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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屠龙之旅》


第一章 不是梦

“挖哈哈哈!500万亚500万!挖哈哈哈!爷爷总算也有点小钱啦!500万,我来啦——嗯?谁家孩子在哭?打扰一个有志青年的‘晨觉’会遭到诅咒的亚——还哭!太不象话鸟!大人呢,大早上就让孩子哭得这么嘹亮,还有没有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呀——亚,呸呸!什么玩意儿!咳、咳、咳……”

“噢——噢——丫儿乖乖,噢——丫儿乖——连咳嗽声也这么响,我们的小丫儿果然不同凡响呢。”清朗的初夏早晨,一个女子正站在小院当中,笑容轻浅的拍抚着怀中婴儿的后背。那女子虽只着荆钗素布,却掩不祝糊端丽的容颜,明艳的脸庞与晨曦交相辉映,一时间宛若天人。

“挖哈哈哈!梦见这么漂亮的熟女,今天终于要走桃花运么?挖哈哈哈,我唐逢终于时来运转了么?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连梦也做得这么香艳鸟!”差点背过气去的唐逢见那美女又把他梦想了二十几年的美好事物送到眼前,赶紧一口叼了上去,同时,罪恶的双手也蠢蠢欲动,如此好梦,哪还管谁家的孩子怎么闹腾。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也过去了……

唐逢的双手依然没有到达成功的伊甸——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双手无论如何也掀不开裹住身体的被子,只有口腔可以用来实现多年的宿愿——折腾了半天,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梦里,自己竟然是个婴儿,那讨厌的哭声正是从他正在进行猥亵动作的器官里发出来的。

“口胡!爷爷的取向向来正常得很,怎么会出现这种桥段亚!噩梦退散,快快醒来,吼!”

……

“噩梦退散,快快醒来,疾!”

……

“噩梦退散,快快醒来,敕!”

……

……

“鸟的,怎么都好,快点醒来吧,这太折磨人了……”

※※※

“章先生,孩子没什么不妥吧?”

章姓老者将手从婴儿细嫩的手腕上抬起,对刚才院中那美女呵呵笑道:“无妨,无妨,这孩子壮实得很,老夫行医多年,这样的孩子见得也不多呢。”

“既如此,却不知为何丫儿刚才号啕不止?”听大夫这样说,那美女深蹙的眉头总算稍稍抒展了一些。

老者捋了捋胡子续道:“这孩子诸脉平和有力,骨相也绝佳,长大些会是个习武的良材,这样的孩子大抵小时候都有些不同常人之处。你莫将孩子裹得这样严实,也许是这孩子想动一动而不可得也未知啊。”

老者话音未落,美女怀里的孩子就小嘴一咧,眉开眼笑起来,露出两行光洁的牙龈:“呜呜呜,老爷爷,你真是神医亚,小子就这么点心愿都被你老发现了。不过你可不可以再说说怎么才能从梦里醒过来亚……有心无力太痛苦鸟……”

“章先生,这孩子怎么又流泪了?”

“喔,无妨,小孩子生下不久还不会眨眼,流泪可冲涤尘埃。”

“可是,为何丫儿一脸愤懑的神情?”

“这个,也许他就是传说中的绝世高手吧。”

“不要啊,绝世高手要先被打得连他妈都不认得呀。”

“无妨,柳残阳和黄玉朗六百多年以后才出生呢。”

“……”

※※※

日月交替,噩梦中,窗外的太阳又升起了十几次,这一天,唐逢终于无奈的承认了事实:自己果真老土的穿越了,而且还是需要逆天的那种。

这天早上,美女早早起来,将唐逢好好梳洗打扮了,套上一身红衣,又命婆子和丫鬟小鱼儿将屋子打扫一番。小鱼儿是美女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十四五岁的样子,颇为伶俐。收拾完毕,几个女人又将几张桌子并在院中,在桌上摆上各式瓜果酒菜。一切收拾停当,时间已经接近晌午,美女叫小鱼儿敞开院门,功夫不大,便有邻里街坊三三两两的陆续来道贺吃喝。原来,这天是那小婴儿满月之日。

唐逢躺了这些天其实已经隐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太愿意相信而已,毕竟正常人对这事情的期许也只是无事的时候科幻或者意淫一下而已,当真要发生在自己身上,那可真要不知所措了。更何况他刚刚人品大爆发,竟中了福彩的头奖,眼看着房子,车子和女子已经向他招手了,又哪堪这种打击。看着道贺的人们纷纷对自己挤眉弄眼,还时不时的用手去碰自己的脸,唐逢就有一种要咬人的冲动:“鸟的,欺负不能动的人,简直太卑鄙鸟,太无耻鸟……”

好容易到了下午,客人们陆陆续续的都散去,这时小鱼儿过来,皱眉道:“小姐,少爷来了。”话音刚落,便从门外走进来三个人,打头的是一个年轻白面书生,后面两个是仆役打扮,手里各拎了两个礼盒。美女见那书生进得院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迎上去,轻轻的叫了声:“哥。”

那书生听到这仅有一个字的招呼,竟然大为欣喜,高兴道:“还怕妹子不认哥哥了呢,来来来,母亲听说妹妹母子平安,开怀得很,特命我带来些许补品给你补补身子。”说着命小鱼儿领着两个仆役将东西放下。

兄妹两人进入内室坐下,书生将婴儿抱在怀里逗弄一番,道:“兰儿,母亲十分惦念你们母子俩,这次便遂了她老人家的心愿,去我那……”美女打断道:“哥,妹妹的心意你早已知道,此事休要再提。”

“可是,兰儿,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彼时妹夫尤在,由他照料,母亲和我都很放心,而今这家中只有你们孤儿寡母,我们俱忧心你们母子会被人欺负。你至我处,衣食住行无不有人照料得体贴周到,这在此处却是何苦呢?”

美女听哥哥提到母亲和丈夫,不禁伤心垂泪,哽咽道:“文光所行未远,你这作舅舅的便来为难我们孤儿寡母么?母亲的心思兰儿自然明白,你回去对她老人家说,若母亲想念女儿,兰儿便去将母亲迎来平凉,家中虽不富裕,却也可称得上小康之家,奉养高堂断不成问题。若非如此,只请她老人家原谅女儿不孝了。”

那书生听了也不好受,却不由辩道:“我知你还在恼我为蒙人做官,非是做哥哥的不知家国大义,却是赵宋无道,自毁长城,才让蒙人坐了这江山。古来天道变化,哪有万代不倒的皇朝,难道哥哥就要为那无道的赵宋埋没一生么?”

美女怒道:“蒙人屠戮汉人如猪狗,若说有道,再过一万年也轮不到他们!慕兰从小都圣贤书长大,还分得清贤愚。哥哥你甘作异族走狗,先气死爹爹,后蒙蔽母亲,如今却有要来诓骗妹妹了么?今日歇息一晚,明日便请回转吧,爹爹所嘱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慕兰不敢忘记!”

唐逢听了半天,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心想:“怪不得有时能看到美女在夜里喂奶的时候暗自垂泪呢,原来竟是这样,红颜薄命亚。鸟的,爷爷刚才被汉奸摸了,晦气。”唐逢这人平日里大男人得不得了,可是有一点让他自己也觉得很没面子,就是有时会同情心泛滥。别看他走在街上从没有给过乞丐一分钱,坐在车上从没有给老幼让过一次座,却用辛苦熬夜来的钱资助了一个贫困大学生、平日里没事的时候跑到附近的敬老院陪一群老头老太太打打麻将,吹吹牛逼什么的。虽然觉得同情梦里的人物有点神经病的嫌疑,唐逢还是不禁叹了口气。可惜这口气叹得好像是呛到了一般,害得美女好一通摩挲他的后背。

正当这时,从外面传来一阵朗笑:“哈哈哈,说得好!”笑声刚起的时候那声音还在院外,那个“好”字结束的时候,那人却已经掀开帘子进入内室了。

来人一身麻衣,大概有35岁上下,身材不高,有些偏瘦。白面书生疑惑道:“这位是……”美女慕兰起身道了一个万福,口中称道:“大伯。”书生恍然大悟,站起来作揖道:“原来是妹夫的兄长,小弟慕平这厢有礼了。”

那麻衣汉子只用眼角斜斜地瞄了慕平一眼,哼道:“休要跟我说话,我唐文亮可不认得你。”然后重重的对慕兰一抱拳道:“弟妹如此深明大义,可称得上女中豪杰,文光有这样好的媳妇儿,却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了!”慕兰淡淡一笑,道:“大伯过奖了。”慕平讨了个没趣,讪讪的坐下了。

慕兰将那人让到上座,又命下人加了把椅子自己坐下。那唐文亮从慕兰手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左右仔细看了半天,哈哈大笑,连说了两个“好”字,从怀里掏出一副长命金锁,便要给婴儿戴上。

“已经有了一块啊,咦,这是什么?”原来唐文亮将金锁套在婴儿脖子上时,却见婴儿胸前已经挂了一个黄绿色的水滴状的东西,那东西约有一寸大小,他打眼看上去只当是块上佳的美玉,但再仔细看去,却发现那里面似是有灵气在当中游走,整块事物内部烟水迷蒙,如梦如幻,可是待再定睛看去,却又发现里面又有变化,云收雾散,一片空明之中有两行文字若隐若现,可惜太小,看不清写的什么,就在他还在努力辨认文字的时候,那水滴型东西的内部又变得缥缈起来,然后又是晴明,凭空渐渐的现出一个字来,这回的字挺大,唐文亮认出那是一个“逢”字。

唐文亮起初还以为是慕平送给外甥的满月礼,当看到这个东西竟然如此奇妙,就知道这小小的项坠恐怕来历不简单,便迅速补了一句:“嗯,这玉坠子挺好看。”他的本意是要搪塞过去,待过后再仔细询问,因为时下武林出了一件大事,有许多人共抢一件宝物,结果和那东西沾边儿的就没有好下场,甚至还有无关的人因为捕风捉影而丢了命。那一瞬间,唐文亮忽地想起了这事,因此加了后面的话。

本来,慕平也算是至亲,可在唐文亮眼中,慕平为蒙古人出仕,已经是“非我族类”了,为了给蒙古人做官而气死老爹的人,难保不会贪图外甥的东西。可惜,慕平在官场打滚了几年,察言观色的功夫可说是炉火纯青,江湖人刀口添血行,可是说起耍心眼的手段,可就不是人人擅长的了。唐文亮的那点小伎俩立刻就被慕平看穿了,不过他也是不屑得很,难道作舅舅的还会贪图小儿的东西不成。

而慕兰虽然深明大义,可是毕竟没有经历过人心险诈,只当是唐文亮将这东西看作普通玉石了,因此笑着解释道:“大伯有所不知,这东西说玉不是玉,说琉璃不似琉璃,却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丫儿出生时,这东西就含在嘴里。说也奇怪,这东西只有丫儿和我能碰得,别人一触之下便会浑身麻软倒地呢。”

“哦,竟有这样事情,那我也来触触看?”慕平听到妹妹这样说,登时起了好奇之心,想要凑上去试试。他刚站起身来,就见唐文亮啊的一声,右半身软软的垂下来,瘫在椅子上。原来唐文亮手快,慕兰刚说我完便本能的一个指头捅了过去,幸好他一身功夫不弱,反应也够快,若是再慢一瞬,恐怕全身都软透了。

慕平吓了一哆嗦,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去摸。此时的唐逢,正躺在唐文亮身上死死的揪祝蝴的衣服,幸亏唐文亮还有一只手兜住,不然就骨碌地下去了。唐逢开口骂道:“你个傻大胆儿,得亏哥们儿原来我还练过,要不然还不被你整成肛裂啊。”可惜了这昔日横扫中国的桥段,从一个刚满月的婴儿嘴里出来,能听明白的大概只有火星人了。

“大伯,你没事吧?过一会儿便能动弹了。丫儿出生那天,地上躺了好几个呢。”

唐文亮笑道:“没什么,若是江湖上知道我崆峒唐老三今天让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放倒了,那才要笑倒一片呢。”说完运转内力周行全身,只片刻就恢复了。

唐逢刚刚回到美女的怀抱,心肝儿还在怦怦直跳,听到“崆峒唐老三”这五个字,当时差点就没背过气去:“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不是在光明顶被殷天正打断四肢废物么?还什么崆峒五老呢,让重伤的老人家三两招就拆得七零八落了,有这样的亲戚真是丢脸丢到爪洼岛去了。”

慕兰抱着孩子坐下,继续说道:“这东西不光别人碰不得,内里还大有乾坤呢。里面有时候会现出单个字,有时候却是两行字。那单个的是个‘逢’字,那两行的开始没看情,后来有回对着日头看,原是两句偈,言道:‘丫丫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

“‘丫丫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这是什么意思?佛家讲因果,道家修三花,这孩子莫不是神佛降世不成?”唐文亮疑惑道。

慕平也道:“或许是天上星宿下凡也说不定,古来大贤出生之时多有异状的。”

“屁亚,历史上倒是有个含着宝玉出生的,不过那是个超级败家子儿外加双性恋亚,不知道就表瞎说!鸟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到底是武侠还是修真背景亚!”美女怀里的婴儿开始以手舞足蹈表示抗议。

“猜不透呢,”慕兰摇头道,“管他是什么意思,因那东西,我给这孩子取名就叫一个‘逢’字,乳名唤作‘丫儿’。我只希望这孩子能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看看,劳动人民的语言是多么朴实亚,鸟的,一个当官的和一个黑社会,懂得什么是人生最大的幸福亚。”唐逢听到慕兰这样说,把脸高兴的在美女的胸前蹭了蹭。

三人左猜右想,始终不得要领,转眼就到了晚饭时候。本来慕兰要给孩子喂奶的,可是见哥哥和大伯间并不融洽,就也坐下陪着二人。

却说此时,唐逢已经九成相信,自己不知道被哪个作者意淫了,送到这个这个时空来,不过冲着那500万,终究还有一成不死心。他躺在慕兰怀里,见慕平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突然灵光一闪,指着桌上的鲤鱼,嘴里吓吓作响。

“丫儿乖,你还太小,不能吃鱼,来,娘给你吃饭。”慕兰以为孩子饿了,便要起身进了内室。唐逢这时候哪有心情吃奶,一手指着饭厅,剩下三肢一通手舞足蹈鬼哭狼嚎,惊得慕兰不知如何是好,哄了半天没有好转,只好又抱回来。

一进饭厅,唐逢立即老老实实。慕平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有点经验,见唐逢死死指着鱼,便道:“把鱼骨剔出,将肉嚼成糜,应无大碍。”慕兰有些犹豫,见唐逢又哭闹起来,只好照做了,哪知道肉糜送到嘴边,孩子还是哭闹不止。

慕兰见唐逢始终指着鱼,自己却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意思,心里不禁又羞又急。慕平虽然已有了孩子,可是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唐文亮见唐逢嘴里吓吓作声,三个大人却偏偏不解,不由摇头叹气道:“孩子,你还是说中文吧……”

“口胡!爷爷说的就是中文那!要鱼骨,不要鱼肉……”

折腾了半天,到底是母子连心,当慕兰小心的将一根鱼刺放倒婴儿手中的时候,婴儿终于开心的笑起来。

唐文亮和慕平这才恍然大悟。

唐文亮:“这孩子将来一定是绝世高手,看看,这么小就知道用暗器!”

慕平:“但愿这鱼骨不是绣花针的原型……”

唐逢才不管两个人说什么呢,一拿到鱼刺便狠狠的往手指头一扎,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一时间,饭厅里鸦雀无声。三个大人眼睁睁的看着唐逢神色镇定的将鱼刺拔出,又扎下去……

过了半天,忽地从唐逢嘴里发出震天嘶吼:“疼啊,爷爷的500万没了啊!……”

第二章 小插曲

“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唉!”崆峒山青阳观后院的一根树杈发出如实感慨。

当然,树杈是不会说话的,会说话的是树杈上的人。若是说这话的哪怕是思春期的少年都不会奇怪,可是这番话若是从一个一岁左右小孩子嘴里说出来,那可就是十分的不正常的事了。更加奇怪的是,此刻从树下经过的两个道士,听到这话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只是抬头看看那小豆丁便如常走路。

毫无疑问,这部校旱里敢这样臭屁的小孩子,除了唐逢就没有别人了。一转眼,唐逢到崆峒山上已经快到一年了。这一年里,唐逢认清了自己不明原因的来到校旱《倚天屠龙记》的世界这一事实之余,便担负起了一个神童应有的使命:生而神灵,弱而能言,幼而徇齐,等等。

“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没出生……鸟的,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唐逢手上晃着他来自现代社会的唯一证据不由再次叹息。他认得那个东西,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

这个项坠由两部分组成,主体是一块水滴状的绿翡翠,连接翡翠和挂绳的是一只传统样式的黄金蝙蝠,蝙蝠的翅膀由上至下镶附在翡翠上,越往下越细,到最下端两翅汇合处仅有薄薄的一层镀层。这个项坠是唐逢当初自己设计订做的,同时另有两块分别是黄金龙凤,在他父母那里,三件东西用掉了唐逢第一部校旱的全部稿费。如今这个项坠跟着自己来到这个校旱的世界,并且发生了他无法理解的玄妙变化,每次把玩都让唐逢莫名感慨。

“yy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慕兰不认得英文,就算认得,她也不会知道这个字母的重叠组合在后世会有特定的含义,可是唐逢明白,更加能隐约猜测出他是为什么一觉醒来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唐逢是一个“疑似自由撰稿人”,说“疑似”是因为他的投稿范围比较狭窄,他投稿的杂志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几个固定评论小专栏而已。他的另一部分收入来源于他的网络校旱——金庸武侠同人。同人没什么问题,很多人在写;yy也没什么问题,很多人也在yy,可他唐逢做得太离谱,不仅连《越女剑》也不放过的将金老先生的校旱同人了个遍,更甚的,他还将几部颠峰作品从不同角度反复同人:“笑傲”两次,“神雕三部曲”三次,“天龙”五次……四年里,他用疯狂的码字速度和疯狂的想象力同人遍了整个金庸江湖。因此,当他看到项坠里那两行话时,幼小而破碎的心灵蓦的产生一丝明悟: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虽然唐逢知道自己的穿越有明显的暗箱操作成分,不过还是有些暗自庆幸,别人都是什么被车撞、被水淹、被雷劈什么的,而他连眼前一黑都没有,就舒舒服服的过来了。“用500万买个舒服,虽然太贵了些,但总是聊胜于无。”唐逢只好这样安慰自己。

在经历了开始几天的震撼之后,唐逢慢慢冷静下来,开始为今后打算。别看唐逢写同人的时候经常把倒霉的猪脚弄回去,其实他自己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待着。因为他写同人在圈内太有名,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有什么“穿越偏执症”之类的心理疾病,对此,他嗤之以鼻:“照明基本靠油,通信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取暖基本靠抖,治安基本靠狗,娱乐基本靠手——谁喜欢这样的原始社会谁就tmd脑子进水了。”

这不是属于他的世界,他要回去。

“丫儿,下来了,回家吃饭。”一个声音打断了唐逢的长吁短叹。唐逢看到从前院穿门走过来的唐文亮,嘴里应道:“来了!”说着往下小腿儿往下一摆,从树杈上撑下来,而此时唐文亮刚好接在下面,两手接祝蝴顺势让唐逢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

当日在唐逢满月时,唐文亮听慕平说要接慕兰母子回自己府上,唐文亮便起了同样的心思。平凉虽然就在崆峒山脚下,可毕竟有段距离,唐文亮夫妇没有儿子,因此唐逢这根独苗就愈加精贵。崆峒作为武林大派,除非官兵攻山,不然是没人敢上崆峒撒野的,而慕兰也是觉得孤儿寡母在这乱世中过活不易,山上有兄嫂照顾也省去不少心思,便遣散了下人,同上山来。

唐逢回到家中见慕兰和唐文亮的妻子已经张罗好了满满一桌子饭菜,不禁好奇问道:“娘,今天什么日子?”慕兰却是笑而不答,只是拣些唐逢能吃的菜式夹到他碗中。不过看到最后端上来的长寿面,唐逢心里也就明白了。

吃过午饭,三人就带着唐逢往隔壁唐文亮家走去,刚走进大门,唐逢就看见中堂有三张桌子并起来,上面铺了红布,摆着金银七宝玩具、文房书籍、道释经卷、秤尺刀剪、升斗戥子、彩缎花朵、官楮钱陌等物品,心里明白这就是“抓周儿”了。想想真是好笑,自古以来恐怕还没有抓周儿的知道自己正在抓周儿,今天他算是开了一个先例了。

唐文亮在案上点了香烛,把唐逢抱上桌子。唐逢站在桌子上左顾右盼,实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吸引他,见桌上摆着几本书,便拿起来翻了翻。书都是手抄本,分别为《论语》、《金刚经》和《道德经》,这几本书他以前为了写校旱也没少翻看,如今再看到,勾起以前码字的记忆,不禁又有些唏嘘:“太阳啊,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现在最实际的是来一颗金丹亚!鸟的,要是爷爷知道是谁把爷爷弄过来的,爷爷和你没完!”

唐文亮见唐逢拿起书来,捋捋胡子笑道:“也好,读圣贤书,总好过闯荡江湖刀头舔血,将来若是赶走了蒙人,或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话音未落,就听见唐逢啊的大叫一声,便怔怔的站在桌子上,瞪着眼睛一动也不动。三人开始还以为唐逢又在闹怪,可是过了半天,见唐逢还是那个样子,不由慌张起来,又是拍胸口又是掐人中的也不济事,慕兰慌的大哭起来:“这是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唐文亮把了半天脉,眉头越扭越紧,道:“真是奇怪,这脉象却是走火入魔之兆?”慕兰哭道:“走火入魔?这却怎生救治?”唐文亮道:“没什么大碍,我看丫儿功力极浅,只要将内息理顺便可。”说着一手抚着唐逢后背用气护住心脉,另一手拇指按住劳宫学,缓缓输入真气。输了半天,唐文亮已经额头见汗,却没有什么进展,无奈只好暂时作罢。唐文亮对慕兰说道:“为兄功力远不到收放自如的境地,我怕一不小心反倒伤了他,虽然救醒,却埋下无穷隐患。弟妹先莫慌张,我带丫儿去观中医治。”说着抱起唐逢便出门去。

※※※

唐逢清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前胸后背各有凉丝丝的清爽气息从皮肤透入,沿着一些固定的线路运行,每运行一次,身体就舒服一分,读过那么多武侠校旱,唐逢心里了然,这十有八九便是有人向他体内输入内力了。双眼重新聚焦,他发现这是一间他从没见过的屋子,转头看去,见正有一个老道将手抵在自己的前心后背。那老道的须发都已经全白,面相却是甚好,不但没有什么老态,返还透着红光,看起来颇有道骨仙风。

老道见唐逢醒过来,便缓缓收功,然后让唐逢躺下,把了一会儿脉,才对门外说道:“文亮,可以进来了。”唐文亮闻声推门进来,侍立在老道的身后,问道:“师祖,我侄儿他……”老道也不回头,哼了一声道:“这孩子已经无碍了,不过你却是有些问题了。”

唐文亮听了这话迷惑不解,以为是说他也有走火入魔的征兆,默默运功一周却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好道:“弟子愚钝,请师祖明示。”“你难道不知道,过早修习武功对小儿今后成长却是害大于利么!”老道脸色十分不悦,“若不是这孩子根骨绝佳,经脉韧性十足,现在恐怕就是个废人了!”唐文亮听老道这样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口中连连道谢。

那老道又说:“整个青阳观都知你对这孩子爱愈性命,可要知道爱若太过便是害,这么小就让他习武就是害他,明白么?在他五岁之前不许传他内功,听到了么?”

“是,文亮定会谨尊师祖之命!只是……”

“只是什么?”老道眼睛一瞪。

“只是弟子却不曾教他习武。”这句话唐文亮说得很是没有底气,虽然他说的是实事。如果是别人说这话,老道还不会信,只是他知道唐文亮素来不会做推卸责任的事,不由得不信,或许这孩子天资聪颖,每天耳濡目染也说不定。老道这才仔细打量唐逢起来,用哄孩子的语气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唐逢,老爷爷又是谁?”唐逢用乌黑的大眼睛看着老道反问道。

“我?我是谁?”老道听到这个问题不由一呆,旋即惊喜莫名,不由抚须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笑道:“你是唐逢,你是唐逢,好孩子,我是木灵子,你知道了么?”

“他就那个能练七伤拳而无损的木灵子?”唐逢也笑起来,他觉得这个老头很好,不是因为这个老头救了他,而是因为这个老头明白他,不愧为倚天里面有数的几个顶级人物之一。

世人在别人问起名字或者是作自我介绍的时候多数说“我叫某某”,而唐逢在别人问起的时候,从来只回答说“我是某某”。叫什么不过是个代号,是什么却是大问题,这就是唐逢。

“那么请问真人,这世上真的有神仙么?”唐逢问道。木灵子明白唐逢的意思,所以他可称得上“真人”,而唐逢这问题只能问“真人”。

“我不知道,但我在求,孩子,你也要求么?”

“是的,我也要求。老爷爷,我和你学道好么?”

“好,明日起你我共同求之!”

※※※

木灵子没有猜错,唐逢体内的那一点点内力确实是每天看其他人点滴学来的。小孩子太早练内功就像是把一个会驾驶但不懂交通法规的人塞进80迈的车里一样,而唐逢虽然懂交通法规却不会驾驶,放进那辆80迈的车里,结果还是一样见马克思。作为一个写了几十部武侠校旱的现代人,唐逢的理论经验可说是丰富无比,可这不代表他在实践上面就可以一点即透。一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在黄药师那里可以转化为对招数、对内功的领悟,在唐逢这里或许只能转化为几千字的哲学论文。

唐逢的心法虽都是零零碎碎学来的,可是他出生不久,先天之气未泯,而且没事的时候就练,这样一来进度反倒像坐火车一样快。想想当年桃花岛的高徒能把光明正大的九阴真经练得那么鬼气森森的,那么一点基础都没有唐逢,资质越好自然就死得越快。

刚才唐文亮说道将来“光宗耀祖”的时候,唐逢猛地想起来,在光明顶上,唐文亮之所以要知道谢逊的下落,就是因为谢逊杀死了他的亲侄儿,而那唐文亮的亲侄儿不就是自己么?这下唐逢来了气,别人穿越都是纯粹享受人生来了,可他却前有三花聚顶这样不如没有的目标勾着,后有不知什么时候会出现的谢逊追着,想想渐渐年迈的父母,想起眼看就要到手的500万,合着自己是吃饱了撑的到原始社会找死来了!心底一股邪火腾的就窜了起来,气走岔路,直接死机。

“伯父,武当张翠山到了20岁没有?”从青阳观出来,第二天就能学修道的唐逢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开始为小命盘算起来。书里说张翠山出场的时候二十一二岁,知道张翠山的年龄就可以大致画出一个倚天的时间表来。

“武当张翠山?”唐文亮思索了半天,“只听说有一个叫张松溪的,二十来岁。”唐文亮对这侄子见怪不怪,也不问他怎么知道武当派的。

“俞岱岩出场的时候三十来岁,那么张松溪顶多也就是那个岁数,这样算来,现在大概是至元二年前不到十年……”唐逢慢慢推算着。亏得他曾经yy了三次,算了半天,总算是把时间表给列出来了,只是他刚刚好起来的心情又阴沉起来:算了半天,他不是死在谢逊上山抢拳谱的时候就是死在两年后谢逊疯狂杀人的时候,而这一切,都将发生在最晚八年之内。而更加不爽的是,就算他没死,等到他长大可以泡妞的时候,书中的那些美女不是萝莉就是人妻,这不是逼着他取向不正常么!想到这里,唐逢的脸色愈发阴沉了。

回到家里,唐逢径自走到灶台边上,找到了通火的铁棍子,拖着就往外走。慕兰见儿子无恙,一颗悬着的心刚稍微落了地,见唐逢举止怪异,又慌忙问道:“大伯,丫儿这是怎么了,莫非没有全好?”唐文亮摇头说不知道,只和慕兰在后面跟着,边走边说,将刚才的事一一道来。

二人跟着唐逢,见他拖着烧火棍子,找到一处土质松软的地方,吭哧吭哧地抠起土来;等他抠出一小堆黄土,便在上面来了一泡童子尿,和起泥巴来。功夫不大,一个粗糙的泥塑就在唐逢手中形成,唐逢就抱着东西往青阳观走去。

慕兰奇怪道:“难道丫儿以后会做个手艺人?”唐文亮道:“却也未必,我看他将来还是要做个绝世高手的。”

“哦,大伯,此话怎讲?”

“弟妹,你注意看那泥塑,是一个拳头形状,四指握拳,唯独一指竖立,这却是让为兄想起了少林神功‘一指禅’!”

“哦,这样说似乎有些道理,可是那门神功是用中指的么?”

“这个……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的说……”

“……”

且说唐逢,进了青阳观之后直奔正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泥塑摆上供桌:手腕为座,一指向天。然后点了三支香咬牙切齿的祷告道:“三清在上,你们不管好门下弟子,让我遭这份罪,我唐逢今天发誓,若是有一天能够咸鱼翻身,找到坑我的杂碎,一定把桌上这个东西整个塞到他的肛门里,让他骑木驴游街!”话音未落,只听得半空“咔喳!”一声响雷,整个大殿簌簌作响,唐逢被震得坐倒在地,却正好看见那泥塑的中指从根折断。

“你爷爷的!”唐逢噌的从地上蹦起来,跑到殿外就指天大骂,“有种就劈死爷爷!爷爷写同人校旱而已,又没有种马倾向,凭什么说爷爷yy!三花聚顶?这他妈的是《倚天屠龙记》,不是《升龙道》!”

第三章 战崆峒

野芳幽香,佳木繁荫,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寒暑往来,唐逢跟着木灵子已经有了两年光景。这两年来,唐逢只做两件事:一是养气,一是学易。

崆峒道统源远流长,虽然不说像百年前全真派那样号称玄门正宗,可作为道门最古老的分支之一,有些心法的历史甚至还要追溯到上古时期。崆峒派承道统立派,自然有些许绝妙心法代代流传下来,而超级鸡肋七伤拳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唐逢跟木灵子学道三天之后推测的。在修真校旱泛滥的现代,历史上那些曾经无比宝贵的道家典籍随便就可以在互联网上找到,当木灵子介绍了当世求长生之术的主力要流派之后,唐逢将前后信息整合分析之后,便迅速找到了症结所在。

自汉以后,金丹之术大行其道,修炼者内修精、气、神以求有朝一日三气合一证得金丹大道,对于肉体的锻炼就顾不上了,而上古长生之术恰恰不同,讲究内外兼修,法体合一,用强横的肉体承载强大的力量,虽然这样修炼到大成所用时间更长,却是步步为营风险很小。而今有人用证金丹的身体去练上古传下来的武功,那不是没有那个金刚钻还偏要揽瓷器活儿么。唐逢将自己的分析讲给木灵子听,直听得木灵子大呼茅塞顿开,跑到经室将所有古本的典籍一一拿来翻看,最后还真让他找到一部古法秘笈,称作“玄鹤功”。据木灵子说,当初这门功法因为只有呼吸吐纳之法,没有行功发力的窍门,整个派中只有偶尔几个出家弟子会翻看一阵,俗家弟子却无人修习,而他自己却曾把它误当作丹道入门来修习,后来发现不对就放弃了。如今看来,木灵子能成为崆峒开派以来屈指可数的七伤拳大成者,这玄鹤功功不可没。

自那之后,玄鹤功便成为崆峒派人人必修的功法之一了,只是这门吐纳之法的效果实在是用时间堆起来的,各人到底舍得多少练功的时间来做这看似毫无用处的事,那就看各人的机缘了。而此时的唐逢虽然既有名师指点,又不存在灵智未开的问题,却拒绝修习崆峒内功,每天只是不停的修炼玄鹤功,唐逢心里明白,这世上最好的内功不在崆峒,即使它是残缺不全的。

玄门五术,山医命卜相,都是由易而来。长生也好,武功也罢,都属“山术”的范畴,练气者不懂易经,简直寸步难行,木灵子在一年之后教授的就是易学。为什么是一年后,因为在前一年里,唐逢不既能学,木灵子也不能教。

原来当初唐逢初学玄鹤功之际,便有一个想法:吐纳就是特殊的呼吸方法,既然人时刻都要呼吸,那么也就时刻都可以练功,只要以玄鹤功的吐纳方法代替呼吸不就可以了,这方法却是和那寒玉床有异曲同工之妙!之后他又将这个想法告诉了木灵子,并将小龙女当年的话转述了一遍,木灵子虽不知道世上有张寒玉床,却明白这方法在理论上是绝对可行的,于是乎一老一小就开始了克服几十年呼吸习惯的艰苦过程。过了近一年时间,二人终于可以做到连睡觉的时候也都保持玄鹤功的吐纳节奏。在这之后,唐逢才开始学习易经。

如此,又过了一年时间。虽然仅仅吐纳而无特定姿势、地点的配合,效用只有练功时候的十分之一,但日积月累下来的成绩也会十分惊人的,更何况唐逢出娘胎才一年多时间,先天之气还没有全部散去,这样一来,他的进度简直就像坐了火箭,一年多的功夫几乎顶得上常人二十多年。两年下来,唐逢以泥丸、绛宫、气海三府蓄养天地灵气,再将天地灵气转化为本命真元,锻经洗髓、强化筋骨,虽然不会一点武功,却是可以空手将木头捏出浅坑来了——三岁多的小孩而已。

这天晚上,唐逢如常吃过晚饭早早抱着慕兰睡下。慕兰自幼熟读诗书,深受礼教影响,丧夫之后虽然空闺寂寞,却也从不曾有过其他念头,只将一腔希望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无数次深夜里的辗转反侧,泪湿衿枕,唐逢都一一看在眼里,却没有解决的办法,为了让这可怜的女人夜里能够睡得香甜些,五岁起就一人独睡的唐逢,每天睡觉时都拱在慕兰的怀里,让她搂着自己入睡,好在梦里有所寄托。却说不知是几更天,唐逢被一阵箜箜的声音吵醒,仔细一听,却是半夜里有人敲钟,钟声从青阳观里传来,一下接着一下十分急促,里面还隐约夹有打斗吆喝声。

唐逢正在纳闷,就听见隔壁唐文亮家的门板和院门各响一声,显然是唐文亮听到钟声赶去青阳观了。一道灵光闪过,唐逢心里猛地一惊,心道:“莫非是谢逊抢拳谱来了?”想到这里忽地一个疯狂的想法从心底里不可遏制的冒了出来,但转念又一想,今夜若不是谢逊闯观则就当演习,若是,这一去却十之八九是自寻死路,说不好小命就交待在今夜了。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正当拿不定注意之际,慕兰也被钟声惊醒了,看着这个年轻女人惺忪的面容,唐逢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于是猛吸一口气,呼啦一声掀起被子……

※※※

唐逢一路上蹑手蹑脚的向青阳观摸去,沿途专走有草木遮掩的地方,好在地头极为熟悉,功夫不大也到了观外。趴在草丛里面,唐逢屏气凝声,仔细听了半天,有两处地方传来声音,一处声响极大,另一处却只是偶尔传出来几记拳脚碰撞之声,若不是唐逢这两年来练得耳聪目明,却也不容易发现,这第二处正是经室方向。

打探清楚,唐逢轻舒了一口气,有小心翼翼的向第一处摸去。走过一个跨院,唐逢打远处就见有三人正在围斗一人,周围地上躺倒了一片。被围在中间那人一身黑色将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任由三人喝骂也不搭腔只把拳头舞的密不透风,每一拳都挟着风雷之势,逼得崆峒三人不敢硬接。唐逢见这人身材足有两米左右,拳法又是如此声势赫赫,心里哪还猜不到是谁,心里不禁赞叹:“这家伙真是神勇不凡,不愧为当今一流高手,崆峒怎么说也是武林大派,竟让他一个人挑了大半!”看着他们几人还远没到书里说的比拼内力的地步,唐逢也不再看,转身向经室摸去,那里才是他计划的关键。

此时,唐文亮正觉得郁闷非常。他进到观中正要循声往谢逊那边去,却见到一个黑影一晃而过,正自怀疑是否眼花了,就见常敬之追了过来,于是二人一起追着那人来到经室。二人甫进经室就遭到偷袭,经室地方狭窄,到处都是派中典籍,根本不敢使用全部功夫,打坏了道经还有的补救,若是损毁了武功秘笈,那就是崆峒的罪人了。而眼前这人也怕被人发觉,所使的也是一套阴柔功夫,三人在这斗室内斗了半天,竟无一人察觉。

唐逢摸到经室门外的时候,正是唐文亮二人快要撑不住之际。成昆武功高出二人太多,若不是怕谢逊起疑早就用拿手本领放倒了唐常二人,如今只是用绵掌逼住二人,见二人要开口呼救就猛地用掌风压祝蝴们口鼻,慢慢等谢逊来到,好无声无息的让谢逊接手。唐逢熟读倚天,哪还不知道成昆的校恒盘,上前帮手他是万万不敢的,拍了几下脑袋,忽然灵机一动,嘴角无声的抽动了两下,心说:“小样,爷爷今天让你听听‘张震讲故事’,桀桀桀……”

却说成昆正将唐文亮常敬之二人耍得轻松加愉快,忽地从外面传来一阵阴森缥缈的说话声,仔细一听,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无忌……无忌……你在哪里啊……无忌……无忌……我的孩儿……”“呜……娘亲……你在哪儿呀……无忌好疼……娘亲……呜……”“呜……可怜的孩儿……你死得好惨啊……呜……你死得好惨啊……无忌……”

凄惨瘆人的声音在夜里传出好远。

成昆一生作恶无数,后来不论是明杀也好,暗害也罢,良心从没有半点不安,唯独对最初残害的一十三口,心中稍稍有些不忍,倒不是因为他们是老幼妇孺,只是那时他的良心尚未全部泯灭而已。如今这声音勾起他心底最不愿想起的事情,饶是他心智坚忍卓绝,也不由浑身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下不自觉的就缓了一线。

鬼神之说成昆是从来不信的,他知道定是有人故意在捣鬼,唯一可虑的是,除了自己和谢逊之外竟然还有人知道当年那事,而且这所作的怪声低回不绝、飘忽不定,能用一口气说了这么半天的话,还在不停快速腾挪,那么这人的武功只怕要高过自己许多,于自己的报仇大计不知有何变数。他却哪里知道,气脉悠长,不过是特殊呼吸方法的功效;飘忽不定,也不过是利用了特殊的声音反射路径造成的。

因此,成昆现在只想快点离开,以后再来细细追查,再纠缠下去被谢逊发觉便得不偿失了,是以全速运转功力,全身骨节一阵爆响,呼的一记“双龙出海”分袭唐常二人胸口。唐文亮二人本欲趁刚才之机脱身而出,将成昆引出经室,哪料到成昆怕二人出去之后和外面那人联手,自己就更难脱身,转眼之间便使出全力,二人促不及防,已没有躲闪的余地,只有谷尽内力和成昆硬拼一记。只听见“咔喳”两响,两人右臂骨头立断,向后喷血抛跌。成昆乘势上前接住二人,制住穴道,顶着二人冲出门来。

唐逢精得要命,在成昆三人对拳的时候就知道这厮要跑,赶紧闭嘴躲了起来。成昆出来目光一扫,没见到人虽然心里有点差异,却没放下手里二人,直接向墙头跃去,正在此时,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断喝:“好贼子,留下来吧!”声音刚落,就有一拳带着罡风向他背后击来。

成昆身在半空,心中却是一阵冷笑:“早知到你要来着一手。”不慌不忙,在半空中也不回头,直接将左手的常敬之垫在身后。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来人一拳打在常敬之身上。成昆心头一阵得意,便要借这下冲力直接跃过墙头,哪知过来的却是一阵排山倒海一般的劲力,那一瞬间他觉得就真如身处巨浪之中一般,压、拉、折、挤等诸般巨力争先恐后从后心涌入,他跃是跃起来了,可一口血却也喷得比他跳的还高。

好个成昆,不愧是整个倚天之中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中了这隔山打牛的一记重击,他也不回身看是谁打伤的他,当机立断,忍着经脉中的撕扯挤压,强提真气,又喷出一口鲜血,将右手的唐文亮猛地朝地上轮去,自身借着反作用力终于越过了墙头。

整个过程在电光火石便结束,直把躲在草里的唐逢看得目瞪口呆,口水长流:“鸟的,这七伤拳在夜里用简直是太华丽鸟,这才是绝学亚!”

后来这个击伤成昆的就是木灵子了,青阳观里来了贼他不是不知道,不过就像武当山上进了贼张三丰不会亲自出来抓贼一样,木灵子本来也没想出来,可是唐逢那闹怪的声音别人听不见,他却听得见,而且认出那是唐逢的声音。当他循声赶来的时候,正是成昆将要跃起之际,一扫眼前的状况他便明白了大概,直接运起七伤拳就打过去。七伤拳大成之后,阴阳、五行七者俱荣,运功之时五色缭绕、晦明不定,十分好看。

木灵子威震江湖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成昆既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的厉害,只将木灵子当作刚才闹怪之人,他已经做好了负伤而逃得准备,却没想到会伤得这样重。武功没到那个境界,永远也不会知道那境界有多强。

当然这也就是成昆,若换作谢逊,那一拳下去早就倒地不起了,更别说还能再提一口真气了。木灵子眼看成昆跃出墙外,也不着急,化拳为爪一把抓住常敬之的衣服往回一带,顺势一伸左手托住唐文亮后背,脚在墙上一撑,犹如翩鹤一般滑翔开去,落地时右腿支地,以脚尖为圆心,左脚划了一个弧将下坠之力卸去。将二人轻轻放在地上,木灵子再次跃起,脚尖在墙头一点便消失在唐逢视线之内。

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事情都还在唐逢的计划之内。原著中没有提到木灵子是哪一年死去的,但无论如何,按照终极boss最后死的规律,木灵子基本上没有追到成昆的希望的,地上这崆峒二老经过一番折腾,早就昏死过去了,眼下一切还是按照原著的脉络进行着,唐逢从草丛中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土,施施然走进经室。没过多久,他所等待的人终于在冲破了层层险阻之后如约而至。

谢逊此时显得有些狼狈,脚步虚浮、呼吸急促,先是放倒了一大片人,然后再以一敌三独斗三个江湖上颇负盛名的人,最后斗到比拼内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三个人搞掂。其实他已经累得要死,要不是复仇的执念支撑着他,他早就站不住了,可是当他见到的是翘着二郎腿的唐逢而不是崆峒五老中剩下的两个人的时候,他不得不重重的揉了揉眼睛。

“嘿,你没看错,胖子!”唐逢见眼前这浑身捂得只露出双眼的人做这个动作,不由的就想开他的玩笑。唐逢不怕谢逊,因为谢逊说过不杀不会武功的女人和小孩,原书中那个唐文亮的侄子被成昆顺手栽赃的可能性很大,反正霹雳拳就只有他们师徒二人懂得,谁杀不是杀。

“胖子?”谢逊这辈子什么“子”都被人喊过了,这“胖子”却真是第一次,难道魁梧一些也算胖么?不过他很快就从这不正常的状态中晃过神来,问道:“娃娃,深更半夜的,你为何在这里?”

“深更半夜,因为你,我在这里。”唐逢摆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姿势说道。摆酷,是每一个yy写手的必备技能,当然,有人说还有闷骚。

“小娃娃,不要和我打机锋,赶紧走开!”说完也不理唐逢,兀自翻找起来。半夜里出现一个小孩就够奇怪了,这个小孩子还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不过他也并不在乎,量一个小孩子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表演没人配合,这让唐逢很有一丝挫败感,不过时间紧迫,要是木灵子回来了可就不好玩了,于是唐逢郑重道:“喂,我知道你要找什么,七伤拳谱嘛,不在些里面的。”

谢逊置若罔闻,兀自翻找不辍。

“鸟的,不相信爷爷,喂,真的不在亚,在我这里啊。”

这次谢逊有了反应,转过头来恼火道:“小娃娃,赶紧回家去罢,再在这里捣乱我可不客气了!”

“……那好吧,是你叫我回家的啊,你要是后悔了就来青阳观西南的两户靠西的那户来找我啊,来得时候轻敲三下门,别吓到我娘啊……喂,真走啦……”

※※※

“丫儿,到底怎么回事?”慕兰一从柜子里面出来就赶紧问道。刚才唐逢死活要她钻进柜子里面,自己却不跟着进去,若不是这两年来唐逢的表现让她有些盲目的信任,她说什么也不会答应的。

“娘,过些时候再说,”唐逢乐呵呵的哄道,“收拾细软,准备面对新生活吧。”

“啊?”

“没事,收拾东西先,呵呵。”正在这时,门轻轻响了三下。

第四章 上武当

平凉城的一家客栈里,一阵敲门声响起,一个男人在一间客房门外问道:“夫人,我可以进去么?”

一个女子在门里应道:“门没有插上,壮士请进。”于是那个男子便推门而入,进到房内,见刚才应门的女子正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那女子看见进来这人的样子竟然金发碧眼,状若鬼魅,不由掩着嘴到吸了一口冷气,好在她从小家教严谨,很快就回复常态,勉强笑道:“壮士请坐。”

这三个人就是昨天夜里从崆峒山上下来的谢逊和慕兰母子了。谢逊昨晚激斗了半夜,虽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不过一身功力早已经透支,又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走不远,于是便在崆峒山脚下就便休息,经过一天的调息,总算是恢复了五六成功力。

谢逊见慕兰吃惊也习以为常,不过见她怀里的唐逢见到自己竟然毫无异状,反倒心里暗自称奇,他哪里想得到,几百年后各种姿色的洋鬼子天天都可以在电视电影里看到,他一个中西混血儿又算得了什么。谢逊口中称谢坐下,一举一动全都符合礼仪,唐逢见状心里又是称赞了一番:“知书达理又武功超绝,性情豪爽而又智慧过人,当真是文武全才!”随即又十分惋惜:“本来应该是一个盖世英雄的,如今却为了给父母妻儿报仇渐渐走上邪道。成昆啊成昆,你这贱人,为了自己的私仇,害了多少人!”想到这里,心里不禁为谢逊不值。

谢逊道:“夫人,敝姓谢,单名一个逊字,前夜我和贵公子偶遇,有些事想请教,不知夫人可否为在下解惑?”慕兰微笑说:“那夜之事妾身却是不知,只是随着孩儿的意思罢了。这孩子从出生下来就与人不同,说话行事很多都是我们大人也不明白的,壮士却直接问他好了,妾身也想知道原委呢。”

唐逢这时在慕兰身上蹭蹭,说:“娘亲,我想单独告诉这为先生,好不好?”慕兰虽然也很想知道,不过他顺着唐逢惯了,便点头答应。哪知谢逊却道:“小娃娃,父母乃是这世上至亲之人,说话何须避着母亲。”言语之间颇有伤感。唐逢知道他触景伤情,心中对他的好感又增一分,只是他的一连串计划颇有大逆不道的嫌疑,他怎么敢当着慕兰的面和谢逊坐地分赃。

无奈,唐逢只好撇撇嘴说:“男人大丈夫,有些东西是女人家不明白的,还是到先生房里谈好了。”说着有蹭蹭慕兰,道:“娘亲,你先收拾东西,等我回来咱们就要离开了。”

谢逊领着唐逢回到自己房间,房门一关,唐逢就直接坐到桌子上,晃悠着两条腿道:“坐,别客气。”谢逊见唐逢举止轻佻,不由有些不悦,心道:“若是无忌还在,断不会让他这样不知礼数。”想到家仇,心中又有些黯然,语气不善的哼道:“小小年纪便母亲跟前一套,母亲后面一套!”

“鸟的,在她跟前装老实那是怕吓着他,从现在起,谢先生最好别把我当孩子,免得触景伤情。”唐逢本来以为和江湖人物说话随便些好,没想到谢逊却是这么的心忧下一代。

谢逊听到唐逢的话猛吃一惊,双目圆睁,一把揪起唐逢喝道:“你竟然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嘘——小心吓到我娘。”唐逢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有话好好说。”

谢逊盯了唐逢一阵才慢慢把他放下,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我说是天告诉我的,你信不信?”唐逢说。“人家金老先生就是创始神亚,看他的书知道的,当然就是天告诉我的咯。”唐逢如是想。

谢逊怒道:“天?二十八岁之后我谢逊不信天!天若有眼,我一家老小何辜,我谢逊何辜!你莫非当我也是几岁大的娃娃?”

唐逢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知道先生不会相信,总之事情已经那样了,天不天的也没什么意义了,我们来个打个商量,你要的现在就在我身上,你帮我们母子二人一个忙,我将拳谱抄一份给你,并且附送修炼法门如何?”

谢逊听了大笑道:“到底是无知小儿,你可知我现在就可以抢了拳谱就走,甚至还会杀了你们二人灭口?”

“别说笑了,你谢逊是什么人?你今天要是把东西从一个三岁小孩手里抢去,将来就算你报了仇,你还有面目行走江湖么;九泉之下,你还有面目见你的祖宗妻儿么?”唐逢哈哈大笑。

“哼哼,话虽不错,可是你小小年纪怎么可能知我的家事,我又怎能知道你不是我的对头教你这样做,拿来一本假的拳谱让我练了走火入魔,永远也报不了仇?”

“谢先生这样说也有道理,不过就算真是这样,这拳谱放在你眼前你会不练么?”说着,唐逢从怀里掏出拳谱放在桌上,“谢先生的见识武功都是江湖一流的,真假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逊拿起拳谱,一页页翻看起来,后来闭着眼思索了良久,长吁一口气道:“我看不出这拳谱是假的来。”

“看不出是假的就当是真的吧,难得糊涂嘛。”

“难得糊涂?嘿嘿!既然拳谱是真的,你为何要将这镇派之宝给我?”谢逊还是十分谨慎。

唐逢贼兮兮的笑着:“求人办事总不好空手嘛,嘿嘿。再说只是让你抄一份而已,没有送给你啊,是不是?”

谢逊觉得这辈子做事从来没有这样郁闷过,空有盖世武功,却偏偏被人家牵着鼻子走,一掌将桌面拍成齑粉,道:“你说你的要求便是!”

唐逢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木屑:“切,吓唬我,损坏公共财物是不对滴……那么,我们来研究一下当今江湖的青年才俊吧,结婚的不要,人品不好不要,长得难看不要……”

※※※

赤日炎炎,夏天转眼而至,湖北的一处官道上,正有一个蓝衫的青年背上背着背囊,手里提着一柄长剑,由南向北而行。眼见天将正午,却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好在路边找一处树荫休息。

那青年从背囊里拿出干粮和水,背靠大树吃起来。吃完之后,蓝衫青年站起来舞了一套掌法,只见掌势忽如溪行石上,轻缓绵延,忽又如云流高天,聚散莫测;前一招还似风中杨柳,后一招却像手托泰阿,但不论如何变化,竟不出一点风声。那青年蓝衫飘飘,身法重时如山岳,轻时如飞毫,四周的青草随着他招式开阖不住摇摆,端的是潇洒飘逸,不知能迷倒多少年轻女子。青年将掌法舞完,就又回到树下,盘膝打坐起来。

功夫不大,从南边来路的方向传来一阵阵铃铛声响,一辆毛驴拉着的篷车吱吱嘎嘎的慢慢驶过来。青年睁开眼睛,看那慢慢悠悠的驴车,心道:“原来是刚才那车子赶了上来,却不知那赶车的什么来路。”然后就继续闭目打坐。

这辆车子蓝衫青年在先头见过,当时车子正停在路边,车旁地上铺了一块布,有一男一女和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坐在上面吃东西。看那三个人的衣着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吃个午饭却挺讲究,青年路过时不由多看了几眼,哪知那男人竟似背后有眼,转过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一眼看得青年当时心里一惊:“好高明的功夫。”

此刻驾车的正是刚才那男人,他也瞅见在树下打坐的青年,只随便扫了一眼,便继续悠然的赶着驴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青年才缓缓吐气收功,收拾东西,起来继续向北赶路。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忽然听到前面隐约有呼救哭骂声音传来,蓝衣青年心里一惊,心想:“莫不是前面又有山匪或者元兵为害?”赶紧运起轻功向前奔去。

官道一转弯,声音更加清晰起来,青年救人心切,使出全力向前掠去,几下便赶到,就见刚才那篷车轮子掉了一只,倒在道旁,上面的篷子像是被重槌扫过,散得七零八落,声音就从左边林子里传来。

青年见了这车子,心里便十二分戒备起来,心想:“先前观那赶车的汉子武功十分了得,只怕还在我之上,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能毁车伤人。”江湖言道:逢林莫入。此刻救人要紧,也顾不得了,拔剑护住要害就往林子里冲去。

青年进入林子,见到当时情景不禁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刚才那孩子附在一个大汉的背上哭着拼命敲打,那大汉理也不理,口中发出如野兽般低吼,只顾得压在刚才那那女人身上,一手按住那女人的双手不让她挣扎扭打,另一只手不停的撕那女人的衣裳。那女人的衣服早就被撕得只剩下几绺布片了,而那压在她身上施暴的人却竟然是那赶车的!

事态紧急,虽然心里觉得蹊跷,那青年也顾不上仔细思考,嘴里喝道:“恶贼住手!”手里挺剑便向那大汉的肩井穴刺去。那大汉置若罔闻,仿佛不知道后面有剑刺过来,手里丝毫不慢。青年见状心里更加奇怪,手下却不慢分毫。直到剑尖如肉三分,那大汉才好似猛然知晓,身子古怪的一晃,那青年便觉手中的剑似乎刺到一件软甲上,无法再深入一分,向旁边滑了开去,只在那大汉的肩上留下一道三寸多长的口子。

那大汉既然知道身后有人袭击,便猛然起身,一下将背上的小孩远远摔出,面朝蓝衣青年。那青年见那人转过身来,心下暗自吸了一口冷气,眼前这人满头黄发披散飞扬,一双眼睛在绿油油的眼珠之外尽是赤红,嘴里喝喝作响,不像是个人,倒像是野兽。

驴车上的,正是谢逊、唐逢和慕兰三人。

“在下武当……”一句话没等说完,谢逊便低吼一声扑了上来,左手去抓手中的剑,右手一拳向胸口打去,这两下丝毫没有章法,纯粹如野兽扑食。那青年见状向后跳出半丈躲开这一击,口中续道:“在下武当张松溪,请问阁下是何人?”他将“武当”二字说得极重。

原来这蓝衫的青年正是书里那个足智多谋的武当张四侠,张松溪在原书中基本没怎么出场,不过每到什么大事的时候,都是他和宋远桥一起,老成持重加上足智多谋,张三丰这才能安心闭关。他把“武当”二字强调出来,一则是武当威名威震四方,一般人总要有些顾忌,张三丰活了快九十岁了,一共只有七个徒弟,情如父子,打了小的把老的惹出来就不划算了,天下间还没有人自认为强得过那个老道,能让对方未战先怯自然最好;二则是看谢逊的反应,看他是否真的失去理智了,当今世人听到“武当”二字,或敬仰或戒备等,总会有些反应。

谢逊却是不理这些,一下子扑空了就接着再扑。张松溪见他确实失去了理智,心里稍松,刚才谢逊那一拳离得几尺就觉得罡风刮面,自己的功力远远不及,打起来恐怕未必是对手,如今却是空有一身功力发挥不出,自己已经占了大便宜。

二人你来我往转眼便斗了二十几招,张松溪虽然占了大便宜,却仍然拿谢逊无可奈何。谢逊出手虽然看似全依赖本能,可是时常突然冒出一些精妙招式打张松溪一个措手不及,而张松溪的杀招也往往在几乎得手的时候被他用或古怪、或精奇的方法化解掉。斗到这里,张松溪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人,这人的功夫实在是练到了骨子里,有些精妙的武功已如呼吸一般,本能的就使出来,这人若是神志清楚,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又斗了十几招,谢逊身上又添了五六道伤口,张松溪总算逮到一个机会,左手一记绵掌印在谢逊的胸口上,哪知谢逊喷了一口血却不退返进,大吼一声,一拳向张松溪左腹部勾去。这下距离太近,张松溪已经来不及躲开,只好收了左臂挡住,只听“咔喳”一声,张松溪的左手便应声而断,谢逊顺势又用左拳击在他胸口,“咔!”张松溪口中鲜血狂喷,人也被打飞出去。后背刚刚着地,谢逊已经扑到了身前,危急之中张松溪忍住剧痛,一个就地十八滚躲了开去,“碰!”谢逊一拳打在地上。

张松溪一路翻滚,听见身后又是一阵嘶吼,心中不禁凄然:“想不到我张松溪今日将命丧于此,连这恶贼的名字也不知道,见了阎王却是一个糊涂鬼。”也是他绵掌练得太过纯熟,临敌自然而然就使了出来,绵掌威力全在内劲,谢逊悍勇,不能将他击开,自然立遭反制。

哪知预料中的致命一记并没到来,张松溪回头一看,原来刚才谢逊一拳击在地上,拳劲凶暴,激得尘土飞扬,谢逊理智全失,竟不知道眨眼,沙尘侵入,迷得睁不开眼睛了,在原地一通乱打。

张松溪眼见机会千载难逢,心里道声“谢天谢地”,奋力站起,合身向谢逊刺去。谢逊正在双手乱舞,被张松溪一剑刺入腹部,他反应也快,立时用手死死握住剑身阻止长剑继续插入,飞起一脚将张松溪踢开。

谢逊腹部插着剑,衣服转眼便被血洇透,他双眼又不能视物,晃晃悠悠的大吼了几声,便跌跌撞撞的朝林外逃去。张松溪见谢逊逃走,心里一松,仰天便倒。

慕兰本来惊惶的抱着唐逢在一旁哭泣,见恩人摔倒,赶忙上前要将他扶起,可她却吓得忘了,自己的衣服早就不能遮体了,这一活动,更是什么都让人家一览无余了。张松溪本来已经迷迷糊糊的了,慕兰过来用手一扶他,锦绣山川立现眼前,顿觉气血翻涌,一口血又呕了上来。这边慕兰伸手一扶,只见手臂光光,才省起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不能见人,惊叫一声,两手连忙回护胸前,可怜张松溪正在呕血,脑袋突然没了支撑,后脑勺磕地,两眼一翻就此晕死过去。

唐逢见状,幸灾乐祸道:“娘,恩人被你弄死了耶!快掐人中,死透了就救不过来了。”

慕兰见张松溪昏过去,又吓得哭起来,赶忙按照唐逢说的猛掐人中。唐逢跳在张松溪左臂上说:“娘亲,我来帮你” 说罢一通狂踩。

过了一会儿,张松溪总算是转醒过来,睁开眼睛第一眼就和慕兰焦急的目光撞个正着,二人同时闹了个大红脸,张松溪赶紧把眼闭上,而慕兰这回一咬牙,总算没有再把张松溪的脑袋扔到地上。一时间,二人谁也不敢动,就僵在那里。

“咳咳!‘酒不醉人人自醉,此时无声胜有声’亚。”看着眼前这对男女,唐逢的yy之血似乎又沸腾起来。

听见唐逢的话,两人的脸越发的红了。慕兰用蚊子般的声音说道:“恩公请别介意,我这孩儿总是这样没大没小的,我这就训他。”张松溪闭着眼睛说:“没关系的,小孩子聪明些更招人喜欢,夫人,我要坐起来了,请你后退些好么,免得冒犯了你。”

唐逢见张松溪坐了起来,忽然又冒出一了句:“喂,大叔,你想看到什么时候啊,把外衣借给这位女士用用可不可以亚。”那二人的脸色稍稍有点复原,这下又腾的红了起来,慕兰登时羞得要死,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张松溪却是连连告罪,赶忙把外衫脱下来给慕兰披上。这一折腾,又触动了伤处,疼的一身冷汗,忙从怀里掏出上药服下,打坐疗伤。慕兰披着张松溪的外套坐在一边,两眼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月后,武当山脚下的一家客栈里,三更半夜,一只野猫追着老鼠从房上跑过。屋内,一大一小两个坏人正低声交谈。

“胖子,没想到你演技竟然这么精湛,不如去好莱坞发展罢。”

“哼,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长大了还了得。”

“谢谢夸奖,这次合作愉快,闲话也不多说了,喏,这是很重要的口诀,练拳之前做两个时辰,之后再做两个时辰,平时没事的时候也要多练,不然等你拳法大成的时候,不用作戏也是那个样子了。”

“你我两清,我的事情你少管。后会有期!”

“有期有期,以后要是有什么人或者东西找不到可以到武当山来找我,喂,慢走不送啊。”

第二天,一辆驴车吱吱呀呀的驶过一处界碑,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美艳动人,两人明明都正襟危坐,却总让人觉得似有说不出的暧昧。在前头驾车的是个几岁大的孩子,那小孩骑在驴背上,歪头看看界碑上“武当山”三个字,嘴里念道:“毛驴兄,咱们也算是共患难一场,送你一个名字罢。”说着有回头看看车上那对人模人样的青年男女,续道:“‘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不如就叫‘西窗夜雨’罢。”

第五章 在山上

三人上到紫霄宫,张松溪先把唐逢母子二人安顿在客房,便到后殿去见张三丰。见了张三丰之后,将当日和谢逊一战的经过详细道来,又将这一个月来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

张三丰听罢沉吟道:“这事情看来确实颇为可疑,只怕是那人算好了你的脚程故意做这苦肉计给你看,只是这样一来,那女子后来的行径却又不可揣测了。”张松溪道:“确实如此。这一个月来,那女子虽然尽心竭力照料我的伤势,可是处处守礼矜持,言谈举止间毫无一丝狐媚之气,弟子实在是疑惑不解。”两个人猜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张三丰又把在山上的几个弟子叫来一起探讨。

除了俞莲舟和俞岱岩之外,其余四都在山上,他们听完之后也是各个百思不得其解。议论了半天,最后宋远桥说:“如今不如先见见这个女子再说,世间之事匪夷所思者甚多,她真是个良家女子也说不定。”

宋远桥执掌武当门户,平日里张松溪是他的得力助手,而张三丰虽然将张松溪当作儿子看待,可两人毕竟差了六十岁,真说起来,他却远没有宋远桥了解这个四弟子。宋远桥心里明白,若是往日,四弟既然知道这女子可能有问题,那么断不可能就这样将她领上山,如今只怕四弟的一颗心都拴在那女人身上,有些乱了方寸了:他一边喜欢人家,又一边怀疑人家,左右不是,只好领上来让大家给他拿主意了。

实事正如宋远桥所想。当日张松溪问及事情的来龙去脉,奈何慕兰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只是一五一十的从那天晚上连夜下山讲到谢逊突然发狂,至于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走到武当山附近来了等等,只好听听慕兰的话去问那个小神童儿子。yy校旱的至高境界是,明明吹得天花乱坠、口若悬河、神乎其神、玄而又玄,却让人觉得严丝合缝、在情在理,最后还组成各种同好团体从学术和通俗等各种角度去研究其合理性及现实意义,总之,在听过了唐逢一通真真假假、理所当然的叙述解释之后,张松溪得到这样的前后经过:谢逊上青阳观偷东西但没有找到,恰巧碰到了唐逢,唐逢说他知道东西在哪,不过要谢逊带着他们母子来武当山;一路上唐逢将东西一点一点的告诉谢逊,等到地界的时候正好两清,一路上本来都好好的,哪知谢逊竟突然发狂了,眼看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关键时刻正好自己赶到,救了慕兰母子。问到为何要用这样的方法下山,唐逢眼一翻:“你闲着没事会带着家里的独苗跑几千里地去玩啊?”又问为什么偏要去武当山玩,唐逢说:“听观里的人经常提到武当什么的,又听说那里也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就想去玩玩罗。”“那么为什么他不用强威逼强抢呢?”唐逢惊疑地圆睁了纯真的眼睛,抗议道:“会这样的么?——不至于此罢?……真会这样的么?……”唐逢心说,爷爷的计划连读者也不一定猜得出,何况是你亚!

唐逢确实是想上武当山,当初查资料,多部道教典籍里面都记录了张三丰成仙的事迹,这是他记得清清楚楚的,要修到三花聚顶,无论如何也应该来见见这个武林泰山北斗的,不过那是计划里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现在上武当,无关张三丰。

功夫不大,便有人带着慕兰和唐逢到来,张松溪为慕兰一一介绍。慕兰见屋子里这阵仗,心里不免紧张,眼角的余光瞧见张松溪正望着自己,才稍觉踏实,朝张三丰深深一福。唐逢落到好人堆里,心里哪会紧张,只是眼睛滴溜溜的东张西望。张三丰的卖相比起木灵子差好多,长得胖不说,衣服还脏得要命的,东一滩西一块的,看不出是油渍还是鼻涕什么的,只有胡子头发还有脸色有些高人的样子。宋远桥和他师父一脉相承,不过衣服倒是干净,和和气气的样子确实像个买卖人。剩下三位都是十几岁,尤其是莫声谷,看起来也就是十来岁的样子,小屁孩一个。他大概猜得出张三丰等人的意图,也不担心,谁让他们都是好人呢,好人就是好忽悠啊。

张三丰笑眯眯的说道:“小徒这些天来蒙唐夫人照料,老道现在这里谢过了。”慕兰慌忙说:“这是哪里的话,张少侠若不是为了救我哪会身受重伤,如此大恩,小女子都不知如何报答呢,老道长的话真是让小女子好生羞愧。”这时唐逢插道:“哎呀娘亲,都说了好多次了,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就好了嘛。”

慕兰哪里料到在这个关口儿子会说这种疯话,脸一直红道耳根子,狠狠掐了唐逢一把。张松溪这些日子和慕兰谢来谢去的,没少听唐逢在旁煽风点火,本来都快习惯了,如今这听孩子突然在师父和兄弟面前来这么一嗓子,脸色顿时也变得像猴屁股似的。张三丰和宋远桥虽然也很吃惊,不过总算还克制得住,张翠山三人却是少年心性,顿时爆笑出来,莫声谷更是夸张,连椅子都笑翻了。这样一来,两个当事人更是无地自容。

“有什么好笑的,”唐逢这时候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娘什么都被他看光了,难道不需要负责么。”众人听到这话顿时目瞪口呆,谁也笑不出来了。自朱熹之后,妇女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张松溪虽然是为救人,可是毕竟看了人家的身体,一般这事只有两种处理,一是女的去死,一是男的去瞎。众人均想:如果这女人果然有所图谋,这招端的阴损无比,无论是与不是,却都不好处理。

却听莫声谷怒道:“如此说来,我四哥救了你们,你们还赖上了不成?”慕兰听了,慌忙道:“贱妾残破之身,万万不敢让张少侠如此的,万万不敢……”她说着说着想起这几年来的生活的辛酸,如今刚身遭凌辱,又被别人认为淫荡不端,忍不住嘤嘤哭起来。

唐逢这几年来早就将慕兰看做是亲生母亲了,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气力,冒着生命危险来做这个计划,眼见慕兰被人冤枉,一股怒火顿从心头升起,猛地从慕兰腿上暴起,朝莫声谷跳去。

在常葫有人都没有想到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会有伤人之力,眼见唐逢在空中越过近一丈的距离飞到莫声谷面前,这才反应过来。莫声谷醒过神过来,虽然十分惊诧,不过想一个几岁大的小孩子,就算从降生就开始练功,也不过三四年功夫,当下也不放在心上,右手随便使个擒拿招数,便揪住唐逢的衣领,打算将他放在地上。哪知唐逢左手一把扣上他的手腕,用力便捏,莫声谷顿时觉得手腕如被铁钳夹住一般,痛入骨髓,“啊!”的一声惨叫松手。唐逢本拟在他脸上再来一拳,听见那一声幼稚的惨叫,心里一软,拳头便停在了半空中,心自讪道:“鸟的,爷爷跟一个小屁孩计较什么!”当下松手跳在地上,哼道:“给你个教训,以后说话前过过脑子!”说完噔噔噔跑回慕兰身边。

莫声谷掳开袖子一看,就见腕上赫然一个小小的紫红手印,手腕已经开始微微肿起,只怕是腕骨已经被抓裂了。张三丰等人见状均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还是个孩子么。”慕兰更加慌张,忙不迭的赔罪,并要唐逢道歉。张三丰知是自己徒弟无礼在先,两人又都是孩子,便哈哈一笑揭过,吩咐莫声谷下去将伤势料理一下,免得留下又说错话。

张三丰道:“唐夫人,可否将你母子二人从崆峒山下来这几个月的经过再细细的讲来?小徒所述,那叫谢逊的人武功甚是了得,而今这人失去常性,只怕非是武林之福。”唐逢心里一声嗤笑:“你再问一百遍也没用,假话都在我这里呢。”兀自欣赏起墙上的字画来。慕兰又将事情的前前后后仔细叙述了一遍。

张三丰等人听过之后,也觉得事情虽然离奇古怪,可是每个细节推敲起来却也合情合理。整个经过中,本来只有唐逢的那些看来合理实则儿戏的理由最可疑,今天见了唐逢的表现,众人不觉便信了九成:这三岁孩子既能把莫声谷弄伤,自然也能想出一些匪夷所思的点子。最主要的是,他们确定慕兰确实人畜无害,证件事情都是唐逢在主导,可是一个三岁的孩子,做这一切又图个什么呢?上武当直接来就好了,武当派从来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样做倒好像专门为了让张松溪来个英雄救美,然后让自己的母亲以身相许似的,一个小孩子就算再怎么聪明,也不能聪明到三岁就懂男女之情吧?

张三丰将这些荒诞想法压下,说道:“唐夫人母子二人远道而来,武当上下理当竭尽地主之宜,眼下武当山上正是风物宜人之际,唐夫人且安心带着小公子住在山上,等秋高气爽之时,老道再安排弟子护送你母子二人回崆峒如何?”慕兰知道儿子想留在武当,虽然不明所以,却也连忙称谢答应。宋远桥见四弟神色间颇有患得患失之意,不禁担忧:“若这女人真的对武当有所图谋,只怕现在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正事既然做完,慕兰也识趣,说不便打扰张三丰休息,便要起身告退,拽了唐逢要走,见唐逢歪着头,正盯着张翠山身后的一幅字,眼神颇为惊奇、激动。慕兰只看到第一句就认出来,是文天祥的一首《过零丁洋》,只是慕兰也得仿佛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来。

众人见他们母子二人都盯着那幅字出神,虽然很不解,只当是沉入书法的意境中,也不打扰。却忘了唐逢不过才三岁大,怎么能明白国恨家仇的刻骨铭心。正这时唐逢一个激灵醒过神来,不过脸色颇为难看,黝黑的眼珠里仿佛翻滚着滔天巨浪,问道:“请问……这首诗是谁写的?”

宋远桥说:“是几十年前的一代名将文天祥说些,说的是……”唐逢打断道:“我是问字是谁写的。”宋远桥被唐逢抢白也不生气,说:“这幅字是家师早年所写……”唐逢没再继续听下去,转向张三丰问道:“真的?”张三丰捋捋胡子道:“确实是老道所写。”

“你确定?我很认真的。”

张三丰心里奇怪,说道:“当然确定了……”

“吼!三胖子!老子和你拼了亚!”不等张三丰说完,唐逢就暴喝一声红着眼睛猛扑了上去。

见这次来势更胜刚才,张三丰心说:“这次老道又没出言不逊,怎的这位小同学又发飙了?”手上可是一点不慢,一引一转就抓住唐逢的后心,轻轻一送,唐逢就飘飘悠悠地落回慕兰的怀里。唐逢只觉眼前一花,不知怎么就回来了,不过他这时红了眼,不管不顾,慕兰一个拉不住,立刻又扑了上去。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张三丰见唐逢势头丝毫不减,只好改变策略,用擒拿手法抓住唐逢的肩井穴要制祝蝴的双臂。他可不知唐逢练的是上古仙术的入门功夫,机缘巧合加上效率奇高,短短两年多就已小成,浑身脉络已几乎浑然一体,并不怕一般的拿穴功夫,一个不防,差点让唐逢抓下一块肉去。不过张三丰不愧是一代宗师,连试了十几处穴道无用之后,使起车轮功夫,抓住唐逢向上抛起,每次落下都能避过唐逢的手脚将他再次抛起,饶是唐逢的身体已经练得那样强横了,也渐渐头晕起来。张三丰边抛边说:“小娃娃,咱们二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却不知你为何总和老道过去不?我放你下来,你说清楚可好?”他这一说反倒提醒了唐逢,立刻引来唐逢破口大骂:“操你妈的,没仇?爷爷和你不共戴天!今天你只要弄不死我,我就和你没完……”当下唐逢把当年鏖战各个聊天室的浑身解数全都使出来,各种尖酸、阴损、下流词汇以漫骂、挖苦、影射等超级技巧一股脑的喷出来,源源不绝,直听得在场众人面红耳赤、目瞪口呆,一时间惊为天人。张三丰的修养真是十分到位,唐逢这样骂也没有勃然大怒,只是手下加紧,将唐逢舞的像车轮一般,又过了一阵子,唐逢终于坚持不住,渐渐晕得说不出话来。

唐逢这时躺在张三丰怀里头晕目眩动弹不得,嘴里还在不停的哼哼:“贼老头……我和你没完……”。原来刚才唐逢看墙上的字画的时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等看到那首《过零丁洋》时,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字迹眼熟!那首联的“逢”字正是和他项坠里浮现的“逢”字一摸一样,外形意蕴一丝不差。那么毫无疑问,张三丰就是自己“穿越事件”的罪魁祸首,即便不是,也一定是重要参与者。此刻终于让他见着了仇人,唐逢哪里还有心平气和的道理。

张三丰一手抱着唐逢,一手搭在其的腕上,缓缓向内输入真气。他是武学大家,自然明白习武太早的害处,见唐逢小小年纪身手竟如此惊人,以为是走火入魔,当然不会计较,反而还要帮唐逢平复内息。

宋远桥跟了张三丰三十年,他见师父将手搭在那孩子的腕上,心里顿时也明白了七八分,哪知这一搭之下,张三丰却是目瞪口呆,一脸的难以置信。

原来,张三丰把内力甫一输入唐逢以内,那股内力立刻就沿着手臂上冲出老远,吓得他赶紧停了下来。这种用内力帮人理顺内息的方法本来就十分平缓,张三丰怕小孩子娇弱,更是又放慢了一些,这样还一下子冲出老远,岂不是这孩子已经到了道家炼气化神大成之境么,这怎么可能?于是张三丰再次更加缓慢的将内力输入唐逢体内,小心翼翼的控制内力遍行周身,总算是清楚了眉目,原来唐逢的经脉竟比常人宽阔几十倍,作为经、脉、络的交汇处,穴位的面积更是扩大了上百倍,如此一来,内息在经脉中运行自然是没什么阻力了,这也就是唐逢基本上不怕点穴的原因了:除非能将那么宽阔的穴位一下子全面封住,否则根本不能堵住内息流动。当然,这么宽的经脉同时也基本没什么走火入魔的危险,路宽好掉头,走错了拐回来就是。

张三丰心想:“这样锻炼经脉虽然有异于现在道家的炼气之法,但这方法扩展经脉到了极至与人身重合,可说人即是经脉又可说人已全无经脉,天人浑然合一,和道家金丹之术却也殊途同归,这样看来,这孩子的来历只怕殊不简单。”当下心平气和地说道:“孩子,我知你来历恐不简单,定然不会无的放矢,只是老道也确实不知哪里得罪了你,若能挽救,老道定当竭尽全力。”

“装。你就装吧。”唐逢冷笑。

“孩子,老道着实不知,老道到了这把年纪竟会骗你一个几岁大的孩子么?”

“还不承认,你要知道马脚总是在不经意间露出来的,你一个神仙,到了这个地步还装傻,太欺负人了吧?”

“这话何解?”

“好,让你不见棺材不落泪!”唐逢说着将项坠从脖子上解下递给张三丰,“自己看罢,别说我冤枉你啊。”慕兰一见到坠子,也啊的一声恍然大悟。武当众人俱都惊奇,心想:“莫非真有什么委曲不成?”

张三丰接过坠子,刚一触,便觉有什么东西从那上面传进心里,紧接着,整个坠子便豪光大作。

第六章 自作孽

夺目的精光慢慢暗淡平和下来,坠子的上方逐渐有雾状的白气浮现出来,翻滚涌动变幻无方,唐逢认得,这正是他已看过无数次的坠子里的景象。果然,一会儿功夫,白气中显出字来,这回看得清楚,金光闪耀的两行大字正是:yy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过了一会儿金字散去,白气中一个更大的“逢”字现出。

见过全息成像的唐逢倒还罢了,其他人却只当是神仙手段,一时间整屋的人全都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

“怎么样,老头儿,这么大的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要再装么?这坠子平时只有我们母子能碰,别人要是碰了,无论武功多高都被麻倒在地;而你不仅碰得,还搞出这么大阵仗,你还要赖么?”唐逢见张三丰一碰之下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心里虽然吃惊,可是也更加肯定了先前的判断。

“这个……”张三丰见那字迹果然是自己的无疑,这时还说和自己无关,只怕是自己也不相信。

张三丰续道:“看来此事和老道确有关系,只是老道实在不知为何与老道有关……这个,后一句老道大体明白,却不知那前一句说的什么终须有报,小公子可否为老道讲解一二?”

“口胡!你个三胖子,还装!”唐逢猛地抓住老头的道袍疯狂摇晃,“送爷爷回去亚!”

“这个……总要老道知道前因后果才能帮忙啊,还请小公子为老道阐明这话的前后意思,也好对症下药。”

“鸟的!还想想看爷爷笑话!吼!三胖子,送爷爷回去亚!”

可是不管唐逢怎么撒泼,张三丰就是一幅无辜的样子,弄得唐逢实在是没了脾气:“鸟的,怎么这老头的演技比谢逊还好,莫非真的不是装的?”转念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有成仙的张三丰自然也会有还没成仙的张三丰。只是,要解释清楚也很是不好意思,总不能直接说“我因为编你们这些人的八卦编得太过火了,才被弄了过来”吧,多丢脸。

嗯……八卦……yy……对了,演义!唐逢让张三丰把人都撵出去,贼兮兮的说道:“前两个字就是‘演义’的意思……演义话本,明白么?你见爷爷的演义话本写的好,心里不爽,就把爷爷弄到这里来了……你的明白?……鸟的,表不承认,你后来成仙了,后来的你也是你!”唐逢拣些容易理解的,把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因后果大致和张三丰说了一下。

半晌,张三丰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叹了一口气:“如此说来,那便是老道的不对了,你写些武林演义不过为了糊口而已,怎能因这样便如此对你……莫非,成仙之后老道的脾气大变?”

“那倒没听说过,所有的演义里都说你性情开朗,甚至有些喜欢胡闹。”

“那倒奇了,依老道的脾气断不会如此作弄人,除非……却不知唐先生是如何演义老道的?”

“也没编什么,都是些没成名前的往事。嗯……来这里之前我正在写你和郭襄杨过之间的三角恋……莫非你因此恼羞成怒不成,嘿嘿?”

“应该不会,老道六七十年的养气功夫哪有那么容易动怒,哦,何谓三角恋?”

“就是郭襄暗恋杨过,你又暗恋郭襄,而人家杨过之一心一意只爱小龙女,结果人家杨过皆大欢喜,而你和郭襄却出了家。”

“胡闹!你怎能这样编排!”张三丰一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人家郭女侠一生光明磊落、冰清玉洁,你怎能这样侮蔑她的令名?老道对她只有无限敬仰,又几时暗恋于她了!”

“鸟的,还不承认!爷爷不过大略一说你就拍桌子瞪眼,摆明了做贼心虚,不想让人提起。”

张三丰涨红了脸道:“你……哪有此事!你如此编排他人,也怨不得别人生气。”

“哼,你不是爱极了人家,怎么会让门下弟子万不可对峨嵋的人无礼?你师出少林,又没见你让徒弟对那些和尚礼让!你不是爱极了人家,干嘛把整天揣着人家送你的铜人,一百年都不离身?”

“这……这……”老头儿脸色越发的红,“这”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好哇!”唐逢跳到张三丰身上,揪住领子不停的摇晃,“你这个老牛鼻子!明明喜欢人家却不敢说,被揭穿了就找别人撒气!吼!我和你拼了亚!”

※※※

后来,“疑似美人计事件”在某达成桌下共识的二人的推动之下就此不了了之,张三丰声称武当派对此前的“张松溪偷窥事件”负责。

一个月后,得到消息的崆峒派派代表匆匆赶至,喜见慕兰母子安全无恙,同时又找回了失窃的镇派拳谱。就此,崆峒派发表声明,由衷感谢和表扬武当派这种国际人道主义精神以及对于世界文化遗产保护所作的杰出贡献,随后两派代表进行了一系列磋商并最终成功达成一致共识。

半年后,著名江湖俊彦武当张松溪宣布,结束长达二十三年之久的单身生活;与此同时,武当掌教张三丰宣布,继莫声谷之后,再收录一名二代弟子。据闻,崆峒派前任掌门木灵子亲往道贺,并常驻武当山,与武当派共同培养该弟子。

※※※

花开花落,花落花开。

转眼三年过去,蒙古皇帝改元至元,这一年正是至元元年,张三丰已经八十九岁,唐逢来到这个倚天屠龙的世界也满八年了。

一年前,有人以霹雳手段连在武林中做下几十宗命案,被杀的人彼此毫无联系,唯有墙上留下“杀人者,混元霹雳手成昆”证明这些人是被一人所杀。唐逢明白,谢逊终究是没有相信自己的话。

“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啊——!”唐逢回头看看跟在身后的三个小豆丁,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后面三个小家伙也学着他长长的“啊——”了一声。

慕兰和张松溪成婚第二年,成功的产下了一对龙凤胎,因前一个月宋远桥生了一个儿子叫宋青书,作为好搭档的张松溪给要给儿子女儿起名叫“张玄易”和“张莹诗”,并还要定下娃娃亲。对此,唐逢表示极力反对:别人叫“送情书”我不管,我妹妹可不能叫“苍蝇屎”,再说了,看宋……啊不,大师兄那样子,万一将来宋青书也长成个胖子,我妹妹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有,咱们是武校不是书院,凑什么五经六艺……

张松溪当然不能为了如此稀奇古怪的理由就重新给孩子起名字,唐逢怕宋青书将来把衰运传给弟弟妹妹也是态度坚决。唐逢仗着自己年纪小,上面又有两个白胡子老爷爷宠着,不依不饶,把武当山上下闹得鸡飞狗跳,最后只好张三丰出面,给两个徒孙更名为“张致远”、“张明静”才平息了此事。后来,这几个孩子长大些,整个武当山上只有唐逢年龄最接近,于是便成天跟在唐逢后面跑,将唐逢的一些习惯学得十足。

“唉!”唐逢看着西坠的斜阳又叹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同样的童声三重奏。玄鹤功虽然是上古妙法,无奈只是入门级别,虽然练个一万年大约也可以成仙,唐逢却等不了那么久,最后,修行方法还是转到金丹派来。

金丹之术的第一步便是“炼精化气”,即寻常武人都会做的修练内力,等内力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在特殊方法的配合下就可冲开生死玄关,转后天为先天,这时就可以向第二阶段“炼气化神”进发。因此,一门内功的好坏便取决于内力增长快慢和最后冲关方法的有无。

张三丰和木灵子本欲将一身绝学传给唐逢,可唐逢用自己的两条标准衡量过两派内功之后,认为并不能达到自己的要求,因此决定暂时放下内力修炼,专心用玄鹤功拓展经脉、强化肉体。

“毕竟只是入门级么?罢了,也是时候进行下一阶段了。”唐逢轻轻叹息。

三年多来,唐逢逐渐长大,先天灵气也渐渐散尽,玄鹤功的进度逐渐慢了下来。尤其是近半年,尽管唐逢日夜打坐,玄鹤功却如停滞了一般,几乎没有丝毫进展。

“钢弹八,你果然又在这里啊。”整个武当山只有一人这样叫唐逢,就是当日被唐逢捏得骨裂的莫声谷。

“鸟的,短命七,又想找打么?说过多少次不要叫我钢弹八了!”

话说当日莫声谷被唐逢一招弄伤,虽然后来成了一家人,尽释前嫌,可莫声谷觉得那次失手是因为过于大意,总想找回场子。奈何前几年唐逢太小,虽则莫声谷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却不好意思找唐逢过招。后来唐逢长大些,莫声谷总算是找了个机会要一雪前耻,哪知道这回仍然不是对手,从此两人便结了梁子,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起初胜的总是唐逢,后来随着莫声谷武功的增长,不懂武功的唐逢便被渐渐追上,好在仗着极度变态的体质和现代击技的理念,两人也总是拼得半斤八两。

如今,武林都知道莫声谷名震江湖,却不知他以十七岁的年纪便有此武功,武当山上的一个八岁小童功不可没。

“怎么,又学到什么新的武功了?”唐逢见莫声谷手里提着木剑,心里了然。

“不错,这回新学的剑法却正是你那蛮打的克星,认命吧,哈哈哈!”还没有动手,莫声谷竟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等你赢了再笑吧”唐逢让三个小家伙站得远些,一拳朝莫声谷打去。

莫声谷喝道:“来的好,看招!”举剑直刺唐逢的拳头。唐逢心想:“平日里用真剑也不见这家伙硬拼,怎么今天换了木头的却敢了?”心里疑惑,拳劲又收了三分。果然,拳头一触剑尖,就觉得这一剑绵软无力,拳剑相击,那柄木剑竟然轻松的就被顶弯。

莫声谷手腕一抖,木剑摆脱拳头,借着弹力刺向唐逢喉咙。唐逢不慌不忙,用左掌挡在喉咙前面,跨前一步右手去抓莫声谷的手腕。哪知木剑刺到半路,前半截忽然向面条一般软了下来,唐逢封档不及,被此中膻穴。唐逢不惧点穴,不过这却是输了一招。

唐逢笑道:“短命七,膻中下面是胸骨啊,换了真剑你也刺不进去,莫非学了新剑法高兴傻了?”莫声谷说:“让你知道这剑法的威力而已,你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铜皮铁骨么?若这剑刺丹田,你还能在腹中变出块骨头挡着么?”

“话是不错,不过等你刺中我丹田再说吧!”

说罢二人又战在一起。

唐逢不练内功,可武当和崆峒的招式他却是精熟的。往日对战,两人招式半斤八两,莫声谷胜在有内力支持可以将招数的精妙之处发挥出来,唐逢胜在耐打和偶尔冒出的现代搏击招数;今天莫声谷用的虽然是同往常相同的招数,但每到关键时刻都能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唐逢终于知道当初独孤求败为什么用过软剑以求精进了:它一方面受普通物理规律的影响,另一方面还随着剑手的内力变化而变化,运动轨迹太没规律了,绝对是防不胜防。没到三十招,唐逢一个不小心,终于让莫声谷一剑刺在丹田,同时他也想起了这套剑法的名字:绕指柔。

光明顶上,莫声谷正是用这剑法刺了从没在招数上输过的殷天正一剑,唐逢想想自己的经验见识和人家白眉毛老头都差得远,那么输了也是理所当然的,不过心下终究还是有点不忿:“若是以深厚内力布满我这身体,就算是倚天剑也未必捅得进去亚。”此刻,他终于确定,是开始修习内功的时候了。

招呼了三个小家伙,唐逢一马当先走在前面:“回去吧,该吃晚饭了。……短命七啊,以你现在的水平,拼尽了内力也只能柔得动木头剑吧?……那么还是平手啊。”

“扑通!”一脸喜色的莫声谷脚下一软,坐到了地上,夕阳下,一张英气勃勃的脸变成了深桔红色。

第二天一早,唐逢跑到张三丰那里,劈头说道:“张老头,我要学武功。”

“噗!”张三丰一口茶水顿时喷了出来,“咳,咳……逢儿,你刚才说你要学武功,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我要学武功,是时候了。”唐逢一字一顿的说道。

张三丰高兴的捋着胡子道:“好,师父这就和你大师傅商量,定要选出一门最适合你的武功教给你。”

“咳,我早就说过只和你们学道亚,武功嘛,要学就学最好的。”

张三丰说:“徒弟,若说武功,不是二师父自夸,当今天下恐怕再难有胜过我和木灵子道兄二人,由我二人合力教导于你,定会使你在三十年内贯通生死玄关,进入炼气化神之境。放眼天下,难道还有可以比肩之人么。”

唐逢叹道:“以前不说,是不想打击你们,今天做徒弟的要给你上一课。当年华山之上你见过天下五绝的,你认为郭靖和杨过的武功比起现在你和木老头来,谁高谁低?”

张三丰思索了片刻,说:“恐怕难分轩轾。”唐逢说:“这不就结了,人家郭靖的天资并不高,他且在五十多岁就已经达到如今你们两个八九十岁的境界,更别说杨过当时才不到四十岁而已,不是人家的武功心法好过武当崆峒还能怎么解释。现在你们两个最厉害,不是咱们武当和崆峒的武功心法最厉害,而是你们两个最长寿亚。”这话他也就敢和张三丰、木灵子这种修养的人讲,换了别人早就火了。

张三丰沉吟道:“这样说也有一定道理,只是武功强弱终究还是靠悟性和用功,千百年来,只有天下最厉害的人,却没有天下最厉害的武功。”唐逢说:“这我当然明白,可我学武功的目的不是要做天下第一,而是要尽早练到三花聚顶亚,当然是武功越上乘越好啊。”

末了,张三丰虽然心有不甘,终究还是同意了唐逢的说法,问道:“既如此,却不知逢儿你属意谁家?只要是道家一脉,多少都会给我这老头子一点薄面的。”唐逢微微一笑,说:“百年前的玄门正宗,今日声威赫赫的北七宗之始源……”

“全真道?”

“我还没说完呢,是与那家作邻居的,说起来,老头你最初学会的招式就是那家教给你的呢。”说道这里,张三丰哪还不明白,颔首道:“原来是终南山活死人墓,只不知如今是否还有传人。”

唐逢道:“放心,有就是啦。我去和木老头说,咱们一起去终南山,顺道上重阳宫和那些道士论论道。”

三天后,唐逢拜别了母亲,和莫声谷打了童年的最后一架,跟张三丰木灵子同下山去。骑着当初上山的驴子,走当年上山的路,唐逢忽地莫名伤感,长叹一声:“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

走出几十里,唐逢忽然问道:“张老头,为什么五师兄有青骢马,而你这师父却骑驴?”

“老子出关骑青牛,张果成仙骑驴,和尚出门才骑白马呢。”

“哦?不会是因为当初某人上少室山骑的是驴子吧?”

“……人小鬼大将来会找不到媳妇儿呀。”

唐逢看看左右两个老光棍:“那么,果然啊……”

第七章 衣如雪

离了武当山,一路西北而行。一路上,唐逢将古墓渊源从头讲来,从王重阳和林朝英几十载恩怨情仇到杨过和小龙女十六年生死不渝,期间穿插了两代“天下五绝”的各人情史,还有后来那个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焚身于情花烈焰的可怜女子,直听的张三丰和木灵子叹为观止、长息不已。

唐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讲起这些来,本来想说一些杨过生平,竟然七拐八拐跑了题。其实这是受近年来修道的影响,道家讲究冲虚平和、修生养性,而唐逢以前虽然不能说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却也是十分怕闷的,为了能够回去,他不得不让自己发生改变,适应每天呼吸打坐的生活,这却是和他的本性有冲突了。虽然他在逐步向道家靠拢,可有道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两方面都缓慢地向他施压,在这个没有朋友的世界,他不免变得有些多愁善感起来。

这天中午,终南山已然在望,三人走进市集上一家客栈歇脚,打算住一晚明早上山去。饭菜上来不久,就见一个老汉领着一个十二三岁大的小姑娘进来,两人都是一身麻布衣服,面黄肌瘦的样子。那老汉进来后四下打躬,然后领着小姑娘找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解下背后的胡琴吱吱呀呀的拉起来。

一路之上三人遇见过不少这样卖唱为生的,唐逢总是会光顾一次,虽然不能从本上解决问题,但总算是日行一善,让人当天有了着落。

“老先生,你可会岳武穆的《满江红》么?若晓得,便来唱一曲。”唐逢刚要点一曲,已经有人抢了先,循声看去,原来是隔一桌的客人。那桌坐了两个年轻的男子,都是一身白袍,年长一些的看起来约二十三四岁的样子,眉目清秀,颇为俊俏;另一个约摸二十岁左右,鼻直口扩、剑眉星目,样子十分英武。说话的是那年轻一点的,唐逢注意到他说起话来有些中气不足,似乎是受了内伤。

拉琴的老汉说:“客官,这曲老汉虽会奏,可这吃晌饭的时候却是有些杀风景,换曲苏东坡所填的《念奴娇》可好,却是同样的豪迈?”唐逢心想:“这老头倒是聪明,既拒绝了这样明显政治倾向的词有没有太得罪客人。”

那年轻人说:“岳武穆一生抗掳,正是我汉人共同敬仰的盖世英雄,有什么杀风景的?”这时那个俊雅的青年轻拍了拍英武青年的手,道:“师弟,莫要强人所难,便换一曲罢。”这师弟笑笑说:“师兄说换那便换,老人家,《念奴娇》便好了。”

老汉应了一声,架起胡琴,开口唱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用胡琴伴奏,虽然不如铜琵琶铁棹板来得慷慨激昂,但苍凉悠远的弦音和着老汉苍老略显嘶哑的嗓子,听来也是有一股仰天长啸的冲动。张三丰和木灵子听到高兴处都用手击拍相和。”

一曲唱罢,四座纷纷叫好。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嗡声嗡气的声音:“什么英雄豪杰这样了得,风流了一千年,身体吃得消么?”

“噗!”唐逢一口把嘴里的饭喷出老远,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看进来的那人,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有余,腰围也足八尺有余,一张麻子脸,脸上透着四个大字:我是傻冒。

小二赶紧上前招呼:“边爷,您来啦,楼上请!”唐逢这时才发现,偌大的饭厅,只有他和隔桌的那对师兄弟在笑,其他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姓边的大汉也不搭理小二,瞧见了卖唱的老汉直奔而去:“老头子,你刚才唱的那个英雄叫什么名字,果真那样了得么?俺边德俞能一晚连战五女,你把他叫来跟俺比比看。”唐逢和那白袍兄弟立刻爆笑出来。那老汉却是哭笑不得:“这个……那位英雄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着实不能和这位先生相比。”边德俞说:“莫非这就是衙门里的老爷常说的‘死无对证’么?爷爷的,这小子端的狡猾,知道比不过老子就跑去死,好让老子永远也无法击败他。”一边说,一边猛盯着老汉旁边的小姑娘。小姑娘被看得怯生生的躲在老汉身后。

边德俞啧啧有声的打量了半天,又问:“那么,那曲儿里的什么小乔可有这个小姑娘漂亮么?”老汉答道:“黄毛丫头,怎可比那千古美人。”边德俞却摇头晃脑的说:“小美人整日跟你老头子卖唱为生,都吃不上一顿饱饭,遭到这样的虐待怎么能显出绝代风华!”然后凑到老汉跟前小声说:“偷偷告诉你,俺边德俞有个特殊本领,从三岁娃娃就可以看出二十年后美丑来,你这小姑娘将来定是个大美人!你将他许配给俺,俺给你养老送终如何?”那老汉顿时惊慌失色。

那边德俞的声音虽小,有五个人却是能够听到。张三丰和木灵子自然不会轻易出手,唐逢暂时也没有干预的意思,他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趣,想看看往下是如何发展。喜欢萝莉的不是没有,不过喜欢将这样一个貌不惊人萝莉养成一个美女的,似乎只有现代养成类的游戏迷才会做这么有“成就感”的事情,从这点来说,这个傻汉让唐逢颇有好感。

不过另外两个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那师弟拍案而起,怒道:“兀那厮,光天化日你要强抢民女不成,真是岂有此理!”边德俞闻言大怒:“哪里来的小白脸子,老子的事是你管得的么?你那只眼睛看到俺强抢了?俺有的是钱!”

那师弟道:“人家的脸色分明是不愿意,用钱和用武功又有什么区别?”边德俞怒道:“你爷爷的,只有蒙古人才强抢。你说俺强抢就是败坏俺的名声,俺爹说了,俺要是败坏边家的名声就要打断俺的腿,你败坏俺的名声俺也要打断你的腿!”说着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那白袍青年推去。那白袍青年叫声:“来的好!”也一掌拍去。

张三丰见边德俞的招式,眼睛一亮,惊讶得叫出了声。二人手掌相击,就听见砰的一声,边德俞原地未动,那个师弟却是噔噔噔连退数步,将桌子都撞翻了。他师兄赶忙将他扶住。边德俞放声大笑道:“小白脸子果然没什么本事,今天让你知道俺‘终南大侠’边德俞的厉害!”说着又是一掌推了过去。

这回连那师兄也上了手,两人以指代剑,演出一套合击的剑法和边德俞战在一处。过了一会儿,唐逢见边德俞来来去去就只会那么一招,虽然威力奇大,可总是打不到人,而那对师兄弟招数配合十分精妙,脚下步法也玄妙非常,没用上十招,边德俞就被打翻在地。

那师弟一脚踏在边德俞胸口,问道:“姓边的,服不服,以后还敢作恶么?”边德俞道:“俺打不过你们,那小美人归你们了,不过俺没强抢。”那师兄道:“算了师弟,不过是个浑人。”然后有对边德俞说:“边兄,不如咱们立个约,你一日没有胜过我们兄弟,就不可再做这样的事,不是强抢也不行,你可答应?”边德俞只好答应。二人拉他起来,三人击掌为誓。

末了,边德俞问道:“俺找师父练好武功却到哪里找你们?你们可不能像那个什么风流的那样,怕输就跑去死啊。”两人听了哈哈大笑,道:“边兄武功大成之时可至昆仑山寻我兄弟二人。”说完,二人手指交叉着将手握在一起,联袂飘然而去。

“呕!”唐逢见状又一次将嘴里的东西狂喷出来。边德俞愣了半天,突然吼道:“喂!俺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啊!”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林晓风(林残月)……”

待边德俞也走了,木灵子叹道:“当今武林英才辈出,刚才那两个年轻人如不是身有不轻的内伤,单打独斗就可胜过那个憨人。”张三丰点头道:“不错,我像他们这般年纪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身手,就是那个边德俞,一身功夫也殊不简单,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翻来覆去使的那一招应该是丐帮绝学的降龙十八掌。”

唐逢听张三丰一说,也猛醒过来,难怪刚才那一幕他总觉得熟悉,当初郭靖初学“亢龙有悔”的时候,和梁子翁对阵不正是这样的情景么,于是点头道:“确实如此,正是一招‘亢龙有悔’,当初郭靖学了这一招,登时武功大进,将当时一个有名好手打得不敢正面硬接。”又问:“不知二位师父看出那两个穿白衣服的是什么家数?”

木灵子道:“我瞧那个秀气一些的好像使的全真的功夫,那师弟的功夫却是认不得,不知二人是否全真门下。百年来全真一分为八,门下武功也多有变化。”张三丰点头称是。

“全真剑法……二人联击……白布麻衣……”想到二人离去时候的动作,唐逢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将隐约出现的结论甩出脑袋,叫过小二问道:“刚才那个莽汉什么来路,怎么他这样胡闹,人们便当没看到么?”他还是一派现代想法,认为客人既然到饭店吃饭,那么饭店就应该保证就餐环境。

小二道:“小相公有所不知,这位边德俞公子,嘿,你莫看他显老,他只有二十几岁罢了。他家里是这镇上的首富,家里只有这一根独苗,不免有些娇纵。不过他家教极严,边老爷在大事上决不含糊。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前也有几次,边老爷都是将人家女子送回,回家将边公子打得几天都下不了床。

“听说他最早不是这样的,不知哪一年,有个人路过本镇,见他憨傻,便说他十分想以前的一个大侠,于是传了一招武功给他,从那以后他逢人便自称‘终南大侠’,说什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也动辄就闹出刚才那种笑话来。凡他胡闹损毁的东西,边老爷都会赔偿,镇上都知道这一情形,所以也就不加计较了,由得他闹。”

※※※

三人第二天一早出发,不半日便到了终南山脚下,张三丰和木灵子二人年轻时都上过重阳宫,此刻也不用问路,三人骑了驴子直接上山。

上到半山,一座寺庙立于道左,寺庙修缮的十分好,可以看出平时香火鼎盛。唐逢经过那庙的时候望见“普光寺”三字,心知这就是当年郭靖带着杨过大闹终南山时的首站,随即四下望去,果然,在一棵树下瞧见一座石碑,上面写道:“天苍苍兮临下上,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仰天大叫大不应,一物细琐在劳形。安得大千复混饨,兔教造物生精灵。”

百年弹指而过,王朝变迁,兴衰更替,青山依旧,人已杳然,唐逢不禁又有些唏嘘,开口唱道:“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正是当年93版“倚天”的片尾曲《两两相忘》。

唱到一半,前方忽然传来婉转箫声,时而如山林鸟语时而如大漠风沙,虽然和唐逢所唱的风格迥然不同,但也另有一种和谐之感。唐逢拍拍坐骑紧赶两步,功夫不大,就见前面路边停了一队人,原来是上山的挑夫在歇脚。距挑夫们不远的一棵树上站着一个白衣少女,正是奏箫之人。

那少女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手握一支白玉长箫,白衣如雪,随山风飘舞,宛如云中仙子。唐逢见她容貌极美,不过脸上却基本没上没什么血色,心里大致猜出她的来历,当下下了驴子,作了个揖一本正经道:“在下唐逢,随大师父崆峒木灵子和二师父武当张三丰上终南山求师,请问姑娘可是重阳宫后山的邻人么?”初次见面,虽不知道这位少女在古墓中地位如何,唐逢还是打算给人家留下一个良好的第一印象。殊不知一个八岁大的孩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十分好笑。

那少女见唐逢开口就点出自己来历,心里微微惊诧,旋即想到刚才看见下面山路上的两个耄耋老道,心里就信了唐逢七八分,心想:“武当张三丰天下共仰,眼光见识必定不凡,想必他是告诉了这个小徒弟。却不知木灵子是谁,竟能做得大师父?”从树上飘然落下,说道:“小弟弟,我听说武当张真人武功道法天下第一,是武林泰山北斗,为何还要外求呢?”

唐风心里窃笑:“听说过张三丰就好办,这拍马屁的机会可是你送的呢。”说道:“我师父说,武学之道永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纵然是他们这样修为的人也仍会有不及别人之处,是以应当虚心好学,不可故步自封。听说,百年前神雕侠侣纵横江湖群邪辟易,后来更是在百万敌军之中杀死了蒙古皇帝,足见古墓武功实在超绝,因此特来求学。”

那白衣少女讶道:“原来你们竟不是上重阳宫而是往古墓来的么?”唐逢道:“都是。在下两位师父去重阳宫与全真道的道长们论道,而在下则去往古墓中求师。”那小女听了沉吟不语。这时张三丰和木灵子也赶了上来,唐逢将两人一一介绍。白衣少女躬身道:“古墓派杨海岚见过二位真人。”唐逢听了心里一乐:“姓杨的mm亚,马屁拍中,欧耶!”

两个老头子下驴还礼,张三丰道:“原来是杨姑娘,不知当年神雕大侠杨过和姑娘是如何称呼?”杨海岚说:“乃是家曾祖。”张三丰抚须长息:“人生匆匆,当年华山之上我还是个孩子,得蒙杨大侠指点了几招,如今我却都已经老朽不堪了。”

杨海岚见张三丰感怀,便换了话题:“张真人,刚才听令徒说欲往墓中求师,可有此事?”

张三丰呵呵笑道:“正是,古墓武功可谓领袖天下玄门,我这小徒非最好的武功不学,却是让木灵子道兄和我二人很是不甘呀。”唐逢在一边心说:“宗师级的人物连马屁都是宗师级的,当真是不留痕迹啊。”随即又想:“这几年来我总是说别人的武功好,却从没考虑过他们两个的感受,如今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快二百岁的人了,却陪着我跑几百里来求人,这份恩情真是无以为报了。”想到这里,唐逢不禁觉得以往实在过分,有些无地自容,也从这一刻起,唐逢将二人真正当作自己的长辈看待。

他这一番心理变化旁边的三人并未察觉,但唐逢自己却明显觉出,许久没有精进的玄鹤功竟然在这一刻有了玄妙变化,只觉天地蓦的焕然一新,山川灵秀、草木青葱,体内真元流转竟隐隐有与天地沟通之势。唐逢一岁修道,如今终于初窥门径,心下明悟:修道就是修心,心胸不高远开阔,不知感念上苍和他人之人终究成就有限。修道如此,武功亦如此。

这时就听杨海岚说:“二位真人如此看得起古墓,古墓上下当真受宠若惊,只是……”样子很是欲言又止。木灵子道:“只是如何,杨姑娘但讲不妨。”杨海岚为难道:“只是家父这几天心情不好,眼下来,恐未必答应。二位真人既然要上重阳宫论道,且请在重阳宫住上十天半月,家父火气下了些定如所愿。”这话其实极为无礼,木灵子名声不显,可张三丰当真是名重天下,人家来几百里来,亲自上门把徒弟送给你教,那是看得起你。放眼武林,除了少林寺,还没有哪一个门派会拒绝这样的殊荣。好在两个老道修养都十分好,唐逢刚刚修为大进,还处于云雾恍惚之中,三人中无人有异议。

再往上走,三人和杨海岚结伴而行,杨海岚问起唐逢刚才唱的歌,唐逢心情大好下再唱了一次,然后又挑了几首在这时代不太惊世骇俗的唱了,风格新颖变幻,让很有音乐造诣的杨海岚叹为观止、赞不绝口,同时对张三丰和木灵子二人又是高看了几分,她却不知这两个老头子也是今天第一次听唐逢唱歌而已。

傍晚时分,三人终于到达重阳宫外。此刻全真道七宗并立,都已经另起门户,终南山上的重阳宫已经不是昔年的武林大派所在,观中的道人多是道法精湛,武功却希荷平常。观主国玄顾和两个老头子都是旧识,听说这回两个道友一同到访十分高兴,三人当天晚上秉烛论道,而唐逢刚刚道法大进,也不去睡觉,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如此过了半个月,唐逢固然见识到了玄门正宗的博大精深,收获极大,连张三丰和木灵子二人也是获益匪浅,脸上红光渐渐变淡,继内力修为之后,外表也有返朴归真的趋势。

第八章 十年约

又过了几天,张三丰三人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选了一天宜出行的日子,由观中的弟子领着往后山去。领路的小道士将三人送到一处林边便即止步,请他们自行进入。百多年过去,古墓周围竟还是全真禁地。

三人顺着林间小路向内走,功夫不大就来到墓前,此处已经树木蔽日,十分昏暗,加之林间荫凉,唐逢不仅有些毛骨悚然之感。张三丰让唐逢前去叫门,唐逢只知道那块石碑是墓门,却不知道这么厚的石头怎么敲法才能让里面的人听到,上去用力在碑上打了几拳,过一会儿又打了几拳,然后在边上站等。

功夫不大,就听见墓中轰轰响动,墓碑喀喇一声打开,从里面走出一男两女来,当先的男女两人看来都是三十岁上下,后面一个少女正是杨海岚。

那男的见礼道:“古墓杨北见过二位真人,二位今日远来真是让古墓上下蓬荜生辉!”接着介绍道:“这是内人和小女。”那妇人和杨海岚也来见礼,张、木二人还礼,也将己方三人一一介绍。

杨北道:“墓内阴晦,待客略有不便,返不如外边清爽。”说着,击掌一声,就见墓中又有几个少女、婆子搬着桌椅铜灯、瓜果茶水等什物鱼贯而出。待一应东西摆放完毕,杨北邀各人分宾主落座。唐逢见古墓如今排场竟然这样大,远不如“神雕”中的古朴清淡,又想到后来那位黄衣女子出行时管瑟齐鸣的阵势,好像有什么美好的回忆远去了一般,心中竟怅然若失。

入座之后,张三丰将来意说明,杨北一脸诚恳地说:“二位真人自身修为都足可说震古烁今,却还为了爱徒亲上终南山来,这份诚意和对古墓的高看,着实令杨某受宠若惊。只是,古墓如今却是不收男弟子的,请恕杨某实在爱莫能助。”

唐逢三人听了顿时愣住,谁也没想到杨北竟然这样回答。若是他不答应还可以再三恳求,以张三丰威望和与杨过的渊源,这事情十拿九稳,可如今人家摆明告诉你“这是女校”,你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死乞白赖的往里钻么?

事已至此,张木二人都无话可说,毕竟整个古墓似乎只有杨过一次破例,人家不收也是理所当然,可唐逢却不这么认为。那天杨海岚从树顶落下露了一手轻功,当时只有唐逢在场,他看出那分明和客栈中所遇的白衣师弟是同一路数,如今杨北却说不收男弟子,摆明了是骗人。

他从没有想过杨过的后人竟然也会玩这一手,当年小龙女纯真无邪、杨过狂放不羁,什么都是直来直去,他们的后人竟然连少林和尚的气魄都没有吗?

不过毕竟是有求于人,唐逢心理上怎么说也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因此忍住怒火,恭敬道:“弟子听说昔年神雕大侠武功集‘天下五绝’之大成,而当时绝顶之人莫不修炼号称‘天下武学总纲’的《九阴真经》,是以弟子心甚向往之,请杨先生成全。”两个老头子也在旁帮腔。

可不管几人如何说,杨北似乎铁了心,杨海岚在后面偷偷扯他的衣服,他也如视而不见。求了半天,唐逢见对方始终不松口,心里不免有些丧气:“看来寒玉床是没有机会睡到了,只好试试讨要《九阴真经》了。”在他的认知里,《九阴真经》是王重阳留下的,而王重阳又是从另外四人手里抢过来的,算不得古墓原创功夫,应该可以外传。于是开口道:“既然杨先生碍于门规无法将在下列入门墙,我等也不便强求。可否将《九阴真经》的内功部分传与在下,在下于武功一道并不太感兴趣,只是想以天下最好的内功修好道基而已。”

天下间最匪夷所思的就是真像,唐逢说这真话杨北如何能信,只说是镇派武功不能外传,任唐逢如何保证也不答应,最终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时代的保守。他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都是木灵子张三丰这样的有道高人,就连谢逊也是豪迈过人之辈,便想当然的以为高人都是这个样子,却忘记昆仑派为了别人无意中看到的一点剑招就追杀千里的事了,无奈只好仰天长叹:“今日若是换了郭靖或者杨过,……唉!子孙不肖图奈何!”却被张三丰呵斥。

杨北被一个小孩子这样当众指责也颇为挂不住,不过尊老爱幼是中华美德,他也不好发作出来,只说了一声“送客”,起身便去。

这时就听身后一声大喝:“慢着!”转身看,却是那小孩子。

唐逢说:“宋徽宗之时,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版印万《万寿道藏》,委派刻书之人,叫做黄裳……”然后将《九阴真经》的来历,后来风波,以及为何辗转到古墓细细讲了一边。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九阴真经》问世以来唯强者居之,这真经在古墓一百多年,也该换换主人了。十年后华山绝顶,我欲与你古墓传人再次华山论剑,你们敢应战么?”

唐逢倒不是真的舍不得《九阴真经》,只是想到这样的绝世武学被一家私藏,最后竟弄得失传,气就不打一处来。若这些神功能够流传后世,几百年后,偌大的中国何至于连能打赢一个俄国蛮熊的人也找不出几个。他的想法是,把东西抢来,然后人人有份,来个全民健身。

唐逢所说的古墓中人也不知真假,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九阴真经》最初确实非古墓所有,这一点唐逢占了先机。杨北哈哈大笑:“小小孩童口气倒是不小,真经在我古墓中放着你还能拿走不成!”张三丰听了暗自摇头,心想:“逢儿虽然过分,不过却看出这代古墓主人实在是没什么大气魄。”

唐逢冷笑一声,一掌猛拍在桌子上,缓缓将手拿开,一个清晰的掌印赫然入木三分!一脸纯真的笑问:“敢否?我今年八岁。”

杨北三人见那掌印皆倒吸一口冷气:“这小小孩子竟然这样了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再由不得不答应,不然外人会说古墓后人怕了一个八岁孩童。杨北肃然道:“既如此,这一战古墓接下了,十年后由小女海岚与唐小侠在华山之巅一战!二位真人,恕杨某不远送了。”

张木二人也起身告辞。唐逢仰天大笑,转身当先离去,一路高歌道:“绝招好武功,十八掌一出力可降龙,大显威风,男儿到此是不是英雄#涵是大英雄?射雕弯铁弓,万世声威振南北西东……”清脆的歌声渐行渐远,古墓三人都知道他唱的是百年前的大侠郭靖,只是各人心情可又有不同了。

杨海岚最后一个进入古墓,手掌扶在悬着的石门上,觉得今天的石头不如往日熟悉,不由抬头查看,却见刚才扶过之处赫然印着几个小小的拳印,一时间怔住了,似乎又听见清脆幼稚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回重阳宫的路上,两个老头子见唐逢总是翻来覆去唱那一曲,知他心情不佳,刚想安慰两句,却听唐逢忽然咕噜了一句:“对不起。”饶是二人功力通玄,也差点没听清。唐逢回头道:“你们两位这么大岁数了却还惯着我,任我瞎折腾,白跑了几百里来让小辈羞辱……”声音竟有些哽咽。

张三丰叹道:“罢了孩子,我们两个老头子能有些用处,也不过是以前得来的虚名而已,别人不卖这个情,我们却是无可奈何,纵有盖世武功又于人何益?”言下不禁也是感慨良多。唐逢哈哈一笑:“说这些丧气化干啥,我不过是觉得有点对不住你们两个而已,《九阴真经》就算旷古绝今,难道没了它我唐逢就玩不转了么?yy校旱定律之一:得罪猪脚的铁定要仆街到爪洼亚!爆发罢,我的王八之气!哇哈哈哈!……”

※※※

青山苍翠,山路回环,三人骑着驴子顺路而下。正行着,忽闻旁边林中穿出一阵箫声,过了一会儿,箫声渐歇,一女子轻柔声音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唐逢知道这是杨海岚在以真经相赠,仅两面之缘就用如此重宝送人,唐逢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感激,但是他的记性绝没有令狐冲那么变态,这样记不全的经文只能起到参考作用,于奠基并没有多少益处,因此朗声道:“杨姑娘盛意唐逢铭记于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十年后华山再见,就此别过罢!”

如此说了三遍,背诵经文的声音终不可闻,管乐之音复又响起,送三人远去。

回到武当山后,唐逢再三考量,决定以武当“纯阳无极功”奠基。这门功法乃张三丰以三分之一“九阳神功”为基础,遍览道藏,苦修十余年后,于某一日在山间闲游,仰望浮云,俯视流水,霍然顿悟后,在洞中苦思七日七夜,融会贯通后所创而成。此功法虽然不如“九阳神功”威力惊人,但取一个“纯”字,意之所至无不圆通如意,正是最适合唐逢的功法。这门功法唯一让唐逢不爽的就是需要保持童身,不过他转念一想,他不早不晚正好被送到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却正是冥冥中让他远离女色。而且他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回到后世,又怎能有情感所累。

如此,唐逢每天勤奋练习,他经脉比常人宽阔近百倍,除了生死玄关再无阻碍真气流动之处,虽然没有寒玉床日夜督促,进境也是一日千里,不半年就胜过莫声谷,经常将莫声谷打得鼻青脸肿。

话说转过年来,正是元顺帝至元二年,张三丰九十寿辰之际。这一日,张三丰将俞岱岩叫来,让他去福建诛除一个巨盗,临行之际,唐逢追到山门外说道:“三哥,昨夜小弟做梦颇为不祥。梦里有一声音道:‘逢金莫顾,遇水慎行。’想到最近唯有三哥远行,此去万望事事小心。”俞岱岩素来不信这些,但小师弟好意提醒,便也点头称是,洒然而去。

过了一个多月还不见俞岱岩回来,唐逢知道事情十有八九不妙,心想但愿俞岱岩在遇到屠龙刀之时能想到他当日的话,逢凶化吉。又过了些日子,已是张三丰寿辰的前一天,俞岱岩仍是没有半点消息,唐逢心知再不下山恐怕来不及了,便和莫声谷撺掇张翠山去张三丰那里请命下山。原书中是张翠山一人下山且还晚了一天,俞岱岩已遭毒手。

唐逢来历只有张三丰一人知道,他平时说武林往事都托阅读野史之名,从不言后事,张三丰见平日只专心练功的唐逢竟然也参与其中,便更加担心,命俞莲舟带着张松溪和张翠山下山接应。

武当七侠以宋远桥和俞莲舟武功最高,张翠山悟性最好,俞岱岩、张松溪和张翠山武功相若;莫声谷本来就少年老成,再加上唐逢经常蹂躏,武功再次;殷梨亭性格悟性都不出众,反而还低了莫声谷一线。俞莲舟三人一同行动,当世已少有敌手,更加上还有真武七截阵这样绝强的联击阵法,张三丰十分放心。不过唐逢却仍然放心不下,外门功夫起初本来就比内家的进步迅速,那六人中的阿二和阿三已又一流外家高手,剩下那四个人想来也不会太弱,那真武七截阵从没对敌过,鬼才知道生死相搏的时候能有多大威力。想让其余三人也一同下山,不过终究没有更好的借口,第二天大早,唐逢也趁黑摸下山去。

行至山下,又向南走了几里,隐隐听到前方打斗声,唐逢加紧脚步赶过去,见一骡车停在道当中,俞莲舟三人正护着车子和一众人激斗。唐逢见三人未呈败象,也不着急,从道旁的林子里慢慢潜过去。

潜到近处,只见武当三侠招数精奇,步法玄妙,张翠山铁划银钩辅以俞二张四的长剑,正合兵法奇正之道,彼此间攻伐掩照不露丝毫破绽,端的威力惊人。而对方六人配合虽然不如己方精妙,但也简捷流畅、杀伐果断,隐有战阵之气。

唐逢看了一会儿,己方三人虽然气力十足,不过却因要顾及车里的俞岱岩而渐感左支右绌,对方六人中那秃子和脸上长痦子的两人攻势凌厉,双手挥处劲风四射,拳掌所至刚猛无俦,再加上另外四人,时间久了武当三人必败。唐逢再不迟疑,深吸一口气,尖着嗓子阴阳怪气的嚎道:“杀——人——啊——”声音有若杀猪,凄惨无比。

武当功夫注重心灵修养,平时各人又见惯了唐逢耍怪,生死相拼之际自然不将这小小干扰放在心上。唐逢打斗起来已胜莫声谷,三人见来此强援,更加振奋精神,一时间真武七截阵威力更盛。而金刚门的武功是当年火工头陀看人练功偷学的,刚猛的功夫没有佛门内功支持,传人一个个都是脾气火爆之辈。唐逢花样百出的干嚎倒还罢了,他一边跑着还不时用尖石头打几人的脚踝骨。

那秃头阿二被偶尔打中,皮破血流,骨头痛彻心肺,他也不知哪里来的一个小孩子捣乱,激战之中随手三枚梅花镖射了过去,却见唐逢不慌不忙从背后掏出一块门板将暗器一一挡住,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个分神,被张松溪划破了手臂,当下不敢分心,小心应付。其实唐逢能打赢暗器见长的莫声谷,又怎么会用门板挡暗器,不过是让对方掉以轻心而已。

过了片刻,阿三也被石头打中,对一黄冠道人打扮的使一眼色,那人便冲唐逢而来。唐逢扔了门板,又从身后掏出一个校寒囊,对准那人一挤,喝道:“幽冥腐尸水!”那人不知真假赶紧跃开。唐逢大笑道:“酱油啦!胆子这么小怎么出来混亚!”那人听了大怒,大吼一声又扑过来。唐逢又从身后掏出一段竹管,道:“这回是真的了。”说着做势欲吹。那人红着眼,也不躲避,俯身一掌劈下。唐逢故作慌张狼狈,打滚躲开,干嚎着朝树林逃去,那人随后追了过去。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树林里狂笑:“小杂种,看你往哪逃——啊!”便无声息。唐逢大摇大摆走出来,笑嘻嘻道:“都说了这次是真的了,好孩子不骗人滴。”这次他也不闹怪,老老实实的站在圈外射石子。

阿三见石子来势既疾又准,打在脚踝骨上定是骨碎筋折,知道看走了眼,这小孩殊不简单,当下舍了俞莲舟三人,一个“鹰击势”向唐逢抓来。唐逢虽然铜皮铁骨,但惧他金刚指力,不敢硬接,闪身避开。阿三得势不让,步步进逼,戳、拿、带、打将唐逢逼得四处逃窜。

其实唐逢的肉体此时已更胜任何横练功夫,本不必怕他,不过他被阿三后来杀死空性的武功吓住罢了。阿三此刻内功还不深厚,唐逢那变态的肉体正是各种纯粹外门功的克星,只要豁出去挨上几下,定能将阿三打残。

金刚门一身功夫大多在手上,唐逢小孩身材,又可以不顾颜面或打滚、或趴在地上躲开,一时间阿三也无可奈何。俞莲舟这面去了一个强手,变成三对四,真武七截阵的威力立时显了出来,不几招便重创了一个,那阿二见再战下去讨不得好,便招呼撤退。

阿三闻言攻势稍缓,唐逢趁机从身后把刚才那竹管又掏出来,兜头一吹。那阿三以为不过是毒针之流,铁袖功一拂挡住脸面,却猛觉得两眼刺痛,鼻内奇痒,忍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紧接着感到胫骨一痛,知是被唐逢偷袭,强忍疼痛抬脚将唐逢踢开,一瘸一拐的逃走。原来竹管中的是胡椒粉和辣椒粉。唐逢拍拍尘土,将手箕张收放几下,嘀咕道:“怪不得,捏碎硬东西的感觉果然很爽……”

俞岱岩虽然四肢尚好,不过也只剩下半口气在,几人怕耽误了救治,也不去追赶阿二等人,赶车直上紫霄宫,一路上轮流输入内力为俞岱岩续命。俞岱岩送到张三丰面前时已毒入五脏,张三丰救了半天,摇头道:“能否保全性命,要一个月后方能分晓。”又听俞莲舟说道山下激斗之事,沉吟良久,道:“此事前因后果还需从那临安查起,莲舟、松溪、翠山,你们三人同对方教过手,过些时日便去江南查探罢。”说完起身将俞岱岩抱入内堂。

过得几日,张翠山启程南下追查凶手,唐逢有些担心没有了“倚天屠龙功”的张翠山拿什么胜过谢逊。不过实事证明,桃花运来了挡都挡不住,不一月,江湖上便传出天鹰教紫微堂主与武当张五侠一齐失踪的消息。

俞岱岩半年后痊愈,张翠山回来也不用死了,唐逢化解了一桩祸事,从此安心修炼,只待九年后与杨海岚战于华山之巅。

第九章 烈火金刚

四季轮转,转眼又八年多过去。时正寒冬,眼看就是年关了,湖北黄龙渡口一家客栈中,赶着回家和亲人团聚的南北商客好多在此歇脚。天将傍晚,客人们多在大堂,边吃些酒菜边听那说书的老汉讲些奇闻佚事。

那老汉说书声情并茂,讲到精彩处,身旁的少女间或奏曲小唱,一段说完直赢得满堂喝彩,众人纷纷要求再来一段。

说书人让那少女下去逐桌讨赏,清清嗓子,一敲醒木,朗声道:“说英雄谁是英雄?百年来山和动荡,也不知出了多少英雄豪杰,今天老汉不说当年坚守襄阳的郭大侠,也不说那一片丹心的文丞相,单说一说这几年出现在北方的一位人称‘烈火金刚’的侠士……”

这时,客栈大门从外打开,一行四人撩开厚重的棉布帘子进得大厅,一股寒风趁机钻进来,将门边几人冷得一哆嗦。小二赶紧跑来招呼,见当先的一人有五十多岁,身子肥胖,一脸慈眉善目,身后跟着的两人都是二十多岁,英气凛凛。最后一人看上去还不到二十,打扮却是与其他不同,头绑一字巾,身穿麻布单衣,身后背着一形状奇特的胡琴,更让小二惊奇的是此人竟还打着赤脚。

几人让小二准备两间房,便在大厅挑了一桌坐下,等饭菜的功夫,听那老者说书。就听得:“辽东有一伙马贼,平日里奸淫掳掠无所不做。有一回那些马贼作恶之时遇上了那位侠士,他老人家跟踪七日七夜找到了马贼的老窝。匪首自称‘辽东巨剑’,武林都称他‘辽东一兽’,一柄斩马大剑端的了得,不少英雄好汉想为民除害却返死在剑下。

“那匪首见有人上门挑战,不怒返笑:‘天寒无聊,却有个不知死活的戏子来给兄弟们添些乐子。’原来那侠士的打扮极为怪异,脸上带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脸谱,身穿一破破烂烂的戏服,三九天的还打着赤脚。头领让众匪围住,自己提了斩马大剑与那侠士拼斗。那侠士深陷重围却丝毫不慌张,朗声大笑道:‘你们这群渣滓,便再围上十圈,爷爷也是来去自如。’说着,运转神功和那匪首战在一处。

“那天也是眼下这般天气,可是众匪却都感热浪逼人,如临盛夏。原来那位侠士的武功端的神异非常,舞起来好似火神下凡,拳脚带起之劲风让人如立火炉旁边。那匪首纵横辽东二十余年从无敌手,见那侠士武功如此神异,知道遇上了生平最大的敌手,使出全力舞动手中巨剑,便如把自身包在一个大铁球中一般,铁球滚滚,行经之处飞砂走石,地皮都减了近一尺。

“众匪见了首领绝招纷纷叫好,只道那位侠士无可奈何,若不退让便只有死路一条。哪知那侠士不退不让,反而更踏步上前,大吼一声,訇的一拳朝铁球打去,拳头破风的声响宛似半空中打了一个响雷!然后就听得‘铛’一声金铁交击,从沙尘之中飞出一截断剑,打着旋儿撞破屋顶飞了出去。尘埃落定,就见匪首坐倒在地,两手虎口崩裂鲜血长流,大口的呕血,眼见是不活了。

“众匪见首领落败,有的狂奔逃命,有的上前拼命。那侠士看也不看上前拼命的马贼,只展开身形追击逃走者。顷刻之间,那十几个逃命的竟然一个也没逃得掉,被他老人家一一击毙。剩下众匪见他神威若此,那还敢上前,纷纷跪地求饶。

“那侠士坐了匪首的位置,肃然道:‘尔等奸淫掳掠为非作歹,原是死有余辜,不过纵然把你们都杀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也活不来、被你们糟蹋的妇女也不再清白,反而图增我的杀孽。看在你们刚才没有逃命,还有几分血性的份上,今日且饶你们不死。’众匪听得可以活命,口称‘大侠’,纷纷叩头不止。那侠士让他们都住口,呵斥道:‘你们剩下的命从此便不再是自己的了,是我给的!若今后行善积德,这些狗命便且存在你们身上,若是继续作恶,哼哼,可就别想死的痛快了!’众匪知他是要一干人改过从善,忙没口子的答应。

“那侠士又道:‘且别忙着谢,我听说陕甘之地有人欲起事抗元,但缺少马匹军资,你们便将敛来的财物和这几十匹马送去资助罢。’这时一匪苦脸道:‘大侠,财物还好说,可是马匹蒙人看得紧,着实不易送到,可否将马变卖了……’那侠士怒道:‘难道你要义军将士骑着元宝杀敌么?我不管那些,要么现在死,要么冒险送过去,自己选罢!’

“后来,那些马贼果然历尽艰险将马匹财物送到了义军手里,并从此投入义军。从那以后这好汉的侠义事迹便传了开,因他真气如烈火,身体赛金刚,便得了个‘烈火金刚’的名头!”众客齐齐鼓掌喝彩。

那老汉喝口水,接着道:“再有一回,在陕北……”

又听了一阵,那赤脚少年的一个同伴笑道:“钢弹八,那说书的好像是在说你啊。不过这个诨号可真不怎么样,哈哈,‘烈火金刚’!”那少年本背对说书老汉,闻言嘟哝道:“金刚?还格斯拉呢!倒要看看什么人这么诋毁爷爷的形象。”便转过身朝那说书的看去,一看之下,那少年却乐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原来那老汉他竟见过。

这赤脚少年便是唐逢,那说书的,却正是当年终南山下客栈中那卖唱的老汉,因有边德俞闹了一场,所以记忆深刻。剩下三人分别是宋远桥、殷梨亭和莫声谷。前年木灵子百岁寿辰时便回到崆峒山,此后每年新春武当都会遣人道贺送礼。

今年除了雷打不动的宋远桥和唐逢二人,少时受了木灵子不少指点的殷梨亭和莫声谷也一同前去,几人现正带了回礼往回赶,经过渡头歇一晚,第二天晚上就可以回到武当山。

近十年没见,那老汉还是那副样子,当年他带着的小姑娘已长成年轻姑娘,头发已不是当年的枯黄,只是脸却又黑又丑。讲到间歇,那年轻姑娘便拉起曲子,调子悠扬,颇为引人入胜。听完一段,唐逢眉头微皱,若有所思,后面再说些什么也没在意。

正思索间,老汉一敲醒木,这一出便讲完,众人这才如梦方醒。趁那姑娘下来讨赏之际,有人问道:“这烈火金刚如此了得,却不知道哪一帮哪一派的英雄好汉?”又有人问道:“这烈火金刚姓甚名谁,是何相貌?”各种问题五花八门,那祖孙二人一概摇头不知。

这时莫声谷对殷梨亭道:“这位英雄十有八九是丐帮中人。”他虽是说悄悄话的样子,却暗运真气,整个大厅都听得清清楚楚。殷梨亭知道他又要和唐逢疯闹,也不答话,闷头吃饭。莫声谷本来也不是让他六哥吱声,果然,有人问道:“这位相公怎知道他是丐帮中人呢?”莫声谷洋洋得意的晃晃脑袋:“你想啊,他劫富济贫总不会连得体一点的衣服都买不起吧,若不是丐帮中人,何故衣衫褴褛啊。”

唐逢心说谁这么讨厌,他逗哏你就捧啊!循声找去,原来是那拉琴的姑娘。

“我不去招你,你却来惹我。”唐逢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问莫声谷:“那他又为什么带着个面具呢?”莫声谷正得意呢,哪想到被打趣的返还来参和,登时一愣:“是啊,为什么?”

唐逢一本正经道:“因为他怕自己长得太丑会吓到别人——多好的人啊!愿主保佑你,阿门!”这话也是用内力送出去的,厅里每个人都听得到。莫声谷还在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懂得谦虚了?再说他也不丑啊?”却看到那拉琴女神色不善,顿时反应过来。

拉琴女狠狠的给了他们两个一记卫生眼,气哼哼的转过身去。早就暗自注意她的唐逢,把她扭头那一瞬的犀利眼神尽收眼底。

莫声谷低声埋怨道:“小八,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姑娘。”说着就拉着唐逢要给人家道歉。唐逢一把将莫声谷拽回来:“难怪还是光棍儿,一点都不了解女人!看看人家大师兄多稳重,多学着点儿。”宋远桥呵呵一笑:“八弟你从小就古灵精怪的,不稳重些还不上了你的套子?”旋即道:“人家姑娘也不过是无意中做了七弟的帮凶,你就这样贬损人家,去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还以为大师兄是过来人,没想到也是不解风情亚。”唐逢一脸惋惜状,“一个女人若是真的丑,别人说她丑的时候,倘若修养不好,要么自惭形秽要么暴跳如雷;如果修养好,不过是淡然处之,你们看那女子是那一种表情呢?”几人细一思索,觉得果然有些道理。唐逢接着说:“那个女子的表情分明在说:‘有眼无珠的小鬼,不知道姑奶奶的容貌漂亮着呢!’你们想是不是?”

宋远桥点头说:“确有几分道理,不过一旦人家真的容貌不佳,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殷莫二人点头称是。

“嘿嘿,这就是你们有所不知了。”说着他把当年终南山下的经历大略一讲,道:“如今十年过去,那老爷子的样貌竟没有丝毫变老,而那小姑娘我虽不能判断她长大后会好看到哪里去,但绝不至于这样难看。”顿了顿,嘿嘿一笑,续道:“再者,你们难道就没注意,那女子拉的曲子,竟比别人拉的好听?”

莫声谷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奇怪,既然以此为营生,当然要有些本领。”唐逢摇摇头:“你们不懂得拉这胡琴,不知道其中奥妙。那女子的技法确实高明,不过普通丝制的琴弦根本禁不起这样的拉奏,所以她十有八九和我用同样的法子……”说着用茶水在桌上写下“音攻”二字。

唐逢以前去敬老院献爱心的时候,偶尔会遇到老戏迷们自娱自乐,一来二去他也跟着学了一些拉锯的功夫。后世的琴弦都是钢制,演奏的音质技法都远和元末不同。唐逢终南山遇挫回来,想起山下遇见的老汉,便找工匠仿着现代二胡制了一把,其他都还好,只是这时候的琴弦不太结实,常常得更换。后来唐逢受绕指揉剑法的启发,反其道而行之,将内力灌注弦中,一来把琴弦变得坚韧如钢丝,另一方面还可以锻炼运用真气的法门。

将内力灌入丝质的琴弦中并在整跟弦中均匀分布,以保证演奏的质量,远远比把内力灌注于普通器物内使之坚硬似铁要难得多,唐逢前后练了近四年才得大成,拉奏时,风格可南可北,随心而定。而这两年来,为了拉风,他更是精研音攻之术,虽然远比不上当年桃花岛的“碧海潮生曲”,可也略有成就。那拉琴女只为调节演奏的气氛,用力十分细微,哪知道唐逢对音攻之术十分敏感,就露了马脚。

宋远桥皱眉道:“若真如你所说,她既掩饰容貌,又焉知不是身怀绝技,如要报复,岂不是埋下了一个祸端?你呀,真是个惹祸精。”唐逢嘻嘻一笑:“我还巴不得她来报复呢,多些实战经验才好在华山论剑之时克敌制胜。”解下背后的胡琴道:“我再来添一把火。”说话间便奏了起来,边奏边唱道:“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上了千万要躲开。走过了一村又一寨,小和尚暗思揣,为什么老虎不吃人,模样还挺可爱……”

客栈中大凡男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是最后小和尚那摸不着头脑的连声妙叹,更连那说书的老汉也呵呵笑了起来。拉琴女脸都气得快要绿了,使劲的晃着老汉的胳膊,她本来扮成丑女,这撒娇的情态更是引来哄堂大笑。看着唐逢一脸贼笑,拉琴女眼泪在眼圈里打滚,只恨不得将他的嘴撕个稀巴烂。

宋远桥却是有些过意不去,连声叹气,跑过去向他二人连连道歉。整个武当山,也只有慕兰说话唐逢会全听进去,张三丰的能听一半,至于其他人的可就敬谢不敏了。

当天晚上,唐逢打坐了一整夜,直到天亮也没见拉琴女来找麻烦,叫来小二一打听,得知他们祖孙两人早就走了,颇有一拳打空之感,兀自到井边提了两大桶水浇在身上,搬运周天,水汽登时腾腾而起,功夫不大,周身就干得通透的了,惊得来打水烧饭的厨子直念“阿弥陀佛”。

说起这一身至阳的真气,唐逢也是非常烦恼。当日唐逢在终南山上放下了狠话,回来后遍数古墓现在的绝学,不禁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然事已至此,输了就太丢面子了,只好日夜苦修以弥补。道家功法讲究灵台清明、超然物外,唐逢这样日以继夜的勇猛精进,大违“顺其自然”的无为之道,虽然进境一日千里,根基却十分不稳,张木二人发现之时已然晚了。

原来,“纯阳无极功”虽是以三分之一的九阳神功为根基而创,若是按部就班的修炼,也是阴阳调和、水火相济的,换了别人,像唐逢这样没命的练习,早就走火入魔而亡了,偏偏唐逢这个怪胎先有玄鹤功筑基,就没有走火入魔这一说,这样一来,极速积累起来的纯阳真气却将原本属于九阳的那一丝丝热力引发了出来,等到唐逢开始打稳根基的时候,这一股至阳真火已经扑不灭了,随着唐逢修为的增进而与日俱增。

唐逢现在的情况就和韦一笑刚好对称,一个是变冰棍,一个是变爆竹,不过唐逢的真气比韦一笑更浑厚,耐力却更加不如就是了。好在让唐逢凉快下来比让韦一笑缓和起来相对要容易,他那一身准丐帮的行头就是为了这个。这两年来,唐逢都是冬天行走于北方,增长些实战经验,其余时间就待在武当山上,到了夏天,更是整天在后山瀑布下打坐以消散火气。

“鸟的,走的真快,帮我重新宣传一下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

正月转眼而过,二月初二龙抬头,这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日子,唐逢一身上下的乞丐装也换上新做的。紫霄宫后殿,张三丰对小徒弟叮嘱道:“那《九阴真经》虽是武学至宝,然此时已对你无甚大用,此去万不可逞强,知道么?”唐逢哈哈一笑:“老头你放心啦,危险的事我唐逢是不会做的!比武不是功力深厚的就赢,等我把《九阴真经》拿回来给你作寿礼吧!”说罢大步下山而去。

二月初七,唐逢早两天来到华山脚下,仰望太华诸峰,还未登临就已感到山势扑面而来,当真巍峨险峻#蝴记得有文字介绍说整个华山是一巨型花岗岩演变而成,看来果然有些可信。

自古华山一条路,唐逢立于路中,良久:“鸟的,玩笑开大了……谁来告诉我,当年‘华山论剑’在哪个山头上……”

第十章 华山之巅

日上三竿,雪后初晴,白皑皑的天地间,一抹鹅黄为这清冷的世界凭添了几分鲜活的况味。鹅黄的主人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腰里别一根白玉长箫,脚下登着鹿皮小靴,由南向北而行。她迈步间风姿宛然,犹如闲庭信步,若不是身后每隔一丈多才出现的浅浅的脚印,恐怕没人相信这样一个纤纤佳人竟然身怀绝顶武功。

这个女子就是赴约而来的杨海岚,十年过去,此刻的她看来也不过比当年长大了四五岁的样子而已。刚才在华山脚下,见路边有一个小乞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因古墓和丐帮的关系一向都不错,她就多扔下了一些钱,哪知道那小乞丐拿了钱不离去,反而跟着她上山来了。

这次比武十分隐秘,只有古墓和武当聊聊数人知道,盖因那《九阴真经》的诱惑实在太大,但凡走漏了一点风声,就可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十年前,杨北正是担心武当会将古墓中还存有《九阴真经》的消息散布出去,才不得不答应比武。

杨海岚几次停下来让那小乞丐离去,见他也不说话只是摇头,只好唬道:“小乞丐,你再不离开我可不客气了!”那小乞丐听了似乎很是愤懑,却仍不开口。无奈之下,杨海岚只好展开轻功,将他甩脱。

这个杨海岚眼里的小乞丐正是唐逢,他不认得比武的地方,只好在上山的必经之路等着杨海岚。啃了两天冰凉的干粮,总算是等到了目标,不过他和杨海岚十年没见,又经过两天风吹雪埋,那样子杨海岚当然不认得,他又实在不好意思解释,只好跟在后面,等到了地方再说。

古墓轻功天下一绝,唐逢不敢太使力,很快就追丢了,无奈之下只好霍出脸皮,提一口真气吼道:“我是唐逢——你回来呀——”他怕对方听不见,这一嗓子使出了全力,直震得群山轰鸣,有的地方更是积雪连带而下,形成了好几场小小的雪崩。

只片刻,杨海岚就返回,眼中惊疑不定,问:“你真是唐小弟?可有什么凭证?”唐逢苦笑着挠挠头,找一块石头坐下,取下背后的胡琴,摆了个自以为十分“疯骚”的“破撕”,自演自唱道:“拈朵微笑的花,想一番人世变换,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正是十年前与杨海岚相识之时所唱的《两两相忘》。

杨海岚见他仍和十年前一样臭屁,心下便无疑问,既赞且叹:“想不到十年来唐小弟的进境竟如此惊人,再过十年,只怕当世再没有几个对手了。”十年前她就见识到了唐逢的不凡,可是断没想到,只十年的功夫,唐逢的内功竟就浑厚到这种程度,刚才那一吼,恐怕比起父亲杨北也不遑多让。

唐逢心说:“yy校旱的猪脚哪一个不是rp值爆强之辈,比起那些‘三九’俱全的前辈来,我差的还远呢。不过十年后你就会知道,有人的进步速度tmd比我还变态呢!”这时,就听杨海岚问道:“唐小弟,却不知你为何这身打扮,莫非入了丐帮?”

她不问倒好,这一问反而勾起了唐逢的心事,他现在这一身一点就爆的至阳真气,虽然没有理由怪在人家不给他《九阴真经》上,但现在这状况多多少少都和当初被拒有些关系,不由心烦的挥挥手:“一言难尽!战吧!这里,还是在山上,请杨姑娘示下。”

杨海岚笑了笑,道:“‘到头来输赢又何妨?日与夜互消长,富与贵难久长’,……姐姐不是你的对手,这一场不用比也罢,咱们下山吧!”唐逢一声嗤笑:“你说不比就不比?我十年辛苦为的就是这句话么?废话少说,战吧!”十年苦功为了什么,这一身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至阳真气又是为了什么?真到了这一天,对方却像让着小孩子似的,说甘拜下风,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杨海岚也是极为聪明的人,立刻就察觉自己说话的不妥之处,诚恳道:“唐少侠,我绝无轻视之意,刚才少侠一吼之威使群山震荡,我自问没有这份功力,不得不甘拜下风,还请少侠莫要误会。《九阴真经》自当如约奉上。”

唐逢就本来对杨海岚的大气十分欣赏,刚刚不过是发泄一下郁了十年的火气,再加上近二十年的道家修养功夫,他没有理由和眼前这个美女过不去。顷刻间,十年经历在心头翻滚而过,他长吁了一口气,当下深深一揖道:“在下刚才失态,倒让杨姑娘见笑了。”杨海岚连忙还礼。

仰望浮云,唐逢悠悠道:“‘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其实,这《九阴真经》我也并不是非他不可的,以我之体质,所有上乘的养生功法其实差别都不大,当年不过是一时激愤,……唉!”良久,忽又叹道:“《感应篇》开篇即说,‘祸福无门,惟人自召’,我竟今日才真明白!为了一丝执念,却落进个不上不下的僵局,何苦来哉!杨姑娘今日助我抛下一执着,唐逢再次感谢。”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杨海岚虽然不知唐逢所指,却也知他心境更上层楼,修为又增厚了一分,心下暗赞:“谈吐之间便能心有所悟,可见他如此年轻就有这身修为,并非侥幸所得,却也是个智慧剔透之人。”又想:“这样的良选实不多见,只可惜……嗨,我想这些做什么。”见唐逢并未注意她的神色,心中稍定,说:“唐少侠似乎对当年之事颇为捻熟,既来华山,随我去看看当年欧阳先生和洪帮主的埋骨之处可好?”唐逢道:“如此甚好,请杨姑娘行先。”

二人向上走了一会儿,杨海岚突然停下,见唐逢询问的眼神,问道:“唐少侠,莫不是……你不认得上华山之巅的路吧?”只见唐逢的面色腾一下子变得红如重枣,满脸的尴尬,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呵呵呵!……”一时间什么十二少,俱都忘在了脑后。

※※※

华山之巅,两处坟包并排,虽然时过百年,因有杨过后人照料,倒也没有成为荒山野冢。唐逢上前各鞠了三个躬,道:“二位一生为敌,死后却成了邻居。善也好,恶也罢,死后还不是两堆黄土,千百年之后,连这黄土也不剩下了。小子无缘见识二位绝世风采,便献上一曲《铁血丹心》以祭二位!”

一曲唱完,杨海岚鼓掌赞道:“此曲荡气回肠而又让人有低回缠绵之感,听来固然能够想象得出英雄豪迈之态,同时却也能察觉到隐于其后的儿女情思,真可称得上‘侠骨柔肠’!”她从小生长于古墓之中,听惯了侠义往事,对歌曲本身的赞叹反而在感慨之上,问道:“两次相遇,少侠所唱之风格都与前人迥然不同,却又无比悦耳,简直是旷古绝今,请问这些歌曲都是少侠所创么?”

唐逢讪笑道:“我这不学无术之人哪有这个本事,不过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罢了。”他见杨海岚好奇的眼神,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纠缠,免得想家伤感,转了一个话题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唐逢做过什么,敢当个‘侠’字,请姑娘以姓名相称即可。”杨海岚说:“这样却未免不大礼貌,当今之世,与我古墓有些渊源的实已寥寥无几,古墓武当本有旧谊,我便托个大,喊你一声唐小弟,如何?”

唐逢心里一哼:“旧谊?旧恩罢了!”嘴上却说:“无所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那杨海岚冰雪聪明,见唐逢这表情就把他的心思猜出了七八分,叹口气道:“其实,家父当年也确有苦衷……”见唐逢没表示不悦,接着回忆道:“我本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弟。二十年前,有一回,大师兄到山下买东西,回来跟我爹爹说要离开古墓。你既知道曾祖当年之事,自也知道我古墓传人下山的条件,大师兄要下山却是和男女私情无关,他和我爹爹说,要拯救万民于水火,要加入一个什么大的帮派。只是他要加入的帮派虽然强盛,名声却不大好,爹爹自然不允,后来二人说缰了动起手来,大师兄受了爹爹一记重手逃出古墓,后来如何却是不知道了。”

顿了顿,杨海岚接着说道:“十年前,便是你上终南山前不久,二师兄和小师弟又不知为何,竟齐齐说要离开古墓。这回爹爹怒火更甚,宁要杀了他二人也不允他们离开……”唐逢回想当日那晓风残月携手离开时的动作,幸灾乐祸的想:“那两人若是行走江湖,当真是让古墓成为天下笑柄,不过话说回来,不伦之恋似乎是古墓的传统的呢,……嘿嘿,说不定是童养的女婿和男人跑了——我真邪恶亚,桀桀桀……”

唐逢不知道,他的无耻猜测正中当年的事实。杨北本欲把女儿许给二徒林晓风,便是唐逢当年见过的那个俊俏师兄,哪知后来剩下的两个男弟子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前面还有一个破门而出的,一怒之下就决定再不收男弟子了。唐逢听完杨海岚所述,憋了半天,冒出一句:“男人要是在黑暗中生活久了,难免要心理扭曲亚!……”只不知他指的是杨北还是那对晓风残月了。

前事不可追,即使知道因果又能如何,这一身的麻烦总是挥不去了,唐逢不想再深究,建议道:“难得来华山一趟,不如到玉女峰转转吧。”《倚天屠龙记》中所有缘分皆由当年玉女峰上众人所起,今日只有张老头硕果仅存,既然近在咫尺,唐逢便想代张三丰去故地重游一番。峰上还有林朝英的祠,古墓后人上华山来没有理由不去拜祭,杨海岚也欣然同意。

二人进到林朝英祠,杨海岚对着玉女像跪拜,双手合十默默祷告。唐逢站在后面,见雕像容貌婉娈,风姿嫣然,跪拜之人也是玉骨冰肌,佳人绝色,心里忽地灵机一动,隐隐觉得有什么就在眼前,但是却还没有抓住。正待细细思索,猛听外面喝声打断道:“大胆贼子,竟敢擅闯华山禁地!”

出了庙门,见六七个人将散开将庙围住,各各手持兵刃,神色颇为不善。领头的一身道士装扮,见唐逢出来,冷冷道:“不知华山派哪里得罪了丐帮,你们先是下毒欲行刺,后又擅闯华山禁地?”唐逢那一点灵感被打断,正心里不爽,被误会为丐帮的无所谓,这些人竟然说他投毒杀人,脸色不由一沉。

那领头的身后一人叫道:“白师兄和他罗嗦什么,现拿下了再听候掌门发落便是。”这时候杨海岚也从内祠出来,解释道:“这位道长,想必是误会了,我二人来此不过是奠念先人而已,绝没有下毒行刺之事。”那领头的先前没有看到杨海岚,此刻见出来一美貌女子,语气稍稍放软问:“两位是一路的么?”杨海岚点点头。领头的道:“既如此,请二位随我等走上一遭,是非曲直自有派中长老定论。”杨海岚回头看着唐逢,征询他的意思。就听刚才领头的身后那位又说:“白师哥,做了恶事哪有自己承认的。刚才行刺我的乃是一蒙面人,他若换一身打扮,再把身上毒药一扔,我们哪里还能找到证据?”领头的点点头。那人又说:“眼下这两人在禁地中鬼鬼祟祟,被我们装个正着,便编出这样的借口,要知这神女庙自来便是我派禁地,他们的先人岂成了我们的祖师了?这分明是羞辱于我华山派,白师哥难道听不出来么?”那领头的听完果然神色大变,问道:“既如此,鲜于师弟你说如何?”那人狠狠道:“自然是杀一儆百,好让天下屑小知道,堂堂华山派不是好惹的。”

杨海岚见事情要糟,正要再开口解释,唐逢伸手拦祝旱:“两方面都是空口无凭,当然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了。”自上了华山,唐逢一口郁气别在心里憋了许久,这倒好,瞌睡送来了枕头,问道:“不知二位高姓大名?”那领头的道:“在下白垣,这位是敝师弟鲜于通。”唐逢点点头,原来这两人就是光明顶“金蚕蛊事件”的苦主和凶手,鲜于通看起来果然眉目清秀,俊雅潇洒,那白垣一脸忠厚正直,也是一表人才。唐逢看着白垣,心说:“这么缺心眼,难怪让人害死。”嘴里道:“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机子’,真是久仰久仰……”

鲜于通见对方只说久仰自己却没提白垣,只道自己在武林中的名气比师兄大得多,眼里不禁闪过一丝得色。哪知唐逢话锋一转,续道:“我家乡话里,‘机子’却是‘男根’之意,乡亲父老若是听了这绰号,只怕是要把阁下当作天下第一淫贼来诅咒唾骂吧,哈哈哈!”鲜于通听了固然怒发冲冠,杨海岚也红着脸轻啐了一口。

鲜于通叫道:“小贼找死!”挺剑便当先刺来。其实白垣见了唐逢的打扮,并不想动手,丐帮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大派,贸然得罪并无好处,怎奈鲜于通一再鼓动,现在骑虎难下,只好道声“得罪”,与杨海岚交上了手。

杨海岚见白垣刺来的剑势,“咦”了一声,抽出腰里玉箫迎上,只轻轻一带,便把白垣的剑荡开,随后同样一式向白垣刺去,只是招式更加精妙变化。白垣见自己剑法只一招就被破去,对方却用了相同的一招向自己刺来,慌忙回剑护身,惊道:“你怎么也懂得这玉女十九剑的?”杨海岚收势道:“这时是庙中先祖传下来的剑法,这下子白道长可相信了么?”

这时就听鲜于通边打边叫道:“你们偷学我华山绝学,这下可不打自招了,白师哥切莫上当!”唐逢听了“玉女十九剑”不由一愣:“这不是后来《笑傲江湖》里的华山剑法么?”联系到古墓的玉女剑法和玉女峰上的神女庙,随即恍然大悟:“想必是当年林朝英的剑法传给了什么人,后来那人入了华山派,这套剑法就传了下来。”他见杨海岚的剑法比白垣的更加精妙,毫无疑问华山派得到的是林朝英早年的玉女剑法,笑道:“学了别人一招半式也敢以正宗自居,却不知道今天是假李鬼遇上了真李逵。”

白垣见杨海岚的剑法与己派的“玉女十九剑”十分相似,可是却比“玉女十九剑”更加精妙,心下本来就疑惑,又听了唐逢的话,更加惊疑不定。鲜于通见状连忙招呼道:“今日若让这两人逃了,以至绝学外流,我们就是本派的罪人,大家一起上!”说着把手中长剑一扔,使出最拿手的“鹰蛇生死搏”。白垣本在犹豫,其余几个师弟上来一冲,也忘了刚才想些什么,稀里糊涂的又打了起来。

唐逢见鲜于通使出绝招,当下也是拿出十二分小心,谨慎应对。斗了几招,瞅准一个空隙,唐逢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柄细剑,当头朝一人劈下,那人举剑一格,哪知那细剑的前端突然软了下来,一下刺在神门穴上,长剑登时脱手。这细剑藏在琴杆中,平时唐逢极少使用,今天实在是忌惮鲜于通藏有金蚕蛊毒的扇子,只好拿出来克敌。这几年来唐逢将内力用得出神入化,他把“神门十三剑”和“绕指揉剑”合而为一,便是张三丰本人也大感头疼,更何况外人。不几招,鲜于通的神门穴便被刺中,扇子不等落下,就被唐逢抄在手中。心里大石落地,唐逢豪气顿生,朗声大笑,心想:“当初谢逊赤手空拳几乎挑了半个崆峒,我现在一扇在手,不知能否就此灭了华山派?”不过也就在心里爽爽,华山终归是百年大派,他不想给武当和崆峒惹麻烦。

把扇子往腰里一别,运转玄功,两手一挥,周围几人顿觉热风扑面,烫得张不开眼睛,唐逢趁机跃上庙顶,哈哈大笑,招呼杨海岚道:“闪人啦!”说完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第十一章 蝶谷医仙

古墓和武当的轻功皆是当世一流,借着险峻的山势,很快就把追兵甩在身后,待两人站定,杨海岚仍是淡雅宁静宛若天人,唐逢却像一个蒸气机一般,浑身雾气腾腾,口鼻呼出来的,更是纯白的水汽。原来是刚才全力出招,又提气奔跑片刻,引动了体内至阳真火。

杨海岚远在数尺之外都能感到热力逼人,见状以为是内息走岔了路,走火入魔,赶忙将手搭在唐逢背上,欲助他理顺内力。哪知内力刚一进入唐逢体内便倒卷而回,紧跟着就觉一股滔天烈焰从劳宫汹涌而入,惊得她连忙撤掌。

唐逢摆摆手道:“不妨。”随手抓了身旁的积雪往怀里塞。白雪一触他的身体就融为雪水,将麻衣湿透,随后又化成水汽蒸发。清光了一大片积雪之后,唐逢的身子慢慢凉下来,便不再涂雪,让衣服自然蒸干。

杨海岚在旁边看得惊心动魄,刚才不过是少许至阳真火浸入经脉,便费了一番功夫才消除,看唐逢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必是习以为常,却不知他每次是如何忍受这烈火焚身的痛苦的。她从唐逢先前的表现也隐约猜出,这状况大概和当年的事情有些关系,有心询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唐逢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关心自己,洒然一笑:“不过是练功太急了,留下后遗症而已。咎由自取,与人无关。”唐逢此时若全力出招,最多可以撑上二十多招,再多便要真火焚身而亡,不过他内力已然极为浑厚,兼且炽热无比,武林中能接下他二十招的却也不多。

只是他越是满不在乎,杨海岚便越觉得有愧,更要问明白,唐逢只是摇头不肯说。唐逢还不像韦一笑是练功时真气走岔了路,这一身至阳真气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张三丰和木灵子二人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唐逢自己更是稀里糊涂。

原著里说不得提到韦一笑症状,张无忌便立刻说出“三阴脉络受损”,若是穷究原理,可说是阴阳五行不调,至于再深究,只怕未必就说得明白。修真者穷极天道,若是没有大神通,于物性原理的掌握却不如近代科学。

冬日里天黑的早,两人先后游了两座山头,又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眼见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二人便向山下行去。说来华山派真应该感谢张老头这十几年的言传身教,若是依着唐逢早先的脾气,平白遭了冤枉,只怕这时候已经打上门去,拿着毒扇子一通乱挥了。唐逢大摇大摆的走在山路上,巴不得在碰上华山派的人再打一场,可能是华山诸人认为敌人早已经下山去了,唐逢二人一路下来竟然连个鬼影子也没碰到。

眼瞅着就要走到山脚下了,路边林子里忽地一阵悉嗦响动,唐逢心中乐道:“来了!”抢先投入林中。进得林中却发现有一人浑身是血趴在雪地里,小心上前一探,这人已经没了呼吸,只剩下胸口还有一点余温。心知刚才声音是这人垂死挣扎所致,当下用张三丰当年救治俞岱岩的“鹤嘴劲点龙跃窍”之手法施救,过了片刻,那人呵出一口浊气,重又有了呼吸。

唐逢一手向他体内缓慢输入真气,为他暖身活血,另一手在那人身上连点,封住周身要穴。待仔细查探伤势,发现这人竟身中了十余处刀剑,其中四剑刺于要害,面如金纸,显是血都流得差不多干了,再晚施救片刻,肯定死得透了,唐逢不由感叹这人命大。

将这人背到城中个客栈,请来大夫治疗,那人迷迷糊糊醒来片刻,复又沉沉睡去,这次却是呼吸平稳,脸色比刚才好多了,唐逢知道这人已经脱离危险。

第二天一早,杨海岚将唐逢叫醒,给他一本小册子。唐逢打开一看,见第一页上写着“正本九阴真经”六个字,整本秘笈都由娟秀小楷工工整整的誊写。虽然全部不过寥寥几千字,唐逢明白,如此用心书写,起码要耗去几个时辰。大概翻了翻,最后来几页墨迹只不过刚刚干了而已,显然是杨海岚一宿没睡,就着油灯连夜默写出来的,心里更是感激。将武学至宝爽快送人,天下间多少自称英雄豪杰的男子也做不到,而杨海岚不仅十年前就已经做到,如今更是连夜履约,如此坦荡胸怀,真是让唐逢既感动又钦佩,瞧着杨海岚略现血丝的双眼,一时间竟怔住了。

杨海岚轻轻打了一个呵欠,见唐逢面目呆滞,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打扰,径自回房休息去了。唐逢原地站了半天,猛想起来还没有跟人家道谢,待要去敲门,又觉得打扰人家休息,在门外转悠了半天,左思右想,长叹一声便回房去照料伤员,至于那部《九阴真经》却再没拿出来看一眼。

快到晚饭时候,那人悠悠转醒,二人问起他姓甚名谁,为何倒于雪地之中。那人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下道:“在下胡青牛,原是到华山去寻仇,报仇未果却被仇人重伤……”

不等他说完,就被唐逢打断:“虾米?你就是‘蝶谷医仙’胡青牛?!”一瞬间,唐逢就想起胡青牛对张无忌说过的往事来,看来这回就是胡青牛自己说的连命也差点丢掉那次报仇。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鲜于通非要杀死他二人,不过是怕丑事败露,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

胡青牛见唐逢面色不善,冷冷道:“不错,在下就是明教胡青牛,人称‘蝶谷医仙’,又称‘见死不救’。我这性命即是二位所救,便还给二位也没关系,免得武林中人说我明教欠了丐帮的!”原来他见唐逢的打扮,也误会为丐帮弟子,明教和丐帮是世仇,他只道对方得知他明教的身份,便要下手除去他。其实唐逢面色不善是因为胡青牛上华山报仇未果,反而导致自己被人平白冤枉。

杨海岚已经知道唐逢这打扮是为了凉快而已,解释道:“我派虽向来与丐帮交好,但我二人都不是丐帮弟子,这位唐公子是武当山张真人门下,胡先生不必担心。”杨海岚虽然知道明教强盛,却不知道他们和名门正派向来势成水火,何止丐帮而已。

而唐逢来自现代,对于那些正邪之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对于胡青牛只为了向一个人报仇而对华山全派下毒的行径却很反感:“不会是华山派每个人都和你有仇吧?你为了报仇而去毒他华山全派,难道他们都该死么?更连带我们二人也因你而遭人误会。你们明教行事虽然真性情,可也太过分了些。”

胡青牛哼道:“我的仇家武功既胜于我,又人多势众,我不用左道旁门,难不成上华山去找他单挑么?我那可怜的妹子从小到大从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帮我救了不少人,难道她就该死么?”提起胡青羊,他的声音竟忍不住有些哽咽。

“你妹子的遭遇固然可怜,可是古往今来含恨而死的难道只有你妹子么?你明教中还有一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身负血海深仇,本来天理道义都是在他一边,可是他为了报仇竟不择手段、滥杀无辜,因之反而成了武林公敌,难道这样他就快活了么?”

胡青牛冷笑一声:“你们自称‘名门正派’,面子上满口仁义道德,骨子里却阴险伪善、男盗女娼,大家其实都是半斤八两,也不必五十步笑百步。”

“鸟的,竟敢这样跟爷爷讲话,要不是看在你是重要龙套份上,现在就挂了你!”

“哼哼,我这条命即是你们救的,也不在乎你们再拿去,明尊座下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好,好!”唐逢被气得乐了,“爷爷今天不让你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唐逢咬牙切齿道:“胡青牛,我问你,在你妹子这件事上,你没有一点错,错全在鲜于通是也不是?”胡青牛理直气壮道:“当然是!”唐逢又问:“你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救了他,他无以为报与你义结金兰也就罢了,可是你为何要把妹子许给他?若他不是少年英侠、风流倜傥,而是长得貌不惊人或者丑陋非常,你会把妹子许给他么?”

胡青牛只当除了他自己世上再没有人知道当年之事,见唐逢点出,不禁大惊失色:“为什么你会知道?”唐逢冷笑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你回答‘会’还是‘不会’?”胡青牛道:“是他见我妹子美貌,主动央求于我……”

“好,这个问题你回避了,那么答案就是‘不会’了。”唐逢打断他,“那我再问你,你救过那么多人,每一个都是好人么?假如你只挑好人救,那么当初你又是凭什么判断他鲜于通是个好人呢?行走江湖需带眼识人,为什么有人的异姓兄弟就可以为彼此两肋插刀,而你的金兰之交却是个伪君子呢?你可以慢慢想,想清楚了再回答。”

胡青牛气得脸色发情,指着唐逢半天说不出来话:“你,你,……你这是强词夺理!”唐逢嗤笑一声:“好罢,就算我强词夺理,那么你反驳我吧。不过有一点你不要忘了,当初主动权是在你手里的,你不点头,他不会成为你兄弟,也不会成为你妹夫。”说着还小人得志一般晃了晃脑袋。

胡青牛被唐逢气得说不出来,本欲组织言词反驳,可是越要反驳就越得仔细思考唐逢的破绽,越是仔细思考就越觉得唐逢的话有道理,而越觉得就道理就越想反驳,最后思路竟形成了一个死循环。只见他脸色越来越灰败,最后竟突然连呕了三大口黑血,昏死过去。

“鸟的,心理这么脆弱,怪不得躲在蝴蝶谷里不敢出来。”唐逢边为胡青牛推宫过血,嘴里边唠唠叨叨。

推了一阵,胡青牛醒过来,号啕不止:“妹子啊,我可怜的妹子,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瞎了眼了……”一边哭一边顿足捶兄,还用脑袋装床板。

唐逢嘿嘿笑道:“怎么样,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了罢?这就是得罪猪脚的下场亚,挖哈哈哈!”杨海岚始终在一边看着,虽然是胡青牛出言不逊在先,但是唐逢都将他气得吐血了,还在一边说风凉话,便有些不忍,语带责备道:“唐小弟,得饶人处且饶人。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看他伤心欲绝,何必再落井下石。”唐逢故作高深莫测的摇头一笑。

胡青牛哭了一阵子,声音渐止,杨海岚问道:“你二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胡先生又与那华山派有何仇怨?你将原委说出来,若真是那什么咸鱼头的错,我二人自会替天行道。”她见胡青牛竟如此激愤,心里必然是藏着天大的冤屈,心里不禁有为胡青牛出头之意。

“咸鱼头?这名字果然有性格”唐逢心里轻笑,“还以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呢,原来这位的脾气不像小龙女倒像杨过。”对胡青牛说:“这位女侠的祖上狂傲不羁,行事只问是非不问正邪,俗话说‘有其祖自有其曾孙女’,正是替天行道佳选呢!将你妹妹的事对她说了吧。”杨海岚如何听不出他话中的揶揄之意,责怪弟弟似的白了他一眼。

却见胡青牛在床上给唐逢磕了三个头,说道:“唐少侠先救在下性命,后去体内宿疾,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唐少侠能再为我报仇雪恨,我胡青牛此生愿听武当差遣!”原来这些年来他报仇无门,将仇恨憋在心里,早就郁郁成疾,他虽是医道大行家,但也治不好自己的心病。刚才唐逢试着用谈话疗法激他吐出淤血,病登时好了大半,他又怎能不感激,于是将当年如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医治鲜于通,后来又是如何义结金兰,在后来鲜于通又是如何薄情寡义害死胡青羊一一道来,说道后来又大哭不止。

杨海岚听了义愤填膺,当即站起来就要杀上华山为胡青牛报仇。唐逢忙一把拉祝糊,说:“不急,不急。”此时此刻,杨海岚原本在唐逢心中的娴静形象彻底打破,可是他发现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失落的感觉,相反,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杨过后人,义之所在,急人危难;小龙女虽美,却少了几分“人”的感觉。

顿了顿,唐逢道:“杨姑娘,我固然也想去杀了那厮,不过此时还不是时候。”杨海岚不屑道:“习武之人惩恶锄奸,莫非还有时机之分么?这厮如此卑鄙无耻,难道留下来让他继续害人不成?”唐逢也不解释,转身问胡青牛:“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杀死鲜于通,以我们两人的武功,他绝不会见到明天的太阳;二是让他多活十几年,他死的时候会很痛苦,而且身败名裂,不过你不会活到那一天,好好想想,你选哪一个?”

“我选哪一个?”胡青牛听了一愣,反复衡量,只一会儿功夫,汗水便涔涔而下,梦呓一般说个不停:“我选哪一个,我选哪一个……”最后又痛哭了起来:“选哪一个我也不甘心啊!呜呜呜……”说着又呕了一口血,这回的血色却比刚才鲜红一些。

唐逢将手贴在胡青牛后背上,边以真气梳理胡青牛的经脉边问:“胡青牛,你明白了么?”胡青牛长叹一声:“这些年来我总想着报仇,原来只是图自己快意,却早忘了我妹子的冤屈了。今日若不是少侠点醒我,我真不知道死后如何还有脸面见我那可怜的妹子。”又道:“现在我明白啦,只要鲜于通不是寿终而死,便算是得了报应,至于他怎样死法却是无关紧要了。便请二位出手为我妹子雪恨吧。”

杨海岚见唐逢竟能于顷刻之间点化一个人放下心中的仇恨,这份心境修为,只怕已胜过了一些吃斋念佛几十年的老和尚,心中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喃喃自语:“真不知他小小年纪怎地就有了这样了不起的心胸……”她不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正太的家伙,其实是一头四十多年牙口的老驴!

这时就听唐逢骂到:“没志气!你又不是和尚,信个屁因果报应亚!我传你绝世武功,将来在天下英雄面前亲手打得他满地找牙,揭露他的无耻嘴脸,然后再找个说书先生编成话本广为流传,让他遗臭万年,后代都不好意思姓鲜于,这才算是报了仇亚!”

这一席话固然让杨海岚目瞪口呆,胡青牛更是瞠目结舌,无言以对,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唐逢,半天,问道:“既,既然如此,……你刚才又为何说那些话?”

唐逢撇撇嘴:“鸟的,作者那个渣让我说的,我怎么知道为什么……”

第十二章 小结婚狂

胡青牛不愧是顶级专家,唐逢照他开的方子抓药,才半个多月,当日在阎王殿里转过一圈的胡青牛就生龙活虎的了。唐逢说到做到,把《九阴真经》普及了一份给他,离光明顶之战还有十多年,按照胡青牛现在的武功,十年勤修,到时候定能把鲜于通打得满地找牙。

随便就把如此绝顶秘笈送人,杨海岚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更加高看了唐逢一眼。作为当世名医,胡青牛当然也看出了唐逢的症结,杨海岚从唐逢那里问不到,便去问胡青牛,胡青牛没有下针,并不知道唐逢的身体强度极度bt,还纳闷儿呢:“按理说唐公子早就应该爆体而亡了,怪哉,怪哉……”正因为此,杨海岚认为这部《九阴真经》是唐逢用性命换回来的,能轻易就将用命换回来的东西送人,唐逢在杨海岚心中已经俨然变成“东北人”一般的存在。

其实唐逢早就知道解决之法:下乘是找一种至阴的内功修炼,他既无走火入魔之虞,此消彼长早晚能阴阳平衡,但此法将内力不纯,永无成道之期;中乘是快马加鞭,及早贯通生死玄关,先天运转,水火交济,则万事大吉,不过当真气积累足够时,即使以唐逢这样变态的强横肉体,冲关之际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上乘就是散功重练,不过除非有身负北溟神功之类武功的人为他散功,若是像后来谢逊那样散功,经脉大损,那就什么也不用玩了,只是估计逍遥派已经灭绝了,不然任我行也不会去学杂交的半吊子吸星大法。

胡青牛既然快要痊愈,也不用唐逢二人帮他去干掉鲜于通,杨海岚便要回古墓去,临走之际,唐逢邀请她出席张三丰的百岁寿筵,杨海岚欣然答应。而唐逢则打算跟胡青牛走一趟蝴蝶谷,鲜于通丢了藏有金蚕蛊毒的扇子,想必心里极不踏实,华山势大,为防他们在道上拦截,唐逢自要送胡青牛一程;再则也想让胡青牛查找一下医书,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用药石安全的化去这一身内力。

二人一路迅速东行,出了陕西地界,又行几日,这一天到了驻马店,再有不到两日路程就可进入皖北。话说天色正午,两人在城中找了一处小店歇脚,饭后结帐,一摸钱袋不禁脸色大变,原来怀里的钱袋竟然不翼而飞!胡青牛再找自己的钱袋,也是不见了。

唐逢的口袋里其实也没几个钱,不过他现在也自诩为武林高手,光天化日的钱袋被扒,实在是大丢面子。进城的时候没留神撞倒了一个小乞丐,还挺过意不去,亲手扶了他起来。现在想起颇觉可疑,以他唐逢的轻功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撞到人,当时见那乞丐太小,也就没曾防备,看来钱袋就是那个时候被偷了。

店小二见唐逢二人的尴尬神色,笑着试探道:“二位不是没有现钱在身上吧?”唐逢一辈子坐车没逃过票,眼下饭菜进肚却付不出钱,听了店小二的话,一时间真是羞愤莫名,心里把那个小乞丐的女性家属问候了一百遍,嘴上却不知说什么好。

倒是胡青牛不太在意,对小二说:“我二人的钱袋刚被屑小扒去,不过你莫担心,先赊在账上,一个月之内必加倍偿还便是。”

小二陪笑道:“不是小的不相信二位,只是二位吃饭小的却收不上钱,掌柜知道了却要打骂小的。”他见胡青牛面貌朗俊神清骨秀,像个教书先生,而唐逢却在这早春季节穿一身四下漏风单片子,显然是个练家子,因此也不太紧逼,如今世道不济,吃霸王餐的事情多了,这两人吃的青菜馒头也没有几个钱,把话说到便算,为此挨了打反倒不值。

胡青牛面色一寒,向来是别人求他救命,哪有人敢来找他讨钱,冷脸道:“恁多废话,今日赊了,来日我双倍奉还,若再多罗嗦,便拆了你这店!”小二连忙借破下驴,屁颠儿屁颠儿的去拿赊帐的板子。唐逢却暗自摇头:“吃霸王餐还这样理直气壮,被叫做‘魔教’也是不冤。”

还有数日路程才能到蝴蝶谷,二人出得小店,先不忙赶路,身无分文,难道剩下几天都喝西北风么。唐逢知道这样小的小偷身后都有一个头目,每日扒来的钱都要上缴头目再行分发,于是在城中四处打听,转悠了一下午,倒是端了几个贼窝,可是贼头们都赌咒发誓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小乞丐,做了几笔黑吃黑,虽然钱包鼓了起来,但终究没有找到正主儿。

眼见天色不早,唐逢二人又回到中午的小店,把钱双倍还上,又住了一夜。转天吃了早饭,二人继续东行,快出城时,唐逢眼见远处小小的身影一晃倒在地上,却正是昨天那偷了钱袋的小乞丐在故技重施,当即大赞自己的pr好。不过这回没有昨天的运气,撞倒他的人连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眼见劳而无功,那小丐便拍拍衣服起来,这时就听一个声音喊道:“小贼,总算是让爷爷找到你了!”转头一看,见唐逢跑来,认得是昨天的失主,赶紧拔腿就跑。

那小丐的身法竟十分灵巧,在人群中左插右钻,唐逢见一时间不好追赶,拾起一块石子,瞅个空隙,向小丐射去。那小丐正跑着,忽觉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再跑,却觉得右腿酸麻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唐逢几步赶上来,一把揪住小丐的衣服提了起来,笑道:“小兔崽子,这回看你还跑!”正要赏他两巴掌,就见那小丐眼珠子一转,哭叫道:“我的腿怎么动不了了?你把我的推打断了,坏人,……呜呜呜……坏人……呜呜呜……”

这一哭不要紧,周围的路人不知道前因后果,只道他欺负一个小乞丐,纷纷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唐逢闹了个面红耳赤,心想:“真是报应来得快,小时候撒赖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呢?”连忙把小丐放下,哄道:“别哭,别哭,你的腿没断,叔叔点了你的穴道而已,乖,别哭……”边哄边手忙脚乱的为他推拿解穴。

胡青牛在一旁哭笑不得,心想:“你忽悠我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心慈手软,真不知道你们俩谁是装的。”当下向周围人群喝道:“没见过捉贼么?都散了吧!”冷笑着对那小乞丐说:“小东西,这位公子心软,我的心肠可硬得很,你再敢哭一声,我就弄断你一条腿;你再敢哭两声,我就弄断你两条腿;你要是哭个不止,我就让你全身残废!”那小丐不理,依旧哭个不停,胡青牛冷哼一声,伸手在他大腿根一捏,只听“咔吧”一响,果然卸了那小丐一条腿。这下假断变成了真断,那小丐假哭变成了真哭。

胡青牛喝道:“闭嘴!”说着就把另一条腿也卸了下来。这回那小乞丐是真的怕了,虽然疼的要命却不敢再哭,只一个劲的轻轻抽泣,可怜巴巴的看着唐逢,那眼神让唐逢想起当年老娘喂养的流浪猫。

唐逢抓住这个小乞丐的时候原也没打算把他如何,一个丁点儿大的孩子,打也打不得,骂也不能听,还能怎么样,叹道:“算了吧,这么小就在江湖上讨生活,不偷又靠什么活呢。”随手“咔吧”“咔吧”两声将脱臼的股骨接上,想给他些钱让他离去,可又一想:“他孤身一人,钱用光了还不是要学坏,索性好人做到底吧。”问道:“小家伙,你跟我们走,我们教你本领,将来不再偷东西,也不再让人打,好不好啊?”

那小乞丐想了想,看看唐逢,又看看胡青牛,说:“你是好人,知道我在骗你,你还哄我,他是恶人,弄断了我两条腿,将来我要和你学本领,不跟他学本领。”

唐逢笑道:“这位先生的本领大着呢,我的本领只能杀人,他的本领却能救人,他救人的本领是天下第一呢!”那小丐晃着小脑袋说:“我不信,你说他的本领是救人,为什么弄断了我的两条腿?你的本领是杀人,为什么把我的腿治好了?我知道的,杀了恶人,好人们才能活得快活,我还是要和你学杀人的本领。”唐逢听了一愣:“这小小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矛盾的双方对立统一并在一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这道理在《道德经》里放了快两千年,可是来到这世界近二十年,他竟然没有见过几人真正懂得,不由抚掌大笑道:“孺子可教也!”

胡青牛哼道:“无知小儿,多少人想我收他为徒,我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却敢说不跟我学?我非要教你学!”

“坏人,我才不要跟你学呢!”

“我非要你学!”

“不要!”

“你敢!”

……

由于小丐的股骨刚刚接好,不宜行走,唐逢便抱着他,唐逢身上的至阳真火烘得他极为暖和,过了一阵,他和胡青牛吵累了,便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已经身处一家客栈之中。

吃了午饭,唐逢让小二打来一大盆凉水,气走周天,运起烧水神功来,功夫不大,盆里的水就冒出热气,又过了一阵,蒸出来的水汽把整个屋子都变得缓和起来,唐逢招呼道:“小家伙过来,叔叔给你洗白白。”见那小丐甚为扭捏,一把把他抓过来,笑道:“大男人的还害什么臊……这衣服也不要了吧,已经买了新的……”说着就动手脱衣服。

那小丐急得直叫唤:“不要,不要,不要,停,停,停……啊,不要停……啊!”

只听“嘶啦”一声,衣服被撕开,“咚!”一个物体砸在唐逢脚面上,即使他铜皮铁骨,还是被砸得隐隐作痛,可见那东西的分量。唐逢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黄澄澄、金灿灿的方盒子。隐约觉得想起来什么,不过他也没在意,捡起来掂了掂,贼兮兮的笑道:“怪不得死活不让我脱衣服呢,原来藏了这样的好家伙亚。”

随手把那金盒子抛在桌上,见那小乞丐脸涨的通红,气得浑身发抖,唐逢摆摆手:“放心啦,叔叔不会惦记你的东西啦,来洗澡先,我抱了你一上午,弄得浑身都是虱子,对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嗯?”

唐逢突然瞪圆了眼睛,仿佛看到了et似的……使劲的揉了揉,再瞪圆……“光光的”,再用手确认一下——

“咦?——木有小jj捏?”

那小丐终于不堪凌辱,狂叫道:“你个臭淫贼!去死吧!——我插!”

“哎丫!——”唐逢一声惨叫。

※※※

一小时之后,唐逢伸了一个懒腰,打个呵欠道:“小丫头,你到底多长时间没有洗澡了亚,这水都可以写字鸟。”小丫头光脱脱的站在盆里,浑身被摸得,不对,搓得好像煮熟的虾子一般,喃喃道:“从家里出来就没有洗过了……”声音比蚊子叫大不到哪去,要不是唐逢听觉超常还听不到。

“唉,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讲卫生,来,先用这个裹着,我让小二再打一盆。”唐逢脱下自己的衣服,把小丫头拳吧拳吧塞了进去,只露出一个小脑袋。这回她倒是毫不挣扎,安安静静的看唐逢玩烧水神功。

过了一阵,第二盆水热了之后,唐逢便要把小丫头放进盆里,转头一看,乐了,伸手挠挠她的下巴,逗弄道:“来,‘喵’一个!”

原来小丫头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蹲在椅子上,头发盘了两个卷顶在两耳之上,那形象就像是动画片里待领养的小猫儿,唐逢一个忍不住把她当作小猫了。

小丫头一愣,眨眨眼,叫了一声:“喵呜!”却把唐逢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鸟的,爷爷难道是‘猫耳娘控’?!”一慌之下,连人带自己的衣服一起扔进了澡盆里。

唐逢干咳两声,把衣服从水里捞出来穿在身上,又洗了半天,想起刚才的问题,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啊?”

“蛛儿。”

“珠儿?看你骨瘦如柴的,一点也不玉润珠圆,不过没关系,叔叔以后一定把你养得像小肥猪。”

“不是‘珍珠’的‘珠’,更不是‘大肥猪’的‘猪’啦,是‘蜘蛛’的‘蛛’。”

“哦,原来是那个‘蛛’亚,也不错,蜘蛛侠,那轻功,简直是梯云纵、纵、纵——虾米?!你是说‘蜘蛛’的‘蛛’?!”

“是啊,我娘给我取的,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小丫头说着眼圈一红,掉下眼泪来。

唐逢回身拿过金盒,打开一看,见里面趴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锦斓蜘蛛,他虽然是个大男人,却从小就怕蜘蛛,赶紧将金盒扣死,扔的远远的,结结巴巴道:“‘千蛛万毒手’?你,你是殷离?”

小丫头忙跑去把盒子捡起,如珍似宝的抱在怀里,听见唐逢问话,顿时大惊失色,浑身发抖的问:“你,你怎么知道的?你是我爸爸派来的?”

唐逢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到她杀死庶母,连累生母,父亲要找她算帐,小小的女孩一个人逃出家门,看她瘦骨伶仃的摆开架势,便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心里一酸,叹道:“我怎么会是你爸爸派来的呢,他总不会派一个不认识你的人来捉你吧?”倚天里面最命苦的就数殷离,小昭还跟在张无忌身边两年,殷离却一天好日子也没有过上。

见小丫头还不相信,唐逢哄道:“反正你也打不过我,是不是你爸爸派来的有什么关系呢?乖,刚洗过澡表站在地上,来。”

又哄了一阵,小丫头总算是信了,乖乖回到澡盆里。唐逢把金盒拿走放在桌子上,捏捏她的小鼻头说:“那盒子留着想念你妈妈吧,‘千蛛万毒手’不能再练了,不然就变成丑八怪了,知道么?”

小丫头摇头道:“不练怎么行?我妈妈要是不散功,我爸爸怎么敢娶二娘。将来要是你变心了,我就一指头戳死你!”说着一指戳在唐逢膻中穴上。

唐逢纳闷道:“什么变不变心的,你这小丫头说些什么亚。”小丫头说道:“将来你娶了我,若是再娶别的女人就是变心,到时候我就用这‘千蛛万毒手’给你身上戳得全是窟窿!”

“啥?!!——”唐逢嘴张得能放下一个鹅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娶你了?”

小丫头脸红道:“伦家……伦家……全身上下……连那里……都被你摸过了,不嫁给你还嫁给谁……”她的脸都要贴到胸口了,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微不可闻。

“啊?!”唐逢觉得自己脸上的肌肉在抽筋,“可是你才多大一点啊,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上!”

“这和年龄有什么关系,伦家就算刚出生,也素一个拧银啊……伦家什么都给你了,难道不需要负责么?”

“这情景怎么有些眼熟?”

唐逢翻翻前面的章节,仰天疾呼:“苍天亚!报应来得快亚!——”

第十三章 为汝解惑

又走了两天,一行人终于到了蝴蝶谷,这两天里小丫头总是唠唠叨叨,说什么“娶”啊“杀”啊什么的,把唐逢弄得不胜其烦,干脆封住了她的哑穴。

想到原著里她先是一厢情愿的看上了张无忌,后来又要曾阿牛娶她为妻,现在那个变身狗运.张还没出现,她就赖上了自己,心里这个郁闷啊:“感情这小丫头片子是个超级结婚狂啊!——”

不过既然知道了这小丫头的身世,唐逢也不打算把她留在蝴蝶谷,胡青牛比黛绮丝也强不到哪去,这小丫头从小就在天鹰教里耳濡目染,以后要是再来个“小见死不救”可如何是好。当然,他那黑不见光的心底里未尝没有这样的想法:“萝莉……养成……猫耳娘亚……桀桀桀……”

胡青牛不愧是专家,也不知弄了些什么药,放在药煲里熬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一碗香气扑鼻的胶状液体呈现与小丫头面前,唐逢哄小丫头说是美容养颜羹灌了下去,功夫不大,小丫头就觉得腹内翻江倒海,连跑了十几次茅房,回来质问唐逢到底给她吃的什么。唐逢振振有辞道:“祖国传统医学认为,排毒,就是养颜……”

小丫头听了一惊,忙运功查看,却发现自己辛辛苦苦练来的毒气被化得一丝不剩,不禁悲从中来,扑上去对唐逢又撕又咬,委曲道:“你变心了,你现在就把我的功夫化得一丝不剩,好为了将来娶小的……”说着掉下眼泪来。

唐逢哭笑不得,拎住脖子把小丫头从身上摘下来:“这tmd风马牛不相及亚!‘千蛛万毒手’又不是什么绝世武功,练了还要变丑。”小丫头倔道:“我妈妈说‘千蛛万毒手’若练成了,便是天下无敌。”唐逢笑问:“‘练成’?却不知道要用去多少花蛛,花去多少岁月?”小丫头摇摇头。原著里殷离从小练大,才不过空手戳入木头半寸。

唐逢嘿嘿一笑:“那少林寺入门的罗汉拳,若是练上二百年也能天下无敌,不过谁要是光凭着罗汉拳闯江湖,只怕不到两年便被人杀了。”说着领着小丫头出了屋子,找到一棵一尺来粗的松树,随手一抓,手指便没入树干不见,问:“小丫头,你看我这功夫如何?”小丫头哪里知道唐逢身体强如钢铁,以浑厚内力灌注强横肉体,抓出五个窟窿当然轻而易举,当即便被镇住。

唐逢撤抓,轻喝一声,复又一拳击在树干上。小丫头见这一拳毫无力道,连根松针也没落下来,拍手笑道:“哈哈,出丑了!”唐逢也不解释,指着刚才抓出的五个窟窿:“你看那是什么?”只见那五个窟窿正从里往外喷白色的水汽。唐逢轮起手刀大喝一声,一掌将松树削断,但见断面冒着热气儿,树芯处已经发黑,外圈还是完好无损,原来这是唐逢以七伤拳打在树上的结果。唐逢阴阳五行不调,七伤拳无法大成,但反正小丫头也不懂什么树脉,这徒手烧炭可比张无忌在光明顶上那一手更能忽悠小孩子。

见小丫头颇没有淑女形象的目瞪口呆哈喇子直淌状,唐逢趁热打铁,抛出《九阴真经》:“靓女,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啊对了,既然已经不练千蛛万毒手了,以后就表叫‘蛛儿’了,那《九阴真经》里面也有爪功,一样可以挠人的。嗯,……就叫猫儿好了,来,‘喵’一个……”

※※※

唐逢在蝴蝶谷又住了半个月,胡青牛查找医书,试了几十种方法都不见效,只不过能暂时让人无法使用内力,距离化人功力还差很远,当初星宿老怪是在北溟神功的基础上才创出了“化功大法”,胡青牛无论在用毒还是武功见识上都不及丁春秋,短时间之内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眼见没几天就是张三丰百岁寿辰了,唐逢不好再耽搁,带着小丫头启程回武当。

临行前,唐逢叮嘱道:“我知道灵蛇岛金花银叶曾来求医,被你拒绝,银叶先生若是不治,只怕你也活不到鲜于通身败名裂那一天,你知道应该怎么办了吧?”

胡青牛为难道:“可是我已立下重誓,非明教中人不医。”唐逢也不打算告诉他金花婆婆的身份,免得那哮喘婆来找自己麻烦,骂道:“你这个笨蛋!你发誓言是怕得罪老婆,那金花银叶摆明了不是你老婆下的毒,你就是把他们治好了她又能怪你么?不知变通!”

当初看《倚天屠龙记》的时候唐逢很是为小昭惋惜,小小年纪死了爸爸,妈妈也几年才能见上一回,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为了救他还不得不天各一方,如今既有机会,便帮上她一把,其实韩千叶的死活,唐逢却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季节还是初春,天也不热,唐逢不用避太阳,赶路很快,有心去接应一下张翠山,只知道他们回来走长江水路,具体行程却不清楚。再说,张无忌若是不中玄冥神掌,也学不到“九阳神功”,唐逢进修天人之道,若是没有必要,不会无谓插手别人的命运。

唐逢有时候甚至在想,是否是以前逆天太多了,才会有如今的至阳焚身之苦。原著里木灵子只活到九十岁,由于他的出现,那老头子现在活得比张三丰还精神,如果不出意外,木灵子很可能也会金丹大成,平白多出了一个逆天的人物,应劫的却是他唐逢。

当然,唐逢也不是无事可做,他说过要用《九阴真经》做张老头的百岁寿礼,把杨海岚的抄本送出去有点不像样子,回到武当山之后,他削竹做简,三天不眠不休的将《九阴真经》用小篆刻出来,再用丹砂描过,精工细作,制成了仿古版《九阴真经》上下两编。

转眼到了四月初六,俞莲舟等人和张翠山一同回山,张无忌果然已被人劫去,殷素素虽因郁成疾,仍不掩其美艳姿色,唐逢见她眉目间果然和小丫头十分相像,摸摸小丫头的脑袋说:“猫儿,她便是你姑姑。”小丫头道:“我只要有逢哥哥便行。”唐逢又是一阵头疼。

因为没有龙门镖局灭门惨案,紫霄宫上倒也平静,张翠山讲了十年来的经历,原来,当日谢逊要杀尽岛上之人,张翠山虽然不是谢逊对手,却得殷素素拼死相护。谢逊看在殷天正的面子上才饶了二人性命。

张翠山问道:“八弟,我义兄谢逊便是当年那个当你母子从崆峒带来武当山谢逊么?”唐逢不知他为何一问,点头称是。张翠山说:“有一回,我义兄对我叹道:‘若是当初听了那孩子的话,想必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五弟,是为兄连累了你!’

“我听了甚为奇怪,我们流落冰火岛当然是因为他带我们出海之故,可是又怎么和一个孩子有关了?义兄问我:‘五弟,你武当山上可有一个叫唐逢的小孩子?’我说‘那是我八弟,家师最小的一个徒弟。’我义兄点点头,从当初在崆峒青阳观如何遇见你说起,一直到后来你如何施计苦肉计引得四哥救了四嫂,再后来你在山下客栈里对他说的话,他将这些事情全都细细讲来。

“他说:‘他后来交给我那小册子以往从未重视过,如今我闲来无事依法为之,才知道那是一种锻炼经脉的极高明的法门,一天时间若是分作两份,一半用来修习这法门,另一半时间用来练七伤拳,不但不会损伤经脉,反而不必等到内功练得圆通自如,七伤拳法便可大成。可惜我那时急着报仇,见那秘笈里毫无运劲的方法,便未曾理睬。’末了叹道:‘如今种种结果只怕全在你八弟预料之中啊!’”

张翠山问道:“八弟,我义兄所说可都是真的?”唐逢点头承认。张翠山又问:“我义兄说,一路行来,大事皆在你所料之中,不知八弟是如何预料凡此种种之事?”

这时唐逢也听出不是味儿来,讶道:“五哥,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张翠山道:“八弟你别见怪,因为你和四嫂当初来得十分蹊跷,虽然后来师父他老人家收你为徒,但是师父从来也不说当初你们在屋子里谈了什么,他老人家不说,我们几个也不好问。原本我们都以为一切都是阴错阳差,但听了我义兄之言,才知道原来你竟然是将目标对准了四哥才来的,不知道你有何目的?”

唐逢呵呵一笑:“原来问这个啊……”反问道:“你猜呢?”

张翠山连一红:“我将后来的事情告诉义兄,他说,本以为你单单是为了找个青年才俊把四嫂嫁出去,但是从后面来看,你似乎又是以这个为进身之阶拜入武当,只是这样一来,他又拿不定你找上四哥是凑巧呢还是本在你计算之中。”

唐逢耸耸肩:“前面的那胖子猜中了。”随即又拧着眉毛问道:“不过,说这些有什么意义么?你这样拖情节会让本章质量下降的亚。”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均想:“那时候他才多大一点,怎么会想出这样匪夷所思的计策来?”尤其是张松溪,这一问一答让他终于明白,当年娶妻生子这样的人生大事全是由唐逢一谋划操纵,自己仿佛是个木偶一般任人摆布,丝毫没有自主选择的余地,心中不由的恼怒异常;可是又一想,妻子美貌贤惠知书达理,夫妻恩爱如胶似漆,膝下一对儿女也是懂事孝顺,这些年来举家合乐也都是拜唐逢所赐,实在应该感谢他才是,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唐逢环顾众人,见张松溪的神情,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件事是唐逢唯一觉得有些对不起张松溪的地方,一个人若是连爱情都落到别人的算计里,带上了阴谋的色彩,便算是心胸如何宽阔,也不会毫不在意,便是张松溪现在翻脸,唐逢也不能怪他。

也怪唐逢当年有些太过嚣张,时常做写匪夷所思的事情,本来若没有这个计谋,大家都不过觉得他是个神异顽童而已,现在既知道他起先的动机就不够光明,后来的种种事情,即便是武当山下救俞岱岩那次,也都蒙上了一层阴谋色彩。

这一刻,唐逢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原著里张翠山自刎时候的心情,不禁有些黯然伤神。其实,他也不必要太过内疚,封建婚姻有几人是你情我愿的,只不过唐逢是作为儿子为母亲选丈夫,并且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罢了。在唐逢的观念里,爱情是绝不允许第三人插手的圣洁领域,不论贫富贵贱善恶美丑,能自主的选择相爱的对象是每个人神圣不容侵犯的权利,没有人有权利因为任何理由操纵别人的爱情,因此他才尤为内疚。

宋远桥和俞莲舟执掌武当门户,想得却更远一些:“他如此处心积虑的进入武当到底有何目的?”想到这些年张三丰一身绝学皆尽对唐逢倾囊相授,暗想:“难道他是崆峒派来偷学我武当绝学的成?”一想也不对,殷梨亭和莫声谷两人对崆峒派的绝学也没少学。左思右想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底,他们还是无法相信,唐逢仅仅是为了慕兰后半生的幸福而已。

宋远桥面色肃然问道:“八弟,这些事情师父他老人家都知道么?”唐逢点点头:“知道,知道得比你们都多。”宋远桥点点头,岔开话题,只让张翠山说些十年的趣事,待都散了之后,只和俞莲舟轮流暗地里盯住了唐逢,一切待师父出关了再定夺。

唐逢六识敏感,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异样,自己除了张松溪之事再没有一件事对不起武当,相反,没有他,俞岱岩就要终身残疾,张翠山和殷素素就要自杀而亡,张无忌就要成为孤儿,张老头就要履遭丧徒之痛,如今他们武当七侠生龙活虎意气风发的重新聚首,自己却要暗遭怀疑,不由的感到委屈。

深吸一口气,把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教导小丫头修炼去了。

转眼到了四月初八,张三丰清啸一声破关而出,一出门就看到思念了十年的五弟子跪在门外,起先还道自己想得太厉害,看花了眼,正欲揉揉眼睛再看清楚,张翠山猛扑上去,哭道:“师父!弟子回来了!”

唐逢远远的站在后面,见他们一堆人抱在一起,张三丰高兴得老泪纵横,这一刻,只觉得就算受了什么委曲也都值了,正长呼出一口气,忽地灵台一动,一段话流过心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顿时若有所悟,就地打坐,一时间恍恍惚惚、飘飘荡荡,很快便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久,唐逢从坐忘之境醒来,只觉灵气扑面而来,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天地清凉之气,随着周天搬运绕体三匝,再从嘴里喷了出去,只见三尺开外的枯草丛“扑”的一声着了起来,腾起一个大火球,火球转瞬消散,地上枯草顷刻竟就被烧光,奇怪的是,原夹杂在枯草中的许多草木新芽却丝毫未损。

原来不知不觉竟又到了早晨,正待坐起,却觉得腿上压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小丫头趴在他的腿上,睡得正香。唐逢把她摇醒,问道:“猫儿,你怎么会睡在这里?”小丫头睡眼惺忪道:“我在给逢哥哥护法啊——啊~~”说着还打了一个呵欠。原来昨天她一觉醒来没见到唐逢,四下里寻找,发现唐逢在此打坐,她只道唐逢在练什么高深的功夫,就坐下来为唐逢护法,后来天黑了也不肯离去,她只听唐逢的话,众人说不动,只好由她了。

虽然唐逢并无走火入魔之虞,但难得小丫头这份心思,他还是挺感动的。抱起小丫头,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臊得小丫头把头都钻进唐逢的开襟里了。

唐逢洗漱完毕,换上一身龙凤锦绣的袍子,穿上薄底布鞋,拿了手制的真经竹简往紫霄宫后殿赶去,到了之后见其他七人已都在等他,便八人一齐进去给张三丰磕头拜寿。因是百岁大寿,每个弟子都有贺礼献上,待唐逢最后献上精致而成的《九阴真经》,众人齐齐动容。

他们都听张三丰说过,百多年前有一部叫做《九阴真经》的武学宝典,号称“天下武学总纲”, 当年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无不从中获益,武林中人为了争夺它,曾经的死伤之数不下于如今的屠龙宝刀。张老头此时的修为虽然已经不输给当年五绝,但拿来参看也是大有裨益的,不由得抚须颔首,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八人从房内出来,宋远桥拉住唐逢,面也有愧色道:“八弟,我等已经向师父问过,他老人家虽未明示,但说你以往多有为武当用心良苦之处,要我等向你道歉。”说着就拉着其余六人跪倒道歉。

唐逢赶紧闪到一边,同时用刚领悟来的法门双手虚托,七人修为有高有低,竟都跪不下去。

就听他淡然道: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第十四章 百岁寿筵

莫声谷感觉一股力量托着自己不让自己跪下,知道是唐逢所为,他向来是非分明,这次于心有愧,跪得坦然;而且他平日习惯了和唐逢较劲,唐逢不让他跪,他偏偏非要跪,可是任他如何使力,那力量总似有似无,和他向下的力道相同,明明未觉有多少阻力,可就是跪不下去。

武当七侠到处行善救人,若是每个被救的人都向他们磕头,那如何过意得去,因此这一手阻人跪拜的功夫他们人人都会,但是能否阻止,全由功力高低而定。

莫声谷暗暗心惊,自己功力尚浅倒也罢了,大师兄和二师兄皆列于当世一流高手之境,更何况我等是七人齐拜,钢弹八这一手得多高的功力!其他几人也是同一想法。

他们不知道,这不过是唐逢新领悟来的运力法门罢了。《九阴真经》唐逢细心抄过两遍,又因为要指导小丫头修练,平日里更是要用心体悟,况且他见识贯通古今,更容易领会一些武学至理,这一手不过是昨天坐关所悟的副产品而已。

大道长生,武功确实不过小道罢了。

只有张翠山若有所悟,思索道:“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定乎内外之分……”嘟哝了两遍,眼中一亮,喜道:“原来如此!正该如此!”

见其余几人迷惑的神色,唐逢心中暗赞:“这家伙的悟性果然不是一般的好。”不过随即又一阵的厌恶:“荒岛十年,谢逊武功见识都是当世一流,这小子竟然宥于门派之别,放弃如此宝库,循规蹈矩,真是迂腐透顶!”

众人正在纠缠不清,一道童手拿拜帖走过来道:“宋师伯,外面有一女子前来贺寿。”拿过帖子一看,却是古墓杨海岚到了。众人都听唐逢说过得真经的经过,无不佩服她泱泱大度,赶紧一齐到大厅迎接。

这回不同于华山论剑,跟杨海岚一起的还有八个小女童,不知是否就是日后的琴箫八婢,她们一身鹅黄的打扮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杨海岚。唐逢见杨海岚并非上回素面朝天的打扮,而是淡淡的施了一层粉妆,掩盖有些苍白脸色,头上绿云收起,右边斜带一串粉红珠花,左边刘海别着一只碧玉蜻蜓,更显沉鱼落雁之姿。而杨海岚见唐逢今日襟袍绣带束发青冠,说不出的潇洒倜傥,尤其是一双眼睛,眨眼之际流星闪现,顾盼之间又淡定从容,动静变幻,玄妙无方,不由的也是眼前一亮。

众人心里齐齐赞道:好一个天仙般的佳人#何远桥观察杨唐二人,暗道:“八弟虽未出家,可惜却要保持童子之身,不然无论如何也要向古墓求亲。”

大伙儿各自忙碌,唐逢领着杨海岚去给张老头拜寿。张三丰十年之后乍见杨海岚,还以为来的是她的小妹妹呢,高兴之余大赞古墓武功玄妙无端。

在唐逢心里,古墓中的女子永远都是二十岁容貌,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张三丰这一赞倒是提醒了他,猛地回忆起在那天在华山玉女庙中被打断的那一丝灵感,顷刻间豁然开朗,高兴得连翻了几个筋斗,抓住杨海岚的手,叫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哈哈哈!”

杨海岚的手莫名其妙的被唐逢抓着,觉得有些不成体统,待要抽回,却觉得手指好似被铁钳夹住了一般,幸好九阴神爪也是一门绝顶的手上功夫,杨海岚劲灌双手才没有被唐逢握碎骨头,饶是如此,还是疼的逃命,赶忙叫道:“唐小弟快放手!”话一出口,又觉外人看来,这情形下说这种话有些暧昧,羞急之下,脸上不由升起两朵红云。

张老头见自己徒弟这样拉着人家姑娘,也觉得不成体统,伸手在小徒手肘一拂,唐逢手一软,被杨海岚挣脱开去,这才发现失礼,忙不迭的道歉,正在这时,宋远桥跑进来,高声道:“师父,昆仑掌门何太冲来道贺!”

张三丰听了一惊:“啊哟,铁琴先生竟亲来道贺,我们不可失了礼数,快随我去迎接!”

招呼了杨海岚在大厅用茶,张老头领着众弟子走出紫霄宫迎接,见一黄衫老道带着八人上来,当中有一矮胖黄冠道人,俞莲舟认得那是昆仑派的西华子,向师父点头示意。张三丰应上去道:“铁琴先生远来武当山,武当派上下尽感蓬荜生辉。”何太冲向张老头行礼道贺,张三丰连忙称谢还礼。宋远桥带着众师弟下跪行晚辈礼,唐逢见了甚为反感,自己双膝只跪过四人,他何太冲凭什么能受得起自己一跪,连忙退后打了个躬便算行过礼。

何太冲虽感奇怪这少年的行径,但不敢失了礼数,忙道:“武当七侠名震武林,这般大礼如何克当?”说罢也跪拜还礼。唐逢为武当和崆峒共同的弟子,再说也从不留名于江湖,因此现在武林都称“武当七侠”。

大厅中,昆仑派刚刚坐定,知客的小童又拿来一个拜帖,宋远桥一看,原来是崆峒派到了。因平日里两派关系甚好,张三丰也就不必太见外,没有迎出去,只是由弟子迎接。崆峒五老备了重礼而来,进到大厅,五人连同身后弟子给张三丰跪拜贺寿,张老头也起身还礼。待众人坐定,唐逢走过去给唐文亮行过叔侄大礼,然后一一见过崆峒四老,崆峒四老也起身还礼。

何太冲寻思道:“这少年什么身份,既然称那人大伯,怎么崆峒其余四老还要起身向他还礼。”他久居西域,有些孤陋寡闻,当然不知道从木灵子那里算来,崆峒五老还低了唐逢一辈。

接着,就是神拳门、海沙派、巨鲸帮、巫山派等一些小帮派陆陆续续而来,武当诸侠如何计议自不必提,然后是峨嵋派也到达,唐逢见殷梨亭不住的偷偷打量峨嵋派的一个女弟子,心知那就是纪晓芙,跟着打量过去,见她身材高挑、肤色雪白,确实姿色过人,心里骂到:“孩子都打酱油了,还好意思和人家一个‘处男’订婚!”虽然殷梨亭性格软弱,扭扭捏捏的没什么英雄气概,着实不比杨逍,可毕竟是自家兄弟,唐逢心里还是向着他。

由于唐逢的出现,现在崆峒派已经在武当一边,打起来峨嵋也会在自己一边,华山派没有来,“龙门镖局事件”没有发生,少林和武当的矛盾还没有太激化,那群和尚估计不会来了,这样一来,打起来就有了胜算。

不过唐逢仍然忧心忡忡:就算打赢了又能怎么样,江湖上有几个人像武当七侠这样的正人君子?武当派不是只有八个徒弟和张老头一个人,很多人拖家带口的,若是那些人以后玩阴的怎么办?张无忌就是前车之鉴啊#杭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万全的法子,直把谢逊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个死胖子,爷爷好心指点你,你不听,这下好了,连累别人!tmd以后要是还有‘屠狮大会’,爷爷第一个砍了你……”正在心里疯狂诅咒谢逊,这时就听门外有人道:“阿弥陀佛!”声音不是十分响亮,可是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唐逢心里一沉:“到底还是来了!空闻啊空闻,你是一点也不空啊!”

张三丰笑道:“原来是少林派空闻禅师到了!”忙吩咐弟子快快迎接。宋远桥还来得及起身,就听门外那声音接道:“少林寺住持空闻,率同师弟空智、空性,及门下弟子,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何太冲神色平和,说道:“久仰少林神僧大名,今日有幸得见,何某也算不虚此行了。”空闻道:“幸会,幸会。铁琴先生威震西陲,我少林众僧也是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深感欣慰。”就这样,三人谁也没动,隔着数道门你问我答,看似亲热,其实已经是较上了劲。峨嵋和崆峒无人有这份功力,便插不上嘴,其余帮派更是惊骇莫名。

唐逢将众人表情一一收在眼底,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忽然开口道:“唐逢代师父木灵子向少林神僧问好。他老人家未算到几位神僧今日上武当山来,不克远来相见,望诸位神僧见谅。”他这一开口,四座皆惊,眼见这少年还不到二十岁年纪,竟然能用内力和当世高手对答!当下竟比刚才更加惊骇。有人心里在想:“木灵子是谁?”

其实唐逢内力虽已然十分浑厚,但毕竟和空闻这种修练了近一甲子上乘武功的老家伙还有段距离,他这传音之法也不过是刚从《九阴真经》里悟到而已,别人看不出,张三丰却已经察觉出不同之处,对唐逢点头表示嘉许。

木灵子威震江湖已经是近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年轻点的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谁,空闻也仅仅知道崆峒曾经有过一个掌门叫木灵子而已,心里一惊:“那木灵子难道还活着么,恐怕比张三丰还老了罢?”又一寻思:“听那声音甚为年轻,这等年纪便有如此功力,不知是如何练就的?”他一瞬间转了数个心思,正要回应,就听另有一女子优雅平淡道:“古墓杨海岚向空闻神僧问好,少林寺大神僧威震海内,小女子深居古墓也是如雷贯耳。”原来唐逢恼少林和尚六根不静,存心要给他们来个下马威,他知杨海岚十年前就有林中传音的功夫,因此也向她眨眼,示意帮忙。

空闻和尚这下更是惊得厉害,当年‘神雕大侠’杨过独臂重剑纵横四海,更在襄阳城下,于万军之中打死了蒙古皇帝,这份威势虽过百年,武林中人谈起来仍是既惊且敬,如今他后人现世,不知又有何等威风。当下再不答话,提气急奔赶来与众人相见。

张三丰心想:“《九阴真经》果然神妙无方,逢儿得到真经不过月余,就有了如许进境。看那杨姑娘,内力修为大约还稍逊于远桥,竟也能以内力同当世高人对答。”当下带领弟子,打开山门迎接少林诸僧。

将少林一众九名僧人迎进大厅,众人一一介绍见礼。唐逢心说:“这群秃驴来了也好,这下却也群殴不起来了。”

待众人坐定,吃了寿饭,张三丰其间见许多人翘首以盼,显然是为少林马首是瞻,便开门见山问道:“三位高僧此来,不光是为老道祝寿的吧?”

空闻宣了一声佛号,说:“张真人,贫僧依年纪班辈说,都是你的晚辈,今日原不该另提别事,但贫僧忝为少林派掌门,有几句话要向张五侠相问,还请张真人勿予见怪。”

空闻对张翠山道:“敝师兄空见大师,一生慈悲为怀,与人无争,却惨死于金毛狮王谢逊之手,听说张五侠知晓那姓谢的下落,还请张五侠赐示。”

张翠山为难道:“空见大师德行武林共见,他圆寂西归,天下无不痛悼,只是那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业已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义兄的下落决计不能吐露。”

这时张松溪也站起来,朗声说道:“诸位前辈,各位朋友,今日家师百岁寿诞,承众位光降,敝派上下尽感荣宠。至于谢逊一事,敝师弟翠山远离十载,今日方归,他这十年来的遭遇经历,还未及详细禀明,家师原本打算邀请各位三个月后武昌黄鹤楼一醉,再行商议。今日是家师大喜的日子,各位远道前来祝寿的一番好意,便由在兄弟七人陪同,赴山前山后赏玩风景如何?”又转头向空闻问道:“不知空闻大师意下如何?”

空闻听了也觉得在理,武当七侠个个侠骨铮铮,怎会做出出卖兄弟之不义行径,若是逼急了当场翻脸,武林都会笑话少林寺不知进退,到人家百岁老人的寿宴上生事,再说武当也讲明,三个月后在黄鹤楼解决,只是就这么回去了又不甘心,心下便有些踌躇。

这时就听昆仑派那桌有人尖声叫道:“大伙儿可能不知道谢逊那恶贼是个什么脚色,我们昆仑派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张五侠既然做了殷天正那个大魔头的女婿,又和谢逊拜了把子,又怎么知道武当不是和魔教暗地里结了盟,三个月后埋伏好了,要把我们正派中人一网打尽。”张翠山一看,说话的原来又是那个西华子,这人先前屡次出言不逊,张翠山已然十分恼火,现在又说武当和魔教勾结,当即喝道:“道长莫要含血喷人!谢逊是在下义兄,殷天正公是在下岳父,这一切又和武当有什么关系了?眼下天下英雄都看着你我,道长若是拿不出证据,莫怪张某无礼了!”

明教在武林中名声太臭,一听到“魔教”二字,众人顿时来了精神,纷纷让他说下去。西华子走出来,四下顾盼,志得意满的高声说道:“我们昆仑派和魔教是邻居,这些年来不知和他们斗了多少场,损伤了多少弟子,因此对他们知道得比各位多一些。魔教里面有四个大魔头,可称得上‘魔中之魔’,魔教管他们叫做‘四大护教法王’,分别是‘紫杉龙王’、‘白眉鹰王’、‘金毛狮王’和‘青翼蝠王’,那‘白眉鹰王’就是天鹰教主殷天正,‘金毛狮王’就是谢逊,这两个人一个是他张翠山的岳父,一个是他的义兄,大伙说说,他武当派若是和魔教没有勾结,怎么一下子就搭上了两个大魔头?”

众人上山本就别有用心,哪还不同声附和,张翠山顿时面无血色、冷汗涔涔而下。他自从返回中土,就日夜担心有人提起这事,一切阴错阳差,他自己固然是百口莫辩,还要连累师门名声受损,今日一个弄不好,武当便要成为武林公敌,这却让他如何有脸面对师父,面对众位师兄弟,一时间不禁百感交集,万般心思涌上心头。

唐逢却在纳闷:“西华子那胖子不是个草包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说话有条理、这么有煽动性鸟?”见何太冲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个徒弟,不明白平时傻头傻脑的徒弟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聪明起来了,他若有所悟:“莫非……这厮被作者那个渣附身鸟?”

这时就见张翠山走到大厅中央,朗声说道:“我遇素素相识相知,再来私下成亲,一切都是我张翠山自己的主张;后来和谢逊结为八拜之交,也是我自己私下决定,凡此种种,皆没有武当派其他任何人知道,与武当派毫无关系#葫有罪孽,全是张翠山一人所为。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教各位心满意足!”说着便横过长剑,向脖子抹去。

张三丰等人皆尽目眦欲裂、大惊失色,全都猛扑上去,怎奈张翠山立于大厅中央,周围都是人挡着,眼见施救不及,不由急得大吼,把张翠山周围的人扫飞了一大片。

第十五章 扬威一战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同时,“当”、“啪”两声,先是张翠山手中长剑从根而断,接着手腕被一物击中,然后断剑和剑柄分别咣啷坠地,然后才是张三丰众人扑将上来,将张翠山死死抱住。

唐逢心知今日虽然没有俞三残废、没有龙门镖局惨案,但仍然是个死局。无论众人上山根本目的为何,张翠山袒护谢逊,在道义上就绝对站不住脚,如果他执意不说出谢逊所在,那么,为了保全武当派名声,他必死无疑。因此唐逢早就做好了准备,张翠山刚刚举剑,他攥在手里的馒头就立刻飞了出去,只是有人比他还快,竟后发先至击断长剑。场面乱哄哄的,他也没注意到是谁出的手,不过有这份心,有这份能力的,他也心中有数。

这时,就听张翠山痛哭道:“师父,我对不起武当派,你还是让我死了吧!”宋远桥也流泪道:“五弟!你怎可如此轻生?这些年来咱们武当派什么大风浪没经历过,岂是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侮蔑得了的?”说着愤恨的瞪着何太冲,两眼直要冒出火来。何太冲心说:“不是我让他说的,我冤啊。”转身狠狠瞪了西华子一眼:“你这个傻冒,人家少林和尚都不说什么,你做什么出头鸟!本来离魔教就进,要是再和武当结了死仇,以后还怎么混啊?”

张三丰像对待一个小孩子一样摸着张翠山的头顶,语带颤抖,一声叹息:“孩子……”便说不下去了。殷素素倒还罢了,虽然出身天鹰教,可是并没有什么大的恶迹;谢逊却不同,他手中沾染了太多无辜者的血,武林中人人皆欲除之而后快,本来武当绝没有理由袒护他,但他既然已经和自己爱徒义结金兰,自己这个做师父的又怎能让他吐露义兄的踪迹呢?当真是进退维谷,末了说道:“翠山,你的事就是武当的事,天下谁也不能逼你做不义之人,一切从长计议吧。”

张翠山只是哽咽道:“师父,你还是让我死了吧,你还是让我死了吧。”众人谁也不出声,一时间大厅里只有武当诸人劝慰的声音。唐逢心里一叹:“罢了,终究还是要我来解决。”走过去拍拍张三丰肩膀,说:“老头子,若是信得过我的话,交给我来解决吧。”

张三丰轻声问道:“逢儿,你早知有今日么?”唐逢点点头。张三丰点头道:“好吧。”

唐逢走到张翠山面前,喝道:“张翠山,回答我,何谓人生三大悲?”张翠山正精神恍惚,一脸茫然,道:“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子。”唐逢运了内力,吼道:“大声点!我听不到!”

张翠山被这一吼震得一激灵,高声道:“幼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这“丧子”二字是在说不下去。他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明白唐逢的意思,自己这一死,无忌幼年丧父,妻子中年丧夫,师父老年丧子,可是情势逼人,不得不死啊!想到为难之处,不禁号啕痛哭。

唐逢见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寻死,只要自己下面进行妥当,今日之事便可平安化解。走前两步,站在大厅中央,朗声道:“今日天下英雄在此,无非是为了得知谢逊下落,好找出他为自己亲朋好友报仇雪恨。此刻天下间只有我武当派知道谢逊下落,若我们不如实相告,那是对各位不义,若是对各位说了,便是对谢逊不义,两相权衡实难决断……”群雄见他绝口不提屠龙刀之事,专门挑他们爱听的讲,也不打断。何太冲心中纳闷:“他不是说自己是崆峒的么,怎么这会儿又变成武当的了?”但是见空闻没有表示怀疑,也就没打算作出头鸟。其实唐逢的身份中原各大派基本都有耳闻,只是他离得远,没听说罢了。

就听唐逢说道:“咱们练武之人向来以强者为尊,既然各位英雄想知道而我武当派又不愿意说,不如大家比划一场,谁赢了就听谁的好不好?”此话一出,各派都暗自盘算:武当派只有不到十人能上场,但看峨嵋和崆峒都备了大礼,显然是和武当一路的,我们这边虽然也有少林和昆仑,但群殴起来未必就有胜算,刚才见张老道等人以内力互答,以高手来算,我们这边尚多出一人,还是单打独斗比较划算,于是纷纷说:“今日是张真人百岁寿辰,若是群殴起来可能会多有损伤,不若双方派出代表来,和和气气的切磋几场为好。”

唐逢听了心中偷笑:“一群蠢货,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把心中计划又处理梳理了一遍,高声说:“少林派领袖武林垂千年之久,我武当派存世才不过几十年,承蒙江湖朋友抬爱,把我们与少林并称泰山北斗。我想可能很多人都有和我一样的心思:‘少林寺成立千年,威名不倒,而武当不过几十年便与少林并驾齐驱,不知有些夸大呢,还是名至实归呢?到底两派的武功是谁的厉害一些呢?’各位,你们说是不是啊?”

唐逢所说确是实情,几十年来少林认为张三丰是少林逃徒,一身功夫都起始于少林寺,怎么配与自己并称双雄,而张三丰却在时刻努力摆脱这种影响,武当种种绝学固可与少林功夫一较高下,后来所创的‘太极神功’更是为武学开创出一片全新的天地,各帮各派都是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有这机会怎能不好好珍惜,齐齐哄然叫好。

唐逢接着说道:“今天正好两派的掌门人都在于此,不若就请他们两位下场切磋一番,既解决了谢逊之事,又让各位英雄亲眼见识到了上乘绝技,各位英雄意下如何?”

张三丰心中疑惑:“听他的意思要挑起武当与少林之争,这却是为何?”见唐逢投来一个“放心”的眼神,便不出声,且看唐逢往下说。空闻心中却是一惊:“啊哟,不好!张老道成名垂七十年,近年来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武功,一身神功不知到了什么地步,我恐怕不是对手!可这小子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挑起了众人的行头,今日既然以我少林为首,却不由得我不应战,苦也!”武当众人却是喜忧参半,师父虽然已经百岁高龄,战胜空闻应不成问题,但是又担心万一有个什么闪失,各人恐怕都要悔青了肠子。

正自犹豫不定,唐逢又说出下面话来,却是让武当诸人更如耳边响了一声晴天霹雳:“当然了,考虑到张真人早年曾师从于少林觉远大师,以辈分说,单打独斗确实有以大欺小之嫌疑,因此便请少林三位神僧一同下场,这样两方面便旗鼓相当了。”

“阿弥陀佛!”一直没有说话的空智这时道:“张真人武功盖世,天下无敌,我少林三僧自非张真人对手,但既然各位英雄冀希望于我少林,我师兄弟三人若不应战,对在场英雄却也无法交代。张真人高着我们两辈,倘若以一对一,确是对张真人太过不敬了,我等不自量力,只好联手请张真人赐教。”

宋远桥大惊失色,心急如焚:“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武功盖世,也不可能胜得过三位少林神僧联手,八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张翠山叫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怎能劳动师父他老人家出手!”俞莲舟接道:“正是,所谓‘师有其事弟子服其劳’,三位神僧自有我等弟子迎战,又怎能让武林说他老人家以大欺小?”

张三丰大袖一挥,对众弟子道:“勿要再多说了,擂台战读者不喜欢,作者写着也烦,既然大家都想看老道与少林神僧对战,从柬如流便是。”说道这里,忽然精神焕发,言道:“为师潜心参悟多年,最近草创了一门‘太极神功’,这门神功跟自来武学之道全然不同,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制人,眼下神功初成,正好便拿少林三僧检验一下这神功的威力。”众人知道师父从不妄言,见他言语之间自信满满,甚至带有几分狂傲,当真是几十年来从未有过之态,这才心下少安,但暗地里纷纷责怪唐逢。

唐逢却笑道:“今日之后,武当神功将永传后世,从此真正与少林并驾齐驱!”此刻武当山上数百人,大概只有他和张老头自己对这比斗有胜的把握。原著中,张老头在百岁寿宴时曾一招就将鹿杖客制住,虽然有偷袭的成份在内,但少林三僧恐怕只有空闻有玄冥二老的水平,今时今日张老头的修为远胜原著,只要不落到拼比内力,就是必胜之战。就算旗鼓相当,唐逢还有后手应对,因此他比张三丰本人还信心十足。

想到玄冥二老,唐逢不禁有些奇怪:“怎么鹿杖客还没有出现,不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众人列阵于演武场上,少林三僧以“品”字型站于张三丰对面,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我等僭越了。”张三丰大袖一挥,哈哈笑道:“三位请。”虚步后坐,左手按、右手扬,摆了一个“白鹤亮翅”之式。

唐逢取来胡琴,嘿嘿笑道:“春暖花开,清风拂面,四位都是有道高人,打斗之时呼呼喝喝不免有损形象,为了让这场比武更具观赏性,且让小子来点音乐助助兴。”略一思索,拉起以前学过的二胡名曲《听松》,山风吹动苍松翠柏与琴声相和,再加上四个大袖飘飘的老人家,果然十分有韵味。

空性不通俗务,也不讲什么客套,当先跃出一爪直袭张三丰面门,身法之疾,已快得变成一道灰影,手离张三丰面门还有数尺距离,就以经吹得他须发后飞。张三丰气定神闲,迈前一步,一记左“野马分鬃”,左手搭在空性小臂向外一拨,右手“玉女穿梭”朝他胸口按去。空性见张三丰只轻轻一带便将凌厉招式化解,当下大吃一惊,另一手连忙挡在胸前。哪知张三丰变掌为爪就势抓住空性手腕一带一抖一扭,只听“咔”的一声脆响,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手腕便告脱臼。张三丰这一下并非全是太极拳,最后一扭用的是武当另一门功夫“虎爪擒拿手”。那空性手腕吃痛,连忙踢出三脚与张三丰拉开距离,跃回空闻旁边。

这一刻,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对张老头无比自信的唐逢也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想到,少林寺“龙爪手第一”的空性神僧竟然只一个照面就被张三丰卸下一只手!少顷,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带头喊了一声“好!”,几百人一齐喝彩,掌声雷动!

三对一,空闻本来还有些过意不去,故而刚才只有空性上去试试先手,哪知一个照面便落下风,当下也不再谦让,道声:“得罪了!”将空性手腕复位,三人一齐扑至。

空性先前吃了亏,不敢再全力出招,每招出八分力,一沾即走,饶是如此,也如一条灰色游龙将张三丰困在当中。空智一脸苦相,却做欢快状,手指轻柔如捻一物,在圈内连弹,正是“拈花指”。这两人进攻的方式全与武功主旨相反,该力拼的游斗,该轻捷的却硬撼,旁人若不知道这两位是宗师级人物,还当是两个新学武功的呢。

再看空闻,似乎只是居中策应,只偶尔或打出一拳,或劈出一掌,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快如闪电,出手之时声如裂帛。原来这三僧使的是一套奇怪的联击阵法,出击之时招式或和招意相符,或和招意向悖,虽然组合变化不多,但临阵之时对手哪有时间仔细分辨,一不小心便要着了道。

在场众人平日里那见过这等高手对战,聪明的便赶紧用心观看,在脑中默默演练,缺心眼儿的就傻乎乎的不停鼓掌交好,但到后来,这两种人都忘了原先要做什么,只能屏声静气,将两眼瞪得大大的。却是到了后来,四人出招太快,这些人已经跟不上了。偌大的一个演武场上,除了四人拼斗带起的风声就是唐逢恰到好处的胡琴声。

三人将张三丰围在当中,攻势如狂风暴雨,但无论从哪一个地方进攻,使用那一种阵法招式变化,总好似能被张三丰轻易化解,甚至有的时候力道稍一把握不当,便会向自己人打去。只见张三丰大袖翩翩,转个不停,两手不停的画圆,大的小的,正的反的,一个叠一个,一个套一个,转眼之间,便过了一百招。

起初时张三丰画圆多,反击少,在反击之时还偶尔夹杂一些旁的武功,有时候是“虎爪手”、有时候是“绵掌”,又或者有时候是“摔碑手”,到了后来,反击的时候只是用唐逢在后世常见的一些“揽雀尾”、“单鞭”、“手挥琵琶”之类的常见招式,动作越来越慢,圈子也是越画越少。大多数人都以为张三丰年老体衰,气力不济,使不动一些精妙的招式了,再过个三五十招恐怕就要败北了。只有少数人看出来,张三丰在激斗中将功夫不断完善,少林三僧已经渐渐的由“想要进攻”变成“不得不进攻”,节奏已经掌握在张三丰手里。

不知什么时候,小丫头悄悄的站在背后,静静的抓着唐逢的衣角。唐逢将琴放下,把小丫头抱过来放在腿上,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再拉琴了。唐逢问:“猫儿,来了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看那几个老头子对战,悟到什么了么?”唐逢问。

小丫头摇摇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说不清楚。”唐逢点点头,猫儿虽然聪明,但毕竟年纪还小,说道:“猫儿你看,那三个和尚一开始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现在是那个白胡子老道让他们打哪里他们才打哪里,是不是?”见小丫头点点头,又说:“这就是我教你的那个‘虚胜实,不足胜有余’的道理所在,慢一点没有关系,弱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要牢牢的掌握住主动权,嗯,这词对你来说比较难以理解,比如说‘水往低处流’,高是‘实’,低是‘虚’,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水注定是要从高处往低处流,所以你只要在低处等着,水就会主动流到你身边来,只要你永远在低处,高处的水就永远会主动流到你身边,若有人想把这些水搬到高处,便要花上十倍百倍的力气。永远不要逆着这些自然的道理行事,就是掌握主动权。”

小丫头还是听得似懂非懂,唐逢也不着急,她才六岁而已。指导小丫头的时候他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周围的武当弟子也都同时听到,听了唐逢的话,再和场上的形势一印证,顿时纷纷若有所悟。

这时又听唐逢说道:“其实快和慢都没有关系,掌握主动才是最要紧的,便如今天的形势,也便如现在场上的局面。”这话小丫头就不可能懂了,也不是说给她听的。众人听唐逢所言,连忙仔细观察四人的形势,只见就这一会儿功夫,场上四人的动作又快了起来,但与刚才不同,不是张老头转而是少林三僧在转,张三丰每出一式,三人就各转一圈,他跃起,三人就跃起;他伏下,三人就伏下,又过了二十多招,四人越来越快,武功差的已经几乎又看不清楚了,但听得场上一声清啸,张三丰冲天而起,少林三僧仿佛是从拐弯的车门中被甩出来一般狼狈飞退。

待张三丰飘然落下,只是微微脸红气喘,任是谁也都看得出来是张三丰胜了,一时间,似乎众人都忘了,他们应该是希望少林赢的,叫好声、赞叹声声如潮水一般向张三丰涌去,有的人甚至激动的留下泪来。

此一战,张三丰以百岁高龄独战少林三大神僧,完胜,在天下英雄面前奠定了武林第一宗师的无上地位,也成就了一段武林神话。太极神功从此名扬天下。

空闻原以为凭三人联手,天下无往而不利,没想到竟然一山还有一山高,今日少林败于武当,在天下人面前颜面扫地,什么武林至尊,什么血海深仇,真是“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即招呼众僧,头也不回,疾步而去。

却听背后一人猛喝道:“且慢!”

第十六章 麻烦大了

空闻停步转身,见将他们喝住的是刚才那锦袍少年,问:“施主还有何事?”今日武当山上群雄会聚,本以为挟大义之势可逼武当就范,没想到这少年循循而诱、因势利导,反而让自己等人栽了一个大跟头,成就了武当的威名。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哼道:“小施主年纪轻轻,端的好心计,他日必前途无量。”

“阿弥陀佛!”

空智一声佛号,说道:“我等技不如人,自无什么好说,可是天理道义常在人心,武当派纵然是天下无敌,只怕也难掩天下悠悠众口。”

“鸟的,死秃驴,还tmd挑拨,要不是怕给武当惹麻烦,爷爷现在就废了你。”唐逢心里狠狠的问候了空智的历代先人,嘴上却呵呵一笑,说道:“空智神僧所说正是,少林武当同为正道泰山北斗,今日三位大师为了伸张武林公义而不惜一战,虽败犹荣,我武当又怎么敢让诸位的一番辛苦付诸东流呢。”

空性打断道:“小子,你到底要说什么,拐来拐去的听不明白。”在常葫有人也都和他一个心思,武当诸侠都想:“今日危局全仗八弟化解,不知他还有何谋划?”

唐逢环顾了一圈,朗声道:“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今天杀人,明天身死,原也是常事,但是,总要有个缘由,像‘金毛狮王’谢逊这样,无端的滥杀无辜,确实是人神共愤,但凡心中还有‘正义’二字的,便绝不会袒护于他,更何况武当派素来惩恶锄奸不落人后,又怎么可能故意与各位为难呢?”

“那么为什么张五侠不肯告诉大伙儿谢逊恶贼的所在?”有人问道。

唐逢向那发问的人看去,娓娓说道:“这事说来话长,但简而言之就是当初张五侠与谢逊结义之时为他豪迈外表所惑,并不知道他竟是如此丧心病狂之人,张五侠也是回到中土之后才从大家口中得知那谢逊的种种恶行……”莫声谷在一旁听着,心里偷笑:“这小子还真能编,竟把天下英雄皆尽套在里面,不知他下面还要瞎掰些什么。”张松溪毕竟长于谋划,听唐逢所说虽然都是在为五弟开脱,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心里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这时就听唐逢说道:“张五侠不说,那是为保全兄弟之义,大家兄走江湖,‘义’字当先,出卖兄弟则为天下所不齿。”说道这里,猛抬了一个声调:“但是,义有大小,兄弟情义和武林公义一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到这里,众人哪还不明白唐逢下面要说什么,张翠山急道:“八弟,不能说!”其余武当诸人也纷纷阻止。

唐逢苦涩的朝张三丰一笑,朗声道:“谢逊之事,我武当派总要有一个不义之人,告诉大家谢逊所在,好让那些无辜之人怨气消散,早日重新投胎。这不义之人便由我来做了吧!张五侠事先并不知情,大伙儿将来谁杀死了谢逊,记得告诉他,变做厉鬼也要找我唐逢,莫找错了人#蝴便在……”张翠山大吼一声扑过来,一道掌风向唐逢脸上扫去,叫道:“八弟,不要说!”

唐逢武功高过他甚多,也不理睬,一侧身躲了过去,刚要张口,张翠山又扑过来,唐逢又一侧身,跃后了三丈。宋远桥等人见二人动起手来,却不知道应该帮哪一个,朝张三丰看去。张老头现在也是左右为难,从道理上,小徒弟的话没错,也是他心中所想,可是五徒弟又是他最喜欢的徒弟,再说张翠山拒不说出谢逊下落也没什么不对,心里也是颇为踌躇,不知怎么办好。想起先前唐逢的话,今日之事在脑中一一闪过,明白此刻情形早在唐逢意料之中,便不再插手。只是今日危难过去,武当却是再也容不下这小徒弟了,想到这些年来唐逢在武当山上种种,一时间心中五味翻涌,老泪滚滚而下!

这时再看唐逢,躲来躲去,终究被张翠山纠缠得烦了,心想:“今天若不是为了让张老头免遭丧徒之痛,爷爷鸟你死活!”踏前一步,左搬拦右穿梭,反挥琵琶,封住数处大穴,随手甩给宋远桥。

张翠山十年前就名震江湖,眼见三招两式之间竟然就被唐逢收拾了,在场的所有自诩“高手”的都不由的暗自揣测,自己在这个少年面前能走几招,而何太冲等宗师级人物则在想:“我要擒下这张五侠不知能否如此挥洒轻松?”其实这个结果不过是唐逢刚刚领悟了一些武学的道理,又刚好用太极拳这张翠山头一次见过的功夫超水平发挥而已,若是在昨天,绝没有这样轻松。

武当七侠中他和莫声谷最亲,张翠山则最讨厌,因为他最看不起自杀的,活着比死更艰难,你张翠山要是有种,就面对现实活下去,死算个屁本事!

唐逢运转玄功,高声道:“天下英雄听好了!谢逊身在极北的一处荒岛上,那岛一半冰雪覆盖,一半火山炎炎,到了附近极好辨识。只是当年张五侠出海不久便遇风浪,也是极为偶然才漂流到那岛上,因此并无水道航路。大海无情,各位要寻找谢逊报仇,还望量力而行。若有天不测,莫说唐逢言之不预。”

唐逢一说完,几百人轰的一下炸了锅,呼啦一下子散了一半,好像谢逊就是树上的苹果,去的晚了就没有了一样。唐逢心中冷笑:“嘿嘿!黛绮丝凭借着波斯的航海技术还找了七八年,你们tmd都以为自己是郑和啊!”

空闻毕竟掌门做得久了,如今水落石出,当下也明白了唐逢今日手段,走过来双手合十口称“阿弥陀佛”,对唐逢由衷赞道:“唐施主大智大勇、大慈大悲,空闻代表少林在此谢过了!”唐逢还以一礼,却不说话。空性道:“小子,你好像也很厉害,有空到少林寺来,咱俩切磋切磋。”唐逢笑笑,说了声“好”。少林三僧向张三丰告辞,带着一众僧人下山去了。

少林之后,昆仑派也随后离去,何太冲是今天紫霄宫上排前五的宗师级人物,却被唐逢直接无视,不知心里是否会感觉很不爽。然后各门各派都陆陆续续下山,崆峒照例本应在紫霄宫上留宿一夜,但是看到气氛不佳,便也告辞。临走时唐文亮悄悄拉过唐逢,嘱咐道:“师祖甚为想念你,得出功夫便早早回崆峒探望他老人家。”唐逢明白伯父的意思,却不置可否,只是点点头。

张翠山的穴道早被解开,事已至此,再闹也无用,一张英俊的脸阴得像锅底似的,瞧着唐逢的双眼好似要冒出火来。杨海岚也走过来跟众人告辞,临走时却被唐逢叫住。唐逢正要拿心中的问题向她咨询,知客的灵虚抱着一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大师伯,我刚刚在宫门外发现这孩子!”

只见灵虚怀里抱着一个八九岁大小童,脸色青绿,不知死活,两腿彷佛没有骨头一般,软软的晃悠着。张翠山见了,啊的一声,大叫道:“无忌!”其余诸人听他一叫,也都围了上去。

唐逢狂怒:“作者你这个渣,就不能让爷爷安安静静的把心里的疑惑问明白么?怎么每次你都打断!”对杨海岚说:“杨姑娘,实在抱歉,眼下无法细谈,还请赏脸在紫霄宫上留宿一夜,待明日我和你一起下山。”

杨海岚看看张无忌,点头道:“《九阴真经》内颇有疗伤法门,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到,请不必客气。”说完跟着一个小道童向客房行去。

这时张无忌的衣裤都已经被除下,只见背上印着一个碧绿的五指掌印,张翠山用手一摸,掌印处炙热异常,周围却是冰冷刺骨,一触之下当即打了一个寒战。张三丰皱眉道:“我只道三十年前百损道人一死,这阴毒无比的‘玄冥神掌’已然失传,岂知世上居然还有人会这门功夫。”宋远桥倒吸一口气:“竟是玄冥神掌!”见其余师弟疑惑,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再一检查腿上伤处,张翠山惊叫道:“师父,无忌腿上好似是被少林寺的‘金刚指力’所伤!”其他几人齐齐一惊。张三丰再检查了一遍,点头道:“看这手法,确实是少林寺的‘金刚指力’。”莫声谷跳起来,向门外奔去,叫道:“少林和尚还没有走远,我去找他们算帐!”张松溪忙叫道:“七弟回来!无忌是被元兵掳去,少林寺怎么可能和蒙古人勾结。”

张三丰道:“看腿上的血已经凝固发黑,应是是好几日的旧伤,是不是少林中人所伤还需从长计议,这孩子寒毒入体,还是先保住性命重要。”唐逢上前道:“老头子,让我来吧。”张三丰知道唐逢一身至阳真气,正是玄冥神掌的克星,便要将张无忌交给他抱住。

张翠山想,无忌被人掳去无非就是为逼问义兄下落,他必是死不松口才遭此毒刑,唐逢今日将义兄下落公告天下,儿子这份罪不是白遭了么?当下心里说不出厌恶,将唐逢伸过去的手拍落,吼道:“你不要碰无忌!”

张三丰明白唐逢今日用心良苦,怎能让他再受委曲,冷着脸斥道:“翠山!”唐逢淡然一笑,也不理张翠山,将张无忌抱在怀里,用前胸贴住背后掌印,谷荡真气,将张无忌体内寒毒一丝一丝的吸出来。

这阴寒无比的掌力对于别人来说是难以忍受的煎熬,对于唐逢却是能使神清气爽的灵丹妙药,寒气一进入经脉,就被至阳真气包围化掉,被化掉的同时也中和了不少至阳真气。有时候唐逢甚至故意不立刻化掉入体的寒气,而是用自身真气包裹着这些寒气在经脉中流动,让这些寒气在流动中慢慢被化掉,感受这难得的凉爽。

吸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唐逢不仅没有露出一丝疲态,反而更加精神,张无忌的脸色也是大为好转,仅仅一晚上,就抵得上其他人半个月之功。张翠山没敢告诉殷素素,在二人旁边守了一夜,天亮之后见儿子好转,不由的长出了一口气,可是张了张了嘴,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声“谢谢”。唐逢知道他还在记恨谢逊的事情,也不太在意,说道:“麻烦张五侠去把杨姑娘请来,古墓内功,疗伤更胜一筹。”张翠山精神恍惚,也没注意到唐逢的称呼已经变了。

功夫不大,张翠山把杨海岚请来,唐逢赧然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还是要请杨姑娘帮忙。”用内力帮人疗伤颇有损耗,即便是武功高手,也不大愿意为非亲非故的人用内力疗伤。可是唐逢和杨海岚二人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好像这只是一件“请随手关门”一般的小事而已。

唐逢将张无忌放平,右手垫在他后背下面吸收寒毒,杨海岚两手抓住张无忌的双手,劳宫相对,以九阴真气为张无忌条理内伤。二人面目相对,一切表情变化都尽收对方眼底,杨海岚固然是没接触过几个男人,唐逢以前也是个古怪青年,竟没正式谈过一场恋爱。两人以前单独接触时,总有些话题,眼下多了一个张翠山,反倒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晨曦从窗口漫进来,二人脸儿红红,不知是运功累的还是阳光映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了。

过了约半个时辰,张无忌悠悠转醒,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杨海岚,问道:“姐姐你是神仙么?这是哪里,我死了么?”杨海岚噗哧一笑,收功撤掌,唐逢也同时收功。张翠山扑过来一把搂住儿子,哽咽道:“无忌!”

张无忌见了父亲,这些天所受的苦楚一下子爆发出来,倒在张翠山怀里哇哇大哭:“爹爹,他们问我义父的下落,我不肯说,他们就把我的腿打断了。”哭了一阵,张无忌问道:“为什么他们都要找义父?”张翠山不知如何说起,更不能告诉他,现在全天下都已经知道谢逊的下落了,只是抱着儿子不住的叹息。

众人喂张无忌吃了些东西,听他讲述这些天的经历,当他说道那个打断他双腿的人的长相的时候,张松溪疑惑道:“二师兄,听无忌讲来,这人颇像十年前咱们斗的那伙人中的一个。”俞莲舟点头道:“不错。不过这人既然用的金刚指力,此事还需向少林寺问个明白。”说道这里,长叹一声:“只可惜就算找到了凶手,无忌这腿也是……”张翠山心头一痛,落下泪来,儿子这样,也不知如何向妻子交代。

他们说的那人就是阿三,也算张无忌倒霉,当年阿三被唐逢捏断了胫骨,一直耿耿于怀,这回遇上了武当派另一个小鬼,当然是要把这个仇恨发泄在张无忌身上了。

宋远桥谢过了杨海岚,对唐逢道:“八弟你累了一夜,回房休息吧。”

唐逢欲哭无泪:“累什么累,我现在身上比任何时候都舒爽,……可是,他喵的麻烦大了亚!”

昨日计划唐逢纯粹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当时为了保住张翠山,保住武当派的声名,他也顾不了许多了,可昨夜为张无忌吸取寒毒时,长夜无事,前后诸般一一在心里流过,从他睁开眼第一次看到慕兰开始,回忆到今天的百岁寿筵,多少人,多少事纷纷涌上心头,浮想联翩之下又思绪向更远方飘去,他想到张无忌万里西行,想到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想到后来武林群豪屏弃恩仇携手抗元,又想到朱元璋后来坐拥江山,这种种事情,今后还会发生么?

张翠山夫妇俱在,胡青牛也未必会死,张无忌是否还会信守诺言,独自一人万里迢迢的把杨不悔送到昆仑山?不久后武林中人人都会知道谢逊所在,朱九龄何须行那毁家之计?张无忌就算不死,学不到“九阳神功”日后谁来解光明顶之危?明教覆灭,六大派又都被赵敏所擒,元朝又由谁来推翻?

他一会儿想:“干预天下走势,是修道人的大忌。‘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还有什么恶事会比让蒙古人继续践踏中华万民造更大的罪孽么?”

一会儿又想:“是金字总会发光,我所知道的历史中并没有张无忌,也没有这些绝世神功,朱元璋还不是做了皇帝?天下气数哪是这么容易就改变得了的?”

可转念一想:“‘万一’呢?这个元朝不是我知道的那个元朝,后来的明朝也不是我知道的明朝啊。”世人多少患得患失之事,都起自这“万一”之中,唐逢虽然见识过人,毕竟还是凡夫俗子。这也就是唐逢,换个人在全力运功的时候还这么多杂念,早就走火入魔了。

眼见东方渐白,琢磨了一夜也没有个结论,唐逢也懒得再想下去了:“不管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大不了以后爷爷去解光明顶之围,万安寺爷爷去救六大派总行了吧。爷爷已经一身麻烦,也不在乎身上再多两只虱子了。不过,作者你这个渣,干脆把书名改成《一个消防队员的故事》得了,爷爷要是有翻身的一天,跟你没完!”

第十七章 有女铛铛

唐逢身家很少,一把特制的胡琴,几套麻布单衣,很快便收拾完毕。反正也不是生离死别,没有必要搞得太煽情,以后还可以再回来,不过是以客人的身份而已。

把弟妹叫到跟前,嘱咐他们以后好好照顾慕兰,然后跑到宋青书那里,说:“青书,你喜欢我妹妹很久了吧?”宋青书脸一红:“八叔,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宋青书他们三个是唐逢一手调教大的,有些什么事情他们不会和父母说,但是都会告诉唐逢。

唐逢郑重其事的说:“以后你要是想娶明静,心里一定要想清楚,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习惯了和她在一起。”宋青书问道:“这有什么区别么,怎么分辨?”唐逢自己也是个二百五,又怎么会解释得明白,干咳一声:“你还太小,说了你也不懂。不过你要记住,假如明静嫁给了你,你就不许再勾搭别的女人,否则我就让你去练‘葵花宝典’。”

※※※

唐逢走出紫霄宫山门,见杨海岚九人已经在那等待,紧走两步道:“有劳杨姑娘久候了。”杨海岚笑着说:“无妨。”二人并肩山下,杨海岚问道:“不知唐小弟昨天要问我什么?”

“哦,是这样,我想请杨姑娘……”话说了没到半句,就听身后传来跑步声音,一人喊道:“等等我——”

唐逢忽地转过身,吼道:“够了!有没有完?让爷爷把那句话问完行不行!”

“你,你果然变心了,呜呜呜——”

“嗯?什么变心了?啊,猫儿!别哭,叔叔不是在说你。”唐逢吼完了才发现,跑过来的是猫儿。小丫头跑的气喘,好容易追上了唐逢,话还没说一句,就被劈头吼了一顿,心里一下子生出万般的伤心和委曲,眼圈一红,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抽泣道:“逢哥哥不要我了么?”

唐逢刚才气过了头,也没看是谁就吼了过去,等看清了,却是十分的后悔,连忙哄道:“猫儿说到哪里去了,猫儿这么可爱,叔叔怎么会不要你了呢?你在武当山上好好住着,叔叔以后会回来看你的,乖。”

“那你还是不要猫儿了。猫儿知道不如这个姐姐漂亮,你喜欢这个姐姐,不喜欢猫儿,所以就把猫儿留在那些坏人那里。”

“咳咳,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唐逢尴尬的挠挠头。杨海岚却浑不在意,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大小二人。

唐逢确实是想把小丫头留在武当山上,带着一个小孩子做什么都不方便,武当诸人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轻声哄道:“猫儿不哭,猫儿不哭。武当山上那些人都是天大的好人,你和他们学本领,叔叔以后会回来看你的,乖乖回去。”

小丫头哭道:“你又骗我,那些人是好人的话,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你?我感觉得到的,只有那个白胡子老头和那个傻乎乎的人心里对你好。”唐逢知道她说的是张老头和莫声谷,心里惊讶:“这小丫头的灵觉竟然这么敏锐?”知人知面不知心,可有的人似乎天生就能分辨出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有恶意,唐逢最近心灵修养更上一层楼,也隐约能感觉的出,他把这种感觉成为“灵觉”。

杨海岚不知小丫头的来历,见她哭得可怜,也劝道:“唐小弟,将这孩子带上也好,不方便时,可暂时寄养在古墓,过几年大了,也可以帮你照料一些衣食起居。”唐逢心说:“不是吧?这是非法使用童工啊,再说,还不知道谁照顾谁呢。”

杨海岚帮着说话,小丫头却并不领情,怒道:“都是你这个坏女人勾引逢哥哥,他才不要我,我不要你帮我说话!”然后眼神哀怨的对唐逢说:“逢哥哥不要猫儿了,猫儿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这就死了吧!”说着便往路旁的断崖扑过去。

唐逢吓了一跳,赶紧一把将小丫头捞回来,惊出一身了的冷汗:“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性格这样刚烈!”赶紧答应带小丫头一起下山。小丫头这才破涕为笑,示威的向杨海岚晃了晃脑袋。

人都喜欢小动物,女人尤其如此,不顾小丫头又抓又咬,把她抱在怀里逗弄,最后弄得小丫头没了脾气,只好认输道:“好罢,看在你这人还不错的份上,我允许你进唐家的门,不过我做大,你做小。”

“咳咳咳咳!”唐逢吓得赶紧一把把小丫头抢过来,随手点了哑穴,再让她说下去指不定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冒出来呢。

看着杨海岚似笑非笑的神情,唐逢尴尬的把收养小丫头的经过讲了一遍,杨海岚听完并不表态,只是意味深长的瞄了两人一眼,转了话题道:“唐小弟,刚才你到底要问我什么?”唐逢四下仔细查看了一周,确保没有人在附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都是作者那个渣闹的。我是想问,姑娘是否知道贵派祖师的是师承来历?”

杨海岚一愣:“唐少侠问这个作甚?”唐逢说:“贵派林朝英祖师,当年几乎天下无敌,可似乎武林中人谁也不知道她的出身师承,这样厉害的人物好像凭空冒出来一般。我有一猜测,关系到我这一身至阳真气能否化解,因此才有一问,若杨姑娘知道的话还请不吝赐告。”说着给杨海岚深深的行了一礼。

原来当日唐逢在玉女峰上见林朝英的雕像神态宛然,栩栩如生,忽地联想到《天龙八部》中无量玉洞里的那尊李秋水的雕像来,鬼使神差的就想:这两人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当日虚竹初见李秋水的时候她还没有散功,看起来不过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而那时李秋水都已经九十岁左右了;古墓派的《玉女心经》也是也是驻颜有术,杨过和小龙女重遇的时候,杨过说:“你容貌一点也没变,我却老了。”就算杨过说的夸张些,小龙女的容貌也不会超过25岁,而那时小龙女已经四十岁左右了,似乎这两派人的容貌都比正常人老得慢一倍,两者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唐逢知道这个猜测实在太疯狂了,可是看过“神雕”的都知道,林朝英十分刚强好胜,如此性格的人若能创出《玉女心经》这样“十二少”的养生功法来,只怕天下再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了。当然,这个想法他是不会跟杨海岚说的。

杨海岚思索了片刻,说:“倒是从没有听祖父和爹爹说起过。”赞道:“唐小弟的心思当真了不起,林祖师的师承出身从没有人提起过呢,似乎一直就是那样的理所当然的样子,今日唐小弟要是不提,恐怕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人想到这个问题。”唐逢被夸得脸红,心说:“还不都是被逼出来的,为了活命,什么可能性不得设想一下不是。”

杨海岚道:“我回去就翻找一下祖师的遗物,看看有没有笔记之类。”唐逢拱手道:“如此就有劳杨姑娘了。我们便在此分手吧,顺利的话,三个月之内唐逢定会上终南山拜访。”

杨海岚奇道:“唐小弟不和我一同赴终南山么?”唐逢叹了一口气,丧气道:“我要救火亚。蝶谷医仙胡青牛医术通神,我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法子治疗无忌的腿伤。”他心里想的却是:“我去问问胡青牛知不知道金刚门的位置。”心不清净,猴年马月才能成就大道。要是能让张无忌回到正轨上去,自己就可以不必四处救火,安心的修炼了。

杨海岚道:“天气渐热,唐小弟莫忘了保重身体。”唐逢见她说这话时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关心,心里一阵感动。古墓一派几时对不相干的人关心过了,这绝世佳人的心思,唐逢就是再白痴,也多多少少都猜出了一点,无奈诸多因素都不允许,注定无缘。

唐逢不敢多想,绝然道:“多蒙杨姑娘关心,唐逢先行一步了。”说完拉着小丫头扭头而去。杨海岚在后面远远的望着唐逢的背影,风中飘来几多惆怅,几多叹息:“红花当然配绿叶,这一辈子谁来陪,渺渺茫茫来又回。往日情景再浮现,藕虽断了丝还连,轻叹世间事多变迁……”轻叹了一声,带着八个小童朝相反方向离去。

“逢哥哥,你喜欢那个姐姐吧?”走出好远,小丫头问道。

唐逢轻轻弹了小丫头的脑袋一下:“小小孩子,不许思想长毛!”

※※※

唐逢到蝴蝶谷的时候,童子告诉他胡青牛出去给人治病去了。胡青牛治病从不出蝴蝶谷,唐逢猜他是到灵蛇岛去了,无奈之下只好向大都赶去。天下只有两个地方会有黑玉断续膏,一是金刚门,一是汝南王府。汝南王府顶级高手实在太多,玄冥二老、范遥、金刚门阿二、阿三、方东白,说不好成昆也在,光是想想唐逢就头皮发麻。怎样才能弄到黑玉断续膏,还要好好筹划筹划。

中间休息,两头赶路,不到五月便赶到大都,这时候已经是公历六月份了,天气渐渐开始炎热,唐逢稍微运功便燥热难耐,这次要是无功而返,张无忌以后就算治好了,也是个瘸子,因此必需要速战速决。唐逢也曾想过指点武当诸侠,但是他们为张无忌吸取寒毒,个个功力大损,来了也是白搭。

进了大都,首先是找一家客栈,二话没说先让小二在房中摆上几口大水缸,里面盛水备用。大都是蒙古都城,皇亲国戚、番邦使节太多,因此对武林人士防卫森严,唐逢也不便打听汝阳王府所在,入了夜悄悄潜出去寻找。汝阳王位高权重,唐逢专挑戒备森严的大宅子找,果然不多时便到了地头,虽然入夜,却仍然灯火通明,唐逢躲在暗处观察半天,心中叫苦:“戒备怎么这么森严,这可如何下手!”不过既然来了,先摸清地形再说。正在这时,王府里面忽然锣声大作,唐逢心中大惊:“不好,被发现了!”正待起身,前方数丈之外“嗖”的一个人影飞过墙头,紧接着又是三条人影追了出来。原来不是自己被发现了,唐逢心中稍定,不过墙那一边的人为防调虎离山,戒备更加森严,唐逢无法,只好悄悄的撤走。

回返一路上,唐逢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是有人在后面跟着,可是用了几中方法都探查不出来,心中暗道不好,急急往城外投去。唐逢修炼玄鹤功近二十年,六感已经灵敏得和身体一样变态,他想不出天下还有谁能无声无息的跟在自己后面。

出了城不远便有一条河,唐逢一头扎进水里,附在河底静待追兵,功夫不大,果然有一人的脚步声传来,从声音判断,来者是个年轻的女子。唐逢心里奇怪:“听这脚步声,此人的轻功和我也就是半斤八两,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跟着我?”待那人走进,岸边沙土轻轻一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扑了出去,紧接着就听那女子道:“怎么了,路路家,跟丢了?”然后有几声像是老鼠叫的声音,好似回答她的问话一般。

唐逢恍然大悟,原来是借着小型的动物沿自己的气味跟踪而来。既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唐逢心里又是一阵怒骂:“你这个渣,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连侦察动物都出来了,你这是写黄易同人呢!”

唐逢像鳄鱼一样无声无息的靠近岸边,打算也像鳄鱼一般突然出击。那女的倒没什么,可是那只不知什么的动物却是太有威胁行了,直接影响到自己作案后的逃窜成功率,必须做掉。

过了一会儿,那女人见搜索不到什么,便要转身离去,正当她将转而未转之际,蓄势已久的唐逢忽地从河中窜出,谷尽全部功力,一记大摔碑手朝那女人罩过去,黑夜里,唐逢的两手竟然放出暗红光芒,身前是笼罩近丈面积的炽烈火劲,身后是蒸发出去的水汽所拖出来的近丈白痕,这份威势,宛如火神下凡!

那女子本来武功就不及唐逢,被偷袭之下更是让这份威势镇住了,竟不知反应,反而惊叫道:“烈火金刚!”

唐逢一听这声音,心中叫道:“不好!”收功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尽量将掌力击向别处,嘴里喝道:“闪开!”

“碰!”的一声,唐逢双手齐齐击在地上,那女人只觉得脚下猛一颤抖,前面又掀来一阵灼热的气浪,顿时站立不稳,翻倒在地。那只像水鼠似的小东西吓得“滋溜”一声钻进草丛就没影了。

唐逢从身前冒着热气儿的坑里起身,甩甩手问道:“怎么是你?为什么跟着我?”声音经水传播有些走形,刚才这女子一叫,唐逢竟觉十分耳熟,因此才暂时放她一马。

那女子惊魂稍定,看清了唐逢的扮相,也是一惊:“怎么是你!”原来这女子便是几个月前黄龙渡口相遇的那个卖唱女,当日唐逢故意惹是生非,没想到她祖孙二人根本就没搭理他。今日再遇,唐逢的心境早和以往不同,不想多添麻烦,踏前一步,蓄势待发:“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万一这女人是蒙古人安插在民间的探子,唐逢说不得就要辣手摧花了。

卖唱女连忙摆手:“大侠不要误会,我只是在王府外面接应我师姐,发现大侠隐藏在王府外面,想必也是有所图谋,既然大家都对汝阳王府有所图谋,何不联手行动,因此追来。”唐逢哼了一声:“你又不知我的身份,怎知我和你是一路的,万一是你的对头呢?”行走江湖哪那么容易相信别人,怎么可能随便就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别人,唐逢江湖经验虽然不多,可也不是个雏儿。

卖唱女道:“江湖相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对上蒙古人,所有的汉人便都是一路的。”唐逢一愣,旋即哈哈大笑,爽朗道:“好#轰然天真了些,但有你这句话,什么事都可以谈!”

见唐逢答应了,卖唱女站起来怯生生的问道:“你真是‘烈火金刚’?”“烈火金刚”的侠义故事他们祖孙二人说了多少边的,刚才眼见唐逢威势,无不符合,因此随口叫了出来,正是这一叫,才救了自己性命。

唐逢好奇的问:“你都没见过我,怎么能把那些事情说得如亲眼所见一般?”卖唱女一笑:“编呗,作者那个渣不就是在编。”欣喜道:“那么你真的是?没想到你竟这样年轻。”

“那绰号那么土,冒充他有什么好处?上回在黄龙渡我就想说了,打个商量,以后你们再说书的时候能不能改一改?”

他不提这一茬还好,话刚说完,卖唱女忽然出手,来势之快,如流星闪电,没等做出反应,耳朵就落入魔爪。卖唱女用力一扭:“你这个小鬼,敢说姑奶奶长得丑,你看好了!”说着左手在脸上一摸,露出一张娇俏无比的脸来。

饶是唐逢肉体如此变态,还是被扭得生疼,心中苦道:“行走江湖,女人果然惹不得,尤其是漂亮女人,这战斗力十倍爆发亚!”赶紧叫痛道歉,转移话题道:“漂亮姑娘,咱们还是说正经事罢。”

卖唱女也是恍然大悟,连忙松开手,说:“请跟我来。”说罢前面带路,向城中走去,边走边问:“我叫项铛铛,不知少侠高姓大名?”

“响当当?女孩子家怎么叫这样的名字。”唐逢心里嘀咕,嘴上答道:“我是唐逢。”

“什么?你就是唐逢?”卖唱女猛地转过身瞪住唐逢,满眼都是小星星。

第十八章 萝莉行动

“挖!”唐逢吓了一跳,“难道我很有名么?”

“四月初九那天,武当张真人百寿宴的上事情现在已经传遍天下了,你说你有没有名?”

“不是吧,怎么传得这么快?”

“武当和崆峒联手培养的高徒,只曝光一天就被武当逐出门墙,可是武当派又通告武林,谁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武当过不去,你说你会不会有名?”

“原来这些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啊!”唐逢轻叹一声,低头不再言语。

跟着项铛铛来到一家客栈房上,项铛铛在一扇窗户外面轻敲三下,窗户“吱嘎”一声打开,两人无声的跃进屋内。房内除了那说书老汉,还有一尼姑。那尼姑看来四十岁左右,唐逢打量时,别的都没注意,只有那两道八字眉甚为扎眼,心想:“留着这样的眉毛还不如剃光了好看。”

那尼姑见进来个陌生人,心下暗自戒备,低声问道:“项师妹,这小子是谁?”项铛铛忙道:“师姐莫疑,他就是……唐逢。”话到嘴边,却不知应该怎样介绍,说他是“武当弃徒”?那不是打人的脸么,因此犹豫了一下。

那尼姑眼睛精芒一闪,将唐逢上下大量一番,啧啧有声道:“不错,不错!确实一表人才!”唐逢心说:“你谁亚,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闪了舌头。”见她眉毛挑动,忽然想起原著里的一段描写来,顿时将这尼姑的身份猜出个八九分来,心想:“她跑到北京来干嘛?”也不理她,向说书老汉见礼道:“唐逢见过前辈,数度相逢,真是有缘啊。”那老汉站起来还礼,自我介绍道:“老朽项雨田,这位是……”

“虾米?向雨田?这位不会是梵青惠罢?”

那老汉一愣:“莫非唐少侠以前听过老朽之名?梵青惠又是谁?这位是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唐逢嘿嘿一笑,心想:“这个作者真是恶搞。”脸上十分夸张的叫道:“原来是峨嵋灭绝师太,真是久仰久仰!小子对你的敬仰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任谁都看出来,这小子毫无诚意。

项铛铛“噗哧”一笑:“唐少侠真有意思,你若来说书,天下说书的都没有饭吃了。”灭绝师太却哼道:“巧舌如簧!原以为是什么正直人物,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唐逢当日在武当山上的言行传到灭绝师太的耳中,觉得这小子为大义而舍小义,颇对自己的脾气,若有机会定要结交。她一生醉心武学,一门心思的要把峨嵋功夫发扬光大,超过少林武当,又那里明白纵横手段的重要性。唐逢心中,出来混的“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才是王道,只是小人重眼前,君子重长远罢了。

唐逢知道灭绝师太就是那个臭德行,也懒得和她多费唇舌,直接切入正题道:“刚才听项姑娘大致介绍了一番,既然咱们都要从汝阳王府内拿出点东西,商量怎么合作才是正经。我是今天才到大都的,还不大了解王府内的情形,不知各位有什么信息可以共享一下?”

灭绝师太道:“小子,你发个誓,绝不将这回我们从汝阳王府里得到了什么说出去,否则免谈。”

唐逢一笑:“合作伙伴之间,信任是基础。师太这么相信别人发誓,你信不信我前脚发过誓,后脚就把你们卖了?”心想:“你逼人发誓有瘾啊,出来混的还相信发誓这种东西,你后来怎么死的,笨死的啊!”

灭绝师太面色一寒:“小子,你既然进了这间屋子,就由不得你了,你若不发誓,休想走出这道门!”

“哦?”唐逢乐了,“你看我的脚,知道有句话不?——‘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唐逢抓了把椅子大咧咧地坐下:“我要拿的东西并不是非拿不可,不知师太要拿的是不是也这样呢?”刚才他已经从项铛铛处得知,项雨田祖孙二人一个月前在大都偶遇灭绝,因为两派旧日关系十分亲密,灭绝这才请他们二人帮忙。

张老头百岁大寿,更重要的是还有屠龙刀的消息,灭绝师太怎么可能只派了徒弟而不亲自到场?有什么比屠龙刀的消息更让这尼姑紧张呢,倚天剑!原著里赵敏提到,灭绝手里的倚天剑是灭绝从自己家里盗去的,结果被周芷若骂得狗血淋头,想必是这老尼姑知道了倚天剑的下落,急着偷回去,这才没来得及上武当山。

灭绝师太低喝道:“你找死!”一掌向唐逢拍过来。唐逢一掌应上去,两人的手掌悄无声息的贴在一起,两人都对自己的修为信心十足,都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一上来就是拼内力之局。灭绝师太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推一座大山,任她如何催谷内力,那山也是岿然不动,心中骇然:“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了这等深厚的内力?”唐逢也是暗暗佩服:“这尼姑才四十多岁,一身功力就如此深厚,再过二十年,只怕天下就少有对手了。”

同时也对当年五绝的身手有了更直接的认识:“峨嵋一脉除了三分之一的九阳神功,都是当年郭靖和黄蓉的家学渊源,《九阴真经》没传下来都这样厉害,可想而知当年郭靖杨过强到什么程度!”当然,仅仅三分之一就造就了武当峨嵋这样的武林大派,也可想而知后来张无忌内功nb到什么程度。

唐逢很想知道,自己和张无忌究竟谁才是“倚天第一血牛”。

唐逢笑道:“师太,咱们半斤八两,不比了罢。”说着猛地一发力,“啵”的一声将灭绝师太的手掌弹开少许,趁机撤掌。灭绝师太忽然间掌前一空,使出的劲力没有着力的对象,便原路返回,而体内的内力这一刻还源源不断地朝手掌送去,两相冲击之下,顿觉体内一阵翻涌,连忙闭目打坐,过了半天才将内息理顺。

自来比拼内力的时候,都是双方一点一点的收回内力,哪有唐逢这样的,竟然反而加力将两人手掌弹开的。唐逢的这一手,将内力送出之后并不进入对方经脉,而是在手掌前形成了一层真气垫,强行将双方隔开,若不是内力运用到出神入化便万万做不到。有了这一招,便是比拼内力的时候也是进退自如。

待灭绝师太调息完毕,项雨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灭绝师太比他低了两辈,又是有求于他,只好忍下这口气,坐下来为唐逢讲解过王府内的各种布置。唐逢听完了心里把她一顿臭骂:“偷东西有那么多方法你不用,偏偏去明抢,一次不行还好几次,弄得汝阳王府现在戒备这么严,这下大家都不用进去了!”

抬头看看天快亮了,小丫头要是醒了不见人,只怕又要哭闹,连忙告辞。

怕什么来什么,唐逢蹑手蹑脚的回到房间,却见小丫头端坐在床上向他怒目而视:“大半夜的不睡觉,是不是出去找女人鬼混了?”

唐逢头疼无比:“殷野王你怎么教育孩子的,她小小年纪竟然就知道夜生活是怎么回事了,这小丫头片子才六岁亚!”两个月下来,唐逢深知小丫头倔强无比,而且很有些说一不二味道,教育孩子这事急不得,唐逢唯有平时处处行端言正,以期望能用言传身教能将小丫头的坏毛病慢慢改正。

小丫头毕竟还小,在唐逢的影响下慢慢的有些转变,可是唯有关系到男女方面的事情,丝毫不见她松动,整日以大妇自居。

唐逢扔下一句:“为救你表哥呢。”便跳进水缸里,不再搭理她,将积了半夜的热力转入水中。灭绝师太毕竟是一流高手,内功又是九阳一脉,唐逢体内的真火早就被引出来了,忍了几个时辰,也快到极限了。

待热力散尽,唐逢睁眼一看,小丫头还坐在那里,气鼓鼓的瞪着他,揉着太阳穴道,想:“我是不是应该换一种教育方法。”板着脸道:“猫儿,不许胡闹了,不然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小丫头脸一红:“伦家什么都被你碰了,再多碰两下屁股又有什么打紧。我爸爸就最喜欢打二娘屁股了……”

唐逢:“……”

为了方便行动,唐逢把房间退掉,带着小丫头住到项铛铛的那家客栈,他不敢让小丫头和他们见面,要是她冒出一句:“逢哥哥,你连尼姑也不放过啊。”灭绝师太一定会和自己拼命的。

入夜之后,唐逢再次潜入项雨田的房中,这回唐逢摊开了一张图,是他按照灭绝所讲的布置画的,唐逢问道:“那东西在哪个房间?”按理说倚天剑是在方东白手里的,不过唐逢还是要象征性的询问一下。

“不知道。”

“不知道?”

“头次进去是放在客厅里,贫尼没能夺过来,第二次去的时候便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那你还接着去?”

“把汝阳王抓来拷问一番,量他也不敢不说。”

唐逢痛苦的直拍自己的脑袋,感觉自己是在和白痴研究人生意义一般。怪不得她后来把掌门位置传给周芷若,看来她也知道自己脑子不行,需要换个灵光的来。

唐逢深呼吸压下扁人的冲动:“幸亏爷爷自己另有计划,不然这次就被你害死了。”问道:“汝阳王有个女儿,师太这几次进入王府可曾知道她的住处?”灭绝眉毛一偏:“唐少侠不是要将他女儿挟为人质吧?”

“不错。”

“不行!”灭绝猛地一拍桌子,“我们是名门正派,岂能使用这种鬼蜮伎俩,这和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什么分别!”

不是吧?你后来让周芷若去施美人计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说啊?唐逢狭促道:“据我所知,汝阳王府里至少有四五个你我这样的高手,不知道师太打算怎么个‘名门正派’法?一个一个地砍,一直砍到汝阳王跟前?”

灭绝数次失败也知道自己的法子行不通,可是要她去胁持人质,却实在是放不下这个面皮。唐逢观察她脸色,劝道:“我知道师太以堂堂峨嵋掌门之尊是不屑做这种下九流的事情的,这种事由唐某来做便好,以报答师太提供情报之德,师太只要负责牵制对方高手就好。”灭绝点点头,勉强算是答应了。

唐逢问项雨田:“老爷子,你的音攻之术可传出多远才衰减?”项雨田一惊,看向孙女,项铛铛却摇摇头。唐逢笑道:“上次在黄龙渡的时候我自己听出来的,在下对此也稍有研究。”

项雨田答道:“全力之下,可笼住整个汝阳王府有余。”唐逢听了暗吸一口凉气,讶道:“老爷子好深厚的功力!”那汝阳王府甚大,自己就算全力以赴,恐怕也只能覆盖半个多点的面积,若是没有特殊的技法,这项雨田的功力大概和上面两个老头子差得不远了。唐逢心里暗叫可惜:“若是灭绝师太肯动手,我和这老爷子辅之以音攻之术,这王府几乎可以来去自如了。”

唐逢在心里仔细的盘算了一下,问道:“在下冒昧,今晚这行动请几位听我调配如何?”灭绝疑惑道:“今晚就动手?不先打探清楚么?”唐逢道:“若是打草惊蛇,他们再将那小女孩也藏起来就遭了。所谓‘备周则意怠’,今晚就来个出其不意。”项雨田点头附和道:“唐少侠说的有道理。”

见无人反对,唐逢将心中的计划说了一遍,问道:“几位可还有什么疑问和补充之处?”灭绝摇头不语,项雨田赞道:“老朽看不出这计划有何破绽,和铛铛听少侠调遣便是。武当山一战足可见少侠智计。”

唐逢搓了搓手,兴奋道:“好!今晚三更行动!在下先行回房养精蓄锐去了。”

三更天过,四人到了王府的墙外,小心翼翼地翻过去,找了一处假山躲进去,项雨田拿起胡琴,一脸郑重,慢慢的拉奏起来,初时声音甚低,几乎都听不清楚。唐逢知道,这是在诱人上当,越是听不清楚的越想听,待听清楚的时候已经入迷颇深、身不由己了。

果然,过了一阵琴音渐渐拔高,忽而如痴如诉、柔肠百转,如午夜枕边软语,如教坊琴瑟笙歌,让人听了心魂飘荡、热血沸腾,不自主的就想闻声起舞,做出各种各样的丑态。唐逢连忙运转玄功,心说:“好厉害!我戴着耳塞子都这样,不知外面怎么样了?”从石洞中往外看去,外面的人有的像喝醉了酒动摇西晃,有的趴在地上翻滚不止,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有人抓住府里的侍女直接推倒的。房上有数道人影来回穿越搜索,不过看样子身形也不大灵便。

唐逢见时机已到,向灭绝打了个手势,留下项铛铛把风,自己和灭绝师太分两个方向悄悄潜出去。

对于这种音攻的抵挡,若不是内力已经练得登峰造极,功力深浅分别不大,只有正宗的玄门或者佛门内功才能有效防御,唐逢正是考虑到汝阳王府上的那些高手没有一个玄门中人,只有一个成昆是禅门正宗,却还不一定在府内,因此定下此计。

唐逢远远的见灭绝师太照计划一路朝汝阳王的卧室方向杀过去,正在和一人在房上斗剑,虽然下面有些灯火,但还是看不清楚。唐逢没空细分辨,用剑的高手,不是范遥就是方东白。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在屋内反复踱步,虽然门窗紧闭,那该死的胡琴声音还是总往耳朵里面钻,听得他一会儿热血腾,一会儿又心惊肉跳的,隐约应外面外面喊道:“保护主人!”又有人喊道:“保护王爷!”叫进来一个侍卫问道:“那个拉琴的找到没有?”

那侍卫回道:“苦大师和大先生他们还在找,大先生和二先生已经和他们的同党交上了手。”正在这时,忽地有人喊道:“保护小主人!”汝阳王心里一紧,向身后一人问道:“敏敏不会有事吧?”那人踏前一步道:“王爷放心,有我师弟在,小郡主绝无危险。”灯光映照下,能看出那人高鼻深目,手里握着一根鹿头手杖,原来是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

这时外面又有人喊道:“有刺客朝小主人那里去了,快拦住!”汝阳王顿时更加坐立不安,原地转了两圈,叫进来刚才那侍卫道:“加调两队人过去,再加一对弓弩手,就算一只苍蝇飞过,也要给我射下来!”那侍卫领命而去。

又过了一阵,外面忽然吆喝声大作,许多人喊道:“在那里!别让他跑了!”一个队长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地报道:“王爷,小郡主被刺客劫走了!”

“什么!”汝阳王一跤坐在地上。

唐逢一边跑一边时不时的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桀桀桀”怪笑,要不是现在后有追兵,真想吼上两嗓子:“我得儿意的笑,我得儿意的笑……”

行动成功!

第十九章 白痴计谋

汝阳王掌握天下兵马大权,宝贝女儿被劫,肯定要有一番惊天动地的排查。几个人在大都城内都没有什么秘密掩护的地方,还不如直接出城。

回客栈带走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头,四人随便找了一段没人看守的城墙就奔了过去。城墙不算太高,不过想要跳上去也不太容。项雨田到了城下,猛提一口气,平地跃起两丈还多,在城墙上一点,又借力拔起丈余,伸手在墙沿一爬,就势翻上了去。地上三人一起低声喝了个彩。向上跃起不同于平地奔行,能跳起多高全凭功力深浅。

项铛铛借着垂下来的绳子,“蹭蹭”几个提纵也攀上城头;灭绝师太展开壁虎游墙功,也很快上到城上。唐逢能不使用内力便不用,左手揽着小丫头,也不提气,几步助跑“噔噔噔”窜上了一半,右手一爪拍在城墙上,在其余三人的目瞪口呆中手脚的并用就那么爬了上来。四人在城防军赶到之前落下城头,扬长而去。

唐逢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贼想要偷一件宝贝,可是又不知道那宝贝,于是那个贼就在那人的家里制造混乱,趁乱高喊:“宝贝被偷了!”主人信以为真,急急忙忙的朝藏宝的地方跑去,结果中了那贼的“投石问路”之计,亲自把贼带到藏宝的地方,让贼把宝贝偷了去。

唐逢今晚用的也正是此计,因为灭绝师太数次都是以汝阳王为下手的目标,让汝阳王形成了思维定势,结果众人突然换了目标,就轻易得手。唐逢跟着那三队士兵来到了一座宅子外面,门窗都紧闭,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心里把汝阳王府中的已知的高手又过了一遍,发现似乎也没什么人能给自己带来生命威胁,当下豪气顿生,纯阳无极功运转三周,一声长啸向那宅子投去。

周围的元兵只见一道暗红的影子划过夜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那红影就如戳破一张湿透的宣纸一般破窗而入。

屋内没有点燃灯火,刚刚从明处入内的唐逢眼前一片漆黑,在破窗的一刹那,听到一声小女孩的低呼。“找到正主儿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得右面“呼”的破空声大作。

唐逢早有准备,听音辨位,右拳全力击了过去。拳掌相撞,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唐逢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奇寒从右拳压入,一时间整个右臂都似冻僵了一般,阴寒的劲力在上半身的经脉那狂卷而过,若不是唐逢经脉韧性强过常人百倍,这一下子不死也重伤,哪会吐了一口血便罢。不过黑暗中偷袭那人也不好受,唐逢的七伤拳已经达到五伤的火候,那人没料到这一拳不仅炽热无比,更加还有后面四波劲力、四种变化,第三波已经勉强化解,第四浪是如何也挡不住了,被唐逢含着至阳真火的拳劲直接震伤了肺脉,也咳了一口鲜血。

唐逢知道遇上的是玄冥二老中的人物,自己的内力还是与他们有段不小的距离,若他的内力胜过对方,对方掌中的寒毒应该倒卷回去才是。虽然这样,唐逢却不惊返喜,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能够将玄冥二老逮一个回去,热了就让他拍拍。当初为张小子吸寒毒的时候可是舒爽无比啊。

两人伤势半斤八两,这时候唐逢那极为变态的肉体就发挥了作用,纯阳无极功全力化解体内寒毒,手上的攻势却一点也没减弱,一拳接一拳向对方捶过去,每一拳下去都有千钧之力。

这下子就高下立判了,一个一边疗伤一边全凭蛮力狂风暴雨地猛砸,另一个却必须在手上灌注真气来抵挡对方重击。玄冥神掌全凭寒毒伤人,在掌法上并不太精妙,过了十来招,鹤笔翁伤上加伤之下,一个没留神被唐逢轮中左肩,击飞开去。

这时候唐逢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大步朝床奔去,到了床边一脚将木床掀飞,抓起里面的小姑娘,跳起来直接击破屋顶冲出,任由利箭雨点般打在后背上,一溜烟逃得没影儿了。

肉票既已到手,下一步就是送勒索信了。城外一处荒山上,几人随便搭了一个棚子把赵敏和小丫头放在里面。众人作贼的时候都蒙着脸,现在头套都已取下,因此把赵敏的眼给蒙上,这小姑娘今后是元廷的江湖总管,还是别让她记住自己等人长相为妙。

唐逢在山泉中泡着,问在上游抹脸的项雨田:“老爷子,刚才那曲子好厉害亚,不知是什么名堂?”项雨田道:“实不相瞒,老朽乃是桃花岛传人,敝师乃当年‘神雕大侠’之义妹上程下英是也。”

唐逢哗啦从水里坐起来:“桃花岛传人?那曲子莫不是‘碧海潮生曲’?”

项雨田讶道:“正是。想不到少侠年纪轻轻却也听说过此曲。”

唐逢好奇道:“咦?那曲子不是用箫的么?”

项雨田痛心疾首的摇头说道:“唉!世风日下,吹箫实在不雅啊,还是拉琴好了。”

唐逢:“……”

※※※

汝阳王察罕特穆尔坐在府中大发雷霆:“鹿先生,你不是说有你师弟在敏敏绝不会有事么!”鹤笔翁昨夜被唐逢击碎了肩骨,正在床上养伤,鹿杖客老脸一红,却也无话可说。昨夜来人的武功都甚为厉害,他们几个一面要运功抵御琴音,一面还要与人过招,实在力有未济。

汝阳王骂到:“王府里面近千兵士,还有你们这么多高手,竟然连一个刺客也没抓住!真是气死我了!”正骂着,外面进来一人呈上一支箭,禀道:“刚才从远处飞来一箭,箭杆上有字,请王爷过目。”

汝阳王拿箭观瞧,见上面刻道:“‘月来客栈大都分店’天字二号房床下见。”喝令道:“赶紧去把‘月来客栈’给我围住,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走!”功夫不大,一人拿了一张纸条来回报,见上面写着五个字:“‘拿倚天剑和’。”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回道:“应该还有下文,王爷且安心等待。”

第二天,又有一支箭被呈上来,上面刻道:“‘隆门客栈大都分店’黄字一号房桌下见。”这回士兵们又搜出一张纸条:“‘黑玉断续膏’。”汝阳王问道:“‘黑玉断续膏’是什么东西?”那秃头阿二在边上一惊,答道:“回主人,是小人门中的疗伤密药,但是外人绝无可能知道才是。”

汝阳王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最近可有伤过中原武林中的什么重要人物么?”

“这个……可就多了,要说重要,只有武当派的一个小孩子比较中要,不过他中了鹤先生一掌,现在只怕都已经重新投胎了。”

原来当日张无忌中那一掌并不是为了要挟张翠山夫妇,既然唐逢已经将谢逊下落召告天下,张无忌就没有用了,他之所以没有死,一是因为鹤笔翁没想到他一个小孩子内力已经有些火候了,那一掌用力轻了些;另一个就是为了向武当派示威,将张无忌扔在紫霄宫门口,结果被救得及时了些。

当然,张无忌今日所中寒毒远胜原著,若是没有唐逢,就算张三丰功力通玄,能否救回来还是五五指数,因此他们根本不会想到武当派头上去。这也是唐逢百密一疏之处,若汝阳王知道张无忌没死,武当派的麻烦就大了。

第三天,汝阳王又收到一支箭,上面刻道:“‘阴沟赌坊大都店’一号台下面见。”汝阳王这回暴跳如雷:“连着三天都有东西送来,你们这群废物竟然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还留着你们干什么?把看守大门的都给我砍了!”汝阳王向来严酷,众手下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出声。

这回手下拿回来的纸条上写道:“‘乘船至大沽’。”前后三张纸条连起来就是“拿倚天剑和黑玉断续膏乘船至大沽”。汝阳王阴着脸,下令道:“调三艘战船,跟我去大沽!”

唐逢走在回返的路上,远远就见到灭绝师太一脸怒气的立在窝棚边上,项雨田祖孙的脸色也是不佳,忙紧走两步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灭绝师太怒道。

唐逢依言走进棚子,却见到两个两个小姑娘齐齐望着他。小丫头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气鼓鼓的瞪着赵敏,而赵小姑娘则平静的看着唐逢,眼底有一丝得意又有一丝慌张。

唐逢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思索反应过来:“罩住赵敏眼睛的布条不见了!”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想起刚才外面几人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几分,压住激动的情绪,问小丫头:“怎么回事?”

小丫头见唐逢发问,顿时泄了气,诺诺的不回话。赵敏在旁道:“还是让我来说吧。”说着声音清脆的把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唐逢见她小小年纪竟然临危不慌,能口齿清楚的把事情条理说明白,心里把她暗暗称赞了一番,她后来十几岁就能统领元廷的江湖人物,确实有过人之处。

原来小丫头又胡闹,非要看看唐逢这回带回来的小姑娘长什么样子,本来唐逢已经再三告诫过她,没想到还是没用,小丫头趁大伙儿不注意的时候一把将赵敏的眼罩薅了下来。赵敏金枝玉叶,平时衣食无忧,虽然两人本来姿色差不多,但小丫头流落江湖吃了不少苦头,又跟着唐逢东奔西走,怎么可能会保养得很好,自然是相形见绌,于是忿忿的对赵敏暴力相向。赵敏被绑着,哪能还手,只好呼救。灭绝等连忙赶来将两个萝莉分开,但是几人相貌已全被赵敏看过了。小丫头脸上的掌印就是灭绝师太的。

唐逢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教育方针是不是错了,一直以来都有些太过放纵小丫头了,才导致今日之事。小丫头从没见过唐逢现在的表情,知道这回逢哥哥是真的生气了,不敢吱声,安安静静的缩在角落里。

唐逢见她像受了惊的小猫一样,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该教育还得教育,把她捞过来放在腿上,一下一下的打屁股,他用力恰到好处,既疼又不受伤,打得小丫头哇哇大哭。问道:“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话了?”小丫头连忙摇摇头。又问:“知道自己错了么?”小丫头点点头。

见小丫头确实是打算痛改前非的样子,唐逢这才停手,心里琢磨着应该把赵敏怎么办,却见赵敏在幸灾乐祸的偷笑,心中起疑:“这两天都好好的,怎么就今天出了事,莫非……”问小丫头:“你也把经过讲一边。”小丫头点点头,将经过说了一遍,这回却是多了一点内容,原来是赵敏先嘲笑小丫头,说她一定是长得太难看,这才不敢把自己脸上的眼罩放下来,免得丢人,又说唐逢是把她捉来做小媳妇儿的云云。唐逢心想:“看来是这几天从小丫头的嘴里听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可怜的猫儿,果然不是玩儿心眼儿的材料亚。”

自己家的孩子都挨了打,难道还有便宜敌人的道理么,唐逢毫不客气的揪过赵敏就是一通痛打,一直打到屁股发紫,小丫头拍手破涕为笑才罢手。赵敏倒也硬气,流着眼泪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眼见东西就要到手,却发生了这么档子事情,放吧,以后若是江湖相见,恐怕麻烦多多;杀了吧,太不人道,才这么小的孩子而已。出来找灭绝和项雨田商量,灭绝师太不愧她的法号,毫不犹豫主张撕票:“蒙古蛮子,有什么好姑息的!”唐逢摇摇头,你自己的爱徒都说杀就杀,天知道世上还有什么是你值得顾惜的。

倒是项雨田说道:“我祖孙二人行走江湖都易容而行,今后问题却不大。”听说“易容”二字唐逢眼前一亮:“对啊,怎么忘了这一手呢!”

易容术唐逢是不会的,就算会也没打算整天变脸做人,可《九阴真经》中有移魂大法啊!想到就做,唐逢坐到赵敏面前,按照心法运转内息,注视着赵敏的眼睛念念有词道:“劫走我的是一个和尚、一头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夜叉鬼,劫走我的是一个和尚、一头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夜叉鬼……”功夫不大,唐逢打了一个指响,让赵敏从恍惚状态醒过来,问道:“是谁劫走你的?”

“一个和尚、一头猴子、一只猪还有一个夜叉鬼。”

众人惊诧莫名,项雨田问道:“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移魂大法’?”

“no,这就是传说中的西洋一级法术‘媚惑人类’。”

※※※

汝阳王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远处就是大沽出海口,登船之前,早就派遣重兵将那里团团包围,沿河也都有守兵。敌人前几次全是虚招,不知这一次虚实几何。正在这时,后船忽然一阵骚动,汝阳王问道:“怎么回事?”士兵回报道:“后船漏水了,舱底开了一个大洞!”还没等开骂,汝阳王就觉脚下一颤,有人来报:“王爷,本舰也漏水了!”知是有人凿船,也不心慌,命道:“保护东西,换小船上岸!”

下风向的林子中,上次唐逢见过的那只小兽跑回来钻到项铛铛的怀里,“吱吱”叫了两声,项铛铛指着四个相同的小艇中的一个道:“那个。”

四艘小艇上的人怀里都抱着一个相同的长盒子,这重兵之下的鱼目混珠之计本来颇有效力,可惜项铛铛竟然有养宠物的嗜好,连唐逢这种见过她两次的人都不知道,更何况元兵了。

桃花岛传人果然水性极佳,项雨田连着凿穿了三艘战舰,竟然还能在水中闭住气,见唐逢凌空扑向一艘小艇,马上钻出水面接应。他本来就功力高得出奇,再加上汝阳王府的一众高手水性都不太好,和唐逢两相配合之下夺了盒子,掀翻小艇而去。

汝阳王正欲调派高手追击,却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何时现于战舰之上。那战舰吃了水,倾覆在即,也顾不得追赶唐逢等人,忙令手下先将赵敏救下。

唐逢等人何等身手,普通兵丁怎能拦得住,等赵敏脱险,众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灭绝师太接过倚天剑,挽了个剑花,宝剑出鞘寒芒一闪,只听“嗤”的一响,身旁的一块大石便斜斜断为两截。灭绝怔怔的看着滑落在地的上半截巨石,握剑的手竟在轻微的颤抖!半晌,灭绝一声清啸,还剑入鞘,朝项雨田深深一揖,道:“大恩不言谢,项师叔祖以后但有用得着我峨嵋地方,合派上下义不容辞!”然后看不都看唐逢一眼,就转身飘然而去。

项铛铛为唐逢抱不平,嘟哝道:“什么人呢!还掌门呢,一点礼数都不懂。”项雨田道:“铛铛,不要胡说。”对唐逢道:“唐少侠,此事已了,我祖孙二人还要浪迹天涯,他日有缘再见。”

唐逢笑嘻嘻道:“不急,不急。”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项铛铛道:“拿着,白金级限量版书籍。”项铛铛拿来随手翻了翻:“什么?”

“嘘!——西洋魔法大全。”

———————————华丽的分隔线—————————————

笨蛋写计谋,出力不讨好,此章题目自讽也。

第二十章 续骨聊天

“师父,无忌怎么样了?”

门外久候的张翠山夫妇见师父走出门来,两忙上前相问。

张三丰摇了摇头,皱眉道:“寒毒侵入他顶门、心口和丹田,非外力所能解救,看来咱们这三十几天的辛苦全是白耗了。”

殷素素慌道:“那可如何是好?”她自从无忌被劫就一直病体沉沉,后来调理之下总算是有了些起色,张翠山这才敢把孩子归来的事情告诉妻子。儿子毕竟是活着回来了,虽然只剩下半条命,但总比死了要好上百倍,天下奇人异士无数,说不准那天就能遇到高人治好无忌。

昨夜张翠山为儿子吸取寒毒,到了后来,无忌明明四肢冰冷,脸色泛绿,可无论如何就是吸不到一点寒毒。他还当自己功力未及,第二天早上俞莲舟接手仍是如此,不由慌张,连忙跑去和张三丰说了。张三丰试了数次,竟也同样结果,心知这孩子是病入膏肓,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他还存了一个心思,此刻不便说出来。

张三丰叹道:“此际为师已经没有办法了,除非我师父觉远大师复生,将‘九阳神功’尽数传给无忌,以至阳化至阴,也许还有希望,咱们外人恐怕是无能为力了。”殷素素一听,当即就昏了过去,张翠山连忙把妻子抱进屋里施救休养。

这些日子以来张翠山也是憔悴很多,儿子身中寒毒下肢残废,妻子也是缠绵病榻时好时坏,更还要担心义兄安危,虽然自己乘船重返也未必找得到冰火岛,可是一个人藏得再好,难道还能躲过全天下的人么。若是无忌平安,他这就出海去接回谢逊,可现却脱不开身,真是心急如焚。他一会儿担心这个,一会儿又要那个,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再这样下去,距离形销骨立也不远了。

张三丰看着清减了不少的爱徒,心里也是十分憋闷,仰天长叹:“屠龙刀啊,屠龙刀!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啊!”三弟子当年为了屠龙刀就差点陨命,五弟子为了那把刀失踪了十年,小徒弟被逐出门墙虽是触犯了门规,可终究还是因为屠龙刀;现在又多了一个徒孙!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今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反复吟了数遍,胸中的郁气总是化解不去,用手凌空反复写着这二十四个字,边写诉道:“我活了一百岁有什么用?武当派终于和少林平起平坐又有什么?连自己的门下都保不住,威震武林又有什么用?”他边写边不停的说,那二十四个字翻来覆去的书写,写到后来便以袖代笔,笔划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写着写着猛然醒悟道:“这写字便也未尝不是一门高深的武学,天下万事万物到了穷处,总归能想通于一处。”

张三丰毕竟近百年修为道法精湛,早就看淡了生死,达于物我两忘之境,仅仅片刻的道心失守,便即恢复了一代宗师的旷达本色。待觉得这套写字的功夫尽已完善,早已夜幕低垂,长啸一声,收了最后笔锋,遥望天河,但觉世人渺小,想起前代词人的佳句:“寄蜉蝣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世人或为名、或为利,操劳一生而小心经营,最终谁又敌得过岁月无情?轻叹一声,问道:“翠山,这一路书法如何?”

原来他早就知道张翠山立于柱后,却并不点破。张翠山此际的心境与师父相去不远,偷看了半天,心有所悟,这迟了十年的二十四式“倚天屠龙功”终于还是现于世人面前。

张翠山道:“弟子得窥师父绝艺,真是大饱眼福。我去叫大师哥他们出来一齐瞻仰。”张三丰摇头道:“远桥、松溪他们不懂书法,便看了也领悟不多。况且我兴致已尽,只怕再也写不成那样的好字了。”说着袍袖一挥,进了内堂。

张翠山初见绝学,如何的用心修习自不必讲,待他将这二十四字二百一十五笔中的种种变化和精妙之处领悟,演练精熟,天已经大亮。擦擦汗水,正欲回去照料殷素素母子,便见知客道人灵虚带着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进来,那小姑娘手里捧着一个盒子,见张翠山看他,两眼一翻,气哼哼地朝别处看去。张翠山奇怪:“这小姑娘不是跟着八弟下山去了么,怎么一个人来此?”他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唐逢当日先救他性命,后挽回武当声誉,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讲,都是他欠唐逢的,更何况当日唐逢为无忌吸取寒毒一整夜,一下子把无忌体内寒毒消去近半,这才保住了儿子小命,因此他心中还是把唐逢当作师弟看待。

来的这小姑娘正是猫儿,当日武当七侠中,就数张翠山对唐逢敌意最重,小丫头虽不知唐逢后来为何离开武当,但总明白和张翠山脱不了干系的,因此绝不给他好脸色。

小丫头跟着唐逢几个月,多多少少对唐逢的痼疾有些了解,眼下天气虽然还不是盛夏,但毕竟开始炎热了,唐逢的身体便有些吃不住了,二人一路南返都是夜间赶路,白天唐逢都是泡在水里度日的。两人从京杭运河拐黄河,又走洛水,从河南到武当这段路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百里,唐逢却走了足足五天。上到武当山来,唐逢让小丫头把黑玉断续膏给张三丰送去,自己直接往后山瀑布打坐去了。

张三丰见小丫头进来,并不先去看盒中内容,问小丫头:“老道那小徒最近可好?”已经是初夏时节,往年这时候这小徒弟都是足不出山的,虽然他身体强横武功高强,但人终究不能和天斗的。

小丫头答道:“我逢哥哥身体当然好得很,就是最近热得紧,总在水里泡着。他让我跟你说,他晚上来看你。”张三丰听说唐逢无恙便放心,这才打开盒子,见内中还有一盒子,盒子上面写道:“黑玉续断,接骨疗伤。”再一打开盒子,扑鼻而来一股芬芳之气,就打开这么一下子,满屋子都是清香之气。他活了一百岁,见过的灵丹妙药、天材地宝不在少数,立刻判断出手中之物绝对是难得的宝物,问道:“小猫儿,这东西是如何的来的?”

宝物难得,张三丰和唐逢做了十几年的师徒,对他了解甚深,深知这个小徒弟虽然善良,却是个不守规矩之辈,只要不觉得违背良心,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小丫头道:“我也不知道啊,他们做事情都不告诉我的。我们先进了城,然后有天晚上逢哥哥他们又出了城。过了几天,来了三艘大船,后来船沉了,他们就从那些士兵手里把这东西抢来了,本来还有把宝剑,好锋利的,可惜逢哥哥给了那个尼姑。”赵敏那一段她觉得有些丢脸,就没好意思讲。

小丫头还小,又没参与那些事情,怎么能说得明白。张三丰听得莫名其妙,后来又问了一些经历,总算大体明白了,这东西是从元兵手里夺来的,既然如此,便放心使用。

张三丰来到张无忌房中,将黑玉断续膏拿给张翠山看,道:“这是逢儿从元兵那里夺来的,他从小不做无谓之事,想来应该有效。”张翠山听说是唐逢送来的,便不大想要,本来就已经欠了他好多情,这次再受人恩惠,今后再见就更不知如何相处了,但心里想的不能说出来,嘴上讶道:“当真有这样的奇效?”张三丰知道徒弟心中还有疙瘩,却没什么办法,说道:“为师前些日子闭关,武功道法皆有所精进,修为每增进一分,天人感应便明晰一分,也同时深感从前的浅陋一分,翠山,你明白么?”张翠山悟性极佳,又怎么会不明白,但一时间终究还放不下,只好点头应付。

张三丰道:“无忌,太师父这里有一种药,能治你腿伤,只是需要将骨头重新捏断,你要忍着点。”张无忌不答,问道:“这药是出卖我义父那人拿来的么?”张翠山已经把百岁寿宴那天的事情告诉了儿子,刚才他们师徒俩说话并未避着他,因此才有一问。

见张三丰点点头,张无忌道:“太师父,我爹爹和义父都告诉我,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那人把我义父的下落告诉了别人,我将来还要找他算帐,怎么能接受他的恩惠?就算这药再好我也不要,请太师父把药还给他。”

小丫头从唐逢那里听说了张无忌的事情,因此好奇便要跟来看看,听这小子竟然还要找逢哥哥算帐,骂到:“不知道好赖的死小鬼,逢哥哥大老远的找药给你,你还敢说他坏话!”随即撇撇嘴道:“就凭你这断腿的废物,我逢哥哥一根指头就戳死你了。”她的身世唐逢早就告诉了张三丰,本以为小孩子是个伴儿,便带了过来,没想到两人甫一见面就交恶。

张无忌问道:“你是谁,看你的年纪还没有我大,怎么叫我小鬼?”小丫头道:“你管我是谁呢,反正你这断腿的废柴连我都打不过,还想找我逢哥哥的麻烦,不自量力!”她跟着唐逢几个月,说话的口气竟也学了个十足。张无忌沉默片刻,道:“你说的对,我的腿好了才能找他算帐。找他算帐之前先把他的恩情还上就是了。”小丫头哼道:“你再多长出两条腿也不是逢哥哥的对手,随便你罗。”

张三丰抚须微笑,心想:“这小丫头倒也心肠很好,就是有些聪明里面还透着古灵精怪,不过这倒是和逢儿小时候有些相似。”在张无忌腿上检查了半天,道:“无忌,你的伤处有些都已经长好,为了治伤,还要重新打碎,你须忍着些。”张无忌拍着胸脯道:“太师父放心,无忌不怕疼!”

张三丰将黑玉断续膏给他涂抹好,又上了夹板,免得他睡觉时不经意动了,将骨头弄歪。张无忌果然硬气,整个过程中豆大的汗珠疼得直淌,竟是没吭一声。倒是小丫头在一旁听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心里瘆得不敢出大气。

把张无忌安排躺好,张三丰带着小丫头离开,临走的时候张无忌叫道:“小妹妹,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啊?”小丫头回头笑道:“我叫倪飚眉亚。”

当天晚上,唐逢来见张三丰,将近两月的经历大略说了一番,张三丰叹道:“孩子,难为你了。”唐逢一笑置之:“老头子,说这些有些见外了。”随即叹气道:“再说了,其实无忌他本另有机缘,现在不但小小年纪就受到如此酷刑,今后能否还有那旷世奇缘也未可知,……唉,这天下已经因为我的出现乱了套,不知未来如何了。”

张三丰沉吟了良久,问道:“逢儿,十几年来你不说,我也不问,但今天老头子我问一句,若无你数次出手,我武当派现在应如何?”唐逢道:“事已至此,还说这些做什么?不提也罢。”

张三丰道:“你从后世而来必有缘由,焉知不是为了改变一些事情而来呢?修真首要勘破世事,放下这些烦恼,‘既来之,则安之’吧。”唐逢心想:“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懂,我以前的校旱主角难道逆天的还少么?”郁闷道:“‘顺其自然’的道理我当然明白,可是啊,有些事情已经不自然了。”

唐逢用脑袋直撞桌子,烦道:“修真还须行善积德,可是大善小善、大德小德却是难以分清。有事觉得自己行了善,可最后竟是有很多人受苦;有时自己明明是做错了,可最后却是皆大欢喜,唉,烦死了!”

张三丰连忙把桌子移走,笑道:“武当山上清苦,这家什本就不多,你再要撞,还是自备石桌石椅为好。”唐逢嘟哝道:“小器。”不过这么一打岔,心情却稍微轻松了一点。

张三丰道:“你由后世而来,熟知江湖野史轶闻,这武林中每一件大事你都事先知晓,可以做到趋吉避凶。这预知未来的本事,原是每个人都渴望的,但于你来说却是个樊篱。逢儿,我问你,你在后世,每天过着不知第二日吉凶的日子,你可有现在这些烦恼?”

唐逢说:“当然没有。人生正是因为未来充满了未知才有奋斗的意义。”张三丰两手一拍,高兴道:“着啊!你既然懂得这个道理,那还烦恼什么?这天下已因为你而改变,你为什么还要总想着你以前知道的那个江湖呢?把以前的都抛却,其实你对明日之事一无所知,你还烦恼个什么劲啊,傻孩子!”

“这样说也对,可是天下走势却因我而改变了,这才是我最烦恼的啊!”唐逢终于将最烦恼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张三丰哈哈大笑,半天不止。唐逢不悦道:“老头子,你笑什么,难道这很好笑么?”

张三丰笑道:“我笑你不自量力啊!”唐逢问:“我怎么不自量力了?”张三丰道:“天下大事是你一个人左右得了的么?你一个微渺凡人,却妄言什么干预天下走势,难道不好笑么?若天下大事仅系于一两个人身上,老道我早就去行刺蒙古皇帝了,只要他还要上朝,还要公开露面,便难逃一死。他们换一个皇帝我就去杀一个,一直杀到再没人敢做皇帝,这元廷不就倒了么?可是你说元廷真会如此就被推翻么?”

唐逢摇摇头。张三丰笑着说:“连蒙古皇帝死了都未必会改变天下形势,而你却妄言影响天下,这是不是不自量力?”唐逢想了想,眼前一亮:“对啊!时代变化了,有些人的命运变化了,可是兴衰更替的规律却没变的,我这不是典型的替古人担忧么!”有没有张无忌有什么关系?有没有朱元璋又如何?遇上了拉一把,没碰上的莫管他,自己本来就是这世界多出来的一个人,做好自己的事情不就结了么!

想到这里,几个月来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盘踞在心脉的一股真气顷刻间烟消云散,周天运转流畅之下,唐逢抑制不住的仰天长啸,啸声穿过庐顶,宛若游龙直上天际,在紫霄宫上空盘桓了许久方才慢慢散去。

待唐逢回过神来,却见周围草木狼藉,张老头平时闭关的茅舍已经只剩下一个木头架子了,所有的茅草早就不知被吹到何处了。星光穿过架子洒在两人身上,唐逢神清气朗,双眼星芒电射,显然修为又有提高,已经迈入后天之境的顶级境界,而张三丰则灰头土脸的坐在椅子上,叹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茅庐年久了,是该重新修葺一番了。”

唐逢看着身体旁边的一圈尘土,知道自己功力修为又增进了一分,已达“蝇虫不能落”之境,若换了旁人,此刻必定是欣喜若狂,可唐逢体内的真火,随着修为的增进同时也增多了几份,他却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第二十一章 功传太极

后来的日子天气炎热,唐逢便没有去终南山,虽然急欲知道结果,可是又有些怕见到杨海岚,抱着“能躲一天算一天”的心思留在了武当山。

因为唐逢此时已经算不得武当门下了,不便留在紫霄宫,便在后山山泉旁边结庐而居,小丫头白天在他的指导下修练武功,晚上便去张松溪那里留宿,顺便再由张致远教导她读书认字。

武当第三代的三个人精都是唐逢一手调教大的,小丫头跟着张致远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张致远还不到十四岁,学问能好到哪里去,只是唐逢不想把小丫头交给满脑子封建礼教的慕兰教导罢了,再说唐逢还存了个鬼心思,暗地里希望能够祸水东引,要是能把小丫头甩给弟弟,那可就真的谢天谢地了。

张致远虽然遗传了张松溪的聪明,可是哪里有唐逢鬼,被他哥哥卖了还不知道,每天教得尽心竭力。

如此过了近两个月,有一天唐逢正在指导小丫头练功,远远见到张无忌在一棵树下望着自己,问道:“张无忌,你的腿全好了么?”张无忌吓了一跳,见那人明明还有好远,怎么他的说话声就像在耳边一样?他五岁便和谢逊练武,武学见识远超一般的孩子,自然知道这是内功练到了极为精深才能办得到,可是瀑布下面那人看起来好年轻,怎么可能就做得到?在他印象中只有极为崇拜的义父才有这份功力,连爹爹都远远做不到。

在冰火岛上的时候,谢逊说起中原事物时常会提起唐逢,感叹他小小年纪便如何如何。而张翠山每当这时候也会对唐逢称赞有嘉,给儿子讲唐逢当年的奇行趣事。从那时候张无忌就有了一个心思,要看看义父嘴里这个了不起的小孩子。可以说,唐逢在张无忌的心中,是一个偶像般的存在。哪知道,回到中原偶像的面还没有见到,就听说义父被偶像出卖了,小小孩子心中的梦一下子就破碎了。

黑玉断续膏效用神异,张无忌半个多月前就已经能下床行走了。听太师父说,当日自己受了重伤,是那个人为他吸了一夜的寒毒,这条小命才算保住。他见过太师父和师伯师叔们为他吸取寒毒时的样子,知道十分不好受,可是那个人先是为自己吸了整夜的寒毒,又千辛万苦给自己弄来奇药治伤,小小年纪,张无忌第一次感到人生的复杂。

今天早上,张三丰开始教张无忌练武当九阳功,张无忌问道:“太师父,练了功夫就能打得赢那个人么?”张三丰笑而摇头。他明白,太师父的意思是“不能。”

他从张致远的口中得知唐逢就住在后山,因此练完了功之后就朝着后山而来,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到后山来,是为了看看以前心中的偶像,还是为了来责问唐逢为什么出卖义父,抑或又是为其他的什么?

张无忌走过去,先对唐逢弯腰鞠了一躬,说道:“唐先生,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可是你将我义父的下落告诉了那些坏人,如果我义父被他们害死了,我将来一定会先找你报仇的。”唐逢上下把张无忌大量了一番,他重伤初愈,还身中玄冥神掌,气色十分糟糕,不过撇除这些,倒也长相不错,眉宇间还和小丫头有点相似之处。张无忌还小,唐逢也不屑跟他解释什么原因,更不想和他分辨谢逊究竟是好还是坏,摆出一副大反派的嘴脸,呲牙道:“有本事就来找我报仇了,不过你还是顾着自己的小命吧。天下间只有不多的几个人能让你多活几年,我就是其中之一,要不要求我亚,桀桀桀……”

见张无忌走远了,唐逢忽然变得垂头丧气。他心结已经打开,当然再不过分关心什么光明顶,什么六大派会怎么样了,只是既然来到了这个倚天屠龙的世界,没见识到完整版九阳神功的威力实在是一大遗憾。那《九阳真经》藏得那么变态,除了张无忌这走了超级狗屎运的家伙,唐逢实在想不出谁竟能有意识的找到那个超级盆地。

其实男人多多稍稍总有点练级狂的潜质,倒不是天下第一能得了多大的好处,就仅仅为了见识一下那种绝顶的丰姿,很多人还是十分愿意疯狂升级的。虽然张无忌没什么大智慧,再更上一层是没什么可能了,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再加上“太极神功”,这可能算是史上最“小强”的组合了,即使是唐逢,都不敢说自己比张无忌更抗打。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张无忌失去了成为“超级小强”的机会,实在是一大遗憾。

又过了一个多月,已经到了入秋之后,天气开始渐渐的转凉了,唐逢盘算着再过几天就动身去古墓,虽然挺怕见杨海岚的,可是古墓一行终究不能避免。

这天,张翠山一家三人俱来到后山拜访,感谢唐逢几次出手之德。原来张无忌的情况在练了武当九阳功之后慢慢稳定下来,殷素素归来之后都没有去见过殷天正,这回便要一家三口同去,一是张翠山要拜见岳父,二是看看殷天正对张无忌的身体有没有好办法,三则要准备船只,出海接回谢逊。

唐逢看得出来,三人之中只有殷素素对谢逊之事毫不介怀。当初一个玩蛇的拿张无忌威胁,要不是张翠山阻止,她早就把谢逊卖了。相处十年的结义兄长都能说卖就卖,别看她现在没口子的感谢自己,说不定以后张无忌来找麻烦的时候,第一个出谋划策的就是她殷素素,这种女人还是离得远一点为妙。

三人坐了一阵子,聊些没营养的话题。又过了一会儿,殷素素母子二人便起身离去,张翠山却留了下来,唐逢正自纳闷,就听张老头的声音道:“翠山、逢儿你们过来。”唐逢出来一看,张老头并没有在外面,正四处找他在哪里传音,张翠山却好像早就知道一般,当先走去。唐逢吩咐小丫头用心练功,便跟着张翠山离开。

唐逢跟在张翠山后面一路来到张三丰闭关的茅舍,这茅舍经上次劫难,已经重新修葺了一番。唐逢倒退了几步,穿过树林看着在相邻山腰练功的小丫头,目测了一下,大概有七八里地的样子,心中将张老头佩服得五体投地。当初一灯大师用千里传音的功夫时,可没有这个距离,更何况刚才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茅庐外面说话一般,这老头子现在这份修为,恐怕已经超过当年五绝好多了。

不待二人走近茅舍,茅舍的大门就向内打开,张三丰从内走了出来。张翠山行礼道:“师父。”唐逢看这架势不寻常,问道:“老头子,发生了什么大事么?”张三丰摇头道:“倒没什么大事,不过你们两人过些天便要离开武当山。翠山要去海外迎接谢逊回来,有可能与人冲突,他的功夫落下十年了,趁这几天我传他一门防身之技;而逢儿你现在虽不是武当门下了,但你前后皆有恩于武当,况你身负顽疾,这门功夫正是最适合于你。”

唐逢想:“武当派有什么功夫能让张老头这么样重视,莫非是……”想到这里,讶道:“难道是太极拳?”张三丰点头说:“正是。”

唐逢问道:“难道这太极拳现在已经大成?”在他印象中,百岁寿宴之时,张三丰的太极拳应该只是草创而已,要说“太极神功”大成应该是十年后才对。他这下其实已经说露了嘴,不过那两人并未注意到。

张三丰抚须道:“本来只是拳法初成,但那日和少林三位神僧一战,完善良多,这些日子参阅《九阴真经》之下,领悟又更深了一层,这套拳法已然大成。说起来还要感谢你送的《九阴真经》啊。”唐逢恍然:“原来只是拳法,还有太极剑什么的没有创出来呢,不过这也比原著早了好几年呢。”

张三丰将两人带到一片空地上,四肢放松两脚开立,解释道:“这套拳法出招的要领是体松头正、竖项壮面、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塌腰松脊、提肛泛臀、圆档开胯、屈膝抓地。”说完喝道:“看仔细了!”便由起势开始开始一招一招的演示,口中叫出招式的名称:揽雀尾、单鞭、提手上势、白鹤亮翅、搂膝勾步、手挥琵琶、进步搬拦锤、如封似闭、十字手、抱虎归山……收势之后又道:“这套拳法的心法要领在于用意不用力,似松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太极圆转,无使断绝。一招一式,务须节节贯串,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

说罢又从起势开始演了一遍,问道:“怎样,你们明白了多少?”张翠山想了想,又闭目思索了一番,答道:“懂了七成。”张三丰点点头:“你在旁边慢慢参悟,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记住,最要紧的是‘意’,而不是‘形’。”又问唐逢:“你呢?”唐逢脸一红:“老头子,你知道我记性不是很好的,能不能再打几遍。”

“咳咳咳咳!”旁边的张翠山一不小心被口水呛到,半天可咳嗽不止,原以为唐逢这么厉害能有多聪明,原来竟然连招式都没有记住。他离开的时候唐逢还没有习武,武当其他诸人早就习惯了。

若是正常人,根骨好的自然脑筋也好,可偏偏唐逢这个怪胎,仅仅是根骨好而已,脑筋记性什么的都是以前的中人之资。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一是仗着小时候苦练玄鹤功的资本,修习内功是快过常人十倍,二是多活了二十几年,并且比别人多了几百年的知识见识,但是说道学习招数套路,可就远远不济了。到现在为止,唐逢真正练得炉火纯青的不过是七伤拳、神门十三剑等寥寥可数的用来保命的武功路数,武当崆峒其余的绝学还都远不到家。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还怕不要命的”。唐逢就是那个仅次于不要命的。他以前打人的宗旨就是“一力降十会”,仗着肉体和劲力两变态,不论什么对手、管他什么招数,统统一拳砸过去,颇有些郭靖当年的味道。可是这种打法却是盈不可久,二十招一过就要赶紧散热。若是光凭肉体不用内功,遇到二流水平的倒也勉强应付,若是碰上内外兼修的一流高手,只有败的份。

又演示了两遍,张三丰问道:“怎么样,记住了么?”看唐逢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知道还是没记住。唐逢道:“太极拳用意不用力,不是得意而忘形最好么,你干嘛非要我都学全啊,还是忘光些爽快。”张老头气得快吐血:“你要是能全力之下出到四百招,天下除了我和你大师父这种修为的人,再没有人能挡得住你;你要是出不到四百招,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练!”

张三丰是古往今来为数不多的大宗师,当然懂得因材施教的道理,教张翠山得意而忘形自然是要他把太极拳的精髓融入他以往所有的武功中内,只要“意”到,无不是太极。而他教唐逢太极拳的目的,是希望他以后对敌的时候都用太极拳,发挥太极拳的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长处,以最低限度运转内力来获得最大的制敌效果。以唐逢这变态的体质,若能将太极拳练到登峰造极,即便不大使用真气也一样可以克敌制胜。

“老头子,我们那里学广播体操都是一节一节的学习的,你这‘太极十三式’还是每天教一式好了。”张三丰前后演示了六七次,唐逢不是瞻前不顾后就是后面的记住了前面的却忘了。

张三丰点点头,说道:“也不用每天一式,你先将每个散手招式练得滚瓜烂熟,到时自然水到渠成。”唐逢一想也是,就跑到一边练去了。他以前中学时学过简化太极拳,因此现在只要记住这最原始版中的以前没练过的招式就行了。功夫不大,唐逢就跑回来说:“行了。”

这回张三丰又演示了一遍,然后口述各招顺序,唐逢就顺了下来,然后又跑到一边温习去了,他知道张老头的用心良苦,一遍又一遍,练得一板一眼,丝毫不差。

眼见太阳落山,张三丰把两人都叫过来,让他们打一遍给自己看看。张翠山悟性绝佳,只用了一天时间就领悟到了这套拳法的精髓,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起承转合间无不太极圆转,一招一式丝毫不见停断,竟将这套拳打得带了点仙家之气,把张老头看得连连点头。

而唐逢呢,虽然也是一招一式连绵不绝,不过打得却慢如乌龟,该慢的地方慢,该快的地方还慢,让人看起来十分别扭。这都怪他以前学的那个简化太极拳,习惯了慢慢悠悠地打,一时之间还改不过来。张翠山一看就知道唐逢还远没有领悟太极拳的奥义,动作虽然毫不出错,却一板一眼僵化呆板。张三丰看了也点点头,这比唐逢以前学“八卦游龙掌”游龙掌时强多了。

张三丰道:“回去各自练习,三天以后再来此考较。”

三天之后,张翠山和唐逢又各自打了一遍,张翠山还是三天前那样子,他本来就领悟得差不多了,不经过实战,再进步也高不到哪去了。唐逢却不同,这次回去下了苦工,三天时间大有进步,一招一式也都达到了太极的精义。可不知为什么,两人同样打得同样都深得奥义,但给张三丰的感觉就是不同,这种不同并非是对招数领悟上的差异,而是给人的感觉就是截然不同。思索了半天,并没觉得不妥,便让张翠山和唐逢对练,看看他二人对实战领悟到什么程度了。

张翠山和唐逢二人互行一礼,跃开来摆了架势,因为太极拳讲究后发制人,两人竟是谁也不动。可张三丰却看出了这“不动”的不同,张翠山给人的感觉是稳如山岳、静若处子,而唐逢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根小草,虽然看似不动,实则除了根部每一处都在动。过了片刻,唐逢终于先动,去势一反往日的刚猛,如风中的落叶,向张翠山飘去。张翠山伸手一粘一带,便化去了唐逢的进攻,正待反击,唐逢却像水一样,流畅轻柔的从他身边滑过,并如石后生成的漩涡给石头带来一丝的牵拉之力一般,也顺势给了张翠山一个“粘”劲。这劲道虽然轻微,张翠山却不得不用同样轻微的反向力道化解,不然他就无法保持最佳的状态。哪知就在他抗力刚起之际,唐逢那股粘力却消失了,没等他收力,唐逢却变拉为推,虽然这力道也不大,加上他自己的力道,却是让张翠山退了一小步。

唐逢这力道用得不大不小正是恰到好处,若大一些,张翠山就不会回拉,而要就势进击;若小一点,便如蚊子落身,丝毫没有影响。

第二十二章 古墓情深

张三丰咦了一声,便让两人停下。毫无疑问,再比下去张翠山虽未必会输,但一定会落于下风。唐逢刚才那一粘一推虽然未全合太极拳的招数拳理,但在义理上已经深谙虚实之道,再加上他对内力的运用拿捏远胜对手,张翠山绝讨不了好处。

张翠山也看出来了,唐逢在拳法的领悟上比自己还远有不如,可是自己却一招未发就落于下风,对此他也是颇为不解。

张三丰问道:“逢儿,这三天你是怎样练的?”唐逢答道:“在瀑布下的水里练推手和缠丝啊。”张三丰讶道:“推手和缠丝?”唐逢猛然醒悟,这太极拳伊始之际并未有这两种练习手法,推手不知是起于何时何人,缠丝却是起自陈氏,连忙打个哈哈掩饰过去,说道:“我觉得,太极拳虽然开古往今来之先河,可是但凡拳法,都有虚实之道,只要明了虚实,刚柔快慢如何并不重要。”

唐逢边用手比划边说:“水势变换无常,既可至刚,又可至柔,若能做到连水也力不能加身,天下间还有多少力道能伤到我呢?那瀑布下面既有笔直冲下的至刚之力,又有平淡无奇的至柔之力,还有飞溅点点的刚柔相济之力,只要这些力道都能一一化解,慢慢的我的太极拳不也就大成了么?”其实他的话已经不限于太极拳了,若能达到这种境界,就可说是技极进乎道,由太极而无极了。

张三丰沉默不语,细细品咂唐逢的话,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从小就动辄说出一些包涵天地至理的话,但这次是最实用的。唐逢话中的道理他当然早就明白,可是这种练习方法他却是第一次听说。当年杨过在海潮中修练内功的时候也是偏于刚猛,对于如何变换虚实之道并没有过多涉猎。

良久,张三丰忽地大袖一挥一卷,扫起地上的落叶向半空扬去,漫天落叶飘落下来,落到张翠山身上就定住不动,落到唐逢身上的树叶则是轻微一震,便被弹落,而落到张三丰身上的叶子则仿佛滑过空气一般,从他身体表面毫不停留的落下。

张三丰看着周围一地的落叶,满意的点点头,对两人道:“你们向我攻过来。”张翠山不敢有违师徒礼数,唐逢却是毫不客气,催谷真劲全速运转一周,大吼一声隔空一拳朝着张三丰打去。他一出招,旁边的张翠山顿觉热浪炎炎,却见唐逢身上好似着起来了一般,在身体表面布满了一层暗红色的真气,心里惊道:“好厉害!”

唐逢深知太极拳近战威力,因此先用劈空拳试探一下,却见张三丰脚下一动不动,身子微微一摆,就把自己刚猛无伦的拳劲卸去。张三丰喝道:“好!再来一拳!”唐逢依言又是同样一拳击了过去,张三丰这回却是没有将这拳力卸掉,左手一迎一捋,右手再一圈一带,两手抱太极,分掌一错,便将那拳劲消于无形。张翠山和唐逢齐齐喝了一声“好”,唐逢这回不再远攻,埋身上前一记七伤拳朝张三丰胸口击去,这一拳吞吐闪烁,出五分留五分,自认为不论张老头如何粘带自己总有后着相应。

哪知这回张三丰挡也不挡,直接让唐逢一拳打在身上。张翠山惊得大叫一声,唐逢拳劲何等惊人,打在人身上谁能受得了。唐逢一拳击在张三丰胸口上,只觉得张老头胸肌连颤几下,便把这拳的力量化去了。唐逢嘿嘿一笑,大喝一声:“去!”七伤拳劲狂涌而出,如惊涛狂潮一般向张三丰体内送去,他这一拳打得很阴险,先前拳头上没带一点真气,全凭蛮力出击,待张三丰马上就要化解掉了这股蛮力之际,七伤拳的五重劲浪这才送出,这一手可谓狡猾之极,除了当年“金刚不坏体”神功大成的空见和尚,天下间再无人敢硬接。

唐逢当然知道这一拳伤不了张三丰,只是看他如何化解罢了。这五层劲力送出,感觉就像是江河汇入大海一般,不见波澜,不知所踪。唐逢心里赞叹:“连这也不能动他分毫,老头子的修为已经超越世人好远了。”当下也不再进攻,就地打坐消散热量。

他现在内功已臻至后天之极,再迈一步便是先天之境,可是这一步却是千难万难,机缘、方法、造化缺一不可,古往今来多少人到了这一门槛便就终生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更何况通关之际真气必会全速运转,那时候至阳真火一起,体内真气尽数沸腾,不爆体而亡也会被烧死。

唐逢心下黯然,自从上次之后,现在全力出招只能坚持不到十五招了,当世高手那个不是武功精湛内外兼修之辈,上次仗着种种优势,在对方大意之下击败了玄冥二老之一,今后怕是未必有这种好事了。十五招,这基本就是不能使用内功了。低叹了一声,不理会张老头和张翠山,独自回后山瀑布下练拳去了。

半个月之后,张翠山一家人离开武当山南下去了。过了寒露,唐逢便也来向张三丰辞行,又去拜别了慕兰,领着小丫头直奔终南山。张致远虽然长得比唐逢英俊,可是小丫头好像对正太不感兴趣,对于这个相处了几个月教她读书写字的帅哥丝毫没有留恋,说踹就踹了。

十年后故地重游,二人仍然在当年的市集客栈内歇脚,当年的店小二还留在店中。想起那天在这里遇见林晓风林残月师兄弟、项雨田祖孙还有那个自称是“终南大侠”的边德俞,唐逢不禁宛而,把店小二叫过来问道:“小二哥,你们镇上那个边德俞这些年来怎样了?”

那小儿讶道:“客官你竟然知道边德俞?”唐逢道:“十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说着把当日的事情简略说了,没想到小二还记得唐逢,说道:“客官就是当年那两位老道爷带着孩子吧?”唐逢点头承认。店小二高兴道:“原来是旧客,怠慢,怠慢。”说道:“那天之后边公子就再没有来过了,后来听说他逃家出门去寻找当年传了他一招功夫的师父去了。听人说,江湖上对于这种太醉心于武学的人,一般都是关进精神病院的,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唐逢点点头,打了赏让他下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一早唐逢退了房,带着小丫头上山去了。一路上唐逢走得很慢,心想:“见了她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你好’、‘好久不见’?还是‘今天天气真好啊’。”摇了摇头,觉得这些都不好,还是应该开门见山:“杨姑娘,我托你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一想也不对,人家又不欠自己的,怎么能这样说……

小丫头一路上在前面蹦蹦跳跳,见逢哥哥一会儿欢天喜地,一会儿愁眉不展,一会儿红着脸干笑,一会儿又垂头丧气,上去叫他他也不应,心里奇怪:“今天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他也‘太醉心于武学,以至于走火入魔’?不行,我不能让逢哥哥也进什么精神病医院。”赶紧找了一根树枝子,朝着唐逢的脸就是一顿猛抽,口中叫道:“啊打!——”

唐逢被这么一打,回过神来,一把把小丫头提起来,恶狠狠地问道:“猫儿,你打我做什么?屁屁又痒了?”小丫头见唐逢变回正常,高兴道:“逢哥哥不用进精神病医院,打我的屁股我也高兴!”原来刚才想事情太投入,竟然被猫儿当作走火入魔了,唐逢老脸一红,板着脸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然后又神叨叨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想着想着,嘿嘿嘿的发出阴险的笑声,笑声越来越大,最后从奸笑变成了狂笑,边笑边唱道:“大阪城的石路硬又平呀,西瓜是大又甜呀!大阪城的姑娘辫子长呀,两颗眼睛真漂亮!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著你的嫁妆,唱着你的歌儿,座着那马车来……哎!哈哈哈——”

小丫头一捂脑袋:“完了,没救了!”

※※※

活死人墓外,小丫头悄悄的问:“那个杨姐姐是狐仙么,怎么住在坟墓里面?”唐逢一脸道貌岸然,严肃道:“这叫个性,小孩子不懂的。”说完重新整了整衣服,又掏出昨天刚买的梳子将头发梳了又梳。小丫头不耐烦道:“不要再整理啦,已经第六遍啦!”

唐逢将她的话当作耳边风,再次确认全身上下都收拾得比较妥帖,这才深吸一口气,用内力把话送出道:“唐逢求见。”功夫不大,石门喀喇一声抬起,杨海岚从里面盈盈而出。唐逢顿觉天地间一亮,刚要开口,却突然发现要说什么已经忘了,憋了半天,冒出一句:“杨姑娘,我来了。”杨海岚面无表情,冷淡的说:“久候了,唐少侠请跟我来。”

“咯噔!咔喳!噼里啪啦!”唐逢心里一通乱七八糟的狂响。他曾想过各种重见之时的情景,可是绝不包括这种情景。一盆炭火还没有烧热,便被泼了一桶凉水,从里到外湿了个透。“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唐逢如是想,面上瞬时镇静下来,平静的说道:“杨姑娘请先行带路。”

杨海岚听了这话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眼神暗淡了一瞬又回复如常,转身先行进入古墓。唐逢表面平静,心里正巨浪滔天,并未留意到这个细节,跟着杨海岚进入古墓。墓道里面隔几丈就有一盏小油灯,杨海岚在前面走着,身体带起的轻风把豆子大点的火焰刮得直晃,她的影子落在地上墙上也是不停的摇曳。

唐逢在后面静静的看着前方婀娜的身影,脚下没有一点声音的跟在后面,途径处油灯的火焰仅仅微微晃动。唐逢毕竟十几年深厚的道家修为,很快就平静下来,注意到前后豆焰的不同之处,心中疑惑:“难道我刚才那不是错觉?”古墓轻功在斗室内进退可说是天下无双,没有理由杨海岚经过时油灯的火焰比唐逢经过时晃动得厉害,显然前面的佳人内心波动不轻,已经顾不上身法了。

刚才唐逢与杨海岚刚一见面之际,他感觉天地间一亮,那不是修辞上所说的亮,而是眼睛真的感觉到光亮,那光芒好像是从杨海岚身上发出来的,不过一刹那间就隐去,让唐逢以为是自己太过激动而产生了错觉。

其实随着修为的日益深厚,修真之人的神通也逐渐显现出来,唐逢虽然连先天之境都还没有突破,可是他身负上古绝学玄鹤功,随着五感灵敏到极至,灵觉也渐渐清晰起来。刚才两人隔着石门没有见面的时候,心里都只一个念头的在想着对方,因为这种思绪强烈而又相同,这才让唐逢那刚刚苏醒的灵觉捕捉到。

杨海岚领着唐逢七弯八绕来到一处大厅,杨北和夫人早就等候了,这两人比起十年前几乎看不出变化。唐逢上前见礼道:“唐逢见过杨先生、杨夫人。”杨北这次明显比十年前热情得多,起身还礼,将唐逢让到客座坐下。那杨夫人倒还矜持些,杨北那眼神在夜明珠下发出绿油油的光,似两道冷电在唐逢身上直扫。唐逢心说:“那晓风残月的取向,不是他们师父教的吧?”

吃饭的时候,杨北不停的给唐逢夹菜,麻得唐逢直起鸡皮疙瘩,心中揣道:“不知武功高能不能免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征’,幸亏爷爷现在太极拳练得好,我躲躲躲躲,躲躲躲!”杨氏在一旁面带微笑,一会儿问一句:“唐少侠家中还有什么人?”一会儿再问一句:“不知唐少侠还有没有兄弟姊妹?”一会儿又问:“不知唐少侠有什么兴趣爱好?对于抚养后代有什么看法?”唐逢心说:“你人口普查亚。”开口答道:“我叫王淑芬,今年二十八,未婚……”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杨海岚。

岂知这一瞄之下却是点着了炸药桶,杨海岚见唐逢贼眉鼠眼,脸刷的一下就冷了下来,把筷子一放,说:“我吃饱了。”说完就转身离去。杨北夫妇待女儿离去,嘿嘿笑道:“丫头脸皮薄,不好意思了。唐少侠继续吃饭,吃饭。”

“前倨后恭,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看来我的见识还是不够啊!”唐逢心里郁闷道。赶紧扒了两口饭,也带着小丫头落荒而逃。杨北在后面喊道:“出门右拐十五步,然后左转,左转,左转,再左转,右边的那个门就是了,不要碰其他门啊,小心暗器!”

唐逢按照杨北的指点来到杨海岚门外,扣门三下,里面杨海岚问道:“谁呀?”唐逢咳嗽一声,答道:“杨姑娘,是我,唐逢。”杨海岚冷冷的说:“天色已晚,唐少侠二人赶了一天的路,还是早些歇息吧,正事明天再谈。”

唐逢看看黑漆漆的四周,难道这样也能分辨出天色早晚?算了,还是去睡觉吧,早睡早起身体好。

躺在床上,唐逢左思右想不能入眠:看她先前的情形,分明是对我大有情意嘛,可是刚才那语气却是着实不想和我见面,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电视剧不都是这么演的么,难道日子太久了,我忘记了什么关键环节?真伤脑筋啊,现在要是有一部电视剧或者电影什么地参考一下就好了。

唐逢以前活了二十几年也没有交过女朋友,怎么会懂得女人的心思,不过是看多了肥皂剧,自以为“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罢了,殊不知他其实就是个超级二五〇。

辗转反侧了半夜也不得要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自己一身麻烦都不知道能活多久,指不定那天玩儿完了,还是别连累别人的好;就算有朝一日这毛病好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回去了,咱可不能学浪翻云,临走之前还勾搭女人,做事一心一意,专心负责才是好青年。

打定了这个主意,唐逢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在另一间石室里,还有一个人也是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原以为他见面能显得高兴一些,哪知道竟然只说出“我来了”那种不痛不痒的话,其实一直以来他总是颇为生分的称我“杨姑娘”,是我自己笨没有察觉出来,还当自己是一个小女孩似的,做些不切实际的白日梦。

唉,我真傻……

第二十三章 与君偕行

第二天清晨,众人吃过了早饭,杨海岚将唐逢领到一间石室,取出一个木箱子说道:“祖师婆婆留下的笔记文字都在这里了,我翻过几遍,大概只有这几本可能会有些用处。”说着打开箱子,将里面石灰当中的一个小箱子打开,拿出最上面几本递给唐逢。

然后又冷冰冰地道:“当然,你要是信不过我,也可以将这些重新查找一遍,不过要小心,这可都是百多年的东西了,经不起大力的。我还有事,不奉陪了。”说完转身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唐逢。

其实若是换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杨海岚决不会这样冷淡无礼,不知为什么,从昨天之后,她看到唐逢这个家伙就觉得有气,总是运转玉女心经数遍才能将这火压下去。

杨海岚离去后,唐逢愣了好久,这才轻叹一声,开始低头翻看林朝英留下的笔记。小丫头识字不多,也没办法帮忙,古墓里面的气氛和她的性格实在不合,练了一会儿功便觉百无聊赖,也不打扰唐逢,自己沿着来时的路线往回走。她早上吃饭时见到当日和杨海岚同上武当山的八个小婢,现在无聊,正好找她们玩。

小丫头找到她们的时候,杨海岚正在指导她们练功。杨海岚见小丫头来了,也不避讳。那些小童虽然都比小丫头大,可是从小生长在古墓中,哪有小丫头见多识广,休息的时候听小丫头讲些趣闻,无不高兴得欢呼雀跃。

说着说着,小丫头突然对杨海岚神秘兮兮地说道:“其实啊,昨天逢哥哥走火入魔过呢,不过让我治好了,嘻嘻。”杨海岚一听和唐逢有关,顿时来了精神,忙问道:“他没有事吧?”

小丫头一脸洋洋得意:“当然没有事了。”说着就把昨天唐逢一路上患得患失的种种表现一一模仿出来,她人聪明,动作语气学得惟妙惟肖,逗得那些小婢笑得直打跌。当她用幼稚的童声学着唐逢的调子唱到“你要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的时候,杨海岚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心里啐道:“原还以为他是个守礼君子,没想到他竟唱如此下流的俚曲。”又一想,连先圣《诗经》的开篇都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唱唱这样的俚曲似乎无伤大雅,只是他这也太直白了些!好在墓内昏暗,别人也没有注意到她这表情。

再后来小丫头又讲了唐逢在古墓外面如何一次又一次的梳头、拉直漏风装,杨海岚冰雪聪明,虽在情事上极为单纯,可在武功上却是个大高手,一想就明白,唐逢绝不是走火入魔,只是思索事情出神罢了。虽然不太明白唐逢为什么一会儿欢喜一会儿忧,可是唐逢反复的整理外表,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猜出为了什么。

杨海岚心想:“原来他这么在乎我是如何看他的么?那么为什么见到我还要做出一副十分难受的样子来?”她从小到大从没有特别渴望过要得到某一样东西,若是从前也不会明白唐逢当时的心情,现在她自己也是和唐逢当时同样的状态,便突然理解了唐逢表现,心里埋怨道:“哎呀,错怪他了!今天早上那样对他说话,他不会生气吧?”想到这里便打算赶紧去向唐逢道歉,当下也不管那群小女孩,提轻功直奔唐逢待的那间石室而去。

小丫头浑不知道自己的一番八卦新闻已经将最大的情敌从错误路线上拉了回来,还好高兴的在那边玩耍呢。

杨海岚到了石室门口,正要敲门,忽然一个念头从心底钻出来:“他要是不原谅我怎么办?”虑及此处,那纤纤玉手是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左右摇摆之间,也就更能明白小丫头所说的那些先前不大理解的行径。越敲不下去,她就越明白唐逢上山时的心情,心里的念头也就更加千头万绪。

手悬在半空,仿佛举了一万年已经石化了一般,心里明知道应该落下去,身体却不听使唤,正在这时,石室的门喀喇一声打开,唐逢从里面向外走来。乍见唐逢,杨海岚还未做好准备,心头一慌,顿觉得经脉中仿佛像有千根针扎着一般,痛彻心肺,胸口一阵翻涌,“哇”的呕出一口血来,正溅了唐逢一身。

唐逢找到几处记载的地方,正要找人询问,见到杨海岚正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杨海岚一口鲜血吓得魂飞魄散。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心跳得这样快是在什么时候了,赶紧扶着杨海岚盘膝坐下,谷荡丹田内的氤氲紫气,为杨海岚疗伤。哪知真气一进入杨海岚的经脉便被弹了出来,而杨海岚经这么小小的一冲击,经脉伤势又加剧了一分。

唐逢大惊:“这是怎么回事?”纯阳无极功疗伤救死之效绝对是当世名列前茅的,自己一身修为,若论精纯,仅次于张老头而已。赶紧将各个疗伤先例在脑中过一遍,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来古墓传人都从小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的底子是寒性的,若是张老头的纯阳无极功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是自己的纯阳无极真气中却是带着火性的,当然不行了。于是赶紧抱起杨海岚就跑,吼道:“快来人!”

杨海岚现在神志清醒得很,只是心脉诸穴刺痛得厉害,说不出话来。若唐逢现在把她放下,凭着她深湛的修为,功夫不大便可理顺气息,可是唐逢哪里知道杨海岚是为什么吐血,一见自己的真气不管用立刻慌了手脚,一下子就把杨海岚抱在怀里。杨海岚几十年来从没有和男人这么紧贴过,唐逢本是她心仪的对象,再经过他身上火热的男人气息一蒸,本来还算清醒的灵台顿时云山雾罩,心神动摇之下,已经收拢得差不多的真气重又拐进了岔路,呕出了第三口血之后便即昏死过去。

待见到杨北夫妇,连忙说明情况,杨北二话不说抱起女儿直奔寒玉床。唐逢至此才松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心跳得像擂鼓似的,讪讪一笑,自己的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

杨氏知有丈夫在,女儿应无大恙,便拉着唐逢坐下,问道:“唐少侠,不知岚儿她因何真气岔行了?”玉女心经威力甚大,但是修练的时候却大不易,“十二少、十二多”的正反要诀,简直就可说是断情绝性,不是人练的功夫,古墓后人若不是从小幽闭,外不接触花花世界,内有寒玉床襄助,这功夫练下来恐怕十个里要有九个走火入魔。

唐逢自然也知道修炼玉女心经若是心情过于激荡会导致真气岔行,可是他哪知道杨海岚为什么激荡,只好摇头。杨氏眼角带笑,一副过来人的样子道:“少年人血气方刚原也是寻常,不过岚儿不大懂男女之事,唐小侠切莫心急才是。”唐逢一听,这什么意思,好像是我俩正在进行某种能使心情激荡的运动导致才这个结果滴?我靠,你就是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你女儿亚。

可不管唐逢如何婉转的解释,杨氏总是“心照不宣”的眼神,显然是不相信。唐逢心想:“这大婶怎么这么笃定?该不会当年老杨同志是先上车后买票吧……啊呀,这太邪恶鸟,怎么能这样想,我可是纯洁的青年亚……”

过了两个时辰,杨北回来道:“岚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帮她理顺了内息,送她回房休息了。唐少侠一会儿可以去看看她,只是别太冲动了。”唐逢心说什么叫“别太冲动了”,你们这简直就是逼良为娼,非要我做出点什么是不是亚。

唐逢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做父母的为了子女的幸福就可以厚颜无耻”,唐逢头次上终南山的时候双方闹的都不太愉快,可是眼下杨北这样子,哪像是被唐逢夺走镇了派武功,简直就是唐僧进了女儿国,恨不得赶紧把女儿送到唐逢的床上一般。唐逢当年二十几岁了还没谈过恋爱,父母为此也没少唠叨,他自然理解作父母的这种心情,可是这老杨家人是不是太离谱了些?

鸟的,一家子都不正常,爷爷还是快些离开得好。

唐逢赶紧带着小丫头缩回到那间屋子里,继续翻看林朝英的笔记。笔记里面并没有提到林朝英出身于哪个派别,只是记录了一些往事,也是十分简略。花了两天功夫,把全部笔记看完,将所有的地名列出来,唐逢发现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个叫做“格雅”,似乎是一个小镇之类的地方。林朝英曾多次记道“下至格雅”、“居格雅,民甚淳朴,皆相厚”等等,林朝英早年出师之后,曾在这个地方盘桓了一年多的时间。再后来出现的都是些大城的地名,虽然有的唐逢也没听说,但都显然是汉语地名,再后来就是“遇允卿”,那是王重阳早年的字,此后她的行踪就再也没有向西去过。

知道了地名,下一步就是去找了,唐逢又犯了难,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找东西了。这时代一没有互联网二没有信息台,光知道一个地名到哪去找?想了半天,户部里面应该有人口登记卷宗,那里面应该有洲县地名,不过人家显然不会那么合作,看来少不得又要用些非法手段了,那么这回应该绑架户部尚书的女儿了么?麻烦,生存真不容易啊。

把笔记都重新整理好,一些重要的文字怕忘记,都已经誊写下来了。两天来杨海岚都没出现过,看来真气岔行果然不是件小事,现在要离开了,理应前去探望一下。

唐逢来到杨海岚门外,敲门三声,里面问道:“谁呀?”唐逢咳嗽一声,答道:“杨姑娘,是我,唐逢。”里面是三天前同样的问话,外面也是三天前同样的回答,短短三天,自己心境便前后不同,却不知对方是否还会说“天色已晚”?

正胡思乱想之际,石门喀喇一声打开,杨海岚说:“进来吧,唐小弟。”

咦?又叫唐小弟了么?女人果然是神奇的生物亚。唐逢站在门外道:“这个,似乎不大礼貌吧。”听见里面没有反应,唐逢又说:“叨扰了数日深感过意不去,在下此来是辞行的。大恩不言谢,杨姑娘允在下阅览贵派祖师笔记之大恩大德,唐逢永不敢忘,将来若是有用得到唐逢之处,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里面悠悠道:“谢不谢的都是后话了,不知唐小弟介不介意将为何要知道敝派祖师出身的缘由告诉我呢?”唐逢心里奇怪,在自己印象中,杨海岚绝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不过相识以来人家数次帮过自己,这次又借阅人家的东西,她确实有权知道,因此站在门外答道:“北宋之时,西域有个门派以‘逍遥’为名,派中神功玄妙莫测、匪夷所思,这其中有一门功法,可导人内力为己用,如百川归海,称为‘北溟神功’……”

说至此处,室内蓦地低呼一声。唐逢紧张道:“杨姑娘,你身体又不舒服了么?”杨海岚道:“我已大好,谢谢唐小弟关心。我只是觉得这门功夫太歹毒了,天下竟然有如此邪门的武功。”

她没事就好,唐逢呵呵一笑:“这逍遥派的武功耍起来翩然若仙,不知道有多好看呢,怎么会邪门呢。再说,武功哪里分什么正邪,有正邪之分的不过是练武功的人罢了。”

杨海岚却道:“世间毒物大多艳丽动人,唐小弟怎么能以外表分正邪?天下威力惊人的武功比比皆是,为什么那逍遥派非要练这吸人内力的武功呢。这门功法如此异想天开,想必当初创之之人定是天资绝顶、惊才绝艳之辈,凭他才学创什么武功也创出来了,却是为何单单要创此巧取豪夺的武功?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这逍遥派中其他的功夫只怕也透着邪气。”

唐听了一愣,这倒是他从没有想过的,由来所有的“金迷”都对逍遥神功赞不绝口,心向往之,却从没有人说逍遥派武功邪气的,武功只是工具而已,若无恶人以之为恶,又怎么能说邪气不邪气呢?

可是细一思索之后,唐逢却发现杨海岚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有的外道武功须夺处女元阴,有的邪派功法须吸壮男精气,而北溟神功须引人内力入体,三者都是夺,只是夺人内功并不太伤天害理罢了,与“六脉神剑”、“九阳神功”这类纯靠自身锻炼的神功一比,北溟神功确实不够正大光明。

想通这一层,唐逢再将逍遥派其他神功拿来一考量:“生死符”显然是“天山六阳掌”的应用法门之一;“六合八荒唯我独尊功”每三十年返老还童一次,行功之时必食生血;只有“凌波微步”还算正常。

又远一想,逍遥三巨头中李秋水和巫行云就不用说了,无涯子强收虚竹为徒,顷刻间化人一身少林内功,难道就是好人了么?再想想逍遥派收徒的标准等等,凡此种种,细细想来,确实是透着几分邪气。

不过这都是以古人的标准而言,在唐逢看来,这仅仅是剑走偏锋而已。好在唐逢还没有白痴到家,并不杨海岚争论下去,只一句“杨姑娘真是菩萨心肠”就把这话题圈回了原路:“若能找到逍遥传人,我就将这一身内功送他,两相得益,岂不美哉?”

杨海岚道:“既如此,你应该去西域寻找就是……莫非你怀疑我派祖师便出身于逍遥派?”

“呃……唐逢绝没有侮蔑贵派祖师意思,只是,从一些迹象来看,似乎很有可能。”

杨海岚且气且笑道:“这怎么可能,我派武功光明正大,唐小弟你怎能这样瞎猜!”唐逢心说:“你们现在的武功可不光明正大么,九阴神功、全真剑法、左右互搏、弹指神通,大约打狗棒法也会有,哪一样不是光明正大,不过你们原本那的‘十二少,十二多’的玉女心经要是练到绝顶,只怕不成植物人也要是行尸走肉,可算不得王道武功。”不过这些只在心里说说,就算他心里再认为不妥,也不能说出来打击杨海岚,嘴上退让道:“这也仅仅是在下瞎猜而已,即便是真的,瞧贵派现在并没有这样的武功流传下来,也足见当年贵派祖师的磊落光明,真是心胸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世上最厉害的神功就是后世娶了七个老婆的韦氏绝学“马屁神功”,任谁也挡不住。唐逢这记“马屁一击”虽然粗劣,对付杨海岚竟然有效,果然忽悠得佳人转怒为喜。

唐逢在门口再次道谢,便要带小丫头离去,这时就听杨海岚娇声叫道:“唐小弟且等片刻。”唐逢回头问道:“杨姑娘还有何事?”

杨海岚道:“你不进来道个别,那么我便出去吧。”话音未落,便一掀帘子,款款而出。唐逢见她回复当日华山上的打扮,手里还拎着一个背囊,疑惑道:“杨姑娘你这是……”

佳人嫣然一笑:“与你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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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戏真痛苦……

第二十四章 天山遇故

“啥?”唐逢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古墓门下现在竟然可以随便离开终南山了么?”

印象中杨海岚几次下山都是有大事情,自己去找逍遥遗迹,她为何要同去?难道现在的古墓传人都可以满世界的乱跑了?

杨海岚面泛绯红,即便古墓昏暗,也掩不祝糊光艳照人:“我已经够了门规中的下山条件,当然可以出去了呀。”说着羞涩的瞄了一眼唐逢。

“门规?”唐逢挠头思索。猛地跳起来,大惊:“你,你不是要我为你去死罢……”虽然为杨海岚去死也大约不是不行,平白无故的提到古墓门规,却是很容易吓倒小朋友的。

杨海岚道:“唐小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说到这,刚恢复的脸色又是一红:“你跟我来看。”说完取过一只蜡烛,领着唐逢来到他阅读林朝英笔记的那间石室外,向着甬道另一端一指,说道:“唐小弟请跟我来看。”一路走下来,将墙壁上的数处坑洼破损指给唐逢看。

唐逢边看边想:“这痕迹怎么有些熟悉?”

进入大厅之前,有个门楣,人到这里需要地头才能过去,此刻那做门楣的花岗岩石条当中缺了一块,成了一个豁口子,唐逢不用低头就可以行过。

唐逢经过之后转身看那石条,明显是新被撞损的,古墓里面的人都是轻车熟路,怎么会撞上?而且这个高度,若不是故意用拳头打破,那就一定是什么人的脑袋撞上了,谁人的铁头功这样厉害?看这轮廓,倒是和自己脑袋挺合适。想至这里,心里顿省过来:“难怪一路来的痕迹都颇为眼熟,原来竟是我弄的么?可是我没事儿会撞墙玩?”

见唐逢还是似懂非懂,杨海岚轻声道:“那天……之后,这一路过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那天?”唐逢慢慢回忆起当事情景,“你这一说,当时我抱着你跑……似乎……好像,真的有些东西挡路,让我都打飞了。”说道这里唐逢怯生生的问:“不是要让我赔罢?”

杨海岚噗哧一笑:“唐小弟你可真有意思。换了旁人这一下子恐怕连命都没了,你还想着赔不赔的问题。”她声音渐渐转小,道:“你情急之下竟如此不顾自己安危,我爹爹说……我已经可以下山去了。”

原来如此啊!唐逢脸一红,那天自己确实比较失态,可是这些石头在自己眼中并不比砖瓦硬到哪里去,自己还就真没觉得怎么“不顾安危”了。已经打定主意不招惹女人的唐逢,不由的又飘飘然来:看来王八之气果然有些用处啊。

虽然这样美丽的误会唐逢并不想澄清,可是他绝不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人,即便抛开想要回现代的夙愿不论,自己这处于生死边缘的一条小命,说不定哪天福至心灵,境界一个提升就要交待给阎王了,又怎么能连累眼前这卿卿佳人呢。

干咳两声,唐逢边看杨海岚的脸色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杨姑娘,那种情况下任谁也会如此的,更别提你三番五次的帮忙于我,可是,这个,这个实在是算不得数的。唐逢此生并未有成家的打算……”

“什么,你敢!”杨海岚还未有所表示,没想到小丫头却率先发难,“二妹你别担心,姐姐给你作主。”

“你把我们女人当做什么,说留就留,说甩就甩?人家都让你抱过了,以后难道还能嫁给别人么?”

什么时候你还添乱,唐逢低头怒喝道:“猫儿!不许乱说话!”唐逢几时对小丫头这样声色俱厉过,吓得小丫头立刻躲到杨海岚身后去了,露出小脑袋颤声道:“有理不在声高。”唐逢抬头正欲再说,却见杨海岚两行清泪沿着苍白的脸庞无声滑落,心中一痛。他不是不喜欢这个女人,她的直爽大气、她的聪慧善良,都是唐逢极为心仪的,倚天中诸多的绝色丽人,美则美矣,却无不是狡黠多诈、心狠手辣之辈,比之她们,杨海岚无疑是万载冰川中沐浴天光的一株圣洁雪莲,更加吸引唐逢。

有心决绝,可又于心何忍?唐逢脑中数次翻滚着肥皂剧中常有的情节,为了对方幸福不得不放手。几次话到嘴边,看着玉人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梗在喉中无法吐出。再想到玉女心经的非人之处,若佳人因此而有所闪失,自己难道就能安心的修真向道么……万般思绪百转千回,最后不得不长叹一声,伸手将杨海岚腮上的泪水轻轻拭掉,柔声道:“杨姑娘,不是我不喜欢你,可是我实在是有苦衷……我若是答应你,就可能害了你……”

杨海岚吸了一口气,淡然道:“唐小弟不必说了,我明白的。你英风潇洒,这世上多少女子都等着你垂青,是我自己不要脸面,比你大了许多,还不知羞耻的要纠缠于你……”

她不紧不慢地说着,好像和自己完全都没有关系似的,可是唐逢却心疼的要命,因为现在从他心爱的女人嘴角流下的,是鲜红的血!

这一刻,唐逢如遭雷击,脑中轰然作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爷爷顾不得许多了!”上前一把搂住杨海岚,低头便是深深一吻,甜的、咸的还有腥涩的,五味陈杂,不过这都不要紧,这一刻天地间只有彼此两人,视觉、听觉、触觉……一切感觉都可以抛下,只要有心,心里有爱。

不知过了多久,唐逢从神游物外的奇妙状态中回到现实,怀中佳人双颊桃红、媚眼如丝,软软的靠在自己怀中,显然是情动与衷。唐逢却如被突然泼了一桶冰水,一下子清醒过来:“冲动是魔鬼啊!——”抬手左右开弓就给了自己两个响亮的耳光,可惜脸皮太后,这么用力的两巴掌连一点红印都没留下。

杨海岚正心驰神摇,被他的动作弄愣了,清醒过来,正欲相问,却见唐逢趴在墙上,“咚咚咚”地一个劲的用头撞墙,青石的甬道被他撞的石渣乱飞:“作者你这个渣,这次被你玩死了亚!”杨海岚慌忙用力拽住唐逢,慌叫道:“唐小弟,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唐逢转头看看她,大吼一声,卯足了力气,一拳朝墙上轰去,“碰!”的一声,整个古墓都一阵摇颤,唐逢从大窟窿中抽回胳膊,笑道:“灭事,不好意思,吓倒你了。”

杨海岚瞪着墙上的大窟窿心儿扑扑直跳,心上人简直太神勇了,“天神下凡”,除此之外无可形容,可是难道他有暴力倾向?

亲都亲了,负责吧。唐逢霸道的拉过杨海岚的手说道:“你从此以后就是我唐逢的女人了,有些事情我必需要告诉你——不过现在,咱们还是快跑吧,这甬道损坏得这样厉害,我可赔不起亚。”说完一手拉着杨海岚,一手拉着小丫头,趁着四下无人,迅速逃逸而去。

※※※

一片绿洲当中,貌似和谐的一家三口的三个人正在干冷的寒风中向北而行。

“唐……逢郎,如你所说,要治好这一身的至阳之疾只有这一个办法了?”突然改了称呼,杨海岚这几天一直不大习惯,经常叫错。

当日杨海岚从胡青牛处得知唐逢问题,胡青牛虽然甚感奇异,还是很容易的就指出治疗之法。胡青牛曾道:“唐少侠经脉大异常人,只要挑选一门至阴至寒的内力来修练,徐徐的以至寒来化解至阳,待寒热均衡,不仅内功仍在,还可冷热随心变化。但两种相反的真气合流为一,对敌之时必不能完全得心应手,功力再高,终是无法达到绝顶之境。”另外两种方法他也曾提过,不过他认为由后天而先天,坎离交济是绝不可能的事情,没有任何人的身体能经得住这样狂暴的张力;而散功之法又太过异想天开,气血相连,一损俱损,尤其是练武之人,散功决不是失去丹田内的真气那么简单。

当杨海岚问唐逢为何不用第一种方法时,除了自己的来历,能说的唐逢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杨海岚。

唐逢苦道:“若是有其他办法,我又怎么舍得这一身真气呢?我修练真气虽然比别人快十倍,可也是辛辛苦苦练来的啊。”抓过杨海岚的手,唐逢又回忆道:“其实那先天的法子我也曾试过。我曾抱了大石跳入深海之中,深水之中既冰冷又水压巨大,我全力运功半个时辰仍然无事,可是一来无法在水中长时间闭气,二来由后天而先天需要机缘,并非是蛮力冲闯生死玄关而已,所以才无奈作罢。”

说道这里,唐逢歉意道:“若不是当初选了纯阳无极功……真是对不住你。”杨海岚脸一红,啐道:“不正经!”随即用手抚着男人胸口的血凤印记,黯然道:“丹道修炼之初若未及龙虎交济,怎能泄了纯阳之身,与你选的哪种内功有何关系。都是我不好,今后你多了我一个负累,修行途中又不知要遇到多少艰辛了。”

这块凤形的红色印记是当日杨海岚内伤之际溅在唐逢胸口而成,后来如何清洗也除不掉,唐逢见这印记如此奇异,便不再管它,反而笑着对爱人说:“你的血在我身上,怎样都除不去,这说明我们注定要在一起,没有任何事情能把我们分开。”

唐逢搂住杨海岚的右手又紧了紧,爽朗的劝慰道:“岚儿你以后切不可再这样想。我唐逢是谁,岂是会因别人而改变的?若我不爱你,你死在我面前我也未必会理,我既然喜欢你,难道离开你之后我就能安心修行了?”说着在杨海岚的脸庞轻轻吻了一下,揶揄道:“说不好我练功的时候会想:‘我喜爱的那个女人现在和谁在一起,又和哪个人好了?’”

杨海岚听了又羞又急,在唐逢腰上狠狠捏了一把。唐逢喊道:“哎丫——谋杀亲夫亚——”

小丫头撇撇嘴,深吸一口气吼道:“当着大妇跟前打情骂俏,一对狗男女!”

※※※

穿过吐鲁番盆地之后,巍巍的天山山脉便横亘于三人眼前。东西绵延几千里,山中景色奇丽,物产丰饶,唐逢中学时曾学过一篇文章,里面的描写让生长在贫瘠丘陵地区的唐逢心中向往了好久,以至于现在他还记得文中的一些内容。

多年过去,唐逢现在终于梦想成真。可是仰望群山,他只能感慨:这是旅游的好地方,却绝不是找东西的好地方——太大鸟!来之前,杨海岚甚至都动用了丐帮的关系打听“格雅”这个地方,可是丐帮的势力主要在中原地区,况且此时的丐帮已经远不如宋朝时强盛,二人并未得到有用的消息。

好在唐逢曾经yy“天龙”数遍,也曾查找过考证文章,不至于完全在两千多公里长的天山山脉中瞎找。当年李秋水一有机会就去寻仇,可见缥缈峰应该离西夏不远,唐逢比较倾向于缥缈峰在博格达峰附近这个说法。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唐逢三人足迹遍布了博格达峰左近各处,除了饱览山河壮丽之外一无所获,附近能称作“峰”的山头大小上百个,不过才搜索了不到三分之一罢了。眼看已经仲春,山下开始渐热起来,唐逢索性就留在天山上,在博格达峰的山腰天池边修了一间屋子住下。

山中物产丰饶,有鱼有肉有野果,饿了就吃,热了就到水里泡着。平时教教小丫头练功、和杨海岚拉拉手说说话什么的,日子过得倒也轻松自在。转眼又是秋天,唐逢和杨海岚便接着春天时的位置继续寻找。因高山气温较低,唐逢夏天已经搜索了一些高峰,这次开始的时间又比较早,待春暖花开之际,博格达峰附近方圆二百里所有山峰俱被三人踏过一遍,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这一日,三人从最后一处山峰下来,杨海岚见唐逢精神不佳,安慰道:“算了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北宋距今都已几百年了,便算能找到缥缈峰,也未必还有逍遥派传下来。天无绝人之路,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唐逢叹道:“时至今日,其实我已有解决之法……只是苦了你了。”杨海岚疑道:“你竟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为什么不早说?”唐逢道:“并非十拿九稳,而且……时间上也拿捏不定,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一辈子不成。”把玉人搂过来,动情的说道:“此生我不踏入先天之境绝不罢休,可是此路缥缈无期,你我有名而无实,难道你要等我到韶华老去么?是我连累了你啊。”

杨海岚娇嗔道:“傻瓜,当年曾祖杨公和曾祖母十六年分离仍还是让他们等到了团聚的一天,我们天天在一起,比曾祖他们幸福多了,便是等上一辈子又何妨?”有爱如此,夫复何求?唐逢感慨道:“你才是傻瓜啊,什么都不懂得。……给我十年,无论成败,我都要给你幸福!走吧,去绝情谷。”杨海岚疑惑道:“绝情谷?难道那里可以……”

唐逢道:“那方法需要一个深水寒潭,绝情谷正是佳选,我相信你曾祖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我们——咦?莫非我眼花了?”正要将心中想法道出,却蓦地看到前方两道白色身影在山道上并肩快行。扭头朝杨海岚看去,却见她也是一连的惊奇,显然不是自己认错了。

十年前终南山下,惊悸一瞥,终身难忘。

杨海岚讶道:“我刚才好像看到……师兄了。”这一年来两人无话不谈,杨海岚连当初父亲想要把自己嫁给林晓风的事情也告诉了唐逢,十年后乍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她心里本颇为惊喜,可又怕唐逢误会,因此后面那“师兄了”三个字便软绵绵的没有底气。

唐逢早就和她心意想通,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爱人顾虑什么,微微一笑,向爱人点点头。若是杨海岚以前喜欢那林晓风,唐逢或许还会介意一下,可实事是两人根本就只有兄妹之情,况且唐逢提防谁也不必防着他林晓风。

杨海岚得爱人首肯便放下心,向前奔去,提气喊道:“晓风师兄,残月师弟!”前面那两个白衣人听有人喊自己,也是一愣:“这地方怎么会有人认得自己?”事出突然,他俩竟然没注意呼喊的那人是如何称呼自己的。

唐逢三人和他两人本就离得不远,古墓轻功何等迅捷,便是二人一愣的功夫,杨海岚已奔到他二人跟前来了,两人反应过来再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齐齐的尴尬道了声:“师妹(师姐)。”——

神通不敌业力,苦思不敌王八之气,这下终于解决鸟,干笑三声:哈哈哈

第二十五章 亦效一笑

古墓心法驻颜有术,只要智虑单纯,容貌老去十分缓慢,晓风残月二人十多年来变化不大,因此唐逢这只见过他们一面的人才能在十年后远远的一眼将他们认出。

杨海岚细细的打量十年没见的师兄弟,高兴的拉着两人的手道:“当年你们两人被爹爹打伤离去之后,我本还有些担心,没想到今日能异地重逢,见到师兄和师弟无恙,我心里真是欢喜得很!”三人年岁相差不大,小时候除了练功便在一起玩耍,现在多年过去了,杨海岚还是习惯拉着他们的手说话。

杨海岚问道:“师兄和师弟这些年来过得如何,你们住在一处么?”此话一问,晓风残月两人脸上俱都一白,林晓风不自然的将手抽了回来,强笑道:“我们过得还好。师父和师母身体可好?师妹你现在……如何?”

杨海岚常在古墓,于其他古怪的事情了解甚少,到现在也不明白当初二人为什么反出古墓,点头道:“爹爹和母亲身体俱都安康,谢谢师兄惦记。”

这时唐逢也带着小丫头从后面赶上,笑嘻嘻的对二人拱手行礼,口称道“见过师兄、师弟”,向他两人打量过去。十多年没见,林残月已脱稚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简直就是少女杀手。

“可惜了……”唐逢暗自摇了摇头。再看林晓风,还是那样眉清目秀、容貌俊美,比之十年前,双眸如海一般,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

唐逢虽然生长于一个集光怪陆离于大成的世界,可是如这对师兄弟这般的存在还是极少接触的。这两个人无论哪一个单挑出来,都是绝顶的女性杀手,可是他们偏偏就如此特立独行。他的视线在林晓风的身上停留较多,边打量边邪恶的猜测:“是耽美捏,还是同志捏?……”他的眼光有些过于放肆,看得林晓风如芒在背,但是他性格柔和,并不就失了礼数,只是轻咳一声,点醒唐逢。

不过林残月就没这好脾气了,见有男人这样放肆地打量林晓风还了得?上前一步挡在二人中间,目光如电在唐逢身上一扫,不悦道:“你是谁?”

杨海岚光顾着高兴了,这时才省起忘了给几人介绍,忙拉着唐逢逐一介绍林晓风和林残月,古墓弟子若不知本来姓氏,便从祖师姓林。然后又将唐逢介绍给二人:“这位是唐逢,是我的……夫君。”说道唐逢,她语中似有说不进的甜蜜和自豪。

最后介绍到小丫头,林残月奇怪的看着唐逢:“真看不出来你们竟然有这么大的女儿了。”小丫头怒道:“女儿你个大头鬼啦,我是逢哥哥的大老婆!”

“什么!”晓风残月吓了一跳,看着唐逢的眼神就更怪异了:这人的品味……

唐逢赶紧捂住小丫头的嘴:“呵呵,她种马校旱看多了,两位千万表怀疑在下的rp……”

※※※

知道对方于自己并无威胁,林残月这才放心,与唐逢见礼。林晓风更是高兴,当年从古墓出逃,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师妹。古时女子若遭男方弃婚,说明那女子品行不端,从此便要低人一头,此后一生都翻不得身。现在师妹有了归宿,而且看样子两人颇为恩爱,心中悬着十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由衷道:“祝二位夫妻恩爱,白首偕老!”说罢朝唐逢深深的一揖。

杨海岚不太明白礼教,唐逢却没少受过慕兰熏陶,知道林晓风为何而揖,也极为少有的一揖到地作为还礼,口中高声道:“谢谢林师兄!”若不是他们师兄弟二人翻出古墓,自己的爱人就要变成别人的老婆了,就此来说,唐逢确实应该感谢晓风残月二人。另一方面,唐逢向来对敢与世俗抗争之人心存好感,他两人便在现在中国也算是惊世骇俗的了,更别说是在这元末之时。

林晓风二人为了躲避世俗目光,远避天山,十多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大礼了,连忙将唐逢扶起。杨海岚不懂,唐逢不在乎,还有个小丫头被自动无视了,四人边走边聊,渐渐融洽起来。

唐逢问道:“当年你们不是说要到昆仑山么,怎么来了天山?”二人齐齐惊讶:“唐公子怎么知道我二人曾去过昆仑?”唐逢故作神秘:“你们猜呢?”十年前终南山下二人说过的话此时早就忘了,哪里能想到唐逢竟然是听他们自己亲口说的。

唐逢平日教育小丫头的时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时候讲安徒生的童话,有时候说《伊索寓言》,再不就是《一千零一夜》,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忽悠得直把唐逢当作神人看待。杨海岚早就惯见心上人的与众不同之处了,可是若说唐逢竟然能凭空知道晓风残月二人的行踪,心里还真有些不信。小丫头在两人周围用力嗅嗅,疑惑道:“有昆仑山的气味么?”

当年终南山下的事情唐逢从没对杨海岚讲过,见众人的胃口都吊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将那时客栈中的往事讲了一遍。杨海岚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当初爹爹不肯收你的时候你那么生气呢,原来你见过他们二人,早就知道他们是古墓的弟子了。”叹气道:“一切都是天意,逢郎若是早到半月,今日也不会如此了。”

“哦,那会怎样?”林残月好奇问道。

“一言难尽!”说着,杨海岚就把当年唐逢如何求师受阻,订下十年华山论剑之期,如何为求精进,练得一身至阳真气的经过叙说一遍。

唐逢接口道:“岂止我一人倒霉呢,上回经过那客栈,我还特地打听了一下那个边德俞近况呢。小二说当年之事不久以后,他就离家出走拜师去了,从此再没有出现过。”向晓风残月摇头笑道:“你们当初说是去昆仑山,结果却来了天山,就算那个边德俞真的学成了武艺,却是去哪里找你们啊。唉,你们可真是坑人啊。”

林晓风脸一红,自己两人破门下山,竟然搞出这么多后续的事情,真是始料未及。林残月道:“我二人当时又不想骗他,后来我们确实是去昆仑山投奔大师兄去了,来天山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情而已。”

杨海岚讶道:“咦?原来大师兄住在昆仑山?他这些年身体可好?当时他伤得好重啊,要不是母亲拽着爹爹,恐怕……”

提到大师兄,晓风残月的脸上忽然露出古怪神色。杨海岚心里一紧,惊问:“难道大师兄他已经……”二人摇摇头,相互看看,又点点头,由林残月说道:“大师兄性命倒是无忧,只是身体却不大好,须有汤泉静养。在昆仑山时事务繁多,安心不得,因此前些年便和大师兄搬到天山来。两处同样的人烟稀少,我二人倒是没多大分别的。”

听说大师兄生命无恙,杨海岚才放下心来,问道:“不知此地距离大师兄住处尚有多远?二十年未见,小妹当真很想他呢。”

“这个……”林晓风面有难色,“大师兄他远避到天山来就是不想见外人,恐怕多有不便。”说着向唐逢看了看。

唐逢见那眼神,心里极度不爽:“鸟的,他当自己是谁,本拉登啊!”可是看爱人满脸的向往,怎么也要给她这个面子,说道:“二十载没见的人都能偶遇,一生里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我们回中原之后恐怕再不会回来了,你独自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相处一载多,杨海岚深知心上人的脾气,歉然道:“难为你了。”若不是唐逢爱她到骨子里了,哪会鸟什么大不大师兄的。

临分开之前,唐逢将杨海岚拉到一旁,偷偷将当初从鲜于通手里夺来的折扇揣到爱人怀里。杨海岚一惊:“这是为什么?”这扇子的威力唐逢曾演示了一次给她看,实在是触目惊心。

唐逢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么多年过去,人心是会变的。”

“可是,大师兄当年最疼我……”

她还欲辩,唐逢摆摆手:“这世上一切都有可能。”自己老早就接触过两个见不得人之人,一是成昆,一是谢逊,更别提扮老的黛绮丝和毁容的范遥,都有不可告人之事。

目送着三人离开,唐逢抱着小丫头往回走去。这时,小丫头忽然悄悄问道:“逢哥哥,看他们的样子,二十年前恐怕都才两三岁呢,怎么能把事情记得这么清楚?难道古墓里面住的果真都是狐仙?”

“这个……今天天气真好啊……”

※※※

第二天中午,在唐逢的一夜担心之中,杨海岚终于平安回来,她看起来气色相当不错,拉着唐逢的手将和大师兄见面之后的事情讲给唐逢听,末了说道:“大师兄听说我有了心上人十分高兴,想要见上你一面呢。咱们以后恐怕未必会再来天山,一起去见见大师兄好不好?”

既然爱人平安归来,唐逢也就不再疑有他,答应道:“好罢,用不用带些礼品过去?”杨海岚道:“咱们这里有的,他那里都有,带张嘴过去吃饭就好了。”小丫头雀跃道:“噢,太好了,今天不用吃猪食啦!”唐逢脸一红:“挑食不是好孩子……”

收拾好随身的东西,将小木屋的门轻轻带上,住了一年多的地方骤然要离开,杨海岚心里有些不舍。唐逢轻拍了拍爱人的肩膀,轻声道:“岚儿,要是舍不得,我们十年后再回来就是了。”

杨海岚靠在唐逢肩上:“有你在,哪里都一样的。这个屋子是你我两人一点一点修起来的,以后住进来的若也是有情人便罢了,若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人住着,我心里会觉得不舒服。”

唐逢道:“那简单,一把火烧了就是,以后再来的话,我们重新盖。”说着就运起烧水神功,做势要烧掉木屋。杨海岚连忙拦住,唐逢就势收手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这里湖光山色,任谁住着也会慢慢的排去恶念,哪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呢。”心想:“这房子是咱们到此一游的见证,说不定几百年后袁士霄他们还要住这儿呢。”

跟着杨海岚翻过七八个小山头就到了她大师兄的住处,唐逢这才发现其实他们两家住得挺近,只是他搜索的时候都只注意山顶,从没留意过山下住着什么人。

杨海岚的大师兄看起来四十岁不到,面容也是颇为朗俊,只是脸色稍微有些发青,确实不太健康。见唐逢三人来到,他远远的便应出屋来。杨海岚上前介绍道:“逢郎,这便是我大师兄林亦效。”唐逢上前见礼,口称“大师兄”,林亦效也还礼,将三人让进屋内。

屋内林晓风和林残月正在张罗饭菜,就等唐逢三人便可以开饭了。林亦效在饭桌上谈兴很浓,从杨海岚小时候讲到后来他自己闯荡江湖,上至三皇五帝下到贩夫走卒,一顿饭中天南海北的东拉西扯,让唐逢这个现代人都有点招架不住。不过唐逢发现林亦效这人见多识广,每每便能蹦出一两句在这时代来说堪称大逆不道的精辟之论,对他也是十分欣赏。

说着说着,林亦效就提到:“听小师妹说,唐公子身兼武当和崆峒两家之长,可谓是武林中一时无两的后起之秀。”唐逢谦虚道:“哪里哪里,小弟我从来都志不在江湖,秀不秀的都是别人随便称呼罢了,说实在的,除了大师兄你,还没有别人这样说过呢。”这话是实情,他除了在张三丰百岁寿宴那天露了一嗓子,从没有以“唐逢”这个身份在外人面前显露过了不得的武功。

林亦效哈哈笑道:“年轻人能不骄不躁,真是难得,当年我像你这样大的时候,却比你轻狂多了,现在想来真是惭愧啊!”

唐逢笑道:“‘人不轻狂惘少年’,年轻人十之八九都是这样的,小弟这种才是不正常的呀。”

林亦效道:“正因难能,所以可贵,哪像我这样,说出来不怕唐公子笑话,一把年纪了还是见猎心喜。昨天我听小师妹说唐公子身兼武当崆峒两大门派武功之长,我就心痒痒的想要和唐公子切磋一番,死皮赖脸的要小师妹把你领来,哈哈哈。”

林残月笑道:“大师兄喝多了,今晚恁多话,还要撒撒酒疯不成?”唐逢推脱道:“听晓风师兄说,大师兄尚有恙在身,还是不要切磋了吧。”

林亦效挥挥手叫道:“无妨,无妨,我这毛病只要不用内力便无妨,咱们单比招数拳脚就好。”

“不用内力就无妨?岂不是和我一样?”唐逢心里一顿,暗中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人来,细看了半天,觉得眼前这人和记忆中的描述完全不同,心里释然:“天下疾症多有相同,我不就是一个相同的么?再多几个也属正常。”

既然不用内力,唐逢也就欣然相应,自从学了太极拳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钻研武功,原来这东西确实挺有趣。

吃完饭后,林亦效就带着唐逢等人来到屋后空地,唐逢见半亩见方的地面上被踩得寸草不生,密密麻麻的全是或完整、或残损的脚印,看来这个大师兄真的是好武成痴。

唐逢站在下首方向,行了一礼道:“大师兄请。”

林亦效提醒道:“我虽出身于古墓,但现在功夫已与古墓大有不同,唐公子留意了!”说完两脚一错,“呼”的一声欺近身前,一掌拍过来。

唐逢被这身法吓了一跳:“没用内功就这速度,用上内功得多快?”当下来不及细想,身形一晃闪开,回身一招“闪通臂”向对方打去。林亦效叫道:“好!”脚下毫不停留,一纵身向前闪去。

唐逢一招打空,正欲上步,林亦效却以一个古怪的姿势原路退了回来,左手封住唐逢进击路线,右手并刀向唐逢脖颈砍去。唐逢与高手过招的经验并不太多,可是仅仅两招一过,便知林亦效实属当世超一流高手之列,顿时也是如获至宝,丝毫不敢慢待,与林亦效战在一处。

转眼间,两人已经过了五十多招,林亦效的特点就是一个字:快!来得快,闪得快,出招也快。在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太极拳的精奥义理都发挥不出来,靠贴身擒摔根本不能占得上风,于是唐逢变换拳路,使起崆峒派的飞凤手来。飞凤手汇掌、爪、指法于一炉,轻捷灵动变化莫测,也是一门极精深的绝学。

以快制快,两人身影晃动间又过去几十招,依然是不分上下的局面。唐逢觉得林亦效掌风中寒气渐盛,知道对方无内力支撑,渐感气力不济,正要出言罢手,林亦效一拳出到半路忽然倒地不起,抱着身子浑身颤抖起来。

林晓风抢上前叫道:“不好,大师兄伤势犯了!”,连忙将林亦效扶着坐起,和林残月一前一后手掌抵着他前胸后背输送真气。

林亦效牙关战栗,断断续续强说道:“让唐,唐公子看笑……话了,我久战不……胜,便想在取个巧,偷,偷用点内力,没想到……好胜之心真,真要不得啊……”

唐逢心里本有些怪他耍赖,见他坦然承认作弊,也是对错分明的直爽人物,一点点的不悦感便就此消散,反而更加欣赏起这个人来。来到林亦效背后坐下,对林残月说:“让我来,我的内功对这类内伤有奇效。”说着接过林残月的班,将至阳真气缓缓向林亦效体内送去。

林亦效体内寒毒当真厉害,唐逢的真气一进入他的体内便迅速相抵消散。世上另有一人也是和林亦效情形相同,唐逢知道这时三阴脉络受损所至,因此便不再管周围寒毒进攻,直接沿着经脉将真气走入三阴脉络,想要直接为他治本。

可是这样一来便要两头作战,唐逢真气耗损甚快,只片刻功夫便感后力不济。起初还当是消耗太多所至,可是旋即发现这不济的感觉是从根而起,丹田内竟空空荡荡的了,心下不由大惊:“不好!”

正待撤手,却猛觉一股阴寒内力由手臂侵入经脉,他此刻无至阳真气护体,寒劲冲来不能抵御,顿即受伤仰倒。

林亦效仰天长笑转身而起,深深一礼道:“唐公子,明教韦一笑这厢有理了!”

第二十六章 夜战青蝠

“韦一笑!”唐逢心里“咯噔”一下。数次怀疑这人的身份,数次都打消了怀疑,没想到还是栽了。

唐逢先前深受至阳真气之苦,眼下一身至阳真气不知散到哪里去了,却又遭阴寒真气的荼毒,好在他体质特异、经脉强韧,这一下倒也还经受得住,不过表面上却装作受伤颇重,倒地不起。

“逢郎!大师兄你……唉呦!”杨海岚见心上人受伤倒地,大师兄又忽然变得举止怪异,忙要抢上前去扶起唐逢,没想到刚迈出几步,脚下一软,也扑倒在地上。此时晓风残月和小丫头也都纷纷软倒在地,只有韦一笑独自站立,哈哈长笑。

众人躺在地上,筋骨酸软,丹田内空荡荡提不起一丝真气,知道中了极厉害的迷药。晓风残月一起惊道:“大师兄,你这是为何?”杨海岚也问道:“韦一笑?这是怎么回事?大师兄你为何要药倒我们?”

韦一笑不答,只是长笑不止,笑过之后,冷冷的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教弟子在中原没找到你,你却跑来西域找死。”

林晓风道:“‘韦一笑’是大师兄对外人用的名字,我等都是至亲之人,从不称这个名字的。”

“韦一笑,韦一笑……”杨海岚觉得这名字颇为熟悉,念了几遍,猛地想起唐逢对她说过的明教四王,“啊唷”一声惊叫道:“不好!”

晓风残月忙问:“如何不好?”当日武当山下来的各派都唯恐别人强了先,因此竟都出奇一致的对谢逊所在保密,一时间武林中皆绝口不提“谢逊”二字。他二人住得偏远,又不是教中股肱,并不知道谢逊之事。

杨海岚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晚上见到自己还高兴得不得了的大师兄,现在就要谋心上人的性命,而且还是自己亲自将人领来送入虎口,心里既伤心又后悔,落泪答道:“逢郎他,他和明教有些过节……是我害了他。”向韦一笑求道:“大师兄,难道你一点都不念兄妹之情么?”言罢泣不成声。

韦一笑回过头来叹道:“小师妹,大师兄这次是对不住你啦,你恨我也没有办法。他出卖我教护教法王谢三哥,于公于私都饶他不得,反正你们也未正式成亲,现在杀他正好来得及。”

杨海岚哭道:“大师兄,难道你就不能看在小妹的面子上放过逢郎么?他若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韦一笑叹了一口气,将杨海岚扶着坐起,说道:“小师妹,大师兄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要给他个痛快。我若是押他上了光明顶,教中万种毒刑他势必都要一一尝过,那时候便是想死也难啊。”

唐逢叫道:“岚儿,莫要求他,他明教四大法王个个杀人不眨眼,你忘了我跟你讲过的他生吸人血的事情了么!”韦一笑大怒,飞起一脚将唐逢踢得老远。

唐逢在半空中喷了一口血,落在地上咳嗽不止,边咳边笑道:“韦蝠王……咳咳……真是好心计,……刚才吃饭的时候怕我起疑,故意东拉西扯分散我的注意,后来又……咳咳……唯恐我毒发得慢了,诈伤骗我耗费内力……你怕毒错了人,更是每人都被你下了药……只是韦蝠王可否为我解惑,……明明我们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而你却没有中毒?咳咳……”

韦一笑道:“当然是我先服了解药了,你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是想要拖延时间么?”边走向唐逢边说:“不用枉费心机了,这“十香软筋散”若没有独门解药,神仙也解不了。”他颇为得意的道:“当日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抢到这么一点,今天为了你全招待出去了,唐公子可要承这份情啊。”

唐逢一愣:“‘十香软筋散’,不是政府垄断么?唉,大意了,大意了。”好在自己体质强绝,并非没有一搏之力,嘴上赞道:“原来是它,真是如雷贯耳!我唐逢载在‘十香软筋散’之下也是不冤枉。”唐逢的鼻子就算赶不上狗的,也是相差不远,许多常人认为无色无臭的东西他都能查觉得出来,没想到这“十香软筋散”的无色无臭还真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韦一笑道:“唐公子也不差,中了如此剧毒还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才毒发,内力之深厚,除了当年阳教主,韦一笑没见谁有过。”说道这里,韦一笑摇摇头:“你要是能再坚持个一时三刻,我的旧疾就能被你治好大半了,可惜了,可惜。”说着缓缓举起右掌。

杨海岚在那边哭喊,晓风残月也是一起求情,韦一笑并不理会,一掌劈下,喝道:“受死!”只听“咔吧”一声,杨海岚只道是心上人的头骨碎裂,心中一沉,无声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就听见韦一笑“啊”的一声惨叫,杨海岚连忙睁开眼睛,却看到韦一笑正捂着胸口倒退着坐到地上,向外吐血,而唐逢则威风凛凛的站了起来。大悲变成大喜,杨海岚不禁欢呼起来,若不是四肢无力,这就扑到唐逢唐逢的怀里去了。

韦一笑大惊失色,本来就有些泛青的脸色更加青灰起来:“你,这怎么可能?”唐逢仰天大笑三声,得意的说:“你没听说过么,世间有一种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死不活、不男不女——吾不知其名,强字之曰:猪脚!小小毒药怎么能放得倒爷爷捏?哈哈哈哈!——”

说完,在韦一笑惊骇的目光中,抱着杨海岚和小丫头扬长而去。

※※※

唐逢在茫茫夜色中抱着杨海岚和小丫头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他也不管有路没路,总是顺着下风向不停的走。

刚才一个不小心,唐逢踩翻了一块石头,脚下一个趔趄,左手抱着的小丫头脑袋撞倒一根树杈上,起了好大一个包。疼得小丫头直抱怨:“逢哥哥是大笨蛋!刚才为什么不打那个坏蛋一顿,跟他要解药,这样我们不就可以自己走了么。”

唐逢也不解释,闷着头继续往前走,心想:“要是可以扁他一顿我能放过这个机会么,就是打不赢才要跑亚!”。他不敢开口,这一口气若泄了,恐怕短时间内就爬不起来了。

刚才韦一笑右掌落下,眼看就要劈到头顶之际,唐逢身子忽然往右面偏了一偏,那一掌就落在了左肩上,与此同时,蓄势已久的唐逢也一拳击在了韦一笑的胸口上。

韦一笑虽然武功高绝,这一下却是丝毫没有防备。在唐逢给他输入真气的时候,他是清清楚楚的感知着烈火一样的真气从浑厚到一丝不剩的过程的,就算他唐逢再厉害,能用内功化去毒药,也不可能在说两句话的功夫里就做到,因此唐逢这一拳可是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可惜唐逢此时身无内力又手脚酸软,平日里随便就可以开碑裂石的一拳,仅仅打断了韦一笑几根肋骨而已。

唐逢可不敢这时候去韦一笑身上搜解药,前后两次在没有内力抵御的情况下中了寒冰真气,若不是他经脉强韧超过常人百倍,现在尸体都凉了。人家韦一笑可是在紫霄宫上一掌就拍死过人的。

唐逢想:“原著里没怎么展现韦一笑的智计,不过就凭万安寺中往赵敏脸上抹泥那一幕,就可见他聪明之一斑,趁着用话镇祝蝴的功夫,还是远远开溜为上策。”至于怎么解毒他到没放在心上,凭着自己深湛的纯阳无极功,绝对可以慢慢的化去毒药。

正在这时,就听身后一人阴森森的道:“小丫头,解药在这里啊,过来我给你。”唐逢一惊,回头看去,不是韦一笑还能是谁?心中苦道:“来得好快!”嘴上哈哈笑道:“韦蝠王别来无恙?”

韦一笑抚着胸口干笑道:“好得很,好得很,断几根骨头换来旧伤好了一半,值得,太值得了!”

杨海岚虚弱的问道:“大师兄果然还是不肯放过逢郎么?这次偶遇,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韦一笑不让她说下去,打断道:“小师妹,我只能答应你让他死得痛快些。”

唐逢将杨海岚和小丫头轻轻靠树放下,用拇指肚蹭了两下鼻子,摆了一 “高探马” 式,豪然道:“战吧!”

韦一笑看看唐逢虚浮的下盘,点头道:“小子,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中了‘十香软筋散’还能留下如此多功力,不过我会给你选块风水好的地方埋了。”说完提身上步,一掌缓缓的向唐逢推来。他这回舍弃了速度优势,上来就用压箱底的寒冰绵掌,正是看准了唐逢内力不济。

唐逢叫声:“来得好!”提手上势拦住这一掌,任由彻骨奇寒进入经脉,吐出一口鲜血,翻手揽扎衣扣住韦一笑,上步野马分鬃斩向韦一笑腋窝。他本欲就此捏碎韦一笑的手骨,奈何重伤无力,只好作罢。韦一笑手掌被拿退不开,只好含胸勘勘避过这一斩,却牵动了伤口,身形微微一僵。唐逢趁此机会迈前一步,一记头杵狠狠的装在韦一笑鼻梁上。

韦一笑纵横半生,却没见过这种流氓打法,这一撞之下顿觉涕泗横流,眼里被泪水糊了看不清东西。心中叫了声“不好”,尚未来得及往后退去,就觉得腰被人紧紧抱住,身子一轻,便两脚离地。

虽然不知道对方意图,但对方现内力不盛,韦一笑也不慌,双风灌耳向唐逢太阳穴袭去。拳到半路,韦一笑忽觉头重脚轻,地面竟就一下子就出现在了眼前,心中大惊:“这是什么怪招?”忙将手臂收回护头,却是来不及了,眼前一黑,顿觉脸上剧痛,金星乱冒。原来是生死关头,唐逢连桥式背摔都用了上。

韦一笑怕唐逢还有什么其他怪招等着,这时也顾不得胸口疼痛,连忙使个泥鳅功远远的跳开。虽然夜色昏暗,但唐逢还是能看清他的脸,想起了当年周星星电影中极为著名的如花姑娘,忍不住笑道:“韦蝠王,如此浓妆艳抹,赶着出嫁么?”

韦一笑这一下并没有受多重的伤,但事关颜面,不禁大怒:“小子,本看在小师妹颜面让你死得痛快些,你竟如此不知好歹,看爷爷怎么把你拆了!”

唐逢讽道:“除了下毒成功,今夜你哪件事办成了?真是大言炎炎!”韦一笑再不答话,身形晃动,向唐逢攻来。此时唐逢用不得内力,韦一笑因为胸口受伤速度也快不到哪去,这情形倒和饭后切磋时有些相似。唐逢打起十二分精神,以太极拳小心应对,心里道:“原来这厮早就算到这种情况,我和他切磋,倒是帮他先做了练习战。”

生死关头,唐逢对太极的奥义领会的更加深刻,沾粘连随发挥的无以复加,阴阳动静随心变化,韦一笑多次杀招均被一一化解。可惜他先中了“十香软筋散”,后又有伤在身,二人斗到八十多招之后,唐逢便渐感四肢僵硬,牙齿不住打颤,身形渐渐迟钝下来。又过了十几招,唐逢更加不济了,打着打着脚下一个趔趄竟然险些摔倒。韦一笑见机不可失,趁唐逢尚未收住身形,拼起全身功力一掌朝唐逢推去。

唐逢这时已经来不及避开,只好用左手迎了上去。双掌相交,唐逢鲜血狂喷,有生以来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韦一笑见唐逢应掌受伤,心里总算送了一口气,今日一战,暗算在先,苦战在后,实在是生平有数的硬仗之一,正欲再谷内力一鼓作气毖掉唐逢,忽觉手心一麻,进而手掌,小臂,上臂一瞬间俱都酸麻无力,顿时心中大骇。正欲撤掌,唐逢却大吼一声,左手变抵为抓,五指死死的扣住韦一笑的右手。

就这么一抓的功夫,酸麻无力的感觉已经漫过韦一笑半个身子,他右半身无力支撑,整个人便朝右边倒去,唐逢却还是死死的抓祝蝴不放,随着韦一笑倒下去。

此刻韦一笑全身酸麻无力的倒在地上,连脸上的肌肉都不能动弹一下,心中掀起滔天巨浪:“这是怎么回事?暗器,还是毒掌?什么毒能发作得这样快?”这个少年的身上简直藏着太多秘密了,年纪轻轻便有了如此骇人的武功,身中剧毒和寒冰掌劲竟然还能和自己斗上这么久,现在自己更是莫名其妙的就栽了,除了眼珠子能,全身再没有一个地方听指挥!

韦一笑从不知后悔为何物,现在他却突然有些后悔了,这少年今日不死,以后必因今日而成为本教大敌,将来他若上光明顶报仇,只怕偌大的明教找不出一个能挡祝蝴的人!莽撞了,应该徐徐图之的……

唐逢躺在地上,又呕了一口鲜血,但是他不敢松手,凭韦一笑的功力,若没有手里这东西制祝蝴,很快便会复原。躺了一阵子,唐逢挣扎着坐了起来,又呕出一口血,这回却是红黑的颜色,还冒着凉气。

杨海岚远远的问:“逢郎,你伤得怎么样?大师兄他怎么样了,被你杀死了么?”唐逢道:“他要杀我,你倒好心,还关心他的死活。”咳嗽了两声说道:“他活得好着呢,我正在想办法怎么弄死他,倒是你老公我快死了。”

杨海岚听了大惊,慌道:“逢郎,你别吓我啊。”手足并用的向这边爬过来。现在药力渐渐过去,除了丝毫用不得内力,杨海岚已经可以鼓足了力气行动了。

唐逢说:“单是中毒或单是受伤都不妨,眼下两重交迫,却是有些棘手。”他不想杨海岚担心,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此刻只怕他的内脏都要冻成冰块了。唐逢看着韦一笑道:“他每次寒毒发作都要喝人热血,不知道我现在这情况喝他的血管不管用?”说着俯身向韦一笑的脖子探去。

杨海岚见心上人真的想要吸血,这才意识到他的话不是玩笑,连忙抓过唐逢的手腕为他把脉。半晌,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再后来竟然有些摇摇欲坠,哭道:“这不是真的,我不要你死……”便泣不成声。

唐逢连忙道:“先别忙哭,我动弹不了,你来翻翻看有没有解药。”先前韦一笑说已经把毒药用光了,因此他才敢让爱人翻找解药。

杨海岚翻了翻,哭道:“没有。”唐逢哄道:“岚儿,我的体质特殊,你看我伤得重,未必便很快就死。”杨海岚制住哭声问:“那应该怎么办?”唐逢低头思索了一下,说道:“为今之计,你先试着能不能运功将毒逼出体外。”唐逢道:“曾经有一个人也是中了这‘十香软筋散’,她却可以在毒性尚未祛除之前就修炼《九阴真经》,你功力胜过她十倍,必然可以。等你将体内体内毒素清除之后,在用内力帮我疗伤就好。”

杨海岚对心上人向来信服,唐逢既然说可行,便是可行。她向韦一笑看去,问道:“你是用什么法子将大师兄弄翻的,怎么他好像除了呼吸一点知觉都没有?”唐逢道:“这个先不忙说,等我先把他弄死,咱们才能安心离去。”

韦一笑毕竟是杨海岚大师兄,虽然他暗算爱郎,但若杀了他,杨海岚还是于心不忍。唐逢劝道:“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可以留他一条命,可是我现在若放开他,他一会儿便可以起身再来追杀我们,却是非死不可的。再说,也可以试试人血是不是能治病。”说罢,唐逢再次俯身向韦一笑脖子探去。

正要张口咬下去,就听身后一人说道:“只有南疆未开化之地的野人才认为人血可以疗伤,年轻人,要崇尚科学,破除迷信啊!”

第二十七章 是为逍遥

唐逢虽受重伤,耳目之灵仍不下于一般高手,忖道:“这人竞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到身后,武功绝不会下于韦一笑。”他此刻毫无还手之力,是敌是友都无所谓,心态反较刚才平和。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出来!”

身后那人道:“老夫站在这里许久了,倒是你们两个人,大半夜的在门口打打杀杀,扰老夫春梦啊!”

“春梦……咳咳咳咳!”唐逢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咳嗽起来,费力的转过身子,见身后两丈多远的树下站着一人,心里一惊。那人明明就站在树下,可是却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若不是他主动说话,再站半夜,唐逢也发现不了。到目前为止,只有上面两个老头子才能达到这个境界:炼气化神,先天之境。

至此唐逢完全放下心来,明教虽高手如云,却没有一个能达到如此境界的,恭敬道:“打扰前辈休息,在下十分过意不去,不知前辈有何以教我?”这人既然看着韦一笑被自己打倒,对自己等人应无恶意。

那人从树影里走出来,月光下,映出一张极为清癯俊秀的脸孔,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及肩长发就随意的披散着,初春山风犹冽,却吹不起他一丝头发,端的怪异非常。也不见他如何腾挪,仿佛饭后信步般自然无比,却一步之间就迈过了两丈的距离,来到唐逢面前,俯下身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唐逢,啧啧有声道:“很好,很好,小娃娃很好!”

然后又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杨海岚,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小姑娘不错!”说完一晃消失不见,又忽一下子重新出现,手里提着小丫头,点点头又摇摇头:“小丫头也很好,可惜,可惜。”

小丫头何曾见过这般神奇的身法,见他来去如风,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又见他不过四十岁不到就自称老夫,吓得哇哇大哭:“鬼呀!逢哥哥救命,鬼要吃我呀!”唐逢见这人行径怪异,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那人嘿嘿一笑,突然把嘴张得老大,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嘶哑着嗓子吼道:“哇!”小丫头尖叫一声,两眼一翻吓昏过去。那人忽地叉腰哈哈大笑,毫无高人风范:“怎么样,我的演技是不是很到位?”

杨海岚平日里很宠小丫头,见小丫头被吓昏过去不禁心疼,问道:“请问前辈出现在此地意欲何为?若无事的话,我们就不便打扰前辈休息了。”那人一愣:“霍霍,小姑娘生气了,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嘛。”说着一股内力输入小丫头体内,将小丫头弄醒过来,塞到杨海岚怀里。

那人坐到三人面前,高兴道:“老夫运气真是不错,刚刚神功大成,不用出山寻找,便有徒弟送上门来,哈哈哈。”

“收徒?”这人身手高绝,若是猫儿能得他悉心指点,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不过看他似乎有些疯疯癫癫的,还是免了的好。

唐逢小心翼翼道:“这个,前辈,我家猫儿已经拜了师父,还是不麻烦前辈了吧?”小丫头赶紧点点头,肯定唐逢的话,心里想:“虽然逢哥哥也比较奇怪,但还是比你强一些。”

那人一愣,乐道:“你是说这小丫头?不不,她资质虽好,入我派门下还早了十年,我是说你们两个。”对唐逢说道:“尤其是你,资质好得无以复加。”说着捏捏唐逢的肩膀等处:“简直是好得旷古绝今啊!哈哈哈!”

“啥?”唐逢目瞪口呆,“你说我们俩?我没有听错吧?”

那人摆摆手:“没有听错,就是你们两个。”不由分说,右手抓起杨海岚,夹住小丫头,左手抓起唐逢,见唐逢仍不松开韦一笑,问道:“徒弟,你老抓着这男人的手做什么?莫非你喜欢龙阳之风?”

唐逢这时拼了全身力气才没有在那人一提之下松手,也不在乎他怎么称呼了,道:“我一松手,他片刻之间就能回复行动能力,前辈若想救我们,就请先下手杀了他。”

那人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唐逢说:“小孩子打架而已,大人插手就太不象话了。”打量着韦一笑道:“他的资质倒也不错,可惜就是年龄太大了些,不然也一并带走。”说着用脚随便几下就封住的了韦一笑的几处大穴。

唐逢借刀杀人一计不成,便不再要求,摇头叹道:“我能放过他,他却不能放过我。他们有百万教众,每天一人来找,也要活活累死我。”那人冷哼一声:“明教算什么东西,当年有个姓石蠢货的来天山嚣张,要天山各派尽听明教号令。本来他收收小门小派也便罢了,竟不知死活的惹到我派头上来,哼哼,结果被当时的掌门一路追杀,连带他手下三十多个,一个人也没有回到昆仑山。有百万门徒又怎样,今后若惹到老夫,老夫也照样能在他光明顶上杀个七进七出!”

唐逢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门派,竟然这样厉害!”不过他深信这绝不是空口白话,眼前这人确实有资本放下这样的狂言。

那人的王八之气只放了片刻,复又变得不正经起来:“不多说废话了,你把这个男人的手松开。你身上的伤比较棘手,再不救,你媳妇儿就要守寡了。”说着提着几人步履如飞,向林后峭壁奔去,到了峭壁下面,他脚下连蹬,直攀而上。

唐逢见这悬崖至少有百多丈高,心想:“他不是要提着我们三个直上到崖顶吧?这也太扯了。”他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见那人忽然朝石壁扑去,吓得他惊叫出来。这下若是撞实了,就算不脑浆迸裂,也要掉下去摔得够呛。

哪知预想中的撞击并没有来到,只觉眼前景物忽然一变,四人竟然置身于一个山洞之中。唐逢向后看去,从圆圆的洞口能看到外面的山树夜空,惊问:“这是怎么回事?”那人道:“看你功夫已经相当高明了,怎的连奇门遁甲之术也大惊小怪。”

唐逢脸一红,他从小就忙着修炼山术,于“卜”之一术是在未曾涉猎。

那人提着三人继续奔走,穿过洞穴,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悬崖的平台之上,上下皆望不到头,前方大约十丈处是另一片断崖的崖顶。那人将杨海岚和小丫头先放下,抱起唐逢呼的向前抛出去。唐逢这回有了心理准备,知道又是奇门之术的障眼法,可是心里还是扑腾扑腾的直跳。

果然,飞到半空,景色又是一变,山崖还是那个山崖,两处悬崖之间却不过是三丈多些罢了。唐逢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手托着一般,轻飘飘的就落到了地上。如此距离,能将一个大活人举重若轻的稳稳放下,唐逢心里不禁佩服这人武功的出神入化。

接着便是小丫头被扔过来,她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大叫,一头扎到唐逢的怀里。接着杨海岚也被抛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搞鬼,她是三人中形象最好的,仿佛电影里吊钢丝,如凌空仙子一般飞了过来,唐逢和小丫头都是躺着着地,她却是站着落下。

知道已经脱离了险境,韦一笑绝计追不过来了,待那人跳过来,唐逢问道:“还没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一愣,挠挠头道:“怎么,老夫没有告诉过你们么?”三人一起摇头。那人干笑三声:“哈哈哈,看老夫谦虚的,连名字都忘了说,老夫辽东汤阴凡是也。”说完又提起三人,继续奔行。

眼见又奔出老远,唐逢疑惑道:“汤前辈,你不是说我们在你家门口扰你春……清梦么?怎的你带着我们跑了这么远?”那人纠正道:“老夫姓汤阴,不行汤,入声。”接着说道:“老夫家中又没有药,带你回家作甚?”正说着,几人眼前又出现一个山涧,两头相距能有五六丈,中间有一根粗铁链相连。

汤阴凡带着几人在铁链上飘然而过,如履平地丝毫不晃。前后经过数处天险奇阵,现在又经过断崖铁链,眼见前头群山环抱一个云雾缭绕的小山包,唐逢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虎躯剧震”一下以表达心中的莫名惊愕,颤声问道:“汤阴前辈……我弱弱的问一句,请问贵派……如何称呼?”

汤阴凡道:“什么贵派,今后要改口称‘我派’。‘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逍遥派!”

“汤前辈,啊不,汤阴前辈,您再说一遍?”

汤阴凡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以游于无穷,是为逍遥’,怎么,难道老夫口齿不清么?”没等他说完,唐逢和杨海岚就一齐欢呼起来,杨海岚高兴得留下眼泪:“逢郎,太好了,‘工夫不负有心人’啊!”唐逢也激动得想仰天长啸,不想却牵动伤势,喷出一口血来。

汤阴凡奇道:“我派择徒的条件是严格了些,可是你们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唉,年轻人,就是好冲动。”

唐逢哭喊道:“我把自己献……我把自己的内力献给你亚,大侠成全了我罢!……”

※※※

汤阴凡提着三人直奔后山,一路上碎石杂草狼藉一片,青石小道时断时续,可见几百年来灵鹫宫早已没落。

汤阴凡将三人安置在一间石室当中,先替唐逢把脉,手指搭上唐逢手腕,只觉得脉象杂乱无章,可是并不比常人沉弱多少,轻轻咦了一声,忖道:“内伤极重而脏腑又强健,这是什么古怪脉象?当真奇怪。”皱着眉继续诊了半天,仍是百思而不得其解。于是试着将真气少少的探入经脉,真气一入唐逢经脉,也是如当初张三丰同样状况,好在北溟神功就是走经脉的路子,汤阴凡倒也没有像张三丰当初那样惊奇,待情况搞清楚,前后一思索,问道:“小娃娃,你是不是练过什么上古传下来的武功?”

唐逢心中赞道:“逍遥派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博闻强志之辈。”点点头。汤阴凡又取出一根长针,在唐逢身上一刺,针头立弯,并不能刺进唐逢体内,顿时高兴道:“小娃娃,你这身体简直就是为了修炼我派神功而生啊!”

唐逢道:“前辈,我如此苦苦寻找逍遥派,不是为了学逍遥派的武功,只是为了散去现在这身功力而已。请前辈吸去我现在这身功力,晚辈感激不尽。”北溟神功吸取别人的功力还要炼化,谁知道对今后的修炼有没有影响啊。

汤阴凡一愣,问道:“你竟然听说过我派的‘北溟神功’?”唐逢急忙点点头。汤阴凡认真打量了他半天,骂到:“你有病啊!”

唐逢苦笑道:“我确实有病啊。”

“嗯?说说怎么回事。”汤阴凡来了兴趣,“有病老夫也一定要治好你,你这身体不学咱们逍遥派的武功实在太浪费了。”

唐逢有求于他,于是将练功急进导致至阳真气过旺的情形向他说了。汤阴凡听后沉思良久,说道:“自来对敌时,至阳或者至阴的真气都是应不同运行法门生成的,若说真气本身就有如此极端的特性,那什么人能受得了,你这情形确实难以解释。”说罢从橱柜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些粉末溶在水里,分别给三人喝下去,说道:“老夫先把你的伤治好,待你恢复功力之后再讨论病情。”

唐逢等人喝了那水,不大功夫,便觉得丹田内暖气冉冉升起,当下盘膝打坐,谷荡丹田内氤氲紫气驱寒疗伤。待天亮时分,唐逢吐息收功,身上伤势已经大为好转。对汤阴凡行了一礼,高兴道:“前辈果然医术神妙,仅仅一点药就解了这奇毒。”

汤阴凡气道:“我派医术确实神奇,不过也不至于随便什么药粉就能解毒。你们喝下的就是‘十香软筋散’解药。”唐逢惊诧道:“什么!”汤阴凡解释道:“这‘十香软筋散’,原是门中修习‘北溟神功’之初时引导存想之用,有了这药物,最为艰险的入门第一关便成为坦途大道。老夫曾有个师弟,三十年前因受不得山中苦修逃下山去。老夫当初发誓,神功不成绝不能下山,只好放任他逃去。他走的时候将山上所有的‘十香软筋散’俱都卷走,老夫下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清理门户。”

原来如此,唐逢一想也是:“十香软筋散”这名字也不是那些西域胡人能想得出来的。

忿忿了一阵之后,汤阴凡道:“说这些都是废话,来让老夫试试你的真气,看看到底是何状况。”说着将手搭在唐逢手腕上,少商对准合谷。唐逢只觉体内真气从合谷往外泻去,虽然不舒服,但强忍着拉回真气的欲望,反更加源源不断地送出。正在这时,就听汤阴凡叫道:“好烫!”跳起来猛一个劲地甩手,骂到:“臭小子,你放松身体让老夫吸就是了,你送什么啊!没见过你这样急着把真气送人的!烫死老夫了!”

唐逢赧然道:“前辈,我深受这真气之苦,是急了些,实在抱歉。”汤阴凡把手伸进水桶里,将刚才吸来的真气全部导入水中,这才把手拿出来,一看,一条红线直从少商延伸到手腕才慢慢退去,讶道:“好厉害的天火!”

杨海岚也看得触目惊心,原来心上人一直以来所受折磨竟然这么可怕。唐逢疑道:“天火?”

“不错,天火!”汤阴凡面色凝重,“原以为只是书中记载的无稽之谈,没想到竟然真有。”

唐逢问道:“天火是怎么回事,还请前辈解释一二?”汤阴凡道:“老夫曾阅过前人笔记,其中提到,人若干天造化,天便会降五刑以惩世人,这天火便是其中之一。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干预天地造化的事情?”唐逢心里一紧,想起从前无聊时关于木灵子寿命修为的猜测,又想到当初可能影响天下走势的担忧,苦笑道:“我拿不准,不过肯定是有的。”

汤阴凡点点头,说:“你这情形,便是将真气散入经脉也无用,那时你只会更热。”杨海岚一直在旁边听着,到这时才插口问道:“难道先辈不能将逢郎体内的真气都吸走么?”

汤阴凡道:“你也看到了,老夫刚才仅仅只吸了一点,手太阴肺经就烫成那个样子,要想把这些内力都导出来,只怕要一两年功夫,老夫在山上闷了五十年,总算达到当初誓言的条件,可以下山享乐去,怎能因他再浪费宝贵的人生?再者,他这是天刑,谁也不敢保证他内力尽失,重新练起之后,真气是不是还是如此的炽热。”

第二十八章 缥缈峰头

汤阴凡摇头惋惜道:“可惜了。”但随即又使劲拍拍唐逢的肩,赞道:“小娃娃了不起!多少杀人无算的大魔头都没有资格天刑降身,看你一身正气功夫,竟然能惹怒上天!好,好,好!哈哈哈!”

狂笑一阵,傲然道:“我逍遥门人就是要与世人不同!来,跪下拜师吧!”

“这个……”唐逢面有难色,“前辈,逍遥神功晚辈我实在是心仪以久,但晚辈实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修练贵派神功,还请前辈见谅。”

说着把小丫头领过来道:“前辈盛意,晚辈却之不恭,我家这小丫头根骨脑筋都是上上之资,可传前辈衣钵,还请前辈不弃收她为徒。”

杨海岚也道:“前辈为我们驱毒疗伤,晚辈等都十分感激,可是晚辈已有师门,不好另拜他人门下,实在是对不住前辈。”当日唐逢在古墓中提到“北溟神功”之时,杨海岚就对这巧取豪夺的武功十分反感,连带着也觉逍遥派十分邪气。虽然才认识半天多,从他言语之中就知道,这是个无所顾忌之人,是以心中不喜。

“嗯?”汤阴凡脸色一沉,“我不是说过了么,这小丫头资质虽好,练我派功夫还早了十年。”

唐逢见汤阴凡面色不悦,心中暗暗警惕,逍遥派可是一向不大讲理的。

汤阴凡斜楞着唐逢问道:“小娃娃,你不就是要求仙道么,难道我逍遥派就不是道家一脉?”唐逢一惊,脱口道:“前辈怎么知道?”

汤阴凡哼道:“你这经脉绝无走火入魔的危险,为什么不选一门阴寒的内功抵消一下?老夫给你诊脉时发觉你的真气精纯至极,毫无杂质,天资再好的人在你这年纪也不可能有如此登峰造极的内力修为,显然是你从小到大只练这一种养生真气所至。若老夫没有看错,这门内功若要大成,一要童子身,二要至少四十年火候,若不是求长生,练这和尚功夫做什么!”

只从诊脉、内功特性就可以将自己的状况推断的如此之准,唐逢不得不钦服汤阴凡之学究天人,就以杂学而论,张三丰和木灵子比他都是远远不如。如此分心旁骛还能达致这个境界,不得不说这人确实是绝顶聪明,唐逢躬身道:“前辈慧眼如炬。”

汤阴凡道:“你也不用拍老夫马屁。你必是认为北溟神功博采众家,真气难纯,无法贯通生死玄关进入先天之境吧?”唐逢知他明察秋毫,也不推托,坦然承认。

汤阴凡冷笑道:“老夫这一身修为,难道不是那化神之境么。若连生死都不能由己,还逍遥个屁啊!”他转向冉冉升起的朝阳,面露自豪神色,悠悠道:“我逍遥派两大神功,外有‘北溟’引天下之水,内有‘无相’化百家不同,穷极八荒,逍遥天下,宇内争锋者未之尝有。”对唐逢道:“长生之术,三教九流,并非只有玄门正宗才能证得大道。饮风服气古已有之,有汉以来才有这好生兴旺的泱泱道教,道家长生之法却并非只传此一家,你身上的上古武学便是与现今截然不同的一种长生法门。”

唐逢因要修三花聚顶,对这些还有所了解,而杨海岚从小只知练武,对于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解甚为肤浅,以为吐纳调息不过是练武强身之道,从未想到过这其中还有更高更深的境界,一时间听得如痴如醉。

汤阴凡问杨海岚道:“这小子无知,要放过天赐良机;小姑娘你这一身内功颇有我派‘小无相功’的影子,想必是本派旁支,你有什么理由拒绝认祖归宗?”

杨海岚一怔:“难道逢郎以前的猜测竟是真的?即便是真的,也必如他所说,祖师婆婆觉得有些功夫太过歹毒,没有传下来。我派现在武功已经和别家多有融合,却绝不像这逍遥正宗一般损人利己了。”答道:“前辈,晚辈在认识逢郎之前从未听说过逍遥一派,几百年前的事情已经无从可考,前辈让晚辈另投门派,实在是做不到。”

汤阴凡道:“什么门派之别都是迂腐之见。当年北侠郭靖先是跟江南七怪学功夫,后来又学了全真派的武功,然后又拜当年丐帮帮主为师,学会了降龙十八掌,这才成为为国为民的一代大侠。后人提起他都是敬仰,谁敢说他不对?”

“这个……”杨海岚没了词。别说是郭靖,就算是曾祖杨过,也是学了许多家功夫,经过十六年锤炼才自成一派的,另投门派这理由确实牵强,她不会撒谎,一时之间也编不出其他的借口来。

汤阴凡见杨海岚语塞,察言观色,道:“小姑娘,你不是看不起我逍遥派吧?”

一语中的。杨海岚就是再单纯也不会直接承认,忙说:“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唐逢当然知道爱人不喜欢北溟神功,再说,练习北溟神功还要先散功,几十年的辛苦一朝废去,任谁也不会好受,忙道:“前辈,武功这事情还是你情我愿比较好,强让我们练,终究落了下乘,将来若行走江湖,不是落了逍遥派的威风么。”

汤阴凡喝道:“你小子闭嘴,信不信老夫有的是法子让你你情我愿?”唐逢嘟哝道:“总不会还是灌顶吧?”汤阴凡气得一乐:“你想得美!”问杨海岚道:“小姑娘,昨夜老夫见你还算善良,是否觉得我派武功有些歹毒呢?”

这一句正问道杨海岚心里,她不会作伪,心里的想法一下子在脸上都写了个清清楚楚。汤阴凡笑着点了点头,欣慰道:“不错,不错,我派传人正是要有这个心地。”唐逢讶道:“这也行,人家觉得你功夫歹毒,你还高兴?”

汤阴凡喝道:“你懂什么!逍遥派几百年来的传人里面一多半都是这样想,只有这样好心地的人学了我派神功才能克己有度,不至四处采补。你这小子刚才还要生吸人血,若不是你根骨实在太好,老夫才懒得理你!”

杨海岚道:“前辈好意晚辈真的十分感激,但晚辈是凡人,若真的学了什么‘北溟神功’的话未必能便管得住自己,还是不学吧。逢郎已有解决至阳真气之法,不学也是一样的。前辈既然要下山,不若晚辈三人陪着前辈同行一段时间,为前辈讲解这几十年中的武林变化。”

汤阴凡不理,自顾自呵呵笑道:“真不错,小姑娘你能这样想,足证明你的心性信得过,你这个徒弟老夫收定了!至于你那小情人倒无所谓了,你将来化去他的内功,学不学由他自己选好了。等那个小丫头长大了,你可以收她为徒,这样连下一代徒孙的问题都解决了,老夫果然是聪明绝顶啊,哈哈哈。”

杨海岚摇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晚辈不会学,也不会让我们猫儿学。”小丫头不懂几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她心里早已经将杨海岚当成妈妈了,杨海岚摇头,她也跟着摇摇头。

“唉!”汤阴凡耸耸肩,“小姑娘,你果然不答应?”

杨海岚坚定的点点头。

汤阴凡无奈到:“唉,人老了,火气就变小了……”突然伸手隔空一捞,桶中的水就势飞出,双手在那水练中一拍,击出数百点寒芒,铺天盖地向唐逢罩去。

唐逢一惊,猛地想起“天龙”中少林寺大战时的情节,急急运劲护身,同时身形暴退,边退边使出太极拳卸力化解。可惜事起突然,唐逢的内力还未恢复至巅峰,数百冰晶中终究还是有几个漏网之鱼,打在唐逢身上。

这时汤阴凡接着往下说道:“……不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了,大家还是你情我愿的好。”杨海岚不明白汤阴凡在做什么,却从唐逢的表情中看出不妙,忙跑过来问:“怎么回事?”

唐逢阴着脸,感觉着体内随真气流动的麻痒。他经脉穴位都比别人宽阔百倍,那麻痒的之处并不能固定在穴位上,而是随着真气游走,每经过一处穴位就麻痒一次。

“没事,区区生死符而已。”唐逢强忍着钻心的麻痒平静道,暗自运气,尝试是否能化解生死符。

杨海岚虽然不知道生死符是什么东西,却从他的话里听明白,刚才爱郎遭了暗算,怒道:“前辈怎能这样不讲道理,偷袭后辈?”

汤阴凡无辜道:“老夫怎样不讲理了,你说不要学,难道老夫逼你了么?”却是绝口不提偷袭之事。

“你,你……”杨海岚自幼生长在古墓中,哪会对付无赖,再说,天下间武功如此高强的人还耍无赖更是闻所未闻,“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逢的心念跟着生死符在体内走了一阵,因他真气极纯,对外来真气特别敏感,很快便摸清这生死符真气的性质,闭目凝神,运转功力全力化解。片刻之后,忽觉得真气沸腾,原来是全力运转内功,引动了体内天火。无奈只好停下来,兀自到水井边,直接跳了下去,凉水一激,体内真火稍稍消减,便再次搬运内功尝试化解生死符。

又过了一阵,眼看再过片刻就可以化解一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原来整个井里的的水都已经烫人起来,体内热力再无处可泄。心知汤阴凡正是看准了他这弱点,才敢放心使用生死符,虽恨得牙根痒痒,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他也不心急,井水太少,只要下了缥缈峰,有的是江河湖海可以用来化解这生死符。从井里爬出来,却见杨海岚神情沮丧的坐在地上,忙问:“怎么回事?那汤阴凡呢?”杨海岚指着地上一截铁链,他把昨夜上峰来的铁链斩断了。

“虾米?”唐逢大惊,“那他人呢?”

“在山涧那一端等我们。”

唐逢赶紧往山涧那边跑,到了之后却见汤阴凡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晃着二郎腿。杨海岚咦了一声,不解道:“刚才他还在那一端的。”唐逢往山涧上一看,空空荡荡,正条铁索都盘在那一端的石柱上。见五六丈的距离,山风又大,铁定跳不过去,气得直跳脚,指着汤阴凡就骂:“你这个老东西,也太不是东西了吧?天下有你这么无耻的高人么?……”骂了半天,汤阴凡还是无动于衷,唐逢有心上去打,可是又不是对手,最后只好作罢,坐在地上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斗不过,只好坐下来谈判。

没想到汤阴凡竞不搭理他,仍然继续晃着二郎腿。唐逢吼道:“老家活,你到底要怎样!”汤阴凡这才向他看过来,伸手从耳朵里掏出两块布塞,问道:“小娃娃,你刚才喊老夫么?”

唐逢:“%#¥%◎#……”

小丫头捧腹大笑,在地上直打滚。一直以来都是逢哥哥算计别人,没想到他也有被人耍的一天啊。

唐逢愤然捶地:“你逍遥派神功盖世,还怕收不到徒弟么?天下根骨绝佳的人一大把,你干嘛非要跟我们过不去啊?”汤阴凡道:“老夫出去找人,还要带回来教导,而你们就在眼前,老夫怎么会傻到舍近求远?”唐逢道:“可是我们已经说过不想入逍遥派了,你好歹也是大宗师级的人物,怎么这么喜欢强人所难啊!”汤阴凡一掌拍在所坐的大石头,叫道:“老夫今天就是强人所难了,怎么着?你们那些狗屁顾虑老夫都一一为你们解释过了,有什么理由不拜入老夫门下?”

唐逢怒道:“你这是拖情节,要遭到唾骂的!”汤阴凡脖子一横:“老夫不管,反正收不到你们老夫决不罢休。”唐逢气苦:“你,你这是瞎较劲啊!”

汤阴凡悠然道:“反正老夫又没有天火加身,也没有中生死符……而且老夫也能跳过这断涧。”说着,往断涧上空扔了几块石头,身形一纵,跃出四丈,正待下落,刚才扔出的一块石头正好落到他脚下,汤阴凡在石头上一点,又滑出去一丈多,翻身落在山涧另一端,回头道:“怎么样,你若有老夫这轻功,你大可以跳过来离去。”

唐逢被气得说不出话,便不再理他,沿着断崖走起来,看有没有别的路可以下山。杨海岚跟在后面,问道:“逢郎,生死符是什么,很利害么?”唐逢微微一笑:“没什么了不得,只要咱们下了这缥缈峰,我自然能解开。”小丫头问道:“那下不去不就没办法罗?”

唐逢拍了拍小丫头的脑袋:“瞎说什么呢!叔叔我怎么会没有办法,大不了我一路在悬崖上凿洞下去。”杨海岚问道:“那颇为耗费内力吧,身体能支持得住么?”唐逢低头不语。

杨海岚神色平静,说道:“我去答应他。”说罢转身往回走。唐逢一把扯祝糊:“你说什么啊,你是我的女人,我唐逢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连续受挫,唐逢的语气不禁有些重,不过给杨海岚的却是另一种感觉。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男尊女卑,妻子如衣服,别说什么三从四德,就是让老婆去卖身赚钱,以供自己享乐的也是大有人在,有几个男人拍着胸膛,大声保证“我绝不会让我的女人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杨海岚只有感动,一时间忍不住,嘤嘤的哭了起来。

唐逢一直都想当然的认为古墓中人漠视礼教,却忘记这是什么年代了,以为自己的语气太重,惹哭了爱人,哪里想到这是王八之气的副作用,急忙手忙脚乱的哄她开心。心上人如此紧张自己,玉人更喜欢喜得一塌糊涂,扑在唐逢怀里放声哭泣。小丫头在一旁,见自己的逢哥哥一点也不懂女人心,哼道:“大笨蛋!”

半天,杨海岚哭声渐住,眼睛红肿,哽咽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非要你来见大师兄,怎会有这么多事情。”原来爱人是为这个哭,唐逢语带责备的哄道:“都是因缘际会,和你有什么关系了。要怪就怪那逍遥派的祖师吧,没有逍遥派岂不万事大吉?”

“小娃娃太放肆了!”唐逢未及转身,就觉眼前一花,“啪啪”挨了两个耳光。

前后几十年,唐逢从未被别人打过耳光,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他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跳起来叫道:“老东西,爷爷虽然打不过你,你也未必就能奈何得了爷爷!”就朝汤阴凡扑去。

杨海岚知道就是两人齐上也不是对手,再说心里也有计较,连忙死死的拉住唐逢,大声道:“前辈,我愿意拜师!”唐逢叫道:“岚儿,你胡说什么!你松手,我和这老家活拼了!”杨海岚叫道:“逢郎,不要意气用事!”唐逢怕伤到爱人,不敢用力挣开,怒道:“什么意气用事,‘打人不打脸’,是可忍孰不可忍!你松开!”

“啪!”一把掌下去,万籁俱寂。唐逢不敢相信的看着爱人。

杨海岚眼中含泪,说道:“谁打你的脸你就和谁拼命,那你先杀了我好了,反正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第二十九章 娄关重越

唐逢摸着脸,愣了半天,忽然长叹一声:“这是何苦由来!”事关爱人,心乱了。

“北溟”、“无相”,当初自己笔下每一个回到“天龙”的主角必备的武功,多少人哭着喊着要学,如今这天赐机缘就在眼前,自己却要拼命的往回推,唉!走过去拉着杨海岚的手说:“岚儿,我明白你的心意,不必如此的。”

转身向汤阴凡作揖道:“晚辈刚才无礼了,前辈见谅。”直起身来,紧紧握着爱人的手,对汤阴凡说道:“前辈,天路缥缈、心路艰难。生老玻豪,天道使然,长生之事乃逆天而行,大道之路必定劫难重重。如何克服种种险阻?晚辈看来,唯问心而已。生是劫、死是劫,灵台清明,漠然生死,从一而行,方有可能证得大道。”

见汤阴凡面露思索的表情,唐逢接着说道:“面对逍遥派诸般神功,晚辈若是说丝毫不动心,那是大假话。晚辈很想,非常想修习‘北溟神功’,但是晚辈明白,此是一劫,‘北溟神功’虽好,却与我原来的道不同,我若就此受诱惑而改弦更张,以后纵然可以达至‘化神’之境,更上的‘返虚’、‘合道’也必难成。天道炼心,前辈学究天人,必然明白晚辈所虑的。”

这番道理本来唐逢也是模模糊糊,先前只是隐隐约约的觉得应该如此,现在一巴掌之下一口气说了出来,心里渐渐明朗起来。

汤阴凡道:“小娃娃,你要知道,我逍遥派行事向来说一不二,你可知道拒绝老夫的下场么。”唐逢目光温柔,与杨海岚对视一眼,回道:“我俩武功虽不敌前辈,却也不会引颈就戮。今日能活也不必太过欣喜,若死,也是应劫而死,死得其所。只是这个小丫头与我俩并非沾亲带故,还请前辈放她一条生路。”

见唐逢说得决绝,汤阴凡沉吟良久,面色变幻不定,蓦地长叹:“罢了,惘老夫这一身修为,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娃娃看得明白!逍遥,逍遥,无拘无束,却并非是无法无天,终究还是要依道而行啊!”问道:“小娃娃,你很好,不知你师傅是谁?”

唐逢答道:“大师父崆峒木灵子,二师父武当张三丰。”汤阴凡点点头:“木灵子道长竟然还在世,当年老夫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确是有道高人,这次下山应该去崆峒拜会一下。”又问:“武当派、张三丰倒是没听说过,是近几十年兴起的门派吧?”唐逢应道:“是。武当现在与少林并称武林泰山北斗,掌教张真人年轻时叫做张君宝,前辈当年若行走江湖,可能会听过这个名字。”

汤阴凡讶道:“竟然是他!”唐逢问:“前辈也认识张真人么?”汤阴凡摇头:“闻名而已,不过老夫的师父当年对他评价极高,当时老夫还心有不忿,不过从你身上便可看出来,张真人确实名至实归。”唐逢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今日之事至此可以和平解决了。

汤阴凡转身而去:“待老夫连上铁索,你们陪老夫一起下山……”这时杨海岚却突然叫道:“前辈且慢!”汤阴凡回身问道:“小姑娘还有何事?”杨海岚上前单膝跪倒,恳请道:“请前辈收杨海岚为徒!”

“什么(啥)?”三人一起惊得跳起来。

小丫头作不堪面对状:“完了,二妹的脑袋坏掉了。”

唐逢惊问:“岚儿,你这是为何?汤阴前辈已经答应……”

杨海岚道:“逢郎,最初我确实因为不喜欢逍遥派的武功才拒绝,可是听了刚才你和汤阴前辈的话,我觉得自己这些年似乎是白活了,所以……”唐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海岚道:“从小到大,爹爹让我练武,我就练武;他让我和大师兄成亲,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虽然从没有强迫我做过什么,可也从没有告诉我应该做什么。直到后来在华山上我们重遇,我才知道原来活着是很有趣的事情……”唐逢听着,心里暗叫惭愧:“原来岚儿心里竟然是这样想的,我以前只顾着自己开心,却从没了解她的内心世界,真是该死!”

其实,爱情这事和年代是没什么关系的,唐逢有生以来第一次正式恋爱,他的经验并不因为来自现代,就一定比古人多,相反,因为另一半也白痴的要命,相处一年多下来,两人除了日益默契,反而波澜不惊,唐逢说什么,杨海岚就是什么。若不是有这次的事,两人也许就这样平平淡淡的就走下去了。

“……逢郎和汤阴前辈都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不管别人赞成也好,反对也罢,都一路走下去。我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从小练功,不能多笑、多说、多想,现在想来实在没意思得很,所以我决定任性这一次,看看自己以后会怎么样,求逢郎别拦着我。”

唐逢把爱人搂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心中微怒:“都是那个什么狗屁‘玉女心经’害的。”说道:“岚儿你想做什么就做,我不会拦你的,只要你自己觉得对,别管别人怎么说,包括我。”

杨海岚轻轻说了声“谢谢”,第一次主动的在唐逢唇上一点,说道:“以后我若是用这武功为非作歹,成了大魔头,就请逢郎动手除掉我。”唐逢笑着理了理爱人的头发:“你这么善良,怎么会。大不了以后吸我的,反正我练功快。”抬头向汤阴凡道:“恭喜前辈收得如此佳徒!”

汤阴凡揉着太阳穴:“你们小两口来来去去的搞得老夫好乱。你们统一好口径,老夫收徒不是过家家,随便由着你们意来。”唐逢嘴上嘿嘿傻笑卖乖,暗地里给杨海岚一个手势,示意她趁热打铁。虽然杨海岚也把他晃得够呛,但只要老婆大人喜欢,他都无条件支持。

杨海岚赶紧上前跪拜磕头,口称:“徒儿杨海岚叩见师父!”汤阴凡无奈的道:“唉,遇到你们两个活宝算老夫倒霉。”起身向峰上走去说:“走吧,去拜历代祖师。真是乱糟糟的一天……”

三天后接天桥边,汤阴凡吩咐道:“总之就是这样了,剩下的徒儿你自己慢慢摸索吧,等你们能跳过接天桥就可以下山了。好了,老夫寻找幸福去了。”

杨海岚躬身道:“恭送师父。”

唐逢嘿嘿腆脸笑道:“祝前辈一路顺风,那么请前辈出手解开晚辈身上的生死符吧。”汤阴凡一哼:“你辱骂老夫,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等你媳妇儿练成天山六阳掌再说吧!”

“不是吧,那要很久的,前辈发发善心亚。”

“怕甚么,生死符又不会死人,忍着点就好,权当锻炼定功了。”说完跳过山涧拍拍屁股走人了,“漂亮姑娘,啦啦啦——”

“横,为老不尊,学什么年轻人去泡小姑娘,诅咒你遇到朱九真亚!”

※※※

自此以后,杨海岚每天早中晚修习北溟神功,其余时间按照唐逢当年的法子修习玄鹤功吐纳。转眼一个月过去,这天中午,杨海岚正练习完了“手少阴心经章”,唐逢跑来,老远就高兴的喊道:“岚儿,生死符已经解了!”待跑到近前,又重复了一次:“岚儿,生死符已经全部化解了!”

唐逢体质特异,生死符在体内倒也不至于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过这一个月来,除非是困极了,否则唐逢基本上痒得睡不着觉。杨海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骤然听说爱郎的生死符已解,高兴得跳起来:“真的?”

唐逢用力的点点头,说道:“生死符是逆行天山六阳掌,将真气凝在冰片中制人,而天火乃是一切寒性真气的克星,日子久了,生死符的真气自然就被我体内的天火炼化了。”叹道:“汤阴老头子果然厉害,竟能将寒阴真气在我体内留住一个月之久,想当初我中玄冥神掌受伤的时候,可是仅用一天功夫就将寒毒炼化了。”

杨海岚听了一愣,疑惑道:“逢郎怎知道生死符的制法?”

“啊?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猫儿,叔叔带你练功去。”唐逢见说漏了嘴,连忙使用“注意力转移大法”。

“站住!”杨海岚一把拉住唐逢,“逢郎你说清楚,那方法明明是师父口授的,你怎么会知道?”

“这个……岚儿,你以前都不刨根问底的……我偷听到的总行了吧。我知道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偷听?那你告诉我,是在哪里偷听到的?”

唐逢没了词,支支吾吾的又开始耍赖:“其实是我睡觉的时候传进耳朵的,具体在哪里我记不住了。”

杨海岚突然沉默不语,半晌幽幽道:“逢郎,你总告诉岚儿别理什么‘三从四德’,夫妻之间要相互信任、坦诚相待。岚儿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为什么逢郎不把你的秘密讲给岚儿听?”唐逢一怔,良久说道:“岚儿,你变了。”以前的爱人绝不会在意这些的,从什么时候起改变了呢?

杨海岚困惑道:“岚儿确实变了,自从一个月前决定改变的那一刻起,岚儿就在向逢郎所说的努力,难道逢郎更喜欢以前的那个岚儿么?”

各有各的好处,各有各的烦恼啊。唐逢强笑道:“说哪里去了,有主见、不盲从、敢置疑,岚儿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我最喜欢的啊,只是改变太快了点,我有些不适应。”杨海岚淡然一笑:“算了,逢郎不说自是有不说的道理。”她嘴上这样说,可脸上却是失望之极,让唐逢心痛不已。

“算了,早晚要说。”唐逢心中下了决定。拉着爱人的手,走到峰顶,找了一块石头坐下,说道:“你是我妻子,其实本来打算咱们正式成亲以后才告诉你的,不过既然你现在问了,告诉你也无妨。”说着从脖子上摘下项坠,狭促道:“做好准备啊。”把项坠往杨海岚手上一塞。

杨海岚见心上人一脸逗弄猫儿时候的表情,心知不好,两人手掌合握,立刻就软倒在唐逢怀里。唐逢用舌尖在爱人的耳沿轻轻一舔,吹气道:“小娘子,这么急着投怀送抱吗?”

杨海岚大羞,却动弹不得,再被爱郎怀里的男人气息一薰,两颊顿时绯红了一大片。玉人在怀,小唐也是蠢蠢欲动,知道再这样下去容易走火,唐逢忙把坠子拿了起来,心里感慨:“果然是‘推倒’利器亚”。杨海岚慢慢恢复过来,想起当日韦一笑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突然仆街,问道:“当日就是它制住了大师兄?”唐逢点头应是,将坠子对着光,让杨海岚向内仔细看。

杨海岚看后啧啧称奇,不解道:“这是什么意思?”于是唐逢将当日在武当山上对张三丰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说道:“这世上只有两人知道我的来历,你是第二个。”

杨海岚恍恍惚惚,这简直太神奇了,比爱郎以前讲过的任何故事都要离奇,虽然太难以置信,可回想起相识以来爱郎的种种怪异和与众不同之处,却只有这个看似荒诞的理由才能解释。

半晌,杨海岚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留在这里不好么?”唐逢叹道:“我们那里有一句话:‘超越时代半步的是天才,超越时代一步的是疯子。’我超越了七百年,你不能想象七百年后世间的变化有多大。二十年来,我已经尽可能的让自己适应这个时代,可是渗入骨子里的东西终究无法改变的,因此我总是显得格格不入。没有朋友,太寂寞了。”

杨海岚将头靠在爱郎胸膛,喃喃道:“你至少还有岚儿。”

“是啊,我原来的世界,有父母,有朋友,却唯独没有爱人,也许我穿过了几百年的时空,只为来与你结为夫妻罢。”

“讨厌,酸死了!”杨海岚红着脸蛋,在唐逢怀里使劲的捶着。唐逢嘿嘿窃喜,这种小学生级的情话果然也并非完全无用武之地的啊。

坐看山川,美人在怀,因为胡琴丢在了韦一笑那里,唐逢只好清唱: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常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国色天香,任由纠缠,那怕人生短;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可惜,你老公我不能‘拱手河山讨你欢’。”一曲唱罢,两人相拥,唐逢轻声调笑。

“讨厌,人家又不是褒姒妲己,每天守着花样百出的逢郎就乐得不得了呢……”

※※※

日月交替,时光的轮子在缥缈峰上骨碌着,转眼又是三年多过去。那接天桥的山涧早就不再能阻挡唐家三口下山的脚步了,不过杨海岚一身逍遥神功尚未小成,三人仍然留在缥缈峰上继续修行。

两年前,唐逢一身神功尽数导入爱人体内之后,按部就班的将纯阳无极功从头练起,提心吊胆的练了半年,并未发觉任何不妥,这才确信沉疴尽去,不禁喜极而泣。

杨海岚将北溟神功三十六章尽数完成之后,惊喜的发现,原来几十年练就的真气并未就此散去,而是存储在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中,虽然经过炼化之后仅剩不到六成,但仍然十分可观。另一方面,唐逢为了能让爱人神功早成,每半年一次将内力尽数导入杨海岚体内。虽然外来真气经过炼化之后,只能转为不到原来两成的逍遥真气,但唐逢修炼真气的速度只能用“不是人”来形容,十三年的辛苦积累胜过常人几十年,硬是把爱人的内力重新灌回到三年前的水平。

而小丫头虽然修习玄鹤功的时机晚了点,但六岁时先天之气毕竟还未全部散尽,再辅之九阴的《易筋锻骨篇》,不到十一岁的她也已经迈入二流高手之列。

可以说,唐逢一家都是变态。

又过了几个月光阴,这一天唐逢正在打坐中,忽从爱人闭关处传来一阵响彻诸峰的清啸,啸声清越,直上云霄久久不绝。唐逢心中一喜,收功向峰上跑去,老远就见一鹅黄倩影静立于山巅之上,周身云襟雾带,恍惚若仙;衣衫轻摆,仿佛随时可以御风而起一般。

见爱郎奔上来,杨海岚衣袖轻挥,飘然掠下,直扑到唐逢怀里,欣喜道:“逢郎,我们可以下山了!”唐逢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忍不住的抱着爱人连转了三圈。跑去告诉小丫头这个消息,小丫头也是“耶呵”一声雀跃无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闷死人的地方啦!”

第二天清早,唐逢三人来到接天桥边,天公作美,风比较小。唐、杨二人相视点头,杨海岚登上旁边早就垒起的高台,提气一纵,横下飘出近四丈远。唐逢瞅准路线,手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截木桩呼的就飞了出去。

那木桩足有百八十斤,杨海岚踩着木桩竟然被带高了两尺,蓄足了力气又一跃,飘然落到对面。不知道汤阴凡若见到徒弟竟然如此“登桩渡涧”,会作何感想。

站在高台上把小丫头也扔过去之后,唐逢远远的退到峰上,随即,就看到一路烟尘滚滚,唐逢高速冲上平台,大吼一声:“玛丽奥超级跳!”划过一个惊人的弧线,碰的一声落到这边来。男子跳远的世界记录就已经近十米了,这区区二十来米的山涧如何能阻得住肉体超级变态的唐逢。

宛如夜枭一般的恐怖笑声在碧水蓝天之间回荡着:“亚哈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第三十章 道阻且长

从缥缈峰下来,唐逢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韦一笑的麻烦,可韦一笑早就人去屋空,连房子都一把火烧掉了。唐逢在废墟中只找到了自己琴杆中的细剑,不爽道:“这厮的轻功果然天下第一,逃得真快。”

小丫头皱皱鼻子:“三年时间,就算一只笨乌龟,爬也爬出天山了,和他的轻功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到了青春期,小丫头最近总喜欢和唐逢过不去。杨海岚劝道:“若没有大师兄,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这因缘际会,逢郎别难为大师兄了好么。”

唐逢道:“老婆大人说算了,那就就算了,不过要是哪天碰上了,我打他一顿你可别拦我。”心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以后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时候你还得回去不是,到时候趁你受伤,把你剥光了在天下英雄面前裸奔!”

他这人不大记仇,更何况当初韦一笑也没把他怎么样,气头一过也就不在乎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境界提升了之后都要有所寄托,张三丰喜欢钻研武功、木灵子喜欢思考哲学、那个汤阴凡貌似喜欢泡妞,而唐逢竟然渐渐开始喜欢搞恶作剧。小丫头总跟唐逢过不去的原因之一就是她经常被唐逢捉弄。

杨海岚哪里知道爱郎心里竟然转着这样无耻的心思,问道:“逢郎,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去崆峒山还是回古墓?”当初和唐逢一起出来,本是打算一两年便回去,没想到一耽搁竟然快五年了,父母一定担心坏了。

唐逢怎么会不知道爱人的心思,忖道:“纯阳无极功我已经轻车熟路,心性道行也不坏,十年之内进入化神之境应该没有问题,还是去找老丈人把名份定下来再说。”说:“回古墓会经过崆峒山,先上崆峒山一趟吧。”于是三人便朝崆峒山行去。

一个月之后,三人上到崆峒山青阳观,首先去见木灵子。数年没见,老头子更加的道骨仙风了,见徒弟身上宿疾已愈,又领着媳妇儿来见,高兴的不得了,对逍遥神功赞不绝口。原来当日汤阴凡出了天山之后,果然曾到崆峒来拜会过木灵子。

见过了木灵子之后,本欲再拜见大伯,可不凑巧,唐文亮下山办事去了。两人在崆峒山上住了几日,便下山朝古墓赶去。

这一日,过了泾水,眼看天黑下来,错过了投宿,只好在野外过夜。年景不济,蒙人又残暴,村无犬吠、舍无人烟极为常见。这里不是深山,别说是野鸡野兔,就连野狼也被人抓来吃掉,唐逢方圆几里搜索了一圈,竟然没有什么野味,只好悻悻而返。

回到篝火旁边,却见火堆旁多了五个人,两男一女,一个十四五岁大的少年还有稍小一些的小姑娘。旅途之中常有人搭伴烤火进食,唐逢起初也并不在意,后来却发觉其中一个男人总时不时的往小丫头这里打量,又看看自己那边的小姑娘,目光中似乎颇有比较的意思。而那个少年则有时候偷偷瞧杨海岚一眼,有时候偷偷的看小丫头一眼,有时候又偷偷的看自己一眼,看自己的时候目光里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

唐逢心下嘀咕:“难道现在淫贼的年龄都低龄化鸟?”几人从天山出来,一路东行,碰到的人虽然不多,见杨海岚美貌想打她主意的人却也不少,不过这个少年似乎是对小丫头和自己的兴趣要大一些,这让唐逢很是费解。

冬日里穿戴颇厚实,那个男子和少年的头又低得比较厉害,看不清楚他们的长相,可唐逢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不能喊:“喂,你们俩把帽子摘了,面朝光源让我看个清楚。”只好心里暗自戒备。

另外两个男女倒是未见异常,自顾自的吃着干粮,偶尔来一下目光相触,复又迅速别过头去。那个小姑娘似乎什么也没察觉的样子,颇为依赖的倚着那个少年的身子。

“两个肉盾、一个法师、一个牧师再加上一个盗贼,真是经典的冒险组合亚。”不知为何,唐逢的脑子里竟然冒出这样乱七八糟的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篝火噼啪作响,众人在沉默中各自吃着干粮,气氛极为怪异。也许是为了打破这个尴尬的氛围,刚才那个和女子眉来眼去的汉子抱拳道:“在下苏习之,未知二位如何称呼?”

“唐济逢(杨海岚)。”按照唐家族谱,“学文济世”,唐逢是“济”字辈,从天山下来之后,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唐逢与陌生人通姓名的时候就都用这个名字。

小丫头皱眉道:“你这人好没礼貌,我这么大个人也坐在这里,为什么不问我?”那人先一呆,但见对方是个小孩子,也便笑着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自豪道:“我叫离猫儿。”当初看“倚天”的时候,唐逢一直以为小丫头因为五行缺火,才单名一个“离”,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她的妈妈姓离,所以才取名叫做“殷离”。

那苏习之听了一怔:“这算什么名字?”却听另外一个男子嗡声嗡气道:“狸猫儿?小姑娘的人可爱,名字也可爱。”自我介绍道:“俺叫边德俞,是丐帮七袋弟子,人称‘终南大侠’的便是俺了。”

“噗!”唐逢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馍猛的喷在火堆里,激起了一丈多高的火星。

“边德俞?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似乎他总是能让我喷饭亚。”唐逢如是想。嘴上称道:“兴会。”另外那女子见同伴都报了姓名,也只好自报家门:“在下昆仑派詹春。”她本欲只报个姓名,可是边德俞先亮出了丐帮七袋弟子的身份,自己若不报出师门就好像昆仑派低了丐帮一头似的。

“昆仑派詹春……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唐逢仔细翻找着回忆,蓦地眼前一亮:“苏习之、詹春,这不是昆仑派千里砍人那一出么,那么这两个孩子……”连忙向那少年和小姑娘打量过去。

这时杨海岚和小丫头的视线可不在两个未成年人的身长,边德俞大名如雷贯耳,尤其是他那个特殊的爱好,更是让人过耳不忘。小丫头赶紧躲过他的视线,缩在杨海岚的身后。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那么唐逢也就理解了为什么那少年是这种眼神了。不过他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他终究还是要踏上原来的命运之路么?

唐逢再细细的打量那个小姑娘,眉眼之中似乎是带着点似曾相识的味道,当初她妈妈长得什么样子唐逢并没有仔细记忆,因此现在也说不上对这小姑娘眼熟。

“他有没有告诉这几个人自己的身份?”唐逢心中不确定,不知道应不应该现在就打个招呼。

这时,边德俞嗡声嗡气的咳嗽声打断了唐逢的犹豫:“喂,小白脸儿,看我小媳妇儿干什么?”因为体内再没有天火灼身,唐逢现在的打扮是一身青绿的书生装。

“你媳妇儿?殷梨亭的媳妇儿好不好。”不过瞧小姑娘没什么反感的样子,唐逢又不确定了,“是习以为常视而不见了呢,还是默认了呢?”虽然小姑娘还没到明白感情的年龄,不过谁知道呢,混江湖的孩子都早熟,再说,她身上也流淌着和她母亲血液,喜欢大叔。

“偷偷告诉你,俺唐济逢有个特殊本领,从三岁娃娃就可以看出二十年后美丑来,你这小姑娘将来定是个大美人!你将他许配给俺,俺给你养老送终如何?”唐逢学着边德俞的语气,将当年他的话重复了一遍。

边德俞一愣,问道:“这话怎么这么耳熟,难道你也是同好么?”唐逢摇摇头,吟道:“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边德俞琢磨了半天,忽然明白道:“这不是我当年说过的话么!”赶紧“嘘”了一声:“太丢脸了,不要说。”忽然又恍然大悟状:“不对啊,俺干什么要求你,俺可是丐帮七袋弟子!”

唐逢笑道:“不说就不说,边德俞,你的‘降龙十八掌’功夫学成了?”这才是唐逢最感兴趣的。当年萧峰在少林寺连续三掌“亢龙有悔”,十几丈外吓退丁春秋;独战游坦之、慕容复,丝毫不落下风,从那时起,这套号称天下第一刚猛的掌法,就同豪勇盖天的萧峰一齐深深的烙在唐逢心中,今日有机会一睹降龙十八掌的风采,唐逢不想错过。

边德俞奇道:“你怎么知道知道俺学了‘降龙十巴掌’?噢——你是那个什么晓风残月的同党是不是?”

林晓风和林残月是杨海岚的师兄弟,这样认为也不算错。唐逢道:“就算是吧。他俩现在有事,就委托我代替他们迎战,你只要能打赢我,就算完了当初的约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何?”

边德俞瞥了瞥唐逢:“切,你们这些小白脸子最会使诈,你又没有他们亲手写的字据,就算俺打赢了你,回头那什么晓风残月不承认怎么办?他们在武林中一宣扬,说俺边德俞言而无信怎么办?俺可是丐帮堂堂七袋弟子,掌棒龙头说了,俺在外行走要‘爱惜驴毛’,不能丢俺师父的脸。”

唐逢想:“听他这个意思,似乎在丐帮中地位不低啊,莫非真的是史火龙的徒弟?”心里就更加的痒痒了。可是不管唐逢怎么说,边德俞就是不买帐,死活不不动手。甚至他主动动手招惹边德俞,边德俞就用普通拳脚还击,就是不肯使出“降龙十八掌”。最后,唐逢终于放弃了,这憨人认准的道理,实在不是自己能拉得回来的。

众人吃过东西之后,都围在火堆旁边打坐过夜。唐逢向火堆里面添了些柴火,朝张无忌招招手,传音道:“张无忌你过来,我有些事情问你。”张无忌犹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整理了一下思路,唐逢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爹爹妈妈呢?”张老头或许会带他上少林,可是后来不应该这样发展啊,难道胡青牛有什么不测?

张无忌说道:“我和爹爹妈妈去了外公那里,爹爹向外公借了船,带着人出海去寻找义父了。后来外公带我去蝴蝶谷胡先生那里为我治病,我就在蝴蝶谷住了下来……

“……两个月前,峨嵋派的纪姑姑,就是不悔妹妹的妈妈,带着不悔妹妹误走进蝴蝶谷里来,后来峨嵋派掌门灭绝师太也进到蝴蝶谷来,原来她是追着纪姑姑来的。她让纪姑姑去杀掉不悔妹妹的父亲,纪姑姑不肯,她就打死了纪姑姑。纪姑姑临死的时候托我将不悔妹妹交到她父亲手上,我就带着她往昆仑山来了。”

“那胡青牛呢?他会允许你自己带着一个小丫头去昆仑山么?”

“胡先生也死了”

“什么,胡青牛死了#蝴是怎么死的?”唐逢心里一震,难道灵蛇岛之行出了什么问题?

张无忌答道:“灭绝师太杀了纪姑姑之后还要杀不悔妹妹,胡先生实在看不过去就和她动起手来,胡先生打不过她就被杀死了,我和不悔妹妹躲了起来,才逃得性命。本来他没杀死胡先生,他们打斗的时候胡先生使了一门功夫,灭绝师太说那功夫本来是峨嵋派的,让胡先生交出秘笈。胡先生不肯,她就制住胡先生,后来她终于找到了一部小册子,看了之后又哭又笑起来,然后她就杀了胡先生,带着两个弟子离去了。”

唐逢听完了久久不语,胡青牛那里有什么功夫值得灭绝癫狂的?必是他用了“九阴神爪”之类标志性太明显的功夫,让灭绝看了出来,这才惹来杀身之祸。唉,早知道就告诉他那是《九阴真经》了,他会小心些的。

杨海岚见爱郎神色黯然,安慰道:“为胡神医难受么?”唐逢点点头,叹道:“我指点他去灵蛇岛给人治病,就是想救他性命;我传他秘笈,是希望他能亲手报仇,……没想到,他还是死了,而且是因为那部武功秘笈才死的,……人算不如天算啊。”

杨海岚道:“人死不能复生,逢郎看开些吧,若心里不好受,我们替他报仇就是了。”唐逢感慨道:“若我没有给他《九阴真经》,他的死只能说是天数,可是我却……唉!我心里总觉着他是因我而死……”

杨海岚开解道:“你不是说‘杀人者人亦杀之’么,胡神医以前见死不救也算间接害死了不少人,天不假年也属正常啊。”唐逢盯着爱人的眼睛仔细看了半天,才放心说道:“你心里也不舒服,何必用这种铁石心肠的话来安慰我?”逍遥派神功虽然瑰丽无伦,但毕竟不是王道武功,唐逢最怕的就是爱人心性受到影响,也变得漠视人命。

“每个人的降生都是亿万个机会中的一次偶然,生命何等珍贵。行走江湖时,除非遇到十恶不赦之徒,否则我从不杀人的。”唐逢一有机会,就对身边的人讲这个道理,倒不是他如何道德高尚,只是怕爱人和小丫头变得杀人不眨罢了,“胡青牛之死虽属命数,毕竟也是抱憾而去,我心里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帮他报仇。”

张无忌在旁边听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是说,你早就知道胡先生会死?”唐逢一惊,刚才心情激荡,忘了还有张无忌这个原猪脚在这,连忙掩饰,冷哼道:“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玄门五术各有神通,你宋大师伯就精于‘相’术,我不过多知道些“命”术罢了。”

“那么你又是怎么和边德俞遇到的?”为避免张无忌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唐逢便转了一个话题。

“那是刚出了蝴蝶谷没几天,有一天我和不悔妹妹见林子里有烟升起来,便走进去看看能不能讨一点吃的,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吃的,还要吃掉我和不悔妹妹。眼看不悔妹妹就要被他们杀掉,这时候边大哥出现,把那些恶人打跑了。”

“哦?这厮现在竟然有这样厉害了?”唐逢向边德俞那边望去,心中惊讶。他记得当初要吃杨不悔的是崆峒派的简捷和三个华山弟子,华山的不知道多厉害,那简捷可是关能的大弟子,飞凤手使得不说出神入化也是炉火纯青,这才闯下了一个“圣手蓝迦”的名号。边德俞竟然能一个打四个?想到这里,又为见识不到这降龙十八掌的威力惋惜了一阵。

这时就听张无忌问道:“为什么你好像认识每个人的样子。义父、胡先生、灭绝师太,他们都提到过你,甚至连边大哥要去昆仑山的事情你也知道?你真的知道每个人的命运?”

“呃……这个,其实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认识的人几乎都可以和你扯上关系。你身上的寒毒怎么样了?”说了半天,唐逢才想起来问这个。

张无忌一阵沉默。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唐逢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胡青牛死了,张无忌带着杨不悔万里西行,但愿他还能像原著那样,摔回一条小命。

第二天早上,目送五人离去,唐逢对杨海岚道:“老婆大人,我现在功力浅薄,想找件兵器仿身。”杨海岚一愣,注意到爱郎说的是“找”而不是“做”,问:“去哪里找?”

“峨嵋山。”——

明日月末,休整一天。祝各位重阳安康~

第三十一章 七极三势

本章邪恶……——

值夜的丁敏君同学最近心情很好,因为师父灭绝师太最近心情很好。师父的心情好了,做徒弟的自然应该高兴。当然还有更加值得高兴的事,那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跟了师父这么多年,丁敏君不知道师父竟然也是会笑的。自从前几个月在蝴蝶谷失态之后,师父脸上的笑容就变得多了起来,平日里指导弟子们武功的时候也没有从前那样严厉了,大家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如果不是自己发现了纪师妹的秘密,师父就不会下山;师父没去蝴蝶谷,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高兴,峨嵋山上当然也不会有现在这样良好的气氛,丁敏君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功劳。

黑夜里,天上的星星都冲自己眨眼,忽隐忽现的,有时候排成一柄剑的形状,周围放出灿灿光芒;有时候排成一个指环的形状,闪呀闪,好像在和自己招手,飘飘然中,丁敏君的心情更加大好起来。

走到大殿前面,丁敏君对同行的三名师弟妹道:“我和海师弟走东面,静玄和贝师妹走西面。”众人依令分行巡查。

“师父真是小心过了头,哪个不开眼的敢到峨嵋山来撒野。”走了一阵,丁敏君开始不耐烦起来,从蝴蝶谷回来之后,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就是要巡夜,因为那秘笈是抢来的,所以也怕别人抢去,“有了好处就自己留着,连我这个出了力的大弟子也不告诉,真是老糊涂了。”

当然,这话她是不敢说出来,虽然那个一同巡夜的师弟地位甚低,可这样的话若传到师父的耳朵里,还是不免要挨上几个耳光。

“大师姐,好像有什么声音。”走着走着,那个姓海的男弟子忽然惊道。丁敏君闻声赶紧停住,屏息凝气的四下张望。在不在乎是一回事,小心驶得万年船才是正经。

听了半晌,四下里除了风声还是风声,丁敏君骂到:“蠢货,没事神经兮兮的做什么,我都没听到声音,凭你的功力怎么会听到?”那男弟子本想辩道:“我确确实实听到了声音。”可一想,大师姐说的也对,若有人来,以自己的修为,哪有可能自己先于大师姐发觉,只当是自己听错了,跟着丁敏君继续前行。

待二人走出好远,草丛里一个声音低声道:“是灭绝师太的大弟子丁敏君,这个人尖酸刻薄,讨厌得很,就拿她先开刀。”

“嗯。”一个女子低声应道。

这两人正是潜上了峨嵋山的唐逢小两口。《九阴真经》既然已经落到灭绝师太手里几个月了,即便抢了回来也意义不大了。唐逢只打算来找个场子,顺道再做几个试验而已。刚才是杨海岚对着那个男弟子传音投石问路,因此丁敏君并没有发觉异样。

两人悄悄地跟上,虽然唐逢进境神速,可此时毕竟才三四年火候的内功,为免被发现,杨海岚在前,唐逢稍远跟在后面。

丁敏君到底是受过近二十年上乘功法的熏陶,虽然只是个二流脚色,唐逢二人动手的一刹那,她竟然能有所觉。就在那名男弟子被放倒的同时,丁敏君拔剑欲喊,“你”字刚叫到一半,便觉得有什么东西飞入口中,直射进喉头。待要咳出来,却猛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压得自己呼吸不畅,闭气之下,把那物吞了下去。

作为灭绝的开山大弟子,近些年常走江湖的丁敏君对于邪魔外道的一些手段可谓知之甚深,劲风一过,顾不得唐逢二人还在虎视眈眈,赶紧抠着喉咙呕吐起来,可是哪里能吐出东西。当即又惊又怕,怒问道:“你们给我吃……了……”才说了几个字,突然觉得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塞祝浩的,竟是呼吸不得,不由大惊失色,用手指着眼前两个黑衣人,口中呵呵作声。

唐逢走过去轻轻拨开丁敏君无力的手,说道:“你若是想活命,就跪下向东磕三个响头。”东方是安徽的方向,埋着胡青牛和纪晓芙。

这会儿功夫,尽管丁敏君已经脸憋得发紫,开始口吐白沫了,却仍不屈服,一脸决然赴死状。杨海岚见状有些看不过去,轻声劝道:“逢郎,你看她颇为硬气,就饶了她吧。”

“嘘——,不是说了么,出来办事的时候要叫我‘过儿’。”

丁敏君竟如此强项,唐逢确实事先未曾料到,他本来想好好的折辱她一番,为胡青牛出口气,哪知道丁敏君宁愿憋死也不屈服,这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恶毒女人么?这时候丁敏君已经窒息昏死过去,杨海岚未等唐逢发话,上前一掌拍在她膻中穴上,丁敏君身体一震,又轻微的恢复呼吸。

杨海岚在爱郎胳膊上用力一扭,埋怨道:“这人根本不像你说的那样可恶,你怎么能这样虐待人家。”唐逢尚在出神,被这一扭唤醒过来,讪笑道:“这次真的错了,犯了脸谱化的错误,我仗着原本的记忆有些想当然鸟。”摸着被天山折梅手扭出来的掐痕道:“这人虽狠毒,却不阴毒,其实也算是个表里如一的大草包,老婆大人掐得好。”

原来,刚才唐逢细回忆了原著中丁敏君不多的几次出场,当初彭和尚要杀她的时候,她就颇为硬气;后来灭绝师太死了,她明知远非黛绮丝的对手,竟然还敢挺剑相向,不得不说,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是有一个十分闪亮的优点的。

这时候丁敏君悠悠转醒过来,唐逢将要求又重复了一遍,未果。唐逢看着再次昏死过去的丁敏君,赞道:“生死符果然是制人生死的利器亚。”于是胳膊上又多了一个紫手印。

“我这是在帮她亚,一个人若能做到不起心火,武功进境绝对会突飞猛进的。”于是第三个掐痕出现了。

刚才,趁着丁敏君张口呼喊的瞬间,杨海岚将一枚生死符直接种在了她的喉咙上,只要丁敏君心火一起,喉咙便会迅速充血肿胀,堵塞气道,待缺氧昏死过去之后,心火消散,便能慢慢回复呼吸。生死符,确然是让人命悬于生死之间。

唐逢摸着胳膊上一连三个紫色小星星,心里十分郁闷,拖起那名海姓的男弟子向旁边林子走去。好好的大男人进什么峨嵋派,妞泡不到武功也学不成,不是犯贱么。树林中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然后传出一声似乎被人捂住的惨叫。

“过儿,你没有把那人怎么样吧?”杨海岚颇为担心的问从林中出来的爱郎。

“没咋样,我请了一根树枝欣赏菊花而已。走吧,我问出了灭绝的住处。”

“那她怎么办?”杨海岚问道。

唐逢上前点了丁敏君的哑穴和其他几处穴道,提着她也走进林中。

“过儿,你没有太难为她吧?”见爱郎一脸奸谋得逞的样子,天真的杨海岚象征性的询问了一下。

“没怎样。本来想请那根树枝的另一头吃鲜鲍,可是考虑到贫富不均会引起社会不稳定,改为也欣赏菊花鸟。”

※※※

灭绝师太最近几个月都没有睡好,自从得了《九阴真经》,她便日以继夜的投入其中。虽然知道如此急进会落了下乘,可是这部秘笈太博大精深了,若按部就班的练习,光大峨嵋少说也要在二十年之后。

近年来义军四起,纵然天天端坐练功,一些消息也还是会钻入自己的耳中。这乱世正是习武之人大展拳脚之所,若峨嵋派能在此次洪流中建功立业,还愁门派基业不能发扬光大、万世不朽么。

少林寺中,“空”字辈的高手就不下十人,更何况上有耋宿,下有“圆”字辈的诸僧,一流高手近百人,实是武林中实力最强横的门派。

武当派不说张三丰老道,下面武当七侠哪一个不是威震当世,最小的唐逢初试啼声便名动江湖,虽然因犯了门规被逐出门墙,可谁不知道那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而第三代中的三个精英也是不遑多让,初出江湖便连挑了十几个贼窝,斩杀臭名昭著的巨恶近三十人。

甚至就连和己派齐名的昆仑派,在顶级高手的数量上也多于己派;崆峒本来不及自己,可是近几年不知为何,整体实力大进,竟隐隐有直追武当之势。反观自己峨嵋派,长辈和同辈的死的死、走的走,能撑住门面的就只有自己一个,门下弟子虽多,成气候的却没几个,想想都汗颜——时不我待,时不我待啊!

怔怔的盯着油灯,灭绝师太似乎想得痴了。不知过了多久,昏黄的豆焰一晃,灭绝猛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心惊道:“好险!”几个月来的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刚才竟然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晃了一圈。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极轻微的脚步声,灭绝喝道:“何人在外面?”虽然不能像张三丰那么夸张,能老远就听出是什么门派的人物接近,可是自己派中弟子的脚步声,她还是熟悉的。

“我们是夜行神龙!”门外齐齐传来两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声音中还夹杂着石头碎裂的脆响。

灭绝师太一惊,知道今夜来了强敌,因为明明来人两个,自己却只听到一人的脚步声。

“唉,我都说要脱了鞋子走嘛,我现在功力低微,铁定被发现的。”一男子声音低沉的抱怨道,一点也不在乎主人的态度。

灭绝衣袖一甩,房门吱轧一声打开,看着院子里站着的两个浑身上下全套夜行衣的两人,冷冷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夜闯峨嵋是何居心?”

“龙过(小杨女)!——为了爱和正义,我们要替月行道!”自称“夜行神龙”的人,左右对称的作一“白鹤亮翅”式,组成一个大大的“v”字。

“……老公,我觉得好丢脸啊。”在灭绝师太惊、疑、呆的灼灼目光中,尽管脸上罩着防红外镜头的厚棉布,还是觉得自己被看透了,杨海岚羞赧的传音道。

“龙过、小杨女?”灭绝师太在脑海里迅速翻找着资料,半晌之后,不得不承认,从没听说过这两个人。

“你看,我就说这人的主频低得可以,连这么明显的假名也要处理半天。”唐逢不遗余力的打击这灭绝师太。

灭绝迈步出门,哼道:“邪魔外道!二位可是为了《九阴真经》而来?”她虽不太聪明,毕竟还不傻,这两人的名字显然是当年神雕侠侣倒调而来,峨嵋山上有什么和这两个名字有关,一是倚天剑,二是抢来的《九阴真经》。

唐逢也踏前一步:“错!为你而来!”灭绝一愣,不明白何意。唐逢伸手一指:“爷爷看你不爽,今天就是要扁你,扁到你老妈都不认得!”

虽然对方言辞古怪,但意思还是明白的,灭绝听了哈哈大笑:“曾经敢放如此狂言的,现在都已经重新投胎了!”唐逢嘿道:“你还可以笑得大声一点,这样你的徒弟们就都能听到了。”灭绝蔑道:“我若败了,那帮废物就是都来也无用,你怕什么!”

唐逢确实不想今夜的事情有其他人知道,因此才用话激她,回头道:“老婆大人给我掠阵,哥哥我要试试新创的功夫。”再走上两步,说道:“回去拿兵器吧,我等你。”

灭绝见他下盘虽然扎实,可是走路声响不小,显然功力浅薄,哪里放在心上,真正可虑的倒是后面那人。她心想:“先激我用剑,好在旁偷看,思考应对化解的办法,当我是傻子不成!”却不知这反又落入了对方的算计,唐逢正是要和她先空手过招,来检验武功。

灭绝道:“对付你这种藏头露微的鼠辈,空手足矣!”说这话的时候,纵身抢上,左手划个弧线抓来,右手一掌拍到。唐逢瞧准她来势,对她左手丝毫不理,一拳向她右掌击去。灭绝师太见他举拳来迎,心中一喜,掌心贴上唐逢的拳头,真气喷涌而出;左手擒住唐逢肩膀,一用力就要将此人关节卸脱。

唐逢对加身的利爪根本不在乎,调动了全身的真气,孤注一掷向冲入手臂的真气迎去。灭绝发现真气攻入对方体内毫不费力,正欲沿着经脉一路上行,却猛觉得一股利刃般的气劲逆流而来,一路破开自己的真气向体内钻来。眼见就要得到胜利,可是若放任对方这股真气不理,自己也势必受伤,在左手已经擒住对方的情况下,两败俱伤不值得,灭绝师断然撤右掌,左手加力。哪知这一爪仿佛抓上了一个生铁块,伤敌不成反震得手指生疼,心里一惊:“这是什么功夫?”一瞬间脑中转过数种横练功夫,但都似是而非。

就在灭绝左手弹开,微微错愕之际,唐逢抓住一刹那的机会,猛一记勾拳向灭绝下巴打去。这一拳来势太疾,灭绝师太虽然警觉,却只能勘勘躲过,只觉拳锋扫过之处如刀割了一般的疼,骇然间急忙退后两丈。正要伸手向脸上摸去,唐逢第二拳便隔空打来,紧接着就是第三拳、第四拳……当拳头到了灭绝跟前的时候,正好是两丈距离七拳累加。拳势来如泰山压顶,让她有种全然无法躲开之感,只好举掌相迎。

拳掌相交,碰的一声,灭绝师太脸色忽地一白,身子摇了摇退后一步,脸色又渐渐恢复,显然是受了点轻伤。而唐逢则是噔噔噔连退四步,因带着黑头套,看不出脸色,不过从他尚未平复的呼吸来看,就算没受伤也是暂时脱了力。

“鸟的,这‘七叠罡芒’果然是必杀级招数,用一次就累得爷爷像条狗。”唐逢气喘嚯嚯的想。

灭绝师太此刻也是心中惊起滔天巨浪:“看他身形明明只有三四年的内力火候,这一拳却足有十五年以上的功力,这是什么武功,竟然能叠加内力?再者刚才拳劲及体的一瞬,竟然同时暴开七种不同的至刚气劲,若不是我内力胜过这一击一倍有余,只怕当场就要好看。”

拳劲叠加,七种至刚气劲融为一炉,灭绝问道:“这是什么功夫?”听说崆峒派有一门镇山拳法,可以在对敌的时候使出前后七种不同的刚柔劲力,不过与这门功夫却还大有不同之处。

“七极三大势——七叠罡芒。”唐逢答道。

唐逢现在内力虽然不济,可是一身内功前后七次从头练起,于各种关节奥义的领悟当真是登峰造极。某日,灵光乍现之下,他闭关七日,融合武当、崆峒两派最高深的武学精义,以七伤拳为劲,太极拳为意,以前读过的各种校旱、漫画中的武功为形,创出了一套自称为“七极三大势”的新武功,这套武功固定招式不多,基本上是意到招成,刚才灭绝师太就很幸运的享受到了为数不多的固定杀招之一。

“每一拳都以六成功力打出一种至刚劲力,叠加之后便是四倍功力七种内劲,只要不是功力相差太过悬殊,基本上是一击必杀,是谓‘七叠罡芒’。”

“七叠罡芒……”灭绝师太细细品咂着刚才那一击中的况味。唐逢也不着急,他也需要时间来调理内息。转眼之间连变七种运行至刚真气的法门,对身体的冲击尤在七伤拳之上,根本不是现在这点功力能催动的,若不是他经脉强韧常人百倍,早就重伤喷血了。

良久,灭绝师太眼睛一亮,露出极为兴奋的神色,仿佛已经完全忘了二人交手的初衷:“你这门功夫很不错,还有什么招数,快快使来!”

《九阴真经》博大精深,精研几个月以来多有不解之处,因总是思索,交手之中便不自觉的拿经文来印证双方得失。两相印证之下,有几个日思夜想的困惑之处竟豁然开朗,她不由的欣喜若狂。

唐逢心中暗赞,这尼姑果然是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武功上了,不然也不能才四十多岁就达到宗师级水平,嘴上答道:“如你所愿,看好了!”飞身上前,并指如刀直插下来。灭绝师太看出这下和刚才那勾拳一样,并无精妙招数,单单是一个“快”而已,便闪身躲过,一掌向对方劈去。

哪知掌势未落,唐逢下一招已经奔着自己喉咙砍过来,喉头是身体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即便轻轻中了一下,也会打乱气息,更别说唐逢这带出轻啸声的雷霆一击了,灭绝师太只好再变换招式。

两人如此你来我往,转瞬间就斗了三十几招,唐逢招招不离灭绝的头颈要害,虽然都是最简单的劈、砍、戳等招式,但胜在够快,而且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灭绝师太已经来不及躲,只有封架,唐逢此刻内功虽浅,却仍打得灭绝极为窝火。

灭绝发现,对方虽然每一击都挟着风雷之势,可并非招招到肉,有时一击之下有若重槌,有时却图具声威毫不加力,此种境界,非深谙玄门正宗心法之奥义而不可得。派中记载,百年前天下第一的中顽童周伯通,曾有七十二路空明拳甚类此,可那空明拳的变化远比这人的招式要复杂精妙得多,而此人出招之速度、之威势也不是空明拳可望其项背的。

既然对方内力远逊自己,灭绝便不再顾忌,只护住重要部位,也使出快照抢攻。顷刻间,两人周身三尺之内全是手影,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当真精彩纷呈,让人目不暇接。

二人你来我往,以快打快,转眼见便过去了二百多招,唐逢的进攻始终如疾风暴雨,丝毫不见减弱,“盈不可久”这条至理似乎在他身上毫无作用。灭绝师太终究是不耐烦了,打着打着,猛喝一声,一掌将唐逢震开。自己功力深厚,固然再打个千百招也没问题,可难道堂堂峨嵋派掌门竟然要靠累死对手才能获胜么?简直是耻辱啊!

灭绝怒道:“你若没有其他招数,这便受死吧!”说话间从屋内取出倚天剑,手腕轻轻一抖,青芒四射,直指唐逢。

唐逢想试的招数都已经试完,还有一些招数不是目前内力所能够使用的,见灭绝亮出倚天剑,正中下怀,笑道:“怎么,不肯藏珍了么?”

灭绝并不搭话,斗了许久,她知道前番打算根本行不通,眼前这人明明功力不深的样子,可是耐力既久又十分抗打,几次重手拍在身上都似乎不痛不痒,不是空手可以拿下的。右手剑指对手,左手在剑柄末端一弹,在倚天剑的嗡嗡清鸣中,剑鞘向唐逢直射而来。

唐逢知道倚天剑鞘也是难得的利器,不敢托大硬撼其锋,一带一引将剑鞘原封不动的退回。灭绝偏头让过,目不后视,倚天剑倒转出,嗤的一声重新入鞘,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带丝毫匠气,唐逢和杨海岚都喝了一声好。灭绝师太一身绝艺大都在剑上,一剑在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不同起来,这时的灭绝才算真正进入宗师级高手之列。

灭绝傲然道:“剑名‘倚天’,锋利无双,小心了。”说着,剑不出鞘的唰唰唰三剑砍来。

这三剑虽是先后挥出,却仿佛三柄同样的利剑同时砍来,剑势玄奥,竟封住了自己所有的退却路线,唐逢不慌不忙,双手一错,在身前幻出一排手影。灭绝师太冷笑一声斩下去,只觉眼前一花,手影消散,对手却已经身在丈外。咦了一声,哼道:“逃得倒快。”

唐逢低头看看被划开一条长口子的夜行衣,骂道:“你一个尼姑撕俺衣服干啥,这衣服可是俺媳妇儿亲手缝的……”

“咳咳!”身后杨海岚出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她刚才差点砍到伦家亚,伦家说话缓解一下压力嘛。”

灭绝喝道:“住口!峨嵋山上岂容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打情骂俏!”说着身若游龙,一剑刺来,比先前还要快上三分。唐逢道:“你的脾气如此臭,练王道武功一辈子也别想登上绝顶之境亚,如不拜我媳妇儿为师怎么样?”一边说话,一边在丛丛剑影中躲闪。

灭绝师太的剑法何等凌厉狠辣,可是唐逢就如空气中的尘埃,微风一动便远扬万里,偶尔实在躲不过去的,总能一连七下推手拂在剑脊上,将剑势迫歪。反击之时,虽然同样快得惊人,却一丝破风之声也不起,与方才至刚的路数截然相反。

连变三套剑法,只是将唐逢的衣服划开一些口子,灭绝收剑而立,问道:“这又是何身法?”

“七极三大势——随波逐流。”

灭绝道:“好一个随波逐流,当真滑不留手……”手腕一抖,倚天剑出鞘,“……不知你能否在倚天剑下也滑走。”说着举剑轻划,引一个凤尾式,剑尖斜指。夜风卷着一片树叶撞向剑锋,还未及锋刃,便被剑身上隐隐的一层青气剖为两半。

“剑罡!”唐逢到抽一口冷气,“这倚天剑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竟能引持剑之人的真气形成剑罡?”

传说中这玩意儿可是无坚不摧的,自己现在可没有足够的内力来支撑张无忌在光明顶上的那种打法,铁定被剁成八块的,哀嚎道:“老婆大人救命,这尼姑贱气四射,发飙了亚……”

第三十二章 正本九阴

杨海岚当然清楚倚天剑的来历。当年襄阳将破,郭大侠派二女儿来古墓讨要玄铁重剑,熔之,再加以西方金精铸倚天剑、屠龙刀。玄铁剑才不到百斤重,而铸成的一对刀剑竟然近三百斤,可见那西方金精比玄铁还更沉重神奇。

逍遥典籍记载,剑罡虽不比无形剑气般无形无质,却是分金如水无坚不摧,实是世人用剑的最高境界。好在千百年来能将剑罡外射的绝顶剑手只出现过一个,灭绝师太这倚天剑倒还威胁不大。

上前将爱郎替下来,杨海岚拱手道:“灭绝掌门请。”古墓和峨嵋毕竟颇有旧宜,虽是蒙面,杨海岚也不肯失了礼数。

灭绝见唐逢下场,心里颇为不舍,前后交手超过五百招,她深知对方的武功尚没有完善,可是就算如此,她仍打得畅快淋漓。

对方武功粗看不过是简单的刚、柔两势,可是每一势中又有动静、虚实、强弱等阴阳变化,因势利导信手拈来,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由繁入简,再以简击繁,说来容易做来难,眼前这人对内力和劲道出神入化的运用,代表着他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洞明通透,灭绝师太明白自己还做不到,不过经过今夜,自己已经半只脚踏入了这个门槛,若能再战五百招,相信会有更大收获。

不过不舍归不舍,应付眼前这个女子更加重要,灭绝可绝不相信,这两个人大半夜的跑到峨嵋山上来,就是为了痛打自己一顿的。胡青牛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修习的是《九阴真经》,那么这部真经到底是从哪得来的?当日灭绝过于高兴,并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回来正式修炼之后,她才发现这部秘笈的纸质并不老,显然是成书并不太久,经文笔迹和胡青牛的笔迹也不相同,若不是偷抢来的就是某人抄送给他的,当然,也有可能是捡来的,可是无论如何,这都说明倚天剑中《九阴真经》不是当世唯一的,这部武学至典另有渠道流传了下来。

仔细回忆当年修习过《九阴真经》之人,忖道:“龙过,小杨女……杨过,小龙女……莫非这两人是……”想到这里,心中豁然开朗,问道:“两位可是那终南后山的传人么?”灭绝虽然于世事殊为隔阂,但能做一派掌门之人毕竟有过人之处,竟从二人游戏般的称呼中猜到真相。

杨海岚显然没料到灭绝竟然能有此一问,她不善作伪,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好沉默不语。唐逢有心帮腔,可灭绝问的是爱人,自己若是说话反倒欲盖弥彰,不由也是没了说辞。灭绝见状心里也明白了个七八分,却也不点破。

两派之间百年渊源,相见之下本应是一派和睦气象,可是一方的掌门抢了人家送给别人的东西,另一方则半夜里蒙头蒙脸的来找场子,基于这些面子上过不去的事情,双方一致的“默否”了这一判断。

灭绝打起十二分精神,左手捏个剑诀,右手倚天剑稳稳的指向杨海岚,剑身青气更胜方才,朗声道:“请。”事已至此,杨海岚也唯有收拾心情迎战眼前这武林鲜有的宗师级高手,运转逍遥神功,凌波微步轻摇,应道:“灭绝掌门请。”

而唐逢则在一边头疼:“看来今晚的事情要虎头蛇尾了,不爽。”虽然爱人现在一身正宗逍遥功夫,可人毕竟还是姓杨,今晚若做的太过,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在这边郁闷,那边两人已经交上了手。灭绝剑势一吐,喝道:“灭!”手中倚天剑锋芒大盛,幻成一片青色虚影向杨海岚削来。杨海岚凌波微步一起,身形律动,顿时生成了三个虚影,在一片剑光之中与灭绝擦身而过。

凌波微步都几百年没有重现于江湖了,灭绝如何识得,若说刚才唐逢的身法是芥子纤尘,轻轻一口气就不知转到哪里去了,杨海岚的凌波微步就是驭雾驾云、如虚似幻,腾挪辗转之间仿佛仙人行路,足不沾地。

杨海岚内力深厚,凌波微步又玄妙无方,任灭绝师太的剑再快、剑法再精奇也是沾不到对手半根毫毛,反而数次被对方转到背后,身中了几掌。也是杨海岚心慈手软,这几下天山六阳掌只用了五成功力,被峨嵋九阳功的护体真气一挡,并未伤及灭绝。

灭绝身中数掌,知对方手下留情,不但不感激,反而恼火对方看不起她,高高跃起,喝道:“绝!”锋利无双的倚天剑竟然发出棍棒破风的声音,呜呜作响的劈了下来。

灭剑和绝剑是灭绝近年来新创的两套威力奇大的剑法,灭剑走奇险,绝剑则重内力气势。灭绝这一剑凌空劈下,厚重的真气布满下方,竟将杨海岚的身形压得一窒。机会稍纵即逝,灭绝趁对方步法一乱,催谷全部真气,下劈之势更疾了三分。

唐逢没想到灭绝修为精深至此,竟能短暂定主爱人的身形,眼见来不及救援,不禁大惊失色,啊的叫出声来。

杨海岚此时修为还稍胜灭绝,本不会被灭绝的气劲阻住,可是她担心今夜之后的两家关系,始终只用七成功夫对敌,这才落入险境。眼见倚天剑劈到头顶,躲避已经来不及,危急关头只好双手上托,使出以虚击实的法门,用双掌死死夹住倚天剑。

只觉手掌一阵火辣辣的疼,不过还好,倚天剑总算是停住了,看着双掌跟处微微露出的寒锋和顺着掌缝渗出来的血,杨海岚心中一阵恚怒:“我处处手下留情,怎的你却如此心狠手辣。”当下拇指一并贴住剑脊,运转北溟神功,将剑上真气源源不断的导入经脉中。

灭绝必杀的一剑被对方空手如白刃化解,正欲收剑再进招,猛觉从剑上传来一股吸力,手臂的真气竟不受控制的向倚天剑中狂涌而去,当下大骇。待要运力回夺,一使力真气却泄得更快,连忙运转玄功,意守三府,这才慢慢止住了真气外泄,可是倚天剑是无论如何夺不会来了,无奈只好撒手弃剑。

这时唐逢连忙抢上来,查看爱人的状况。杨海岚收剑而立,示意唐逢无妨。

灭绝师太默转周天,发现就这么片刻功夫,内力竟然少了两成多,不禁骇然变色:“岂有此理!妖女,你这是什么邪功?”

杨海岚淡然道:“别人都是邪,天下便只有你正。听说灭绝师太剑下不杀无罪之人,却不知你曾杀了多少罪不致死之人?”用手抚着倚天剑,又说道:“你戾气太重,既然已经得了《九阴真经》,这倚天剑我就拿走了。”

灭绝闻言更是惊骇:“你竟知道倚天剑中的秘密?你果然是古墓派的传人!”杨海岚冷然道:“是与不是又能如何?今日取走倚天剑和你两成内力以作薄惩,今后若再听说你心狠手辣之传言,必来废了你全身功力!”说罢携着唐逢的手飘然而去。

※※※

第二天早上,已经快要日上三竿,猫儿被一阵有规律的金铁交鸣声音吵醒。

“谁这么讨厌,大清早的就打铁。”小丫头从暖和的被窝里钻出脑袋,半睁着惺忪的睡眼四下探听。听了半天,那声音似乎是从隔壁房中传出来的。

“由弦乐器改成打击乐了么?”由天山下来,唐逢一直没有重新做一把新胡琴,时隔三年多,小丫头又听到自己的逢哥哥开始弄出奇怪的声音来,不得不如此怀疑。

隔壁房中,杨海岚见爱郎从吃了早饭就开始不停的在弹倚天剑,初时也和小丫头同样的想法,以为唐逢在研究弹剑作歌,可是细看了一阵,却不是这样。唐逢先是在倚天剑上每处都弹上几下,边弹边闭目倾听。半晌之后,他似乎是找到了什么规律,将倚天剑横放在椅子上,踩住剑柄,在剑身上部轻弹起来,随着剑身颤动越来越大,唐逢弹指的力道也变得越来越大。终于,当剑身的颤动持续而不再增幅的时候,唐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拳击在剑身丝毫不颤动的那一点上,只听先是铛的一声,随即倚天剑嗡的鸣声大作,震得屋内二人头皮都发麻。

杨海岚终于意识到不对,难以置信的问道:“逢郎,你要做什么,不会是要弄断倚天剑吧?”

“答对!”唐逢继续埋头练习弹指神通,“这剑长了些,切菜会不方便的,菜刀嘛还是短一点比较好。”

“……”

“哐当!”房门被人一脚揣开。小丫头怒气冲冲的冲进来,大吼道:“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作反啊!——啊————”吼声当中,屋内盆盆罐罐纷纷坠地,不结实的榫合器物也有几个散了架。

声浪过去,唐逢看着满屋狼藉,向爱人抱怨道:“你看,我都说了不能教她这功夫的,将来谁娶了她,连家具也换不起亚。”杨海岚抿嘴笑着,每当爱郎说这个话题的时候,猫儿总是要发飙。

见小丫头果然又在深吸气当中,唐逢连忙使出“注意力转移大法”,将倚天剑一亮:“猫儿,你看这是什么!”

小丫头心道:“又来这一套,管你是什么,我先吼了再说。”却见唐逢手上的剑造型古朴优美,不是小时候一见难忘的那柄宝剑还是什么,顿时放掉胸内空气,高兴道:“这不是被那个哭丧脸尼姑拿走的宝剑么!”一把抢在手里,喜滋滋的把玩。

“这孩子,”唐逢摇摇头,“说了多少回了,要赞美别人的长处,跟我说一遍,那个‘没了眉毛会更好看的老尼姑’。”

小丫头回以一记卫生眼,拿着倚天剑出去砍石头去了。

待小丫头出去了,杨海岚想起刚才被打断的话题,问道:“逢郎你不会真的要拿倚天剑来做菜刀吧?”倚天剑放在自己几人手里似乎确实没什么用处,虽然这肯定不是爱郎的初衷,不过既然三个人都不大用兵器,按照爱郎的脾性,这柄绝世宝剑说不定最后真的会用来切菜。

“哈哈,说笑,其实我首先是想看藏在里面的《九阴正经》——郭家的版本应该有那篇总纲的,其次才是拿来作菜刀的。”唐逢笑着解释道。

“总纲,那是什么?”和唐逢在一起数年,杨海岚的语言习惯也大有改变,若是四年前,她会问:“不知总纲所指为何?”

唐逢道:“当初著《九阴真经》之人,为免真经被坏人得到,祸害众生,于是将这部秘笈的最精华部分用梵文的发声写出来,就像《大悲咒》那样,这样一来就只有精通两种文字的高僧大德才会修炼完全……”说着将各个版本的《九阴真经》一一列出并讲解来源,最后总结道:“重阳真人不懂梵文,因此古墓中的遗刻肯定没有总纲部分。小丫头的年龄大了,也应该开始学习最顶级的武学了。”

杨海岚听了,出神良久,感慨道:“原来这《九阴真经》背后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说:“当初铸倚天剑、屠龙刀之时,因《九阴真经》博大精深,郭大侠是请了曾祖、一灯大师和老顽童来一起参详精简的,所以我们几派的后人传下来的都应是完本,逢郎你为何还要看倚天剑里的精义呢?”

“啥?”唐逢眼睛眨啊眨,从怀里掏出当初爱人誊写的真经,封面上赫然六个大字:正本九阴真经。这部真经几年来早就背得滚瓜烂熟,偶尔再拿出来看也是作为爱情的见证,欣赏欣赏爱人的书法而已,却从没注意过最显眼的封面上具体写着什么。

见爱郎一脸老年痴呆状,杨海岚在他身上狠狠的扭了一把:“没良心的,你不会以为我当初故意没给你写全吧?”

唐逢委屈的柔着痛处:“冤枉啊,我还以为最完整的版本让郭靖夫妻带进棺材里了。既然有这么多流传下来的,他当初为啥还要铸倚天剑和屠龙刀亚。”

“我怎么知道,你不如问他为什么不把《九阴真经》直接传给女儿,反而要郭女侠的传人去费力的抢什么真经的精义。”

“这个,貌似果然也很有道理……不过这剑拿来做菜刀还是太长……”

第三十三章 婚前轶事

虽然没有实现将灭绝师太“打得连他老妈都不认得”的这一战略构想,不过自己的新武功得到了实战检验,爱人得了七八年的精纯功力,小丫头得到了一把多功能菜刀,大体来说峨嵋山之行还算华丽,至于胡青牛的仇嘛,以后有机会就悄悄的告诉明教好了。

三人原本已经离西安不远了,因为入川来回用去了近一个月世间,到达终南山时已是春暖花开之际。十五年后三上终南山,唐逢的心境又有不同,痴痴的看着玉人的笑厣,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将爱人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唱道:“春风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没见过你的人不会明了。”

虽然两人在天山上楼楼抱抱惯了,可这里是终南山,杨海岚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作为灯泡被甩在一边的小丫头,气哼哼的瞪着“上终南山癫狂综合症”病发的唐逢,手中宝剑有规律的划着圈子:“这一剑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

傍晚时分,三人总算回到了古墓。离家近五年的女儿平安归来,杨北夫妇指挥着古墓中所有的人,准备了一个盛大的晚宴。看着老丈人两口喜形于色的将爱人夹在中间不停的夹菜、嘘寒问暖,唐逢恍惚中似乎回到了现代,如果自己现在回家,老父母一定会用比这更夸张的方式庆祝自己归来吧?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小丫头似乎对这种场面也不大感冒,完全没有平日里活泼的样子,默默的夹菜吃着。一顿饭下来,几人欢喜几人愁。饭后,唐逢带着小丫头在终南山上无目的的瞎晃着,仰望星斗满天,突然道:“猫儿,我教你唱歌罢。”

我知道

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

……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

不知什么时候,杨海岚在唐逢身边坐下,把爱郎的头搬到自己腿上,呢喃道:“逢郎,在这里,你至少还有我……”

小丫头用袖子抹着眼泪,另一手帮唐逢擦干眼角滑落的液体,抽泣道:“逢哥哥,……表丢人了,这不是一部煽情的校旱亚……”

※※※

校旱中常见情节,订婚的十有八九要家破人亡仆街到底,而结婚的虽然可能有重重波折,但最后必然是皆大欢喜,因此,第二天早上,唐逢正式的向杨北提出将女儿嫁给自己的想法,可是却遭到了未来老丈人不信任的目光。杨北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唐逢,尤其在小唐部位停留良久,让唐逢不得不再次怀疑晓风残月的神奇取向是否曾有过身教的成分在内。

“咳咳,听我女儿说,这几年来她都和你在一起?”杨北神叨叨的问。

“是的,可是我们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亚。”唐逢似乎明白了未来泰山的意思,连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我女儿不够漂亮,或者……”看看小丫头,“唐少侠对自己养成的才感兴趣,……又或者少侠的取向……嗯……”说着做了一个男人们都心照不宣的表情。

“……偶素正经滴淫,怎木会先上车后买票捏?”考虑到小丫头还在旁边,唐逢委婉的反驳道,并且同时也用男人们都明白的神色暗示:莫非您老人家当初——桀桀桀……

“哈哈哈,贤婿果然是好人品啊……”老丈人轻轻松松的揭过了这一页,“不过你们的第一个儿子要姓杨。”杨家祖上好歹是名门,香火一定要传下去的,不过考虑到唐逢也是家里的独苗,杨北并未打算要求女婿入赘。

“行,叫杨不悔都没问题。”反正也没打算在这个世界再多一份牵挂,空头支票随便写,唐逢答应得十分爽快,“还有什么,岳父大人就一气儿说完了罢。除了别住在古墓里面,其他都好说。”

“……没问题,成交。”

虽然唐逢认为自己娶谁没有必要向别人交待,但为了让爱人心中不留下任何遗憾,还是打算依足了礼数来。因此在得到杨北点头之后,便立刻带着小丫头启程去武当山,而杨海岚则直到迎亲前都要留在古墓。

唐逢和小丫头都极为不习惯杨海岚不在身边的日子,从终南山下来,几乎可说是日夜兼程赶往武当,以便早早的把杨海岚娶回家来。没用三天,二人就到了武当山脚下。

五年未归,武当山也有了些许变化,紫霄宫山门外新起了一座八角亭,亭边还多了一排草舍。唐逢远远就看到檐下的匾上提着“若水”二字,是张三丰的笔迹。还没有登上亭子,就见亭边草舍中走出两道两俗四个少年人,齐齐对唐逢施礼,口中称道:“客人且请驻步。”

这四人唐逢一个也不认识,听他们呼吸、观他们进退步法知道是武当派的弟子,想必是近年来新入门的弟子,于是也还礼道:“请问四位有何事?”

一个瘦高的小道士问道:“请问客人可是欲上紫霄宫去?”唐逢心说这不是废话么,沿这条路上去还能进了少林寺不成。连着赶了几百里就是想早点见到母亲,好禀明婚姻大事,若不是看在对方也是武当弟子,才懒得停下废话,答道:“不错。”

瘦高小道说:“紫霄宫清修之所,不便携有利器,请客人将兵刃暂存于若水亭中,我四人必尽心保管,待客人下山时完璧奉还。”

“嗯?”唐逢心下微愠。少林寺有个“解剑石”,武当也学着来个“解剑亭”?上善若水,从柬如流,原来“若水”是这个意思啊,心里骂道:“谁tmd出的馊点子,不知道少林寺那个破规矩每年惹多少麻烦么!”不过心里虽然不爽,却不能对这些新弟子发脾气,说道:“猫儿,把剑给他们。”

哪知小丫头却直摇头:“他们弄丢了怎么办,不给。”言下之意颇为信不过四人。

自从得了此剑,小丫头就不停的把玩,虽然她此时功力还不深厚,却也能催出剑罡来,每日里砍东砍西斩得不亦乐乎,现在有人突然要把最心爱玩具拿走,她如何能干。

武当门下人品修养都甚好,那小道被拒绝了也不生气,笑道:“小姑娘,这里由我们四人看护,决计不会弄丢。”其他三人也是一起点头保证。

小丫头嗤笑一声,道:“大言不惭,你们四个恐怕连我都打不过,凭什么下保证。”

唐逢本就懒得和这些个新弟子纠缠,只想早点见到慕兰,见小丫头说得过了,轻斥道:“猫儿不许胡说,把剑给他们!”小丫头气哼哼的嘟着嘴,应道:“知道啦!”就把倚天剑向四人递过去。

其实小丫头这些年来早就被唐逢二人教育得温和知礼,只是涉及到唐逢的事情,她就会变得易怒。自己的逢哥哥是什么身份,他们竟敢要他把兵器留下,天下间难道还有回自己家也要被防着的道理么?

她嘴上答应着,待那小道伸手来接,宝剑一松手向下落去,那小道士以为小丫头没拿住,忙伸手去接,哪知剑在半空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抓着,忽地以剑柄为中心倒着划了一个弧,将他的道冠撩了下来。

那小道士惶然中见小丫头微微上翘的嘴角,这才知道被小丫头戏耍了。不过他也并不生气,自从有了这个亭子以来,类似事情履有发生,一干弟子权当作见识和磨练了。而见小丫头小小年纪就能耍出这一手,反而赞道:“小姑娘好俊的身手!”

“切,犯贱。”小丫头丝毫不领情,反而更加得意,“我随随便便一下你就挡不住,还说什么不会弄丢……”正说着,忽地眼前一花,手中剑便已不见。

唐逢将剑放在石桌上,道:“小孩子有些任性,几位误怪。”他这话虽然是道歉的意思,可是脸上一点歉意也没有。小丫头什么脾气他怎么会不知道,若他有心拦着,刚才那小道士的道冠就不会被挑落。

那小道士见唐逢从小丫头手里夺剑之时用的乃是上乘的武当功夫,连忙说“不妨”,心里却在奇怪:“怎的这一手比大师兄还耍得俊?莫不是……”。当年唐逢之事实属无奈,是以武当诸人都不愿再提起,不过第三代中由唐逢一手调教大的三人和张翠山可没那么近乎,平日里说话什么的免不了提到当年唐逢如何如何,弄得他在三代弟子心中的形象是神秘而又颇富传奇色彩。

唐逢哪里知道这小道士心里想法,说道:“我大概会在山上住几天,稍后你们可将这柄剑送至张四侠那里,自然有人为你们解惑。”说完领着小丫头直上紫霄宫后山。那小道士听唐逢如此说,心里更是肯定唐逢的身份,忙点头应是。

且说唐逢上了紫霄宫之后,没惊动别人,先直奔家中而去。慕兰正在院中给鸡鸭喂食,忽见院子里进来两人,虽然唐逢此际与当年的扮相甚为不同,可慕兰几乎没怎么仔细看就知道,是日思夜想的大儿子回来了,不由扑上去抱头痛哭。

唐逢也是不胜唏嘘,五年没见,慕兰虽然依旧美艳照人,却比当年走的时候多添了一些风霜之色。当下吩咐小丫头操持家务,自己拉着慕兰的手进屋内叙说别情,然后禀明欲迎娶杨海岚之事。

慕兰虽不像唐文亮般见过杨海岚,不过她知道大儿子对女人向来眼高于顶,能让儿子这般急于娶过门的女子,必然慧质兰心、品貌双绝,于是便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房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奔进来一个十八九岁的美艳少女,眉眼有八分和慕兰相肖,见了唐逢,一下子扑上来搂住脖子,欢喜的叫道:“哥!”

房门外也有两个少年,向着唐逢笑,正是宋青书和张致远。宋青书给人感觉朝气蓬勃、开朗豪迈,而弟弟给人的感觉则像是风和日丽之际的大海,平静而又有些深邃,两个校骇哥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可是又和谐互补。

唐逢再看怀中的妹妹张明静,虽然容貌和母亲极为相似,气质却迥然不同,仿佛就像一团火似的明艳热辣,心知江湖传言不虚,妹妹果真当得上“真武一凤”之名。

待过了见面的热乎劲儿,张明静忽然上下打量着哥哥,讶道:“哥,你身上的毛病好了?”唐逢现在一身青绿的书生装,虽不如宋青书和弟弟那般英俊得扎眼,可是在出尘的气质衬托下,也给人以另一种飘逸的美感。

给张明静一提醒,宋张两人也发现了唐逢穿着与五年前离开时不同,由衷高兴的问道:“大哥,是真的么?”

唐逢点点头:“不错。”随即奇道:“青书,你这小子怎么也敢叫我大哥,就算我不是武当弟子,也还是张老头的徒弟。小心我扁得你老爹都不认得你!”

宋青书红着脸嘿嘿傻笑:“一不小心……,嘿嘿嘿——大哥!——哎哟!”却是张明静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扭了宋青书一把。这个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唐逢,他平日里也没少挨,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动作是什么意思,看来妹妹果然和宋青书走到一起去了。张致远道:“二姐和青书去年就订了亲,母亲说长幼有序,反正他们还年轻,待大哥先成了亲也不迟。”

“原来如此……”唐逢点点头,突然闪电般出手在宋青书头上狠敲了一下,“笨蛋!我以前是怎么教你们的,要是我十年都不回来,你们等我十年么!不会先生米煮成熟饭么!”

“哥,你干嘛打青书,是你离开时说要听娘亲的话嘛!”张明静揉着未婚夫的脑袋抱怨道,对什么“生米熟饭”这种少女不宜的词汇恍若未闻。

“哼,我还没说你呢!”听妹妹提到当日自己离开时的吩咐,唐逢突然变得语气不善,“‘真武一凤’,好亮的名头呵!我刚下了天山就听说了。”

唐逢不悦道:“我走的时候说什么了,娘亲有我这儿子就够操心的了,你们两个竟然也跑出去混,江湖险恶,你们知不知道娘亲得多操心?尤其你一个女孩子,你知道现在世上变态有多少么!”

从天山下来没几日,“武当三青”的各种事迹就先后传入了唐逢的耳朵,让从没打算真正行走江湖的唐逢十分气愤。

“行侠仗义这种事情,碰上了做一做倒也无妨,你们三个愣头青倒好,竟然四处踢场子,你们当自己是小李飞刀啊!不知道这样很招人恨么?真是‘会武功,不会做人’!”本来只是教训妹妹,不过话说完了之后,打击面一下子笼住了三个人。

“哥,我们修练武功不就是为了惩恶扬善么……”

“屁!修练武功是为了能强身健体、为了能杀死别人,我他喵最烦的就是那些整天嚷嚷着‘除恶扬善’的假正经……”对待妹妹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唐逢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驳斥。国难当头,你们这些练武的去找蒙古人麻烦好不好,整天仁义道德挂在嘴边,后来还搞了个什么“围攻光明顶”,结果让赵敏来了个一锅端。张无忌这个傻子还去救,救什么救?国难当头,首先挑起内战的就是汉奸!你救了他们又怎么样,屠师大会还不是蜂拥而至。

正在这时,院子里一人打断了极度不爽的唐逢,朗声问道:“请问家里有人么?”却是守山门的那个小道士来送倚天剑来了。唐逢本来就在火头上,让小丫头收起倚天剑,又开口斥道:“山下解剑亭是谁出的馊主意?武林泰斗就了不起了么,凭什么让人放下兵器?高手手里有没有兵器能差别多大,臭手拿着兵器又能如何?学什么少林寺,简直是自欺欺人!”

虽然这一串连珠炮轰得几人哑口无言,可是从神色当中也可以看出众人并不以为然,唐逢叹了口气道:“算了,解剑亭的事我会去找老头子,不过你们三个要答应我,以后除非是碰上有人为恶,否则不许四处找人麻烦。这江湖卧虎藏龙,你们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看来当年一战扬威,有利也有弊。武当毕竟还太年轻,年轻的一辈不免有些锋芒毕露了。”唐逢内心有些担忧,“别人懒得管,但是这三个家伙却要杀杀他们的威风了。”

唐逢道:“青书他们两个便罢了,明静,你以后不许再和他们俩一起疯,娘亲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反感女孩子打打杀杀,尤其是自己的女儿!”见妹妹和小时候一样,委屈的噘起嘴,唐逢冷冷笑道:“我知道你们都不服,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跟我来。”说着,手拉着小丫头将几人领到演武场,指着小丫头对妹妹说道:“明静,今日你要是不能胜过猫儿,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在武当山上待着,你敢应承么?”

他这一手可谓十分狡猾,虽然张明静早年也有玄鹤功奠基,可毕竟不比唐逢从一岁练起,后来也没有唐逢那倒霉际遇,功力上并不占有压倒性优势,小丫头神剑在手,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张明静取出成名兵器凤翎鞭一甩,应道:“有什么不敢,今天也好教哥知道,妹妹的‘真武一凤’不是浪得虚名。”而唐逢见她起手势,心里的把握就更大了:原来脱胎于《九阴真经》中的银龙鞭法。

若是寻常十一岁的小女孩,张明静绝对不屑一战,不过她知道小丫头这几年一直跟着哥哥,想必确有几分本领,不然哥哥也不会如此笃定。

张明静将凤翎鞭围着身子绕了一圈,说道:“猫儿,尽全力攻过来,让静姐姐看看你这几年都跟这目中无人的逢哥哥学了些什么。”

“就算你是逢哥哥的妹妹,也不可以这样说逢哥哥!”说话间,小丫头已经到了张明静跟前,右手用的是神门十三剑要夺对手兵器,左手使的却是真经中的“大伏魔拳”,正乃各种奇门招数的克星。凡是敢说唐逢不好的,小丫头一向不客气。

左右互搏之术自从杨海岚转修逍遥功夫就再用不得了,唐逢虽然也是一身道家王道功夫,但修为距坐照忘形尚有一段距离,只有小丫头心智单纯,又学的是玄门正宗功法,早早就学会了左右护搏。

一化为多的武功张明静并不畏惧,真武七截阵便有此功效,可是小丫头使的武功都刚好克制自己,这个却是棘手,张明静向后一纵,半空中又一转折再次拔高,手中凤翎鞭一抖,甩出五个圈子,鞭势带起风声有若声声凤鸣,宛如凤凰振衣,朝小丫头当头罩下。软鞭本就不是近战武器,这距离一拉开,威力顿显。

唐逢见妹妹的身法声势,心里忖道:“原来‘真武一凤’的称号是这样来的,……该不会内功也走的火劲吧。”

被乌鸦嘴说中,小丫头现在正是感觉四面八方热浪滚滚,不过好在早就见识过逢哥哥的极至天火,张明静这未成气候的火凤真气只是小菜一碟。小丫头不慌不忙,收起左右护搏,先回剑胸前作一“抱剑式”,瞬即转为“穿云式”,一声清啸向鞭势最烈之处投去。

只听一连串叮叮当当乱响,二人分两处落下,小丫头裤子上划破了几处,张明静倒是完好无损,只是演武场上随处可见一些细校洪屑,却是用精钢片连接起来的凤翎鞭被削下来不少刃角。

张明静收鞭一看,断口处皆光滑如镜,不禁惊呼:“这是什么剑,竟如此锋利?”

“剑名英雄,天下无双!”小丫头傲然答道。

当日唐逢二人并没有将剑鞘一并抢来,考虑到天下间认得倚天剑的不过寥寥数人,索性就把剑也改了名字。“‘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此剑既然为郭靖所铸,从今往后便叫做‘英雄剑’!”唐逢如是说。

“恃此利剑,算什么本事。”张明静颇为自己的鞭子心疼,向哥哥撒娇道。

小丫头冷哼:“笑话,出来混的,能放倒对手就是本事。你自己都不用皮鞭,却来说我剑快,武当派输不起么?”

“哼!”虽知对方所说的也是实情,张明静却心有不甘,“再来!”这次她使开鞭法的灵动之势,不和小丫头的剑相碰,倒也占尽上风。可是她终究不能在内力上压倒小丫头,单靠兵器实在无法取胜。小丫头只要用剑牢牢护住身子,任她什么杀招,一律都递不上去。

小丫头知道自己只是仗着兵器之利,因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两人来来回回的斗了三百多招,都累得气喘吁吁,可还是不分上下的局面。这时候演武场上人渐渐多了起来,作为第三代中的大师姐,久斗一个小孩子还不胜,张明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娇喝一声:“小心了!”跃起到小丫头上方,凤翎鞭一收一抖,漫天钢片暴射而出,这是她鞭法的最后一招,鞭子解体之后,每块钢片都挟着她全部的功力击向对手,除非是横练功夫到了极至,否则谁也顶不住这暴雨一般的杀招。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小丫头的本领,只见小丫头同时一声脆喝,举剑上指,手中英雄剑在头上转个不停,一阵狂响过后,英雄剑被击得脱手飞出,可是小丫头却成功护住了周身要害,只是浑身上下多处被划伤而已。

张明静脱力落下,宋青书赶紧上前将未婚妻接住。而小丫头凭着自小骨子里的一股狠劲,虽摇摇晃晃,却仍自屹立不倒。虽然是两败俱伤之局,可是小丫头竟能和武林中声名鹊起的真武一凤拼个旗鼓相当,已经算是胜了。

唐逢没料到妹妹竟然还有如此杀招,刚才也吓得够呛,既然小丫头没什么损伤,他也不必再责难妹妹对一个小孩子下重手。将小丫头抱回去上过逍遥派的伤药之后,唐逢去妹妹房间探望,见宋青书和弟弟俱在,呲牙一笑:“怎么样,这回服了吧?要不,明天你们三个一起跟哥哥我试试?”

宋青书二人赶紧摇头,虽然听说大哥一身功夫重头练起了,可是看小丫头如此难缠,就知道哥哥绝不好惹,已经深明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何必再自讨苦吃。殊不知唐逢现在的功力比小丫头也有所不如,几人实在是尚未摆脱小时候留下的心里阴影。

见妹妹得到了教训,唐逢免不了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说教。接下来的日子,众人皆为婚姻之事忙碌着,既然唐逢要娶亲,宋远桥和张松溪索性也把宋青书二人的婚事一起办了,成婚那天,武当山上热闹景象不下于当年张老头百岁寿宴。所有上山宾客的兵器全部套上红布,这是唐逢出的点子,既考虑了武林泰山北斗的威严,又照顾了武林人士的面子。

话说古墓迎亲之时,唐逢单膝着地,一手拖着英雄剑,一手拉着爱人的手,轻声问道:“岚儿,记得当初我给你说过的故事么,我虽不算盖世英雄,却愿以手中英雄剑为证;我虽然不能脚踏七彩祥云来迎你,却也愿意用这微末的光亮为你照亮人生,——岚儿,嫁给我好么?”说罢周身五色大作,将石室内的烛光都比了下去。

虽然是老套的桥段,杨海岚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只是却不知当初创造七伤拳之人若见到后人如此运用拳法,是该赞叹后人浪漫,还是要痛骂其不肖呢?

第三十四章 唐逢夜奔

本章又邪恶……——

婚后,唐逢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绝大多数作者都喜欢把猪脚安排得全家死光光,上有老下有小,拖家带口的男人是没有资格逍遥的。

唐逢和杨海岚都不是喜欢打打杀杀的人,所以三人起初是在杭州住下,可逢年过节,长辈生日,崆峒山、终南山、武当山不停的跑,一年当中倒有半年在路上度过,后来唐逢终于不堪忍受,便搬到后来的西安住了下来,发挥当年大学的本行开了一个油酱铺,名曰:镇关西。

起初几年倒也平静,可是随着小丫头过了十六岁,唐逢的烦恼又来了,一个老婆现在还没搞掂,小丫头又隔三岔五的念叨着“娶”啊、“嫁”啊什么的,真是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古墓历代以来都是一夫一妻,唐逢本来以为爱人能站在自己一边作小丫头的工作,没想到杨海岚却振振有辞:“猫儿跟在你身边十年,整日看惯了你与其他男人的不同之处,你觉得这天下间还会有什么其他男人能入得她的法眼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都巴不得有女人来投怀送抱,别说七百年,就是再过七千年也是一样,装什么假正经。”

对此,唐逢只有欲哭无泪:“她当年要是像现在这么大,说不准我还真有什么想法,可我当年好歹也是心理四十的人了,怎么可能对一个才六岁的小女孩感兴趣,我冤枉啊!”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吃过晚饭的唐逢忽然觉得真气涣散,手脚一阵发软,这种感觉很熟悉,“是十香软筋散!”唐逢一阵心惊,可是什么人会有这种毒药,又为什么对一个卖调料的下这么珍贵的药?正自不解,房门咣当一下被推开,见爱人和小丫头都不像中毒的样子,便立刻明白是何人下的毒了。

不待他发问,杨海岚和小丫头左右一绕,便将他困了个结结实实,又找了块布将他的嘴也堵得严严实实。随后,二人把唐逢放在床上。黑暗中一阵悉娑响动,唐逢只觉得有两团热乎乎香喷喷的事物贴了上来,虽然隔着衣服,可谁若不清楚那是什么的,他就不是男人。

“猫儿,适可而止,别玩的过火了。”杨海岚幸灾乐祸的轻声嘱咐道,随后带门离去。

“喵——喵——”小丫头学着小猫嫩叫了两声,幽幽道:“逢哥哥,你还记得么,小时候你说我像小猫儿,总是逗着我学猫叫,还因此给我改名叫离猫儿,其实哪有人的大名叫什么阿猫阿狗的,……不过我不在乎,因为这个名字是逢哥哥给我取的。”

小丫头又喵喵叫了几声,把脑袋在唐逢胸膛拱了两下,接着说道:“猫儿知道,逢哥哥当初是看着猫儿可怜才收留猫儿,又怕猫儿将来被人欺负,教猫儿上乘的武功,并不图猫儿的报答。……猫儿了解逢哥哥,所以猫儿现在不是报恩,猫儿是真的喜欢逢哥哥。逢哥哥比世上任何男人都好,都温柔……”

这一夜,唐逢觉得自己飞越了全世界,高山、平原、草地、溪谷,梦幻的精灵漫天飞舞,带着魂儿直下地狱——任何男人被挑逗了一夜,却不能将对方就地正法,这是何等的折磨。

虽未真格销魂,不过小丫头却拿住了唐逢的痛处。晨曦微露,唐逢已经能看清小丫头酡红的两腮,以及再下面的……,小唐兄弟又不争气的蠢蠢欲动,虽然变化十分微妙,但仅仅是闭目养神的邪恶精灵还是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小香舌在唇间一泯,露出两颗陶瓷白的小虎牙:“逢哥哥真是口是心非呢,人家现在可不是六岁的小女孩了,逢哥哥可要负责哦。”说着又埋下头去。

“哧!”被折磨了一整夜的唐逢终于没有挺过作后一轮打击,血管爆裂,两道血箭狂飙而出。

※※※

“唉!”时至今日,唐逢每想起那个没面子的夜晚,仍是摇头不已。虽然明白两个女人的心情,可是那晚之后,唐逢总却觉得没脸再面对小丫头,第二天夜里留了一张字条之后,便匆匆的逃之夭夭。

由于纯阳无极功的轻车熟路以及玄鹤功这几年里又稍有精进,仅不到七年时间,唐逢就已经再次臻至当年境界,可他明白,若不解决几个心病,恐怕一辈子也迈不过“先天”这道门坎。因此,唐逢这次出逃也并非没有寄情山水以求超脱的意思。

“世间的男人,有时很执着,对感情太多狂热太少结果。当你发现爱是枷锁,我会借口说我惯了漂泊……”

从汉水顺流而下,唐逢几乎风雨无阻的坐在船头。有时是打坐练功,有时来了感慨就嚎上两嗓子,还有的时候就干脆发呆。

这天,刚过了江夏,唐逢正坐在船头吊嗓子,忽听下游有人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唐逢初听此词便是一愣:“这歌词怎么这么耳熟亚。”待重念一遍,却发现:“这不是《三国演义》开头那阙《临江仙》么?”见吟唱那人尚在一里开外的渡头,而歌声却能破浪而来,足知此人功力不浅。急命船家把船划过去,同时提气问道:“请问朋友可是要渡河么?”

那人正临江喟叹,忽闻有人在身边问他是否要渡河,因知道渡头只有自己三人,便四下望去,见上游放来一叶小舟,舟头正有一人向这里望来,心中不由惊讶:“这人好精纯的功力!”

却说唐逢打过招呼之后,忽见那人身后棚子中走出一人,随后就听到一苍老的声音道:“请问是唐逢唐少侠么?”唐逢一愣:“这么远连脸面都看不清,怎会知道是我?”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待小船驶近了,却见岸上站着三个人都在向自己这里看来,乃是一对男女和一老者。那男的看来有三十多岁,明明相貌朗俊,却给人一点懒散邋遢的感觉,但是细看又看不出哪里不对,“大约是眼神的关系吧。”唐逢只好如此认为。余下两人倒是认得,正是桃花岛项雨田祖孙二人。

不等船靠好,唐逢就跃上岸,施礼道:“项老爷子好。”觉到项雨田和十年前给自己的感觉全然不同,又贺道:“恭喜老爷子,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项雨田爽朗笑道:“唐少侠客气了,说起来老朽还要感谢少侠当年相赠的礼物呢,那《九阴真经》确然博大精深,使老朽受益匪浅呀。”唐逢看看项铛铛和那男人的情态,笑道:“晚辈不敢居功,想必是这位兄台为老爷子解决了后顾之忧,老爷子心无挂碍才是真的吧,哈哈哈。”

“呵呵,唐少侠果是慧眼如炬啊,难怪少侠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成就,依老朽看来,唐少侠这一步也快迈过来了。”项雨田拉过那个男子,向唐逢介绍,“这是老夫孙婿,山西罗本。”

啥?裸奔?唐逢这惊讶一半是因这人的名字放在现代确实搞笑,另一半却为这人的字,虽然项雨田并未提起。刚才那阙《临江仙》差点就让唐逢以为又有一个哥们儿穿越了呢。可听那曲调,确确实实是临江仙的调子,现在蒙古还没倒,那《三国志通俗演艺》的问世还早着呢,谁能这样早早的就唱出“是非成败转头空”?

唐逢躬身揖道:“小弟唐逢,见过罗兄。”若不是怕泄漏天机,唐逢这就想上去要个签名。三人一个写剧本的、一个乐师还有一个演员,简直就是一个小戏班子。

罗本也还礼,道:“久仰唐少侠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这句却不是恭维,当初婚礼的时候唐逢为了讨爱人开心,在不惊世骇俗的前提下,将整个仪式搞得极为出彩。各种能吸引眼球的事物都是这些说书人的最爱,经过这些人的传播宣传,竟隐隐带起了一种婚庆新风潮。“唐逢”这名字在武林中不显,反倒是蒙古官员们更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待众人稍微熟络了一些,唐逢问道:“不知几位要到哪里去,我或可以送各位一程。”

罗本道:“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和祖父正想雇船下杭州,可眼下世局混乱,问了几人,都不愿东行。若唐兄顺路,就请和船家商量一下,是否可以多出我们几个。”

唐逢笑道:“这小船我已经买了下来,船家只是雇来操船而已,免得我出神的时候翻了船。”给那艄公双倍的钱财打发他离去,四人同舟沿江而下。

因要远行,当年立了大功的那只貂鼠也回到了项铛铛怀里,不过由一只变成了三只。时隔十年,那叫做路路家的家伙还对唐逢记忆犹新,见唐逢朝自己这边看来,连忙领着孩子钻到主人的身后,露出半只脑袋,眼睛滴溜溜的盯着唐逢。

见它如此通人性,唐逢不禁莞尔,心想:“要是讨一只带回给猫儿玩,倒是十分不错。”一念及小丫头,唐逢心情又沉重起来,本欲出口的话也卡在喉咙里,一时间神色黯然。

当初因为小丫头在原著中命运最趼,唐逢这才打算带她在身边,好好教养,将来找个如意郎君嫁了,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哪曾想事情竟然演变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小丫头摆明了一心一意要跟着唐逢,连女儿家最羞人的举动都做了出来,若唐逢还不答应,性情刚烈的小丫头会去寻死也说不定。可最糟糕的就是唐逢一直以来都是把小丫头当作女儿的,不然他怎么没想到讨一只小家伙给杨海岚玩玩。

“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唉,做男人真难亚——”半晌,唐逢不得不也临江喟叹。

“呵呵,唐兄似乎也是感慨良多呢。唐兄‘少年成名天下知’,师出名门,家中又有娇妻美眷,人生至此更夫复何求?”

唐逢一愣:“他这是赞我呢,还是骂我呢?师出名门也就罢了,提人家老婆做什么,讽刺我‘老婆孩子热炕头’么?”可是看罗本的神情又不像,似乎是真的挺羡慕自己的样子。心说,你哪需要羡慕别人,一代校旱大家,中国古典校旱的最高成就者之一,说起来还是同人校旱的前辈呢,我应该羡慕你倒是真的。

唐逢谦道:“罗兄说笑了,以兄之大才,异日高悬青史也未可知,说这些岂不羞杀我了。”

哪知罗本摇头叹道:“‘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此路不通,此路不通啊!”言下颇为痛心疾首,却又无可奈何。唐逢又是一愣:“这也太夸张了罢?写校旱也可以封侯的么,我怎么没听说?”仔细回想这两句诗的全文,却是还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两句上文,心下明白,这罗本原来是报国无门,才有此叹息。

他却不知道罗本原是看好张士诚,想以此身投入光复山河的大业中去,顺道也在那里求个上“凌烟阁”的机会,可是老张同学自从当上了吴王之后就不思进取,罗本一身才华不得施展,只好退而浪迹江湖,因此自号“湖海散人”。

唐逢于元末历史并不熟知,可是古时书生的通玻蝴却知道,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是万万提不得的,读书越多,奴性就越重。罗同学武功不错,唐逢有心忽悠他拉起自己的一支队伍,不过又觉得未必能行;再说,一但他真的跑去占山头,以后写三国架空的同志们不就没的写了么,思虑转了片刻,抬望远山,悠悠吟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只吟了这两句就截住,意思是:你没有英雄之志,那就记录英雄的辉煌事迹好了,这锦绣河山自有无数人为她倾倒。

这两句来就有点呓语的味道,罗本自然听不明白,反而赞唐逢文才斐然。唐逢老脸一红,自己的胸襟抱负和人家原作者差得老远,不好意思再剽窃,连忙换了辛稼轩的《登京口北固楼怀古》,和罗同学谈起三国来。

唐逢是个三国迷,罗同学学贯古今,两人这回找到了共同话题,整日里侃的不亦乐乎。舟随水流,四人一路东下,虽然江中有吃有喝,却不比在人群中热闹。有时候遇到了渡头市镇,四人就上岸住上几天,各凭着一身绝活也赚了几个钱。

这一日,到了一处叫做“梅堡”的小镇,项雨田又技痒,靠好了船,众人来到镇上的一处酒馆做起营生来。一段书说完,有一个客人问道:“那老头儿,你会说‘二女寻夫’的故事么?”项雨田道:“这个,……客官可是问‘娥皇女英’的故事么?”

那人喝了一口酒道:“你这说书的不大时尚,竟不知武林中最近出了两个到处寻找丈夫的‘仙煞双姝’么?”

为免误导小朋友,附正解如上。

第三十五章 百合花开

说书,经典是王道,速度很必要。听到有人要曝料,罗本和项雨田顿来了精神,问道:“却不知客官听说的都是些什么?”

那人又呷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仿佛自己才是个说书的:“话说一个月多前,奉元道上突然出现了大小两个天仙一般的女人,拿着一个男人的画像四处打听,问有没有见到这个人。你们想啊,两个漂亮姑娘家四处找男人,那还得了,一些不长眼的淫贼屑小还不蜂拥而至?

“一时间陕西道上那是翻了天,起码有几百人想去讨个便宜。可是那两个女人却不是普通女子,无论是用强还是下药,竟都没能拿那两个女人怎么样,反倒那些人一个个都遭了灾,落得个凄惨下场。

“听说,她们从来不杀人,年龄大一点的那个下手较轻,只是点了那些人身上某处穴道,让他们从此不能人道;那另一个别看才十几岁,出手却着实狠辣异常,一下手就是在人下身开上五个血窟窿,别说人道,连男人也做不成了。因此道上才送她们一个‘仙煞双姝’的名号。”说完又呷了一口酒,再无下文。

有人问道:“这就完了?她们长什么样子,是哪门哪派的,叫什么名字?要找的人又叫什么?你这说这些不是跟没说一样么,这我也听说过。”

那人道:“我要是知道还问说书的作甚,我不会自己摆上桌子说么。就听说那仙姝喜穿黄衣,煞姝好穿绿衣,长什么样子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亲眼见过。”

又一人道:“这位老兄定是戏耍大伙儿,那两个女人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天下哪个男人还肯往外跑,她们男人是傻子么?要是我有两个这样的老婆,肯定每天连大门也不出,整日的抱着睡觉。”这时又有人接道:“笨啊,没听那两个娘们儿出手多吓人么,要是我有这样的老婆我也跑啊,一旦哪天她们心气不顺,也给老公来那么一下子,那做人还有什么乐趣?”

这些人茶余饭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唐逢却在忖思:“奉元道?那不是我家附近么?五个血窟窿……,该不会是……,不会,岚儿性格稳重,小丫头也很听她的话,不会由着胡来的。”可又一想:“但听他说的武功,又确实像‘逍遥断脉手’和‘九阴神爪’……唉,真不放心……”

正思索间,就见店门口走进来四条大汉,打扮甚为齐整,都是左侧挎着弯刀,身后背着一把长弓,腰间还挂着箭壶。四人进店之后目光四扫,其中一人高声道:“本店今日让我家主人包了,闲杂人等都请了吧!”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大锭银子,往掌柜处一扔。银锞子落在柜面上,弹也未弹,直接深陷入木板中。

唐逢眼中精光一闪:“好俊的功夫!”项雨田未置可否,继续拉着胡琴。罗本眯着眼暗自打量进来的四人,奇道:“看这四人身形气度,放在武林中皆是一流好手,何人这么大的排场,雇这四人仅仅用来打前路?”而项铛铛则眼中颇有跃跃欲试神色。

店中客人本十分气愤来人的霸道行径,可是被四人冷电般的目光一扫,登觉得心头一寒,连忙放下饭钱,溜之大吉。功夫不大,偌大的厅里只剩下唐逢四人。刚才扔银子的那人一面让店伴赶紧撤下盘碗收拾桌椅,一面看着唐逢四人,冷冷问道:“你们为何还不走?”

项雨田忙陪笑答道:“我等是说书唱曲儿的,却非是一般客人。说不定懂得些贵主人喜欢的曲段,待见了贵主人再走不迟。”那人眼中寒芒大作,视线扫过项雨田唐逢二人,留在罗本夫妇身上,说道:“我家主人不喜欢你们这些下九流的玩意儿,快快离去!”

说话间,又有相同打扮的四条大汉抬着一张软藤轿椅进到店中,轿子乘有上有两人,一人是少年公子打扮,一袭水蓝绸子长衫,上面用金丝绣了花边,右手轻摇着折扇,一派贵气。另一人却是个极美的少女,一身浅粉色衣衫,外罩了一层浅绿的轻纱长裙,半偎在那少年公子的怀中。两人情态十分亲密。

跟着又走进来八人,为首的是两个瘦高老者,浑身上下仿佛有一层黑气罩着,让人乍一看去就觉得脊背发凉。他们身后的六人也都脚步沉稳,气度不凡,显然也都是一流高手。

“怎么回事?”见酒馆内还有陌生人,少年公子用极富有磁性的中性嗓音问道,语气中有一丝不悦。

“回主人,这四人说自己是说书的,不肯走。”那大汉回到软椅旁边低声回道。

那少年公子向几人看过来,看了众人的行头打扮,淡然道:“哦?……既然如此就让他们留下来吧,小若喜欢听故事。”说着扭头温柔的与身边少女对视一眼。

“噗!”唐逢一口茶喷出来,“百合花开亚!”

那大汉一皱眉,语气更轻的说道:“那对中年男女身手不弱,尤其那女人,只怕还在我们八人之上。”到了项雨田这境界,若是刻意隐藏武功,几乎没人能看得出来。唐逢虽然还差了一步,但一身冲虚平和的正宗玄门功夫,若不是深得其中三昧之人,想看穿也难。

他回话声音虽低,却瞒不过唐逢和项雨田二人。项雨田传音道:“这些人武功都极强,唐公子,你可能看出这些人路数?”唐逢出身大派,对武林中人的熟悉程度远在项雨田之上,因此老爷子才有一问。

“鸟的,这世界真神奇,连百合都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么?蒙古人果然开放亚。”唐逢盯着藤椅上两人,心里嘀咕道。虽然这些人全没有一个认识的,但也正因为如此,他已隐隐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老爷子,还记得十年前大都那个小女孩么?……她长大了。”唐逢也以传音回道。眼前这十六人的呼吸、步法竟有六七种之多,放眼天下,谁能让如此多派别的高手同时效力?她的身份便不言而喻。

那“少年公子”虽然极力掩饰自己的性别,可是武功到了唐逢这个境界,仅仅凭空气通过喉咙、胸腔的声音就可以辨别男女,她又怎么能瞒得住呢。看那八个打前站和抬轿的大汉,想必就是所谓的“神箭八雄”,而那两个黑气缭绕的老者,十之八九便是玄冥二老。

“却不知当年和我对掌的是哪一个?”唐逢目光转到两个瘦高老者身上。目光刚飘过去,他俩就有所觉,目光齐齐的落到唐逢身上。

那“少年公子”听完眼睛一亮,回头问那两个老者之一:“鹤先生,赵大所说可属实?”

那被叫做“鹤先生”的老者点点头,郑重道:“另外一个年轻人恐怕也不简单,我竟看不透他。”他既肯定了赵大的话,也肯定了唐逢的猜测。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原来绍敏郡主同学还喜欢这调调。

赵敏哗的将折扇收起,潇洒的往腰中一别,迈步下了轿椅,走过来一抱拳,问道:“在下姓赵,单名一个‘敏’字,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项雨田得到《九阴真经》之后,便知道唐逢当年是用“移魂大法”改变了赵敏的记忆,见赵敏走过来,心中疑道:“难道她认出我们来了?看神色又不像……”可是赵敏身边高手如云,也说不准有什么人就能解开催眠。

这时就听唐逢传音道:“这小姑娘是元廷的武林总管,统领朝廷招揽来的武林人物,想必是打算招揽我们。”刚才她们几人对答项雨田也听到,听了唐逢的解释恍然大悟,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答道:“不敢不敢,跑江湖说书卖唱的,哪有什么名号可以报的,老汉项淹,这是我孙女儿项雨,孙女婿刘梆。”又指着唐逢介绍道:“这是一起合伙拉曲儿的陈剩。”

赵敏熟知汉史,听了一怔:“怎么起这样怪的名字?”心念一转,便知这是假名,就算有一个巧合的,总不可能四个都巧合吧?

秦皇残暴,二世而亡。“这几人莫不是看出我朝廷的身份,暗讽于我?”赵敏忖道,“我出行总是前呼后拥,一身贵气总是免不了的,想必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想及此处,赵敏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赞叹项雨田体察入微。手下江湖人物虽多,可是说到出谋划策,除了自己就只有圆真师徒,实在有些捉襟见肘。因此更是诚心道:“几位浪荡江湖,常为生计奔波,想必甚为辛苦,不知几位可曾想过谋个稳定的营生?”

唐逢心里一乐:“看你身后那些人基本都不是汉人,就知道招揽的成功率了,你还真够锲而不舍亚!”

项雨田道:“谢谢这位公子关心,说到辛苦,其实也未必,走南闯北可以游历神州各处,其实已经比一些一辈子老老实实种地,到头来却饿死之人强多了。”赵敏又碰了个钉子,知他是讽刺蒙古人无道,正欲再说,唐逢却以周星星的阴阳怪气插道:“不知公子竟这样关心我们这些下等人的疾苦,实在是三生有幸,不若小生免费为公子献上一曲,以表达我们对公子的感谢如何?”

赵敏知道这几人无心为朝廷效力,唐逢如此肉麻的要主动献曲,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好的歌曲,不欲讨个没趣,连忙谢绝。唐逢却大嘴一咧:“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出身高贵,平日里必定听厌了各种歌曲,今天就让小生给公子来一曲别开生面的!”说着也理赵敏愿不愿意,扯着嗓子就吼起来:“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继承革命先辈的光荣传统,爱祖国……不怕困难,不怕敌人……向着胜利勇敢前进前进……”

项雨田很明显不给人家面子了,唐逢也就不再顾及什么,大不了动手,谁怕谁啊。

赵敏本听他前奏部分还是很别开生面,极有异域情调,可是到了正文部分,不是“不怕敌人”就是“坚持斗争”,尤其唱完后,唐逢还登上椅子,一手叉腰另一手作手托易燃物品状,声情并茂的叫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每一个字都仿佛在耳边响起一声炸雷,直震得她气血翻涌。唐逢这最后八个字只对赵敏一人发出,轻重又恰到好处,竟连护在赵敏身边的玄冥二老都没发觉异样。

“这些汉人真不知道好歹!”有心立刻杀了这几人,但此处还另有要事,只好暂时放过几人,气哼哼的找了一处座位坐了下来,向众手下使了个眼色。那群手下立刻会意,分方位站好,隐隐堵住门口,罩定了唐逢四人。

那个叫做“小若”的艳丽少女见赵敏碰了钉子而回,掩口微笑,莲步轻摇来到赵敏身旁坐下,抓过赵敏的手缓缓揉搓着,用拇指帮她梳理穴位消气,轻声的撒娇道:“你看,人家都说了不行的,我们汉人与你们蒙古不可能一路的,你答应过人家不生气的。”

赵敏转头看着她,眼中的戾气慢慢散去,柔声道:“我是真心的以礼相待,为什么你们汉人都不明白呢。”小若摇头道:“你只是读了我们汉人那些圣明皇帝的事迹,跟着他们的样子做而已,其实你们不懂的。”

赵敏皱眉道:“每次你都这样说,可是问你你又不说,问朝中的那些个汉官也说不明白。你们的孔子不是说‘诲人不倦’么,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告诉我?”小若说道:“你看,你总是‘你们’‘我们’分得这样清楚,所以你总不明白应该怎样做,什么时候你眼里都是‘我们’了,也就自然明白了。”

唐逢在一边听着这两个小百合的对话,心里讶道:“高啊!这小姑娘说到民族问题的点子上了。”随即疑惑:“听这小姑娘的口气,她是个汉人啊,如此识得大体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跟在赵敏身边?”

这时就听赵敏着恼道:“每次说起这个你都‘你们’‘我们’的弯弯绕,听得我晕乎乎的,明明我们两个一起跟老师学习的,为什么你就明白,我就不明白?老师明明说我比你聪明的。”小若道:“小若也不明白,可能因为老师是也汉人吧。”

赵敏问道:“小若,你是我身边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为什么你总不肯为我出谋划策?”小若明丽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下来,眼泪在红红的眼眶里打晃:“敏敏,你要是恼我,就把我送给你哥哥好了,小若早就说过,除了这个,小若什么都依你。”

“高啊!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招对付百合党也管用么?”唐逢看着手忙脚乱安慰小情人的赵敏,心里发出了由衷的感慨,为这小姑娘的手段赞叹不已。

正在这时,又有一人迈入店中,来人背负一口长剑,虽其貌不扬,却自有一股凌厉气势。那人看见打情骂俏中的赵敏二人便是一愣,正要转身出门,却早有人将门口堵住。

一瞬间,唐逢只觉整个店中的空气都是一窒,仿佛有什么绝世利刃出鞘,让四周深寒彻骨。那感觉刹那便消失,好像从来没有过一般,来人转身直奔赵敏而来。

玄冥二老一左一右封住那人前进之路,身上黑气大盛,连脸面都看不清了。

赵敏平静道:“鹤先生、鹿先生,请放他过来无妨。”玄冥二老闻言,警惕的盯着来人,缓步退到赵敏身后。那人来到赵敏面前隔着桌子坐下,冷冷的问道:“姓赵的,我难道说的不够明白,为什么你总喜欢自取其辱?”

赵敏身后众人纷纷喝道:“大胆!”抢上前来讲那人围住。赵敏挥挥手,让众人退开些,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蒙古皇帝威加四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海先生为何总不肯为皇家效命?只要海先生肯点头,我这就调人跟随先生打上峨嵋山,一举铲除峨嵋派也不在话下。”

那海姓之人冷冷一哼:“我们汉人之间的恩怨用不着你们鞑子来假好心,你们打着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么!”赵敏脸色一沉,却见小若向她投来央求的神色,强忍怒火道:“古有三顾茅庐,算上今天,我也诚心诚意的请了海先生三次了,请先生莫要自误。若海先生今日死在这里,什么仇怨也都烟消云散了。”她本来还准备了一些话,可是刚才被唐逢弄得十分恼火,也就懒得再废话了。

姓海的男子嗤笑一声,昂然道:“我海拉登虽然没读过多少书,却也知道家国大义,为你们鞑子做事,只怕死后祖宗不肯认我!”

“好。”赵敏决然的站起来,转身而去,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动手。”

“慢着!”美艳的轻纱少女急急的追上赵敏,“敏敏,你答应过小若不再随便杀人的。”

赵敏一把将她重重的搂在怀里,道:“我答应的是给每个人三次机会,他自己不识时务,怪得谁来。这等高手,不为我所用,便要为我所杀,免得将来反过来刺杀我们蒙古人。”说罢一把将少女拦腰抱起,径自回藤椅中坐下,森然道:“射!”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弦响,八支利箭应声而出。

第三十六章 城下之盟

八道银电离弦即至,唐逢眼中精芒暴射,双手一挥,在四人身前布下两道影迹,每道影子里面有七只手次第排列,四支利箭射入手影中,仿佛命中了一张湿透的帆布,绵软无力的从半空落下。

与此同此,就听四声几乎同时的叮叮脆鸣,射向海拉登的四支利箭也被挑飞,电光火石之间,唐逢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

神箭八雄一轮射杀未果,即刻再次上箭开弓,这次并未再分兵,八支箭全部朝那海拉登招呼过去,箭径有直有曲,有先有后,从各方位封死了目标的躲闪余地,令唐逢叹为观止。箭矢不同于手发的暗器,射出的力道全在于弓弦,要使离弦之箭做出普通暗器的诸般变化,这八人的箭术称个“神”字并不为过。

唐逢心里一声叹息:“可惜是敌人。”动念间,身形晃动化成一道青绿的虚影,瞬间便埋至八人近前。打斗之中,被这种顶级的狙击手盯着,实在太可怕了,自己金铁不伤,其他人可都是肉体凡胎,经不得他们抽冷子来一下。

对方十几人久经配合,哪会任由敌人靠近自己的弓箭手,早在八人第二次弯弓搭箭之时,已经有六人掩在八雄身前,见唐逢扑至,虽然快得惊人,却早有准备,分出三人从三个方向攻来。

哪知那青绿色的影子竟然凭空一转,仿佛风中的柳絮遇到巨石的阻碍一般,轻飘飘的就跟着风儿扬起、滑过,毫无阻滞的划过一道曼妙的弧线,来到神箭八雄身前。青影乍分立合,十六根齐跟而断的手指落地。

唐逢动手很不喜欢见血,这次却是没有办法而为之:“怪就怪金刚门有‘黑玉断续膏’罢,阿门!”

八人,身前四人已废,左右还各有两人。断指尚在半空,唐逢已经向左边扑去,因为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项雨田向另外两人杀去。神箭八雄虽然都为一流好手,可是却挡不住唐逢和项雨田这类人物。

项雨田实在是高出他们太多,而唐逢虽大约比玄冥二老稍逊,但身法实在太不是人,借鉴了武当“梯云纵”、崆峒“鹤身”以及“凌波微步”等诸般绝顶轻功的“随波逐流”身法,已经脱离“形”而上升到了“意”的层次,身随意动无所不至!

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骨碎声过后,唐逢身前两人捂着鲜血狂涌的左手惨叫着退了开去,而唐逢则皱着眉,用力的将手上让他作呕的事物甩在地上。纵是当年在大学里作解剖实验,他也未曾这样满手血腥过。

身上的衣服是爱人和小丫头亲手缝制的,唐逢才舍不得弄脏,迈步从酒柜中取出两坛酒,两手一紧,坛口应声而碎,把手放进去一搅,拿出来的就是两只干干净净的手。唐逢反覆看了看自己这双白皙的手,确定再没有粘着任何异物,从怀中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柜台上,冲着目瞪口呆的掌柜的道:“酒钱。”

回过身来,见不分敌我,大厅内所有人都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自己,唐逢干笑一声:“大家继续,哈哈。”出手如此血腥的人,武林中也不鲜见,但是又爱干净,出手又如此血腥的,恐怕是绝无仅有。海拉登本想感谢唐逢出手打发掉了后顾之忧,可见如此情景,那“谢谢”二字硬是没挤出来。

在场的敌我中人谁也不知道唐逢出如此重手的原因,他也没有必要解释。赵敏见一个照面之下就损伤了一半人手,其中四人已经不能再战,脸色变得铁青,喝道:“一起上,一个也不许活着踏出店门!”

虽然一上来就损失了一半人手,可是剩下八人的武功都远在神箭八雄之上,尤其玄冥二老更是绝顶高手。如此阵容,几乎可以挑掉除武当、少林之外任何的武林门派,因此赵敏很有信心能把这五个人都拿下,尤其是刚才唱歌的那个混蛋,一定要把他活剐了才能泄心中之恨。

受伤的神箭八雄退下来,一开始被唐逢削掉手指的四人都还有再战之力,简单包扎之后围在赵敏身边护卫。玄冥二老眼光老辣,立刻看出项雨田在五人中武功最高,也不搭话,直接对着项雨田就是无声无息的两掌。剩下六人中,两人对上罗本夫妇,两人对上唐逢,剩下两人对上海拉登。

一交上手,唐逢顿觉方才的决策太明智了,玄冥二老不说,剩下六人,任谁的武功都绝不下于灭绝师太。自己这面的五个人,除了自己和那个海拉登看起来游刃有余,剩下三人都斗得旗鼓相当。这时候要是被射了冷箭,铁定死得只剩下渣。

项雨田虽然功力通玄,可玄冥二老也不是白给的,二人内力本就极其深厚且还阴毒无比,又是几十年从未分开过的师兄弟,联手之下远比当日紫霄宫上少林三僧难缠得多,二人全力施展玄冥神掌,一丈之内黑气大作,项雨田呵出来的气遇冷变成白花花的水汽,随即就结成白霜附在须眉之上。桃花岛的武功,内力上既不像张无忌和当年唐逢那样至阳霸道,招式上也不像太极拳这样以柔克刚,走的是纷繁复杂、变化多端的路子,虽然也是精妙莫测,可是对上玄冥神掌却没有什么优势可言,唐逢看得出,项老爷子若要胜出,怕要在一千五百招开外,弄不好就要变成拼内力之局。

罗本夫妇那面最险,招呼的两个人武功都在二人之上。项铛铛还好些,十年的《九阴真经》毕竟不是白练的,虽然内力上略有不如,但真经中的武功足以弥补,无论是“九阴神爪”还是“摧心掌”,都威力极大、凌厉至极,两门武功一内一外,交互使用之下,端的让人防不胜防。而罗本的武功就差得远了,虽然也算得上是一流好手,但和在场之人一比,就相形见绌了,功夫不大已经数次险象环生。

唐逢将这情况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慢慢移过去,从他夫妇二人手里接过一人,变成他自己对三个人,罗本夫妇对一个人。唐逢的内力当然不会比三个对手加起来还高,但他此时使上以虚御实的法门,把自创的“七极三大势”中的“柔极”发挥到极至,将三个对手圈在自己身边,卸力、转力、借力打力,三个对手既没法伤到他又脱不开身对付罗本夫妇,一时间只有耗着,苦不堪言。而唐逢玄功精微,一神守中,一神外游,还可以分出一些心思来观看别人的情况,当真惬意得很。

唐逢刚才眼角余光扫到海拉登,知他一对二也比较轻松,心下本来就惊奇,这会儿分心看去,更是惊诧得厉害。那海拉登进店之时,唐逢就从他脚步声中听出此人功力并不如何深厚,恐怕比罗本还要低一线,此时见他以一敌二,不但丝毫不吃紧,反而步步进逼,将两个对手迫得节节后退。

“咦,这是虾米东东?”

只见海拉登脚下步法玄妙,手中长剑却东一刺,西一划,好似没什么章法,可是偏偏他的两个对手却拿他无可奈何。那两人一个用掌,一个使刀。用掌的一掌击来,只见海拉登举剑斜斜一刺,这一路掌便使不下去,只好收掌另出一招。唐逢看得分明,他这一剑正刺中掌势的转圜之处,那人若按照原定招式进招,便免不了断腕之祸;固然也可以不加理会,调整方位,一掌去尽拍在海拉登身上,但这样一来却是毫无威力可言,反而有被一剑穿心之虞。海拉登趁势上步平平一刺,那人的掌势尚未成型,只好后退一步。

傍边使刀的那人一刀向他右肩削来,若按常理,他应该侧身避过再行还击,可海拉登竟不理,反手剑如电出,似白虹贯日直刺向空处。使刀那人若不理会,在砍到对方之前,自己的手臂一定会先受重伤,因此只好中途变招。他知道对方功力不及自己,运刀一绞,想与海拉登比拼内力,可海拉登并不硬拼,脚下步法错动,一晃到了那人身后,举剑朝他后脑劈下。使刀之人知道海拉登剑法诡异,正面应对尚且要打起万分小心,如何敢背对敌人,纵身跃出一丈,才欲转身,却发现身后利剑又追来。酒馆内地方有限,除非他跳到街上去,不然总是甩不脱,两人一个躲一个追,竟在大厅内饶了一个圈子,待那用掌的同伴将追击者迫开,才结束了这可笑的追逐战,三人重又战在一处。

过了一阵,罗本夫妇已经解决了他们的对手,又从唐逢手上接过一人。压力轻了不少,唐逢得以更加仔细的观察海拉登的剑法。看了一阵,唐逢惊奇的发现,这个海拉登从刚才起挥剑三百多次,竟没有一招一式是防守,招招都是进攻,大有舍我其谁之势!若不是对手两人内力上远胜他,他早就将二人变成尸体了。

三百多剑,几无固定招式可言,每一剑都攻敌之必救,步步进逼,一剑连着一剑,一剑快似一剑……唐逢看得如痴如醉,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梦幻之中,直到身中一掌,体内真气自动反击,这才将他惊醒。

天下间难道还有第二种剑法具有如此气魄么?蓦的,唐逢哈哈大笑,笑声中气势忽的一变,转“柔极”为“刚极”,将身前对手震开,高声喝彩道:“独孤九剑,有进无退!好哇!”大喝一声:“看我的!”说话间高高跃起,沉喝一声,左手虚拍,右拳随即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下。只见地上的两人仿佛突然间驮着一座看不见的大山一般,被压得膝盖打弯摇摇欲坠,若不是二人四周的地板嘎吱嘎吱作响,人还当他俩是在打醉拳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唐逢暴喝一声:“七星裂云!”这一声断喝含了无相音罡,当年杨过在黑龙潭边上隔着一里多远就能把瑛姑吼出来,两人尚在全力对抗唐逢布下的气场,耳边突然给来上这么一嗓子,哪还受得了,一怔之际,但见七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埽把星,撕开厚重的天幕,扑面压来。

只听“轰!”的一声,尘土飞扬,碎屑乱射,三人落脚之处的地板露出一个大坑,唐逢站在坑中,负手昂胸,傲然而立,真有一种头顶苍天、脚踏大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之势。而另外两人则软软的瘫在地上,一望可知,已经筋骨尽断而亡。

“横横,爷爷的破丝怎么样。”从肉体精神两方面压制对手,最后再来以致命一击,每次用完这一招,唐逢都要自鸣得意一阵。虽然这招华而不实,但是够华丽,够气势!

赵敏今天已经被唐逢先后震撼两次了,十六人中三死八伤,有八人坏在这小子手里,心疼啊。而剩下五人显然情况不妙,除了玄冥二老,都已呈败相。

“这两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赵敏虽是武学的门外汉,但也能看出此中利害。由小到大,她从没有见过玄冥二老联手对付一人,更别说战了这么久还旗鼓相当的,“这老头难不成是武当的张三丰?不过那老牛鼻子的卖相可比眼前这人差多了。”

身为统领武林人物的总管,武林中近三十年来每一个高手都记录在案,每一个这种级别的高手都稔熟于胸,赵敏默默的在脑中过了一遍,竟没有一个高手能与眼前这两人对上,只能说,这两个人并非武林中人。念及此处,赵敏心中少有的升起了一股无力感:“汉家天下,确实是卧虎藏龙啊!”

自己这边的十六个人,无论哪一个,放在武林中都是狠脚色,今日竟然在这小镇上被杀得人仰马翻,实在是奇耻大辱。眼见再斗下去讨不了好,赵敏面如寒霜,冷冷喝道:“全都住手!”

场上众人都斗得苦不堪言,闻言忙都各自跃开,且看赵敏有何话说。却说唐逢,正站在坑里臭美呢,听赵敏喊停,心中一动,目光在场上一扫,转瞬间再次全力运转玄功,暴喝一声:“七叠罡芒!”隔空就向后跃中的玄冥二老击去。玄冥二老哪想到有如此身手的唐逢竟会不要脸的偷袭,仓卒间使个“千斤坠”落地,忙沉腰发力,四掌齐推向唐逢迎去。

“砰!”

巨响中,唐逢如炮弹一般倒飞而回,撞翻了一路的桌椅板凳,在木板墙上开了一个大洞,跌了出去。而玄冥二老也不好过,“咔咔咔”踩碎了沿路的地板,直到后背贴上墙板,才将这股力量卸掉,齐齐的喷了一口血,脸色变得青绿。二人大惊,立刻盘膝打坐,只顷刻功夫,头上白汽便腾腾而起。

虽然两边都是仓促出手,但唐逢此时功力所发出的“七叠罡芒”却更胜玄冥二老联手,一击之下顿使玄冥真气倒卷而回。

唐逢摇摇晃晃的喘着粗气从洞里爬出来,见玄冥二老打坐疗伤,嘿嘿一笑,嘴里也涌出一口血来,跌坐到地上,对赵敏道:“你要说什么,我们听着呢。”先前已经用了一次耗力甚巨的杀招,刚才又强用“七叠罡芒”,没伤在玄冥神掌之下,唐逢却被自己的杀招震伤。

赵敏看着他的狼狈相,气得一窒:“你,你怎能这样不守武林规矩!”唐逢嗤笑一声,轻蔑的吐出两个字:“笑话。”然后便闭目不再理她,全力运功疗伤。

此刻,店内可战之人是七对四,不过双方都明白,绝对优势在唐逢这边。赵敏行走江湖以来第一次这么窝囊,强压怒火,咬牙道:“今日我赵敏长了见识,几位留下万儿来,日后相见也好报答。”

项雨田踏前一步,说道:“小娃娃,只怕今天由不得你呢。”若在平时,项雨田自重辈分,绝不会为难赵敏,但涉及到蒙古人又不同了。项雨田道:“你们两个小娃娃可以走,这些人必须每人留下两条胳膊才能离开。”此言一出,立刻招来一通喝骂。

十年前老爷子就知道唐逢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物,这家伙偷袭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把这些人全部留下。桃花岛的传人虽然不在乎世人看法,可毕竟还不屑于欺负小女孩,所以项雨田还是决定放赵敏一马。

赵敏冷冷道:“老人家,做事不可太尽。若真惹恼了我,这天下虽大,只怕再也没有你等容身之处!”项雨田道:“这事情不需要小娃娃你操心,老朽只要胳膊,不要人。不然等这位公子缓过来,你们谁也别想走了。”

“老人家,你只是让这些人不能再为恶,却何必用这么残忍的法子?不若让他们每人都发个毒誓,今后绝不再害人如何?”赵敏身边那个叫做小若的女孩突然插言道。

项雨田看了她一眼道:“你这小姑娘倒好心肠,你可要知道,人心鬼蜮,谁能保证他们说到做到?再说,这事是他们自己作主呢,还是……?”

小若点头承认:“老人家说的是。”旋即问道:“可是谁又知道失去了这些人保护,敏敏可否安全离开这里?”言下之意,项雨田信不过众人,众人也信不过项雨田。

项雨田道:“小姑娘,老朽见你还明白事理,为何要和蒙古人为伍,帮朝廷鹰犬说话?”小若道:“人皆有命数,小女子知恩图报,自愿留在敏敏身边,和蒙汉之争并无关系。小女子此番话也只是想保证敏敏的周全,并未帮其他人说话。今日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已然得了极大的教训,还情老前辈高抬贵手。若老前辈信不过,可让敏敏发誓,她地位尊崇,一言九鼎,断不会言而无信。”

赵敏不说话,看着项雨田的反应。她看得出这老者对小若的印象不错,此时此刻,小若的话比自己的有分量。

项雨田心中忖道:“这个姓赵的小姑娘小小年纪就能担此重任,除了天资不凡,必定身后势力庞大……”正思量间,忽听得旁边唐逢道:“只要赵姑娘能答应我三件事,今日你们就可以安然离去。”

众人猛听得唐逢说话,中气充沛,俱都一惊。项雨田这边赞叹不已:“怎的他竟然好得这样快?好精深的修为啊!”而赵敏那边心都凉透了:“完了,这个杀神竟比玄冥二老好得快。”

只有那小若事不关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唐逢的那句话,忙问:“哪三件事?”

唐逢悠然道:“我还没想好,反正你们答不答应吧?”击伤玄冥二老纯粹是唐逢心血来潮之举,想试试自己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而已,并非如项雨田所想,打算将赵敏诸人都留下。虽然这小姑娘很麻烦,可是没有她却更麻烦,唐逢不敢想象若另换一个武林总管,光明顶之事会将如何。万一新上来的伙计两手齐下,一面让成昆内应,一面调兵围剿,明教和六大派一起死光光,蒙古人被晚推翻个几十年,那自己的罪孽可就大了。思来想去,想起原著中张无忌的那三个承诺来,觉得可以模仿一下。

赵敏真想立刻答应他,别说三件事,就是三十件都没问题,只要今日能离开这里,回头就发海捕公文,但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急切,那样会显得很没有诚意,面作难色说道:“你如此狮子大开口,难道你让我去行刺当今皇帝,我也要照办么?”

她虽然聪明,但比起唐逢这样的老油条还是嫩得,唐逢一见赵敏那闪烁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什么,指着小若问道:“你真的喜欢这个小姑娘?”赵敏一怔,不知何意。唐逢道:“以她起誓,答应我三件事,誓言越毒越好。”

“你……”赵敏大怒,双眼气得通红,却被小若死死拉住。

“我什么我,我这是在帮你亚!发过了誓之后,我让你做的事情越难,越证明你对这个小姑娘是真心的亚——你看,这个小姑娘现在就感动了——哦,百合鸳鸯,多么浪漫!”说着还摆了一个十分欠扁的陶醉造型。

赵敏气得快要吐血,但人家摆明了玩她,她也无可奈何,最后在小若的劝说下,半推半就,终究还是恨恨的发了一个极度变态的毒誓,签署了城下之盟。而唐逢本就是整她,即便在誓言中,也还是叫做陈剩。

临走之际,赵敏用那深含怨念大眼睛死死的盯住唐逢,定要将那恶贼的形象刻入记忆最深处。而唐逢却一笑置之,忽地打了一个响亮的指响,问道:“是谁劫走你的?”

“一个和尚、一只猴子、一头猪还有一个夜叉鬼。”赵敏一阵恍惚答道,随即明白过来:“混蛋!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杀了你!我发誓!——”

第三十七章 善哉善哉

唐逢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三件事没有完全办完之前不准再找今天五人的麻烦”。赵敏本来就很忙,若不是今天碰巧赶上了,谁吃饱了撑的送上门来让这几个人打,乐不得唐逢随随便便就用掉了一次机会,立刻拍胸脯答应了。

五人都没吃饭,待赵敏一行人走了之后,便离开这个被破坏得不成样子的酒馆,在镇上另找了一家继续吃午饭。饭桌上,众人各自报了家门。没想到那海拉登见识不浅,竟听说过桃花岛,并且还比较熟悉的样子;再听唐逢自报了姓名之后,更是“久仰”不断。

唐逢奇道:“独孤九剑鲜见于世,没想到海兄连我的名字都曾听说过。”身怀独孤九剑之人必定是武功卓绝之辈,知道桃花岛并不出奇,可是自己除了十年前露过一把脸,再没有其他事迹,怎么值得这人如此称道?

海拉登虽然与唐逢等人是初识,并肩作战一场下来,交情反而不浅,说道:“实不相瞒,我本是四川眉州人,少时曾拜入峨嵋派学习武艺,后来离开了峨嵋派,另有奇遇,这才有现在这一身武功。几位的事迹都是当年在峨嵋山时听说的。”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小东邪门下,怪不得。

这时就听海拉登问道:“唐兄,方才对战之时,我就听你喊道‘独孤九剑,有进无退’,刚刚你又说道‘独孤九剑鲜见于世’,这‘独孤九剑’可是说我这套剑法的名称么?”唐逢一愣,心说:“你自己的剑法怎么来问我,难道你是石破天?”问道:“难道海兄所用剑法不是‘独孤九剑’?我刚才见海兄剑法深合传说中那绝世剑法的要旨,这才瞎猜了一句,却不知海兄剑法如何称呼?”

海拉登脸一红,道:“其实我并不知道这套剑法的名号。”这就奇了,总不成你也像游坦之那样,是捡来的武功秘笈吧?唐逢问道:“海兄,你这剑法可是共有九式,分别为‘总诀’、‘破剑’、‘破刀’、‘破枪’、‘破鞭’、‘破索’、‘破掌’、‘破箭’和‘破气’?”

海拉登答道:“确实共有九式,可是却没有这些名目,不过听唐兄说的这些,确实颇为贴切。”晕,你到底在哪里捡到的亚,这狗屎运赶上张小强鸟。略一回忆,唐逢又问:“那秘笈中可有‘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这几句话?”

海拉登兴奋的一拍手,高兴道:“正是!原来唐兄也懂得这门剑法啊!”

糟,又说多了。唐逢尴尬一笑,道:“我妻子门中典籍记载罢了,我哪里懂得,不过十分心向往之,想要见识一下这绝世剑术的风采倒是真的。”说到这里,一脸悠然的念道:“剑魔独孤求败既无敌于天下,乃埋剑于斯。呜呼!群雄束手,长剑空利,不亦悲夫!……古往今来英雄无数,能称得上‘无敌’二字的,当真不多。”

项铛铛抱怨道:“什么‘剑魔’啊,什么‘埋剑’的?唐公子你说话总是这样稀里糊涂的。”唐逢一笑:“忘了你们是做哪一行的了,就对这个感兴趣。”然后就把记忆中有关独孤求败的事迹娓娓讲来。

有杨过这个大家都知道的人物在前,唐逢便放了心的海吹,“神雕”、“笑傲”连起来,把当年看过的各种评论、猜测熔为一炉,直忽悠得另外四人叹为观止,把独孤求败当作古往今来天下第一高手这才罢休。半晌,项铛铛叹道:“唐公子,你不说书真是浪费了。”众人纷纷大点其头。

海拉登这才明白,原来这一身剑术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称谢道:“今日若不是得遇唐兄,海某恐怕还要浑浑噩噩下去,倘若这剑法流传下去而后人皆不知其源流,那就是海某的过错了。”

唐逢谦道:“海兄客气了。若不介意的话,兄可否见告,当初是如何学来这剑法的呢?”这才是唐逢真正想知道的。越是穷极无聊的人,就越有偷窥欲,更何况这位哥们儿还是稀里糊涂的就学来了这样顶级的武功,更是让人忍不住要一探究竟。先打好关系,把他忽悠上天了,那还不是风往哪吹,他就往哪飘啊。

也许是海拉登江湖经验不够,也许是他认为这个事情没什么可隐瞒的,便坦然的把如何习得这独孤九剑的经过前前后后都详细讲了一遍。听完之后,项雨田三人听了连呼“天意”,而唐逢则是羡慕的要吐血。事情经过可以归结为最简单的两个字,那就是:跳崖。后来剑法小成,海拉登便出山寻峨嵋派的晦气,有一天动手时正巧被赵敏一行撞见,于是便被赵敏一路追着到了这里。

段誉跳下去了,得了北溟神功和凌波微步;张无忌跳下去了,得了九阳神功;杨过跳下去了,虽然没得到武功,可是人家和小龙女团聚了。但你海拉登又不是猪脚,咋就得了独孤九剑捏?上乘的武功果然需要上乘的高度?

只能说,一切都是机缘。九阳、九阴、九剑,自己虽然一个也没学到,可毕竟还有玄鹤功。普天之下再没有一人生下来就灵智全开,所以也不会再有一人能修炼到自己这个境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补偿。而前后五十多载的生活经历,则为修心之路扫平了诸多障碍,使自己短短二十年便达到如此道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恩宠。唐逢明白这个,所以这一点羡慕也是来去如风。刚才他心里甚至有个荒谬的念头:这独孤九剑真是当年独孤求败的剑法么?

此时此刻,他忽然强烈的思念起家中的妻子和小丫头来。

刚才那个酒客的话犹在耳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小丫头的脾气他是知道的,若她执意要出来找自己,杨海岚必然也会跟着。江湖险恶,她俩的江湖经验都不多,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他也知道,隔着这么远,担心也是瞎担心,可还是忍不住的要去担心。所以现在需要找点事情来做,以舒缓一下心境。

待酒足饭饱,唐逢对海拉登道:“高手难逢,不知海兄肯否赏个脸,与小弟切磋一下?”比武过招可以疏松筋骨,排遣负面情绪,更主要的是,唐逢真的想见识一下独孤九剑。

当初看《笑傲江湖》时,唐逢就在想,令狐冲出招固然直奔破绽,可前提是对手都爱惜生命,倘若他碰见个不要命的怎么办?就如当年谢逊与便宜老爹之战,张松溪虽然刺中谢逊要害,谢逊却趁机锁住长剑,虽然是事先设计好的,却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海拉登欣然道:“唐兄客气了,在下技成未久,正缺少与唐兄这样的高手过招的经验。本怕唐兄听说在下要找峨嵋派的晦气,便不待见在下了,既然唐兄肯指点一二,在下正是求之不得。”

唐逢一笑:“门派规门派,我归我。”灭绝师太刚而寡仁,唐逢虽然也挺讨厌她,但还不想背后论人是非,便一笑带过。

众人付了帐,来到停着小舟的江边,正好有一块开阔地,可作切磋之用。

江风袭袭,吹动二人衣袂,海拉登横剑而立,锋芒微现,不吞不吐;唐逢默运随波逐流身法,本就飘逸的气质更加出尘,仿佛随时可以御风而去一般。

半晌间,二人谁都不动。海拉登生平第一次与如此高手对战,对方好像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可是又隐隐与天地融为一体,毫无破绽可言,只觉得这一剑不论向何处刺去,对方总能轻松避过,反而会使自己露出破绽。

见海拉登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游移,略一思索,唐逢便明白,此人恐怕还处在“见招破招”的层次,自己不动便无破绽,因此对方也无从下手。想明白这一层,唐逢道:“海兄,我要进招了。”说“进”字的时候尚在原地,待“了”字吐出,唐逢已经欺到海拉登近前,笔直一拳打去,无丝毫后招变化可言,只是一个“快”而已。

海拉登见唐逢先攻来,不理击向自己胸口的拳头,一剑横刺,直奔唐逢右腋而去。唐逢咦了一声,脚下轻点,横飘开去,再一旋,转到海拉登身后,依旧是一记快拳。海拉登身体微摆,回剑斜刺,剑尖正好在对方进击的拳路上,若唐逢不收拳,拳头打在对方身上之时,剑刃将正好划上神门穴。若是普通人,这种情况下万万是要收手的,唐逢的目的是检验提高自身,无谓仗着铜皮铁骨取胜,见势再转,来到海拉登右侧,再一拳朝他肩头打去,心想:“这回离得近些,看你还怎么施展长剑。”

哪知拳未及身,海拉登忽地平平的向左移动了三尺,拳路尽处,又是长剑锋刃。独孤九剑并非只有剑法,脚下步法也是一绝。围着对手绕了一圈,连续三拳都没奏效,唐逢并不气馁,展开身法追了上去,如穿花蝴蝶一般围着对手,一触即走毫不停留。

“看来最基础的动作并非无招,若不能快到极至,太容易被看穿,终究还是无用。”唐逢边打边思考,“那么在内力相差不多的情况下如何能胜过独孤九剑?有招数就有破绽,那么什么样的出招才能真正称得上‘无招’?”

斗了一百多招,唐逢将身法使到极限,模仿东方不败的战法,可终究达不到葵花宝典那个速度,对海拉登专挑破绽的剑法无可奈何。

“不败果然不是必胜亚。”打着打着,唐逢忽然鬼使神差的想起当年国内联赛,某些队伍吹嘘的多少多少场不败来,“这样打下去,果然不败。”

人力有穷时,连子弹判断对了弹道都能躲过去,人出招还能快过子弹去?更何况子弹再快也要往人身上打,总不能乱放。有了趋势就容易被看穿,从这点上来说,独孤九剑虽然纷繁复杂,却是将“以拙破巧”发挥到了极至,任你招数再妙,出招再快,总得往我身上招呼不是,不然就是神经病。

二人以快打快,转眼又过了一百多招,虽然依旧维持着不上不下的局面,可唐逢知道,自己是凭着内力深厚、体力变态而已,若两人内力相当,自己现在早就累爬下了:“看来,令狐小子比东方小子的晋升空间大多了亚,鸟的,他应该叫做‘不败’才对。”

到了二百招之后,唐逢舍弃后世那个人妖兄的打法,恢复自己的一贯风格,一如当年在峨嵋山上,因势而为,信手出招。虽然出招速度慢了下来,因海拉登无从琢磨下一招为何,只能见招拆招,两人仍维持了一个势均力敌的局面。

不过这回却不比刚才。唐逢身兼数家之长,一身都是绝顶武学,尤其平日里还经常与妻子过招,那天山折梅手也是号称可以破尽天下一切武功的绝学,因此唐逢出招间早就破绽极少,今日遇上独孤九剑,更将以往不足之处一一弥补,武功修为又上层楼。而独孤九剑则是遇强越强,唐逢是海拉登剑术小成以来遇到的最强对手,独孤九剑各种精妙之处在对手的重重压力之下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前很多不解之处被这么一逼,顿时豁然贯通,因此海拉登也是越打越挥洒自如,隐隐突破了“见招破招”的境界,慢慢的可以在唐逢毫无破绽的招数里制造出一些破绽来,再以这些破绽为突破,获取更大的优势。

二人拳来剑往,精彩纷呈,一招一式皆是巅峰妙极,招数不停的被化解,又不停的被完善,到了后来,二人出招皆浑然天成,在外人看来便如两股急流冲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招与招之间连绵不绝、纠缠不断。看得边上三人叹为观止,喝彩之声不绝。项雨田叹道:“老朽今日真真的开了眼界,这两人来日若到了我这火候,我可万万不是对手,万万不是对手啊!”

不说项雨田的感叹,唐、海二人又拆了两百多招,海拉登终究内力上远远不如对方,几百招下来,头上已经开始蒸出白汽,出招也赶不上开始时那样迅捷了,而唐逢此时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未见疲态。战至此刻,两人都已然得益极大,唐逢得出结论,只有极精妙的招数和极快的出招速度两相结合,才能在短时间内战胜独孤九剑,而此时自己招数精妙有余,速度还是不够快,再打下去,无论是凭着一身铜皮铁骨蛮打还是仗着深厚内力死拖,都是胜之不武。

又过了十来招,唐逢瞅个机会跳出圈外,诚恳道:“海兄,今日切磋小弟获益良多,再比个几百招咱俩恐怕也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我内力胜过海兄不少,却不得胜出,实是海兄技高一筹!”

海拉登也收剑而立,知唐逢是顾全自己的面子,坦然道:“唐兄哪里话。在下年龄胜过你,内力却没有你深,自然是在下输了。”

二人各自谦虚,项雨田却呵呵笑道:“两位既然是相互切磋武艺,哪有什么胜负之说。倒是让我们祖孙三人大开了眼界,今后说书又多了材料才是真。”二人一想确实如此,便不再客套,携手哈哈大笑。

因被那个什么“仙煞双姝”闹得心神不宁,实在放心不下杨海岚二人,便想回家看看,见天色尚早,唐逢道:“项老爷子,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要办,咱们便在此处分手吧。”又对罗本道:“不能继续和罗兄谈古论今,甚是遗憾。今后若有机会,定要和罗兄再谈上三天三夜。”

项雨田见惯人生离合,不以为意,倒是罗本这些天来和唐逢甚为谈的来,唐逢许多言论观点皆对他深有启发,直恨不得和其比邻而居,听说唐逢要离开,心下很是不舍。唐逢知道三人要在杭州定居,便答应了罗本,日后定会去杭州探他。

众人在这个叫做“梅堡”小镇分开,因今日一战,海拉登对自己信心大增,正要入川再找峨嵋派的晦气,恰可以和唐逢通行一段。

二人一路西行,脚程极快。路上无聊,唐逢就问:“不知海兄因何离开了峨嵋派,灭绝老尼下手甚狠,竟让你活着离开?”

此时两人已经极熟了,海拉登叹道:“五年多前,有天夜里正赶上我和灭绝的大弟子丁敏君值夜,峨嵋山上上了贼。……那贼甚是可恶,唉,此处不说也罢。……武林中都知道峨嵋派中男弟子地位甚低,事后那灭绝尼姑为了袒护丁敏君,终究找了个理由将我逐了出来。幸好那夜从始至终我并未犯过一点过错,不然哪还能有命走下峨嵋山……”

“嗯?这事情整灭听起来很耳熟?”唐逢皱眉回忆,边回忆边在心里念叨,“在哪里听说过捏?五年前……峨嵋山……丁敏君?”

想着想着,猛然回忆起一事来,幸亏脑子快,没有叫出声来:“啊!——鹅米豆腐!善哉,善哉!”

第三十八章 荒村美人

应该说海拉登这家伙的资质还是不错的,仅仅修习峨嵋派的基础武功就可练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若无上乘心法,他这一辈子也就仅止于此了。出于几种考虑,二人在湖北分开之际,唐逢把“九阴”的《易筋锻骨篇》送给了海拉登。

进入陕西以后,唐逢更是日夜兼程,仅仅用了一天就回到家中。见调味品铺子的门板捂得严严实实,唐逢心中一沉,顾不得邻里街坊的各种询问,在大家的骇然惊呼中直接翻墙而入。

内室中一切都摆放整齐,可见两人走得并不匆忙,只是近半年没有人打扫,有的地方已经落了不薄的一层灰尘。令唐逢哭笑不得是,他的卧室门上还被贴上了封条,交叉两道不够,正中还粘了一张纸,上面写道:誓不罢休。

四个朱砂大字,笔意也颇有字面之气势,毫不见女儿家的温婉清秀。唐逢颇为好奇,走就走呗,上封条干啥,咱也没偷税漏税,捅破了一点窗户纸朝屋里一看,却见屋内一派洞房的装饰。

“看来小丫头这回是来真的了,瞅这架势分明是要抓回来就直接就地正法嘛。”唐逢缩了缩脖子。

不过现在却不是考虑以后问题的时候,首要任务是先将这个将这两个心肝找回来。地球太危险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唐逢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太闭塞了,对近几年武林中的事情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别说是现在,就是七百年后,在茫茫人海中找两个没有联系方式的人是也几乎不可能的事。

“谢胖子当年也不容易亚!”唐逢如没头苍蝇般在江湖上转了近三个月之后如此感慨道。

此间唐逢曾去武当山和崆峒山打听过,两派诸人都听说过最近出了个“仙煞双姝”,可是对于她们俩的行踪却并不清楚。唐逢也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老婆孩子丢了,只好自己去找。好在江湖上每隔上十天半个月就会传出谁谁谁又被“仙煞双姝”废了的消息,让唐逢心里稍安,起码自家的两个宝贝是在欺负人,而不是被别人欺负。可同时也担心,这年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万一哪天她们栽了咋办?

因此,唐逢每听说“仙煞双姝”在何处出现之后,都星夜兼程的赶过去,可惜每次只能追到个影儿。更让唐逢担心的是,最近两人似乎出手越来越重了,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已经出了三桩命案了。唐逢曾在乱葬岗中找来一具尸体看过,确实是死于逍遥派的武功,而且死得很难看。

逍遥派武功对心性要求极高,往常他并不担心,可如今妻子和小丫头身处江湖险恶之境,自保杀人原是寻常,唐逢深知杀戒一旦开了便难以止住,他可不想妻子和小丫头沾上太多人命。

这一日,唐逢跟着风闻来到安徽一处察访,正在路边一茶棚喝水,忽见从山坡上稀稀拉拉的跑下三四十人,每个人手中均拎着家伙,跑在前头的两人,一个人手中拿把关刀,另一人手中是提着一根钢鞭。在最前头,还有一个人边跑边招呼:“大当家的、二当家的,就在前边儿,不远了……”

青天白日的,几十条恶狠狠的壮汉拎着家伙烟尘滚滚的跑着,声势着实壮观,道上行人纷纷避让。唐逢就坐在路边,见一条黄龙卷过来,虽心中不悦但也不愿意多事,唯运转玄功,保住自己眼前这碗茶水便算。可是偏偏有不长眼的,放着大路不跑,一边跑一边在路边掀摊子。

那土匪正掀得乐呵,却见连老板都逃了的茶摊前,还有一个书生正襟危坐,仿佛全没看到自己一伙人似的,一股被人无视了的感觉顿让他怒从心头起,朝着唐逢的左肋就一脚踹去,骂道:“找死么!”

他脚底离着那书生还有半尺多远,就好像踩到一块西瓜皮上似的,忽的一下子滑了开去。他这一滑,脚下连忙收力,哪知背后却突然涌来一股大力,推着他两腿前后“一”字劈开,直往前飞扑出一丈开外。他一个无知山匪,筋骨如何会全部展开,只听得“咔吧”一声,从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便脖子一歪昏死过去。

众匪听到身后有人惨叫,忙回头看,见自己的同伴以一个十分高难度的姿势,口吐白沫倒在道旁,连忙停下看个究竟。跑在最后的三人将同伴扶起,一个劲的摇着:“小冷子,你怎么了?”

那使钢鞭的头目走过来,扫了一眼悠然坐着喝茶的唐逢,不耐烦的问手下道:“怎么回事?”一年轻喽啰回道:“二当家的,我们也不知道,刚才就听冷子一声叫唤,赶回头他就已经躺在地上了。”

二当家蹲下来,查看过那个叫“小冷子”的小喽啰的伤势,站起来向唐逢冷冷问道:“小子,是不是你做的?”一路上人都跑光了,只有唐逢还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喝茶,就差在脑门上明写“是我做的”四个大字了,谁还看不出来。

唐逢没搭理他,抓起茶壶,慢慢的往茶碗里斟水。水从壶嘴里流出,落在茶碗里,落在桌面上,然后又落在地上,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却将身边四个山匪惊得连大气也不敢出,因为茶水并非是溢出到地上,而是从壶嘴直落到地!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这是什么?——这是绝顶神功!

这时候,跑在前面的大当家喊道:“老二!干什么呢!再不过去老三就没命了,快走!”那使鞭的二当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吩咐三个手下抬着那个小冷子回山,自己连忙追着烟尘跑开了。

唐逢举起茶碗,从碗底的小洞中瞄着远去的那尾黄龙,掏出几文钱放在桌上。正欲起身离去,忽地从那群人离开的方向飘来几句话,别的都无关紧要,却提到:“那两个女人好生厉害……”唐逢眼中一亮:“莫非是岚儿她们?”于是,忙扔下铜钱,不声不响的远远坠在那些山匪后面。

约摸奔出了七八里,来到一个荒村,先前领路的那喽啰就指着一间房子叫道:“就在那里!”手提关刀的大当家一挥手,众匪将房子围住。

正待喊话,木门一响向内打开,从里面先后走出来两个侍妾装扮的年轻女子。两女春兰秋菊各有擅长,一个英气勃勃,另一个沉静若水,不过却是一样的美艳动人,尤其此刻环顾众人之下,俏脸含霜,更是有说不出的娇艳。

众匪平日里欺男霸女,也不过是弄来些稍有姿容的村妇,何曾见过如此绝色,一时间纷纷意马心猿魂荡神摇,俱都忘了初衷,有几个更是口水长流,胯下早就支起了小帐篷。两女瞧见众匪丑态,面上厌恶更甚,可是眼中又有一丝得意。

唐逢远远跟在众匪后面,趁他们围屋之际悄悄找了间废院躲了进去,他功力既深耳目又灵,众人行径都一一落入耳目中。那边开门声响起,唐逢心里一紧,连忙打起精神定睛看去,见出现的两个女子并非是妻子和小丫头,心里不由大失所望。

两女出来后种种表情俱都收入唐逢眼底。大凡美女,遭遇旁人惊艳的目光,心里都会有些得意,不过这样赤裸裸的表现出来,未免有些浅薄之嫌。起码自己家里的两个美女就不会流露出这种眼神,唐逢心中对这两女的评价立刻降到六十分以下。

他本打算悄悄退走,可是瞧见这么多人围住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虽然看出两人颇有武功,但毕竟人总有失手的时候。唐逢当年也喜欢看看另类口味的文章,可是这些歪瓜劣枣嘛,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鸟的,美女就是占便宜!”唐逢心里暗骂了一句,气哼哼的继续看下去。他也注意到了两女的装扮,心想:“谁家男人这么好命,这等绝色只是拿来作小?强烈鄙视你亚……”

却说两女一声冷哼,将众匪从离恨天的绯色幻想中拽了出来。领头的大当家咳嗽一声,轻声细语的问道:“请问……”话一出口便觉语气不对,连忙提声粗着嗓子叫道:“兀那婆娘,兄弟们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识相的赶紧将我们老三放了,不然爷爷今天要你们好看。”

那个一身红衣、英气勃勃的女子冷然道:“我们说过只等一柱香的时间,你们跑得太慢,什么老三还是老几的,早就走了。”那大当家的一愣:“去哪里了,我们一路走来怎么没有碰见?”

红衫女子嗤道:“自然是去阎王那里了。他轻薄我们姐妹,难道还要留着他不成。笨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只能在这样的小地方逞逞威风。”

“什么!你们竟敢杀了老三!”两个头目一齐惊叫道。不过在唐逢听来,两人似乎愤怒的成分并不及另一种情绪多。另外那青衫女子道:“杀就杀了,人还有不死的么。”

这时几个喽啰从屋后搬出一七孔流血之人,叫道:“大当家的,三当家的真的没气儿啦!”

那大当家的也不走过去看那具尸体,怒道:“好好好,今天若不把你们两个贱人拿下,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对得起老三的在天之灵。今天就让我看看道上有名的‘仙煞双姝’有几分本领,兄弟们,上!”说完和那使鞭的二当家带头就朝两女扑去。

那两个女子摆开架势迎了上去,对方虽然人多,她们却也毅然无惧。就听那红衫女子边斗边哼道:“什么‘仙煞双姝’,听这么土气的名号就知道言过其实,你们这些井底之蛙见过什么世面!”

唐逢听那头目这样说,心里本一愣:“难道那‘仙煞双姝’不是岚儿和猫儿?难道是这两个人找丈夫?”又听那女子并不承认自己是“仙煞双姝”,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那逍遥派的武功是天下独一份,想来必定是她俩了。”待仔细看众匪的身手,唐逢差点笑了出来,原来这些人顶多能算是三流水平,想必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仙煞双姝”的名头,在这里乱喊。

既然再次确认那“仙煞双姝”是妻子和小丫头,听到别人竟敢这样议论两人,唐逢心里不免一阵恚怒:“目中无人,见过什么叫倾国倾城了!”这两个女子虽然也极美,可是比起家中两个宝贝,还是略有不如。

唐逢见那两个女子在一群人中毫不费力的来回穿梭,体态轻盈,翩然若仙,知道她们对付这些平庸山匪不在话下,便打算离开。正待看最后一眼,却见那青衫女子忽地两手一翻,左穿右引,一掌印在一喽啰胸口上。这掌威力极大,中掌的喽啰登时喷出一口鲜血,然后便倒地不起。唐逢本要走了,见了这掌竟咦了一声,连忙转过身接着看下去,心中讶道:“怎么是逍遥派的武功?”

就听那青衫女子说道:“真姐,快些了结了这些人,主人在前头等着呢,到得晚了又要挨罚。”那红衫女子应道:“不错。”说着手下也变招,使出一套极精妙的掌法,和那青衫女子如出一辙。

功夫不大,她俩便放倒了十几个人,连那二头目也被击倒在地不知死活。转眼之间躺下了这么多同伙,关刀大当家终于害怕了,把刀朝二女一甩,扯着嗓子鬼嚎了一声:“撤!”立刻掉头就跑。

一个当家的被打死,另一个不知死活,地上还躺着这么多兄弟,众匪早就被吓得心胆俱裂了,现在大当家的连兵器都不要了带头跑路,剩下的十几人顿作鸟兽散,转眼之间逃得一干二净。

两女在地上游走了一圈,凡是剩下一口气的,也都补上一掌,好让他们及早投胎,之后拍拍双手,仿佛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心狠手辣之程度让唐逢咋舌。

唐逢至此终于明白,为什么“仙煞双姝”的名头传了半年多,只是最近才有人死掉。有心立刻就毖掉这两个蛇蝎女人,免得江湖上再把被她二人杀掉的人算到妻子和小丫头的头上,不过他刚才听她俩说还有个主人,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若这样不声不响的就咔喳了二人,回头那主人若向某人施压,倒霉的还是自己。

两女都不知道自己刚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若不是唐逢再三考虑之下,觉得那主人可能是熟人,并且也很难不露一点痕迹、悄无声息的杀死她们,两人现在已然香消玉殒了。

唐逢跟在两女身后,沿着官道又向东奔出十几里,来到一个叫“南坪”的镇子。二人进了镇子,打听之下,朝最大的客栈的行去。

远远见到客栈的招牌了,两女加紧脚步,而唐逢也大摇大摆的在二人身后现身,踱着方步向客栈晃去。正走到门前,唐逢忽地毫无预兆的就觉迎面有一事物飞过来,几乎是凭着肉体的本能反应,猛地向侧一偏头,“嗡!”高压气流划过面腮,在耳边发出爆响,直他震得右耳轰鸣。

唐逢心脏一阵狂跳:“什么鬼东西!竟然突破音障了!”

第三十九章 色胆包天

“两个废物,有人跟在后面都不知道,罔老夫费力给你们打通周身经脉!”唐逢惊魂未定,就听客栈内一人冷哼道。

那声音唐逢虽不太熟悉,但也一辈子忘不了。他也不去找刚才是什么东西飞出来,开口就吼道:“老流氓,乱丢什么东西!要是伤到小朋友们怎么办?”

唐逢怒气冲冲的冲入店中,果然见到一个长发垂肩,面目朗俊至极的中年貌男子,正端着茶碗,轻轻吹着热气。刚才那两个娇艳女子则战战兢兢的垂头侍立,连大气也不敢出。

那人见唐逢进来,剑眉微蹙露出思索的表情,旋即讶道:“唐小子,怎么是你!”唐逢道:“为什么不能是我?”问话之人,正是当代逍遥派掌门汤阴凡。

汤阴凡上下打量了唐逢一番,奇道:“你小子现在的功力虽然有点看头,不过也不可能跳得过接天桥啊?”唐逢作一“思考者”的姿势,洋洋得意道:“横横,猜不到罢,我们是……”正打算将当年跳过接天桥的方法拿出来吹嘘一番,却猛地想起正题来,一拍桌子怒道:“好哇,你个老流氓!别转移话题!当年就拿生死符坑我,刚才又拿什么东西丢我?”

唐逢刚才着实惊得不轻,那东西来势既快又猛,若不是道行日深,先天灵觉渐渐觉醒,根本不可能躲过。这世界上能威胁到唐逢的事物不多,刚才那东西绝对是其中之一。汤阴凡奸笑道:“想知道么……”话未说完,唐逢就觉得一股大力打在手上,直震得手骨欲裂,疼痛难当。冲击之力连桌板都压裂了,唐逢连忙收手查看,却见手背上多出了一个榆钱儿大小的紫斑,显然是刚才什么东西打在手背上所致。

唐逢早就知道汤阴凡这家伙比较狡诈,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防着他,可最后还是没看清到底是什么东西打到了自己。凭唐逢现在这肉体强度,说“刀砍一道白印儿,枪扎一个白点儿”都毫不夸张,而那东西竟几乎能把他的骨头震断,这不得不使他震惊万分。

“啧啧,瞧瞧,到底是修炼上古武功的人,就是耐打。”见唐逢连点皮儿都没破,汤阴凡无视受害者的愤怒,满口赞叹道。

“你!……”唐逢不由为之气结。他发现似乎每次遇到这个老家活都被吃得死死的。

正在这时,就听从左面传来两声故意的咳嗽声,似乎有人颇为愤懑和不满。唐逢进店之后就直奔汤阴凡而来,并未留意其他客人,此刻听到有人示意自己,便循声转头。只见靠窗的两桌并到一起,桌前坐着的正是几个月前遇见的赵敏和那个小若姑娘。在二人边上还坐了一男一女两个老者,男的是一身玄青色道袍,看不出是哪个门派的;而那老妪的一身装束却颇类峨嵋派。玄冥二老依旧站在赵敏身后,只是不见了神箭八雄。上次死掉的三个人也都补上了,其中两个正是唐逢曾见过的阿二和阿三。

唐逢见赵敏满脸愠色的瞪着自己,乐道:“原来是赵——啊就那个公子啊,生气对皮肤不好亚,会加快衰老滴。”心里却在纳闷:“那两个人是什么身份?连玄冥二老都站着,他俩竟然和赵敏平起平坐?”

赵敏阴着脸,咬牙切齿道:“原来你姓唐……”旋又恍然道:“当年你来……抢东西……你就是那个唐逢!”赵敏本就聪明得紧,上回被唐逢解了移魂大法,今日又听说他姓唐,立刻就猜到唐逢的身份。

“无量天尊!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赵——公子着相鸟。”

当日化名“陈剩”本来就图个好玩而已,被揭穿了也无所谓,不过唐逢还是狠狠瞪了汤阴凡一眼:“都怪你,这下不好玩了!”

汤阴凡道:“老夫又不知道你和这个小姑娘认识,怎么能怪老夫呢?既然你们认识,那正好,你帮老夫说个项……”没等说完就被唐逢劈头打断:“说什么项,难道你看不出我们有仇么?”

“哦?有仇?那也没关系。”汤阴凡一顿说道。

扭头对赵敏道:“小姑娘,只要你们俩跟了老夫,和这小子有什么仇老夫给你们报!”

“啥?!”唐逢听了差点背过气去,原来这老东西竟是看上了赵敏两女,“这也太不厚道了罢,你为了两个女人就要把徒弟女婿给卖了?再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你竟敢惹她?”

汤阴凡白眼一翻:“废话,这么多绝顶高手护着,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显贵……”接着话锋一转:“可是作为一个男人,你难道不觉得征服这样的女人很有成就感么?”说着又摇摇头,一脸惋惜状:“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老夫那徒弟倒是看上你哪一点了呢……”

唐逢痛苦的捂着脑袋,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这个老家伙真是艺高胆大,无所畏惧亚!”

这时汤阴凡正色道:“呵呵,说笑,说笑,不要上火嘛。事实是老夫跟了她们半天,发现这妞的手下比较棘手,老夫一个人有点顾不过来。正愁着呢,徒弟女婿你就来了,咱俩再加上阿九和小婴,胜算就大得多了——可见连天都赞成老夫这么做呀!”

唐逢把双拳握得咔吧咔吧直响,心里说:“要不要趁着岚儿不在眼前,暴扁他师父一顿捏?——想来赵同学那边的人也是很乐意帮忙的……”汤阴凡人老成精,见唐逢一面强忍着发作,一面往赵敏那边瞟,连忙道:“徒弟女婿别生气嘛,你出力一场老夫定然不会亏待你的,大不了那个小辣椒归你,老夫要那个乖巧可人的就好……”

不等他说完,唐逢就一拳含愤打出,吼道:“爷爷现在累得像条狗,就是因为家里还有个女人吵着要嫁给我,你竟还想给我添麻烦,爷爷打你个生活不能自理亚!”

唐逢这边两个人仿佛分赃不均似的自顾自的拳打脚踢,被完全无视了的当事人则怒火中烧:“难道我堂堂皇亲郡主,竟然被这男人嫌作麻烦?……呸呸!我要做男人大丈夫,想这些做什么!”咬牙切齿道:“鹿先生、鹤先生,阿大、阿二、阿三,你们上去废了这两人,把那两个女人给我抓回来!”

五人应道:“是!”便朝唐逢二人围过去。玄冥二老上回吃了唐逢的偷袭,这次便找上唐逢,欲报那一箭之仇。另外三人则对上汤阴凡。

唐逢两人虽在打斗,却是游戏成分居多,见五人上来,立刻对外。唐逢一错身闪到汤阴凡后面,说道:“那两个老头儿很难缠,归你了;这三个外家的我对付起来有优势,归我了。”说着身上五色乍现,一招双龙出海向阿大和阿二推去,对于阿三那拳却毫不理会。

但听得几声闷响,唐逢腾腾腾连退三步,脸上一白,接着又恢复如常。阿大和阿二也纷纷喷血后退。那阿二还好一些,内力与唐逢差不多,受伤稍微轻些;阿大方东白一身剑法出神入化,内力却是稍低,被唐逢七伤拳劲直入经脉,勉强当住五波内劲,却被剩下两道不同劲力直接击伤了脏腑,呕血不断,与唐逢交接的那条手臂也经脉俱废。

其实三人联手虽奈何唐逢不得,但也绝不会落败,只因他们俱都觉得自己是当世绝顶高手,绝不可能有人能硬撼三人联手的合力一击,有些轻敌,另外也是七伤拳太过玄妙,其五行阴阳变化绝非简简单单的七重劲力而已,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另一面汤阴凡也和玄冥二老对了一掌,双方各自退后一步。玄冥二老退得比较狼狈,而汤阴凡仿佛摸到了烙铁,一触之下甩手后退,骂道:“臭小子,你阴老夫!”

原来汤阴凡见对方一掌推来,立刻高兴的运转北溟神功,想趁势吸取玄冥二老的内力,哪知两人掌力竟然这样阴寒,幸亏他功夫高出玄冥二老极多,发现不对立刻转吸收为吐,硬拼了一记。饶是如此,汤阴凡的双掌还是冻得冰凉。

唐逢朗声大笑:“我都说了比较难缠嘛,不然论功力这边三个也不差,我为什么要挑人多的打。”说着重新踏上前去,迎着扑过来的阿三就是一拳。那阿三见唐逢与己方二人硬拼了一记,又中了自己开碑裂石的一掌,虽然看起来没事,却料想对方必定是强压伤势,不会这么快回气,赶紧再上来捡个便宜。

这世上知道唐逢体质极度变态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其他人就算知道他刀枪不入,也不过认为是某种玄奥的护体神功而已。唐逢现在确实还没有回气,可也不耽误对付外门高手。

阿三接了唐逢一拳,觉对方拳力竟丝毫不下于自己,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过对战之时不容细想,当下全身骨骼噼啪作响,展开金刚伏魔神通,仿如幻化出三头六臂,一时间身前尽是拳影。

唐逢却不紧不慢,使开了太极拳,紧守门户缓缓回气。一边打一边高声说:“赵丫头,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么。你让这么厉害的人打我,万一我伤了哪根寒毛,你小心应誓亚。”

赵敏不理,冷冷哼道:“等我拿下了你这混蛋,自然有的是方法让你求我!”唐逢叹了一口气,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唉,……当年那白白的小屁股,弄起来感觉那个好爽亚,真想再弄两下……”说着还冲小若挤挤眼睛,问道:“小若姑娘,我想你一定见过的,请你行好告诉我,现在手感怎么样?”他说的是当年打赵敏屁股的事情,可是在别人听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尤其今天赵敏这些手下大都知道当年的事情,脸上虽然没露出丝毫不妥,心里却早在遐想了:难道当年主人被这人……

那小若姑娘被问的脸一红,道:“先生绝世高人,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赵敏从小在显贵之家长大,男女之事怎会不知,听了不由脸涨得通红,怒道:“你胡说些什么,等我捉住你,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对身旁坐着的两人道:“我的手下都奈何不得这小贼,还请二位前辈帮我拿下这个小贼。”

那玄袍道人淡然道:“保护你的安全已经是我夫妇的极限,若要为虎作伥却是万万不能。”赵敏被顶得一窒,却不好向二人发火,唯有怪到自己手下身上:“你们平日里都吹嘘自己是什么高手,随便遇上几个什么说书卖唱的就被打的落花流水,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众人心里气苦:“哪是随便几个,整个大元朝的治下恐怕也就有那几个而已。”不过他们可不敢说出来,唯有请命道:“请主人允我们出战,拿下这个小子给主人出气!”

赵敏不语,看着场上拿阿三当猴耍的唐逢问那玄袍道人:“鬼骨前辈,他们五个齐上能否拿下那小贼?”前后两次遇见唐逢,赵敏知道这小子躲的时候比泥鳅还滑,发起狠起来却能一下子击毙数名高手,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她不舍得手下去送死。

玄袍老道摇摇头,道:“加上我两个师侄或许可以。”赵敏一听有戏,忙准备招呼玄冥二老一起上,确定那道人又说:“另一人能发出无形剑气,这些废柴上去围攻,正好让人家从后面一剑一个。”

赵敏一愣,问道:“无形剑气是什么?”那鬼骨道人却道:“说了你也不懂,就当作看不见的暗器好了。”赵敏不懂,唐逢却是听到了,心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那老家伙真能发射什么超音速的暗器呢。”嘴上叫道:“好哇,汤阴老色头,竟然拿无形剑气来打我,我……”他有心说“我和你没完”,可是自己摆明了不是人家对手,“我”不出下文,只好拿阿三出气。

可怜的阿三,打不赢唐逢却也不敢退下,只好死撑,被唐逢带得不停的转圈子,连着转了几百个圈子,饶是他身手极高,也不免头晕。到了后来,都不用唐逢使出圆转之力,只要唐逢一出招,阿三自己就主动的转。

唐逢见玩的差不多了,便跳回汤阴凡这边。而阿三却恍如不知,还兀自在原地打转儿,引来唐逢等人一阵爆笑。

赵敏见手下如此丢人,俏脸上早就阴云密布,吩咐鹿杖客去把阿三停住。阿三转的习惯了,骤然停下来不免觉得天旋地转,一跤坐在地上,狂吐起来,又引来唐逢几人一阵大笑。

赵敏虽然身份显赫,可毕竟还是个小姑娘,统领武林人物以来何曾这样窝囊过,数次在唐逢手上损兵折将,今日又被编排了些疯话,不禁又羞又气,死瞪着唐逢的眼睛不免就有些红润起来。

大多数男人都见不得女人的眼泪,唐逢也是一样。见赵敏都要被气哭了,心里一阵内疚:“唉,这么大一个国家分崩在即,她小小年纪就奔走四方为国出力,也不容易,何必再让这小女孩难堪。”随手拆了一根桌子腿走过去。

赵敏那边的人见唐逢走过来,都不知道何意,忙都拦在唐逢身前。唐逢将木棍放在桌子上,鬼使神差的就哄道:“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拿这个打我两下,打过之后咱们就两清了,你别来找我麻烦,我也不去主动惹你,好么?”

赵敏也当真不客气,抓起那条桌子腿儿朝着唐逢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猛打,边打还边骂:“谁要你来假好心!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两边的人都看得傻了眼,谁也没想到唐逢竟然真的让她随便打。

这时就听汤阴凡起哄道:“唐小子有一套,竟然连苦肉计都用上了,真高明!”又对赵敏说道:“小女娃,这小子骗你呢,他铜皮铁骨的,木头怎么能伤得了他,要用兵器啊。”赵敏听了,停手一看,见唐逢果然毫发无伤,怒道:“你竟又骗我!”说着吃力的抓起桌子上放的一柄做成人的脊柱连着头骨状的奇形手杖就朝唐逢砸去。

只听铛的一声,那黝黑的手杖在唐逢头顶弹起老高,震得赵敏退后了一步。唐逢摇摇头道:“用什么没有区别的。”赵敏连换了数种兵器都是一个结果,气道:“你明知这些东西伤不了你,才来假好心!”

唐逢瞧她粉嫩的脸上气乎乎的神色,竟像极了小丫头,不自觉的就想伸手去拍她的头。手伸到一半,忽觉得一股比玄冥神掌更冰冷数倍的真气向手上刺来,本能的一翻手避过,就见那鬼骨道人神色冰冷的看着自己,这才发觉有些失态,收手讪讪一笑,哄道:“武林中哪个如我这般的高手,会让你一个小姑娘家随便劈头盖脸的打,这诚意还不够么?”

赵敏心知唐逢所言不虚,即便自己家里这些奴仆高手,也不可能随便乱打,更何况唐逢这样身手和辈分都极高的人,点头道:“好,咱们从此以后路归路,桥归桥,互相谁也不要惹谁。”说罢两人击掌为誓。

第四十章 西行漫记

汤阴凡本在路上偶遇赵敏一行人,一见之下顿觉惊艳,这才一路追踪而至。现在唐逢竟然和目标达成了互不侵犯协议,这让他十分气愤。

“你这个臭小子,宁可置身事外也不帮自己人,小心老夫让徒弟把你踹了!”目送赵敏一行人离开之后,汤阴凡愤愤的抱怨道。

唐逢却悠然说道:“你也看到了,她手下能人众多,何必非要惹她,天下又不是没有美女了。这么大岁数了,有两个还不够么,小心肾亏亚。”原来刚才汤阴凡趁着赵敏一行人起身离开之际,出其不意的射出了几道无形剑气分袭几人,却被那玄袍道人一一挡住。虽说这几道剑气华而不实的成分居多,可那鬼骨道人竟用黝黑的手杖轻描淡写的便接下,不是同水平的高手绝不会做得如此挥洒自如。

“阿九”,“小樱”?难道是这老家伙不但看武侠,还看萝莉漫画么——这个世界太疯狂鸟。唐逢瞄着汤阴凡身后的两女又说道:“刚才你这两个女人连毙了十几个人,眼都不眨一下,要不是看出她们身怀逍遥派武功,我早就下手毙掉她们了。管管她俩,下手别太狠,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两女这才知道刚才一举一动都落入这人眼中,并且还要因此杀掉自己,不由低低的惊呼了一声,要不是汤阴凡家法森严,她俩早就言出不逊了。

汤阴凡一撇嘴:“老夫的女人不会无端杀人的。阿九,小婴,怎么回事?”两女这才把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禀明,她们见汤阴凡竟会与唐逢疯闹,知道主人颇为看中此人,因此也不敢添油加醋。

汤阴凡听了,奇道:“不过是几个匪类而已,杀了有什么可惜。唐小子,我看你也不是什么正气凛然之辈,怎么会管起这样无聊的闲事来?”

唐逢当然不好意思说出原因,嘴上忙说些无聊的话题打岔,心里却是一动:“怎么跟这家伙见面了半天,他一句也没有问起岚儿的事?”突然恍然大悟,抓住汤阴凡的手叫道:“你见过岚儿和猫儿了?”

汤阴凡一脸恶心的甩掉唐逢的手,道:“你小子还不算太笨。”唐逢急问道:“你在哪里见过她们?她俩现在可好?”汤阴凡急忙拍开唐逢又伸过来手道:“告诉你也没用,她俩为了找你四处溜达,怎么可能找得到。总之她们还不错就是了,老夫还给了她们几个小玩意儿防身。”然后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道:“要老夫说呀,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吵着要跟你,你都不要,你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啊?连老夫的徒弟都答应了,你这还磨唧来磨唧去的,演韩剧那?”

唐逢嗤笑一声,反正这年代的人也不会理解,他懒得解释,挥挥手道:“说了你也不懂,让你这两个女人别用逍遥派的武功杀人,免得算在我家岚儿头上。闪人了。”说着抬起屁股便转身离开。

这时就听汤阴凡在背后道:“江湖这么大,你们这么没头苍蝇的瞎找,什么时候能碰上?”唐逢也不回头,答道:“本来没想到,可是刚才受你两个女人启发便想到了,谢谢啦!”话音犹在,人已经远去不见。

汤阴凡把凉茶换掉,笑道:“这小子还算不笨。阿九,小婴,以后就不必用本派武功杀人了。”

“是。”

※※※

五天后,少室山上迎客亭,一青袍书生向知客僧人行礼道:“请通报贵寺方丈,崆峒唐逢来访。”

那天经过汤阴凡两个女人的启发,唐逢发现“吸引眼球”确实是找人的好方法,既然杨海岚二女要找自己,那么把自己弄得闪亮一些等待就行,远胜过自己费力去找。当然,他是绝不会用杀人这个手法来引起二女注意的,所以那天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四个人的名字: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浪翻云和庞斑。

武林中还有什么事情能比绝顶高手的决斗更加吸引眼球?不过唐逢现在还并非绝顶高手,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找张老头去决斗,所以他找上了领袖武林的少林寺。

知客僧回了一礼,道:“请问施主来敝寺有何贵干,待小僧通报,自有相应师叔伯们接待?”

唐逢点头称赞:少林寺果然是千年大派,连拒绝也这么有礼。他四下扫了一眼,手扶在石桌边缘,啪的用力掰下一块,当着那僧人的面搓成齑粉,说道:“小师父尽管通传便是。”

那知客僧吓了一跳,此人如此惊人的武功,没直接打上寺门已经十分客气了,连忙让唐逢稍等,跑上山去回报。

半晌,就见从山上下来几人,为首的乃是当年见过的空智和空性。待走近了,空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唐施主光临少林寺,未克远迎还望见谅。”唐逢这十年来变化不大,二人还认得出。唐逢也还礼,十年没见,空智还是一脸倒霉相,空性的变化也不大。

空性道:“唐施主,你怎么过了十年多才来,今天来是找我比试武功的么?”唐逢心里对这个直性子的老和尚很有好感,笑道:“空性大师好。我此来并非为了比武,不过却终须要比武。”又向空智问道:“为何不见空闻大师?”唐逢的辈分从崆峒来论,还是当代掌门的师叔,上少林寺来要求见见方丈也并不为过。

空智眉目低垂道:“掌门师兄不在寺中,有事老衲便可作主。不知唐施主示威少林意欲何为?”唐逢道:“不在就不在吧,无所谓,反正你们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三个月后我要约战少林,切磋武功,请做好准备。”

空性一向不通世事,问道:“切磋武功?好啊!可为什么要在三个月后,今天不可以么?”空智却是一惊,冷然道:“贵我两派联手在即,唐施主却在此时上少林寺挑战,莫不是要助纣为虐么?”唐逢一愣:“什么联手在即?”他虽是崆峒弟子,却从不理会派中的事物,哪里知道什么联手的事情。不过他熟知事态发展,算算日子,此时距离六大派围攻光明顶还有半年时间,心中猜测:“难道是说围攻光明顶之事?”于是试探道:“切磋武功又不影响共同对敌,空智大师莫要误会。”

空智冷冷说道:“唐施主明知此次没有三五个月难以回转,约在三个月之后不是故意讨便宜么?”唐逢心想:“果然是六大派围剿光明顶,……怎么提前了?看来得找人问清楚。”嘴上道:“既如此唐某便告辞了,待咱们得胜归来再行拜访。”说罢一抱拳转身飘然而去。留下空智在原地莫名其妙:“他上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从少室山下来,唐逢直奔武当山,边走边郁闷:“真是‘点背不能怨社会’,又不是真的要打,只要把岚儿她们引过来就行,……不过也没关系,当初说过要找韦一笑这厮报仇,岚儿听说了这回六大派围攻明教必定也会上光明顶,我去等她也是一样,……鸟的,成昆你这贱人,几十年都等了,就不能再等上半年么……”他脑子里如风车般不停的转过各种念头,却不知道正是因为他的出现,武当和崆峒实力大涨,赵敏觉得覆灭明教十拿九稳,这才提早发动计划,好余出更多时间和精力对付六大派。

上了武当山,听说宋远桥和张松溪去华山赴六派盟会,不在武当山,唐逢知道,真的是要围攻光明顶了,便不去打扰闭关中的张三丰,直接去慕兰那里住下等消息。

虽然距离上回回来只有几个月前的时间,但此刻武当山上气氛已经明显不同,各弟子都在加紧练功,刀剑也都磨得锃亮,大有枕戈待旦之势。甚至连已为人母的张明静也都跃跃欲试,取出凤翎鞭一遍又一遍的不住摩挲,看得唐逢大摇其头:“杀人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阴谋诡计。赵敏,你果然厉害啊!”

半个月后,宋远桥和张松溪从华山归来,安排一干出征事宜。张翠山夫妇自从儿子不见了之后也没了心思,一年里大半年都在海上寻找谢逊。张明静本也吵着要去,却被张松溪和唐逢齐齐一瞪,顿时没了起脾气,诺诺的哄孩子去了。

其实最倒霉的还是唐逢,他压根儿就不想去什么光明顶,自己又不是救世主,管他一大群傻子在一起打打杀杀的呢,可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他都不得不去。临行那天,因知道唐逢武功盖世兼且永不磨损,慕兰和张明静各抓祝蝴的一只手“执手相看泪眼”,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张松溪几人。

唐逢点点头,交待妹妹好好照顾母亲,便跟着武当众人离去。

※※※

众人一路西行,自进入了昆仑山地界之后,各种埋伏偷袭便接踵而至。武当派收徒极严,虽然此次参与围剿光明顶的人数最少,却个个都是精英,对付起这些小把戏倒还算得心应手。

“唉,老婆大人、猫儿、弟弟、妹夫、大伯、还有便宜老爹,一大家子需要罩着,中年男人真tmd辛苦亚!”躲过一个身后偷袭之人,伸脚将那人钩倒,唐逢一屁股坐在那人身上,不理会周围打得乒乒乓乓,继续拉着胡琴叹息来。

倒不是他故意做秀,只因杨海岚二女都熟悉他的琴声,若在附近的话,便可循声找来,所以唐逢才特意带上了一把胡琴。而武当派一行人进入昆仑山以来,之所以一人未损,唐逢那以内力催出的胡琴曲也居功甚伟。

由于他深谙武当派武功的精髓,所奏之曲皆深合武当众人的节奏,对自己人毫无影响。而对于同一环境中的明教中人来说,这乐曲却毫不对路,潜移默化之间,往往招数使到半路便跟着唐逢的节奏跑了,更要命的是这琴音中夹着内力,塞住耳朵都不好用。魔音贯耳之下,十成功夫只能使出六七成,焉有不败的。

因唐逢现在不算是武当派的人,便没人强要求他出手,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蓝衣几十人,白衣几十人,上百人混斗在一处打生打死,中间却有个绿袍书生稳坐在三个摞起来的白衣人上面,摇头晃脑的拉着拉着胡琴。场面实在是说不出的古怪。

功夫不大,明教众人败退,唐逢望着满地的横人,中间还有缺胳膊少腿儿打滚呻吟的,心中一阵不爽。武当七侠个个自命侠义,往日非有大恶皆不杀,如今双方交战,剑下不知添了多少冤魂,岂不是一生功德毁于一旦?倘若两军对垒也就罢了,明明就是帮派仇杀,至于搞得如此惨烈么,双方到底是为了谁的利益如此舍生忘死?唐逢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些人无聊透顶。

武当众人将明教伤者包扎救治好,再将死者一一掩埋了,便继续赶路。一行几十人又走了半日,来到一处狭长的山谷。张松溪仰头两边观望,对宋远桥道:“两山夹一谷,兵家绝地。”宋远桥道:“此地确实凶险,好在咱们人少,不比行军列阵,倒也不必太过在意,快些穿行过去便是。”说着一挥手帅众进入山谷。

这山谷甚长,众人急速奔了半晌还没见到尽头,倒是地势愈发的险峻。正奔着,唐逢忽然说道:“前面山上有埋伏。”宋远桥一惊,忙示意所有人停下休息,和几个师弟一起研究对策。武当二代诸人都知道唐逢五觉远胜常人,因此宋远桥对他的话毫不怀疑。

筹算片刻,武当诸侠都认为敌人居高临下,对自己一举一动皆了如指掌,用什么计策都差不多,莫如出其不意直接杀上山去为好。因众人中只有自己清楚敌人位置,唐逢只好勉为其难,担起了先锋。

待众人都修整完毕,队伍重新行进,又走了差不多一里路程,唐逢猛地转身向斜前方的山坡扑去,低声喝道:“随我来!”说话时他已将随波逐流身法运至极,迎着山风贴地疾上。武当六侠跟在他身后,见其行进间几乎足不沾地,简直如陆地飞行一般,心下皆尽叹服:世间竟有如此神功奇技!

唐逢速度极快,当明教众人惊觉武当派的动作之时,他已经已经冲到十丈之内了。就见明教人中冲出一瘦高大汉,口中叫道:“放箭,我来拦祝蝴!”冲到唐逢跟前,一剑幻化出五道虚影像唐逢刺来。

唐逢见来人身手之高明,为一路行来所遇之最,小小的惊诧了一下,也不与他缠斗,身法轻动从他头上滑过去,双目精芒暴射,一瞬间就看清了明教众人的布置,两手一张,一路上山来所摘的八个松球暴射而出!

只听啪啪几声,八个人应声而倒,手中拿着的家伙也随之掉落。唐逢又极速从怀里掏出两件东西,先后射出。前面那东西打入落在地上的事物中,后面那东西紧跟着打在先前那东西上,升起一丁点小小的黄色火焰,旋即那东西便火光大作,呼一下子烧了起来。

原来,唐逢之所以能发现有人埋伏,盖因他臭到了一种极为熟悉气味——石油的气味。虽然武当众人并未在明教教众的正下风方向,但唐逢鼻子极灵敏,小时候又在油田边长大,因此山风稍一变动就发觉了空气中那一点点极熟悉的特殊气味。他记得明教烈火旗有一种喷石油的手段,因此上来不顾弓箭手,就先放倒了对方阵营中最有威胁的几人。刚刚他先后射出的正是怀中的引火器具。

石油流出燃着,立刻火借风涨,将四周草木纷纷引燃,把原本埋伏周围的明教教徒逼得四散逃开。先前冲出来阻拦唐逢的大汉没想到来人竟能那样轻松的将自己绕过,更没想到来人能一照面就破坏了己方最厉害的杀招,连忙指挥手下应战。

这时候武当六侠也拨开箭矢冲了上来,六道白光一闪便冲入阵中,未等那大汉重整队伍,便把明教众徒杀了个人仰马翻。六人分两组各自运用真武七截阵,虽在几十人包围之中,却当者披靡。唐逢缠上刚才那发号施令的大汉,也不击毙他,只是攻得他手忙脚乱,好教他无暇指挥。

片刻功夫,宋青书也领着武当众弟子杀上山来,至此,明教众人再无力抗衡,局面很快便呈一边倒之势。但奇怪的是他们并不像先前几拨人,战败了就退却,而是明知必死也毫不犹豫的冲上来。

唐逢见和自己交手的大汉脸上露出惶急之色,却被自己掌风压得出不了声,知道此人可能是个大人物,边打边问道:“哥们儿是烈火旗的掌旗使还是副掌旗使?”见他那人自己说到“掌旗使”三字的时候瞳孔变化了一下,唐逢知道这回抓到了大鱼,伸手在那人眼前一晃舞出七只手影,脚下却步法错动转至那人身后,轻轻的拿住对方的大椎穴。

那人虽然全身被制动弹不得,嘴上却轻快了,连忙喊道:“兄弟们快走,留下有用之身,护教事大!”此时明教众人已经被杀得只剩下十几个人了,却仍不退却,纷纷叫道:“辛旗使,大伙儿和你共存亡!”

这时候对面山头上埋伏的明教教众也冲了过来,虽然数量上和武当众人差不多,但掌旗使落入对方手中,一个个均十分忌惮。辛旗使朝一人叫道:“查副旗使,你过来做什么,还不快带领兄弟们撤退!”那被叫姓查的副旗使却摇头决然道:“辛旗使,你问问我身后烈火旗的兄弟们答不答应?”话音未落,烈火旗教徒皆尽叫道:“誓与辛旗使共存亡!誓与烈火旗共存亡!……”他们虽然剩下不到百人,喊声却震彻山谷。

鸟的,这里面每个人日后都是反元的一分子,尤其是我手里的这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欣欣然罢,……我没事儿抓他干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唐逢问宋远桥道:“宋师兄怎么办?是把他们全都咔喳了还是……”

武林中人最重义气,宋远桥见这些人一个个俱都义气深重,心里不免有惺惺相吸之感,只是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算放他回去,过两日也不免再战,又不知有多少正道弟子会死在他们手上。念及此处,宋远桥叹道:“这些人都不失为英雄好汉,只要他们答应脱离魔教,便……”

话没说完,就听唐逢手中那辛旗使豪然道:“我们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一入明教终身如一,不用宋大侠可怜!”又朝那查副旗使吼道:“你忘了我教的志向了么,留得有用之身方能成就大事,你到底听我的不听?你难道要以下犯上么!”

半晌,那查副旗使黯然道:“辛旗使说得对,我们这些人不是武当派的对手,留得有用之身才能护教杀敌。”说罢跪下向那辛旗使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拜别道:“辛旗使先行一步,兄弟们若不能为你报仇,必将去明尊那里找你!”

说罢带着烈火旗众在武当众人的目送下洒泪而去——

光明顶鸟……

抗大木机器人真好看亚……不过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样精密的机械竟会那么抗造,难道未来人类的能源动力果然是怨念而非电能之类么……orz……

第四十一章 再吻定情

第四十一章 再吻定情

由于唐逢的存在,武当派进入昆仑山腹地以来竟未折损一人,所以众人对明教的仇恨并没有到达不共戴天的程度,因此如何对待这个辛旗使便成了问题。我是英雄你好汉,拼命较技的时候杀了也就罢了,现在人家手无寸铁,又没有反抗能力,武当诸侠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宋远桥、张松溪和殷梨亭说放,俞莲舟、俞岱岩和莫声谷说杀,两边都是三人,最后这棘手的问题又被推回来,反正人是唐逢抓住的,就由他负责到底吧!

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上一年大家就可以彼此坐下来喝酒吃饭了,而此刻却要打生打死,实在是个天大的讽刺。唐逢这次上昆仑山来就是要当个救火员的,怎么会要了这人的命?不过抓都抓了,收点利息也不为过,唐逢制住那人的周身大穴,嘎嘎嘎怪笑三声,问道:“哥们儿,你意志比较坚强罢?”

那辛旗使只道唐逢要用私刑,强硬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辛然要是皱一下眉头就跟你姓!”

“鸟的,爷爷才不希罕这种便宜儿子呢,少不要脸。”唐逢不屑的哼了一声,身手将那烈火旗掌旗使的鞋袜脱了下来,“不过爷爷就是好较劲,倒要看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唐逢随手拔了一根狗尾草,微一运劲,草茎就变得如钢针一般。他将草茎在辛然涌泉周围几处穴道上刺了几下,奸笑道:“爷爷也不封住你的内功,你要是有种就给爷爷抗着!”说着调转狗尾草,用带有茸毛的那一端在辛然的涌泉穴上来回搔动。

张无忌在绿柳庄中用九阳真气刺激赵敏的涌泉穴,只片刻功夫就让性格刚强的蒙古少女屈服了,可见这挠脚心绝对是古往今来的一大酷刑。当然,因为唐逢不想抓这个老爷们儿的臭脚,便用上另外的制穴方法,虽然功效远不如用真气刺穴,可唐逢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狗尾草一沾辛然的脚底,他立刻就忍不住大笑出声。本来常人大笑都会弯腰,可是他周身大穴都被制住,连脖子都酸麻得动不了,奇痒之下身子一抽一抽的不得发泄,只有尽力发笑才能感觉好过一些。

辛然一边笑一边兀自叫道:“小小……哈哈哈……麻痒算得了什……哈哈……,老子……哈哈哈……”唐逢也不理睬,继续闷头工作。功夫不大,辛然的笑声便开始变了味儿,大笑之中似乎多了一些“赫赫”的声音,虽然他的意志并未屈服,可是终究是笑得累了,喉咙里呵呵作响,和笑声夹在一起宛如鬼哭一般,让人听了毛骨悚然,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又过了一会儿,那辛然已经笑得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断气儿了似的,仍拼尽全力叫道:“老子就是不怕,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招呼过来!”唐逢嘿然一笑,继续埋头挠脚心:“你真傻,真的。看不出来爷爷是在玩你么,从你嘴里套东西哪用这些功夫。”

宋远桥几人在一边都看不下去,纷纷劝道:“士可杀不可辱,或杀或放来个痛快便是,何苦这样折磨于他。”不过他们都看着唐逢长大,知道说了他也不会听,无奈摇摇头,说道:“我等继续前进,待你玩够了跟上来便是。”说完领着诸弟子继续向光明顶方向行进。

待宋远桥等走得远了,唐逢停住骚痒酷刑,冷笑道:“戏肉来了!”言罢宁心止观,瞬时进入心神守一之境,双目茫然,眼瞳放得极大,幽幽长息一叹,似有无尽哀怨。

那辛然见唐逢突然停下来,便抬眼看去,等待唐逢后招,一打眼却见到两泓深不见底的水潭,又如黑夜里静谧而雾气缥缈深渊;耳边再一听那似从无尽远处传来的叹息,顿觉心神摇荡,控制不住的就飞身朝那幽暗神秘处扑去,眼前一黑便失去知觉。

※※※

月光如水,倾泻在寂静的沙丘之上,映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远处群山不语,默视着这荒漠中一切夜行的生灵。

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唐逢有的没的哼着后世的流行歌曲,在半夜里向西急奔。白天他尽展功力使出移魂大法,从辛然口中问出了上光明顶的捷径和切口,又问出了其余几派的动向,也不和武当一行人汇合便急急向光明顶赶去。

当年为救张翠山一人而使整个武林都发生了重大变故,如今张无忌生死未卜,不知还有无可能解光明顶之危,这负担子只好唐逢自己挑上。倘若明教覆灭,各地反元势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为一两人而误天下人,无道也。为今之计只有先行一步,赶在成昆之前掩上光明顶,防患于未然。

唐逢正急奔之中,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低弱的驼铃声,听那声音还在十里之外,若不是夜深人静再加上他听觉极佳,根本无法从风中分辨出来。瞧着四下里一片大漠,唐逢心中忽动:“莫非是韦一笑半夜骚扰峨嵋派那次?得去看看,若真是韦一笑那就还赶得及。”心中动念,脚下却更加轻盈,免得靠近了被发现。

又奔出了数里路程,尚在半路就猛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清脆的尖啸声:“半夜里摇什么铃铛,赶尸那!——”那尖啸之人功力竟十分深厚,连唐逢隔着这么远都觉得颇为刺耳。

六大派中有每多一个这样的高手,明教众人便多一分不幸,可是唐逢听见那啸声却宛如听了天籁,脸上竟喜形于色,忍不住也纵声长呼,将功力催谷至极至,更加飞一般的向前掠去,只呼吸功夫,眼前便现出几十个人的身影。

月光如银的一片沙海之上,燃起了四五堆篝火,几十人纷纷背对篝火向外戒备,这些人之中却有两个俏丽身影,即使是在夜里,唐逢也能够看得丝毫毕现,不是自己家中的两个宝贝还是谁。

唐逢转瞬之间便冲到二人跟前,猛地停住。他全力之下却也顾不得形象,这一急刹车扬起了一片沙尘。杨海岚二女早在唐逢放声呼应之际就知道是逃家的那个家伙来了,但唐逢真的到了眼前,却又有些难以置信。

小丫头揉揉眼睛,悄无声息的走上前来,掳起唐逢的袖子就狠狠一口咬下去,松口一看,只有犬牙处留有四个淡淡的齿印。便是如此,她还不信,随手抢过旁边一人的单刀,甩手就朝着唐逢脑袋劈下来。

众人见唐逢不躲不闪,忍不住惊呼出来。却听见当的一声,刀下之人丝毫未损,那柄单刀倒是弹起了老高。惊叫声立刻嘎然而止,众人皆都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呆呆的瞪着两人。

唐逢笑了笑,伸手在小丫头脑袋上使劲的揉了两下,把她一头的秀发弄得跟鸡窝一般,打趣道:“几个月不见,我家猫儿变成小野猫啦!”小丫头这才相信眼见这一切都不是梦,猛地扑进唐逢怀里,哇哇大哭:“逢哥哥,猫儿终于找到你了!”

唐逢曾设想过数种和小丫头再见面的情形,不论哪一种,都觉得无颜以对。可是今夜乍逢之下,心中所有的感情竟都是欢喜,什么赧然羞涩,一时间全都抛到海角天边了。唐逢轻抚着小丫头的后背,一边摩挲一边哄道:“乖,猫儿不哭,猫儿乖,猫儿不哭。哭鼻子就变成小花猫啦……”

杨海岚轻轻的走过来,什么言语也不说,只是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淡淡微笑。唐逢也报以微笑,与爱人四目相投,纵有万语千言也尽融在这相顾一笑中。相视良久,唐逢一脸歉然,轻轻道:“岚儿,辛苦了……”杨海岚从小就在古墓中养下了淡定从容的性子,此刻虽心情激荡,却也不会失态,只是深情的望着丈夫,报以一笑:“以后别这样了。”唐逢用力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从旁边过来一个瘦小的老者,声音洪亮的高兴道:“逢儿,你终于来了。我本派人通知了你,可是你家中却没人。你这一到,咱们崆峒派可又多了一大助力!”说话的正是唐逢的大伯,崆峒五老中的老三唐文亮。

唐逢将怀中的小丫头交给妻子,向唐文亮行叔侄大礼,口中称道:“侄儿拜见伯父!”唐文亮对这侄子从小就视若亲子,爱逾性命,所以在唐逢高傲的内心中,也是把这人当作自己的亲人看待的,在迎娶杨海岚之前,他双膝只跪四人,唐文亮便是其中之一。

待他叔侄见过礼之后,其余的关能等人也过来见礼,口中称道:“弟子等见过师叔。”本来他们见了唐逢也要跪拜的,但一则唐逢讨厌有人朝自己下跪,再者伯父和他们是同辈,不好反差太大,崆峒中人见他都是躬身作揖而已。

刚才唐逢眼中只有自己家的两个宝贝,根本不曾留意周围众人,唐文亮和崆峒四老过来之后,他这才向四周打望,原来自己到的是崆峒派的驻地,而非是峨嵋派。

当年木灵子将玄鹤功定为崆峒派的必修课,门下弟子们虽然不能修习到唐逢那水平,甚至连宋青书他们也远有不如,但那强经锻骨的功效毕竟是有一些了。就算经脉只拓宽了一点点,近三十年日积月累之下,进境也是十分可观的。因此现在崆峒的平均实力已然超越了峨嵋派,这才能先峨嵋一步到达此处。

杨海岚二女听说了六大派围剿明教之事,猜想唐逢可能会去,便奔着昆仑山而来,半路上在青海遇见了崆峒派,这才一路同行而至。这一夜行到沙漠中,前半夜都无事,但到了二更天左右,忽地从远处传来阵阵驼铃响。那叮当叮当的声音忽东忽西、且南且北的飘忽不定,众人都知道有高手来犯,纷纷戒备。可是那铃声始终在响,只是惊扰众人,却并不向崆峒派袭击。崆峒众人先后派出几次人手打探,可都无果而回,被惊扰的都无法入眠。

小丫头人如其名,平时就喜欢赖床,最讨厌有人打扰她睡觉,那驼铃声响了一个多时辰还不止住,她终于忍不住,便运起《九阴真经》中的无相音罡向铃声的方向吼去。若不是她这一吼,唐逢最多是直奔铃声而去,和二女相会却要晚上好几天了。

正在这时,刚刚被小丫头吼停了的驼铃声又在东北角响了起来,然后又转到西北角。唐逢冷哼一声:“韦一笑,你多大了,大半夜不睡觉的玩铃铛?要不要爷爷再送你个布郎鼓?”他这句话用内力远远送出,面前数里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话音一落,那驼铃声便立刻停止了。

唐逢每年都回山给木灵子贺寿,崆峒派年轻弟子们大都见过唐逢,但见他展露武功的可就没几个了,众人一路来见识过了杨海岚和小丫头的惊人业艺,那已然超越了崆峒五老等人,眼下又见这三十岁不到的师门长辈展露出如许骇人功力,更胜杨海岚二女,纷纷觉得欢欣鼓舞,军心大振。

杨海岚听丈夫如此说,叹道:“果然是他,天下间有如此轻功而又身在明教的,还能有谁。”唐逢知道妻子不希望自己为难韦一笑,安慰道:“岚儿莫要担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就是了。”

正在这时,众人西面半里多远的一沙丘上现出一个颀长身影,阴噱噱的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妹夫来了。”唐逢知道他这是挑拨离间,也不理会,哈哈笑道:“爷爷这回千里迢迢带了几根旱黄瓜来,你快快回光明顶,洗干净屁股等着罢!”

韦一笑没想到唐逢竟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如此不相干的下流话,登时被噎住,好在黑夜里离得远,涨得通红的脸色也不会被别人看了去,冷冷哼道:“咱们走着瞧!”说罢身形一晃从沙丘上消失不见。

还好崆峒派众人大多比较纯洁,只是觉得大声说“屁股”二字有些不雅,根本就不明白管黄瓜什么事,保全了唐逢的高人形象。

韦一笑既已离开,留下几个守夜的,剩下崆峒派众人都沉沉睡去。唐逢一家三人重逢,都兴奋得睡不着,远远的躲到离开众人视听范围的沙丘后面。

不知是女大十八变还是近一年的江湖经历所致,唐逢觉得小丫头比离家的时候成熟了不少。逃家的时候她还是个小女孩,可是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婷婷的少女了。除了重逢伊始表现出的孩子气之外,此刻的小丫头多了一分智慧少了一分狡黠、多了一分娴静少了一分跳脱,更有一样,看唐逢的眼神中多了一分坚定不悔,少了一分纯真无暇。

也许小丫头没变,是自己变了,可是人心本就多变,谁又能分辨得清楚呢?

唐逢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沉默不语。三人谁也不出声,良久,小丫头问道:“逢哥哥,我给你讲讲我和岚姐姐出门碰到的有趣事情好不好?”她脸上在笑,可是眼里面却全无笑意。唐逢似是没有觉察,静静的点了点头。

于是小丫头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坐到唐逢怀里,将两人从家里出来以后的所见所闻和各种经历一一道来。她讲得绘声绘色,唐逢就那么默默的听着。他静静的看着她忽扇忽扇的睫毛,静静的臭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清香,心却飞回到了那个夜里。那一夜,他一次一次不停的叩问:怎么办?

从相遇的那一天起至今,十年往事一一在脑中略过。小丫头从碰到自己那天起,就从不对叫自己一声“叔叔”,由小到大,都是把她摆在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起初唐逢认为那不过是小孩子家的任性,可是现在呢,还是任性?

猫儿是由自己一手养大的,虽然看起来和自己一样大大咧咧,可是女孩子再怎么看起来大大咧咧,总归是心细如发的,尤其是猫儿这样灵犀剔透的女孩子。这个女孩将主动做到了极限,自己要怎么办?

接受?非不能也,是不愿也。为什么不愿?

因为自己要进修天人之道,不知何时就会回去?开可是已经有了岚儿一个了,难道还在乎多一个么?

一夫一妻?狗屁。多了闹得慌,可是这家里两个明明已经亲密无间,而且也乐意彼此分享,还犹豫什么?

那么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把她当作女儿吧,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对,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是,……真的如此么?

另换一个六岁的女孩自己一定会这样认为,可是对这个女孩,……自己真的会这样想么?她本该叫殷离,她原本是那个为了张无忌奔走一生,最后不得不黯然离去的殷离。从一开始,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就是少室山后那个似醒似癫的清秀少女。

因为怜她一生,所以要给她幸福。

可这世间谁又有资格言之凿凿的承诺给别人幸福?自己又如何给她幸福?太狂妄了……

归根结底还是“不爱”吧?爱情这东西真玄妙,为什么爱,又为什么不爱?

唐逢想了一夜也想不明白。小丫头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回头,不知是她原本在天鹰教内就养成的还是后来跟了自己学到的,总之,她绝不会回头。

因为不爱,所以无从选择。只好逃走。

月色如霜,佳人在怀,唐逢再次回忆起那心跳的一夜,细细体味那种种的思量,——也许不是无“爱”,而是未发现“爱”吧?因为太近了,所以有一些东西被忽略了?

maybe yes,maybe no.

不知过了多久,唐逢被从恍惚的状态中摇醒:“逢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哦,什么?……在听呢!——看,天都亮了!”唐逢把小丫头从腿上抱下来,却无奈的发现小唐同志早就迎向了朝阳。而小丫头却俨然未见,安安静静的站起来,只是却无法掩饰眼中那一丝的失落。唐逢看在眼力,轻轻的抓起少女的手。

三人走到沙丘顶上,望着朝阳初起。橘红光照山河,二女如玉的容颜在这晨曦中也分外娇妍,一朵幽兰、一朵迎春。十年前是幽兰,十年后是迎春。

“猫儿,逢哥哥想明白了。”唐逢注视朝阳良久,忽然回头说道。他虽然转过身来,可双瞳之中,仍有璨璨光辉。小丫头注视着眼前这男人的闪亮的眼眸,心儿扑通的跳了一下,缓缓闭上双眼,嘴角微翘,丹唇轻启……

终南山后,一吻定情;昆仑荒漠,再吻定情。

天人之道,天之道,人之道。

第四十二章 送尔菊花

“逢哥哥,咱们干什么不回家去,却要在这里喝西北风?”

唐逢从烈火旗辛然那里问出了杨逍住处,天亮之后,便与崆峒派一行人分别,欲赶在韦一笑等人前头到达。他本让杨海岚二女回家等他,可是两女说什么也不同意,非执着的要和他在一起。唐逢耐不住小丫头软磨硬泡,只好答应。

本来他自己上来的话还可以潜入宅子中,可如今多了杨海岚二女,却不得不在外面等待,小丫头现在的功力也就和五年前的灭绝伯仲,若离得近了定会被杨逍发觉。

其实三人现在俱已寒暑不侵,唐逢明白小丫头只是因为无聊而抱怨,轻轻捏祝糊娇翘的小鼻头,晃了晃道:“你不记得当年在天山给我们下药的那个坏蛋了么,他昨夜又吵得猫儿睡不好觉,咱们要来找他报仇亚。”

“哦,就是那个叫什么‘微一笑’的家伙么?奇怪的名字……”

小丫头自打和唐逢重新确立了关系,便又恢复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样子,可惜终究是长大了,不能再像几年前那样整个人都缩到唐逢的怀里,可她又不甘心,于是在唐逢怀里拱来拱去,弄得小唐同学时常要起立。

唐逢看着在旁边窃笑的妻子,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板起脸道:“猫儿,不许蹭啦,小心我打你屁股!”小丫头别过脑袋,鼓着可爱的小腮帮皱眉道:“逢哥哥为什么不长得再高大些,人家都进不来啦!”

唐逢哭笑不得:“长多高哪是我说得算的,没有长成大伯那样子已经很对得起读者鸟。”

正嬉闹着,忽就听山坡下面有人喊道:“杨逍,吸血蝙蝠和五散人来找你啦!”唐逢听了精神一振:“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三人都屏气止声,向着昨日来时的方向看去,只见有六个人迤逦而来,走在前头的是韦一笑和一邋遢大汉,后面跟着四人,有两僧一道一儒,其中一个光头的肩上背着一个大口袋,唐逢虽不认五散人,从这些人的形貌打扮就可猜出这些人各自是谁。

远远的瞧见布袋和尚说不得的乾坤一气袋内有什么东西坠着,唐逢心里忖道:“这回装着的又是谁,是张无忌?还是别人?”功夫不大,便从山上群室的大门中走出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书生,朗声道:“真想不到韦蝠王和五散人大驾光临,杨逍没能远迎,还望恕罪。”

那杨逍虽然年过五十,可是仍一派潇洒俊逸,推测十几年前他壮年时的英姿,确实比殷老六强上不止一点半点。

“鸟的,为什么这些人长得都比我好看,我果然只有以气质取胜么?”唐逢见了杨逍相貌,忽然觉醒,从小到大自己身边这些人要么英俊,要么伟岸,除了张老头和大伯,哪个都比自己有特色,“难道作者这个渣自己长得有损国格,所以……那么,杨逍,算你倒霉,谁让你长得比我帅……口桀口桀……”

杨逍将众人让进屋内,此时屋内七人都是一流高手,唐逢不能跟得太近,好在他功力深湛,明教众人也不虞有人敌人来到此处,不设防之下,所说的话全都落入唐逢几人耳中。

明教众人寒暄几句便开始进入正题,就听一人说道:“袋中这个小子,和天鹰教、谢法王都极有渊源,于五行旗也有恩,便是和你杨左使,也是有恩的,将来或能着落在这小子身上,调处几方嫌隙。”听这人这样说,唐逢知道说话的是说不得,而袋中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张无忌了。五六年都没挂掉,看来是练成“九阳神功”了,唐逢心想:“狗运张果然是小强之身,我已经将谢逊所在告知天下,想来他是不会再有‘猪舞联欢妆’的遭际了,却不知他是如何找到的那个山谷的?”

世事难料,当年张无忌和杨不悔到了昆仑派,何太冲听说那小女孩竟然是杨逍的女儿,当即就要杀了杨不悔,幸亏边上有个武功不弱的边德俞,三人且战且逃,终于遇见了杨逍。之后便如原著所述,张无忌和边德俞都不屑拿杨逍的好处,几人就此分手。张无忌本来就没有多少时日的性命,不论是回武当山还是回天鹰教都来不及了,索性便留在昆仑山中跟边德俞一起找晓风残月二人。晓风残月没找到,却碰上了昆仑派之人。二人力战不敌,被打下山崖,却正好落入藏经山谷的水潭中捡回性命。接下来便是白猿求医,发现了猿腹中的经书,从此两人就在谷中修习“九阳神功”。他两人一个聪慧无比,从小就背了一肚子的武功口诀,另一个身负绝世掌法,几年下来相互研究印证,“九阳神功”俱都练得远胜原著。待四册都练毕,这才从山谷中走出。

此时也正好是六大派围剿明教之际,他二人听说了此事,便跟着小股的帮派往光明顶来,边德俞是想找那晓风残月,张无忌却是听说武当派和天鹰教都来了,不欲两家拼杀,想来劝解。两日前正好碰上了峨、崆峒等几派与五行旗厮杀,张无忌见了灭绝师太,顿即眼红,冲上去便要为胡青牛报仇。虽然他此刻武功已然很强,可灭绝数年中参悟《九阴真经》也极有进境,两人终究还是斗了个旗鼓相当。说不得经过时,正看到五行旗落败,张无忌勇斗灭绝老尼,于是出言邀请他上光明顶。张无忌只想找到武当派诸人,并不想和明教扯上什么关系,结果一个没注意被说不得套进袋子,强拉了上来。他此时武功虽然极强,心智却仍极为纯真,说不得没费什么力就把他的底套了个干干净净,因此才有刚才那一说。

本来说不得只提天鹰教就好,可是却多说了于杨逍有恩,杨逍为人极为高傲,袋中之人对自己有没有恩他不知道,可是说不得那话在他看来就是要挟,于是冷冷哼道:“如此甚好,大家都和他有渊源,那就让这个什么小子当教主好了。”

说不得一听杨逍的话就知自己说错了话,说道:“杨左使,本教现在大难临头,我不过是奔着大家都能戮力同心,绝无其他的意思。”

韦一笑冷冷的道:“教主的位子一日不定,本教的纷争一日不解,凭他有天大的本事,这嫌隙总是不能调处。杨左使……”下面众人对话唐逢皆都熟悉。又说了一会儿,果然听周颠喝道:“放你妈的狗臭屁!”然后里面众人就呼呼喝喝的打了起来。

小丫头悄悄问道:“他们不是一伙的么,为什么自己人打了起来?” 唐逢心下摇头,这群白痴的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可惜处世手段却都差得远,一个大帮派的主要人物都是这个德性,不败落才没天理,说道:“他们打别人觉得不够痛快,就是喜欢自己人打自己人——狗吃屎还要问为什么么,天生就这样。”

小丫头点点头,似懂非懂。这些个月来她和杨海岚行走江湖,见多了汉人被蒙古人欺压,很多汉人宁肯和自己汉人拼个你死我活,也不合伙去杀蒙古人,一开始她还觉得愤怒,可是后来也就习以为常了。

杨海岚却知道丈夫是在说气话,意思是六大派和明教都是汉人,可是他们宁可自己相互仇杀也不合力去抗蒙古鞑子,劝道:“也不尽然,现下各地多有义军反抗朝廷,海晏河清之日不远了。”

唐逢讪讪而笑,换了谁坐江山都一样,窝里斗从来就没停歇过。

又过了片刻,屋内没了打斗的声息,却猛听一人哈哈笑道:“贫僧圆真,座师法名上‘空’下‘见’。这次六大派围剿魔教,你们死在少林弟子手下,也不枉了!”唐逢听了眼前一亮,成昆!

杨海岚和小丫头却疑惑不解:“这个少林和尚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唐逢摇头不语,示意二人听下去。成昆暗算成功,肚子里的怨气憋了三十年,今日终于一吐为快,言语之中说不尽的扬眉吐气、神采飞扬。

他正洋洋得意的说着,却听啊的一声,屋内再无声息。唐逢知道成昆定是遭了韦一笑的偷袭。接下来诸事皆如原著中一般发展,成昆骗得张无忌中了暗算,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往事来。

杨海岚和小丫头听得啧啧称奇,小丫头道:“此人如此可恶,逢哥哥,咱们进去杀了他!”杨海岚摇头道:“这成昆如此阴毒,只怕这回六派围攻明教之事都是由他一手挑拨,咱们还是抓祝蝴,带到众人面前对质,免得咱们汉人好汉自相残杀。”

唐逢听了妻子的话,心中一动,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不过要让成昆这人说实话可是千难万难,如何运作还要仔细筹划。此时月半中天,屋内众人又全都身受重伤,唐逢不怕被他们发现,便带着二女从房上蹑手蹑脚的向大厅走去。

就见大厅中央有一个灰袍僧人站立,厅中四下有七人跌坐运功,另有一个口袋,已经渐渐鼓胀起来。成昆道:“……养虎贻患,轩草除根!”说着向杨逍处走去,伸掌向他头顶击下。

说时迟,那时快,那圆口袋忽地一声飞过去,将成昆撞了一个趔趄。成昆大惊:刚才明明点中袋中之人,怎么他竟还能反击?他本就身受重伤,不过勉强站立,那张无忌在乾坤一气袋中四面都是真气,成昆如何能伤得了他,打了几下不过都是让那大气球弹开而已。

成昆见袋中那人并不能出来,也不放在心上,怎奈每次对明教众人下手,张无忌都扑上来阻挡,最后成昆无法,只得蓄足了力气,瞅准方向将那圆球朝门口推去。

双掌和布袋相交,只听砰的一声震天巨响,乾坤一气袋终于被撑破,爆破的起浪将屋内所有人都掀倒,漫天碎布片飘落之下,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浑身骨节噼啪轻响,目色迷惘的当中而立,正是张无忌。

那张无忌的出场比原著中更具震撼力,成昆离得最近,首当其冲被九阳真气震得浑身功力欲散,见那少年浑身骨节珠连作响却一脸迷茫,心念一转便明白此人乃是阴错阳差之下内功大成,自己现在全身功力剩下不到一成,还是逃命要紧,于是趁着张无忌还没明白发生了何事,赶紧鼓起剩余力气,从一侧门掩走。

张无忌尚在迷惑之际,眼角余光瞄到一灰袍僧人离开大厅,略微一想便明白,那人正是成昆,立刻拔步飞身追去,怒喝道:“成昆恶贼,纳命来!”他神功初成,还不适应,这一跳比平时快了三分,没来得及做好准备,便一头撞在门框上。

杨海岚想起当年唐逢在古墓,也曾一头撞在石头门框上,噗哧一声乐了出来,好在张无忌全副心思都放在了成昆的身上,并没发觉,爬起来后赶紧向后院追去了。

张无忌去后,大厅之中只剩下杨逍七人,他们中了幻阴指力,没有一两个时辰都恢复不过来,于是唐逢带着二女施施然的从房上落下,举步迈入厅中。

厅中七人本已为强敌已退,没料到却又来人,竟然还是三个,心里纷纷叫道:“我教亡矣!”

唐逢进屋找了一把椅子坐下,折扇一挥,轻轻摇道:“一别两日,韦蝠王别来无恙?”当年从鲜于通那里抢来的扇子已在天山掉落了,他手上摇着的是汤阴凡送给杨海岚二女防身之物,里面藏着逍遥三笑散。

韦一笑听声音就知道是唐逢来了,猛地一惊道:“怎么是你?”周癫闻言道:“毒蝙蝠认识这人么,他是谁?”韦一笑苦笑道:“各位都还记得当年武当张真人百岁大寿时,将谢狮王所在召告天下的那个人吧,便是他了。”

当年那事在整个武林中都算是大事,因唐逢一言,武林中不知又死了多少人,众人当然都记得。周癫道:“原来是那个武当弃徒,现在应该是崆峒派的吧。哼哼,所谓名门正派,不过都是些这样的鼠辈。”

话刚说完,小丫头就冲上去猛抽了他两个嘴巴,骂道:“邋遢鬼,窝里斗,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便让你脑袋搬家!”小丫头生平最恨有人对唐逢不敬,这两下打得甚重,周癫本来就很受伤,两个耳光下去,顿时歪倒昏死过去。

杨逍淡然笑道:“这周癫平时就嘴臭,小姑娘打得好。”韦一笑骂道:“好个屁,杨逍你拍这小姑娘的马匹,莫不是要投降崆峒派么!”说不得等人纷纷应是,只有冷谦嘴里崩出三个字:“打得好。”

原来杨逍心思玲珑剔透,见张无忌和成昆都离开,唐逢才出现,猜测事情或许有所转机,周癫这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现在他被打昏了,正是极大的好。

杨逍问道:“久仰唐大侠威名,不知大侠来到,未克远迎,还望见谅。”韦一笑骂道:“杨逍,明尊坐下没有贪生怕死之辈,你和这本教仇人客客气气是什么意思?”杨逍道:“韦蝠王,杨某护教之心可昭日月,你若不想本叫覆亡就请闭嘴。”冷谦也道:“韦蝠王,别说话。”

冷谦一向不大说话,这么片刻功夫竟说了九个字,可知事情确实有异。韦一笑知道自己智计不如杨逍,既然冷谦都帮着杨逍说话,韦一笑便闭嘴,看杨逍如何说。

杨逍问道:“唐大侠半夜来访,不知有何见教?”唐逢高深莫测的笑道:“见教不敢当,我来此处乃是为了两个人……两件事办妥之后,我才懒得理会你们和六大派的纷争,说不好我还会出手帮帮忙,做些别的事情。”说着看看韦一笑,又看看杨逍。杨逍见状便明白唐逢是冲着自己和韦一笑来的,沉吟道:“唐大侠份数崆峒派,于我明教理应势如水火,却不知你为何会帮助我们明教?”

唐逢轻轻摇了摇手中折扇,不答,却问道:“几个时辰以前你们几个还势如水火,现在还会这样么?”杨逍何等聪明,当即便明白了,惊道:“难道……这次六大派围攻我教也是个局,是有人挑拨?”随即自问道:“谁会挑拨这样的事情,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了?……”

唐逢点头称赞:“杨左使果然一点就透,你说我要是朝廷,听说了这次盛会会怎样做?……嗯?”

在场之人都啊的惊叫出声,说不得道:“正是如此!咱们和名门正派拼个两败俱伤,蒙古人正好捡个大便宜!”杨逍沉思良久,问道:“不知唐大侠想要我二人怎样做?只要能保我明教过得此次大劫,我二人万死不辞。”

唐逢悠哉游哉道:“杨左使,当年你抢了我们殷老六的媳妇儿,害得人家凄苦了十几年,你觉得怎样做才能补偿?”又对韦一笑道:“韦蝠王,我与你们明教有仇,你要杀我也是天经地义,可是你却不该利用岚儿的兄妹之情,你说你又该如何补偿?”

两人听了都哑口无言,两人一生做事随心所欲,真正问心有愧的事情不多,可是这两件偏偏就是。

彭和尚道:“韦蝠王的事情我不知道,可是那峨嵋派的纪姑娘当年却救过我一命,这事委实是你杨左使的不对。”

提及纪晓芙,杨逍心里便猛地一痛,半晌不能言语,问道:“唐大侠想要我二人怎样做?只要能保住我明教,上刀山下油锅,万死不辞。”

“先不要答应得这么爽快,不然可是会很受伤的哟。”唐逢怪笑道。

小丫头“嘿嘿嘿”幸灾乐祸道:“你们惨了!”她跟了唐逢十年,每次唐逢作弄她之前都是这个表情。

韦一笑苦笑道:“妹夫,我等还有选择么?别说我们身受重伤,便是没受伤,只怕也不是你们三人的对手。”

明教护教法王个个武功深湛,要让他们承认自己武功不如人,那真是千难万难,彭莹玉难以置信道:“瞧他不过二十几岁,竟这样厉害?”韦一笑便将当年的事情一一讲过,末了道:“当年我下药在先,都栽在他手上,如今只怕这妹夫更加不得了了。”

唐逢道:“韦一笑,你明白就好,所以你也不用拖时间,就算到了天亮,你们又有谁能奈我何?”随即嘿了一声,说道:“本来看在岚儿面上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总爱卖弄小聪明,自作孽亚,口桀口桀口桀……”

说道这里,唐逢忽然道:“杨不悔,你过来。”众人听了都一惊,就见一少女掀开布帘走了进来。她早就在外面偷听了,明教众人受伤之下都注意不到,唐逢是听得清楚,却不叫出来,就让她听着当年的事情。

这时候敢接近大厅的,不是小昭就是杨不悔,小昭估计和张无忌进秘道了,来的这个又没有铁链声,自然是杨不悔。杨逍叫道:“不悔,你出来做什么,大人说话你还不快回去!”

杨不悔出来以后直接走到杨逍面前,含泪问道:“爹爹,你们所说的关于妈妈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么?”杨逍从没对女儿说起过当年的事情,现下被听了去,甚觉无颜以对,面色痛苦,只无声的点了点头。向来敬重的父亲却做出如此行径,而自己却叫“不悔”,可见母亲当年虽然无奈,却也不曾后悔,只是苦了武当的殷六侠,这么多年的绿帽子戴下来,不知心里要多么难受。一时间,万般滋味一一涌上心头。

唐逢观察杨不悔的表情,问道:“杨不悔,我要你替你母亲对武当的殷六侠做出补偿,为妻为妾也好,为奴为婢也好,你答应么?”杨逍猛地一惊,叫道:“怎可如此?一切都是我杨逍不好,大不了让他一剑刺死我,怎能要不悔为我承担?”唐逢喝道:“你闭嘴!纵然把你千刀万剐又能怎么样?能还他一个心爱的妻子么?这十几年的大好光阴又如何补偿?”又问:“杨不悔,你愿意么?”

刚才是问答不答应,现在是问愿不愿意,这之中微妙的差别,谁也没有发现。

杨不悔地头咬着下唇,半天,喃喃道:“我愿意。”旋即抬起头来,坚定道:“我愿意!可是你要保证我爹爹的安全。”说着,两行清泪沿腮而下。杨逍本拼了老命也不会答应,怎奈诸多缘由交织在一起,拒绝的话在嘴边翻滚了多次,终究还是又咽了回去。

唐逢本来也不想用这一招,可是有自己在,殷梨亭绝不会再骨断筋折,也就不会再和杨不悔相遇。殷梨亭爱纪晓芙极深,唐逢想不出除了杨不悔还有谁能重新打开他金锁的心扉,无奈只能如此。以殷梨亭的性格,一定会善待杨不悔,二人必定会日久生情,只是如何把这小姑娘安排在殷梨亭的身边却要费些心思,武当七侠都是正人君子,就算和杨逍有仇,也不会淫人妻女。

解决了杨逍的问题,接下来便是韦一笑,唐逢道:“杨姑娘,请去厨房拿根黄瓜过来,府上若是有菊花的话,也请折一支。”杨不悔点头去了,韦一笑却猛一个激灵,惊道:“唐逢,你敢!”

“你爷爷的,我为什么不敢?”

功夫不大,杨不悔取来黄瓜和菊花,唐逢便让杨海岚二女和杨不悔进入后堂。功夫不大,三女便听见从大厅处传来一阵杀猪般的惨嚎。

唐逢桀桀桀的怪笑响彻云霄。

第四十三章 八方风雨终归一梦

东方既白,山下的喊杀声又渐稀稀落落的响起,杨逍等人虽然以惨痛的代价换得了一干人的活命机会,可是六大派攻上光明顶已经迫在眉睫,那幻阴指力极为难缠,众人心忧之下疗伤更慢,尤其杨逍,还要时不时停下指派两句,伤势更是反反复复。

杨不悔明白双方的敌对立场,欲言又止,杨海岚却十分心软,帮这些人治疗一下内伤不过是举手之劳,既然人家已经答应了咱们的要求,那么顺手帮个忙也没什么不妥。唐逢笑道:“老子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把他们都治好了,还不出去和六大派打生打死亚,不如让他们躺着。”

留下杨不悔照料明教众人,唐逢神清气爽的出门而去,招呼杨海岚二女道:“走,咱们先到坐忘峰上找个好位置,明天一起看全武行。”小丫头一切行动皆以唐逢为标准,立刻高高兴兴的跟着去了,杨海岚却摇摇头,留下一个小瓷瓶,吩咐杨不悔道:“把这个给你父亲等人一人一粒分了,虽不能助他们立刻驱除寒毒,对内伤却有神效。”杨不悔点头道谢。

杨海岚又安慰道:“我家相公很喜欢开玩笑,昨夜的话你莫当真,我回头让他算了就是了。”杨不悔眼圈一红,却摇摇头道:“做人要言而有信,我虽然是小女孩,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年我还小,不知道从皖北到光明顶有多远,现在我知道了。当年无忌哥哥比我现在还小,他答应了我妈妈,便不远万里的把我送到昆仑山来,如今我答应了唐大侠,便也不会反悔。更何况当年是我妈妈对不起武当殷六侠,母债女偿也没什么不对。”

杨海岚见杨不悔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气量,颇为赞许的点点头,她知道丈夫熟知天下走势,这么做也许另有深意也说不定,便不再多说,追着唐逢离去了。

唐逢虽然走在前面,可是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得清清楚楚,等妻子走近,问道:“岚儿,你怪我不近人情么?”杨海岚道:“怎会,平日里逢郎你胡闹的时候多了,从来都有分寸,这次想必也是有所打算。只是岚儿觉得她小小少女,只因你的几句话便卷入了这次武林纠纷,心里有些不忍。”

唐逢笑了笑,朝着峰下远眺,眼光变得深邃悠远,明明隔着百十里地,喊杀之声却能十分清晰的传入耳中。半晌,他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没有谁无辜的……”

什么事情若是上升到形而上的层次,便是难以有个定论的了。修道终究不是研究辩证法,即使唐逢自己,也不全明白,遑论杨海岚二女了。

光明顶上此时虽然戒备森严,却是防外不防内,唐逢三人光明正大的在坐忘峰上晃悠,明教众人都当他们是自己人,竟谁也没来上前盘问。转了半天,唐逢指着远处一小片树林道:“那个位置看起来不错,咱们过去。”三人便朝那树林行去。

正走着,唐逢猛然停住,皱眉警戒道:“不对,附近好像有人。”此时离那树林不过十几丈距离,林中可以一览无余,而周围又空旷无遮,若有人早就应该发现,可是偏偏方圆百丈之内一个人影也没有!

杨海岚素知道丈夫六识敏锐,既然他说有人,就一定有人,边四下打望边侧耳倾听,问道:“莫非是有人从远处看着咱们?”小丫头却摇摇头,她灵觉敏锐不下唐逢,并未发觉有什么从远处看着自己等人。唐逢一脸肃然,低声道:“有人在近处,我刚才听到两个女子的呼吸声音,我一出声却没了。”说道这里他嘿嘿冷笑三声:“我倒要看看她们可以闭气多长时间。”说着原地不动,盘膝打坐起来。

杨海岚和小丫头见唐逢坐下来,便也跟着坐下来,抱圆守一,只片刻周围所有的声音俱都一一收入耳中,风吹疏树每一声响动都在心中荡起一丝涟漪。果然,过不到两柱香时间,便有极轻微的呼吸声传了过来,听声音果然是两个女子。

那声音并不是从一处传来,而是忽左忽右,时近时远,杨海岚略一思索便明白:“是阵法。”唐逢点头道:“嗯,周围可供布阵的地方也就那片树林了,而且我也猜到是谁在里面了。”

“哦?是谁呀?”小丫头问道。

杨海岚说道:“就算明教中有人懂得阵法,也不会用在此处,可见林中的人和明教并不是一路的,十之八九是偷偷潜上来的六大派之人。当然,既然这回的事情乃是由蒙古人挑动的,也有可能是蒙古鞑子和朝廷鹰犬在里面,不过想来蒙古蛮夷也不会懂得五行遁甲,还是六大派的居多。”随后惋惜道:“当年着急出来,奇门遁甲之术并未深修,不然定可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唐逢笑道:“岚儿这回可是猜错了,里面的是蒙古鞑子。既然知道这是个临时搭起来的障眼阵,要见到主人却也不难。”说罢朗声道:“郡主小姐,我们不过也是来看戏的,让我家三口进去,大家坐下来聊聊天不是甚好?”唐逢和赵敏一行人两度相遇,又对她十分在意,因此赵敏和那小若姑娘的呼吸之音瞒不过唐逢的耳朵。

半晌,并无人答话,唐逢笑道:“你别以为我会顾及崆峒派的身份,你信不信我去把明教的人招来?”

又过半天,仍是无人回应。唐逢无奈的挠挠头:“鸟的,我承认,要想在这里看戏确实不宜暴露……”可是语气一转,说道:“……不过这样就势而为的简单阵法,要破也十分容易……”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呼的就朝树林猛掷过去。石头啪的一声击在一棵树上,那颗被击中的树一阵摇晃。唐逢踢了踢脚边一块两尺见方的石头,说道:“你说我要是把这块石头也丢进去会怎么样呢?”

这回里面有了回应,就听一中性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无奈道:“真是没见过唐先生这样无赖的高人呢,子微师太,请放他们进来吧,不然这无赖不会让咱们安生的。”

这时又听另一苍老的声音说道:“喀索斯,丹杰克,去把他们领进来。”应声从林中走出两个人,却是玄冥二老。

小丫头问道:“这两个老头的名字怎么这样怪?”唐逢笑道:“因为他们是‘歪郭忍’罢。”心想:“原来玄冥二老竟是有名字的。”小丫头却更不解了:“‘歪郭忍’是啥?”

唐逢呵呵一笑正欲解释,却见那走过来的鹿杖客眼睛滴溜溜直转,在杨海岚二女身上扫来扫去,心下当即不悦,抬手从小丫头身后拔出英雄剑一挥,尚隔着几丈远便发出一道剑气,正落在鹿杖客脚前,冷冷的道:“走到这里就可以了,两位返身带路吧!”

玄冥二老脸色一沉,不说话却继续向前来。唐逢内力一谷,英雄剑上嗤的一声腾起几寸厚的青色剑罡,仿佛罩上了一层冽冽冷焰一般,冷然道:“虽然我和赵敏有言在先,可是别让我不爽。”

玄冥二老还不理会,却听见一老妪声音道:“两位师侄带他们回来便是,那柄剑厉害得紧。”玄冥二老这才转身,唐逢冷笑一声,还剑入鞘,带着二女跟在他俩后面。

七弯八绕的进入林中,只见林中除了赵敏二女,便只有上回见过的那用骨形手杖的老道夫妇,再加上玄冥二老,一共不过六人。唐逢瞧在眼里,知道赵敏并非是上峰有所图谋,只是来瞧瞧谋划的成果而已,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亚。”

赵敏还是一身公子哥儿行头,盯着杨海岚二女,狠狠道:“真是两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小若姑娘听她有些酸溜溜的语气,娇哼一声在赵敏身上掐了一把:“不许看别的女人嘛。”赵敏连忙将目光收了回来,诺诺道:“看看有什么打紧,小若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的。”那情态当真和普通男女的打情骂俏并无不同。

唐逢早就和自己两个宝贝讲了赵敏之事,杨海岚毕竟年长,还知道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小丫头见状却啧啧称奇,问道:“为什么这两个女人会这样?难道她们就是逢哥哥讲的同性恋么?”

“咳咳!”唐逢见赵敏脸色不悦,急忙咳嗽两声,“猫儿,要尊重人家的取向亚……”

“哦。”小丫头嘴里答应着,目光却和赵敏的撞在一起。旋即,小丫头忽然奇道:“逢哥哥,她好像就是当年在大都害得我被打屁屁的可恶小孩耶!”赵敏小时候艳色已然,虽然长大了,脸型并未变化,小丫头当年因吃了亏,把她相貌记得死死的,即使过了十年,还是很快便认出来,只是赵敏现在女扮男装,小丫头有些不确定。

小丫头清纯娇俏,气鼓鼓的瞪着赵敏的样子可爱至极,唐逢心里却是一紧:“哎呀,怎么忘了这一茬了。”连忙说:“人总有长得相似的,天下这么大……”不过赵敏却不给他机会,虽然她认不出小丫头了,但眼睛一转就猜到其身份,得意的笑着:“还当是谁呢,这不是当年被我骗得团团转的小笨蛋么,哦呵呵呵呵。”

唐逢心里叹道:“完鸟,不得安生鸟……”果然小丫头也针锋相对,不过却并不如唐逢所想般暴跳如雷,只是轻轻笑道:“你的屁股被我家逢哥哥打也打过了,摸也摸过了,扮男人去玩女人就当没事了么?自欺欺人呵。”唐逢一愣,我家猫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这一招连削带打、挑拨离间,高明得很啊。其实小丫头的脑袋里哪有这么多弯子,不过是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出来而已。在她想来,一定是赵敏被男人打了屁股,所以不好意思再做女人,才要做男人打其他女人的屁股。

这个猜测很接近事实。

而赵敏则是跟唐逢一个想法,听了之后脸涨得通红,正欲反驳,却被小若拉住:“随她说去,难道咱们怎么做还用得着别人来评价么。”然后又对唐逢说道:“不知唐先生当日的话是否作数,何以纵容这位姑娘一再挑衅?”

这一问也是直击唐逢死门,若由着小丫头闹下去,便是自己先惹了赵敏,与当日约定向悖,是自己食言在先;若是就此叫小丫头闭嘴,必定要让自己人心里不痛快,也是两难。好在这时候杨海岚站了出来,朝小若扫了一眼,劝丈夫和小丫头道:“咱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怄气,何苦吵来吵去。猫儿,咱们和人家有约,别让你逢哥哥难做。”她平时拿出大妇风范的时候不多,但所说的话两人都听。

赵敏每次碰上唐逢都要被气得半死,不过毕竟这回上光明顶不是吵架来的,只好恨恨的咽下这口气;小丫头也不想再多给唐逢添乱,见赵敏气得浑身发抖,已经达到目的,两个小冤家齐齐的哼了一声,各自别过头去。

那小若姑娘只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两女的纷争,让唐逢在心里暗自警惕:“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这小丫头不得了!”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小若,小若……”想多问一句,可又一想:“还是算了,是又如何,不是又能如何?……”

风波停歇,唐逢这才在林中四下打望,只见大半个坐忘峰都尽收眼底,尤其是明教总坛外面的大片广场更是一览无余,赞道:“距离适中,又可以遮挡风雨,不错,正是看戏的雅座!”于是收拾出了一小片空地,和杨海岚二女席地而坐。

这时就听那白发老妪正色问道:“请问……若老身没有看错的话,这位小姑娘身后背着的应该是倚天剑吧?”小丫头道:“不是的,老奶奶,它叫英雄剑。”唐逢一进林子就注意到,那老妪目光从没有离开英雄剑,因此坐下的时候也是坐在最靠近赵敏一方这边,这时候听这老妪一问,再看她类似峨嵋派的行头,问道:“前辈是峨嵋派的么?”他这话的意思无疑是回答了对方的提问,并且也告诉对方,自己知道这把剑的渊源。

“老身法号子微,现在却不是峨嵋派中之人了。只是眼见我师旧物,却不在峨嵋派掌门手中,心下有些疑惑罢了。”那老妪缓缓说道,语气中似是十分怀恋,又有许多遗憾。

话音刚落,她身边那玄袍道人便消失不见,只听砰的一声,一个玄青色的影子复又出现在原位,而坐在地上的唐逢则双手连挥,掌风过处地上便结了厚厚一层白霜,功夫不大那些地方的草木便打了蔫。原来是两人电光火石间对了一掌,那玄袍道人一击没有夺过英雄剑便退了回去。

那玄袍道人道:“能接我鬼骨子八成功力的一掌,小子确有资格打伤这两个废物。”玄冥二老看起来比那鬼骨道人更老,可是却被训斥得低头不语。

唐逢叹道:“可惜了,若是十年前,咱们倒可以半斤八两的。”十年前唐逢天火加身,正是天下所有阴毒内力的克星,完全可以硬撼对方的奇寒掌力,而现在却只能仗着非人的体魄和玄妙的卸劲法门将侵入经脉的寒劲散出去,两者实是天壤之别。

唐逢知道空手绝对不是此道人的对手,这鬼骨道人的掌力之寒,数倍于玄冥二老,便是八成功力,也差点把他冻透了,于是伸手把英雄剑拔出,平放在腿上,说道:“此剑原是汉人的剑,而非是峨嵋派私有的剑,灭绝尼姑每次拔剑都不是为了汉家天下,所以我便拿了来。这柄剑现在称作‘英雄剑’!”

“‘英雄剑’?……”子微师太若有所悟,怔怔的细细品咂着。

良久,子微师太叹道:“不错,但凡英雄,绝不会为了私仇而随意用此神兵杀伤人命。”鬼骨道人却道:“话说得漂亮,可是你小子却非英雄。”两次相遇,他知道唐逢不但不是英雄,甚至还颇为无赖。

“不错,”唐逢道,“我非英雄,所以它现在只是我家菜刀,绝不沾人血。”

“那你现在为何拔剑防我?”

“废话,爷爷现在打不过你,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来讲原则。”

良久……

“哈哈,哈哈哈……小子很不错!”鬼骨道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子微,要是你师父泉下有知,不知会作何感想?哈哈哈……”

子微师太怅然道:“师父当年创立峨嵋派,不过是为了方便联络中原武林。后来风陵师姐也是行韬光养晦之道,再后来传到灭绝手中,这才偏离了师父她老人家的原意。唉……”鬼骨道人道:“你师傅传位风陵,不过是因为风陵渡之遇,而风陵传位灭绝,仅仅是因为她疾恶如仇功夫高,峨嵋派好是好,可是挑掌门人都莫名其妙。子微,可要我把剑拿回来,每次做饭的时候也好睹物思人?”

唐逢听那鬼骨道人的话,联想到原著中灭绝传位给周芷若,也不过是因为她和张无忌关系暧昧,方便用美人计,看来这峨嵋派的传承理由果然神奇得很。听这老妪的口气,原来是灭绝的师叔,唐逢道:“原来师太是郭女侠的弟子,失敬。说起来我们两家正该和睦相处才对,因为我家岚儿乃是神雕侠杨过的后人。”

说完杨海岚起身见礼道:“妾身杨海岚,乃是杨过公曾孙,见过峨嵋派子微前辈。”子微是没见过小龙女的,不过却曾听郭襄讲起过小龙女的绝世容姿,见杨海岚这气质便信了大半,欠了欠身叹道:“罢了,老身因为这老鬼已经不算是峨嵋派之人了……”言下不胜唏嘘。鬼骨道人却哼道:“那种自以为正义的地方有什么好留恋的,要不是敬重郭女侠,再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早就平了峨嵋派!这次出山,只要那些小辈不找咱们麻烦,我便不去理他们。”

当年百损道人对鬼骨子这师弟甚为照应,因此玄冥二老才能在受挫之后请得这位师叔出山,只是这夫妻两人都是汉人,所以除了保护赵敏一人安全之外,绝不再多做一事。他们夫妻二人不算是赵敏的手下,因此也不在约定的范围之内。眼见因为一把剑双方有了交手的趋势,没想到这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关系还不浅,算盘落空,赵敏气哼哼的道:“打不过就拉关系,原来所谓名门正派都是这样的鼠辈。”

唐逢却置之一笑,耸耸肩道:“没办法,这就是血脉相连鸟。同文同种,有共同的祖先,天下虽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碰上姊妹兄弟啦。唉,你的算盘又落空鸟,嘎嘎!”

“你!”赵敏面色一寒,却也知道拿唐逢没办法,只好再忍,“哼,咱们走着瞧,没有人能一直得意。”

唐逢眼角带着无限的笑意,肯定道:“确实。”赵敏瞧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猛地醒悟,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只好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一时间,小树林内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小丫头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好无聊哇!——”

小丫头的无聊并没有持续很久,就在她数绵羊数到快要大乘的时候,峰下猛一阵喧哗将她吵醒,稀稀落落的人群一队队的走上峰来。

先是杨逍众人,由人或抬着或扶着上来,杨不悔在操持着。紧接着上来的是另一队白衣人,领头的是一龙行虎步的秃顶老者,白眉如羽斜向上扬,鹰钩鼻子戾气十足,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好个绝代枭雄!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天鹰教主“白眉鹰王”殷天正。

十年多之后再见天鹰教之人,小丫头瞳孔猛地一缩,整个小树林的温度都好似骤然降了下来。鬼骨道人微微一惊,咋舌道:“小姑娘好大的煞气!小子,你们家的人都是怎么练功的,怎的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功力?”煞气这东西,生气的时候人人都有,可是要让别人能感觉得到,内功不练到极深火候是难以做到的。

“怎么回事?”唐逢正自疑惑,却见小丫头身子颤抖,眼睛死死的盯在殷天正身后一副担架上,担架上之人也是一身白袍,不过不是普通教众的样式。那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样子,相貌堂堂,眉宇间与殷天正有七分相似,尤其显眼的也有一副鹰钩鼻,一看便知是殷天正的儿子。

“原来是殷野王。”唐逢恍然大悟。

唐逢拍拍小丫头的脑袋:“猫儿,看起来他还没死,要不要去咔喳了他?”杨海岚闻言在丈夫身上一拍,责怪道:“逢郎胡说什么那!”说着一把将小丫头揽在怀里。唐逢委屈的说道:“这事情终究要解决嘛,不然对咱们猫儿的心理健康会有很大影响滴。”

很多变态狂魔都是幼年时受了很大的心理刺激,长大了才会变得不正常。小丫头虽然修习的是最上乘的玄门武功,可是心魔始终未除,只要看她伤人的手法便可见一斑。有些道理,不是靠说教就能让人领悟的。当然,唐逢也绝不会让小丫头亲手大逆不道就是了,虽然这个殷野王并不是什么好鸟。

杨海岚道:“猫儿,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你的父亲,不可的。”小丫头好像没听见两人的话,只是眼光片刻也不离开殷野王。原著中她远不是殷野王的对手,所以昆仑山相遇只好低头,让怨毒的目光无奈的射到地上。可是现在境况已然不同,她不仅武功卓绝,而且身后还有两个强援,要怎么做可就全凭自己做主。

见小丫头半晌没有反应,唐逢轻轻将她摇醒,说:“咱们且看下去,有什么恩怨过后再解决好么?你看他现在身受重伤的雄样,杀了他也胜之不武。”小丫头想了想,点点头接受这个建议,不知怎的,心里似乎松了一口气。

广场上现在聚集了天、地、风、雷四门,五行旗还有天鹰教,广场外面稀稀拉拉的已经有六大派的攻上峰来,喊杀之声连成一片。当先的是少林派,虽说是出家人,杀起人来也丝毫不手软,但见灰龙滚滚,在两个僧人带动之下当者披靡。少林后面是武当派,虽然只有五十人不到,但真武七截阵威力非凡,武当六侠加上宋青书便顶上六十四名武林高手。紧跟在后面的是崆峒、昆仑和华山派,峨嵋派远离大队,由灭绝带领着,作那一支独秀。六年没见,灭绝师太更加白发萧然,不过看上去更多了几分绝顶高手的气质,手中握着的虽然是普通青锋剑,剑下却一样几无三合之将。

唐逢远远看去,知道灭绝终究还是走了速成的道路,《九阴真经》按部就班的修炼,绝不会这么锋芒毕露。好在她原本内力就极为深厚,这样修炼倒也没太大不妥,只是这辈子没指望进入绝顶之列而已。

功夫不大,六派都已攻上峰来,而此时距离张小强追成昆进秘道还不到十二小时。唐逢明白,武当、崆峒、峨嵋因自己的出现,这些年来都实力大涨,所以六大派才能这么快攻上光明顶,心里不由着急,这样下去明教是支持不到张小强出现了,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自己去救?

正在此时,就听殷天正朗声道:“好个六大派,各位兄弟退后,让老夫殷天正来领教领教!”身为护教法王,现在场上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他一发话,明教众教徒听他号令纷纷退后,在杨逍等一干人周围重新布下阵势。

六大派的人没了抵挡,都涌入广场,分各自派别站定。从少林派的队列中缓步走出一人,年过古稀,一脸苦难模样,正是这回的领头空智禅师。他念声“阿弥陀佛”,说道:“老衲空智,若没看错,这位便是‘白眉鹰王’殷老先生吧?”

殷天正早就站定,见空智出列询问,目光炯炯直视其面目,朗声道:“不错,老夫便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的殷天正,人称‘白眉鹰王’!”空智对其宛若实质的逼视视如未见,讲道:“贵教这些年来祸及武林,残害无辜,在贵教手中丧生之人不可胜数,因此我六派商议之下才决心除魔卫道……”

不待空智说下去,殷天正便是一阵仰天长笑,笑声响彻诸峰轰鸣不止,六派之人皆暗自心惊:“这老儿好深厚的功力!”笑过之后殷天正鹰眉一扬,神威凛凛道:“真是笑话,闯荡江湖不是杀人就是被杀,哪有那么多堂而皇之的大话来吹嘘!难道被你们杀死的明教弟子就不是人命么,难道他们就没有父母妻儿么?今日攻上光明顶来的,哪个手里没有人命,请你站出来!”

人群众一人道:“不错,我们人人手中都有人命,可那是恶人的性命,杀了恶人便是救了好人,怎如你魔教滥杀无辜?”众人纷纷应是。殷天正冷哼一声,凛然道:“听说当年大侠郭靖的师父洪七公前辈曾说一生杀过二百三十一人,个个都是十恶不赦之徒,生平从来没杀过一个好人。今日汝等哪个敢指天起誓,也如他老人家一般,便请站出来,殷某引颈就戮绝不还手!”

殷天正声音盖过六大派之人的喧哗,广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虽与他敌对,听他这掷地之言也不免扪心思量。若在往日,如武当六侠这般的正人君子,或可昂首挺胸站出来直叱其非,可是这一路几百里下来,哪个人手上没沾染过普通教徒之血,难道这些人也都是十恶不赦之辈么?不仅不是,这之中甚至有的人恐怕一生吃素连只鸡都没有杀过,这些人之死又何辜?

山风萧然,一时间,广场上数百人鸦雀无声。

“哧!”小丫头鼻子里轻哼一声,“我和岚姐姐就生平未杀过一人,待我下去,看他说话算不算。”

唐逢一皱眉,不悦道:“猫儿,话不可说尽。你一下手就给人开五个血窟窿,你怎么知道这当中没有伤重不治的?我还没说你呢,以后不许用这么狠辣的功夫伤人了。”小丫头一噘嘴,嘟哝道:“知道了……人家就是气不过嘛……”唐逢叹了一口气,殷野王虽然对他原配夫人不好,可也没有杀了她,是小丫头先杀了庶母,这才害得母亲自杀。不过唐逢并不愿提醒小丫头这一茬,只盼望小丫头年纪渐长,能自己领悟这些,他只要好好从旁指教,不让她再伤人命,慢慢化解心中戾气便是。

这时赵敏却在一旁哼道:“假惺惺!你杀伤我手下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有两个更是伤得血肉模糊,自己不厚道却要别人忠厚,真是地地道道的伪君子!”唐逢心说我都不去惹你了,怎么你这小丫头片子恁多废话,反驳道:“我从来不反对杀人,但是要杀得问心无愧,以后回想起来绝不会后悔。像郡主那些手下,哪一个不是凶残之辈,杀就杀了,有什么好可惜的。至于你那些抬轿子的手下,本来我只打算打个骨断筋折也就罢了,可谁让你们有黑玉断续膏呢?”

赵敏一听那个气呵,就因为我们有疗伤药,你就把他们的手指断下来?照这个逻辑凡,是和你动手的,都要打成治不好的残废才行了?除了我那几个倒霉手下,我可没听说过你把别人打得残废,你这分明是看人下菜碟儿#糊想到这里,心中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不知唐先生当年是如何找上我汝阳王府的?”

当年张无忌是被元兵抓去的不假,可是阿三等人根本就没有显露身份,唐逢凭什么就立刻找上汝阳王府的?更何况金刚门那疗伤密药,连汝阳王都不知道,他一个从不出山的武当弟子又怎么可能知道?和唐逢再遇之后,赵敏便怀疑有内奸,可是彻查了一番,根本未发现异常,这个疑问便留了下来。后来相遇总是被唐逢气个半死,来不及想起这事,刚才唐逢提及,倒正好提醒了赵敏。

唐逢听了也是灵机一动,故作高深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却问道:“郡主小姐,唐某求你个事儿,这次回去的路上放过武当和崆峒如何?”赵敏听了登时大惊失色,身上冷汗涔涔而下:“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此人既然知道这次计划,那么通知六大派提防还在其次,若给这些汉人筹划好了,到时候再反扑一击,手下武士必然死伤惨重,有全军覆没之虞。不仅是赵敏,连那小若姑娘和玄冥二老也有极为惊诧,这次行动计划周密,知情之人也不过寥寥带队的几人而已,而这些人的忠诚绝无问题,这个崆峒派之人是如何得知的?

其实唐逢没想到会在光明顶上遇见赵敏,原本他是打算跟着武当和崆峒的队伍一起回去,以免两派被赵敏擒获,只不过赵敏提起当年的事情,唐逢灵机一动随口说了出来而已。

见赵敏如此惊慌,唐逢心思一转也就想到了原委,把责任往两个老头子身上一推,悠然道:“‘老而不死谓之仙’,唐某两个师父的年纪加起来都快到二百五十岁了,有些神通也是正常的,何必大惊小怪。本两位师父是打算就此让汝等全军覆没的,不过一来看在你蒙古气运已终,不必方外之人再行插手;二来天下纷争,这些个名门正派却私心重重,正该有此一劫得些教训,所以只命我看住自家人丁,只要郡主别为难这两派,我是十分乐意坐在这里看戏的……”

这回连那鬼骨道人夫妇也悚然动容,神仙之说自古便不绝于闻,可是谁也没有真的见过神仙,难道那张老道真的要成仙了?武当张真人被武林中人称为“老神仙”,是因为他乃是不世出的武学大宗师,而且人又极为长寿,若说他真有什么神通,那恐怕都是唬人的。可是眼下唐逢这样说,却又不由得赵敏等人不信,尤其是赵敏回想起几次和唐逢相见的情形:第一次被逼答应了三件事,第二次是答应从此各不侵犯,这回又要要求放过武当、崆峒,当真是每一步皆在算计之中。而最难以置信的是,明明每一次都是偶遇,可是最后总是自己吃亏,这不得不让赵姑娘相信,眼前这个家伙真是有神仙襄助的。

其实唐逢每次遇见赵敏真的是“纯属巧合”,不过人类是很奇怪的,被骗,往往是自己先骗了自己,然后才是因相信别人而上当。几次偶遇,唐逢的要求全都是因为怕麻烦而已,可此刻在赵敏眼中,这些全变成了的神鬼莫测的奇谋!

赵敏掌管武林事务不是一天两天了,大风大浪也不是没经历过,可这回她却是真的没办法了,自己每一步都在别人预料之中,还能怎样做?赵敏无力的缓缓闭上眼睛,面色不断变换,良久,变得苍白如纸,问了一句:“唐先生刚才说……我大元气数已尽?……”

短短功夫,赵敏的声音便变得有些嘶哑,唐逢知道,她是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了。她父兄掌握重兵,自己也在天下各处行走了几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赫赫的大元帝国,是真的快要走到尽头了。唐逢心里一阵不忍,不过终究还是说了实话:“不错。”这不是泄漏天机,凡有识之士,皆能看出大势所趋。

赵敏面沉如水仍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竟无声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睁开眼睛,瞳子里放出野兽般的光芒,一字一顿的说:“绝不!”

唐逢一愣,“绝不”什么?赵敏双拳紧握,狠狠盯着唐逢:“一个也不放过!这些人——无论是明教,还是少林、武当这些名门正派,都是我大元的乱臣贼子,我一个也不会放过!”赵敏向来是汉家美女打扮,便是在指挥手下杀人的时候,给人的印象也不过是狠毒残忍而已,时至今日,她终于露出了蒙古人的凶性。

明知必死也困兽犹斗的凶性!饶是唐逢修为如此高深,也被她狼一般的目光看得一凛。

赵敏从身上取出两块令牌交给玄冥二老,吩咐道:“鹿先生、鹤先生,拿这两块令牌通令沿路官府,全力配合咱们行事,有敢敷衍的,夷九族。”待玄冥二老离开,赵敏站起来走到林边,淡然道:“你们汉人有句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正是我现在的心情。就算你们有神仙襄助又如何,有我敏敏特穆尔一天在,我就要和你们斗到底!”

唐逢没想到随口的忽悠竟然会弄出这个结果,这可真是祸从口出,也是他一直以来和赵敏交锋都是站在上风,忘了赵敏那凶狠的一面了。这样一来六大派的处境将变得比原著更加糟糕,原著中毕竟还有个张无忌,而且赵敏也没有被激怒。不过他并不关心六大派如何,只要这回明教得以保存,少了那些窝里斗的,推翻蒙古人反而更容易,不过武当和崆峒却是一定要保的。

唐逢也走到林边,和赵敏并肩而立,看着下面的广常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很多事不是咱们想怎样便能怎样的……就如眼下这场对战——这几人想来出乎郡主你的意料吧?其实我也一样意外得很。本来我还以为需要亲自下场,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按照老路走了下去。……你不会明白,我也不会再多说,咱们都静静看下去罢。……”

此际在广场上激斗的,正是一麻脸大汉和一对使剑的白衣人。

※※※※※※

当殷天正用言语挤兑住了少林的空智禅师之后,很意外的,首先站出来的并非是六大派中的人物,而是一个麻脸大汉。

此人人未到,声音却先到了:“那个……你们先别打,俺先打听点事情。……”

声源离广场尚远,恐怕也就刚过半山腰,但广场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更让人惊诧的是,此人虽然是以内力传音而来,却并非寻常方法,而是有些类似佛门狮子吼,不止是光明顶,整个坐忘峰周围的群峰都被震得嗡嗡直响。毫无疑问是此人并不懂得普通的以内力传音之法门,只好以这种大吼来表示自己的存在。

几百人面面相觑:好霸道的传音,这人得多高的功力!

殷天正心里也是一惊,来人功力恐怕比自己还高!不过他也不太忧心,场上这么多高手已然无力对付了,再来一个两个也不妨。

片刻,从外面上来一个麻脸大汉,身高八尺、腰围八尺,虽一脸憨傻却也霸气四射,正是自称“终南大侠”的边德俞。边德俞左一摇右一晃,大大咧咧的将挡路的六大派弟子都撞开,来到广场上,一指殷天正:“老头儿,你是这个明教的大头头吧?俺跟你打听两个人,林晓风和林残月识得么?”

殷天正瞧他进场的方式便知不是和六大派一路的,尤其是昆仑派几人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仿佛活见了鬼似的,心下稍安,可是又拿不准这个人为什么要来光明顶找人,只好据实讲:“老夫从没听说过此二人。”

边德俞道:“这两个藏头露尾的鼠辈量你也不一定知道,不过旁人都说你们明教是昆仑山最大的地主,你帮俺问问你身后那些人,谁认识那个什么晓风残月,奶奶的,打赢了老子就逃得无影无踪,气死俺了!”

殷天正现在最希望的就是能够拖延时间,好让杨逍等人尽快恢复一些战力,这莽汉上来竟然要自己帮他找人,真是瞌睡送来了枕头,这下子可有借口拖延了。殷天正生平第一放下脸皮,说道:“这位壮士先且等等,待老夫去问问我教众人,谁认识这两人。”说罢便欲转身而去。

见殷天正转身要走,有人可就不答应了,崆峒派中有人叫道:“兀那傻汉,你存心来跟我们捣乱不是?没见我们这么多人等着要比武么,怎的来帮魔教妖人拖延时间,莫非你也是魔教之人?”

边德俞听了大怒,转过身来叫道:“哪个龟儿子敢这样说俺!”说着从怀里掏出七只破破烂烂的口袋:“俺边德俞可是堂堂丐帮七袋弟子#涵说俺是魔教的,哪个敢败坏俺的名声?站出来,俺打断你的腿!”

就见从崆峒派诸人中走出一弓着背脊的高大老人,说道:“你掏出七个破烂口袋就说自己是丐帮的,那我自己缝九个口袋就是长老了?”此言一出不少人叫好,尤其是昆仑派中几人更是扯着喉咙喊。少林武当的几位老成持重之人却暗自摇头:“这宗维侠说话怎恁的没头脑?虽说这次我们并未邀请丐帮,你却也不能如此胡言乱语,若这人真是丐帮的七袋弟子,那岂不是得罪了丐帮?”

边德俞听了宗维侠之言已经是怒不可遏,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大喝一声向宗维侠推去。宋远桥和空智见了掌势都轻呼了一声:“降龙十八掌!”待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宗维侠见对方推掌击来,叫声“来得好”,运力一拳朝边德俞的右掌迎去。拳掌相交,只听“咔嚓”一声,宗维侠便臂骨告断,口喷鲜血的被击飞一丈有余,待崆峒派之人抢上来,早已经昏死过去。

在场群豪见崆峒五老的老二宗维侠只一掌便重伤不醒,皆震惊这傻汉的武功。灭绝师太巴不得这回其余门派人人重伤,好让峨嵋派扬威,冷冷道:“确实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看这火候不下二十年了。这套掌法乃是丐帮绝学,非嫡系不传,这人二十年前便能得授此掌法,只怕不单单是七代弟子呢!”群豪中了解丐帮内情的也都纷纷点头。

崆峒派中本来还有几个要跳出来的,听这么一说只好忍下来,毕竟是自己一方无礼在先,再者这人能一掌击败宗维侠,目前也无人能制,只好留待以后算帐。可是那边德俞却甚憨,他说断腿便是断腿,宗维侠虽然已经昏死过去,可是两条腿却是好好的,因此又势一掌亢龙有悔向宗维侠左腿击去。

但见青影一闪,一人从旁插过来,伸手搭在边德俞手腕一带,这一掌便被带歪打在青砖地上。噗的一声,青石地面显出一个寸许深的清晰掌印,那青衣人连着向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正是武当宋远桥。

空智口宣佛号,说道:“边施主请了,我们六派这次上光明顶乃是为武林除害,边大侠既然身属丐帮,理应和我等共同抗敌才是,怎好打伤我们自家人?虽然宗施主有些失礼,但这亲者痛愁者快的事情万万不能再做了,不然传将出去,武林中不免误会,说丐帮帮主魔教打伤了正道人士。”

边德俞收掌上下看了看空智,说道:“你这老和尚说话在理,那么俺现在就不打断他的腿了,等你们打完了,俺再找他算帐。”关能冷哼一声:“此次事了,我崆峒派正要候教。”

空智这才放心,刚才宋远桥使出太极拳仅仅将此人掌势带歪便就退了三步,可见此憨人功力实为全场之冠,若被明教挑唆起来和六派为敌,实在是大大的棘手。不过各大派掌门都疑惑:“丐帮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厉害脚色了?”

殷天正见双方没打起来,只好老老实实的回去问话。只是他旨在拖延时间,竟不全部一起问,而是一个一个的问:“你认识晓风残月么?”亏他向来行事都响当当,现在拉下脸皮却也面不改色。每问一个人都要说:“好好想想,到底认不认识,听说过也行。”明教众人哪不知道他的用意,也是能拖就拖,目色茫然的摇摇头:“让属下慢慢想想……”

边德俞当然没觉得什么,在他看来,这些人想得越久就越可能想出个结果来,可是六大派的人却不愿意等待,纷纷骂殷天正不要脸。殷天正眼一瞪:“汝等从中原远来,老夫为了公平起见,给如等充足的时间休息,莫要不知好歹!”本来他这强词毫不占理,可是六大派攻上坐忘峰确实也挺累,再说这回来光是宗匠级的高手便不下十人,一流高手更是几十人,就算明教杨逍等人全部恢复了也不是对手,于是便就地打坐休息,养精蓄锐。

明教上下现在总共也不过一百来人,再怎么拖,半个多时辰也都问完了。韦一笑当然知道边德俞找的是谁,可他并不清楚几人过节,眼下大敌当前,再给明教找麻烦殊为不智,便也称作不认识。边德俞失望之余恶狠狠的看着昆仑掌门何太冲说道:“何大葱你等着,俺现在不打你,等你们打完了俺再算帐。”

在场之人除了昆仑派有限几人,谁也不知道边德俞和昆仑派有什么仇,于是边德俞在一旁看热闹,双方开打。

若在鼎盛时期,明教自教主以下,顶级高手绝不下二三十人,如今虎落平阳,只有天、地、风、雷四门门主、五行旗正副旗主、天鹰教殷天正和几个堂主,除了殷天正、李天垣两人,其他高手不过是一流水平而已,刚刚掌灯时分,便败得只剩下殷天正自己了。

殷天正连败少林、华山三人,又拼内力胜了张松溪,应战的第五人是崆峒五老中的常敬之。自崆峒派举派修习玄鹤功,二十几年来实力大涨,不过崆峒五老多急功近利之辈,除了唐文亮在侄子的劝说下每晚打坐三个时辰,其他几人武功都比原著强得有限,没五十招,常敬之也落败。接着走出人群的是昆仑西华子。

眼见殷天正已经战到第六人了,虽然几派掌门自重身份,不愿意落得个车轮战的名声,可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唐逢不免暗自着急:当年为张翠山出了武当,难道今日为了这明教要再从崆峒破门?——张小强,乾坤大挪移能不能快点练,爷爷需要你来抗黑锅亚!

正思量间,殷天正已经击败了西华子,可他自己也已经累得直气喘了。面对第七个站出来的峨嵋派静玄,殷天正虽然豪气不减,可是终究有些力不从心了。静玄乃是灭绝众徒中武功数一数二之人,虽然和灭绝还有段距离,但比起一般的高手已经是强了不少,再加上峨嵋剑法也是精绝,静玄终于在第一百招上刺伤了殷天正。殷天正重伤退下,唐逢正焦急之际,却听见山腰又传来一阵清啸,啸声连绵不绝,只片刻,便有两个白衣人携手而来。

二人如足不沾地的向韦一笑飘去,远远便叫道:“大师兄,我们来迟了!”来人正是林晓风林残月师兄弟二人。韦一笑经过长久的调息,这时已能勉强站立起来,见二人到来,苦笑道:“你们两人本是被我强拉进教来的,不在天山平安度日,何苦再来趟这混水。”

林晓风手扶韦一笑道:“师兄说这些做什么,兄弟之间生死与共原是常事。”林残月道:“不错。若不是大师兄你不肯告诉我们光明顶的方位,我们早就找来了。”他看看四周的情势道:“看样子我们劝大师兄你离开一定是不答应了,那么……”

正说着,忽然就听一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好哇,你们明教之人果然不要脸,明明认识却骗俺,幸亏俺没走,不然岂不是被你们得逞了?”晓风残月转过头来,见边德俞一脸恚怒的向自己走来,都颇为不解,奇道:“请问这位壮士是……”他俩这一问,那边德俞却是更怒,吼道:“小白脸子果然想赖帐!你们害得俺多打了十年光棍,今天不打得你们四肢残废,俺就不叫边德俞!”说着又是一记亢龙有悔朝二人推来。

晓风残月听他这一说顿时想起来,忙向后远远飘退,拔剑在手。韦一笑提醒道:“两位师弟小心,此人武功高绝!”二人一起应了声“是”,便展开玉女全真剑法联击而上。

六大派的人面面相觑不明就里,不过方才他们都见识过了那丐帮大汉的厉害,现在倒乐得边德俞和魔教的援手打起来。而明教方面众人都不知道晓风残月二人和这个边德俞有什么仇,见六大派并不叫阵,既可给殷天正包扎,又可以为众人留出时间疗伤,都乐意得很。晓风残月刚上到光明顶,并未弄清形势,只道边德俞是六大派之人,既然对方先动了手,自然要应战。在场这么多聪明人,谁也猜不到原委,竟就让这三人莫名其妙的打了起来。

降龙十八掌不愧为天下第一刚猛掌法,边德俞虽然来来去去使的只有十招,却也端的厉害。尤其是第一招亢龙有悔,当真做到了当年洪七公所说的境界,不管晓风残月二人使什么花巧,一掌过去便行破解。斗得久了二人知道他这一招最厉害,每次边德俞出掌,二人都双掌互击,分相反方向避开。

德俞身怀九阳神功,气脉极为悠长,降龙十八掌虽然少了八招,可是配合九阳神功的灼热内劲也是威力非凡;不过古墓双剑合璧,当年金轮法王内力远远胜过龙、杨二人都被杀得落荒而逃,今日三人的差距怎及得上当年那样大,更兼晓风残月二人的状态正符合这套剑法原本的意境,若非双剑合璧杀伤不足,别说边德俞,就算张无忌来单挑也未必是对手。诸般巧合之下,单拎出来都是冠绝全场的两方三人,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三人从日落一直打到月上中天还不分胜负,并且看上去有一直打到天亮的趋势,杨海岚终究为两个师兄弟担心,问道:“逢郎,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这样拖着总不是办法,难道明教还有什么后援?”

唐逢摇头不语,领教了赵敏的变化之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多嘴,泄漏天机这事果然要不得,哪怕是马上就会发生的事情。

赵敏哼道:“还能有什么后援,倒是一些小门小派已经离光明顶不远了,就等着捡剩下的便宜呢!”唐逢不置可否,只是远远的看着三人激斗,脑中模拟着,如果是自己上场,应该如何应对些招数。

三人又斗了三个多时辰,天色已经微明,还丝毫不见结束的迹象。六大派的人已经有些耐不住了,因为他们看到杨逍等人的气色已然大为好转,若再任由场上这三人打下去,只怕会一直打到这些大魔头都康复。

稍微一商议,便由空智站出来,和明教商谈继续比斗之事,毕竟场上那三人开打时他们不吱声,现在人家还没打完呢,看魔教高手快恢复过来了,就要求抛开三人再开打,有十分不要脸的嫌疑。

唐逢笑了,空智和杨逍等讲些什么他没有注意,在因为他看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带着一个手脚都上了链子的小姑娘走入了广场:“一天一夜啊,终于把你这个小强盼来鸟……”

接下来的情形和原著有些不同,因为边德俞和殷天正认识张无忌。张无忌分开边德俞和晓风残月之后,立刻就被这憨人揭了底。好在虽有不同却无大分别,和武当派诸侠相认之后,张无忌指出成昆阴谋,可惜他出身不好,别说少林等派不信,便连武当众人也不信。谁让他在武当山之住了几个月之后就去了天鹰教呢,天知道张五侠的这个儿子有没有被那些大魔头教坏了。

道理讲不清只好再次开打,这次虽然没有周芷若提醒,可是小昭也精通五行八卦,张无忌在何太冲四人围攻下稍稍的受挫之后便大杀四方。鲜于通身败名裂痛苦而亡,何太冲夫妇丑事曝光,峨嵋派没了周芷若哪是张无忌的对手,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来劝架而不是报仇的,灭绝师太狂喷了三口鲜血之后总算保住了老命。

最后,只剩下武当派宋远桥在和张无忌对战,虽然太极拳神妙,可惜两人内力差得太远,宋远桥落败也就在眼前。

唐逢悠然的看着赵敏的皎好面容,轻轻问道:“郡主大人,现在信了吧。光明顶现在不仅没有被炸掉,反而连明教的危机都结束了,这个过程我并没有插手,一切都是阴错阳差的巧合,不是么?”赵敏神色漠然,咬牙切齿道:“一切都刚刚开始,你别高兴得太早了。”

唐逢摇头轻叹了一声:“‘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罢了,你还年轻,并不能真的理解屈大夫当年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年轻人,总是以为自己可以把天地都踩在脚下,其实有时候……算了,虽然我们立场不同,但我很欣赏你。假如有一天你发现你们无处容身了,你可以来投奔我妻子——我发现你们根骨不错。”

说完唐逢面朝东方伸了一个长长懒腰:“新的一天来啦,岚儿、猫儿,咱们下去,该咱们出场鸟!”

※※※※※※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早睡早起我们来作运动。抖抖手亚抖抖脚亚,勤作深呼吸……”

三人走到广场之际,正是武当派落败之时。宋远桥仗着太极拳精妙,在张无忌手上走了近二百招,这恐怕是徒手单挑张小强最长的记录了。宋远桥一败,便代表着六大派全部落败,一场武林盛事就此成为闹剧,人人脸上都无光。

“太极拳好!”大清早的,唐逢制造了古怪的噪音之后,又无耻的剽窃了伟人的言论。

“大哥!”“逢儿!”见唐逢一家三口出现在广场上,武当和崆峒众人纷纷眼睛一亮,好似迷航中看到了灯塔。唐逢至亲之人都知道他一家子修为甚深,眼见三口齐至,无异于天降救星。

唐逢神哉哉的踱着方步,领着杨海岚和小丫头翩翩而至,远远扫视了六大派众人一眼,对打招呼的几人点了点头,之后便旁若无人的转身对张无忌问道:“张无忌,左右为难的感觉怎么样?”

张无忌一愣,此人从小给他的感觉就高深莫测无所不能,虽然今日他击败了几乎天下最顶尖的一众高手,可还是拿不准能否胜过眼前这个轻摇折扇之人。尤其是他看到跟在唐逢身后的小丫头,心儿不知怎么的就狂跳了两下,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当年紫霄宫之事呢。化解六大派和明教纷争所遇的种种猜忌、艰难一一在张无忌心头流过,当年武当山上何尝不是个左右为难的局面,为了保祝蝴父亲、为了保住武当的令名,唐逢那样做也无可厚非,更何况中原武林历经十年也不曾有义父的半点消息,说不定此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个局面呢……

见张无忌半天不回答唐逢的话,小丫头可就不乐意了,秀眉一扬娇叱道:“断腿的废柴,我逢哥哥问你话那!”对于这个表哥,她是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的,当年唐逢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把黑玉断续膏给弄来,这个小子竟然还想恩将仇报,不斩他个十块八块已经是便宜他了。

张无忌猛一惊回过神来,瞧见怒斥自己的少女依稀还是当年的样子,脸一红忙低下头,诺诺道:“我,我说不出来……唉!……唐,先生可要代表六大派一战么?”

唐逢现在好歹算是过来人了,见张无忌这神情一乐:“这个小子莫非就喜欢不给他好脸色看的人?”抬眼仔细打量了了张无忌身后的束缚萝莉,见那混血的深眸中竟无一丝妒色色,唐逢心中暗暗称赞。让小昭走过来,用倚天剑将那些锁链都断去,唐逢回身撇撇嘴:“切,有什么好打的!我拼了全力咱俩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让别人捡便宜么?”

乾坤大挪移能发挥人体全部潜力,换而言之,就是能让张无忌每一击都能使出九阳神功的全部威力——人一击使出最大力量不难,难的是每一击都能使出最大力量。和这种攻高血厚外加miss超高的游戏平衡性破坏者pk,绝对是脑子有问题。唐逢知道,在进入先天之前恐怕不是这只小强的对手。

张无忌疑惑道:“那唐先生为何而来?”唐逢把折扇一收,以教训的口吻道:“你跟了胡青牛好几年,连活人死人都分不清么?”

说着带张无忌来到成昆跟前,不理会少林众僧人的表情,将手掌印在成昆胸口,良久,果然感受到成昆的心跳,大约一分钟才跳一次,而且还十分微弱。唐逢冷冷一笑:“好深湛的龟息功!”此话一出,六大派之人俱都齐齐一惊。

张无忌惊喜道:“真的?”唐逢把手拿开,让张无忌趴在成昆胸口倾听,半晌,张无忌兴奋的叫道:“太好了,我这就把他救醒,好与我对质!”小丫头又是一声冷哼:“真是白痴!对什么质,空口无凭这个贼秃难道会承认?”

张无忌虽然被骂,却一点也不生气,问道:“那唐先生说应该怎么办?”唐逢眉头微皱:“张无忌,你义父是金毛狮王,你祖父是白眉鹰王,你先后数次解救明教危难又身负镇教神功,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这么没有主见?”说道这里语气稍缓,又说:“算了,这事情比较棘手,换了谁也难做,以后你多用用脑子就好了。”他话里训导的意思颇为明显,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这人到底是哪边儿的?

这时空智上步口宣佛号道:“唐施主,莫非你也相信这个少年的话?”唐逢还了一礼,点点头说:“空智大师,不是我相信,而是整个过程我都在场,从他出手暗算杨逍七人一直到他自报往事,再到他事败逃走我都看在眼里,而且不巧的是,当年有些是情还是我亲身经历过的……”唐逢看空智面上一副不信的样子,又说:“……空性大师说这圆真向来在寺中不出,那么我再补充一下,这位圆真大师每年春分、夏至、秋分还有冬至是必定会单独坐关的,还有其他寒暑节气日,也多不会露面罢?”

少林众人都各自思索回忆,片刻,空性道:“确然如此,不知唐施主如何得知?”唐逢笑笑说:“如果哪位中过我师父他老人家一记七伤拳,自然就明白了。”当年木灵子用先天拳劲击伤成昆,以成昆修为势必不能将残余劲力驱出,每年阴阳五行之气变幻最剧之际定会旧患发作。本来也许空见能治好这伤势,不过唐逢算定成昆不敢吐露受伤之事,所以才如此笃定。

唐逢双目扫过哗然的少林和崆峒两派,咳嗽一声道:“待我将前夜之事细细道来,至于信不信,各位就看着办好了……”正说着,却听杨逍叫道:“明教的仇我们自己会报,唐大侠不必费心了。”彭莹玉等人也让唐逢不要说。

唐逢知道他们是要维护阳顶天的声名,哼了一声,道:“别人的绿帽子就戴得,你们的就戴不得?这叫现场重现,你们懂什么!”袖子一挥道:“猫儿,表理他们,把那天晚上的事讲一遍,哥哥我给你伴奏!”

小丫头嗯的用力点点头,站在唐逢身后用清脆的声音绘声绘色讲起当夜之事,各人物对话也都声情并茂,加之唐逢恰到好处的音乐点缀,众人都好像身临其境,说到明教众人内讧时则纷纷叫好,说道成昆杀害谢逊全家设计陷害时则又不禁咬牙切齿……

直到唐逢琴声嘎然而止,众人这才如梦方醒,纷纷议论真伪。话从张无忌嘴里说出来他们可以不信,但唐逢是什么身分地位,难道会帮助魔教陷害少林僧人么?更何况这事情听来虽匪夷所思,可又在情在理。

当然,也有指责唐逢与魔教勾结的,理由是当时没有杀掉杨逍等人,再者唐逢待得明教和六大派两败俱伤才出来澄清此事,也有居心叵测的嫌疑。对此,唐逢嗤之以鼻:“我觉得我的言词总比又有老婆又有小妾的老道士的徒弟有可信度,不是么?总而言之我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相信的便早作打算,不信的也好自为之,哪个要是不爽……”一拳将刚才所坐的石头开了一个洞:“……可以来练练。”

空智困苦的眉毛低垂,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唐施主既然亲眼所见,我等自然不敢不信,但滋事体大,还要回寺禀明掌门师兄再行定夺。”唐逢嘴上道:“空智大师所言极是。”心里却在窃笑:“回什么少林?你们大约还回得去,他成昆可是回不去鸟,桀桀桀……”原来唐逢在用手感知成昆心跳的时候就用阴劲将他的心脉震断了,因其正在龟息中,并不立刻就死,待其死去,少林僧人们只会认为他重伤不治,却不会想到是唐逢动了手脚。

少林、峨嵋等四派离开之后,唐逢带着武当崆峒两派年轻弟子将光明顶上的熟食扫荡殆尽,这才施施然的别过明教众人。下山的路上,武当派众人发现队伍里面竟然多了一个不认识的少女,忙问她从何而来。杨不悔如实讲来,直惊得武当诸侠大惊失色。宋远桥对唐逢道:“就算我们与那杨逍有什么血海深仇,也不能拿人家无辜少女出气,你怎么能行如此落井下石的无耻之事?”

唐逢满脸的不以为然:“古时各国征战多有易子为质,如今张无忌留在明教那里,那么我们把杨逍的女儿留在我们这里又有什么不妥了?我可是觉得武当七侠都是谦谦君子才把这小姑娘放在武当派的,难道宋师兄希望把杨姑娘送到少林派或者昆仑派那里么?……唉,罪过,罪过!”

听唐逢这么一说,武当六侠差点没一起把舌头咽下去:原来人质竟然也可以是这个换法,今天真是长了见识啊!而杨海岚和小丫头则在心里偷笑,自己这个老公真是无赖得可以,这种歪论也编得出。

这时唐逢又说了:“你们也看到了,估计张翠山师兄的公子张无忌在明教那里待遇不错的,所以武当派也不能亏待了这位杨姑娘,捆绑滴蜡什么是万万不行滴——我看武当七侠里数殷师兄脾气最温和,就指派给殷师兄看管,大家没什么意见罢?”

杨不悔不知唐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本不是要自己给殷六侠作奴婢么,若是按照明教对待无忌哥哥那样,自己岂不是摇身一变成了上宾了?她哪里能知道自己本来就应该是殷梨亭的老婆呢,先瞧瞧唐逢,又悄悄的朝殷梨亭偷看一眼,正好殷梨亭听到唐逢的话也涨红了脸朝杨不悔这边看来,二人目光一撞立刻各自转开,好似偷腥的猫儿被抓了个正着,心砰砰跳个不停。

殷梨亭脸红道:“这太胡闹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照顾一个姑娘家呢!”

“哇,真是圣人,还要照顾仇人的女儿!杨姑娘,看看,这就是武当殷六侠的人品!”唐逢用力的拍着殷梨亭的肩膀,把他要说的话打断,“她是仇人的女儿亚,让她给你铺床叠被、打扫卫生什么的,只要你不虐待她就行,这难道很难么?唉,你若不要她,我只好把她送到其他几派去鸟,灭绝没人性、华山派盛产伪君子、何太冲是个老色狼、崆峒都是大老粗、少林寺……可惜了,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唉!……”

他说到最后声似杜鹃啼血,怀着无尽哀怨,仿佛天地之大,除了武当山就再没有杨不悔容身之处了,如果武当不收留,小姑娘就势必要命运惨淡孤苦无依,受尽万般欺凌,弄得武当六侠都一个头变两个大,忙不迭的答应收留杨不悔,魔音贯脑之下谁也没想到:这小姑娘留在武当山和张无忌留在光明顶有关系吗?

两派一路东返,唐逢每停下来便摇头晃脑的拉着胡琴,赵敏也当真守信,绝不首先与唐逢冲突,让崆峒和武当众人平平安安的回了山。唐逢投桃报李,硬闯赵敏六道防线来到其面前,将自创的一套剑法送她作为报答,自此两人达成默契,只要赵敏不伤害武当崆峒两派之人,唐逢绝不再给赵敏捣乱。

时如逝水,转眼又两年过去。反元大势如火如荼,元廷已巍巍将倾,张无忌当上了明教教主后,除了万安寺救四大派的壮举,再无可圈可点之处,就在他长年出海寻找谢逊之际,明教兵权已经旁落在各前线将领手上,自此,他注定与天家无缘。

这一天晚上,打坐中的唐逢突觉胸口一热,三十年未曾有什么动静的项坠内忽然涌出丝丝热流,热流汇连百脉充填三府,让唐逢觉得周身舒适异常,功夫不大就恍恍惚惚进入神游物外之境。不知凡几,也许是一刹那,也许是几十年,唐逢身子未动却觉得周身猛地一震,眼前大放光明,白气如川在周身经脉奔流不息,再无一点阻滞。他明白,自己终于迈入渴盼已久的先天之境了,只是这境界来得却有些莫名其妙。

良久,唐逢心中一动若有所悟,出门来到院中朝武当山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天边一道青白之气冲霄而起,化成三股清气没入天际,星夜中云气涌动,云中不时的降下五彩光华,每降一次,地上便有一道青白之气化成三股清气没入云中。

“金丹大成,还是平地升仙?怎么可能这么快?看来明日要往武当山走一趟了……”唐逢遥望天边喃喃自语。

“逢郎(逢哥哥),你在看什么?”察觉爱人在院中站立许久了,杨海岚和小丫头也从各自房中出来,一齐朝东南看去,只是她们除了觉得今夜星辰格外明亮外,并不能察觉唐逢所见。

唐逢恍然,明白这千古奇景若无相当修为恐怕是看不到的,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哥哥我终于突破化气阶段,进入先天之境鸟……”说到这里突然桀桀桀怪笑:“……下面要做什么捏,嘿嘿嘿……”

“哦,不就是打架么,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到呢!”小丫头漂亮的大眼睛一翻一翻,说得好似很轻松,不过慢慢爬上两腮的红晕却出卖了她。杨海岚却更是不堪,脸羞得通红,嘤咛一声跑进房中,随手将门关得死死的。

唐逢朗声大笑,搂着小丫头大步朝杨海岚的房间走去,嘴上唱道:“黄昏的高梁地里,有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这时,忽从后院传来两声轻响,似是有人翻墙进入院中,唐逢收声轻讶道:“莫非有贼?”小丫头奇道:“怎么可能,方圆几百里有还有敢进本镇的贼么?”

唐逢的脸阴下来,心里极度不爽:“哪个不开眼的蟊贼在这个时候来,奶奶个熊的,诅咒你生儿子木有屁眼儿亚!”待到后院一看,只见两个破衣烂衫的年轻乞丐正依坐在墙边喘气,见到唐逢二人到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似的,其中一人诺诺道:“唐逢……”

那人一开口,唐逢就听出来了:“这不是赵敏嘛!”再仔细一辨认,正是赵敏和她的小情人儿小若姑娘,两人形容憔悴满脸菜黄,似是逃荒的难民一般。唐逢听着外面兵丁逐户搜查的敲门叫喊声,忽想起前两日听到的传闻,“朝廷有意将一些郡主公主赐婚给几路义军的重要头领以招安”,吩咐道:“猫儿,带她两人去你岚姐姐那屋,把阵法开启。”小丫头点点头带着赵敏两女往前面去了。

待搜查过后已是鸡叫时分,杨海岚二女烧水做饭,赵敏叙说前后原委,果如唐逢所料,元廷选了真真假假一批皇室女子欲送给刘福通、张士诚等义军将领,赵敏父兄手握重兵,那些朝中敌党自然不敢要她去和亲,可是却将小若捅了上去,而汝阳王早就对女儿这个怪异的嗜好不满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和对头修好,便默许了;赵敏得知大怒,潜入那个对头的府中将其杀死,然后和小若两人一路杀出大都,想到当年唐逢的承诺,几经辛苦这才找来。

唐逢知道赵敏对情太过执着,就算没有张无忌,终有一天也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只是两人来得太不是时候。不知怎的,明明都已经忍了十几年,一旦知道终于可以放开桎梏,心里竟然火烧火燎的一刻也不愿意等待。唐逢猜测这可能是刚突破先天之境,境界还不稳固,血气浮动所致,赵敏二女一被叫走洗漱用餐,他就回到屋内静气打坐,功夫不大便再次进入那玄而又玄的状态。

这次却不同于刚才,整个天地白茫茫混沌一片,看似陌生却又有熟悉之感,唐逢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只是静待变化。过了一会儿,那白气慢慢凝聚,渐渐变成两行通天的大字:yy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唐逢这才恍然大悟,这不是当日张老头拿项坠在手的时候出现的影像么!可是我怎么内视进了项坠里面?

又过了一会儿,景象再次变幻,两行字各自凝聚在一起,白雾散去,露出两个人来,却是两个张三丰!只是左面的身着鹤氅,右面的还是一身邋遢道袍。唐逢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右边的张三丰抚髯笑道:“老道昨夜三花聚顶,道已初成,来兑现你的愿望啊。”

“我的愿望?我的什么愿望?”唐逢的脑袋有些明白,可一时又转不过弯来。

“yy到头终有报(三花聚顶或可归)。”两个张三丰同时道,左面干净的说前半句,右面邋遢的说后半句,“总之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在两个张老头解释之下,唐逢死机了半天总算明白过来,自己先是被左面的张老头弄过来,借着唐逢的手把修真的感悟——也就是项坠中的内容——传给右边的张老头,现在右边的张老头三花聚顶,就可以带自己回去了。

“这也行?两个都是自己,这有什么意义么?搞了几十年是你三花聚顶,而不用我三花聚顶?”唐逢哭笑不得。

身着鹤氅的张三丰现代感十足的双手一摊:“本来就没什么意义,老道看了你写的东西心里不大爽,就让你来转转喽,和你搞恶作剧没什么区别。”

“啥?就因为你不爽,就把我弄到原始社会三十年?”唐逢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三十年中一切往事如走马灯般在心头旋转,“那这三十年是真实还是梦幻?”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岚儿和猫儿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可惜两个张老头不让他弄明白,四条大袖一挥,化出一团雾气罩在唐逢身上,偈道:“昔日吕祖入道前,知否黄梁五十年。梦中牡丹开富贵,青衫白衫不羡仙。”随着雾气散去,唐逢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寂寥的空间内回荡着气急败坏的吼声:“老家伙你们等着,这个仇爷爷一定会报的!——”

又过了一会儿,鹤氅张三丰对道袍张三丰道:“这样做不大好吧?现代社会那是违法的。”道袍张三丰道:“老道认识他二十几年,对他摸得十分透彻,若不那样做,这小家伙铁定跟你没完。再说,是他犯法又不是我犯法,由得他伤脑筋去吧!……”说完白光一闪,两人都消失不见。

※※※※※※

“砰!”唐逢睡得正熟,一个翻身落到地上,脑袋磕在地板上发出吓人的响声。

揉揉脑袋重新爬上床,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从床上掉下来过了,大约是太过兴奋了,导致在梦中也手舞足蹈,这才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唐逢睡眼朦胧的习惯性朝屋外喊道:“岚儿,我起床啦!猫儿快起来,表赖……”喊到一半,突然噎住,愣愣的在屋内四下打量:冰箱、电脑、白墙、玻璃窗……

怎么回事,是梦么?

唐逢歪头想了半天,一拳朝墙打去。

“砰!”

“啊!——”唐逢捂着拳头发出一声惨叫,等疼痛减轻,松开拳头一看,有两处已经破皮了。

“果然是梦,看来最近构思情节太投入鸟。……不过却是很好的题材,赶紧记下来,免得一会儿忘了。”

唐逢将用水杯压住的彩票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麻利的启动电脑,打开文档一口气的把梦中的精彩情节记录下来,然后又更新了正在进行的校旱章节,这才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抬眼一看,已经下午一点多了,于是唐逢连忙洗漱穿衣,临走之前打开即时通讯软件,看有没有朋友给自己留言。

软件刚刚登陆就狂响个不停,唐逢弹出界面一看,好家伙,一个叫“扬海澜”头像每隔十分钟就给自己来条消息,全是一样的内容:在吗?你没事吧?从昨天下午四点一直到刚才,有六七十条呢。

“怪不得梦里那个女人会叫‘杨海岚’,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啊。”唐逢嘟哝道。看看最新的一条是在五分钟前,唐逢回了一句:“在,刚上来,有事么?”

“扬海澜”是唐逢所资助的大学生的名字。当初唐逢得到一笔大宗稿费的时候,鬼使神差就在母校的特困生中挑了一个来资助,至今他也搞不清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在同一个城市,可是唐逢从来不和自己资助的这后辈见面,也不通电话,甚至他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用他的话说,“不过是给钱与收钱的关系,还是不要认识为好,免得两个人心里都有负担”,所以唐逢只和这位受助者在网上聊天。

“没事吧?”唐逢一回话,对方立刻就回复了一句。

“当然没事,从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候了。倒是你不用上课么?看这么多消息,通宵外加翘课亚,不会是咱学校被飞机撞了,全校放大假罢?”

这个后辈成绩很好,若不是母校的奖学金太过吝啬,他完全可以用奖学金和打工的钱自己读完大学,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唐逢一有机会就要讽刺他的母校。

“昨天下午我的户头上突然多了那么多钱,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想不开的……所以……”

“哈,原来是这个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哥哥我又没有和马克思同学有什么超友谊的关系,为什么要急着去见他?发了笔小财而已,安心读你的书,将来找份悠闲的工作混吃等死,可别像我混得这么惨。”

“学长你总是这样不正经……没事就好,我回去睡觉去了,88~”

“……谢谢,你的关心……”唐逢忽然有些感动,一个人通宵不睡守在电脑旁,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给自己发信息,只是因为关心自己,“从今以后,哥哥我就用不着拼命的码字了,没想到我也有光凭兴趣码字的这一天,真是如梦似幻,人生难料亚!88~”

“?”

“?”

“如梦似幻,人生难料;白云苍狗,世事如潮?”

“嗯?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话?难道你就是传说中黑客?”唐逢十分纳闷儿,梦中自己的这句口头禅应该没人知道啊,难道这句话也是在什么地方读到过,并非自己原创?

“你是唐逢?”

“不是吧,这你也知道?”

“逢郎?”

“啊!”唐逢猛惊得跳了起来,梦里点点滴滴都变清晰无比,都几个小时了,丝毫没有忘掉的迹象。

难道不是梦?——别扯了。可是……

最终,梦里刻骨铭心的感觉让唐逢双手颤抖的打下一行字:“也许……我们可以见一面……”另外,虽然他的肉体并不像梦中那样强韧,可是呼吸方式,却和梦中一模一样。

唐逢来到当年时常光顾的校园餐厅,从坐下开始便不停的看表,到了约定时间,门外先后走进来六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往唐逢这边看过来,他小小的失望了一下,这才想起,只告诉了对方时间地点,却忘了约定标识。

“鸟的,办的这个垃圾事!”唐逢心里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句,不过他还是决定再坐等一会儿。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女声怯生生的小声问道:“逢……郎?”

唐逢如遭雷击,腾的跳了起来,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正眼睛发直的看着自己,那容貌、那气质,与梦里丝毫无异。唐逢轻声的试探道:“岚儿?……”

※※※※※※

杨海岚慵懒的躺在唐逢怀里,抚摸着爱郎的面庞,深情道:“张真人果然没骗岚儿,让我先遇到了逢郎,看来这一次,我仍是大姐呢。”唐逢轻轻抚着光滑的粉背,在爱人额头浅浅一啄,舔去几粒晶莹的汗珠,道:“不知何时才能找到猫儿,这个三胖子,别让我遇见他,不然有他好看!”杨海岚掩口轻笑不语,被子一扬,再次将二人都罩在其内……

第二天,唐逢送杨海岚回到寝室,推门进屋便有一个室友连珠炮般的数落:“岚姐你这回可惨了,你翘课又翘寝,老妖婆已经大发雷霆,要是没有一万五千字的检讨深刻承认错误……”

小姑娘正说着,却惊见杨海岚正神态暧昧的靠在一个男人身上,而那个男人坏坏的笑容她却那样熟悉,难以置信的呆了半天,小姑娘喃喃道:“逢哥哥?……”——

龙套全出场,打完收工!嘎嘎!~~

本坑缘起缘 结语

九月的某一天,正在和黑屋一干渣聊天,忽被某人触怒,于是忿而白言:你等着,把你写到校旱里让千万人唾骂……就这样,这个小坑就出现鸟。起初五万字写得很惬意,每天3k不到,有时甚至是1k多点,慢慢悠悠地写着,再后来终于拼拼凑凑的够了5w,决定上传。

游戏之做,本来打算慢慢悠悠的更新,可在两个渣的忽悠下,我竟就不明不白承诺每日更新鸟……结果每日5k的压力,唉,惨不忍睹。但是正因为有压力,后来填坑的速度也飞速见长,各种潜力也慢慢被压迫了出来……真应该感谢这两跺渣~

嗯,后来在一干老朋友的支持下,本坑初始成绩还算不错,竟然冲上了新书榜,当我看到同列的都是资深作者的新作时,小小的虚荣心很是被满足了一下。再一路走下来,有高潮也有低谷,不过总算是挺到结束,并没有tj,虽然这个结尾貌似tj ―。―

我想细心的朋友已经看出来了,这坑其实在第三十三章时就可以结束了,不过那时候确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交待明白,起码很多原著中的人物还没有出场,写同人也要有点同人的样子,所以又多写了一些……同时我发现,原来没完没了的编下去也并非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不过到这里就可以了,大家都圆满了就好。

张无忌和小昭、赵敏和周芷若、杨不悔和殷梨亭,还有殷离……被猪脚收了,自己感觉还算过得去。

其实填这个坑的时候我是以梦游和猫腻作为榜样的,可惜最后画虎不成反类犬,没有人家那成就,惭愧。

废话一堆,最后还是要感谢所有看本坑的朋友们,当某天本渣再次杀回来时,还请各位继续支持。……练习打字以及写大纲去,厚厚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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