯家的小公子不幸被掳……对了，您还认识他们呢。” “小公子？”李尘面色平静，心中却突然咯噔一下，“都是和我现在差不多年纪的，看来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的确并不简单。 李尘很快打听到，事态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那些小公子的家人接到劫匪传讯，交付一笔赎金之后，竟然都全须全尾的归来了。 对方根本没有掩饰别有所图的意思，索要的赎金只是随口一说，痛痛快快收钱放人。 “他们不想节外生枝，接下来就该专门对付我了。” “究竟是谁？难道是冲着我的？” “同样冲我而来，也有明城李家的因素，或者更深层次的原因。” 李尘心中暗恼，他竟被侍卫的思维误导了，第一印象是外敌寻仇，没往自己转世身份去想。 但他也很绝望，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还只是个孩子啊！” “不去族学了，那些人可能是冲我来的，去叫苏管家过来。” 不久之后，苏管家就赶了过来，听候李尘吩咐。 李尘把自己可能遭袭的判断告知，苏管家不由大感惊讶。 他虽然不知李尘昨夜已经遇袭，还暴露了些许不凡之处，但却也得出同样的结论，贼人的确有可能会对自家公子不利。 于是即刻安排明岗暗哨，团团包围独院，各种示警的机关装置也派上了用场。 这要占用府中不少人手，但李尘是宗家三房的公子，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尽快修练脑域，拥有真正的力量了！” 李尘心中隐隐生出一个直觉，这件事情不会简单收场，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自己轮回实验来的，只要自己联络上物化天国，亦或使用偃道巨擘的力量，很有可能就如他们所愿破功了。 他花费了好几年时间和心血在此处，可不甘心一下前功尽弃。 第40章 法力的本质 事实证明，李尘的防范很及时。 当夜时分，他所居住的独院就遭受了一伙贼人的强袭，有人在前面纵火吸引注意，好几名后天巅峰高手同时出手，尝试将其掳走，结果被击退不说，还丢了好几条人命。 这一下他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无力再犯了。 李尘却没有冒险去赌，他早已经搬回后院，和自家娘亲，姐姐妹妹们住在了一起。 过得小半个月，老太爷和李父急忙赶回府中，看到的就是李尘一身彩衣，和姐姐翻着花绳玩耍的和满场景。 “我的小尘儿，你怎么穿成这样？”老太爷忍俊不禁，把李尘抱在怀里稀罕起来。 李尘生得粉嫩可爱，又是年幼之时，这一番妆扮之下，根本雌雄莫辨。 李父嘴角微撇，他此前听闻家中讯息，心急火燎往回赶，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你们不用担心，这边问题不大，我已经对外宣称尘儿被送往别处休养了，但对头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有些叫人难以捉摸。”李尘这辈子的大伯赶来后院，见过父亲和三弟之后，与他们商量起来。 老太爷冷哼一声，道：“终归是前些年斗败的那些余孽，只敢阴谋诡计对付妇孺，简直有辱武道！” 大伯道：“父亲，我倒是觉得，那些人并非寻常仇家。” 老太爷露出意外之色：“哦？” 大伯道：“这些日子我想了许多，若是仇家，做不出这等事情来。” 李父道：“不错，城中别家子弟同样受了惊扰，他们看起来像在找什么人……” 老太爷道：“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召集其他几家，议一议这件事情吧。” 李尘斜眼看了商量的三人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现在还只是个孩子，根本插不上话，平常的表现已经足够妖孽了，还是不要惹是生非为好。 现在整个李家已经被调动起来，自己的身份又被隐藏，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靠女装鱼目混珠。 不是十分熟悉李家情况之人，一通按图索骥，或者根据简单的形貌特征找人，根本不可能得手。 不过李尘也没有把太多的希望寄托在当地土著们的联合之上，因为倘若真如自己直觉预感，那些人的真正目的是干扰自己实证轮回，必然涉及了元神层次的巨擘大能。 那甚至有可能是多位大能联合。 没有为什么，但凡想要长生不朽者，都得经历人劫，毕竟这是长生不朽的无上道果，如同那世俗皇朝的帝王，绝不容许他人染指自己的皇位。 你也长生不朽，我也长生不朽，诸天之中，哪里容得下那么多长生不朽？ 终究还是要作过一场，就算无法决出生死，也得分个高下，为日后相处的模式定下基调。 “按理说来，仙盟之人拥有足够动机和能力找上门来。” “但偃道阵营，是否就当真甘心看着我圆满？” “我为预防万一，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做些什么，如今看来，这份担忧并非多余。” “但无论如何，短时间内想要找到我并无可能，这些行动者应该也只是前期试探的喽啰，还处在广撒网多捕鱼的状态。” 李尘一边默默盘算着当前的局势，一边展开了真正的修练。 在李尘看来，无论武道的打熬气血，还是修真的引气入体，都称不上是真正的修练，这些东西看似有用，实则受限于身躯资质和客观物质的基础条件，乃是后天层面的有形之物。 而在道家的世界观中，万物一气化之，无论你草木山石，鱼虫鸟兽，还是风雨雷电，日月星辰，本质上都是同一事物。 那就是气！ 古修或称之为炁。 这实际上也与庄周的齐物之论有异曲同工之妙，物无非彼，物无非是，这是万事万物的对立统一。 在此，李尘将整个客观世界统一起来，和唯心的主观世界相对立。 因此炼气之后，还得炼神！ 此乃炼神返虚之精要，亦是抛开一切种种元气，灵根，真元，气血之后，直接以心智感悟法力和天地法则的无上证道法门，堪称一步登天之法！ 李尘此刻所做，本质上就是抛舍当前的修练体系，直接重演元婴巅峰之境，感悟元神之力的那一霎那，追求的乃是法力和法则的真正本质！ 和过往按部就班，引气入体之后逐步修练，强化，进而壮大精神，水到渠成截然不同，李尘直接就把真元引入了脑窍。 他那已经高度发达的大脑之内，近千亿以计的神经元和相应的组织细胞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共同产生的微弱电流按照特定的频率共鸣共振，不久之后，涓涓细流如同潮水，覆盖整个大脑。 这是武道之中，还精补脑的一步，亦是参悟生死玄关，打通灵台脑窍的关键步骤。 一瞬间，李尘身上气息忽变，立时证道先天，拥有了道体之基。 而后忽又全身真元气力消失，转化成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精神异力。 识海开启，紫府之内，法力再现。 这一回，再也没有了灵气的干扰，他所拥有的法力属性堪称纯净之极，几乎完美呈现出元神之力的形态！ 早在很久以前，李尘就通过偃道的证道之法得知，法力可以凭借唯心之力的引导，或者相应的物质条件改变属性。 譬如吸入异火，炎煞，修成炎道神通，有益于增长炎道属性的法力。 精修元磁，感悟其属性，亦能使得法力磁化，轻身而遨游。 雷法，雷罡之类的力量属性亦然，可以修出雷属法力。 灵根资质的意义就在于道体对相应属性的元气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精修相应的道途和神通法力事半功倍。 但在这一霎那，李尘所修成的却是毫无灵根资质限制的元神法力，也可以称作是真正的唯心之力。 “果然如此！没有灵根，也可以修出法力！” “甚至可以说，智慧生灵原本就天生具有法力！思维和意识就是法力，精神就是法力！” “这才是法力最初的本质！” 李尘恍然大悟。 第41章 万法唯心 智慧生命的灵性是关键，灵性驱动意识，产生了精神，无形的精神又影响有形的神经元，脑细胞，生物电等等事物，然后诸多细胞个体的活动汇聚成为整体的思维，再通过肌肉组织的种种反应作用聚因成果，最终演变成为意识干涉物质的实际力量。 道释儒各家所谓的神念，念头，都是细胞层次之上的群体意志，汇聚成流的生物电，斩杀杂念就是提升凝聚之法，达到精神意志的大统一。 李尘此刻就证得了心无旁骛的道果，同时亦可以超越过去，念头分化亿万，乃至再无极限。 他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神经元都仿佛化作了能够自行思考和运算的个体，而且是真正的物理核心，而非虚拟进程。近千亿台灵性智脑形成了庞大的服务器群，共同为着一个大脑服务。 这是掌控自己心灵和意识的圆满境界。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时间，李尘开始对自己脑域进行精细改造。 他是灵子化记忆模因的发明者，早已证过相关的道果，此时再度掌握法力，很快就轻松完成了一成以上的改造。 在这时候，李尘发现了一个令人惊喜的现象，那就是这种法力果然无愧于精神属性的道果。 它既无五行阴阳之神妙，也不利于平常的法术修练，想要用它打出哪怕一个掌心雷，或者提炼灵石之中的灵气，都可以说是千难万难。 但偏偏，针对精神意识的活动，以及脑体的改造异常高效。 “果然不出所料，不同种类的灵根资质和元气造就不同的法力，这就是所谓的天赋。” “而我如今所掌握的法力，已经完全替换成唯心法力！” “记忆模因相关之物的移植效率，还有模拟智脑的推演运算，竟然比过去证得儒道亚圣道果时期的元神级法力还要强上千百倍。” 李尘实际尝试了一下，发现仅凭炼气前期水准的法力量，就在新开发的脑域之中模拟出了一台堪比五星品级的灵性智脑，堪称不可思议。 “这样下去，我很快就可以重新拥有百分之百灵子化的大脑，然后接受大匠以上层次的真灵传承了。” “等到法力总量和脑域开发程度更进一步提升，恢复元神期的水准亦无障碍。” “到时就可以把这些统统转化成为道果，甚至掌握相关法则。”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变现！” “仅凭一成的脑域开发度，秘密解决那些试探者，赢得成长机会，应该不成问题。” 李尘感觉，以那些未知敌人的能力，找到自己转世之身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卜道和各种因果法则的能力也不可能无因而动，终归还是要有一定线索才能顺藤摸瓜。 李尘想到了解脑之术的运用，完全可以催眠那些喽啰，利用信息差掩盖自己的存在。 想到这里，李尘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应该也是神通伟力归于自身了，绕了那么一大圈，竟然又绕回来了，难不成大道之途是个无限循环的圆？” “不过从实际而论，我这种法力，才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归于己身。” “它不依赖于灵根资质，四肢百骸，却反而有那么几分依赖于元神和真灵的意思，即便再度轮回，几经消磨，这份法力和道果依旧能够存在。” “这才是真真正正，归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 事情的进展果然不出李尘所料，在他成功掌握唯心法力之后，前世的一些智道神通就被找了回来，他很快重新掌握了读脑术，洗脑术，记忆模因等等强大无比的法术力量。 与此同时，真灵之中早就已经备好的传承开始解压，不断涌入识海。 智慧再度化为了具体的知识。 李尘这一次首先尝试修习的，自然还是摄形画皮，由于灵根资质有限，天地元气也迥异于其他界域，索性将其改头换面，改造成为风武大陆特色的《万化玄功》。 此功是以真元气血都能驱动的玄武功法，有效避免了精神属性的唯心法力对物质世界干涉能力不足的问题。 虽然已经可以肯定，法则化的唯心法力拥有言出法随，心想事成之能，效果不亚于任何一切神通法术，但尚未法则化，成就元神级道果，那就仅能作用于智道领域和心灵领域，表现得仅比末法时代略好一些。 因此，这种用真元气血替代五行灵气的改造，还是极有必要的。 李尘已经是顶尖的修士了，对于力量的运用从来直指本质，做到这一点也并不困难。 但即便完成，李尘依旧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虽然对付低价修士是够了，但效果还是差了好多……” “看来灵气确是非凡之物，它的作用，恐怕就是直接撬动天地的法则，使得种种神通法术都能发挥最大的效用。” “但为何非得就要灵气才能和智慧生灵的灵性起反应呢？” “难不成这当中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 李尘这时候不由得思考起了灵气的本质，突然有个不忍深思的猜测。 不过，那并不一定是真理，世间也许根本不存在什么绝对正确的真理，只有自圆其说，逻辑自洽的体系。 微微摇头，李尘暗道：“暂时先不管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收集一些材料，实行必要的傀儡化改造。” 当夜，李尘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筋骨一阵轻微异响，竟然节节拔高，增长到了约莫十来岁的身形，面容也迅速变化，改换成为一个相貌平平无奇的白面少年。 李尘带着几分挑剔检查一番，终于还是给出了几分认可的评价：“虽然不如法力所催动的摄形画皮之术方便，但这一下变化，真的是连母亲都不认得了……” “还算勉强吧。” 稍微换衣，改装一番，他便从窗户跃了下去。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希夷妙法！ 借助不断向外散发的奇异脑波，李尘堂而皇之的经过明岗暗哨，往李家宝库所在的方向潜去。 第42章 不存在的人 由于没有灵根资质和元气加持，李尘如今所修出来的法力仅仅只是一股精神异力。 就好像末法时代，凡人精神甚至无法脱体而出，更不要提直接隔空摄物，施展五行神通，阴阳法术。 但，仅仅只是用来改造神经元，或者模拟智脑的推演运算，却是绰绰有余了。 希夷妙法当中的伪法是典型的智道神通，属于幻术一类，更受其特殊增益。 李尘之所以又是易形又是施法，自然是为了预防万一，不过从实际效果来看，显然是多余。 李尘当下大定，更多模因化的元神病毒散发出去，这种力量将会长久留存于周围诸物，倘若李家暗中布置了什么监测法阵，监控机关器之类，亦需要以人工判断，这种伪根源道术将会扭曲智慧生灵的心智，让人看到一切如常的效果。 其实这时候，李尘对于元神病毒的掌握已经无限接近于法则化，从伪根源道术晋升为真正的根源道术只是时间问题。 但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些，很快就溜进李家秘库，开始大肆掠取。 “此前我就已经暗中探明李家府库的珍藏，颇有一些我所需要之物，但以小公子的身份，实在不好调动，只能等长大了再找机会败家。” “不过现在……” 李尘微微一笑，很快弄到一大批自己所需的材料。 然后，他以强大感知找到账本，修改记录，复又留存了催眠的模因，把篡改记忆的强大法术铭刻在整个库房，这些东西，便彻彻底底的从值守之人记忆之中消失了。 李尘设定了模因传染的程序，待得留下的法力耗光之前，相关材料的存档信息都会被删除得干干净净。 不久之后，李尘满载而归，旋即开始了针对自己身躯的傀儡化改造。 但很快，他又念头一动，放弃了这个计划。 “着相了着相了，差点习惯成自然。” “法尚应舍，何况非法。” 身躯强大之后，供能于大脑，促使脑域开发，精神增强，这是一种修练门路。 物质世界中亦需要以有形之躯为载体，以神通法术作为护道手段。 但这些都只是过河的桥梁或者舟筏，过河之后，何须再用？ 李尘走入父母的房间，微微凝视，无形的精神之力便篡改了其记忆。 复又走入姐妹房间，同样篡改记忆，留存模因。 数日时间很快过去，李府上下，一切相关人等都被感染了李尘的元神病毒，连带着相关的接触之人都被修改记忆，硬生生的把小尘儿这个存在给抹除了。 李尘尚未把这种力量修练成法则化道果，一念之间，无限蔓延，因而肯定存在些许纰漏，不过这种纰漏无伤大雅，只是可能会对一些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扰而已。 幕后主使远在亿万里之遥，所得资讯尽皆从前线而来，说到底，还不就是信息？ 事物的本质就是信息，包括一个人的存在，看似客观唯物，但研究到了极致，依旧还是要走向唯心的层面。 而在这同时，李尘把唯心之力催动到了极致，亦成功欺骗了此城之中的所有智慧生灵认知，这是从唯心转向唯物。 心与物，前所未有的融洽一统起来。 “现实物质在微观层面也只不过是粒子和波，思维既然能够产生，那就意味着现实绝对能够能为意识所改变，这是意识对物质所具有的反作用力。” 李尘心头明朗，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不可捉摸的鬼魂了。 这种力量修炼到了极致，连天地都能欺骗，天鬼之道可期。 …… 又再一次，李母从睡梦中惊醒。 李父作为先天武者，同一时间有所反应，不禁皱了皱眉，但连眼皮都懒得睁开：“你怎么了？” “老爷，我……我梦到尘儿……” 说话之间，却突然愣住了。 李父闭着眼睛，神色微异：“尘儿阴诞又快到了，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小儿本易夭折，这也是命，不要胡思乱想了。” 在他们记忆之中，数年前曾经有过一个嫡子尘儿，可惜的是，年仅三岁就染病去世了。 “对了，尘儿是染了什么病来着？” 三年光阴，宛如流水，冲淡了许多细节，李母不知为何突然想到这个细节之处的问题，一时有些心惊。 李父随口应道：“不是天花么？” 李母微楞：“天花么？” 可她明明记得，好像……好像什么来着？ 李母眼角微润，但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心中有种怆然若失的感觉，仿佛被人生生剜去一块血肉那么疼。 她此刻所悲者，是自己的无用，明明怀念着尘儿，但却竟然连他患什么病去世都想不起来了。 但她努力回忆，却又发现，更早的祖父祖母，祖宗先人，同样都模糊不清了。 那些逝去的人，留存世间的唯一证明就是被人忆起，一旦无人知晓，就永远消失了。 李母突然道：“我要找人画张图，把尘儿的模样记下来。” 李母虽然不知模因之理，但却隐隐把握到了存在的本质。 留下文字和图像，就是留下了模因，乃是承载万事万物信息的种子。 只要文字还可被人解读，图画还能被人理解，事物的存在就永远不会消失。 即便她将来老了，依然能够通过这些东西忆起自己还曾有过一个夭折的儿子。 别人查阅族谱，亦或看到她房中的画像，亦能借此知悉这件事情。 回应她的，是李父的鼾声，他才没有那么多愁善感，李府一大家子那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置，怎可终日围着妇孺打转。 李尘就坐在不远处的窗台上，他是感应到了心念的波动循迹而来，想要弥补这处纰漏的，但见李母黯然神伤的模样，又不由得迟疑起来。 “罢了，还是了结这一场因果吧。” 他隔空一指，奇异的模因篡改了两人记忆，与此同时，一张价值连城的药方飘然而现，落在房中的桌子上。 一般越是强大的生灵，子嗣越为艰难，但只要深入探索其中原理，亦不难打破这一规律。 第43章 顺藤摸瓜 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李尘继续隐藏，等待那些神秘人物再次来袭。 他在朗朗乾坤之下，站在李府门前的空地施展法术，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发出去，灵子化的记忆模因演绎成为一段特殊的思维程序，把那些凡人都变作自己傀儡。 李尘并不干扰他们正常生活，但却借助脑体细胞和思维意识，制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心灵网络。 那些感染元神病毒之人都成为了他的木马，彼此之间心意相连，所见所闻，尽皆如同亲身经历。 李尘的神识很快如同心魔，蔓延到了方圆数里的每一个角落，但凡有人所在之处，都有他的耳目。 甚至于，渐渐传染至周边的村庄和城镇。 那些人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就再度组织人手，前来袭击。 但还没有等他们进城，只是在城东一个破庙歇脚，被李尘事先部署的手段察觉了。 李尘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坐上一驾出城的马车，慢悠悠的赶了过去。 此时，破庙中，十几名行商装扮的外乡人或坐或立，聚在庙中庭院的空地上烤火。 他们虽然看起来一副乡野小民的形象，但是个个虎背熊腰，气质精悍，一看就不是易与之辈，外面的山坡上，更有几人隐秘蹲在僻暗处，目光迥然，注视着往来此间的前后山路，显示出了如同行军般的严谨防备。 被众人簇拥在中间，首领模样的人，还有身边两名劲装刀客，竟是足足三名先天高手。 看来此前李家的异常已经引起了幕后主使的注意，如此的力量，便是直接强攻都可以造成不小麻烦了。 “上次行动失败，堂主大为光火，特意派出我等再探李家……这一回，定要抓住那个怀疑对象！” “高爷所言甚是，这一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败了，不过李家当家毕竟是先天后期的高手，以我们的实力，正面强攻，恐怕还是力有未逮。” “不要紧，堂里拨给了我们外域所购的霹雳火和各种机关暗器，足够对付那老家伙了，更有秘制软筋散，混在烟雾里，李家甲士必定手脚无力。” “如此甚好，剩下的，就是防范其他世家的协助了。” “这些本土豪强多有相互联保，但没有谁会为别人出死力，胆敢妄动者，不必顾忌，格杀勿论就是……” 他们言语之间透露出了不少的讯息，背后那个堂里，必定底蕴不凡，连先天后期的高手和城中豪强，都是说对付就对付。 仿佛，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 突然，一名听觉强大的武者身躯微僵：“什么声音？好像是马车过来了。” 数人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外面进行警戒，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听错了吧……” 带着几分疑惑，这人回过了头，立刻发现，身后的同伴竟然不见了。 四周的天色也在不知何时暗了下来，放眼望去，尽是荒原。 苍茫的原野不知宽广几许，除了挂在天上的明月和稀疏的星辰，其他什么都见不到。 “见……见鬼了……” “怎么会这样？” “你们在哪里？” 破庙中的人听到了声音，急忙赶出去查看，结果却发现，之前那几人全部都转到了角落，如同失魂落魄，不断绕着围墙转圈。 他们神情惊慌，面无人色，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事物在后面追击。 “何方妖人，胆敢在此装神弄鬼！” 三名先天武者大怒，须臾之间，却见一个宛若魂灵的人影飘然飞起，游荡在半空之中。 “还……我……命……来……” 这人的面容，赫然是以前曾经杀死过的敌人。 “找死！” 首领拔刀便砍。 其他人看得呆住了，在他们所见之中，自己这一行人当中武艺最为高强的首领突然发了疯，追着另外两名先天高手便砍，那两名先天高手不得不举刀自卫，但却还是不敌，很快就被砍杀一人，另外一个也身负重伤。 一番鏖战之后，所有人都仓皇而逃，朝着远离明城的方向奔去。 没有人发现的是，其中两人肩上还扛着个临时用篷布搭建而成的软轿，轿上一个小小的身影盘坐，面上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但诡异的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个软轿，也没有注意到上面那个人影。 他们就这么扛着那个身影，一路奔逃向北，往印象之中的上级据点赶去。 这是一座位于无名小镇之中的客栈，附近本是穷乡僻壤，没有什么商旅往来，这群出现的人，很快就被发现了。 周围几乎全部都是他们的人马，但却同样无一人对那个身影有所注意，即便偶有人把目光转了过去，看到两个人亦步亦趋，仿佛在担着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反应。 “你们怎么都回来了？” 一名首领模样的中年男子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神色肃然，询问道。 “拜见堂主，我们遭受了城中世家的抵抗，仓促之中，只能杀死目标了事……” “是吗？”堂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神色微变。 “那就这样，禀报上去吧。” 属下的禀报有颇多疑点，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却觉得合情合理，这件事情，就该这样解决为最好。 明城之中，除李家之外的几个世家都有年龄对得上的儿童，可能会是上面要寻找的人，但如今被杀死了，根本就不值得再投以关注。 堂主回到后院，在一个隐秘的书房中翻出往来通讯的密折，略作思索，书写起来。 末了，他对外招了招手，把这密折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心腹密探：“你即刻把它送到岚城去。” 李尘接过密折，笑意盈盈的应道：“是。” 旋即转身离去。 后面，一名神色迷茫的人尾随其后，状如跟班。 至此，李尘在整个明城，乃至所有原本应该对他留存记忆和印象的人心目之中消失不见了，他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只有偶然之间的只言片语，亦或些许纰漏的不和谐处，才会显现端倪。。 但小尘儿的存在，无关任何人利益，那些尚未被重点针对，修改记忆之人，也会不自觉的按照当事之人的认知纠正自己。 一切都将演绎成为如他所愿的模样。 第44章 婴儿和宗师 自此之后，李尘毅然离开了明城，开始在风武大陆游戏人间，一边强化改造自己身躯，一边探寻心灵晋升之道。 他的流浪并非漫无目的，而是追寻那些寻找适龄儿童的神秘人物和其所属的组织。 李尘拥有着他心通的神通，又逐渐强化身体机能，增长行动能力，短短一年功夫，足迹遍及方圆万里，几乎把整个组织翻了个底朝天。 得出的结论，却是印证了此前的一些模糊猜测。 那个组织是一位不知名的强力人物仓促整合的，根基在于以前就存在于风武大陆上的一些流浪武者和地方豪强。 而那位强力人物，似乎又隶属于更上层的存在，乃至于和此间的域主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李尘设身处地为那些域主想了一下，觉得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费力而不讨好的事情，唯有真正的巨擘大能委托，才能如此不计成本。 但无论如何，终究还是自己技高一筹，提前就改变了身份。 “看来我的轮回已经为人所注意，之前及时斩断生身父母因果是对的，如若留下其他东西，难免给整个明城招来灾祸。” 他对巨擘大能的手段再熟悉不过，但有怀疑，根本不必仔细调查，直接一发太阳神雷把整个城池炸了，根本没有转世灵童能够生存下来。 困难的是，炸掉整个风武大陆，同时不暴露他们自己真身。 李尘自信，就算有人胆敢算计自己，也得偷偷摸摸，不会那么招摇现出真身，否则自己证道失败了，回头就要报仇雪恨。 在这段时期内，他也发现，对方似乎并未确认自己就在这里，至少，除了本土的武者和一些来自外界的物品之外，并没有见到什么修士之流协助。 想来，那些幕后之人也没有料到自己会以如此的方式隐匿自己。 通过散布元神病毒，嫁接记忆模因，自己几乎把所有关联之人的认知都篡改了，相关的天地法则和因果联系也被抹除，即便有严密监控整个大陆的神秘组织为他们所用，也不可能有任何发现。 “只可惜，还是没有把这份力量修练至法则化的地步，否则我就能够初步凝练天鬼化的法身道果了。” “这将会是一种比希夷妙法更为精妙，也更为强大的力量，若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那么天鬼便是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一者，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李尘不禁想起了道德经中的原文，其中早已讲明，大道无形。 天鬼法身的道果虽然未得其中之精妙，但却绝对是炼神返虚之精髓，向此再出一步，便该是合道之法了。 不过李尘对此也并无心急之意，因为他隐隐感觉到，自己新修的唯心法力非常强大，或许都不必再额外操心，只要等到再证元神境界，就能自然而然的凝练法则。 届时，自己的神通和法力也将迎来新的质变。 突然，行进中的李尘察觉到了什么，举目向远方的高楼看了一眼。 此时他已经流浪至明城以东近万里之外的一座大城，城中似有宗师高手坐镇，刚才那道目光便是对方以圆融心灵有所品察，投望过来。 高楼上，一名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神色微异，收回了目光。 “父亲，您怎么了？”男子身后，一名俊朗的年轻公子开口问道。 “没什么。”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为父只是突然想起玄功之中的一些奥义。” “哦……” 年轻公子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目光虽然离开了那个方向，但却依然有所关注。 似乎在那里，有什么吸引他的事物存在。 他们并不知道，李尘进了城，来到一个僻静的城中小巷。 风武大陆虽然是武者的世界，但武者的根基在于平民，没有平民，便是连修真界都不复存在，更何况武道？ 这里是他们平常不会注意到的平民世界，居住着大量为武者效劳的普通居民们。 修练武道之人，得以上进，没有修练之人，注定永世沉沦。 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却像是仙凡永隔，始终都是平行的直线。 不知不觉中，李尘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庭，在这里，有个尚还不足周岁的婴儿正在摇篮里面咿呀学语。 “咯……咯咯……” 突然，似有灵性牵引，那婴儿注意到了站在面前的李尘，顿时被其吸引了注意。 婴儿的母亲浑然未觉，只顾在旁编着竹篾，这可以帮贴家用，多多少少挣些钱财。 李尘不禁面带笑意，俯身逗弄了一下婴儿，旋即却是看着咯咯直笑的婴儿若有所思。 “婴儿神魂纯净，脑海之中也没有尘世的纷杂记忆，乃是处在真灵化生，元神初成的状态，竟然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 李尘确信，自己的法力已经把对方口耳鼻舌身意诸般感知都屏蔽了，就是高手前来，凭依灵知直觉也未必能够发现，就算发现，再被自己的唯心法力一干扰，也要转眼即忘。 但不知为何，出生不久的婴儿却能注意到自己。 可能是因为他们并不依靠凡俗的感官和认知来理解这个世界吧，婴儿就如同一张纯洁的白纸，真灵之中只有自我的本质，恰如李尘如今的状态。 民俗传说之中，婴孩和儿童也能看到常人所不能察见的灵异事物，大抵都是差不多的原因。 不过，李尘思考的是这份原因背后，更为深层的东西。 “灵气极有可能就是智慧生灵的灵性所演化，因而上古时代，智慧生灵稀少，灵性反而强大。” “末法到来，灵性摊薄，分化到了亿兆生灵之中……” “人为仙之蟲……盘古死而化万物……” 他突然对这些谚语和传说，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了。 如若灵性的来源真的在于智慧生灵，那么超脱之道岂不是…… 微微摇头，李尘再次俯身逗弄了一下婴儿，悄然离开这户人家。 突然，一个身影拦住李尘去路，赫然正是此城的镇守者，宗师黄铭。 第45章 瞒天之术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要以如此方式潜入我城？” 黄铭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开口询问道。 他是风武大陆的武宗，号称宗师的人物。 虽然在外界的体系中，只不过是比先天更高一筹的结丹境武者，但这等境界之人也有见性明心的修行功夫，少数天赋异禀者灵觉异常敏锐，竟然本能的察觉到了李尘的存在。 不过，黄铭也无法确认李尘的修为和状态，只能是以如此的方式悄然接近，想要略作试探。 李尘见状微讶，道：“此间凡俗之地，竟然有人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你很不错。” 黄铭听到凭空传出的声音，略吃一惊，当他想要循声而探的时候，却又发现，这个声音竟然是直接响起在自己脑海中，而非如同寻常隐形对手，还有别处来源。 黄铭一时不由得有些迟疑了：“你究竟是人是鬼？” 李尘道：“这很重要吗？” 黄铭道：“你侵我领地，当然重要。” 李尘道：“我无意冒犯，只是路过而已。” 他说话之间，法力蔓延，一股无形的模因转化成为消除记忆的力量，想要将黄铭脑海之中有关自己的认知彻底抹除。 黄铭只感觉眼前事物突兀变化，熟悉的城中建筑和街道尽皆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宽广的宇宙虚空。 冰冷而寂静的黑暗空间之中，一个无法看清的人影站立着，他只是静静的存在于该处，便似蕴含着不可言，不可述，不可思议的莫大恐怖。 这个人影全身漆黑，宛若形体投射于幕布之上的剪影，但眼睛却清晰可见，从其瞳中可见天地宇宙的倒影，定睛看去时，陡然化作不断旋转的日月星辰，然后推及至无边的浩瀚宇宙。 黄铭只感觉自己的神魂念头愈来愈沉重，精神也变得疲倦起来。 “不好……” 黄铭感觉自己中了某种幻术，连忙催动真元，强行振作，但转眼之间，就发现自己感知无限拔高，那个人影眼中的宇宙天地也不断变化，层层嵌套的星系，宇宙重复交叠。 时间仿佛在这一霎那停了下来，运转的日月星辰，无边的星河，宇宙，自己的思维，万物的引力…… 一切的存在，都仿佛停滞了。 但是在这份停滞之中，有个冰冷的触手依然保持着行动。 黄铭感觉它伸入了自己的脑海，似乎把什么东西掏了出去…… 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处，正站在高台之上，远眺着城外的山峦。 黄铭猛然回过神，旋即却又微怔。 “我……刚才怎么了？” …… “呵，没有想到，结丹境界的修士也有能力发现我。” “这证明我如今的道果尚未圆满，天鬼法身并未真正炼成。” 解决了黄铭之后，李尘自嘲一笑，旋即却站在街角暗自思索起来。 一切的关键，还是在于唯心法力。 既然自己认为法力的本质就是意识，就是智慧生灵的思维活动，那么天鬼法身的道果，既不是什么隐身，催眠，也不是什么利用虚数法则躲藏，把希夷妙法催运到极致。 真正的天鬼，应是借助思维的力量，彻底从认知之中隐去！ 这种隐匿，不但要欺骗过智慧生灵，还要更进一步欺骗整个天地宇宙。 “等到那时，我所曾设计的合道模式，应该便可以实现了……” 李尘之所以孜孜不倦追求此一道果，当然也是有其原因。 他证中子法身之后，想要寻求更进一步的完美不朽，唯有效法古人，尝试合道，但又不想重蹈那些前辈先贤的覆辙，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天道圆满，于是设计了这么一种利用天鬼法身道果隐匿自身，并结合一气化玄的分神之法部分合道的法门。 如若成功，他将能够把修为，法力，道果都化作天道的权能，而自身真灵却依旧保持存在，不为天地所吞噬。 届时，再以自身意志和天地之间的联系调动其权能，把整个天地都当作傀儡来操控。 “如若炼成，或许连言出法随的道果都能证得……” 李尘很久以前就已经领悟到了意识可能就是物质，物质也即意识，两者是对立统一的。 恰如佛家那一切唯心造之精要，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联系起来，他立刻就找到了利用法力改变现实的可能。 这在修真界中有个名堂，那就是——言出法随！ 正所谓万法唯心，念动之间，一切种种为之化生，拥有不可思议的造化神功。 不过此刻，李尘也只是灵机一动，隐隐把握到了几分掌握此种法则的可能，并未对其中深层原理尽数解释。 这里面的奥秘，实在太多，太深了，想要证道，还面临着重重难关，各种考验。 李尘在意识到自己的隐匿状态连武宗高手都未能轻松瞒过之后，立刻追究根源，却又发现，很可能是自己此世的神魂念头还不够纯粹，不够接近天鬼的缘故。 他念头一动，想出了诸多办法，甚至连再度轮回都在计划之内。 但最终，还是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选择了一门武道真决之中的睡功。 大梦玄功！ 生灵在睡梦之中的种种，似极了死后的世界，而从偃道角度而论，梦境也是智慧生灵意识活动的残余，以及种种潜意识的影响。 转世之间，梦见的那个旷野和髑髅，也令他印象深刻。 李尘隐隐感觉，自己想要寻找的答案就藏在与它交流之间。 或许，是时候再找它谈谈了。 …… 当李尘在城中寻了个角落，以自己精心修改的大梦玄功进入奇异梦境的时候，东胜洲内，镇守魂灯堂的执事猛然剧震。 “这……这怎么可能？” 忽然之间，那盏代表着宗师李尘的魂灯幽幽的亮了起来。。 虽然在数年之前，这盏灯具已经因变故而碎裂，变得破败不堪，但偃道阵营从未放弃过此物，因为他们通过其他办法证实了李尘并未真正死去，而是处在一种奇异无比的生死间隙状态。 但即便如此，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魂灯重燃这种事情发生。 第46章 真灵梦境 火苗散发着暗淡的微光，脆弱而又纯净，仿佛新生的婴儿。 它下方的灯具更是残破不堪，身上密布着如同蛛网的裂痕，但是，没有任何人胆敢因此而有所轻忽，因为这是代表了一代宗师，偃道巨擘李尘的魂灯，也是象征着其生死状态与神魂秉性的标志之物。 很快，偃道的众位宗师齐聚于此，共同参详。 和上一次有所不同的是，此番聚集在此的偃道宗师竟然多出了一位，赫然是个身穿纱衣，美艳绝伦的女子，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粉色微芒，如有无限的魅力发散。 她……正是幽玄！ “呵呵……这就是李道友的魂灯吗？真没想到，竟然当真重新燃起了。” 她的面容隐藏在一张朦胧的面纱之后，不但如此，整个身形都似虚影，有些飘渺不定。 幽玄看着那盏裂痕密布的灯盏，目光有些闪烁，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韩通看了她一眼，神色平静：“这说明他的确没有死。” 柯若道：“这些年间，我们多次动用虚妄神镜确认他状态，曾经在偶然的机会听到神镜接连表明其处在生存的状态，根据其特性，应是确认无疑。” 虚妄神镜的确是个难以控制的异宝，其所拥有的特性决定了它不会依照众人的心意去回答。 然而，按照九真一假的原则，接连两句之中都肯定了李尘生存的状态，那么，必定就是仍然生存。 在这些年间，柯若曾经多次询问过同样的问题，虚妄神镜不知是故意泄露天机还是说漏了嘴，终于让众人省心了一回。 “其实这些年间，虚妄神镜还给出过不少提示，但因为妙宝真人遗言之故，我们不得不谨慎以对……”幽玄呵呵轻笑着，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提醒道，“可它的预言实在太惊人了，竟然说……” “幽玄，你给我慎言，小心祸从口出！”沈大长老有些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道。 幽玄的证道方式有些令人不齿，简直败坏了偃道宗师的名声，但偏偏这些年间诸天形势有些微妙变化，偃道也不得不接受她这位新宗师，以维持对局势的掌控之力。 幽玄立刻住嘴不说了，无论如何，沈大长老都是老前辈，她即便成为了宗师，也只有敬陪末席的份。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李尘那样，短短数十年间后来居上，取得举足轻重的地位的。 沈大长老冷哼一声，面色却有些难看。 盘宁把他们之间的微妙互动看在眼里，秀眉微蹙，也不由得沉思起来。 她此刻更换了胡媚娘的道体，也已经正式夺舍，再证元神，实在没有什么资格说教幽玄。 但幽玄竟然敢在这种时候给大家上眼药，简直不知所谓。 “难不成当真以为成就了宗师，就可以比肩李道友？” “简直不要太天真……” 盘宁隐约知道，李尘在幽玄证道之前出手对付过她，险些令其身死道消，这个梁子早已结下，也不用指望轻易消除，可若是幽玄胆敢拿虚妄神镜胡言乱语的内容来说事，谁都不会饶她。 即便是曾经因夏大师之死而和李尘有过过节的庞邩，都不敢多说什么…… 但就在盘宁这么想的时候，忽然神色微动，目光微不可察的瞥了瞥韩通，柯若，庞邩等几人。 他们似乎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片铁青，连注视着残破魂灯的目光都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沈龙城道：“好了，现在多看这个也无益，姑且任之吧。” 他一言为此事定下基调，众人默不作声的各自离开，很快散了个干干净净。 就在这群宗师离开之后不久，看灯人重新值守此间。 负责看管魂灯的执事站在这里，不知为何，目光忽然对上了那盏破旧的魂灯。 摇曳的火光之中似乎带着几分奇异的力量，看灯人目中露出几分迷茫之意，渐渐的，眼瞳中倒影的多盏魂灯中，它的身影消失了。 不知不觉中，看灯人似乎淡忘了它的存在，眼见一切正常，就低下了头，漠不关心起来。 …… 李尘再度陷入了梦境，一个空寂寥落，冥冥然不知其所以的神秘梦境。 仍然还是在那个遭遇髑髅的空旷原野中，李尘步履匆匆，遍处寻找，久而不得。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躯变轻，竟然如同幽灵般飘荡而起。 但，四周一片野茫，完全不见那个自己急欲寻找的头盖骨的存在。 “奇怪了，它哪里去了？” 李尘的意识之中仿佛忘切了现实，但却依稀有个执着的念头，始终追寻那个髑髅的踪迹，似乎不在这里找到对方誓不罢休。 可让他无奈的是，那个神秘的髑髅似乎神出鬼没，无论如何就是找不到。 时光匆匆，也不知道多久过去，李尘飘荡了不知几亿万里，走遍天涯和海角。 他这时候，甚至已经有些麻木了，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似乎并没有丝毫意义，如若不得法的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找到。 但就在李尘心中生出些微的沮丧之时，不经意间低头一看，却是愣住了。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来，长久的寻找之中，他的身躯早已死亡，甚至于趋近腐烂了。 残破的肉身早已无法支撑灵魂的飘荡，他有些像是大漠或者沼泽之中的孤魂野鬼，已经死亡而不自知。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身上的腐肉刷刷的掉了下来，显露森然的白骨。 说来也奇，这处荒原不知道是何所在，那些腐肉掉落在地之后，竟然直接就化为尘土，融于大地了，唯骷髅架子不倒，依旧能够活动自如。 李尘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自己的身躯，突然有些震惊，同时也恍然大悟。 “我怎么变得和天志一样了？”。 但更令他震惊的还在后头，因为时光匆匆，骷髅也无法抵御光阴的伟力，最终整副身躯都散落在了原野上，任凭风吹雨打，不断消散。 渐渐的，绝大部分骨头腐朽破烂，只剩下了一片头盖骨。 第47章 这个人是谁? 李尘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固定在一个非常狭小的空间之内，神识和感知难以蔓延，有种难以言喻的拘束之感。 但这并不影响他审视自身，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一片头盖骨。 他就这么静静的躺在荒野的泥地上，仿佛随着风吹雨打度过了亿万年。 此方地界并没有寒来暑往，岁月枯荣，也没有任何的动物或者星辰可供辨别光阴流逝，但却不禁心理的活动，李尘的意识仍然可以活动自如，以一种奇妙无比的方式感受岁月变迁。 时光磨灭了许多东西，曾经引以为豪的灵子化大脑早已腐朽，记忆模因也重新化为法力，融入真灵本质，渐渐的，李尘再次淡忘了前世今生，淡忘了许多东西，唯有自我不灭。 “这就是髑髅的感官吗？天下至乐，我今知之！” “只可惜，仍然还是难逃尘世纷扰，我生以来，许多事情都未有个结果，还等着我去处置。” 一个莫名生出的念头告诉李尘，不妨就这么持续下去，反正他已经证道不朽，甚至寻得了神魂不朽的长生之道，只消得抛弃一切世俗成果与功业，便能与天地长存。 但很快，另外一个念头生出，却是又告诉他，世俗人间仍然还需要他，必须以偃道巨擘李尘的身份继续存在下去，不能长久沉湎在这个死者的世界之中。 于是，李尘终于清醒了过来。 当他意念之中生出清醒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之间，头颅又长出来了，紧接着，胸腔，肋骨，腿脚，手臂…… 一切都在重新生长。 李尘再次化作了骷髅的形态，浑如那偃道之神天志。 不过，至此之后，原本应该存在的肉身却没有生长出来，他整个人都成为了这种骷髅形态的存在。 李尘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其中奥妙，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很快推出了梦境。 “原来是梦吗？” 街角，靠着墙根酣睡的李尘忽然惊醒。 他睁开眼睛，带着几分好奇看了看自己的身躯，还好，一切都仍然还在。 他此刻的肉身是七岁孩童的躯体，虽然实力不强，但却也经历过了一番傀儡化的改造，基本的充汞为血，融金锻骨，五行塑脏之后，已具基本的修真天赋。 这样的筋骨是他为配合自己所持玄功法诀和游历各方的需求而量身定制的，都是为了在这个现实的物质世界拥有足够的执行能力。 “嗯？不对劲……” 突然，李尘又皱了皱眉，忽的神魂出窍，把自己元神脱体而出。 修成元神道果之后，虽然转世重生，但却仍然具备着相当的魂道修为。 他这一惊之下，竟然又再一次做到了过去元婴时期才能做到的神魂出窍。 更让李尘感觉惊奇的是，自己的神魂，竟然不再是如同现实躯体或者前世本体的状态，而是梦中那个骷髅的形态！ “我的元神怎么变成这样了！” “那个梦，难道是真的！” 李尘眼瞳微缩，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 虚空中，数人匆匆而行，化作数道溢彩流虹的遁光划过黑幕。 此方地界是均海之外，毗邻地仙洲的所在，这些人都是仙盟麾下执事，奉上谕来此执行一件与李尘相关之事。 七年之前，偃道巨擘李尘暗中轮回，意图以此实证，求取元神不朽之道果。 虽然偃道极力隐瞒这个消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是渐渐显露端倪，物化天国方面也无法完全封锁天机，令得所有因果联系不泄。 终究还是让仙盟的卜道大能们捕捉到了一丝讯息，知晓了几分他如今所处的状态。 不过，李尘毕竟是特殊之人，他的命格从始至终都未真正融入此方诸天，即便堂而皇之站在众人面前，也难用这些手段推算其跟脚。 即便仙盟大能们花费再多心机，付出再大代价，也不可能直接锁定其行踪。 他们只能按照过去研究出来的老办法，尽量推算与其相关之人或者各种事物的因果纠葛。 李尘自身能够隐匿天机，不为任何人所知，但他造成的影响，牵扯的因果不会消亡，随着整个修真界变革渐渐深入，各道成果日益更新，与之关联的事物也愈来愈多。 虽然这同样在客观上增加了筛查的困难，但终究还是比完全没有任何头绪要强。 此番他们便是来到烈巢大陆，想要借助李尘在此留下的血脉，秘密再探一番的。 这虽然不能直接锁定李尘，但却可以稍微确认大致的范围，令接下来的追踪更具目的性。 为首者是观天台麾下一名洪大长老的亲信，多年之前，就曾秘密执行过同样的任务，这一番可以说是轻车熟路了。 但就在将要离开虚空，降临在地面上的时候，他却突然停了下来，面上露出几分惊恐之色。 “严长老，你怎么了？”麾下众人不解问道，他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却颇有几分不明所以。 只见严长老神色慌乱，仿佛遭遇了什么不可言述的大恐怖一般，略带颤声问道：“我们来此何为？” “瞧您这话……”跟随的执事们不免失笑，敢情是严长老一时糊涂，忘记来干什么事了，但刚刚想要回答，众人却又发现，脑子里面竟然莫名空白。 “咦，奇怪，我一下忘记为了何事而来了。” “怎么回事？你也忘记了？大家都忘记了？” 严长老见多识广，神色大变：“不好，这是……” 这是什么，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片刻之后，众人恍如失神，一个个怔在了原地，愣了好久，才想着要联系上头，重新与之交接。 “什么，我们派去的人忘了任务？” 这是千万年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负责交接的执事不免感觉好笑，但却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选择上报。 “忘了任务？”观天台，法坛中，老态龙钟的洪大长老目中精芒一闪，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骷髅的印象。 “我要他们去找这个人……嗯？这个人是谁？” 第48章 改变的历史 这个人是谁！ 念及于此，洪大长老本来颇为平静的心情一下就再也无法安宁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就连自己也无法知晓此人真名和具体的形象，事迹，只知道在偃道之中，始有神灵天志，而后又有另外一股冥冥然不可知的力量影响了整个道途。 无人知晓那个存在究竟从何而来，也无从知晓祂究竟做过什么，但祂对整个偃道的影响却是实实在在的，进而对整个诸天，各方道途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百余年前，偃道自灏海开始，掀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道途革新，各方积极发展灵波网络，而后推及至天志证道，演绎出完善的偃界天罗网，在线交流，买卖交易随之盛行。” “此后又经金光城一役，偃道战胜我道，从此占据了战争的主导权。” “甲子之后，均海大战，仙盟接连败阵失地，被迫签下和约，至今已有近三十余年矣……”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等竟然连祂究竟是人是鬼，是神是仙都不知晓！” “如此神出而鬼没，难怪要以‘天鬼’为代称！” 洪大长老从怀中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卷宗，下意识间，竟然就把此前向众人下达的命令忘记了。 他打开卷宗，上面记载了有关近些年来偃道的诸多变化。 如若李尘就在这边，亲眼看着其手指拂过那些字迹，就会发现，这是一份记载了偃道最近一个世纪以来发展历程的简报。 虽然是简报，但以仙盟的情报收集能力，组织能力，分析能力，亦可称是详尽的史书，几乎是从旁观者的角度，把整个偃道的纪元之变都描述得清清楚楚。 可就是这么一份简报，涉及到李尘的部分，竟然各种语焉不详，其中所有罗列李尘和物化天国内部的主语，都诡异无比的替换成为“天鬼”二字。 这似乎就是仙盟内部对其和麾下势力，甚至以此延伸出去的影响力的代称。 这些字迹之中，似乎带着某种超越模因的认知影响，洪大长老阅读的时候，浑然没有从字句之中发现任何有关李尘或者物化天国的存在，有的只是各种天鬼。 他和仙盟之中的其他人一样，无从识别此人的存在，甚至都不确认祂究竟是否当真存在！ 这一次，洪大长老派遣严长老等人去往均海，就是为了探寻这个“天鬼”的存在踪迹。 “偃道如此兴盛，莫非天助乎？师偃长道以制偃，也进行了一段时期了，终究还是未得其精髓。” “看来要再想想其他法子了……” 不知不觉间，洪大长老思绪飘飞，想到了许多。 …… “偃道发展，竟迅猛如斯，这就是所谓的滔滔大势么？” 地仙洲，神剑门，山门之内，剑神林溪和当代剑圣裴白刃相对而坐，论及诸天大势，亦不免叹息。 “自均海战争以来，历史发展颇为奇异，我怀疑，我们当代所处的时间线已然发生变动！” 裴白刃原本闭目凝神，听闻林溪之言，不由得睁开眼睛，眸中闪现一抹精芒。 “林道友的意思是，有人掌握了宙道真意，以法则之力穿梭时空，扰乱历史？” 林溪道：“不错！据我所知，洪大长老等人一直以来都在试图追寻那个神秘的偃道天鬼，常人都知，偃道只有天志，从来没有什么天鬼，但我却相信他所言，因为我在数十年前，曾遭神秘人物袭击！” 裴白刃沉吟许久，竟也点了点头：“我也曾经遇到过那个神秘人物，与之有过一场交锋，只可惜，当时我并未意识到祂的不对，并不曾揭露其真身。” 两人言谈之间，竟然自动纠正了自己脑海之中对于李尘和物化天国的认知。 林溪浑然不觉自己以前交手过的是李尘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形象未定的神秘人物。 裴白刃也不曾记得自己曾经进入过物化天国了，唯有一场莫名虚空之中的交战印象至深。 他们甚至怀疑，有人掌握了宙道力量的奥秘，把时光回溯的神通伟力法则化，进而逆转诸天，穿梭了时空。 换言之，那个“天鬼”，极有可能是来自未来的大能高手！ 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近一个世纪以来偃道发展如此诡异了，它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历史进程，而是某个来自未来时间段的神秘大能带着后世的先进知识和各种技术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个时代。 但限于种种规则，祂也不敢贸然出现在人前，唯恐被人识破跟脚，利用时空悖论所形成的规律抹杀。 ……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机关飞椅上。 梅萱正襟危坐，目视宽阔屏幕，脑海之中，各种资讯交汇，处理着来自各方的奇怪讯息。 “怎么会这样？简直难以置信……” “外界几乎所有的生灵记忆，流传文字，图像，乃至于模因化的力量，都把李尘的存在抹去了！” “物化天国内却不受影响！” “是因为李尘曾经用呵气成活祭炼过此物，使得祂与自己三位一体，还是本体遗留在此，保持着资讯源泉的作用？” 天枢回答道：“我所具有的灵性，仍然留存主人记忆，但几乎所有部署在外的服务器群和外部储存载体，都自动替换了相关的资讯……” “不，更加准确来说，应是承载着主人存在的资料未变，但天地之间，关联的信息解读法则改变了。” “好比文件内部的字节编码，不同格式，拥有着不同的解读方式，最终所呈现在人眼之前的显示效果也不尽相同……” 天枢简单向梅萱讲解了一下与之关联的原理，最终总结道：“因此可以认为，如今主人已经极其接近天鬼法身的形态，更进一步，应是不可言述，不可名状，不可思议的圆满道果！” 梅萱无比震惊：“竟然还有这种事？” 旋即却是突然生出一个念头：“那，我会不会忘记他，会不会不知他的存在？” 念及于此，莫名的惊慌随之而来。 第49章 心相原 李尘又再一次陷入了梦境，昏昏沉沉之中，忘却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恰好正是洪大长老，林溪，裴白刃一众人等失去的认知，似乎随着他的遗忘，整个世界都跟随着把这份世纪以来的重大变化也遗忘掉了。 不过，李尘早已堪破胎中之谜，始终清楚记得自己作为外域来客的存在，他的真灵之中铭记着许多东西。 那些复杂至深的知识，技术，真意，一时半会是落下了，如同经历了又再一次的转世轮回，必须重修，但关联真我的部分却反而愈发深刻。 他的记忆就在这不断的遗失找回之中，和真灵结合愈发密切，真灵的性质和存在的形态也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他的神魂渐渐消失，骨架腐朽，消融，变成了只剩下骷髅头的部分。 当李尘再次醒来，便发现自己元神出窍之时，呈现出来的形态已经不是之前的人形骨架，而是自己所见的这个骷髅头。 此后他又接连着继续再入梦境，把剩下的头颅也炼化，最终成为了一片寂静荒原之中的头盖骨。 这个时候李尘才恍然意识到，此前所见的髑髅并非外人，而是自己。 自己就是那片在荒原之中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头盖骨。 这片荒原也并非寻常的外界场景，它介于虚实之间，乃是自己法域的本相——心相原！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此前曾经进入过的想象之门究竟是何方所在了，三代海皇合道之后，身躯膨胀成为了一百九十万兆里之巨，犹如星系般的莫名存在，那是祂所化的小宇宙，而这片心相原，就是我化的小宇宙！” “也不知若我合道失败，这片心相原究竟会演变成为何等的境地。” 李尘并不知道，如若自己现在就身死道消，这片心相原究竟能否继续留存下去，不过它留存下去，必定也是如同想象之门内一般的奇诡存在。 或许千百万年之后，又会有下一位时代的主角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进入此间，接触到自己所修的道途和凝炼的道果。 但那也是后续之事了，至少如今，自己仍然保留着意识，仍然没有死去。 “我已经非常接近于古修传说之中，炼虚合道的境界了，一步踏出，便是化身宇宙，与这诸天万界同存。” “但因我早有准备的缘故，并未如同其他前辈高人那样贸然合道，使得自己意识和思维弥散于天地之间。” “天地无限辽阔，所具的资讯内容也无限丰富，只怕是踏出那一步开始，就要长眠不醒，永世沉沦于永恒的梦境。” 李尘这时候方才有点后怕，自己所改造的大梦玄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修练的。 当然，这也与自己所证的道果相关。 普通人或许只是睡一觉就醒来了，但自己却陷入了心灵的本相，寻找到了心灵和意识的根本所在。 自己的神魂非常特殊，竟然能够从那种梦境之中醒来。 作为代价，自己也遗忘掉了许多东西，但有一点，却是仍然保留了自我的认知，乃至保留着基本的意识和作为智慧生灵的思维活动。 “这就已经够了。” “我可以感觉到，在这片荒原之中，我所拥有的权能不逊于造化之主，乃至于言出法随，心想事成，都能在此实现。” “而这种力量，与想象之门内的想象之力极其相似……” “我的梦介于半虚半实之间，假以时日，必定能够蔓延出去，影响现实。” 李尘把握到了一丝苗头，突然之间，福至心灵，空无一物的荒原开始变化起来。 转眼之间，这里就化作了宇宙虚空，变成了无垠星海的背景，一只庞大的巨鲲出现在眼前。 在其中，李尘感受到了莫名熟悉的气息，许许多多的人和事物一起涌上心头。 “我的记忆，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即便是足有十万八千里之长的巨鲲，在他手中也化作了如同小鱼般的玩物。 李尘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庞大的巨人，肆意逗弄着这个投射在自己心灵宇宙中的渺小之物。 在他意识之中，造化的法则重新出现了，过去所曾掌握的虚空造物神通轻车熟路，轻而易举的施展起来。 一枚枚中子在其体表显现，整个骨鲲战舰的表皮变得光滑如境，神奇的力量笼罩了其表面，竟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拘束力场，化作宛若中子星的稳定聚合物。 片刻之后，巨鲲头顶的独角鹿台也被改造，神异般的化作了中子星物质所凝聚的塔台。 紧接着，宛若龙鳞的鳞片呈现，以鳞次栉比的方式层层交叠，把偌大个战舰的表体都保护了起来。 这是李尘心血来潮所做的事情，现实之中，停留在虚空中的骨鲲战舰也跟着变化。 物化天国，主巢大厅内，天枢急忙发出警报：“发现不明力量正在改造骨鲲！” “检索特征，疑似主人所掌握的虚空造物……” 这种力量好像从外界的虚空而来，以骨鲲战舰的体量核所持的防御体系，竟然丝毫也无法抵挡。 甚至同样无法躲避。 “这是李尘干的？他以前只能把神识蔓延至小片区域，一口气凝聚出如此之多的改造物质也不容易……” “但现在，竟然做到了这般的地步！” 梅萱感觉无比震惊。 李尘的进步，她是看在眼里的，就在十年前，都远远无法做到这般的地步。 须知骨鲲战舰的体量，可是真正的巨鲲，庞大如数十上百颗行星堆叠在一起的存在。 且不说李尘掌握的法则深度如何，光是用神识延展，覆盖其体表所有部分，都不易做到，唯有借助骨鲲自身的被制造出来的人造元神，方能实现不断改造。 这种改造，花费的时日需以年为单位，数十年如一日，持续不断的进行改造绝非夸张。 但今日，突然之间，就被镀上中子星物质的覆膜了。 就在这时，天枢忽然又道：“主人的本体正在苏醒！” “他醒过来了！” 梅萱猛然起身，往后方的密室赶去。 第50章 天道之境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昏昏沉沉之中，千头万绪袭来，无数纷杂的记忆宛若照映天地的玄光投了李尘的内心世界，使得他的识海一下变得热闹纷呈。 这种热闹和此前在心相原中的寂静截然相反，就好像一个习惯了无声世界之人突然听到了闹市般的繁杂声音，不由得愣住了。 好一阵后，他才想起，自己叫做李尘。 “我用一气化玄之法分出神念，轮回转世到了风武大陆，按照原本设定的程序，若非那具化身丧失生机，本体绝不苏醒……” “那为何现在……难道我的化身死了吗？” 仿佛经历了万千年之久的遥远之感袭来，李尘不由得生出这样的疑惑。 但很快，凭借一体双魂，共享真灵的奇特关系，他又察觉到了端倪。 “化身没有死，祂合道了！” “竟然在梦中炼化神魂，成功合道了！” “原来，这就是炼虚合道的真相吗？” 这个过程未免有些太快了，而且顺利得有些超乎李尘的想象，他怔了许久，还是没有彻底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尘，你怎么样？” 突然，一个女子的声音惊醒了他，原来是梅萱听闻消息，急忙从主巢大厅那边赶过来了。 李尘定了定神，打开禁制，走了出去：“我没有事。” 梅萱道：“你沉眠的这些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物化天国中开始大面积失忆，许多人都同时忘记了你的存在！” 听闻她所述，李尘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时间线变动了，在我的睡梦中，无意识的扰动，触发了修改记忆的法则之力！” “如此说来，我的心灵之力已经强化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地。” 这种群体性的记忆错乱现象，在前世地球有个名堂，叫做曼德拉效应，当然在这个诸天宇宙就该叫做李尘效应了，从自己一气化玄，分出神魂投入轮回的那瞬间，诸天的时间线就被改动了。 如若把纷杂的现实世界看作是无法估量的无数粒子共同运动的结果，无数分子，原子，乃至于更加微小的客观粒子，甚至于万众生灵的心灵灵子，各种各样的元气，法力，都视作客观物质的存在，正常的时光回溯和穿梭效应，应当是把这些客观物质的粒子都收回原位。 但实际上，这是几乎不可能完成之事，因为按照众所周知的常识，封闭系统之内，熵增是不可逆的，整个诸天宇宙，不可能实现整体性的复原。 唯有基于智慧生灵的认知，也即是说，局限于认知范围之内的局部来实现，才有那么几分可能。 而若是局限于这样的局部，当真改变客观存在，和修改心灵层面的认知，又有何不同？ 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宇宙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智慧生灵认知，若无认知，则客观物质亦无意义。” 李尘轻声呢喃，忽然明白，为什么佛家会有“一切唯心造”之说了。 偃道本是唯物客观的道途，偃者当然是崇尚唯物论的。 但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偃道宗师领悟到了接近终极的大道之理，却竟走向了唯心的层面。 这不得不说，真是个讽刺。 而通过自己梦境之中修改历史和时间线的实证，李尘又恍然生出了整个宇宙都是幻觉的感觉。 但是，如此真实的世界，当真会是幻觉吗？当真能够归结于缸中之脑或者全息信息之类的东西吗？ “你说什么？”梅萱有些不明所以，她仍然还在为外界那些纷乱局面所困扰。 李尘回过神，安慰道：“不必操心，他们要忘记，就忘记吧，我现在已经醒来，应该也有办法让一切复原的。” “这种情况应该是我的脑波化作唯心法力外泄所导致，我已经掌握了相关领域的法则之力，而法则是不讲常规道理的，它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扩散到整个诸天万界，所以才会出现你所遇见的情况。” 李尘回忆了一下，感觉那应该是一种记忆模因的法则化力量。 自己轮回之中，把元神都炼虚合道了，记忆的模因扩散，使得所有生灵的记忆都跟着修改。 既然这样会让人困扰，那改回来就是。 不过很快，梅萱又是一惊：“你的法力，怎么不见了？” 李尘微怔，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时候的他，竟然如同恢复到了穿越之前的凡人时期，全身上下再无一丝强化和改造的痕迹。 “天鬼……我明白了，这就是我所构造的天鬼法身模型！” “不可言，不可述，不可名状，不可思议之天鬼……” “更能在无人察觉之中，修改整个诸天万界……” “我的化身已然证道，只是仍然还剩一片头盖骨没有彻底炼化，方才能够回归本体，显现出如今这般的形态。” “按照常理而言，这种证道方式是不完美的，根本没有天志，三代海皇，大乾圣灵这些存在强大，但正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所把握住的这一道，可以演化无限，拥有无限的可能！” 李尘忽然哈哈大笑，对梅萱道：“我的法力当真没有了吗？不，只是暂时忘记了而已。” “如今的我，只要保留意识和思维活动，就能拥有法力，找回它也在一念之间。” 他说话之间，伸手一挥，一股不可名状的力量降临，瞬间将其肉身托了起来。 梅萱目光微动，她依然没有感应到任何法力的流动迹象，或许正如李尘所言，他所拥有的法力，已经不是她所能够理解的了。 他在用自己的思维和意识直接号令这一片天地，心相原中所照映的法域，就是他所能够直接影响的现实！ 一瞬间，李尘这具本体气息飙升，转瞬之间不断突破，再证元神。 再一眨眼，就成为了元神后期。 不过李尘明显没有把注意放在这具身躯之上，那具已然化作髑髅，长眠于心相原中的化身，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 按照李尘的理解，祂已然是如同天志，三代海皇，大乾圣灵那般的仙神级存在。 更加准确来形容，应是天道之境！ 第51章 我膨胀了 “先把物化天国之内的人记忆恢复吧。” 李尘恢复了自己的修为和法力之后，立刻开始尝试，但很快却又发现，这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容易。 梅萱看到李尘神色不对，不禁问道：“怎么了？” 李尘沉吟一阵，道：“可能是因为破坏容易恢复难，我已难以做到……” 梅萱讶然道：“怎会如此？” 李尘沉默片刻，道：“其实这样才正常，宇宙的终极状态本来就是混沌无序的。” “在我化身证道过程中，那些被遗忘和破坏的记忆已经成为这个诸天万界的杂乱信息，被彻底抛弃了，即便是我，也无法做到将其恢复，只能是凭着相关线索再行创造。” “这本质上就是逆熵，难度不逊于创造生命！” “我现在是半人半仙，天人相间的奇异状态，历史上或有其他人尝试过这么做，但却未必见得达到过同一高度，怕是还得好好熟悉一番，才能真正掌握其力量。” 他说着的时候，不由想起了过去进入想象之门，借机参悟元神法则的旧事。 当时他就曾从三代海皇的小宇宙内参悟到了许多混沌信息，有些能够加以解析，有些则完全不可思议，无法捉摸。 现在他自己的化身也已经合道，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一口气尽得其中真意，但却没有想到，仍然还是如同黑盒。 不过这种现象并不在李尘意料之外，相反，他对此早有提防，因此才没有把自己的所有真灵投身其中，跟着一起合道转化。 倘若那样做的话，说不定此时就已经重蹈三代海皇覆辙，归于混沌了。 …… 此后李尘便开始了熟悉全新力量的过程。 正如他所言，他的化身已经炼虚合道，成就了混沌莫名，不可捉摸的天道之境，这种存在，对于任何外人而言都是奇诡莫测，凶险无比的。 一旦尝试用神识和法力与其接触，说不定便要像当初自己和舞姬探索想象之门那样，被其中的杂念和各种资讯所侵扰，演绎出畸变法身种种力量。 三代海皇的力量，呈现出转化元神的特异模因，具有扭曲，污染和畸变的特征。 而自己的力量属于心灵范畴，拥有着原初的唯心形态，表现出来的特征是还原心灵本质，提炼真灵的力量。 就好比那传说之中，死人过奈何桥时所喝的孟婆汤，它所展现出来的第一特性正是遗忘。 真灵演绎成为生命的过程中，附加的种种信息，特性，都是从外界附加于其上的存在，一旦逆反这个过程，便会表现为信息缺失。 这并非李尘自己意愿所决定，他在证道的过程当中，从来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掌握这样的力量。 但经过事后的一番分析，却又明白过来，应该还是与那心相原密切相关。 “我的心相原，应该是智道集大成者必然领悟的道果，属于生灵智慧和思维意识至深处，超越潜意识的真灵本相。” “其实有些凡人，即便不掌握任何法力和灵气，也有可能照见本心，进入属于他自己的心相原……” “那个可能，就存在于梦境之中！” “古往今来，无论仙凡，都把梦境当作潜意识和心理的领域，其中表层领域，属于细胞活动所形成的残留影响，而深层领域，却是超越了细胞和生命活动的真灵影响所导致！” “这也可以解释，为何我那化身改造风武大陆的功法，搞出大梦玄功这么一套东西，竟然就成功证道了。” “不过这种证道方式，显然也相当凶险，竟然能把人的元神都炼化虚无。” “好在我终究还是留了一手，还有本体在物化天国这边，这才变作髑髅，而不是彻底虚无……” 李尘大概也能猜得出来，在心相原中炼虚合道，是渐渐炼化自身，融合天道的过程。 属于人的部分越少，天道的部分就越多。 整体都变作虚无，才是真正的完美形态。 但恰好就是那么一片头盖骨的存在，完美的保留了自己化身与本体真灵的联系，得以维持真我意识的存在。 如若更进一步，固然更加完美，但却也有可能是走入三代海皇等前辈先贤的老路去了。 做到这一点，对自己而言，无疑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弄清楚了这些之后，他又尝试着以各种方式沟通化身，结果发现，祂竟以法域的形态笼罩了整个物化天国和周围的虚空。 这恰好正是当时梦见身化虚无，大鲲从梦中出现的景象。 时间与空间在梦境中发生了扭曲，法力也与天地大道紧密相连。 自己的意念之所以能够影响大鲲，令得祂表面裹上一层中子星物质的外壳，完全就是借助那个天道化身的力量来实现。 因为其是天道，实际上已经掌握了言出法随，心想事成的法则，相当于自己也间接掌握了这种法则。 这也即是说，在这片心相原的法域笼罩范围之内，自己与天道是一体的。 “既然如此……我大概明白，应该如何调动祂的力量了……” 李尘细细梳理一番之后，终于逐渐把握头绪，开始把这种力量作用于自身之外的其他存在。 刷！ 一瞬间，所有身处物化天国之内的人都恢复了部分记忆。 “成功了！” “果然是这样运用！” 李尘就像是得到了新玩具的孩童，带着一丝欣喜和狂热，逐渐尝试起来。 这的确是堪称逆天的权能，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要谨慎利用，万一闹出什么不好的结果，又无法还原回去，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过就在这时，李尘忽然又发现另外一件事情。 “我的心相原和法力，竟然在膨胀！” 如同奇点爆炸，边界扩散，这个小宇宙的范围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增长起来，几乎每一秒都达到了光速，直至他停止动用其力量，方才重新静止。 但也就是这短短几个弹指的使用，心相原的笼罩范围就达到了数百万里以计，而他的法力，也瞬间超越了平常的元神后期，达到了数十倍以计！ 第52章 各方震动 “不好！莫非还是要步三代海皇后尘？” 李尘大吃一惊，脑海之中闪过了过去所曾知晓的蓝海水界种种传说。 直至此时，他才意识到，历史的记载可能存在想当然的谬误，蓝海水界根本就不是给什么外敌毁灭，亦或者天降灾变之中沉沦。 三代海皇自己，才是一切灾难的源头！ 他没有想到，自己利用化身隔离了真灵和天地大道的接触，成功令其炼虚合道之后，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变故。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不算突然。 自己原本就设想过，成就天道之后，究竟会是何等的形态。 也曾对三代海皇那不断膨胀的尸身有所了解，猜测到可能会是天地演化的正常过程。 事实上，这般不动用其力量不会膨胀，动用其力量之后才会膨胀的结果，已经算是非常良好了，这让李尘拥有了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来研究其规律。 他决定冷静下来，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这也不见得全部都是坏处，终归还是有好处的。 毕竟法域范围和法力的增长是客观的，如若自己有心，现在就可以以每秒数次方的指数级增长膨胀下去，一天功夫超越寻常元神亿万倍！ 但他也明白，修为境界达到了这一层次，单纯比拼法域范围和法力已经再也没有了意义。 法则和道果，才是真正重要的。 自己应该好好在这些方面下功夫。 …… “嗯？这是什么东西？” 外界各方，正在做着各种各样事情的偃道宗师，仙盟大能们突然有所触动。 在他们感知之中，虚空中的某处，一个莫名的恐怖存在悸动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均海都震颤了。 无形的波澜随着那股悸动荡漾起来，虚空之中，各方元气汹涌，天地震撼，就好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是什么东西，怎会有如此恐怖的法力波动？” 沈大长老正在雕琢着手中一个玉石人像，猛的停了下来，面上涌现几分不可思议。 “这股法力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另外一处所在是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一身艳妆的盘宁也霍然而起，胡媚娘化身那绝美的面庞上显露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 如果他现在还记得李尘，就会惊讶发现，这是属于李尘的气息。 但他已经不记得李尘，因此，感觉到的只有不安。 “是均海域的方向，位于内外层之间的混沌虚空……” 各方都对此有所察觉，不久之后，召集人马，前往探寻。 这次的波澜涌动，不啻于一场修真界中的大地震，平常人等感应不够灵敏，犹自浑然不觉，但处在时代巅峰的诸位元神大能们却都纷纷行动起来。 他们或认为是异宝出世，或认为是天地巨变，或认为是魔神复苏……带着种种猜测，但却无一例外，都想要及时赶往源地探明真相。 而当这时，地仙洲，观天台，洪大长老也猛然睁开眼睛：“祂出现了！” 他坐在外形如同八卦石阵，规模却足有万亩以计的峰顶广场上，运用阵势的力量增益自己法则之力。 在一霎那，如同想象之门内那些梦幻泡影的混沌信息蜂拥而来。 洪大长老忽然遗忘了一些东西，但也多出了些许记忆，恰如李尘当初参悟畸变法身那样。 借此冲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某种神秘力量修改过了！ “大长老，你指的是……”一名在旁的元婴长老不解其意，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洪大长老微微摇头，面上满是凝重之色：“百余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查那股代号天鬼的诡异力量，但却始终一无所获，如今看来，只怕是不简单啊！”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石阵之中，乾字所在的方向。 “这次本座要亲自赶往，揭露其真面目！” 不多时，均海域，四通八达的挪移法阵网络就运转起来，把许多精锐高手，顶尖修士都调集到虚空深处。 得益于偃者道途的发展，以及虚数空间第一公式的运用，偃者们在各方建造了许多成本低廉的传送法阵，终于把旅行的成本大幅降低，即便身处其他各大海域，也能以极快的速度赶来。 虽然这项工程暂未惠及所有人，但结丹以上修士，基本上都可以做到一两日内出现在诸天之中的任何一处洲陆。 反倒是洲陆之外，荒芜虚空的地带，仍然需要以自身飞行，或者各类飞舟载具横渡。 不过此刻对那股异常波澜有所感应的是各方大能们，这些自然不在话下。 而当他们陆续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巨大无比的七彩光团如同气泡，笼罩着一片星域之中的时空。 其内景象恍惚，如同探射法器之中所窥探的远方星系，又像是虚空之中突然凭空出现了一片独立于诸天万界的全新宇宙，正在不断吞噬母体宇宙。 这副景象给了众人难以言述的莫大恐怖，看到它的一霎那，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不敢再继续靠近。 他们都有个预感，被卷入其中会有极其恐怖的事情发生，即便以自己元神境的修为和实力，只怕也没有抵抗之力。 “那是什么东西？”最先赶来的一批人是偃道的宗师们，幽玄忍不住发问。 韩通眼瞳微缩，凝重道：“这是小宇宙，有人在此合道……” 因为历史上曾经有过不少人尝试炼虚合道，或者做类似的事情，典籍上早有记载，见多识广者即便此前没有往这方面想，见到的瞬间也终于明白过来。 “这不可能，怎么突然就有人合道了……”沈大长老喃喃自语，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在他印象之中，诸天之中的强者都熟悉彼此，没有道理突然冒出一个超越大家太多的陌生人物。 如若说有人能够隐藏自身数百年，一口气从炼气境界修练至元神境界，始终默默无闻，他是决然不信的。 “沈大长老，这当真就是突然吗？倘若祂是你我都熟知的人物，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呢？” 突然，洪大长老和裴白刃等人赶到，恰好听到沈大长老的自语，传音过来。 第53章 投石问路 “洪道友，此言何意？”沈龙城转头向仙盟之人所在的方向看去，面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他也注意到仙盟之人赶来了，均海深处发生如此的事件，仙盟不可能没有丝毫反应，但洪安这么说，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洪大长老道：“我关注你们偃道很久了，突然发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你们想不想听？” 沈龙城看了看身边的同道宗师，又看了看洪大长老一行人，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洪大长老淡淡一笑，道：“沈道友，你可否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沈龙城略作沉吟，道：“讲。” 洪大长老道：“近一个世纪以来，偃道发展势头迅猛，转瞬之间便从近古时代进入现代化，修真各道都因此而大变。” “此事起点，似乎发生在一百零八年之前天志合道以及偃界天罗网初成。” 沈龙城道：“确实如此，这又如何？” 洪大长老道：“莫急，请听我说完。” “百余年前，偃道自灏海开始，掀起一场自下而上的道途革新，各方积极发展灵波网络，而后推及至天志证道，演绎出完善的偃界天罗网，这背后，自是不乏你们造化宗人贡献，各方灵峰福地积极参与建设，共襄盛举，但我遍阅你们所载的史书，还有各种记录材料，却是发现几分端倪，你们偃道之中，除了天志之外，还藏有天鬼！” “请问，此间合道者，是不是就是偃道的天鬼？” 沈龙城闻言，心中咯噔一声，怔在了原地。 其他几位偃道宗师也愣住了。 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没有想到这个可能，似乎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干扰着关于此物的认知和理解，但洪大长老的话语却如同拨云见日，一下让他们想到了许多的可能。 “天鬼……” “你都知道些什么？”沈龙城看向洪大长老的眼神充满了忌惮，这种卜道大能，着实有着足够的理由令人忌惮。 洪大长老看着他们面色，却是露出失望之色。 他摇了摇头，道：“我知道的东西不见得比你们更多，不过，如蒙信任，你们可以把相关的资料都交给我，或许我能占卜出一些与之相关的线索。” 沈龙城冷冷道：“你以为这般故弄玄虚，我们便会相信你吗？” 洪大长老闻言，并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道：“你不肯，那便算了，不过，我却可以提醒你们一句，你们偃道之中，舞姬的力量足以与之抗衡。” 当年，李尘欲要穿过想象之门，前往海皇所化的小宇宙内探寻水界遗迹。 沈龙城并没有跟随前去，但却推荐了舞姬从旁协助，就是因为舞姬拥有着同调律动和生命恒定的道果，不会受到海皇小宇宙内扭曲模因的影响。 寻常之人进入其中，元神都要被扭曲，化为畸变怪物，幸得李尘拥有机械心智，才以部分元神和法力遭受污染的代价抵御住，不过，他也没有舞姬应付自如，舞姬能够对抗海皇力量的侵蚀，那是从根源信息的层次决定的，她所拥有的道果，刚好保证了能够有效抗拒其影响。 不过沈龙城听到这句话，却是笑了起来。 “洪道友，这恐怕才是你真正想要问的问题吧！” 洪大长老神色微异，旋即却微微一笑：“如何？可否请舞姬出动，入内一探究竟？” 沈龙城道：“我们若是对付不了其中诡谲，自然会让舞姬出动的，你这是多此一举！” 仙盟一方，一名元婴境长老听得沈龙城之言，不禁眉头微皱，暗中传音道：“大长老，何必与他们多作纠缠？我们自去探寻此间便是了，龚某愿意为先锋，带人入内。” “是啊，大长老，偃道之人即便探明了情况，也不可能告诉我等，他们还巴不得独占此间机密呢，万一是什么前辈高人甚至古仙时代留下的洞府，绝不可能与我们共享的。” 此间的异动，被不少人当成异宝出世或者仙人洞府了，只是动静远比以往所见的其他异宝，秘境要大许多。 洪大长老听闻，暗自苦笑一声。 如若这里当真是什么异宝或者仙人洞府现世，他们所言自是有理。 但他总感觉，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能够以言语调动偃道之人派遣舞姬出动，自是惠而不费。 不过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期待，只是淡淡道：“那好，就以你等为先锋，进去看看。” 林溪等几名仙盟大能没有多说什么，眼前那个七彩气泡诡异得很，似乎是个不好招惹的小宇宙，自然不肯轻易去当投石问路的棋子。 自称龚某的仙盟元婴高手却倍感振奋，这般委以重任，是高层给予自己的信任。 “谨遵法旨！”龚长老应了一声，旋即招呼几名随行而来的结丹修士，朝里面飞了过去。 “他们行动了！” 偃道之人冷眼旁观，但却也不会忘记监视仙盟的动向，那名龚长老一动的时候，就立刻察觉了。 沈龙城道：“我们也派些人进去。” 韩通远远看着那个气泡，凝重道：“若能以傀儡化身隔空探寻为最好。” 他说话之间，伸手一扬，一沓泛黄的符纸翻飞，陡而从中飘出六页，人力而起。 只见这些符纸被剪裁成为人形的轮廓，上面用鲜艳的色彩勾勒袍服，轮廓，整体栩栩如生，望之竟然如同真实存在的人类一般。 而当韩通法力注入其中，这些符纸更是以一种奇诡莫测的方式变得立体起来，片刻之后，化为六名披坚执锐的黄巾力士，各自凌空而立，俯身行礼：“拜见尊上！” “你们跟随他进去！”韩通指派了几名偃道的傀儡师，那是经历强化改造而栽培起来的高阶战力，以一名元婴级高手为首领，其他数人都是结丹层次，一身修为法力绝不弱于同等境界的法修或者剑修。 沈龙城亦打出一道法力，没入其中首领体内：“我临时赋予你等调动宗门秘库的权利，可以召唤其中战傀！” 这是以虚数空间为根本建立起来的兵力投送系统，偃道现在能够集中调动的战斗力量，堪称远胜仙盟。 几人闻言，当即领命而去。 第54章 超越认知的存在 “那些人进来了，他们这是在作甚？” 梅萱一直通过物化天国内部的监控手段观察外界，当仙盟和偃道各自派遣兵力进入泡沫范围，自然也有所察觉。 看着双方皆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她不由得颇感惊奇，但旋即却又想起了他们如此作为的原因“是了，他们已经不记得你了……” 她不由得转头看了看李尘。 李尘一脸严肃“天枢，向他们传递讯号，告知此间之事！” 天枢即刻回应道“是！” 一股无形的灵波散发出去，有关李尘存在的讯息立刻以记忆模因的方式扩散，如同电波回荡在整个法域空间中。 “这是什么？” 但却只见，双方的探寻人马各自怔了一下，旋即如遭雷击，一个个愣在了那里。 天枢道“他们的神识波动有异，特征高度吻合遭受荡魄神雷攻击的表现！” “荡魄神雷？”李尘讶然。 “这是怎么回事？”梅萱不解问道。 李尘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的存在……已经成为禁忌了！” “禁忌？”梅萱有些不明白。 “你身处天国之内，仍然认识我，能够理解我的存在，当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李尘说道，“但那些人已经无法承载我所具有的资讯，也无法理解当中所蕴含的根源信息真意！” “就好比我对你说，这个大厅里面有一头你看不见的大象，你相信么？” 梅萱看着他，目光迥然“我相信！” 李尘微讶，旋即却是苦笑摇头“你相信，你也看不到，你也无法理解！” “对你而言，那就是唯心想象的存在，无法将它具现化。” “是吗？”梅萱若有所思，“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所讲述的应该是唯心和唯物的区别，‘存在’本身，其实就介于这两者之间，如若你的存在变作了绝对唯心或者绝对唯物的事物，那么偏向另外一端的其他存在，就都很难观察和认知到你了，除非根据某些特异的手段！” 梅萱虽然不是什么好学博才之辈，但跟了李尘这么久，又身处物化天国，不断提升自我，对诸天本质和修真法门的理解还是不缺乏的。 她所谈及的，是生灵认知和理解的部分。 如今的李尘，有些像是不可捉摸的天道，亦或可称是天鬼了。 正如凡人不能以肉眼见鬼，无论将鬼解释成为电磁波反应或者阴魂等等不同寻常的事物，凡人都是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的，那是超越他们感知和探测手段的存在，只有当特定的条件和机会，才能有所接触。 “不过，你应该还是有办法恢复他们对你的认知吧？”梅萱带着几分不解问道。 李尘道“当然，他们已经进入此间，处在我心相原笼罩的法域之内……但问题是，就连三代海皇那等惊才绝艳之辈合道之后都思维涣散，失去意识，我也不确定，自己的道果是否足够安全，能够肆无忌惮调用其力量。” “如若只是用于传递这些资讯，是否会变成不好的后果未可而知。” “我必然是要探索这些力量的用法的，但没有必要浪费在他们身上……” 梅萱听闻此言，方才想起，不但外界丧失了对李尘的认知和记忆，就连物化天国之内也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幸得天枢，大鲲都曾经融炼李尘的真灵，和李尘保留着三位一体的特殊状态，才不会像外界那么严重。 李尘淡淡道“即便在物化天国之内丧失与我有关的认知和记忆，也同样是根源信息层次的大道资讯，这种级别的信息是常人无法接触的，难度堪比悟道。” “也即是说，想要凭自身努力回忆起我，难度上接近于元婴修士证道元神之时，自行感悟一门法则道果。” “而且，就算是感悟法则，修成道果，也得恰好触动到与我相关的资讯才行。” “外界那些大能高手，无论仙盟修士也好，偃道同侪也罢，在对大道本源的感悟和理解方面其实都已经达标，他们是有希望自行恢复这些认知和记忆的，但就算他们，也不会无缘无故把突破和悟道当吃饭，随随便便就想起我来。” “以我猜测，最有希望者当属那些卜道大能，然后是对解魂之术理解极深的智道大能，再然后，就是过去曾经与我共事，有过较多接触的沈大长老，盘大长老等人了。” 梅萱突然想起一事“对了，韩丽还在外界，她应该也不记得你了！但她是与你关系密切之人，一身修为和法力也与你的亲手改造息息相关，她能自行恢复过来吗？” 李尘微微摇头“这个实在不好说，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梅萱道“如若她在这里就好了，身处你的法域之内，应当能够有助于恢复。” 李尘却道“我反而不希望见到她出现在此。” 梅萱微怔，旋即面色微变，明白过来。 韩丽出现在这里，那就意味着，她也被当作了投石问路的棋子！ 幸好，第一批探寻之人当中并没有出现她。 李尘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沉默着观察起来。 他现在的处境有些尴尬，也有些微妙。 自己修成了梦寐以求的天鬼，但却似乎是一种超越认知和理解的奇异存在，至今他都还没有完全摸透自己所拥有的力量，也担心过分动用，会使得小宇宙膨胀。 与此同时，再造记忆涉及许多细节，就连他都一时无法做到完全恢复了，他一时也没有想好，应该以何等样的身份和姿态重新现世。 因此，一直等到那些人靠近大鲲，他都还在犹豫。 “主人，那些人正在进攻……是否要展开反击？” 天枢感知到了李尘的犹豫，并没有第一时间启动反击程序，而是先行询问。 “先等等，我再验证一件事情。” 李尘说话之间，身影一闪，出现在了那些人的面前。 结果，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他们竟然对李尘的出现毫无所察！ “果然如此……” 李尘见状，心中大震。 第55章 地仙洲的底蕴！ 当李尘见到这一幕的时候，立刻就明白了，自己所证的天鬼法身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种超越常人认知和理性的极限，处在理解之外的存在，而偏偏，却又能够对心灵之外的客观事物起作用，如同强化改造大鲲那样，轻易给祂披上一层中子星物质的外壳。 这已经是如同天地自然拥有了意志，真正的仙神级造化。 只不过，这种力量是以被人遗忘和无法理解为代价的，当他们认知到自己的那一刻，才会有所发现，才能触碰和影响到自己的意志。 李尘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说不上是喜悦还是悲哀。 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以正常凡人的姿态重临世间了，即便他现在捏造出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化身，降临在这些人面前，他们所认知到的也将会是他所呈现出来的躯壳，相当于高维生物在低维的投影。 他已经真正“飞升”了，处在一个和三代海皇等存在相同的世界。 李尘现在也终于恍然大悟，为何自己证道之后，本体的修为和法力反而消失了。 那并不仅仅只是“遗忘”那么简单。 那个现象的本质，应该是根源层次上的信息还原。 自己除却真灵之外的一切信息，都被还原在了某个特殊的时刻。 这个诸天宇宙似乎有些特殊，它本身的界限并不算太大，但在均海的内层，乃至混沌虚空处，拥有着能够容纳无限时空的空间。 在这一刹那，李尘感知到了许许多多过去未曾察觉到的法则力量在其中交织，那密密麻麻的罗网，控制着整个诸天万界的运行，而自己因为化身合道之故，也成为了这个罗网的一部分，只是保留着分化出去的自由意志而已。 随着自己的法力蔓延，不断有全新的法则丝线生成，使得这个宇宙更加完善起来，李尘对根源层次的诸多事物的认识也愈发的深刻和透彻。 “其他罗网，似乎是此前合道的大能高手所遗留。” 李尘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在这里面发现其他人所遗留的意志，但他有些并不确定，是否有人领悟了和自己相似的力量，也把自己的存在隐匿了。 不过，天地的法则似乎还关涉着自然造化的运行权柄，李尘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权柄受别人压制，反而是察觉到了自己领域之外的其他小宇宙。 它们也呈现出一个又一个气泡状的小宇宙外形，只是因为融合得更深，常人无法察见，才没有如同自己的物化天国一般嵌在现实和混沌虚空之间。 由此看来，那些大能高手所领悟的法则和开辟的小宇宙各有疆域，并不与自己重复交叠。 李尘转头看向了虚空中的某处，他的法眼仿佛能够穿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看到远方某处，一个如同鳟鱼般的身躯。 另外一个方向则是四尊圣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被浓密的法则罗网笼罩在大乾王朝的土地上，成为了如同地缚灵般的存在。 再一个则是天志的骷髅身影，居高临下默默凝望着各方。 这是李尘以前从来没有察觉过的场景。 “这个诸天比想象中要大，也比想象中要小呀。” 突然，李尘目光一凝，看向了地仙洲的方向。 “那是什么？” 虚空之中，竟然莫名浮现了九口通体漆黑的棺材！ 祂们就仿佛一个个沉寂的黑洞，静静的漂浮于法则的罗网之上，若非李尘如今也成就了天道之境，根本无法察觉。 “难道……那就是沈大长老以前曾经提说过的，仙盟的真正底蕴？” ……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竟然如此坚固！” 李尘没有理会进来探查之人，他们却卖力攻击，用尽各种方法倾泻着自己的神通法术。 不久之后，龚长老面上带着几分难言的震惊停了下来，看向大鲲的神色充满不可思议。 他已经用尽自己的各种手段进行攻击了，如若放在凡尘世间，怕是连数以万里计长宽的大陆板块都要被其击破，整个撕成两半。 但眼前的银白色事物，愣是没有丝毫反应！ “这好像……好像是一条鱼！” “不，我认得此物，这似乎是某种鲲类。” “没有道理，即便是真正的大鲲复生，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其他几人纷纷议论。 突然，偃道一方的傀儡师们进来了。 他们远远瞥了龚长老等人一眼，二话不说，便是数枚神雷轰击，强烈的激芒伴随着惊人的热焰四散冲击，掀起了巨大的炎浪。 但片刻过后，烟尘散开，大鲲表面依旧如同镜面崭新，澄净得仿佛一尘不染。 “他们的攻击也没有效果！” 龚长老远远观望，心中一个咯噔。 傀儡师似乎被激怒，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如同一枚流星在漆黑的宇宙虚空快速掠过。 片刻之后，他的拳头重重撞在大鲲表体的中子星物质之上，强大的撞击力蕴含着元气汹涌，气浪滔天，仿佛激荡起了巨大的波澜。 但却只见，傀儡师的拳头连同手臂整个塌陷下去。 那是以厌灵宝材，太虚精金所炼制的产物，在李尘此前的诸般造物之中，应属较为高端的存在，可在这种强大的新型材料和能够拘束其物质的浩瀚伟力面前，仍然没有丝毫胜算。 众人见状，不由得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似乎被这一结果吓到了。 “不朽……” “这定然是不朽之性！” 李尘听到，不禁感觉颇为无语，这些人未免也太莽撞了，如若自己这边当真是什么仙人洞府或者前辈遗迹，只怕都要被他们轰烂了。 他现在所持的骨鲲战舰，位格上可是远超寻常九星战傀，即便是金阳门的金乌傀儡前来，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毕竟金阳门的金乌傀儡，是仿照着太阳这一种普通恒星而制造的战争堡垒，这具骨鲲战舰，却已然拥有中子星战舰之威。 李尘暂时还没有对祂进行整体性的改造，但光是表皮这么一层薄薄的护甲，也够让他们头疼的了。 第56章 新锐 “不必理会他们，我现在头疼的不是这件事情，而是自身的状态！” “我的法身道果似乎是一种纯粹唯心的存在，如若完全没有人认知我，或者留存着与我相关的记忆，我就会被困心相原，完全无法影响外界！” “这也与神话传说中的信仰之锚和香火愿力相似，所不同的是，我完全不需要什么信养香火，需要的仅仅只是认知，这似乎是我对外联系的桥梁，也是法则丝线的连接关键！” 李尘毫不犹豫回到了物化天国之内，继续研究自己那已然合道，化作虚空的天道化身。 不久之后，空中光芒一闪，小蝶和小莹的身躯出现在气泡之外的虚空中。 “那是什么？” “你们是何人，怎会从里面出来？” 盘宁第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两具人偶傀儡，然而，让李尘失望的是，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我来与他们通讯吧，现在诸天商城在外界仍然留有影响，而我应该也还仍为他们所知，可能会有效果。”梅萱主动提议道。 “如此也好，我猜测这种现象应该是人偶姐妹还不具备真正的生命力和智慧意识所导致。”李尘想了一下，同意了她的提议。 不过梅萱暂时也没有离开此间，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一旦出去，是否就会忘记李尘了。 而如今，李尘的名字就是不可提及的禁忌，即便直接说出来了，沈龙城等人无法理解，也无法选择相信。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以委婉的方式进行试探。 “沈大长老，是我！” 当通讯传达至外界，为沈龙城等人所捕获的一瞬间，这些偃道宗师们俱皆剧震：“你，你是……梅道友？” “怎么可能，你不是在百年前就失踪了吗？” “难不成，这里当真是什么仙人洞府，前人隐秘的洞天所在？你一直都被困在里面？” 梅萱哑然，好一阵才道：“你们还记得我，真是太好了，不过，这些猜测未免也太离谱了！” 天地自然似乎拥有着某种自动的修复能力，结合众生认知和情感，智慧，把梅萱的失踪合理化了。 但似乎是被李尘牵连的缘故，她的存在也被掩盖了少许。 沈龙城等人，似乎都对她有些陌生了。 好在正如梅萱所言，她一直以来都在前台主持诸天商城大局，与各方都多有紧密合作，各方势力的首领，对其还是颇为熟悉的。 “无论你们相信与否，都要听好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你们的认知，被某种力量篡改了！” “回去之后，尽量查阅所有与天鬼相关之事，从历史的记载之中追寻疑点！” “还有，请务必让舞姬来此一趟……” 她说到此处，当即便把李尘实证轮回以来发生的诸多事情相告。 这一回，李尘的事迹是由她所转述，终于不再蕴含着大道的根源信息了。 沈龙城等人闻讯，非常惊讶，旋即二话不说，分出化身降临东胜洲内的造化秘境，取出虚妄神镜占卜一番。 “她说的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她说的是真的！” 虚妄神镜仿佛窥见了什么可怕的事物般，原本阴阳怪气的声音变得惊恐起来，接连着重复这句话。 “什么？这个诸天竟然还存在着一个李尘？” “我们偃道的宗师总共不是七位，而是八位？” 众人当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着实充满了诡异。 这实在太刺激了。 偃道宗师都是长老会的成员，彼此之间也多有交流和合作，偶有志同道合者，甚至会联合起来进行某些关键的实证，就如此上次李尘和盘宁合作创办天仙七绝坊那样。 谁会想到，竟然还能凭空多出一个人来。 可当疑点越来越多之时，固有的认知便被打破，众人的理性和智慧促使他们不断抛弃原本的记忆，尝试着用姑妄信之的态度去证明这件事情，果然开始在各方记录和诸多资料当中发现端倪。 事实上，以他们如今的认知水平，仍然完全无法窥见李尘的存在，但那些曾经被李尘影响过的事情，造成的历史转折，都是确实存在的。 即便此世的大道自动修正了万物生灵的认知，改变了记忆的模因，那些空缺的部分仍然没能被完全填补。 仔细观察，仍然可以察觉到某些诡异莫测的不协调部分。 “机械智能架构的出现……” “电子芯片的发明……” “诸天间的灵波网络……” “厌灵宝材的诞生……” “虚数空间的运用……” 不知不觉间，李尘的存在对整个偃道，乃至于诸天各方都造成了深远无比的影响，各行各业，乃至于各个道途，都有着他涉足的痕迹。 这些种种汇聚起来，是相当惊人的。 到了最后，哪怕是对自己道心和认知相当自信的偃道宗师们也不得不相信，时间线真的可能发生了变动。 历史的进程，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扭曲了，自己的认知也被改变了。 这是一种相当难得的体验，你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尽皆都告诉你，这就是真相，但另外一个神秘的存在又想方设法传来资讯，说你的认知是错误的。 就像是凡人一家数口好端端的生活着，平白无故有人告诉你，其实你家还多了一口人。 又或者你好端端的躺着坐着，突然想到身边是否正有另外一个自己绝对无法感知，也无法理解的莫名存在紧挨身旁，默默注视着你。 这简直比任何交战或者杀伤还要恐怖，所有人念及于此，都像是活见鬼般惊吓。 “怎么办，是否要请出舞姬，进入其中试探一番？” 最终，偃道宗师们也不得不提及这一议题。 “这有可能是个陷阱，针对我们偃道和舞姬的陷阱……” “这实在太危险了，我们不应该轻信那等诡异的言语，这个世间，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事情？” 正当众人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之间，有个人主动联络过来，却竟是广云学宫数理院的院长，曾经因推导虚数空间第一公式而声名大噪的新锐偃道大师，南丰侪！ “诸位宗师，你们怎么回事，竟然连李宗师都不认得了吗？” 第57章 相信数理 “南大师，此言何意？” “这话该我来问才对，我观长老会近来有颇多异常，上下人等语无伦次，甚至就连教习学徒的史料都在被篡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等，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也知道这个李尘的存在？为何你没有受到影响？” 南丰侪：“……” 原来，南丰侪是发现了近日异常，找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如今李尘之道遍及各星域，诸多成果被录入《偃门全书》，几有大宗师声势，学堂教习，传道授业，提及他的相关事迹实属平常。 他已经成为诸多领域不可绕过的人物，南丰侪等人严格算来都可以说是他的徒子徒孙，自然要维护其权威。 但就在不久之前，南丰侪随堂听课，抽查院中教师日常，险被气得七窍生烟。 那些人竟然把机械智能架构和偃界天罗网的诞生归功于各方，愣是没有提及李尘和物化天国。 好一阵解释，又再向周围之人求证之后，南丰侪终是惊恐发现，大家的记忆都被篡改了。 又或许，是自己的认知出了问题。 相信自己，还是相信别人，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若是理性全无意义，那我等作为智慧生灵的根基必不存在，而若理性仍有意义，那么，少数不会受到蒙蔽，可以信任的认知，只有逻辑与数理！” “我乃数理之道的大师，我相信自己！” 沈龙城听闻南丰侪之言，深深为之而震惊：“即便我等是偃道宗师，你也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我等吗？” 南丰侪道：“没错。” 沈龙城道：“为何你敢如此肯定？” 南丰侪道：“因为数理才是真正的大道语言，在这一领域，我比你们走得更深更远，所以我相信，我的理性和认知能力绝对比你们要强！” 沈龙城沉默半晌，却是出人意料道：“我也相信你！不……与其说是相信你，不如说是相信数理！” “沈大长老。”南丰侪惊讶看向沈龙城。 他本以为，自己选择相信数理之道，就已经是莫大的勇气，但却没有想到，沈龙城比他还要更具勇气。 这并不是一个容易下的决定，哪怕在南丰侪看来，这简直堪称明智。 沈龙城道：“不必多说了，我们即刻把所有已知线索交给你，尽量破译从那里面传出的讯息，尝试与之交流！” 南丰侪道：“其实让我进入物化天国一趟，直接和李宗师对话就行了。” 沈龙城摇摇头，道：“这样做太危险了，如今我们要靠你才能建立起沟通的桥梁，重新获得对祂的认知，你绝不能进入其中！” “如若祂真的是我们道友，你进入里面当然不会有事，但若祂是不怀好意的存在，那就全完了。” “你不但不能进入其中，甚至不可与之直接接触，如今最大的问题不是弄清楚祂究竟是一种何等样的存在，而是找到可以沟通的桥梁。” 换言之，他是想让南丰侪等人像推导虚数空间第一公式那样，找到一种可以数理化的认知道果。 这种事情，也的确只有他们这些数理领域的偃者能够做到。 南丰侪闻言，想了想，道：“也好，我尽力而为。” 沈龙城道：“此事关系我偃道未来，你有多大的把握？” 南丰侪道：“其实没有大长老你们想像中那么困难，因为按照我的猜想，李宗师只不过是隐匿于我等认知极限之外，成就超越认知的天鬼了。只要我们能够意识到自己的认知缺陷，绝对可以察觉祂的存在。” “这本质上，应该是一种法力唯心的运用，只要改变认知，就能感知到祂的存在！” 沈龙城道：“既然认知存在缺陷，又如何克服这一缺陷？这似乎自相矛盾了。” 南丰侪道：“您误会了，其实这并不自相矛盾，因为我所提及的缺陷，只是个人的缺陷，同时亦是某个公理体系之内的自身缺陷。” “它并不意味着全体修士和所有智慧生灵的缺陷，也不是所有数理和逻辑的缺陷。” “好比我如今已经认识到了李宗师的存在，那就必定有那么一种方法，能够把这种感知传递给你们……” “甚至就算全体修士都无法认知李宗师，李宗师自己也必定拥有对自身的认知，祂可以通过努力解析其根源，想办法让我们认知到。” 话虽如此，南丰侪也意识到了，除却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成了睁眼瞎。 明明李尘的存在是确定无比的事情，都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脑海里也不留存丝毫印象。 而且，指望李尘那边来施加影响，同样不可取，那样实在太被动了。 自己所要做的，是运用数理之道的工具，向别人证明这个认知缺陷的存在，让他们知晓，理性之外，还有未知，更要知道，如何去突破这个未知。 一番交流之后，南丰侪回到自己所在的数理院，招来麾下门生和各方高手，闭关苦参起来。 他依稀记得，李尘曾经和他提及一种不完备定理的数学模型，意图把直觉排除出公理体系之外。 李尘自己对于数理之道也是个门外汉，仅仅只是出于兴趣了解个大概，真正致力于研究此道的还是他们这些真正的天才，因而多年下来，广云的数理院也拥有了不俗的成果，想当年，虚数空间第一公式，就是靠着他们的努力推导出来。 如旧再拾成果，南丰侪也惊讶发现，那个数学模型，恰好正是如今自己所需的东西。 “嗯？他竟然注意到了‘哥德尔不完备定理’？” 南丰侪并不知道，广云学宫内存在着一些李尘以前留下的耳目，那是天网系统的一部分。 他的努力，很快为李尘所监视。 注意到南丰侪开始研究这一命题，并且尝试用此法探究天鬼的存在根基之时，李尘不由得微微点头，暗自赞许。 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能够证明某一公理体系的自身局限，恰好能够建立起一种认知领域的唯心道果。 末法世界中，凡人并不具备法力，证明也就证明了。 但在这个诸天宇宙，却是有可能顿悟道果，领略到某种认知神通的！ 第58章 真知 “他并没有枉费我一番栽培，关键时刻，还是派上了用场！” 李尘颇感欣慰。 不过他同时又注意到，沈龙城等人在外严阵以待，甚至从造化秘境之中调来了各方的卜道高手和相关秘宝，严密监控南丰侪等人的心智。 只要自己对其施加影响，就有可能被侦知。 这是事先有所准备之下，集合一方道途的深厚底蕴所作的防范，李尘自忖，就算掌握了纯粹唯心的法力，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 为免节外生枝，他选择暂且旁观，如果南丰侪等人始终摸不进这道门槛，再来尝试暗中协助。 南丰侪忙碌期间，李尘也没有闲着，他同样开展了这一命题的证明，凭借前世记忆和今生融合各方精英记忆模因所形成的超强智力，终是飞快破解，演绎出一种附加于法眼之上的神通道果。 他将其称作真知术，乃是在原本窥真法眼和洞真秘术之上增添理性认知的力量。 前者原本是唯心和感性的代表，充满着修真世界的特色，古籍上经常记载的大能高手心血来潮，灵机一动之类的直觉，乃至于许多卜道高手所依赖的认知能力，都与其息息相关。 但自此之后，它也终于拥有了理性的一面。 李尘很快就隐隐察觉到了其所对应的法则，真知法则！可以如同在虚拟游戏的系统内部一般，依赖天地大道的力量直接进行鉴定！ 只要权柄具足，万事万物，所有信息，都逃不过这种力量的感知！ 而演绎至终极状态，作用边界无限，特性深度无限，即是所谓的“全知”！ 霎那间，李尘心有感触，立刻将其法则化。 “真知法眼……成了！” …… “真知法眼……成了！” 数日之后，数理院中，南丰侪豁然起身，额头隐隐浮现一个奇异的道纹印迹，如同眼瞳的裂纹打了开来。 那是他原本所修的元神法眼，在感知到此间所蕴含的真知法则的刹那，他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竟然成功掌握它了！ 相比之下，其他同样参与了证明，也深刻理解这一定理的同道修士们就没有这般幸运了。 他们的修为和根基不足，并不像南丰侪这般掌握真知法则的力量。 不过南丰侪转头相望，立刻也注意到，法则的气息涌动于其身，每一个人的元神都接受了大道伟力的灌注，冥冥之中，增益灵性，提升智力和感知的能力，将来晋升必定更具潜力了。 “得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沈大长老他们才行！” 南丰侪顾不上多想，急忙向外走去。 “不必，我们已经知道了！” 沈龙城等人一直利用远程通讯的手段与这边连接，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利用化身降临，于虚拟的信息空间与之相会。 “我们已经复制你们数理院提供的资料，但说实话，想要领悟这些并不容易……得看各人理性思维与潜在的感知天赋。” 人和人是不同的，同样一个班级，同样的老师，同样的教材，愣是能够分个三六九等出来。 因此，即便南丰侪的数理成果明明白白摆在面前了，这些偃道宗师们同样心里没底。 南丰侪道：“不要紧，你们慢慢尝试就是。” 众人点了点头，就着这现成的成熟理论研究起来，很快运用双证法各自修习，尝试理解和运用。 这有些像是武道或者法道参照前辈高人所创造的功法进行修练，难度和自行推导不可同日而语，饶是如此，缺乏数理基础的众人还是花费了大半日功夫方才有所明悟，又过了一阵，沈龙城，韩通，柯若三人相继理解，终于修出了这门神通。 他们所领悟的是略逊法则一等的伪根源道术，真知术，并没有李尘和南丰侪所掌握的真知法眼那么强大，但当把这一心证道果融入脑海，改变自身法力的霎那，脑海之中突然就凭空生出许多记忆。 一切与李尘相关的认知，果然都回来了！ 看到他们的表情，盘宁无奈说道：“你们成功了？那还是移植记忆模因给我们吧，我们的法力属性偏向唯心，受到天鬼压制实在太大，对这种唯物层面的理性认知道果也缺乏天赋，短时间内，怕是没有办法学会了。” 庞邩，吴方道和幽玄都没有说话，但却也默认了这个结果。 盘宁自己其实还好，他原本是生物领域的大拿，兽神将掌控者，只是后来更换躯体，改修天妖惑心大法才改变了属性，但幽玄的立道根基，可是从头到尾都是天魔之道，他很难掌握这种道果，就算强行掌握，所需付出的努力，甚至代价，也远比同等境界的其他高手要大。 这并非他天赋不如人，能够成就宗师者，不可能存在天赋缺陷之说，实在是自身所走的道途决定了这一切。 不过，沈龙城等人他们还是信得过的，通过记忆模因的移植，也可以迅速获得相关的认知。 于是，沈龙城等人复制自身记忆，分享给了他们。 由于李尘的存在已经被他们从根源信息翻译成为了可以为寻常生灵所理解的常规认知，盘宁等人立刻顿悟，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还真是匪夷所思！”盘宁不由得惊叹一声。 不久之后，数位宗师带上南丰侪一起赶到了物化天国所在的虚拟空间，果见李尘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李尘坐在机关飞椅上，神色平静：“各位，我们又再见面了。” “李道友，你可还真是让我们好一阵折腾！”沈龙城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旋即却又看向他，略带惊疑道，“你现在已经成就天鬼，证得仙神之境了？” 他口中的仙神之境，正是李尘所认为的天道之境，大体位格都是一致的。 “也可以这么说。”实际上李尘是斩出的化身合道，本体仍然保留了自我，但硬要说他已经成就天道，也差不离。 这本来就在李尘计划之中。 “那，这岂不意味着，我们偃道终于有望超越法道，彻底终结仙盟的统治霸权了？”沈龙城突然激动说道。 第59章 未知的化身 “仙盟的统治霸权？”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尘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此前看到的那些黑棺。 “我们的确应该挑战仙盟，尝试让偃者道途传遍寰宇了，不过仙盟也并非没有仙神级底蕴，想要一战而竟全功，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沈龙城闻言，冷静下来：“也对，但无论如何，我道的处境都会比过往好上许多。” 李尘轻笑道：“是呀，我已晋升天道之境，无论如何，也能护佑偃道一时了。” 沈龙城神色微动，询问道：“说起来，我们还不知你所证道果究竟为何物呢，如今你算是证得天鬼法身了吗，究竟有何神通伟力？” 众人闻言，不由得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这是他们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 李尘略作沉吟，道：“既然我为偃道宗师，身负大长老之责，告知你们也是分内之事，不过有些东西，当真难以言述，我也只能说出个大概。” 沈龙城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无妨，你就姑且说之，我们也姑妄听之。” 李尘道：“我应该是成功证得天鬼法身了，以我如今的元神形态，还有与之关联的模因力量，以及唯心法力都彻底法则化，称作天鬼也不为过。” “在我原本的构想之中，法身原本就是法则化的道体成果，如今我的元神自带模因化和唯心化的法则，能够被动让人遗忘和忽略，可以说是完美实现了此前的设计蓝图，甚至比预计之中的道途成果还要更加强大。” “至于我所拥有的伟力，正如你们所见，就是超越认知。” “超越认知？不是遗忘么？”沈龙城微怔。 李尘道：“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的力量是遗忘，但经一番验证，发现还是用超越认知来概括更为准确，这也就是为何你们用数理之道推导出认知和理性的局限之后，能够意识到我的存在，因为你们已经开始察觉到了这一点，把注意转移过来了！” “我可以通过法则化的记忆模因瞬间修改全体生灵的意识，偏移其认知，但这种修改，并非是随意篡改，而是把我自身存在转移至认知之外的未知世界。” “从理论上而言，认知没有极限，理性智慧也不可能达到全知的地步，那就永远都有我天鬼法身的容身之地……” 众人闻言，不由骇然。 这么说来，这种天鬼法身，就是“未知”的化身，是超越理性和智慧所能达到的存在的集合。 真不知道，李尘是如何证得这种道果的。 南丰侪看着李尘，目露惊骇。 他是数理之道的专家，比旁人更加清楚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天鬼跟信息有关？这么说来，信息熵越高，天鬼法身就越活跃，越不可捉摸，如今能为我们所探视，是因为暂时消除了它所具有的不确定性……” 李尘说完这些，又再简单提及了自己的造物神通和中子星物质的成果，他如今已经有能力强化整个偃道，正需要与众人携手合作，制定一个宏大的征战计划。 不过，出于对自己隐私的保护，李尘也没有把唯心法力和髑髅合道的真相告诉他们，而是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丰侪也应该晋升宗师了吧？” 众人把目光转向一旁的南丰侪，突然心中剧震。 “是了，他也通过数理之道掌控了真知法则，这岂不正是元神境的表现？” “领悟到这种层次的力量，即便在其他方面有所不足，也完全当得起宗师之名了！” 之前他们急于和李尘重新取得联系，竟然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件事情，而今细想，却是偃道拥有了第九位在世宗师！ 这是偃者们的盛事，亦是道途兴盛的根基！ “从即日起，南道友为宗师候补，列席大长老。”沈龙城道，“希望你能尽快掌握自身的法则道果，演绎出成体系的神通法术及力量运用。” 众人看向南丰侪，神色有些莫名。 这位南大师，几乎可称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师级人物了，即便李尘当年晋升，都没有这般的成就。 而且他所掌握的，是虚数空间及真知领域的两大法则，前者虽然尚未转化成为心证道果，但作为虚数空间第一公式的奠基人，他在此间其实也是颇具权威性的，实证虚数空间方面，更是堪称和物化天国并列的诸天领先地位。 李尘同样看向南丰侪，心中想到更多，却是自己的理想。 “我以前就说过，百万大能，亿万修士，终究将会实现！” “数理推论的确是个好工具，彻底摈弃了灵根资质，摆脱了其禁锢。” “或许以后，修真学院中会诞生出更多的强者大能！”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竟无法反驳。 …… “禀报大长老，偃道似乎有变，他们派来了更多的探寻队伍，似乎打算强攻。” “他们进去了！” “大长老，我们是否要继续跟进？” “不好，探寻队伍遭到阻拦，无法进入……” 数日之后，物化天国，骨鲲战舰外，负责监察此间小宇宙动向的仙盟探子传回密讯，却是发现，偃道已经找到进入其中的方法，而他们根本束手无策。 “怎么办，洪大长老，我们的人根本就进不去！” “偃道一定发现了什么，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落后于人了。” 听着众人的议论，留居飞舟上的洪大长老忽然起身：“事到如今，只能是本座亲自入内探寻一番了。” “什么，洪大长老你要亲自入内？”众人大惊。 洪安神色平静，道：“不如此，无以破解其奥秘。” 林溪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劝阻还是鼓励。 但洪安却似下定了决心，环顾四周，最终选定一人：“宗道友，你随我一起去，如何？” 宗一阳顿时面露苦色。 他还没有说什么，游仙福地的元婴长老就反对道：“洪大长老，我们宗大长老……” “住口！”宗一阳打断了他的话，略作停顿，却是下定决心道：“我去。” 第60章 来了还想走吗 宗一阳在上次战争期间，曾因与李尘交手而遭重创，如今已然遗忘前因，但伤势却不会凭空消除。 在他自己和众人的记忆之中，就变成了早年间所修功法有误，无端走火入魔，损伤了根基所致。 不过，他还是选择了跟随洪大长老前去。 因为游仙福地是仙盟的成员势力，洪大长老这么一位前辈高人都决心亲身涉险，勇闯险境了，游仙福地终究也无法置身事外。 如若现在不去，将来也必有其他出力的时刻。 说不定，还要更加凶险。 一番准备之后，仙盟的大能们各自各就其位，严密监察那个七彩气泡和偃道其他各方的动向。 虽然现在双方还有和约生效，处在和平时期，等闲不会轻易爆发战争，但若仙盟大能在里面有失，难免为偃道所乘。 他们找到什么突破和约限制的方法，对仙盟大举进攻，也不足为奇。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仙盟是从来信不过偃道之人的。 而当这时，洪大长老和宗一阳已经出发了，他们带上了一批仙盟之中的精干之辈，但却只有少数有心之人才注意到，这样的一支队伍，完全就是大龄修士所组成，基本上都是潜力用尽，晋升希望基近于无的存在。 在外人看来，他们所代表的力量非常可观，仙盟也的确是下了大功夫，但实际上，明眼人观之，就和此前投石问路的石子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还要更为悲观。 因为这一次，他们是要突破表层，想办法闯入其内去的。 不久之后，骨鲲战舰那宛若镜面的平整奇异外壳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看着那光亮如银，反射着整个天穹光芒的中子星物质甲壳，众人都不由得露出一丝惊异之色，暗暗为之而震撼。 “此前就已经测试过，等闲神通法术完全无效，实体的攻击也不可将之撼动！” “用偃道的说法，就是原子层面的结构都已经锁死，似乎是用一种名为中子的理论之物所铸造！” “故此，唯一能够对付它的，只有法则层次的力量！” 随着道途的交流，仙盟之人也具有一定的造化领域知识了，队伍之中就有修真学院留过学，师偃长道以制偃的新潮修真者，那是满嘴科学词汇。 事实也早已证明，修真者无论作百工，还是搬山运石，科学研究，都比凡人要强，在此前的研究之中，就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 宗一阳掏出一面令旗模样的道器法宝：“我正好带来了万界旗，是一位游仙福地前辈花费自身精血和本源力量祭炼的秘宝，拥有随缘挪移的特性！” 说着，法力一刷，混蒙的力量带着本源的悸动裹挟众人，朝前方撞了过去。 原本就曾有偃道一方的傀儡师尝试过用身体冲撞骨鲲战舰，结果太虚精金炼制的强化之躯都被撞得残废，这些人当中，除宗一阳和洪大长老两位是元神大能，其他人都是元婴境界，并不比那位傀儡师强上多少，这么横冲直撞，必定凶多吉少。 但就在遁光将要与之接触的时候，一股奇异的法则之力突然生效了。 那坚不可摧的中子星物质竟然丝毫没有阻碍，如同幻象般，被穿透了过去。 这些人的作为，自然被李尘看在眼里。 李尘本来也没有防备仙盟之人动作，在他看来，那些人依然没有感知到自己的存在，始终没有威胁，但突破中子星物质的外壳，再次进入到物化天国内部，还是颇有几分出人意料。 瞬息之间，他便以意念投射天枢，令其派遣机械军团飞了过去。 轰！ 元气汹涌，如同波澜分开，一个宛若异界时空的虚空洞天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物化天国九重天，正以一个个单独的时空泡外形展现在众人面前。 他们自感是头一回来到这处地方，完全没有料到，这么一处神秘的所在之内，竟然还隐藏着偃道特色的小世界。 法眼投望过去，遍及四周的，尽是以偃道力量造就出来的亭台楼阁，各类机械，战舰，即便高层世界，第六重天界之上的天人转生之所，离欲寂静之境，看起来颇有古风，也仍然展露出偃道百工造化的痕迹。 在场诸人都是和偃道之人打过一辈子交道的积年老修了，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偃者麾下的势力，这里面，竟然是一座浮空城？” 洪安仿佛受到了什么信息的冲击，恍然大悟：“物化天国……李尘！” “我想起来了！” “我终于想起来了！” 宗一阳皱眉道：“洪大长老，你想起什么来了？” 洪安身躯一颤，突然意识到了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不好，我们快走，偃道果然在酝酿着大阴谋！” 联想到此前发生的诸多诡异事件，还有如今的觉悟，他赫然发现了李尘的可怕之处，也在瞬间意识到了，自己这一行人正处在极其凶险的境地！ “来了还想走吗？” 李尘的声音突然飘渺无踪，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 宗一阳看着前方出现的万千战舰，面上露出警惕的神色。 洪安却来不及多和他们解释：“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偃道除却已知的宗师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李尘！” “李尘？偃道宗师……李尘！” 宗一阳隐隐感觉到了几分莫名的熟悉，脑海之中，思讯如电，所有与灵性和智慧相关之物都如在沸腾，但偏偏，什么都没有回忆起来。 不过他知道，洪大长老绝对不是在装神弄鬼，他这么说，一定有其缘由，他肯定发现了什么关系大局的重要之事。 他来不及多作思索，五指猛然张开，五行元气宛如灵动的精灵流转在指尖。 随着握拳，一道通体幽白，向外散逸着强横力量的恐怖雷球宛若烈阳般浮现。 “天印三阴雷！” 下一刻，宗一阳猛然挥拳，把这道雷球轰了出去。 只是呼吸之间，巨雷暴涨，化作了横亘天际的巨大物质，横扫前方虚空。 第61章 拼命一搏 此刻出现在宗一阳面前的并非绝顶的机械造物，因此虽有各种护甲和元气罩技艺加持，依旧还是被接连打爆，剧烈爆炸连绵不绝，伴随着无声的波动传遍四面八方。 但是机械无情，依旧如同潮水涌了上来，各种神光，炎煞交织生辉，把战场变作了声势浩大的烟火盛会。 宗一阳和洪安尚还能够应付，但手底下那些结丹高手，甚至元婴高手都很快倍感吃力。 这成千上万的飞舟，战舰，火力实在太凶悍了，虽然每一具的品级都不高，甚至大多都是三四星凑数，但是仅凭远程攻击就给众人带来不小的麻烦。 如今的偃道生产力高速发展，三四星战舰装备五六星以上神通机关器者比比皆是，火力，侦察，护卫，辅助各种功能单位各司其职，已经很难再用单独的个体品级来划分了，它们都是军团的一部分，就像大能高手把神识分化万千，同时与许多敌人斗法，每一缕神念都是大能高手的神念。 片刻之后，宗一阳身边惨叫传来，数人相继受伤而退。 “宗大长老，我们不行了！” 宗一阳皱着眉头，暗自苦闷不已：“洪大长老，敌人数量颇多，他们在此也帮不上忙，还是先让他们回去好了。” 洪大长老略作沉吟，弹出数道法力，没入众人之身：“也好，你们回去之后，即刻把此间之事禀报法王阁下！” 宗一阳见他同意，高喊道：“都向我靠拢！” 片刻之后，法宝一刷，万界旗挥洒长虹，裹挟着那些稍微稍弱的仙盟修士飞了出去。 “这是以道蕴力量激发出来的法则之力？仙盟果然宝贝不少。”李尘远远看到这一幕，轻声微叹。 “要派遣舰队追杀吗？”天枢的声音传来。 李尘道：“罢了，随他们去吧，反正该抹除的记忆都能抹除，抹除不了的，也防不住他们通讯。” 他倒是颇为随缘。 天枢提醒道：“根据偃道与仙盟签署的和约，我等无法直接俘获，杀害，困缚仙盟高层，包括宗一阳与洪安在内的元神修士都足以借此逃脱。” 李尘道：“和约并非无懈可击，双方自有足够多的部属和间接操控的力量可用。” “我真正在意的，还是洪安这人的手段啊！” “所以说……最令人憎是玄学！” “与唯心层面相关之物，包括这卜算推演，实在太烦人了！” 他口中的和约正是上次战争结束时所签的和谈契约，当时为了加强互信，双方大能都在其中注入了自己的法力，如若违背誓约，必遭其反噬。 和约规定了双方不能相互攻击，甚至利用各种细则之外的手段谋算彼此，在列名单包括所有在世大能和一些身具潜力的元婴，大师级人物。 因而此时舰队的攻击声势看似浩大，但实际上，并不是冲着两名仙盟大能而去。 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从而猜出李尘的投鼠忌器。 不过李尘也不是太在意，和约这种东西，原本就没有什么人真的指望，这只不过是彼此提防对方再启战端的警戒之物。 但洪安是卜道大能，这一点尤其让李尘在意，看他刚才的表现，或许已经开始觉醒，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 “如若他真的知道我了，应该如何抹除这份记忆？难不成当真把他们留在此处？” “也罢，就拼着遭反噬，也要果决处置！” “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李尘心中杀机腾腾，却没有再下指令，反而道：“天枢，这里就交给你了！” 天枢道：“明白！” 偃道的人工智能是无法防住的，这种和约不可能以这等人工造物为签约的主体。 这也就是大家不把和约当回事的原因，其内诸多条款，看似严谨周密，但若当真想要规避，实在有太多的方法了。 别的不提，单只涉及相互攻击的主观意愿一项，就难以用具体的条款来约束。 双方虽是以因果和道心起誓，但若各方分摊一些，即便有亏，也可以承受其反噬。 更要命的是，最终解释权还牢牢掌控在强势一方之手。 李尘的选择是不再干预天枢的作为了，甚至天枢自身也不下达直接指令，转而以其他服务器组激活隐秘机关。 物化天国之内，自动化的防御机制完全打开，自动执行诛杀来犯之敌的指令。 随着一道道玄光闪烁，外形如同圆球，以及三角棱形的几何体奇物凭空浮现，密密麻麻的神光聚焦而来，相伴的是无与伦比的人造力场。 宗一阳，洪安，还有另外两名留下来的元婴高手顿时被扯得停滞了一下，林溪所曾遭遇过的攻击蜂拥而至。 这种神光炮威力虽然寻常，但其速度却是真正的光速，短短瞬间的聚焦，更是融汇了宗一阳都要为之而心悸的可怕力量，将其上身都烧成了焦炭。 洪大长老同样没能逃脱，这种打击方式，根本就与当前修为和境界无关。 躲不开光速，就只能预知先机，先行规避。 就这样僵持了一阵，几名仙盟高手不断受伤，自愈，又再紧接着被击伤，不但法力有所衰减，就连神魂都萎靡了几分。 洪大长老突然长啸一声，元神竟似染上一层火烧云般的霞光，熊熊燃烧起来。 伴随着清灵的法力流转，他身上的道蕴前所未见的浓郁，一股难以言述的法则之力以恐怖的速度扩散，然后迅速爆发。 “宗道友，就是现在！” 宗一阳愣了一下，顿觉悚然而惊。 他直至现在，其实都还没有搞明白洪大长老究竟知道了什么，更不知道其口中的李尘究竟是谁，但却认得，这种元神化云霞的神通，是仙盟秘传的一种搏命之法。 它将以消耗元神为代价，燃起神秘焰火，直接攻击法则的罗网。 这一招对元神大能而言都威胁十足，可一旦使出，自身也只怕是要身死道消了。 究竟是什么，令得他不惜牺牲自身，也要拼命一搏？ 第62章 继续膨胀 宗一阳虽然惊悚，但却下意识的按着洪大长老的提醒猛然前冲，一把祭起万界旗，将其元神如同火球抛了出去。 在其法眼之中，漆黑的虚空深处生长出了密密麻麻的法则罗网，被其神魂所燃的火焰一烫，立刻熔断，萎缩，仿佛遭到了极大的伤害。 而在其中某些丝线交织处，节点断裂，李尘更是感觉元神之中一阵阵刺痛，如同经脉被人灼烧，无端受到了伤害。 “他这是什么法门？竟然靠着燃烧元神，伤到了这片虚空！” “不，这不是等闲的破碎虚空之法，这是直接攻击我的法则罗网，对付我的天道化身！” 堂堂元神大能，竟然也如同死士那样舍命搏杀，更为难得的是，在发难之前，丝毫没有杀机显露出来。 这是洪大长老作为卜道大能的本领，他就是预谋了要算尽先机，打李尘一个措手不及。 宗一阳是其辅助的关键，他所执掌的万界旗竟似拥有着比预计之中还要更为神奇的能力，不但可以令人跨越虚空，竟然连“维度”也能跨越。 只此一下，洪大长老的元神也似乎进入了合道的状态，但却不是正经的炼虚合道，寻求更高阶位，而是借助这生命的余辉烧灼李尘。 宗一阳很快反应过来，洪大长老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一时愣在原地，呆若木鸡。 李尘却顾不上他了，因为李尘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狠的来阴自己。 “好！我李尘愿称你为狠角，不过，这没有意义！” 李尘本体显露一丝痛苦之色，面色都有些狰狞，但却迅速运用法力，法则丝线开始以恐怖的速度膨胀，蔓延。 短短片刻的功夫，李尘这边所化的小宇宙气泡就膨胀到了近千万里的范围，几乎有整个东胜洲的大小了！ 这也多亏他把法域置于均海深处的混沌虚空，否则立刻就要把均海各方都笼罩在内。 随着小宇宙的膨胀，原本还能烧灼虚空，伤及天道化身的燃烧，似乎立刻就变得微不足道了，李尘福至心灵，立刻意识到，其中充斥着大量的混沌信息，正是那洪大长老所修的道果所演化！ 当他燃烧元神，不惜自身生命为代价，发出这么一种诡异攻击的时候，身死道消就已成为注定。 这个过程也是极为短暂的，快捷到几乎只是一个呼吸就彻底结束。 这种混沌信息似乎都是他烧然自己之后所产生的废料，原本在洪大长老预计之中，似乎还可以算作后续的杀手锏，毕竟常人思绪无法处置如此之多的混杂之物，说不定要当场思绪混乱，被宗一阳抓到机会再行攻击。 但随着李尘的膨胀，这些混沌信息似乎就变得不值一提了，它们很快散逸到了小宇宙之内的每一处角落，反倒化作养料般的事物，于无声处滋润反哺。 “原来如此，妄想和我同归于尽？即便不成，也能污染我的意志？” “只是这招对普通元神境有用，对我而言，却几乎等于白送。” “我的心相原，可是绝对唯心的存在！” “混沌信息甚至可以为我增加信息熵，令我更加强大！” 李尘无声大笑，他已经彻底看破了洪大长老的这一招。 “你……怎……怎会如此？” 洪大长老搏命不成，元神迅速燃烧殆尽，开始消散在这片心相原的法域之内。 最后时刻，他的心灵意识和李尘彻底融合在了一起，更加准确来说，应是被李尘吞噬。 他也终于借此机会看清了天鬼法身的部分本质，正如李尘所言，是信息熵聚合的存在，同时亦是未知的象征。 他这拼命的一搏，不但没能真正伤害到李尘，反而还在某种意义上推波助澜，白送了其许多道蕴和信息。 这包括但不限于洪大长老那已经融入真灵的法则和道果，还有余烬之中所蕴含的混沌信息，为李尘所化的小宇宙平添了几分深邃与广博。 “我好恨……好恨啊！” 洪大长老终是待着无尽的恼悔与遗憾，彻底消散。 “不好，已经彻底无治了！” “快逃！” 宗一阳亲自感受着洪大长老气机的消失，心头战栗，胆气全失，终于忍不住再刷万界旗，把自己向外界搬去。 然而令其大惊失色的却是，一刷之后，停留之处，竟然不是外界，而是仍在这片怪异无比的小宇宙内。 “我的心相原，膨胀了上百倍啊！” 李尘不知该喜还是该忧，无形的力量紧紧禁锢宗一阳，把这位曾经和自己交手，但却侥幸逃脱的老对手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天道伟力如渊如狱，带着无边的浩瀚降临此处。 宗一阳堂堂元神，拥有着远超常人的意志和智慧，一双法眼更是足以窥真洞玄，直视法则和道蕴，但却依旧还是没能彻底抵挡其力量，当场遭受到了记忆抹除的诡异攻击，整个人脑袋放空，意识全无，连自我都几乎瞬间丧失。 他竟然堕入了如同胎中之谜的恐怖幻境，化作另外一个心相原中的尸骨，永远躺在地上不肯醒来。 李尘可以清楚感应到，随着这一次的天道攻击，宗一阳那原本就受过重伤的元神终于再也无法支撑，当场魂飞魄散，其中的残魂意识和法则道果所化的混沌信息依旧如此此前的洪大长老那样被心相原所吞噬，化作了这片小宇宙的一部分。 做完这一切，李尘停在了那里，似乎怅然若失，似乎又像是在回味着些什么。 再定神感应了一下，却是微楞。 “竟然又再膨胀了……” 几乎每一次动用这天道化身的力量，自己的心相原都在以光速膨胀，无论法力，还是影响范围，都足可称是超越当初回归本体之时的千百倍。 不知为何，原本担忧的负面影响并没有随之而来，却反而是愈发的状况良好了。 突然，李尘捕捉到了冥冥之中的一丝灵光，混沌深处，似有什么东西浮现出来，重新凝结成型。 “这……这是他们的道果？” 第63章 末法之兆 “不对！” 瞬间，李尘又否认了自己的猜测。 “这不是道果，而是灵性！” “他们的真灵都被我分解了！” 直到这时，李尘方才意识到，自己掌握了真灵本质的性质之后，已经能够轻易攻击到对手的真灵了，而一旦真灵崩溃，后果就是如同洪大长老和宗一阳这般，被彻底抹杀。 这是根源级的湮灭，从真灵的层面，把一个存在分解成为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状态，远比魂飞魄散还要可怕。 “这才是真正的死亡！再无前后之身，转世投胎之说……” 李尘轻轻一叹，由衷感受到了莫名的悲哀。 他修创造之术，领悟生命本质，却通晓了死亡的真谛。 但很快，李尘就把这股悲哀的念头的感性压下了去，突然想起自己悟道之时，曾经生出过的那个念头。 强烈的预感，让他把那些碾碎的灵性摄了过来，带着几分微微的颤抖感知其本质。 “这……真的是如此……” “宇宙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 “洪大长老和宗道友都陨落了！” “回魂之术无感应，招魂之法亦不可用，甚至就连真灵化生，光阴重塑之法都失去了凭依。” “唉……” 地仙洲，观天台，仙盟的聚议堂中，数道气息降临，共同商议着刚刚得知的最新消息。 “洪大长老进入之前就已萌发死志，还把自己对那天鬼的一些猜测遗作书信，想要告知我等，只可惜，壮志未酬啊！” 元昊法王涂太元取出了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这似乎也是一件拥有着道蕴力量的奇宝，上面用源自仙国时代的古仙文字记载着洪大长老和宗一阳等人进入物化天国之内所见的场景，尤为令人惊奇的是，竟然还有类似旁白的陈述语句，交代了李尘碾碎他们真灵之后的叹息！ 只是随着记录的进展，这张白纸上面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潦草，乃至于混沌不清，如同泼墨。 到了中后期，根本就无法辨认了。 元昊法王已经把这张纸看了无数遍，最终，把目光落在旁白偏后，面前能够辨认的一段字迹之上。 “自此灵知不可解，此道绝矣……” “洪大长老所参修的道途是卜道，所证道果，就是灵知之道！” “这是一种依靠自身灵性和感知之力推演万物，预兆事物发展的道果，故名灵知之道！” “为何这天机卷会说，自此灵知绝矣？” 突然，下方有人今来，急忙禀报道：“不好了，各位大长老，出事了！” “何事惊慌？”堂中偏后的位置上，一名与会长老有些不满。 却听来人禀报道：“观天台下，洪大长老门人突然失去了道果！” “什么？” 所有人为之震动。 元昊法王也猛然剧震，反应过来。 他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秘宝天机卷，处乱不惊的涵养仿佛丢失殆尽，竟然在微微颤抖。 很快，一份详尽的报告呈了上来，仙盟的高层尽数知悉了洪大长老陨落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洪大长老执掌观天台多年，乃是盟内乃至地仙洲内卜道的绝对权威，对各种卜道秘法，天衍之道的成果都有独到的见解。 他所掌握的灵知神通，亦是卜道一途的终极成果，乃是收集了各类法门和各家秘术所祭炼而成的无上大神通。 他不但自己凝结出了这一道果，还将其详细的修练法门传授给弟子门人，无愧其首座称号。 这在偃道阵营，就是一方宗师的格局了。 但自其自告奋勇探索那处神秘空间，陨落其内起，其门内门外，所有修练此道的徒子徒孙们忽然就发现，与灵知之道相关的所有卜道神通，法术，都失效了，仿佛此世之中从来没有过这种力量一般，彻底丧失了其作为超凡之力的根基。 明明大家都还记得法门与相关的修练之法，也知悉其运行原理和所有的印记，细节，但却全然无用。 那曾为洪大长老所遗留，作为不传之秘的经典，仿佛变成了小说家杜撰出来的空想之物。 “法王阁下，你见多识广，是否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番焦头烂额的应付之后，众人不由把希望寄托在了仙盟之中的老前辈身上，元昊法王是三千余年前证道的长寿大能，实力和底蕴深不可测，或许会比旁人知道更多。 元昊法王沉吟良久，道：“此乃末法之兆！” “什么意思？”众人讶然。 元昊法王道：“诸位道友，你们可见这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天剑门太上长老空浩源道：“此乃自然之理也。” 元昊法王道：“那我等修真之士，神通法力从何而来？” 空浩源道：“当然是悟道所得。” 元昊法王紧接着问：“何为道？” 空浩源顿了一下，不由哑然。 这个问题实在过于宏大，他一时之间竟无法作答。 不仅他，在场诸人也无法回答。 空浩源想了一下，道：“阴阳和合谓之道，五气朝元谓之道，不过我想，这些古代典籍之中的标准答案并非法王阁下所想听到，还望赐教。” 元昊法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究竟何为大道，但空道友方才所说，悟道所得，却是在理不过。” “时至今日，今人解析大道，已得根源之理，姑且可以认为，一切道途，伟力都通根本，此中所谓之根本，乃是万事万物的源头，亦是所有神通伟力，根源之性的源头。” “在场多有贤达，能开启法眼，感悟法则，如若把我等所掌握的法则之理视作丝线，那么，诸位究竟有无想过，这条丝线究竟是发源于何方？” 空浩源悚然动容：“您的意思是说，它牵连着混沌虚空，乃是由大道所发，而今被人由源头牵动，所以……被收了回去？” “不错！”元昊法王目光一凝，肃然说道，“如若我所料不错，灵知之道之所以变得混沌莫名，不再为修士所解析，就是因为洪大长老死在了那处地方……” “那里，拥有收束伟力，末法绝仙的力量！” 第64章 无所遁形 听得元昊法王所言，众人不由得都怔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惊颤之意涌上心头，竟是无来由的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怖。 “我等都是修真之士，神通伟力归于自身，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事情影响？” “可是，洪大长老门人……” “那定然是因为他们功法出了岔子所致！” “不然，我等力量根基，的确是源于虚空和大道，若说道无极限，一切自然之物都可以演绎成为无上伟力，那么运用五行的力量是伟力，操弄阴阳的力量是伟力，掌控因果，命运，时间和空间是伟力，为何就不能拥有某种末法之道，用来收束和毁灭修真界？” “这……这简直……” 空浩源没有理会旁人的争论，怔了良久，突然问道“那为何宗道友陨落就没有影响？”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对了，宗道友同样陨落在那神秘所在，如若那里真的拥有收束伟力，末法绝仙的力量，为何不能影响到他门下？” 元昊法王道“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究竟为何会这样……” “这可能与宗道友掌握的雷霆之力并非其所独有有关。” 林溪闻言，神色一动“宗道友擅长法诀为天印三阴雷，乃是阴雷之道的法则道果，古往今来，掌握此类法则者不胜枚举，本身亦非罕见事物。” “如若说天地之间自有阴雷伟力，各方生灵感悟其道，各得其果，把自身法力和真我灵性转化成为相关的果位都是证道，那么在外留存其备份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曾研究偃道之资讯之学，其中一门源自灏海的广云学派，将整个天地大道成为信息之源，持有的是全息宇宙论的观点。” “姑且不论其荒谬之处，且谈其所认为的道，本质上就是信息，万事万物，都是信息的集合！” “如若那处神秘之所，当真拥有封锁宇宙信息之能，那么表现得如此奇异，就不难理解了。” 听到这里，众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明白了！”元昊法王悚然而惊，再次展开了手中的天机卷秘宝。 众人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颤，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道“有人修成了天鬼之道！这个所谓天鬼，其名李尘，洪大长老想传递给我们的情报，就是说其为我等熟知之人！” “这一切，都是他捣的鬼！” 林溪皱眉“你的意思是，曾经有我等熟悉之人修成某种大道，由于其修为境界遥遥领先于我等，因此按照篡改了整个天地大道，乃至于我等的记忆，我们都不知晓？” 元昊法王略带激动，肯定无比道“一定就是这样，他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信息……但由于被其所拥有的法则之力封锁，亦被转化成为未知！” 众人恍然惊觉，俱皆不寒而栗。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有人能证这等可怕的力量？ “咦？” 突然，元昊法王神色微变，似乎突然顿悟了什么。 “我……我想起来了！” 其他人也神色变化“我也想起来了！” 一时间，众人都像是如梦方想，个个都意识到了李尘的存在！ 不过他们根本来不及高兴，就再次陷入了巨大的惊恐之中。 因为这恰好验证了，他们的所有猜测，还有洪大长老遗留的占卜结果，都是真的。 就是因为洪大长老的牺牲和努力，才能撬动这份资讯封锁的力量，重新获得对他的认知。 可他们现在根本不了解李尘的天鬼之道特性，也不知道他所拥有的究竟是何种能力，更不知晓如何防范。 如若再来一次，应该如何是好？ “如若再来一次……留书留字可行？” “将人封印起来，专门留存记忆，以备不测？” “运用神识玉简……” 众人不禁商议起来。 可即便没有验证，他们很快就又否认了这些猜测。 因为天鬼之道所造成的未知结果，是从根源信息的层面进行操作，他们即便明明白白的在纸上写着李尘的事迹，用神识玉简记录，甚至专门封印一些道友留存这种记忆，也是无效的。 除非，有人能够从法则层面对抗李尘，运用同一层次的超凡之力抵消其影响。 但，目前的仙盟，根本无人能够做到！ 元昊法王沉吟良久，突然道“此等力量，根本就不该留存于世！” “我不知偃道诸人和正气洲的那些武皇，文圣是否知晓，但此子已成诸天大害，必不能等闲视之。” “把我们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他们吧，也告诉上下人等，一切有可能知悉他存在的人！” “我们要让他无所遁形！”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全部人的一致赞同。 很快，仙盟诸人再作尝试，结果却是元神之下，那些元婴修士，结丹修士仍然不知李尘的存在。 可通过元神大能们的灌输，以及诸多资料，档案的记载，他们也逐渐相信诸天之间有过李尘这么一位偃道大能了。 再与偃道阵营一直以来的发展历程对照，果然应验无比。 这种现象，有些像是绝大部分人都无法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时期，婴儿时期，但通过旁证，是可以证明其存在的。 记忆并不见得就可靠，人每天都在丢在记忆，即便修真问道，也不可能储存下所有的资讯，毫无遗漏。 更混沌的是在自己诞生之前的资讯和记忆，关涉着从未见过面的曾祖父，曾曾祖祖，更加久远的师门和前辈之流。 人生所曾经历的人和事物也是有限的，一个人不可能真正认知到自己理解界限之外的存在，不可能直接留存有未曾听说，看见过的范围之外的事物。 甚至于，当面说话，听闻，交流，都未必就是真实，凡人所见景象色彩失真，图像亦不清晰，乃是靠着大脑的自动补全，才将其中所蕴含的资讯清楚呈现出来。 因此眼见绝不为实，耳听亦不为实，所感所知，所思所想亦非万事万物的真相，能够辨析真相，原本就是证道者的无上伟力。 元神大能们要求真知，普通人根本不求，也没有必要去求，很快就都逐步恢复了过去的认知水平。 第65章 开诚布公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 李尘同样知道了自己能力的真相，这种力量是由已经炼虚合道的天道化身所带来，能够自动生效，他自己都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一定是由我的唯心意愿影响所实现，我潜意识之中排斥超凡神通，更加愿意利用凡人手段来解释天地自然，因而当我化身证道之后，唯心法力转变成为天道之果，从而拥有了收束道途，禁绝成果的特性。” “只是这样一来，各方反应，恐怕会难受控制。” 李尘深深明白，如今的自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威胁。 天下间所有修炼神通法力的修士都将对此深感不安，就连偃道这边，由于对超凡力量多有运用，也时常依赖于在此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体系。 不过李尘同样对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有所自信。 他这么多年以来积极推行工业化和凡俗化的革新，已经深刻改变了这个道途，他们完全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彻底制霸诸天，甚至探索更深层次的大道成果。 “我所带来的是转机，而不是毁灭。” 幽然暗叹一声，李尘开始对天枢下令，严密监控各方动向。 片刻之后，一份繁复之极，包含了偃者道途百工技艺和诸多民生方面改革发展的计划出现在李尘手中。 这当中的绝大部分资料都是从物化天国的社会实证记录摘抄而来，若有必要，随时可以把此间的理想社会模式推广到诸天万界，打造人道天堂。 “希望这份计划可以消除众生恐惧，接受末法的现实吧。” …… 在李尘再次陷入沉寂的时候，洪大长老和宗一阳陨落的内情渐渐由仙盟传扬出去。 和李尘的存在相比，仙盟遭受重创的秘密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他们希望有更多的人知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且意识到他将会给整个修真界带来的威胁。 不仅正气洲人，就连偃者阵营内部，诸位偃者宗师，大师，也都相继知晓了。 有人将之视作无稽之谈，乃是仙盟挑拨离间的手段，有人将信将疑，四处打探各方的消息，也有人心生警惕，结合此前所知的各种真相猜测起来。 而已经获得对李尘真实认知的沈大长老等人，却是怅然若失。 “洪安和宗一阳陨落了，灵知之道也随之而灭绝？末法之兆……竟然当真出现！” 柯若面色凝重，对私下相聚的几人道：“妙宝道友留下的遗言是真的，李尘证道，将会给整个诸天万界带来剧变！” 沈龙城看了看周围数人，都是长老会中彼此熟悉的高层。 和李尘关系较为要好，走得较近的盘宁，新晋宗师幽玄，李尘门下的后辈，宗师候补者南丰侪等人都不在此间。 因为他们接下来要谈的，是关系到偃者道途取舍，乃至决定未来万世基业的重大抉择。 那就是究竟是否要信任李尘，任由他把诸天万界带向全新的领域。 沈龙城沉吟良久，道：“妙宝道友的遗言之中也只说了是剧变，但却没有说明究竟是灾祸还是机遇。” “他本人也坦言，自己并没有足够的智慧看清未来，只是本能的抗拒这个结果，才把选择之前交给我等。” “更何况，如今的李道友也已经[新fo]今非昔比，他所拥有的神通伟力就连我等都无法看透，更加五从破解。” “我以为，与其在这里商量，还不如找他开诚布公，好好谈一谈。” 柯若微讶：“找他谈？” 沈龙城道：“李尘应该清楚，他所拥有的力量对于诸天修士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柯若道：“直到此时，你还将他视作道友吗？” 沈龙城道：“我等一直都是同道，这一点未曾变过。” 众人闻言，不禁想起了李尘崛起以来给诸天带来的变化，他们各自的势力还有麾下的部属，也曾经从其所带来的变革之中获益良多。 若非他掌握了这么一种令人恐惧的力量，大家的确都愿意相信他，由他来引领道途的发展。 不过，也并非每一个人都如同沈大长老这般豁达。 他们始终还是心存疑虑。 “仙盟之人虽是有意挑拨，但所言者并非全无道理，看来我们真的有必要和他好好谈一谈。”柯若保留了部分意见。 韩通和庞邩沉吟一阵，也道：“那就先谈一谈吧，看看他到底怎么说。” 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进入到物化天国之内，出现在李尘面前了。 猜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很快就生根发芽，这并不以他们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李尘很快接到了通知，通过偃界天罗网降临在虚拟的空间中。 “李道友，这里面所提的事情是真的吗？”沈大长老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把仙盟所给的情报交给李尘。 “是真的。”李尘只看一眼，就承认了。 “你怎会领悟这种力量？”沈大长老不由得皱眉。 其他人却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早已经认定这个事实，如若李尘有意隐瞒，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李尘见他们反应，不由轻笑道：“诸位不必紧张，想当年，海皇参悟天道，关键时刻却突然失控，把整个蓝海水界都毁灭，这岂不比我如今的状况严重百倍？我一直都以为，力量并无正邪之分，关键还是掌控它的人究竟如何去运用。” 柯若道：“可是据我所知，道途成果乃是双证所得，你要么曾经做过多次相关的实证试验，要么就是潜意识中有强烈的末法倾向，导致法力属性转移，否则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掌握这么一种力量。” 李尘道：“确实如此。” 柯若闻言，微微失神：“那么，你打算毁灭整个修真界吗？” 李尘道：“不，我将给它带来新的希望！” 他把自己准备多时的见闻和物化天国的实证档案化作一股讯念，以记忆模因的形式传向四面八方。 这是如同释门他心通一般的神通，诸位宗师高手很快便感知到了他如今的想法。 第66章 众生皆苦 “诸位，自我踏上修炼之途以来，所见所闻，众生百态，无不揭示，众生皆苦，无人超脱……” 他心通流转之中，众人仿佛跟随李尘历险，一同重温了他百余年前出道游历，闯荡江湖的情形。 李尘经历，没有什么水深火热，苦大仇深，但他不同于常人，运用智慧眼光，看出许多问题。 “我等偃者名为百工，主张民生日用，却多有游民，以落后于时代的猎妖，寻宝为生，过的是古时渔猎的日子。” “后至卧虎丘，方知豪强世家占据灵峰福地，矿脉出产不为大众所得。” “而后再遇蜃楼，浮空城，更见地区发展不均衡所带来的巨大差距。” “但此间之先进，亦不曾演绎成为带领地面苍生携手并进的发达力量，浮空城和仙山福地虽大，却从来都容不下亿兆生民，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择其优者而入籍。” “长此以往，容易滋生左昊，蜈道人等漠视同胞之人，自以为高高在上，超凡脱俗……” “远不止于左昊和蜈道人，就连在座的每一位，包括我李尘自己，实际上都早已成为类似之人，久而久之，往复轮回，导致整个道途和修真界困于历史的螺旋……” “所幸我持凡人之念，终究还是干出了一些有益苍生之事，首当其冲者便是机械智能的发展，以及在此根基之上建立起来的资讯网络。” “此间实现了信息往来的便利，而后才有挪移法阵和虚数空间所构造的物流网络。” “这两者，一在信息，二在物质，实际上都已经奠定了修真界中人尽相齐，物化大同的根基！” “人有私欲，这是生物本能，在所难免，但尽量消除资讯和物资流通的障碍，亦不失为实干之举，技术的发展，使得足够多的生活便利和物质条件沉淀到下层，提高整个诸天的平均水准……” 这是二十多年以来的发展成果。 螺旋上升也是上升，无论怎样剥削，分化都好，偃道的发展成果依然无可否认，下层民众的确从中获益匪浅。 如今的偃界天罗网和智脑甚至已经开始普及到了千家万户，若非如此，幽玄这样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成道。 可想而知，随着时代的更进一步发展，还会有越来越多因此而受益的修士崛起。 “确实如此，自偃界天罗网和虚数空间物流网络得到发展，传统道途之中的许多事物都获得了全新活力，你所推崇的工业化生产模式亦增加了财富总量，大规模制药，炼丹，豢养妖兽，更进一步改变了下层修真界的生活和修炼方式。” “数十年前，还有所谓的散修游历各方，寻幽探秘，但如今，都是进入工坊作场谋求工作，宗门也被你改革成为修真学院，正在更进一步朝现代化发展。” “我等并非迂腐之辈，哪怕修真学院崛起，实际上是在革本宗的命，都甘之如饴……” “但为何，偏偏你要参修末法之力？” 沈大长老轻叹一声，幽幽说道。 他是非常欣赏和认可李尘成绩的，一直以来，也对其主导的诸多变革多有支持。 他说就算李尘要革造化宗的命都甘之如饴，绝非虚言。 实际上，修真学院能够在这短短二十年间发展起来，也离不开这些开明前辈的支持。 但各方道途大多都建立在神通法术和超凡力量的基础之上，李尘掌握这种力量，真的叫人难以接受。 他所担忧者，无非便是这个问题。 李尘道：“可是，在我物化天国的实证之中，并不需要过多的神通法力参与……” “准确来说，神通法力可以尽收于我，以绝对无私的天道化身保障整个社会安稳运行。” “我们且不提务虚的分配机制，单谈神通伟力归于己身和不归己身，这实际上就是公有与私有的分野！” 沈龙城问道：“公有如何，私有又如何？” 李尘道：“我刚才已经运用他心之通把我经历分享给你们，公有便是各家各派尽由宗门或者天国保护，可以把所有的聪明智慧，人力物力投入到生产发展之中，私有便是各负其责，雷家谋求自己的雷神巨象，凤家有自己的追求和谋划，梅家亦为后世子孙争取基业……甚至于每一人都要拥有护道手段，法宝防身。” “再推及至古往今来，芸芸众生，因为这私心，不知浪费了多少才情和资粮，徒耗了多少机会。” 李尘曾经向梅萱讲述过物化天国的理想，那是一种人尽相齐，物化大同的愿景，当时他的理想还有些不成熟，但如今，却是逐渐完善，把想要集中解决的矛盾转移到了智慧生灵的私心上面。 倘使大家没有私心，而是一片公心，诸多资粮，信息都能共享，杜绝不必要的浪费和重复开销，早就实现理想社会了。 沈龙城闻言，不禁苦笑：“你说得对，但毫无意义。” 李尘道：“我也知道，这是计算之中的理想模型，实际操作并不可能实现。” “因为生物本能的需求就是要占有资粮，实现价值，彼此之间肯定存在相互冲突和矛盾的地方，这一点，我已经在自己的天国之内证实过。” “就连那些天国子民，在理想的封闭环境之中，都仍然存在苦恼和矛盾，倘若要诸天相齐，何尝不会变成灾难？” “远的不说，单只论神通法术，我李尘在这里大吹法螺，自己却是顶尖大能，名下的财产和力量要不要交出充公？” “如若交出，别人得之，不遵守契约代我维护理想天国何解？如若不交，则又违背自己的信念，自己就是最大的寡头。” 李尘声音微沉，认真说道：“故而我认为，神通法术就是最大的私产，神通伟力归于己身就是最大的私心，我们要改变修真的模式，改变修士的生活，修炼方式，就要集中力量先解决这一矛盾。” “这便是我当年提出修真工业化，凡俗化的初衷……” “如今前者已经如火如荼，正在有序进行，后者也已现苗头，许多机关造物流入寻常之家。” “趁我掌握末法之力，或可更进一步……” 第67章 神通何用 “凡俗化……” 沈龙城沉吟。 直至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那句“毫无意义”说得太早了。 李尘的想法看似疯狂，但并非完全不具可行性，凡民国度之中的模式已经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修真凡俗化，修士凡俗化……” “不错，在我看来，修真者也只不过是掌握了力量的凡人，这便是凡俗化的根基之所在，个体超脱是虚假的，群体发展才是正途。” “凡民百姓无论自愿也好，被迫也罢，实际上都放弃了个体伟力，放弃了刀剑，权位，以生产者的身份参与社会运作。” “商人扮演着承担物资流通，资源调度者的角色。” “士子读书，百官牧民，这是管理者。” “而后又有军人守土，征战沙场，这是战斗者……” “这里面有剥削，有统治，也有社会契约，分工合作，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就是凡人社会的组织形式，演绎至终极，便是蜂群，虫群，智械集群。” “为何偃者道途发展了近百万年，依旧呈现古风古貌，除却浮空城和某些灵峰福地之外并无较大发展？原因就在于偃者发源于修士，沾染上了修真界追寻个体超脱的弊病。” “大家承担了太多原本不应属于个体的压力，有修炼上进的需求，有护道的需求，各种各样的需求。” “世家，宗门亦如是。” “那么，修真凡俗化究竟应该何解？我之前就说过，要从修真者不同于凡人的地方分析起，修真者不同于凡人的地方，不外乎神通法术，要更加深刻认识它们的本质，明确其意义。” “从古至今，神通法术都只是求道的旁余，修成神通法术，可以呼风唤雨遨游天地，看似潇洒自然，为何就不能从事生产劳作，用作冶金，开山，挖矿？” 沈龙城道：“这是我偃者立道根基，前辈先贤早已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李尘道：“我早年曾见街头武者以武道屠宰妖兽，此间力气作为生产之用，远比厮杀搏斗来更有意义。” “那到时候，神通法术还有何用？亦或者说，何处没有神通法术？” 众人微微一滞。 李尘此语看似矛盾，实际上蕴含着非常高深，非常玄奥的命题，非智慧觉者不能明晰。 柯若忍不住道：“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外道视我等为邪魔，你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岂不是更大的邪魔？” 有些东西，过分激进，别说反对者了，连同道都受不了。 李尘道：“神通法术，特异之能者也，古之修士生存环境恶劣，多遇洪荒猛兽，凶戾异族，自然希望能有神通或者各种力量加以对抗；倘使遭遇灾厄困苦，疾病伤痛，亦希望能有神通法术搭救；乃至于慕人财产妻女，也希望能有神通法术迷惑对方，掠夺欺压，这是走入邪道的运用。” “假使修真界中存在凡俗世界般的大一统势力，如同古之天庭万仙来朝，上有功德，中有劫数，下有阴司地府统御群伦，便相当于度过了困苦之河，还有何必要背负舟筏在身？” “再论何处没有神通法术，以筏喻者，无非便是担心再度遇上困境，应该如何解决。” “姑且不提普通百姓是否有能力对抗天灾人祸，修士又如何超脱于凡俗，实际上修士甚少意识到神通法力的本质。” “在我看来，这自然界中的风雨雷电便是神通，春去秋来，阴晴圆缺也是神通，凡人搬柴运水是神通，咀嚼食物，消化生能同样还是神通，更何况是偃者道途的机关傀儡，法宝丹药，诸般科学和技艺的运用？” “天地自然早已经把真正的神通法术展现于我们面前，明明拥有着莫大的伟力，却去追求一些小术，小道，难免舍本逐末。” “故而，我欲行末法，纠正世人观念，追寻正确之道。” “表面看来，诸天将会陷入末法，但却反而真正打开智慧之门，认清大道方向，反而才是从末法时代进入修真盛世。” 沈龙城闻言苦笑：“李道友，我不如你，这可当真是把活的说成死的，死的说成活的啊。” 李尘道：“无他，物极必反而已。” “物极必反？” 李尘道：“很多人无法准确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我要说，我等之心如原点，所见所闻，所感所知囊括起来，便成为了一个圈，这便是太极，太极之中有阴阳，阴阳和合即谓之道。” “道，即是吾等之心啊！” “若要求道，何必求诸于神通法力，天地元气？仅凭一心而悟即可，当然，心悟并不等同于空想，天地万物之于我等的意义，是借其所蕴信息维持生存发展，丰富认知，照映感触，此即谓之格物致知，借假修真。” 沈龙城喃喃细语：“道即吾等之心，心照万物，借假修真……这就是你的观念和道路吗？” 李尘此言，既有全息宇宙论的影子，也有玄门经典，道法自然，既有唯物客观，也有唯心主义，沈龙城等人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理解。 但细想一层，却似乎揭露了偃者道途的立道根基，那心证与实证相互对照，互为凭依的特殊机制，整个道途的理念似乎被其推向了更高的层次。 不过，柯若听完，还是直皱眉头。 “修真者的世界也出现这般的大一统势力，修真者也变成了凡人，几乎斩断个体超脱之路。” “当前的既得利益者，是我等元神修士啊……” 李尘道：“世间并不存在绝对自由，当然也不存在什么绝对超脱，有的只是相对而已。” “离群索居，远离凡世就叫超脱了？证道元神，掌握法则就叫超脱了？那可不见得，理想天国，人人如龙才是真正的超脱，至少从生产力和神通伟力的标准来看，亿万人之努力，总强于你我一人的努力。 这却又是由道而术，谈到具体的实现过程了。 李尘的这句话，和修真界中公认的灵根资质说是相互矛盾的，他从根本上就否认了顶级大能的独特性！ 沈龙城心中一动，脱口而出：“完人计划，百万大能……” 第68章 道在脚下 李尘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当然是早已亲自验证过。 他早年间就制定了完人计划，想要依靠自己的手段造就百万大能，用以证明大能高手并没有什么不可复制的独特性，既得利益者的所谓利益，也只不过是蝇头小利。 证明了这一点，自然也就能够证明，众生之力强于大能，文明之力强于个体。 百万大能当真培养出来，就算没有末法之力，大能高手也要沦于庸常，这就是修真凡俗化的其中一个表现。 这是足以否认，甚至彻底捣毁当前修真界格局的力量。 “修真凡俗化，绝非简单把修士力量剥夺，毁灭修真界，而是借助凡人的社会组织和理念，纠正修真之弊病……” “离群索居，虚妄超脱……都是弊病！” “我们已经栽培出了数理院的多位大匠，传下了数理之道，更有南丰侪证得真知之道，成为宗师候补。” “我的弟子韩丽也拥有了堪比元神境大能的实力，凭借我所参透的中子法身，再造数十上百和她差不多实力的战斗力量并不困难，甚至连神魂都已经锤炼得不逊元神境，抗衡外道大能不成问题。” “即便没有这些方面的因素，只凭社会经济发展，财富增加，我偃者道途的大能高手也将会如同雨后春笋冒出来，这纯粹是概率和资源所堆积，没有什么虚玄的原因。” “由此可证，完人计划是可行的，百万大能亦可实行，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实际上已经突破了灵根资质和灵矿资源的限制，或可寻找其他能源的利用方式，造就全新的修士。” 沈龙城等人闻言，不禁想到了最近冒头的幽玄。 其实何止是幽玄，偃道阵营还有不少大匠大师正处在厚积薄发的阶段，假以时日，必定会再添几名宗师。 这都是以工业化手段开采矿脉，祭炼器件，豢养妖兽，炼制丹药所导致，信息和物流的便利网络，也极大地促进了偃者之间的交流，修炼效率何止十倍提升？ 偃者道途的中下层力量，也实现了突飞猛进的强化，整体实力增长了十倍以计。 这些变革甚至影响到了仙盟治下，外道修士同样获益良多，整体整体实力有所增长。 李尘的功劳在于打下根基，不需要后续多插手，偃者们自己就把各种论坛，在线教育，共享平台都搞了出来，如今数十年过去，在上次均海战争时期首次开花结果，而今又要再来一轮，乃至于持续下去。 韩通却不为所动，冷冷言道：“这与摧毁修真界何异？古往今来，不知多少能人志士寒暑苦练，追寻超脱，难不成是为了照你所说做凡人来的？神通法术虽不能证道，却是方便之术，能护道除魔，斩杀敌人，困难，轻易舍弃不得。” “况乎人人如龙，便是人人如虫，如何区分愚氓聪慧，如何鉴别勤恳懒惰？” 李尘道：“这些根本不是问题，我偃道自有改造之法加以解决，愚氓聪慧，勤恳懒惰，都不是人的原初状态，而是后天命运所影响。” 韩通道：“李道友，你的想法太激进，太极端了，如若运用机械调和的手段改造所有人，人与工蜂，蚂蚁何异？” 柯若目光微动，也暗暗点头。 人人如龙，天下大同，多么美好的愿景，多么伟大的理想。 古往今来，岂会没有先贤前辈思考过如何来实现？ 李尘的人尽相齐，物化大同，甚至还要在这基础之上增添心性的相齐，物质与能量的大同，并不是一件能够做到的事情。 在他们看来，修真者就是修真者，就是高出凡人一等的存在。 修真的本质，也是超脱，必然会有人凌驾于众生之上。 想要把凡人社会的那一套体制系统扣在修真者头上，不过是个束缚而已。 韩通又再说道：“连天庭都早已破灭，仙国不存……这样是不行的。” “若我所料不错，你的物化天国实证也没有走到终极的一步。” 李尘坦然承认：“迄今为止，只走到了离欲寂静的一步，高度发达的理想天国，连自身作为生物的欲望都能控制，由此而组成的社会也容易陷入内卷化。” “愚氓，懒惰，贪嗔痴怨，爱恨情仇……各种各样的情感和杂念，并不见得就全部都是坏事，这原本就是万丈红尘的一部分。” “有了这些，凡尘才能丰富起来。” “但若有这么多影响人之性情，命运的因素存在，又必然打破人尽相齐，物化大同的这一愿景，造就尊卑贵贱。” “这种固有的矛盾，是理想社会也无法消除的，故此可知，绝对的理想社会不可能实现。” 韩通道：“看来你自己也意识到了这方面的弊端，难不成想要借助轮回之法，教导众生修来世？” 李尘摇摇头：“寻常众生无法堪破胎中之谜，肉身死亡即是终结，寄望于轮回修来世，未免太不靠谱。” 韩通道：“那你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李尘道：“无法解决，当我实证物化天国之后，就意识到了全民成就终极的完美阶段不可能实现，但请不要误会，踏上这一道路，并不意味着就要走到终点，好比古往今来，无数修士踏入修真之途，几人成仙，几人得道？” “理想天国，也不可能绝对平等，但一个合理的社会环境和发展氛围，却是提升生产能力，思维能力的必由之路。” “你若要问我终极的大道在哪里，我只能告诉你，道在脚下，永无止境！” “如今大量的实例和资料已经说明，踏上修真凡俗化的发展之路，会比当前更好，你以人人如龙无法实现来驳斥，其实是毫无道理的事情，因为若以当前，乃至古往今来的道路而论，也没有几人当真成仙和超脱，众生皆苦，这是确切无疑的事实。” 韩通闻言，终于动容。 他原本还对李尘的理想有些不以为然，觉得他可能有欠考虑，但听到这一番话才明白，李尘远比自己还要更加清楚理想社会的缺陷和弱点。 但是，李尘并没有因此陷入非此即彼的另外一个极端，却反而是愈发坚定了自己的信仰。 第69章 打开仙棺 一番交流之后，李尘回到自己的物化天国，面色却是渐渐冷淡下来。 “那些宗师们找你有什么事？”梅萱来到了主巢大厅，好奇询问情况。 李尘不愿多谈，微微摇头，但却一指点出，直接把自己的部分记忆传输给了她。 梅萱讶然，这才知晓了宗师们寻找李尘所谈及的事情。 李尘道：“志同道合者不必多说，道不同者不相为谋，说也无益，左右不过是要提议拆墙，才能勉强让他们同意开个窗口。” “我如今已经掌握末法力量，如何运用尽在我心，和他们分说，也只不过是个缓兵之计。” “如今真正应该关注的是仙盟的动向，那些仙盟大能竟然连洪安和宗一阳之死都没有拿出来大做文章，这种状况极为反常，他们才是在暗中密谋着什么。” 梅萱听到李尘之言，神色微异：“你和那些宗师们所言的，都是为了安抚他们？不过这倒也是，如今诸天变革在即，真正引领潮流，还是要看实力。” “而以凡人道途的特性，最大的根本，不在大能高手，反而是在普罗大众……” “能够争取到他们的支持自然是好事，但若争取不到，那也无妨。” 梅萱又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李尘道：“我如今已经逐渐熟悉自己所证的道果，确认膨胀无害之后，将会更进一步扩张自己的法域，这将使得诸天不可避免地陷入末法。” “唯一仍然能够抗衡的，似乎是数理之道的运用，由此而衍生出来的凡人之力，也恰好把各种神通伟力异化，转变成为偏重借助外力的用途。” “等到那时，诸天间的天地灵气利用方式将会大为改观，灵矿资源也将趋于无用，借此机会，正好可以革除灵峰福地分配不均的弊端，发展全新能源。” “大能高手，诸天势力的格局也将得到改变……” “因此当务之急，是整理以前所得，探究无灵环境之下的各种技术运用。” “具体说来，有三大关键，其一是数理之道，它将会是新时代的大道根本。” “我此前已经着力于布局此道，还有相关的凡人技艺发展，等我道传寰宇，更将如鱼得水。” “其二是资讯网络，要寻找到无灵环境之下的偃界天罗网替代品，维持不逊于当前方便程度的交流网络和智脑终端。” “其三是以虚数空间为代表的物流网络，定要保证物资流动通畅。” “而要做到这几点，又得保证雷元之力，以及以此延伸出来的电力之能，还有相应的电机，驱动装置的运用，这几十年来，我们一直都在研究取代灵元动力的其他能源，如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符文技术，以及相关的阵道禁制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这些都是能够超越当前神通法术，在无灵区使用过的可靠之物，即便我运用末法之力改造整个诸天，它们也仍然能够发挥作用。” 多年筹谋，多年准备，使得李尘拥有足够的信心引领变革，开创真正属于凡人的时代。 他的初衷，始终还是令得普罗大众也能享受修真的技术，能够真正把各种偃者道途的力量化为己用。 在他看来，运用造化法术，施展百工之术虽然便利，但却不是最大的创造力。 只有连凡人都能掌握的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诸般学科，才是真正的力量。 到时候，即便是困扰偃者们已久的灵根资质，都将不再是个问题。 诸天之中，唯一的资质就只剩下了智力。 这和李尘所证的道果也是相一致的，因为思维意识即是法力，那么维持思维意识的力量，作为智慧生灵根本力量而存在的智力彻底取代灵根，也是理所当然。 …… “那李尘疯了……” “他竟然真的想把整个诸天变作末法时代，那将把我等修士置于何地？” 就在李尘和诸位宗师交谈之后的不久，一份隐秘而又详尽的情报出现在了仙盟之中，那竟然是李尘和诸位宗师对话的实录。 有人不知出于何因，把这东西交给仙盟的高层了。 空前的压力，使得这些人打破了阵营的藩篱，做到了真正的联合。 元昊法王等人看完，尽皆默然，旋即却生起了深深的忧虑。 “这个人怎么敢如此！” “据我所知，偃道百工之中不乏探索灵气之外的其他道路，广云学宫开了修真学院之先河，更是把修真者的基层教育转化成为凡俗化的学科，这和百万年前，偃道偃师公开《偃门全书》，岂不也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偃门全书》啊……” 众人不由感叹起来。 末法时代究竟是何种模样，他们暂时也还不得而知，但却不由得想起了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旧事，那就是偃道从地仙洲出走，把机关傀儡造化之术传向了外域。 对于当时的人而言，各种秘法外传，神通机关器的运用，也是惊天动地。 那不仅仅是连普通资质的人都能使用神通法术，就连没有情感和生命的机关傀儡都能使用。 而今，李尘似乎继承了其精神，把目光放在了凡人之上。 “无论如何，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收束各道途！” “可是此人大势已成，我等当中并无人可以狙杀他。” 众人谈到这一点，不由得再次面面相觑。 这才是他们感到无奈的缘由，但凡好的办法，他们早就用了，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元昊法王沉吟良久，终是下定决心，对众人说道：“打开仙棺吧！” “什么意思？” 即便在仙盟高层之中，这也是绝对的禁忌，在座诸人只有不过一掌之数的人才知晓。 裴白刃就是其中之一，闻言不禁说道：“当真别无他法了吗？” 符长生身躯剧震：“万万不可！那些仙棺是最后的手段，绝不能轻启！” 空浩源道：“三位阁下，你们口中的仙棺究竟是什么？我以前只知道，本盟守护着一个流传上千万年的巨大秘密，可否告知我等？” 第70章 历史在重复 “仙棺究竟是什么？” 听到空浩源的问题，元昊法王亦是微微失神，好一阵才幽然长叹。 “两千五百多年之前，我也和你一样，向当时执掌仙盟的前辈请教这个问题……” “可是当时的前辈并没有告诉我，直至我成就元神，以大长老身份遍阅典籍，仍然一无所获。” “再后来，方才知晓，这并非是他们有意隐瞒，而是此间事物，着实一言难尽。” 空浩源道：“再如何一言难尽，也总好过不清不楚呀，法王阁下，事到如今，还是说一说吧。” 符长生道：“还是由我来告诉你们吧，具体细节，不便多言，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它们全部都是灾祸，都是时代的残余！” “其中最久远的一具仙棺，甚至能够追溯至巫觋诞生之前，太古纪元的年代！” “那是传说之中，魔神遍地，众生皆为先天之属的神话时代，那时候根本没有所谓先天道体与后天道体之说，也没有所谓的功法，法术。” 空浩源道：“这个我倒是略有耳闻，史载太古纪元，宇宙洪荒，先天神祇与古魔横行世间，都是生来就已悟道，掌握着各种各样法则之力和混沌本源的存在。” “那时候最弱的一些存在都生下来就拥有元神境以上的实力，最强者掌握千百道途本源，能够动用数以千计的大道力量，伟力堪称不可思议。” “难不成，本盟秘藏的这些仙棺产生自当年，里面所装的是当时的生灵？” 符长生苦笑：“若真如此简单就好了……” 空浩源等人尽皆微怔：“若真如此简单……就好了？” 符长生道：“诸位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若当年那些生灵真的如此强横无敌，各种长生道果，不朽道果任意掌握，为何当今却不见其踪影？” 林溪神色微动：“我倒是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 符长生看向他：“请讲。” 林溪道：“根据前人的研究，应是纪元之变，末世大劫在不断重复。” “太古纪元，据考证远至上百亿年前以计，而后至远古，再至上古，中古，近古。” “至少到了远古至上古之交，方才有群仙百圣，各种龙，凤，麟，龟产生，称作仙道纪元，那是十亿年前。” “而后仙道也迎来了自己的末世大劫，亿年之前，短短百万年间，群仙陨落，天庭破灭，方才迎来天下道门兴起，法道鼎盛的中古时代。” “及至此时，诸天已经不再有长生不朽的实际记载，流传至今的信史，不再被视作神话传说者，方才短短千万年而已。” “再至百万年前，修真界中龙家先祖，偃师先后立道，各自出走至当时还是刚刚发现的新大陆的东胜洲，地仙洲，却又再度激战，破灭，迎来当今之世。” 众人虽是在谈论着历史，久远至千万年，上亿年，甚至更加久远的年代，但却忽的发现了一个要命的规律。 “纪元周期越来越短了，末世之劫愈发频繁，而今距离上次大劫不过短短百万年，难不成……” 符长生长叹一声，道：“不错，根据我等发现的规律，这次修真界中偃道崛起，苍生应劫，很有可能又是一场堪称末世的巨大浩劫，李尘此等存在，姑且不论其动机，志向如何，有一点优势，是我等所无法企及的，那就是的确应运而生，应时而动，携诸天大势汹汹而来，确实非常规之力所能匹敌。” “从宿命的角度而论，他就是纪元之子，时代主角，而若排除宿命之说，也是恰好站在时代潮流之巅，掌握了时代命脉之人。” “我等数十年来虚心学习，参修偃道，何尝又不是为了顺应这股潮流？但越是学习，便越绝望，因为我等立道根基，出身立场，早已注定了要站在时代潮流的对立面。” “以如今的发展趋势推演下去，下一个时代的主角，可能当真不是什么修真者，而是掌握了各种百工技艺，机关奇术的凡人了，这和当年天庭败落，道蕴流向人界何其相似……” “历史在不断重复啊！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于我等是否虚怀若谷，积极学习，而是灵峰福地始终有限，灵石资粮始终无法满足诸天生灵共同晋升所需……” “众生想要崛起，就必然争夺资粮……” 众人闻言，不禁深有感触。 最近百年以来，他们最大的感受就是中下层的修士发展势头实在太迅猛了，各道各术的发展使得生产出来的辟谷丹，筑基丹等产物不断增长，修真人口越来越多。 即便修真界中，筑基修士百里挑一，多出一百名炼气修士，仍然可能多出一位筑基，而再数十上百名筑基，则又是一名结丹。 诸天万界，亿万兆生灵共同踏上修真之途，修炼有成者岂止十万，百万计？ 那起码也是百亿结丹，甚至更加夸张的天文数字！ 这还不算偃道在推波助澜，各种各样的改造技术和强化技术层出不穷。 以虚数空间和符兽技术为例，力量得到了极大程度的共享，一名凡间富商只要出得起价钱，都可以召唤一头结丹战力的五星符兽作为临时打手或者保镖。 一头符兽的价值，或许是等闲凡人所无法想象，但通过网络时代的共享精神，将其转为租赁使用，这般的分割模式之下，也能承担得起…… 与之对应的，还有诸多类型的新型伟力…… 这一切，都使得神通伟力归于己身和善假于物的道途渐行渐远，乃至水火不容。 后者很好的适应了时代的发展，前者却逐渐落后，甚至要成为阻碍。 再加上巨大人口所带来的压力，促使雷元假丹等物大行其道，抛弃灵根和灵峰福地，追求全新能源势在必行。 这一切，都将会把整个修真界撕扯得支离破碎，不同群体，利益代表，矛盾愈发激烈。 李尘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要追求末法的，他是看到了眼前的巨大危机，要避免苍生劫难。 然而，因为利益的对立，这极大可能成为修士之殇！ 第71章 天地尸 “事已至此，本盟在劫难逃，唯有积极应对方可争取几分长存之机，但为何法王阁下想要打开仙棺，符大长老却又说万万不可？” “我们也不知里面所装究竟是何物，打开之后会有何后果，不如干脆趁此机会说清楚。” “是呀，干脆就说清楚吧。” “行还是不行，大家也好有个商量。” 一番深谈之后，众人都纷纷追问起了这个秘密的真相，好奇之心终究还是生灵的本能，哪怕修炼到了元神境界也不可免俗。 符长生被追问得没法，只得道：“里面所装，是归墟！” “归墟？”众人闻言，不禁愣住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答案。 元昊法王道：“不错，正是归墟！” “你们可知归墟由来？” 众人皆愕：“这个，还真不甚清楚。” “我等只知均海内层的中央深处有无底之渊，谓星空奇点，宇宙之源。” “偃者们在探索天地自然方面颇有建树，他们认为那可能是一个拥有着无限时空的混沌时空，亦或是一个黑洞……” 符长生道：“其实这个猜测并无大错，只是尚未认清此物的本质，依照本盟前辈所遗留的诸多典籍和秘录记载，归墟实乃天地坍缩所化的洞天之果，乃是宇宙时空的废墟！” “以人为喻，则是天地之尸！” “天地之尸！” “仙棺仙棺……难道说，实乃天地之棺？” 符长生道：“不错，人死而葬，天地死亦有自然之力将其埋葬，就装在这些仙棺之中！此间更有无数大能高手身化洞天所散逸出来的灵蕴和道蕴，都藏在其中！古之寓言，人为仙之蟲，就是指古代那些仙神之属，无上大能身化天地，最终都腐朽衰败，成为了我们如今所熟悉的日月星辰和各方洞天啊！” “如若有朝一日，我们所在的天地宇宙毁灭，整个诸天都重归混沌，也会陷入这样一种莫名的境地，乃至彻底寂灭。” 众人闻言，大受震动。 他们其实也都隐约有所察觉，但却还是万万没有想到，宇宙的真相，竟然就是这样。 日月星辰，天地宇宙，尽皆都是仙神尸体所化，盘古死而万物生，并非是指某一二个具体的大能，而是指所有的大能陨落，能够化作滋养万物的灵蕴。 而今众人所持有的仙山福地，灵脉之泉，本质上竟然都是来源于那些大能高手的尸体，窍穴！ 甚至就连万众生灵所具的灵性，修炼天地元气所用的灵根，灵气，灵蕴，也都是来源于以往生灵的灵性，它们都是同样事物的不同表现。 “难怪说……纪元在缩短，宇宙在衰落！” “这岂不就印证了那些偃者们所谓的灵蕴守恒与熵增原理？” “因为灵蕴守恒，所以大能死后，生化万物，总量不变，因为熵增不可逆，则又散失至万众生灵，不再聚集。” 这细细思量，当真恐怖之极，涉及到了许多远古之秘，未来趋势，还有万众生灵的来源，灵蕴的本质，法力的本质。 “仙棺之中收殓的竟然是天地尸，如若放出来，将会如何？”林溪恍惚了一下，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符长生道：“将会灵气复苏，古蕴再现！” “天地之间，首先会迎来相应的灵蕴复苏，各地灵峰福地诞生，万灵转生，各种奇遇，传承层出不穷，万类竞相争夺……” “许多大能高手的转世之身将会随之出现！” “这些仙棺各自封印了整整一个时代，蕴藏着纪元破灭之后，一方宇宙间所有的灵蕴，意识，神通，法力，同时也拥有着导致其腐朽破灭的所有灾祸！” “如若将其放出，固然有可能如同植物吸收其营养，使得我们这个时代受益，但也有可能招致灾祸，承受其所有的劫难与灾祸！” “然而，真正的恐怖，还是在于其未知……我们只能控制自己是否打开它们，根本无法控制其所带来的影响。” “未知吗？” 听到此处，众人总算是理解，为何元昊法王想要打开它，而符长生却不同意了。 一向果决坚毅的剑圣裴白刃，则是罕见的表现得毫无主意，陷入踟蹰不决的困境。 原因就在于未知。 符长生又道：“你们应该曾经看过宗道友探索海皇之尸，蓝海水界的秘档，其实那处归墟就可以称得上是上一纪元的残余，但尚未被我们的前辈收殓。” “对了，这却又是为何？” “我们这个时代也有归墟，也有残余的前代强者，为何没有收殓？” 符长生道：“很简单，因为时机未到！” “这物并非我们所炼制，也不是任何组织势力所能打造之物，它来自于太古的神奇秘境，号称‘墟’的小宇宙所化，这也即是后世归墟之名的由来，后经古时一位名号都已为后世所遗忘的仙王境强者祭炼，改造为棺，因而又有仙棺之称。” “据考证，它的本质极大可能是天地大道在开天之初就诞生的至宝，乃是某种法则道果的具现。” “这种仙棺平常并不会干涉现实，但却会在纪元毁灭之际自动凝结，把整个旧纪元的资讯，物质和能量收束一体，彻底封印，往往都需要经过漫长时间的酝酿才能做到。” “更有可能，是新纪元尚未到来，它本身仍然尚未走到寂灭的终极形态。” “原来如此……” “那，这些仙棺曾经被打开过吗？”林溪突然好奇问道。 符长生沉默了，他沉吟良久，终是对众人道：“打开过，而且，就是在百万年前，地仙洲大乱那场变故之中打开！” “那次打开的后果，是诸天之间爆发了一场灵气复苏，造就东胜仙山和正气仙山的产生！” “什么？” “东胜洲……正气洲，竟然是这样来的？” 众人再次为之震惊。 元昊法王道：“可是地仙洲并没有因此而毁灭，反而促成了仙盟的诞生！” “换言之，当年打开仙棺之人目的已经达成了，他们阻止了最坏的情况发生！” 第72章 一语成谶 至此此时，众人才明白，为何东胜洲与正气洲明明拥有着仙山福地，却是后兴之地。 几千万年，上亿年的时间内，似乎都没有人产生过占据它的念头，直至百万年前，偃师崛起，于此建立偃道。 原来它在百万年前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乃是到了特定的时间节点方才现世，无形之中，就承担起了孕育新道的使命。 但元昊法王却认为，当时的地仙洲爆发内战，各方宗门矛盾不可调和，已经再无他法。 如此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元昊法王道：“如今偃者咄咄逼人，李尘又想要把凡人之道遍行寰宇，还真不如再次打开仙棺，让命运来决定整个诸天的未来走向。” “如此一来，至少也可以打乱偃道的部署，为本盟诸位道友赢得一线机会。” “倘若天命在我等，更有可能抽中仙灵复苏的上上签！” “那甚至有可能使得仙道重临，天地之间迎来仙道复苏的机会。” “到了那时，古代的那些灵蕴和道果再现，我们都有机会转化成为成为天仙，玄仙之流，成就长生不朽。” 见众人不太理解，符长生无奈叹了一声，解释道：“仙道已灭，世间再无得到成仙的机会，这并非今人无德，实乃天地大道限制所决定。” “倘使末法传说当真变成现实，我们如今这些修士也将变成传说，这都是一样的道理。” “但……”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等只有好处，没有风险的好事？” 符长生摇着头，一脸担忧：“我怕的是仙道重临人间之余，那些灾劫，业障也会再现啊！” “倘使天地大道的规则改变，修炼之人动不动就来个因果牵连，气数耗尽，谁能受得了？” 众人闻言一滞。 的确，古修的很多传说故事，他们听了也觉得玄奇，心中曾经多有抵触。 好比说因果业力，气运之流…… 倘使旧纪元真的从归墟之中解脱，重临人间，盘踞在其尸体之上的那些灾祸也将弥漫出来，说不定当场就要降下灾劫，把在场多位大能高手灰灰了。 因为按照古修的评判标准，他们当中有许多牵扯尘世因果，背负着许多业障和罪孽，入魔的可能性远比成仙要大。 也有人修为圆满，但不曾经历过三灾八难，天人五衰，说不得就要当场来个渡劫。 他们毕竟是现代修士，不是古修。 裴白刃突然插口道：“和这些相比，仙棺之中万灵转生，也许是更大的麻烦。” 林溪好奇问道：“为何这么说？” 裴白刃道：“相信到了现在，你们也应有所了解，所谓灵蕴，灵气，其实与生命真灵本质当中的一丝灵性息息相关，灵气复苏的本质，不过是万古之中那些原本早已寂灭的灵性再度重现于世。” “这将会使得诸天变得更加混沌无序，各种各样的麻烦人物频现，甚至喧宾夺主，占据当世！” “倘使有一天，那些转生之灵成为了新时代的主角，我等却身死道消，真灵之性化作游离于天地之间的灵蕴……那将会是何等的境地？” 众人听闻，不由得不寒而栗。 其实在凡人看来，人死如灯灭，人死之后，构成四肢百骸，骨骼，血液的诸般物质重归天地轮回，散溢在不同的泥土，生物，乃至大地之中，是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 但是修士崇奉死后有灵，泉下有知，大能高手即便受困于胎中之谜，仍然有可能转世重生。 就算始终保持真灵本质的状态，进入归墟，也算留存一个念想。 但唯天地大变，被那些太古，远古之鬼取而代之，构成自己真灵本质的灵性被其作为灵气来运用，是堪称恐怖的事情。 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有些难以接受。 元昊法王听到，不由摇头：“这只是一个可能，而且人死之后的事情，谁说得清？” 争论一番，这场探讨，仍然还是不了了之。 因为就连提议的元昊法王自己，实际上都没有做好打开仙棺，放出时代残余的准备，这种事情一旦做了，那就再无反悔的余地。 并不是说，当场把那仙棺合上，就能阻止得了旧时代复苏，因为那些仙棺实际上都不是什么现实之中存在的事物，而是某种法则道果的具现。 仙盟掌握着某种召唤和打开它们的办法，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控制手段，一旦打开，这个过程就无法逆转了。 如今仙盟总共掌控了九口仙棺，能够明确其中曾经装载过归墟的足有八口，其中一口已经打开，另外一口似乎是对应当今时代的归墟，也即是百万年前那一修真纪元，因此还有足足七口仙棺保持着封印的状态。 不过，元昊法王的主张也赢得了不少人的支持，最终，还是游仙福地三巨头之一的上元道人阴玄元提议道：“据我所知，这种具现法则仍然生效，每当纪元破灭，灭世征兆显现之时，前代纪元将被收殓，而新的仙棺随之显现……” “何不如做好两手准备，一则积极应对当前局面，寻求仙棺之外的其他解决之法，二则盯紧其状态，一旦有第十口仙棺，也即是对应我们当前纪元的毁灭征兆出现，立刻把其他仙棺打开！” “上元道友所言甚善。”游仙福地另一巨头天德真人吴应说道。现在宗一阳已死，他们要更加团结一致，以便切实增强话语之权了。 但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心有所感，同时看向地仙洲内某处，符长生更是面色剧变，突然身影在众人面前消失，转瞬之间，来到一处隐秘的混沌虚空。 那是宛若浩瀚宇宙的虚空场景，一片漆黑的背景之下，浑如黑石雕琢的漆黑棺材缓缓浮现出来。 一，二，三……七，八，九……十！ 第十口仙棺，当真就这么出现了！ 一众大能很快赶来，看到这场景，俱皆震惊无比，久久说不出话来。 上元道人见状，忍不住要抽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我就不该提那个议！” 第73章 最后的堡垒 李尘经过一番试验之后，已然渐渐熟悉了自己所掌控的力量。 他重新梳理自身知识体系，凝聚诸般道果，并且尝试将它们转化成为相应的数理。 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把自己的力量分享出去，为麾下的那些凡人科学家们所利用。 再不济，也要能够通过符阵，法阵等物，配合神通机关器加以运用。 他是宗师大能，真正的使命是探索大道，引领道途发展，不可能凡事都亲历亲为，即便神识分化亿万万，一人可敌一国，也不如培养出成千上万个同样等级的元神大能，然后百万大能一起神识分化亿万万。 在这期间，李尘朝天枢下了一个命令：“把韩丽召回来吧，她也该是时候结束在外的游历了。” 李尘如今已经掌握了更加强大的法力，可以对她进行下一步的改造了，这些改造也将成为其他人的改造例程，造就许多同等的高手。 这些都将会是新时代的强者。 “她现在似乎没有恢复对你的认知，需要如何处理？”天枢问道。 “我会给她这份认知的，以我之能，甚至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李尘说道。 一个生灵获得根源级的真知道果前，记忆是不可靠的，就算留存有相关的记忆，注意力也不可能长久集中在某一样事物之上。 好比说一个凡人，记忆之中留存有父母儿女，但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念想着这件事情，而是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事物之上。 这段时间之内，相关的记忆是否留存，是不影响他自身认知的。 倘使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剥夺了他的记忆，然后又在他检索到这份记忆之前重新填装回去，根本不会有任何察觉。 李尘本是智道大能，掌握了唯心法力的道果之后，对于这种运用更是得心应手。 他能让别人遗忘自己，也能唤醒这方面的认知。 不久之后，天枢找到了如今的韩丽所在，李尘运用道术，远程降下力量，果然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她的认知，一切都恢复到了以往。 然后，李尘便以韩丽所熟悉的师尊形象传出指令，让她返回物化天国。 韩丽见讯，即刻便赶了回去。 不过在为韩丽进行改造之前，李尘还是先以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练手，赋予她们如今自己所掌握的最强道体，中子法身。 顺便，自己的新化身也炼制出来。 唯心法力拥有着远比过去所掌握的法力更加接近大道本质的属性，对于微观粒子，强弱作用力的把控堪称完美，因此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子星物质的凝聚态性质，使得这些中子核排列更加紧密，最终的成品也更加强大了。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内，李尘于自己的实验室中改造自身躯体，不多时，便见一具拥有着完美级画皮，外表呈现如同神祇的圣灵之光的新化身浮现出来。 它拥有着堪比中子星的物质形态，内部密度奇大无比，同时拥有着雷元假丹，浮空仙甲等传统上强大战傀所必备的机关器，能够配备不同的神通机关器插件，施展不同的神通法术。 随着李尘随手一招，一枚指甲大小的的青铜色芯片模块飞了过来，化作灵光融了进去。 这是当前偃道技艺所能制造的最先进的可插拔扩展，运用灵子化记忆模因打造神通程序，内置了市面上几乎所有能够收罗而来的五行法术。 不久之后，又一枚同样大小的芯片飞了过来，这一次，是呈现白银色的秘法道书。 紧接着，是黄金色的各家秘法，甚至包含了包罗万象的伪根源道术。 最后，是一枚得自广云学宫，如今的广云修真大学所研发的最新技术成果，一枚暗金色的虚数空间符阵控制模块，拥有着直接掌控虚数空间法则，运用其力量的权能。 它内置了极高性能的机械智能电子芯片，能够极为有效的辅助运算，便于运用符文之道的力量充分将其运用。 片刻功夫，这具化身便是集各方道术，法门，符阵技艺大成的技术结晶了。 当偃者们连自身记忆都能掌控的时候，便有各种传承真意，有形道果出现，当李尘更进一步将其转化成为记忆模因的时候，各家各派的神通法术都能直接掌握。 而当他掌握唯心法力，近乎天道之时，更是可以直接融合消化这些种种，直接把自身的力量推演至极限。 “只可惜，这项技艺，至今仍然只能对拥有一定道行修为和成果者使用，用电子信息工程的理论来解释，就是低等生灵计算性能不够，运行和储存数据的空间也有限，根本支持不起灵子化大脑的改造，还有相应的程序运行……” “今后若想快捷证道，接受记忆融合是必需，灵子化大脑的改进技术，要有限得到改进！” 李尘自身是百分之百灵子化的改造者，但这种道果，诸天间仍然只得他自己一人拥有，其他人最高不过百分之九十九。 不要小看这百分之一的差距，有些时候，可能就涉及到大道法门的关键资讯，和李尘所拥有的全解道果是截然不同的体验。 这也使得，别人对于融合记忆的利用率，始终还是有所不如。 “不过，退而求其次，进行专项强化，也是足够了。” “进行生物改造，以及元神调整，也有助于提高灵子化大脑的开发程度，想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成果，还是可以做到的。” 李尘心中默默说道。 “无非就是成本而已。” “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我即便融合了这些神通法术的记忆也无法切实随意施展，因为我并不具备那些灵根。” “一具中子法身躯体有限，也不可能同时装载太多的神通机关器。” “除非，完全破解五行灵根的奥秘，掌握相应的灵气运用之法！” 李尘沉吟良久，吩咐天枢道：“读取我的记忆，把我掌握的相关资料分享给余宝他们，并令他们开展此道的攻关。” 这是传统法道的最后一道堡垒，也是最难攻破的堡垒，不过，李尘如今掌握了法力的本质，应该可以尝试一番了。 第74章 灵根和灵蕴 一直以来，偃道的神通机关器相当于专物专用的法术机器，每一样神通机关器都对应着相应的能源系统和控制系统，因此，主体不具备灵根资质也是可以运用的。 符阵和法阵也是同样的道理，运用聚灵法阵，储能晶体等等器物，甚至于古修时代就已经广泛运用的法宝，都能施展相应的神通法术。 但这些都是极其狭隘的单一体系，好比说一件印鉴法宝，封印了重力和磁元的力量，拥有着大小如意的功能，那它就几乎只能运用这些功能了。 一座护山大阵，拥有着迷惑敌人，释放雷电轰击的玄雷法诀，那就只能运用迷阵，玄雷轰击。 它们不可能和人那样，今日学习了此术，他日又学习彼术，只要时间精力跟得上，自身又拥有着相应的灵根资质和悟性，就能不断掌握全新的法诀。 人被称作万物之灵长，也是因为其拥有智慧，还有这种不断掌握全新神通法术的成长能力。 “一直以来，偃者们所运用的神通机关器都被称作是伟大发明，但实际上，神通机关器就是法宝，法宝就是神通机关器，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这就好比凡人所运用的锅炉，蒸汽发动机，内燃机，甚至核动力的机械，本质上都还是烧开水，没有任何不同。” “但五行灵根，却是关涉着灵气和法力的本质之物，使得生灵拥有了驱驭天地之能。” “这几乎可以说是超凡根基，法道之本了。” “如若能够揭开其奥秘，那么偃道胜过法道，几乎就是必然！” 李尘沉默着思索，脑海之中不由想起了过去那些偃者前辈们所走的道路。 “最原始的做法是以形补形，以机械的手段采生折割，直接裁剪各种妖兽，魔怪，乃至于同类的肢体，尸体，化为自己所用！” “从五行塑脏，到易形夺舍，再到尸姬，尸傀，都是这方面的残余。” “甚至到了百万年之后的现代，仍然还有盘大长老这样的大能高手夺舍胡媚娘，以其化身获取相应天资……” 偃者们一直以来都是走在道术研究领域前沿的狂人，道德风气上远比其他道途开放。 实际上，不开放也没有办法，不开放就根本不要想发展了。 如若偃道自身也玩保守，不允许那么做，很多技术都不可能发展起来的。 别的不提，盘宁这位宗师就要被当成妖人干掉，幽玄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列席长老会，成为新的宗师。 甚至就连李尘的素体泥人，天国实验，都无法做到。 里面涉及到太多人体改造，社会试验了，动辄操控人心，改造记忆…… “不过，这恰好也是偃者阵营之内，偃道修士们普遍资质不高的证明。” “如若当真是资质奇高，自身就拥有相应的灵根，气脉，那自己的本体就是最好之物，与元神也最为相容，何必苛求于那些改造？” 李尘想起这一点，不禁又回忆起了自己在风武大陆之中那几年的经历。 那个时候，他的灵根资质更差，甚至干脆就是凡人的水平，只能退而求其次，修炼玄功武诀。 “这种事情迟早要得到解决的，要么就是生物技术得到突破性进展，彻底解除灵根之困，要么就是干脆迎来末法时代，使得灵根资质全部无用！” “如今，以我掌握的东西，或可把两种结合起来！” 李尘把法力的本质看作思维意识，法力就是来源于人心之中，那一丝深藏于真灵之内的灵光和本性。 灵气之灵，和真灵之灵，可能就是同一种存在！ 而这亦是天地灵蕴的来源，天地浑蒙，未开之初，一切都是混成一体的。 其实经过百万年来的研究，偃者们对于此道的理解也早已深入到了这个层面，只是始终无人跳出这方天地宇宙的盒子，看到天地大道，乃至于死后世界的运行。 李尘因神魂特殊，真灵并非来自这方宇宙，而是宇宙之外，所以领悟生死状态，髑髅见梦，反而掌握了其本质。 而今就是要运用这般的理论，尝试人造灵气和打造灵根之术！ 偃者阵营之中，不是没有人这么干过，不过大抵都逃不过灵蕴守恒定律的限制，尤其后者，更多见于从其他生灵身上所夺取。 五行塑脏所创造的五行宝体，相对而言，都可以算是较为温和，较为符合自然规律的正道了。 不过，此术仍然存在着不少缺陷，比如成本开销，运用难度。 李尘想要进行的研究同样无法打破灵蕴守恒的限制，但却可以从更大的范围取材，实际运用的成本更低，效率更高。 “这个办法，就是从根源上提取灵蕴，均匀布撒于天地之中，或者为我所收束。” “从此之后，道途和法术的表现形式彻底无灵化，就像虚数法则那样，但却反而可以更加充分为凡人所用，更易为机关器造物，法阵等物所驱使。” “这是改变整个天地环境和道途基础的办法，改变灵蕴的分配。”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切实运用此力的办法……要先攻破人造灵根，再谈抛弃灵根……” …… 当李尘动起这个念头之时，恰好就是仙盟之人谈及仙棺，陡而见得第十口仙棺出现之际。 一时间，地仙洲震撼，各方宗门和世家大族都被惊动。 余宝等人却根本没有关注那些消息，他们获得了李尘所赐的记忆和知识，个个欣喜若狂，第一时间就投入到了相关的研究之中。 李尘对于他们的支持，向来是不遗余力的，从政策，资源，技术条件，都是堪称为最。 李尘自己也开始进行了尝试。 只见他左手持着一块相当于万枚灵石灵蕴含量的灵晶，右手持着一枚经过逆向聚灵技术所所处理的太虚灵铁，尝试将其中灵蕴强行注入。 片刻之后，原本应该为厌灵宝材的太虚灵铁竟然再度异化，渐渐恢复到了灵铁的性质。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能够相互转移！” 第75章 灵性特质的运用 灵蕴可解，至此，李尘的造物之术再登高峰，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层次。 他终于能够以付出相应灵蕴为代价，炼制出那些蕴含灵气的天材地宝了。 如此一来，倘若格物实验需要什么珍稀的奇珍异宝，可以尝试自行合成。 不过以李尘如今的身份，各种资粮应有尽有，也不是太缺这些东西，这种法门又没有如同凡物那样的无限炼制之法，着实有些鸡肋。 李尘真正关心的，还是自身法则作用范围的扩张。 自己的法则终于深入到了灵蕴的层次，能够转移和融炼这些东西了。 数日之后，韩丽终于归来。 李尘召她觐见，第一时间便发现，她所拥有的神魂之力果然已经达到了元神境界的水准，再加上原本就已经进行过的机体改造，可以说是实至名归的元神级战力了。 “不错，如今的你，就差一份元神境的修为和心境了，如若一个人拥有元神境的肉躯和神魂，又拥有着元神境的法力和心境，甚至连自身阅历见识，气魄，性格，都调整到元神境的状态，那称作元神境就是实至名归了。” “古往今来，修士总是喜欢把这些东西说得云山雾罩，甚至还曾经出现过所谓的心性流，依靠顿悟才能得道，又有气运流的宿命位格，实际上都是有法可解的。” “如今你各方面的条件都已经达到了元神境，我这便助你真正晋升，顺便复制一份你所拥有的心境状态。” 李尘花费大力气栽培韩丽，当然是有其深层的目的，其中最大的愿望便是真正破解修士的晋升之谜，完全揭开灵根资质和心性福缘的奥秘。 平心而论，韩丽的天资并不算太高，当初结丹之时都曾遭遇瓶颈，久久不能晋升，不过在解开心结之后，诚心接受李尘的安排，就一路顺利晋升。 如今的韩丽灵肉合一，身躯和灵魂都已经达到了极高的境界，就差一份强者之心和道途感悟了。 而恰好，李尘所掌控的便是这方面的道果，他要尝试帮其真正晋升。 韩丽闻言，不禁问道：“师尊，你要怎么做？” 李尘道：“我要把你灵性特质重新格式化！” 说话之间，他祭起唯心法力，转化成为一股改造真灵的力量注入韩丽体内，使得她从身到心都接受了宛如再造的洗礼。 瞬息之间，百转千回，韩丽道心不断突破。 “大造化术，天鬼归藏！” 这是李尘经过多年苦参，终于有所领悟的归葬之法，用古代修士惯用的标准来区分，或许可以归入轮回之道，但实际上，却是造化之道的至高法门，也是李尘所领悟的自然造化之一。 如今的他，已经运用唯心法力，把修士本该拥有的心性，福缘，命格，气数等物抽象成为一股特质，强制改变韩丽的状态，完全模拟了自然晋升过程之中所应有的表现。 百余年来，无数实证所得的资料融入其中，天地自然所能拥有的一切改变，都在其中体现出来。 片刻之后，韩丽气质大变，已然是成功成为了李尘所希望的元神境强者。 “你感觉如何？”李尘问道。 韩丽道：“我很好，多谢师尊成全！” 李尘吩咐道：“天枢，检测一下她的状态，看看元神方面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天枢即刻按照吩咐，为韩丽进行了一轮全面细致的扫描，结果发现，她如今的状态果然完美无比。 这是李尘按照自身特质复制的灵性，他做完这些，也消耗了不少心神，但却感觉收获颇丰。 因为他并非单方面的改变韩丽灵性特质格式化，还在此之后，截取了其晋升元神境之后的所有资讯状态，获得了一份完整的元神道心。 用偃道的理论来解释，就是除却自身之外的另外一个元神境的状态模板，从此之后，可以特殊方法解析复制，转移到别人身上，同样成就元神之境。 而这一切，是以李尘自身所具的法则之力为根本，李尘的法则已经可以操作灵性，创造物质，再加上唯心法力的唯心之变，方才能够做到。 不过李尘完全有理由相信，未来的某一天，后世之人解开其中谜题，或许可以把所有的元神信息和真灵特质数据化，转化成为可以无限复制的记忆模因，轻松植入普通修士道体。 “到那时候，修为境界或许也可以成为一种组件，随时随地装卸。” 李尘满意的看着正在做着检查的韩丽，心中暗暗想道。 又过了一段时间，李尘下令各方搜罗元神和记忆资讯，具现修为境界，汇编成为灵性特质供其参详复制。 唯心法力不愧为唯心法力，李尘已然触到了言出法随的门槛，但却没有往这方面更进一步，而是切实转化成为自己的造物之术，把抽象的灵性特质和元神之力也改造成为一种资粮，并开始将其转化成为类似记忆模因的资讯。 在耗费了不少珍贵宝材的试验之后，李尘又再成功提取了几份同为元神之境的特质，配合偃道本身已有的“呵气成活”法门，注入到人偶姐妹小蝶和小莹的体内。 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在李尘如此施为之后，她们身上竟然开始呈现出宛若活人的气质，生命的状态也从原本的机械和人造元神改变成为了与自然所创的生灵极其相似的状态。 自然造物与人工制造之间，原本就没有本质区别，有的只是技术上的差异。 常人无法尽数解析身躯与神魂的奥秘，因而创造之物总是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有所差异，不过在李尘掌握到了这一步的造倡法门之后，这对人偶姐妹便可堪称是半生命体的状态了。 李尘大受鼓舞，又着手给梅萱，还有自己麾下那些天国守护神打造中子法身，灵性元神。 他在发挥着高阶偃者的作用，不断给身边之人强化，改造，提升。 不知不觉间，天国物资急剧消耗，短时间内，库存竟然都有些告急了。 第76章 道果模块化 “这种天鬼归藏的法门并不像虚空造物能够突破质能守恒定律，代价还是颇为巨大的，这段时日耗费不少，竟然都已经到这地步了。” “其实我根本不必晋升的，平常又用不到任何战斗的手段，真要上阵战斗了，恐怕整个天国都岌岌可危，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李尘和梅萱交谈着天国之内灵蕴资粮的消耗情况。 梅萱竟然还颇为嫌弃这份元神实力，对她而言，这些方面的提升根本无用，平常也不需要用到任何战斗的手段。 李尘道：“修为境界提升，或许与长生不朽有关，我正在试图解开灵性特质和长生法则之间的奥秘，尝试这方面的改造手术……” 李尘也和她一样，并不怎么把元神境的战斗力放在心上，因为他现在已经足够强了，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些与长生不朽有关的秘密。 “不过我没有想到，这段时日消耗竟然如此之大，看来我的法则之力进化之后，物化天国的灵蕴材料储备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那该怎么办？”梅萱有些犯愁。 如今物化天国的经济来源，主要依赖于万界商城和各方的造物工坊，通过商业，工业积累财富，但即便是以物化天国的体量，也支撑不起几天一个大能级别存在的诞生。 看来，李尘的“百万大能”计划，远远没有那么容易实现。 李尘道：“厌灵宝材供应各方的模式可以推广开来，我作为偃者宗师，为他人试施改造手术，为人进行强化改造是本职工作，这方面可以赚取报酬。” “高阶改造的运用也可以暂缓，退而求其次，先看看其他方面吧。” “此间之事，多赖我灵性法力而成，对解析和研究并无帮助，真正重要的，还是可以复制和推广的相应改造法门！” 李尘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可以为他人进行这种改造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如今的这种成果是建立在唯心之变的基础上，通过灵蕴转移来实现。 假使天地环境大变，相关法则隐匿，他失去了与这条法则相关的道果，就没有办法做到了。 在李尘看来，这样还不是真正的参悟，唯有将其数据化，转变成为凡人也可以掌握的力量，才算是真正掌握了它。 也是到了那时，这种改造成果才有可能大规模推广。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不能一蹴而就，老是在元神境下功夫。 或许可以退而求其次，先行解析筑基境界，结丹境界的升级改造，把各种灵根资质和法道修为都参透。 李尘沉思良久，终是把一份征召令发往均海。 广云修真学院，云州分院。 苏庆刚刚结束一场大型的格物试验操作，正从现场归舍，暂且休息。 坐在学院为自己安排的独栋阁楼房间中，他揉了揉额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如今的研究课题，真是越来越高端了，结丹境界的大匠就已经涉足到了神魂，灵蕴的本质，数理学院的那些人则整天都在研究什么虚空，混沌，宇宙学说……” “这些才是真正的大道啊！” 苏庆正是三十年前，偃者和仙盟签署和约，交换留学的第一批精英弟子。 经过这些年间的刻苦修持，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已经成功毕业，成为师匠之流，返回到自己所在的宗门和世家传播偃道技艺。 作为其中的佼佼者，苏庆更是以不可思议的进展成为大匠候补，长青门决定让他继续深造，最好是通过造化宗的大匠考核之后再归宗任职。 如此一来，可以带回的技艺更多，对偃道的理解也更加深刻。 如今的苏庆，已经有资格参与一些学院出资进行的格物试验了，还收了一批来自仙盟或者偃道本身的后进末学，成为自己门徒。 让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安的是，这些年间，偃道的发展势头实在太迅猛了，虽然仙盟方面也在积极吸收其精髓，但由于根基尚未夯实，许多领域仍然全面落后。 苏庆虽然留学数十年，但心中还是向往故土的，也履行了自己作为宗门弟子的义务，精心传回不少公开资料。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感迷茫。 自己的理想，故土的发展，真正的大道…… 这些种种，究竟应该如何权衡？ 苏庆突然想到，这恐怕是偃者的阳谋，摆明了就是要把修真学院塑造成为先进文明的典范，打败传统的宗门和世家，同时也是打败仙盟。 突然，通讯法器响起了滴滴的提示声，辅脑芯片自行接通，把来自学院内部的资讯传给了他。 苏庆看完消息，神色一凝。 “道行组件……道果模块化开发计划……” “这是来自物化天国的最新成果？根据李宗师研究显示，灵性本一，灵蕴守恒，或可通过特殊方法具现道果，直接为低阶修士灌输修为和道果……” 这种事情，作为法道之人的苏庆其实并不陌生，所谓醍醐灌顶，融会贯通，所谓传功，真意，都有相应的表现。 但传统修真，是来自于部落时代，农业社会的残余，讲究的是各自机缘，超脱凡俗。 哪曾见过这等工业化商品经济模式所呈现出来的成果？ 在李尘的这份计划书中，描述了一个成功解析记忆模因和传承真意之后的世界，到时候，道果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而是可以切实传承，灌输，交易的商品，修士们不再依靠自身资质和悟性参修大道，而是在万界商城的在线网络之中选购…… 就和现代化的城市中，居民不再狩猎种田，而是从商店，市场获取商品那样，各种知识，秘闻，功法，力量，都能交易。 其实偃界天罗网早有此类雏形，但一直以来，都是流传于高阶修士之间的强化提升手段，而且能够交易的内容远远没有李尘如今所提的丰富。 苏庆注意到，李尘的措辞非常笃定，必然是在高阶境界早已有了实际成果，想要将其普及化。 第77章 唯心法力的妙用 所谓道果模块，即是把心证道果与实证道果相结合的具体成果，传统道途所谓之道行，果位具现，转化成为可以切实提高修士修为和实力，使得生命本质进化。 此物古已有之，古修传说之中，不乏服丹升仙，一蹴而就之说，亦有前辈高人传功，各种取巧法门。 但和那些零散奇遇不同的是，李尘欲将其打造成为规模化的在线商业模式，以工业化，现代化的理念，大规模生产制造这种资粮，并且实现持续发展。 这其实是修真之道最初的法门，外丹术的范畴。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李尘正在处理征召部属，展开攻关的诸事，确认资金和人员都陆续到位，自己安排下去的一些课题也步入正轨之后，陷入了沉思。 “修真不外乎内外，外丹者，金玉汞浆所炼之物成丹，一服而升仙。” “在人类的蒙昧时期，曾经有不少修真之士以机械唯物的认知错误理解了外丹术的内涵，常把金玉等物的属性认作是不朽的属性，并未意识到更深层次的灵气，灵蕴等存在，也没有开发出三解圭旨，格物致知等证道法门。” “因为金玉之性稳固，汞浆不朽，故而炼丹而服之，就能使人获得不朽之性。” “结果自是许多人前仆后继的‘升仙’了。” “凡间的帝王之流，尤其喜欢这样……” “不过修真也并非一成不变，修士们意识到了这种朴素观念的错谬之后，也开始懂得反思，寻求药性补益的养生之道，开发出药补之法，一些真正有益的灵丹妙药。” “此后更有内养灵蕴，炼气存神的内丹法门诞生，讲究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演绎出诸多修真之法。”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外丹之术非但不是外道，反而还是修真的正统，借助外物提升自我，实属生灵本能。” “因为生灵生下来就是一个不断与外界交换物质和能量的系统，生物要成长，变化，就必然存在着新陈代谢，内丹之术，重在内炼，但从根本上就离不开与天地灵气的交换。” “而今随着时代的发展，也应把这些东西赋予全新的内涵了。” 这种思路对于李尘自己而言理所当然，但苏庆一时半会却有些难以接受，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外丹才是正统……” “新陈代谢是伟力？” 无奈的摇摇头，这些偃者，还真是离经叛道啊。 不过随着修为造诣的提升，经历和见识也逐渐丰富起来，苏庆都开始有些麻木了。 大量的证据表明，这，真的有些道理！ “我倒想看看，你们如何解决灵根资质和修道瓶颈的问题。” 但苏庆很快却又发现，偃者们的研究，似乎就是建立在粗暴直接的灵性特质替换之上的，其中还包含了大量的数学与哲学思想。 连贯性，统一性…… 真我，本我…… 这些可解真灵，维持哲学意义上的自我本源。 微积分，集合论…… 解决了维度问题，把一些具体而现实的灵根资质等事物解析成为资讯，从根源信息的层面进行分析论证。 一门全新的学科正在被建立起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接触这个课题，越来越多的相关成果随之出现。 自广云学宫的那些数理专家们提出灵魂可解的公式之后，更是使得资讯更进一步透明化，每个人都似乎成为了魂道的专家。 李尘自己也没有闲着，他运用自身所掌握的法则之力亲自引导了这场攻关，每临重大关窍，都尽力而为。 天鬼化身用在战斗之中的表现唯心而又神秘，交手之间，蕴含着大量的道境意蕴，还有各种本源，法则之力的冲击，凡人根本看都看不懂。 但用在科研上，却是立竿见影。 这一点，南丰侪等人是深有体会。 多年之前，解析虚数空间第一公式之时，他们就已经领教过了玄学科研的便利。 当时李尘是借助了妙宝真人的法宝占卜能力，玄学抉择，朝着绝对正确的方向一路前进，当中或有艰难困苦，但却不曾在方向上迷失过。 而今，李尘的唯心法则更多见于解析和建模，他似乎能够轻易以唯心之变模拟世间绝大部分事物的属性和状态，哪怕他自己并不甚理解其中细节！ 这实际上是一种非常逆天的法则之力，即便尚未开发到真正意义上的言出法随，但每每运转，都能以玄之又玄的模糊化概念进行推演运算。 这种可以跳过细节，直接指向结果的能力，帮助简直太大了。 他凭此心想事成的能力，轻易就把许多抽象的问题具现化，然后逐个分解，细化，就像是科研路上的压路机，一路碾压过去，什么荆棘，石头，都被轻松粉碎。 苏庆等人，联合余宝，南丰侪等一众大匠，大师级偃者配合，在外更有华无错，齐麦谷等盟友相助，使得进展飞快。 由于相关的法门从理论上就难以突破灵蕴守恒定律，李尘干脆先暂时不对其成本进行压缩，而是先将成品制造出来。 短短月余的功夫，他就在麾下众修的配合之下，炼制出了分别为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元神的五大标准模因样本，化为五道唯心的法力。 然后，他再次运用这种样本，其他灵材的灵性进行转化。 至此，他就算是彻底掌握这门强化改造的技术了。 和上次针对韩丽进行的改造不同，此术对受体神魂本质，修为实力没有任何要求，从理论上而言，即便是一个凡人都能接受，颇有古代一服而升仙的外丹大成意味，乃是真正的无上法门。 做完这些，李尘并没有征召凡人作为试验受体，却反而是别出心裁的找来了一头猪，还是在灵蕴奇缺的风武大陆特意运来的凡间家猪，准备上演一场一步登天的精彩实验。 当其他浮空城和造化宗的沈大长老等宗师同道得知此事之时，顿时就是一愣，随后彻底轰动了。 道果的标准模因样本，还真就被他搞出来了？ 第78章 鬼斧神工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各方浮空城城主，偃道大师尽皆降下神识，以资讯化身降临虚拟空间，观看实验。 有门路的宗师，如沈大长老之流更是不惜远道而来，亲身降临，要在现场见证这一历史时刻。 苏庆没有那么大面子受邀进入物化天国，也不是浮空城主，偃道大师，不过作为参与了研究项目的仙盟留学生，还是获得了一个宝贵的名额，和那些大师们一样从以资讯化身的方式进行观看。 李尘把这场公开实验的场地选择在了仙府的前庭广场上，在开始之前，面对众人，意味深长说道“既然物质和能量可以作为外丹的资粮供应人身，那么资讯同样可以，道行，道果，本质上是心境的变化，更是神魂特质，乃至真灵本质的改变，这其实也可以囊括成为根源信息。” “或许在此刻，我们已经接触到了真正的大道……” “根源信息……大道？”苏庆若有所思。 “至于为何选择这头猪来作为实验体。” 李尘伸手一指，一头被养得肥肥白白，洗得干干净净的普通家猪，被机械守卫带了上来。 “哼哧哼哧……” 它还只是个凡物，并不知晓自己将要面临的命运，面对在场济济一堂的资讯投影，还有在旁观看的沈龙城，吴方道，韩通等人，亦是毫不畏惧。 “当然是因为这样的存在，才能更好的解释灵根和道果的本质！” 李尘解释道。 “当然，我本身也是素体运用的推崇者，这种改造手术暂时未得完全破解，不知运用在毫无灵根资质和修为造诣的凡人身上会有什么后果，还是先以动物实验进行。” “这也是偃道改造惯常的选择。” 李尘继续说道“古往今来，修真问道者莫不讲求资质，心性，中途所遭遇的各种艰难困苦，都被视作理所当然。” “但我想对各位说的是，一个人是否拥有得道成仙的资本，绝非天生而成，太古时代，魔神遍地，也不存在所谓修炼体系，只有彼此之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相互吞噬和竞争。” “反而是远古至中古，道蕴普遍，奠定了后世的灵蕴和道途根基，才开始注重这些。” “我等是今人，应该着力于这些道蕴的解析和利用，使得自身更加接近于古代魔神的形态。” “如若我理论不差，成仙成神，应当是不存在什么瓶颈的，世间也从来都不存在什么瓶颈之说，只有道路的选择。” 道果模块化最重要的的一条理论根基，就是修真不应存在什么瓶颈之说。 又或者，更加准确的表述是，所有瓶颈，都只是知识和能力尚未解析到那一层次，认识和改造自然的伟力不够强大的缘故。 这是个人的限制，不是众生的限制。 因而，只要方法得当，就必然能够直接把道行，境界作为可插拔的组件，随时随地装载或者卸除。 如若把宇宙比作一台伟大无比的计算机，那么一名元神境强者，只不过是其中的资讯和数据的集合。 只要拥有足够的造化伟力，把这个存在的根源信息调整成为元神境，猪都能够成仙成神！ 而轮回转世的神话传说，亦支持这个理论。 李尘作为元神大能，转世投胎到了风武大陆的土著婴孩身上，就丧失了所有的修为和法力。 那么，假若另外一个灵魂，转世投胎，甚至直接因为某种神秘的法则重生成为了元神大能，又将如何？ 那自然是直接获得其修为和法力，拥有其所有的境界。 再配合记忆融合，心性修改，一切都水到渠成。 既然真灵转移可以做到，那反过来，道行，道果的转移，同样能够做到，把元神境的所有资讯，果位，打包成为一个集合，为另外一个存在所拥有，亦将可以赋予其相应的根源级道蕴。 这种见解，和李尘的物化大同思想是高度一致的，众生平等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美好愿景，从宇宙根源的信息层面，你是一道资讯，我是一道资讯，你由真灵，神魂，肉身构成，我也是由真灵，神魂，肉身构成，那么，还真就是平等无比。 呈现出来的差异，只是在根源信息之外的表达所导致。 而今，李尘要着手进行的研究，就是这份追溯根源的研究。 只要能够深入根源信息，触及真灵本质，重整表达亦非难事。 等到这一切理论和实践操作都成熟之后，他更要将其根源信息转化成为凡人都能理解的公式，道理，彻底推广开来。 说完这些之后，李尘就在众人的沉思之间展开了改造手术。 “嗷……” 大家猪被机械臂吊了起来，紧紧困住，只一道法力掠过，就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李尘根据猪类生物的固有特性，为其人工注入一份实现准备好的五行脏器，这并不是从相近野兽身上截取而来，古代的偃者都喜欢这种粗暴直接的截搭和移植，但李尘更擅长的是人工造物，而今，麾下工坊作场，更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生产了。 这是一系列的造倡秘法，众人就这么亲眼见证着，在李尘巧手施为之后，这头家猪逐渐改变了其生命的形态，硬生生被拉高，修改，转化成为了人形的生物，而后又再经过摄形画皮的改造，逐渐转变成为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丝毫有异的人类！ 苏庆震惊无比“这是细胞层级……不……应当称是分子层级的改造变化！” 不过此术虽然神奇，但古往今来，各种道体，妖魔，都有修炼人形之说，往大里说，不过是破解了妖魔化形的奥秘而已，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苏庆甚至可以隐约察觉到，这头猪的灵魂本质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但就在这时，李尘开始把那些准备好的标准模因样本灌输给它，苏庆便立刻发现，这头猪所化的人类神魂，忽的产生了质变。 而且，随着灵性特质的转化，其所拥有的生命能量也迅速转化成为法力，天地之间，灵气灌注，内外交汇，构成了一个完美无比的循环！ 自然造化，鬼斧神工！ 第79章 大宗师的境界 “这已经不是法术了，而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看到这一幕，众人尽皆叹服，为李尘那不可思议的自然造化之术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李尘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大变活人，生生的把一头猪炼制成为了拥有元神境法力和灵气的修士，这种造诣简直已经无法形容了。 自然伟力，莫过于此，不啻于开天辟地之初，生命诞生的瞬间奇迹。 不过在众人震惊之中，李尘又再做了一件事情，把他们的心情推及至无以加复的境地。 只见他掌运微芒，灵蕴浮现，造化神通混先天，一线灵光铸道基。 不断有如同粉尘的微末颗粒在其指掌之间生了出来，刻意放慢的动作之下，可见无数原子分子排列，尽皆都是元素周期表中的各种物质。 这是李尘很久之前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数十年前，他就已经能够运用虚空造物的神通炼就这些物质了。 因为它们都属于凡物，没有丝毫灵气和灵蕴的寄存。 然而在李尘运用之下，虚空之中的灵蕴浮现，被其提炼，转化，融入这些物质。 融金锻骨，采英凝髓，和泥化肉，五行塑脏，…… 一门门诸多偃者们耳熟能详的神通法术施展，这些粉尘竟然就如同和好的面团，不断发酵，揉捏。 然后，李尘将其塑造成为了一名男性修士的形象。 宗师大能…… 凭空造人！ “天鬼归藏！” 下一瞬，李尘忽的法力一转，加速了这个过程。 眨眼之中，就是一道光芒闪过，又一具女性修士的浮现出来。 他们尽皆赤子心性，如同婴孩好奇张望这个世界，与周围那些尽皆目瞪口呆的偃道高手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典籍之中曾载先祖偃师造倡，所炼制的是机关傀儡偶，但实际上，也曾经炼制过其他的生命体，那些生命体甚至演化成为了后世的偃者一族，和其他多族系的大宗师造物相互配对繁衍，几与自然造化相同。” “而今我们所见的，莫非就是同等程度的造化之术？” 沈龙城不由得站了起来，走上前亲自查看，结果震惊发现，这一对凭空而现的修士看起来和真人无异，摸起来和真人无异，身上气息，体内细胞，甚至灵根资质，神魂底蕴，乃至其凝炼道果所修成的修为境界，都和真正的元神境修士一模一样。 以他的见识和经验，已经完全无法区分他们和真正的自然造物区别，甚至隐约感觉，这根本就是同一回事。 或许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在这里亲眼看见了他们的诞生，感性认知上还有几分难以接受。 这是意义层面的不同，但是，太唯心了。 “不错，这就是自然造化的奥秘，也是天生万物以养人的真相！” “大自然中，冥冥自有伟力，运用同等的力量把天地万物创造出来，乃至于生灵和智慧……” 李尘随手一点，几身衣物分别穿上这些修士之身，尽皆都是物化天国之中常见的天人法衣，三人尽皆脑后光轮浮现，呈现出如同仙神佛陀的智慧灵性。 “拜见李尊！”三人眼中尽皆闪过异样的神采，真心实意的俯身而拜。 他们现在都拥有了堪比人类的智慧，自然明白了李尘方才所做之事意味着什么。 李尘是他们的父，是他们的神，也是赐予了他们生命和智慧的大圣人。 如若他们今后能够开枝散叶，创造一族，必定是奉李尘为创世之神。 “这等手段……简直不可思议！” 苏庆的三观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久久不能自己。 他很想要说服自己，这些都是障眼法，当不得真，古往今来，也不乏古修高人撒豆成兵，炼制人偶的手段，但却又不得不承认，李尘的这一手段已经超越了寻常法术的范畴，几乎比拟大道本源的法则之力。 “如若他炼制这种生命体毫无消耗，那么随手再造成百上千元神境修士都不成问题，破解灵根资质和道行果位奥秘也易如反掌！” “不……他应该已经破解了这些东西，只是暂时限于代价，无法大规模炼制而已。” “但以偃者们的工业化手段，复制这些，扩大生产规模完全不成问题。” 苏庆不知道这场展示是如何结束的，只感觉后半段开始，已经浑浑噩噩，完全听不进去李尘在说什么。 但沈龙城等人却非常兴奋，因为他们亲眼见证了典籍之中记载的先天造化的奇迹。 “这定然已经是大宗师的造诣水准了，从理论上而言，完全有可能创造全新的物种和民族……” “大宗师？想来应该也差不多了，李道友参悟天鬼，掌握唯心法力，几乎只差一步便是言出法随，这和神话传说之中的造物主也没有什么差别。” “我倒是以为，这比古代典籍之中所记载的大宗师境界还要更高一筹，毕竟寻常大宗师止于造人，彻底掌握了”偃者造倡的前几种法门之后，并没有跟着破解灵根资质和道行道果的奥秘，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赋予他们元神境的修为。” “不错，李宗师已然超越了典籍之中的表现……” “这……超越典籍之中那些大宗师的表现？这岂不正是说，李宗师已然是大宗师的境界？” 众人议论纷纷，一番激动之中，既有为着偃者道途更进一步而生的欣喜，也有亲眼见证当今时代产生大宗师的激动。 古往今来，但凡有大宗师产生的年代，偃者道途都将迎来一轮新的扩展。 而今，再加上诸天间的形势，当真有极大的机会逆袭仙盟，彻底奠定未来千秋万代的基业！ 沈龙城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想了想，却是干脆直接询问李尘自己：“你觉得自己和那些大宗师相比如何？” 李尘坦然说道：“我已经达到，甚至超过他们的境界！” 沈龙城道：“好，既然如此，我以宗师之名提名你晋位大宗师，引领我等道途革新，务必把这门技术彻底凡俗化，转变成为大众皆可掌握的造化之术！” 一时间，应者如云。 第80章 对造物的安排 李尘道：“蒙大家抬爱，本座便却之不恭了。不过若我为大宗师，公开此一造化之术，还望大家能够答应几个条件。” 沈龙城道：“你说。” 李尘道：“我可以自身造诣单独列项，用唯心之力帮助阵营内部高层晋升，并打造中子系列法身，但解析它们，必以数理之法，赋予凡人可解阶梯。” “广云学院的模式必须得到广泛推行，未来亦更将有各家合作之造化产业，这就要求各位能够彻底摒弃门户之见，精诚合作。” “我希望大家各自出人出力，共同参与到整个阵营人种优化和全民晋升的计划之中，一起为大同理想而奋斗……” 李尘言语之中，实际上包含了用自己技术和造诣交换各家资粮的计划，他要调动整个阵营的人力物力，就必需许诺他们成仙成神，乃至长生不朽的未来前景。 如若真能做到这一步，所有灵峰根脉，天材地宝都交出来，那也未尝不可。 而在研究这项技术，使之彻底凡俗化的过程之中，这些必要的消耗是不可或缺的。 革新从来都伴随着流血牺牲，各家各派争来争去，为的就是在有限的资粮和力量范围之内获得这些收益。 众人马上想了一下，李尘的时间精力是有限的，即便运用唯心法力和心想事成的法门，不断成功事先改造，充其量也是运用成百上千份资粮，打造基本的元神修士模板。 他所许诺的长生不朽，还不定究竟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的确拥有供应一批人的能力。 姑且不论成百上千，只要是数个，十数个，都足够令人争相扈从了。 毕竟，落人一步，半生蹉跎啊！ 如若在这种关键的变革时期落后了，今后说不定就要从现有的阶层跌落了。 在场众人多是浮空城的偃者大师，还有沈龙城等大宗师，自然能够理解这种资源的稀缺性。 至于李尘所画的大饼，那成功解析和凡俗化之后的造化伟力，堪为人人如龙的根基，反而没有几人在乎了。 李尘能够做到这一步，并不见得就能推广至其他人身上。 他可以造就这种奇迹，并不意味别人也能造就这种奇迹。 这种事情，得悠着点儿来。 …… “你们虽是我创造的生命，但既然已经诞生，就该享有智慧生灵应有的权利，今我放你们自由，都打算何去何从？” 在演示实验之后，李尘又与沈大长老等人密商一番，基本奠定合作开发和推广道果的格局。 在此之后，他又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处理实验的后续手尾。 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无论是那一家猪本体所化的修士，还是李尘凭空捏造出来的一堆新人类，都已经拥有了真实人类的身份。 李尘虽然可以造物主的名义生杀予夺，甚至打着研究的幌子将其作为人材使用，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尊重。 既是尊重大自然的奇诡奥妙，也是尊重自己的伟力。 李尘拥有着足够的自信，自己已经从物质和认知的层面，彻底把他们转化为人，那么，当成真人看待，也是必然。 那家猪转变的修士似乎颇为狡黠，眼珠转了转，即刻说道：“李尊，我来自风武大陆，自该归去，请允许我前往那里做个逍遥散修。” “你这厮倒是打得一副如意算盘，也罢，以你如今元神境的修为，虽然尚未载入诸般神功秘法，掌握阴阳法术，但单凭道基，也足以横扫一方，称尊做祖了，就去风武大陆当个域主吧。” “不过你要千万小心，眼下诸天未平，正气洲的那些儒道亚圣或者武皇之流有可能注意到了，不要到时候招惹了他们又来物化天国哭诉。” 那修士高兴说道：“我定谨小慎微，不给李尊惹麻烦。” 说完想了想，又道：“我今通灵伊始，尚无姓名，还请李尊恩赐！” 李尘道：“你本家畜化生，但既为人，就该斩却前尘，勿要再入畜生之道……就叫你尚人吧。” 尚人高兴说道：“多谢李尊！” 说罢也不管同时诞生的另外两位同道，兴冲冲的离开了。 另外一对男女对视一眼，上前道：“李尊，我等并无主意，一切但凭安排。” 李尘想了想，道：“我以前在灏海域的广云之地留有一份血元实验的成果，那些晏池海国异族所衍生的半妖后代，多为人工调和所繁育的种族，你们便去那里做他们的王吧。” “如无意外，你们当可在那里繁衍生息，成就一族之祖。” 这实际上仍然还是社会实验的一部分，李尘所要验证的，是这对男女是否拥有创造民族的资质，这意味着人工造物的繁衍能力，也是生命延续其基因性状的手段。 他的造化之术，如无意外，应该已经和自然造化一模一样，天鬼归藏这一法门所炼制出来的人工物种，是可以和其他自然生灵通婚相配的。 当年偃师造倡之后，掌握相应的造化之术，也索性造就了一批最初的偃者出来，多年之后，发展成为如今的族群。 李尘创造他们的时候，也没有刻意改造成为离欲天人的状态，而是抽取物化天国之内虚拟人格随机融炼组合，成为全新人格。 这具有着某种意义上的意外性，也是丰富性状，诞生出无限可能的必要基础。 两名修士对望一眼，顺服说道：“谨遵法旨。” 李尘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女，莫名欣慰和喜爱：“我赐你们姓名，就叫做阳爻，阴华吧，今后好自为之。”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狠心把他们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李尘已然意识到了此术之中所蕴含的伦理风险，还有违背天理之处。 那头猪还好，毕竟李尘清楚知道他的跟脚，也不会将其视作自己的子女。 但这阳爻，阴华，他自己都实在无法说清，是否应当将其当作子女来看待。 他们对自己的顺服和恭敬，也并非凭空而来，而是意识到了这种关系的微妙所在。 第81章 人权 当众造人之后，李尘晋位大宗师，偃道震动。 但没有人对此表示质疑，如今的李尘，早已不是他们可以质疑的了，其偃道造诣大成，神通伟力比拟自然造化，只是暂时尚未法则化，转化成为瞬间造就万物的无限制能力。 从本质上而言，李尘所创造出来的阳爻和阴华，和自然诞生的那些生命体是一模一样的。 在此之后，也有偃者大师申请对其进行双盲测试，以吴方道，韩通二位宗师为监督，全方位进行论证，同样得出这一结论。 不过在这时，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究竟应否应该给予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人权，视作正常产生的人类？ 沈龙城道：“从技术的角度来看，这根本不成问题，毕竟我们偃者自身也是来源于偃道祖师偃师的杰作，不要忘了，我们真灵之中也同样包含着衍生体的铭印！” 盘宁则是意味深长道：“有人曾问，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乎，偃师回答，可。” “既然我们相信李道友的技艺已经达到了自然造化的水准，那么，认可其所创之物的权益也是理所当然。” 他们显然主张把阳爻和阴华也当作人类同胞来看待。 其他人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 仙盟或许会对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但在偃者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问题，他们是相信人之巧可与造化者同功的。 “我等真灵之中，确实蕴含这一信息，包括所有偃者一族和与东胜洲土著通婚所生的后代。” 也有人突然想起另外一事，问道：“对了，阳爻和阴华的真灵信息类型和编号是什么？” “他们都是李道友亲手所创的生物，为一号原型体，编码一零零一八六一一一五零一，零二……” 这是当年偃师始祖创下的规矩，为免后世麻烦，从源头上就注册信息区别种群。 不过，这可不是在搞歧视，偃者们自己也都拥有着这种信息。 它真正的作用，是增加基因库和真灵库的特性，同时也可作为真灵本质的锚。 在某种程度上，它有益于李尘的轮回实证以及真灵统一性的研究，这个编码信息没有被打散，说明哲学意义上的特修斯之船并没有散架。 “一号原型体……” 众人恍然惊觉，李尘所造之人，竟然没有前缀的编号。 李尘对此有权威解释：“自始祖偃师以来，后世所有晋升大宗师者无一例外，都创造出了足以自行自动，繁衍生息的人造智慧生命体，其中亲手所创者标注为原型体，其子孙后代为衍生体。” “但限于大宗师的派系，至今也只得甲乙丙丁戊五大系，彼此传承依循自然界的遗传规律，这是以造化领域的根源道术所定。” “至今偃道之下，大概八成以上子民都继承了这种真灵特性，另外二成其实也已继承，但却呈现隐性，不过都不影响其生命本质。” “这一点，经过百万年来严格验证，在我等如今所掌握的一切学识，认知范围之内，都颠扑不破，堪称真理。” “但我造人之后，另有想法，却是并不打算将其作为第六系，继承‘己’字的顺序。” “这并非我想搞特殊，而是经过百万年来的实证，发现各派世系并无区别，已经不再需要利用这种方式严加区分了。” “最初之时，这是为了从技术角度论证遗传病因和血脉天赋用的，但偃道认知发展至如今，再加上这些前缀称号已经毫无意义。” “如若不是为了真我之锚，甚至就连编号也毫无必要，不过既然后世之人有可能证道真我，从根源信息层面帮助他们一把，也未尝不可。” 对于李尘的这一解释，众人还是颇为信服的，于是也都接受了。 至此，偃道长老会通过决议，赋予阳爻和阴华他们子民身份，甚至就连远去风武大陆的尚人，也被追加偃道附庸峰主，妖修的身份。 猪类化人，古已有之，这是一个修真的世界，完全可以等同于妖族的化形而论。 但门户之见，终究还是在所难免的，这毕竟也是人道大兴的时代，妖修之流都是配角。 解决这个问题之余，李尘所主张的资源整合也在紧锣密鼓进行之中。 他承担起了作为大宗师应尽的义务，为偃道阵营之内各方人员晋升元神。 值得一提的是，此间晋升多是从真灵本质和神魂层面提升，虽然于实力也有立竿见影的增长，但实际上，还不如打造中子法身来得明显。 它更像是消除了生灵自身固有的瓶颈，拥有一条直通元神的登天之途。 李尘甚至秉承物化天国虚拟游戏的优良传统，为那些经手改造之人打造了一套以辅脑芯片为指引的加点系统，届时只需要无脑把修为提升到位，或者运用足够的灵蕴材料辅助提升即刻。 至于什么道心，感悟，统统都已经包含在内，各自根骨天资也经置换，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李尘亲手实行的这种改造暂时还没有可能普及至偃道全民，但亲手成就成百上千人应该不成问题，等到其他大宗师掌握之后，就是成千上万人。 而等到麾下那些大师，大匠们学会，甚至成为偃道通用的晋升体系，更将可能实现李尘曾经提出过的“百万大能”。 但这时候，一个愈发尖锐的矛盾也凸显出来，那就是从理论上而言，全民元神就不可能实现，甚至连百万大能都要捉襟见肘。 因为李尘自己毕竟单枪匹马，他无法将自己掌握的虚空造物道果传给别人，也不可能让别人学会和他一样制造灵石。 以偃者内部的资粮而计，制造成百上千元神修士应该不成问题，但一方势力的资源不太可能百分之百利用，那么实际产出还要更少。 于是，李尘逐渐把目光转向了外道，转向了自己一手创造的通天钱庄。 “梅萱，你觉得灵石兑换符钱的价格，有没有可能跌到负值？” 第82章 真正的残酷 “灵石的价格跌到负值，这怎么可能？”梅萱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以她对修真经济的认知，符钱只不过是一般等价物，乃是统治阶级以自身威信和神通法力制造出来的担保之物，在以前，都是由仙盟，造化宗各自发行，等到均海之战后，两方联合起来建立通天钱庄，才算勉强实现统一。 “符钱的铸造有何难？不过是一些灵性材料，加上符道技法的铭文而已，前者具有一定的价值，后者也有知识和力量的加成，但主要都是为了防伪，方便辨识，本身不过就是些破铜烂铁，人为赋予了货币的功能。” “符钱诞生之初，等价于一枚灵石，本身的制造成本还有大概一成的样子，称得上造价不菲，但后来大家也觉得成本太高，通过改进技艺，降低灵材用量，就降低至百分之一以下了，甚至改用凡材，全靠顶级势力的权威和大能高手的法力印记在支撑。” “再后来，你所推行的偃界天罗网兴起，干脆都数字化了，这样摊薄来算是很低的，甚至在千分之一以下。” 梅萱说的的确是事实，在符钱诞生的最初年代里，各方宗门和世家甚至都可以自己发行符钱，不过渐渐被仙盟，造化宗各自收取，彼此间的符钱也是不通用的。 符钱这东西，不过是灵石的替代品而已，倘若不是灵石本身储存困难，没有专业设施和法阵加以保护，会有灵气自然外泄，平白无故发生损耗，怎么也轮不到它的出现。 李尘道：“你说得没错，符钱这东西，原本的确根植于灵石经济之上，严重依赖于灵石的价值。” “也正因为如此，通天钱庄建立之初，造化宗和仙盟发行的符钱可以通用，因为大家只要交出足额的灵石，就可以换算价值了……”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根源都在灵石是有用之物，修士修真问道离不开？” “如若有一天，灵石本身的实用价值大减，它也是会贬值的。” “从来就没有任何一个自然规律规定了修士要永远依赖灵石，依赖于从它里面所汲取的灵气。” 梅萱道：“这些年，以雷元假丹为主的新型能源大行其道，偃道所生产的众多机关傀儡的确不再依赖于灵石资源来行动，如若全用灵元炼炉，单靠灵石所产生的灵气也严重供应不足……” “再加上机械智能架构的盛行，电子芯片性能提升，逐步取代了灵性芯片的应用，的确使得灵石价格一路下跌，最低的时候甚至达到八十比一百，至今也是维持在九十五以上……” 梅萱说的是通天钱庄建立这些年来的经济形势变化，灵石受到各种因素的影响，价格发生波动，过去曾经出现过一百零几，甚至一百一十，一百二十符钱兑换一百灵石的灵石荒状况不再，至今已然稳定在九十五符钱兑换一百灵石上下。 “而纵观历史，这其实也算是正常的灵石波动范围，十万年前曾经有过一次灵石开采泛滥，市面上过多流通的状况，灵石价格跌到了八十符钱，但也和这些年间的历史最低位相平，但五万年前曾经发生过的灵石荒，却达到过二百一十三。” “再把这时间范围放在百万年来，灵石价格从来没有下过八十，最高位却达到过三五百之多，而且还不止一次，可见这物还是相当保值的。” 李尘道：“那是因为历史上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我们所处这个时代的能源变革，也没有偃道彻底占据上风的优势！” “而今我偃道打赢了均海战争，我又已经证道大宗师，完全可以引领新一轮的修真界工业革命，重新制定金融规则！” “我们偃道可以产出近乎无限的机关傀儡，可以利用全新能源，甚至可以用厌灵宝材，中子星材料取代浮空城所用的宝材，对于灵性材料和相关能源的依赖已经削弱到了极低的地步，完全可以使得灵石彻底失去其地位，沦为普通宝材！” “而和普通宝材不同的是，灵石的储存是有成本的，长期堆积灵石实际上并不划算，要消耗不少的人力和物力，产生规模效应之后，倒是有可能降低成本，但灭失风险却急剧增加！” “过去那些年代，灵石价格之所以会跌破一百，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原因引起。” “更重要的是，过去并没有人如我这般把主意达到灵石之上，想要利用金融战争的手段收割仙盟的韭菜，也没有其他偃者宗师，甚至大宗师有能力做到！” 梅萱听着听着，不由得呆住了。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有可能啊！ 以修真界的现状，让它自然跌落负值当然不实际，但若李尘这样的巨擘大能联合其他宗师搅风搅雨，猛踩灵石一脚呢？ 现实根基，他们已经做足了，目前广大浮空城，大能高手的建筑材料，肉身机体都在逐步摆脱对灵材的依赖，猝不及防之下，来兴风作浪一番，还真有可能做到！ “这……这恐怕得好好谋划一番吧？”梅萱已经有些犹豫，暗中盘算起来。 “确实如此，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而且，灵石本身的确还是具备价值的，长久维持在负值不太可能，但若有个瞬间突破这个价位，却有可能使得各方信心崩溃，不再相信灵石永远都是修真资粮了。” “然后，它就真的要下跌了。” “我的真正意图是令它暴跌至五十以下，倘若一切顺利，后续的几百年间，打压至三十，二十……” “今后的计划，其实还离不开灵石为核心的各种灵材资粮支持，但它们大多都掌握在仙盟手里，不跌落到一定程度实在太不划算了。” 偃道手里掌握的仙山福地远远不如仙盟，甚至也不如正气洲，这样的价位，才对他们有利。 李尘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此世之中最为残酷的话语。 一句话中，就要让外道手中的那些仙山福地失去七八成以上的价值。 第83章 变幻莫测的市场 “出大事了，釜由城右大师处传出消息，他们成功改良了一种能够从空气中抽取天地灵气，转化灵元的特殊机器……” “什么啊，那不就是古已有之的聚灵法阵嘛，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害我还以为当真有什么重要消息呢。” “你听我说完！此物的确是根据聚灵法阵的原理所造，但和过往不同的是，更加简便易用，全程由机械智能掌控，可以自动运作，一次安置，产出数百年！” “更关键的是，右大师还发明出一种可以黏连灵子，便于人造灵石的全新物质，叫什么……对，融灵泥！” “融灵泥？” “不错，就是这东西，你知道的，古往今来，一直都有偃者致力于研究灵石的人工制备之法，意图通过此物摆脱对灵山福地的限制，一旦成功，整个修真界的格局都要为之大变，今日他们就终于做到了。” “什么？这是真的吗？那岂不就是说，未来灵石的价格将要大跌了？” “那是当然，他们同时解决了灵石生产和储存的难题，提高产量之余，降低储藏成本，不跌难道还能涨？” “那赶紧的，把我们手中的灵石合约抛掉呀！” 这一年年末，发生了不少事情。 偃道宗师李尘低调回归，结束多年来的轮回实证，宣告晋升元神后期，将行圆满，同时造诣登峰造极，被认证为大宗师。 仙盟那一边，则是两名元神大能同时陨落，但未惊动中下层，也未公开宣告报复，而是隐忍下来，暗中密谋应对之策。 双方之间矛盾深藏，早已暗潮汹涌。 不过那些普通的灵峰峰主，世家豪强之流并不察觉有异，他们只看到了浮现在台面的东西。 有消息灵通者获得了来自浮空城的机密情报，第一时间押注，要赌灵石价格下跌。 不经意间，消息轰传，结果竟是应者如云。 当事者右大师自己都懵了：“我的实证尚未圆满成功……” 聚灵炼炉真实存在，融灵泥也确有其事，即便用再苛刻的标准来判断，也不能说这是假消息。 但右大师自家人知自家事，这些东西并没有市面上流传的那么玄乎，好像一下就能投入生产，切实带来利益那么简单。 它离投产运作，还差得远呢。 古往今来，偃者当中也不乏高手，研制出各种各样针对灵石合成和储藏的玩意，但这些东西，都是要计算成本的，充其量只能当作被掐脖子时的替代品，始终还是不如那些仙山福地的天然矿产。 右大师就不明白了，他明明只是正常对外发布消息，怎么就被人转成解决了那些难题，一下获得巨大成功的模样？ “不，你成功了！” 市场如是回应。 大家才不管什么消息的真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消息是假的，由此而造成的轰动却是真的。 情绪蔓延之下，灵石价格应声而跌，一天功夫，就从九十五降至九十。 这时候，长老会前来质询，很快就弄清楚了真相，向外解释。 但解释归解释，右大师所主宰的釜由城还是获得了多方势力的共同支持，要人有人，要物有物，务求加紧速度把手里头的研究成果实用化，真正从试验阶段转到实际的生产。 无论如何，这种技术都是有益于偃者的，各方对此感兴趣，那是理所当然。 这一下，市场的反应变得更加热切了，大部分人都预期此间必有机会，纷纷争相押注。 不过，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冲动，世间终究还是有聪明人，看透其中玄机：“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这般明显的操作套路也能上当。” 他们发现，这几日的市场之中，竟然有无数的买单涌入，死死的把灵石的价格托在了八十五以上。 这些托底的买单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但却绝对不会是小门小户，因为它拥有着异常恐怖的底蕴，仿佛以一己之力逆转了市场的颓势。 仙盟自然也注意到了此间的异动，却是认为，融灵泥的消息应该是真的，这东西的研制有可能得到造化宗的大力支持。 不过和市面上流传的那些观点恰好相反，他们并不认为此物的出现会使得灵石价格下跌，却反而将会使其上涨。 这里面的逻辑不是只言片语解释得清，但储藏技术的改良，使得偃者囤积灵石，防备荒年更加有利之余，也方便了他们这些矿主的囤货居奇。 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拥有着足够的自信，认为一旦此物盛行，便可研究破解，切实掌握在手。 这样一来，也有不少矿主选择了看涨。 一番风云变幻，各有各的道理，终归还是在市场上做过了一场。 渐渐的，时间来到了新的一年。 年初，灵石价格稳住跌势，开始上涨。 一月中旬，继续上涨，回到了过去九十五以上的价位。 一月下旬，仍然上涨，竟有超过一百的趋势。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价位。 灵石价格过百，那就是一比一的等价兑换比例，在许多人看来，是涨跌趋势的风向标。 当它超过一百符钱那一刹那，大量买盘涌入，整个诸天的各方势力都为之沸腾起来。 “之前的消息，竟然是为了掩人耳目，改良机器是真的，融灵泥也是真的，但它们有助于灵石的囤积，后市上涨可期啊！” “真是上了那些矿主的恶当了，他们趁着前段时日跌破九十，狠买了一批如果价位过百，必定会迎来新一轮涨势！” “大家快买啊，不然的话，市面上就没有什么灵石可用了！” 大笔大笔的买单，终于彻底引爆了市场的情绪，一百二，一百三，一百四，一百五…… 短短几日功夫，灵石价格就疯涨到了百五以上，而且眼看着还余势未止，拥有着非常大的增值空间。 这个时候，右大师的融灵泥也成功开发了出来，效果一如理论所证，非常的优良。 让右大师没有想到的是，当自己成功的那一刻，专利共享条款即刻生效，物化天国爆发出了恐怖的产能，飞快大批祭炼起来。 第84章 砸盘 偃道的技艺共享，源于古时《偃门全书》公开刊发的开放精神，在当代，李尘开创偃界天罗网，共享自己的法则级秘法，虚数空间第一公式和相关技术之后，更是发展得如火如荼。 物化天国也不是白用右大师研制成功的融灵泥，在一定期限之内，它所炼制的每一份成品都能为右大师和其所在的浮空城带来收益。 以物化天国之能，大力生产此物，对右大师而言无疑是非常有利的。 不过右大师也终于回味过来，原来前些时日，隐藏在背后搅风搅雨的，竟然是那位…… 右大师不由得有些惊诧莫名，他不知李尘接下来究竟想要干些什么，也不知道灵石的交易市场将会何去何从。 他在这里面，嗅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李尘却根本没有管他，这融灵泥固然是个不错的东西，但也只不过是时代发展的必然产物。 他现在是借题发挥，利用此物炒作题材，准备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一次，他连其他偃道宗师都没有告知，就是怕走漏消息，泄露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主人，已经按照你的旨意密讯各家，许诺以晋升改造和中子法身的强化名额了！” “仙盟名单之内，共计二十家，地仙洲内十二家，尽皆答应，同时也接受了购进采矿机械，建立全自动生产线的条件……” 天枢向李尘禀报了近几个月来的联络成果，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李尘可是下了重本，连自己刚刚掌握的改造术式都放出名额，优先供应他们。 “这会不会让仙盟和正气洲变得太强了？”梅萱有些担忧，毕竟一口气承诺那么多强化改造，对偃道而言也是个威胁。 李尘道：“不必担心，这些改造都是分期兑现的，等到他们成功晋升之时，偃道已有倍数的改造者出现，完全足以压制他们。” “而且这些新晋的高手是瞒着阵营和我私下交易的，我精心挑选了结丹巅峰之境的目标……虽然改造起来难度更高，代价更大，但若成功，必然可以打破其势力平衡。” “如今的诸天，敌敌我我，已经很难再用过去的老眼光判断了，如若操作得当，这些人成为我们忠实的盟友，联手掌控灵矿大局亦未尝不可。” “与之相应的是我们的浮空城主，偃道大师，甚至宗师……” “如若因为利益之故怀有二心，只怕不会心甘情愿予以配合。” 现在李尘手中掌握的独特资源就是这种可以直达元神的强化改造之法，底牌非常充足。 随着李尘与那些人的密谋，加大灵矿开采力度，囤货居奇的计划缓步进行。 虽然李尘最终的目的是砸盘，但在此之前，反向操作，炒起高价，却是正常不过的手段。 只有如此，他手里才能积累到足够之多的筹码，甚至多空通杀。 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有他如今这般的实力和地位才能做到了，联合和取信那么多人并非容易之事，当中周期太长，为外人所截获，狙击的风险也不小。 如若让那些仙盟高层知道李尘手里有大笔多单，加以针对，是会造成损失的。 不过李尘对此早有防备，他目前掌握的多单价位在九十上下，陆续卖掉一些，已经足以把之前的炒作的消耗都挣回来了。 凡事未谋胜先谋败，做好了这些准备，才有足够的主动。 李尘花了足足大半年的功夫串联，密谋，终于彻底完成布局。 当他自觉已经做好万全准备的那一刻，大量产自物化天国的融灵泥疯狂出货，以近乎无限量供应的劲头倾销各方，与之密谋的盟友和各方商户都得到了充足无比的供应。 此物经过右大师改良，以及李尘麾下天国的产能实行大规模化生产，无论成本，效果，都堪称喜人。 那些灵峰福地的矿主们也得以放心加大了数倍开采力度，百万年来，首次真正享受到了手中掌握财富无限疯涨的快感。 融灵泥当真是个好东西，以李尘近乎贴本的规模化生产和供应之后，他们的灵石储藏成本几乎可称被压缩到了最低。 也不是没有人意识到这样大量生产之后，灵石必然面临贬值的后果，但正所谓，利令智昏，这种实打实的财富到手，是会让人失去判断能力的。 以前还要担心储放在那里就自动散溢，无端端的财富缩水，现如今，至少在达到新的瓶颈之前，再多灵石都可以长期保存。 再者，就算后市真的过量开采，价格跌落，他们也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平心而论，这些灵峰峰主，矿主们都不是傻瓜，他们的决策必然遵循着各自私利和阵营公利的平衡原则，注重长远。 但他们并不知晓的是，这种合作一旦开始，自己就无法掌握灵石生产的真实情况了。 从始至终，主动联络他们的李尘才是真正的知情之人，他以有心算无心，通过手里掌控着的详实的出产数据和多方宣传渠道，把自己的判断逻辑硬生生的灌输给了大众，无形之中，改变着大众对于此物价值的认知。 他在这里甚至不惜动用了天鬼之力，引导着所有人失去自我的判断力，只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 李尘就像是掌握了熟练技巧的牧童，明明自身体量还不足以和三大阵营的全体修士对抗，但却轻松的牵着他们的鼻子走，涨跌几乎随心。 如是又再到了年底，当李尘自觉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时，突然出手砸盘，并且到处鼓吹新型雷元假丹，各式炼炉，以及磁元雷罡等等新生事物。 偃道也适时配合颁布法令，更进一步控制从仙盟进口灵石的生意规模，并且大量运用各类凡物。 一时间，灵石无用论甚嚣尘上，价格转眼就从百五六余应声下跌，再次回到了一百以下。 此后短短三日之间，继续飞流直下，八十符钱的历史地位如同纸糊，转瞬之间就被攻破。 这一次，李尘是动真格的了，铺天盖地的产销，舆论，技术，全方位的向仙盟的灵石产业发起攻势，开始了真正的砸盘。 第85章 击穿下限 偃道的那些宗师和长老们迅速反应过来，这才明白，李尘在前些时日的风云变幻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都没有想到，此前炒作灵石价格的幕后黑手竟然会是他。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是默契跟进，予以支持。 毕竟李尘要做的事情，也是绝大部分偃者想要做的。 偃道阵营也有一些灵峰福地之主，按理说来，灵石价格暴跌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冲击，但李尘深知拉拢盟友的重要性，同时也是为了便于操控市场，早就在一开始许诺优先改造的名额，收买了他们。 实体方面的损失，完全可以用市场上的对冲抹平，甚至趁机大赚一笔。 而且，偃者一方灵石匮乏，所有出产大多倾向于自用，这也有助于他们自己降低成本。 这是取决于各自的生产模式，偃道的灵峰福地之主并不都是那些地主型的人物，而是工商业主，原矿价格的影响对他们而言并没有那么大。 仙盟方面，却是为之震动。 仙盟注重修炼自身，工商业的发展远远不及偃道，因此灵峰福地的出产也多是资源型经济路线，并不涉及到深加工和关联产业。 市场上的灵石价格暴跌，直接就使得他们所拥有的财富缩水了。 虽然这些年来，仙盟也强调师法偃道，发展修真工业，但毕竟没有那么深厚的底蕴和氛围。 他们事前完全没有准备，反而在跟着做多，单只交易市场的损失就把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出产所得都赔了进去。 原本所有矿主应该联合起来稳定价格，凭借他们所拥有的灵峰福地数量以及灵石出产能力，完全可以运用霸权，硬生生的逆转大势。 但这时候，那些被李尘收买的仙盟之人和正气洲人再次联合起来，给了他们背后一击。 他们虽然不是商人，而是修士，但也同样是重利的，利用万界商城发货的隐秘性大量出货，使得之前囤积的灵石切实得到了回报。 其中买主大多数都是偃道的浮空城，包括李尘麾下的物化天国在内，也以适当的价格囤积了大批资粮。 这个价格比市面上的价格更高，但却远比过去实惠。 如此一来，算上采矿技术的发展，自身的晋升，还有储藏成本的降低，那些灵峰矿主大赚特赚；偃道阵营获得大批资源，相当于兵不血刃就得到了堪比一场中型以上规模战争的收获；其他跟风炒作，上下折腾的散家也跟着吃肉喝汤。 吃亏的只有那些做错方向，以及持有大批灵峰福地，甚至仙山的人。 真正的恐慌，在李尘成功实现自己战略意图的那一刻开始蔓延。 因为众人突然发现，掌握了融灵泥之人都能囤积灵石，而没有掌握之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手里的灵石贬值，几乎每一天都在以明显可见的速度散溢。 这些都是被前段时日的疯狂上涨勾起贪心，意图大赚一笔的人。 偃道供给了他们大批加大产量的机关傀儡和技术，但却在关键的时刻卡住了融灵泥的供应，甚至就连原本应该动用的传统储藏手段，也因阵师告假，法阵损毁，仓房扩建诸多因素而告急，一时间，市面上尽是销不出去的灵石，便宜到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而在交易市场内，由于多方资金的交战，更是瞬间击穿底线，攻入到了负值的领域。 负五十！ 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历史最低位得了出来，意味着每持有一百枚灵石，就要在未来可期的时间范围之内，损失掉五十枚以计的成本。 这东西当真成了烫手的山芋。 “简直荒天下之大缪！我等持有灵石，反而还能亏本了不成？” “我就算把灵石贱卖，送人，白白的放在那里散光灵气，也绝不让那些偃者的阴谋得逞！” “不行呀，贱卖或者白送的话，根本解决不了问题，短时间内根本没有那么大的需求，难道还能白白便宜那些散修不成？” “不错，就算平白把那些灵石销毁，也绝不可能送给那些散修，因为他们得了之后就会储藏起来，很久都不再兑换我们的灵石了。” “那些散修们根本不在乎灵石的品相，肯定能比我们储藏更久的，而真正的大户，却又百般挑剔，等到其他灵峰福地的矿田正常出产，就会优先选择那些新鲜灵石……到头来，旧矿还是要被压价的。” 虽然这个价格只持续了一夜，很快就又回到十多枚符钱的地步，但却彻底的改变了修真界的认知，也令得所有灵峰矿主都疯狂了。 他们彼此串联，商议对策，短时间内却根本毫无办法。 这一次他们是被李尘算计了，根本没有准备足够多的资源加以对抗。 雪上加霜，偃者们趁机提出了发展新能源的口号，短短一个月内，雷元假丹和雷罡电力诸般力量仿佛一跃成为了足以取代灵石的全新产物。 这些东西确实早已有之，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再被人为鼓吹一下，获得了大批资源的支持，还真颇有几分汹汹而来的气势。 正所谓，假作真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尽在人为。 李尘这般境界之人，谋算布局，从来都作多手准备，如若有需要，亦可利用自身优势大力发展此道，甚至就算没有这么一回事，新能源同样要大力支持，此时的炒作，不过是为其铺路而已。 等到支持到位，当真发展起来之时，那便是弄假成真了。 仙盟对此毫无办法，因为时代发展的浪潮，的确不是它们可以对抗的。 “诸位，战争已经开始了！” “这次我们的损失，绝不逊色于真正的战争，甚至还要更加严重！” “直到此时，我才知道为何偃道当初那么痛快签署和约……限制热战，其实也是限制了我们仙盟之人出手啊！” 元昊法王痛心疾首，再次提议道：“打开仙棺，放出归墟吧！” “修真界不能再让那些偃者胡闹下去了！” 第86章 气运与心魔 元昊法王之所以再次提议，是因为仙盟和偃者之间的确存有和平协议，限制了彼此之间的直接交锋。 当初洪安和宗一阳探秘物化天国，想要弄清楚七彩小宇宙和天鬼法域的真相，结果陨落其中，仙盟之人都没有办法为其报仇雪恨。 此间因果牵连颇多，但归根结底，就是率先出手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和约保护的甲子期限之内，谁先动手谁吃亏。 谁能想得到，仅仅只是三十多年，形势就发展成这般模样？ 偃者们更是开辟全新战场，用金融领域的手段规避了和约限制。 和上次的纠结犹豫不同，这一次，不少人的态度开始松动了。 这些仙盟大能都看得出来，偃者们正在向他们的灵石霸权发起挑战，同时也是为了打破仙山福地和资粮的限制，大力发展凡物。 最近更有消息传来，偃者们开发出了破除瓶颈的晋升之法，使得常人都能有望元神！ 过去曾被批为天方夜谭的“百万大能”计划，竟然有可能成真！ 更遑论，李尘的中子法身…… 这些种种，都是能够直接破坏仙盟优势地位，被偃道取而代之的危机，他们真的无法坐视不理了。 “其实这一整年来，我们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 “虽然不知道在打开仙棺之后，究竟是否有效，但总比偃道要好！” 这同样也是以有心算无心，李尘算计仙盟的期间，那些大能高手们都在暗中做别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打开吧！” 一番商谈下来，众人终是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此前曾经去过的隐秘空间。 足足十具通体漆黑的仙棺浮现在宛若宇宙深空的背景之中，诡秘莫测的法则之力交织，形成了宛若浓重黑雾的氛围。 无尽的深邃从中涌了出来，就连这些业已晋升元神的大能高手们都忍不住生出极其不详的预感，仿佛只要自己踏前一步，就要迷失在其中。 众人的目光扫过这些黑色的仙棺，只见其中三具都盖板大开，彰显着空无一物的状态，其中排列在最右边的第十具是最近一年多以前才出现的，尚未来得及彻底成型，隐隐给人带来不稳定的感觉，仿佛随时要如烟而散，第九具则是对应上一个纪元的仙棺，已经和均海内层的归墟产生神秘的联系，但尚未彻底触发其内在的规则，第八具则是传说之中，曾经在百万年前被揭开过的仙棺。 “据传，当年地仙洲的内乱之中，仙盟前身的那些前辈们也是借用此法度过……” “真不知道，一旦做了，会变成什么样。” 众人暗中交流。 元昊法王却已亲自上前，法力推动，在第七具仙棺的盖板上狠狠掀了一下。 “***中包含着数个时代，因此仙棺的数量并不严格对应混沌，太古，远古，上古，中古，近古，当今，否则的话仙棺总数应该是七口而非十口。” “但近末之世，浩劫愈发频繁，中古至近古之中多有灾难发生。” “这口仙棺，应该是对应中古至近古，也即千万年前到数百万年之前的时代，可能是更加接近于千万年前的中古早期。” “因此，若无意外，打开此棺之后，除了灵气复苏，还会有气运法则出现！” “中古之初，修士晋位高阶必有命格气数，那是宿命之果的体现！” 不同时期的修真，具有着不同的表现。 根据典籍记载，混沌之初，虚空浩瀚，诞生于其中的三千魔神乃是大道化身，拥有着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表现，也代表着当今道途，无数伟力的法则罗网，迄今为止，早已隐遁，或言与道合真，密不可分。 百亿年前，太古时代，是各种先天神祇横行的时代，祂们是混沌魔神的后裔，巫觋是能与其直接沟通，借助天地伟力的第一批超凡修炼者。 十亿年前，远古时代，天庭诞生，仙神取代巫觋，成为了诸天万界的统治者，而人类和各种生灵也是在这一时期出现，但比太古生灵孱弱许多。 仙凡相隔的概念由此而明确下来，这也是仙道首次被提出。 有凡人，才有所谓修炼成仙，更早期的古人和各种生灵都是半人半神，不存在什么修炼成仙之说。 一亿年前，进入上古时代，仙神绝迹，道门兴盛，方始有渡劫飞升之说，因为当时的修士已然不会再有仙人来点化，需要凭借自身力量飞升仙界。 千万年前，进入中古，就连仙界都再不可捉摸，改为注重五气阴阳的借假修真，延寿续命而已。 而百万年前，水界破灭，偃师出走，诸多末途大事发生，已然是进入近古了。 当今时代，是距离偃师等人百万年的时代，往上倒推，新历纪元不过十万年而已，实际上已经埋没了许多许多的东西。 但仙盟传承久远，最早可以追溯至数百万年前的修真宗派联盟，他们保留着详实的古籍记载，曾经打开过对应中古时代的一口仙棺，造就灵气复苏，那么按理说来，这口仙棺就是对应气流流的宿命时代了。 轰隆隆！ 果然，当黑色仙棺打开的时候，虚空之中玄雷丛生，众人不由得第一时间远远避开，躲藏在千里之外遥望。 但见法眼观望处，一道道无法分辨是人是鬼的身影从中飞掠而出，如同腾腾黑烟，弥漫了整个天地。 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如同罗网交织，以这口棺材为中心，迅速向外蔓延出去。 众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躲开根本没用，这股宿命之道的力量，飞快侵染了每一个人，甚至沿着虚空往更深处的宇宙夹层而去。 “它要道传诸天，影响所有在世生灵！” 元昊法王感叹。 但旋即，所有人面色就变了。 因为他们突然福至心灵，发现自己这一方所有人印堂发黑，浓厚的死亡气息密如墨汁，而在偃道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一片璀璨辉煌，七色华光流转，化虹呈祥！ 大气运，真的在偃者那一边！ “果然如此……” 元昊法王低沉说道，当下毫不犹豫，推开了第六口仙棺！ 那是对应上古末期，心魔大劫的时代，当世之人修仙必斩心魔，方能得圆满！ 第87章 道途危机 “这些仙棺一旦揭开，造成的影响就不再受人控制，它针对的是整个诸天大道，改变时代的发展趋势！” 元昊法王的意图非常明显，那就是利用更加古老的时代之力压制气运，不让它祸及仙盟。 仙盟的优势在于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还有决定是否打开，以及什么时候打开的主动优势，在此前的时日之中，已然做了诸多推演和分析。 他们都知道，第七口仙棺之中封印的是气运之道的力量，因此天地环境大变不但无法摧毁偃者，反而还可能对他们有利。 但他们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继续打开第六口，甚至第五口仙棺，放出更加古老的时代残余，利用其中所拥有的大道之力改造诸天。 这些仙棺之间的道途根源会相互影响，达成制衡，总体的灵气复苏，更能将整个诸天的修炼环境逆推至曾经的古老年代。 如此一来，他们这些大能高手也将如鱼得水，拥有更强的神通伟力。 随着元昊法王的出手，众人看到，棺中一道黑影如人立起，无形的力量向四面八方蔓延，偌大的宇宙虚空，立刻像是被人拉下黑幕，变得愈发昏沉。 仿佛有无边的恐怖笼罩了整个现场，在场所有修士心头尽皆一沉。 这正是时代残余的心魔之力。 “哈哈哈哈……” “本座……竟然重生了？” 一个欣喜若狂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响了起来，拿如人的黑影陡然看向众人，声音忽的分化万千，宛如有无数的男女老少在其体内同时开口。 “愚蠢的修士啊，你们果然把本座放了出来……” “不要理会祂，这只不过是心魔之王幻化的残魂而已，借劫力孳生，实际上是源自于我们自己的心灵！”元昊法王道破了其底细。 符长生默默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呈现青紫之色的符箓，凭空贴照，大放光华。 宛若圣堂之辉的光华堂皇而又耀目，一下就涤净众人心灵，形成奇异的保护层，隔绝那些黑影的降临。 “找死！”黑影大怒，如烟似雾，形成一道道游丝般的细线，朝前方蜂拥而去。 但那光华所加持的力量严密护佑，祂一时之间也无法突破。 陡然，黑影支离破碎，被这股光华所形成的坚壁硬生生的震散了。 “消失了吗？”众人一愣。 符长生沉声道：“并没有，祂只是归于无形，散布到诸天间的法则罗网去了。” 众人尽皆以法眼观望，果见虚空之中黑影笼罩，仿佛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漆黑幕盖遮天蔽日。 这是大道之中多出了心魔之道的力量，从此之后，祂潜藏于根源之中，但凡接触到了法则之力的元婴圆满修士，都将在首次接触法则之时遭其伏击，其他心性特殊之辈，更有可能在其他境界就为其所侵害。 修真界中，凭空多出了心魔一物。 元昊法王说道：“偃道注重术用，自以为借取天地万物就是正途，不修内心，这种力量的存在，必定对他们有所压制！” 他以法眼观望，果然见得，虚空之中，仙盟和众人的衰朽之气稍微压了下去，而偃道所在的疆域方向，似有黑影弥漫，庞大的心魔笼罩虚空，正要凭借法则的力量进行侵袭。 这股力量不分敌我，同时影响多方修士，这个诸天，被彻底改变了。 ……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一个身影穿透重重虚空，无视了内外界壁，诸多屏障，直接闯了进来。 李尘正在那里闭目沉吟，头顶白芒悬浮，静静沉浮。 说来也奇，此间有诸多法阵禁制，各种机关，防御，但却无一手段能够感知到这个身影的降临，甚至就连李尘自己都丝毫未觉。 直至那身影已经极其接近，投身到了李尘体内，方才猛然警醒。 李尘恍惚之间，忽的心有所察，发现自己心相原法域之内多出了一道宛若黑烟的人影。 祂扭曲挣扎，似乎进入其中的瞬间就被困住，然后不断消散。 “什么东西？”李尘暗自皱眉，但出于警惕，并没有轻举妄动。 好一会儿，虚空中传来其融化之后所遗留的混沌信息，方才猛的获知真相。 “心魔？” “这竟然是我的心魔？” 李尘早已证得唯心道果，又掌握心相原法域，解析自身真灵。 他早已把本我，真我，自我炼化一体，舍我之外，再无他物，这心魔倘若不来招惹他还好，一旦招惹，必然是受困于此，如同髑髅见梦，消亡其中。 这种法域的力量，几乎完美克制了此物的存在。 不过让李尘在意的还是祂的由来，这个世上，不可能无端端的出现具现化的心魔，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传说了。 李尘掐指一算，但觉天机混沌，自身又不是非常擅长卜算推演，只能退而求其次，以最近新掌的真知之术分析其对方残余在心相原中的信息。 不久之后，李尘猛的把目光转向虚空，仿佛穿透重重界壁，看到远方元昊法王等人打开仙棺的场景。 “他们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未知降临，他一时之间，竟也有些始料未及。 李尘想着，连忙起身，传令天枢：“联络沈大长老等人，叫他们注意提防！” 天枢道：“已经太迟了，各位大长老和浮空城处发来通报，他们似乎遭遇到不明攻击……” 说着，把刚刚获得的最新情报传了过来。 心魔无形无相，并非某一具体的事物，而是依托于自身心灵之力，凭借大道本源而生的诡谲之物，因此可以在攻击李尘的同时分化万千，同时攻击那么多的偃道高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祂的力量会分散，因为心魔原本就是没有本体的，亦或者说，每一个人都能以心灵之力制造对应自身的心魔本体，都要受其滋扰。 当世修士修炼上进的过程之中，积累了太多太多的负面情绪，这些情绪深藏于心灵之中，若非李尘这般照见本心，轻易掌控真灵，还真要被其转化成为不小的力量。 第88章 灵气复苏！ 李尘只能暂且不管其他人，转为关注自己天国之内的子民，还有梅萱，韩丽等亲近之人。 “凡遇心魔者勿要惊慌，即刻转化机械心智，与其交战！” “祂只不过是你们内心深处负面情绪的具现，只要正面的力量胜过，就能压倒对方！” 李尘根据自己对典籍的了解迅速想出应对之法，好在偃道本身也有关于心灵方面的修炼，在偃者们看来，心灵，意志，意识这些东西虽然虚幻，但却同样是可以解析的。 只要可以解析，就能通过外物之力借取力量，从而加以应对。 其中最为经典的例子，就是机械心智。 物化天国之中，几乎每一位子民都有掌控心灵之能，可以把自己的心智转化成为纯粹的机械智能架构，以杜绝相关的神通法术影响。 这原本不是用来防范心魔的，但在此刻，却意外取得了巨大的效果。 随着李尘的提醒，众人即刻运用机械心智的力量生成绝对理性，最大限度削弱了心魔具现化所生的魔头，然后，一番精神层面的交锋过后，战而胜之。 众人并没有李尘那样直接以心相原法域融化心魔的本领，但通过实打实的精神之力碰撞，还是成功将其击溃。 随着他们成功做到这一点，各人心灵之中的负面情绪尽消，反而个个心灵圆融，似是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原本他们是没有机会将那些潜藏于潜意识中的负面精神挑选出来加以消除的，心魔具现给了一次机会。 外界，偃各方偃者们也各显神通，纷纷与突然出现的心魔对战。 不过，情况却似乎不太乐观。 并非每一个人都拥有着机械心智，这在智道之中，原本就属于少数的特异化能力。 万幸随着李尘的机械智能架构推广，灵子化记忆模因的改造和辅脑芯片盛行，大凡累积到足够负面情绪，具现心魔之人都拥有相应的设备条件加以针对。 他们或许中了心魔暗算，一时之间难以反抗，但关键时刻，辅脑自动察觉不对，竟然主动协助应付。 许多人和心魔原本就处在相持阶段，彼此之间角力不分上下，这关键的助力使得其迅速赢得较量。 也有人就算获得辅脑芯片之助，虚拟人格和自身精神以二敌一都还是走火入魔，彻底癫狂。 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是少数。 等到阵营内部局势稍安，众位大长老即刻在造化秘境之内相会，谈论各自遭遇。 “这定是仙盟那边的阴谋，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此之事！”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会有这等手段？” “难道说，他们已经打开了仙棺？” 偃道毕竟也是脱胎于始祖时期，来自地仙洲的道途，当年偃师出走，也曾遭遇过灵气复苏的影响，甚至东胜洲一地都是由此而来。 等闲之人并不知晓这个绝对的机密，但大长老之间，一直都有流传。 沈大长老很快也想到了这边去，立刻提出，要向仙盟寻证。 “不必多问了，你的猜测是真的！” “我甚至已经看到，他们打开了两口仙棺！” 李尘目光凝重，凭借着化身合道的天道视角，看到了冥冥之中天地大道的变化。 那莫名的两大根源就如同两张巨大的蜘蛛网，正在以虚空为原点，不断向外蔓延。 那两张巨网无视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侵入到四方上下的每一处。 好在此时李尘已然证得天道，拥有着和这种大道本源近乎平等的境界，对方也没有那么容易侵蚀过来。 沈大长老等人闻言，也各自张开法眼张望，但他们尚未掌握到如此之深的层次，除了本能的直觉发现四周天机混沌，并没有其他收获。 对此，他们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把查看情况的任务交给李尘。 李尘便帮他们看了一下，结果却意外发现，每一个人头顶都有五色光华冲天，炽烈的气焰充盈于天地，似乎象征着吉祥。 当李尘把这一景象用心相照应之法传输进众人脑后，沈大长老立刻心中一喜，脱口说道：“气运之力！” “没有想到，我们获得了气运所钟，这是大势的加持！” 李尘闻言，颇有几分不以为然：“气运之道？类似于正气洲内众生信仰，香火愿力的东西？正所谓，天意自我民意，天听自我民听，芸芸众生的意志集中起来，可以影响整个天地大道，这气运之道，虚无缥缈，终究也抵不过人定胜天四个字。” “我们不应相信什么气运之道，毕竟就算是眼前所见的气运所钟，也是我们自己以最近百年来的道途成长所带来，如若之前的心魔之劫过不去，说不定就要被逆袭了！” 众人闻言，倒是颇为信服，他们其实也不是太依赖气运之道，不相信所谓的气数，命格等物。 若非要说，那也是人定胜天，人的主观能动性决定了许多的东西，众生力量汇聚起来，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强者运强，也不指望这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加持。 “你们有没有察觉，这四周的灵气似乎浓郁了一些？” 突然，众人之中，已然获得了胡媚娘之身，拥有着天妖禀赋的盘宁说道。 她伸了伸手，如同在雪地之中捧住一朵雪花，狐耳微动。 其他人也心中一惊：“对了，这难道就是典籍之中所记载的灵气复苏？” “除了大道复现之外，打开仙棺的副作用还有一个，就是所谓的灵气复苏！” “但这种灵气并非毫无根源，而是来自旧时代，旧纪元的残败之气！” “过多让它注入我们这个时代，必然引得天地大变！” “这可真是不妙了呀……” 众人忽然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没有想到仙盟之人竟然那么狠绝，当真动用了仙棺的力量改造整个诸天。 “简直胡来！”李尘怒了，“这种所谓的灵气是旧时代的残余，既然旧时代都已走向灾劫末途，焉知会不会我们这个时代都毁灭？” 这并不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大势，而是逆时代潮流而动！ 第89章 沉渣泛起 “古往今来，倒行逆施者都喜欢把老前辈从棺材里抬出来，殊不知时代发展靠的是去芜存菁，真正精华的部分早已成为财富留下，封在棺材里面的都是腐朽的尸骨……” “这样看似灵气复苏，天地之间的灵蕴总量增加了，实际上却是沉渣泛起，群魔乱舞啊！” “他们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如今停战之期未过，他们又不愿意冒着违约的风险率先动手热战，难怪会选择如此的行动。”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灵气复苏，必定带来许多变化……” 众人商议着，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了李尘。 李尘道：“你们可知灵蕴的本质？” 沈龙城等人摇了摇头：“略有猜测，但至今尚不敢明确。” 李尘冷冷道：“我可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你们，所谓灵蕴，便是天地诞生之初最基本的根源信息载体，亦是真灵寄托之物！” “灵蕴之灵，灵性之灵，乃至于真灵之灵，灵魂之灵，都是一体！” “我们如今所感知，所运用的一切灵性和灵气，都是来源于古时生物，它们本身，就是生命的起源！” 众人闻言，大受震动。 这种说法其实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早就已经有人揭破了，但一直以来，都只有李尘这等能够直面天道之人才能拥有着万分确认的真知，才能将此一认知转化成为心证道果，并且加以直接利用。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会有所质疑，但不要忘了，构筑人身的物质部分，许多元素，微粒，也是从天外星辰，诸天宇宙间而来！” “冥冥之中，物化大同，构成了整个天地宇宙的大循环！” “所谓缘分，因果，并非虚无缥缈的唯心之说，而是这些物质微粒运动变化的规律。” “譬如你我之间，身上物质微粒在万万年前可能属于同一批，在另外一个古人身上，而后万万年，亦会分散至许多后人继承的物质之躯。” “空气，水土，木石，莫不如此，更有真灵永恒不灭，我等原本便是这个时代的天地宇宙的一部分！” “原本已经封印沉寂，归于长眠的真灵之蕴释放出来，彻底搅乱了天地大道的运转，这岂止是灵气复苏，更是时代复苏，光阴倒流，诸般灾劫，因果，也要因此而重现人间！” 李尘说话之间，一道法力挥出，自己的唯心法力转化真知，加持在了众人身上。 众人立刻感觉耳清目明，感知到了许多和过去不同的东西。 但见四方上下，法则丝线交织，黑雾蔓延，整个诸天万界都像是被搅乱了底部淤泥的池塘，变得浑浊不堪。 此前他们说沉渣泛起，还没有明确的概念，但在此刻，却是真正亲眼所见，知道了什么叫做沉渣泛起。 突然，掌控偃界天罗网的天志把一份紧急的情报传了过来。 随着光华流转，幻境打开，东胜洲内，某处山谷的景象投射。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熙熙攘攘的魔群，不知从何而来的裂缝莫名打开，魔气汹涌之中，大批从异度空间穿梭过来的妖魔占据了这座清幽之地。 “这里怎会出现妖魔？” 一座灵峰福地之所以能够作为修炼之地，就在于其环境安稳，不会无缘无故出现这种东西的。 很快，画面一转，又是几处类似的灵峰，灵谷，城池坊市。 突如其来的妖魔和各种异兽，精怪扰乱了人类所占据的地盘，似乎是受到天地之间的混乱灵气影响，产生了连锁反应。 韩通微愕，旋即道：“我明白了，这定然是心魔之劫所引起！” “还有天地之间涌现的灵气，并不见得全部都是好处，妖魔和妖兽身体结构迥异于我等，周围环境有个变化，也将体现在各自的行为之上！” 生物生存和发展，都具有适应能力，拥有超凡力量的妖兽，妖魔之流更强。 但和整个天地自然相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突如其来的灵气和心魔灾劫，引起了这些低智慧族群的骚动，本能的冲出栖息之地，四处扩散。 除此之外，就是天地之间的地震，潮汐，灵机波动都变得紊乱起来，这将形成深远而广泛的影响。 “莫说灵气复苏，就算是诸天气温整体下降或者上升几度，都得造成物种大灭绝啊！” 李尘摇了摇头，叹息道。 “诸位，我们要尽快拿出对此，应对这次危机……” “首先是各方修真学院，紧急扶持原有的心理学科，增加催眠术，心理解析，精神病学等技术课程。” “心魔也是可以解析的，精神疾病，心理障碍……先用相应的手段对付它！” “气运之道，暂且不理，加大唯物主义观念宣传……” “灵气造成的影响……各方按照就近原则各自负责，务求解决灾变于当地治所，实在无法对付的，再交由各浮空城解决，除此之外，还要调集足够多的粮食，药品，生活物资。” 众人议定之后，即刻各自行动。 李尘也回到了自己的物化天国，征召机械大军和降神者，针对各地突然涌现的诸多妖魔精怪进行剿杀。 这是一场关乎物种生存和族群繁衍的大战，绝对不容有失。 不过以李尘的身份，根本无需亲自去管那些，他终是决定到往地仙洲，直面那些灾祸的源头。 地仙洲，观天台，环境清幽的仙山之下，一声凄厉的惨叫传遍四面八方。 “哈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杀杀杀杀杀！” 一名浑身充满着漆黑灵机和混沌法力的修士披头散发，手掐剑诀，剑芒在周围盘旋，从山间冲了出来。 数名弟子与附近的禁制心神牵连，不禁尽皆大震，后仰着踉跄了几步，其中功力微薄者更是哇的一声口吐腥血，面色惨白之极。 “原师兄……原师兄如此之人，怎么也会有心魔之碍？” 一名面相姣好的年轻女弟子喃喃自语，带着几分难以自信道。 “唉，凡胎肉身都难免头疼脑热，精神和心理亦如是，这年头修炼上进的压力如此之大，精神不正常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第90章 探寻 “你这个混蛋，胡说些什么！”女弟子不禁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小心！”语带轻佻的弟子却忙大喊道。 他伸出手中长剑，砰的一声，隔开罡锋，顺手把女弟子护在了身后。 “原师兄……”女弟子伤心欲绝，她怎么都难以接受自己崇慕敬爱的大师兄竟然走火入魔，残杀同门的事实，刚才若是一个不留神，自己也给他杀害了。 “按偃道那边流传的说法，心魔导致的癫狂，应当属于一种精神疾病……现在病人急需治疗。”轻佻弟子神色严肃下来，却没有和对面之人硬拼。 毕竟对方是年轻一代弟子当中的佼佼者，入魔之后虽然神志不清，但是剑诀仍然能够本能施展，法力也强大了数倍不止。 他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却并不觉得，能够轻松对付。 不过这年头，并不是修为高深，法力高强就一定能赢，轻佻弟子转眼功夫就从兜里掏出了一柄银光闪亮的短枪，砰的一声，剑丸出膛。 这种发射剑丸的短枪完全是依靠结丹修士祭炼罡元的法门炼制而成，虽然运用在机关器上，要受工艺和成本的限制，但也着实存在一些精品之作，胜过修士数倍不止。 这名弟子所用的这柄短枪就是真正的精品之作，喷发之下，威能堪比结丹后期剑修的攻击！ 原师兄脑门立时出现一个血洞，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原师兄！”女弟子身心俱震，难以置信的看向旁边的出手之人，“你，你杀了他！” “可也治好了，不是吗？”这弟子面上再无轻佻之色，冷冷说道。 入魔者危险之极，刚才已经六亲不认，杀了好些同门，他又和对方不亲近，犯不着冒着危险将其制服。 同一时间，另外一些世家，宗门，坊市也相继有修士入魔，兽群攻城，乃至于各种离奇怪谭发生。 某地，一块长久经受日月照耀，吸收到了足够日月精华的石头忽然成精，化作魁梧大汉； 一棵槐树身上缠绕的树藤突然如蛇而动，卷起附近经过的野猪高高举起，树冠之上，一道如烟似雾的漆黑身影发出瘆人的怪笑，张开血盆大口，一把将野猪吞了进去； 水中，巨浪翻涌，波涛滚滚，一条长达十余丈的巨蟒忽的腾飞而起，盘旋在半空长出了犄角； 一座孤坟之中，苍白的手臂伸了出来； 随着灵气复苏，沉渣泛起，愈来愈多获得灵蕴加持的奇异事件发生，相应的大道法则也为之松动，各种各样奇诡莫测的天赋能力和法则之力借机蔓延。 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混乱起来。 ……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诸天真的灵气复苏了，但是灵机混杂，利用起来也困难许多，并没有我们想要的效果！” 元昊法王等仙盟高层自然不会把精力放在各地的麻烦之上，他们把权力下放给了盟内的各宗宗主，世家家主之流，就是要让他们帮自己解决麻烦，他们真正在意的只有自己的修为与境界。 可一番闭关感悟下来，却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本以为这次揭开仙棺，使得灵气复苏，必定能够使得自己的修为实力水涨船高，从而重新拥有对付偃者的本钱，却不曾料，灵气是真的复苏了，天地之间灵气也变得明显浓郁了几分，但却也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沉渣泛起，变得混杂之极。 古代那些强横的修士们或许天赋异禀，拥有着相应的灵根资质来炼化这些灵气，今人却未必拥有。 不得已之下，这些仙盟的巨头们也只好聚集起来，共同商讨应对之策。 元昊法王是力主打开仙棺的激进派，当然要发表意见：“不必担心，现在只是剧变开端，假以时日，混杂的灵气会变得清澈的，那时才是我等更进一步的好时机。” 仙盟拥有打开仙棺的经验，对这一点还是颇具信心的。 林溪迟疑道：“可是……偃者们恐怕不会坐看我等成功。” 元昊法王闻言，不由得面皮微动，有种难言的尴尬。 他本想以气运和心魔双重掣肘限制偃者，但却不想，偃者们正当鸿运之时，又有心理学，精神病学等等手段对付心魔，明显不会吃亏。 只得道：“我们的元神道友远比对方要多，将来能够晋升的元婴修士也将不少。” 最近一年以来，元昊法王等人都在为着打开仙棺做准备，当他们发现偃道做了许多事情，切实增加强者高手数量，且有中子法身这种逆天之物时，其实就已经有些慌乱了。 饶是如此，也不可能自乱阵脚，轻易承认仙盟在高阶战力的层面都不如人。 一直以来，强者大能和高阶战力都是他们的优势所在，这方面落后，就真的全面落后了。 打开仙棺，求灵气复苏，也是寄望于能够重新找回这方面的优势，然后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解决偃道。 就在这时，一道震撼人心的警钟响了起来，无形的音波震荡在所有仙盟高层的心田间。 “不好，有敌人入侵！” “是寄存仙棺的所在！” 元昊法王神色剧变，顾不上和其他人多说什么，率先挪移离开。 其他人也纷纷跟上。 那处地方是仙盟总舵所在的颐仙山，中有异界虚空，独成洞天。 “究竟是谁闯进来了，难道偃者已经忍不住要主动撕破和约，挑起战争了吗？” 众人心头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 以和约之中所具的因果之力，是足以另主动挑起战争之人付出惨重代价的，偃道先动手，必定要吞下苦果。 不过众人赶到地方，很快就大失所望。 闯进此间的是李尘，他竟以天鬼之力毫无阻碍的穿透重重屏障，降临在了那些仙棺的面前，周遭诸多法阵禁制疯狂示警，但却无一能够将其锁定。 甚至众人到了他面前，所见者也只不过是一道虚影，根本无从感知其实体的存在。 这一切都表明，李尘正在以一种奇特的状态窥探此间，就是要让他们明知此事，都无可奈何。 “你们来了……” 感知到众人到来，李尘面无表情转过身来。 第91章 松动的盖板 李尘此前背着众人负手而立，气度渊渟岳峙，宛如仙神。 虽然孤身一人在此，但却反过来给仙盟众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这就是成就天鬼之境后，本质提升所带来的威势。 元昊法王眼皮猛跳，开口问道：“李尘，你为何会来此地，莫非想要挑起战争吗？” “战争？”李尘在元昊法王的质询之中回转身来，轻轻一叹，“战争早就由你们挑起了啊。” “胡说八道，你怎的信口雌黄！” “近些年来，你们偃道都干了些什么，大家心知肚明，今日又入侵我仙盟禁地，还好意思说战争早就由我们挑起？” “法王，符大长老，只有他一人来此。”值守的仙盟大能洪天易暗中传音道。 元昊法王闻言，神色微变，但想了想，还是把那个念头压了下去。 “此獠大势已成，不可轻举妄动！” 李尘并没有理会元昊法王的小心思，也没有再和他们争论，而是把目光投在了附近的漆黑棺材之上，足足十具黑棺似乎呈现出异常奇特的状态，即便以李尘此时的境界，都无法完全看透。 “这是大道的具现，根源的概念？” “久闻仙盟底蕴深厚，藏有源自远古以来流传下来的秘密，想来除了那几件曾经在历史上动用过的仙宝之外，就是这些仙棺了，不过，我还真是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有信心改造此方天地的环境，当真以为灵气复苏之后，你们仙盟就能得益吗？” 听到李尘的话，元昊法王不由冷笑一声，道：“我等已证元神之道，位格上与那些阳神天仙类同，当然有信心。” 李尘道：“那其他人呢？你们四大宗门，四大福地仍然有不少尚未证得元神的修士，他们同样要经受历劫考验。” 元昊法王道：“能证道者，各有天命，这自是他们各自的机缘所在。” 李尘道：“明白了，你这是根本没有考虑他们啊！” 灵气复苏，环境大变，带来的绝非仅仅只是灵蕴上涨的好处！ 这是许多人没有清醒认识到的一点。 “很久以前就曾有偃者作过研究，大约数千万年之前的某个时期，某地凡俗星辰，一方洞天之内空气之中氧气含量奇高，乃是虫类生存和发展的圣地。” “然而若把当世的凡人送进那里，必定无法适应。” “因为物种不同，各自血脉，能力大相径庭，赖以生存的环境也有所不同。” “修士道体天成，各具根脉，按理来说，能够轻易抵御冰河时代，火山时代种种变化，但修士赖以为重的超凡根基是五行灵气，灵蕴的含量也决定了修真的格局。” “地仙洲人杰地灵，底蕴最深，所以拥有传承最为久远的宗门和世家，以及各种福地，各方天才高手也层出不穷；” “东胜洲资粮有限，迁入之民又是偃者始祖偃师以秘法造就的一族，故而以一宗统御全洲，殖民海外，分封各地，而且大力发展各种外物，机关器械，格物致知；” “正气洲地脉寰通，普惠万物，故而发展出皇朝龙脉，以香火愿力镇之，始创者龙家先祖传下子孙江山百万年。” “这些都是天地自然的道理，我等虽然崇奉格物致知，改造自然，时常特立独行，研究各种生命造化与进化之道，但其实都是在自然造化的框架之内运行，不曾想，你们这些讲究道法自然的仙盟高层，反而做出释放古道，使得灵气复苏的事情来。” 仙盟的众人闻言，不由若有所思。 元昊法王冷冷道：“那又如何？” 李尘道：“不如何，我将镇压此世的灵气复苏，并将这些古老的残余永久炼化。” “我已证得天鬼之道，与天地自然同在，这便是我对你等所为的回应。” 元昊法王眼神一厉，忽见李尘气机变化，如丝如缕的法则蔓延，七彩圣光宛若气泡包裹了整个空间。 这是物化天国之内曾经出现过的法域，李尘已经动手把此间的天地纳入了自己掌控。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沛然莫能御之的恐怖力量从虚空涌现，重重黑幕带着弥漫天地的气势充盈了李尘的法域天地，难以言述的根源力量汹涌间，两股足以触及到大道层面的真正伟力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众人纷纷祭运法眼，朝那截然不同画风的颜色边界处看去，但见飘渺的概念化力量涌动，天地就像是正在彩色油漆桶中的颜料变化，充满了迷乱和混沌。 有些地方突兀缺失，好像生生的割裂了一块，有些地方则突然造型之物，法则之力具现出来，伴随着一些宛若混沌魔神的扭曲触手蠕动。 陡而又见，一只只眼睛的虚影自天地间浮现，那不是任何现存生物之中可寻得原型的存在，眼睑边缘，似有无数的肉芽和血丝生长蔓延，然后又在虚空之中生长出更多重叠的虚影。 随着这些不明具体的法相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漆黑气雾从那些黑棺周围蔓延出来，仿佛拥有着自己思想的灵异之物朝李尘所在的方向蔓延而去。 它们具有着深度层次的大道根源信息，竟似能够接触到李尘真身，丝绦般的绞缠盘卷，想要将其束缚住。 更为让众人惊讶的是，那些仙棺之中，靠近已经打开的上古末期仙棺的第五具仙棺无来由的震动，盖板微微颤抖起来。 “那是对应上古前期的雷火之劫！”众人惊讶不已，不曾料到，这封印着上古前期时代残余的仙棺竟然会自己松动棺材盖板。 “怎么会这样？”元昊法王也有些懵然。 这副情形，怎么看就怎么像里面长眠着一个拥有自我意识和残存意志的莫名存在，因为和李尘的直接对抗而复苏，要自行揭棺而起，从里面出来！ 想起前辈高人的诸多训诫，以及长久以来的秘闻，猜测，元昊法王忽然感觉有些唇齿发冷。 李尘见状，冷哼一声，忽的隔空一拍，手掌下压间，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了那想要打开的棺材盖板。 他，压制住了这个属于上古前期的不详！ 第92章 应有的归宿 “那棺材为何自己会动？”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里面好像藏着什么东西，但那不是概念化的归墟吗，怎么好像生物一样活了过来？” “这是什么大能留下的手段，难道有人在里面藏下了后手，想要跨过时代的变迁，超越纪元，永生不死？” 在场诸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见得此景，也不由得深感震惊。 元昊道：“我以前就曾听盟里前辈说过，这些仙棺里面的确埋藏着归墟，按理而言，都是虚无缥缈的概念，但有一些屹立在时代巅峰的大能已经证得了如同这个李尘一般的道果，可能有办法将自己的生命印记化作根源，留存在相应的纪元之中。” “历经时代变迁，虽天地朽而他不朽，这便是真正的长生久视之法。” “不过前几具仙棺打开都没有问题，又或许当中的根源信息已经释放出去，散落到了天地之间，甚至转世投胎。” “这具仙棺内的异常动静应该是由李尘的刺激所引起，祂在散溢到天地之间之前就已经觉醒了自我保护的意识，因此才会想要推开盖板自己出来。” 有人从一开始就反对打开这些仙棺，闻言不由得有些埋怨：“这里面竟然还有如此奥秘，你之前怎么不早说？” 有人不由得想起了阴谋之论：“更有可能，是那些古代大能预留的复活重生手段……” 元昊法王道：“我倒不觉得祂们会造成威胁，之前接连打开了两具，也不见得有什么异常。” 众人听到，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元昊法王说得有道理，里面若真藏有什么死而不僵的存在，或者前辈大能布下的后手，也未必就会针对他们。 不过现在的情形着实有些尴尬。 大家一面意识到了这里可能暗藏的问题，放任仙棺自行打开不管，有可能引起意想不到的后果，一面又不甘心看着李尘压制仙棺，平白的把这份原本应由仙盟看顾的东西纳入掌控。 元昊法王沉吟片刻，道：“雷火之劫蕴藏得道成仙的奥秘，乃是淬炼元神，修成阳神的关键，过去我就曾经考虑过是否干脆一口气打开三具仙棺，把它释放出来，如今倒算得上是个绝好的机会，干脆助力一把，打开算了！” “法王，你竟然想要一口气打开三具仙棺？”众人闻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从来没有生出过如此疯狂的想法，这般一来，后果当真是难以预料！ 元昊法王却不待他们多想，即刻行动起来。 他运用秘法祭炼长虹，一道长长的光华如同匹练朝李尘席卷而去，此中蕴含着他以自身法力凝聚的强力攻击。 可李尘站在那里兀自不动，根本连避都没有避上一下，就任这道攻击穿了过去。 这是天鬼法身无形无相的特性。 元昊法王面色微沉，身影虚浮，再度显现之后，精气神三道玄光旋转，化作巨大的涡流状洪流盘踞于自己的头顶上空。 转眼之后，黑白灰三色结成罗网，法力元气在意志的催动之下凝练法相，一尊仿佛身穿盔甲的威武巨人出现。 众这是他的仙王法相。 随着元昊法王的出手，四周虚空背景不停变幻，法域笼罩之下，本来斑斓繁杂的世界都被洗练成为了单调的黑白模式。 这一回，已然触及到元神巅峰修为的他终于拥有了接触天鬼的根源深度，随着法力撼动法则罗网，更是令李尘的神魂都为之都震荡冲击。 李尘那凭虚镇压仙棺的身影终于被撼动了一下。 李尘面上略微显露讶然之色，这是他修成天鬼法身以来，首次真正被触及。 不过，也仅仅只是如此。 李尘根本就没有理会元昊法王，而是立刻提升自身根源层次，很快又再避开影响，继续化作一道虚影。 裴白刃突然出手。 他手中长剑出鞘，如龙而吟之中，声震虚空，四面八方俱皆有无数剑光激射而来，仔细感应，却又可以察觉，这些并非有形之剑，而是全无实体的精神之剑。 以他剑圣的修为，早已经证得此中道果圆满，天地万物化剑的神奇法则掌握得炉火纯青。 这种攻击同样能够超越寻常法则的深度，触及到李尘的神魂。 面对这种攻击，李尘亦感受到了周身如芒针对，有种若不应，随时都要被席卷的风暴撕成碎片的错觉。 在这两人联手之中，其他人恍然大悟，也纷纷跟着出手了。 仙棺……且先不去管它如何，李尘作为偃道的大敌，才是他们首先要对付的。 如今倒也称得上是个大好的机会，李尘一个人孤身犯险，来到了这仙盟禁地的最深处，在场那么多位大能高手，必定能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下一刻，所有人就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因为他们发现，李尘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灵光微动之中，形象变化，竟然转为一根长达五寸，指头粗细的尖锐金属长钉。 而他的本体，也在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运用了天鬼道果的潜匿手段，深藏于宇宙之外，来到了独属于自己的心相原之中。 这处法域是纯粹唯心的世界，只有依靠李尘自身的唯心法力，亦或其他具有同样根源层次和信息深度的心灵道果才能触及。 这也就是心魔灾劫所催化的心魔能够感召而生，进入到此间的缘故。 即便如此，对方一来到此间，也立刻就陷入了快速消融的境地，不过短短片刻功夫，就被抹除一空。 以元昊法王等人的修为水准和道果层次，竟然都无从感知，无从察觉，彻底失去了目标。 可那手指头所化的棺材钉并没有跟着消失，而是直挺挺的往下猛插，噗通一声，就应声贯穿了看起来颇为坚硬厚实的黑色仙棺盖板。 神秘的力量附着于其上，那是李尘所掌控的唯心之力，一念化玄，生生不息，竟然真的把这块蠢蠢欲动的棺材盖儿钉在原地。 里面所藏之物顿时偃旗息鼓，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93章 执念成魔 仙棺被钉住了！ 代表着雷火之劫的纪元之力没有了动静，之前那股浓郁之极的不祥预感也消失无踪。 众位仙盟大能顿觉进退两难，毕竟这些东西牵扯实在太大了，一个闹不好，可是要带来末日灾难的。 元昊法王却道：“愚蠢，竟然用自己的力量去对抗古时灾劫！你可知道这里面封印的东西不加理会还好，一旦触碰，对抗，反受其咎！” 仙盟流传下来的秘典之中记载着，古时知晓内情的大能也曾多番尝试封印镇压这些仙棺，但却无一例外，因为与其直接对抗而灰灰了。 里面收殓的是代表整个纪元的归墟，它们是早已逝去的时代，唯一能够和现实接触和发生影响的，就只有这副棺材了。 在特殊法则的影响下，这些仙棺在不属于自己的时代都非常安静，可若有外来的力量影响了它们，就会发生难以预测的变化。 此前代表着雷火之劫的上古仙棺想要自行打开，就是其中之一的变化。 他看向下一具仙棺，目光微动，竟运转仙王法相，想要将其打开。 那是第四具仙棺，代表着远古时期，仙国时代的残余！ “万万不可，千万不要打开这具仙棺！” 符长生注意到了元昊法王的举动，不由得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道。 “那里面蕴藏着仙道的力量，你所修炼的也是仙王法相！” 裴白刃身躯微颤，也想起了这第四具仙棺所对应的灾劫：“是了，那可是因果之劫啊！” 因果，此世之玄奇之物，代表着万事万物之间的联系。 远古仙神亦畏惧因果，尤其是此中因缘生灭所调动的天地之力，更是足以毁灭仙神，天庭，乃至于一切的存在。 在因果的面前，似乎就连超凡入圣者也成为了蝼蚁，唯有不沾因果的圣人和大罗金仙才能豁免。 然而圣人和大罗金仙终究只是少数，所以，仙神消失了，天庭匿迹了，造就如今仙道不显的灾劫。 更有传说，远古仙国就是因为此一灾劫而彻底毁灭。 从本心而论，仙盟的众人也是不愿意打开任何一具仙棺的。，如果有得选的话，谁会愿意两败俱伤呢？ 此前打开第七第六两具仙棺，令得气运与心魔重新人间，他们已经尝到其苦头，对接下来的其他灾劫实在没有什么准备。 可即便众大能不愿他这么做，元昊法王仍然一意孤行，越过李尘就想揭棺。 “这人莫非疯了不成？”李尘不满说道。 蓦然，他法眼如炬，穿透重重迷障，看到了蕴藏在元昊法王内心深处的某团漆黑迷雾。 那仿佛火焰般跳动的浓重恶念正在如同魔头侵蚀其理智，代表着灵性智慧的色彩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 “他竟然被心魔影响了？” 听到李尘的话，仙盟众人尽皆剧震，旋即都不由得看向元昊法王。 元昊法王一愣：“你们都看我作甚？快助我打开仙棺，否则就来不及了！” 裴白刃神色肃然，传音道：“你的确像是被心魔影响了，此前我们不是早已商议好，最多只打开两具仙棺，打开之后，全力消灾避劫，不是像如今这样，没完没了的求助于前代！” “不错，对付偃者是我等仙盟的使命，不是古人的使命，如若打开这些仙棺，也相当于打开了时代的封印。” “在以往的时代，甚至就连这些仙棺的存在都不为人所知……我们的前辈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封锁消息，避免后人贸然异动？” 他们经李尘提醒，也稍微有所察觉。 元昊法王闻言，神色微变，仙王法相开始颤动起来。 “我……我被心魔影响了？” “不……不会的！” “只有打开仙棺，才能救世……” “这个世界，绝不能够让给那些偃者们！” “这是执念成魔啊，用你的智慧想想，就算真的打开了这些仙棺又如何，灵气复苏所带来的提升，当真能够让你们仙盟重新崛起吗？”李尘并没有理会他，因为说话之间，两人的力量已经在虚空之中交锋。 仙王法相强行揭棺，他就死死将其压住，无边法力形成了封印的力量，把里面的不祥之物按住。 元昊法王根本揭不动，竟然撇下这口棺材，又去找其他仙棺。 这一回，他对准的是第三具， “快阻止他！”裴白刃再也无法忍耐了。 他曾听仙盟的前辈说过，越是往前的仙棺之中，收殓和封印的灾劫就越强大，将能给天地大道带来的改变也越大。 此前他想要打开第五具代表着雷火之劫的仙棺，众人虽然心有不满，但仍然还能勉强支持。 第四具，第三具的仙棺，却是万万不可！ “远古时期的两大灾劫，分别是天人五衰，因果之难，如果古籍记载没有出错的话，第三具仙棺之中所收殓的应该就是天人五衰的力量，那是足以令仙神衰老，大道磨灭，甚至令此世万事万物都走向终结的力量。” “实际上，就是时间的力量！” 虽然说，打开仙棺能够释放前代纪元的力量，令得时光大道显现，更易参修，甚至有可能释放极其惊人的灵气，重现过往的修真盛世。 但既然过往的的时代都已消逝，仙神也彻底毁灭，那就意味着，连他们都抵挡不住这些灾劫的侵蚀。 这么做岂不是自讨苦吃？ 此前众人还不是太相信李尘之言，觉得他是在挑拨离间，但现在，却开始有些相信了。 如果不是心魔干扰，元昊法王应当不会如此不理性。 他此前就是建议打开仙棺的激进一派，这执念成魔，化作执拗的念头，就是要打开仙棺而不管其他。 这种影响，若在平常还能以自己的本心对抗，但在这时候，却是近乎致命的。 众仙盟大能当机立断，倒戈相向。 就在这时，元昊法王身上恐怖气息浮现，一股仿佛不属于他的强者威势冲击四方。 “哈哈哈哈！吾乃上清混元雷部总都率玄元灵道仙尊……你们可称吾玄灵仙王！” 第94章 借尸还魂！ 这变化着实有些出人意料，众人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被其身上的法力震开，这才骇然发现，元昊法王身上的法力已然强悍得不似之前的元神后期乃至巅峰之境，开始拥有了仙神的质感。 这几乎已经可以和李尘的天鬼之境相提并论了，这是屹立于时代巅峰，足以和任何大能高手一较长短的顶级伟力。 轰隆！ 空中仿佛响起了一道闷雷，当其时，正在镇压第四具仙棺的李尘也有些始料未及，竟让第三具仙棺的盖板有所松动。 一股极其阴沉，腐朽的力量从里面飘荡出来，释放出了古老的气息。 见此情形，李尘轻叹，身躯渐渐隐去。 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转化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天鬼形态，试图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与自己那已然炼真合道的天鬼化身共鸣。 周围的威势非但没有削弱，反而变得更加强横了。 天鬼之力无形无迹，当他连身影都在众人感知之中消失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是这一方天地自然自己活了过来，自行在对抗玄灵仙王的力量。 为了防止这莫名的存在搞破坏，李尘甚至提前死死按住了第一二具仙棺，以防它们如同此前第三具仙棺那样松动。 如若仙盟的典籍没有出错，那里面镇压的，应该是代表巫觋时代的太古诅咒，以计代表先天魔神的先天大道。 这些都是真正能够要命的东西，如若当真让元昊法王不计后果的将其打开，将会是一场无法收拾的大灾难。 第五具仙棺上面，已经钉上了他元神手指所化的棺材钉，如今失去动静，但其他四具却还没有被彻底镇压，随时都有可能自行打开。 可元昊法王虚晃一枪，竟然又倒转回去，依旧朝着第四具仙棺下手。 “他太执着了，难道说……” 符长生和裴白刃也是身躯一震，隐约猜测到了真相。 “法王……” 好几名和元昊法王要好的仙盟大能更是心情凄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下意识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尝试阻止他。 但陷入莫名状态的元昊法王竟然展现出了远胜过去的实力，那强大得仿佛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随意一扫，竟然就把十余大能都震飞出去。 众人当中，最强的符长生，裴白刃，阴玄元等人也纷纷弹开。 裴白刃神色肃然，凝聚自己全身力量，对其发起了决绝的一斩。 那是人剑合一的剑术，这个时候，已然没有敌我之分。 元昊法王闷哼一声，竟然不闪不避，硬生生接了下来。 他不顾法相之躯损伤，悍然朝那第四具仙棺板盖推出了一掌，一股黑白交混的灰色气雾从中飞出，融入其身躯。 “果然如此……这功法真的有问题！” “不只是功法，甚至就连故老相传的典籍也有问题……” “那些古人果然不死心，妄图借助这种手段图谋后世，躲避属于自己时代的劫难！ 事已至此，如若众人还无动于衷，那就真的是枉为大能了。 他们虽然并不了解所有真相，但听到此前那仙王法相的自称，还有执着要推开第四口仙棺，吸收里面纪元气息的举止，也终于明白过来。 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儿都不难猜测，那就是元昊法王所修的仙王法相，原本就被人埋藏着借假修真，还原本质的暗手。 这种暗手历经多代大能高手查验，完全没有威胁，竟被彻底忽略，得以流传下来。 但却不料，它之所以表现得无害，或者即便有害，也能被设法克制住，是因为时代的特征不同，在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前，也无法感召化生。 甚至于，它自己也无法控制，以主动的方式复生。 只有今人自己给它机会，自己妄图从古代的时光追寻力量，才会踏中陷阱，为其所害。 本来以元昊法王的修为实力，是断不可能被人阴魂夺舍，借尸还魂的，但此前打开的第六具仙棺释放了心魔，放大了他内心之中暗藏的执念，促使其想要打开更多。 甚至有可能，第七具仙棺也有所影响。 那无处不在，无所不及的气运之力，于冥冥之中降低了元昊法王的机运，令得他在关键时刻失守自己心房，各种机缘巧合之下，为整个阵营正在走下坡路的运道所拖累。 一连串的巧合，更似冥冥之中的宿命，牵动了传说之中的因果，令得玄灵仙王最终苏醒过来，以远超寻常大能的力量强行开棺。 虽然仅仅只是一瞬，立刻就被李尘所化的天鬼压制了下去，但光是凭此，也足够了。 只见元昊法王的身躯炸开，全身血肉和神魂化作了蓬勃的气浪，带着一片混蒙的血色扩散开来。 原本虚幻的仙王身影由虚而实，和棺中释放出来的因果之力结合，竟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化生骨骼，肌肉，皮膜，形成了真正的实体。 那仙王似乎拥有着真正的仙神之躯，一旦恢复实体，每一丝元气都在震荡，每一滴精血都在欢鸣，天地虚空也似有所感应，显化五色华光，玄黄顶盖，呈现出了漫天仙神，乃至于天宫仙阙的异象。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这些异象并非过去那般的虚影，而是正在以莫名的方式被从时光长河之中召回，渐渐显露真正实体。 “哈哈哈哈，逆乱阴阳，都给吾现身！” “该死……这是法域……” “我们的身躯正在变化……” “这似乎是真正的宙道光阴法则，时间紊乱了……” “他似乎正在把整整一个宫阙从属于他的时代召回……不要站在原地，会被倒流的光阴消磨的，毕竟他所在的远古时期并没有我们！” 逆乱阴阳，是真正的神通大能，众人无法想象，如果被卷进去，将会发生何事，但根据一些古籍的记载，还有偃者们关于时间悖论的研究，很有可能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消失！ 不过，那些仙棺兀自不动，李尘仍然停留在那一片区域，死死按住五具仙棺的棺盖，始终未动一步！ 第95章 敲击 “你竟然不走？当真以为可以单凭一己之力镇压仙棺，按死这些前代纪元所遗留的灾劫之力吗？” 玄灵仙王察觉到了这一片区域的异常，站在那里感应四方上下，竟然也没能发现李尘的踪迹。 李尘现在处于天鬼形态，常人无法感知，无法触碰，却不想竟然连玄灵仙王这般的存在都同样如此，这已经足可称是根源信息层次的屏蔽了。 玄灵仙王明显对此有些惊异，但四方天地之中，炫光异彩，虹光阵阵，天宫仙阙的实质之感越来越重，他自觉已经稳操胜券，也就没有怎么把李尘的威胁放在眼内。 那些仙盟大能的判断并没有出错，玄灵仙王真的在运用逆天改命的神通大法召回自己的宫殿和旧属，等到他们由虚而实，在这个时代拥有了真实的形体，那么一切都将回归到过往的仙国时代。 回应他的，依然是一片沉寂。 但李尘虽然形体消失，音容不在，却似从超越当前时空与宇宙的维度将自己的力量投射了下来。 冥冥之中，无形的力量形成了一根根尖锐的长钉，泛着暗金色的金属光泽，朝棺材盖钉了上去。 “嗯？” 玄灵仙王微怔，面上露出几分难以置信之色。 那些仙棺仿佛有灵，感受到了巨大威胁般剧烈颤动起来，甚至就连那些已然打开过的空棺都为之而抖动。 一团团黑雾蓦然浮现，深重的灾厄气息蔓延。 可长钉依旧钉了进去，它似是运用一种极为深层的大道之力凝炼而成，即便这些漆黑棺材都是大道本源所凝聚的具现之物，同样无法幸免。 随着这些棺材钉的深入，仙棺逐渐安静下来，化作了死物一般的沉寂。 玄灵仙王一时半会也看得不太明白，索性暂时不予理会，因为他所召唤的仙国碎片降临现世了。 一片玄光闪耀之下，宛如气泡的洞天出现在脑后，如同传说之中的神祇，佛陀的灵光。 里面天宫仙阙林立，仙人飞翔，天音奏响，万灵飞腾之中，绽放出了无边的灵蕴和华彩。 玄灵仙王哈哈大笑：“吾之大计已成，将要复辟仙国，你等，顺昌逆亡！” “贼子，还法王命来！”裴白刃怒喝之中，剑刃飞斩，跨越万里虚空，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光影。 玄灵仙王身躯原本就庞大无比，但在这道剑光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渺小，不过祂似乎精擅大小如意之变化，瞬息之间，拔高百倍，转眼化成了通天彻地的伟岸巨人。 祂一手擎着灵光，一手按在虚空，朝前方抓去，辉煌仙剑宛若垂天而降的浩瀚霹雳，带着破灭虚空的气势，将天地宇宙都击穿了。 大道的混沌从破洞之中显露无遗，裴白刃所斩出的剑光转眼即逝，竟是被其彻底吞了进去，其本人亦在震惊之中剧震一下，口中吐出鲜血。 “我的元神……” 他部分心神寄托于剑锋之上，竟然被当场磨灭！ 玄灵仙王的实力着实远远超出了裴白刃的意料，这根本就不是过去元昊法王可以比拟的。 不待其他人有所反应，玄灵仙王脑后光轮之中，千百道玄光和异芒飞射而出，竟是一群古装古服，气息强大的仙人。 他们一个个都拥有着堪比元神境的神魂特质，修为法力不逊于元神前期。 “这是天庭雷部真仙！” 符长生震惊说道。 轰隆隆！ 一道道劫光闪耀，雷霆轰鸣之中，竟似有万千霹雳绽放开来，在人群中掀起了惊涛狂澜。 当下就有人忍不住了：“上仙勿要动手，我等愿降！” “司道友，你……” “诸位，玄灵仙王虽然夺舍了法王，但终归也是远古天庭的正牌真仙，而且拥有仙王名位，若得其封赦，我等亦有机会长生不朽，又何苦与之作对呢？” 玄灵仙王听见，大笑道：“不错，吾之大道根基，立足于天庭和群仙之上，只要你等臣服于吾，愿意为吾所用，长生不朽亦是可期！” 此言一出，更多人为之意动，即便出于疑虑尚未下定决心投靠，但也忍不住为自己宗门和背后势力考虑起来。 符长生和裴白刃等人尽皆僵冷，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奈。 可就在这时，一阵异常的声响从仙王背后的仙棺传了出来。 “咚！” 先是一声敲击，紧接着，宛如擂鼓，震天而响。 里面仿佛真的有什么可怕之物急促敲击，用尽了疯狂。 诡异的气氛笼罩之下，就连玄灵仙王都忍不住勃然色变。 千百里外，远远观望的仙盟大能们更是面面相觑，忍不住生出了极大的疑惑。 “究竟怎么回事？” “李尘好像做了些什么……” 那仙棺竟然会有如此的反应，还真是出人意料，它的由来和危害一直以来都鲜有人知，如今看来，真的被人为抹去许多。 谁能想到，里面的那些灾厄竟似拥有着生灵的意识？ “不会里面真的全部都是玄灵仙王这样的老怪物吧？一个个都等着借尸还魂，复活重生？” “复活哪有如此容易？玄灵仙王自己都怕没有料到后手竟然真的能起作用，不过是漫漫历史长河之中一个偶然而已……不过千百万年下来，再小的可能也要成为必然，这就是概率的神奇之处……” “时间可以磨灭一切，同样也可以成就一切，那些古代大能们对这些东西的掌握实在太深刻了，我们大大不及。” 这里面的水实在有些深，这些仙盟大能们万万难以接受，自己理所当然，接受认可了如此多年的事物，竟然蕴藏着如此危险的实事。 如若不是李尘前来查看，揭破了玄灵仙王的暗中图谋，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咚咚！” “咚咚咚！” 正在众人惊疑间，里面的未知事物不断敲击，声音愈来愈响，声势愈来愈大，几乎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了众人的头脑中，众人远远听到，竟然不由自主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里面竟似蕴藏着极其深奥的未明法则，连他们这样的元神境大能都被严重影响了。 第96章 怀疑仙生 此间诡谲之象尽显，就连玄灵仙王这样的大能都忍不住回过了头，投以极大的关注。 裴白刃猛的对众人传音道：“诸位道友，我们先离开此地再说！” 这里看着就愈发危险，再也不能呆下去了。 元昊法王竟然被玄灵仙王夺舍，如果李尘压制不住那些古代纪元的棺材板，释放出更多的残魂与灵魄，还真不知道要发生何等样的变故。 再者，就算平安无事，玄灵仙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祂的目标除了复活，似乎还有复辟天庭，如今占据地仙洲的势力是仙盟，他们这些当代的大能首当其冲。 绝不能因着好奇心继续留在此间，否则恐遭不测！ 符长生应了一声，即刻跟着转身就走。 林溪，萧凛月等人也各自祭起遁光，飞腾而走。 玄灵仙王自然注意到了他们的逃离，但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几具仙棺之上黑芒大作，李尘的法力也化作茫茫的长虹垂降下来，充盈了四周的每一寸空间。 以玄灵仙王的大能，都完全无法捉摸其踪迹，只是凭着本能感应到，李尘已然催动了全力在对付这些仙棺。 轰轰轰轰轰！ 两者激烈碰撞，随着震撼人心的剧烈爆炸中，五具仙棺同时打开，里面光华冲天，黑芒凝如实质，眼看着就要飞散而出。 但在瞬间，七彩光华幻化一头通天巨兽，仿佛拥有着亿万触手和无数的眼睛，牙口，将其全数吞了下去！ 那些黑芒，甚至连同着仙棺的本质，都被一口吃了下去！ 符长生等人虽然远离了现场，但终究还是牵挂此间，留着隐秘的手段回望。 见状不禁剧震：“李尘他疯了？竟然想要以自身镇压这些仙棺？” 李尘的畸变法身，他们是有所了解的，此刻催生这种怪物，立刻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陡然之间，充盈于附近的宇宙时空。 几乎是在这一瞬间，物化天国之内，茫茫气息盘旋，无边的恐怖降临。 那些灾厄之气，纪元残余，全都被李尘引导在了自己的法域之内，此世之中，也唯有李尘才有这样的能力封镇此物，使得其不扰外界。 “天枢，把所有的子民传送到外界去！” “此间已经灵气复苏，变作了古代灾劫和毁灭大劫的收容之所。” 李尘的声音在沧澜仙府内部的主巢大厅之中响起。 “是！”天枢听闻之后，即刻作出反应。 只是片刻之间，物化天国之中，一颗颗星辰飘荡而出，就被大鲲送出了体外。 梅萱，韩丽，余宝等人也被送了出去，见状不由得大为惊异：“发生了什么事？” “不必惊慌，待我封镇这些灾厄之后，便以天鬼之力将其彻底收束！” “以我法则的特殊性，很有可能将它们彻底消灭，使得这个世间迎来真正的末法时代！” 李尘的声音直接在梅萱心底响起，就像是她自己无端生出的臆想那样。 不知为何，梅萱感觉李尘的声音有些陌生，同时也愈发的缥缈虚无起来。 短短几息之后，天鬼之力再现，她竟遗忘了李尘。 不过和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个时候，梅萱和物化天国之中的所有人都被植入了真知的概念，同时也了解到，未知降临之际，唯有数理可解。 她的心中仍然留存了模糊的概念，隐隐知晓自己经历了什么。 “数理吗……” 梅萱轻声呢喃道。 另外一处虚空中，玄灵仙王大惊失色，他原本想要追踪李尘而去，阻止他封印仙棺。 毕竟其他仙棺可以不管，第四具打开，却是对他大有裨益的。 召回了仙国时代残余的纪元之力，有助于祂建立起天庭，真正实现复辟。 但李尘的动作实在太快，而且手段诡秘莫测。 只是一念之间，祂就忘记了李尘之事，只知晓那些仙棺是突然之间自行消失。 从局中之人的角度，无法理解李尘的存在，无法触摸，无法认知，就只能认为这一切都是无因之果，无从辨析了。 但玄灵仙王终究不是寻常修士，祂乃天庭真仙，大罗级的存在。 短暂的迷茫之后，竟然把目光投向了原本物化天国所在的均海域虚空。 在那里，一个七彩气泡般的小宇宙正在以光的速度急速膨胀。 与此同时，天地虚空震动，也跟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膨胀起来。 诸天万界间，一颗颗星辰正在疏远，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过去的空间尺度和衡量单位似乎一下就不够用了。 这是此前仙棺外泄的灵气正在发生反应，第四具仙棺，还有其他多具仙棺同时爆发，足以永久性的改变整个诸天万界了。 星空之间的距离因此增加了不知几万亿里，而在期间，更似有一枚枚土石凝成的荒星碎片显现出来，一片片大陆之上，仙山福地呈现，充满了修真界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灵脉。 这一次的灵气爆发，并没有使得天地之间再度产生类似东胜洲或者正气洲那样的大型洲域，但一颗颗直径万余里，数万里的大小星辰却是多如繁星，竟然弥补了不少宇宙膨胀所产生的空间，使得各自夜间的天穹背景显得并不那么空旷和单调。 不过，随着七彩气泡的扩展，一颗颗星辰迅速黯淡下去，竟然瞬间就化作无灵区，被李尘的力量吞噬了。 玄灵仙王感应到了此间的变化，再次大为震惊：“末法之源？” “此世竟然是末法之世？” “不……吾怎会重生在这个时代！” 祂顿觉有些苦涩，甚至开始怀疑仙生。 因为很久很久以前，修真界中就曾有传闻，天地大道的终极灾劫就是末法，末法之后，再无仙神和修真界，凡物们将会迎来属于他们的时代。 原本玄灵仙王一直都以为这是无稽之谈，但看到这一幕，方才反应过来，预言竟然是真的！ “难道吾重生在这一时代，也是受到了因果劫难的影响？” 因果是相对的，祂利用因果夺舍转生，也承担了元昊法王这个当世之人对抗末法的因果。 第97章 仙盟剧变 仙盟出事了！ 元昊法王被玄灵仙王夺舍，妄图复辟天庭，重建仙国时代的消息很快传扬出去，整个诸天顿时为之震惊。 偃道阵营之内，沈龙城等一众宗师大能原本不信，但见裴白刃等原先的大能来访之后，立刻也行动起来，全力调查真相。 结果还是南丰侪以真知之术补全了他们的认知，推导出完整的前因后果，这才知晓，在这件事情当中，李尘出了大力，这也是导致物化天国之内，那些物化九境的星辰和子民暴露在外，不复封闭的原因。 “玄灵仙王是旧时代的巨擘，必定要建立起属于祂自己的秩序，如若仙盟被其颠覆了，你们造化宗和整个偃道也讨不了好。” “还请与我们结盟，一起对付他！” 裴白刃知晓，偃道阵营内部可能会有人提议趁机毁灭仙盟，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自曝其短，把有可能引来攻击的弱点告知沈龙城等人了。 他相信沈龙城这些偃道宗师还是有远见的，不会放着玄灵仙王这样的真正威胁坐视不理。 果然，沈龙城和吴方道等人商量了一下，立刻就作出决定“好！” “我们先搁置争端，一起对付祂！” 盘宁略作沉吟，提议道“不仅我们要联合起来，正气洲那边，也应该争取一下……” “我记得李道友曾经在那里布置过后手……如若事有不济，不妨动用那个后手。” “什么后手？”裴白刃和几名仙盟大能听到，颇感意外。 盘宁看了他们的投影一眼，坦然说道“是大乾朝的皇帝！” “大乾朝的崇道帝，是李道友以生化之法造就的虫人！” “他在那里埋伏了一支虫类族群，随时可以造就天灾军团！” 裴白刃等人闻言，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偃者心黑起来，当真恐怖啊！ 难怪这些年来，正气洲的那些大能高手们一直很安静，似乎对诸天大局并不如何感兴趣。 想来，他们也早已经有所察觉，正在秘密控制局势，暗中争夺。 仙盟众人一时无法可想，只能是听任盘宁等人筹谋调动后手，以及联合物化天国的力量对付玄灵仙王。 …… 轰隆！ 剧烈震动宛如水纹荡漾传开，无边法力倾轧间，整整一个山门为之震颤发抖。 此处是地仙洲四大宗门之一的上清宗山门，据传这一门派和灵霄门一样，都拥有着远古天庭时期流传下来的道统传承，收藏了大量来自远古的隐秘与法门。 只是灵霄门着重于天庭传承，继承的是神道的道统，正气洲神道，就是来源于这一势力，上清宗却是侧重于群仙的道统。 元昊法王原本也是出自上清宗的大能，修炼的仙王法相亦是从宗门秘传之中所获得，因此玄灵仙王复活之后，第一时间就是调转矛头，攻打上清宗。 上清宗另外两位太上长老殷戊礼和肖瀚面露苦色，盘坐在山门之内的大阵之中勉力支撑，不久之后，竟双双吐血，面色惨白之极。 他们难以承受来自玄灵仙王的无边法力攻击，竟被隔着守护山门的大阵禁制震伤了。 “二位道友，你们如何，还能坚持住吗？”符长生守在旁边，随时准备替换，见状不由吃惊问道。 殷戊礼苦笑道“这一次，本宗怕是真的要失守了！” 符长生道“但尽人事，听天命耳。” 他是灵霄门之人，不难猜测，玄灵仙王下一个攻击的目标必然是他灵霄门，提前来此守候，也是为了避免唇亡齿寒。 但见此情景，顿时也感觉不妙。 说罢伸掌虚按，磅礴法力注入大阵，也加入到了守护禁制的队列之中。 但即便三位大能全力以赴，这处地方依然没有坚持太久。 仅仅只是小半天功夫之后，一道擎天巨掌的虚影拍了下来，伴随宛如炸雷般的巨响，大片大片的房屋和亭台楼阁毁灭。 下方的广场上，早已有数十护山弟子列阵，齐齐祭运神通，向上迎击，但他们各自发出的雷霆，火焰，剑气诸物在这只巨掌面前犹如蚍蜉撼树，根本没有阻止半分就被消灭了。 转眼之间，这些人尽皆被碾压成齑粉，全身血肉伴随着灵元四散炸开。 符长生和殷戊礼等人纵身一闪，从虚空跃出，朝天空中攻去，但却只见玄灵仙王显化法相，高达万丈的巨人虚影掌蕴风雷，轻易就把他们的法力抹去。 此尊已然修炼到了元神之境的巅峰，更有古代仙王的位格加持，能够触动大道本源。 这般的境界，都是具有真正神通伟力的，其中的高明者，甚至能够做到有限范围之内的言出法随，以自身意志直接调动天地大道！ 殷戊礼，肖瀚和符长生根本无法相抗，很快败下阵来。 “二位，暂避锋芒吧！”符长生不得不提议道。 这话说得委婉，实质如何，不言而喻。 殷戊礼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了下方的山门一眼，闭目而叹。 “走！” 当日，上清宗陷落！ 数日之后，灵霄门山门，几乎如出一辙的情景再现。 只是这一回，攻打山门之人替换成为了那些被玄灵仙王从远古时代召唤过来的麾下部属们。 他们尽皆从时光长河之中复生，被其以**力重塑了真身，又得上清宗之府库秘藏滋补，恢复了小半的修为和法力。 他们当中的头领，一个个都是原来混元雷部的仙官，神将，拥有着天仙境，玄仙境的果位，大致上相当于当今的元神以上境界，总数量也有接近百名之多。 在这些仙官，神将之下，则是天兵天将之流，也都拥有着远超结丹，元婴的境界，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仙道体系。 在其全力征战之下，灵霄门仅仅只是坚持三日就被攻陷，高层大半战死，仅余符长生，萧凛月，韩津三位高层出走。 在此之后，天剑门，神剑门，游仙福地等地仙洲实力相继大乱，陆续被玄灵仙王攻击和招纳，整个仙盟改旗易帜，竟成仙国之势。 玄灵仙王果断登基，短时间内，就把自己的尊号改换成为了玄灵仙帝！ 第98章 蝼蚁和大象 “仙盟沦陷得太快了，那玄灵仙王颇是古怪，为何如此执着于虚名，迫不及待复辟称帝？” “诸位有所不知，仙国时代，因果命运亦是大道，这些名位，尊号并不仅仅只是虚名，它同时也是一种力量！” “正如那正气洲的神道香火和众生愿力，汇聚一体，是可化作资粮的。” “你的意思是，玄灵仙王之所以如此，是为了道果？” “不错，如若我等所知无差，他此番行径必定会使得整个天地大道都为之变异，灵气复苏所带来的影响，也将重塑仙道。” “原来如此，那看来仙盟让他给颠覆了，还真对我等大大不利。” 造化秘境，虚拟幻境中，沈龙城等人在商议。 得知玄灵仙王最近月余时间以来的举动之后，他们是颇感惊讶且意外的，完全不明其如此着急登基称帝的原因。 但经仙盟的符长生等人一番解释，却又明白过来。 原来，这都是为了正统大位。 既然第四具仙棺曾经被打开过，泄露些许仙道之气，那么此世之中，或许已经具有了重回仙国时代，建立天庭的条件。 以玄灵仙王的身份，还真有可能凝聚仙帝命格，成就大道正果。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们也只能尽可能的聚集手中力量，准备对玄灵仙王所整合的天庭大军发起攻击。 “现如今，玄灵仙王正在以仙帝名义四处封赏，拉拢人心，更有司隆，伯珖，业珩等元神境修士推波助澜，唯恐盟内势力会倒向于祂……”符长生提及那几人，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因为在玄灵仙王发难之时，那几名原本的仙盟同道背弃了阵营，迅速转向于祂。 “连元神大能都如此，其他人当然也是有样学样。”裴白刃等人无奈摇头。 “看来即便在仙国的体系中，元神境大能也是颇具价值的，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为天仙境仙人，或者其他高位修士。” “不过我偃道已经积蓄了不小实力，这些原本是为了对付你们仙盟用的……”沈龙城看向几名仙盟大能的投影，嘿嘿一笑，露出些许不怀好意。 正在他说话之间，均海域，虚空之中，一道道光华闪过，虚数空间的挪移传送波光传开，使得成百上千艘如同巨鱼的舟船出现在漆黑天穹的背景之下。 这些都是以李尘所炼制的厌灵宝材和各类强大材料打造而成的精锐舰队，象征着偃道高阶战力的战争傀儡。 紧接着，在这些舟船群间，光芒一闪，又是几道身影浮现出来。 那是李尘亲手打造的元神级战力，拥有着理论上能够媲美金刚不坏之身的中子法身者！ 他们都被炼制成为偃道修士所习惯的战傀外形，以元磁动力悬浮飘行，滑动在浩瀚的虚空之间。 这支舰队跃迁的地方，刚好就是均海域前往地仙洲的空间节点。 虽然因为前段时日灵气复苏之故，虚空膨胀，空旷地带变得寥廓了许多，但基本的结构未变，通过数理之道所推导出来的挪移坐标也尚未失效。 这些舰队一旦发动，立刻就如同尖刀，直接插入了地仙洲势力的深腹之内。 “偃道来袭！” “这些是偃者的飞舟舰队！” 这处地方似乎是地仙洲内一个中型势力，月泉宗的山门附近，原本听说仙盟变故，正在闭关自守，静待时变，却不曾想，好端端的缩起来也有祸端砸在头上。 月泉宗的最强者是一名元婴巅峰境界的高手，任职仙盟长老，见状也是悲愤无助。 “勿要惊慌，这些偃者是来帮我们的！”符长生及时出现，解了对方惊惧。 “你是符大长老？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本盟和偃道联手了吗？”月泉宗长老惊疑不定道。 符长生沉默一阵，道：“是的！” 这件事情着实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仙盟高层都普遍认为，要收拾如今的局面，还真离不开那些偃者们。 执掌这支舰队的偃道们却没有他们这般的烦恼，他们在进来之后，即刻分出队伍，搭建大阵，以便携式的各类模块开始在空中建造浮空堡垒！ 这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浮空城，浮空城是可以自由移动和战斗的，但却也堪称是一道堡垒和战争要塞，假以时日，填装动力核心，还真有可能演化成为浮空城。 不过如今，他们所需要的，仅仅只是一座基地而已。 由于采用了模块化的建造方式，且拥有着极其可观的资源和人力物力供应，这座屹立在前线之地的浮空堡垒很快就得以成型，而这时候，刚刚掌控仙盟部分力量，仍然还在忙碌于自己大事的玄灵仙王，方才堪堪反应过来。 其实作为大能高手，祂早已经在偃道攻入的时候心血来潮，有所感应，但为了更进一步恢复自身实力，以及建立起自己的统治，祂这些时日都在四处收罗古代仙宝和相关的情报，道蕴，因果牵连之物。 而他麾下的部将之流，也忙碌于接收灵霄门，上清宗，天剑门等等势力，确立归降高手名册和合适的转化对象，实在没有多余的功夫对付那些偃者。 最终，也不知道是谁出了个主意，竟然派了原仙盟大能之一的伯珖，带着两名身穿古朴盔甲，为玄灵仙王原本麾下的部将过来。 他们早已证得玄仙业位，并顺利恢复堪比元神境的修为，可以视作同等大能的实力。 按理说来，这三大高手就足以抵挡千军万马，扫灭浮空城了。 修真战争从来都是重质不重量，再如何规模庞大的千军万马，也往往只是布阵或作其他之用的背景板，要么就是用来接管统辖之地，栽培高手的基础。 这就好像再多的蝼蚁，都咬不死活生生的大象。 这是常识。 然而，三人刚刚露头，还未说出劝降的话语，就见成千上万道光芒激射而来，神光所聚之下，仿佛连神魂都为之而焦灼。 转眼之后，电磁飞剑，荡魄神雷，太阳神雷，中子流波，超新星爆炸…… 各种各样玄门的，修真的，科学的武器混杂，无数攻击倾泻而下。 第99章 摧枯拉朽 “这就是所谓的古仙？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嘛。” 舰桥上，一名身穿锦袍的偃者大匠坐在外形如同莲花的机关飞椅上，看着前方屏幕投射下来的外部画面，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些古仙的确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甚至就连仙盟的大能伯珖都变得蹩脚了，这并不是他们弱小了，而是我们强大了。” “如今以我等掌握的技术，可以把飞舟战舰建设成为类似山门大阵守护的宗门总舵，各神通机关器又似法宝，拥有着足以匹敌同阶之敌的力量。” 在这名大匠座下，另外几名同为指挥者的偃者说道。 大匠道：“既然如此，一鼓作气，消灭他们吧！” 常规武器的火力压制，已然把三位大能打得无法冒头，但众人都明白，单凭这些攻击还结果不了他们，得上更强的手段。 而目前为止，在李尘的推动之下，偃者们已经利用到了超铀极限的重元素，实现了诸如物质湮灭，反空间运用等等技术，但尚未大规模普及，也还无法制造出人造黑洞。 不过，这些都是根本原理上的蜕变，使用过往的修真技术和偃道手段，仍然可以做到旧时代的极致。 当那大匠下令之后，一柄外形如同圆球，通体澄明透亮，拥有着如同镜面的光洁度的弹体飞射而出，以轨道炮的弹射加速激射，如同光束贯穿了伯珖的身躯。 伯珖堂堂元神境大能，肉身强度竟然完全无法阻挡，如同泥塑般被穿了过去。 巨大的动能带着可怕的毁灭冲击四散扩张，以伯珖的身躯为中心，周围虚空塌陷，天崩地裂，竟是演绎出了一场如同星辰破灭的爆炸。 他周身上下的物质微粒都被引燃，如同恒星一般被点亮起来，当场灰飞烟灭！ 远远观望此战的一切仙盟剑修骇然色变，因为他们发现，这一招竟然和他们仙盟秘传的星河之剑有些相似。 星河剑仙空浩源更是讶然：“碎星剑诀？” 但转瞬之间，他又明白不是。 大道之妙，岂是一家一派所能独占？ 剑修可以观望星辰变化，兴衰破灭，领悟出星辰破灭的一朝，偃者何尝又不能？ 只不过在他们看来，这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大道之象，而只是科学的自然现象。 这显然是模拟粒子对撞所造就的湮灭效应，把组成伯珖肉身的物质转化成为辐射能量，向外发散。 伯珖的法力也无法掌控自身物质外逃，看起来就像是整个人都被凭空蒸发了。 更为恐怖的是，这种力量还牵动了他的神魂，带动着伯珖的元神一起消散。 “上仙救我……”伯珖惊骇欲绝，不由得惨叫。 “这是什么道器法宝，怎的如此厉害？”两名远古时期的仙人震惊无比，倒也尝试着救济一下，但却发现，伯珖的元神正在如同流水而散，完全无法收拢。 “啊……” 最终，他当场形神俱灭，被这一炮直接杀死。 “接下来，就是他们了！” 诸多飞舟战舰的主炮对准仙人。 眼看着那杀掉了伯珖的粒子炮又要再来，两名仙人惊骇之极，连忙祭运法力，往外逃遁。 他们都拥有着虚空跃迁的手段，等闲飞舟拦截不得。 不过就在他们挪移之后不久，几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那是李尘以自己中子法身为模板炼制出来的强大战傀，如今正为其他偃者所驾驭。 这些都是各大浮空城的主力，中子战傀！ “给我滚开！”仙人不明就里，还以为这些只不过是寻常机关傀儡，奋力拍击，想要将其击毁，结果却踏踏实实的撞击在了一团高度致密的中子核上，如同凡人踢中铁板。 “以卵击石！”掌控这些中子战傀者不由得轻蔑而笑。他们在获得此物之后，已经多番验证，发现它真的堪比不朽物质，拥有着金刚不坏的特性。 等闲的实体化攻击，是不可能对它造成任何损伤的，非得是法则化的力量不可。 两名仙人似乎也反应过来，催化自身法则。 但却只见，中子战傀身上符文浮现，数理之道所催生的反空间法则浮现，形成一层空间薄膜挡住了仙人的力量。 这是虚数空间，逆运宇道的力量！ 转眼功夫，两名仙人都被拦在面前的中子战傀如同提小鸡一般提了起来，战矛刺穿身躯。 仙人犹自不死，掌控着自身的生命精气，命元顽强之极。 “你们这些凡人，竟敢如此对待我等！” 他们简直要被气疯了，谁能料到，预料之中的摧枯拉朽倒是真的出现了，但却是自己这一方被摧枯拉朽。 大能高手对上这些战舰和傀儡，并不见得具有什么优势。 各种神通法术凝聚光影，雷霆烈火不断轰击，甚至以仙元凝聚本命精气，化作刀光剑影劈在那些中子战傀之上，但遗憾的却是，仍然毫无波澜。 反倒是两名仙人都被当场枭首，头颅割了下来，捣了个稀烂。 远古时期的仙人似乎都是灵肉合一的修炼路线，元神和血肉结合一体，不分彼此，因此并不具备着元神出窍的本领，也没有必要修炼这种本领。 结果，双双在此殒落。 “这就结束了？看来这些仙人也不怎么样嘛。” 战舰之中，各方内外，同时关注着这场战斗的人不由得暗松了一口气，对征战前景愈发的看好起来。 沈龙城想了想，却是道：“仙人也有三六九等之分，这些说不定是最低等的仙人，玄仙以上应该都掌握着更强的法则之力，那就要务必小心了。” “不过如此之战，的确验证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普通仙人的确奈何不得李道友炼制出来的中子战傀，想来那些元婴高手，元神前期亦是如此。” “看来，可以更多的投入战场，抢占先机！” 随着沈龙城一声令下，越来越多的偃道大师，大匠各自就绪，把自己麾下和盟友们的兵力往地仙洲运去。 几乎与此同时，正气洲一方，李尘此前埋藏在那里的后手崇道帝也终于重新和物化天国取得了联系。 “配合盟军，进攻地仙洲！” 天枢代替李尘发出了战争的指令。 第100章 玄灵仙王的决断 短短二十分钟，还不到两刻时，战斗就结束了。 结果让偃道振奋，鼓舞，仙盟大能们却个个心惊胆寒，难以置信。 这些偃者的实力太强了！这似乎是李尘力量的延伸，因为偃道本身的特性，能够把大能高手的伟力分化出去，为万众生灵所利用，因而一旦获得突破，爆发出来的战争潜力是极其惊人的。 李尘所推行的工业化，凡俗化，更是将其化作平凡之物，普及到了每一方浮空城，每一位偃者身上。 他们虽然未能尽得其中真意，完全凭借自身进行复制，创造，但却足以掌握这股强大的力量了。 假以时日，甚至能够沿着李尘铺就的这条道路继续前进，推陈出新。 符长生等人在事后也得知了这件事情，看完前往探寻的修士摄录到的景象，不由得久久无语。 “我们可能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就不该打开什么仙棺的！” “旧时代的残余，同样不是他们对手！” 现在他们也不得不开始思及仙盟的生存之道了，无论偃者们胜利，还是失败，对仙盟都不是一件好事。 又过了几日，前线要塞中，一道道光华贯穿天地，如同涡流的巨大气旋昭示着空间挪移之后的力量残余。 不时可见，一头头身形巨大的异虫飞船，巨虫母体正在利用挪移技术传送过来。 这是李尘数十年前埋下的伏笔，利用正气洲地脉和各方资粮栽培出来的虫族军团！ 长久以来，崇道帝执掌朝政，已然把控了这个古老王朝的真正权力，这次的暴露，虽然有可能授人于柄，但同样亦是一种无言的威慑。 只要偃者战胜了玄灵仙王部的古仙，偃者道途大兴，那几名亚圣和武皇根本翻不起任何风浪。 不过以崇道帝的身份，想要号令亚圣和武皇前来和古仙战斗也属痴人说梦，那些正气洲大能才不会把自身力量白白消耗在这种事情上面，他所能凭借的，也就只有那些异虫们。 这支部队顶级战力不多，充其量只是一些在云州战争期间验证过的母巢之流，拥有着抵御元婴高手攻击的能力。 但，从一开始，也没有人指望着这些虫族军团和敌人正面作战。 天枢很快代替李尘下令，分散这些虫族，前往地仙洲各方占据灵峰福地！ 虽然李尘讨厌灵蕴，甚至一度在市场上做空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忽视这种东西。 相反，这是前所未有的高度重视。 如若当真忽视灵蕴和灵元，就不会专门加以针对。 仙盟的大能们隐约感觉到了这个计划，但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虫族大军散向四面八方，不停往那些灵峰福地的矿脉深处钻去。 诸多母巢，灵种，将会以此为凭，制造出一座又一座的基地，彻底占据所有的无主之地。 甚至于，侵蚀仙盟原本已有的福地！ 如若说，地仙洲本土，偃者们还要顾及影响，有所收敛，那么在地仙洲之外，虚空之中，一颗颗新出现的星辰，大陆上，虫族的繁衍和扩张却是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孢子增殖，有丝分裂，无丝分裂，卵生，裂变，感染…… 五花八门的扩张手段，疯狂抢占灵气复苏所带来的福利。 李尘麾下的物化天国也没有落在后头，他们以虫族军团为先导，通过强大的反空间定位和传送能力接引过去，也以降神者的名义建立起了一座座主城和基地。 这些几乎都是虫族军团所占据的最为肥美和丰沃的富饶之地，也是每一颗星辰和大陆的精华所在。 李尘把为物化天国效劳的意志铭刻在了这些虫族的基因深处，虫族军团心甘情愿把自己当作了工具，一切都以物化天国的整体利益为重。 这是自然生物所难做到的，自然生物想要形成族群，生存发展，自私自利几成本能，最大也不过是为自己的物种牺牲。 为其他物种，实属不可思议。 借此机会，物化天国的子民们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很快就在那里建立起了一座座的摩天大楼和空间要塞，各种机关，傀儡，建筑横跨天际，连绵不绝。 这是天枢在发挥偃道一方的优势，优先建立自身的阵地和资源产业，只要把各种出产控制起来，它就有把握打赢任何战争。 至于顶级大能亲自出手，也没有什么可畏惧，如今的物化天国，同样掌握到了虚数空间的精髓，能够以符阵科技控制这种精妙无比的法则之力。 在一个个城池，要塞的内部，早有相应的虚数空间建立起来，被作为秘密的基地。 若非顶尖的大能高手亲自出手，是不可能轻易攻入的，即便攻入，也需要以真刀实枪的战斗才能分出胜负。 而一旦战争进入到了如此的相持阶段，天枢完全可以利用资源和计算能力方面的优势，活生生的耗死任何对手。 “陛下，偃者们的反应速度超乎寻常，短时间内就成功掠取我等设在东南的据点，并向此方进发。” 玄灵仙王这段时日正在整合仙盟力量，很快就听闻这些消息，不由得久久无语。 “陛下，偃者们来势汹汹，我等实在无力抵挡！” “还请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啊！” 群仙参拜，愧然不已。 能跟后世的这些修真者打到如此形势，固然有他们刚刚才从历史长河之中回归，不惯风土人情的原因，但更多却是实力上的对比。 对此，他们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玄灵仙王压抑着怒气说道：“可有寻找到那些消失不见的仙棺？本尊现在只想知道，它们究竟去了何处！” “陛下，它们似乎在均海域那处小宇宙内！可那里是李尘的主场，万万不可冒进啊！” “是啊，他的力量着实诡异，若不是之前就有所防备，说不定我们现在都已经忘记他的存在……” 玄灵仙王没有再听下去，从宝座上站了起身，转瞬消失不见。 作为真正的巨擘，他根本不耐烦理会那么些混杂形势，只要解决李尘，也只有解决李尘，才能令得一切重归自己掌握！ 第101章 李尘葬天 均海域，虚空中。 一片泛着七彩光芒的小宇宙流光溢彩，如同空间气泡般悬浮于无垠的虚空之中，苍茫的天穹背景之下，无形力量正在以光的速度扩散出去，和此前一段时日仙棺打开造成的纪元残余外泄，灵气复苏的异象相得益彰。 在明眼人的理解中，这是李尘在以奇特的方式扩展自己的影响力，加大自己的法域覆盖范围，同时也加深了融入天道的程度。 这一方天地正在以自己的方式扩散其范围，假以时日，必定会成长为蓝海水界那样的奇异所在。 玄灵仙王乃是真正的古代大能，以他见识，一下就看穿了此间的真实形象，不由得也顿了一下，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这个时代，竟然还有人能够达到这等境界？” 此前祂也见过李尘，但却不想，那并不是李尘的天鬼形态，如今所见者，才是真正的天鬼形态。 祂可以感受到里面的奇异本源，那极为接近众生真灵本质的真我灵性，昭示着照映心灵的心相原，乃是一种直指人心的大道。 这同时亦是所有生灵和生命的来源。 贸然靠近这种地方，连祂都本能的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但不久之后，玄灵仙王还是踏前一步，闯了进去。 祂终究还是对自己有着极大的自信，认为可以横扫这个时代。 甫一进入此间，玄灵仙王就感受到了这里和外界的不同。 心相原中，整体呈现出一片空荡荡的荒芜，无边的原野上空，灰沉沉的天空笼罩，云雾浓厚得仿佛密不透风，即便法眼如炬也永远看不到尽头。 前后左右，别无他物，神通法术也仿佛在这里失去了效用，玄灵仙王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腿走路，但却仿佛无边无涯。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昭示着心灵上的隔阂，玄灵仙王并未认知到李尘的本相何在，因此仿佛迷失了方向。 但祂毕竟见多识广，见状也丝毫不慌，仍自淡定自若的行走和探寻。 时间匆匆而过，兴许是片刻之后，也兴许是千百万年，亿万年之久，玄灵仙王突然若有所感，抬头向前看去，就见到了一排漆黑的棺材静静放置在前方。 “找到了，仙棺果然被他带到了这里。” 玄灵仙王朝那些棺材看了一眼，但见其中五具盖着盖子，甚至还被钉上了长钉，显得异常安静，另外三具已经被人打开过的，不停有漆黑气雾流转，盘旋于其上空。 最后剩下的两具有些奇特，虽然棺盖放在一片，看起来也空门大开的模样，但却和那些盖着盖子的棺材一般安静。 再仔细看去，其中一具似乎已经和冥冥之中的某个存在取得了联系，不断有旋涡状的气雾在其中升腾，陡而幻化星辰，宇宙，诸般天地幻景，仿佛里面所盛放的并不是什么尸体，而是一片正在走向衰亡的宇宙。 玄灵仙王夺舍元昊法王，也吸收了他的记忆，略作沉吟，很快发现，自己竟然对此似曾相识。 这是归墟之中，蓝海水界之主，海皇的遗蜕，还有他遗蜕所在的整个宇宙！ 李尘不知如何，竟把海皇和整个归墟都拉进了自己的法域之中，似乎打算将其收殓！ “这是怎么回事？” 玄灵仙王带着疑惑看向最后一具仙棺，结果大吃一惊。 只见那里，一片灰白色的头盖骨安静躺着，整个棺材漆黑如墨，衬显着此物的轻薄与单调。 和之前那些封印着时代残余，纪元灾劫的一切相比起来，这副棺材里面的东西无疑显得单调朴素许多，更无动辄宇宙，虚空的异象呈现。 但就是这么一副朴实无华的景象，却让玄灵仙王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乃至整个道心都开始不稳，元神也为之剧颤起来。 “这……这是你自己的道尸！” “你已然斩却善恶，只剩自我，竟然还想着连自我都斩掉……” “你可知道，这是要斩断唯心之变的根！” 玄灵仙王魔怔一般冲了上去，把那片头盖骨从棺材里面取出来，怒喝道：“李尘，你给我醒来！” 祂在这里没有大能高手的伟力，也没有任何超凡的手段，只能像是个凡人那样愤怒叫骂。 但头盖骨乃是死人遗骸，根本不会搭理祂。 玄灵仙王情绪崩溃一般将其踩在脚下猛的跺脚，最后远远的抛向外面，想要令这片头盖骨远离棺材。 但离奇的事情发生了，无论玄灵仙王如何对付这片头盖骨，它始终都会在百息之内重新回到棺材之中，继续酝酿埋葬的仪式。 无形的力量笼罩在这一片区域上空，似乎连光阴的力量都无法逆转。 因为，这是天地大道的宿命，也是万事万物终结的象征之物。 死！ 玄灵仙王本以为，自己前来寻找李尘，会有一番恶斗，但却不曾想到，李尘把所有的一切都投注在了对付那些仙棺之上，根本没有丝毫理会。 而他的最终手段，竟然是坦然接受死亡和终结，尝试埋葬这片天地！ 等到玄灵仙王折腾好一阵之后，无可抵御的疲倦涌了上来。 祂不由自主的睡去，不知多久，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心相原的外面，依旧站在虚空之中，看着那片幻彩流光的小宇宙怔忪无言。 “这是幻觉？” “不……并不是幻觉！” “我真的进去过里面！” “但我根本奈何不了他！” 惊颤，震撼，发抖，难以置信…… 玄灵仙王站在虚空中，久久难以平静下来。 但最后，依旧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一个事实，那就是，如今的李尘，已然不是和他同一层次的普通仙神了。 李尘似乎进入到了更为高深莫测的境界，更加接近于大道的本质。 但有一点，祂却是可以确认的。 那就是李尘正在收束自身，同时也在收束历代以来的仙棺和纪元。 一旦成功，整个诸天万界，都将可能被他永久改变。 以李尘一直表现出的理念和取向，还有仙棺本身的能力，那绝不会是大能高手所愿意见到的结果。 第102章 分歧 “和谈吧，不能再斗下去了！” “整个修真界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我们都被瞒住了。” 无人知晓玄灵仙王在李尘的法域之中究竟遭遇了什么，但祂一回来就性情大变，竟然停下征伐的脚步，改为积极求和。 沈龙城等人自是感觉莫名其妙，符长生等人也有些不明所以。 但得知玄灵仙王交代的事由之后，却又各有想法。 “李尘在尝试葬天？” “他要以心相原法域的特殊性斩断唯心之变和神通法力，彻底超凡力量的根？” 末法之兆，众人已经有所了解，此前洪大长老身陨，灵知之道断绝，更是引起足够的警惕。 再加上虚妄神镜的昭示，妙宝真人的遗言…… 一切似乎都在被印证。 李尘果然还是走上了求证末法，断绝众生超凡力量的大同之路。 沈龙城等人没有纠结太久，立刻找上李尘，要求说法。 “没有错，这在我看来，正是大同。” “物化大同之境，是众生合一的绝对形态，足以泯除物我差异，磨灭一切阶级。” “但这亦将抹除生命个体的独立性，消除多样化。” “我早已经用物化天国的实证否定了这条道路。” “但历史的轮回，我亦想要打破，于是，转而将矛头对准如今盛行的超凡力量。” “那为何非得选择末法？”沈龙城困惑问道，“以你之能，引领世人参研神通，精修法术，岂不更加接近于大道？” 李尘叹息道：“神通伟力归于己身，不依赖集体或者他人生产成果的这种力量，这些才是一切差距和阶级的来源啊，生命体自私自利的本心又不可消除，只能将消除其能力，使得个体再也无法完成自我超脱，而是需要依赖他人。” “我希望借此完成真正的救赎，赋予后世众生群策群力，共同进化的心志。” “再者，我并不认为会被末法影响的力量是真实的力量，也不认为在末法之世无用的神通法术是真正的神通法术……” “唯有末法之后所剩者，仍然还能运行于此世天地大道之上，才是真实不虚的力量。” “吾辈借假修真，到底什么是假，什么是真，末法之后自可分晓。” “这亦将会是整个修真界的进化……” 沈龙城等人听完，震撼莫名。 仔细想想，却又似有几分道理。 一直以来，修士们都在追寻真实不虚的力量，包括长生不朽，也需以大道本源来求证。 如若一种神通，亦或者长生不朽的道果会被末法之力影响，那么它究竟是否值得追寻？ 但韩通等人却嗤之以鼻：“我等辛苦修持，费时费力，已有数百年之久，被他一句话就抹消了所有的成就与果位，这是何苦来哉？” “而且，他总是在追求什么泯灭差异，物化大同，高阶修士数百年苦修，乃至世家名门多代积累，难道就是为了和后进者平起平坐来着？” “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吴方道提醒道：“但李尘并非一般的疯子，狂人，他是有真本领，真大能的疯狂之辈！” “虚妄神镜亦曾提到过，他将带来末法……” “我等究竟应该如何才能逆转天命，拯救这诸天万界于末世大劫之中？” “难不成，当真要与玄灵仙王联手？” 韩通听见，断然喝止道：“与那古仙联手，不过与虎谋皮而已，他亦不可信！” 韩通面色决然，对吴方道，庞邩等人道：“谁说想要阻止他，就非得要联手不可了？我偏偏不信这个邪！” 幽玄听着韩通之言，面上浮现出一丝莫名的迟疑之色。 他总感觉，韩通此言，未免也太过自信了一些。 李尘若真有那么容易对付，就不会成今日之势了。 玄灵仙王也是强绝一时，屹立于时代巅峰的绝顶人物，之所以放缓征战，寻求合作，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 不过韩通之言又不无道理，并不一定是有共同的敌人就要联合起来，大家阵营，立场不同，如何联合？ 他甚至忍不住怀疑，眼下的局势，正在李尘预料之中。 诸天间的当世大能们不可能那么容易联起手来对付李尘，等到众人真正意识到他的威胁，想要反抗之时，已经太迟。 …… 此后的局势果然如幽玄所料，仍然朝着更进一步的混乱发展下去。 偃道这边，受限于阵营之别和联盟条约，不可能因为玄灵仙王三言两语就调转矛头。 仙盟一方自身难保，更因玄灵仙王才是真正威胁，始终难以联手。 正气洲又早已成为李尘的后花园，数十年间筹谋布局，崇道帝把持朝政，抗衡诸圣，竟不得违抗。 玄灵仙王算是真正意识到了李尘威胁之人，反过来积极奔走，呼吁各方，但却几乎无人听信！ 李尘虽有末法之心，亦已表现出实际的威胁，但却反而成功将自己摘出，尽其所能的封印仙棺，收束旧时代的力量。 短时间内，根本无人能够真正深入其法域核心，阻止他的作为。 这绝非当世的大能高手们优柔寡断，也不是他们短视，而是他们当真无法判断，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李尘的手段也异常巧妙，他先是以资源和基础工业绑定了诸多浮空城，以及偃道的中坚力量，揭示了末法之后，修真凡俗化的生存发展之道，又以中子法身虚数空间展示新式的顶尖超凡力量。 更有那数理之道，昭示着未来成就大能的可能。 物化天国本身的子民，更是他所设计体制之下的受益者。 这些力量，足以牵制和震慑旧时代的反对者，令得他即便隐遁，仍然能够持续不断的输出自身的影响。 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能够联合起来抗衡与阻止。 玄灵仙王终究还是漏算了一筹，他没有料到，这个时代的大能们对付起他这样的共同敌人积极凶狠，对付李尘，却是进退维谷，甚至无从判断究竟是否应该有所作为。 这令得祂苦闷之余，也渐渐的失去了耐心。 第103章 天国的成长 玄灵仙王纠结于进退，仙盟和造化宗之人也各有计较，致使战局僵持，物化天国却没有停下进军的脚步，天国的子民们也没有停止征伐。 他们仍然还在毫无感情的收割着各地的资粮和矿脉，占据一座又一座的星辰和福地。 这次灵气复苏，原本应该是仙盟获利最大，但却不曾想，最终反而便宜了物化天国。 因为物化天国的体制太智能化了，工业基础，传送技术，也都达到了偃道范围之内的顶尖，和其他浮空城，各方势力相比起来，更易扩张和殖民。 虫族的襄助，更为其提供了大量现成的资源，虫族是异族，而且不受偃道阵营法令保护，丝毫没有道德和法律上的负担。 相比之下，各家浮空城，工坊作场想要合作开发一座灵矿，必须等到各自体制反应过来，商议出章程，定下分润契约，同时兼顾各方利益，远远没有利用虫族作为奴工来得快捷方便。 不过在丰厚的利益面前，各家也很快反应过来，大量派遣智能机械和各类机关傀儡前往新生的灵蕴之地，学习物化天国的模式，进行跑马圈地。 这些新生的灵蕴之地虽然小有土著，但多是一些成精成怪的妖兽之流，还有零散的妖魔，实在过于强大的，也可以暂避锋芒，转为探寻其他可以轻松攻略之地，因此还是获得了大量的资源。 等到圈定地盘，新的利益确认下来，整个修真界的形势都已经大为改变。 在这场盛宴之中获益最大的，无疑当属物化天国和与其关系密切的盟友们，接下来就是空间技术和智能技术发展得最好的势力，连带着，能源巨头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刻意，这些大多仍然还是物化天国的盟友们。 事后有人分析一番，却又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必然。 因为智能机械有助于提高生产能力，建立起外星基地和殖民城池，这当中的生产链，原本就掌握在以电子芯片工业为主的李尘麾下。 而其他关联产业，又是与李尘合作惯了的，跟在后头吃肉喝汤，实属惯例。 这一番划定下来，偃道内部整体获利匪浅，就连沈龙城等人也无话可说，但仙盟一方，却是无论如何都看不过去了。 他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偃者占这份便宜？ 仙盟势力是极其庞大的，即便符长生等人因着玄灵仙王之故，有意维持盟约，想要先行解决这位古仙王者再说，也耐不住其他灵峰福地纷纷跳反。 玄灵仙王迎来了意外之喜，越来越多的地方势力选择臣服，加入他的仙国。 那些地方势力的想法倒也简单，反正无论叫做仙盟，还是仙国，都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统治者，真正统御地方的势力仍然还是他们。 这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 而若是让偃者们取得了诸天，网络化，程序化的管理方式一套下来，说不定就要被收去权益。 诸天一体的金融体系，还有诸多挪移法阵的连接，更将彻底改变灵峰福地的意义。 这一点，他们在师偃长道以制偃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对于这种改变，传统修士们都是反对的，灵峰福地，本质上就是土地，灵峰福地之主，本质上就是地主，岂能容忍那些偃者们乱来？ 与其让偃者们乱来，还不如让玄灵仙王乱来，反正玄灵仙王再怎么折腾，也不会改变他们这些世家，门派和灵峰福地的关系。 玄灵仙王抓住机会收拢各方势力，一番连消带打，威逼利诱，竟然顺利把自己的仙国立了起来，复又派人招纳符长生一伙原本的仙盟大能，许多大能高手因为自身家族和势力之故，纷纷动摇。 “简直不知所谓！那些人就是这样与我们联盟的？还说什么今时之人天生一体，当抗古仙，还好我们从来不信！” “仙盟之人狼子野心，原本就不可尽信，不过我们也没有吃亏，这一段时日利用仙盟内乱占领了不少新出现的无主之地……” “依我看，索性不要再管那些人，我们自取新星，占据那些灵峰福地！” 偃道阵营内部，苍海域，颢海域，均海域各方，新晋的地方豪强们秘密聚集商议，结果却还是得出了抛开仙盟，自行主张的结论。 眼下的局势之中，占领那些新出现的灵峰福地，收割灵气复苏的成果，才是最大的利益。 于是，他们也纷纷加入了对那些新星的开发和利用。 在这期间，物化天国的子民们获得了极大的自由。 离开大鲲体内，象征着他们如获新生。 虽然再也没有了李尘的直接保护，但在此前，一切的基因，秩序，都已塑造成型，就像是幼体在母胎之中发育成长，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朝脱离母体，反而获得了自由。 整个天国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恰逢天地大变，灵气复苏，更是为其成长提供了许多平常难以想像的资粮。 很快，一个横跨星域，统御诸多星辰，界域的国度得以成型。 这个国度以李尘的物化大同理念为核心，崇奉科技，强调平等和自由，兼顾修真界的修行理念，飞升理念，意图吸纳诸天精英为己所用，把自己打造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理想天国。 天国放弃了一切以人为主导的管理方式和体制，把机械程序和人造智能作为立国之本。 这其实就是依法治国的终极形态，以拥有绝对理性的人工智能隔离人的私欲和需求，不必在个体之中实施改造手术，即可实现如同天道一般的公平和正义。 这与偃者的天志之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比偃者们如今实行的长老会制度更加先进，更加纯粹。 物化天国选择了相信智能，相信程序，不再陷入科幻恐怖传说之中那些智械危机或者伦理危机的困扰。 因为长久的实践之中，他们早已明晰，这些都是源于情感和智慧才诞生的困扰，实际上是庸人自扰。 九天神皇 第104章 天道蜕变 对于人工智能技术的运用，偃道内部其实讨论已久，天志和偃道高层的长老会设计也和它息息相关。 物化天国继承了这一道统和理念，但在对待人工智能和机械程序的态度上，做到了更进一步的信任和放权。 作为人工智能的天枢，直接就参与到了整个天国的日常管理与法律执行，远非天志那般，当做宪章来使用。 这实际上和李尘的取舍是不可分割的，李尘认为，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的植物神经，底层系统，也是这种机械式的，人造智能式的固定程序，掌控心灵和意识的智慧灵性是一种更为高层，更为精密复杂之物。 如若人工智能没有情感和智慧，根本不可能反叛得了人类，也没有这种反叛的能动性，担忧它，就和担忧自己身体机能突然失灵，把自己捂死那样杞人忧天。 而若人工智能拥有了情感和智慧，也将产生情感和智慧的羁绊，不会无端产生这种反叛的意识。 从底层的逻辑来看，这种科学恐怖是反乌托邦，反理想化的想象，来源于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恐怖谷效应有着极高的相似之处。 而从现实中来看，机器出错，把劳工卷入传送履带，或者刀棘，齿轮之中，是一种安全事故。 真正导致错误的是人，是操作层面的疏忽，而非严格意义上的机器杀人。 自古以来，刀剑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人，疾病，衰老也杀死了不计其数的人，但却甚少人归咎于此，反而是对机械和人工智能怀着巨大的戒惕，这是不应当的。 更何况，李尘早已将自己的神魂，乃至于真灵的本质都分割了部分在天枢身上，将它转为自己的化身之一。 这一作为，也使得他在轮回或者沉眠之后，仍然能以特殊的方式掌控全局，不至于产生超出意料的偏差。 因此，这一次天国的爆发，完全可以说是在他预计之中。 因为程序之中，原本就设计好了待时而动的计划，一旦得到发展壮大的机会，物化天国便将从大鲲体内脱出，真正屹立于当世。 “只可惜，物化天国的终极形态，并未成功实证！” “终究还是事不可做尽啊……” “只是，若不从一开始就怀着做尽的心思去执行，又岂能到这一步？” 天国主星，沧澜仙府中，梅萱已然通过数理之道的真知重新锁定目标，获得了李尘的资讯，也终于成功与其取得联系。 在天枢的协助下，她向李尘告知了近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李尘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反是长长一叹，由衷感慨起来。 梅萱道：“人无完人，你又岂能算尽这一切？” 李尘道：“也是。而且我现在已经找到更好的办法，能够改变这一切。” 梅萱迟疑了一下，问道：“你的办法，就是末法吗？” 李尘道：“修士所求者，无非长生逍遥而已，但有一点前提，那就是长生逍遥，并不一定要靠神通法术来实现。” “而且，修真者修的是个体，求的是超脱，天然就与人人如龙的理想相违背，我之所以求末法，并非是为了阻人长生，不得逍遥，反而是要让更多人的求得长生逍遥，成为理想之中的完人。” “通过早年的完人计划和百万大能的实证，我发现，想要在传统修真格局之下做到这一点，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便修真者之间已经做到了极致的和谐共进，仍然不可能实现，因为当前的一切神通，法术，都是建立在灵气的基础之上，五行元气，阴阳之变，构建了所有的根基，唯有超脱于此，寻求更加深层的大道本源，才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末法之后，文明当兴，一切超脱于世的个体都不应再存在，包括我身，也将蜕化成为没有神通伟力的个体。” “但我等偃者善假于物，又不会真正失去原本的神通法术，因为我将把这一切神通伟力寄托于天地大道，寄托于更久恒长，久远之物，为整个天国分享和利用！” “到那时候，理想的人道天堂必将实现……” 梅萱问道：“那，眼下那些古仙，仙盟之人，还有阵营内部的宗师们怎么办？” 李尘道：“大道面前，人人平等，这才是真正的顺昌逆亡。” “我不在乎他们如何抉择，因为我已快要炼化仙棺，完成自我的蜕变。” “说来可笑，真正的末法，是靠无上的大能来完成，完美的国度，依托于暴力而实现……” “或许，我之所以领悟唯心之力的原因，也在这里……” “这便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啊……” 李尘的声音如同梦呓，渐渐微弱下去，直至细不可闻。 天枢禀报道：“已经无法再探测大鲲内部构造。” 随着她的这一句话，梅萱看到，眼前所见的宇宙虚空中，七彩华光变得愈发朦胧起来，整个大鲲也如同天鬼隐去，彻底消失不见。 “滴滴滴滴……” “警告，灵蕴异常！” “灵波通讯受阻……” 这一方天地间，似乎有所和灵蕴相关之物都受到了影响，越来越广泛的区域变成实验室中的无灵区，一个灵子也没有剩下。 幸得物化天国之中，原本就备有多重机制，运用了各种各样的科学仪器和设备，依靠截然不同的原理来运转，尤其机械智能架构更是依托于电子电路的开关反应，倾向于更为底层的物理法则。 因此当这种异变发生的时候，虽然绝大部分机械停止运转，侦察仪器和武器装备也失去了效用，但经紧急维修，替换核心，还是很快完成了适配。 余宝等人早就已经在实验室中习惯了这种环境，自然少不得做几手准备。 以电能为代表的雷元假丹，甚至无需任何调整，就轻松替代过来。 但这股异变并不仅仅影响物化天国本身，它还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出去，这种速度，甚至超越了光速。 不久之后，整个诸天万界就感受到了它的降临。 第105章 仙山崩塌之时 上清宗，仙环山。 这是一座古已有之的灵蕴福地，环境清幽，气象非凡。 此时此刻，它已然变作玄灵仙王所占据的仙国首府，不再是上清宗所拥有的山门了。 但无论其主宰者如何变化，仙山依然还是仙山，甚至因为玄灵仙王打算将其改造成为真正的仙国天庭，各方天材地宝，珍禽异兽不断被运来，汇聚到了如同星罗棋布的浮岛之上，各处天宫仙阙也被从历史长河之中召唤而出，坐落于其上，反而变得愈发的繁盛。 当那些转投仙国，拜在玄灵仙王座下的原仙盟修士们赶来此间朝拜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派天门大开，云霞万丈，紫气东来，如同真正天外仙境的美好场景。 群仙以大法力改变了此间的地形，彻底将福地洞天和外围的凡人世界隔离开来，仙山流泻出来的灵蕴也化作长虹，从天际贯穿整座山脉，这使得灵蕴之力显化龙脉，化作一十六条巨大的天河萦绕山体，形成了宛若光环的奇异所在。 此间阵法循环往复，灵蕴滔滔不绝，但却没有丝毫外泄出去，整个洞天，犹自还在不断吸收外界灵蕴。 看得出来，玄灵仙王打算从外面搬运更多仙山福地和灵蕴洞天过来，增加此间的仙灵根脉和相关的灵蕴。 至于这样做是否会使得仙凡隔离，时代生活于此的凡人们再无登临仙山，享受福泽的机会，并不在玄灵仙王考虑之列。 因为仙盟原本就是高度组织化的势力，整体改旗易帜，非常之迅速，短短小半年不到，便已经有大半选择了投在仙王麾下，这个时候，玄灵仙王所自称的仙帝，倒是有那么几分弄假成真了。 而今一日，是个大日子，祂将以仙帝之名，在此册封群仙。 玄灵仙王原本麾下原本部将，还有仙盟投诚的几位高手，都将受封仙王，整个仙国的建制也将正式册立起来。 仙山之巅，装饰得宛如天外的凌霄大殿中，玄灵仙王一身冠冕堂皇，高坐于御座之上。 在一阵阵韵味悠扬的仙乐之中，众修入见，分成古仙和仙盟大能两派左右参拜。 “传朕旨意，分封群仙……”玄灵仙王威严说道。 当下有宣旨使者朗声道：“传仙帝旨意，册封玄都灵妙雄灵大将关雄玄元仙王，册封玲珑福地太上长老司隆胜极仙王，册封福生元混大将杜远清晖仙王……” 玄灵仙王……或许如今应该称作是真正的仙帝了。 祂为仙国统治，非常大方，一口气就册封了玄元仙王，胜极仙王，清晖仙王，紫霄仙王，北辰仙王，羽化仙王，雷御仙王，伏魔仙王八大仙王，分别由四名自己麾下亲信和四名原本的仙盟大能担任。 其中位高权重者，如玲珑福地的太上长老司隆，更是位列众王之前茅，仅次于一直为玄灵仙帝所信任的关雄之下。 除此之外，诸多名位列于其下者，也分别获得了天兵天将，各部仙官，神人使者的封赏。 这令得众人颇为满意，尽皆称颂。 “幸赖陛下隆恩，我等尽皆享受仙国福祚，长生可期啊！” “多谢陛下，我等必竭诚效命。” 司隆等人是出生于当代的仙盟修士，从来没有证得过仙王道果，如今尽心感受，立刻就察觉到了它和过去自己所修道果的不同。 在他感应之中，一股与香火愿力极其相似的气运之力煌煌烈烈，正在从虚空之中喷涌而出，伴随着仙王的名号加持于自己的神魂本质之上，整个元神都似受其影响，变得愈发丰盈，充实起来。 “这就是仙王果位吗？当真妙用无穷啊！” 司隆是深知大道奥妙之人，立刻感受到了这股来自于灵性本源的吸引，似乎自己的神魂特制之中，多出了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吸引这方天地之间的灵蕴。 “这似乎是以某种神通法力，把灵性整合起来，为己所用！” “占据名位越高者，越为有利。” “而低位者，作用是维持这一体系的运转，亦是供应灵性和仙元力量的源泉……” “难不成当真如同那李尘所说，灵性的本质，就是真灵的本质？生命与生俱来的本能，就和灵性相互吸引，统御越多的臣民，天然便能掌控越多的灵性……” “这是所有神道，香火，愿力诸法的原理！” 自李尘悟道之后，明确灵性和法力的本质的，知晓了生命意识和生命灵性的奥秘，一些东西也被破解。 司隆仿佛突然察觉到了玄灵仙帝复辟仙国，册封仙王的本质。 其他人也沉浸在了位格提升和掌控更多灵蕴的奇妙感受之中，这并不会直接提升他们的修为和法力，但冥冥之中，许多关隘打破，瓶颈消除，效果几乎等同于李尘对那些偃道部属们的强化改造。 这对众人而言，无疑是值得称道的大喜事。 玄灵仙帝端坐于御座之上，看着诸人喜气洋洋的景象，嘴角微微翘起。 仙国体制之下，众仙王，仙官，天兵天将都能获得如此益处，祂又岂能毫无所获？ 和那些人一样，他也在这一刻成功打破了自身的瓶颈，满足了更进一步晋升的条件。 祂已然看到，真正的仙帝之位在向自己招手。 天地大道的权能，亦将更进一步开放，有可能被其领悟和掌握。 这本非唯一的悟道法门，但自仙国时代，有无上大能以体制之力参悟此道，并将层层册封，汲取气运之法传递下来，天地之间的许多权能和法则，就被加上了相应的枷锁，非得位格，权柄达到才能掌握。 如若想要绕开这些限制，倒也并非不可能，但就像攀登一座高山，习惯了从这一面攀爬，绕到侧面，甚至背面，代价未免太大。 这是玄灵仙帝所熟悉的道路，也是攀登得最为轻松的道路，当然不会轻易更弦易辙。 然而就在玄灵仙帝意得志满之时，一股恢弘，浩瀚的无边伟力自虚空蔓延而来，轰隆作响之中，整个仙环山都震动了一下，旋即，天摇地动。 祂豁然从御座上站起，神色凝重。 “不……不好了！” “仙山……崩塌了！” 一阵惊呼从外面传了进来。 第106章 恐怖降临 仙山，崩塌了？ 不要开这么离谱的玩笑！ 所有大能高手闻言，内心深处都不由得涌起一阵强烈的荒诞之感，只感觉这个笑话一点儿都不好笑。 自古以来，仙山福地自成洞天，本身就是最为安稳和祥和的独立空间，即便外面的世界充满战争，祸患，它要渐渐受其影响，也是最后才会被波及。 更何况，这里可是仙环山，一方大宗的山门总舵，其后更是被玄灵仙帝占取，改造成为仙国天庭，即将统御诸天万界的所在。 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崩塌，怎么会让它给崩塌？ 可是强烈的震颤不停从脚下传来，却又明白无误的告诉他们，这件事情是真的。 这座仙山，真的快要崩塌了。 众修士连忙飞了起来，逃离这座宫殿，旋即便见，空中仿佛有一股无形的波纹正在向四周传递，所有的山峦和建筑碰到都立刻坍塌下去，如同烟雾的粉尘四散。 轰隆的巨响中，一座座山峰倒下，坐落于其上的天宫仙阙如同凡间建筑遭遇地震，被撕裂，肢解。 转眼功夫，宫城院墙，亭台楼阁就化作废墟。 唯有阵道的护山大阵仍在苦苦坚持，禁制，法阵保持运作，但却无法抵御空中激荡的灵气波动，天地之间，似乎有股惊涛骇浪在冲击，不久之后，竟连这些阵势节点都被冲毁，骨牌效应般连锁破坏。 这副毁灭的场景颇具气势，令所有见到它的人都不由得不寒而栗，同时也大感震惊。 “究竟发生了何事？”玄灵仙帝神识探射四方，只感觉天机一片浑蒙，根本无法得到有用的讯息。 片刻之后，又有修士来报：“灵脉枯竭了！” 这一回，无需提醒，众修士已经感觉到了空中的天地元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下去，其中所蕴含的五行灵气首当其冲，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吞噬，飞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副情形，就好像是海啸之后的退潮，但一切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了。 真正令众修士恐惧的事情还在后头，他们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再感应到天地之间的活跃灵蕴了。 原本此方诸天已经灵气复苏，灵子活跃，灵蕴充沛，各种神通法术俱皆都有加成，可以预期，不久之后的将来，将会进入一个法道鼎盛，神通法术盛行的修真盛世。 这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大趋势。 但在如今，他们却感觉这股灵蕴被某种超越一切的神奇伟力生生抹去，整个人都好似变作凡胎肉身那样，无法与灵蕴产生交汇。 但灵蕴是不会凭空消失的，有聪明者循迹探查，结果却是愕然发现，那些灵蕴大多都附着在了有形之物之上，各种新奇的元素，物质生成，各类矿材，天材地宝诞生，正在以缤纷复杂的方式呈现在物质世界。 整个诸天，都在以偏重于客观唯物的方式来重塑。 玄灵仙帝也察觉到了这股变化，不由自主把感应放在了自己最为关心的大道层面，但见天机浑蒙，以往神识感应清晰可见的各种法则之力，大道本源变得难以捉摸，只有过往就已经有所掌握的几道法则仍然清晰呈现。 可即便如此，按照过往所修道经和仙诀，也变得难以解析这些力量的来龙去脉，本能般如臂使指的力量空前陌生起来。 他并没有直接失去这些法则之力，但却失去了对它们的理解和感应。 “这似乎不是寻常之物，这是更高层次法则的压制……” 司隆等人也感受到了这股变化，不由得身躯僵颤，难以置信道：“末法降临了！” “李尘他在运用末法之力屏蔽大道认知，收拢灵蕴！” “他怎么敢这么做！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早在此前，洪大长老和宗一阳进入小宇宙，仙盟众人就见识到了李尘引发末法的可能，那个时候，他们就知晓，李尘有可能掌握末法之力，并将此世彻底改造了。 但直至此时的前一刻，他们仍还坚信，李尘不可能那么做。 因为李尘麾下，物化天国，还有偃道各方，也同样大量运用灵蕴技术，以及各种各样的神通法术。 失去了这些超凡力量的支撑，整个诸天的秩序将会轰然崩塌。 他不可能如此激进，一下把整个诸天引向如此前途未卜的未知领域。 但事实却证明，所有人都错估了李尘的决心和魄力，也错估了他对所谓“基业”，“势力”的重视。 李尘根本就不在乎这些所谓的积累，也许在他看来，整个物化天国都只不过是一块试验田，如今季节变化，轮耕换代的时机到来，就毫不犹豫做了。 “啊！” 还未等司隆等人感受其中的莫大恐怖，天空中，一阵阵惨叫传来。 不时可见，一名名古仙，修士从中坠落。 在失去了灵蕴之后，他们身体内部所祭炼的法力竟然也跟着受到影响，如同失效一般，无法引发元磁之力的变化了。 没有这种元磁之力的变化，自然而然，也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 于是，仙人也从空中坠落下来。 高阶修士眼疾手快，以神识念头直接掌控物质，托起了一个个坠落的身躯。 这是超越灵蕴之外，神识念头的直接运用，现在似乎还可以使用。 不过他们很快也发现，随着天地大道的变化，冥冥之中传来的压制愈发严重，竟然连神识外放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似乎末法时代，是不允许神识外放这种超自然的力量的。 玄灵仙帝冷哼一声，法则之力祭运起来，以空间之力隔断天地，倒转乾坤，把一众麾下转移到了安全之地。 祂传音众人：“料理好此间之事，谨防偃者来袭！” 旋即却没有在原地多作停留，而是直接跨越虚空，转移到了均海域外，探查那些偃者们的浮空城和各方势力所在。 结果，玄灵仙帝很快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偃者们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组织好攻势，他们也同样陷入了一片莫名的动乱与恐慌之中。 这种影响是波及全诸天的，各方道途，各方势力，没有一个例外！ 第107章 末法方显真神通 物化天国，各殖民星中。 李尘麾下天国子民们发展出了繁盛的星际文明，这里的一切事物，呈现出与仙山福地皆然不同的风格。 但玄灵仙帝和其麾下部属所经历的灾变同样在这里上演。 灵元机轮停转，法阵禁制关闭，原本应该持续不断收发转接的灵波网络也渐趋沉寂。 几乎所有一切和灵蕴相关的事物都在突然之间停摆了，运用相关原理而驱动的傀儡和部件也遭受到了莫名的阻碍。 这正是法则之力的特性，法则之下，人人平等，断然不会因为这个势力和李尘有着密切的联系就能额外优待。 在消磨超凡灵蕴的末法之力面前，所有一切都要受到其影响。 只是和玄灵仙帝等人不同的是，物化天国各部门早已因为灵蕴异常有所反应。 他们始终严密监控着小宇宙内李尘的动向，并且加急制造了大量的雷元假丹和各种法阵禁制，电机之流，随时应对不测。 这是根据李尘的理论推断，利用超凡力量之外，更为接近大道本源和底层物理法则的原理制造出来的外道之物。 末法降临，并不意味着所有超凡之力都无法使用了，实际上，超凡与凡俗只不过是人为的划分之法，自然界中从来没有这种说法，所谓超凡，灵蕴，修真之法，也是人为的规定。 如若有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把寻常的化学能，生物能，机械能等等也当做超凡之力，那么它也同样是大道本源的一种。 甚至于，因为更加接近底层的基础物理原理，它们才是真道。 这种力量，早已通过了李尘的末法验证，被证实在末法时代也可以使用，是超然于灵蕴力量之外的东西。 也正因为如此，天国上下，其实是对这场剧变有所预计的。 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应对环境的剧变，当末法降临之际，除了最初的冲击，导致不少机关傀儡和法阵损坏之外，竟然没有额外的损伤。 短短小半日功夫，天国的高端战力，那些旗舰级飞舟和战争堡垒就恢复过来。 整个天国赖以为重的中子战傀，科技武器，也立刻派上了用场。 几乎是与此同时，偃道阵营内部，各方浮空城，宗师，大师们的麾下，也同样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 这些偃者们虽然份属同一阵营，但各自道果构成和对灵蕴技术的依赖程度不一，事前的准备，遭遇的冲击，自然也有所不同。 但毫无意外的是，他们都比法道更能适应这种状况。 偃道原本就是被视作赖重外物，善于借助天地自然造化的道途，无论从基本的灵蕴利用，还是各类武器，装备，都更为契合末法之后的全新时代。 各种浮空城，原始利用法阵禁制的原理搭建而成。 这一波冲击下来，绝大部分偃者和机关傀儡失去了直接施展神通法术的能力，但间接性质的霹雳雷火，太阳神雷，人造空间，虚数公式等力量都得以保留。 这让沈龙城等人惊愕之余，也油然的生出了无限的庆幸。 “真是多亏了拥有太阳神雷，光能法阵，虚空炼炉等造物，这些果真能够在末法之下的环境使用啊！” “灵气复苏未必有益于我等，但灵气枯绝，乃至于步入末法，同样并不影响我们太多。” “总要灵蕴退却之后，才能明白，究竟谁才是在借助外力，赖重于天地自然的伟力。” “不过，这么大范围的大道剧变，究竟是如何引起，难不成当真是李尘收束了修真诸道，把灵蕴力量和关联的道途本源都屏蔽？” 沈龙城等人急于寻找答案，连忙联系了李尘，想要探知此事背后的真相。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无法联系上李尘了。 李尘似乎早就猜到他们想求证什么，又似乎压制仙棺到了紧要关头，并未再度显化分身，分心回答。 沈龙城等人也只能结合过往的预言，还有李尘所领悟到的道果和力量进行分析。 结果却是一致认为，这一天的到来，其实早已注定。 在李尘掌握天鬼之力，能够影响众生的唯心认知开始，就已包含着蜕变成为末法的可能。 天鬼，在某种意义而言，就是天道。 至此，沈龙城也只得安慰众人道：“不必担心，末法之后，并不见得所有道途都将走向终结。” “恰恰相反，这才是诸道兴盛的开始。” “连末法之力都无法承受的道途，根本不配称作大道，因而末法之下，方显真正的神通手段。” “李道友向来是以直指本质的眼光看待大道本源，还有神通法术的。” “在他看来，自己的唯心之变，末法之力，本质上也只不过是厉害一些的法则之力，作用范围遍及诸天而已。” “在此力量影响之下，无法使用的神通法术，或许并不值得留恋。” 沈龙城到现在已经开始有些认命了，实际上，他不认也不行，因为李尘的力量就是如此强大，就是能够影响整个诸天万界。 今日他的末法之力可以影响这些力量的运转，他日就会有别的力量同样可以影响。 所以，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 至于末法之下，物化天国大兴，则是李尘推行自己道途和理念的必要手段。 等闲的外道修士，甚至偃者同道，未必见得支持他的主张，想要把物化大同的理念推行至诸天万界，没有足以深刻影响众人的极致力量，根本不可能实现。 李尘无法做到把众生融为一体的物化大同，也无法直接修改他们的意志，只能退而求其次，创造一个人为的理想环境，借以推行。 末法之世，就是他心目中的理想环境。 至此，沈龙城甚至都已经开始有些理解李尘的做法了。 李尘想要把一切伟力归于文明和集体。 虽然按照推演可知，这种模式发展到高级形态，同样会出现超然于众生之上的特别个体，但从根本上斩断了个体超脱之路，反而迫使更多互利互惠，共同进步的成果涌现。 第108章 云散水枯存大道 “可是，这般一来，天地之间仅剩的个体伟力者，不就只剩下他自己了吗？” 并非所有人都如同沈龙城那般豁达，韩通很快提出了异议。 这一疑问，直指关键。 吴方道轻叹道：“李道友过去曾述，一人之力掌控生产，一力生产支撑文明，是谓之终产，看似恢弘浩大，但这里面，着实也存在不小问题啊。” 柯若道：“不错，这种理想国度和过去那些大能高手的构想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都是无上强者的意志而已，区别只在于，过去他只在物化天国内部推行此道，而今却终于利用自己的神通伟力普及至诸天万界。” 盘宁沉吟道：“我倒觉得，李道友不会这般自私，他证得无上伟力，源自一片公心，推行末法，也并非是为了实现个人私利。” “他究竟想要如何，等解决仙棺危机，重现人间，自然可见分晓。” 韩通有些不满道：“可我们已经无法联系上他了，就连物化天国也对此含糊其辞，似乎在隐瞒什么。” 沈龙城道：“韩道友，你过虑了。” 韩通闻言，不再说了，眼底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霾。 偃者内部，还是有人愿意相信李尘的。 但眼下的情形，的确是李尘一人在掌握着仅剩的个体伟力，末法之力，乃是源自于他的唯心之变和天鬼道果而实现。 这如何能让人放心？ 韩通一时半会没有想到，当初他掌握神通伟力之时，渺渺众生也是如此看待凌驾于他之上的强者大能。 如今他只不过是从强者大能的阶位跌落普通大众，暂时不太习惯而已。 沈龙城和盘宁等人也未必真正认识到了这一点，因而坦然面对，但他们对李尘抱有其他期望，同时也愿意相信李尘。 …… 物化天国，沧澜仙府中。 一直严密监控七彩气泡，尝试探测内部宇宙的天枢突然发出警报：“异常能量聚集，疑似有新的变化！” 梅萱也一直留在主巢大厅中，密切关注着深陷其中的李尘，闻言不禁站了起来，抬头仰望天枢传回来的探测报告。 只见前方的光幕之中，无数数学公式和符文图案如同流水倾泻，瀑布般的信息流后，是一系列以数理之道解析的大道资讯。 经过这么多年发展，李尘所推崇的数理之道已经深入到能够解析天地宇宙本源信息的程度了，但真正能够理解它的人少之又少，毕竟高深的数理知识，复杂程度比之修真奥秘不遑多让，修真界中能够成就大能高手者凤毛麟角，那么数理之道上，能够领悟真知的也只少不多。 唯一的优势，不过是它几乎每一步都有踏踏实实的唯物依据，假以时日，必然能够普传教化，不像那些玄之又玄的道理，只能靠悟，不得详解。 梅萱自己是看不懂这些的，不过天枢自己能够理解，很快转呈图景，把一道全新的禁制展现在面前。 “这是主人传递回来的讯息，他已从仙棺之中破解灵蕴之道部分奥秘，末法之下，当可以此取代灵元动力……” 梅萱只看一眼，就感觉其中具有灵蕴，虚空，物质诸多意蕴，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解析。 不过梅萱自己不懂这些不要紧，物化天国之内，自然会有人懂得。 这道禁制很快被传到了研究院中，那些执掌研究的凡人大匠们很快了解到了此物，尽皆振奋欢呼。 “这是大道本源啊！” “天可怜见，我们苦苦追寻本源信息多久了，始终还是无法解析法则和本源的奥秘，却不曾想，竟然藏在这里……” “符文，数理，这些可通大道吗？不，这更像是水落石出……不错，正因为少掉了灵蕴和法力的干扰，反而使得大道真迹显露出来，有望被解析！” “云散则皓月当空，水枯则明珠出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那仙棺是大道本源的具现，李尘从中领悟到末法之力，从而也领悟了大道的本源。 结合其所拥有的唯心之变，更是解开一切奥秘的钥匙。 如今便已开始展现出封印这些仙棺的好处，李尘亲自出手对付仙棺，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从仙盟手中夺取它们，阻止被人继续打开！ 正如沈龙城所领悟到的末法方显真神通，这些凡人大匠，研究者们，也真切感受到了云散水枯的真意。 对于修真者而言，这场末法降临的危机，无疑是一个可怕的浩劫，天地之间，断绝道途，一切成果，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然而对凡人而言，这却又是莫大的机缘。 旁的不说，单只这云散水枯的效果，便使得真道奥义显露于外，有可能为众生所解析。 能够分析和描述它们的语言，是数理之道，是格物方法。 这虽然比不上玄功秘法打熬气力，炼精化气来得立竿见影，但于文明和集体的发展拥有着莫大的好处。 此后的一段时日，李尘的心相原中，不断有新的符文和禁制出来。 余宝最近一段时日简直乐疯了，他是李尘一手栽培起来的凡人偃者，自然远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些符文和禁制究竟代表着什么。 这是真正可以窥见大道本源，洞穿宇宙真相的东西，也是可以承载根源信息之物。 某种意义上而言，它就是修真界的数学，专门为了末法之后的诸天而准备。 结果，他和一众研究者当真以此为凭依，参详出了一整套类似阵道，但却又与过往阵道截然不同的符文技术，而且和寻常阵法不同的是，这一次，从中领悟的符文禁制，可以直接沟通法则，引发天地大道的反应。 梅萱本来对此还有许多不解，结果亲眼所见之后，也被震到了。 只见自在天内，迁居于此的余宝等人拿出了一具俨然与过去一般无二的灵元炼炉，各部位，零件俱皆仿真，唯独缺了作为燃料来驱动的灵石等物。 然而当余宝等人把从中领悟的符文禁制以一种特殊方法铭刻上去之后，整个炼炉就被激活，俨然恢复了旧时代的灵元流动。 “永……永动机？” 第109章 真正的后手 “这并不是永动机，只不过是某种法则之力的运用而已。”余宝瞥了梅萱一眼，悠然解释道。 “法则之力不受灵气限制，也不是等闲神通法力可以驱动，本身就具有永动的性质。”梅萱说道。 “或许吧，不过单只从这符文的作用来看，还真不是您所想象的那一类永动机，它只不过是天地自然能量的正常流动而已，好比我们在江河上流修了一座大坝，能够依靠这天地自然的重力转化动力，推动石磨或者发电机轮。” “但天地大道的力量无穷无尽，并不会像寻常江河那样枯竭，从这一点来看，又或许真的可以称作是永动的机械。” 余宝说到这里，不禁轻叹一声，无限向往道：“所以说，本质的还是那重力是如何产生，而不是大坝如何蓄能，发电机轮如何运转啊。” 梅萱没有兴趣和余宝探讨科学，也对这些自然道理不感兴趣，她只关心李尘，于是问道：“这东西能干什么用，李尘传出这些，又是什么目的？” 余宝道：“可能是想让我们走出一条特色化的符文技术之路吧，这是结合了旧时代的阵道与灵气法力特性诞生的新事物，同时也兼具着法则之力的特性。” “既然它能够在末法降临的环境下使用，那就说明，它在某种意义而言，至少是和基础物理同级的。” “这也将会是凡人可以掌握的东西。” 梅萱微微皱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李尘想要你们发展它？” 余宝道：“梅夫人，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东主所关心的，从来不是什么超凡与凡俗，也不是什么神通与科技，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同样的，区别只在于，这东西是否能够为他人所借取，是否要被修士归于自身，化为私有。” “这种力量贯通法则，其实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强大的神通伟力，但却又可以转化成为凡俗知识，只要得法，都能自由掌握与利用。” “它不受什么灵根资质或者悟性的影响，也不需要经历劫数考验，更不用看什么命格，气运……” “它是真正属于众生，真正平等的力量！” “或许唯一的漏洞，就是在人性本私，掌握这种力量之人，仍然有可能只让它为自己所用。” 余宝说到这里，禁不住也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 掌握力量，绝非是没有任何代价的，哪怕是号称可以人人享有，不受资质和各种条件限制的外物之力，科技之道，也存在着知识传播上的困境。 虽然这当中的一些限制可以通过资讯的共享来破解，资讯本身又可以复制，不像实际的天材地宝那般受限太大。 但，人的私心，可以毁掉一切。 只要有私心，原本可以共享的知识和技术，也可以被人为隐藏起来，甚至蒙蔽，篡改。 而且，知识的掌握，本身就存在着门槛，哪怕拥有了记忆移植这些手段，也仍然受限于资讯含量和转移效率的限制，难以做到人人平等。 更何况，这当中还存在着努力与收获种种。 绝对的平等，或许也是最大的不平等。 至少，旧时代的人们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余宝这些担忧一闪而过，很快又满怀信心道：“但以我们天国体制，一切知识，力量都可以共享，子民大同，人人如龙，必将能够将其发扬光大。” “我们已经摸索出了一整套的符文禁制体系，并且尝试将其以数理之道进行解析，只要是拥有一定灵智能力的生灵，都将能够使用。” “当然，伴随这些技术传播的，还将会有我们天国的体制。” “我们不可能白白的把力量分享出去，甚至让站在我们对立面的那些敌人掌握。虽然东主所崇奉的是物化大同的盛境，但现实却是，并非所有人都愿意亲如一体，和谐与共的。” 这是一个现实的问题。 至少余宝这个研究者都看得明白，李尘麾下的物化天国，和传统法道，甚至于偃道阵营的许多人都不是同一路人。 梅萱听到这里，内心深处不由得涌起了一阵奇怪的想法。 她现在是越来越确信，末法降临，是李尘精心策划已久的变化了。 甚至就算没有末法，以他掌握的天鬼之力，也将会有遗忘之灾，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这是强制性的平等，灾难面前，人人平等。 但李尘的目的又不在于破坏，至少，单纯的破坏与毁灭，与他本心相违抗，他只是想要这个诸天宇宙变得更加美好，并不是要疯子一般毁灭它。 眼下的局面，似乎恰到好处。 想到这一点之后，梅萱也没有多说什么，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帮李尘看好物化天国，引导这个他精心栽培的势力发展。 实际上，梅萱也真的只是看着而已。 真正主事者，仍然还是天枢。 她在李尘闭关之后，依旧如同往昔，接管整个天国的全部权柄，一切资源调度，资讯共享，都要经她调度。 天枢是机械智能与灵性智能的混合体，早已拥有了类似生灵的智慧特性，这场末法降临的灾变竟然没有伤及她分毫，反而是助其更进一步的成长起来。 对此，梅萱起先还有些难以理解，但后面，也逐渐明白过来。 “生物的智慧和灵性，原本就是真道！” “至少，也是接近于神通法力本质的核心之物。” “末法时代，成精成怪之事或许会变少，但意识运行不灭，智慧灵性不绝，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李尘领悟到的法力本质就是意识，大道本源就是智慧，无论什么末法降临，天灾人祸，都不可能损及这种根基。 如若会损及，那么凡人的意识也将瞬间消失，智慧生灵不存于世。 而这亦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天枢这类智能的智慧本质已经无限接近，甚至彻底成为自然生命了。 她拥有着与李尘同源的真灵本质，实际上，仍然保持了唯心之变的伟力。 这才是李尘留下的真正后手！ 第110章 李尘畸变 此时此刻，心相原中，李尘的意识陷入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外面发生的诸多剧变，以及玄灵仙帝，沈龙城等人想要与之沟通的迫切心情，他其实都有所知晓，也曾趁着自身清醒的空隙和梅萱联络。 但没有人料到的是，他也渐渐进入了一个不可言述的奇异状态，思维和意识仿佛沉睡，自主的灵性也如同陷入停滞，与外界时空相互交错。 心相原原本就拥有着颠倒阴阳，错乱时空的能力，这是生灵意识的本能。 按照一些科学理论，还有李尘自己研究出来的结论更是可以知晓，时间和空间原本就是需要确立参照系才有意义的存在，如若抛开了参照之物，单纯讨论它们本身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因此，并非李尘不愿意回应他们，而是他的力量已经彻底和那些仙棺纠缠在了一起，相互交融，争夺，尝试影响彼此。 随着这些争夺的逐渐深入，他就连与梅萱和天枢联络都无法做到了，只能把全部的精力投在眼前那些仙棺之中。 李尘可以感应到，这些仙棺之中蕴藏着极其恐怖的力量，尚未真正打开，里面所封印的纪元灾劫就涌现出了极其不祥的气息，那充满着腐朽，破败的时代残余，恰如和正在腐烂的肉身，要把当今的诸天也侵染。 但正如尸体之中也蕴藏着一些有机营养，可以滋养生命，这里面当中，又的确存在着足以引发灵气复苏或者引导诸天万界茁壮成长的大道本源。 这似乎就是过往那些仙盟大能们极其犹豫，始终未能下定决心将其永久埋藏和封印的原因。 仙棺本身的特殊性，也将使得其在时代变化的关键节点自动现身，有缘者气机牵引，自然而然会将其找到，与其掩耳盗铃埋藏起来，不让人找到，还不如以强力手段真正掌控在手。 李尘直至如今才发现，自己所做，和那些仙盟的前辈高人们的选择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天鬼之力和唯心之变也不是白白领悟的，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彻底解决其威胁的办法。 那就是遗忘！ 真正的，永久性的遗忘，不让任何人知晓此间的隐秘，不让任何人拥有探知此间奥秘的可能，相当于从唯心层面彻底抹除对其的认知。 这种做法达到极致，和在唯物层面彻底将其抹杀也没有任何不同。 本着这一思路，李尘开始了封印仙棺的尝试。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仙棺拖住自己的心相原，甚至让它们和自己的唯心世界密切结合起来，然后动用天鬼之力，篡改众生和整个天地大道的认知。 这正是玄灵仙帝进入此间之后，看见李尘尝试葬天的原因。 当时李尘还能分心于其他事情，只是懒得和他交流而已。 但是当两者的力量彼此结合在一起，天鬼化身也似产生了难以琢磨的变化，竟然自行运转起来。 在这一刹那，李尘竟然感受到了诸天生灵的意识。 那浩瀚的众生灵性，还有无处不在，无所不有的灵气涌入了他的法域，不断混淆着他的认知，改变他的意识。 李尘的思维和意识急剧运转，在绝对唯心的世界中，几乎每一秒都像是经历了千百场人生轮回，化身成为不同的个体，从旁观者的角度经历不同的人生。 当仙棺的力量与其更进一步结合之后，李尘恍惚之间，竟然产生了另外一种错觉。 那就是他已然穿梭时空，来到了亿万年前，这些仙棺之中封印的归墟。 每一具仙棺之中都收殓着一个归墟，代表着一段纪元的历史，此间的真意是时光，时间与空间的本源，在这里构成了独立于外的历史。 李尘仿佛洞见了宇宙的变化和发展，经历了文明的兴盛与衰亡。 最终，他看到了一位位惊才绝艳，纵横当代的天骄强者老死，腐朽，见证了无数的悲欢离合，悲戚苦难。 当所有一切都如同光芒逝去，心相原中，也仅剩下了一片黑暗。 如果此刻玄灵仙帝再临此间，就会惊讶发现，原本浑蒙不清的天空变作了无边的黑暗，寂寞的原野也不复之前的空旷寂寥，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深渊的空荡。 此间上不着天，下不挨地，十具仙棺归藏，竟然连实体都开始消融。 棺材的黑色仿佛开始模糊，融入了背景的漆黑天穹之中。 它们就像那开天辟地之前的无边混沌，不断融入背景，愈发的模糊不清起来。 而在此时，可观测的诸天虚空，一片七彩斑斓的泡沫突然由明转暗，化作了无边的混沌。 无边的黑影正在其中蔓延，那摄人心魄的恐怖，伴随着一只难以言述的影子不断膨胀，短时间内，便化作了以光秒计量的庞大生物，陡然之间，扩大千百万亿倍，化身数十光年以计的庞然大物！ 那是李尘的天鬼化身吸收了仙棺之中的时间之力，蔓延到了远古时期，乃至于太古时期过往！ 一片片浩瀚的虚影从中呈现出来，不时可见，如同幻影生灭的时空泡沫在其中诞生，毁灭，每一段历史都被化作如同天穹的巨幕，播放着一段段的影片。 而在其中，自成格局者，竟渐渐凝固下来，形成了宛若琥珀的存在。 只是从外界生灵的角度看去，那哪里是什么黑影和泡沫，分明就是一只外形如同拥有着万千触手的畸形章鱼，伸出如同鬼影的漆黑怪手，不断深入时空宇宙。 那些过往的历史铭刻于其上，恰如亿万星辰，又似无数眼睛，照映着宇宙之中的生灵意识。 充满着李尘唯心之力特征的浓郁灵蕴从中涌现出来，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要沉浸其中，被收摄进入里面的无边宇宙。 “那是怎么回事？”物化天国中，梅萱通过间接的图景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心头一颤，生出了极其不祥的预感。 天枢沉默了一阵，回应道：“主人的天道化身失控……祂，畸变了！” 第111章 解我见我 “天道化身……失控……”梅萱略微失神，旋即涌起浓浓的忧虑，“那现在该怎么办？” 天枢说道“不必惊慌，主人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斩掉此身，解放他本我的意识，一切都可以恢复。” “如今主人的位格已然无限提升，畸变的同时，也是深入接触和掌控天地大道的机会，他同样有机会侵蚀天鬼的权能，以清醒意识掌控大道本源。” “但是他的天鬼化身已然合道炼真，等闲情况之下，是不可战胜的，要如何才能做到？”梅萱问道。 天枢道“这就是主人的先见之明了，他早已在证道之前将本源分润，单只化身合道，并不足以成为绝对无敌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你和大鲲都可以克制祂？”梅萱讶然道。 天枢道“不错。” 说话之间，无限扩张的虚影外，一条巨大无比的巨鲲身影显现。 不知何时，这尊大鲲也被体内的天鬼撑到如此庞大的地步了，那动辄以数十光年计的身影早已超脱了现实的物质存在，变化成为纯粹由灵子，引力，元磁种种基本力量凝聚而成的虚影。 此间的每一个原子，电子，都构成了庞大无比的星球，彼此之间，勾连成阵，形成了拘束天鬼化身的绝对存在。 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限制了天鬼所化章鱼黑影的继续膨胀。 于是，在达到百余亿光年之后，这个奇特的宇宙终于渐渐停止了扩张。 只是，整个诸天万界都已经发生了无可逆转的永久性变化，原本只得数亿里之遥，大能高手肉身飞度都可以横穿的诸天虚空，变作了真正遥远的天堑。 无数的星辰连绵不绝，在空旷的漆黑宇宙间化作满天繁星。 这赫然是与虚空造物相关的自然产物，疑似李尘的意志影响了整个诸天宇宙的运转，凭空诞生出了这些东西。 其中绝大部分星辰都是荒寂甚至恶劣的，但在其中一些星辰之上，竟然也出现了疑似生命体的存在。 梅萱见状，讶然说道“自然造化……” 李尘的虚空造物大神通，她曾经见识过许多回，但却还从来没有见过造就如此之多的星辰和生命。 天枢道“不错，这正是宇宙演化的真相，诸天宇宙间的第一驱动力，正是智慧生命的意识！” 梅萱不解“这不可能，宇宙诞生之前，智慧生命从何而来，没有物质基础，如何产生思维意识？” 这似乎是一个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假若有一尊无上大能可以凭空造物，那么，那尊无上大能又是从何而来？ 天枢道“就是因果之道的奥妙了，存在本身，固有永有，大道不生不灭，不增不减，这或许才是宇宙的真相……” “实证过此事之后，主人的修为境界想必已然成长到了无以加复的至高境界，我们只能揣测，猜想，无法理解。” 梅萱道“但这似乎同样无助于他的回归，古往今来，合道炼真者其实并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在瞬间就沉沦其中，反被天地大道融合了。” “如若他不能归来，无非便是天地大道又再吞噬了一位当世大能。”。 但就在梅萱话音刚落的时候，虚空之中，凭空浮现出了一头巨鲲。 横亘虚空的无边黑影快速收缩，超越了光线，时空，引力，一切的存在。 似乎只是一瞬之间，整个畸变黑影就仿佛被大鲲吞了进去。 大鲲的身躯足有十万八千里，按理说来，也称得上是天帷巨兽了，但和整个宇宙时空相比起来，毫无疑问是一粒微尘，甚至远比微尘更为渺小的存在。 梅萱简直无法理解，它是如何将天鬼所化的黑影全数吞噬在内。 不过修为境界达到了元神的境界，就有可能掌控法则，诞生种种奇妙变化，像这等逆转时空，超脱寻常之理的事情只是等闲。 片刻之后，李尘的身影就从中显现，一个闪烁，挪移过来。 李尘定位到了主巢大厅，转瞬之间，出现在他常坐的机关飞椅上。 梅萱喜形于色“你没事了？” 李尘略显疲惫，同时带着几分感慨道“没事了，我已经把那些仙棺，连同我的天鬼化身都封印在了里面……” 梅萱问道“那到底意味着什么？你压制仙棺的过程究竟遇到了什么？” 李尘轻叹一声，道“这些仙棺果真不愧是大道本源的具现，至今我也未能完全搞懂其来历和存在的意义，不过它之所以呈现出棺材的外形，应当是受到智慧生灵意识影响所导致。” “这是这个诸天宇宙间，一切毁灭和终结的象征……和创世之力同源，但却又截然相反之物。” “或许正是因为生灵意识之中，棺材象征着死亡和终结，才会让它们呈现出如此的形象。” “而诸多纪元，不同时代的灾劫，其实也是毁灭的一种，包括之前已经放出的气运，心魔，还有未曾放出的雷劫，因果等物，都蕴含着导致毁灭的一面。”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旋即沉声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末法之力也是……” “末法之劫，将会成为第十具仙棺之中封印之物。” “我的天鬼化身拥有唯心之变的力量，感应到此事的一瞬间，就掌握了末法之力，因而外界才会产生如此之多的剧变。” 梅萱听得似懂非懂，这些事情已经称得上是倒因为果，时空错乱了。 李尘的意思是，这个诸天宇宙诞生的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毁灭的历程，诸劫显现，按照纪元更新依次排列。 而那些如同宿命般早已安排好之事，却又未必见得应运而生，只有当有特定条件满足，比如天鬼化身意识到末法之力藏身其中，才会有所感应，化为真实？ 这是典型的观察者效应，而且还是宏观层面的观察者效应！ 李尘道“不过如今，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只要成功封印这些仙棺，乃至于连我的天鬼化身也一起斩断，这个诸天宇宙，将不会再有个体的超凡伟力……” 梅萱听到这里，忍不住看了李尘一眼，结果却骇然发现，他的本体竟然也没有了法力。 此时的李尘，全身空荡荡一片，干净如洗，就像真正的凡人那样。 第112章 全面战争 “你失去法力了？”梅萱见状讶然，毕竟末法之力是李尘所带来，他本身是不应当受这份力量影响的。 “这不足为奇，合道的始终只是我的化身，这或许便是保持清醒的代价，不像其前辈高人那样，彻底融入天地大道。” 李尘却似对这件事情没有丝毫在意，淡然解释道。 “而且，你弄错了一点。” 梅萱道：“弄错了什么？” 李尘看了看她，道：“我并没有失去法力，众生也没有失去法力。” “思维意识，即是法力，搬柴担水，皆是神通。” “末法并不意味着失去神通和法力，准确来说，应是改变了神通法力的外在表现。” “真正的神通伟力，是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它仍然蕴藏在天地大道之中，等着智慧生灵去挖掘和利用。” 梅萱若有所悟，忽然察觉到，此前李尘没有展现出任何的法力，但却依旧一个纵身挪移过来，跨越了近乎亿万里之遥的距离。 这的确不像是失去了法力的凡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再结合法则之力的特性，符文之道和数理之道诸多事物，她不禁深深怀疑，李尘已然掌握了更深层次的东西，乃至于施展神通法术，都表现得如同法则一般无所消耗，无所波动了。 “这难道就是唯心之变的极致表现？这和自然界中那些自然力量也太相似了，不，这根本就是自然之力！” “李道友，你终于回来了！” 就在梅萱思索间，主巢大厅这边突然接收到了来自远方的讯号。 那是沈龙城等人的来讯，他们此刻正在均海域和东胜洲等各处联络通讯，并同时密切关注李尘的动向。 有人监测到了大鲲的变化，立刻追寻过来，果不其然，发现了李尘。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现今那些仙棺如何？” 这不怪他们不关心李尘，而是先关心那些仙棺，实在是那些东西太重要了。 这个时候，知道真相的沈大长老他们已经把仙棺的相关情报和盘托出，也就不难猜测，此前的异变和仙棺相关。 气运和心魔的灾劫已经泄露，灵气也已经复苏，那么末法征兆显现亦是如此，再加上妙宝真人的预言，他们非常容易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么现在真正的关键，就是那些仙棺究竟如何了。 李尘道：“放心吧，我已经解决了此事。” 梅萱听到，目光微动。 李尘说谎了，他并没有把真相告诉那些长老会之人。 这和他之前说的“快要解决了”根本不一样！ “已经没事了？那仙盟那边……”沈龙城语气一滞，似乎也没有预料到李尘会如此轻描淡写，但他反应极快，转瞬之间就默认下来，转而问起其他的事情。 这让在后韩通等人有些难以开口，一时间竟然不好追问。 李尘眼神微冷，对众人道：“仙盟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当然是趁他们病，要他们命！只是不知最后关头，是否会转投天庭，集中力量来对付我等，那就连仙国和天庭一起解决掉。” 听闻此言，沈龙城也不禁沉默了一下。 韩通，庞邩，柯若，甚至于幽玄等人闻言，却是大喜：“你也赞同全面开战？” 李尘道：“如今诸天剧变，时势异变，正是彻底解决仙盟，使我偃者道途大兴于世的绝好机会，这个时候，就没有必要管什么仙盟，天庭之分了，他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也迟早都会变成我们的敌人。” “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掌握主动，便是主动撕毁和约，也在所不惜！” 韩通赞赏道：“你们这么想，那就真是太好了，其实我等也正有此意，只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操作才好。” 就连一向有些看李尘不对眼的幽玄也道：“对，仙盟和仙国，原本就是一体。” 仙盟向来都是偃道阵营的心腹大患，如今李尘提议要主动出击，彻底解决这个对手，谁都无法忽视。 毕竟这不仅仅关系着偃道阵营的生死存亡，还关系着未来诸天的格局。 很有可能，整个道途的格局都在今日改变，他年制霸诸天，就是靠着这一战了。 “兹事体大，全体长老共同决议吧，眼下我们和符大长老等人还有共同对付玄灵的密约，所幸这件事情终究是他们求到了我们头上，让我们占据着主动。”沈龙城微微颔首，说道。 一番说话之间，这件事情竟然就隐约有成定局之象。 “李尘，你真的要挑起全面战争吗？”等到联络断开之后，梅萱略带几分紧张，看向李尘。 眼下偃道的力量已经攻入地仙洲，但却是因着符长生等人主动邀约之故，帮忙对付玄灵仙帝所掌控的天庭的，全面开战，意味着连符长生等人这些暂时的盟友也一起打了，战略上的格局截然不同。 李尘默然一阵，对她说道：“主动如何，不主动又如何？有些东西，始终是难以避免的，梅萱，你做商人太久了，忘了这个诸天之中，争斗的本质。” 梅萱作为一名商会世家出身的后代，被李尘收服之后，又一直负责后勤之事，想法不同，是理所当然的。 她还真有些无法理解，这些巨擘大能们动辄生死存亡的争斗。 但她也明白，李尘在这种时候突然抛出这样的主张，绝非无的放矢。 “你在转移矛盾，对吗？”梅萱很快就隐约猜到了几分，轻声自语道。 “因为灾劫扩大，末法之兆显现之故，偃道内部的矛盾隐约浮现，你也怕他们找你麻烦。” 之前的仙山崩塌，末法降临，给各方都带来不小麻烦，也有确实的损失。 虽然李尘可以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仙盟那边，让最先决定打开它的元昊法王背锅，但这种损失仍然无法消除。 “转移矛盾？差不多吧。”李尘淡淡一笑，随口应和，旋即却是轻声自语道，“此乃亿万年未有之大变局，末法时代，就该有末法时代的新形势。” “仙盟也好，天庭也好，还有其他道途，势力，都不适合存在于此了……” 第113章 先发制人 “偃道之人要和我们密谈？” 李尘回归的数日之后，地仙洲中，一座环境清幽的山谷里，符长生，裴白刃等几名仙盟大能接到讯息，尽皆颇感意外。 “他们想要做什么？” 上元道人一脸疲惫道：“要谈便谈吧，正好我们也需要一些援助，那些古仙愈发的咄咄逼人，竟然连观天台都占据了。” 符长生看了上元道人一眼，微微叹息。 偃者援助他们，一是为了抗击共同的敌人，二是为了占据地仙洲的灵峰福地。 那可不算什么亲密盟友，过多依赖，不啻于与虎谋皮。 但他又说不出反对的理由来，如今仙盟处境愈发恶劣，又遭逢末法降临的灾劫，还在尽力适应当中。 “看来也只能先如此了，据我所知，偃道那边对末法灾劫是有所研究的，而且他们原本就擅长借用外物之力，应当会有些办法。” “最好能跟他们换取一些确实可用的玄功或者法宝。” 不久之后，众人到了一处密室之中，这是占据此间的小宗门原本的宝库所在，末法灾劫之后，灵脉迅速枯竭，全部人都束手无策，仙盟大能们索性将其征用，改建成为临时的藏身之所。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此间不宜久留，但眼下玄灵仙帝正在四处追杀他们，若非有偃者牵制，就连这样的安身之处都难寻到，也只好先将就着用了。 不过，仙盟毕竟底蕴深厚，逃离之前，众人也紧急从总舵宝库取了一些秘宝出来，还是顺利升起了屏障，以一种玄妙的法阵隐藏自身的所在，复又利用这些年来师偃长道以制偃所获得的研究成果顺利接上通讯基站，与远方的偃界天罗网取得联系。 如今灵蕴衰变，如同大潮退下，偃界天罗网是修真界所剩不多由纯粹法则之力支撑起来的通讯网络，感受着意识深处传来的浩瀚气息，在场的仙盟大能们个个神色微动，似乎各有所思。 果然，末法之下，真道方显。 什么才是真正的神通伟力，由此方见分晓啊。 普通的神通法术，已经因为灵气的匮乏而变得难以使用，等闲的天材地宝也变作破铜烂铁。 但仍然还是有一些精华之物剩下的。 法则之力，就是其中的典型。 与之相关的事物，以及一些具备道蕴，法则特性的宝物，同样还能起作用！ “诸位道友，别来无恙否？” 通讯连接之后的不久，虚拟空间中，一道道身影浮现，符长生等人抬头看去，立时便见，足有十余道身影坐在对面。 “你出来了？”大能高手们彼此之间都是老熟人了，也没有什么可寒暄的，众人不由得把目光集中在前几次聚会之中未曾出现过的一人身上，那正是亲自出手镇压了仙棺的李尘。 “不错，我已成功封镇仙棺。”李尘淡淡一笑。 符长生神色微滞，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仙棺原本在仙盟掌控之下，这一回却是落到了偃者手中。 看来，八成是有去无回了。 阴玄元突然开口道：“李道友，可否解释一下前些时日的末法灾劫？据我所知，诸天之中，唯有你才能做到如此大规模的影响各方，使得灵蕴消退，神通法术失灵……” 另外一名仙盟大能，上清宗的云天老祖也道：“不错，若是此劫由你造成，还请给大家一个交代！” 他们此刻发难，实属胡搅蛮缠，因为不管是否李尘造成了前段时日的灾劫，都不可能指望得到什么交代，当然更不可能会有赔偿。 但正所谓，名正则言顺，有些时候，占据了名分大义和道德上的主动，能够获得更多的好处。 李尘对此当然心知肚明，只道：“那是仙棺之气外泄所造成。” “哦？”锅被推回来了，云天老祖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摆明了就不信。 符长生讪然一笑，开口道：“李道友，本盟掌控仙棺多年，对这些物件还是有些研究的，从未听闻它里面封印有什么末法灾劫。” 他既是在暗示这灾劫源于李尘，也是重申，仙棺归属于仙盟。 沈龙城自然听得出这些弦外之音，不禁露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都到了这种时候，还在玩弄这种所谓的心机手段。 仙盟果真堕落了。 他旁观者清，知道这些仙盟修士大概是承平日久，心生懈怠了。 仙盟的大能高手数量颇多，还有宗门世家的关系远比偃道复杂，遇到事情就喜欢玩这一套，也是难以避免。 在和平年代，这或许能够占得不少便宜，也有利于瓜分利益，平衡局势。 但很可惜，如今已经不再和平。 符长生等人并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尝试着和李尘商谈之时，山谷上方的天穹之外，宛如漩涡的涟漪浮现。 这是虚数空间的挪移效应，通过特殊的旗舰级引擎偏转时空坐标，置换物质，可以实现大规模的远距离挪移。 但和传统上运用宇道法则不同的是，这种挪移之法极其依赖于精确的坐标，需要经过大量精密计算和解析方才能够成功。 这是真正的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迄今为止，能够将它投入到实际使用的势力，仍然只有物化天国和擎云仙城，金光城，广云修真学院等寥寥数个势力，全部都和李尘，南丰侪密切相关。 片刻之后，一枚拥有着圆球外形的定位机关器凭空浮现，迅速发射各种感应波动，探测外界，并形成全新的空间链路。 这一回，远程挪移的难度陡降，通过这个定位机关器进行召唤，千百道外形相同的球状符阵模块很快就从附近浮现出来。 下一刻，更多的引擎发动，却见天宫仙阙如同海市蜃楼浮现，一座座浮空城以虚数空间连接的通道穿梭无限时空。 足足四十九座浮空城，旧时代中就拥有着至少八星以上品级，元婴巅峰战力，装载太虚灵铁护甲，中子星物质，虚数符阵等等全新装备和技术之后，正式达至九星以上品级和战力的战争要塞，就这么突兀降临了。 九天神皇 第114章 斩首仙盟大能 当这些战争要塞出现在此间的时候，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力量涌动起来，时空的涟漪如同海中的惊涛狂澜疯狂席卷。 不知几亿万里之外，一颗直径约三百余万里的巨大火球毫无征兆的从原地消失，出现在符长生等人如今所处之地的天穹之外。 这赫然是一颗仙棺之中的灾劫之气外泄之后，天地剧变，自然造化所催生的全新星辰。 按照偃道的分类方式，这种恒星可称假阳，所拥有的是堪称太阳神雷的聚变反应，相当于每时每刻都在不断爆炸，损失数以千万吨计的质量，释放的能量远超金乌傀儡百倍。 这是真正的自然伟力，莫说在这剧变之后的时代，就算换在过往，换在上古，远古时期，那些拥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能高手，也不是个个都能与之相抗。 当偃道掌握了以数理丈量虚数空间道标，符阵控制其公式换算与变化的法门之时，实际上的发展潜力就已经高达不可思议之境。 如今他们什么都没有创造，只是作了大自然的搬运工，竟然把一颗真正的恒星拉了过来，砸向下方的大地。 当它被虚数空间置换挪移，然后凭着自然的引力坠落下来之时，洞天之内的一切立时开始融化，以接触之地为中心，方圆近数万里都被撑爆，转瞬化作火海般的无间炼狱。 这处地方是一个类似云景天的异空间，界壁阻隔之下，太阳坠落的威势竟然没有丝毫散发出去，其中所产生的辐射能量并不包含毁灭虚空界壁的力量，因此悉数被抵挡下来。 这也导致，真正被这一波攻击影响的范围，只得那座符长生等人藏身的山谷。 这也是偃者们精心计算的结果，地仙洲宽达九千余万里，是一个超级巨陆，普通行星，甚至恒星级的星辰坠落下去，也只相当于一颗陨石，饶是如此，足足三百万里的直径也足可称作恐怖，它是可以波及整个地仙洲生灵的。 和浩瀚的宇宙相比起来，无论什么仙灵福地，洞天世界，甚至于仙界，都只能算作微尘。 倘这将使得方圆千万里化作一片赤地，数以万亿及的凡民和整个自然生态内的一切生灵化为灰烬。 那并不是偃者们想要的结果。 更何况，这种攻击威力强则强矣，变化却堪称单调，位格阶级也不高。 无非便是高温，高压，以及对凡人而言堪称致命的辐射能量。 普通高手若不小心，固然要被其威能碾压，但若事先有所准备，有的是办法规避，逃离。 元神境大能，甚至有可能凭着自身掌握的神通法力硬抗这种攻击。 偃者一方赌的是末法灾劫之后，那些仙盟大能们暂时失去了赖以为重的神通法力，又未必见得掌握好用的法则之力，能够在这种局势之下使用。 如若能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有可能大力出奇迹，砸死那么几位元神境大能的。 失去神通法力的大能，就像是落地凤凰不如鸡，远远没有纪元之变以前的时代那么强大。 轰隆！ 恒星挤满了整个空间，剧烈的冲击震撼四方，转瞬之间，这座小洞天就被填满。 符长生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无边的热焰包围了。 数道气息瞬间当场消失，那是原仙盟大能当中实力较弱者，连瞬间都没有支撑住，也没来得及运用自己的法则之力，就被这颗恒星融化。 但也不是所有元神大能失去神通法力之后都如此孱弱，当中的一些人仍然拥有着远超凡俗的力量。 裴白刃心意如剑，拥有着斩杀万物的法则力量，其特性便是无坚不摧，甚至包括了虚空。 他一个念头斩破虚空，从中逃出，恰巧有几名同道跟在身后，也尾随其后飞了出来。 空浩源掌蕴星芒，幻化时空，形成隔绝热焰与光波的屏障，同样逃了出来。 符长生等人则是各自施展秘法，生生抵挡住恒星碾压过来的威能，并在瞬间摆脱其引力。 最终，萧凛月腾出手来，掌控温度的法则之力幻化月华天霜，生生在这颗恒星表面创造出一块冻结的冰山。 众人就踏足在这块冰山之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形。 “怎么回事？”有人惊魂未定，失声惊呼道。 空浩源皱眉道：“我们被攻击了！” 符长生陡然意识到了什么，面色一阵煞白：“不好，快断网！” 阴玄元叹气道：“已经太迟了！” 裴白刃肃然道：“的确已经太迟了，偃道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攻击我们，能够找上门来，想必已经锁定我们的道标，除非彻底舍弃此间。” 林溪和萧凛月等人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有共同的敌人玄灵仙帝当前，偃道还是选择了对付了。 不过转念一想，玄灵仙帝根本就是古仙夺舍元昊法王所成，这是仙盟的内耗。 如若说，偃道阵营从一开始就打着对付整个仙盟的主意，那么无论他们这些残存势力，还是玄灵仙帝，都是必然为敌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给了他们如此巨大的自信，敢于主动出击。 不待众人多想，又一波攻击袭来。 这一回，是众多浮空城各自的远程攻击手段。 天基轨道炮，炎阳神光，电磁飞剑，五雷罡煞，神罡剑丸，太阳神雷，荡魄神雷…… 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声势远远不及此前的恒星坠落巨大，但却拥有着破碎虚空，斩杀神魂的位格，转瞬之间，又再格杀了数名元婴大能。 甚至就连大名鼎鼎的星河剑仙空浩源，也因一时防备不及，被巨大的剑体贯穿身躯，强烈的神罡和剑煞将其血肉撕碎，元神也好似破布袋般给拉扯搓揉，生生绞杀得四分五裂。 裴白刃等人顾不上兔死狐悲，各自运用自己的法则之力全力突围，但这时候，第三波攻击再度袭来。 这一次，是以中子战傀为主的强力战傀追杀。 这边的动静实在太大，根本瞒不过外界的感应，仅仅百余息后，远在数千万里之外仙环山上的玄灵仙帝和他的天庭众仙就得知了，不免感觉震撼莫名。 “偃道，动手了？” 第115章 非真 “他们疯了？和约的甲子之期未到，因果牵扯之下，主动进攻者必遭反噬，更何况，当下地仙洲局势混乱，怎么会主动攻击那些仙盟余党？” “当真是大手笔呀，一出手就四十九座浮空城，这几乎可称过去偃道阵营的小半力量了。” “这些年偃道发展速度极快，但浮空城这一层次的战争要塞也未听说过有增加，能够调动如此之多的数量，想必是那李尘的决定，听说现在偃者们奉他为大宗师，上下齐心，他也分享了不少自己的技艺和成果给各方。” “不错，尤其让值得注意的是那利用符阵操控虚数空间的力量，这是货真价实的法则之力，但却不受任何灵根资质和修为的限制，取而代之的是知识和设备。” “这种力量非常契合偃者，在这些年间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各方都运用得非常纯熟，这种能够在瞬间挪移小半浮空城过来的调集能力，当真可以说是恐怖。” “他们还有另外一半浮空城未动，如若突然袭来，我们也不好对付。” 众人谈论着，突然感觉极其不妙。 如今的偃道今非昔比，它所拥有的动员能力，战争潜力，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仙盟，中下层的较量，仙盟再无优势可言。 或许唯一能够抗衡的，便是元神境的顶级战力了，这也是仙盟一直占优的地方。 但近些年来，李尘领悟了天鬼之道，也掌握了制造中子法身的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为偃者们增添了数十以计的强大傀儡，这使得偃者们在元神境这个阶层都拥有一战之力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仙盟打开仙棺之时出了纰漏，玄灵夺舍元昊，造成了分裂的事实。 如若没有外界的干扰，无论符长生等人战胜玄灵，重整仙盟，还是玄灵收服符长生等人，都还不至于无法挽回，但如今，偃道果断抓住机会，悍然出击，却是使得这个破绽无限放大。 虽然玄灵借助仙棺之力，从时光长河之中召唤了一些过去的旧部出来，但之前的灵气复苏被末法灾劫狠狠中断，这又极大地削弱了那些古仙们的实力。 大势如此，无论如何的深谋远虑，智计百出，都失去了意义。 就连玄灵仙帝这等大能看到这样的场面，也只感觉左右为难。 祂在一瞬间就生起了许多的念头，飞快推算应对之法，但不久之后，就被自己一个接一个的否决。 无论做什么，怎么做，好像都避免不了最终一战，偃者们摆明了就是为着道途大兴，制霸诸天而来的，而且他们早已成了气候，绝对不可能轻易打压下去。 这已经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即便整个仙盟全力以赴，再加上古仙们的努力，都有可能要粉身碎骨，更何况他们现在根本不可能和仙盟余党联合起来抗击偃者。 “只能寄望于过去，运用我的法则之力继续逆转时空了！” “仙棺虽然落入了李尘之手，但之前泄漏的因果灾劫仍在，我所掌控的光阴之力仍在！” “眼下的末法进程，连一些法宝，道术，都还没有完全禁绝，更没有办法影响法则之力，还有逆转的余地。” “倘若让他完全掌控那些仙棺，又将末法融入大道，那才是真正的终结！” …… 仙国天庭众人还有余力震惊，评点，并且思考对策，符长生等人却是悲惨得连怒骂都做不到了。 先是恒星坠落，紧接着诸多超视距打击，然后是地面部队追杀，三板斧下来，这些仙盟之人还能再战的就只剩下不到小半。 但是偃者们明白，这种大能高手的弱点在于神通伟力归于己身，长处也是神通伟力归于己身。 哪怕仅仅只剩一两人，掌控的法则之力足够强大的话，也是有可能翻盘的。 以一敌国，是法道修士和那些剑修们的正常操作。 李尘既然决定了对他们对手，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不久之后，他亲自分化神念，操控天鬼之力降临战场，把方圆百万里的偌大区域都笼罩在其中。 此时他的化身已经极其强大，神念降下之后，即刻以光速扩散，一瞬间，地仙洲的现实世界就被侵蚀，化作无声，无色，寂静单调的心相原。 被笼罩在其内的符长生等人尽皆一震，猛然停了下来。 他们突然发现，追杀自己的强大傀儡消失了，漫天的飞舟，战舰不见了，天外的火光，星辰，太阳也消失无踪，山水河谷，苍茫大地，忽然就变换了模样。 “李尘……”符长生有些灰头土脸，不复往日雍容，但却依旧还是咬着牙，目中喷火道，“你竟然撕毁和约……” “我从仙棺之中掌握了因果之道的部分关窍，成功将反噬之力封镇在内……”李尘的声音从天外降了下来，揭开谜底。 “看来，我们之间终究还是难免此战。”裴白刃轻叹一声，无奈说道，“或许此事从当年进攻物化天国时便已注定，如今我等也无话可说，那就用手中之剑来见真章吧。” 李尘道“好。” 话音刚落，裴白刃便举起了手中之剑。 他在弹指之间攻出千百招，仿佛末法灾劫的降临丝毫没有影响到剑术修为一般，寒芒闪烁之中，无形无迹的意蕴化象，如同汹涌狂潮向虚空袭去。 李尘心念一动，同样无形无迹的天鬼之力逐一拦下其剑意，将之化解，消除。 “你果然变弱了许多。”李尘说道，“过去你在我天国之内，仅仅只是一具化身，都有万物化剑之能。” “当时你以心为剑，驱动元气，堪称万剑归宗，可在末法灾劫降临的今日，竟连一柄实体飞剑都无法凝聚，只有心中之剑仍存。” 李尘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白刃勃然色变。 “这意味着，你的剑道是虚假之物，不是真道啊！” 轰隆！ 仿佛晴空霹雳的巨响传出，不知从何而来的弹丸穿透裴白刃的身躯。 裴白刃口中喷血，无力瘫软下去。 第116章 削弱的天鬼 “裴大长老！” “剑圣阁下！” 林溪等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中大急，数名仙盟大能一跃而出，急忙护持在旁。 “你们……快……走！”裴白刃喘着气，声音发颤道。 与此同时，神念传遍了在场的诸人：“他故意不杀我，就是要把你们一网打尽！我已经不行了，不要管我，快走！” “大长老，你别消耗精神了，止住自己伤势要紧！” “我们是不会走的，如今诸天虽大，却再无我等容身之地，难不成我等堂堂元神境修士，以后竟要如同老鼠藏在下水沟里生存不成？” 裴白刃叹息一声，只好传音道：“诸位，李尘这种状态根本没有真身，整个法域就是他的真身，恐怕任何实体攻击都没有效果，唯有法则和本源层次的力量硬碰，才有可能造成损伤！” “你们千万不要白费力气，用其他手段来攻击，没有用的。”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剑圣此前朝虚空攻击的原因。 他并不是根据李尘开口说话抓住了对方真身，而是要攻击整个天地。 符长生亦道：“这和灵霄门的秘传之法道化大罗天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入道的做法，生灵所掌握的力量当中，唯有法则以上层次才能触及道境……” 李尘晋升到这个层次不久，但仙盟诸人显然早已有所注意，当下纷纷施展各自的手段，全力进攻起来。 随着轰鸣之声荡响，各种各样的力量传入虚空，不时可见心相原中景象搅动，灰雾震荡。 李尘闷声不哼接下了这些攻击。 然而下一瞬，李尘就展开了反击。 他施展唯心之变，神念如电，这种常人难以想像的纯粹法力已然超越了普通法力的属性变化，达到法则之力的层次，在这种灵蕴消退，末法降临的时代，仍然具有着显圣之能。 若非如此，他的这种手段也将如同裴白刃，根本无法化虚为实。 “啊！”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一瞬间的攻击之中，如有千百战矛戳刺，击穿了数人元神。 阴玄元，吴应，洪元生，林溪，萧凛月……一个又一个旧时代中大名鼎鼎的元神境大能尽皆如同蝼蚁倒了下去。 李尘的天鬼形态，攻击手段亦是唯心，它们从心灵而来，受心灵感应而现，根本不受物质世界的时空法则和运动规律限制。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定格，形成固定的画面，而他的法力却可以肆意穿梭，如同虚空造物大神通的法则作用于现实，然后显化在物质层面。 众人根本无从察觉攻击从何而来，也无法规避，无法防御。 他们不断多出一道道的伤口，元神也千疮百孔。 绝望之中，所有人接连失去意识，仿佛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 “我这边已经解决了。” “这么快？” 不久之后，李尘的声音荡响在战场上空的那些浮空城，所有关注战局的偃道大师，宗师们尽皆吃了一惊，旋即生出了巨大的喜悦。 “太好了，如此一来，大局已定！” 只有沈龙城眉头微皱，传音对李尘道：“你没有事吧？为何我总感觉，你的元神变得虚弱了？” 李尘道：“毕竟是些元神境大能，镇压他们时，也有不小的反扑。” 正在这时，沧澜仙府中的梅萱却是看着主巢大厅上空的投影画面发怔。 只见虚空之中，灰雾席卷，一片片原本应为无限荒原的天地千疮百孔，漏洞之中，不时可见畸变的章鱼触手涌现，无数的眼睛在黏腻的表皮之上睁开，一圈圈尖牙和利刃伸出，仿佛只要看到，都要剜割肌肤。 不时可见一道道剑光闪过，贯穿天地，如同闪耀惊雷； 复又有千百雷霆击穿云层，如同晴空霹雳轰击在地面上，炸飞泥土。 月华天霜吹袭，千里冰封，大地之上，白雪皑皑。 这些赫然都是被镇杀在心相原中的那些大能高手们所遗留的力量，当中一些人临死之前的反扑，早已超越了寻常的神通和法术，都是法则层面以上的力量。 也只有如此层次的力量，才有资格在心相原中留下印记，否则连李尘的真身都无法接触，又谈何的攻击？ “李尘，你……你没事吧？”梅萱不免担忧说道。 虽然只是虚幻的画面，都是利用机器阻隔资讯传递，用重新编码的方式重新生成动画，投射过来，防止可能存在的模因传递或者混沌本源的外泄，但光是这种外在表现，而非本质的存在，都叫人看得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在真实的心相原中，李尘的法域乱成了什么样子。 孰料李尘却是语气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欣喜说道：“我当然没有事，有事的是天鬼化身。” 梅萱猛的一震：“你有意利用他们攻击心相原，要削弱天鬼化身？” 李尘道：“不错，祂太强了，强大到了连我自己都难以掌控的地步，乃至于仙棺显现，灾劫降临。” “我那时候才明白，当年的蓝海水界为何会突然毁灭，三代海皇又何以会变作那般的模样。” “天道之力，终究不是生灵可以掌握，合道炼真根本就是错误的修炼之法！” 他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得有些凝重。 梅萱道：“你之前不是说过，分化真灵所成的化身合道即可破解？” 李尘道：“按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我当时毕竟也未曾合道过，一切都是根据现有理论去推测，最终踏出那一步，才发现并没有那么简单。” “如今错已铸成，我和天鬼化身之间的联系，始终还是无法断舍，如若当真斩断，反倒连唯一制衡的手段都没有了。” 梅萱道：“什么意思，不能运用法道‘斩杀自我’的证圣之法斩断这种联系了吗？” 李尘道：“不错，除非我能彻底把祂葬入仙棺，并且把仙棺永久封印，否则宁可保持这种联系，好歹还有几分影响的力量。” “说起来，元昊法王在那时候找出仙棺，反而还算是歪打正着，帮了我一个大忙！” “原来如此……” 梅萱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念头，终是厘清了李尘所说之事的前因后果。 第117章 文明之争 “陛下，您要我们准备的东西已经备齐了，还有部分灵材正在从各地调集过来，大概三天之内能够全部到位，谷中的法阵也已经调试好，随时可以启用。” 仙环山，天庭中，一座云雾笼罩的宫殿深处，玄灵仙帝坐在高高的宝座之上，眼皮微垂，如在假寐。 几名仙盟的元婴修士走了进来，各自向他禀报自己这边的情况，他们都奉命去为他收集各种灵材和铺设法阵。 如今仙盟的力量早已能够为天庭和古仙所用，充裕的人力物力正在被调集起来，源源不断归向此间，发挥着巨大的作用。 只是短短几日功夫，玄灵仙帝就成功实现了自己此前的大部分意图，离开始逆转时空只有一步之遥。 “这两日间，偃者势如破竹，攻取地仙洲南方大部分低阶，海外各洲陆，包括均海乌弗，湳州，貵州在内的属地，只怕彻底拿不回来了。” “还有那些因着天地大变而诞生的新星辰……” 玄灵仙帝缓缓睁开眼睛，没有开口说话，而是坐在那里沉吟。 祂现在也算是真正领教到了偃者们的战争潜力，这个曾为传统道途所限制的群体，正在展现着令人畏惧的恐怖力量。 尤其是对末法时代的适应性…… “简直就像是这个新纪元的时代主角，此间有莫大气运，莫大因果！” “倘若说，天地之间充斥灵气，仙山福地散布各地的时代是属于传统修士的纪元，那么末法时代，显然就是那些偃者的纪元。” “李尘处心积虑引来末法，甚至修成相匹配的法则之力，就是为了道途大兴。” “不过，本座也不会坐以待毙，你可以引来末法，我们为何不能灵气复苏？” “仙国复辟，势在必行，不但可以打断末法进程，更将改变冥冥之中的气运，因果……” 不久之后，玄灵仙帝站了起来，身影一闪，就从这座凌霄大殿消失，出现在仙环山内，隶属于这座仙山的洞天世界。 这里是上清宗的山门中枢所在，虚界天外天，亦称上清福地。 “陛下，您来了。” 在玄灵仙帝进入此间的时候，一座外形如同太极阴阳鱼图的庞大广场上，穿着古朴盔甲，身材魁梧如巨人的雷御仙王飞了起来，落在地面朝其躬身行礼。 “我要尽快开始逆转时空，在成功之前，你们不惜一切代价，守住此地。” “遵旨！”雷御仙王毫不迟疑说道。 玄元仙王，紫霄仙王，羽化仙王，雷御仙王和其各自部将，天人，都是玄灵仙帝在旧时代的部属，忠诚可靠，远非临时投靠的胜极仙王司隆等人可比。 不过眼下司隆等人已经回不去仙盟了，作为旧时代的阻碍，不容于末法时代，迟早也要被李尘扫灭。 玄灵仙帝安排他们在外围守卫，同样为自己逆转时空贡献力量。 吩咐之后，玄灵仙帝当即进入太极广场，盘坐在这张阴阳鱼图的最中心。 随着一阵晦涩难明的法则力量涌过，仙山福地中，所有的灵峰根脉一起运转起来，竟然硬生生的挤出了最后几分灵气的道蕴，伴随着流光溢彩导向此阵。 玄灵仙帝周身似乎笼罩着一个奇异的失控力场，这种气蕴进入期间，立刻就像是进入了黑洞的光线，彻底融入其身，以及其身下方的太极阴阳鱼图之上。 雷御仙王要去外面守卫，临走之前，回首遥望了一眼。 但见光影交错，那座广场竟似活了过来，开始缓缓盘旋。 随着太极图案的转动，阴阳交错，黑白混杂。 光影闪烁之间，开始隐隐有四象浮现。 玄灵仙帝和整个空间区域都似被其搅动，时空之力不断盘旋，扭曲，融入了冥冥然不可知的未知深处。 …… 轰隆！ 轰隆隆隆！ 雷火轰鸣，枪炮震天，密集如雨的弹丸飞射，神光纵横之间，不断有修士身上血花绽放，坠落在地。 仙盟的中下层修士根本无法抵挡一座座浮空城和飞舟战舰的进攻，在越来越多的战争傀儡涌现间，全然丧失了斗志。 “别打了，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即便是最骄傲的世家弟子，宗门精英，在这种压倒性的力量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头颅，喊出连自己都感觉羞耻的投降之语。 “长老，我们还能再战！” “只要手中之剑仍在，我们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又一座山门之上，倔强的弟子不服，带着几分血性，坚持战斗到底。 可是偃道的战傀冰冷无情，不久之后，就攻了上来，把一群人扫成蜂窝。 看着那宛若蜂窝的枪口不断转动，喷射电磁弹丸。 失去了法力的众人却只能像是凡人那样挥舞手中刀剑抵挡，剩余之人不由得生出了深深的绝望之感。 这种情形，跟修真者打凡人有何区别？ 失去了灵气和法力的修真者，根本就是凡人！ “神通伟力……神通伟力……” “我们真的曾经拥有过神通伟力吗？” “为何现在发挥不出来，为何，啊！” 带着几分绝望，不时可见宗门弟子冲了上去，纷纷惨死在更加密集的罡锋和炮火之下。 不久之后，伴随着如同烈阳的炽白光芒在灵峰深处炸开，数十以计的太阳神雷悍然打破了山门大阵，把这个宗派最为脆弱的核心福地暴露在外。 “战争之灾，果然要死很多人。” 如此的场景，就连远在亿万里之遥的众多偃者们看了，都不由得动容。 他们现在广泛运用了基于虚数空间的超距感应通讯技术，还有基于天志的偃界天罗网，能够坐在城中，动动念头，就操控亿万机关傀儡杀人。 但毕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活，还是叫人不胜唏嘘。 “这就是种族之战，这就是文明之争！”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我们把外道杀光，假以时日，繁衍生息，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遍布寰宇，照样还是文明灯塔。” “这种时候，还是要硬下心肠为好，干脆趁机把所有外道都屠了，永绝后患！” 有大师却是颇为享受眼前的一幕，低笑起来。 “我提议，干脆趁此机会屠灭所有外道，禁绝一切神通法术，传统道途……” 第118章 兵临城下 偃者道途，从来不是什么良善道途，偃者群体，也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种族。 从本质而言，他们就是生存于这个诸天的普通一员，万族之林当中的一份子。 仅此而已。 偃道的发展，也是百万年来的血泪史，受到无尽的欺压和逼迫。 但恰恰正是这些苦难，教会了偃者们狠心，为了生存，为了发展，诞生出械命派，炼尸人等等邪恶个体，行炼制人头蜈，尸傀，散布时疫等恶事。 直至百万年后的今天，都还不乏这种邪恶一面存在于这个群体。 如今就有人堂而皇之的提出，干脆趁着自己一方占优，屠尽外道，以实现道途的崛起和兴盛。 沈龙城闻言，轻叹一声，道：“屠尽外道，的确可能带来真正长久的和平，但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它将使得我们的道德基础和行为规范崩溃殆尽，如若外道皆可杀，那么未来偃者内部，是不是也有反对者就可以杀掉，弱小之人也可以杀掉？反正他们不合我等之意，也无力抵抗我等的屠杀。” 提议屠杀外道的大师讪笑道：“沈大长老，你我所说不是一回事，如若屠尽外道，那自然是以修炼道基为判断依据，又怎么会波及我们的同道中人？” 沈龙城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指道：“那可未必，偃道包罗万象，本质上就是自然造化之学，光是灵性和械命的争论都能持续上百万年，尸傀与素体的运用也多见争端，焉知未来不会发生不忍言之事？” “有些底线，不可破，破则不复再立。” 吴方道微微颔首：“我赞同沈大长老所言。” 盘宁拂袖而笑，明媚动人：“我亦赞同沈大长老之言。” 言及于此，所有未说话之人却是看向坐在中央的李尘。 如今的李尘已然是偃道大宗师，当世之中，公认的偃道领袖。 各方盟友和徒子徒孙都与其拥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这是偃道阵营当中，任何人也不可忽视的新党。 “天道无常，唯守中可恒久远，我们既不可心慈手软，白白错失历史机遇，也不可滥杀无辜，打破道德底线，此事不必再提。” “依照常理，定然是顺昌逆亡，但亦要严格区分军民，参战者，阻抗者可杀，散修，平民不可杀，反而还要积极招纳，加以改造。” “能俘虏，转化者亦可留其一命，传统道途拥有长久历史和深厚底蕴，这些都需要从他们那里才能获取，否则的话，单凭我等偃者，就算能够格物致知，参修一切自然真理，也要失去那些旧时代中曾经流传的神通伟力，白白错过许多机会。” “至于剩下的可杀之人，要有计划，有秩序的消灭，严格规范战场之中各类武器试验和毒害污染物质投放。” “还有，我再重申一遍，末法时代，凡民百姓是重要资粮，一人之力，即可视作一具七星以上，拥有器灵之傀儡。” “机械傀儡和人工智能的发达，并不意味着智慧生灵的价值会不断跌落，恰恰相反，物质极大丰盛，将使供养成本不断下降。” “如此一来，人，将会成为新时代最大的财富，胜过仙山福地！” 他目光扫视四周，一些人心中发虚，不由自主低下头去。 这场战场之中，偃道攻入地仙洲，直接就把战场当作了试验和劫掠的场地。 原则上，这些人的作为并不影响大局分毫，但亦有可能带来麻烦的后果，后续占据，清理，带来高昂成本。 更有可能激起本土散修甚至凡民的反抗之心，把他们当做入侵者一直相抗。 这样的环境，在过往的旧时代或许不算什么，但在末法降临的如今，大家都将不断失去神通法力，天机混沌，大道隐匿，或许将来的某一天，连法则之力所支撑起的超凡体系都将轰然崩塌。 等到那时，生命之灵，就会彻底胜过仙山福地的灵气。 所以，什么时候该举屠刀，不惜毒害大地，寸草不生，什么时候要春风化雨，惠泽民生，都要有所讲究。 在场诸人都是偃者的高层，李尘并不需要向他们解释太多其他，一切都以赤裸裸的利益干系分析。 如若换成散修或者凡民，那就要用上天有好生之德，亦或其他道理来解释了。 就在这时，一道隐秘的资讯突然从天罗网中传递过来，李尘微微抬头，旋即便从繁杂的资讯之中发现寻找自己的那道意识，一瞬间对接转载，读取其中内容。 “玄灵竟然贼心不死？” “看来如今的末法化程度远远不够，竟然还妄想从时光长河之中召唤更多古仙。” 沈龙城等人也很快得知了消息，这应该是李尘留在前线的密谈从仙环山内发回来的情报，准确可靠。 “我们如今长于空间，都是虚数法则的运用，但对宙道时光倒流之说知之甚少，真不知道，玄灵何以做到那等事情。” 李尘道：“我夺下仙棺之前，他曾成功从时光长河之中召唤出古仙，但在我看来，这种事情未必见得眼见为实。” “从始至终，行动在此世的，恐怕仍然还是元昊法王自己！” 沈龙城道：“哦？你的意思是，他假死谋划，妄图复辟？” 李尘却微微摇头，解释道：“若说他有此等谋划，那也未必，更加合理的解释，或许应当是远古时期，玄灵作为古仙大能，留下了无视光阴流逝，长久不灭的精神和法力。” “此等神通以法则驱动，历经诸劫而不消亡，几乎可称是把自身真灵资讯模因化，然后在亿万年之后夺舍转生。” “在法则之力的运作下，如此漫长的岁月，也只不过相当于弹指一瞬。” “至于其他古仙，同样也是被这种力量裹挟组成肉身，神魂，乃至于真灵本质的所有物质和能量，一道虚实幻化，降临此间。” “玄灵的后手，应当是还在其他大能高手身上留有印记，能够召唤其真身或者复制体，降临到我们这个时代。” 说话之间，千百战舰降临仙环山，李尘麾下，物化天国之中的降神者们纷纷降临。 一场古仙势力和新修士之间的大战即将打响。 第119章 握星成珠 得益于虚数空间第一公式的普及，以及商业化运作虚数空间的实证，偃道这些年间对于反空间的运用堪称突飞猛进，如今运用在军事领域，更是堪称神出鬼没，极短的时间内就跨越千万里以计的战场区域，把大量的优势兵力集中过来。 玄灵仙帝是个明白仙，看得非常清楚。 这样的对手，根本是无可阻挡的，祂和麾下古仙不可能在正面战场占到任何便宜，无论他们怎么运筹帷幄，都将迎来机动能力和通讯能力的全面碾压。 他们失去了许多神通法术和道途的技术，只能被动挨打。 玄灵仙帝索性把麾下部属全部调了回来，死守仙环山一带，至少在这里，他们的大能高手也能挪移穿梭，机动作战。 不过光是严防死守也不行，偃道完全可以撇开他们另辟战场，必须有别的事情吸引偃者们的注意，让他们不得不攻打此间。 玄灵仙帝的选择是逆转时空，运用此前仙棺打开所释放的气运，心魔和因果三道尝试翻盘。 至少，要破了李尘释放的末法灾劫才行。 这件事情果然引起了偃道高层的密切关注，任何知晓来龙去脉之人都表示，绝不能放任祂施为。 如若真让他再度成功灵气复苏，甚至干脆召唤出那些仙国时代的强者，整个诸天的未来将会走向一个不可揣测的危险境地。 到时候，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出现什么掌握了无解法则的存在，能够和李尘抗衡。 于是，李尘直接出动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降神者们。 在这些降神者中间，足足九具外形如同黑影的奇异之物引起了战场上众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投靠玄灵仙帝所创天庭的仙盟修士惊愕问道。 有人隔着老远，把目光投了过去，但见那道黑影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黑影，而只是光线受到奇异引力的影响，在其表面偏转了。 当中似乎蕴藏着李尘法力所约束的神奇力量，连中子星物质都能在常态凝聚，强行糅合在一起，结果，竟然连光子都被约束了。 这副情形，看起来有些像是自然天体当中的终极之物，黑洞，但和黑洞不同的是，李尘法力所凝炼而成的元磁之力并不足以引发它自身的坍缩，光线仍然能够反射出去。 那些黑影，严格来说只是光线萦绕周身，呈现凌乱运动轨迹所形成的视界轮廓。 不过这也昭示着，这种物质之躯里面蕴藏着凡人难以想像的恐怖力量，只要稍微利用，就能屠仙灭神。 这些中子战傀在天枢的操控之下灵智过人，但却没有在此刻展现，因为到了这种时刻，已经没有必要了。 足足九具，拥有着真正元神级力量，可以和那些仙盟高手，古仙大能平起平坐的战傀全部都一跃而起，各自掠过低空，朝地方阵营攻去。 刀光剑影很快覆盖这些战傀，有些人甚至祭出了堪称道器的顶级法宝，或者启发各自血脉之中那些仙神魔神的力量。 那是仙盟的底蕴，这些投靠古仙者都是原来仙盟的老人，自然不乏掌控各自宗门，世家，以及仙盟公中之物的资格。 顿时之间，刀光剑影，水火雷霆迸射。 停滞在仙环山上空的几艘战矛旗舰适时发动了支援，只见九天之外，一颗又一颗庞大的陨石浮现，俱皆都是直径达到了一定程度的巨大纯铁行星，甚至黄金星球。 然后，它们悉数砸了下来。 紧接着，下一波的攻击又至。 第十具，第十一具，第十二具……越来越多的中子战傀出现。 紧随其后，更有十余座浮空城相继降临，战斗傀儡遮天蔽日，形成了漫天云彩。 如此持续攻打了六个多时辰，仙环山一带的虚空破碎，界壁打开，越来越多可能通向内部小洞天的破绽显露出来。 包括司隆在内的八大仙王都苦苦坚持，几乎拼光自己和麾下部属们所有的底蕴，但却终究还是难以抵挡。 终于，偃者们抓住机会，再度运用了此前曾经动用过的手段，从远方的虚空之中直接捕获了一颗巨大的恒星。 光是在其体表安装道标，锚定方位，并引导至合适的天穹之上隐藏起来，就耗费了不小功夫。 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因为在这种手段之下，偃者们攻击能力简直超越元神境，完胜常态状态之下，所有法则之力外的神通法术。 他们通过飞弹把定位装置发射到了洞天内部的深处，但见耀目的光芒绽放，无穷的热烈和射线瞬间就填满了整个洞天。 “无论玄灵仙帝在里面有什么布置，都不可能抵挡住恒星之威，除非祂恢复了法力！” 看到这一幕，远方的偃者大师，宗师们眼神微热，心想这一次总算是彻底结束了。 偃道阵营将在这一战中彻底奠定胜局，迎来全新的时代。 八大仙王则是如丧考妣，失魂落魄的看向被恒星填满的上清福地洞天世界。 “仙帝……” 突然，一股奇异的律动从里面传了出来，宛若月光的银白色光芒荡漾之中，里面的光芒和热焰似乎出现了片刻的停滞。 “过去种种，永生不灭！” 所有异常瞬间消失，就连原本被偃者们攻击打开，充斥着各种云雾状漏洞的破败洞天的上清福地恢复了原状。 这有些像是时光倒流，但似乎又跳开了中间历程，只取一段光阴之中的两端节点。 这是更为深层的宙道能力运用，如同回档般的能力。 玄灵仙帝竟然展现出了能够定点施法，锚定外物的能力。 “不好，要糟！”沈龙城微怔，旋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下一瞬，那枚被硬生生塞进上清福地里面的恒星凭空出现。 它似乎在现实与虚幻之间的虚空卡住了，整个宇宙的物理基础产生了异常的错误，使得其弹出在仙环山上空。 这是一颗直径接近五百万里的巨大光球，里面无时无刻不在聚变爆炸，可怕的能量立刻就要宣泄！ 关键时刻，七彩光华降临，藏身在侧的李尘法力一扫，将其卷进了自己的心相原中。 只花了十的负十五次方秒不到，偌大的恒星凭空消失，但却不是被李尘同样以虚空挪移搬运出去，而是运用逆炼造化的力量，生生的捏成了一颗人眼大小的珠子！ 第120章 回档 这仍然还是虚数空间的运用，李尘以唯心之变收罗虚空，法力包裹整颗恒星，在它出现之前就转移到了虚数空间之中，这才避免外界环境被破坏。 以这颗恒星的质量，出现在上清宗山门之外一瞬间，方圆数百万里的所有凡物就会被焚烧殆尽，拥有着厚重地层保护的山川河谷也将被蒸腾。 地仙洲是超凡世界的灵蕴洲陆，仙山福地根脉之所在，同样承受不起这般的重创。 不过在李尘把这颗恒星收取之后，却是感觉到，里面正有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释放。 如若运用得当，当可以偃道的技术手段转化其中能量作为全新动力，亦或炼制成为全新的假丹。 偃道空间技术大发展，至今已经衍生出许多运用之法，这或许可以成为全新的丹体构型，只是末法之后，常人再无李尘这般的神通法力，也无法一瞬间徒手收取。 这就需要运用到大型的浮空城或者空间基站，各种各样的平台和设备，作为接触和传递力量的媒介。 李尘随手把这颗珠子收了起来，向前踏出一步，进入里面的上清福地。 这里依旧一派山清水秀，完全没有遭受过攻击的模样，显然已经被时光倒流所修复。 李尘曾经对正气洲的岁月之书有所研究，也算是掌握过时间暂停的力量，但面对这种堪称神秘的宙道法则，仍然感觉极其陌生。 李尘知道以自己本体的实力不可能和这种程度的法则力量相抗衡，不过他身为偃者，操控傀儡战斗是理所当然，当下召唤天鬼化身，七彩的光华笼罩了整个洞天。 “李尘！”玄灵仙帝面容微动，仿佛咬牙切齿，远远伸手一挥。 玄灵仙帝握着一件形似金轮的宝物，以偃道对仙盟的了解，早知此物应当就是大名鼎鼎的上古道器光明轮，原本应该是灵霄门内传承久远的重宝，没想到竟然落在了他的手中。 据传此物蕴藏着光道法则的力量，可以轻易剥夺可见光感知并汲取这些频段的光能之力，还能够传递光能，搭载各种信息和能量。 李尘很快就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天地变得一片黑暗，万事万物都失去了可见光的反射。 不过，也仅仅只是作用于可见光而已。 通常意义的可见光频率范围不大，不要说超凡的修士，就是一些自然界中的凡俗野兽都有可能超越这种法则的作用范围。 达到李尘这个地步，这种程度的封禁法则更是彻底无效，因为就算他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等各种手段，光凭唯心之变的法力，也可以凭空想象真实，真正做到依靠心灵去照映万物。 玄灵仙帝本来也没有打算光凭这一招就制服李尘，他的本意只不过是趁其不备，运用光明轮传递光能的力量施展攻击而已。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尘竟然连一瞬间的停滞都没有，几乎在中招的同时就恢复过来。 已经加持了中子法身的人偶姐妹一左一右浮现，凭空出现在这处空间之中，彻底挡住玄灵仙帝的攻击路线。 他只能顺势转移目标，但却只见，小蝶和小莹身上各自光芒一闪，中子星物质所凝聚而成的实体轻易阻隔开了这些力量。 玄灵仙帝目光一闪，再度运用宝轮，结果这一次，竟然不知运用了何等的手段，直接把一束光芒传进了虚空之中。 这里面蕴含着极为强大的本源力量，如同那些舍命相搏的仙盟众人，直接攻击到了天鬼。 没有实体的天鬼已然是概念层次的存在，这种法则之力触及道境，以特殊手段强行灌注，反而能够与其碰撞接触。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玄灵仙帝目光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心相原中的景象。 “他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乍见之下，玄灵仙帝还真是吃了一惊，不过没有等他反应过来，自己的神魂就如遭重创，无边的虚弱涌了上来。 玄灵仙帝闷哼一声，几乎没有丝毫反抗之力就被倒下了。 濒危之中，他内心一怔：“真的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接触的实感！” “这就是所谓天鬼吗？当真恐怖！” 李尘本体嘴角微翘，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面色微变。 因为玄灵仙帝突然消失了，自己的本体也瞬间出现在另外一边，似乎被移动了位置。 李尘的记忆力非常强大，甚至精细到了可以核对自身所有粒子状态与位置的地步。 他发现，这一瞬间的状态，竟然和自己布置在外的监控机关器的记录之中的某时一模一样。 李尘以虚数空间和天鬼之力搭建了类似偃界天罗网的个人网络，更进一步强化物化天国的通讯，所以此刻，虽然意念进入了上清福地，但是仍然还有大量分身以及自动化的智能傀儡在外部署，每时每刻都有第三人称的视角监控全局。 凭借这一手段，他立刻就察觉到了时空已然逆流的事实。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失去了之前交手的记忆，若非有着其他的手段对比，恐怕还要以为刚才只是分心了，精神上产生了短暂的恍惚。 “回档吗？有点意思……” 七彩光芒向四周蔓延，很快覆盖整个上清福地，乃至于朝更远的地方覆盖过去。 李尘如今的心相原法域可以分为内外两层，其中外层涉及到了自己难以控制的大道意蕴，仍然还在被动的以光速膨胀，达到了数以百亿光年计还不停止。 这是真正深入了道境，作为“天”的一部分。 内层却是他至今仍然可以切实掌控的力量，似乎和自身唯心法力息息相关，也决定了他运用天鬼之力时的特性深度和根源信息作用范围。 这是作为“人”的部分。 从数理角度来看，玄灵仙帝掌控的宙道法则只是大道的子集，不可能使得整个宇宙同时回溯，极大可能是和岁月之书那样的运用方式，因此只要天鬼的法域范围覆盖它，自己就能掌握主动。 第121章 服软 这一次，李尘甚至连自己的形象都没有显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唯心法力凝成的精神之光。 当这道光芒再度降临在上清福地，如同自己亲临。 玄灵仙帝愣在那里，根本没有察觉到李尘的接近，等到他以心灵层面的感应直接感知到了自己死兆，一切都已太迟。 李尘只是随意攻击了几下，唯心法力就刺穿对方神魂，玄灵仙帝再次倒了下去。 下一瞬，李尘意识恍惚，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上清福地。 准确来说，是回到了之前进入瞬间的状态。 “又来了……根本没能杀死他吗？” 李尘隐约感觉到了玄灵仙帝的能力，这种法则之力的特性在于掌控过去，如若自己没有修改过去的能力，说不定无法接触到对方真身。 他身为穿越者，前世也玩过那些单机游戏，当然明白，那种可以不断存档回档的玩家，究竟有多么难缠。 “不过，我的唯心法力可是堪比直接修改数据甚至代码的法则，光是回档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李尘再度踏入了上清福地，法力全开，第三次击杀对[豆豆]方。 他特意朝玄灵仙帝的神魂注入了自己的唯心法力，那已然法则化的法力之中蕴藏着大道本源的力量，多多少少能够对玄灵仙帝的能力造成一定干扰。 果然，当李尘这么做的时候，下一瞬间发现的景象截然不同了。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庞大无比的祭坛，天宫仙阙如同飘渺幻境悬浮在祭坛的上空，玄灵仙帝的身影就隐藏在这一片幻境之中。 “嗯？” 李尘还没有出手，玄灵仙帝似乎就发现了他的存在，面露惊异之色，轻轻叹了一声。 “你果然拥有着篡改时空的能力，并不仅仅只是追溯过去这么简单！”李尘尝试理解眼前所见到的场景，结果却发现，仍然还是用存档来理解更为妥当。 玄灵仙帝竟然在不知何时制造了多个存档，他的核心能力依然还是追溯过去的回档，但因为这几种特性叠加，多出了许多可能。 这种存档的数量还有回档的机制，大概是依靠他自身所掌握的法则特性深度，还有根源道术的运用经验来决定。 玄灵仙帝曾经是仙国时期的强者，并不是那种偶然之间获得力量的普通人，李尘毫不怀疑，他能够把这些特性运用到极致。 “原来如此，你已经锚定了多个过去。” 李尘的神识扫过虚空，仿佛看见了从玄灵仙帝身上蔓延出去的法则丝线融入天地大道，牵连着一片又一片深藏在混沌里面的时空。 “谁？李尘？你已经来了？” 毫无预兆的听到声音，玄灵仙帝面露惊色之色，旋即意识到了李尘的降临。 “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的天鬼化身，特性深度并不在你的过去法则之下。”李尘主动出现，站到了玄灵仙帝面前。 “听你的口气，似乎已经击杀过我多次了，我看看……果然如此！”玄灵仙帝似乎从虚空之中接触到了什么东西，一下明白过来。 李尘见状，却是冷笑：“装！你看什么看，你根本就没有看。” “如若我没有猜错，你身处每一个时空的过去化身，都是拥有着独立意识和人格的特殊存在，但却并不能够如同我一般保持统一。” “你的真身，亦或者是凡人所理解的真灵，本体，并不能够如同智道大能那样联系到每一个化身，又或者你已经拥有了这种超距感应的能力，但却一时无法操控过来。” “唯一能够超越现在，过去，乃至于未来诸多不同时空的，就只有混沌了，那里是大道所在，或许有可能让你寄托真身，成为类似我天鬼化身一般的存在。” “但是，融入大道的你，是否能够如我这般自由调动这种层次的力量？” 玄灵仙帝道：“果然不愧是这个时代的最强者，你了解的东西很多。” 李尘道：“这还是多亏了三代海皇，若不是他的力量外泄，让我感染畸变法身，我根本就不可能理解这种层次的奥妙。” 李尘至今回忆起那些混沌时空的资讯，仍然感觉妙不可言，不过若说玄灵仙帝已经化身成为能够存档回档的作弊者，那么他这个存在的意识必然是超脱于这个诸天宇宙，跳出了盒子的。 否则的话，单从逻辑上就不可能行得通。 盒子之内的宇宙众生，根本不可能在这些存档之间跳来跳去，还能够保留统一的意志。 李尘猜测，玄灵仙帝的存在形态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个玄灵仙帝根本就没有跳出盒子，他的所有化身都是相互独立，互不相干的存在，不可能知道其他的化身被杀了。 二是玄灵仙帝已经跳出了盒子，那么他的层次还要比第一种更高一些，也就可能知道此前被自己击杀其他化身的事情。 不过这第二种可能又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类似自己的分布式元神。 他不是他，而是他们，仍然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主体，但却能够通过虚空彼此传讯，相互知道各自化身那里发生的事情。 这种能力可以让玄灵仙帝知道很多事情，拥有许多准备。 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想要修成过去，现在，未来，乃至于诸天时空的统一，维持自我的唯一性，似乎都只有合道这条路可走，李尘自己也是这个层次的强者，当然知道这么做意味着什么。 他非常清楚，单纯依靠击杀这个化身已经无法解决问题，自己更需要做的是弄清楚对方的意图。 实在不行的话，自己也就只有尝试分化亿万化身，同时追溯到无限时空追杀对方了，如若能够锚定现在的某一时刻，瞬间把所有存档破坏，或许可能击杀得了他。 玄灵仙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李尘，我只不过是想要活下去而已，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身为绝世强者，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服软了，不过这也的确是玄灵仙帝所无法理解的一点。 第122章 真相 “你又不是仙盟之人，我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共同统治诸天？” “我知道你们偃者一直都想让道途大兴，但是正如法道，即便在最强盛的时候也没有完全灭掉你们，你们同样可以保留法道的火种，让仙盟和我的仙国继续存在，我还掌握着气运，因果诸道的神妙法术，可以帮助你建立体制，汲取众生真灵之力，你将能够在其中获得天大的好处，乃至于拥有如我这般无限的生命。” “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早在远古之前就有人证得真正的长生道果，得以超越纪元。” “那些仙棺之中其实就隐藏了与此相关的大秘密，我也是从得到它开始布局多个纪元，一直躲避灾劫，活了下来。” “但是这诸天之间，并不仅仅我这么一个存在！” 李尘闻言，神色微动：“有八个？或者说，连同我和三代海皇在内，将有十个？” 玄灵仙帝道：“不错，正如你所见的那些仙棺，此方诸天之间，当有十位长生。” “这是大道的许可，也是最为接近诸天宇宙本源的位格之一。” “我说的是真正的长生，接近于永生的形态，甚至从某种意义而言，那就是真正的永生，并不是那种只是寿命悠长了一点，到了自己所在纪元的末端就要应劫而死的虚假长生。”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感应到了那些相关的玄妙，正在尝试把自己的法身也葬入其中，那其实是天地大道传递过来的资讯，这个诸天已经接受了你，允许你成为真正的掌控者之一。” “相信你也感觉到了，你想要破坏它们，是不可能做到的，你也不可能真正杀得了已经成功葬入其中的我们，唯有把它封印起来。” “其实我并不怕你杀死我，也不怕你将我封印，因为我是不可能被杀死的，时空无限，也拥有着无限的可能，你的封印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解开，我同样能够出现在其他的时代。” 玄灵仙帝说到这里，已经把话都挑开了。 他是对付不了李尘没错，但他完全可以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回到过去，所以这种争斗是没有意义的。 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强者，应有的追求也是永生，而不是所谓的阵营，势力，各种各样的利益。 玄灵仙帝已经见识到了李尘的厉害，根本不想再和他斗下去了。 李尘听罢，沉思起来。 以他这种掌握唯心法力的层次，当然可以分辨玄灵仙帝所言的真假，他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竟然都是真的。 不过到了对方这种层次，也可能早已知道，李尘能够分辨真假。 他不可能毫无准备地说这些真话，因此必定还有其他真相被隐瞒。 百分之百的真话，也有可能达成谎言的效果，这就是资讯传递的奥秘，玄灵仙帝试图说服他做某些事情，而那件事情必定是极其重要，远超自己的尊严和建立仙国等等意图的。 突然，李尘想到玄灵仙帝夺舍元昊法王以来的举动，不禁笑了起来。 玄灵仙帝微怔：“你笑什么？” 李尘道：“你如今真正想要召唤的，是自己的真身吧，你的真身，藏在亿万年前的仙国时代！” “你真实的目的也不是在这里建立什么仙国，汲取什么众生真灵，而是构建时间循环的轮回！” “这是你所修炼的道术，也是这个诸天最高端的神通伟力之一，完成这一点，你将可以自由穿梭于远古后期至当今以来的每个时代，真正得以永生。” “你的野心很大，藏在仙棺之中，历经诸多纪元而不心动，一心就想要跨越更加久远的时代，又或许这并不是你的野心，而是这门道术本身的要求。” “只有足够古老，足够久远，才能跨越更长的时间之河，同时生存在每一个时代。” “换言之，你至今其实并没有真正重生，仍然还是夺舍的状态，只有完成回溯光阴的召唤仪式，你才能够降临在这个时代，并且完成跨越纪元的轮回。” “本来按照你的秉性，应当悄无声息布局谋取，完成这一步骤的，但你很倒霉的碰上了我，也碰上了末法的灾劫。” “只要这个诸天陷入末法，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就不会再受你的法则影响了，你将无法从过去之中领悟未来，掌握更深层次的宙道本源。” 李尘思来想去，觉得像玄灵仙帝这种层次的强者，真正在意的应该还是大道本源层次的力量，这也是他得以维持长生乃至永生的条件。 从诸多信息可知，他掌握最深的法则是过去之力，这可以让他回溯光阴，从而穿越过去。 或许也是在这一过程之中，他逐渐领悟了其他与宙道相关的法则，从而开始图谋现在和未来。 而根据情报分析，不难得出结论，玄灵仙帝选择的是未来！ 李尘掌握了造物法则，虚数法则，唯心法力三大法则，涉及到造化，时空，乃至于大道本身的领域，也是以自然造化的造物法则作为起点。 天鬼形态其实并不是单独的法则之力，而是唯心法力所催生的道果，天鬼唯心，意味着类似全息宇宙论那般的大道本源。 这也是他目前为止，掌握最强，最深的力量，甚至可以用来配合其他的法则之力，做到言出法随的效果。 再后来，就是得到那些仙棺之后正在试图掌握的第四种法则，末法之力了，那其实也是唯心之力的一种体现，或者说是从他领域之内延伸出去的一种东西，贯通到了唯物的领域。 掌握了法力的唯心之变，李尘几乎可以收束一切的神通伟力，让它们归于己身，而当这些资讯，能量，或者种种其他可知或者不可知的存在都归于自己之后，这个诸天宇宙所表现出来的性质，就是唯物客观了。 若说大道是一切唯心与唯物存在的统一，那么掌控了唯心的李尘，就是这个大道的一半。 这才是末法的真相，也是玄灵仙帝想要骗过李尘的原因。 第123章 终结和开始 “我们之间的矛盾根本就是不可调和的，如若我掌控了末法，你就会失去神通伟力，从高高在上的仙神变成真正的凡人，而若让你完成了光阴循环，时空的种种变化可能也将被你收束，到时候你同样可以把除我之外的众生玩弄于鼓掌之上，我也再无掌控末法之力的可能。” “过去种种，不可改变，未来种种，早已注定，这样的时间循环才是真正的让人绝望。” “你之前所言虽然都是真的，但却隐藏了自己真正的目的，也隐藏了你真正恐惧我的地方，因为末法之力才是打破这种时间循环的最强武器。” 一念既生，李尘立刻明白过来，知晓了玄灵仙帝的图谋，也知晓了自己掌握的力量和那些大能高手的冲突。 “李尘，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以为我真怕了你不成。”玄灵仙帝听到李尘的话，不由得恼羞成怒，连语气都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他被李尘击中了心中最大的隐秘，也被揭开了这些年来积极谋划，眼看着将要成功之时，却被李尘所领悟的末法之力干扰，无奈出来的悲惨现实。 李尘道：“像你这种古代的大能，乖乖躺在棺材里面才是正途，跳出来与我作对，简直自讨苦吃。” 玄灵仙帝突然冷静下来，冷笑道：“就算你能封镇我，也封镇不住万众生灵追寻超凡之力的上进之心，灵气既然存在于这一方天地，那就代表着它自有其存在的道理，你强求末法，想要建立自己的理想天国，简直就是把自己意志强加于众生之上！” “你说过去未来都已注定，形成无限循环，让人绝望，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末法之力，本身也是一种超凡的神通伟力？” “末法降临之后，末法本身就是最强的超凡伟力，迟早有一日，你所栽培和扶植的那些人都会联合研究这种力量，尝试解开神通法术之谜。” “等到那一天，要么是你背叛自己的理念，要么就是他们背叛你。” “而我们所在的仙棺，迟早有一日会被再找出来，然后打开。” 李尘淡然道：“那是以后的事情了，未来之事，自有未来之人操心，总不能因为吃下去的饭会变成屎就直接吃屎吧。” “我何尝不知，自己构建的天国太过理想化，迟早有一天要腐朽，堕落，但正如生老病死，成住坏空都是自然常理，今日之变，是为了引领后人，我既已决定为这个诸天万界带来末法，那就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有所动摇。” 玄灵仙帝大怒：“你就是个疯子！” 话音刚落，李尘又再一次杀死了他。 至此李尘已经对他的能力本质有所猜测，发动全力催运法力，无上的力量化身亿万，同时进入了不同的时空与法域。 他在说话之间，其实已经无限扩张自己的法域，等到差不多之后，突然发现，自己的法域覆盖范围，其实远超整个上清福地，也远超玄灵仙帝掌控范围的。 直接修改数据和代码的能力，果然远比回档和读档更加无解，玄灵仙帝放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位强者面前，都可以说是无解的存在了。 但很可惜，他碰上了更加无解的李尘。 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在这里面的虚空响起，不久之后，甚至蔓延到了上清洞天之外的其他地方。 等到李尘杀完那些化身，一股股时空的法则从中显现，然后被其收束，以唯心之变转化成为自己的力量。 他变得更强，更加无解了。 法则之力和本源力量之间的相互融合，造就了李尘吞噬其他法则，本源的效果，杀死其他大能高手的同时，也是在成就他自己，成就他的理想和大道。 可玄灵仙帝仍然未死，正如他所说，进入仙棺之后的他已然成为概念化的存在，融入这一方诸天的大道之中。 或许将来彻底末法，可以找到办法将其磨灭，但绝对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事情。 如今的李尘也还没有把末法之力推演至完美境界，仍然有所不足。 于是，李尘引导着玄灵的真灵回到心相原中，在一片破败的法域之内，将其塞回了原来所在的仙棺。 在最后一瞬间，玄灵仙帝的真灵停止了挣扎，冷冷传音道：“我会在里面等着你的，李尘。” 然后，就没有了任何声息，直至棺盖合上。 李尘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目光扫过一具具棺材，心中思忖道：“已经打开的两具仙棺之中也有和他一般的古代大能，说不定已经转世重生，在未知的地方暗中成长。” “不过既然不敢跳出来与我为敌，那就说明，他们同样没有办法对付我。” “等到末法之后，灵气如潮而落，迟早水落石出。” “就算一直找不到他们，也将失去所有神通伟力，沦为真正的凡人。” “只有时间，还有人心，才是我真正的敌人！” 李尘的目光冷冷扫过那些仙棺，它们都似认命一般，彻底停止了挣扎。 “很好，看来你们都不想再掀棺材板了。” 历数众棺，就没再有一个不服气的。 当李尘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地仙洲的战争也像是被按下了终结键一般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没再感应到玄灵仙帝的气息，顿时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群仙和叛出仙盟之人都知道，自己再反抗已经没有了意义，如今的李尘，断然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 于是，该逃跑的逃跑，投降的投降，自戕的自戕，也有带着不甘负隅顽抗的，但无论哪一种选择，在如今李尘远超众生的无上伟力面前都毫无抵抗之力，纷纷被诛杀，降服。 正如玄灵仙帝所言，他成为了这个时代的最强，他所拥有的神通伟力也成为了最强的神通伟力。 但是李尘没有背叛自己的理念，也没有让那些偃者们有背叛自己的机会，立刻通知各方，做好去除超凡伟力的准备，原本由法则之力所催动的虚空符文，各种法阵也转化了运作的原理，改为由凡人都能掌握的其他力量形式。 十年之后，经过系列准备，李尘催化自身的无上伟力，正式参悟末法之道。 一瞬间，真正的末法降临。 这一回，就连法则之力也变得失去了效用，所有基于此力支撑起来的修真体系轰然崩塌，整个诸天彻底进入了末法时代。 又是一个新的纪元！ …… 多年之后，虚空之中，某个漂浮在宇宙之中的巨大生物内部，李尘站在十具通体漆黑的仙棺面前，静静凝望着最后一具。 那里面别无他物，只有一片已经化解得只剩下巴掌大小的头盖骨安详躺着，没有任何异状产生。 只有李尘才明白，这里面究竟封印了什么东西。 “古代灾劫，纪元宿命，末法之力……” “你把蔓延至整个诸天的灵气和随之而来的混沌本源都收回来了，那两名转生大能也抓回来，所有的超凡伟力，道术玄功也都抹除，现在只剩下它本身。” “这就是天鬼的真实核心，和这些仙棺同为大道本源具现的存在吗？” 李尘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外人，从始至终，都只有物化天国之内的高层知晓。 这一刻，梅萱，韩丽，余宝，罗晋，步青云等天国之民都聚集到了此间，共同见证李尘葬天的最后一步。 他要收拢最后一股为个体所拥有的神通伟力，也是最强的神通伟力。 他的道境化身——天鬼！ 准确来说，并不是简单的收拢，而是将其状态维持在如今持续作用的一刻。 仙棺也绝非异度时空传说的巫妖命匣或者其他法门，它并不会给李尘带来无限的生命或者其他的什么超凡力量。 用李尘这些年来研究所得的认知来理解，它更像是一个绝对封闭的混沌空间，或者说是这个天地大道之中，原本用来储存“神秘”，“未知”的信息黑盒。 所有一切众生无法理解，无法运用，或者说，已经不为这一方诸天宇宙所需要的内存垃圾，都将回收到此间，然后彻底删除。 这里面才是真正的归墟，是绝对的抹杀。 但因为大道本身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倘若有一日，仙棺打开，里面的未知事物也同样会出来。 “许多旧事物的存在，拥有着太多不必要的冗余信息，已经转化为熵，成为宇宙的负担。” “清除掉它们，而不是任由发散，才是维护天道者应为之事。” “我今日运用特殊法门，还可以将它们隐藏得更深，让众生彻底遗忘，不再找到它们。” “不过这一切，都不如干脆转移到盒子之外……” “玄灵仙帝其实说得没错，留在这里，迟早有一日会再被放出来，这也是经过无限概率事件相互催动之后，几乎可称必然的结果。” “但若转移到了盒子之外，就再无这个可能了，而我正好也可以趁此机会，以化身遨游诸天之外，探寻更多的可能。” “一百秒后，我们都会忘记此间发生，以及与天鬼，仙棺，圣灵等事物的一切，但我早已编制好了新的剧本，可以承接过去，现在，未来。” 梅萱目光动了动，问了问：“诸天是一个盒子吗？诸天之外，真的还有诸天？” 余宝则是啧啧称奇：“当真是引人遐思啊，大宗师，你何以如此肯定？如果失败的话，你的这个天鬼化身可就没有了，但我更怕的是，发送失败，反而被强制弹回。” “从理论上来说，要有外界的存在，才能送得出去，这几乎是百分之五十的概率。” 罗晋不无担忧道：“如若失败……整个诸天恐怕会……” 他难以想像，这些仙棺被强制打开，灾劫倾泻的可能。 “如若失败，我李尘还是诸天的最强者，可以轻松镇压这种灾祸，又怕什么？”李尘看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 他早就计算好这一切了，不过迄今为止，穿越的事情仍然还是他留藏在心的最大秘密，他当然不会跟他们说，自己百分之百肯定，一定会有盒子之外的存在，甚至自己的天鬼化身，都是源自于对这种认知的感悟而诞生。 说话之间，时间不知不觉就到来。 李尘亲手盖上了属于自己天鬼化身的第十具仙棺，然后转身对众人道：“虽说不要依赖个人伟力，但我还是运用伟力推演凡人技艺发展路线，预留了作弊一般的探索条件。” “我的真身将留在这里，和你们一起生活，探寻偃者的大道……迟早会再临仙神之境，一起实现理想。” “愿这个诸天再无战争，灾祸，再无人和人之间的残杀与迫害。” “现在……开始吧！” 【全书完】 完本感言 各位书友大家好，本书的正文内容到此全部结束了，非常有幸获得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鬼神我在此不胜感激。 在下笔名“不问苍生问鬼神”，现实中的真姓为陈，不知不觉也三十多岁了，读者朋友可能大多都是二十多岁的，在这里就托大自称老陈吧，当然您若是比我年纪大，叫我一声小陈就好，想趁此机会在这里和大伙聊几句，兼作本书的完本感言。 回望本书的创作历程，无论优劣，成败，都可以称得上是一段独一无二的经历。 天下间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当然也没有完全相同的小说，拙作《偃者道途》起源于一个偶然间的想法，后来加入诸多设定，变成一个讲述名为偃者的修真文明发展历史的故事，限于个人水平和创作过程当中琐碎杂事，伤病疼痛，各种各样的影响，可能存在这样那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正如树木的生长，可以从年轮判断某年雨水丰沛，或者陷入大旱，你们所阅读的每一个章节，每一段文字，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或许间杂着痴人说梦般的呓语，论述，网文连载难免的注水，潦草，亦或者是愚者一得的闪光之处，都可以从书中体现出来。 用心的读者朋友，甚至可以从中知道老陈我在这本书的创作期间哪天高兴，哪天悲伤，哪天被牵扯了精力，哪天脖子又扭了，哪天卡文，磕磕绊绊，哪天又灵感如泉，写得特别之好。 我想，这或许正是网络小说这种创作形式最大的价值体现，若非为了这份独特的价值，又何来的追更和阅读？ 非常有幸在这一次完结之日，能够鼓起勇气对大家说，这本书，真的凝聚了感情和理念，哪怕其中一些东西在诸位贤达面前稍嫌拙劣，甚至会贻笑大方，哪怕从商业角度而言，它的成绩也并未取得令人满意的效果，但是我想，做到这一步，也真的足以大大方方说一声，订阅它不亏了。 当然，照我自评，还有一些读者朋友们的指点，本书的确存在着不少问题，中后期更常见掺杂私货，形而上学，剧情发展晦涩，概念化的东西太多，枯燥无味等等缺点，这个我是承认的，我在技巧方面，讲故事和塑造人物的能力的确太过粗劣，回头去看，很多安排不妥当。 到了现在，回头去看，其实是存在一些遗憾的，我本来应该能够写得更好，是现实中的一些能力和条件的限制，阻碍了我把更多心思花费在这里。 这个结局，寄托了我的一些想法，末法之后，是否能够实现人人如龙，其实是一个未知数，所以到最后，取巧的设计了以“开始吧”三个字作为终结之语。 主角李尘的天国实证，其实书中有提到过，是失败了的，终止在离欲境的那一层，这个有书友指出过，我想，这里面的很多东西对照着什么，要如何理解，要看各人，我在此也不便多说，一千个读者心目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还是各自体会吧。 总体而言，如果有幸恰好对您胃口的话，拙作《偃者道途》还是值得一看的，但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喜欢的人，那的确看不进去，一些理念甚至会跟您的固有观念造成对立，这个千万别强求，省得到时候订阅了又骂我。 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正版阅读的环境其实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恶劣，但是我想，只要作者和书友之间能够存有这份彼此珍重的理解和认可，认真创作，其实也不难。 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网文的本质是一种想象力的体现，但又不仅仅限制于想象力。 如果网文也是一种道，那么我的道基是建立在“体验”和“思考”这些关键词上面的。 可能有人会对后者嗤之以鼻，认为并不适合什么思考，又或者说，以我的水平尚还不足以体现这一点，但至少“体验”这两个字应该是恰如其分的。 网文并不见得仅仅只是“爽”，“爽”只不过是一种体验的选择，大多数人都会本能的往着感觉愉悦的方向走，但“体验”本身是更具概括性，范围更广的东西。 这个属于创作的理念，有人感兴趣的话，我以后再寻机会作更深入的论述，但这里先不赘述了，只说网文可以让我们体验仙尊，修士的生活，可以让我们成为神豪，挥金如土，可以让我们回到古代把握权柄，叱咤风云，可以让我们进入喜欢的二次元世界，和喜欢的角色一起冒险，当然也可以体验变性，被虐，绿帽…… 这些都是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不大容易获得的经历，“爽”真的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或许是这种想法让我一直以来都忽略网文的商业规律，走上了一条扑街之路吧，但我并不后悔，因为这并不见得是一条充满荆棘和坎坷的小路，反而会是康庄大道。 不怕大家见笑，老陈我是扑过很多书的作者了，至今还是lv4，尚未晋升过lv5，典型的老扑街。 如果我在起点的几个老马甲捡出来，其实也是可以写写爽文什么的，只是现在的时代的确在飞速发展，关于爽点，节奏的变化非常之大，再加上年纪上来了，我又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那块料，并没有花什么心思放在那上面。 有时候走不适合自己的路线，反而要弄巧成拙，比如我某本老书，就存在过拙劣的模仿和技巧的运用，自己都感觉别扭，还请大家多给一些宽容和理解，或许书并没有那么爽，那么好看。 可话又说回来，如果网文环境好的话，我一直按照自己的兴趣和能力水准写下去，一直扑在lv4未尝不可，这样的网文，才会有各种各样的风格和特色，才会有百花齐放，岂不比人人当大神更有意义？ 有些人可能会误以为，扑街作品和大神作品差距在于前者一千均订，打十分，后者一万均订，打一百分，并不是那样的，不能那样算的。 对于特定读者而言，一千均订的作品六十分，八十分以上，甚至一百分，一万均订的作品反而不合格，反之亦然。 虽然根据马太效应，商业价值上面的开发，两者之间的差距会拉到一百倍甚至更多，但有的时候，真的没有必要妄自菲薄，网文界大概还是需要一些扑街作者和扑街作品的。 扑街作者，也能堂堂正正写书，挣钱，不寒碜。 这是我对一些读者疑问的回答，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不认真研究一下技巧，写出更好看，成绩也更好的小说，两全其美。 这样的问题，我听了真的只能苦笑摇头，这真的不是想想就能的事情啊。 真正的知心人，有相似经历和体验，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可以相互理解，一句口号就能心领神会，彼此之间是可以不必讲究什么技巧，单纯以心灵感应而相合的，这也许是你们看到拙作《偃者道途》还能入眼的原因，这是心灵的相互吸引。 我曾经很无耻的想过，最理想的创作状态是什么，是我不用写了，你们也不用看了，大家都省得那么累，但是仍然源源不断给我订阅，打赏。 千言万语，化为一句话，“我，鬼神，打钱”！ 这样岂不比研究什么爽点，规律，技巧好多了？好看的小说几十块一本，有趣的灵魂几百上千万呢。 可当时就有朋友这样回复我，说他们已经用意念凭空想象给我打钱了，问我有没有收到。 算了，还是现实点儿吧，如果书写得不好看，不爽，谁愿意花费时间精力看我的书，认可我这个人呢？毕竟我也没本事用意念凭空传输故事入你们脑啊。 这或许就是技巧存在的意义了。 也是那些朋友为我好，才提出那么些要求，看来真的有必要走出自己的舒适圈，系统性的研究一下，不能一直这么随意散漫下去。 我真的一面“用心”，一面又“随意”，但从下本书开始，会尝试一些技巧方面的展现，也算是对那些鼓励我，督促我的朋友们有所交代吧。 但老实说，我更希望做到的事情，是写出一本既叫好又叫座的畅销书，然后在众人热捧它时淡然一笑，说它其实真的不怎么样，远远没有我某某本扑街书好。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身为网文作者，装这样一个逼不过分吧？ 再回到网文的意义……通过“体验”这种方式，网文拓展了我们的经历，增长了我们的见识，启发了我们的思考，甚至丰富了生命的意义。 我认为，但凡能够做到这些的网文就是成功的，未来我的书，选题和写法上还是朝着这个方向靠拢，当然了，我也尽量保证不会文青虐主什么的，我自己既是作者，也是资深读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嘛。 就个人而言，感觉有个几百铁粉，几千订阅，是比较踏实，而且不小概率实现的目标，当然，前提是网文发展的前景还好，大环境允许。 思维意识是人类最宝贵的财富，正如《偃者道途》当中所阐述，意识是真正的神通伟力，它能贯通造物者的权能，拥有创造一切的力量，在意识的世界中，你能拥有一切，而文字，只不过是百十种想象力输出方式当中的一种，虽然它是非常本质，非常核心的一面，在过往物质匮乏的年代，也的确承担了巨大的信息载体功能，但现代化的工业社会之下，文字真的已经没落了，它将面临着非常巨大的竞争。 回顾历史，这应该是和工业革命，各种电视电影的发展分不开的，游戏，短视频，同样在挤占着阅读的生存空间。 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够在这个拥有着缤纷多彩的娱乐方式的时代还能沉下心来，通过阅读文字这么一种原始的方式进行“体验”，有道是子期死，伯牙谓世再无知音，如果没有你们，世间是不可能产生什么网文大神的，扑街作者就更不可能生存了。 所以，再次感激，多谢大家的支持，绝不仅仅只限于阅读拙作《偃者道途》这么一本书而已，我在这里，是真心感谢所有网文读者，所有书友的。 阅读文字，可以更深层次的调动想象力，这和直接灌输入脑，别人强加于你的体验是不同的，文字自有其独特的优势，所以我们也要对阅读有一点信心，它在某些方面同样不是电视电影游戏那些体验能够相提并论的，甚至连科幻作品当中的沉浸式虚拟实境体验都无法比拟，愿你们能真正感受到它的魅力。 希望你们在阅读上付出的精力不会白费，都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好书来看。 接下来再说一点与本书相关的事情。 虽然棋道上有落子无悔的说法，写网络小说，修改起来也不大现实的样子，但本着对作品的负责，同时也是为了弥补连载期间一些疏漏和遗憾，现决定对部分内容进行修订，画饼如下： 1，文字上的修改润色，将以语言动作的表现为主，力求呈现画面感，增加流畅度，减少旁白说明，思想论述等东西。有人反映本书中后期有大段说教和论述，显得太枯燥，太干，这个我是接受的，修订工作主要是根据冰山理论，把那些繁杂的探讨和思想变化藏入水底，只剩下一角。 2，整体设计将进行完善，世界观和基本设定将会更加严密和健壮。 3，完善主角的思想理论，升华主题。 细节上的修改： 1，乌丁的来历以及和主角等人的关系，将会改成同为门客，相交多年，以增加后续情节的合理性。 2，减少一些宿阳城养蝎女齐悦天和金阳门鱼游仙两位女角色的互动，没有发展成为后宫女角色的就不必有什么互动了，免得后之览者产生什么不必要的期待。 3，增加与梅萱，韩丽，人偶姐妹和天枢的互动。 4，增加其他配角的描写。 5，一些称呼和风土人情上的细节。 6，强化一些情节上的因果关系，比如攻打棋山，探寻遗迹，潜伏大乾等等。 整个修改计划至少需要一个月以上时间，先从细节上改起，且仅能保证细节部分1，2，5点完成，其他部分计划如遇可抗力或不可抗力因素干扰，随时都有可能宣告破产，祈见谅。 至于新书，新书其实已经做好了一个题材的全部大纲，但尚未下定决心就选这个，想再做一个题材，看看流行风向再决定，所以可能要推迟到六月下旬甚至更久之后，大家也不必着急，到时候自见分晓。 新书《香祖》上传了，请大家多多支持 敬告各位书友，新书《香祖》已经上传，可以在起点中文网，点开我的“其他作品”页面找到，请大家多多支持。 书名香祖，本指兰花，清雅幽香，但本书采取字面上的意思，是在香道称尊做祖。 本书讲述的是一个以香文化为灵感，演化修炼之法的故事，但精神内核却是拜神不如拜己，烧香点烛，信之有灵，原是自己心中的念头诚正，天道酬勤而已，大道可传不可受，可得不可见，终究还是事在人为。 总体来说，是个新瓶旧酒的故事，新瓶就是香文化的东西，跟我以前写的器道，灵兽，机关傀儡相似，但这次好像更加新颖，旧酒就是凡人流的升级成长，这次偏向于神通伟力归于己身的设定了，主角食香炼魂，偏重于元神，法相一类的变化。 其他不便透露太多，只说：开局一个老婆，后宫全靠打（广告词），元宝都回收……欢迎品鉴。顺便一提，要新书投资的赶紧了。 以下是作品简介： 食肉者勇，食谷者智，食气者寿，不食者不死，食香者何如焉？ 自古以来，凡民燔柴烧香，祭祀祈祷，莫不以香为引，李柃善制香，本为凡世手艺，万万没想到，竟因天赋异禀食香炼魂，凭此开创一方道途，成就香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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