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仙寻夫记 - xp1024.com
《倚仙寻夫记》


多愁善感娇弱无力中

写书的路程是寂寞滴。

特别是每天打开都发现,数据居然木有变化哎!(一脚踹飞,没掉收藏就不错了。)

其实俺是一个知足常乐的家伙,就算啥票票收藏都木有涨,可是看到多了一个大大参加调查,或者书评区多了一条留言,都能手舞足蹈半天。

今天发现啥都静止了,跟昨儿一点变化都木有,整个人软鸟……

俺得正视自己了,看到同期中其他大大的书如火如荼滴,俺的那是半死不活滴……

俺不适合写小说么?(抓头)编辑大大给了不少推荐位了,几乎很少断过车位,为啥成绩还是如此滴温吞捏?

下个周本书上女生网首页十大分类文字推,再次感谢编辑大大。

俺就怕乃的一腔热情被俺的成绩给浇灭了……………………

筒子们觉得本书哪里别扭,或者缺少什么元素都可以提出来。

不然,漫漫就在寂寞中变态了…………………………。

上架感言

漫漫是在第一本完结之后才知道,上架要写上架感言……在此对一直帮助俺的编辑大大说声抱歉,这次一起补上,啊哈哈。

接到编辑大大的通知后还是很忐忑的,虽然觉得这两本的数据都不怎么好,但上架是必经之路,所以只能用更加谨慎的着笔来对待以后的每一次更新。

其实刚开始上传的时候完全是想写着玩的,从最初接到签约通知的惊喜,到干劲十足日更8000的兴奋,再到成绩惨淡的萎靡不振,这当中有苦有甜,我忽然变回了那个有糖吃就会十分开心的小孩子。

第一本书的成绩可谓是惨不忍睹,可是俺坚持写完了,俺的意志力本来不怎么坚定,可是俺的身后有你们。读者大大们,同为写手的筒子们,一直没有放弃俺的编辑大大,还有无论俺做什么都会支持俺的父母亲人。

也谢谢虽然没有冒泡泡但是仍把俺的书放在书架众的筒子们,感谢你们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句留言,每一次打赏。

还有还有,调查换啦~请给乃们心中的男主角投上宝贵的一票,乃们的每一票都可能决定某个男银的福利问题哦~乃懂的~o(∩_∩)o哈哈哈~。

第一章 绝世童养媳

小河落日圆,大漠炊烟直。

王家村一座小小的茅屋外此刻正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院门前挤着推搡说笑的大妈大婶儿,院里汉子们坐在席上乐呵呵的抽着烟袋,低矮的土墙上趴着几个甩着大鼻涕的孩子,正冲院子中央的两个人刮脸吐舌大喊着

“羞!羞!羞!二狗才是四岁娃,娶了媳妇下不了瓜!”

院中央跪在香案前xiōng顶大红花的白包子王二狗刚刚挤出了几滴眼泪,就被身边梳着两个小辫儿的女娃一脚踹了回去。

眼看着唱童谣的孩子越来越多,二狗脆弱的心灵也在崩溃的边缘。

“羞!羞!羞!四岁娃儿要娶妻,不如抱只大母鸡!”

看热闹的孩子们笑着高喊,现在不止是二狗在颤抖,圆滚滚的小新娘也颤抖了。

她王三丫花容月貌人见人夸,堪比屋顶吊的瓜,水灵灵油汪汪,岂由你们来糟蹋?!

看热闹的大人们也忍不住哄笑起来,二狗的爹娘忙端着糖果要去打发那几个又跳又唱的孩子。

谁也没有发现,跪在院中央的白包子新娘正在跟同样是包子的新郎咬耳朵。

“二狗哥,你去揍他们。”

“不,不去,他们人多……”

“有爹娘在你怕啥?”

“可他们的爹娘也在啊……”二狗吸溜了下堪堪就要流到嘴边的鼻涕,偷偷抬眼瞅着围在四周闹哄哄的孩子。

这幅怂样子更助长了那群孩子的玩心,他们拉着手围在两只小包子身边,转着圈儿又唱又跳。

“羞!羞!羞!四岁女娃像绵羊,两只小虾入洞房!”

新娘王三丫颤抖了,她瞅了瞅跪在一边盯着香案上的点心口水鼻涕横流的二狗夫君,哪个大婶子说过这么一句话来着?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啊!

王三丫虽然只有四岁但也懂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句话,既然新郎不中用,只有新娘当自强了!

三丫随手抓了两把泥土,一个跃身窜了起来,张牙舞爪的向那群孩子冲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

“大野狼不发威,你当我是小绵羊啊!”

一时间,喜堂乱成一团,只见一个圆滚滚红彤彤的女娃手执两把泥土追着手无寸铁的几个男孩子。新娘所到之处可谓是烟尘滚滚,乱七八糟。

一通狂奔下来,喜宴的酒菜洒了一地,香烛也倒了,正好砸在想趁机揩喜饼油的二狗手上,于是乎,唯一还老实跪在原地的孩子也蹦起来,加入了破坏婚礼的队伍。

三丫追在那群孩子们后头“给姐姐我乖乖滚回来吃土!”

二狗爹娘追在三丫屁股后头“三丫别跑,不许动手!”

二狗捧着被烫红的手追在爹娘后头“爹娘,二狗的手断了!”

一时间,鸡撵狗,狗咬猪,鸭子飞扑拽下了满堂的红绸。

偶尔有几只落到宾客头上,做了窝,下个蛋,屁股一抬加点料。

二狗和三丫的新婚大喜之日十分热闹,新娘由小绵羊化身大女王,三丫也成了名扬十村八店儿能文能武的童养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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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四年过去了,王村儿还是那个王村儿,二狗还是那个二狗,他媳妇还是那个媳妇。

命苦的依旧命苦……

斜阳余晕,寒鸦归巢,茅屋错落,炊烟杳杳。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女娃奶声奶气的高喊

“二狗哥呦~娘喊你回家吃饭~”

其音吹皱了带着饭菜香气的炊烟,也吹皱了王二狗的脸。

小男娃从田埂上站起身,挽了裤腿,又往掌中吐了几口唾沫,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的茅屋,忽然脚后一蹬撒腿而去,留下一路烟尘滚滚,口水涟涟。

王二狗刚狂奔到家门口,就听见正在外间忙着添柴的娘斥了他一声。

“自己跑出去玩也不带着三丫。”

二狗搔了搔脑袋,他可不是出去玩的,那叫躲媳妇好吧?掀开门帘走进屋里,就看见正坐在饭桌前背对着他耸动肩头大口吞咽的女娃,身上穿着套碎花小布袄,头顶上梳着两个油汪汪的圆圆发髻。

“二狗哥,你回来啦!”三丫听见身后的响动,嘴里含着一只鸡爪嚼啊嚼,加上她那双璀璨的大眼睛,模样像极了含着硕大花生的田鼠。

二狗早就见惯三丫的这幅吃相,直扑到饭桌上捧起了盛着鸡肉的瓷盆,果然……是空的。

二狗委屈呦……他这次跑的都快吐血了居然还是比不上三丫饕餮的速度。

二狗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秃秃的脚丫,鞋都跑掉了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馋的慌,他这厢刚酝酿好感情,瘪了嘴,皱了眉,突然就被一声低喝打断了。

“不许哭!”媳妇三丫喝道,一边掏出自己嘴里残缺不全的鸡爪子,在二狗眼前晃了晃,带出来的口水还溅到了他脸上。

二狗抹了把脸不依,继续咧嘴干嚎。

“憋着!”

凭毛儿?二狗不屈不挠的继续挤着眼泪。

三丫见威逼无效,脑袋一晃,决定直接利诱。她不舍的瞅了瞅手上吃了一半的鸡爪,猛的塞到二狗嘴里。

“给你给你,一个男娃整天哭哭啼啼满脸鼻涕的像什么样子。”

二狗这下彻底嚎啕出声,一把捞出嘴里的鸡爪跑到院子洗嘴去了。

这厢二狗洗净了嘴,气息缺缺的趴在炕上,软的就如铺在炕边的一张毯子。

三丫掀帘进来的时候脑中忽然出现了这幅画面的题词:死狗卧于塌,岂不踹之乎?

二狗不理她,鼻子却不由自主的随着香气向三丫看去。只见俊俏的三丫手里正捧着个大碗,碗上面还扣着另一只碗,但依旧挡不住阵阵肉香。

“喏,给二狗哥留的。”三丫把碗往炕上一搁身子一跃就上了炕,趴在窗沿儿上看起了刚刚升起的月亮。

二狗乐呵呵的打开了碗,果然见几块肥美的肉搁在里头,上面还加了只鸡爪,他吸溜了下鼻子,快速的捞起鸡爪放到嘴里,一边也爬上了炕笑嘻嘻的蹭到三丫身边。

“三丫你在看什么?”

三丫不语指了指天上的月亮,二狗含着鸡爪嘴里咬的嘎嘣作响,也抬头望去,此情此景让他忽然想起了刚学的一首诗。

“举头望明月……”

“像个大烧饼。”三丫随口接道。

二狗愣了,他媳妇儿果真是能文能武。

一家四口吃罢了饭,三丫又缠着二狗娘讲她已经听过几百遍的离奇身世。

关于这位绝世童养媳是怎样炼成的,二狗他娘每次都能兴致勃勃的揽着三丫说道上半天。

“那天我跟你爹下地,刚想给你二狗哥刨个地瓜吃,刨着刨着就刨出一个这么聪明又漂亮的小女娃。”

三丫蓦地咧开了嘴往娘的怀里蹭了蹭。

一旁的二狗不齿的撇撇嘴,不就是想听娘夸她聪明又漂亮吗?他就不觉得被从地里刨出来有啥值得骄傲的,土豆俊吗?地瓜美吗?你说花生它哪里聪明了?

但是三丫依旧听得津津有味,包括二狗是如何两岁才跟她学走路然后被一脚踹进猪圈里,包括她四岁那年怎么骗的二狗吃了自己的鼻涕,总之,她二狗夫君的形象从小到大都是那么憨,那么实,那么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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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爹娘又下地去了,家里只剩下小夫妻二人。眼看过了晌午爹娘还没回来,三丫穿着小布鞋跑到门口观望了好几次都不见人影。

“三丫,我饿了。”二狗蹲在屋里拖着一管儿鼻涕可怜兮兮道。

“我给二狗哥煮菜吃。”三丫闻言屁颠颠的院里的角落拿出几个断了把儿的小勺和一个铁碗,又从门口搬了两块砖,把铁碗放到砖块中间架起来,底下塞了些麦秸草。

“我去找点馍馍。”二狗见三丫真的要给自己做菜吃,难得自家媳妇儿终于有了觉悟,忙跑到厨房里翻箱倒柜去了。

三丫在院里找了水和青菜,准备停当后颇有架势的点了火。

不消片刻,小铁碗里的水就开了,二狗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的从厨房里出来,青菜恰好熟了冒着汩汩的雾气还夹杂着点菜香,二狗奔到铁碗旁吸溜了下口水,“还挺香呢。”说完用小勺捞起一片青菜,刚要吃又顿了手,将勺子伸到三丫面前乐呵呵的说“三丫先吃。”

三丫摆摆手,打死她也不吃。

二狗见三丫没有一点馋的样子,也就毫不客气的吃了起来,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就着铁碗连汤带水的喝了个干干净净。

“二狗哥还饿吗?”

二狗擦了擦嘴“嗯,这个碗太小了,还是娘做的大锅菜能吃饱。”

“没事,我再多做几次。”三丫站起身拿过铁碗又去添水添菜了。

二狗感激的望着三丫忙碌的身影,他小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原来天上真的能掉下来这样善良能干的童养媳,真是他王二狗的福气啊!

这厢的三丫从一个母鸡经常喜欢在那饮水拉屎的泥水洼里直接用铁碗舀了一下添满了泥水,又跑到猪圈里从花母猪嘴里夺下片白菜,低头细心的捡了猪槽里的几片烂菜叶子,心满意足的端了回来,旁若无人的继续点火煮菜。

“三,三丫……”这视觉效果未免太震撼,二狗颤抖了,肚子里翻江倒海,嗓子眼也痒的很。

“菜好了,二狗哥吃。”两只白白嫩嫩的小手端着铁碗,三丫满脸邀功的递给对面五官移位的二狗夫君。

“哇………………”二狗瞅了瞅自家出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媳妇儿,猛的将头偏向一边,吐了个昏天黑地。

三丫望着满嘴白沫晕了过去的二狗夫君,忽然想起隔壁孀居多年的王阿婆。

据说,有一种人,克夫。

作者有话说:新书宝宝很娇嫩,恳请各位大大走过路过不要飘过……给点票票和收藏,漫漫不胜感激涕零之~~~~~~~~。

第二章 不做小寡妇

二狗爹娘请了村里的郎中来给二狗诊脉,可那郎中只是不住的摇头。

“王家兄弟,你且跟我出来下。”郎中诊完脉后收了身上的药匣低声唤走了王家汉子。两人在外间嘀咕了半天,只听见王家汉子低沉的叹息。

“孩儿他爹,怎么了?”二狗娘忽然心慌起来,挑开门帘走了出去。

郎中瞅了二狗娘一眼“不瞒大妹子,你家二狗并不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得病,倒像是体内火气太重,这么重的火气小孩子哪里受得了,就算我开了祛火的药也得调理上几天,可二狗怕是撑不了那么多时日啊!”

二狗他娘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咕咚一声跌坐在地,喃喃道“不可能啊,我家二狗好好的活到了八岁,怎么会忽然体内火气重呢?”

王家汉子忙将她扶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一把拉过郎中“求求你救救我家二狗,不管多贵的药钱我都出!”

郎中叹了口气摇摇头,“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医术有限啊!”说完挣脱了王家汉子的手走了出去。

王二狗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来看望的叔伯姐婶们挤满了一屋子。三丫也被从炕上挤了下去。她瞅了瞅仍旧躺着昏迷的二狗夫君,自己跑出去刨蚯蚓去了。

二狗哥说过,先多抓些蚯蚓等夏天来了就去邻村儿的河沟里钓鱼。

刨够了一小罐蚯蚓后三丫像往常一样在河边洗了洗脚丫,又从水里捞了几个二狗最喜欢吃的荸荠揣进了怀里。忙活了大半天,衣服和脸都花了。

三丫又急急忙忙跑到王阿婆屋里要了几个地瓜,二狗哥以前每天都要恬着脸来蹭些吃的,今天他睡着不肯醒,那她这个小媳妇儿就帮忙跑一趟吧!

王阿婆今天好像慈爱了许多,给了三丫地瓜后还拉着她说了会子话,至于她老人家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三丫没兴趣听,只是反复听见阿婆咕哝着一句话:

“年纪最小的寡妇儿呦。”

‘寡妇’这个词儿显然难不倒聪明伶俐的王三丫。他们村儿里就有一位水灵灵响当当的刘寡妇。难不成她以后也会变成刘寡妇?三丫觉得有必要去观摩下自己以后的生活,于是她辞了王阿婆偷偷溜到了刘寡妇门前。

待三丫回家的时候夜幕已微垂,她刚进院子就见屋里站着位白胡子老爷爷,个子很高,脊背绷得比二狗爹还直。老爷爷空着双手,烛火里看不清什么模样,只觉得一双眼睛很有神采,正跟爹娘说着什么。

“您说的可是真的?!”站在他对面的二狗娘惨白了脸,透过短小的门帘儿瞅着躺在看上的二狗。

“你若不信可以再等上两日,不过到时老夫就没有十分把握救他了。”

“您到底是哪一派的高人?二狗病好之后我们也好去探望。”王家汉子问道。

“想必你们也知道六大门派的规矩,若是这孩子日后有心,定然会回来找你们。”

王家夫妇对视一眼,六大门派向来神秘,虽然街上经常能看到门派中人,但他们这些跟江湖无关的庄稼汉是绝对不可以知道六大门派的所在地。

“老夫是看这孩子与我门派有缘才亲自前来,他的生死就看你们的决定了。”

能让二狗进六大派虽然是好事,但现在儿子生死不明烧的糊里糊涂,还不知道日后情形如何,夫妇二人一时拿不定主意。

这时三丫踢踢踏踏的跑了进来,大喇喇的打量着眼前的老爷爷。

“这孩子是?”老人见这女娃神清骨秀,生地极为好看,忍不住问了起来。

“哦,这是我们二狗的童养媳,叫三丫。”二狗他娘答道。

老人踱到三丫面前,刚要摸向她的头顶忽然又收回了手,“嘶”的吸了口气,凝眉望着兴致勃勃满脸通红的女娃儿。

“怎么了?难道三丫也与您有缘?”二狗他娘忙一把拉回三丫。

老者抚须一笑,背着手道“自然不是,这女娃我断要不得。”

夫妇二人轻出了一口气,天可见怜的,还能给他们留下一个宝贝儿媳。

这时炕上的二狗忽然喘起了粗气,小脸儿憋的通红,小小的身子颤抖不止。夫妇二人忙奔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抚着二狗的xiōng膛帮他顺气。却不料丝毫没有好转,二狗的脸色由涨红变得青紫,双眉紧紧皱着,似乎十分憋屈。

三丫刚要爬到炕上去守着二狗哥,老者却适时挡在了她面前,低下头对三丫道“小女娃不要靠近,先到一边去坐着。”

三丫似懂非懂的抬起头,只是那老者个子太高,脸色全都隐在黑暗中,她还是没有看清模样。

“让我来。”老者安抚了下夫妻二人,又拉过二狗小小的身子,捏住他的脉门阖上了眼。只见片刻之后,二狗变得安静下来,身子没有原先那么滚烫了,脸色也恢复了正常颜色。

“谢谢仙人!”夫妇二人见儿子好了起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先不忙。”老者放下二狗后,抚须道“老夫只是暂时压制住他体内的罚焰,并未驱散,若想根治恐怕还需一年半载,你们还是不同意我将他带走吗?”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啥叫罚焰?

不过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见识过这老者的本事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怀疑,与其让儿子耽误致死,倒不如送他去学些本事。

“好吧,那就有劳仙人照顾小儿了。”二狗他娘依依不舍的抱起二狗将他放到老者怀里。

“自然。”老者也不客气,接过孩子就要走。

三丫见老头儿要抱走二狗,急急忙忙的跟在身后,扯住了老者的裤腿“我是二狗哥的媳妇,你不能拆散我们。”

“仙人且等等。”听到三丫的话二狗他娘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自怀里掏出两件东西,一件交给老者,一件递给了正拽着人家裤腿的三丫。“这是我们二狗和三丫的定亲之物,劳烦老者日后交给他。”

老者并不回头,挣脱了三丫的小胖手,也不知道是对女娃还是二狗他娘低喝了一声“荒唐!”说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只一个晃眼的功夫,已不见人影。

咦?老爷爷呢?三丫拿着那枚成色一般做工粗糙的龙凤玉佩在门口寻了半晌都没找到那老者,遂颓丧的蹲坐在门口。二狗哥不见了,难道她真的要像村里的那个刘寡妇一样,被男人压得哼哼唧唧痛苦不堪吗?

她王三丫绝不做小寡妇!

是夜,二狗爹娘相对呆坐了半晌,长叹了无数声后才哄着三丫睡了过去。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纸映进了屋里的炕上,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忽然在黑暗中站了起来,只见她拿起那块龙凤玉佩别在腰间,从炕头的柜子里拖了张包袱布出来,又跳下炕寻了几块馍馍放进去,郑重的系了个随时都可能散开的结。

三丫刚要跑出去,想了想又转头拿起二狗上学堂时用的纸张,歪歪扭扭的写下自己唯一会的几个字:不左小瓜父(不做小寡妇)。

嗯,平日的勤奋好学聪明伶俐为今终于用上了。三丫咧开嘴,背上小小的包袱踏上了寻夫之路。

此时她王三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寻找二狗夫君!。

第三章 英雄救三丫

夜路虽然难走,但对于大无畏的王三丫来说,一切鬼火狼嚎都是浮云。

她先是走到邻庄挨家挨户的霍霍了个遍,大半夜咣咣敲开人家的门后劈头就是一句:你看见二狗哥了吗?

回答她的自然是果断而坚决的闭门羹。

祸害过这个村儿又走过那个店儿,王三丫终于走出了方圆只有二里地的村落。

她深吸一口气完全被自己感动了,多么敬业的童养媳啊!

城镇大道上是王三丫完全没有见过的风光,不时有几匹高头大马拉着个巨大的像是王家爷爷骨灰盒般的小房子呼啸而去。男男女女身上也不背柳筐和耙子,偶尔见到几个人腰上别着根冰凉又硬邦邦的扁担,隐约听到他们唤它为‘宝剑’。

王三丫瞅了瞅日头,怕是晌午了,就打开背后的小包袱取出一块馍馍咬了起来,虽说干硬了一些,倒也咽得下去。

正吃着呢,身边忽然窜出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起先只是远远的看着她,后来见三丫确实是一个人才慢慢将她包围起来。

“喂!你!那边那个吃馍的!”个头稍高的孩子先出了声。

三丫正好吞下一口馍,拍了拍手望着五六名孩子并不理他们。她已经吃完馍了,那就不算是叫她喽。

孩子们见三丫系起包袱想走,忙踢踢踏踏的跑了过去拦住她的去路。

“把你身上的馍交出来!”个头稍大的孩子已经伸出细长的胳膊捞到三丫背后。

三丫轻巧的避了过去,“这是我的馍,还要留着吃好久呢。”

“不给我们馍你就要挨揍知不知道?!”大孩子不耐烦了。

“不知道。”完全没道理嘛!

“那挨揍会痛你知不知道?!”大孩子的面皮绽开了。

这个……三丫垂首思索了片刻,复又坚定的抬起头“如果你们非要揍我一顿才能把干粮留给我的话,那你们揍吧!”说罢,盘起小腿儿往那巷子中央一坐。

乞儿们俱愣了神,今儿真是开眼了,见过舍命不舍财的,还真没见过为了几个馍就找揍的!

王三丫端坐了半天都不见那些孩子冲过来,偷偷打量了他们几眼,刚想趁机溜走,就听见那大孩子喊了一声“这丫头要跑!快抓住她!”

王三丫慌忙将包袱死死的叼在嘴里,抬腿就跑。

可惜由古至今,一条腿跑不过两条腿的,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何况今日的情形是她的两条腿对阵十多条腿。几步下来三丫就被按在地上压了个结结实实。

“把包袱给我拿过来!”大孩子一脚踩着三丫的背,一边指挥着手下的孩子去夺她嘴里咬着的包袱。

却不料三丫亦是那不要命的,豁出去满口白牙死活不撒口,大孩子气极,低下头在她脸上连抡了几巴掌,直打得三丫牙关有些松动,头皮麻了一层。

“给我撬开她的牙!”大孩子也上来了倔劲儿,指使着一旁的两个孩子去掰三丫的嘴。

三丫怒极,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响,也不管伸进嘴里来的手有多脏,全部让它们有去无回。

几个孩子被咬着手指动弹不得,疼的吱哇乱叫。

“妈的,给我敲晕她!”大孩子也急的满身是汗,不就为了几个馍吗!他可真是命苦。

几个孩子闻言更不敢靠近,抢点吃的也就罢了,这要万一给人敲出个好歹儿来可就不是被衙差抓住揍几顿的事情了。

“真没用!”大孩子啐了他们几口,挽起袖子就要动手,巴掌高高举起,却迟迟没有落下。

王三丫愣愣的望着身前忽然覆盖的yīn影,慢慢抬起头来。

“这么多孩子欺负一个女娃,嗯?”

最后一个字语调上扬,显然是质问和威胁。

“小子你少管闲事!”大孩子拼命挣脱了来人的钳制。

三丫瞅了来人一眼,原以为这气势该是个大人,却不料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与那大孩子差不了多少。只见他身着一袭轻薄的窄袖白袍,料子很是光洁,腰上扎着条柳青色丝缎,背上背着根样子古怪约一人半长透着紫色光芒的烧火棍。样貌生地倒是贵气十足,俊秀细致,黝黑的眸子在众人间逡巡了一遍,最后落到了趴在地上叼着包袱面露失望的三丫身上。

“识相的就快走,要不待会我们连你一起收拾了!”大孩子也打量了少年几眼,目光在那根烧火棍上停顿了一下。

少年不慌不忙的抬起手,瞥了大孩子一眼,又悠然的瞅了瞅自己的手掌,只见他莹白细长的指尖忽然窜起一股嫣红的火苗儿,以燎原之势在他掌中熊熊燃烧。

趴在地上的三丫忙大喊一声“英雄,小心手啊!”

那几个孩子瞬间变了脸,惊惧的望着站在巷口逆光而战,一身白衣飘飘,手中燃火面带玩味的少年。

“大哥,他不会是……仙居的人吧?”一个小一点的孩子拉着大孩子的衣襟后退一步。

大孩子嘴角抽搐的望着一步步逼近的少年,忽然道“今儿就算了,我们不跟六大门派的人作对。走!”说罢领着孩子们逃了个干干净净。

少年望着乞儿们四散的身影冷笑一声,手掌一握,火光顿时不见,他背过手去刚要走,却不料身后有人猛的抓住了他的衣摆。少年皱着眉转头,就见满脸眼泪鼻涕的女娃正趴在地上,用她那双可怜兮兮璀璨无比的眸子紧紧的盯着他。

“你干嘛?”少年不满的挣了一下,却只换来女娃如死狗般在地上拖了小半米。

“你是六大门派的人?”三丫满脸星光。二狗哥就在那个叫六大门派的地方,没想到她出门第一日就能找到二狗哥了!

“是。如何?”

“我也要去六大门派!”

“你?!”少年笑了一声。“能不能进我们仙居要看师尊们的决议,只是你这资质,恐怕连仙山都上不去。”

三丫沿着少年的白袍爬了起来,留下一串宝贝的黑爪子印儿。少年眼角大跳的望着他的衣袍被添了彩。

“我把这些馍馍全给你好不好?你带我去六大门派。”三丫献宝似地打开包袱殷勤的把已经碎成渣儿的馍馍捧到少年面前。

少年黑了脸,一把抚开她的爪子“这些猪食没人会吃。”

“谁说的,二狗哥就吃猪食。”三丫咕哝一声,既然他不要,三丫又小心翼翼的把馍馍包起来重新背到身上。

这世上果真有猪狗不如的人啊!少年慨叹一声。

“你若真想去就跟着我吧。正好山下还有几个新进的孩子,你要能上得了山被师尊们看中也算是与仙居有缘。我叫凌冲,你可以叫我凌大哥。”

“谢谢英雄!”三丫忙不迭的点头,没想到村外头还有这样的好人。长的如此好看,而且不要馍馍就肯带她走。

于是王三丫跟着这个叫凌冲的少年重新踏上了寻夫之路。

作者有话说:有保证的坑品哇!!求收藏,要票票!打滚!!!。

第四章 凌冲的棍子

于是王三丫跟着这个叫凌冲的少年重新踏上了寻夫之路。

“英雄,你家生火很方便吧?”抱着包袱走在后头的三丫屁颠颠儿的问道。

自被凌冲救起那日她就发现,这少年的掌内可以起火,而且根本不会灼伤自己,仿佛那火是从他体内衍生出来的。

凌冲眼角一跳,顺手揽了揽身后的法杖。

“哎,英雄,你家生火那么方便还用得着这烧火棍吗?”勤学好问的三丫不解的戳了戳凌冲背后散着紫色光芒的奢华长棍。

凌冲与她相处了几日,知道如果不答话的话这女娃也会自娱自乐的说下去,遂一语不发的继续赶路。

“咦?跟我家的烧火棍比似乎长了些,难道……”三丫低吟了一会,终于发觉自己似乎一直小看了这根棍子,谁家会用这么华丽的烧火棍?就算要捅破灶台这根棍子也还是长了。

“难道它是根扁担?”三丫了悟道。

正在爬着山路的凌冲脚下一崴,随手在背后一捞用法杖杵在了地上才勉强稳住身形。

三丫这厢终于乐了,拍着手笑道“原来如此,你早告诉我多好,明明是根拐杖嘛!”

瞧瞧咱这洞察力~三丫冲回过头来正盯着她瞧的凌冲大帅哥得意的扬了扬眉。

“王三丫,你能闭上嘴好好赶路吗?”

“好!”瞧咱多随和。

凌冲这才敛了心神继续爬山。

“英雄,你这根拐杖是祖传的吗?好像太长了点,还是你太矮了?”

求知欲旺盛的王三丫同学又发问了。

“闭嘴!!!!”凌冲猛的回头伸出了手掌。

殷殷绿松,潺潺流水,端的是静谧无限。

崇崇峻岭中猛的燃起一道冲天火焰,惊起鸟雀无数,间或几只毛色发黑的扑棱了几下又轰然坠地。

在这杳无人烟的深山一角,三丫抱着腿可怜兮兮的望着正平复情绪,掌内还残存着火焰的凌冲。看来修为还是不够,凌冲懊恼的收了手掌,略带歉意的拉起了蹲坐在地的三丫。“对不起,我没能控制住。”

三丫很是体谅的点了点头“没事,生气是很正常的。”

凌冲闻言更觉得对不起这善解人意的女娃,便背对着三丫弯下腰去“要不我背你吧,前面的山路很难走。”

“谢谢你。”三丫吸溜了下鼻子,郑重又庄严的趴到了凌冲背上。

“抓好,我们走了。”凌冲提了提她,抬腿大步而去。

“英雄。”

“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脾气很差?”

“……”

凌冲干笑一声,歉意神马的,都是错觉!

三丫骑着帅哥,听着溪声,山风宜人,草香阵阵,此情此景让她忍不住唱起了小曲儿。

“我有一头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它去赶集,

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真得意,不知怎么稀哩哗拉我摔了一身泥。”

正背着三丫的凌冲脚下猛的打了个趔趄,他心想着不过是个八岁女娃,随口唱首童谣而已,断不能认定她是在诋毁自己。

可是并没有想太多的单纯三丫妹又开口了

“喂,英雄,你可不要摔我一身泥哦!”

“王三丫!!!!”

噗通一声,三丫被白毛驴掀翻在地,她借势滚到了一块巨石后头。事实证明,聪明伶俐三丫妹的选择是正确的。凌冲的脾气果然不咋地,而且他脾气一上来就管不住身上的火气。

只见又一条冲天火柱猛的窜起,白衣的凌冲像是浴火重生之人,眉毛长发悉数变成了艳红色,熊熊的火焰将他整个人都裹住,隔在火焰后的是一双血红色的瞳仁。

“哇……”小小的三丫被震撼了。

“衣服居然还在……”咋没烧成灰儿呢?

“英雄啊,把火熄了吧,很热。要不……也别浪费,先给我烤个馍。”

三丫说着就解开身后的包袱,拿出一块还算完整的馍,捡了根树枝扑哧一声从那馍馍中穿过,又小心翼翼的蹭到凌冲身边,将馍伸了过去烤起来。

凌冲的嘴角猛然抽搐,身上的火焰更为炙热庞大,三丫刚递过去的馍瞬间便化为了灰烬。

那艳红的火苗儿顺着树枝嗖的一声迅速蔓延到她手上。凌冲心底一惊,若是因为自己修为不够就伤了这女娃,怕是下半生都不得安心,他刚要去救就见那罚焰燃烧的速度渐缓,直到三丫惊的将已经化作灰的树枝扔到了地上火焰才温柔的熄灭了。

凌冲凝眉望着一屁股蹲在地上的三丫,身上的罚焰也随之慢慢熄灭。

“妈呀,这是什么火?难怪你烧过的地方都一片狼藉。”

“这是罚焰,你若能进了我们仙居以后自然会懂,不过女子都是修习的烈风术,相对能安全一些。”

“我不学这些没用的东西,什么罚焰,连个馍都烤不了,还能烤什么?”

王三丫关于能烤什么东西这一问题正在进行激烈的筛选,就闻到空中裹着一股焦糊味,耳边山风烈烈,有个物事正呼啸着急速坠落,从开始的远不见影儿到渐渐清晰,最后砰的一声巨响砸到了王三丫脚边。

“你看你看,烧到无辜的鸟儿了吧?”三丫痛心的瞥了眼残害生灵的凌冲,又蹲下身去戳了戳地上犹自冒着黑烟儿,滋滋泛着油光的黑色大鸟。

三丫怕烫伤手,就捡了根树枝捅了捅那鸟,鸟儿一动不动,不时掉下几块化成灰的黑羽。

“真是可怜,鸟儿啊,你怎么就碰上这无妄之灾了呢?”三丫好姑娘善良的泪水落到黑乎乎的大鸟身上,立时溅起一串细小的黑灰。

女娃果然是同情心泛滥,凌冲整了整衣袍刚要拉起三丫继续赶路,就听见她蹲在地上又道:

“可是既然你已经死了,我的馍也被烧成灰了,刚好三丫我的肚子也饿了,恰好你又熟了,不如……”

凌冲闻言猛的打了个哆嗦,开始怀疑刚才她低垂的小脸上滴下来的到底是眼泪还是口水?!

三丫脱了外罩的小夹袄,包住双手后捧起了那只黑色大鸟,还不忘问问身边盯着她愣神的凌冲“英雄也过来吃吧!”

凌冲慌忙的摇了摇头。莫说这看上去不是鸟儿,就算是鸟儿,好像还没死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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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怪的鸟儿

三丫脱了外罩的小夹袄,包住双手后捧起了那只黑色大鸟,还不忘问问身边盯着她愣神的凌冲“英雄也过来吃吧!”

凌冲慌忙的摇了摇头。莫说这看上去不是鸟儿,就算是鸟儿,好像还没死透呢!

王三丫才不管那些,伸出小胖手拽着大鸟的翅膀就要撕扯。却不料拽了半天后那看上去已经烧焦的翅膀还是纹丝不动。

三丫锲而不舍的瞅了瞅四周,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举得高高的,凌冲的嘴也随之变得大大的。

三丫按住了大鸟的翅膀,攒足力气手起石落间就要给它来个分尸。

就在这时,那奄奄一息的黑色大鸟猛的睁开了双眼。

这是一双多么渗人的鸟眼呦……

渗人到让充满着大无畏精神的王三丫都停了手。三丫见过很多吓人的眼睛,比如刚才凌冲那双血红的双眼,再比如村东头周扒皮的那双贼眉鼠眼,可都没有这只鸟的双眼来的吓人。

它最吓人的地方在于……它是一只鸟,一只快死了的烧焦了的鸟,可是它居然有一双恶狠狠的冰蓝色的,人一样的双眼!

妈呀……鬼啊……怪啊……救命哇……

三丫手里擎着石子儿一屁股蹲到地上,猛的踹了那鸟一脚。

大鸟在地上扑棱了几下,还是睁着那双骇人的大眼直勾勾的盯着妄图食它肉寝它皮的王三丫。

凌冲端详了那鸟几眼,见它似乎没有力气伤人便放下心来。

“你别害怕,我是仙居中人,她只是个小女娃,我们不会伤害你。”

大鸟趴在地上冷冷的瞅着王三丫,显然对于不会伤害它这一说果断不信任。

“我,我方才不知道你还活着,不是有意要吃你……麻烦鸟兄能不能别那么盯着我……”三丫缩了下脑袋,被一只鸟身人眼的怪物恶狠狠的瞪着,感觉不是很舒适。

大鸟咔吧了下鸟嘴,把头缩进黑羽下休息了起来。

“英雄,这是你作的孽,你要对这只鸟负责。”三丫转而将这只烫手的鸟递到了凌冲手上。

凌冲望着已经休养过去的大鸟,心想着它必定不是俗物,而自己至今还未找到合心意的仙宠,倒不如先带着这只鸟,回去让师尊们参详参详。

“也好。”凌冲说完,接过被三丫外衫包裹着的大鸟,连同那根烧火棍一起背到了身后。

这回轮到三丫抑郁了,英雄背着大鸟,那谁背着她啊?!

凌冲刚想继续上路,却不料三丫一把将他背后的包袱又扒了下来系到了自己身上,谄媚道“英雄不能太过劳累,只是背着我就很沉了,这只鸟三丫替你背。”

凌冲干笑一声,罢,罢,罢,既然虚长了几岁他不能总跟一个女娃娃置气。只是……她是真的不知道现在人和鸟都在他背上吗?!

两人约摸天亮时上的山,到了山腰的《云起阁》时已是日落西山时分。

三丫本以为这仙山再普通不过,谁知她爬了一天还是望不到山顶。

准确的说,是被背了一天。

“云起阁是师尊们为新上山的弟子准备的,既然你有意加入我们仙居,就在这住一宿吧!明日与其他弟子一起赶路。”

三丫闻言欢快的从凌冲背上跳了下来,虽是黑幢幢的看不清楚,但依稀可以辨得此处是一处开阔地势,一栋四角阁楼整整漫延了大约两亩地,阁楼约有三层,每一层都已掌灯,影影绰绰的映出门前那尊三人才能合抱的青铜大鼎,正杳杳飘香。

“怎么样,气派吧?若你上得了仙山那里的景致会更好看。”凌冲拍了拍已经瞠目结舌的三丫,领着她走进了云起阁。

三丫小心翼翼的踏在门口的白玉石阶上,作孽呦,这么多上好的白玉能给娘打多少副镯子。

刚进大厅就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孩子们有大有小,有的看上去只有五岁,谈吐却已是副大人模样,最大的看上去也只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三丫从未见过夜里还这么亮堂的屋子,仿若白昼般璀璨生辉。烛火像是都静止了一般,并不是自家屋里点得那种烛火,总是摇曳出人影。

“咦?凌冲大哥又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刚才还围在桌前吃着茶点的一个女孩子见凌冲领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忙拿起帕子擦净了手上前关心。

“哦,这是我在路上碰到的,见她心诚就给她个机会试试。”凌冲笑了笑,垂首对三丫道“这是昱芸姑娘。”

三丫瞅了对面微笑的女孩子一眼,只觉得她生的十分可亲,一双杏眸弯的恰如狼牙月,露着点点星光。娇俏的小脸儿上挂着淡淡一笔的双唇,莹润饱满。

三丫见昱芸穿着身干净的淡黄色小襦裙,还系着条纯白绣蝴蝶的缎带,便往后退了退道“你好,我叫王三丫。”

昱芸姑娘也打量了她几眼,起先远远看着只觉得是个小肉球,除了脏还是脏,此刻看上去那张脸确是极好的。便上前一步主动拉着三丫的小手笑道“如果凌冲大哥允许的话,今日就让我和三丫妹妹一起住吧!你放心,我会照顾她的。”

“也好,你长她几岁,明日上山的时候也要互相帮忙。”凌冲将三丫交给昱芸后,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撒腿就跑了。

“喂,英雄,你的鸟儿!”三丫冲着凌冲的背影,用小手卷了个喇叭大声喊道。空旷的大厅,这句话顺着空气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已经有些年纪稍长的孩子憋红了脸,俱盯着这个只有七八岁梳着散乱小髻的女娃。

“什么鸟?”昱芸凝眉不解道。

“就是这个。”三丫拿过身后的包袱打开,露出裹在里面烧焦了的大鸟,包袱已经被蹭脏了。此刻它奄奄一息的合着眼,只微微眯着双眸露出一丝光彩。

“呀!”昱芸惊呼一声,伸出手来摸了摸这鸟的头,“这么大的一只鸟我还从未见过呢。它受伤了?”

“是啊。”三丫脸上瞬间布满了遗憾“本来是被烤熟了,差点我就能吃……”

那已半死不活的鸟闻言拼命的踢蹬了下爪子,似乎是想跑。

“那我们把它带回房间吧,爹娘为我准备了许多药膏,我们给它擦擦。”

多么善良的小姐姐!三丫顿时觉得昱芸周身都闪着仙女般得光辉,虽然她觉得一只鸟最好的归宿就是给它来个痛快,然后拔毛儿下锅。

三丫将那大鸟又闷回包袱里,双手一抡将它甩到身后背了起来。昱芸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只鸟该是呻吟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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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画眉的哀怨

昱芸带着三丫上了二楼,两人走到最东头的门前便停了下来。

“这个房间的床不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挤挤吧。我晚上也是无聊。”昱芸一边说着一边点上了灯。

三丫跨进房门的第一刻就嗅到了屋内淡淡的香气。

她四顾了一下,正对着门的是一张方桌,隔在屏风后的是一个简单的梳妆台和一张雕花木床。房间内的摆设虽少,但每一件都干净整齐。

“这炕是小了点。”三丫咕哝着,一边就着脸盆架上的水洗了洗手。

昱芸轻笑一声,走到衣柜前打开自己的包袱,从中取了几瓶烫伤药递给三丫。“喏,这就是药,内室里有一桶热水,你先洗洗吧!”

“谢谢昱芸姐姐。”三丫甜甜地道了谢,拿过裹着大鸟的包袱走进内室,里面放置着一个木头做的水缸,正冒着热气。

三丫绕到洗澡桶旁边,先是迅速的解了自己的衣裳脱了个赤条条,又打开包裹着大鸟的包袱,语重心长道“鸟儿啊鸟儿,我今儿洗澡,你就将就着我的洗澡水一起洗洗吧!”

那鸟儿闻言动了动翅膀,微微睁开了眼。

本来只是想证明下它还未死,免得这女娃又动它肉身的念头,没承想睁眼就看见面前正站着一个光溜溜的小女娃,这鸟的蓝色双眸蓦地睁大,还未等它发表甚意见就被女娃举得高高的,然后噗通一声扔到了热水里。

星星你个星星的……

“呀!鸟儿,你不会凫水啊!”

三丫见那只黑漆漆的大鸟先是回光返照般英勇的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然后就缓缓闭上了眼,接着脖子也软软的没入了浴桶中。

三丫这才想到,不是所有的人,更不是所有的鸟儿都像英明神武的她一样会凫水。

正当大鸟弥留之际,一只小胖手及时的伸到浴桶里解救了它。大鸟磕巴了几下鸟嘴,闭着眼吐出几口洗澡水,新伤旧伤连带着内伤它已经无力去跟这女娃计较什么了。

“作为一只鸟,连凫水都不会……”三丫咕哝了一声,也噗通跳到了浴桶里。

大鸟见抵抗共浴的斗争无效,只得认命的铺开翅膀伏在水面上。其实它很想回一句:作为一只人,连飞翔都不会?!

“拔完了鸡毛拔鸭毛呦,嘿呀嘿,拔完了毛儿烧开水呦,嘿呀嘿。”三丫泡在浴桶里一边拽着大鸟的翅膀帮它擦拭着身上烧焦的黑灰,一边哼着自编的小曲儿。

正唱着呢,三丫手中的鸟翅忽然扑棱一声悉数绽开了,溅了她满脸的水,她这厢抹了抹脸嘀咕道“嘿,这烤鸟汤……”

大鸟挣脱开她的小胖手,在水中打了个转儿,面对面的瞪着与它共浴的女娃。

“我错了鸟大哥。”三丫又见这只鸟那双骇人的冰蓝色双眸,浸在热水里的她禁不住打了个激灵。“你不喜欢我把你比作鸡鸭是吧?”

那鸟斜她一眼,算是认同了,优雅的转过身去把另一只还未清洗的翅膀伸到三丫面前。

三丫好姑娘不乐意了,作为一只鸟是应该有鸟德的。鸟就是应该在树枝上唱唱歌啦,被弹弓打啦,悲催一点就是下锅啦。可这只诡异的大鸟倒好,堂而皇之的让她这个人类来伺候它洗澡。

罢了罢了,看在它眼神儿实在吓人的份上,不与鸟儿计较。

三丫叹了口气认命的接过尊贵大鸟的一只翅膀又擦了起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被叫鸟儿,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可是我见过的鸟类实在很少。叫麻雀?没你这么大个儿的。老鹰?没你这体格的。乌鸦?好了好了,别扑腾水出来,不叫就不叫嘛。那就……叫画眉好了!多雅致!比我的名字可好听多了。你别翻白眼儿啊!我们村东头就有一个叫画眉的小姐,长的可俊了!你别啄我!我知道你是雄鸟……”

一人一鸟在浴桶中折腾了大半宿,直到桶中的水剩下不到五分之一,堪堪可洗脚的时候,外室的昱芸终于忍不住催促了。

“三丫妹妹,你还没洗好吗?泡太久皮会皱的。”

“洗好了,这就来!”

三丫忙站起身,一只手拎着大鸟的翅膀踏出了浴桶。那只半死不活喝了不少洗脚水的鸟已经软了脖子,蹬了爪子,任由她把整个身子扯的恁长,另一半翅膀湿哒哒的拖到了地上。

三丫套上了一身干净衣裳,擦了擦头发,又用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裹住大鸟胡乱抹了它几下就走了出去。

昱芸已经坐在桌前调好了药膏正等着他们,看到三丫手里拎着的大鸟后忍不住赞叹出声

“原来这只鸟是蓝色的,好漂亮!”只见那只大鸟的头顶上不知嵌了什么物事,像极了一颗蓝宝石,色泽许是因为受伤而略显暗淡,但仍能看到流转的纯净光彩。大鸟身长几乎跟三丫一样高,浑身都是墨蓝色的细毛,只有那两只翅膀上的鸟羽散发着冷冷的铁器般的光泽。

“可不是,原来画眉不被烧焦的时候倒很好看。”三丫把大鸟往桌上一搁也拖了个凳子坐下。

“什么画眉?”昱芸一边小心翼翼的捧着鸟翅为它上药,一边问道。

“就是它呀!我刚给它取的名字。”三丫指了指合着眼决意装死的大鸟。

昱芸瞅了兴致勃勃的三丫,觉得还是不要打击她的好。画眉,三丫,倒也相称。

两个女娃围着一只墨蓝色的大鸟忙活了半天,终于为它全身都涂好了伤药。期间三丫被抓伤了五次,关于这一点三丫觉得有必要诉诉苦。

这鸟忒不讲理,明明肚皮也被烧伤了,可每次她要把它翻过来掰着爪子给它肚子上药时,那鸟就挣扎的特别厉害,更不惜伸出罪恶的鸟爪残害她这个花容月貌善良可爱的小姑娘。

三丫几次三番的生出想咬它的冲动,可是盯了画眉一会后又觉得自己不必那么小心眼,毕竟它只是个畜生,是只鸟而已,根本不懂什么叫鸟咬吕洞宾不知好姑娘心。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了,两个姑娘终于收拾停当,凑在床上说了一会子话才睡了过去。

三丫睡的很甜,梦里见到了二狗哥正在仙山山顶冲她挥手,他手里擎着娘给的那枚定亲玉佩,很狗腿的对她喊着:三丫媳妇儿!以后我啥都听你的!

趴在窗台边上休息的是那只‘画眉’,它正恹恹的把头伏在自己的翅膀上,全身散发着墨兰色宛若夜空般的幽暗光泽,只有额上的那个圆圆的玉石折射出炫目的光芒。被这女娃折腾了一天,它也终于累的睡了过去,或者……用晕过去更为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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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上得仙山去

山上第一缕阳光映进窗台的时候,已经转醒的画眉微微抖了下翅膀,慢慢睁开了双眼,果然见那女娃正搂着温柔的姑娘睡的正甜。它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像是伸懒腰般展了展羽翅,又转了转鸟头,刚要一爪踢开窗户飞走,身后猛的伸过来一只小胖手拖住了它的翅膀。

画眉一个重心不稳,鸟脸贴到了窗户上,差点把尖利的鸟嘴撞平,接着又噗通一声倒在了窗台上,不慎咳出口血。

星星你个星星……它好想啄人啊!管它娘雅观不雅观的!

“画眉乖,伤还没好呢。”不知何时醒来的三丫只穿着一身白色的小睡袄,掐着大鸟的脖子将它胡乱塞进了包袱里,嘴里还唠叨着“你是英雄的鸟,他会对你负责的。喏喏,一提到英雄你的眼睛多亮啊!你喜欢英雄是不是?他也喜欢你呢,你们两真是那个……那个郎情妾意!”

妾你妹啊……………………………………………………

画眉认命的主动收了鸟翅,免得三丫毛手毛脚不小心给它系折了。

“一大早就听见你在跟鸟说话。”昱芸笑着也起了床,看了看外头的阳光后惊呼道“哎呀,都这么晚了,快洗漱,我们得赶紧上山了。”

三丫看了看散乱的阳光,“哪里晚了,日头就进来了几寸啊!”

“这山坳里不比外面,山坳里的阳光不容易映进来,看现在这几寸估计都快到晌午了。”昱芸一边说着一边忙着穿衣洗脸。

三丫闻言也赶紧跟着她拾掇起来。两人推开房门跑出去的时候,果然见整个云起阁都没了人影,昱芸忙拉着三丫往山上奔。

“快走,若是赶不上凌冲大哥的队伍,靠我们两个人很难上得了仙山。”

“英雄为什么不叫我们起床呢?忒不仗义!”三丫愤愤然的跟在昱芸身后,两个女娃手脚并用的往山上爬。

“有的新弟子把第一次上山当做一种试炼,若能凭凡人之力在规定时间内上了这仙山师尊们肯定会大力栽培,凌冲大哥定然以为我们也是想博师尊欢心了……”

“这山也没甚奇特的,”三丫气喘吁吁的跟在昱芸后头,“没想到昱芸姐姐看上去娇弱,倒比我强多了。”

“如果有猛虎在你屁股后头追,你能不快爬吗?”

“哈哈哈哈,这山上哪里有老虎,哈哈哈哈,啊…………”三丫大笑着回头瞅了一眼,忽然站直了身子抬腿狂奔。

昱芸无奈的摇摇头,一把抓住三丫的手,“这虎是山中的幻像,你快它也快,你慢它也慢,你总是逃不过它的,我们只求快些到山顶摆脱这渗人的幻象吧。”

三丫哆嗦着手指着身后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大的吊眉白虎,“它是幻象?”

那足可以一巴掌拍死她的爪子,一口咬死她的尖牙,一屁股蹲死她的身躯,哪里像是假的了?!

身后的白虎像是听懂了她的质问,低低的咆哮了一声。或许在它看来这是很温柔的一叫,但在三丫耳朵里那就是赤裸裸的饥饿威胁。

三丫不管不顾的拉着昱芸就开始跑,这难走的山路在她的脚下简直如平地一般,如果可以的话,三丫很想飞。

“你慢点!”昱芸跟在她身后累的气喘吁吁。

“不要!我不要还没见到二狗哥就喂了老虎!”

“二狗哥?二狗哥是谁啊?”昱芸不解的停下来喘了口气。

可现在的三丫已然处于发癫状态,一路擎着双手全身摇摆的跑了出去。

此刻的仙居大殿内,几个衣着华美的人正围在观天镜前指指点点。

“没成想今年最有胆色的倒是两个女娃。”慈眉善目长髯飘飘的莫嗔师尊望着身边的女子笑道。

“承让承让,看来今年是我们烈风门占了便宜。”说话的是一位妩媚的华服女子,腰若蒲柳,身形款摆,眉眼流波,掩唇而笑,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尽的风流。她穿着身淡蓝色的轻纱,头发只在脑后挽了一束,别着朵几乎与她窄肩同宽的像极了闪电的蓝色发髻。

“哼,空有蛮力而已,你看看这个小一点的女娃,跑起来简直就是只憨熊。”女子身边的红袍男子不乐意了,他睨着双眼一副不稀罕看这观天镜的模样。

“好了,不论男女都是我仙居的弟子,你们两位就不要计较了。”

说话的是一身银白衣袍的莫言师尊,白发白髯模糊了他的本来面目,一双眸中露出无限悲天悯人的情怀,本来还想回送几句的红袍男子立马闭了嘴,老老实实的继续端详观天镜。

“我看这稍长些的女娃处事镇静,倒很适合你们烈风门,雅风。”莫言师尊也走下来站到镜子旁指了指昱芸。

“是呀,我也喜欢这个孩子。”那个名叫雅风的妖媚女子笑着答道。

“这个小女娃……似乎不是今年指定的新学徒吧?”莫言又指了指镜子中漫山遍野撒欢儿乱跑,吱哇乱叫的三丫。

“哼,我看她适合野兽门。”与雅风师尊十分不对盘的红袍男子哼笑一声“你们烈风门今年真是硕果累累啊!人畜皆收。”

“无焰不得胡说!”莫言师尊低喝一声,那穿着火红色衣袍,长身玉立,眉眼细长体态风流的男子登时闭了嘴。

“这两个孩子到底适合哪个门派,还是得天书说了算。”一旁着一袭灰色衣袍面无表情眉眼似剑,线条硬朗的男子说道。

“青琅说的是。”莫言师尊抚须一笑,拍了拍身边慈眉善目同样白须飘飘的莫嗔师尊,“走吧师兄,我们一起去接这些孩子。”

“好。”莫嗔师尊点了点头随着众人走出了大殿。

跟随着凌冲上山已经在殿外等候的孩子们见几个器宇不凡仿若谪仙般的人走了出来,都噤了声束手站好一语不发。

“大家不必拘束,我是仙居的居士,你们叫我莫言师尊即可。”莫言双手拢在袖内,眉眼间都挂着温和的笑意,虽说白发白髯让人看不出他的面貌,但自他身上散发出的俯视众生的气势还是让孩子们不敢抬头。

莫言师尊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无奈的轻笑一声,领着众人静静等候着不知能否及时赶上来的两个孩子。

很快的,沿山石阶上隐约传来了一个女娃吱哇乱叫的声音“哪个神经病在山上弄出这种幻象!不是狼就是虎,它吃不了我我也吃不了它!造出来干啥?!干啥?!”

众人抻着头望去,渐渐的,女娃先是露出了两只擎的高高的手,尔后是一只毛茸茸乱糟糟的脑袋,只见她一路闷头狂奔,身后背着的不知装着什么物事的包袱甩的啪啪作响。

“你慢点……”偶尔停下来歇息的昱芸抹了抹额上的汗,好气又好笑道“先前你走的那么慢,这会子可倒好,才一炷香的功夫居然跑了大半个山头。”昱芸边说边伸出手指比划,一炷香啊!这三丫绝对不是常人,或者说,不是个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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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仙居赛青楼

莫言师尊笑眯眯的迎上前去,所到之处染上了温煦的光芒,厚重的衣摆随之轻浮,可见其内力深厚。

三丫这厢仍旧甩手狂奔,猛然撞到了一个人,她哎呦叫了一声摸了摸鼻子,抬起头瞅了瞅路障。原来是位相当慈爱的老爷爷,仙气飘飘,长髯垂腰的。

慢着!长髯?!三丫隐约记起那个带走二狗哥的老者,似乎也像面前的老人一样,白色长髯,身形硬挺。她也顾不得什么鼻痛鼻涕了,喜的一把抓住莫言师尊的袖子问道“我二狗哥呢?”

莫言怔了怔,转身对着仍旧在原地等候的孩子们朗声笑道“你们谁是这女娃的二狗哥?”

没有一个孩子应声。

“看来是没有了。”莫言师尊又转过头笑望着三丫。

三丫颓丧的放开手,她早逡巡了一遍,这里确实没有二狗哥,可三丫仍旧不死心“难道不是你带二狗哥走的吗?我记得你有白色的长胡子。”

众人间传出低低的轻笑,莫言也不恼她,闪开挡在三丫面前的身形,指着大殿上那一群仙者道“你看看他们。”

三丫探出脑袋去,只瞥了一眼便黑了脸。只见那大殿之上一字排开了二十多位长髯飘飘身影硬挺闪亮亮的老人家,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白胡子……

“那你是谁?”三丫又抬起小脑袋问道,看上去这个老头才是白胡须队伍的领头人。

“这小女娃怎的没有尊卑?这可是……”浑身火红的无焰师尊话还未说完,就被莫言挥挥手打断了。

“我就是你说的那个神经病。”莫言笑道。

三丫闻言抽了下嘴角,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终于开窍般拍了拍手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个在山上制造出幻象的老神经病!”

众人想笑却不敢笑,莫言长髯下的面目也有丝扭曲。

神经病,那是他随着女娃的话说的。老?这女娃恁的伤人心。

“三丫!”刚气喘吁吁追上来的昱芸一眼便看见了站在众人之外气度不凡的莫言尊者,忙上前拉了三丫的手噗通一声跪下。

三丫被拉了个趔趄,不解的望着垂首望地不敢抬头的昱芸。

莫言抚须一笑,对着昱芸道“你知道我是谁?”

“昱芸不知道,但您的气度和衣着都告诉昱芸您不是凡人,必定是某位师尊,不论是哪一位昱芸都该叩拜。”

“我喜欢这女娃。”大殿前的雅风师尊闻言娇笑着走了下来。

“嗯,是个聪明孩子。你们起来吧。”莫言笑着命二人起了身。

三丫这厢却伶俐的听出了这个老神经病的画外音:她王三丫不是个聪明孩子。

“师兄,你带孩子们先去休息一下。”莫言师尊踱回大殿前,对着莫嗔师尊说道。这两人由于都是白发白髯,站在一起竟然无甚分别。只是莫言师尊的气势远远压过了慈爱有余修行不足的莫嗔师尊。

“下午就由青琅师尊带你们去天书阁,事关你们将来修行的归属,一定要谨慎。”莫言师尊对着殿外的孩子们微笑道。明明只看得见他的双唇微微开合,可浑厚的声音却萦绕在每个孩子耳边清晰无比。

三丫和昱芸也混在孩子们当中随着莫嗔师尊赶往偏殿用膳。

昱芸自发现一抹白色身影后就有些亢奋,不自觉的拉着三丫追了上去喊道“凌冲大哥!”

凌冲转过头来,刚要微笑就瞥见了昱芸身边正狠狠瞪着他的三丫。

“三丫,昱芸,恭喜你们上山。”凌冲随意般得站到昱芸身边,拉开了他与好不容甩掉的三丫之间的距离。

“谢谢凌冲大哥,我们是yīn差阳错,并没有独自上山的想法。”昱芸抬起头,粉扑扑的小脸笑望着贵气俊逸的凌冲。

“不管怎样,你们在规定时间内上来了,还是很不容易的。”

“有我们的狂奔三妹在,时间还有富余呢!”昱芸掩唇瞥了眼犹自撅着嘴瞅向一边的三丫。

凌冲只当没看见,指了指前面的偏殿道“好了,你们先去用饭吧,我也该回师门了,日后若能相见再聊。”

“凌冲大哥……”

看着昱芸那副不依不舍的模样,三丫安慰道“以后都是仙居的人,想见面还不容易。”

凌冲朗笑几声,拍了下三丫的脑门“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那还要死要活的进仙居。这仙居内有两个门派,一般来说是女子进烈风门,修习控风术;男子进罚焰门,修习御火术。如果不是逢年过节两个门派的人是不会碰到一起的。除非是修习者年满十六岁得到师尊批准可以下山修炼之时,烈风门才会和罚焰门联合,一风一火为搭档的下山同修。”

“哦……”三丫恍然大悟,“这就是爹娘说过的……狼狈为奸吧!”

昱芸和凌风同时黑了脸。

“当然不是,女子的控风术是辅助男子的御火术的,两人搭档在一起应该叫……”

“奸夫yín妇!”博学多才的三丫又开口了。

昱芸绝倒。

凌冲这厢却偷笑起来,幸好三丫是一女的,祸害也祸害不到他们罚焰门去,遂无比同情的望了眼昱芸摆摆手道“我走了,你们继续讨论。”

“好的,英雄再见。”三丫点点头,继续搜刮她肚子里鲜少的几个成语。

昱芸适时的阻止了三丫的胡思乱想,随着众人一起进偏殿用膳了。

昨晚才洗过澡换过新衣,此刻又乱糟糟脏兮兮的三丫刚进偏殿就成了孩子们的焦点。没人愿意跟她坐在一起用饭,只有昱芸非常自然的拉着三丫的手坐下,两人亲亲热热的互相给对方递着好吃的菜食。

吃罢了饭后,一身灰袍面无表情的青琅师尊便领着孩子们向天书阁走去。

三丫背着小包袱不断四顾,方才想男女问题太过深入没来得及细看仙居的模样,此刻才得见仙居的真面目。

在三丫小小的脑袋里,凡是跟仙字挂边的,都应该是白色。白雾飘飘,白衣飘飘,白砖铺地,白色阁楼。

但显然,仙居的创始人是个挺可乐的家伙。

升腾在半空中最高的那座建筑,是传说中师尊们开会的地方。金色打底,红色镶边,四角塔楼,红绫软绡。这会议厅未免有点像青楼。

最瞩目的是楼顶上那个仿若闪电般的物事,三丫仰头望去只觉得体积不大,但耀眼的在它中央放置着那颗熠熠生辉,不断散发着氤氲光晕的宝珠。

大概……是夜里照亮用的吧,三丫心想。

由会议厅往下走是一段铺就着彩色织锦毯的回廊,四周是蔓延无尽的花圃,三丫只见过山花,对于这些或大或小形态各异的花也叫不出名字,只觉得十分艳丽。

走过回廊后又是一片开阔的院子,院子四周竖着几根高耸入云像极了凌冲身后那根烧火棍一样的杖子,中央置着一顶硕大的麒麟青鼎,三丫蹦蹦跳跳的绕过鼎后又见一条窄小的石桥。

但唤作石桥未免太抬举它了,桥下应该有水,可这座桥下除了花还是花。香气扑鼻,莺飞蝶舞。

穿过石桥后向右转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便是青琅师尊的天书阁。这天书阁才真是有点像仙居了。也不知是不是不苟言笑的青琅师尊翻建过。

玉石台阶约有三十六层,天书阁共有三个木门,每扇门前都有个体积适中的白玉象坐阵。三丫抬头望了望,只觉得这天书阁高不见顶,隐藏在皑皑白云中。

三丫砸吧了几下嘴,又垂下头跟着众人走进屋内。

天书阁,按理说该有书的。

三丫一踏进殿内就失望了,因为屋内除了两团光亮外再无任何书籍。

左手边是一团巨大的蓝色光芒,温柔的燃着。

右手边是一团骇人的嫣红光芒,肆意的虐着。

作者有话说:下回请看《仙居的奇葩》谢谢,鞠躬。下一章更搞笑,更高潮。那个啥,收藏和票票……画圈圈……。

第九章 仙居的奇葩

天书阁,按理说该有书的。

三丫一踏进殿内就失望了,因为屋内除了两团光亮外再无任何书籍。

左手边是一团巨大的蓝色光芒,温柔的燃着。

右手边是一团骇人的嫣红光芒,肆意的虐着。

“女子站到左边,男子站到右边。”青琅师尊站在两团火焰之间吩咐着。

孩子们听命的分站了两侧。

“摸。”青琅师尊又发话了。

天哪,师尊居然主动让人摸他,真是好相处。三丫这厢乐呵呵的想着,就见领头的女孩子把手小心翼翼的触到了蓝色光芒上。

瞬间,那朵蓝色光芒愈发的耀眼,三丫挡住了脸,透过指缝看了看右边的男孩子队伍,果然那团嫣红的火焰在男子手下灼的更加凶猛。

偶尔有几个孩子摸到光芒后无甚反应,或者反应很小,当下就红了眼圈,依依不舍的蹭到了门外,看来是被筛选掉了。

“下一个。”青琅师尊继续面无表情十分节省的发话。

一摸一个,效率很高,当然也得益于数豆子般不带感情的青琅师尊。

很快就轮到了三丫身前的昱芸,昱芸确实比其他女孩子胆大,她毫不迟疑的将手放了上去,只见蓝色光芒蓦地陡升,几乎要燃到屋顶,光芒耀的每个人都睁不开眼。

除了岿然不动的青琅师尊。

青琅瞥了眼昱芸,又是那句“下一个。”

昱芸撤开了手掌,这才发现整个殿内包括已经被筛选掉的殿外的孩子们都抻长了脑袋望着她,遂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快步走到了一边。

终于轮到三丫了,她掌中开始微微出汗,脑子里忽然闪现出那二十多个闪亮亮长髯飘飘一字排开的老人家们。二狗哥必定在他们某个人手中,就算被筛选掉也要做好死缠烂打的战斗准备。

三丫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把脏兮兮的胖手放到了蓝色光芒上。

本来静谧有序的大殿内忽然传来几声惊天动地的闷响。

“砰!”“嗡~”“嘶……”

先头的一声是那朵蓝色光芒陡然变大,像是数十只爆竹一齐炸开般袭向了圆滚滚的小三丫。

中间那一声是三丫被击后呆立在原地,蓝色光芒犹自平复般发出嗡嗡的响动。

最后那一声是众人都被惊得万籁俱寂之时,仍旧站在原地伸着手浑身焦黑,头顶冒烟儿的三丫身上发出的烧鸡出炉般的动静。

空气中传来丝丝肉香……

整个大殿安安静静的,青琅师尊微挑了眉瞅着已经吓呆的三丫。

“下一个。”

“啊啊啊啊!我被烤焦了!”三丫听见青琅师尊那万年不变的声音终于回了神,手舞足蹈的蹦来蹦去,一边扯掉了衣摆都开始掉渣渣的外套。

昱芸忙把她拉到一边拍着三丫身上的碎屑。“不是烤焦了,你是被烈风劈到了。”

“什么?我被雷劈了?”三丫不可置信的问道。

昱芸沉重的点点头。

天啊!你睁开眼啊!俺又木有装b!!!!

等到所有的孩子都被筛选完毕,青琅平静的踱到正蹲在墙角检讨自己有无犯过装b类问题的三丫面前。

“你去罚焰那里摸一下。”

三丫抱紧了腿瑟缩道“不,不去,我已经被烤焦一次了。”

“那你随他们下山吧。”青琅师尊指了指在殿外垂头丧气的孩子们。

三丫闻言猛的跳起来,“我不下山!我要找二狗哥!”

“那去摸一下。”

师尊,乃可不可以不要用这么邪恶的字眼……

昱芸偷偷扯了扯三丫的衣袖,只听嗤的一声,灰色的衣袖碎了。

大无畏的三丫瞅了瞅碎裂的衣袖,秉着我不被烤谁被烤的精神,一步步蹭到红色光芒跟前。

大殿里留下的孩子们发出嗡嗡的争议声,师尊怎么让个女娃来摸这罚焰之术?谁都知道女子的体质可控风,只有男子的体质才能御火。

三丫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吞了下口水,为了心中淌着鼻涕正冲着她憨笑的二狗哥,三丫义无反顾的再次伸出了黑乎乎的小胖手。

在触到那团嫣红光芒的瞬间,三丫下意识的紧紧闭上了眼,但仅仅不到一秒钟的功夫,就感受到了炽热的火焰和汹涌的嫣红光芒。

三丫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就见整个大殿似乎都笼在火海之中,跳动的光芒映在她抽搐的小脸儿上。

喂喂,这是怎么话儿说的,不是只有男子才能御火吗?怎么她触摸之后的火焰炫美成这幅德行?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御姐?!

三丫忙撤回手,愣愣的望着渐渐萎靡的红色光芒,又抬头询问般的望向青琅尊者。

“站到那边去。”青琅赏了她五个字,伸出胳膊指着清一色男孩子的队伍。

不要吧?!三丫顿时黑了脸,慌不择言道,

“师尊,我是母的。”

青琅仍旧冷冷回道“看上去而已。”

这是啥意思?这是啥意思?她王三丫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娃!而且还是个有夫之妇,谁还能比她更母?谁还有资格比她更母?

灰黑色的三丫凌乱了。

青琅见她呆在原地,右手在三丫背后轻轻一拍,三丫便一个趔趄栽进了男孩子的队伍里。

男孩子们立马炸开了锅,纷纷端详着不知神游何方的三丫。

此女娃真乃奇葩也!亦是朵黑色的不知公母的奇葩!

“三丫……”

隐约听到女娃队伍里传来一个依依不舍的声音,三丫这才回了神,正对上昱芸有些湿润的杏眸。

三丫吸溜了一下鼻子,也泪眼汪汪的望着昱芸。

两两相望,公母相隔。

“去自己门派就位。”青琅师尊见任务完成,衣袍一晃,人影就不见了。

一个身着白裙干净利落,手里拎着根烧火棍的女子闻言从门外走了进来,对着女孩子的队伍笑道“我是你们的师姐凌染,小师妹们随我来。”

“是。”女孩子们纷纷作揖,陆陆续续的走了出去。

上山时孩子们的队伍颇为庞大,此番筛选竟然只剩下四个女娃。三丫叹了口气,又看看自己的身边的男孩子,加上她果然也只有四个。

难道……是男娃人数不够,就拿她这个不男不女的凑?!

“我是凌冲师兄,小师弟们……”

凌冲如娟水般的声音刚刚响起,便哽咽了。

为啥他在队伍里看见了乌漆麻黑还冒着黑烟儿的三丫?幻觉,一定是幻觉,那三丫怎么看都是个长相极好的女娃,不可能是男扮女装。

“英雄!”

正在自我安慰的凌冲耳边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他脑中的一根弦儿‘叮’的一声绷断。

此刻的凌冲十分想冲到天书面前掰着它狠命摇晃,你***的页残了吧?!

三丫见凌冲站在原地,先是瞅了瞅她,又变幻莫测的盯着那团红色光芒,她便踉跄的扑到凌冲身上抓着他白色的衣摆晃了晃。

“英雄,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如果可以的话,凌冲现在很想化作一匹狼,踩在仙山顶上对月哀嚎。

“叫我凌冲师兄吧,在凌字辈里我排第三。”凌冲干笑的拂开又在他洁白衣袍上盖上几枚黑手印的爪子。

男孩子们点点头,跟着凌冲走出了天书阁。

三丫亦步亦趋的走在队伍最后头,个子小小的她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由天书阁往下走便是升腾在空中的一座平台,三丫望了望四周,根本没有其他的建筑物。那罚焰门到底在哪里?难道在地底?

作者有话说:新书求包养!收藏,票票俺都稀罕!!谢谢大家!。

第十章 仙样的男子

三丫亦步亦趋的走在队伍最后头,个子小小的她倒也没引起什么注意。由天书阁往下走便是升腾在空中的一座平台,三丫望了望四周,根本没有其他的建筑物。那罚焰门到底在哪里?难道在地底?

平台与天的交接处坐着一位青年男子,他身着墨绿色衣袍,墨发高高束起,用一片硕大的鸟羽固定住。男子背对着众人,手里不知晃荡着什么物事,正面对着茫茫白雾缭绕的天际怡然自得的哼着小曲儿。

“使者,我们共五人,要去罚焰门。”凌冲对着他作了个揖。

男子应了一声,仍旧背对着众人,手中的物事向空中一抛又稳稳接在掌内,他执起那个物事横放在唇际,只听一声尖啸清冽的声音划过天际,破开了面前皑皑的白雾。三丫抻着脑袋望去,隐隐看见了几座青山。还未等她欣赏够居高临下的景色,就见空中一个金色小点如箭隼般疾驰而来。

很快的,金点渐渐清晰,原来是一只足足三人高的凤凰。

凤凰刚刚落地就弯着脖子蹭了蹭使者,使者也亲昵的抚了下凤凰的翅膀,低低吩咐了几声,就笑着转过头道“好了,小子们可以……”

话还未说完他就瞥见了背着小包袱犹自掉渣的三丫。接引使者饶有兴致的环起xiōng打量了三丫几眼“有趣……你们走吧。”

孩子们在凌冲的指挥下有序的爬到了凤凰身上,几个男子还都只是娃娃,占地儿很小,而三丫和凌冲则是坐到了凤凰屁股上。

三丫兴奋的抓了抓凤凰厚重的金色羽毛,转头对着将她护在身前的凌冲道“英雄,以后我长大了可以养这么大的凤凰吗?”

“平时来往大家都是用仙鹤,整个仙居只有三只凤凰,一只在接引使者这里,一只在居士那里,还有一个脾气太烈仍未驯服,你长大后倒是可以试试。”

三丫郑重的点点头,驯一只鸟而已,她都是被雷劈过的人了,还怕这个?只是那时候的三丫并不知道,驯养凤凰可比被雷劈遭罪多了。

三丫澎湃的兴奋感在凤凰尖啸一声,绽羽腾空的时候完全消散。

人,都有第一次。这次坐凤凰的经历便是三丫的第一次。

而三丫也第一次知道了世上还有这个词儿:晕鸟。

这只凤凰的翅膀约有三人那么长,气流在它不断忽闪的鸟翅下呼呼的穿梭。凤凰不时抖动着翅膀越飞越远,三丫也在它忽上忽下的飞翔中彻底晕了。

“我要下去,我要下去!”男孩子们兴奋的讨论声中忽然传来一个小女娃声嘶力竭的呼喊。众人寻去,就见三丫惨白了脸,喉中不断翻滚着什么,正努力要在凤凰滑溜溜的屁股上站起来。

凌冲忙将三丫一把拖进怀里,捂着她的耳朵低声安慰着“别怕,很快就到了,不要向下看。”

英雄,俺不是怕啊……俺是晕的快吐了。能不能放开俺,你闷的俺更想吐了。三丫呜呜咽咽的挣扎半天,只换来凌冲搂的更紧。

凌冲这厢哀叹一声,下去?她居然想在半空中下去?这要是一脚下去,就彻底下去了……

三丫压着胃里翻滚的酸液,也不知挨了多久,凤凰终于扑腾了几下翅膀落了地。凌冲忙放开她,问道“没事吧?到了。”

三丫在凤凰起落间只觉晕的更狠,她抬头看了看满脸关怀的凌冲,一抬眼刚对上他的双眼却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到了凌冲已经被蹭脏的白袍上。

凌冲愣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可以让一个女娃吐成这样……

而且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姓东郭……

啥叫恩将仇报?凌冲和三丫此刻都明白了。

“对……”三丫刚要开口道歉,却又忍不住跑到一边的花圃里大吐特吐了起来。

“凌珑师兄!你来照顾下她,我去换件衣服!”凌冲见大殿内走出一个白袍翩然的男子,忙高喊了一声,脚下一点,也不知踏着什么物事飞也似地飘走了。

男孩子们立在原地,都不好意思去帮三丫拍拍背。这些小家伙啥还没学呢,这男女大妨却是根深蒂固的。

三丫从未觉得如此难过,脚下软绵绵的,四周的景致都在慢慢晃动,喉咙间抵着一股子酸涩,她终于能理解二狗哥因吐生病的感觉了。

忽然一只大手轻轻的拍到三丫背上,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淡雅香气,消散了些花圃里呕吐物的恶臭。三丫顿时觉得很对不起人家,这么香的人再呆一会的话怕也染臭了。她忙闭了嘴努力的忍下去。

那只手稍有停顿,很快又拿捏准确的拍了起来,夹杂着男子如天籁般清雅的声音安慰道“吐吧,吐出来就好了。”

三丫闻言直起了身,抿唇摇了摇头“没事,我又咽回去了。”

旁边的几个男孩子闻言忽然很想吐。

男子轻笑一声,执起三丫脏兮兮的手道“那就去拜见无焰师尊吧。”

小手蓦地被一张略带硬茧的温柔大手握住,三丫这才抬头看了看不嫌弃她的‘香人’。

见多识广的三丫自上山以来也算见过不少美男子。贵气十足的凌冲师兄,狂妄不羁的无焰师尊,俊逸不凡的接引使者,但这位男子在三丫眼中却是更胜一筹。

软绡白袍迎着山风蝶一般的飞舞着,男子的墨发裹着股淡雅的清香充盈在人的鼻尖。他有着远山般淡染的长眉,墨色的眸子如掩映在月色下倒映着点点星光的蔚蓝大海,薄唇微微上翘,带着三分淡然,三分出尘,三分绝色,还有一分不明了的情绪,三丫只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犹如一朵晕眩的浪花,正不知所措的被推向岸边。

男子身后是雾气迷蒙的崇山,他便是那一抹绘在山水中的惊鸿。

“走吧。”男子见三丫是个女娃,眸中闪过一瞬的惊异,很快又消逝在深不可测的眼底。

“哦哦。”三丫这才回过神,抹了抹嘴亦步亦趋的跟在长身玉立的男子身后。

“我是你们的凌珑师兄,凌字辈排行第一。”男子微微回头对孩子们浅笑道。

“我叫三丫!”三丫忙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凌珑似乎没有看到女娃的憨笑,面色平静袍角柔和的继续向前走着。三丫自觉没趣的低下头,蹭到了男孩子队伍的最后。

罚焰门的格局与仙居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建筑上大多用了热烈的红色。包括坐在训诫厅内正用着晚膳的无焰师尊,也是浑身红色。

已过不惑之年的无焰师尊红袍曳地,脑后蓄着一缕嫣红色的长发,据说这是修习罚焰高阶的见证。后脑簪着朵与肩齐宽的红色火焰装饰,散发着冷冷的铁器光泽,据说这也是修习罚焰高阶的见证。

总之,从无焰师尊身上你可以找到许多他很强他很牛赶紧膜拜他的理由。

作者有话说:每天无耻要票和收藏~。

第十一章 烧饼女侠

罚焰门的格局与仙居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建筑上大多用了热烈的红色。包括坐在训诫厅内正用着晚膳的无焰师尊,也是浑身红色。

已过不惑之年的无焰师尊红袍曳地,脑后蓄着一缕嫣红色的长发,据说这是修习罚焰高阶的见证。后脑簪着朵与肩齐宽的红色火焰装饰,散发着冷冷的铁器光泽,据说这也是修习罚焰高阶的见证。

总之,从无焰师尊身上你可以找到许多他很强他很牛赶紧膜拜他的理由。

“师尊,这是今年选出的孩子。”凌珑束手站在一旁,虽是垂首敛目却仍有种掩不住的芳华。

无焰师尊放下手中的筷子,扬了扬他飞入两鬓的狂妄长眉,“你们能入我罚焰门也算三生有幸。”

三丫站在最yīn暗的角落,不敢抬头,因为在她的记忆里,这位无焰师尊是她上山后唯一想教训她两句的怪蜀黍。

“今年是绍字辈,由我为你们重新取名,你们可愿意?”无焰师尊开口道。

孩子们忙点了头。

“好。”无焰师尊微微颔首,环xiōng踱到训诫厅门口。每年为新弟子取名之时便是他文思如尿崩之际。

无焰一抬头就见朗月高悬,光华朦胧,他成竹一笑,指着第一个男孩子道“你就叫邵华吧!”

第一个男孩子喜滋滋的谢过了。

无焰又抬头,正对上夜幕幽蓝,他指着第二个男孩子道“你叫邵幽。”

无焰师尊又垂首思索,隐约听见花圃中传来的虫鸣鸟叫,于是乎第三个男孩子的名字新鲜出炉“邵鸣。”

无焰师尊起完名字,微微赞许了下自己,挥挥手道“你们回去吧!”然后踱回屋内继续吃饭。

“师尊……”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娃战战兢兢的声音,无焰凝眉望去,就见yīn暗的角落里正蹲着一个黑漆漆的小女娃。

“你是谁?”自他接手罚焰门以来,还从未收过能修习罚焰之气的女子。

“我是三丫……青琅师尊让我来罚焰门……”

无焰眸色一沉,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原来世间真的有可修习御火术的女子,这确实是仙居奇闻,罚焰门的奇葩了。

“你起来吧。”无焰抬了抬手。只因为这女娃蹲在他的门口像极了如厕,而他正在用膳,见不得这个。

然后就该是给这女娃起名了。无焰又陷入自己的文思中,他缓缓的吃着手上的晚膳,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上捏着的葱油大饼,色泽诱人葱儿嫩,味道鲜美香甜甜。

得嘞!

无焰师尊大手一挥,赐名道“女娃,你就叫邵饼吧!”

三丫——此刻的邵饼立马感激涕零的跪倒在地“谢师尊!”

谢谢您今日善心大发没有开荤,要不然她就成烧鸡烧鸭烧酒啥的了……

身边的邵华邵幽邵鸣早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女娃果真奇特,先是进了只容雄性物种进出的罚焰门,后又得了这个一个响亮的名字。

仙居,真是妙不可言。

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凌珑忽然开口了,清雅的声音让孩子们登时安静下来。“师尊,该带他们下去安置了。”

“去吧。”

“饼儿,走吧。”凌珑随口道。

三丫犹自回味着她的新名字,正觉得自己忒命苦,两次取名都没体现出她的聪明伶俐,耳边忽然传来凌珑师兄温柔似水的声音。

那一声‘饼儿’简直叫的全世界的葱油大饼都渗出了油花儿。

三丫高兴的仰起脸,笑眯眯的望着前方凌珑的身影,好嘞,她王三丫也算是被烤过的人,浴火重生之后今日就改名邵饼了!

仙居修习御火术的邵饼女侠,凌珑师兄的饼儿师妹!

对了,她来仙居干嘛来着……

因为邵饼特殊的性别,她被安排到了其他弟子隔壁的院子里。

关于这一点邵饼十分不悦,啥叫特殊的性别?!

这间单独的院子本来是弟子们偶尔来下棋喝茶的地方,此刻被抱着小包袱的邵饼占了去。

院子布置的十分清雅,院墙根儿下种着一小片竹林,据说是玲珑师兄平日泡茶所用。

靠里的一侧是一块平整过的土地,男弟子对于花花草草没甚兴趣,所以也就空着。

邵饼推开房门,首先入眼的是一张雕花圆桌,周围放置着五六只圆凳,桌面上还摊着一副棋盘。

再往前是一张长塌,估计是弟子们休憩的地方。

右手边放着一张书桌,笔墨纸砚应有尽有。

内室则是卧房,放着洗脸的架子和一张普通的带着铜镜的桌子。

想是这里从来只有男弟子出入,所以梳妆台之类的东西是不可能见到了。就连床也是极为普通的样式,无床幔无床穗却比自家的炕好了太多。

邵饼还在欣赏自己的新房间,就听见门外有人唤道

“饼儿师妹如果缺什么东西可以去找凌冲师弟,他就在隔壁院内第一间屋里。”

邵饼忙跑了出来,甜甜笑道“谢谢凌珑师兄,这里很好了。”

白衣翩然的凌珑微微颔首“不知道会有师妹来,所以事先没有准备,如果有不方便的地方就说。这是你的衣服和发簪。”

邵饼忙接过来,摩挲着那根比烧火棍还简单的发簪,咕哝道“不许梳小辫子了吗?”

凌珑笑着点点头“进了仙居之后发簪会随着你的修行而变化。”

邵饼忽然记起无焰师尊那个夸张的发簪,了悟般点了点头,然后飞奔到凌珑身后瞅了瞅他半拢半散的发辫,只见墨发上挽着一个宽至耳际的鲜红色火焰般发髻,非但没有无焰师尊那种张狂的感觉,反而给清雅如仙的他平添了几分妖冶。

凌珑微微回首道“这是六阶发簪。”

才第六阶啊?邵饼有些失望的转回他面前。“那总共有多少阶?”

“共有七阶,七阶发簪便是无焰师尊发上的那种。这些事情日后会有师父告知你们,今天就早点歇息吧。”凌珑说完赏了邵饼一个蜻蜓点水的微笑便转身离去。

留下邵饼呆在原地张大了嘴盯着他悠然的背影,也就是说……凌珑师兄只差最后一阶就可与师尊平起平坐了?

妈呀,好粗的一条大腿……邵饼马上心手合一的紧了紧怀里的衣物和包袱。

包袱蓦地被收紧后忽然挣扎了起来,邵饼这才想起,这包袱里,似乎大概好像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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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仙宠画眉

包袱蓦地被收紧后忽然挣扎了起来,邵饼这才想起,这包袱里,似乎大概好像有一只半死不活的鸟……

“英雄!”邵饼踢踢踏踏跑到隔壁院子一脚踹开了凌冲房间的门。

“谁?没长手吗?”正在屋里准备脱衣就寝的凌冲猛的冲到门口,他明明记得自己上了门栓啊。

邵饼媚笑的望着地上断裂成两半的脆弱门栓,将手上的包袱递给凌冲道“对不起,不过我要抱着画眉,所以没有手敲门。”

凌冲眉角一跳,难道她不知道可以先放下包袱再敲门吗?现在可倒好,住在男人堆里从不担心春光外泄的凌冲显然还没适应忽然多了个小师妹,所以,他的衣衫还保持着上床就寝时的状态,加上双手支在门框上,那赤裸裸的xiōng膛就便宜了目瞪口呆的邵饼女侠。

“哇……”邵饼低呼。

“哇!”凌冲惊呼,俊脸迅速升温,他胡乱的揽了自己的衣襟轻咳一声道“饼儿师妹,你先等会。”说罢潇洒的转身离去,可惜不慎被踢倒的圆凳泄露了他的心虚。

凌冲正恨恨的系着扣子,心想着这邵饼可千万别出什么对他负责的幺蛾子,就听见门口传来邵饼悠悠的叹息:

“果然……”

果然什么?凌冲手下一顿,用心倾听着女娃下面的话,心瞬间提上了嗓子眼儿。

“果然十四岁少年的身体没甚好看的,还是爹爹的健壮……”

‘咣’……凌冲脑中一声闷响,他被看了,看的人还表示不甚满意。

可能是八岁的女娃根本不懂什么叫美感,在邵饼那个饿死鬼的心里,恐怕肌肉=鸡肉,肉多就是好看。

凌冲自我安慰了一番,这才重新扬起自信的笑容去招呼门口的邵饼师妹。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哦,你说过要对这只鸟负责的,喏,给你。”邵饼将怀里的包袱往凌冲怀里一塞。

凌冲这才记起那只与众不同的大鸟,道了声谢打开了包袱。

刚一入眼他便怔住了,画眉正恹恹的伏在包袱里,气若游丝,但干净了许多,墨蓝色的羽毛,额上有颗色泽流转在夜里也能熠熠生辉的宝石,加上那双很是渗人的双眸,他终于发现这只鸟不同寻常的地方了。

“怎么了英雄?”

凌冲抬起头,面色诡异的望着犹自不觉的邵饼。

“恭喜饼儿师妹。”

“啥?”

“它是你的仙宠了。”

“毛儿?”

邵饼只觉得冰冷的浪涛拍打着她圆滚滚的身子,哎呦呦,是太高兴了还是太悲催了,脚下都要站不住鸟。

凌冲寻思半晌又凝眉望她“你对它做过什么?”

邵饼闻言忙摆手,“它是只鸟而已,我还能做什么?”

她一没宰二没烤,为啥凌冲摆出一副她将人家女儿搞大了肚子似的质问她?

何况,她邵饼女侠可是有夫之妇,别说对鸟了,就是对人也不可能起歪心思。

“对了,你凭啥说它是我的仙宠?你喜欢你拿去好了,我才不要。”

画眉闻言微微睁开眼,不悦的蹬了蹬腿。凌冲这才发现它的鸟腿上绑着条抹布。

“你对它做了什么?”凌冲拎起那条受伤的鸟腿在邵饼眼前晃悠,铁证如山啊铁证如山。

“好吧,我是咬了它一口。”邵饼同志在罪证下满脸惭愧的交代了。

“什么?!你很饿吗?”凌冲大惊失色,她还真是下得去嘴啊!

邵饼忽然觉得自己在凌冲心目中的形象大概有点诡异,虽说她邵饼是逆来顺受百折不挠,但还不至于生吃活鸟吧?

“是它先挠我的!”邵饼为了挽回自己在英雄心目中的形象,忙把一张小圆脸凑到凌冲面前,露出画眉犯案的罪证。

凌冲把她领到了屋里,借着烛火果然看见邵饼脸上多了几条深深浅浅的爪子印儿。

“看到了吧?我方才要把它给你送过来,结果刚一打开包袱,它猛的一个飞扑把我压倒了,二话不说擎起罪恶的爪子就挠,而且专门挠脸!它怎么舍得对我这个花容月貌善良可爱的小姑娘动爪?怎么舍得!?”

最后一句质问邵饼可谓是慷慨陈词,怒瞪着悠闲趴在桌上不断向茶杯挪动的画眉。

“这么说,它挠的你见血了。”

邵饼狂点头。畜生,简直就是一畜生!

“然后你咬了它带着你血的爪子,也见血了。”

羞涩的邵饼姑娘扭起了指头,好吧,人家承认牙口确实不错。只需轻轻一咬,大仇即可得报。

“原来这就是骨血相溶啊……”凌冲悠悠的望着刚经过一场人鸟大战的两位主角。

“啥意思?”邵饼没有听懂那个词儿,勤学好问的趴在桌上目光灼灼的盯着凌冲。

硕大的画眉伏在桌上,翅膀刚要触到茶杯,闻言也眯了那双人眼,微微张开的尖嘴表示它十分好奇。

“仙宠本应是主人亲自擒获,仙兽自愿臣服。相传也有这么一种情况,一旦兽被喂养了某人之血,便会不自觉的被体内之血牵引,无法离开此人。时间一久也就沦为这人的仙宠了,不过你这只嘛……”

凌冲正端详着画眉,忽然见它伸出了舌头,眼神狠绝,一副你再说下去我就咬舌自尽的模样。

凌冲颇为理解的摸了摸它泛着幽兰色光芒渗出冷意的鸟羽。

邵饼总算听懂了,也就说,都是画眉惹祸!它不挠她她也就不会咬它。邵饼觉得有点对不起人家凌冲,看他们一人一鸟眉眼间奸情荡漾,好像自己生生拆开了一对有情人似地,邵饼惭愧了半天,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伸手拎起画眉的另一条腿凑到凌冲嘴边。

“喏,你也咬一口,它就归你了。”邵饼兴奋道。

正在惺惺相惜的一人一鸟闻言都怔住了,凌冲瞅着那条粗壮的肉色爪子吞了下口水,忽然敬佩起邵饼,她是怎么下的嘴?!

画眉那条尊贵的鸟腿先是一僵,而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空中划了个圈儿,毫不迟疑的袭向好心没好报的邵饼姑娘。

“呔,妖孽!”邵饼迅速起身,抵挡着画眉尖利的鸟爪。

一时间凌冲整洁的屋子变成了战场,硕大的鸟翅将他案上的书本扇的哗啦啦作响。

邵饼敏捷的身躯先是撞倒了一个圆凳,后又扑倒了洗漱的架子,脸盆当啷落地,画眉和邵饼都被浇了个透。

画眉不为所动,蓦地绽开铁器般的鸟翅将身上的水珠抖了个干净。

邵饼知道它不怀好意忙背过身去,果然那些被抖落的水珠都溅到了好姑娘邵饼身上。

一人一鸟斗了半晌,终于以画眉的一只鸟爪踩住邵饼的肚子而告终。

“凌冲师兄,你看它哪有一点仙宠的样子?!”躺在地上浑身裹着灰尘的邵饼犹自不甘心的叫唤。

“它本来就不是仙宠,也不是兽。”凌冲一边无奈的打扫着战场,一边拉起了躺在地上耍赖的邵饼。

画眉听到凌冲的话后昂了脖子,羽翅微展就落到了桌面上。

“它是一只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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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凌珑师父

一人一鸟斗了半晌,终于以画眉的一只鸟爪踩住邵饼的肚子而告终。

“凌冲师兄,你看它哪有一点仙宠的样子?!”躺在地上浑身裹着灰尘的邵饼犹自不甘心的叫唤。

“它本来就不是仙宠,也不是兽。”凌冲一边无奈的打扫着战场,一边拉起了躺在地上耍赖的邵饼。

画眉听到凌冲的话后昂了脖子,羽翅微展就落到了桌面上。

“它是一只妖。”

“妈呀,妖怪!”邵饼一把拉住了凌冲的衣袖,“师兄快收了它!”

“我们又不是白云观的道士。”凌冲朗笑道“再说它也没害人。”

邵饼好姑娘闻言不乐意了,看看她的脸,再看看她的衣服,敢情儿自己在凌冲眼里不算人啊?!

“那你怎么就认定了它是我的仙宠?”

凌冲没有说话,只是递给邵饼一面铜镜。

邵饼不解的接过来后瞅了一眼,瞬间黑了脸。

星星你个星星的,你家主人我还没给你盖章呢,你倒是先盖好了。

铜镜中模糊的映出一个女娃狼狈的圆脸,只是额上多了一点只有邵饼一节小拇指那么大的蓝色额钿,颜色形状都像极了画眉头上那一颗宝珠。

邵饼伸出手狠命的搓了几下,那抹额钿非但没有消失,好像还蓦地亮了一下。

邵饼扔了铜镜,认命了。

凌冲见她颓丧的模样,忍笑拍了拍邵饼的头“无妨,以后好好调教它。”

邵饼目光呆滞的望着正在书案上挥爪作画自得其乐的画眉,调教?还不知道谁调教谁呢。

先不说画眉有着她不可比拟的尖牙利爪,单单它是妖自己是娃这一点,邵饼就注定是被压迫的料了。

“它在干吗?”凌冲也支着脑袋跟她共同欣赏起画眉。

“大概,在告诉主人它会走路吧……”

画眉姿态优雅的踱到凌冲的茶杯前,伸出鸟嘴探了进去。片刻间鸟眼一紧,伸爪踹翻了茶杯。

“它又在干吗?”

“大概,在告诉我们它会踢东西吧……”

画眉斜了邵饼一眼,方才那一脚只是想让他们明白,这茶太粗糙,而它是一只有品味的鸟。

于是乎,主人邵饼姑娘,仙宠画眉小鸟,在凌冲房里闹到大半夜后终于作着伴一起走了。

朗月悬空,群星隐退,蔚蓝的夜空静谧如海,草丛中偶尔传来几声虫叫,夜风有点凉,邵饼浑身又湿透了更觉得冷,她紧了紧衣服抬头赏着月亮,身后跟着轻踱慢走的画眉。

“不知道二狗哥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邵饼忽然幽幽道。

画眉闻言抬起头瞅着那个丁点大小的女娃,小小年纪居然学会赏月思人了,想它历经千年都没那个闲工夫赏什么月亮思什么妞儿。

“这么冷的夜里,他是不是还拖着鼻涕。”邵饼幽怨了。

画眉立马崴了鸟腿,先她一步气势汹汹的回房了。

他真是脑袋被鼻涕糊了,跟着个不正常的女娃赏哪门子月亮!

第二天一早凌冲咣咣砸开了邵饼的房门将她拉了出去。

今日是正式成为仙居弟子的第一天,邵饼换好了那身白色的小袍子,在腰间系了条嫩绿的丝绦,又从脑后随意抓了一束头发挽上了发簪,整个人仿若脱胎换骨一般干净利落,墨色的头发映的小脸儿更加明媚艳丽。

众弟子们一早就在训诫厅前等候这朵百年难遇的奇葩了。

据新进的三个小师弟说,那个女娃是黑色的,还会掉渣儿,名曰烧饼,这可真是奇了……

难不成是只被烤焦的千年饼妖?

于是乎,当邵饼和凌冲手牵手噼里啪啦往这跑的时候便不负众望的被瞩目了。

不得不说,这幅画面还真是养眼。

贵气十足俊逸不凡的凌冲一手拎着他的法杖,一手牵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

两人俱是一身轻薄的白袍,女娃身上也无多余的坠饰,两人从雾气中奔来,白衣墨发浮在空中像极了一副淡雅的山水画。

这幅画的名字该叫做:两小无猜。

凌冲找到自己的位置后站好,年纪最小的邵饼则是乖乖的站到了队伍最后头。

罚焰门现还在山上的弟子大概有一百多人,凌珑师兄便是人中翘楚,自然站到了榜首。而凌冲虽然与他是同年上山,但年纪太小修为尚浅,只是站在队伍中间的位置。

无焰师尊逡巡了一遍众弟子,简单的训诫了几句就回去了。然后自房内就走出来几个白髯老头,邵饼见状顿时红了眼。

闪亮亮的老伯伯们呦,乖乖把二狗哥交出来吧~也好让我们夫妻二人把家还~

无焰师尊一走,其他的弟子们也就散了去,只剩下四个新进的娃娃,面对着三个老伯伯和凌珑师兄。

虎头虎脑的邵华被师父挑走了,精灵古怪的绍幽被师父挑走了,少言寡语的绍鸣也被师父挑走了。

只剩下仍旧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羽化升仙的凌珑师兄,和他对面泪眼汪汪瞅着白胡子老爷爷背影的邵饼师妹。

“饼儿师妹,我会先代替师尊教你修习御火术,等你下山修炼归来之后师尊会亲自指导。”

邵饼闻言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不要,我要老爷爷!”

凌珑微抬起波澜不惊的双眸瞅着不甘心的邵饼,“为何?”

“他们知道二狗哥在哪。”邵饼呜咽着咬起了衣摆。

凌珑蹲下身握住她的手将已经沾上口水的衣摆取了出来,“二狗哥是谁?”

“二狗哥就是王二狗,他生病那一夜被个老爷爷抱走了!”

“原来是这样。”凌珑望着邵饼的头顶“你是为二狗哥来的仙居?”

邵饼点点头。

凌珑温润笑道“那老爷爷说过自己是仙居的人吗?”

“说过,他说自己是六大门派的!仙居就是六大门派,我就跟着凌冲师兄上山了。”

凌珑闻言毫不诧异,双眸安然的望着邵饼,“饼儿师妹不知道仙居只是六大门派中的一支流派吗?其他门派各有所在,像是白云观,玉手堂,天剑阁,龙峰营,还有极其隐秘的饮雪宫。”

邵饼的脸随着凌珑吐出的门派名字而愈来愈黑,也就是说,二狗哥并不一定在仙居,而她已经加入仙居成为了奇葩邵饼女侠。

下山?骑鸟?摔死更痛快。

凌珑见邵饼面容隐隐抽搐,便揉了揉她的头顶道“不必灰心,六大门派聚首的机会很多,现下你要好好修习,待到下山修炼之时再寻也不迟。”

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邵饼鼻尖,她抬起眼,正对上凌珑如大海般深邃幽暗带着安定气息的眸子,邵饼鬼使神差的倚进凌珑怀里蹭了蹭。

凌珑微怔,但很快又回过神来轻拍着邵饼的背,就如昨日一般。

缩在他怀里的女娃满足的喟叹一声“香气如娘,温暖如爹,凌珑师兄真好……”

凌珑手下一顿,旋即又挂上了笑颜,虽说形容的不怎么好听,但应该是这女娃最幸福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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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关于羞奔

凌珑手下一顿,旋即又挂上了笑颜,虽说形容的不怎么好听,但应该是这女娃最幸福的感受吧!

“到我房间去拿几本书修习吐纳之法,待日后你略有所成,莫嗔师尊会为你挑一个趁手的法杖。”

邵饼赖在凌珑怀里半天,闻言终于小小的害羞了下,抬起脸点了点头。

仙风道骨的凌珑完全忽略了饼儿师妹的扭捏神情,一步当先的走在了前头,只留给邵饼一个口水横流的俊逸背影。

有木有那么一种人,他身上永远散发着一种被狠狠扑倒的风华,让人想粗鲁的——把他脸上无所挂念的微笑撕破。

凌珑师兄便是这样一种人,看上去很好相处,对每个人都是温文有礼;可也是极其疏离,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或者说,他的眼里没有任何人。

邵饼随凌珑来到了凌字辈的院内,第一间自然是凌冲的屋子,两人走过二师兄和四师兄的门口来到了院里最偏僻的一间屋前。

邵饼打量了下四周,许是不想经常去她院里摘竹,凌珑师兄在靠院墙的一侧植了几棵新鲜的翠竹,竹身不高只及院墙,叶面嫩的仿若刚抽新芽的笋子,邵饼凑近了才发现,凌珑师兄身上萦绕就是这种香气,介于草香与茶香之间的淡雅而又令人舒适的翠竹气息。

“进来吧。”凌珑早已从房内的书架上取了几本书下来,转身却见邵饼仍一脸痴迷的站在院内望着他连夜种好的竹子。他也不恼,像是唤过她之后就完成了身为师父的任务,撩开衣摆坐到书桌上兀自翻看起书册来。

邵饼听到那声呼唤,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耳朵小步跑了进去规规矩矩的站到凌珑书桌对面。

凌珑正拖着腮,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捻着书册,听到邵饼的脚步声后头也不抬的指了指摞在桌上的几本书“拿回去细细揣摩,不必急于求成。”

任邵饼怎么听,都觉得他这句‘不必急于求成’的话外音是:多耽搁些日子,别来烦我。

邵饼好姑娘向来知趣,她小心翼翼的从桌面上拖过书册揽进怀里,偷偷抬头瞧着垂脸读书的凌珑师兄。

长睫在他眼下映出一片弯弯的yīn影,邵饼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的睫毛可以美的如此惊心动魄,若是能将他狠狠揍一顿,挂上几滴疼痛的泪珠后效果绝对是倾国又倾城。

邵饼正在脑中描绘她的楚楚师兄图,对面岿然不动的凌珑忽然缓缓抬起长睫,如看花花草草般毫不避嫌毫不知羞的盯着邵饼。

“该回去看书了。”凌珑师兄瞅了她几眼,又继续勾引起书册上的文字。

邵饼这才觉得将凌珑师兄指派给她做师父绝对是利国利民,为名除害。像他这种话中藏话的人,也只有聪明伶俐的邵饼才能揣摩几分。

‘该回去读书了’=‘没事快滚’。

邵饼干笑了一声,继续厚着脸皮蹭在凌珑书桌前,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凌珑终于再次抬起头,眸中依旧是清朗一片,温润道“有事?”

邵饼忙点头,从怀里抽出一本书问道“师兄,这本《手中火》讲的是什么?”

凌珑瞥了眼邵饼手中的书册,这才明白她为何不肯老老实实抱着书走人,“你不识字?”

“当然识字!”邵饼这厢不乐意了,她可是跟着二狗哥学了不少字的能文能武童养媳。

凌珑也不反驳,伸手接过邵饼手里的书册,随意翻开一页,又示意邵饼坐到对面,“这本《掌中焰》是初级罚焰修习书,教你如何先从掌内起火。”

“不对啊,这不是《手中火》吗?”邵饼拖过凌珑眼前的书册又端详起那三个烫金大字:掌中焰。

是手中火,没错。

凌珑也不说话,衣袍起伏间转身走了出去,还未等邵饼跟上去他的人影已经晃眼不见。

完了,凌珑师兄被聪明伶俐的小师妹发现了他不识字的弱点,羞奔了。

邵饼趴在书案上懊恼呦,自己怎么就非要跟他计较呢?装作也不识字就好了嘛!

不消片刻,门口的凌珑脚下踩着团白云悠然落地,手上还拖着本书册。

邵饼以璀璨的目光迎接凌珑进了屋,如果他有心的话,定然会发现邵饼好姑娘眼中深深的自责和抚慰。

凌珑直走到邵饼跟前,一把拖走了她手中的书册,又将他手上那一本薄薄的绘着彩画的图书塞到邵饼怀里。

“这是《三字经》,回去好好识字。”凌珑说完又折回自己的书案前继续旁若无人的研读。

而对面的邵饼早已在听到这本书名后瞬间便黑了脸,她被鄙视了,她被仙人一样的凌珑师兄鄙视了!《三字经》明明是给憨怂的二狗哥读的,难道,难道那三个字真的念掌中焰?

“的确是《掌中焰》,上午去读会书,下午过来找我教你初级火术。”凌珑头也不抬的一语戳中邵饼的心事。

于是乎,邵饼怀抱着那本华丽丽的《三字经》慌忙的,羞奔了……

邵饼女侠的修仙之旅是从‘人之初,性本善’开始的。回房念了几章后,邵饼就淡然了。她就不信有几个八岁的娃娃能看懂那些高深莫测的书册,当然她更不相信,其他孩子修仙是从娃娃抓起的,别说三字经,就是四书五经也已经读过了。

这厢邵饼摇头晃脑的苦读,那厢画眉仙宠一脚踹开房门晒太阳去了。

真真是笑话,让它跟着这样一个把《三字经》读的像《无极天书》一样的女娃,还要给她当仙宠?

可是既然已经骨血交融就不能轻易离开她,或者拼了千年修炼不要舍了这肉身,靠着内丹另起炉灶;或者干脆宰了她一了百了,大不了造了杀孽后被冥界的家伙追到天涯海角。

这两种方法似乎都有些同归于尽的意味啊……

画眉抬首向天,不就一八岁女娃吗,居然能让他如此两难。

真是杀也杀不得,自杀也自杀不得。

“喏,画眉肚子饿了吧?都怪我,早上走的急没给你准备吃的。”

画眉这厢正在为难,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女娃关心的声音,他心中那点喂狗的善心刚起,就被眼前邵饼巴巴塞给他的‘食物’炸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些啥?!长的短的,软的硬的,绿的白的,拼拼凑凑恶心巴拉的装了一盘子!?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不对,这是给他这个妖王吃的东西吗?!

“咦?不合你口味吗?画眉就将就些吧,仙居的虫子只有这么多了,就这么一小盘还是我挨个院子去刨的,或者……你喜欢吃蝴蝶?”邵饼好姑娘把盘子又往画眉爪子跟前推了一下。

画眉忽然觉得,天劫神马的都没有一只烧饼来得可怕。

什么打回原形,什么天雷滚滚,什么罚焰着身,眼前这盘‘早饭’才是他这次天劫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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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为妖把风

邵饼见画眉动也不动,只是用双骇人的鸟眼紧紧的盯着那盘各色各异的虫子,邵饼觉得画眉大概是被她这个体贴的主人感动了。毕竟不是所有的仙宠都能让主人为它亲手刨虫。

“吃啊,吃啊,你倒是吃啊……………………………………”

画眉只觉得眼前所有的景致都随着这女娃催促的声音而扭曲了,仿佛有无数只各色各异胖瘦不一的虫子围在他身边不断扭动,就连邵饼的小脸也由艳丽渐渐变得模糊,模糊变得肉呼呼,最后成了杵在他面前最大的一只白色蠕虫。

此刻第一次体会到饥饿感的妖王脑中只回响着一句话:宰了她,宰了她,宰了她……

画眉的身形开始摇晃,只靠着一双翅膀支撑,天劫,真真是天劫!他何尝试过被饿到头晕眼花?如果不是现在法力尽失,他很想拆了眼前这个女娃果腹。

画眉提起一丝力气,猛的绽开鸟翅,狠狠的瞪了一眼邵饼,又十分‘不小心’的踩着邵饼的头顶飞了出去。

如果他的鼻子还管用的话,隔壁院子里似乎有新鲜的竹子……

好吧,他不是熊猫……更不是素食动物……可是相较于要吃趴在盘里蠕动的虫子,他更乐意去啄几片叶子。

“喂!画眉!那是凌珑师兄的房间!”邵饼眼见画眉两眼放光的展翅站在隔壁刚及院墙高的竹子上,忙跑过去又跳又叫的想把他捉下来。

真是饿疯了,摆着上好的,肉多流油的虫子不吃,跑去吃师兄的宝贝竹子!

“你快下来!被凌珑师兄知道就不好了!”

某鸟一挥翅膀,刚刚爬上院墙的邵饼见状撒手去挡,不料一下子跌到地上,她拍拍屁股上的泥仍旧锲而不舍的继续手脚并用的试图爬上墙头捉鸟。

“画眉!你忒没规矩!凌珑师兄最爱的竹子都快被你吃光了!”

某鸟转转鸟头,啧啧,这竹叶的味道居然如此之好,若是再泡上一壶好茶……

“画眉!我警告你哦!赶紧放下你嘴里的竹叶!”

这厢邵饼女侠终于气喘吁吁衣衫尽乱的爬上了院墙,正努力用两只短小的胳膊挂在墙头,抻的肚子都有些疼了。

凌珑师兄呦,你可曾见到,饼儿师妹为了你的竹叶遭的罪呦……

“赶紧回来!要是让凌珑师兄知道了,我就开锅把你煮了!”

某鸟祸害完竹尖上最嫩的那些叶子,闻言颇感好笑的回头望了望趴在人家墙头上大声嚷嚷的邵饼。

既然有点力气了,这些奇怪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妙。画眉伸了伸爪子,对着站在竹院里抬首浅笑长身玉立温柔似娘们儿的男子点点头,算是给了他竹叶的报酬。你一人间下下仙,用几片味道奇特的竹叶换得本王一笑,也算值了。

此时的他犹自不觉,以往暴戾的脾性似乎柔和了许多,脸皮也……厚了许多。

邵饼见画眉昂首阔步的展翅飞下了院墙,又目送他一爪踹开房门占据了大床,终于松了口气。看来她这个主人还是有点威慑力的。

“饼儿师妹,你趴在我院墙上干嘛?”

邵饼刚为自己欣慰了一把,就听见墙下传来一个男子天籁般温润的声音。

邵饼一低头,就见凌珑正抬首望着她。由于俯视的原因那一头墨发就如开在凌珑脑后的墨莲,起起伏伏,将他几近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衬的有如朗月般光华万丈,令人目眩迷离。

凌珑等了半晌见邵饼只是趴在院墙上流了丝口水出来,也不恼,仍旧站在原地十分好脾气的等着她回神,然后给他用心栽培的竹子一个说法儿。

邵饼生生将凌珑看成了一幅水墨画,不止是因为他气度似仙,更因为……他一动不动。

“哦,呃……”邵饼痴看了半晌终于回神,见凌珑仍是那副浅笑着求答案的表情,她咬唇纠结了一下。叶子,是画眉吃的,跟她这个好姑娘没关系。

“我,我在看风景啊!”邵饼笑道,还努力做出一副极目远眺十分享受的架势。

凌珑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的盯着做贼心虚不断干笑的邵饼。

邵饼好姑娘终于受不了这位好好公子的精神压迫,在那墙头上垂首老实交代了,“师兄,对不起……我没管好画眉……它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我就说别惊动你嘛……”

凌珑轻笑起来,敢情儿她是觉得自己没替那只鸟把好风啊?!

“我不是被它惊动,是被饼儿一句句高喊唤出来的。”

邵饼闻言已经趴在墙头儿上哽咽了。这年头儿真是好人难做,她一王家村叱咤风云的童养媳,何苦来哉……

凌珑见邵饼大有羞愤到恨不能吊死在他院墙上的架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先下来吧,去厨房要些点心茶果。”

“好的好的,师兄要吃多少?”邵饼闻言忙踢蹬着两条小腿往下蹭。

“不是给我吃,是给你房里的那只妖。”

这厢邵饼已经落在自己的院里了,只听得隔壁凌珑涓洌如甘泉般的声音,然后是木门吱呀作响,院儿里的香气也陡然不见了。

师兄疯了吧?让一只鸟吃点心?还喝茶?要不要再给它叫上几个妞儿作陪?!

一人一鸟在房里吃罢了点心,邵饼便去隔壁找凌珑学艺去了。画眉倒是乖的很,一语不发的目送她出了门。

实则是,画眉是真的不愿开口。他不想听到自己嘴里发出吱吱喳喳的动静……

邵饼跟着凌珑来到了罚焰门的修习场。此处场地颇为庞大,大概有两亩地,地面悉数铺就着白玉石,想是仙山接近山顶的地势,四周空旷白雾缭绕,空中悬着些奇奇怪怪像是同心结似的物事,铺铺盖盖的压满了头顶,令人惊奇的是非但不觉得黑暗,反倒亮如白昼。

邵饼和凌珑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弟子在那里练习了。只见一道道火球蓦地袭向空中打落几盏同心结,间或听到男孩子们的欢呼声。

热闹的仿若市集。

邵饼逡巡了四周,果然见凌冲站在广场中央,只见他敛眉屏气的缓缓擎起双臂,周围的空气像是燃了一般,火蛇样的缠绕到他的手臂。

邵饼刚要叫好,就见凌冲攒足了力气,双臂猛的合拢,双手交叠,手心向外,他的手掌内忽然生出一条像极了火龙般的光焰,夹杂着一声尖啸袭向空中,这条火焰气势凶猛,瞬间便吞噬了十几个同心结。凌冲也被拢在火光中,白袍烈烈,浴火中烧。

“好厉害!”邵饼瞬间红了眼,没想到凌冲不怎么宽广的xiōng膛竟然有如此力量。先前只见过他杂乱无章的乱烧一气,原来还可以生成火龙!

“这是罚焰三阶。”凌珑浅笑的望着已经脱掉上衣继续修炼的凌冲。

“那师兄你的六阶是什么样子的?”邵饼瞅了一眼兴致勃勃为师弟们表演的半裸凌冲,显然对他这个小毛孩儿赤裸的上半身毫无兴趣,只是眼巴巴的拽着凌珑的衣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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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奸情浪打浪

凌珑垂首瞅了她一眼,就见邵饼的小脸上一双璀璨的大眼睛正充满期许的望着他。凌珑顺手抚了下她的头顶道“罚焰皆是因人而异,所谓相由心生,每个人的心境不同,衍生出来的罚焰形态自然也不同。凌冲师弟刚猛有余,所以他体内衍生的火焰宛如一条蛟龙。”

邵饼在原地跺了几下脚,表示十分焦急。凌冲的火龙已经分外气派了,不知道仅屈居师尊之下的凌珑师兄衍生的罚焰该是多么雄伟。

凌珑见邵饼已经没有耐心听他讲解,也就不再罗嗦。

周围的弟子们见凌珑居然出了自己的院子,还带着邵饼来了修习场,先前十分热闹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不是凌珑师兄可怕,也不是邵饼师妹可怕,大概是因为物以稀为贵。

凌珑师兄向来清心寡欲不问世事,此番居然亲自教起了小师妹;罚焰门向来收男不收女,这次居然来个了长相甜美的小师妹供他们观赏。

那些年岁还小正日难得下山的弟子们已经红了脸,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前去将邵饼拉到了一边。

邵饼不明所以的抬头瞅了瞅围在她四周的师兄们,终于找到了面色紧张紧盯着站在广场中央的英雄凌冲,她一步一挪的蹭到凌冲身边小声道“英雄,他们干吗把我拉过来?”

“你还小,怕抵御不了凌珑师兄的罚焰。嘘嘘,别说话,好不容易见师兄使次招数。”

“哦。”邵饼点点头,周围紧张的气氛让她的小手忍不住擎起来拉着凌冲的胳膊。

咦?感觉怪怪的,这丝绒般光滑的触感是啥?好学的邵饼姑娘继续伸着手向上求索。包裹在丝绒下滴是啥?一块块,硬邦邦的,手感还不错。

聚精会神的凌冲隐约觉得胳膊上痒痒的,他一低头就见自己光裸着上半身,这倒没什么,他凌冲小侠最喜欢光着膀子练功。可是,这光裸的胳膊上还有一只贼手,正旁若无人的揩着油。

“哇!”凌冲的俊脸瞬时升温,大声喊道“放手!”

邵饼这才扭过头来,发现自己这个有夫之妇正摸着一位半裸黄花闺男的胳膊,她忙撤下手,笑的极其谄媚“对不起哦,我只是想拽着你的胳膊而已……好啦,我错了嘛……再说也不是第一次见……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在你房里已经见过啦~”

一语激起奸情浪~

这厢正忙着穿衣服的凌冲登时僵住了身形,四面八方都向他投射来或惊异或不耻的目光。

众弟子们纷纷交头接耳。

“听见了吗?凌冲师兄居然对只有八岁的小师妹出手,真是禽兽……”

“可怜的小师妹,那么单纯可爱。”

邵饼很受用的点点头,仰起脸赏了他们一个大大的微笑。众弟子们见到这笑容满心的疼惜都漾了出来。

这是一个多么讨喜的小女娃呦,肉嘟嘟的小脸上有一双璀璨的大眼睛,每次笑起来都宛若狼牙月般明媚,娇俏的鼻尖下那张粉嫩的小嘴总是勾着唇角,既漂亮又亲切。

众师兄们围着邵饼,一边叹着气又咬起了耳朵。

“凌冲居然是这种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背对着众人穿衣的凌冲头顶已经冒出了青烟,这群白痴……

“我都听到了!你们说人坏话的时候声音能小一点吗?!”凌冲衣不蔽体的转过身怒喊。

众弟子躲到一旁,继续聚在一起大声咬着耳朵。

“恼羞成怒了~”

“别怕,有凌珑师兄在,他不敢揍人。”

邵饼也夹杂在人群中跟着窃窃私语,一边摇头望着身上已经渗出火焰的凌冲,英雄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师兄们为什么那么说凌冲?看来是他平时的为人有问题啊!幸好自己善良又大方,不然还真没人想跟他交往了。

站在远处的凌冲面容抽搐的瞪着瞬间化身蒙娜丽莎的邵饼。她那是什么表情?!一忽儿痛心疾首的望着他,一忽儿慈爱的盯着他,现在更是一副大义凌然的瞅着他。敢情儿她还指望着自己去给她跪拜一下?!

凌冲终于忘记了邵饼的年纪,破天荒的想‘欺负’这个不谙世事的八岁女娃。

“邵饼!你赶紧对他们解释清楚!”凌冲一边怒喝一边要去抓住被师兄弟们众星捧月的邵饼。

邵饼瞅着凌冲已经赤红的双瞳,叹息不已,英雄的脾气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哇!

“饼儿,该走了。”

正当修习场的气温渐渐升高,一触即燃的时候,清冽如泉的声音及时响起化开了暧昧的空气。白袍拂动间,凌珑信步走到邵饼面前,挡在她身前的师兄弟们立马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

“可是凌珑师兄还没让我看到六阶罚焰呢!”

凌珑微微一笑,指了指天空便先行离去了,邵饼还未来得及抬头去瞧,就听到那个身着白袍的背影又温润道“回去熟读《师旷撞晋平公》,把那句‘是非君人者之言也’抄袭百遍后再吃饭。”

“师兄!不要哇!!!!”邵饼一听这话立马瘪了脸,也顾不得看什么罚焰六阶,屁颠颠的跟到凌珑身后讨价还价去了。

此刻仙居白雾缭绕的上空绕着一条变幻莫测的火焰晚霞,仿若九天之上最温柔的血色银河,裹着璀璨的火星儿,铺就了整个天空。火光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变幻着,殷红的火焰缓缓流淌,勾勒出一片片厚重不一的血红花瓣。

很快的,那一条晚霞已经化作一朵硕大的红莲,遮蔽了整个天空,每个人都被蒙上了一层温煦的火光,眼中那一朵莲慢慢绽放,绚烂,如一滴落入清潭的浓墨,渐渐氤氲,消散,不见。

众人由惊诧变成惊艳,又由惊艳变得心酸。

那朵硕大的红莲仿若美人迟暮,仿若秋雨迷蒙,仿若盛世烟花。

绚烂过,映红过整个天空,映入过每个人的眼,却终是消散的干干净净。

梦一场,悲一场,温暖过后换得锦帐凉。

每个人都在火光中沉沦了许久,或许对于不谙世事的仙居弟子来说,并无可勾起的伤心往事,可在这漫天的火莲中每一缕细碎的火焰都让人莫名蹙眉。

悲吗?伤吗?可是凌珑师兄那样谪仙般的人,怎能生出这样的罚焰形状?

“你们说……凭凌珑师兄的修为,为何还修不到第七阶?”一个弟子抬首喃喃问道。

“那你们可知道,第七阶名曰:执念。”凌冲垂首望着不远处白袍翩然的男子,和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的邵饼。

“放不下吗?他放不下什么?”

“无非是七情六欲吧!”

开口答话的小弟子立马被眼刀甩了个遍体鳞伤。

凌珑师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七情六欲?!草木在他眼中皆平等如人,他若对你笑,就像对着花草笑;他若对你怒,那是不可能滴……

可是除了七情六欲,还会有什么能绊住凌珑的心?

众弟子们默默无语,无言以对,人群刚要散开,就听到先前那个被眼刀重伤的弟子忽然又开口道“莫非你们谁欠了师兄钱?”

此语一出,被压抑气氛折磨了许久的弟子们一哄而上,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

修习场上又恢复了朗朗朝气,欢声笑语,仿若那朵殷红的火莲从未出现过,也从未开在那人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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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凌珑的法杖

邵饼跟在凌珑身后转悠了大半天,可是这位玉面仙子除了被缠的不耐烦时赏了邵饼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外,还真就挡住了来送晚饭的师弟。

邵饼刚要瘪嘴,截获了饭盒的凌珑忽然又开口唤住了刚要离去的送饭师弟,“明日给师妹的早饭也先送到我房里来。”

凭啥?!

“师妹如此不情愿,到明天早上怕还未抄写完百遍。”

师兄,会饿死人的!

凌珑像是听到了邵饼的心声,垂眼思忖了片刻就拎着饭盒进房了。邵饼眼巴巴的看着烧鱼和炖豆腐离自己远去,别提多委屈了。她邵饼是来找二狗哥的,又不是来练书法的。

很快的,凌珑师兄又从房内走出来,手里还拎着个锦缎包裹的物事。

邵饼这厢已经感动的吸溜起了鼻子,凌珑师兄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好哥哥,看来只是为了吓唬自己一下,现在肯定是出来给她送晚饭了。

“这是本修习吐纳运气的书。”凌珑将那本裹得极其华丽的书册掏出来放到目瞪口呆的邵饼手上。

难道……这本书可以吃?

“它可以让你减少饥饿感。”

那你怎么不用?!还能为仙居节省粮食!

凌珑弯腰拍了下邵饼的头顶,笑的四畜无害五谷开花,可他此刻清淡温柔的笑意在邵饼眼里已经完全走了样儿。

“以后有什么话可以直接问师兄,若总是这样,别人会以为师兄在自言自语。”凌珑说完这句话后,又是衣袂飘飘墨发微扬的回了房。

如果邵饼好姑娘没猜错的话,凌珑师兄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是:有p就放,免得他对牛弹琴。

就在这一天,我们直爽豪迈光明磊落的邵饼女侠学会了腹诽。

难怪师尊不逼着凌珑师兄下山,难怪师兄们都离凌珑远远的,难怪那天邵华邵幽邵鸣忙不迭的抢了白胡子老师父就走。

像凌珑师兄这种人千万不能让他下山为祸人间。

他是真的温文尔雅不谙世事,还是笑里藏刀借坡宰驴?!

从此后,聪明伶俐的邵饼女侠乖了许多,每日跟在仙气飘飘的凌珑身后,寡言少语,老实巴交,用心学艺。

邵饼虽然不在修习场上,但修习场上依旧有她的传说。

“听说小师妹昨天晚上用掌中的罚焰点灯了!”

“真是天赋异禀啊,凌珑师兄只教了她三天而已。”

整个罚焰门都沉浸在一代女侠横空出世的期盼中。

一个月后。

“你们知道吗?今日早饭的灶火是小师妹亲自烧的!”

“难怪早饭的饼都糊的掉渣了……”

两个月后。

“今天不用除草,昨天晚上小师妹已经一把火给烧了。”

“也就是说,我们又要去修葺一遍……”

三个月后。

“喂,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每到午夜时分院儿里就有隐约的火光?!”

“那是小师妹在擎着手东跑西颠……”

四个月后。

“你们说,小师妹掌中的那点儿罚焰除了点灯烧柴还能做什么?”

“不要小看我们的绝色小师妹,我昨天可是亲眼见她点着了她屋里的那只妖鸟。”

众人默。

“你们说,那只妖鸟是什么来头?”

“我听小师妹隐约提过,它好像是凌冲师弟的爱人。”

众人颤抖。

“不可能!凌冲师兄断不会对一只鸟起意!”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没看出来,那只鸟已经修成人形了。”

“而且是个男人……”

众人作呕。

从此后,豪气云天刚正不阿俊逸非凡的凌冲少侠成了仙居内的禁忌。就算有其他门派的女子前来向他求爱,也统统被师兄弟们挡在门外,个别鬼迷心窍抵挡不住的少女,师兄弟们便牺牲了自己的色相勾引了去,换得凌冲名声无暇。

真是一群肝胆相照,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每日在师兄弟们叹息声和打量的眼神中过活的凌冲,完全不知道何时何地自己的形象开始变得诡异莫测。

直至邵饼女侠进仙居半年之后,她终是修得能在掌中任意衍生几条火苗。

看咱这火苗儿,显然比其他人的更加可爱,更加嫣红,更加璀璨。

邵饼女侠望着指上跳动的火焰,满脸陶醉和知足。

至于师兄凌珑,除了每日例行公事般对着邵饼重复几句口诀,便是拎着翠竹筐,采竹院墙儿下去了。

总之,这对不思进取的师徒倒是一拍即合,各得其乐。

是日,邵饼姑娘正在屋里伙同画眉烤着去厨房偷的几只红薯,鲜少踏入她房门的凌珑师兄突兀的出现在窗前。

“饼儿,你出来下。”

“哎,来啦!”邵饼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手中的红薯,又狠狠瞪了眼正预备拖着红薯上床的画眉。

邵饼胡乱在衣摆上蹭了下手,踢踢踏踏的跑出房门,凌珑正非礼勿视的背对她欣赏着天边西斜的日头。

昏黄的余晕打在入诗入画的男子身上,整个世界仿若真沉浸在不真实的安然中。

邵饼揉了揉眼,小声道“师兄,我今天的《道德经》已经抄完了……”

“我知道。”凌珑转过身,“小师妹进仙居已有半年了吧?”

邵饼搔搔头“是啊,半年了。师兄,我已经识得很多字了,可以让我下山了吗?”她还要去闯荡六大门派寻找二狗夫君呢!

显然,仙风道骨的凌珑师兄并未听到邵饼的问题,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邵饼焦急的等了片刻,终于听到凌珑又道“使一招给我看看。”

一听是如此简单的要求,邵饼女侠干干脆脆的挽起袖子,拢在身后的手腾空划了个圈儿,立马留下一道殷红的光晕,再看她指上,三条细小却很有生机的火苗自在的摇曳着。

邵饼再次沉浸在自己已然成侠的陶醉中。她若是有幸能回到王家村耍上这么一招,怕要成了十村八店儿口口相传的仙女童养媳。

邵饼这厢摇头晃脑的欣赏着驾驭的游刃有余的火焰,凌珑师兄那厢开了口。

“无张力。”

邵饼顿觉一柄利剑穿心。凌珑师兄往日不都是随意瞄一眼然后回院里捣鼓竹子去吗?今天怎么有这么好的心情来打击自己的小师妹?

“中看不中用。”

凌珑中肯的言简意赅的描述了下邵饼引以为傲的罚焰。

只见邵饼指上原先还燃的颇有得瑟之意的火焰随着凌珑紧皱的眉头渐渐偃旗息鼓,最后只留下三道犹自不甘心的青烟。

“明日是新进弟子获得法杖的日子。”

“哦。”邵饼女侠已经无力了。

“法杖会依照你们的修为去挑选主人。”

“嗯。”邵饼仍旧望着自己指上的青烟,中看,她非常认同。不中用?!她可以一口气烤熟十个红薯好吧?!

凌珑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温软道“若是修为不够,会吸引到一些奇怪的法杖。”

“哦?有多奇怪?”邵饼女侠终于来了兴致。

“我也未见全那些法杖,不得而知。”

邵饼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好像半年来从未见凌珑师兄拎过他的法杖,莫不是……他的那根很奇怪?!

邵饼终于来了兴致,将她那中看不中用的罚焰抛诸脑后,狗腿兮兮的蹭到凌珑师兄身边,拽着他的白袍摇晃了起来“师兄,让我看看你的法杖好不好?”

凌珑垂首望了她一眼“你觉得依我当时的修为会招惹到奇怪的法杖吗?”

邵饼又厚颜的咧开了嘴“师兄不要总是看透我的心事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啊!看过凌冲师兄法杖上绕着的那个硕大龙头,也很想看看凌珑师兄的法杖会有多么漂亮。”

凌珑夺过在邵饼手中已经快被撕裂的衣袖,轻笑道“我看小师妹对那些奇怪的法杖更感兴趣。”

凌珑师兄真是个不好玩的人,话虽不多,但每句都能切中邵饼的心事,一点都没有二狗哥和凌冲师兄来的好玩亲切。

凌珑微抬起右手,脚下的白袍像是忽然惊起的血鸽,飞舞在红色的火光之中。

邵饼还未来得及称奇,就见凌珑本来空着的掌中多了一个物事,正泛着幽幽的湖绿光芒。

那是种接近于蛊惑的色彩,千转百折,光芒流转间仿若微荡的湖面隐隐拖着寥落的几朵莲,让人忍不住倾身靠近,却在轻触的一瞬间像是烟花般四散了去,不留痕迹,镜花水月般的不真实。

邵饼抬头望向凌珑,他亦拢在那片湖中,白衣翩然,长身玉立,长睫微垂,笑意平和,眸中从未清朗,从未愠怒,从未温情,亦是那样美的不真实。

“师兄……”邵饼打量着尾部的湖绿色穗子,隐隐看到上面刻着一个‘衣’字。

凌珑微转过头,将手中的法杖拢在身后,光华尽逝,邵饼仿若从梦境跌落人间。

“你这根法杖……”邵饼凝眉,正在思索该不该说实话。毕竟站在她面前的是法力仅次于无焰师尊的凌珑。

凌珑温润一笑,示意她说下去。

“你这根法杖……明明是把纸伞啊!!!!”

那千转百折的湖绿色伞面,光洁的原木手柄,都老老实实的告诉了邵饼姑娘:它是一把伞,不管凝聚了多少法力,它还是一把伞哇!

凌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从未否认过这不是一把伞。

邵饼支支吾吾的比划半天,法杖不都是,长长的,直直的,不是霹雳就是龙头吗?

“因心而定。”凌珑见邵饼已经思绪混乱,撂下一句话后便独自回房了。

邵饼愣在原地仔细揣摩着凌珑师兄的话,也就说,她邵饼女侠,很有可能……讨来一张烧饼做法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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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腹黑受变攻

如果是要给烧饼的话……那可不可以多给几张?

邵饼女侠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期盼等到了第二天早上。

天刚蒙蒙亮,邵饼就收拾妥当跑到了男弟子院儿里,正好碰上晨起练功的凌冲和采竹院墙下的凌珑师兄。

自那日修习场的奸.情事件后,凌冲对邵饼的感觉就变得有些复杂,真是说也说不清楚,总结起来大概是一句话:避如蛇蝎。

这厢邵饼刚擎着手提着裙摆跑进院子,听到动静的凌冲便猛的一个鹞子翻身抓起地上的衣服窜回屋里了,唯剩下两扇门在他身后乒乓作响。

邵饼女侠看到这一幕后,圆滚滚的身躯倚在院门口,哀怨了。

原来这就叫做有缘无分,她有缘与英雄相识,却无缘再见,为何总是这般yīn差阳错?回想起来她已经快有半年没跟凌冲打过照面了。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还真是莫测啊!

邵饼刚要垂首长叹一声,一双雪白的锦靴慢慢踱进她眼帘。

“饼儿,走吧。”凌珑说完如往常般一马当先的走到了前头。

跟在后头的邵饼偷偷打量了他几眼,今日的凌珑师兄穿着一身剪裁合体不同于往常那么宽大的白色儒袍,腰间系了条湖绿色的丝绦,浑身上下干净利落,少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飘飘,多了几分长身玉立的倜傥风流。许是走的急,指上还沾了些翠竹的露水。

“师兄,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吗?怎么穿成这样?”邵饼紧追在他身后问着。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怎么今天穿的这么风骚?显山露水窄腰宽肩的。你说你风骚就风骚吧,可是在这个满眼都是男人的罚焰门,你风骚给谁看呢?!

“今天是为新进弟子挑选法杖的日子。”凌珑师兄仍旧风骚的飘在前头,那身段儿,那飞扬的墨发,那妖冶的发簪,那副欠扑的作孽模样呦……

“我知道是挑选法杖的日子,可咱走的这条路……”邵饼跟在后头腹诽了半天,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跟着凌珑走到罚焰门的接天台来了。

“这条路自然是去仙居的路。”凌珑师兄回过头来,一双长眸云淡风轻的望着邵饼。“我们要随师尊们去天枢阁挑选法杖。”

“难道今天又要坐鸟?!”邵饼一想起半年前乘坐凤凰的经历,早上刚吃下的几个新鲜韭菜小包子立马在胃里翻滚起来。

凌珑见她面露青色,抿着唇笑的煞是好看“饼儿晕鸟是吗?”

“唔唔。”邵饼一听到‘晕鸟’两个字,立马弯下腰去捂住了嘴。她是宁肯一脚在山头上踏空索性图个干净,也不愿再在凤凰背上颠簸受罪。那种忽上忽下,胃和脑袋几乎都要离体的感觉,邵饼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凌珑没有说话,微微抬首气度翩翩的眺望着远空。

近了,更近了,越来越近了。

待听到一声凤凰的尖啸后,邵饼立马绿了脸,拔腿要跑。

“饼儿。”凌珑也不拦她,只是垂首轻唤了一声。

邵饼却听出了那温柔声音中的威胁之意,她苦着脸道“师兄,我会忍不住咬它的……”

这倒是个大问题,凤凰本就稀少,这一只更是接引使者的心头肉,若真的让邵饼咬上一口,估计接引使者一气之下会把她炸成大补丸来补自己受伤的心灵。

“饼儿过来,我们今日不坐凤凰了。”凌珑果断的拿了主意,抬起头边诱哄边色诱的对邵饼伸出了手。

邵饼冷着脸摇头。就算你笑的再倾国倾城,再让人欲扑无累,她邵饼可是个有夫之妇,有着最坚定的童养媳情cāo。最主要的是,她邵饼是个聪明姑娘,不坐凤凰,难道坐你啊?!

凌珑见邵饼一脸戒备,也不恼,长身玉立的站在晨曦与天交接的迷蒙白雾中,伸出莹白的右手,手掌内瞬间便多了一把闪着幽幽湖绿色光芒的纸伞,瓷白的蝴蝶长穗飞扬在空中。

邵饼不明所以的望着他,难道……凌珑师兄觉得场面不够震撼,不够色诱,所以要来一段香艳伞舞?

“我们今日乘伞去。”凌珑瞥了眼纸伞又温润的望向几乎要流出口水的邵饼姑娘。

“师兄,你确定是‘乘’而不是‘撑’?”

凌珑向来是话少的行动派,他没有做声只是缓缓打开了手中的伞,伞下的光芒像是飞扬而出的数百只透明蝴蝶,淡绿色的彩翅很快就与天际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仿若只是一瞬间的幻觉。邵饼盯着每缕伞骨都氤氲着薄薄雾气的纸伞,动容了。

看上去,挺华丽的哦?

凌珑轻转了下纸伞,薄如蝉翼的伞面带动了四周朦胧的晨曦,复又足下一点,轻巧的升腾到低处。

邵饼望着执伞而飞华丽异常的凌珑,再也没有犹豫,一个飞奔扑了上去。

“我也要坐,我也要坐!”某女娃兴奋的大喊。

某男子微微一笑,望着在底下投怀.送抱不断跳脚的女娃,猛的收了纸伞悠然落地,凌珑瞥了眼满脸亢奋的邵饼,果断的擎起手冲着她脑后砍了下去。

正忙着夺伞的邵饼瞳孔蓦然放大,临晕前十分哀怨的瞅了眼笑容无异的凌珑,半年来压抑于xiōng的一句话终于脱口而出“既生饼何生珑……”

邵饼自认为是个心狠手辣的腹黑女主,却不料碰上个面如冠玉禽兽不如的师兄,自己忽然变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受挫小受,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惜我的伞只能载一人。”凌珑边道边伸手接住了虚软落地的邵饼,凤凰也正好在此时赶来。凌珑伸手在邵饼膝盖处一捞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悠然的走到凤凰背上扬空而去。

金色的凤凰宛若仙山白雾缭绕中的一轮日头,光芒划破了雾霭蔼的空气,露出几座磅礴的崇山。

飘然似仙俊美如画的凌珑怀抱着一看便是昏死过去,口水涟涟的邵饼女侠,在众师尊与新进弟子们的瞩目中乘着金色凤凰划空而来。

如果说,独自骑乘凤凰的凌珑可以被看做一幅仙画;那么,怀抱着睡相极其不佳的邵饼师妹共骑凤凰的凌珑,已然被看做了一幅笑话……

“三丫!”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女子的低呼,但很快又被烈风门的雅风师尊瞪了回去。

“凌珑,今年你来的最晚。”站在天台最前头的是一身银白广袍的莫言师尊,长须长髯遮住了他的面貌,却遮不住他身上悲天悯人俯视众生的气度。

“让师尊们久等了,凌珑知错。”凌珑刚从凤凰背上跃下,便将邵饼搁到一边拜倒在莫言脚下。

“无妨,这女娃怎么了?”莫言虚扶了凌珑一下,便打量起倚在接引使者身上正抹着口水的邵饼。

“她就是邵饼师妹。”凌珑从笑颜明媚的接引使者怀里接过打着小呼噜的邵饼,在她脸上轻拍几下柔声道“饼儿,我们到了。”

邵饼咕哝几声在凌珑怀里翻了个身,一睁眼就对上凌珑近在咫尺放大了无数倍的绝色笑颜。

“呔!妖孽!”邵饼女侠以非常人的速度恢复到她被打晕时的愤懑,迅速的伸出小手就要还给凌珑一个手刀。

这,这女娃是要干啥?一醒来就叫嚷着伸出胳膊去捞凌珑的脖子?!是不是太急色,太香艳,太早熟了……

作者有话说:郁闷哇!!起点为啥这么卡?!上传了好几次都失败,打开又那么慢,活活弄了快一个小时,有木有这么耽误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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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仙居法杖

无焰师尊眼瞅着自己的爱徒惨遭狼手,再瞧瞧四周各色各异的目光,老脸上终是挂不住,大步走上前去将手舞足蹈的邵饼从凌珑身上扒拉了下来。

“不要胡闹,快向师尊们请安!”

无焰中气十足的训斥立马让邵饼停了手,晕晕乎乎的脑袋也开始清晰起来。

邵饼从凌珑怀里蹭到地上逡巡了下四周,站在第一排正中央的是两个白胡子老爷爷,莫言和莫嗔师尊。莫言师尊旁边站着的是面无表情宛如佛像般的青琅师尊;在莫嗔师尊旁边的是媚态横生的雅风师尊。

他们身后则是几个高矮不一不太起眼的师父,师父们身后的自然就是今年新进的孩子。

邵饼一眼就瞅见了人群中穿着月白色小裙的昱芸,两个姑娘虽然半年未见,但默契犹在,登时都弯了眼。昱芸比半年前更加俊俏了,也长高了不少,眉眼间满是温婉可人。

“好了,邵饼年纪还小,不必苛求规矩。”莫言师尊见邵饼笑的娇憨,也就不想与她计较些俗礼。

“弟子邵饼拜见莫言师尊,拜见莫嗔师尊,拜见青琅师尊,拜见雅风师尊,拜见各位师父。”这厢邵饼却忽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直砸的天台一阵摇晃。

众人都愣了神儿,这一拜可谓是撼天动地,尘土飞扬。

师尊们瞧着邵饼脸上恭恭敬敬的神色,再听着耳边这扎实的一拜,都对这个俊美的小女娃生了分怜惜之心。

可偏偏莫言师尊却生了打趣之心,他微挑长眉笑道“半年前有个娃娃还叫我老神经病,怎么今日却唤起师尊了?”

邵饼闻言抽了下嘴角,您不仅是个老神经病,还是个老记仇的……

邵饼腹诽了几句仍旧恭敬道“半年前邵饼不知师尊身份,只觉得您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所以才口没遮拦。”

莫言也只是突然想逗弄下邵饼而已,见这女娃束手束脚反倒没了兴致,就挥挥手道“起来吧,随我们去天枢阁。”

邵饼忙应了一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混到了人群里。

“混丫头!今日怎么知道礼数了?”走在前头的无焰师尊忽然一把将邵饼拎到身边低声呵斥起来。

邵饼笑的极其谄媚“邵饼再不懂规矩也不能给咱们罚焰门丢人不是?”

无焰师尊仰脸哼笑一声,“那为什么众师尊的名字里单单少了本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在邵饼心中就如父亲一般。既然是亲人,有时候难免会忘记礼数……”

听了这话,无焰师尊火红的广袍颇为自得的微扬了一下,却还是板着脸佯装不屑的低喝了一声“没上没下!”

邵饼撅撅嘴,又蹭回到人群后面寻昱芸姐姐去了。

前排的无焰师尊今日走的尤为有力,昂首阔步满脸堆笑,直笑的身百年的雅风师尊不寒而栗。

想他罚焰门向来只收混头毛小子,一个个不是上树跳井就是之乎者也,对他这个师尊更是又敬又怕。有谁能了解无焰师尊那颗掩藏在扑克脸之下的缺爱之心?

只有这个女娃,敢当着他的面如此口蜜腹剑……

无焰师尊显然十分享受。

“三丫!”邵饼正在人群中穿梭,忽然听见身边一个女娃兴奋的低唤,她抬起头,就见昱芸弯了一双杏眸,正努力向她身边靠拢。

公母相隔的好朋友终于又聚到了一起,昱芸兴奋的牵着三丫肉呼呼的小胖手,两人飞快的低声交谈了起来。

“不对,以后该叫你邵饼了。”昱芸笑道。

“那昱芸姐姐现在的名字呢?”

“名号邵芸,不过雅风师尊不喜欢随波逐流,除了正式场合外都喊我们原来的名字。”

“难怪,若按辈分来说,雅风师尊也该是跟无焰师尊同辈的‘无’字辈。”邵饼恍然大悟道。

“是啊,女子总是不喜欢与人雷同。”

“烈风门真好哇……”邵饼闻言瞬间瞪圆了双眼幻想起来。一群各色各异的美少女,叫着各自不同的名字,平时种种花养养草,没事放个雷劈着玩儿,是多么美好的日子哇……

“你……凌冲师兄他还好吗?”昱芸见邵饼已然陷入自己的幻想,踯躅了半晌终于红着脸问出了口。

邵饼还未来得及诉说英雄凌冲与画眉间的浓情蜜意,就被莫嗔师尊的话语打断了。

“天枢阁到了。”

队伍停了下来,众人纷纷走进了殿内。邵饼与昱芸对视一眼,极力想用眼神继续沟通,却无奈大殿内异常晦暗,两人的交流戛然而止。

天枢阁的殿内正中放着几尊青鼎,两侧各修了三个金漆圆柱,正对大门的是个宽阔的高台,上面搁着几个朱红软垫。

几位师尊站到了大殿的高台上,两个门派的孩子跟随着自己的师父垂首分立在大殿坐席两旁。

为首的莫言师尊上前一步居高临下道,“你们已经入我仙居半年,想必修为已大有长进,今日便是考验你们的时候。仙居的每把法杖都铸就了灵气,会挑选与自己匹配的主人,虽然威力有大有小,但只要努力修行做到人杖合一,便能发挥他人所不能及的威力。”

莫言师尊说完,微微转头对着莫嗔师尊颔首示意。莫嗔师尊点了点头,伸手引出了自己的法杖,原来是根银白色的拂尘。

仙居的法杖果然够奇特……

只见莫嗔师尊高举法杖在空中旋了一圈,那根看上去极为普通的法杖像是受到牵引般徐徐升到半空中,忽然一个猛子扎到了师尊们背后的墙壁上。

一道刺眼的光芒蓦然大胜。仿若正午最毒的日头炙烤着大地,墙上渐渐扩大的光芒让邵饼不禁举手遮住了眼。

片刻后,光芒渐渐隐退,只剩下几根宛如彩灯般的法杖嵌在墙壁里。

最受瞩目的就是第一层那把金灿灿的法杖,几乎每个孩子都受了蛊惑紧紧的盯着它。再往下的三柄像极了凌冲的法杖,一根宛若雷电般光芒四射,一根绕着轻飞蝶舞的软绡,一根绕着无数怒放紫莲。最底下的那层放置了数不清的法杖,色彩虽不及上面的四柄耀眼,却也是十分考究。

有的宛若深山苍松,有的像是入海蛟龙,有的如蒲柳般柔和。

“你们都上来。”莫言发话后,就引着师尊们退到了高台之下。

莫嗔师尊引着孩子们走到高台上,示意他们各选一个软垫坐下。

背后是陪伴修仙者一生的法杖,孩子们都显得有些紧张,虽是坐着,却仍止不住微微颤抖。

气氛有些紧绷,就在这时肃穆的大殿里忽然传来无焰师尊的轻喝,“混丫头,是让你坐好,不是让你狗蹲着!”

蹲在软垫上不断四顾的邵饼这才发觉无焰师尊是在叫自己,她瞅了瞅身边正襟危坐的孩子们,厚脸一红,忙也放下屁股坐到软垫上。

孩子们闻言都望向先前蹲在软垫上狗腿兮兮的邵饼,忍不住哄笑出声,紧张的气氛顿时化解了不少。

台下的师尊们纷纷摇头,这女娃果然还是半年前的奇葩模样……

与众不同的……俗气啊!

“都坐好。”莫嗔师尊见高台上笑做一团忙低喝一声,孩子们立马又乖乖坐好不再出声。

“开始运气入冥,就像你们平时修行那样。”

邵饼一听这话就犯了难。啥叫运气入冥?!好像凌珑师兄曾经塞给过她一本相关的书来着,至于自己翻没翻看,只有邵饼知道……

慌乱间邵饼忽然两眼冒了光,稳准狠的找到了站在高台下事不关己的凌珑师兄。

师兄!救命!

书已经给你了,师兄相信你。外带赠送温润一笑。

饼儿谢谢您的信任,但是……

凌珑客气的颔首,转而欣赏起墙上的法杖,任邵饼挤眉弄眼他也不再回复任何电波。

‘哔’的一声,信号彻底中断。

高台上的邵饼顿时急的满头是汗,她总不能老实巴交的告诉师尊们:我进仙居后除了烤熟一亩地的地瓜外,连基本的运气入幂都没学会吧?

她邵饼女侠丢不起这个脸……

邵饼在软垫上磨了半天屁股,脑中蓦地灵光一闪,她偷偷瞅了瞅身边的几个孩子,见他们都是正襟危坐双目紧闭,便也有样学样的盘腿坐好,开始胡思乱想。

师尊们见孩子都已准备好,纷纷退到殿下的坐席上端详起来。

第一个出现运气入幂景象的孩子是邵华。只见他的背后隐隐出现了团白雾,白雾渐渐放大,清晰,最后如镜子般清晰的倒映出他此时脑中的境况。

原来竟是邵华十年后的样貌,忠憨的侠客在江湖上游走,背后一根法杖,腰间一壶清酒,端的是肆意快活。

师尊们纷纷交换了下眼色,看来那把浪子杖该会选中邵华了。

第二个孩子是邵幽,出现他身后的景象居然是惊涛骇浪中的三头妖蛇,只见邵幽迎着妖蛇跃身而上,身手矫健若游龙,眉间一股大义凌然的正气,身上伤痕无数鲜血淋漓却仍旧执杖毅然冲向那逃往天际的妖蛇。

师尊们的脸色都肃穆起来,看来第二层的那根疾雷杖非邵幽莫属。

第三个孩子便是昱芸了,相比于男孩子们她身后的景象就柔和了许多。白雪皑皑的崇山中,两个模糊的影子依偎在迷蒙的漫天大雪中,一个像是昱芸自己,另一个男子却看不太清楚,师尊们很想看清昱芸日后的选择,却无奈那副景象动也不动。雪一直在下,再无变化。

这是心如止水,还是心灰意冷?

师尊们一路瞧过去,孩子们有的愿肆意江湖,有的想升仙得道,有的渴望人间生活,只有邵饼的背后迟迟没有出现景象。

已经有几根法杖按捺不住似的从墙壁中飞了出来,在孩子们中间转了个圈后,温顺的躺到自己中意的主人面前。

邵饼女侠背后还是空无一物。

直到第二层那柄绕着软绡的法杖犹疑了半天,终于躺到昱芸面前后,邵饼女侠的背后才慢慢出现了一团白花花的雾气。

师尊们都饶有兴致的抻直了脖子。不知这朵奇葩未来的道路是啥呢?大家拭目以待,且听下回分解:《现场糟蹋凌珑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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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现场糟蹋凌珑兄

随着邵饼身后的白雾渐渐清晰,邵饼女侠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是在斩妖除魔?师尊们对视一眼。

随即就被人否定了,没有妖怪会被她压在地上。

是在肆意江湖?这个推测随即又被人否定了。

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站在一边岿然不动羽化升仙的凌珑。

只见他的脸上正挂着温润浅笑,专心的与大家一起观赏着邵饼背后的景象。

这份气度,这份豁达,这张豁出去的脸皮……为什么还没有修到罚焰七阶?

邵饼背后的幻象中,她还是个八岁女娃,整个景象十分简单,没有任何背景和修饰,唯有一男一女。

女在上,男在下,女攻,男受。

简单明了,活色生香,少儿不宜,老人也不宜。

幻象中被压在邵饼身下的那名男子忽然呜咽一声转过头来,赫然是凌珑的俊脸!

他的双颊微露红晕,双眸迷蒙含泪,长睫上挂着几滴令人怜惜的泪珠儿,真真是倾国倾城姿容无双,而眉眼间那恭顺委屈的模样更让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

凌珑真的能做出那副妖孽的样子?

此刻的凌珑师兄仍旧束手站在一旁,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自己被虐。佳人浅笑兮,脸皮不见兮。

这时压在上方的邵饼女侠忽然加紧了攻势,在她身下的凌珑登时痛呼不已,软了长身仰头低啸一声。

声音竟低哑的令人不禁轻颤,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中那堪堪挂在他身上的白袍也随之碎裂成羽。

众人只觉的满耳满眼间都是凌珑的痛苦呻吟和压在他身上邵饼的高亢激动。

师尊们默然了,纷纷向凌珑投去了沉痛的目光。

凌珑啊……你平日都对邵饼做了些什么……

才让她如此……如此想将你暴揍一顿?!

幻象中的邵饼此时正得意的挽起了袖子,大力往口中吐了几口唾沫,抡起小拳头就朝凌珑的俊脸上招呼。

双腿还不断踢蹬,好像光靠抡拳仍不解气,她歪了下脑袋张嘴就咬,喉咙里还发出满意的咕噜咕噜声响。此刻的凌珑已经没有力气求饶,呜咽一声俊脸紧皱昏死在了一旁。

我们的邵饼女侠终于志得意满的站起身,一只脚还狠狠的踩在凌珑身上,继而得意的叉腰仰天而笑。

真真是千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奇景。

这时候邵饼脑中的景象在她身后定了格,凌珑满脸青紫狼狈不堪昏死的模样也随之定了格。

众人沉默了半晌,都不忍再望向站在一边目不斜视的凌珑。

这样一个资质优异的弟子,却在众人面前被活活糟蹋成了那副样子,虽说知道那情景不是真实的,但邵饼想象中的凌珑居然如此清晰如此相似,想象的尺度又是这么大胆,这么触目惊心……

此时有人忽然很想将邵饼摇醒,你倒是继续想下去啊!!!

“大家觉得邵饼适合哪根法杖?”莫言师尊及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遐想。

一旁的无焰师尊老脸上早就挂不住,邵饼这个混丫头!

先是狗蹲着让烈风门的看尽了笑话,现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手下最得意的弟子给现场糟蹋了。

真是越想越气,他猛的站起身拍案怒喝一声,指着最下层的法杖道“那个混丫头适合防狼棒和打狗棒!”

坐在他身边的雅风师尊立马扭过身娇笑了起来,“半年前还有人说过这丫头适合野兽门,可她却偏偏进了你们罚焰门。”

“你少跟这儿掺和,你们那什么烈风门也好不到哪去!不如直接叫娘门!”无焰一听到雅风的冷嘲热讽,立马跳起了脚。

“你这头憨熊!两次三番侮辱我们烈风门!我今日定要叫你好看!”一边的雅风师尊闻言也气红了脸,就在两人引出法杖准备打个你死我活时,忽然听见旁边的莫嗔师尊惊声道,“你们看!”

莫嗔师尊向来出事泰然,从未大惊小怪过,所以他这一声惊呼及时转移了两位师尊的注意力。

众人纷纷循着莫嗔师尊的视线望去,就见那柄嵌在殿顶上的金色法杖微微抖动着,像是要破土而出一般发出了嗡嗡的不耐声响。

众人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足一人高的金色法杖犹如破空而来的凤凰,带着一声尖啸挣脱了钳制,以箭隼般的速度直直袭向正背对它而坐打着瞌睡的邵饼。

弟子们都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响,纷纷转过头去,却见那柄高高在上千百年来从未选过主人的金色法杖以迫不及待汹涌澎湃的气势向邵饼的背后抡去。

“三丫!”一旁的昱芸瞬间变了脸,刚要扑过去将邵饼推开,却已是来不及。

“啥?”睡的迷迷瞪瞪的邵饼听到昱芸的呼唤,微睁开了一只眼,打了个小哈欠,见众人都惊恐的望着她背后,邵饼也费力的挪了挪屁股转过身去。

都看啥呢?

这一瞧不要紧,邵饼女侠的心脏在那一刻休息了几秒钟。

妈妈呦,为什么天上会飞来一根又粗又长的棍子?!为什么那根棍子的命中目标会是自己?!

当时那根法杖离邵饼女侠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邵饼女侠的思想却已经走了很远。

想来,她应该不只是克夫,她克的该是世间万物。

进仙居的第一天邵饼便因为装b类的问题被雷劈了;

选法杖的日子又要因为一些装纯类的问题被抡了。

老天,你有木有搞错?!纯不是俺的错!十年之后你再抡也来得及……

邵饼见状紧紧闭上了眼,既然双腿已经发麻跑不了了,那就踏踏实实的接受上天赐予的当头棒喝吧!

众人皆屏住了气息,等着看邵饼被砸成锅贴。

那根金灿灿的法杖速度依然不减,猛的插入其中。

‘噗’的一声闷响,瞬间灰尘四起,高台上的弟子们忍不住轻咳起来。

众人忙奔到台上去查看,无奈灰尘太大令人睁不开眼。整个天枢阁笼罩在前所未有的迷蒙中。

片刻后,灰尘渐渐散去,金色的耀眼光芒逐渐清晰。

只见那高台之上已然被砸出了个坑,而那柄金色的法杖正纹丝不动的斜戳在地上。

死里逃生的邵饼女侠盯着那根堪比手臂般粗光华四射的法杖,纠结了。

大哥,你只是一根棍子而已,造型不必这么拉风吧?

众人见邵饼无碍都松了口气。

莫言师尊走到仍旧坐在原地的邵饼身边,低声道“邵饼,今日起这尊‘天籁凤音’便是你的法杖了。”

如果邵饼没听错的话,师尊说的不是‘这根’而是‘这尊’。

作者有话说:俺要动力……动力……晚十点还有一章。

第二十一章 阴冷凌珑

“它叫‘天籁凤音’?”邵饼盯着犹自杵在地上的法杖细细端详起来。

足有成年男子那么高的杖身,宽约邵饼的一个手掌,通体金色。

再一看这才发现,法杖顶端铸就着一个硕大的凤凰,振翅欲飞,栩栩如生,冗长的金尾绕在杖身上,令整根法杖看上去像是活物一般。

最令人诧异的是,那只无限逼真的凤凰眼珠居然是红色的,笼在耀眼的金色下闪着火焰般跳动的光芒。

弟子们一听这话都愣了神儿。

‘天籁凤音’是仙居的镇山之宝,千百年来觊觎它的人无数,无奈‘天籁凤音’总是不肯挑选主人。

向来供人瞻仰,从未有杖超越。

如今,这尊法杖却极其不开眼的选了一只烧饼,这让其他弟子情何以堪?!

“你要好生修行,莫辜负了它。”莫言师尊沉声道。

“嗯嗯。”邵饼迅速从狂喜中回神,至于这根法杖的身世她还不甚清楚,单单这金灿灿的耀眼光芒就足令邵饼女侠对它生了无限好感。

那她就不客气了!邵饼瞅了瞅围在四周的众人,一个跃身窜到‘天籁凤音’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握住了杖身。

众人皆屏住气息,甚至有人期盼邵饼不要将它拔出来。

可是吃嘛嘛香浑身蛮力的邵饼女侠十分轻巧的将金灿灿的‘天籁凤音’当着众人的面拔了出来。

邵饼细细摩挲着比她高出半个身子的法杖,入手是直入心脾的冰凉,金属的光泽和触感令邵饼不禁打了个寒颤。

四周满是羡慕和遗憾的目光,邵饼被众星捧月般的围在当中,半晌后,她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忍不住举起了法杖,擎到脸前,砸吧了下嘴,狠狠的,咬了一口。

空气静止了,众人惊着了。

“嘿!是真金的!”邵饼在‘天籁凤音’上印下她这个主人的小牙印儿后登时手舞足蹈了起来。她发财了,她是王家村最有钱的童养媳了!

众人在见到邵饼呲牙咧嘴的咬了法杖后俱黑了脸,纷纷摇头离去。

神马叫暴殄天物,神马叫有眼无珠。

整个天枢阁内只剩莫言师尊与凌珑站在原地望着兴高采烈的邵饼,一个目光复杂,一个清雅浅笑。

若是真金的,怎么可能让她这个八岁女娃轻易拔起?聪明伶俐的邵饼姑娘立马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又捧着法杖继续研究起来。

“邵饼,这不是件俗物。”莫言低声道。

邵饼立马抬头,抱着‘天籁凤音’耸肩瞪眼,紧张的仿若刚刚出洞的耗子“师尊,你不是要拿回去吧……”

莫言闻言噎了一下,笑道“它既已选了你做主人,我们这些凡人便不能阻止,没人能将它从你身边带走。”

邵饼轻出了一口气,又将小脸儿贴到冰凉的杖身上继续傻笑起来。

别把烧饼不当干粮,最牛的法杖在俺手上!

“既然法杖已经选完,日后的祸福难料,你们二人回门派好生修行去吧!”莫言师尊说完,瞅了瞅邵饼和凌珑便驾云离去。

站在邵饼身后的凌珑闻言垂首称是,待莫言师尊走后,才道“饼儿,走吧!”

“好!”邵饼痛痛快快的答应了,提着‘天籁凤音’随凌珑走出天枢阁。

远远望去就像是两个高个男人拄着一根矮小的拐杖。高的是凌珑和法杖,矮的是法杖主人邵饼女侠。

“师兄,我不要坐凤凰!”邵饼跟着凌珑走了半晌,这才从得到宝贝的惊喜中清醒过来,待她抗议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接天处。

接引使者正坐在天边晃着两条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那就从山上跳下去。”凌珑没有回头,清雅的声音中居然带了丝不耐烦。

身后的邵饼立马察觉到凌珑的语气带着丝明显的yīn冷,想是他这般谪仙的人居然没被‘天籁凤音’挑中,反而眼睁睁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小师妹拔得头魁,心里必定是极其不平衡的。

邵饼搔搔头,好吧,今日看在宝贝的面上不与他计较。

可是,邵饼是豁达的不与他计较了,凌珑却显然很想与她计较一下。

接引使者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望着二人,戏谑的目光在见到邵饼手中的‘天籁凤音’后瞬间凝滞,他慢慢环起xiōng,微勾着嘴角“有趣……”

邵饼闻言瞬间黑了脸,接引大哥,您偶尔可以换个台词吗?

到底是法杖有趣还是她邵饼有趣啊?邵饼立在风中再次纠结了。

金色的凤凰又一次破空而来,邵饼的眼中也迸出仇恨的火花。这位鸟兄,麻烦你有多远飞多远。

“过来。”站在天际的凌珑微转过头对邵饼伸出了手。

早上凌珑师兄欺骗小朋友的一幕又回到邵饼脑中,她撅着嘴摇了摇头。

凌珑这次居然没有勉强,他撤回手后大步走到邵饼面前,二话没说伸出手对着她的脖子重重砍了下去。

邵饼的瞳仁再次蓦然放大,临晕前她哀怨的瞅着面色清冷的凌珑师兄,你是有多恨我,连骗都懒得骗了……

凌珑伸手接住邵饼软绵的身体,足下生风的跃到凤凰身上,伴随着一声扬空尖啸,越过崇山,破开浓雾,天地间只剩他立于风中,还有他怀里那个不省人事的女娃。

“这方法够简单。”接引使者笑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继续倚在天台上闭目抬首向天。

邵饼原以为打晕自己的凌珑师兄会有一点点愧疚之心,可惜她错了。

两人刚回罚焰门,邵饼就被摇醒了,朦胧间似乎还挨了几巴掌。

“回房去用心研读我以前交与你的书册,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才准吃饭。”凌珑师兄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后,轻飘飘的离去了。

“喂!师兄!那吃自己烤的红薯可不可以!”身后的邵饼立马傻了眼,那数十本书册她只翻过扉页留下自己的墨宝,若是半天能看完的话,邵饼就不用修仙,直接可以成神了。

已经走远的凌珑忽然顿住身形,清冷的嗓音就那么飞扬到邵饼耳边“红薯已经被无焰师尊全部收进房了,你实在饿的话,可以试试院儿门口刚抽芽的青草。”

星星你个星星的……这摆明了是要活活逼死一只烧饼啊!

故天将降大任于烧饼也,必先饿的其没馅儿,烤的其掉渣儿。

邵饼此刻就是那张苦命的烧饼。

罚焰门独门独院的女弟子房内,邵饼正趴在床上,右边是堆积如山的书册,左边是表情严肃的画眉。

“画眉,这个字念什么?”邵饼晃着两条腿,一边把书册移到画眉爪下,指着其中的一个字问道。

画眉垂头瞥了一眼,扑腾下翅膀,忽然一个擎首望天,双眸凌厉。

邵饼戳着脑袋端详了下,“难道念‘呆’?”

画眉肚子里的那个脏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它粗喘了几声,涵养极高的继续保持着伟岸的姿势。

“哦!念‘愣’!对吧!”邵饼立马兴高采烈的拿笔勾画了起来。

这厢的画眉瞅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恨不能啄上个血窟窿。

你妹的!你妹的!那个字念‘酷’!

聪明伶俐的邵饼妹又攻克了一项难关,一边伸出小胖手抚着画眉铺在床上的冰冷羽翅,一边咬着笔杆继续埋头苦读。

“师妹,到我房里来读书。”

一人一鸟正在互帮互助,门口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氛围。

邵饼坐起身回头望去,就见凌珑罕见的站在她门内,斜阳的余晕洒满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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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凌珑思春

一人一鸟正在互帮互助,门口的声音忽然打破了这难得的和谐气氛。

邵饼坐起身回头望去,就见凌珑罕见的站在她门内,长身玉立面色冷清,斜阳的余晕洒满了全身,

“不用了师兄,我要是遇到不懂的地方会去找你。”邵饼心想着凌珑今日的反应着实吓人,连那声醉人的‘饼儿’都不肯叫了。

再说面对他那张明显是攻的脸,邵饼实在难以心平气和的读书。

“收拾好东西就过来。”凌珑显然当邵饼是在与他客气,不容置喙的吩咐下去就走。

邵饼坐在床上呆了一会,就听见已经迈出房门的凌珑又背对着她道“那只妖鸟不必跟过来。”

倚在床上的画眉冷哼一声,若不是看你院儿里竹子长的好,本王才懒得过去溜达。

作为一只妖,不必有吃人嘴短的自觉。

邵饼只得愁眉苦脸的收拾好书册,一步三挪的跟着凌珑去了他的房里。

即便是日日与凌珑相处,邵饼依然鲜少能进凌珑的房间。

凌珑进屋后径直向内室走去,邵饼自然不敢跟过去,便一个人待在了书房里。

书房内萦绕着凌珑师兄身上的清雅香气,介于茶香与草香之间的竹露气息。

窗外是偶尔有孤鸟飞过的空旷山景,没有树高,没有花香,亦没有巍峨崇山,入眼的只是空,凉,虚茫。

邵饼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难怪凌珑师兄的性子有些怪异。

是因为他看久了这副景象,还是这副景象被他选中?

靠窗处搁置着张雕花榆木书案,砚台里的墨正隐隐飘香,想必是凌珑方才还在作画,临时起意才把邵饼叫了过来。

邵饼抱着一堆书册刚要坐下,立马被桌上画了一半的画吸引住了目光。

看轮廓画中的该是名女子,衣袂飘然,身姿婀娜,迎风而立,淡如云烟的墨发散在风中。

邵饼只能看个大概,因为着笔太过漂浮,像是不小心点画出来的线条,又不小心勾勒成她。

邵饼端详了半晌这副看上去很空乏的画,终于发觉了其中的奥秘:凌珑师兄……思春了!

看吧看吧,随便勾几笔都是个女人,思的不轻啊!

邵饼不耻的啧啧几声,思就思呗,又没人笑话,何必藏着掖着平日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邵饼这厢正摇头晃脑的瞅着那副画,一只莹白的手忽然伸入眼帘。

换了身轻便广袍的凌珑不知何时走了进来,他将画折好后放到了身后的书架上,又像是随意般问道“看到什么了?”

你思春!当然这句戳人心窝子的话邵饼好姑娘是不会说出口的。

她媚笑一声道“师兄怎么不把她画完?是烈风门的哪位师姐?还是山下的某位姑娘?”

凌珑撩起衣摆坐到书案后,清冷道“已经画完了。”

笑意谄媚的邵饼猛的抽住了嘴角。啥?!这就叫画完了?!

连脸都木有好吧?“凌珑师兄看上的莫不是只鬼?!”邵饼终于忍不住惊声问道。

凌珑抬头瞅了她一眼,芳华绝代的脸掩映在余晖下“是,她已经死了。”

邵饼从未发现自己如此料事如神,连凌珑师兄的隐私都让她随口一句给扒出来了。

“对不……”邵饼刚想道歉,便被凌珑挥手打断了“快些看书,除非你真的想饿死。”

邵饼哽咽,想着大概是今日自己在大殿上的表现令凌珑师兄颜面无光,所以才想以此惩罚自己偷懒。

如果邵饼女侠知道她那活色生香的脑中意.yín被众人免票参观过了,恐怕会懊恼**。

在凌珑师兄强大的yīn冷压迫下,邵饼女侠终于老老实实的坐到案前读起了书。

夕阳的余晕渐渐退没,一轮朦胧的满月挂上窗沿儿。

邵饼偷偷抬眼瞧了瞧在夜里双眼好像会放光的凌珑师兄,终于承认自己还是个凡人,没法做到在黑暗中看书。

邵饼管凌珑要了火折子,又从自己房里拿了根蜡烛点上。

烛芯噗噗作响,微颤的昏黄烛光将书房映的仿若一只即将迎风飞去的蝴蝶。

凌珑不可察觉的皱了下眉,却仍旧动也不动的继续翻书。

邵饼偷偷瞄了他一眼,忽然想起第一见凌珑师兄时自己好像失了神般的堕入他一眼惊鸿的目光中。

那是一种惊心动魄又尘埃落定的美。

邵饼愣愣的望着支着脸翻书的凌珑,昏黄的烛光将他整个人牢牢笼住。

此刻的凌珑慵懒般的靠在椅上,书册掩住了半张脸,邵饼只能瞧见他坚挺的鼻梁和长眉下如夜空般幽暗的双眸。

烛光在他的墨发上,衣袍上微微跳动,也晃了邵饼的眼,竟让她又一次的失了神。

不经意间,凌珑拢在脑后的一束长发慢慢垂到xiōng前。

蓦然微扬起的发梢将坐在椅上的邵饼惊的浑身一颤,仿佛自己方才是在偷窥一般。

摇曳的烛光戛言而止。

“看书。”察觉到异状的凌珑只是轻瞥了眼面色僵硬的邵饼轻声道。

“哦,哦。”邵饼闻言忙用力翻了几下书册,才将自己的尴尬遮掩过去。

当邵饼姑娘拖着饥肠辘辘的身子回房时,她还真的把堆积了半年的书册一口气看完了。

真真是读书破万卷,只为一碗饭。

而画眉它老人家早就在屋里享受起了师兄弟们送来的晚饭,哦,不对,该叫夜宵。

是夜,邵饼好姑娘在睡梦中翻来覆去的咕哝着一句话“你说我邵饼女侠怎么就落到一禽兽手里……”

趴在窗前的画眉也随之哀叹几句:你说我这妖王怎么也就落到了一禽兽手里……

第二天一大早,天边刚刚微亮,雾气还未散尽之时,凌珑师兄又罕见的出现在邵饼姑娘窗前。

“起床。随我去修习场。”

缩在被窝里的邵饼一听这动静立马苦了脸“师兄,这天还没亮呢……”

“不练功就不必吃早饭了。”

“师兄等等我!”邵饼姑娘闻言精神抖擞的一脚踢开棉被,胡乱洗了把脸拾掇好周身就跑出了屋。

周身晕了层薄薄朝露的凌珑师兄早已等的不耐烦。

邵饼觉得大概是强大的嫉妒心扰了凌珑的修行,使得他心境不再平和转而狂奔向变态的道路上。

两人一前一后向修习场而去,一个步伐有力,一个脚下虚浮。

凌珑和邵饼到达修习场时,自然是空无一人,只有无数只悬在空中的结扣不分昼夜的飘着。

“打一只下来。”凌珑带邵饼走到场中央,指着空中的结扣道。

师兄,你当是打鸟呢?

“能不能给把弹弓?”邵饼女侠瑟缩问道。

凌珑瞥了她一眼“照做!”

yīn冷又强硬的口气让邵饼忽然怀念起那个对她不闻不问的凌珑师兄。

邵饼轻叹一声,只得努力回想昨夜看过的书。

罚焰一阶,引地之火,焰气升腾,焰走全身,发于掌。

邵饼宁神定志间隐约觉得脚下有些虚浮,心中顿时暗喜,看来是有成效了。

她继续聚着周身的灵气,努力将罚焰引到掌内。

邵饼只觉体内像是有一条火热的长鞭,掠过她的小腿直冲xiōng口而去,行走间竟带了疼痛。

她忙收了罚焰,紧张的挠了挠自己的xiōng口。

“为什么停了?”身边的凌珑问道。

“有点疼……”

“你的修行不够,自然会疼。继续。”

邵饼抬头望了眼面色平静的凌珑,以前对于凌珑师兄最温柔的判断悉数被推翻。

他不仅不怜香惜玉,而且喜欢虐待萝莉……

邵饼只得认命重新运气,那种像被火舌舔过的疼痛感灼烧着罚焰游走的每一寸。

邵饼止不住颤抖了下,逐渐的她感到掌内疼的厉害,忙合掌将罚焰用力甩了出去。

一团小小的火球猛的飞向空中,邵饼惊喜的望着自己身体内衍生出的罚焰,母爱泛滥的宛若看着自己的娃儿。

那团殷红的小火球只是飞了几丈的高度,便渐渐化小,最后成了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

邵饼忽然有一种胎死腹中的感觉……

娃儿它娘纠结了……

“继续。”凌珑师兄丝毫没有体谅到邵饼的少女情怀,清冷开口。

邵饼只能再次引地之火,忍着身上的灼热感,一次次将掌内的火球丢出去。

却总是还未飞到任何一只结扣旁便散做了云烟。

邵饼委屈的瞅着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让她停下来休息会的凌珑师兄,只得呜咽一声再次攒起身上的灵气。

一会的功夫邵饼已经连续生出了数十只火球,早就有些疲惫。

这次赶鸭子上架的结果就是:刚运到掌内的火焰还未来得及丢出去就消散了。

邵饼吞了口唾沫,望着掌内的青烟真真是欲哭无泪。

“继续!”这时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凌珑忽然开口。

没有一句关切,语气中甚至带了丝yīn狠。

邵饼望着瞬间化身禽兽的凌珑,遗憾自己为啥没将那团火球丢到他脸上。

“师兄,我可不可以休息会……”

“继续,照做。”凌珑垂首盯了邵饼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邵饼觉得,凌珑是真的变了。

以往温润的双眸寒冷如雪,似笑非笑的双唇薄如冰剑。

一根法杖居然让那个人淡如菊的凌珑变得yīn冷狠绝。

此情此景,邵饼再也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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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再叫一声饼儿

直到邵饼终于能打下空中的一颗结扣,凌珑才准了她去吃饭。

从此后,凌珑也不再打理他的宝贝竹子,而是日日以指使邵饼为乐。

上午去修习场练功,下午练习吐纳运气,夜里则要读书破万卷。

“今日必须学会运用四象袋。”午饭刚过,凌珑便又踱到邵饼房间将她揪了出来。

邵饼女侠在被连日不分昼夜的折磨下,小脸儿都瘦了一圈,此刻只能用怨毒的目光瞅着依旧仙气飘飘的凌珑师兄。

“这就是四象袋,可以装纳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凌珑说完从怀内掏出一个小袋子。

若不是凌珑硬说它是四象袋,邵饼肯定会认为这是那位鬼姐姐送给他的定情香囊。

口袋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上绣银丝,闪着微弱的光芒,用两道金线抽绳封口,上面绣着……呃,是轮圆月?

可月亮为啥要是黄色滴?

“这是给你的。”凌珑说完将手中的四象袋递到邵饼眼前。

聪明伶俐的邵饼女侠瞬间便看懂了袋子上的画。

那是个,又大又圆的烧饼。

邵饼接过四象袋干笑一声,不管这袋子是谁做的,邵饼都会感谢他全家。

“师兄,那什么叫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必须是它的不二主人。比如‘天籁凤音’。”

“比如画眉?!”邵饼闻言立马又来了精神,挂着两个黑眼圈的双眸立马瞪的璀璨无比。

“它不属于你。”凌珑冷声道。

“可它明明是我的仙宠……”邵饼姑娘垂首咕哝一声。

“它承认吗?”

邵饼姑娘毛茸茸的脑袋垂的更低,真是丢人呦,人人都知道她有一个自傲非凡的仙宠。

“快些练习,什么时候能将‘天籁凤音’纳入四象袋什么时候才准睡觉。”

“师兄……”今日的邵饼没有一句埋怨,忽然抬头唤住了已经跨过门槛的凌珑。

“嗯?”凌珑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半张冷硬如瓷器般无暇的脸庞。

轻薄的白袍在他脚下打了转儿便随着脚步戛然而止。

邵饼抬起干涩的眼,试图努力看清凌珑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师兄……你不喜欢饼儿了吗?”邵饼捏着手里小小的四象袋小心翼翼的问道。

凌珑听到邵饼这句不伦不类的问话,长睫微垂只轻语一句便转头离去。

他说“我只是奉师尊之命监督师妹修行,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可是……”邵饼刚要追过去,就见凌珑脚下一晃,人影已不见。

可是……你好久没叫我饼儿了。

邵饼垂首盯着手上攥的紧紧的小口袋,金丝银线间绣着一个澄黄澄黄的大烧饼。

她真的要谢谢这个人,谢谢他全家。

这个图案让邵饼忽然又想起她初来仙居那一天,凌珑师兄温煦的笑。

和那一声理所当然的‘饼儿’。

只那一声,就让全世界的葱油大饼都渗出了油花儿。

而今……凌珑连看她一眼都嫌累。

邵饼实在很想把她瘦了一圈的胳膊递到凌珑面前,然后丢团罚焰在他脸上。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压制,六阶男对付一阶女实在轻巧的很。

邵饼将手伸到脑后,一把抽出了挽着长发的发簪。

赤红色的发簪约有两指宽,形状像是团温柔的烛火。

这几日的勤学苦练终于让它起了点变化,好歹也是正正经经的罚焰一阶了。

得嘞,邵饼女侠长叹一声,重新挽起脑后的长发。

咱好歹也是个命运多舛意志坚定的童养媳。

今儿就让凌珑见识见识什么叫百折不挠,什么叫逆境求生。

待咱修习到罚焰七阶的时候,定要让凌珑不吃不喝的观看邵饼女侠表演上七天七夜。

邵饼转身回屋走到床前,撅着小屁股就趴到了床底下。

随后邵饼的半张身子都探了进去,捣鼓了半晌,终于拽着个被抹布包裹着的长条物事爬了出来。

呦,小丫头知道藏好东西了。正在桌上喝茶的画眉瞥了她一眼。

邵饼捧着那条棍子吹拂了下抹布上的灰尘,一屁股坐到床上,又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层层包裹的布条。

金色的光芒渐渐露了出来,画眉转头望着那团物事,眸色渐渐凌厉。

莫不是这丫头……

待到整根‘天籁凤音’都暴露在画眉眼前的时候,画眉已经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了。

邵饼居然得了仙居的神器‘天籁凤音’?!

然而最让他无法释怀的是,她居然藏的那么深?!

画眉目送着邵饼趴到床前从她那堆积如山的书里翻找了半天,终于拖了一本出来,摊开在地上开始喃喃自语。

“为什么非要装到四象袋里,背着就行了嘛……”

画眉讽笑一声,让一个人人都可以撂倒的邵饼女侠背着神器到处跑?怕是仙居的人头一个不答应。

面前摊着的是如何运用四象袋的书,旁边放着的是金光灿灿的‘天籁凤音’。

邵饼女侠开始宁神定志的念咒运气。

邵饼闭眸聚气半晌,忽然感觉手臂上灼痛的厉害。她只当又是自己修行不够,继续咬牙忍耐。

灼痛感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被凌珑折磨上瘾了,还是身体已经累到麻木,邵饼痛到额上流下几滴细汗,却仍旧拗着这股劲儿继续念咒聚气。

那时邵饼的心底甚至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她病倒了,凌珑师兄会怎么样?

倚在一旁的画眉见邵饼眉头紧皱,嘴里却喃喃不停,眼见她眉角上渗出汗来,这丫头却依然在招聚灵气。

直到画眉察觉到四周灼热异常时,邵饼的左臂已经火光大盛。

烧饼,这场面真的是在烧饼啊!

画眉忙振翅飞了过去,一把将邵饼扑倒在地。

“画眉!我在练功!”忽然被仙宠扑倒在地的邵饼女侠十分不满的推开画眉“你知不知道,我若是练不成的话今儿又不能睡觉了!”

画眉被掀翻在地,此次也懒得与她计较,只是闲闲的伸出一边硕大羽翅指着邵饼火光流转的左臂。

邵饼皱眉不明所以的循着望过去,就见自己那条短短的小胳膊几近透明。

她忙掀开衣袖,整条左臂此刻像是琉璃一般,甚至能看到手臂内流淌的璀璨火焰。

“哇!”邵饼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全身已渗出冷汗。

是走火入魔了吗?邵饼细想想觉得并不可能,自己只修炼到罚焰一阶,那种只有高手才会走火入魔神马的肯定不会找上她。

邵饼小心翼翼的触了下流光溢彩的左臂,不痛,也不热,只是浑身有些无力。

邵饼呆坐了半晌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在此时,安静躺在一边的‘天籁凤音’忽然变了颜色。

像是与邵饼的手臂呼应一般,火光渐渐迷茫了整个杖身,温柔流转的吞吐着璀璨的光芒。

邵饼女侠顿时了然了。

如此说来,想必是……她要成神了!

她邵饼与法杖心意相通了!

她邵饼今日要成大神了!

她邵饼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此刻的邵饼已经处于极度兴奋中,她一手捞起自己宝贝的‘天籁凤音’一边手舞足蹈的跑了出去。

邵饼女侠恨不能绕着仙居展览一遍自己光芒大盛火光流转的左臂。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去找凌珑,用成神的左臂为自己换一宿安眠。

邵饼女侠气势汹汹的一脚踹开男弟子的院门,刚进院门口就高喊着“师兄师兄!我要睡觉!”

一语惊出众师兄。

师妹来找师兄睡觉!是哪个师兄?哪个禽兽!?

难道又是凌冲?

刚踏出房门查看的凌冲蓦然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或艳羡或不耻的目光。

他抱头哀嚎一声,关门,上闩,掀被,裹着。

看来不是凌冲。众师兄们对视一眼,皆爱恋的瞅着张牙舞爪的小师妹邵饼。

“咦?师妹手上的烧火棍很是美煞美煞。”二师兄如是赞叹。

“那是……烧火棍?!”邵幽显然不敢苟同。

众人正在热烈讨论着小师妹左手上到底举着什么东西,就见邵饼直冲向最偏僻的凌珑房前。

“师兄师兄师兄!”雀跃不已的邵饼举着她的‘烧火棍’在凌珑门前卖起了萌。

声音惹的众师兄们瑟缩不已。

“回去练功。”片刻后,屋内传来凌珑清冷的声音。

众师兄弟们又犯起了嘀咕,凌珑师兄这两天是怎么了。

先是恋上了虐待小师妹的感觉,后是连怎么好好与人说话都不会了。

邵饼继续笑的见牙不见眼,擎着她的‘烧火棍’又蹦又跳道“我学会人杖合一了!师兄我要成大神啦!”邵饼说完不忘得意的仰天长笑几声。

大神?!众师兄弟们面面相觑。难道是山下那些跳大神的神婆神棍?

房门猛然在邵饼面前打开,一身白袍的凌珑双手撑在门内,似是走的太急,周身的袍角略浮片刻才缓缓落下。

邵饼丝毫没有察觉到凌珑面上复杂的神色,兴高采烈的把红彤彤的胳膊擎到他面前。

“师兄你看,‘天籁凤音’也是这个颜色哦!我今日这么有长进,可不可以早点睡觉?”

众师兄弟们闻言唏嘘不已,罚焰门千百年来只来了这么一位小师妹,若是换做他们疼都来不及。

而平日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凌珑师兄却一反常态走火入魔般的不给师妹吃不让师妹睡。

凌珑仿若未闻的大步跨到邵饼面前,一把撕裂了邵饼的衣袖。

整条流光溢彩的胳膊暴露在空气中。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已经没有人去追究凌珑耍流氓的行径,俱盯着邵饼那条在傍晚的晦暗里光芒挥舞成圆的左臂。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邵饼咧开嘴,一双大眼犹如刚入地平线的弯月。

凌珑一把抓住她挥舞的胳膊,只垂首看了一眼,又眸色不明的望向笑容明媚的邵饼。

“果真是奇景!恭喜小师妹!”一旁的邵幽立马奔了过来眉开眼笑的拉着邵饼道喜。

“我就知道,小师妹绝非凡人。光看这尊‘天籁凤音’就可见端倪了。”二师兄也舞着一把香木摺扇挤进人堆。

一时间,小小的院落充盈着欢声笑语,几乎所有的师兄们都出了房间,或拉着邵饼笑个不停,或站在不远处含笑不语。

本来拉着邵饼左臂的凌珑被慢慢挤出人群,他默默无语的退到一旁,如玉的脸庞死灰般的寂静。

“凌珑师兄?”听到动静偷偷溜出房门的凌冲一眼便瞧见了站在翠竹前双眸晦暗,芳华不再的凌珑。

凌珑微抬起头,轻笑一声便转身打水浇竹去了。

“小师妹人杖合一,你不开心吗?”向来不知道什么是婉转的凌冲跑上前问道。

背对他擦拭竹叶的凌珑身形一顿,继而笑道“开心,自然开心。”

“实在不像……”

凌珑没有答话,只是弯腰舀出一瓢清水慢慢洒到竹根下便回房了。

木门吱呀作响,被围在人群里无法脱身的邵饼只来得及看见凌珑一半晦暗一半隐约的背影,和挽在他墨发上那朵硕大的六阶发簪。

宽至耳际,火焰般绚丽,红莲般妖冶,鲜血般刺眼。

作者有话说:俺要收藏……打滚要收藏!!!哇哇哇哇……。

第二十四章 死神来了

是夜,邵饼被拉着在院里玩到很晚才回了房,先前那股死了也要睡的劲头早已被极大的亢奋排挤到脑后。

邵饼收拾妥当终于躺到床上的时候,才发觉今日累过头了,浑身已经提不起一丝力气。

浓烈的困意迅速将邵饼裹住,画眉刚熄了烛火,邵饼便已倒头沉沉睡去。

第二日,凌珑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在邵饼窗前。

直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邵饼才悠悠转醒,她这一觉睡的极沉,不知为何却觉得愈发累了。

邵饼努力坐起身,抬头看了看映进窗内的阳光,未免凌珑严师折磨她这个高徒,邵饼忙穿好衣服奔出房门。

刚踏进男弟子院儿内,邵饼就见一只头顶红羽的仙鹤从屋后展翅飞去。

有人私自动用了传递消息的仙鹤?

邵饼这厢正琢磨着,忽然听见凌珑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衣翩然长身玉立的凌珑师兄垂首立在门内,淡淡道,

“你回去吧,不用过来了。”

“师兄的意思是,今天准我休息?”邵饼女侠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凌珑应了一声便关上房门。

邵饼好姑娘第一次尝到闭门羹的滋味。

那是种甜蜜的味道,自由的味道,地瓜的味道……

邵饼刚要撒丫子奔回房间,转身间却瞥见院墙下那几株枯黄的翠竹。

邵饼皱皱眉走了过去,伸手抚上冰凉的竹身,随即便有几片竹叶婆娑落地。

邵饼心下不知泛起了什么滋味,她挽起袖子走到水井旁打了一桶水又一步三挪的拎到了竹圃旁。

一小桶清水差点要了邵饼女侠的命,她蹲坐在地上喘了半天的粗气才缓过劲儿来。

刚从修习场上回来的师兄们一进院儿门就见邵饼如软毯般趴在个木桶上。

师兄们面面相觑,莫不是……被水桶淹死了?

这厢刚有人要过去抢救,就见邵饼女侠又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舀了捧清水慢慢洒到翠竹上。

“我怎么看不太清师妹了?难道是夜里写字熬坏了眼睛?”邵华揉了揉双眼,继续盯着邵饼瞧。

“你还别说,我怎么也觉得师妹变模糊了。”立马有人随声附和。

凌冲一边穿着搭在肩上的衣服,一边走到邵饼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水舀,“你回去歇着吧。”

邵饼应了一声就要走,却不料反被凌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邵饼挣了半天却只换来被拽的更紧。

耍流氓嘞!还有木有人管了?!

这一次,师兄们却眼睁睁看着,没有一个人出声制止凌冲。

“你的手……”

邵饼循声望去忽然觉得四周的景致都变得遥远起来,就连凌珑近在咫尺的声音也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杳杳漫过来的。

邵饼努力的凑过去,却还是听不清凌冲到底在喊什么,直到凌冲一把扔了水舀拉着她的左手伸到邵饼面前的时候,邵饼才明白他不断开阖的双唇在说些什么。

‘透明了!’

是的,邵饼透明了。

她甚至能透过自己的手掌看到对面摇曳的枯竹。

四周像是汩汩冒着热气的开水,蒸腾着,氤氲着,模糊了所有景致。

邵饼已经无力去思索这到底是为什么,耳边是开天辟地般的轰鸣,xiōng中是即将跳出口腔的鼓动心房。

她不是要成神了吗?为何全身却被滚滚烧灼着。

她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或者是很多人,或者只有她一个人。

邵饼觉得自己即将被灼成一缕迎风飘散的青烟。

她不要消失,她还未找到二狗哥,她还未等到二狗哥长大。

邵饼努力抬起双手,眼前晃动着许多流转的色彩。

只有那双手,遮不住视线,挡不住风雨。

邵饼想也不想的咬了上去,狠狠的,更狠狠的。

她想要痛,想要看到自己的血。

可是铺天盖地的灼痛感已经让邵饼麻木,无法聚焦的双眼也看不到殷红的血液。

直到青山白云笼罩的仙山中蓦地惊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鸟雀飞尽,枯叶婆娑。

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邵饼轰然坠地。

围在一旁不断呼喊的师兄们骇然的望着光芒陡胜的邵饼,她的左臂已经消失不见。

邵饼静静的伏在地上,像是随时都要散去的萤火虫群。

老人们说过,人在临死前,那些难忘的记忆会如走马灯般在眼前回放。

邵饼躺在地上,看到一个小院落,正飘着杳杳炊烟。

爹在劈柴,娘在烧菜,二狗哥在与一个女娃玩着泥巴。

那个女娃他们唤她王三丫。

她该是三丫还是邵饼?

如果能让邵饼再选一次的话,她仍会选择一个人出门去寻找二狗哥。

因为如果她不出门的话,她就不能在此刻,回忆起英雄。

回忆起昱芸,画眉,还有凌珑。

邵饼看到,有无数光芒如紫莲花开般从自己xiōng口喷薄而出。

一个浪荡而戏谑的声音在她耳边道“跟我走吧。”

去哪?

“去一个没有妖鸟,不会饿肚子,也没有那个拖着鼻涕的小男孩的地方。”

我不要。

站在邵饼身边的男子轻笑一声,‘砰’的打开了什么物事。

邵饼很想睁眼看清楚,却无奈只能看到男子身上漆黑染着血色的袍子。

他的脸掩映在刺目的万丈光华之后,乍一看竟然跟没有头颅一样。

“进来吧。”男子倚在一旁,随手拍了拍竖在身边打开的物事。

邵饼循声望去,只见那件物事通体黝黑,一头窄来一头宽。

上浮枯骨无数,下绕亡魂万千。

竟然是一副棺材!

邵饼瞬间惊出一身冷汗,刚要挣扎起身,却发现身上的灼痛感完全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男子笑看着邵饼惊愣的漂浮到半空中,他悠然抽出腰间布满倒刺的黝黑长鞭,在手中挽了个花儿轻巧的卷住了邵饼的魂魄。

邵饼眼睁睁的看着带着灵魂气息的长鞭如黑蟒一般裹住了自己,却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力。

“放开我!”

男子闲闲的拎着长鞭,邵饼只看到了他掩映在光芒后微勾起的嘴角。

果真如他的声音一般,浪荡又鲜红得油腻。

“这句话我听了无数遍,你们可否换个花样?”男子倚在棺木上,只手托腮笑道。

“那好,不知这位大哥尊姓大名?”

男子轻点着脸颊的手指微顿,他没料到这女娃还真就气定神闲的跟他聊起天来。

别忘了此刻她的魂魄还如放风筝般被他甩在半空中。

男子低头瞅了瞅指甲,道“你可以叫我花哥哥。”

“那敢问花哥哥是何方神圣?”

男子垂手直起身笑道“你真的不知道?”说罢还就地微转了半个圈儿。

墨黑的袍子在他脚下的万千亡魂中如一滴不慎落入砚台的浓墨,迅速晕染成一片。

邵饼纠结了,她猜是猜到了,可万万没猜到来的会是这么一位。

为神马不是牛头马面?为神马不是黑白无常?

而是这么一位背着棺材的怪蜀黍?

“鬼差大哥,我还有心愿未了,能不能麻烦你放了我?”

男子闻言顿时不乐意了“我乃冥神,莫要跟那些鬼差相提并论。”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那么您能放了我吗?”

男子轻笑一声,“没看出来,你这么个小女娃,居然也懂得拍马屁。”

“那您就看在我天资聪颖的份儿上,不如考虑下放了我?”

男子垂首思索了一会“也不错……”

邵饼顿觉充满了再世为人的力量。

虽然看不清这位冥神花哥哥的真面目,但看他那身段儿定是妖孽一枚,想必是位美貌心善的倾城公子。

“把你带回去玩玩也不会整日无聊。”冥神说罢就要收了鞭子将邵饼卷入棺木中。

邵饼的双目登时喷出怒火,这不男不女的妖孽肯定是丑的惊天动地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邵饼努力在空中与他较着劲,一时间两人拉拉扯扯不分上下。

花哥哥玩了半晌才使了力气准备速战速决,邵饼姑娘自然不是对手,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般一头栽进了棺木中。

棺材猛的在她背后阖上,邵饼瑟缩在黑暗中,隐约听见四周传来男男女女的低泣。

男子收了长鞭,刚要提起棺木走人,就发觉那裹了无数灵魂的棺木里散发出生人气息。

男子顿时倚在棺木旁犯起了难。

有人救起了这女娃。

可是他很想把这女娃背回去。

哎呀,真真是考验他职业道德的时候。

对了,道德是神马来着?

男子擎头思索了半晌,利落的背起棺木就要踏入冥门。

“放下那位姑娘。”

虚空中忽然传来隐约带着怒气的声音。

“厌初,你当做没看到就好了。”男子媚笑一声。

“少废话,除非你想被继续贬到十八层地狱烧油锅。”

白皑皑的雾气慢慢汇成一名男子清冷的面庞,正略带威胁的望着冥神花哥哥。

“果真是不近人情呢。”冥神一听这话,立马不听不愿的放下了背上的棺木。

在棺木中瑟缩的邵饼忽然觉得四肢慢慢充盈了力量,她猛的一把掀开棺材板跳了出来,看也不看撒腿就跑。

“喂!那个叫邵饼的,我们后会有期喽~”身后传来花哥哥浪荡的道别声。

换来邵饼逃的更快。

谁要跟你这个冥神后会有期!

邵饼茫无目的的狂奔着,四周浓稠的白雾在她身边渐渐荡开,猛然间她似一脚踏空般堕入穴中,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

作者有话说:第一次在玄幻频道写文,不知道大家们喜欢什么走向。

俺建立了读者调查,大大们可以给俺一点提示奥~您滴建议会关乎到以后这些戏份的重量。

再次感谢仍在看俺文文的大大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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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无挂碍

邵饼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知身在何方了。

难道她还是被冥神花哥哥给抓走了?

邵饼努力支起身,入目的是一幢布置简洁白玉铺就的卧房。

身下铺就的软绡果断不是她那张皱巴巴的被子。

邵饼端详了片刻,左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她哀嚎一声又跌回床榻内。

如此说来,她还没死,而且本已经消失的左臂也还在。

“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邵饼正端着胳膊细瞧,身边忽然一声带着慈爱笑意的问候。

邵饼抬起头,就见身着银白色衣袍的莫言师尊正站在她床前,手里还拎着邵饼的‘天籁凤音’。

邵饼忙一个激灵坐起身道“弟子好多了,只是左臂还有些痛。”

莫言师尊点点头,将‘天籁凤音’放到邵饼床边的桌上“只要你日后跟着我好生修行,左臂自然会痊愈。”

邵饼还在琢磨着,怎么晕了一遭后却在别人床上醒来,更有莫言师尊亲自慰问。

待听到莫言师尊最后的一句话,邵饼忙问道“您说……我以后要跟着您修行?是什么意思?”

莫言师尊抚须一笑“你以后就是我莫言的嫡传弟子了。”

邵饼惊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瞅着白髯飘飘的莫言“那凌珑师兄呢……”

“凌珑自然还在罚焰门,日后你就跟着我在仙居修行。”

邵饼听了这话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师尊,我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莫言安抚一笑“无碍,只是体质太虚感染了小病而已。”

“可是……”可是邵饼女侠向来吃嘛嘛香,随遇而睡,哪里能看出她体质虚?

再说,如果是小病的话,她怎么会看到那位诡异的冥神花哥哥?!

“思虑过多会影响修行,你只需潜心修炼即可,其他的无须追究。”莫言师尊见邵饼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撂下一句话后就要走人。

“师尊……”身后缩在床上的邵饼忽然开口。

莫言转过身,继续慈爱相对。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会传染的病,凌珑师兄怕被传染,所以不要我了……”哀怨的邵饼女侠咬着锦被委屈道。

莫言老脸上的笑容微僵,“凌珑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你莫再胡思乱想。”

“哦……”邵饼点点头,心下还是无法释怀。

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先令得凌珑心性大变,后又差点丢了性命,再莫名其妙的得救成了莫言师尊的嫡传弟子,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邵饼姑娘刚抬起头准备再问上几个问题,就见莫言师尊脚踩祥云出了房门。

邵饼女侠哀怨了,她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凌珑师兄扔了她,莫言师尊逃的那么快……

于是,邵饼死过一次之后便由罚焰门搬到了仙居跟莫言师尊同住。

整个仙居空荡荡的,完全没有罚焰门男弟子成群的热闹氛围。

邵饼除了每日跟着莫言师尊修习罚焰真火,便是倚在接天台上哀怨的遥望着罚焰门的方向。

英雄,你还好吗?练功还是裸着吗?

师尊,你还好吗?偷的地瓜还甜吗?

画眉,你还好吗?相隔恁远死了吗?

师兄,你还好吗?扔了邵饼爽了吗?

邵饼姑娘迎风抿了抿鬓角的碎发,眼神茫然而又寂寥。

支着一条腿坐在接天处的接引使者扭头望向她“既然那么想回去看看,我把凤凰借给你就是。”

迎风而立面容凄楚的邵饼女侠闻言立马僵住,道“我还有功课没做完,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莫要辜负某人的一片心。”

“某人?谁啊?”已经转过身要走的邵饼又走了回去蹲在接引使者身边,双眸璀璨的盯着他。

正玩着尖哨的接引使者猛的被呛住,他扭头轻咳了几声道“我是说你的命真好,莫言师尊从未收徒,如今却破天荒的收了你。”

“我又不是妖孽,这个‘收’字听上去怪怪的……”邵饼咕哝几句,又抬头问道“某人到底是谁啊?”

“自然是莫言师尊,他的罚焰真火可是仙火,如今传授与你,定要好好学习。”接引使者语重心长道。

邵饼扫兴的站起身,冷冷的盯着面容真诚到抽搐的接引使者。

“你……”

接引使者闻言眉角一跳,她要说什么?

“你今天话真多。”邵饼女侠扫了接引使者一眼飘然离去。

接引使者望着邵饼渐渐消失的背影,阖上眼又哼起了曲调怪异的小曲儿。

自从被凌珑折磨了整整大半年,邵饼女侠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虽然整个仙居里还住着几位师尊,但他们几乎都守着自己的大殿不相往来。

莫嗔师尊守着天枢阁,青琅师尊守着天书阁,莫言师尊则镇守在议事殿。

所以即便是早起,邵饼也只能一个人无聊闲逛,偶尔去接引使者那里聊几句便去花园里除除花,广场上踹踹鼎。

这一日,邵饼照常溜达到议事殿下面的广场上练习拳脚,忽然听见上空传来一声尖啸。

邵饼抬头去望,就见一只头顶红羽的仙鹤急速飞来。

邵饼猛然想起自己死过一次的那天早上,也有一只仙鹤从罚焰门飞出去。

不知怎的,邵饼很想知道这只仙鹤飞往何方。

邵饼鬼使神差的跟在仙鹤身后狂奔一通,仙鹤飞过广场,掠过议事殿,径直向莫言师尊的居所飞去。

仙鹤扑腾了几下羽翅停在莫言师尊的书房窗外,把长长的脖子伸进窗内,放下了嘴里的书信便又振翅飞走了。

邵饼随着它溜达过去,屋内没有人,想是莫言师尊不知去哪个殿巡视了。

邵饼也从窗台探进头去,就见一封闪着蓝色光芒的信函搁在书桌上。

邵饼瞥了一眼刚要离开,忽然被桌上的另一封信笺吸引住了目光。

白色的信封上别着一枚已经干枯的竹叶。

那是一片邵饼再熟悉不过的竹叶,凌珑师兄院墙下日日生香的翠竹。

邵饼轻皱了下眉,子曰,君子不立于墙根儿。可没说不准翻窗。

于是手脚敏捷的邵饼女侠双手撑在窗棂上,一个跃身鸡鸣狗盗般灵巧的摔了个脸扑地。

自从上次死过之后,邵饼就淡然了许多,只要死不了,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邵饼拍了拍身上的土,瞥了眼已经见血的手掌,便拿起了那封令她执着的信函。

看,还是不看这是个问题。

可是对已已经大无畏翻窗进来的邵饼女侠来说,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这一封信函,甚至下意识的觉得,这封信是写给她的。

乃真是偷窥狂中的极品……

信函已经打开了,邵饼迅速的抽出信纸,一股淡雅而又熟悉的香气瞬间让邵饼眯了双眼。

凌珑俊雅的小楷如是写道:

‘弟子凌珑恳乞尊听。

自古飞蛾扑火,不自量力者甚众,不想今日珑亦成那火上之蛾。

本愿师妹自在过活,却自作聪明误了她修行。

现师妹危在旦夕,珑愿舍毕生修为渡师妹一命,以为赎罪。

但珑资质有限,修为渡尽也未保师妹无虞。恳乞师尊收师妹为徒授真火救她性命。

不肖弟子凌珑枉费师尊栽培。但求无挂,无碍。’

邵饼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终于明白了那句‘人生忧患识字始’的意思。

她看懂了上面的每一个字,也看懂了凌珑师兄yīn冷表情下的执着。

只这一张信纸却似千斤般压在邵饼心头,愈来愈沉,愈来愈涩。

凌珑的一句‘无挂,无碍’却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挂碍。

作者有话说:打滚求收藏和票票……心碎呦……。

第二十六章 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只这一张信纸却似千斤般压在邵饼心头,愈来愈沉,愈来愈涩。

凌珑的一句‘无挂,无碍’却成了她一生挥之不去的挂碍。

“凌珑为保你性命,舍尽一身修为,如今在罚焰门闭关修行。”

不知何时,莫言师尊已经踏进房门,波澜不惊的抽走了邵饼手上颤抖不已的信纸。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莫言师尊踱到书桌后为邵饼倒了一杯热茶。

邵饼垂首不语,她捧着手上的清茶,眼前蒸腾着浓厚的茶水雾气。

“当‘天籁凤音’选中你的那一日,我便与凌珑达成协议不告诉你这一切,以免你乱了心性无法修行。

凌珑气急败坏的命你修行也是怕你修为不够,那样他能够争取的时日也就少了许多。

‘天籁凤音’本是神器,它所挑选的主人需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方能驾驭它。

否则,就会被它强大的力量所反噬,燃尽生命。这里的人,即便是我,都无法自在驾驭它。

本以为这次你是在劫难逃,没曾想几天前我却接到了凌珑的信函。”

莫言望了邵饼一眼,却只看得到她毛茸茸的头顶。

“他说,愿引出毕生修为渡给你,暂保你无虞。

也恳求我将罚焰真火授予你,即使知道希望渺茫,他却仍愿用尽所有去赌。

修行者将修为引出体外的痛苦你怕是想象不到的。”

邵饼闻言猛的颤抖了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凌珑一次次命令她引出罚焰的时候她都已经忍不住呼痛,何况是将全身的修为都引出体外。

当她埋怨凌珑心狠的时候,他是不是比她还痛?

莫言站起身,轻轻拍了下邵饼的头顶。

“如果你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那么凌珑所做都是不值得的。”

邵饼闻言猛的抬起头,“我想去看看凌珑师兄。”

“他已经闭关,现在与凡人无异,要想重回罚焰门,恐怕要再修行十多年。”

邵饼垂下眼帘,“我只想亲口告诉他,我会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莫言长叹一声道“也好,你且跟我来吧!”

邵饼闻言忙站起身一路小跑的跟在莫言师尊身后。

两人直走进议事殿内,邵饼已经无心四处观望,而是紧紧的盯着搁置在中央的一面圆镜。

传说,那叫观天镜,本是上神遗留的仙器,可以看到世间万物。

莫言走到观天镜前,一拂衣袖,本来倒映着大殿屋顶的镜面瞬间凝聚起浓浓白雾。

邵饼一眨不眨的盯着镜子,只见云层渐渐稀薄,迅速的撩开无关的景致,直逼向罚焰门的仙音山。

那里是罚焰门弟子世代闭关修炼的地方。

山路崎岖,高耸入云,无青松,无芳草,亦无鸟兽偶尔停落。

这是一幅极尽荒凉寥落的景色。

山顶有一处极深的山洞,洞口已被师尊们下了结界,修炼未果的弟子不得随意进出。

当镜子里出现一个身影时,邵饼已经无法顺畅呼吸。

凌珑形单影只的坐在一方青石之上,身后是偶尔落下几滴水珠的泉眼缝隙。

宽广的白袍铺就了整个石面,凌珑仍是那副云淡风轻温润如玉的模样,依旧清雅芳华,依旧如诗如画。

但,他的周身都已暗淡无光,那把纸伞也随意的搁置在一旁无法收进四象袋内。

凌珑如一尊无暇的瓷像般阖眸打坐,脑后是一株如树枝般简单的细小发簪。

邵饼忽然又记起她出事的前一晚,凌珑脑后的那朵六阶发簪。

宽至耳际,火焰般绚丽,红莲般妖冶,鲜血般刺眼。

“你可以与他说话了,时间很短,不要耽搁。”莫言师尊在一旁提醒道。

邵饼忙咳了几声,努力扯开嘴角,仿佛凌珑也能看见她似的。

“师兄!你放心,你院里的竹子我会好好照看。”

镜里的凌珑身形未动,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还没看到师兄的罚焰六阶呢,师兄要早点出来哦!”

凌珑依旧岿然不动,丝毫没有与她谈上几句的意思。

“师兄,谢谢你。”

凌珑置于身前的手指微微收拢,片刻后又松了开来。

“饼儿会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邵饼话音未落之时观天镜忽然又恢复清朗一片,凌珑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邵饼面对着镜内自己的倒影,像是喃喃自语般一遍遍重复着,

“我会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我会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我会好好修行,好好过活。”

如此,才不枉费你以心相交,以命来搏。

片刻后,邵饼笑容璀璨的抬头对莫言师尊道“师尊,我先去练功了。”

莫言点点头,目送邵饼蹦蹦跳跳的出了议事殿。

从今日起,这个女娃怕不会再有毫无挂碍的笑颜了。

不止是为了凌珑,更为了,她随时都会有性命之虞。

可是,当天夜里莫言师尊就知道了,邵饼姑娘不止是一朵奇葩,更是一个奇人。

当她看到受不了血熬之苦的画眉不情不愿的追随她而来之时,邵饼整整狂笑了半宿。

听起来,还是那样没心没肺。

莫言无奈的起床对月摇头不已,他真是收了两个好徒儿。

一个舍己为人,一个快乐至上。

第二日,仙居内便出现了邵饼女侠与画眉小宠一起散步的和谐画面。

虽然无人观赏,但邵饼女侠毅然走出了显摆的架势。

瞧瞧咱这仙宠,个头大,长相好,脾气傲,可就是离不开咱。这不昨儿晚上小媳妇一样的屁颠颠跟来了?

邵饼女侠显摆完就让画眉自个儿玩去了,她则是一路小跑的赶去莫言师尊那里开始了一天的修行。

莫言师尊的罚焰真火相比普通的罚焰之气要凶猛的多。

邵饼只引了一次便止不住缩起了身子。那种被火舌掠遍全身的疼痛感让她想起了差点被冥神花哥哥装进棺材背走的那一天。

虽然邵饼身上已经有了凌珑师兄的六阶修为,但那毕竟不是吸星大法,别人的东西用起来自然不会得心应手。

最大的好处在于,邵饼女侠罚焰一阶的威力已是异于常人的强大。

虽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火球,但邵饼几乎不需要太多的运气时间就可聚气于掌,亦能打落十几只结扣。

结束了白天的修行,邵饼慢慢蹭到接天台处,对哼着小调逗弄凤凰的接引使者不情不愿的说道“可不可以把凤凰借我一用?”

“哦?”接引使者饶有兴致的挑起眉,“我没听错吧?你主动要求骑凤凰?”

邵饼女侠郑重的点点头。

接引使者爽快的为她让开路,目送邵饼浑身颤抖慷慨赴死般的爬到了凤凰背上。

邵饼深吸了几口气,佯装平静道“去罚焰门。”

“好。”接引使者随手拍了拍凤凰的鸟羽,忽然道“对了,凤凰性洁气傲,不要把秽物弄到它身上。”

“我真是谢谢您了。”邵饼闻言抽了下嘴角,“你放心,我特意没吃晚饭。”

接引使者微笑着点点头,口中蓦地发出一声尖啸,凤凰应声而起,卷着空中的白雾渐行渐远。

严格来说邵饼姑娘只晕过一次鸟,后来的两次她都是被凌珑师兄一拳撂倒,所以没甚感觉。

而这次的邵饼是一个人坐在凤凰背上,一个人细细品味着骑乘凤凰的眩晕感觉。

人都道,驾得金凰仙途杳。可见仙人骑凤是多么的快意洒脱。

可对自找苦吃自寻死路的邵饼女侠来说,这只凤凰简直是面目可憎。

她是吐完了早上的存货开始吐酸水,酸水呕净了便拿凤凰的羽翅擦了擦嘴,继续把头探向一边干嚎。

正在修习场上嬉闹的罚焰门弟子们,先是听见天边金凤的一声尖啸,众人纷纷抬头望去,登时慌了神如鸟兽散,东躲西藏。

为毛儿捏?因为坐在凤凰身上的邵饼女侠正一路撒‘水’而来。

凤凰在修习场上转了一圈便向天台而去。众弟子这才探出脑袋,只见干爽的地面上已经留下了邵饼女侠到此一游的印记。

正光着上半身练功的凌冲十分不解,这邵饼又抽了哪门子的疯,明明晕鸟晕的很,偏要没事飞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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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烧饼初长成

刚到天台,邵饼就晃晃悠悠的从凤凰身上蹭了下来,那凤凰更是跌跌撞撞一幅欲吐的模样歇也不歇振翅而去。

邵饼抹抹嘴,脚步虚浮的向男弟子院里走去。师兄们还在练功,她也无意打扰,便直奔向凌珑的房间。

推开房门,屋内淡雅的香气几乎散尽了,邵饼推开窗户又拧了块抹布打扫起来。

凌珑师兄是个喜洁的人,邵饼希望他回来那一日屋内仍旧是干净清爽的。收拾完屋子邵饼关好房门,又挽了袖子从院当中提了桶水。

那一片翠竹虽然有些萎败,但比邵饼想象中已经好了许多。

“凌珑师兄走后,我们会经常给它浇水,只是我们中没人会侍弄竹子,所以比起凌珑师兄在时就差了许多。”

邵饼正捧了清水擦拭叶子,就听见身后传来凌冲的声音。

“英雄,好久不见。”邵饼转过身,眉开眼笑的望着他。

“你回来只是为了照看凌珑师兄的竹子?”凌冲径自坐到了院中的石凳上,又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邵饼坐下。

邵饼点点头。

“你以后不必经常回来,我们会代师兄照看的。”

“那不一样,我亲口告诉凌珑师兄我会亲自照看它们。”

“你还真够倔的。”凌冲无奈笑道“既然晕鸟何苦受这些罪。”

“相比凌珑师兄现在的处境,我有鸟可坐已经很不错了。”

凌冲一时有些怔忪,他是何时开始能跟邵饼好好谈话了?如此看来邵饼也不是个如洪水猛兽般的女娃。

“对了,下次我会带画眉回来。你们这对有情人却要因为我而相隔两地,邵饼心里很过意不去。”

凌冲望着邵饼那双璀璨真诚的大眼睛,终于明白了那些关于他的不伦之恋,断袖之癖的传言是如何而来。

邵饼此女,果真是靠近不得。

与凌冲谈了几句后,英雄就青了脸回房去了。邵饼女侠见天色已晚,也忙奔到天台唤了凤凰回仙居。

而后,邵饼每日都会挨着晕鸟之苦回罚焰门打扫浇竹。

师兄们劝解了她无数次,可是邵饼女侠第一次展示了她无与伦比的美好性格:倔。牛一样的倔。

好似别人浇的水那都不是水,是浮云。只有她亲手浇的水才叫爱的灌溉。

就这样,邵饼女侠在鸟背上晃荡了七年,由一个懵懂女娃变成了名萌动少女。

真真是小脸才露尖尖角,一阶发簪挽上头。

不知道为什么,这七年来不论邵饼多么勤奋努力,修为始终止步不前,只有罚焰一阶越来越精通。

‘天籁凤音’倒也很少找她的麻烦,偶尔痛晕过去几次,却保住了性命。

每每此刻,邵饼都会见到那个身段儿妖娆却总是看不清楚面目的冥神花哥哥。

偶尔两人会聊上几句,然后花哥哥就倚在棺材旁依依不舍的等着邵饼魂魄返阳。

“花哥哥,我走了。”邵饼对背着硕大棺木的冥神挥了挥手。

花哥哥毅然转过身去,留给邵饼那方载枯骨绕亡魂的棺木背影,深思熟虑颇为郑重道“邵饼,你自裁吧!”

毛儿?邵饼闻言顿时抽了嘴角。

“每次都要死不死的,吊人胃口。”花哥哥瞅了瞅嫣红的指甲,不满的咕哝几句便踏进冥门消失不见了。

俺那不是吊你这个不着调的冥神胃口好吧?俺那是大无畏的跟阎王做斗争好吧!?

邵饼这会儿才明白过来,难怪每次他都兴致勃勃的陪自己干坐着,敢情儿是等着她死透呢!

如果不是因为冥神不得随意杀生,估计花哥哥早就亲自动手给她个痛快了。

邵饼面对着花哥哥消失的方向默然道“真对不起您,总是死不成,又让您失望了。”

邵饼这次是在凌冲的床上醒来,当她长出一口气努力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凌冲那双皱做一团的清澈长眸。

“英雄,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贼亮贼亮的。”邵饼揉了揉左臂努力支起身。

“后面的话可以省略了。”凌冲见邵饼醒来,如释重负般的站起身为她倒了杯水。

至于邵饼那些恭维话背后的意思他已经再熟悉不过。无非是跟她家画眉如何如何有夫妻相之类的。

邵饼讪笑一声接过水一饮而尽。每次挨痛都像是在热油中滚上一次,榨干邵饼身上的水分。

她捻起被汗水浸透的湿哒哒的内衫,笑道“得,正好今日的水浇完了,我先回去了。”

凌冲目送她走到门口,忽然开口道“你知道五年前我为什么不肯下山吗?”

邵饼晃晃悠悠的扶着门框回头去望,就见凌冲坐在桌前,一手握着搁在案上的茶杯,一手紧握在身前。

若不是听凌冲提到五年,邵饼怕要忘了自己已经在仙山待了八年多,而今年她就可获准下山修行了。

年过二十的凌冲亦不再是那个莽撞少年,起码从他练功不再乱撕上衣就可见端倪。

“难道因为……修为不够?”邵饼女侠试探问道,毕竟这不是甚光彩的事情。

凌冲闻言那双明亮的长眸跳了几跳,也不说话,只是转过头去露出他挽住墨发的六阶发簪。

唔,比起凌珑师兄的那朵少了些妖冶,多了点张狂。

“我知道了。”邵饼女侠扶在门框上,略显沉痛的望着俊逸不凡贵气十足的凌冲“师父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英雄你害怕老虎是吧?”

凌冲冷哼一声,不知道是怒极还是气极,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挪的逼近邵饼女侠,直将邵饼逼的整个人都要嵌入门框里。

“再可怕的老虎也没有一只烧饼来的恐怖。”凌冲如是说道。

邵饼好姑娘这厢不乐意了。你说英雄这人真够别扭的,前几年对她是避之不及,后来邵饼日日回罚焰门浇水他倒像是忽然发现了甚宝贝一样寸步不离了。

“英雄,你能不能不要每年都问同样的问题?”邵饼借机瞅了瞅敌我情况。

凌冲正支了一条胳膊拦住她的去路,左边,是凌冲的窝。后边是通往院门口的路。

邵饼思忖了下便从凌冲胳膊下钻了过去。

凌冲无奈的轻笑一声,改为双手环xiōng倚在门框上静静的瞅着邵饼提着裙摆狂奔而去,少顷还回过头来对他朗笑一声“麻烦你明年换个问题吧!”。

凌冲直起身垂首而笑,露出煞是好看的潇洒唇形。他信步走进院子,横了一眼推搡不止笑的假模假样的众师兄弟们“热闹看够了?”

“没够,明年还想看。”二师兄摇着纸扇走上前来。

“你们看不到了。”

“哦?为何?”二师兄略显遗憾的阖上摺扇。

“因为……”凌冲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摺扇拂了下散在额上的碎发笑道“我要下山了!”

“就跟谁不知道似地。”众师兄弟们毫不诧异的继续大声交头接耳。

“小师妹要下山,他肯定要跟去。”

“你们说,凌冲师兄到底是看上了小师妹还是小师妹身边的那只妖鸟?”

众人纷纷了悟般点头,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如此说来,凌冲追随妖鸟的可能性也很大。因为小师妹和妖鸟分不开嘛!”

立在晚风中墨发微动的凌冲已然黑了脸,这些个历史遗留问题,他们怎么就不能忘了呢……

“我知道了!凌冲师兄这叫迂回战术!看上去是缠着小师妹,实则是要对那只妖鸟下手!”

凌冲长出一口气,不能动手,万不能做出残害同门的事情来。

“我看不是。”

邵幽,师兄平日没有白疼你。

邵幽瞥了眼满脸感激神色的凌冲,对众人招招手继续道“我觉得师兄是喜欢小师妹,也喜欢那妖鸟。他这一招可谓是主仆二人都不放过。”

瞬间,鄙视的目光将凌冲戳了个七零八落,全身透亮。

众人正说的高兴,就见站在不远处显然听的十分真切的凌冲脚下已升起股气势庞大的火焰。

衣袂翻响间,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衣袍浸润在火光中的凌冲。

这厢邵饼出了院儿并没有立即返回仙居,她抬头望了望不远处高耸入云的仙音山,撩起衣摆在腰间打了个结,大步向山去。

已是傍晚十分,斜阳下的仙音山如一尊无雕琢的铜鼎,石为画,云为烟。

邵饼手脚并用的向山顶爬去,一路上没有绿柏青松,也无虫鸣鸟叫。尖石韧草偶尔划破了手掌,邵饼也不管甚灰尘,垂首随意吮了下继续攀爬。

到达山顶的时候,邵饼那一身轻薄的白纱缛裙已然碎成了片片。她抹了抹额头一屁股跌坐在洞门口,偷偷探头望进去,黑黝黝的没有任何光亮。

“师兄,我来了。”邵饼咧开嘴志得意满的笑了笑,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物事搁到了洞门口。

“虽然我知道你大概听不到我说话,不过我想你一个人在这肯定无聊,我在仙居也是无聊,倒不如凑个伴儿。

喏,这是今年的翠竹叶,饼儿我的手艺还不错吧?”邵饼豪气云天的拍了拍铺在地上犹自带着湿气的竹叶。

拍了几掌后,邵饼忽然停了手,仰靠在洞边抬首望着挂在天边的朗月。

山风裹着她已经散乱的长发在空中轻舞着。

“师兄,我要下山了。”邵饼垂下眼帘喃喃,蓦地又扯开了嘴角“这下我可以去找二狗哥了。”

“只是……不能经常来看你了。”邵饼揉了揉鼻子,直到鼻尖微红才住了手“明天莫言师尊要带着我去白云观参加试炼大会,可是我现在还是只能耍个罚焰一阶。”

“你说饼儿能赢吗?”邵饼翻了个身侧卧在洞口,却迟迟没有听到回答。

邵饼早已习以为常,她悠然的倚到软草上,凌乱的衣袍和着一头墨发将她层层裹住,偶尔起落间能看到一张水墨淡染的细致容颜。

月色逐渐朦胧,映衬在仙音山后仿若一轮巨大的神祗光晕。

一个全身凌乱不堪的少女躺在山顶沉沉睡去,如一只伏在莲上无辜却妖魅花灵。

她身后的山洞像是一湾深不见底的黑潭,片刻后,一双白色锦靴出现在洞口,山风过处长袍裹住了他的脚踝。

男子掩映在暗处,他缓缓蹲下身去,伸出一只莹白骨骼修长的手轻抚了下几乎要被吹散的翠竹叶。

竹叶像是完成使命般迎风而去。

片刻后,男子伸手抚向少女凌乱的长发,却在半路顿住了手,他微微蜷起了手指,终于站起身转身消失在洞口。

宽广的白袍依依不舍的卷住少女的长发,很快如云雾般随他消散。

第二十八章 王八壳子

邵饼这一觉可谓是睡的腰断骨折,画眉找到她时,邵饼正搂着一块半人大的山石抹口水。

其实我们的画眉小鸟在看到邵饼于山顶翻滚的时候,确实生了将她一脚踹下山的冲动,只是碍于不想去招惹冥界,才委委屈屈的撤回了罪恶的鸟爪。

第二日,邵饼捡了个蓝花花儿包袱布,挑了几件衣裳放上几个馍馍豪气云天的甩到身后打了个死结。

收拾停当后邵饼便领着画眉向仙居的议事大殿走去。

议事殿里已经站着修行已满自愿下山继续修行的少男少女。

烈风门的几个女子邵饼并不熟悉,除了稚气尽脱温婉可人的昱芸。邵饼兴致勃勃的紧了紧她的蓝花花儿包袱又瞅向罚焰门这边。

有奇葩邵饼女侠,邵华少侠,还有……凌冲?!

英雄,乃这个年纪还下什么山呦……再说,乃这副样子,山下的女老虎们还不把乃活吞了……

此刻的凌冲正目不斜视仰望着大殿上俯视众人的师尊们。

莫言师尊见人已到齐,中气十足开口道,“试炼大会在即,其他五大门派各有所长,你们断不可掉以轻心。大会结束前,本尊会先行返回仙居,至于你们,就好生运用这几年所学行走江湖吧!记住,不可为祸人间,不可为虎作伥,不可仗势欺人,若有犯者废除所学断右臂逐出师门!你们可听清了?”

众人忙撩起衣摆跪倒在地。各位师尊叮咛了几句后,少年们便纷纷到接天台处领了仙鹤向白云观飞去。

“邵饼,你且过来。”邵饼刚要去追昱芸,就听见莫言开口唤住了她。

于是又屁颠颠的跑了回去,仰脸笑道“师尊,什么事?”

莫言师尊凝眉瞅了她半晌,长叹一声“你去吧,好生修行。”

邵饼笑容明媚应了一声就去追队伍了。

莫言师尊望向她背着硕大包袱的轻快背影,忽然见邵饼又转过头来朗声道“师尊放心!既然七年前没死,我就死不了了!”

莫言师尊旋即释然而笑。

邵饼气喘吁吁跑到接天台的时候,就见凌冲长身玉立的站在天边,长袍烈烈,双眸清朗,笑意盎然,潇洒中带着数不尽的风流贵气。

在他身边站着的是娇俏可人墨发如瀑,穿着一身淡蓝色缛裙的昱芸。

邵饼钉在原地扭头端详了半晌,只觉得这是一幅十分养眼的画面。

两人身后白云缭绕,一个白衣俊逸少侠,一个蓝衫温婉佳人。邵饼恨不能就笔提字:早生贵子。

昱芸先凌冲一步走上前来,拉着邵饼端详了一阵,终于在看到她脑后那株依旧简单短小的发簪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以为你得了‘天籁凤音’能叱咤江湖,本想以后赖着你,没承想这许多年过去,邵饼还是罚焰一阶呢?”

邵饼憨笑一声,想是关于‘天籁凤音’能吃人的消息并未传出去,所以昱芸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只当是自己偷懒了。“招式不在多,够用就行。”

“你那小火球能做什么?”凌冲大步走上前来就要接过邵饼背后的包袱。

却不料,两人扯了半天,才发现那是个死结。

邵饼颇感遗憾的背着她的罗锅爬上了凤凰背。凤凰抻着脖子干呕了一下才振翅飞去。

于是乎这一路上,邵饼吐完了凤凰呕,一人一鸟颇有默契的错开了脖子伸出去的方向。

凌冲面容微僵的望着吐的极尽娴熟潇洒的邵饼,这些年她是怎么把一只高高在上的凤凰糟蹋成这副破罐破摔的德行?!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久,三个人才隐隐见到了白云山。

白云山顾名思义是以白云缭绕而得名,但在邵饼看来,这里的云彩完全没有仙居的又大又白分量足。

空中传来氤氲的钟声,邵饼女侠登时不解了。书里说过: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没有和尚谁撞的钟?

这时凤凰尖啸一声,长羽忽闪间破开了眼前纷纷叠叠的白云,邵饼捂着嘴探出头去,就见白云山顶上错落着十几座白墙灰瓦的亭台楼阁。

远远望去竟然像是白云山上最大的一朵乌云。

山顶最中央是一座高台,阶梯大概过百,高高的矗立在楼阁之间。

高台上摆放着一件物事,邵饼瞅了半天,待凤凰快要落地时方才看得清楚,于是她拽着昱芸和凌冲指着那件物事欢呼雀跃的大喊道:

“看啊看啊!好大一张王八壳子!!!!!”

高台下聚集的白云观弟子们剑拔弩张的抬头望去,却只看见一个金羽凤凰划空而来。

难道这凤凰成精了?竟会开口说话?还能兴高采烈的辱骂?

此刻的邵饼女侠正被凌冲狠狠的压在身下,嘴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更诡异的是,旁边的昱芸非但没有制止,还帮着凌冲抓住邵饼不断踢蹬的两条腿。

“别说话!听到没有?!”几乎要贴到邵饼女侠脸上的凌冲少侠恶狠狠的说道。

喊救命也不行吗?

“下去后千万不要乱说话,听见了吗?”就连昱芸也是一脸紧张兮兮。

邵饼翻了个白眼儿,敢情儿自己在他们眼中就是个口没遮拦的。

但此刻嘴在别人手里,腿在别人怀里,邵饼审时度势后只得点点头。

凌冲与昱芸对视一眼,这才同时放了手。

“那是白云观供奉的仙器,名曰玄灵真龟,并不是什么王八壳子。”凌冲见凤凰已落地,一边伸手将昱芸和邵饼接了下来一边说道。

“难怪我看那壳子的纹路非常复杂,原来不是一般的王八……”邵饼女侠恍然大悟。

凌冲顿时黑了脸,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拐着弯儿的骂人。

“敢问诸位可是仙居中人?”

三人正就王八与真龟的物种问题进行热烈讨论,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男子的声音。

三人转头望去,那男子穿着一身蓝白两色的搭扣软衫,窄袖广领,腰间别着个铜葫芦,头顶束灰色高冠,长的倒是眉目清秀,只是不怎么讨喜。

唯一讨喜的便是他脚边上那只锅底般大小的蓝壳儿小龟了。

那男子也打量了三人几眼,大约是没有打开屏蔽,凌冲在他眼里便是浮云一般。

男子微微一笑,在看到昱芸后细眼蓦地一亮,待看到满嘴“王八,王八”的邵饼后那双眼睛简直如万灯齐亮般耀眼到瞳仁儿都发白了。

“姑娘可是在叫它?”男子指了指身边的蓝色小龟。

邵饼这才听出来此人口中的‘姑娘’是在喊自己,忙道“对啊,很可爱的小王八,还是蓝壳的耶!”

男子大笑几声,蹲下身抚了下小龟道“它可不是小王八,是玄龟。”

“师妹见识短浅,还望包涵。”凌冲见那男子一眨不眨的盯着邵饼,面色微愠的挡在了邵饼身前。

“不知这位姑娘的名讳是?”那男子也不恼,视凌冲如透明般转了个身继续笑眯眯的瞅着邵饼。

“邵饼。”此刻的邵饼女侠只是一心一意的盯着步履蹒跚的小玄龟。

男子笑容微僵,道“姑娘饿了?”

“那是我家师妹的名讳。”

“哦,很……很脱俗的名字,跟姑娘一样的脱俗。在下名叫云清,是这白云观的弟子,特来接几位安排住处。”

“有劳了。”凌冲作了个揖便将邵饼拖到身后,随云清往客房走去。

“对了,敢问云清小道长今年多大了?家里是做什么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邵饼忽然探出脑袋问道。

很快就被凌冲一巴掌按了回去。

走在前头的云清步伐蓦然一僵,猛的回头,脸上堆满了欣喜的笑意“在下今年十九。”

只听这一句邵饼就没了兴致,对着云清微微一笑便又缩回凌冲背后。

那云清顿时迷糊起来,看这姑娘问话的时候显然对自己很感兴趣,怎答完之后自己忽然生了弃妇的幽怨感觉?

凌冲止不住一笑,邵饼当然对你没兴趣,她的二狗哥今年怕也只有十六岁。

四个人走了大概两盏茶的功夫才在一个别院门口顿住了脚。

“几位的房间在东苑,西苑住的是龙峰营的少侠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说。”云清笑着将几个人引进了东苑。

邵饼观望了下四周,整个院子是一个圆形回廊,中央是丛花坛,相比仙居的艳丽花圃白云观的花色就清淡了许多。

对面回廊上站着几个身穿重铠甲胄长辫飞扬的少年,正闲闲的倚在一起聊天。

几个人打了个照面,颔首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邵饼跟昱芸住进同一个房间,凌冲则住在了隔壁。三人简单收拾了下也就到了掌灯时分。

这厢邵饼正跟昱芸说着话,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个男子在屋外低声道“邵饼姑娘在吗?”

邵饼应了一声开了门,站在门外的赫然是白天接引他们的少年云清。

“姑娘可有空?第一天造访我白云观还未领你四处看看。”云清笑的煞是明媚。

可惜邵饼姑娘对这乌压压的景致并不感兴趣,遂道“谢了,这乌漆麻黑的也没甚好看的。”

“非也非也,姑娘不是喜欢小玄龟吗?云清可以带姑娘去观赏下本观的仙器,玄灵真龟。”

这跟乌漆麻黑的有毛儿关系?邵饼挑眉不解。

“既然是仙器,夜里自会发光。”云清继续循循善诱,还不忘踹了身边的小玄龟一脚,那小玄龟立马缩进了壳里,一幅卖萌的样子。

邵饼好姑娘动摇了。白天她看的不甚清楚,还被凌冲和昱芸给关在了屋子里。能发光的王八?!她还真没见过。

“昱芸姐姐,你要不要去看看?”邵饼站在门口,也没有迎云清进门的意思,只是探回脑袋瞅了瞅坐在床边收拾被褥的昱芸。

“不了,我想先睡会。”

邵饼搔搔脑袋,“那我们去看吧!”

云清一听佳人松口,忙道“姑娘跟我来。”

邵饼刚踏出房门,脚边忽然挤进来一团物事,云清也低头望去,就见一只墨兰色的硕大怪鸟正昂首阔步的走在两人中间。

“这是……”

“哦,我的仙宠,画眉。”邵饼得意道。

云清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就领着一人一鸟向院外走去。

两人刚踏出院子,就听见对面龙峰营的几位男子中有人冷哼一声

“这道士又有女人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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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调戏二三事

“玩女人总比玩我们五弟强!”一个蓄着络腮胡周身银色硬铠的男子随手拍了拍身边男子的肩膀,笑的煞是震天动地,直抖的他肩头上硕大的虎啸肩胛映出月色寒光阵阵。

龙峰营的几位汉子立马随之朗笑起来,乍一听像是白云观的群钟乱舞。其间还夹杂着他们身上重铠的铿锵之声。

那名被唤做五弟的男子稍移了下身子从那壮汉的大手下蹭了出来,冷声道“累了,睡觉。”说罢随手卸了xiōng甲推门回房了。

“老二,以后少放些没用的歪屁去招惹无华。”带头大哥不悦的捶了络腮胡男子一拳。

老二垂首咕哝道“也不知道我放的那声屁谁笑的声音最大……”

众男子刚要仰脸哄笑,忽觉身后人影一晃,遂对视一眼全部噤了声各自溜回房了。

因为此刻他们五弟的房门上倒映出了一名长身男子手执茶盏立在屋内的影子。

平常逗几句也就罢了,若真惹得无华发彪怕是白云观那个镇山王八都能让他给随手掀了。

屋内的男子别过身子,将握在长指中的杯盏重重搁到桌上,随手抓了件外袍披到身上推门而出。

他是龙峰营的得意弟子,又不是百花阁的挂牌姑娘。

白云山上云烟缭绕,直令那朗朗明月都似蒙上层盖头般,偶尔风过才得见光华万丈。

这厢散步三人组还晃荡在通往高台的路上,夜深起风,树影婆娑间露出点点月光,邵饼女侠眼前的长路还是望不到头。

“姑娘且看,今日的月光很美。”云清微仰起头,双手背到身后,还真是一幅用心赏月的模样。

“啊,哦还可以。那个王八,哦,不对,灵龟还有多远啊?”

云清噎了一下“是玄灵真龟。”说罢又指了指前方道“姑娘仔细看,可否看见隐隐的蓝色光芒?”

邵饼努力的抻长了脑袋,果然见到了一团拳头般大小的光芒。

邵饼这厢纠结了,那只真龟的大小她目测过,怎么说也有十个磨盘那么大,此刻却只能看到拳头般大小,可见还有多远……

“白云观这么大……我们都走了快半个时辰居然还没到。”邵饼立马泄了气。

云清依旧笑的细眉细眼,大的很哇,他都领着她绕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转了两圈了。

“不去了不去了,今晚谢谢你,我还是先回房休息了,明日还要做试练准备。”邵饼话音刚落,就拽过沿着小路溜达的画眉转身要走。

“哎,邵饼姑娘且慢,今日月色这么好,睡觉岂不可惜,不如我们席地而坐赏月谈心如何?”云清见邵饼要走,忙伸手拦住了她。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邵饼已经有些疲乏,遂倚在墙上捶起了腿。

“自然好看,但是再好看的月亮都没有姑娘耀眼……”

邵饼正左捶捶,右捶捶,忽然觉得乌云盖顶,月光神马的统统不见了。她直起身,就见云清忽然倾身下来,双手‘啪’的一声按到墙壁上将邵饼圈到xiōng前,直吓得邵饼打了个激灵。

两人距离之近让邵饼清晰的闻到了云清身上的香火味。

她皱眉望着云清可以称之为含情脉脉的细眼,纠结了。

“云道长,你这是……”

“嘘……不必说话,就让我们凭月亮的美意细细体会。”

“体会毛儿?”邵饼好姑娘抬头,却只看到云清的下巴,凭啥月亮啊?你都挡住了。

“姑娘看这月色……”云清在邵饼头顶深情道。

邵饼终于忍不住开口提醒他“你给挡住了!”

不料那云清闻言立马将月亮神马的抛到脑后,弯下身子直视着邵饼的双眸道“只怪这月色太美太易让人沉醉,可云清希望姑娘眼中只有我。”

邵饼终于明白云清演的是哪一出了。

这是赤果果的登徒子调戏美娇娘啊!

“登道长,哦不,云道长,我要回房了。”邵饼无奈的摇摇头,说罢就要拂开云清禁锢住她的两条胳膊。

可自古登徒子都是不要命的,况两条胳膊尔。

邵饼与云清比了半天力气,终是不敌,

邵饼好姑娘已经处在发飙的边缘。

“姑娘急什么,不如让云清先吟诗一首。”那云清脸皮也是极厚,完全不顾邵饼的挣扎,兀自要施展自己的文雅魅力,高声吟道“举头望明月……”

邵饼女侠对他的鄙视瞬间如滔滔江水汹涌澎湃,你说你想扮个花秀才调戏娇小姐,这个邵饼没意见。

可你吟连四岁二狗都会背的诗也太对不起正在被调戏的邵饼姑娘了。

邵饼这厢刚要破口大骂,就听见暗处传来一个男子沉稳的脚步声,而后是如击玉般的琅琅低吟,

“像个大烧饼。”

正在挣扎的邵饼猛然间僵住,她蓦地抬头,竟带出一汪热泪。

这是她四岁时与二狗哥做的对子!

(烧饼……乃这不是对子好吧……)

云清闻言也抖了一下,随即揽着已经愣住的邵饼直起身笑道“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碰到无华少侠。”

“我也没想到。”那男子冷笑一声,慢慢踏入月影之下,“没想到云道长四次邀约女子都是在这里。”

邵饼瞬也不瞬的盯着那男子,起先只是看到他月色的袍角和灰色长靴,慢慢的,邵饼看到他随意披在身上迎风而动的长衫。

而后是莹白的脖颈和极其细腻的耳垂。

直到那男子完全立在月影里,邵饼已然恍惚。

这男子一点都不帅,跟凌珑师兄没得比。

因为,他实在美极了…………

那是一张足令世间女子羞愤的细致容颜。

一双丹凤眼似美玉般清澈,眼角微垂,带着一种女子温顺且冶魅的调调。肤如凝脂,那一双薄唇便如皑皑白雪中动人的红梅。

邵饼只觉得细看之下竟然不敢确定他到底是男是女。

“怎么,无华也想与我们一起谈诗诵曲?可云清觉得你方才接的那句实在上不了台面。”

邵饼对云清的鄙视瞬间又上了一个新台阶。

“我没那个雅兴,姑娘,天色已晚,该回房了。”无华也不与他罗嗦,直接转向一边眸色不明的邵饼。

方才邵饼已经因无华而惊艳过了,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此番轮到无华瞠目结舌。

难怪云清冒着被师妹挠死的危险继续伸出魔手,原来是为了这么一位绝色女子。

她的美不在一双璀璨明目上,也不在额间的那点蓝色花钿上,而在于一种虽倾城却不自觉的懵懂中。

无华知道仙居的女子素来貌美,却没料到竟然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之资。

无华出了半天的神方觉得不妥,忙垂首低咳一声道“来的路上遇到云清道长的师妹云芜姑娘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找来。”

本来打着赖定主意的云清瞬间放开了揽着邵饼的手,又警惕的观望了下四周,方对着二人道“在下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说罢竟然丢下邵饼一个人撒腿而去。

邵饼立在原地不解的望着云清的逃难似背影,只觉得那位叫云芜的姑娘必定是十分可怕。

邵饼摇头啧啧叹息了几声,方才抬头去望仍旧站在原地的无华。

这一眼望下去,邵饼又愣了神。

不会吧……这七尺男儿怎的脸红了……

然而邵饼此刻的心情极其激动,那首犹如神作般的诗句出自无华公子之口,也就是说无华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夫君二狗哥。

邵饼酝酿了下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一点,循循善诱道“村儿里有个姑娘叫三丫……”

邵饼在心底一遍遍的默念着下阕,恨不能替无华喊出来:能文能武能持家!

无华愣了半晌,见邵饼的神色极其虔诚,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便勉强接道“龙峰有个男子名无华。”

邵饼险些撅回去。

这是哪门子暗号!?

邵饼深吸一口气,揉了揉抽搐的脸,探出脑袋伸着手,继续对无华公子进行记忆恢复工作。

“二狗哥?”

无华皱眉。

“王家村?”

无华抿唇。

“童养媳?”

无华轻咳。

邵饼仍旧不死心,“你爱吃鸡吗?”

“……还好。”

“你睡觉磨牙吗?”

无华垂首抚了抚额“我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举头望明月。”邵饼伸手指月,还不断用眼神儿示意,有没有触动一些儿时的回忆?

“低头思故乡。”无华此刻真的是低头泣无泪,这姑娘大半夜抽的哪门子风……

神马不食人间烟火,她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

“你……”邵饼还想继续问,忽然被无华出言打断了。

“姑娘,我送你回房吧,要对诗的话改日也可。”

邵饼恨不能仰天长啸,谁闲的跟你对诗呢,谁闲的跟你对诗呢?!

(就是你………………)

“你今年多大!小时候是不是叫二狗!是不是有个童养媳妇叫三丫!”邵饼终于不再做迂回战术,跳脚喊道。

无华又被问懵在原地,一双勾魂凤目略有惊异的望着气急败坏的邵饼。

“我龙峰营弟子皆是将军亲自挑选收养的,小时候的事只能记个大概,年岁不祥,十七岁上下吧。小时候便叫无华,尚未婚配。”

本来精神焕发质问的邵饼立马萎靡了下去,“那你怎么会知道举头望明月,像个大烧饼这句诗的……”

无华恍然笑道“一句随口而来的混话而已,姑娘见谅。”

靠!

邵饼顿觉一柄利剑穿心,“你是龙峰营的人?”

无华闻言轻皱了下眉,“是。”

邵饼端详了他几眼,这身段儿,这面貌,这十指不染阳春水的气质,哪里像是铁汉龙峰营的人?

“做奇葩的滋味不好受吧?”邵饼忽然悠悠开口道。

无华闻言薄唇轻抿长眉紧皱,“什么意思?”

邵饼踱到他身边,仰起脸道“龙峰营的男子个个魁梧豪爽,生的粗犷,身着厚甲提盾,你却生就不输女子的倾城姿色,怕没少被说笑吧!”

无华垂首望着邵饼,凤眸中眸色流转,不知是怒还是喜,片刻后脸上居然又粉了一层,他撇过头去,佯装边走边欣赏景色道“你怎么知道的?”

邵饼立马一手撑在墙边幽怨轻吟“同是天涯大奇葩,相逢岂能不相知?”

“难道姑娘所处的仙居也全是豪爽女子?”

邵饼摇摇头“不,我所处的罚焰门全是男子。”

无华顿觉自己与邵饼相比,实属幸运……

不管被大哥们怎么笑话,他还是铁板钉钉的纯爷们,可邵饼就……

慢着,她根本就不会因为长相而被笑话啊!

无华掀眼瞧着摇摇晃晃走在前头的邵饼,她是从何来的同病相怜之感?

作者有话说:今儿开始裸奔了。小心口儿十分忐忑,一宿没睡啊一宿没睡。看着其他大大又是青云榜又是收藏过三百过千的,两个眼都红的瓦亮瓦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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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唠叨一点,提醒筒子们出门多穿衣,漫漫已经冻着倒下了……。

第三十章 好大一只绿毛龟

这厢两个大奇葩各自回了房。

是夜,邵饼做了个十分绮丽的梦。梦中的无华公子与她挽着裤腿在王家村的一条泥流里捞荸荠。两人不时掀起点水花,时而往对方脸上抹点泥巴,欢笑声不断。

此刻的岸边忽然传来一声男童的尖叫“三丫!你对不起我王二狗!居然敢红杏出墙!”

正擎着双手满脸泥巴的邵饼猛然愣在原地,瞅了瞅岸边赫然是二狗哥的那个男孩,又瞅了瞅与她站在一起资颜倾城的无华,“无华,你不就是二狗哥吗?”

无华但笑不语,在邵饼焦急的追问下慢慢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到邵饼发丝的一刻整个人如飞沙般迎风飘散。

邵饼惊诧不已,向前一步却是扑了个空。

“三丫!你忘恩负义!让我做绿毛龟!以后不准你踏进王家半步!”岸边的二狗愤然离去。

“二狗哥你别走啊!你告诉我到底谁才是王二狗!”邵饼欲追上去,却不料脚下被泥潭裹住,越陷越深,她挣扎了半晌,抬头再望时眼前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邵饼在床上扑腾了半晌,大喊了一声“别走!”后活生生把自己惊醒了。

邵饼抹了抹额上的汗走下床,见对面的昱芸睡的还算安稳,轻出了一口气脚步踉跄的为自己倒了杯茶后坐在桌前犯起了愣。

这白云观果真是呆不得,满眼满地都是龟,龟,龟……绿毛龟。

邵饼将冷茶一饮而尽后,才重新上床睡觉。

今晚的月色确实很好,邵饼微微转头望向窗外对面无华的房间。

他是不记得了,还是不愿相认,或者……他本来就不是,一切只是巧合。

第二日,邵饼女侠以异于常人的精力精神焕发的起了床。

“邵饼,怎么办,我有些害怕。”昱芸一早接到通知,说是第三场就让她上阵比试,她换好装束后就再也坐不住了,来回在屋里踱步。

邵饼一边往包裹里塞着地瓜,思忖了下又把马扎系到了包袱上,这才笑道“怕什么!不是说了点到为止吗?输赢也没甚大不了的。”

昱芸不解的望着兴致勃勃背起包袱的邵饼“你这是要去干吗?”

“今天还轮不到我啊!在那里干等一天多无聊。不如找棵树,坐下吃吃地瓜,沏壶好茶。”

昱芸无奈笑道“你就真的那么放心?就算不计较输赢,你就不怕丢了面子?”

邵饼抬首朗笑一声率先踏出房门“何必为了面子空累了自己,既然我还能活着,倒不让自己舒服一点。”

昱芸紧跟着追出房门,独留下对面刚刚集合完毕整装待发的龙峰营弟子们,目送背包里露出几个紫皮地瓜的邵饼女侠出了院门。

两个姑娘在白云观小道长的带领下穿过几座白墙灰瓦的楼阁,向供奉着玄灵真龟的广场走去。

不消一炷香的功夫,邵饼便远远的瞧见了诺大无比,金壳绿腿儿的玄灵真龟。

原来云清那厮打定了主意要把她绕到疲惫然后在暗处动手。

邵饼女侠不耻的撇撇嘴,逡巡中猛的看到周身似乎都沾染着绿光的云清正与一位白云观女弟子站在一处,两人凑的极尽,女子低垂着小脸,时不时掩嘴而笑。

那云清正指手画脚,一派指点江山的模样,挑眉,撇唇,扭脖子,伸手,倒勾腰,这一套揩油动作让他做的一气呵成娴熟无比。

义愤填膺的邵饼女侠刚想去解救失足少女,身边的昱芸拉了拉她的衣袖道“闲事莫管,那女子是白云观的人,想必知道云清的秉性。”

邵饼想了下觉得有理,既然人家自己乐意,她也不必去讨没趣。

于是两个姑娘专心的欣赏起广场来,此处本就有个高台与玄灵真龟遥相呼应,现下在正中央又搭好了一个四米高大概可容十人的比武台。

昱芸一瞧那比武台,登时愣在原地,“邵饼……你学腾云驾雾了吗?”

“啥?啥假云?”

“……那你会轻功吗?”

“青弓是啥?能射多远?”

昱芸马上意识到这次比武的严重性。

邵饼恐怕连比武台都上不去……

话说……她这几年作为莫言师尊的嫡传弟子,都学了些啥?!

还未等昱芸开口,高台上六大门派的掌门已经就位,第一声钟响后,今日要比试的弟子们就离了自己的席位向比武台下走去。

邵饼见一身蓝色缛裙的昱芸走开了,方蹭到广场植了整排树的地方,捡了棵枝叶茂盛的杨树,邵饼解下身后的马扎坐在上头兀自观望起来。

今年的白云观是东道主,白云观的玉矶道长自然坐在正中央。

位于他左侧的是向来与白云观交好的仙居师尊莫言,在莫言师尊旁边的则是天剑阁阁主江湖上人送“多情飞剑”的奕观海。

坐在玉矶道长右侧的是龙峰营将军龙佑天,第二位的则是玉手堂堂主苗虞天。

六大门派中唯一与众人分坐,谁人都不想与之为伍的便是传说中极其神秘的饮雪宫宫主了。

也只有这饮雪宫,坐在宫主宝座上的是一名戴着半面红色面具的女子。而她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像是护法般身穿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

邵饼很想看清楚那人的面貌,只可惜男子浑身都拢在斗篷下,那张脸更是遮的严严实实,任你风再吼马再啸,帽子依然扣得纹丝不动。

你说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凑在一起说说笑笑,独留下那么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在一旁干看着。就算她再神秘,可人都坐在那了,想摸摸得到,想看看得到,还能神秘到哪去?

邵饼一边摇头不耻,一边伸出三个指头引出罚焰真火燎着手上的地瓜。

“你在做什么?”

邵饼这厢边烤边小心翼翼的撕着果皮,抬头就见凌冲身着白色软衫,面色略显僵硬的站在她面前。

“吃不?”邵饼十分大方的把刚烤好的红薯推到凌冲面前。

“不吃。”

“哦。”

“你也不准吃。”

“凭毛儿?!”

凌冲没有作答,捡了树下的一块草地坐下,伸手夺过邵饼掌中的地瓜,又抓着邵饼的手按到草丛里蹭了蹭。

邵饼满脸抽搐的看着自己指上的火苗儿在绿草中化作几缕青烟。

英雄,你够狠……完全不把俺当人看……

“不想明天输的太难看,就好好看着。”凌冲见邵饼指上的罚焰真火已经熄灭,便放开她,拍拍手整了整身前的衣摆支着腿认真的观望起比武台上的动向。

邵饼本想为自己争些地位,却在瞧见昱芸一个腾云跳上比武台后偃旗息鼓了。

邵饼还从来不知道……仙居内有这一招。

只见昱芸先是伸手引出了她那根名曰“紫绫”的软绡法杖,右臂轻挥,脚下便生了团薄薄的云雾,直上得比武台上后,昱芸姿态蹁跹的从云上走了下来。

高耸的比武台上,一身蓝色淡衣墨发飞扬的昱芸果真如仙子降世一般娇美脱俗。

与之对阵的天剑阁弟子眼瞅着这样一个仙女,早就目瞪口呆,哪里还能生出半分殴打之心。

“在下仙居弟子昱芸。”

“在下天剑阁弟子钟煜。”那天剑阁弟子身着朱袍,腕上裹着暗红色腕甲,手上提着一柄氤氲着血色光芒的长剑,生的十分潇洒倜傥,果真不负天剑阁出俊男的名声。

两人听闻名字相仿,不禁相视莞尔。

此时高台下传来计时铜钟‘嗡’的一声催促。二人这才敛了神色,摆好架势。

钟煜迟迟不肯出手,倒是急坏了昱芸,两人僵持了半天,昱芸终于咬咬银牙,提起‘紫绫’聚起一股风势。

钟煜眼见一道闪电般的疾风向自己冲来,他忙侧身躲闪了过去,却不料昱芸趁他转身之时已逼到他面前。

‘紫绫’向天间,数道烈风如天降暴雨般笼住了整个比武台。

台下一片哗然,谁都知道这是烈风门的究极招式:风雷。

就算昱芸减了半分功力,但被风雷伤到者也会被封上几天筋脉,别说要赢得比武,就是想还手都不能了。

在树下坐着小马扎的邵饼捧着手上的地瓜久久不能阖上嘴。

同样是一年进山的弟子,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此刻的昱芸如立于风口浪尖的仙子,衣衫猎猎,墨发纷乱,却生就了几分狂霸之气。那漫天冰蓝色夹杂着爆裂声响的风雷将昱芸整个人裹在其中。

哦,不对,被裹在其中的还有那个倒霉催的天剑阁弟子钟煜。

众人纷纷摇头不已,色欲熏心啊色欲熏心,若是钟煜能及早防范,恐怕昱芸还不能得手。

就在仙居弟子准备欢欢喜喜的迎昱芸下台之时,令人心悸的一幕发生了。

那密密实实的风雷间忽然窜出一条暗红色的剑气,直逼向昱芸高举起的‘紫绫’。

风雷下的昱芸有一刻错乱,却很快又聚起真气,刹那间那本就铺天盖地的风雷如狂狼般再无一点缝隙。

星星你个星星的……邵饼吞了下口水,这简直就是杀人放火啊……

就算昱芸没使全力,这么个劈法下去,那天剑阁的小帅哥估计早就被整的衣不蔽体了,你让人以后怎么有脸在江湖上行走……

邵饼女侠瞪大了眼,显然十分期待。

昱芸见风雷持续了很久,心里也怕伤到钟煜,刚要收了风势,却猛然间在一片狂风迷蒙中瞥见了一抹朱红色身影。

昱芸心下一惊,掌中的‘紫绫’霎时拿捏不稳,风雷骤减。

就在这短短的一刻间,自那几近裹成球的风雷中窜出一条人影,那人速度极快,手中的长剑带出一条炫美的暗红色光晕,乍一看竟如彩霞一般。

昱芸忙收了法杖欲退回去再做防范,却不料她只来得及放下手掌,颈间已经多了柄触体升温的长剑。

“昱芸姑娘,得罪了。”

昱芸抬眼间,就见钟煜脸上挂了几条隐约可见的伤痕,发带也已经断裂,风过处几缕墨发割碎了他依然俊逸的浅淡笑颜。

“天剑阁弟子钟煜胜!”

昱芸愣了会神,终于在一声钟响后勉强笑道“方才多多得罪了。”

钟煜收了剑,垂首看了看自己被撕裂的衣领“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两人相视一笑,飞身而下。

“下一场!仙居邵华对龙峰营无华!”

铜钟特有的瓮声瓮气将众人从形势骤变的惊愕中重新拉回比武台上。

只见那高耸的比武台已然换了主角。

一个是白袍翩然手执‘浪子杖’的邵华,一个是银铠加身,手提刀盾,发辫高扬绝色倾城的无华。

龙峰营……什么时候收女人了?!

作者有话说:请假第一天发现掉了两个收藏……这对新书宝宝来说真的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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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小受变小兽

邵饼登时来了精神,一瞬不瞬的盯着比武台上提刀而立的无华公子。

此时的无华似乎听到了台下众人的窃窃私语,先是秀眉一簇,很快又舒展开来。

那刚腾云登台的邵华见对面是位神仙样的人儿,秉着江湖浪子怜香惜玉的信条,轻抚下衣袖,后退一步抱拳而立,憨笑道“还望姑娘手下留情。”

此话一出,是万万留情不得了……

无华闻言眉峰一跳,娟秀的面皮差点当场崩裂,但见邵华不像是借机嘲笑自己方才压下xiōng中的一口闷气,也抱拳回礼道“好说。”

男人独有的低沉嗓音令邵华僵在原地,还未等他多想,就被催促的铜钟声打断了。

邵华忙聚精会神的引火于掌,待到他掌内罚焰凶猛的时候才微微睁开眼。

这一瞧不要紧,只见一扇硕大攀着虎头的银盾挽着花儿的呼啸而来,目标正是自己刚聚满罚焰的双手。

这盾来势极快,而仙居中人平日缺乏实战经验,闭着眼睛凝神聚气的大有人在,所以等邵华睁眼之时,也躲避不及了。

虎头银盾生生砸到了邵华腕上,邵华本以为这么重的银盾扔过来,该是非常狠厉的,却不料手腕只是麻了一下,罚焰骤减,并没有筋断骨裂的感觉。

银盾打散了邵华掌中的罚焰后便在空中急转而回,无华提着半人宽的大环刀迎上前去,接住银盾后利落的飞身而起,银色铠甲在艳阳下恁的刺眼,长辫还在空中划着弧线,无华已经递银盾在前,长刀在后,低咆一声猛的向邵华劈去。

此时的邵华真是有苦难言,谁曾想到那么一个美娇娘忽然变身大野狼,又是吼又是叫,手里还提着杀人利器。

台下的邵饼女侠忍不住啧啧出声,拉着凌冲的衣袖道“龙峰营的人正日提盾作甚?方才那一招的威力,扔个鞋底子过去就行。”

凌冲忍不住笑道“无华使的第一招是龙峰营专门对付远处敌人的:飞盾。这一招的威力之大看方才银盾飞出去的速度就知道了,绝对可以打断邵华的手腕外加几根xiōng骨。”

邵饼抬头望着兴致勃勃略显遗憾的凌冲,敢情儿没让您看到那一幕很遗憾啊!

邵饼砸吧砸吧嘴,转而欣赏起台上尘土飞扬的打斗。

邵华正用最快的速度攒了个小火球,猛的扔到近在咫尺挥刀而来的无华身上,无华面色平静的拿盾挡住了。

可是那罚焰何其厉害,火球生生在银盾上砸下一个灰色的小坑,无华脚下一顿,稳住身形,台上立时出现两个男子脚印。

邵华见状咽了口唾沫,这龙峰营的人是吃什么长大的……

随脚一跺墙崩地裂。

而此时在台下看的心有余悸的龙峰营弟子们显然也十分紧张“大哥,你说这次能坚持多久?”

“这个不好说。”老大挥了挥弥漫到眼前的烟尘。

众人随之点头,皆环xiōng看着台上一个火光漫天,一个铁甲烈烈。

“大哥,你说这次要赔多少?”老二又忍不住问道。

“不用cāo心,试炼大会时随性而发,哪顾忌的了那么多,不会有人怪罪的。”老大无所谓的挥挥手。

老二瞠目结舌道“你该不会告诉无华让他随便来吧?!”

老大理所当然的点点头“是啊,反正又不用我们……”

话音未落,就见高台上的两个人终于拉开了距离,邵华面露喜色,激动万分的聚气于掌,直到火光将他整个人团团拢住,邵华脚下已是腾空而起。台上一时间宛如晚霞般红光遍野。

众人忍不住赞叹起来,烈风的唯美和罚焰的刚烈果真都有得一瞧。

待到火光后的邵华猛然睁眼的时候,一道宽广的火焰巨浪拔地而起直逼向对面的无华。

罚焰来势迅猛,只听得空中不断传来‘噼啪’的动静。火舌拖着狂狼般的罚焰蹭了下台面后又拔地而起,已然到了无华脚边。

台下的邵饼张大了嘴,手下木然的撕着刚烤好的红薯皮。

为什么仙居的每个人都能使出或炫美或凌厉的招数,只有她这朵奇葩,躲在yīn暗的角落默默烤红薯……

台上的无华轻笑一声,笑容与罚焰即将攀到他腿上的危险境况极其不相称。

邵华瞥见那倾城一笑,却没了欣赏的心情,方才与无华周旋了半天,早已筋疲力尽,这一招是最凶猛的一招,也是最后一招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罚焰的火舌舔到了无华脚边,他却躲也不躲,心下都有些发憷。

你说,万一无华被烧了……

他身上的铠甲会不会掉下来?

这铠甲一掉,就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了。

思及此,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期待。

邵饼女侠更是接连不断的撕着红薯皮,瞪大的瞳仁儿都被火光映红了。

台上的无华忽然有了动作,他猛的高举起手上的银盾,在烈烈火光中颇有种破罐破摔的架势。

无华敛了眉,面上的线条骤然硬朗,他微垂着头,高高束起的发辫迎着罚焰的火势飞扬而起。

银色铠甲已被映成粉色一片,那捏着长刀的拳头青筋骤起。

无华左脚向后一撤,右膝着地,长刀‘噗’的一声插入了坚实的台面,高台上瞬间便四裂成纹。

邵华忙驾云后退,惊骇的望着半跪在火光中垂脸抬眸的绝色无华。

这货是男的……还是一有暴力倾向的男人!

无华轻扯起嘴角,高举在空中的银盾猛然向台面上砸去,只听得空中骤现一声巨虎的咆哮,隐约可见一个硕大的银色虎头扑向邵华。

这招‘山河壮’一出,白云观弟子辛辛苦苦搭建了一个月的比武台彻底玩儿完了。

高台以银盾为圆点轰然一声碎石四起,紧接着如山崩一般慢慢倒塌,一时间烟尘滚滚,片刻后,那飞扬在空中的碎石才纷纷落地。

众人都捂住了口鼻,凌冲亦伸出手去替邵饼遮着脸,而邵饼则挡着刚剥了皮的地瓜。

乖乖……真真是小受变小兽啊!

此时铜钟声骤然响起“龙峰营无华胜!”

龙峰营弟子们闻声拍了拍铠甲上的尘土,一手掩着口鼻,一手挥着眼前的烟尘向方才消失的高台走去。

烟尘渐渐散去,尘雾中隐约现出了呆立在原地灰头土脸拎着法杖的邵华,还有依然半跪在原地,一手撑刀一手按盾的无华。

“无华,赶紧滚出来!你没看那玉矶老道一幅要咬人的样子了!”

正垂着脸偷偷皱眉的无华忙应声站起身,边拍着身上的尘土边走到邵华身边,抱拳道“对不住了。”

邵华苦笑一声“方才一时错言,兄弟别放在心上。”

无华微微一笑,抖了抖刀盾上的尘土脚步沉稳的向外走去。

虽然尘土飞扬,但无华绝色的笑颜却是分毫不落的被邵华瞅了个分明,那声‘姑娘留步’生生被压在了舌底。

“你这混蛋,又糟蹋了一处好地方。”龙峰营的弟子们将无华迎了回去,每人赏了他一拳。

此时高坐在观望台上的众掌门们交头接耳了半天,又唤来敲钟人耳语了几句,片刻后,诺大的白云观广场传来一道钟声。

“由于比试台被猛兽摧毁,试炼大会暂停一天!”

众人闻言哄笑不止,皆望向倚在墙根儿下擦拭长刀的无华。

无华手下一顿,察觉到四面八方或倾慕或疑惑的目光,缓缓转了身背对着众人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厢他是避开了众人的目光,一抬头却望见杨树下正坐着两个人。

一个俊逸不凡的白衣男子,双手垂在膝上,但笑不语。

一个瞠目结舌的白裙女子,佝偻着坐在马扎上,擎着一个犹自冒着热气的地瓜。

无华垂首轻咳一声,佯装不经意的提着刀盾从二人身边经过。

邵饼这才收回目光,还不忘拽了拽看得颇为起劲的凌冲“别看了,再看他又要脸红了。”

可是邵饼女侠类似于嚷嚷的体贴之意恰巧被刚走到她面前的无华公子听了去。

那俏公子俊脸‘腾’的升温,完全没了比武台上虎啸山河的气势。

可是若不答话,就显得自己颇为小气。

无华很快斟酌了一下,随手指着邵饼手上的物事不经意道“这是什么东西?”

邵饼噎住,转头望着将头撇向一边轻咳不已的凌冲。

英雄,乃想笑就笑,何苦忍得跟抽风似地。

“这是地瓜,要不要来一个?”邵饼好姑娘举着手上红瓤的地瓜凑到正弯腰端详的无华鼻前。

无华望着近在咫尺味美香甜甜的地瓜,俊脸抹上层粉色,一把捞过邵饼手上的地瓜,也一屁股坐到草地上垂首啃了起来。

邵饼瞅着低垂着脸,长睫盖住眼帘的无华,不知怎的,竟觉得他啃出了一番意境。

这叫勇于消灭自己的无知。

这厢三个人默默坐在杨树下,一时无话。

邵饼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沉闷,她也随手指着无华手上的地瓜问道“你吃的这是什么?”

两个男子同时转头望向问的十分虔诚的邵饼。

那无华半拢拳掩唇轻咳了声,也十分真诚道“我吃的是地瓜。”

“哦。”邵饼姑娘了悟的点点头。

凌冲一手撑着头,面目已经憋笑到扭曲,这是多么诡异的两个人……

“呦~这不是仙居的邵饼女侠吗?真是好艳福呢!左边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右边是刚结识的少侠,果真好手段。”

缩在马扎上的邵饼闻言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白云观打扮的女子站在她面前,身旁是昨夜调戏她未遂的云清道长。

这女子生的极为面熟,邵饼瞅了她一眼低头思忖了半天,终于想起今早来时看到的那名依偎在云清怀里的白云观女子。

凌冲闻言皱眉站起身,昕长的身形压在女子面前,颇有些威慑感“不会说话就赶紧让开,挡着我们晒太阳了。”

邵饼抬头赞许的望了凌冲一眼。

在一旁默默无语吃地瓜的无华也冷声仰脸道“云芜姑娘什么意思?”

邵饼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那个令云清闻名丧胆的云芜师妹啊!

果真是姿色妖娆,母老虎中的翘楚!

作者有话说:今天发现下了新书榜……看来本书已经老了,忽然有一种孩儿大不由娘的沉痛感。

这下可是彻底裸奔了,连双袜子都木有,恳请有缘分点开此书滴大大们随便赏点收藏和票票吧~~~~~~~。

第三十二章 狗男女

邵饼端详了下面前的两个人。

云清,云芜,旁边还有只奇形怪状的狗。

那狗长的十分奇怪,满身的青磷,头顶还有两只柴火棍儿似的银角。它不时的微拱起身子低咆几声,显然对邵饼十分不友好。

邵饼冷哼一声,表示俺不稀罕你。

云芜见邵饼不接话,只是对着自己的麒麟瞧,便顺势倚到云清肩上斜眼瞅着邵饼,轻蔑一笑“怎么,邵饼女侠放着身边的两个美男子不管,又对我的麒麟感兴趣了?”

邵饼对云芜的敌意已经猜出了个大半。

想是昨夜云清邀她出去被云芜知道了,可邵饼实在不懂,她为什么不去质问自己的师兄,反而一幅小鸟依人的样子来示威。

“哦,原来它是麒麟,难怪跟普通的狗不一样。”

云芜抬眼笑望着面无表情的云清道“原来她是这么没见过世面的。看来后天的比试师兄赢定了。”

正准备离去的邵饼猛然顿住脚步,回头问道“谁跟谁的比试?”

“自然是云清师兄……”云芜娇媚一笑,伸指在空中划了个圈儿才望着邵饼道“与仙居一阶弟子邵饼的比试。”

“哦,忘了告诉你了。想必你也不可能知道,我白云观的符咒中有一种是御火咒。所以……师兄那日可得手下留情呢。”

云芜撅着小嘴,眼波含烟的揉搓了半晌云清的胳膊,两人方款摆而去。

邵饼望着夕阳下一男一女一麒麟的背影,开始喃喃自语。

凌冲见她目光呆滞的瞅着二人离去,以为邵饼开始担心后日的比试了,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无妨,点到为止,若是不敌你可以直接放弃。”

“原来这就是……”

“就是什么?”无华也皱眉望着眺望远方的邵饼。

“原来这就是:狗。男。女。”邵饼指了指麒麟,又指了指云清,最后指向不时回头媚笑的云芜。

“邵饼,虽说辱骂他人是不对的……”凌冲环xiōng摩挲着棱角分明的下巴,还未等他说完,就听见邵饼又道。

“别误会,不是辱骂,只是陈述眼睛所看到的景象。”邵饼说完拍了拍手,拎起自己的小马扎哼着小曲儿回房了。

得,又骂一遍。凌冲笑着摇摇头对身边还未回神的无华道“先告辞了。”说罢脚下加紧追邵饼去了。

独留下一身银甲姿颜倾城的无华公子捏着一枚小地瓜站在原地。

夕阳西下,地瓜还冒着热气儿。

重新搭建比武台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一大早昱芸就叮咛了邵饼很多遍,无非是打不过就跑,万不能逞强之类的。

邵饼觉得最该担心的是——她连比武台都上不去。

这厢邵饼拖着脑袋站在比武台下砸吧着嘴,凌冲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第一场是凌冲与玉手堂弟子的比试。

邵饼见英雄连腾云都省了,撩起衣摆脚下一蹬便凌空而去,再见人影时他已经稳稳的站在比武台上。

站在对面身着浅妃色长袍的男子抱拳一笑“在下玉手堂水寒心。”说罢,略施脂粉的眼角习惯性的抖了抖。

邵饼见状恨不能引吭高歌‘你抖出一片天,抖出一片天……’

“仙居凌冲。”英雄讪笑一声,不肯多看他一眼似的随便拱了拱手。

铜钟声响后,两人相继引出兵刃。

凌冲的玉龙杖邵饼早就看惯,倒是玉手堂弟子水寒心的武器有点意思。

只见那水寒心垂手而立,掌内忽然多了一柄一掌宽的硕大铁扇。

此人颇有些风尘味,粉色的软绡发带迎风飘扬着,水寒心捎拧了下腰侧身而立,将铁扇举到xiōng前后缓缓打开。

凌冲一手执着法杖,一手引着罚焰,两人蓄势待发后,同时向对方发难。

凌冲猛的将手中的罚焰丢了出去,火焰如一条猛龙般呼啸而去,水寒心止了脚步险险的避了过去。

岂料那罚焰如有灵性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圈儿,继续逼向水寒心。

水寒心足下轻点步步后退,那火龙丝毫不让,水寒心只得举起铁扇手下不停的将火龙一截截削断。

待凌冲的火势骤减后,水寒心猛然腾空而起,铁扇在艳阳下扇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凌冲不明所以,刚要继续引火,却惊觉使不出一丝力气。

他垂首去瞧,隐约见空中浮着几根丝线,而自己的周身大穴已被制住。

千蚕丝?凌冲心下一惊,就见水寒心仍浮身在半空中,手中铁扇的扇骨中绕着缕缕丝线。

水寒心自得而笑,猛的收回右臂,几根银针从凌冲体内飞射出来,随着千蚕丝一齐消失在扇骨中。

此刻的凌冲就如吊着丝线的木偶一般,僵硬的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水寒心倾身而至,铁扇在手中挽了个花攒足力气向凌冲xiōng口拍去。

凌冲顿觉xiōng口如遭巨石猛捶,虽恢复了自由身,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站在台下的邵饼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幕,没想到英雄居然被人一招撂倒了!

凌冲捂着xiōng口,唇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他努力压下xiōng中的闷气,长出了一口气后继续摆好架势。

本想一招制胜的水寒心饶有兴致的望着仍有还手之力的凌冲,微挑起长眉,握紧铁扇游刃有余的向凌冲逼过去。

凌冲本就受伤,损了真气,此刻只能凭着硬身手与之过招。

只见空中两道白色和浅妃色的身影不断交错,不时耀出铁扇的金属色泽和玉龙杖的紫色光晕。

众人已经不耐,这两人,光凭着武艺和蛮力就在比武台上耗费了大半天的功夫,最重要的是……没人看清他们的招式。

终于,凌冲和水寒心在众人的期待下从空中缓缓落到比武台上,两人又拉开了距离。

众人见水寒心又要使出那招‘散梅针’,知道这场比试就要结束了。

凌冲已经无法运用真气,而水寒心已经调息好了。

水寒心足下一点,如翩蝶般升腾至空中,猛的抖出硕大的铁扇,几缕千蚕丝纫着银针几不可察的向凌冲飞去。

凌冲微眯起长眸,仔细辨别着银针的方向,忽然抽出身后的法杖在空中打了个转儿,顷刻间,银针‘叮咚’作响,随着千蚕丝绕到了玉龙杖上。

水寒心有一刻的愣神,使力拽了一拽。

凌冲笑道“我怎会在同一招上吃两次亏。”说罢,敛眉垂目,脚下升腾起烈烈火焰,直将他整个人裹在其中。

水寒心惊惧的望着沐浴在火光中瞳仁都变成血色的凌冲,忙咬牙扯断了自己的千蚕丝退到远处。

众人惊骇,凌冲的穴道不是被封了吗?怎么还能运用罚焰?

还未等众人想明白,就见比武台下的青砖像是按捺不住般抖索个不停,片刻后终于猛的拔地而起,升腾到凌冲背后。

台下立马有人惊呼“是罚焰六阶!”

话音未落,浴在火中的凌冲拗着大火的力量,怒喝一声双手合十,就见那数百块青砖皆裹上了熊熊烈火,猛的向水寒心冲去。

水寒心大骇,忙着用铁扇去挡,但无奈火焰太多,如流星般源源不绝。

水寒心眼瞅着即将落到他身上的火石,审时度势后,忽然一个跃身利落的跳下比武台,大喊道“我认输!”

火焰轰然坠地,众人纷纷抬起胳膊挡住不断四溅的火星儿。

凌冲收了手,被火光映红的白袍缓缓落下,他微勾起嘴角站在高台上俯视着不断甩着铁扇嚷热的水寒心道“麻烦给我解个穴。”

水寒心抬头望向比武台,撇着薄唇道“都使出罚焰六阶了,难道还需要我给你解穴才能下来?”

凌冲闻言干脆一屁股坐到台子上荡着两条腿“谁说我需要真气才能使火?”

“得得得,算我倒霉碰到你这个怪胎。”水寒心挥了挥铁扇跃身而上,掰过凌冲的身子点了他几处大穴后,又一幅避之不及的模样飞身下去了。

“仙居凌冲胜!”铜钟再次响起。

凌冲跃下比武台后,拍了拍犹自站在原地抬头仰望的邵饼“不然直接认输吧!你看方才水寒心认输的时候多么潇洒。”

邵饼抹了抹流出来的口水,刚要点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如玉击般琅琅的声音。

“我帮你。”

邵饼和凌冲转过头去,就见已换了身淡紫色敞领广袍的无华站在两人身后。

细碎的刘海打在他光洁如玉的额前,微敞的衣领处露出米色的紧实xiōng膛。

无华浅浅一笑,伸手扶住了邵饼因惊艳而略有颤抖的肩膀。

他垂首在邵饼耳边哑声道“准备好了吗?只要随我动就可以了。”

啥?!

邵饼女侠猛的抬头望向面色没有丝毫异常的无华,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邪恶了。

因为无华这样一个剔透的人儿,邪恶了………………。

第三十三章 修为再好,一棍撂倒

邵饼呼吸紊乱的看着无华伸过来的玉爪。

不,不要,乃不要这么考验一个青春期少女的定力……

是乖乖等着,还是主动扑上去,这是个问题。

无华仍旧只挂了抹浅笑,终于缓缓将手搭到了邵饼肩上。

邵饼浑身抖了激灵,刚要大喊:不要!我是有夫之妇!

就见无华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白色柔软的衣领绕到了脑后,莹白略显凉意的手指慢慢伸进了邵饼衣领内。

另一只手则伸到邵饼的腰侧将她卷进了自己怀里。

无华琥珀色的眼眸纯净清澈的望着她,邵饼似乎能感觉到他似露微露的xiōng膛传来的带着馨香的温度。

美色当前,邵饼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能微醺的倚在无华怀里

人总道,快乐很短暂,幸福稍纵即逝,邵饼事后曾无数次仰天感叹。

“准备好了吗?”无华在邵饼脸侧低声道,此情此景旖旎无限。

邵饼抬起头,双眸含着热泪,似乎很想推拒,但是那句‘不要勾搭我’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无华只当她是害怕,手指忽然捏住了邵饼的腰带。

邵饼猛的僵直了背,两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小腿儿也有些不听使唤的打起了颤。

乃不要这样吧……这大庭广众的……

“走你!”无华忽然眉色一凌,爆出一声粗喝,而后右臂猛的将邵饼整个儿举起迅速往空中一抛。

邵饼紧紧闭着眼,体会她生平第一次放空的腾云驾雾感。

众人眼睁睁看着邵饼女侠拔地而起,越过了高台,越过了柏树,在空中停了一刻后终于重重的落到了比武台上。

‘砰’的一声过后是邵饼细碎的呻吟。

无华啊无华,不待你这样缺德的,明明看得出来俺发育不是很好,偏要让俺xiōng着地,这下,本该有的都砸进去了……

邵饼趴在比武台上哽咽了片刻,才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拍了拍尘土,而后幽怨的瞅着台下似乎很不好意思的无华。

“多谢无华公子出手相救。”凌冲笑着抱拳,没想到看上去很想让人将他扑倒的无华,居然生了一身神力。

无华见众人皆惊愣的望着他,微红了脸摆手道“小事一桩,比银盾重不了多少。”

靠!邵饼捂着外伤加内伤的xiōng口,哀怨的目光恨不能将无华砍个七零八落。

你内银盾据说有二百斤重。当王八壳子背都能压死个人了,俺能比银盾重?!

邵饼干脆双腿一弯,盘坐在比武台上,一手捶着xiōng口,一手锤着地面。

片刻后,比武台上便出现了另一个身影。

云清捻了个口诀,提着衣摆双脚快速的掂着翻身而上。

邵饼听见动静后瞥了他一眼,站起身。

“无华公子太不懂怜香惜玉。”云清见邵饼摔的灰头土脸,就连脑后的发髻都散开了,不禁半怒半笑的说道。

邵饼拍了拍屁股后头的尘土,“没有啊,他丢的我挺舒服的。”

云清闻言愣了一下,但见邵饼气咻咻仍旧不觉的模样,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

邵饼闻声怒目而视,笑什么笑,笑的恁yín荡!

此时铜钟‘嗡’的一声敲响。

云清随手抹了眼角带出的泪,束手站好。

邵饼心中早就对云清颇为不满,此刻能光明正大不用挨骂的狠狠揍他一顿,激动的手心儿都出汗了。

云清见对面的邵饼一幅饿虎扑食的模样,虽然知道她只是个罚焰一阶的小弟子,但怎么说也是够了修为可以下山的,想必有过人之处。

云清顺手从腰间的铜葫芦中抽出一张符咒,凌空画了几笔。

又双手合了个十字阖眸念起了咒,足尖点地转了几个圈儿后猛的横起右臂,就见他的右脚边立时出现了那只蓝壳小玄龟。

邵饼见状也不落人后的垂下右臂,一阵炫目的金色光芒喷薄而出。

‘天籁凤音’赫然出现在她掌中。

众人皆怔愣住。

几百年来无人敢觊觎的‘天籁凤音’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收服了!

云清倒吸了口气,瞅着站在对面羸弱的邵饼,和她那根足有一人高的硕大法杖。

邵饼不容他紧盯着观赏,高举起手中的‘天籁凤音’,罚焰拔地而起,真火的光芒殷红到刺眼。

邵饼脚下的白裙被火势鼓动的烈烈作响,很快的,罚焰如藤蔓般游走于她全身后悉数聚集到光彩夺目的‘天籁凤音’身上。

云清呆瞅了半晌,终于回神,忙捡了一张符咒凌空画了几笔。

这厢台上的两个人,一个忙着挥毫作画,一个忙着积攒真气。

他们自认为忙得很,可台下已经按捺不住了。

依这两个门派的施招速度,如果遇到妖魔鬼怪神马的,估计他们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一爪子撂倒了。

正在众人急不可耐之时,就见台上的邵饼忽然就着火势腾空而起,一手握着‘天籁凤音’,两手摊在身体两侧。

熊熊的火光自她掌内生出,还未等众人喝彩,就见两团小火球迅速的飞射到对面。

没错,邵饼女侠使的这一招便是令无数江湖大侠闻风笑破胆的罚焰一阶:小火球。

众人哽咽,人群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直令最后一排的人差点跌坐在地。

用‘天籁凤音’使小火球就像用绝世美女的纤纤手指挖鼻孔一样暴殄天物。

台上的云清也险些撅回去,他刚松了一口气,就见那两团小火球在中途忽然四散开来,如天女散花般织成了一张火网,来势汹汹的冲到他面前。

众人见状俱提起一口气再也不能安心咽下。

这便是持有‘天籁凤音’之人的不同之处吗?一招普通的小火球都能被她使的如罚焰六阶一般,铺天盖地,疏而不漏。

云清眼见那张绮丽妖艳的殷红色火网扑面而来,足下疾点倒退几步,终于咬牙定住神,继续绘着空中的符咒。

那张蘸着血的明黄色符咒在他的极速描画下慢慢扩大,渐渐笼住了云清全身,而后大有将火网一并吞下的趋势。

这是一张御火咒,用来对付仙居的罚焰再合适不过。

现下邵饼又是个学艺不精的,无法像师兄们一样运用罚焰直接冲破符咒攻过去。

只见那张漫天火网渐渐逼近,与云清的御火咒在空中僵持不下。

邵饼咬咬牙,撩起一侧衣摆伸出‘天籁凤音’,法杖上的凤头像是活了一般仰头尖啸一声,殷红的眼珠蓦然发亮。

那漫天的火网忽然变了形状,不再织结在一起,反而四散开来变成无数小火球,欲挨个越过御火咒去攻符咒后的云清。

云清大骇,双臂使了个八卦,腰间的铜葫芦挣脱了钳制飞到他面前。

数百张符咒猛的铺洒在空中,抵御着不时窜过来的小火球。

这厢云清敛眉凝神的使着每一张符咒,伸出的两指像是搅着空中的蔚蓝清水般不断作画。

这实在是试炼大会最为炫美的一场比试。

火光如流星般纷纷坠落,间或打中一张明黄色符咒,当即两方都消失不见。

众人只觉得满眼都是如烟花般稍纵即逝的殷红光芒。

可想而知处于台上的云清有多么吃力。

片刻后,云清终于堪堪将所有的小火球都笼在符咒铸成的墙壁之外。

那邵饼岂不是没有任何攻击力了?

云清颇有些自得的继续凝神定住空中的符咒。

台下顿时骚乱起来。

这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云清不撒手,邵饼赢不了。

邵饼还不了手,云清却也赢不了。

正在众人颇有些不耐的时候,就见台上一直岿然不动的邵饼女侠出手了!

真真是激动人心的时刻!

只见她握紧了手上的‘天籁凤音’,大喝了一声‘呔!’提腿向正扎着马步定符咒的云清狂奔而去。

云清脚下的小玄龟见来人凶神恶煞,忙一个飞身扑了过去。

邵饼女侠凌空踢腿,一脚将玄龟踹的打着转儿不见了。

根本不敢撤回手的云清愣住了神儿,她是因为不能还手所以拿玄龟出气?

还未等他想明白呢,这不大不小的比武台就被邵饼跑遍了。

云清的符咒是可以御火,却不能御人。

待到他终于醒悟的时候,邵饼已经逼到他面前。

只见她高高的举起了手上一人高手掌宽纯金打造分量足的‘天籁凤音’,重重的抡到云清背上。

云清哀嚎一声,符咒顿时消散,人也如落叶般坠到比武台下,人事不省。

人群寂静了。

“邵饼!”看台上一直默不作声的莫言师尊终觉老脸挂不住,站起身中气十足的喝道“你这使的什么招数!”

邵饼好姑娘闻声垂首在那比武台上老老实实的站定了。

边抠搜着手上的‘天籁凤音’边咕哝道“这叫‘修为再好,一棍撂倒’……”

众掌门闻言哄笑起来。

唯有坐席颇遗世独立的饮雪宫宫主和她身后的黑斗篷男人依旧岿然不动,脸上挂了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莫言掌门不必苛求,这小弟子胜的光明正大,是云清大意了。”玉矶道长挥了下浮尘后站起身高声道:

“仙居邵饼胜!”

站在高耸的比武台上的邵饼立马欢实起来,围着台子跑了几圈,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凌珑师兄!我赢了!我赢了!”

台下的凌冲闻言,刚堆到脸上的笑意登时散去,他仰头望向正俯身瞅着下面的邵饼。

“喂!”邵饼蹲在那高台上低声唤他。

“怎么了?”凌冲颇有些不快。

“我怎么下去啊……”

“自己下来!”

邵饼好姑娘立马哽咽了,她要是这么一跳,那就真的下去了,而且是直接跳到冥神花哥哥的怀抱里……

这厢邵饼正小心翼翼的伸着腿测量高度,居高临下的她忽然觉得乌云压顶,直闷得她出了丝冷汗。

台下众人也察觉到异样,纷纷站起身抬头望向那片硕大的突兀黑云。

那片令人十分不适的黑云渐渐漫过来将整个白云观都笼住。

众掌门敛了神色纷纷引出兵刃齐声喝道“退到高台下!”

人群忙向掌门们所在的高台下涌去,唯剩下还留在比武台上瑟瑟发抖的邵饼。

妈呀……

鬼呀,怪呀!居高临下的她第一个看到黑云里的真面目了!。

第三十四章 兽口逃生

人群忙向掌门们所在的高台下涌去,唯剩下还留在比武台上瑟瑟发抖的邵饼。

妈呀……

鬼呀,怪呀!居高临下的她第一个看到黑云里的真面目了!

邵饼吞了下口水,小腿抖索个不停,努力探头望了望地面。

不成,会摔死。

邵饼噗通一声跌坐在高台上,伸出胳膊颤巍巍的指着黑云里的怪物。

不成,会被宰。

那团黑云像是看到了不够塞牙缝的邵饼,在比武台上停住后,黑雾渐渐散去,隐约露出一颗如钟楼般硕大到可怖的脑袋。

邵饼顿时瘫软在比武台上,已经骇到麻木了。

妖怪不应该是长的或令人作呕,或令人恐惧吗?为什么这只妖却生的如此威风凛凛,俾睨众生的样子……

它踩在那团漫天的黑云之上,如神祗般硕大无比,将整个山头都遮蔽住,通体生着金红色层叠鳞片。

脖子上绕了一圈闪着金属光泽尖锐无比的金鬃,一双跳跃着绿色光芒的眼珠大如巨斗,两颗如豪猪般的獠牙不时在嘴角上蹭着。

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的妖物。

那妖物刨了下黑云,脚边的鬃毛如火焰般在风中舞动。

“妖,妖怪大哥……我太瘦了,不好吃……”邵饼整个人伏在比武台上,瑟缩不已。

妖物闻言猛然顿住不再靠近,隐约间,邵饼似乎听到它喉咙中发出几声闷响。

好像是在笑……

“邵饼!”台下忽然传来个一女子惊惧的呼喊。

邵饼努力爬到台子沿儿上,探头望去,就见昱芸被挤在人群里,正焦急的奋力往外冲。

凌冲那边由于多了个无华,相比昱芸和邵华的力不从心,就畅通无阻了许多。

邵饼在妖物压顶的危急关头,居然还有功夫窃喜:看咱这二狗哥一号人选……

台下的无华一马当先的冲在凌冲前头,左手抓起一个人,举起,扔掉;右手抓起一个人,举起,扔掉。

只见人群里烟尘滚滚,胳膊腿儿乱飞,哀嚎遍野。

无华像是匹脱了缰的野马,直冲向比武台下。跟在他身后的是敛眉不语,刚冲出一条血路就急不可耐踩着别人头顶飞身而来的凌冲。

那妖物也注意到了来势汹汹的二人,它轻转了下眼珠,前蹄在黑云上刨了一下,猛的发出一声低喝。

或许在它心里认为这是打了个很温柔的招呼,可在众人听来,这实在是地动山摇的警告。

高耸的比武台因这妖物的吼叫颤抖不已,邵饼只能紧紧扒着台沿儿。

“不知三元神兽来此所为何事?”

高台上的玉矶道长忽然昂首朗声问道。

众弟子们顿时炸开了锅,神兽?这么个渗人的玩意儿居然是神兽?

三元神兽闻言驾着黑云慢慢从比武台上移去,邵饼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待众人再瞧的时候,三元神兽已经落在了供奉玄灵真龟的高台之上。

它忽然伸出前肢猛的拍到真龟背上,就见那纹路十分复杂的金色玄龟壳儿顿时光芒大盛,如埋藏了许久的洞底宝藏般慢慢展露在众人面前。

“住手!”玉矶道长见状迅速变了脸色,粗喝一声,眨眼间起身向玄灵真龟飞去。

三元神兽看也不看,施了个结界将玉矶道长阻在半空中。

玄灵真龟的金色壳子缓缓绽开,隐约可见中央升腾起一只红铜色的酒葫芦。

玉矶道长用力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大喝一声道“白云观弟子听令!保护神器!”

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寂静下来,一个个身着淡蓝色衣袍的白云观弟子挤出人群,挡在众人面前摆好架势。

“三元神兽!‘吞天灭地’本是我白云观的神器,即便你是上神之兽也不能随意掳夺!若是再执意而为,就休怪我白云观与你刀兵相见!”

儒雅的玉矶道长升腾在距离三元神兽只有一尺之遥的半空中,发须飘扬,神色凌然。

正懒懒端详着‘吞天灭地’葫从龟壳中引出的三元神兽闻言转了下头,尖利的獠牙在嘴边微蹭了下,终于开口了。

天边传来如涌潮般铺天盖地的声音,清晰的响在每个人耳边。

“你白云观的东西?”三元神兽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嘲讽的哼笑了几声,继续引着龟壳儿里‘吞天灭地’葫。

玉矶道长见劝解无果,举起拂尘凌空画了个八卦,猛地戳中圆心,只见一道耀目的蓝色光芒喷薄而出,直冲破了三元神兽的结界向它的眉心击去。

与此同时,台下的白云观弟子们也冲向供奉玄灵真龟的高台,一时间三元神兽被团团围住,无数张符咒一齐向它袭了过去。

邵饼刚要过去帮忙,就被刚冲到比武台上的凌冲和无华给拉住了。

“这是白云观自己的事情,不要贸然出手。”凌冲在邵饼耳边提醒道。

此刻的白云观笼罩在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中。

浮在山顶处俾睨众生的是三元神兽,纷纷跃身腾在半空中的是白云观的得意弟子们。

他们个个捻着符咒,随着玉矶道长的拂尘骤雨般的袭向被包围在中央的三元神兽。

最初,神兽并不理会,只是专心致志的望着‘吞天灭地’葫。纷纷扬扬的符咒打在它硬似铠甲的金鳞上,顿时化作灰烬,卷着烟儿消失不见。

玉矶道长见状大喝一声“鬼神符惊阵!”

白云观弟子齐声应下,手下不停的画着八卦,片刻后,数以千计的符咒悉数化作利剑,电闪雷鸣般刺向三元神兽。

无数利剑猛的刺到三元神兽身上,它转过头张开血盆大口吼了一声,忽然伸出前肢挥向空中的弟子和玉矶道长。

众人只觉得被一记重锤击在xiōng口,猛的咳出一口血后轰然坠地。

三元神兽身上已然插了几柄符咒化作的利剑,它狂怒的跺了几下脚,伸掌抓过一名仍坚持在空中施法的白云观弟子,把他抛向空中后,利爪便挥了上去。

一瞬间,鲜血弥漫了所有人的眼,浓厚的血腥味充斥在每个人鼻尖。

那名前一刻还与师兄弟们说笑打闹的弟子,此刻如散在空中的烟花般,在三元神兽爪下轰然炸开,尸骨无存,殷红的血珠纷纷扬扬。

“云琅!”玉矶道长痛喝一声,勃然大怒“三元!你居然残杀我徒众!本道今日定要与你讨还血账!”

那些受伤坠地的弟子,眼见云琅惨死在面前,俱红了双眼,抹了嘴角的鲜血站起身,顷刻间,钟声氤氲的白云观被众人的念咒声笼罩。

此时掌门所居的高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怒喝。

“仙居弟子听令!斩杀此妖兽!”

邵饼与凌冲回头望去,就见莫言师尊站在那高台之上,手执一柄银白色光华万丈的法杖,长髯飘飘。

凌冲闻言早就按捺不住,将邵饼推进无华怀里后,一个跃身冲向正虐杀着白云观弟子的三元神兽。

一时间,数十条白色身影升腾到空中,火焰,风雷迎空绽开。

三元神兽已然受了伤,此刻狂怒不已,凌厉的招式不断袭向众人,不时有受伤过重的弟子坠落。

天剑阁,玉手堂与龙峰营的掌门见状也命弟子们加入了战局。

唯有饮雪宫宫主仍旧端坐在高台之上,一语不发。

邵饼不会腾云,只能站在比武台上,努力攒着真气使出罚焰真火。

无华一跃而起跳到了供奉玄灵真龟的高台上,举起手掌将高台击碎。

三元神兽晃了下身子,狂啸了一声后,一掌击落了众弟子。

此刻‘吞天灭地’已经被完全引出,它张开血盆大口将神器吞下了肚。

跌落在地的众人已经没了还手的力气,瞠目欲裂的望着得手的三元神兽。

此刻的空中,唯有一道殷红的罚焰牵制着狂躁不堪的三元神兽。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邵饼白袍烈烈的站在比武台上,耀眼的‘天籁凤音’激射出熊熊的罚焰真火。

三元神兽低吼一声,驾起黑云向邵饼冲去。

邵饼迅速收起罚焰真火欲逃,却无奈此刻的她孤零零的站在比武台上,根本无处躲藏。

片刻间,邵饼就被三元神兽狂暴的鼻息冲倒在地,硕大的身躯压在她头顶,邵饼第无数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湿热的血液滴答到比武台上,三元神兽的身上还残留着无数六大门派弟子们的鲜血。

邵饼抖了寒噤后反倒超然了,她也不是第一次要死不活,大不了这次遂了冥神花哥哥的愿将她拐到yīn曹地府。

但是,可不可以不要死的那么惨烈……

“你想杀我?!”三元神兽逼近邵饼,浓烈的血腥气和yīn暗将邵饼层层笼住。

邵饼闻言抬起头,忍不住冷笑出声“难道只许你杀别人,就不许别人伤你吗?!这话未免太霸道无耻了!”

三元神兽狂笑一声,“好!那就送你一起上路!”说罢,举起硕大的前肢向邵饼拍去。

“邵饼!”

邵饼听见台下几声错杂的呼喊,利爪和着风声掀起了她的衣裙,

邵饼紧紧闭上眼,等待着被撕裂的疼痛和万籁俱静的寂灭。

片刻过去,好像世间的一切事物都静止了,树叶停摆,鸟雀无声。

邵饼迟迟没有感到痛,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抬头望去,就见身前多了一条昕长的身影。

墨蓝色的长袍在风中鼓动着,墨发飞扬间带了几分不羁的狂傲。

那从天而降的男人背对着众人,挡在邵饼身前,只赏了众人一个无暇的侧脸,冰冷的唇畔挂了抹邪邪的笑。

三元神兽向前迈出一步,男子并未退让,伸出右手将邵饼揽到身后。

而后一个腾空跃起,男子背后忽然绽出两只硕大的墨蓝色羽翅,遮蔽了三元神兽泛着幽幽绿色光芒的眼珠,间或有几片闪烁着冷冷光泽的羽毛悠然飘落。

三元神兽在空中停了半晌,终于低吼一声转过身驾着黑云而去。

清朗的日头渐渐重现白云山。

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纷纷望向空中生就两只硕大羽翅的男人。

男子在众人的瞩目中轻盈的落到比武台上,硕大的墨蓝色羽翅垂在身体两侧,冷冷的泛着铁器光泽。

他踱到邵饼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薄唇微微开阖道“你欠了本王一条命。”

毛儿?敢情儿这男人是冲着她来的?邵饼望着眼前俊美到光芒万丈的男子,干笑一声“我认识您?”

“你说呢……”男子冷笑一声,倾下身紧盯着瞪大了眼的邵饼。

“本王看过你的裸身,亲过你的芳泽,不知道算不算认识。”

邵饼姑娘趴在比武台上,听着近在耳畔的香.艳段子,望着压在身前眉目俊美如妖,满身邪气的男子,僵硬了。

这个身形,这个容貌,这个声音……

邵饼女侠,果断,不认识……

作者有话说:友情提示,坐姿不当有害健康。哇哇哇…我的颈椎啊,完蛋鸟……明天本书上女生网热门pk封面推喽~欢迎筒子们热闹热闹~。

第三十五章 跟哥走吧!

邵饼娇弱无力的趴在比武台上,小秀眉蹙的那叫一个紧。

她毫不客气的打量了男子半晌,总觉得似乎很熟悉。

虽然这张俊美邪气的脸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她,而是一直保持着用眼角勾,眼底瞟的姿势。

此刻的邵饼完全是一副失足少女的幽怨模样。

这男人说看过她的身子,还亲过她的芳泽?!作为一个四德良的童养媳,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万万担待不得。

邵饼敛起秀眉,圆眼一瞪,义正言辞的大喝道“呔!哪里来的登徒子!不要以为救了我一命就可以随便抹杀我邵饼的名声!”

台下的众人皆望着邵饼抻着半个身子,梗直了脖子,底气十足的瞪着那个背着羽翅的诡异男人,不对,应该说是男鸟人……

男子并不恼,蓦地收起身侧的两只羽翅,这样看上去倒也跟普通的冷峻公子没甚两样,而后,他伸出长指,状似无意的摩挲着额上本来很突兀,却让人觉得与他极为相称,不经意间就会忽略掉的蓝色额钿。

或者说,他那带着三分邪气三分狂傲的长相让人无法注意到旁的东西。

额上的宝石蓦地亮了一下。

邵饼也不自觉的抚了下自己头上那颗小了一号的蓝色珠子。

男子站直了身子,忽然垂下眼帘瞅了邵饼一眼。

只这一眼,邵饼终生难忘。

那是一双多么渗人的人眼呦……

不同于她邵饼黑乎乎的瞳仁儿,也不同于无华琥珀色的眸光。

男子垂下眼帘的一瞬间,邵饼看到了他一闪而过的冰蓝色眼眸。

这双眼睛,长在如此祸国殃民的男人脸上,那叫妖孽;长在不爱吃虫子的画眉脸上,那叫妖怪……

邵饼猛的抖了个激灵,如此说来,这双眼曾经丝毫不差的长在画眉脸上。

邵饼急不可耐的扑到一边抓起了男子方才抖落在比武台上的羽毛。

颤巍巍的拾起,激动的放到鼻尖深深的嗅了起来。

男子眉角一跳,忽然觉得与她打这个哑谜有些自寻死路的感觉。

“画眉!你是画眉对不对!我记得今天早上你不小心掉进了冬瓜汤里。对!就是这个味儿!”

聪明伶俐的邵饼侠猛的一个鲤鱼打挺儿站起身,拉着男子的衣摆。

像极了感人至深的亲娘终于寻回孩儿的画面。

如果这个儿子再配合一点的话……

邵饼眼泪汪汪的望着被自己养育成‘人’的画眉,虽说变化有点大,可这眼,这毛儿,嫣然还是她一手带大的画眉啊!

画眉动也不动,忽然垂了下长眸,瞅着扒在他衣袍上的小胖手。

啊……好想剁掉。她居然还有脸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掉进了冬瓜汤里……

邵饼这厢激动的眼泪汪汪,忽然察觉到画眉不甚友好的目光。

真是鸟大不由娘……

这目光,带着警告,带着不屑,带着清冷。

邵饼姑娘在妖王大人那销魂的一瞥下,乖乖撤回双手,老老实实的站在比武台上,完全是一副小媳妇模样。

半晌后,画眉发话了,他微垂下高贵的头,清冷道“跟我走。”

邵饼猛的攥紧了衣领,后退一步,仿若不认识般望着画眉“你说什么?”

画眉轻笑了一声,双手好整以暇的环起xiōng,“你觉得我会对你日久生情?”

邵饼哽咽,乃不要这么了解俺……

“然后不顾人妖伦常抢夺你这个有夫之妇?”

邵饼含泪摇头,乃不要再说了,太邪恶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

邵饼点头,她的童养媳情cāo坚贞不渝。

画眉皱皱眉“我问你这些干嘛。”

“就是的,快把我带下去。”如果邵饼没记错的话,这个站在她面前,不断俯视她,威胁她,前言不搭后语的男人,是她邵饼女侠的仙宠……

“直接捆吧捆吧带走。”画眉朗眉一舒,手下也没闲着,‘噗噗’点了邵饼几个大穴。

“喂!画眉!你有点仙宠的职业道德好不好!?”邵饼女侠愤怒了。

台下一直观望的人们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惜人人都受了伤,实在是飞不上高台相救。

画眉悠闲的掰过邵饼的身子,长指在她腰上一勾,那绿水绦腰带就落到了他手里。

动作如此娴熟,邵饼不禁要感叹,画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鸟人……

至于画眉现在所做的完全属于耍流氓的动作,邵饼没有感到丝毫的威胁,因为妖王大人果断对她这只人类不感兴趣。

画眉捏着那条腰带,忽然抬起头对着邵饼恍然一笑。

邵饼好姑娘愣了。

她仿佛看到一江春水,千帆过,北雁归,一双无猜小儿女,回首却是满眼愁。

画眉掂了掂手里的腰带,在等到邵饼因惊艳而忽然张开嘴后,迅速的将腰带勒到她嘴里,掰过身子,打个蝴蝶结,又就着邵饼的衣领擦了擦不慎沾到她口水的玉指。

画眉!你无耻!你卑鄙!你居然如此大逆不道的对待主人!

邵饼眼中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虽然她知道画眉不可能将她拐了卖掉,或者吃掉,但毕竟是违背了她本人的意愿。

再者说,被自己的仙宠摆明了十分嫌弃的给绑了,这让邵饼主人情何以堪?!

此时,高台上忽然晃动起来,碎石噗噗落地,邵饼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栽下去。

画眉伸出长臂一把捞过邵饼的腰肢将她揽进怀里,毫不费力的飞身而起,停在半空中。

邵饼现在只剩一双大眼睛还能动弹,忙冒着把眼珠子抻下来的危险拼命瞅着地面。

无华正站在比武台下,方才的地动山摇便是他一拳搞出来的。

邵饼顿时老泪纵横。无华啊无华,虽说你的用意是好的,可是这毕竟不是掏鸟蛋,巢坠卵岂能覆焉?

若不是画眉,估计方才邵饼已经被摔碎了……

天哪,为神马她身边的男人不是yīn阳怪气就是智商不够,或者干脆连人都不是哇!

还好,凌冲仍镇静的盘坐在台下调息,冷冷的望着空中的二人,颇有点大将压阵的风采。

“画眉?”凌冲唤道。

画眉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幸会。”凌冲轻笑。

邵饼忽然听到空中传来噼里啪啦的电流,汹涌澎湃的奸情将她又击了个热泪满面。

英雄啊英雄,现在不是与爱人暧昧调情的时候!

“能放下邵饼师妹吗?”凌冲好像终于发现画眉胳膊下还夹着个不断向地面撒着热泪的邵饼。

“不能。”画眉答得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凌冲闻言微微一笑,轻抬起手,道“请便。”

靠!

如果可以的话,邵饼此刻很想大吼一句:乃们有没有搞错?!俺是主角好吧?乃们居然不抢?!不想当男一了?!不想被潜规则了?!

作者有话说:好吧,最后一句话漫漫有点发疯了……因为上pk封推第一天,发现,掉了一个收藏!晴天一道霹雳响,漫漫炸的骨灰扬……

俺每天小心翼翼的捧着收藏,不时吹吹灰,拿袖子擦擦,不要那么狠心给俺夺走……

打滚求收藏和票票,俺是贪心的漫漫…………………………。

第三十六章 有奸.情!

画眉听到凌冲的放行令后,二话不说拎着邵饼向天边飞去。

邵饼回头哀怨一瞥,那些坐在地上含笑送我走的人们呦~

你们且等着,等我邵饼牵着画眉回来的那一日……

这厢画眉一只胳膊下夹着邵饼,没生翅膀却飞的极快。

越过高山,越过树林,越过江水,越过村落。

一轮大大的黄色夕阳渐渐升起,邵饼也舒适的险些睡去。

“你不是晕鸟吗?”安安静静的飞了半天后,画眉忽然开口问道。

邵饼闻言抬起头,支支吾吾了几句,大眼睛里满是慈爱的璀璨光芒。

画眉瞟她一眼,继续向目的地飞去。他忽然不想听到答案。

邵饼仰脸望着画眉无暇的侧脸,满眼的欣慰都要溢出来了,其实她想告诉画眉的是:因为你不是鸟,是我邵饼的好朋友,好仙宠。

邵饼女侠在晕鸟这一点上,俨然晕出了自己的意境。

她晕的是一种概念,而非物种……

夜幕微垂,画眉在一座高山外远远的停住了,他站在半空中,悠然的好似脚下踩着平地。

邵饼也稍稍转醒,吸溜了下口水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这是个啥地方呦……邵饼刚瞅了一眼就打起了哆嗦。

此山远没有仙山高耸,也没有仙音山陡峭,更无白云缭绕。

枯树嶙峋,间或一群乌鸦从黑黝黝的山上扑扑楞楞的飞起,啼叫声悠远凄凄。

山中不时有黑色的浓雾飘了出来,数不尽的浓雾直冲到云霄仍不肯散去,偶尔还能听到不知是动物还是女人的哭泣声。

这实在是诡异到令人战栗的死亡山头。

邵饼踢蹬着腿儿催促起画眉来,飞啊,你倒是快飞走啊,这种地方有甚好参观的。

“到了。”画眉冷声道,说罢一个飞身向山顶冲去。

邵饼顿时睁大了眼,介,介种最利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地方,画眉带她来干啥?

“这是万妖山,我的地方。”

邵饼听到画眉的话后,两行热泪直往肚里流,我的画眉小鸟呦,原来你生在这种地方,难怪这么没有人性……

画眉垂首望了眼同情心泛滥的邵饼。

邵饼一对上画眉那双yīn冷长眸后,额际上的冷汗缓缓流了下来。

她拼命用眼神安抚着妖王大人:对于虫子来说,您实在是一只善良的好鸟……

画眉冷哼一声,不与她的腹诽计较,片刻后轻盈的落到一方已经烧焦的土地上。

锦靴刚踏上地面,一缕青烟蓦地从黑土中升起,还带着悉悉索索的声响,邵饼很快便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

画眉皱紧了眉,薄唇似乎结了冰一般,紧紧的抿着,他打量着四周,一句话也不肯赏给完全不了解状况的邵饼。

忽然淡蓝色的夜幕下传来一个男子半嗔半怒的喊叫“这是哪个变态干的?平白给我增加这么多工作!”

很快的又一道毫无感情的清冷声音响起“手脚麻利点,十八层地狱的油锅还等着你烧。”

“我又不是冥界的锅炉工!”男子怒吼一声,紧接着几道悠扬的鞭声凌空传来。

“你想造反?”枯树丛中忽然窜出一道昕长的身影,墨黑色的袍子在夜空下宛若一只硕大的乌雀。

男子飞的很高,转头间不经意瞥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画眉和邵饼。

嗯?他轻挑下长眉,足尖一点立在高树顶上,略显灰白的脸上带着抹如雕刻般毫无感情的笑意。

“你回来了,羡渊。”

画眉仰头望着他,显然不想回答这句明知故问的废话,他拎着邵饼向树林中走去,片刻后,到了一处开阔地势。

邵饼马上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恶心了,想吐了。

入目是堆积成山的尸体,错落着,扭曲着,尸体有人形的,有还未化成人形或拖着尾巴或长着尖爪的。残破不全,断手断脚处还冒着汩汩的鲜血。

鲜血流到地面上,顿时变成黑色,慢慢的向邵饼脚下溢过来。

可是邵饼被点着穴,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丝丝缕缕的黑血流到她脚边,渐渐浸湿了她白色的靴底。

四周遍布着鲜红的内脏和带着血肉的眼珠。

原来这就是那铺天盖地腐烂气息的发源地。

在那高耸的尸体堆上,还站着一名男子,他正背对着画眉和邵饼,昕长的身子倚在高高竖起的黑魂棺木上。

身段儿很妖孽,姿势很销魂。

邵饼又生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时,停在树上的那名黑袍男子已迅速落到地上,对踩在尸体堆上被亡魂们仰望的那名男子说道“既然少了这么多灵魂,你就留在人间查一查,免得亡魂簿上出错。”

那倚在棺木上的男子闻言缓缓转过头来,转的那叫一个柔弱无骨哀怨无力,月光打在他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尖和殷红的薄唇上,一双长睫下满是令人疼惜的委屈,他瞥着嘴道“不做,无趣。”

这厢他的眼神在黑袍男子身上打了个转儿后,又顺势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画眉和邵饼。

那双半开合的惺忪长眸顿时璀璨生光,那副半死不活的身子也瞬间充满了力量。

“小渊渊!你回来啦!”男子兴奋的高喊一声,手上的黑色长鞭蓦地袭向站在邵饼身边的画眉。

画眉将邵饼推到一边,侧过身子后伸出手将那布满倒刺的长鞭梢儿一把握住。

男子不甘心的拽了拽,鞭子丝毫未动,遂又软了身子半嗔半怒“让人家勾搭一次又会怎么样?”

半伏在地上的邵饼闻言,更想吐了……

“会死。”画眉冷哼一声,重重的将鞭子甩到地上。

地面上顿时砸出一道深深的印记。

男子收回长鞭缠到腰上,又兴致高昂的举起身旁的棺木背到身后,殷红的唇咧得煞是惊人,“我答应留在人间了,厌初。”

那灰白了脸的黑袍男子一听,奸计得逞微微一笑,身子猛的提起向黑夜中退去,忽然就凭空消失了。

邵饼身上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我可是为了你才答应留下来查案的,小渊渊。”男子蹭到画眉身边,小心翼翼的伸出指头想要戳画眉的xiōng膛。

画眉也不躲,只是冷了一张脸忽然伸出手来握住了男子的手腕。

男子纯白的手腕微微一抖,那张妖孽的脸上顿时布满红晕。

画眉手下用力,咔嚓一声,男子伸过来的手腕便被活生生掰断了。

如果邵饼此刻能说话的话,她想惊呼,如果惊呼还不足以表达她的恐惧的话,她想高亢的尖叫。

断手噗的一声落地,倒也没出太多鲜血,那男子皱了皱眉,满脸的委屈似乎是很痛。

“你总能伤到我的心。”男子叹了口气,蹲下身捡起断手,随便的往手腕上比划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放正了,断手瞬间便又重回原位,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邵饼惊愣的望着蹲在地上哀怨的男子,那男子接完断手后刚想站起身,抬眼就看见了被推倒在一边,脸上都起了层鸡皮疙瘩的邵饼。

男子很夸张的惊呼了一声“邵饼?”

乃认识我?算了,乃这样的物种还是别认识我的好……

男子蹲着移了几步蹭到邵饼身边,伸出刚刚接好的断手轻轻摸了邵饼的小脸儿。

邵饼顿时有种鬼上身的感觉。

“嘿!热的!”男子喜道。

你再摸几把就不一定了……

“幸好你没死,不然我在人间要整天面对着黑着脸的小渊渊,日子会很苦。”男子叹了口气,冰冷的气息吹拂到邵饼脸上。

乃果然是鬼……鬼……鬼……差!

“花离离,你可以滚的远远的,不必面对我。”一旁的画眉冷声道。

那名叫花离离的男子霎时又愁云满面,似乎是对画眉没辙,只得转过头来继续面对着避他不及的邵饼。

邵饼眼见他垂了眼角,殷红的唇也好像暗淡了不少,真是委屈的不得了哇!

花离离叹了口气道“难道邵饼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冥神花哥哥啊!”

冥神……花哥哥……

邵饼闻言抖了个寒噤,满眼热泪的望着蹲在她身前长相妖孽的男子。

俺是做鬼都不会忘记乃的……

可是,乃以前从来都没有顶着脑袋见人啊!俺怎么知道你长的啥样儿?!

还有,乃为啥要叫‘华丽丽’这种比邵饼还要怂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有了读者的作者,是最幸福的。

第三十七章 如此花离离

“这是哪个作孽的干的?”花离离见邵饼嘴里勒着条腰带,全身也动弹不得,又抬头瞅了瞅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画眉。

“小渊渊,你还是那么狼心狗肺。”花离离微转过头,长眸瞟出绚丽的弧度,这一句咒骂就活生生变成了调情。

画眉不接媚眼,继续冷着脸查看着四周。时而捡起一条断腿,嗅嗅;时而拿起一个眼珠,戳戳。

花离离只管抛他的媚眼,抛完了就开始手下不停的为邵饼解着穴。

邵饼半日未动的身体渐渐充盈起力量,冰凉的手脚也缓了过来。

花离离又将邵饼半圈在怀里,伸过手去解在她脑后打结的腰带。

邵饼那叫一个抖啊,知道被一个死鬼半抱在怀里是啥感觉吗?

那是一种最接近死亡的窒息感……

花离离的手是冷的,脸是冷的,气息是冷的,就连怀抱也是冷的。

这丫上辈子估计是冻死的。

花离离解救完邵饼后,继续蜷着长腿蹲在她面前,璀璨的长眸里满是求被感激求被报答的讯息。

邵饼与他对视一眼,果断忽略。

这厢邵饼重获自由,扶着娇弱的身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又活动了活动略有僵硬的下巴。

准备停当后,猛的抬起杏眸,叉开双脚,指着画眉破口大骂。

“画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鸟东西!你还知道自己是只仙宠吗?你家主人我天天好虫子好母鸡的伺候着你,不仅关怀你的身体更关怀你的心灵,你就这么把我的一片赤诚扔风里了!绑了主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主人给绑了!我以前是怎么教育你的,在外好歹给我留些面子!你一化作人形就全都忘了。你觉得你是谁?你是谁谁谁?你不就是那只赖在我床上抢红薯吃的大黑鸟吗?你以为披上衣裳我就不认得你了?衣裳再好也掩盖不了你那颗鸟类的内丹!你……”

邵饼还没发表完训宠言论,忽然听到耳边‘噗噗’几声,啥动静?她刚想转头查看,却发觉,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一直蹲在她身后的花离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身,还未来得及撤回点了未成年少女大穴的黑手。

花离离没有丝毫愧疚感,刚想捞过邵饼手上晃荡的腰带,发现它已经被口水浸湿了,轻皱了下眉,转而解下自己身上的墨黑色绣花腰带,重新勒住了邵饼姑娘的嘴。

邵饼横眉怒目支支吾吾的抗议起来,乃们这群没有男配觉悟的家伙!居然敢这么虐待女猪脚,日后还怎么扶正,怎么扶正?!

花离离抚了下殷红的唇,忽然一个跃身飞起一脚,将邵饼踹了个十万八千里。

邵饼滑翔了十多米后闷哼一声,忽然觉得,画眉真是一只貌美心善的好仙宠……

花离离拍了拍手,一路滑行蠕动到完全忽略了邵饼的画眉身边,“果然还是小渊渊深谋远虑,话说你真的是那只邵饼的仙宠吗?”

正俯身查看尸体的画眉闻言僵了一下,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既然都能做她的仙宠,为何不肯做我的?”花离离将一只死尸头颅殷勤的捧到画眉眼前。

画眉翻了翻断头的伤口处,又借着花离离的衣袖擦净了手指上的血迹。

花离离手臂一抖,宰了他的心都有了,可还是活生生的忍了下来。

“难道你烧油锅的时候缺个拉风箱的?”画眉挑眉,斜了花离离一眼。

“莫要戳人家的痛处。”花离离哀叹一声,随手抛了头颅又捡了块干净的尸体坐下,手背撑着恁妖孽的下巴,表情很傻很天真“那帮冥界的老东西,包括那个长相不错的刑厌初,都是些食古不化的家伙,一层层把我贬了下去。想当年人家也是一届堂堂冥神,美鬼围绕啊……”

画眉及时打断了他的美好回忆“我妖山上的人是被谁所杀?”

花离离抬起迷蒙的长眸,显然还未从回忆中走出来,就连画眉的问题都仿若空谷回音一般,听不真切。

画眉毫不客气的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俯下身将脸凑到花离离面前一字一顿问道“凶,手,是,谁?”

花离离恁委屈的捧着红肿的脸颊,长眸里险些渗出泪来,但见画眉双眸闪烁起幽幽冰蓝色光芒,马上又放下手老实巴交的回道“不知道。”

靠!趴在地上的邵饼差点背过气儿去。

是不是人死后脑子都会不好使?

在这一点上,了解花离离的画眉显然就多了几分气度和包容。

他抬起脚猛的踩到花离离头上,直将他按进了湿软的尸体堆里,笑意盎然道“那你还不赶紧滚回冥界。”

花离离挣扎了半晌,终于伸出两只手搬起了画眉的脚,颤巍巍的抻着脑袋谄媚道“人家不是想你了吗……”

‘噗’的一声,花离离整个人瞬间便都被埋进了尸体堆里。

画眉接着转了几下锦靴,隐约听得到尸体堆里呜呜咽咽的抽泣声。

趴在地上的邵饼忽然觉得,相比妖界和冥界,人间真是个相亲相爱的好地方……

画眉抬起脚,又顺势在花离离的袍角上蹭干净了,方踱到邵饼身边,重新为她解穴松绑。

这次,聪明伶俐的邵饼姑娘学乖了,她垂首敛眉的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

“我已经跟着你跑了八年,以后你要跟着我走。”

“喂!是你被我豢养了八年好吧?”

画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邵饼好姑娘立马垂首,很狗腿很没骨气的说道“有你的八年……真好……”

妖王大人勉强接受了,随手把从邵饼嘴里取出来的腰带扔到仍埋在尸体堆里的花离离身上,领着自己的主人走了。

邵饼一路小碎步的跟在玉树临风的画眉身后,直穿过一片枯树林,伴随着一阵悠扬却断断续续的琵琶声,眼前豁然开朗。

八角楼上挂满了各色的彩灯,软绫红绡间隐约能看到里面摆着数不清的金器银器琉璃灯罩。

邵饼仰头数了一下,这座楼有六层,每一层都布置的十分精致,从外面看来,实在是一座恁高雅的上等青楼。

(再高雅也是青楼好吧?!)

画眉脚下不停的走了进去,转头看了看四周,屋内一片狼藉,白玉杯玛瑙盆景碎了一地。

他蹲下身去捡起了一条看上去很是锋利的丝线,脸色顿时黑了大半,继续抬腿向内室走去。

邵饼眼睁睁的看着画眉把本来还有得救的瓷器杯盏踩成了沫沫,心疼的满脸是汗。

画眉砰的一声推开了内室的门,大步向床榻走去,邵饼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眼见他猛的撩起金丝床幔,从锦被里抱出一个……

女人?!

“王,您总算,回来了……”

画眉怀里的女子生的极为娇弱,她努力睁开眼,见是画眉后安心的将头搁在他怀里,气若游丝。

“谁干的?”画眉将女子放到床榻,令她坐下,自己则坐到她身后,伸出手去慢慢将内力渡到她身上。

“琵琶……不知道……有负王所托,没有看管好妖山。”女子有气无力的微转过头,一双孱弱的手在怀里掏了一会,然后将件物事交到画眉手上,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些人速度很快,得手之后便遁了身形……我们不敌,修为稍高的妖连内丹都保不住……魂飞魄散,琵琶一路退到王的殿内才勉强保住了性命……这是他们伤琵琶用的东西……”

画眉一手拿起那件物事,双眸里冷雪漫天。

“你在这里休息。”画眉渡完内力后,捏着那件物事便走了出去。

那个琵琶妖虚弱无力的点了点头,自行躺下调息去了。

邵饼也忙跟着画眉走了出去,只见他坐在堂中央的软榻上,擎着手中的物事,冷笑连连,“饮雪宫……”

饮雪宫?邵饼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终于听到有关人间的词儿了……

这满眼死鬼妖怪的,还真是不舒坦。

“是饮雪宫的人干的?”邵饼挤到画眉身边的榻上,毫不客气的坐下夺过他手中的物事。

原是一块入手冰凉的千年寒冰。

画眉点点头。

“饮雪宫的人干嘛要杀妖怪呢?斩妖除魔也不是这个法儿呀……”邵饼搔搔头,咕哝道。

画眉猛的转头瞥了她一眼,邵饼这才发觉自己没有顾忌到一只妖怪的脆弱心灵,忙干笑道“他们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这山上的妖怪在我的小渊渊带领之下,很少做出为祸人间的事情,所以还从未与人类发生过冲突,要不然你觉得那些人怎么会纵容你豢养着他。”

这厢邵饼正在低头认罪,就听见殿外传来悠扬的声音,一团不明物体就那么走了进来。

第三十八章 死鬼往事

这厢邵饼正在低头认罪,就听见殿外传来悠扬的声音,一团不明物体就那么走了进来。

头戴金色元宝冠,身着紫底蓝花花盘扣短袄,腿上穿着咸菜绿色的条纹扎脚绸裤,脚下蹬着一双浅口黑布鞋,腰间还鼓鼓囊囊的系着一条像极了女子跳舞用的红色长绸,在腰侧挽成一朵花儿,直垂到膝盖。

邵饼哽咽了,画眉愣住了。

花离离就那么眉目含笑的站在灯影儿处,手上摇着描金边纸扇,脚下摆着丁字,宛若一只遗世独立的咸菜疙瘩。

花离离显然对自己重新登场的效果满意极了,他抬起朱红的唇吹了下额上的碎发,自得道“怎么样?既然要行走人间,自然要学会人间的穿戴打扮~”

邵饼咬着唇,憋笑憋得相当痛苦,俺觉得你最该学的是:品位。

画眉目不斜视的望着门外黝黑的夜景,问道“你这次收魂,少了多少?”

花离离闻言唰的一声收了摺扇“少了总有九百之多。”

画眉垂首冷声道“也就是说,饮雪宫的人一次便夺了九百多个内丹。”

“呦!”花离离惊呼,执起摺扇挡着朱唇“难道你这妖山上但凡修为稍高一点的妖,除了你的心头好琵琶之外,全都魂飞魄散啦~”

画眉掀起眼皮盯着不断扭动的花离离“你这是在祝贺我吗?”

花离离干咳了一声,放下摺扇,撇着长睫答得那叫一个娇嗔“你怎么能那么想呢……我总是想你好的……”

邵饼忍不住趴在榻上干呕起来。

花离离一个箭步冲到堂中央,抚着邵饼的背道“邵饼可要保重身体,等我回冥界再死不迟。”

画眉伸出一根长指,挑起了花离离抚在邵饼背上的爪子“这次你跟着我,去饮雪宫收魂。”

“你要大开杀戒?难道不怕与人类为敌?”

画眉站起身,冷硬道“我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

邵饼闻言抬起头,是啊,家被毁了,妞儿被害了,画眉还有什么好活的,他肯定是想往死里糟蹋自己。

这厢邵饼和花离离紧紧的握着对方的双手,坐在榻上,满脸理解和同情的仰望着背对他们而立的画眉。

画眉发完狠,一回头,见到的就是这两个母爱泛滥的一人一鬼。

“画眉啊画眉,如果你有心的话,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两个在乎你的人,可千万不要破罐破摔啊!”邵饼热泪滂沱道。

花离离跟着在一旁点头如捣蒜,捣完之后忽然面色平静的转过头问道“谁是画眉?”

邵饼哽住,指了指站在他俩面前,冷峻的面皮即将崩裂的男子。

“好怂的名字!”花离离惊呼。

邵饼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你的名字有多高雅。

画眉权当没听见,任他二人展开关于‘画眉’和‘花离离’哪个名字更怂的热烈讨论,径自走进内室去了。

其实在他心里,‘邵饼’要远远怂于其他的名字。

“小渊渊~别扔下我。”花离离眼见画眉墨蓝色的袍子消失在门内,忙起身追了上去。

邵饼瞅了瞅空落落,七零八落的大殿,也跟在一路滑行的花离离身后跑去内室了。

内室里,琵琶正倚在榻上,瘦削的双手搁在身前,柔弱无力脸色惨白的望着坐在桌前饮茶的画眉。

画眉耳听着喧闹声越来越近,而后是一人一鬼毫不客气的推门而入,长眉骤然一紧,将茶杯重重的搁在了桌上。

“你们进来干吗?”

邵饼见画眉神情十分yīn郁,好似背后的墨发都要扭曲着飞舞起来,摆明了一幅如果听不到好的理由就要杀人灭口的架势。

“我饿了!”邵饼理直气壮道。

“自己出去找东西吃。”画眉挥挥手。

邵饼好姑娘立马不乐意了,“喂!就算你不愿意当我的仙宠,可我是你绑来的,吃饭这种事总该你负责吧?再说了,你现在已经恢复妖法,随手变点好吃的给我都不行啊?忒小气。”

花离离闻言擎起扇子轻笑了一声,转而望向忽然露出笑意的画眉。

“好。”画眉应了一声,随手从桌上拿起一个茶盏,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一枚热气腾腾的紫皮地瓜。

邵饼喜滋滋的跑上前去,刚要接过来,却不料画眉缩回手去,又执起那枚地瓜递到邵饼嘴边。

邵饼好姑娘纠结了,她瞅着那枚看上去很甜很香的地瓜,还有擎着它的莹白长指,以及画眉那一脸难得的温煦笑意,羞涩了半晌,终于捏搓着裙摆张开嘴,就着画眉的手嘎嘣一口咬了上去。

邵饼咬上去的一刹那便知道自己错了,那看上冒着热气的地瓜凉的像茶盏,硬的更像茶盏!

妈呀,牙啊崩了,嘴啊裂了!

邵饼哀嚎了一声,抱着腮开始在原地跳脚。

一旁的花离离只是惺惺相惜的望着涕泪横流的邵饼。

画眉擦了擦指上的口水,掌内的地瓜瞬间又变回茶盏放回原位,“这就是妖法。”

邵饼捧着仍旧发麻的腮帮子,抬起头来怒目而视,敢情儿你的妖法就是用来残害主人的?!

画眉轻啜着热茶道“妖始终是妖,顶多化其形而已,能调遣世间万物的只有神。”

靠!这是一早就该告诉我的吧?何必让我啃那硬邦邦的茶盏?

“总比吃虫子好。”画眉并不看她,为自己添了茶水后翘起二郎腿倚在凳上。

邵饼瞬间便泄了气,老老实实的退到墙边蹲下身去揉起了自己的腮帮子。

“我为姑娘找些饭去吧!”倚在榻上一直默不作声的琵琶忽然开口,一边要挣扎着坐起身。“我们妖山确实没有人类的食物,王就不要为难姑娘了。”

窝在墙角的邵饼闻言抬起热泪汪汪的大眼睛,感激的瞅着脸色仍旧很不好看的琵琶妖。

“你歇着,她自己会做,何况几顿不吃也饿不死。”画眉冷冷的瞥了琵琶一眼,琵琶便僵在榻上,再也不敢动弹了。

邵饼闻言‘腾’的站起身,也不顾牙根儿发酸,指着画眉道“琵琶身负重伤,我本来也不会答应让她帮忙。再说你家主人我确实饿不死!”说罢昂首阔步的撅着小屁股出门找东西吃去了。

这厢有骨气的邵饼女侠雄赳赳气昂昂的踏出大殿,下一步就后悔了。

这黑黝黝的山头,不时爬过些未来得及成形的小妖,什么蟑螂蜈蚣蚯蚓蝈蝈应有尽有;壮着胆再往前走几步便是断手断脚内脏残骸。

吃的,没有;被吃,可能有。

邵饼抖抖索索的向树影儿里走去,肚子还真就吓得叽里咕噜乱叫起来,在这毫无灯火只有鬼火的寂静深夜里,听上去倒有些渗人了。

她蹲到一颗枯树下,双手抱着膝盖,甭提多委屈了,明明是画眉将她拐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却连口饭都不给吃。

邵饼将头搁在胳膊上,忽然见一只惨白的手拍到了她肩膀上。

邵饼浑身打了个激灵,好不容易咽下了口水,这鬼火萤天的大半夜……还能有什么物种来搭自己的肩?

来鬼撤了手坐到她身边,递过来几颗果子幽幽道“你什么都不懂,却因为骨血相融势必要跟在羡渊身边,日后如何自保?”

邵饼接过果子,垂首啃了几口,不经意间瞥到了花离离紫底蓝花花的袖口,胃里马上翻滚了起来却还是勉强咽了下去,并不接话。

“羡渊本来八年前就可以度过天劫回到妖山,却因为被罚焰烧身,后来调息不顺而延误了时间,他心里必定认为是自己没有及时回来而让饮雪宫的人趁虚而入。这仇是一定要报的,所以,你如果不想跟我回冥界的话,就早早学会保护自己吧!”

花离离说完,拍了拍花花绿绿绿的衣袍站起身来。

邵饼忽然抬起头,望着他道“你是怎么认识画眉的?是生前旧识还是画眉也差点死过?”

花离离的背影僵了一下,片刻后深蓝色的夜幕下又传来他腻死人的笑声“说的好听呢,我是冥神;说的不好听,就是一缕魂罢了。生前的事早就忘却了,死后的事,也没有值得记下的。你若问我,我也不知道。”

邵饼望着花离离在夜幕下逐渐透明的背影,忽然喊道“花哥哥!”

花离离微微转过头。

“你的记性够差的。”

“好歹没忘了你。”花离离垂首瞅了瞅自己殷红的指甲,唇畔含笑。

作者有话说:收藏是涨了跌,跌了涨,涨涨跌跌跌跌涨涨,我这小心肝儿现在比中.国股民还脆弱。

第三十九章 人妖之别

邵饼蹲在树下啃完了几个青果子,心想着总不能在这荒山野岭过夜,只得又蹭回画眉的住处。

所幸画眉一直呆在内室没有出来,邵饼也就安心的窝在大殿的软榻上凑合了一宿。

邵饼在睡梦中犹自不甘心的咬着锦被,她这个主人当的可真够憋屈的,居然还要看着仙宠的脸色过日子。

但是她好像忽略了一个问题,这大殿的软榻上,哪里来的锦被……

第二日,邵饼是在琵琶的软声细语中醒来的。她刚一睁眼,就见琵琶姿色妖娆的站在面前,手上还端了些热气腾腾的粥饭。

“姑娘起来吃饭吧。”琵琶见邵饼醒了,转身将饭菜搁到了案上。

邵饼略有诧异的望着她,琵琶已然恢复了红润,姿态也如行云流水般,终于有些女妖的感觉了。

邵饼道了谢后,一手拿起葱花饼捣进嘴里,一手又抄起小米粥呼噜噜的牛饮起来。

片刻后画眉也自内室中走了出来,看见了邵饼十分不雅观的吃相后,眼不见为净的向门外走去。

如果邵饼没看错的话,画眉的面色惨白了许多,就连薄唇都带了丝青色。

一口葱花饼就那么噎在了喉咙里。

琵琶见邵饼憋的面色发青,忙帮她抚着背顺气“姑娘你怎么了?东西不好吃吗?”

邵饼摆摆手“他……你……”

琵琶闻言羞涩的垂下小脸儿“昨夜多亏了王,琵琶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原来这就是采阳补yīn大法!”

刚走到门口的画眉脚下一顿,满脸yīn郁的转过头来瞪着坐在他的宝座上吃大饼喝稀粥的邵饼。

琵琶神色紧张的蹲在邵饼面前,低声道“姑娘不要胡说,我们都是真心侍奉王,绝不会用那种折损男子阳寿的妖术,你这样说会害死我们。”

邵饼再次哽住,也就是说,画眉早就不是一只童子鸟了……

邵饼暂时还无法坦然接受,没想到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小鸟居然早就妻妾成群,说不定也已经鸟子鸟孙满天下。

你瞧,那只站在门外枝头上叫声凄厉的麻雀很有可能是被画眉赶出家门的孙子。

待到邵饼姑娘的思想沿着地平线跑回来的时候,正对上画眉近在咫尺的冰蓝色长眸。

邵饼望着这一双炫美似妖,波光流转的美目,整个人一忽儿僵硬一忽儿虚软。

画眉似笑非笑的翘着嘴角,淡淡的香气充盈在二人之间“我以前一直想知道,当你做出这副表情的时候,究竟在想些什么。”

邵饼眼见画眉越凑越近,当他高挺的鼻尖抵上来的那一刻,邵饼猛的打了个激灵向后倒去。

画眉伸出长臂一把捞住了她纤弱的腰肢,伏在她身前循循善诱道“说,你在想什么?”

邵饼只觉得两人之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脑中乱糟糟的一片,也顾不得许多,只能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在想……门口的……那只麻雀是不是你的种儿?”

气温骤降。

在大殿下目不斜视打扫的琵琶眼见前一刻温情款款墨蓝长袍曳地,长发垂落的王弯腰揽着邵饼姑娘,下一刻,他昕长的背影蓦然僵硬。

画眉面色变冷,手下一松,直起了身。

邵饼女侠就这么被直接扔到了地上,她哀嚎一声慌忙的爬到锦被里揉着自己受到重创的屁股,上气不接下气的控诉起来。

“我不说,你偏让我说,我说了你又想摔死我!就算是妖怪也该讲点道理吧?”

画眉并不理她,径自踱到门外,望了站在枝头上的麻雀一眼。那麻雀刚要振翅飞走,下一刻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画眉手上。

邵饼抻着脑袋观望起背对着她的画眉,他在做啥?该不会是在认亲吧?

片刻后,画眉握着一只手转过身又走回软榻前,面对邵饼缓缓打开了手掌。

“它没有内丹,与我无关。”

画眉的掌中赫然躺着一只被剖开肚皮的小麻雀,五脏六腑胡乱的摊开在邵饼眼前,正汩汩冒着鲜血。细小的肠子沿着画眉的指缝渗漏下去,脸上还带着死前极度惊恐的神色,尖嘴微微张开着。

邵饼尖叫一声,刚刚吃下肚的早饭在胃里不断翻滚着。

“走开!”

画眉冷冷一笑,将麻雀随意丢到门外,又就着琵琶捧上来的清水洗净了双手“你该知道,总会有人为你的胡说八道付出代价。”

邵饼干呕了几下,满心的骇然已经转为愤怒,只为了一句猜测的玩笑话,他居然就硬生生剖开了一只小鸟的肚子。

妖果然是妖,残害同类,冷心冷血,她以前是傻了!居然还觉得画眉很可爱!

“下了仙山,你便是别人俎上之肉,日后要见的不只是一只死鸟,你会见到很多人,妖,仙死在你面前,或者,你死在别人面前。”画眉边说边倒在榻上,支着一条长腿斜睨着依然怒目而视的邵饼。

“怎么?想离开我?”

邵饼不答话,但满脸嫌恶的表情却表达的再清楚不过。

画眉直起身,渐渐靠近她“除非你死,或者我死,否则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可知晓其中原委的邵饼明白,画眉的意思是: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做个傀儡,别让血熬之苦耽误我办事,要不然,你就自裁吧!

这时,大殿上忽然跑进来几只拖着蜥蜴尾巴的小妖,他们神色仓皇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外面有人在攻山!”

“是饮雪宫的人?”

一只小妖结结巴巴回道“不,不是,是两个异常漂亮的女人和一个男人,看装束像是仙居的人。”

坐在榻上的邵饼顿时yīn郁全消,英雄啊英雄,乃终于来救美了。

只是,除了昱芸外她啥时候又多了一个好姐妹?

画眉只手托脸道“让他们进来。”

邵饼早就窜了出去,也顾不得什么屁股疼,但在画眉的冷眸压力下,她也只能收回脚在大殿门口来回晃荡。

片刻后,邵饼终于知道她那不知名的另一位好姐妹是谁了。

死气沉沉的妖山上远远走来三个人。

一个是身着蓝色缛裙手执‘紫绫’的昱芸,一个是白袍翩翩的俊朗男子凌冲,而另一个便是正被无数小妖围在身边众星捧月的———无华公子。

邵饼忙一个飞扑上前,左脚踹飞一只兔子妖,右手扔掉一条鲤鱼精,甜甜的叫了声“无华哥哥~”

终于得救的无华先是略显惊恐的垂首望了邵饼一眼,继而那张绝色的薄薄面皮罩了层淡粉色,他低声道“你没事就好,邵饼妹妹。”

邵饼抽了下嘴角,俺那声哥哥是为了在不伤害你那颗剔透心的前提下帮你表明性别,你这声妹妹就有些耍流氓的嫌疑了吧?。

第四十章 贞洁烈男

终于得救的无华先是略显惊恐的垂首望了邵饼一眼,继而那张绝色的薄薄脸皮罩了层淡粉色,他低声道“你没事就好,邵饼妹妹。”

邵饼抽了下嘴角,俺那声哥哥是为了在不伤害你那颗剔透心的前提下帮你表明性别,你这声妹妹就有些耍流氓的嫌疑了吧?

“我早就说过,画眉不会伤害邵饼师妹。”凌冲朗笑一声,抬头望向倚在榻上的昕长身影。

邵饼瞬间黑了脸,英雄,乃到底是来找我还是来找画眉的?

“那你们还来做什么?”画眉显然不想领小情人儿的人情,冷眼望着大殿下亲亲热热的四个人。

“我们不放心邵饼啊!饮雪宫的人在你们离开那日居然偷袭了龙峰营的龙佑天将军,难保不会再对其他的五大门派下手,这一路走来看到你们妖山也被屠杀过了,你虽然不会伤害邵饼,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昱芸走上前拉过邵饼,虽是回答画眉的话,两眼却略有紧张的盯着邵饼瞧。

“龙将军被偷袭了?”邵饼惊呼一声,转而抬头望向面色黯沉的无华。

无华点点头“一招毙命。”

“那你怎么还跟着出来?不回龙峰营吗?”

凌冲走上前拍了拍邵饼的肩膀“龙将军出事那日便由无华的大哥无零接任了将军之位重整龙峰营,本来无零不肯放无华走的,可是无华很沉痛的拍了拍无零的肩膀……”

然后呢?邵饼纠结的望着凌冲搁在自己肩膀上的大手,这跟无华能脱身有什么关系?!

昱芸瞅了眼无华,体贴的趴在邵饼耳边低声道“于是无零将军断了几根肩骨,正在治伤,所以无暇顾及他了。”

无华举起手拢成拳轻咳了几声,自己慌忙找了张圈椅坐下。任由凑在一起的三个人面色各异的望着他。

“本王正好想去饮雪宫一趟,各位还是先行离去,各走各的好。”画眉直起身,示意邵饼上来。

邵饼与自己的奴性搏斗了半晌,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踱到了画眉身边。

“我们也想找饮雪宫为龙将军讨个说法,何况饮雪宫一向隐秘,妖王也不知道它的所在吧?我们一路有商有量的岂不更好?”凌冲笑意盎然的瞅着面无表情的画眉。

“不好,本王不喜欢热闹。”

“你们两人上路,邵饼又是姑娘,会很不方便。”

“谁说他们是两个人上路?还有我呢~”

众人只听得内室传来一声腻死人的低沉娇嗔,皆抬头去寻。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花离离柔弱无骨的倚在门框上,一双媚眼在人群中扫来扫去,最后落在了身着淡紫色敞领广袍的无华身上。

邵饼心下大叫不好!一声‘哥哥’可能会打消搞错无华性别妖怪们的念头,但却会让花离离兴致勃发啊!

众人皆端详起穿戴古怪的花离离,今日的他特意在头顶挽了个书生髻,只是这手艺实在不好,散乱的长发垂在两鬓,非但不会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反而像极了青楼女子倚窗疲惫送恩客。

一身姜黄色的长袍松散的披在身上,直拖到了地面,内里穿了件翠绿翠绿的打底软衫,大片的莹白xiōng膛裸露在空气中。

虽说比昨夜的打扮要简单了许多,但任邵饼怎么看,都觉得他像极了一根半扒未扒的巨大型香蕉。

再叫上花离离那一双流波的媚眼儿,殷红的朱唇,和抚在薄唇上的莹白长指,邵饼真想替他喊上一句‘官人何不彻底扒了奴家’也好遂了他做一根香蕉的愿望……

花离离瞅了众人半晌,两指摩挲了会薄唇,终于扯开一抹妖媚的笑意直奔向察觉到危险几欲起身的无华。

“小渊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多好办事。再说他们又是邵饼的朋友,你忍心拆散他们吗?”花离离一边剜着画眉,一边蹭到无华身边,伸手将他重新按回座位上。

纯洁无暇的无华哪见过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抬起头不解的望着笑意盎然的花离离。

花离离趁机拉起无华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有我就有你,我们一起上路。”

“花离离,你可以滚了!”上座的画眉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邵饼万分同情的望着面色yīn郁的画眉,想是眼睁睁看着花离离移情别恋,画眉心里不好受。

“哎呀,我的手好凉!”花离离显然已经沦陷在二人世界里,完全不理会画眉的威胁,高呼了一声后坐到无华旁边的座位上,仍旧没有撒开鬼爪的意思子。

无华死命的往外抽着手,却发觉自己的力气好像被眼前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吸走了,而且他的手……确实很凉。

“快替我暖暖手~”花离离眼角含情,将头歪到圈椅上,又将另一只鬼爪子递了过去,满脸知足到好像让他立马去死也没甚遗憾了。

咦?好像他早就死了……

站在画眉身边的邵饼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拍了拍书案大喊道“喂喂喂,下面拉拉扯扯的两位。拉的请注意下自己的情cāo,扯的那位不必顾忌我们,我跟他不熟。”

无华一听这话,无措的目光立即变得凶狠起来,他伸出一只空闲的手,引出了虎头大环刀。

仍旧躺在椅子上不停蠕动的花离离抬起迷蒙的双眼,一脸无知的瞅着倾城绝色看上去很好压的无华。

无华刚一对上花离离那双带着红果果调戏的长眸,再不犹疑的举刀挥向两人交握的双手。

众人大骇,就连上座一直冷静观望的画眉都变了脸色。

砍花离离,这个无妨,而且全员赞同。

可是无华此刻对准的居然是自己的手!

就连花离离都没料到无华会凶狠到这般田地,本来他还想捧着自己被砍掉的头颅对他诉说自己的一见倾心。却不料无华居然绝情到这种地步,宁肯砍掉自己的手也不让他以后有手可拉。

花离离满脸凄色,放掉无华的手后愣愣的瘫在了座位上。

邵饼女侠又愤怒了,你瘫软之前好歹先救一下无华吧?明明你们俩离得最近啊!

正当凌冲和昱芸抱住无华发疯的手臂之时,一团物事忽然急速飞来,直接打到了无华手中的虎头环刀上。

无华本就被花离离吸了不少真气过去,此刻力气已经散了大半,当下便被震得虎口发麻,手上再也使不出力气,虎头环刀当啷落地。

众人眼见无华那只提盾的手保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无华!你疯了!为什么不砍花离离而要砍自己呢?”邵饼瞥了眼刚刚出手相救的画眉,他仍旧事不关己的倚在榻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一旁的花离离闻言,瞬间便皱了双眼,一脸委屈的模样蹲到墙角去了。偶尔还能听到他断断续续的咕哝声“世间果真有烈男子……”

众人皆目露鄙视的望着他蜷缩成一团的背影,你以为谁都跟你这只死鬼一样没脸没皮人尽可夫吗?

无华粗喘了半晌后,那张几欲裂开的狰狞面目终于慢慢缓和下来,他擎起手抚了下眉心,这才想起自己着实吓到了众人,垂首偷偷皱眉后讪笑一声道“多谢各位。”

凌冲笑着摇摇头“麻烦你发飙之前给我们点预兆。”

“喝点热茶压压惊吧!”昱芸体贴的倒了杯茶递到无华面前

蹲在墙角的花离离闻言委委屈屈的转过头来,咕哝道“我也要喝热茶,压惊。”

“喝什么喝!”居高临下的邵饼猛然拍案而起,身后的画眉也跟着抖了一下,“以后离无华远一点!你以为身为一只鬼就可以没有情cāo不珍惜你的贞洁了吗?人是人他妈生的,鬼是***人死的,虽然我不知道你妈贵姓,但她也好歹把你养育了这么大!你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死了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染指男人,麻烦端正你的性别,做一只有节cāo有正确性趣取向的好鬼!”邵饼一边怒斥一边拍着桌子,直拍的众人都跟着打了踉跄。

“收起你张yín.荡的嘴脸!还有,那副无辜的表情也收起来!都是死了几百年的人了,三从四德礼义廉耻都忘了吗?!那守妇道你懂不懂!?”

众人愣住了。

忽然,昱芸小心翼翼道“邵饼,那个三从四德和妇道,好像不适合他……”

邵饼瞪着眼转过头,呜咽“哦,是吗……”

已经转过身面对众人蹲在墙角的花离离长眸噙满了热泪,忽然起身奔到邵饼面前,一个饿虎扑食抱住了她,一人一鬼双双倒进了软榻里。

本来倚在榻上看好戏的画眉迅速收起长腿,站起了身。

“邵饼,你对我真好,从来没有人这么骂过我……”花离离身下压着邵饼,又将头埋进她的xiōng前,满足的蹭了蹭。

邵饼整个人都僵在了榻上。被人吃豆腐她还可以高喊‘耍流氓啊!’那被鬼吃豆腐算不算耍流氓?

正在花离离感激涕零,邵饼灵魂出窍之际,一道冷冷的声音在两人身前响起。

“我能对你更好。”

“嗯?”花离离满脸期待的抬头望着居高临下的画眉,欢快道“小渊渊要怎么对我好?”

画眉微微一笑,猛的伸出脚将趴在邵饼身上的花离离踹了出去,直砸到大殿的墙上。

只听‘砰’的一声,众人眼见花离离整个人都嵌进了墙壁里,那白花花的墙面登时四裂成网。

可是,没有人想把他抠出来。

画眉收了脚,又坐回软榻上,扭头瞅了瞅坐在身边呆愣的邵饼。

邵饼立马会意,躬身上前点头哈腰的倒了杯热茶递到画眉嘴边。忽然又觉得这事儿不对啊!

到底谁是谁的仙宠?!邵饼刚要发难,就见画眉已经执着那杯热茶,浅饮了。

嘿,介奴性……

“邵饼,我们一起走吧!”座下的凌冲忽然开口。

邵饼嘴边的那个‘好’字刚要脱口而出,就被猛然阖上茶盖的画眉给瞟了回去。

“妖王未免太小看人了,我们好歹是仙居和龙峰营的人,也算是九品仙人,难道还会拖你的后腿吗?”凌冲见画眉那副颐气指使的样子,终于愤怒了。

画眉闻言挑了下长眉,将手中的杯盏搁回案上,带了些戏谑口吻道“怎么?七品散仙灵人莫言师尊手下居然还有仙人?”

“你什么意思?”

众人见他面露讥笑之色,都不服气起来。

“据我所知,仙界之人除了刚修炼得道的几位散仙灵人之外,再无所出。”

“你不要污蔑我仙居!莫言师尊是一品上仙!”

画眉闻言轻笑一声“上仙?!这个世上不仅没有上仙,也早就没有神魔二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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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六界之事

“神魔两界那场千年前同归于尽的大战我们早就知道,可你若说我们仙界都没人了,料谁都不会相信。”

邵饼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针锋相对,终于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她啥都不知道,什么神魔大战,什么仙界无人,她只知道在‘天籁凤音’发飙的时候尽量保住小命儿。

“喂……”邵饼小心翼翼的插嘴了,“神魔大战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你知不知道无关痛痒。”画眉端起茶盏润了润喉,头也不抬的回道。

“虽然没人告诉你,但你细想想,你见过神吗?见过魔吗?”还是凌冲乐意为邵饼答疑解惑。

邵饼摇摇头,冥神算不算神?画眉这个大魔头算不算魔?

凌冲顺着邵饼的视线望去,就见花离离整个人趴在墙上,眼泪鼻涕的控诉着,他移回视线笑道“神是生来就为神的,可以俯视众生,逆转乾坤,但千年前都已随着魔界寂灭了。冥神不算神,叫的再响亮也只归属于冥界。”

哦,那还是死鬼这个叫法更贴切。邵饼满意的点点头。

凌冲又顺着邵饼的视线望去,就见画眉如一株水墨兰端坐在上位浅饮着邵饼端来的薄茶,“至于魔界,不管是人也好,妖也好,仙也好,恶意、执念、天劫、练功走火皆有可能堕入魔道。”

邵饼点了点头,画眉,乃可要小心哪,乃的恶意已经够多了。

“仙则是修炼而成的,不止是人,妖也可以修炼成仙。仙中地位最高的便是一品上仙,其次是二品仙,三品太上真人,四品飞天真人,五品灵仙,六品真人,七品灵人,八品飞仙,九品仙人。”

画眉方才说,他们仙居的弟子连最低等的九品仙人都不算?而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莫言师尊居然只是七品灵人?

邵饼忽然迷茫了,既然如此,这仙还修的什么劲?难道只是为了日后居家过日子生火方便?

“世间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相互牵制的。神与魔势必共存亡,魔界的消亡是神界的寂灭换来的。而如今仙界与妖界能和平共处也是这个道理。千年前妖魔联手为祸人间,神仙合力与之抗衡,待最后一个神与魔同归于尽之时,妖与仙为了保存实力,决意停战。”

邵饼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就是说,神界和魔界都想把对方打服气了,可是打来打去没有一方愿意消停,所以同归于尽了。妖界与仙界一看大事不好,就随风倒了。”

凌冲与画眉对视一眼,“这么说也没错。”

“难怪,难怪!这么想下去确实很有道理。如果世间只有魔界没有神界,那么势必会大乱,恐怕六界都让他们玩儿完了。可是若只有神界没有魔界,那么神界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难道只是为了供其他四界瞻仰?”

“邵饼姑娘果然聪明。”无华温润笑道。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那仙界怎么会无所出呢?不是保存实力了吗?”

这一段有辱仙界的历史当仁不让的让画眉抢先解说“当年,世上只有一位一品上仙,据说因为法力高强而常伴神的左右。神寂灭之后,上仙率领众仙与妖界周旋了很久,待到老妖王与上仙同时咽气之时,下面的散仙和小妖才敢提出停战的协议。”

“这么说来,画眉你属于小妖喽?”

“我是妖王。”不悦。

“那按照常理来说,如果你是妖王,那么上仙还在人世。”

“如果他还活着,我肯定能察觉得到。可惜,我闻到的全都是散仙的味道。”

“那你肯定是只小妖。老妖王是你爹吧?”

“那又怎么样?”画眉的眼角已经开始爆裂。

“所谓子承父业,一窝不如一窝。哎?画眉,你该不是妖王血统不纯的私生子吧?”

“邵饼!”画眉终于羞愤的摔了茶盏,一把捞过邵饼纤弱的脖子将她按到榻上。

众人慌了神,忙跑上去拉开二人。

“师妹口没遮拦,妖王放了她吧!”昱芸扯着画眉的袍角,花容失色。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一对搭档,这样的一只仙宠。

“她好歹养了你八年!”凌冲怒吼。

画眉闻言手上更加用力,是啊,八年了,这八年来他日日都盼着这种场面啊!

无华紧紧抿着唇,伸手想把邵饼从画眉身下拖出来,却见邵饼摆着手,脸憋的铁青。

她挣扎了半天,终于断断续续的说出一句话“画,画眉,难道,你,你忘了八年,前,大院门口的,那碟虫了,吗?”

那是一碟充满爱心与友谊的虫啊!

邵饼满眼慈爱的璀璨目光,却换来画眉更加凶狠的折磨。

掐死她吧!掐死了她就少了分糟心的负担;掐死了她就可以忘记鸟不鸟妖不妖的八年;掐死了她就可以将那碟恶心至极的虫子一起抹杀。

“可是小渊渊如果掐死了她,我就不得不带你回冥界接受惩罚了。”花离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从墙里面抠了出来,正拖着红肿的腮帮子,蹲在地上满脸慈悲的望着灵魂几欲出窍的被害人邵饼。

“其实,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邵饼死了,你跟我回冥界,我们三人就可以在冥界一起生活,真可谓是郎情妾意,左拥右抱,你这只小小鸟再也逃不出我花离离的五指山。”

画眉立马放了手。

邵饼刚一得救,便趴在榻上猛咳起来。她冤啊,她太冤了,她下山要提防的不是妖魔鬼怪,居然是自己的仙宠。

可是画眉为什么对那句‘私生子’反应恁大?难道……

邵饼偷偷抬眼瞅着面色依旧铁青的画眉,难道他真的是私生子?

为了缓和自己与仙宠之间的关系,邵饼轻咳着蹭到画眉身边,拍了拍他的背道“其实身世什么的真的没有关系,你看我,就是一个地里刨出来的瓜,没爹没娘,连私生子都不如。”

画眉猛的转过头,脑门儿上青筋毕现,墨色的双眸又变成了寒冰漫天。

“就算你爹不是老妖王,只要你是现在的妖王,你就是无可替代的王了。”

这句话好歹还中听。众人皆松了一口气,画眉也收起满身戾气,实在不是他心慈手软,而是他不愿与冥界尤其是花离离纠缠。

“可是,饮雪宫的人为什么要屠杀妖山夺取内丹?为什么打破这个平衡呢?如此一来,人与妖之间肯定要起冲突。”昱芸忙趁机把邵饼拉到大殿之下,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画眉瞅着避他不及的邵饼,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三元神兽又要夺仙界的法器呢?”

花离离蹲在画眉脚边插嘴道“原来是真的,我说那日一个路经黄泉的小弟子身上怎么有三元神兽的爪痕。”

“三元神兽是神界的神宠,理应体恤众生才对,这次它不仅夺仙器还杀了人,确实很难理解。”凌冲沉声道。

无华点点头,“神界寂灭之时,神兽全都沉睡于蛮荒之域了,现在最主要的是,到底是谁将它放了出来,还能让神兽听他的命令为祸人间?”

“这世上能驾驭神兽的恐怕只有神,和法力与之匹敌的魔。”

邵饼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自己完全插不上嘴,灌了几口茶后,咕哝道“那肯定就是为了神或者魔呗!”

众人皆望向她,居然没人能反驳。

不论是为了哪一界,神魔总会共生,而四界和平的日子将再也无法保持了。

第四十二章 兵分三路,孤男寡女

“我大概知道饮雪宫的人为什么要夺取内丹了。”花离离蹲在画眉脚边,自言自语道。

画眉垂首瞥了他一眼,伸脚踹了过去。

花离离一个脚下不稳,柔弱无力的趴到了地上,立马摆出一幅被人霸王硬上弓的梨花带雨模样“我说,我全都告诉你就是了。”

画眉端起茶盏,边啜着茶边冷声道“我是让你蹲远一点。”

花离离瞅向画眉的目光立马由哀怨变成凶狠。

“来,来,蹲这儿。”邵饼好姑娘向花离离伸出了友爱之手。

花离离抽了下嘴角,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袍角的灰尘,又拉紧了敞领的衣襟踱到大殿下,捡了个邵饼身边的位置坐定了。

众人颇有些意外的望着正经八百的花离离,邵饼瞥了一眼他殷红的双唇后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花离离嫣然还是那个渗人的收魂冥神。

片刻后,端详着自己修长手指的花离离终于开口了“我记得《冥神启示录》上记载过这么一段,取九百九十九颗得道内丹,施行逆天之术可让人起死回生。不过逆天之术是有违天理损耗yīn德的,所以一旦被冥界发现,可以直接越过生死薄将施行之人堕入地狱。”

“那怎么施行逆天之术?”邵饼开口问道。

花离离摊开双手“不知道,我又没有用过。”

“你说此yīn术可以让人起死回生,难道神或者魔可以这么简单的起死回生吗?”无华也皱眉道。

花离离的注意力立马从自己完美的手指转移到无华不解的俊脸上,他小心翼翼的抛了个媚眼儿道“神和魔岂是那么容易就被复活的,要知道一旦复活一个神或者一个魔,那么就等于复活了六界。所以我觉得必须还要些更加神秘的引子。”

凌冲恍然大悟道“比如说……仙器?”

花离离伸出食指晃了几下,眼神儿开始在俊逸非凡的凌冲身上打转儿“非也,你们修仙之人觉得那些仙器法力无边,可对于神魔来说,它们充其量只是玩具而已。”

“该不会是……三元神兽吧?得让它叼着仙器然后扔到大熔炉里炼它一个周天,最后变成一颗超强大补丸,作为逆天之术的引子。”邵饼女侠越说越得意,忍不住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待她察觉到众人都用一种近乎看白痴的目光盯着她瞧后,邵饼的笑声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了呜咽。

昱芸望着把脸埋进茶杯里的邵饼,轻笑一声后问道“原来饮雪宫的人企图这么大,可是复活了神魔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也不一定是饮雪宫有所图,饮雪宫这几年与其他五大门派渐行渐远,因为她们私底下接暗杀的活儿,滥用医术和毒物兴风作浪。所以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但他们助纣为虐却是真的。”

众人听闻无华这么说,都觉得有几分道理。

“得了,谁知道他们到底要做什么,我只管逮着抢内丹的人回去交给阎王。”花离离站起身,抬首望向一语不发的画眉“小渊渊,该走了。”

画眉掀眼冷声道“走去哪?”

“嘿!”花离离不乐意了,长指拖腮歪着脑袋笑道“你不是说要去饮雪宫吗?”

“难道你知道饮雪宫在哪?”邵饼颇有些期待的问。

花离离噎住了。

“饮雪宫的人体质极寒,想来应该是在苦寒之地,而且还做了很严密的结界。”

“极寒之地……”无华沉吟了半晌“当属北方幽州的千年寒潭,西方的极目之渊,还有地处中原的冰蝶谷。”

“一处一处找怕会来不及,万不能让饮雪宫的人凑齐九百九十九颗内丹。”昱芸站起身道。

画眉悠闲的倚在榻上“凑不凑齐,要复活谁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去屠了饮雪宫而已。”

邵饼闻言干笑一声,画眉老大果然志存高远,“那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三路不就好了?”

“有理。”画眉转头笑望着邵饼,那罕见的笑意让邵饼身上立马起了一层粟米。

花离离闻言早在一旁掰起了手指头,“我,画眉,邵饼一路;凌冲,昱芸一路;无华……自己一路?不对不对。我,画眉,邵饼一路,昱芸,无华一路;凌冲……自己一路?”

“我和邵饼一路,去冰蝶谷。”画眉开口了。

然后呢?众人都不解的抬头望他。

“走吧。”画眉大步流星的走下来,拽起还抱着热茶吸溜的邵饼就往外走。

“小渊渊!那我呢?!”花离离跟在两人屁股后头跳脚。

“你随意。”画眉微微回头,送了花离离一个晦暗不明的笑意。

花离离满脸的委屈登时转为惊喜,他‘嗷’的叫了一声,飞身扑回殿内。

隐约间,被画眉拎在手里的邵饼听见大殿内传来某只腻死人的娇嗔“怎么办无华~看来只能你和我一路了!正所谓二人世界,干柴烈火,欲.火.焚.身……”

邵饼抽了下嘴角,抬头望着面无表情的画眉。乃够狠的……拿无华的清白换你的清净。

不过,任画眉怎么用yīn险狠毒没人性来掩饰自己,邵饼女侠还是发现了他那颗包裹在黑心肝下的赤胆真心。

他先选走了最远的中原冰蝶谷,因为那两队人马脚程与他相比会慢很多。

可是画眉有了邵饼这个需要吃喝睡,随时还有三急的主人,这一路也耽搁了不少时间。

几天过去,两人不是餐风饮露就是选几处破庙凑合,因为他们上了路才发现:没钱住客栈。

这真是个大问题,邵饼自从修仙以来,在仙居白吃白喝惯了,又不可能发月俸,自然是没钱;而画眉向来也是前呼后拥,他压根儿就不知道‘钱’是个啥东西。

这天,夜幕微垂,两人选了个还算水肥果富的山头儿落脚。

邵饼靠在树下扶着自己酸痛的小蛮腰直哼哼“天天赶路可累死我了……”

坐在一旁生火的画眉眼角一跳,她居然还有脸说累。这一路载着她飞来,还要不时瞅准好地方供她吃喝拉撒。

“画眉,我要吃那边的栗子。”邵饼有气无力的指了指不远处大树上挂着的毛茸茸栗子。

画眉二话没说,伸手一引,只见那棵树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不消片刻,邵饼女侠瞠目结舌的望着数百颗带壳长刺儿的栗子扑面而来。

邵饼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她从来不知道,一只鸟,一只有着千年修行的妖鸟,居然不知道栗子壳坚硬带刺儿,扎人不输深宫老嬷手中的金针……。

第四十三章 主仆互为攻

邵饼此刻真是欲哭无泪,她从来不知道,一只鸟,一只有着千年修行的妖鸟,居然不知道栗子壳坚硬带刺儿,扎人不输深宫老嬷手中的金针……

当第一颗栗子打到身上的时候,邵饼呜咽了一声,忙伸出两只手挡住了脸。

画眉一边拨弄着手下的火堆,一边观赏着邵饼被埋在看上去毛茸茸的栗子堆下。

他无奈的轻笑一声,不就吃个栗子,至于吗?都喜的掩面而泣了。

半晌后,栗子堆下传来邵饼女侠嘤嘤抽泣的声音。她的纤纤玉手啊……她单薄衣衫下的娇嫩肌肤啊……还有插在她发髻里的那颗栗子啊……

栗子堆哗啦啦作响,邵饼女侠终于直起了身,只见她头上顶了数十颗栗子,xiōng前还挂着几颗,邵饼也懒得跟自己的仙宠计较,随手取下一颗,捡了个块尖利的石头就砸了上去。

可是她的手背已经布满了小洞洞,颤巍巍的使不上力气,砸了半晌刚刚可见里面肥大的栗子时,坐在一旁的画眉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挽了挽袖子,夺过邵饼手上的尖石道“我来。”

邵饼那句‘不要!’还没喊出口,就见那颗刚刚还可以吃的栗子已经在画眉手下被连皮带肉的砸成了沫沫,脏兮兮的摊在地上一片。

画眉不解了,皱了皱眉后颇感痛心的望着险些哭出来的邵饼“你居然喜欢吃这个。”说罢也不嫌脏的将烂成渣儿的栗子和着黄土捧了起来举到邵饼面前。

邵饼哽咽了,乃是故意的吧?!

她默默取下挂在发髻上的栗子,背过身去砸了开来,又小心翼翼的用两根指头捏着坚硬的栗子皮,递给倚在树下仰头望月的画眉。

“你也吃点吧。”

画眉正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树上,闻言微转过头来望着她,墨发倾了一肩,摇了摇头。

“吃点吧!喏!”邵饼起身蹲到画眉身侧,献宝似的把栗子皮凑到他嘴边。

画眉皱了皱眉,瞅了邵饼几眼,终于微微张开嘴,就着她的手一口吞了下去。

邵饼看的那个激动啊,小心肝儿都跟着颤抖了。

画眉嚼了几下,薄唇稍顿后还是面无异色的咽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邵饼满眼璀璨的望着他,恨不能此刻在屁股后头插根尾巴,摇上几下。

画眉砸吧了下嘴“味儿不错,就是硬了点。”

邵饼满腔的热情瞬间熄灭了。真是鸟嘴无敌啊……那么硬的栗子皮吃下去居然无碍。

“哦,那我先睡了。”邵饼女侠百无聊赖的倚回自己的树上,裹了裹外衫恨恨的睡去。

月色下,冷峻邪魅的画眉浑身散发着幽幽的冰色光芒,墨兰色的袍子如浓墨般杳杳曳地。

邵饼姑娘好眠了一夜,第二日在被刺眼的阳光唤醒之后,她揉了揉迷蒙的双眼,就见面前摆了一个硕大的包袱。

这是啥?

邵饼抬头询问着画眉。

画眉伸了伸双臂后随意道“看你很喜欢吃栗子,所以连夜给你全扒出来了,以后你就背在身上想吃的时候就拿。”

邵饼闻言登时热泪满眶,一边高唱着‘世上只有仙宠好’,一边要掏出几只来做早餐。

可当她感激涕零的打开包袱的时候,眼泪鼻涕一下子全都吸溜了回去。

满满一包袱的栗子皮啊……散发着浓浓的草香,狰狞的刺满目皆是。

“不饿吗?吃点再上路。”画眉异常好脾气的坐在瞠目结舌的邵饼面前。

邵饼慌忙摇头“我突然觉得不饿了。”

画眉轻笑道“那就好,快背上包袱赶路吧!”

邵饼望着那薄薄的包袱皮,和已经露出刺来的栗子壳们,忽然抬起头义正言辞道“画眉我错了。”

画眉冷哼一声,昕长的身影如黑云压顶般慢慢站起来俯瞰着满眼真诚的邵饼。

“其实我不喜欢吃栗子,但是昨夜我看你很累,所以就近选了栗子吃。”

画眉颇感好笑的微微张开嘴,敢情儿她还指望着自己感谢她的体贴?

邵饼揪着那个装满栗子皮的包袱,抬起脚踹的远远的。

“上路。”画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忽然震开羽翅,一手揽住了邵饼的腰。

邵饼刚轻出了一口气,就听见头顶上的画眉忽然哑声道“你比我还嘴硬。”

邵饼乖乖的缩起脑袋,俺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行了快七日,方能远远的瞧见冰蝶谷了。夜幕刚落,邵饼就被原野里的一注炊烟吸引住了目光。

“画眉,我们下去借住一晚好不好?”邵饼窝在画眉怀里,微微抬起头望着他坚毅的下巴。

“不好。”

“就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走。”邵饼眼泪汪汪的对画眉进行怀柔政策。

画眉垂首望了她一眼,先是微微一笑,而后又道“那也不行。”

邵饼立马蔫在他怀里,自言自语起来“可怜我邵饼以一凡人之躯日行千里,吃的是草,睡的是草,就连草纸都是草……”

画眉顿时黑了脸,他不认为一个女子窝在男人怀里大谈出恭的事情很浪漫。

邵饼见诉苦也没用,只得使出杀手锏,她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画眉不解,垂首望着将双手凑到他腋下的邵饼。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我要吃热菜热汤睡热炕!”邵饼一边嚷着一边闭着眼使劲哈画眉的痒。

画眉也愤怒了。挠痒你就好好挠,挠成这副德行,他胳膊上的肉都快被拧下来了。

“好!”画眉怒而撒手。

只听‘砰’的一声,长草蓦然抖动,即刻又恢复了平静,很快就将轰然坠地的邵饼淹没了。

画眉犹自停在半空中,硕大的羽翅忽闪着。

原野中那户正飘着饭菜香的人家闻声走出来一个人,她提着裙子查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瘫软在草丛中委屈巴巴的邵饼。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女子忙蹲下身去,拍了拍邵饼的脸。

“我没事……就是肚子饿了……”

女子噎了一下,没想到这浑身是伤的小姑娘一开口居然不是求救,而是要饭吃……

女子巧笑一声,努力将邵饼扶起来道“正好奴家的晚饭做好了,姑娘不嫌弃的话进来吃一点吧!”

邵饼望着眼前身穿灰色粗布裙的姑娘,只觉得她虽貌不惊人,身上却透露着让人难以抗拒的温婉。

邵饼憨憨的笑了几声,一瘸一拐的随女子进了屋。

空中的画眉气结。他蓦然收了羽翅悠然落地,想了片刻后还是撩起衣摆向农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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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春.色.无限夜

夜色已落,女子将邵饼扶进屋后,安置她坐在饭桌前,便取了火折子点上蜡烛。

晕黄的烛光微微抖动着,竟让邵饼忽然想起自己在家的时候,每日晚饭时分也是这副样子。爹,娘,二狗哥都坐在她身边,一边聊着今天所见的趣事,一边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女子点完灯后,见邵饼只是盯着烛火瞧,便将筷子塞到她手上,柔声道“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邵饼抹了抹眼睛,仰头对她笑了一下,这才吃了起来。

饭菜很简单,只是炒了几根菠菜,还有自家腌制的一小碟黄瓜,外加一碗野菜粥。

虽说很简陋,但邵饼已经好几日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了,此刻觉得这饭菜实在是香,但又怕自己吃的太多女子会挨饿,所以有意克制着饭量。

“姑娘叫什么?怎么一个人在家?”邵饼一边吃着,一边打量着这简单非常的屋子。桌子是再普通不过的杨树桌,椅子也有些摇摇晃晃了。炕上摆着两床棉被,虽说洗的发白,却很是整洁。

女子坐到邵饼对面,微笑道“奴家叫胡晚晴。”

邵饼立马咧嘴甜甜的叫了一声“胡姐姐!我叫邵饼。”

胡婉婷闻言满眼的欣喜都快漾出来了,她抚了下邵饼毛茸茸的头顶后叹道“本来,我也有一个与你一般大小的妹妹,她叫胡晚蜓。”

“她去哪了?去做农活了吗?”邵饼吸溜着菜粥问道。

“她……”胡晚晴刚要答话,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一边示意邵饼继续吃,自己则起身开门去了。

破旧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胡晚晴抬眼就见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墨色长袍的男子,他侧着身立于月影下,墨发垂落,冷峻的面庞罩着层霜色,整个人如月下仙人般俊美夺目。坚毅的下巴微微上翘,看上去似乎在磨牙。

胡晚晴愣了一会,面上的表情变幻万千。

“画眉,你来啦!”坐在凳上吃饭的邵饼抱着饭碗转过身,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门口两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画眉转过头,看见邵饼后禁不住冷笑一声,还真的吃上了……

“原来是姑娘的朋友,那请进吧!”胡晚晴将大门敞开,侧身让到了一边。

画眉还算没给她这个主人丢人,冲着胡晚晴的方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吃完了吗?”

邵饼摇摇头,把脸搁在粗瓷碗上咕哝“我不要睡地上……”

站在院儿内关门的胡晚晴忽然开口道“那不如二位在陋室凑合一宿吧!姑娘跟我睡一间,委屈这位公子去厢房睡。”

邵饼闻言立马热泪盈眶起来,跑过去拉着胡晚晴的手吸溜了下鼻子“胡姐姐心眼儿真好……”

胡晚晴柔柔一笑“这没什么的,不妨事。”

画眉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这邵饼的脸皮果真是叹为观止。只不过是见了一面,居然又吃又睡,还姐姐妹妹的亲热起来了。

“公子不过来吃点吗?”胡晚晴安抚好邵饼后,忽然转身望向画眉。

“不了,你们休息。”画眉说完,躬身出了屋子自己去了厢房。

画眉,其实乃也挺不客气的……

是夜,邵饼与胡晚晴说了会子话儿,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画眉则一个人倚在厢房的炕上,阖眸休息着。

夜色渐渐黯沉,厢房那根短小的蜡烛也逐渐燃尽了,室内越来越晦暗。

狭小的厢房内缓缓升腾起一股热气,伴随着令人沉迷的莫名香气。画眉薄唇抿了一下,随手扯开了衣襟,露出一片米色的紧实xiōng膛。

角落里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笑声,月色晴朗的夜里这一声娇媚的笑意尤为让人心猿意马。

画眉垂眸厉喝“出来!”

很快的被月色笼罩的窗下缓缓站起一道令人血脉喷张的妩媚身影,隐约见那女子穿着一袭白色薄纱,趁着月色赫然可见薄纱包裹下的身躯未着寸缕。

香气越来越浓,画眉望着那名女子,体内忽然窜起一道火焰,声线略显紧绷道“你如此大费周章,是要自荐枕席吗?”

女子媚笑一声,柔软的身躯缓缓倒在画眉赤.裸的xiōng膛上,诱惑着,磨蹭着。“公子不喜欢奴家吗?”

画眉轻笑一声,伸指勾起了女子小巧的下巴“自然喜欢。”

“那……”女子毫不娇羞的伸出纤指挑开了画眉腰线以上的衣襟,紧实的xiōng膛与窄腰暴露在月色之下。“何不成一夜好事?”

画眉低笑起来,体内的欲.火不断叫嚣着,他一把扯掉了女子身上的薄纱,未着寸缕的女子猛然抖了一下,下意识的挡住了春.光。

画眉上下打量着女子,眼里的欲望毫不掩饰,他抿着薄唇笑的很是邪魅,忽然伸手掰过女子的肩膀,猛的将她压于身下。

月色透过薄薄的窗纸打进了简陋的厢房内。

窄小的炕上,上身赤裸墨发倾洒的画眉身下压着一名生就魅色肌肤白嫩全身赤.裸的女子。

两人的xiōng膛微微磨蹭着,女子红着脸呻.吟一声,却换来画眉揽的更紧。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画眉扯开薄唇,笑意愈发迷蒙。

女子无措的望着他无暇的冷峻面庞,心下一横,微微垂首面露赧色,忽然抬头吻上了画眉的双唇。

画眉喉中低咆一声,毫不客气的回敬于她。

那双大手也不安分起来,从女子的纤腰处慢慢向上抚摸,一路如蜻蜓点水般不经意,却又如燎原之火般熊熊燃烧着。女子感受到了画眉的掠夺,顿时微颤不已,喉中发出不知是怕还是喜的声音。

一时间,厢房内满是一男一女的呻.吟粗喘。

画眉莹白的指尖轻略过女子的双峰后,便在她的xiōng前细细摩挲着。

身下的女子忽然扭动起来,似乎是很想撤出两人交缠的唇舌,却不料画眉将她缠的紧紧的,长眸中满是促狭。

片刻后,女子终于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眼瞅着双唇已经略微红肿的画眉。

画眉撑着胳膊从女子身上站了起来,一边将散乱不堪的长袍重新裹回身上,一边冷笑道“你若是又叫又喊的,岂不是会扰了邵饼睡觉。我想你也不希望邵饼知道,她嘴里的‘胡姐姐’是一只擅用媚术的狐狸精吧?”

炕上全身赤.裸肌肤蒸腾起粉色的女子闻言也不甘示弱的笑了起来“妖王既然看出我的身份,那肯定也知道,我九尾狐施展的媚术无人能解吧?”

“那又如何?”画眉伸手撩出了衣袍内的长发,闲闲的系着长袍的衣襟。

“这荒郊野外的别说女人了,连个人都没有,除非你去找那个傻里傻气的邵饼泻火,不然还是乖乖爬回我的床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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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舍身解春.毒

“这荒郊野外的别说女人了,连个人都没有,除非你去找那个傻里傻气的邵饼泻火,不然还是乖乖爬回我的床上吧!”

画眉收拾停当后踱到炕前,一双冰蓝色的长眸俯看着因为赤.裸而微微发抖的胡晚晴“想伺候本王?先剁了你妄想夺取本王内丹的爪子再来。”

胡晚晴不知是羞还是恼,莹白的身躯微微发抖,在画眉的扫视下恨恨的咬着牙“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也不再与你废话,动手吧!”

画眉抚了下她娇媚的脸蛋“真是可惜了……”说罢举起右手就要落下。

“喂!画眉,你冷吧?这厢房yīn风嗖嗖的,主人我给你加床被。”此时门外忽然传来邵饼大大喇喇的声音,继而是她习惯性的伸脚一踹。

夜里的凉风忽然灌进蒸腾着浓厚旖旎热气的房内,邵饼怀里抱着一床棉被仰着小脸儿,忽然呆立在门口。

这是,这是在干啥?!

为啥画眉会俯身在一个女子面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啥这个女子啥都没穿?!

这也不是重点,重点是,为啥这大半夜的,画眉会俯身在一个浑身赤.裸,xiōng部明显比她邵饼傲人的女子身前?!

啊呸!她还有闲心思比尺寸。

“你没长手吗?”画眉直起身,转过头面色平静道。

邵饼吞了下口水,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香.艳,她这个之后十六岁的纯情少女享用不了……

画眉见邵饼动也不动,只是瞠目结舌满眼问号的呆立在门口,便主动向她走过去,接过邵饼怀里的被子道“你回去睡觉吧!”说罢伸手阖上门将邵饼关在了门外。

邵饼终于回过神来了,立马整个人都趴在门上又拍又挠,“画眉!你这只不要脸的色鸟!你怎么能这么对胡姐姐?!你出来,你快点出来!”

画眉刚要动手,耳边便充斥起某女子用门板磨爪子的声音,一股烦躁油然而生,随着烦躁升起的,还有九尾狐方才施展的媚术。

胡晚晴望着画眉渐渐赤红的双眼,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看来你压制不住了呢!怎么?要不要用那小姑娘泻火?或者还是继续我们方才的事情?”

邵饼在门外听的糊里糊涂的,一双爪子仍旧不依不挠的在门板上又磨又蹭“什么泻火?画眉你赶紧出来给我说清楚!”

画眉的额上渐渐渗出细汗,他瞥了眼赤.裸的的胡晚晴,终于咬咬牙走到门前猛的打开了大门。

“好!我给你说清楚!”

邵饼刚得要意洋洋的摆出主人的架势想要教训画眉一顿,门内的画眉忽然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腰,而后薄唇狠狠的压了上来。

邵饼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炸开了,而后所有的思绪都被烧的尸骨无存。

画眉已然失去了理智,他一把抱起邵饼踹开了正室的房门,用力将邵饼丢到了炕上。

邵饼顿时被摔的两眼冒星光,她哼唧了一声,刚要起身,画眉已经迅速的压了过来,再次堵上她抗议的双唇。

邵饼此刻是又羞又恼又迷茫,画眉这是怎么了?

邵饼伸手推了画眉几把,却不料刚触到画眉的腰,就觉得他浑身坚硬似铁,正在她唇上肆虐的画眉低吟了一声,带着股子醉人的魅意。

画眉眼见撬不开邵饼的双唇,似是十分不满的狠狠咬了她一口,而后转移阵地沿着邵饼的耳际轻吻着。

邵饼的嘴这才得空出来,忙大声喊着“画眉!画眉!”

画眉将头埋在她颈边哑声笑了“对,此刻跟你在一起的是我。”

靠!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要唤回你残存的理智!

画眉并不给邵饼解释的时间,伸手摩挲到她的腰间,忽然用力扯断了腰带。邵饼猛然打了哆嗦,挣扎着坐起身啊呜一口咬上了画眉的肩膀。

画眉闷哼了一声,停止了动作。他撑起身,望向邵饼的双眸也渐渐恢复了些清明。

“画眉……”邵饼气喘吁吁的将身上的画眉推开,慌忙的扎着腰带,起身跳的远远的“你到底怎么了?”

画眉望向邵饼的双眸晦暗不明,一忽儿是黯沉如夜幕的黑色,一忽儿是冷雪漫天的冰色。

“你快走,跑的越远越好。”

“你生病了?中毒了?”邵饼并不走,只是靠在门前。

画眉不语,兀自靠在墙边平复着气息。

“你是不是……中了春.毒?”邵饼小心翼翼开口道。

看他那妖孽的淡粉色脸庞,妖孽的喘息,妖孽的身段儿,除了春.毒邵饼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东西能把自持有度的画眉糟蹋成这副愿君采撷的模样。

邵饼思索了半晌,小秀美蹙的那叫一个紧,画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双眸渐渐赤红。

邵饼倚在门上,片刻后狠狠的咬了咬双唇一幅慷慨赴死的模样道“画眉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解毒!”

画眉闻言略微一怔,而后浑身都舒畅了,他刚要扑过去就见邵饼撒开腿向外跑去,“你等我!就一会!撑住啊!”

画眉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片刻后,屋外又传来某只小女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正在打坐的画眉慢慢睁开双眼,就见邵饼只手撑在门框上,躬身喘着粗气。前额的刘海都被汗打湿了,脸上却是止不住的欣喜。

“还好还好,我还挺快的。”邵饼见画眉面色还算平静,这才转身从背后将东西拎了进来。

本来已经压抑住媚术的画眉体内登时又升腾起一股挠心挠肝的——杀气。

这满屋子‘咯咯咯’叫的野鸡是怎么回事?!

邵饼搬了条小凳子坐到门口,指了指或昂首阔步,或在地上寻食的野鸡们“这荒郊野外的实在没有青楼,我转了一圈后只能去对面山上抓了几只野鸡,你放心,我挑的野鸡都是最漂亮的,你看看这毛色。”

邵饼边说边抓起一只向面目已经狰狞的画眉展示着野鸡的绚丽鸡毛。

“你什么意思?!”

邵饼缩了缩脑袋“没有女人啊……所以,我只能……”

“你觉得这可能吗?!”画眉一对上那野鸡近乎崇拜的鸡眼,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

邵饼谄媚一笑“画眉,我也不容易啊,急中生智嘛!只要你变回真身就不觉得乱……你就凑合一下,将就一下嘛……”

画眉闻言所有的理智都被炸了个一干二净,敢情儿相处了这么久,在她眼里自己依然是一只鸟!鸟类的身子,鸟类的心!

“急中生智?!”画眉猛的窜到邵饼面前,双手骨节毕露的拎起了她的衣领,仰天大笑了几声,又随手将邵饼重重的扔到了地上,长腿一迈飞身而去。

趴在地上的邵饼小心肝儿噗通噗通的狂跳,方才画眉的模样她还以为要被直接生吞了呢,可是……这一地的野鸡该怎么办啊?

邵饼哀叹一声,将华丽的野鸡们挨个抓起来,长叹一声“今日你们走运,不用侍寝了。”

邵饼将野鸡们丢到门外后,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忘记了啥。

对了……厢房内的胡姐姐……

作者有话说:这几天一直在耗存稿,忙碌了几天之后,姐姐明天终于动手术了,漫漫七天之内恐怕不能按时更新,要陪着姐姐,不仅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写这么哈皮的书了……如果大大们因此删了漫漫的书,漫漫也认了,毕竟现在姐姐最重要。

祝姐姐顺顺利利,快快恢复。继续支持漫漫的大大们,俺爱你们,等俺七天,好吗?七天之后保证还给大大们一个活泼可爱的小邵饼!。

第四十六章 第一次失足

邵饼刚想起关于胡晚晴与画眉的暧昧问题,就听见厢房内忽然传来一声狐狸的尖啸。而后,一道银光闪闪的身影破开屋顶烟尘滚滚的窜了出去。

邵饼只手撑在门框上,张大了嘴伸指数着“一根,两根,三根……九根,这世上真的有九尾狐啊!”

那九尾狐凌空转过脑袋,带着魅惑的绿色大眼睛瞅着邵饼,不知怎的,邵饼竟觉得她有些哀伤。

“你真的很像晚蜓……逃吧,逃的远远的,你可以离开妖王了。”

“你是胡姐姐吗?”邵饼卷起小手喊道。

九尾狐眨了下硕大的眼睛,尖巧的银白色脸上投下一片长睫yīn影,九条流光溢彩的狐尾如温柔的银河在空中微微晃动着,她转过身去,只留给邵饼一张妖冶的侧脸“以后便没有什么胡姐姐了……”九尾狐说完,脖颈微扬,像极了一轮黑夜里的银色弯月,踏空而去。

邵饼猛的拍了下大腿,胡姐姐呦,你咋跟画眉跑的是一个方向呢?

这不是典型的求被糟蹋吗……

邵饼哀叹一声,抡开膀子追着九尾狐而去。

月色下,邵饼早已看不见九尾狐的身影,只能循着她隐约留在半空中的光芒一路拼命狂奔。

越过长草,踏过水洼,爬过树洞,滚过山坡,邵饼终于无路可追跌跌撞撞的站起了身,她抹了抹脸,嗡嗡作响的双耳这才听到奔涌的水流声。

一道恰似九天之上的长河瀑布正挂在眼前。

水流在谷底溅起了约一人高的水花,邵饼从未见过如此汹涌的瀑布,像是人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震的人耳际和xiōng口微微发麻了。

瀑布下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浪花凶猛,氤氲到四周都雾蒙蒙的,伴着股子水汽和草香。

这真是一个适合画眉灭火的好地方。

邵饼四顾一番后,终于找到了两条身影。

一只是九尾狐,高高的站在瀑布半山腰的山岩之上。

一个是画眉,稳稳的盘坐在瀑布最底下的水帘之中。

“何苦这样憋闷自己,枉费了你的千年修行,不如乖乖将内丹交给我。”九尾狐尖叫道。

画眉岿然不动,水流已经将他全身打湿,衣服和长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偶尔有水珠沿着冷峻的下巴滑落到敞开的墨蓝色长袍内。

邵饼躲在树后望着画眉赤裸的米色xiōng膛,抹了抹口水。

“你可以自己下来拿。”画眉并不睁眼,只是微挑起嘴角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不敢近你的身吗?!”

邵饼望着九尾狐微颤的小腿儿和一听就是羞恼的叫嚣,她果然是不敢近身……

可是……你们俩这一高一低的要僵持到什么时候?

邵饼急不可耐的攀在树干上,灰头土脸的继续观赏着画眉入浴图。

九尾狐支着细脚立于山岩上,忽然转过头来望向邵饼藏身的大树,妖冶的双眸闪过幽绿色的光芒,片刻后它又转向画眉道“对手是你,我确实没有胜算,可若是,我拿邵饼的性命来换你的内丹呢?”

九尾狐话音刚落,忽然尖啸一声腾空而起,瞠目欲裂的向邵饼疾驰而来。

喂喂喂,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她只是个看风景的良民好吧?邵饼一个躲闪不及,电火石光之间,九尾狐已经冲到她面前,瞬间化作了胡晚晴的摸样伸手扣住了邵饼的喉咙。

水帘后终于有了响动,全身湿透面色yīn冷的画眉站起了身,昕长的身影透过浓厚的水雾慢慢清晰。

邵饼眼泪汪汪的望着英勇救主人,面色不善的画眉,而后邵饼听见他说——“多谢狐妹子帮忙断了我的血熬之苦,烦请快些动手。”

这就立马从狐狸精变成狐妹子了………………

画眉微挑起唇,伸出一条湿哒哒的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

邵饼闻言止不住干笑起来,这是一条多么想让人一刀两断的胳膊呦……

胡晚晴紧张的面色又僵了一层,她垂首在邵饼耳边问道“你果真与他骨血相溶吗?”

邵饼努力忽略还掐在她喉咙上的两只纤纤玉手,微转过头低调一笑“画眉的主人确是不才在下。”

这下胡晚晴也纠结了……

她本来以为拿邵饼要挟妖王能多几分胜算,现在看来妖王倒是乐见邵饼横死当场。

“你这是得了个什么仙宠……”胡晚晴忍不住皱眉道。

旁边的邵饼煞有介事的跟着点头。

此刻的画眉湿了身一副妖孽的模样倚在山岩上,不断催促胡晚晴快些动手。

胡晚晴心下紧张,不知到底该怎么办,不自觉的便捏紧了邵饼的喉咙。

邵饼察觉到危险立马叫嚣起来“胡姐姐,你莫要听他胡说,其实画眉早就对我日久生情了!你想哇,我们这一路孤男寡女的走来,男的俊女的俏,怎么可能不干柴烈火!怎么可能不一点就着!其实画眉心里可在乎我了!”邵饼这几句话喊的可谓是慷慨激昂声嘶力竭。

画眉闻言颇感好笑的挑眉望着寡廉鲜耻的邵饼,嗤笑一声,“怎么?如今觉得我是个男人了?前一刻不知道是谁让我用野鸡解春.毒。”

胡晚晴面露同情的望了眼邵饼:小丫头很有创意,实属作死。

“赶快动手,我不想再看见她。”画眉说完,甩了下巴上的水珠,瞥了眼牙关咬的嘎嘣响的邵饼,迈开长腿就要走。

此时的邵饼女侠,脖子在人家手里,仙宠还在一旁为凶手呐喊助威,唯一的办法只剩自救了。

她微合起眼,将罚焰聚于掌内,趁着胡晚晴思忖二人到底是何诡异关系的时候猛的将罚焰丢到了胡晚晴的屁股后头。

“你做什么?!”胡晚晴惊了一跳,慌忙推开邵饼后开始拍打燃着的衣摆。

邵饼弓着腰搓了搓掌内的罚焰“但求保命,胡姐姐莫怪,哪里毛儿多我就扔哪了……”

胡晚晴灭了火后面容抽搐的盯着她“你居然想烧了我的九尾?!”说罢怒火中烧的向撒腿开溜的邵饼又扑了过去。

邵饼仅存的愧疚感消失殆尽,呜咽一声,闭着眼闷头狂奔。

只是,当她跑了没几步的时候,右掌上残存的罚焰猛然度到她的左臂之上熊熊燃烧起来,强烈的灼痛感迅速蔓延到全身。

邵饼心下大叫要命,‘天籁凤音’怎么偏偏挑这个时候发作,以往挨一下便过去了,如今后头追着一只要宰了她的狐狸,只要她一倒,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邵饼咬牙狂奔了几步,火光大盛几近透明的左臂如黑夜中的火把,将她的方位暴露无遗,被大火不断炙烤的感觉已经度到她腿上,每跑一步便是撕裂般的痛楚,有一刻邵饼甚至觉得双腿已经被烤焦烂在了地上。

再跑下去,再跑下去也跑不过胡晚晴……

邵饼想到这句话后,居然停下了脚步,揽着左臂转过身来面色平静的望着已经逼到面前的胡晚晴。

“你以为我会轻易放弃你这个筹码吗?”胡晚晴尖啸一声,伸出了利爪。

邵饼下意识的躲闪,却不料双腿早已不听使唤,脚下一个趔趄猛然向后倒去。

身后是迎着九天瀑布的湍急长河,邵饼如一盏黑夜里被扔到河里熊熊燃烧的宫灯,火光将整个黝黑的河面都映红了,罚焰在河底慢慢燃烧着。

还好她会凫水……

可不幸的是,她落水的第一刻便晕了。

还好岸上还有俩人。

可更不幸的是,画眉不会凫水……而且那俩人都巴不得她淹死。

总而言之,邵饼临晕之前的唯一想法便是:死定了。

意识模糊之前,她听到河里又跳下一个人,接着是一个女子在岸边放肆尖笑。

“你果然!……”

果然,果然什么?邵饼皱皱眉,却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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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上午的几个小时有空,所以这时候上传了,阿弥陀佛,这时候看的人少啊………………。

第四十七章 第二次失足

痛,铺天盖地的痛,邵饼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扔在火堆里炙烤的地瓜,而今她一定熟了,还冒着丝丝肉香。

她是一颗好地瓜,不用扒,自己就能掉下胳膊腿儿来。

可是邵饼除了痛,并没有任何怨愤。她还活着,真好。

如今花离离在人间游荡,没有鬼愿意接她这个半死不活的魂儿,邵饼自己在冥界大门前挨了半日,终于还是被推了出去。

她挣扎着坐起身,第一刻想到的居然是:她醒了,然后要继续被淹死吗?

如果她没有被淹死,此刻又会在什么地方?

邵饼神智清明之后,才发现四周黑漆漆的,隐约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清脆滴水声。

她猛的打了个哆嗦,单薄的白色衣裙湿淋淋的贴在身上,比湿衣服更冷的是她身下的东西。

邵饼摩挲了几把,又凉又硬,该是块巨大且光滑的冰块。

凌珑师兄说过,有些大户人家为了保存自己完好的尸身,会用冰块建筑陵墓,莫不是她掉到水底的坟墓里去了吧?

邵饼想到这后又抖了个寒噤,不管怎么样,这冻死人的地方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她努力的攒起一个看起来明显真气不足的小火球照亮,抱着胳膊一路摩挲颤抖的循着水声寻找出口。

后来邵饼曾无数次回想,如果当时她坐着不动,或许……就不会再次失足了。

因为那时的邵饼只顾着千万不要碰到什么坟墓的机关才好,完全没有注意到脚下的水洼。

那是一个很深很深的水洼……

邵饼脚下打了个趔趄,人影儿眨眼间消失不见,冰窟内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一团小小的火焰落到了冰窟窿的沿儿上,很快便熄灭了。

邵饼不知道自己下落了多久,直觉得衣袍快要被风扯裂的时候,终于重重的落到了地上,溅起一片纷扬的殷红。

眼前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漫天花海。

微风过处,铺就的红花飒飒作响,伴着黑色的花jīng像是望不到头一般一波波的涌了出去。间或无数柔软的花瓣从邵饼的指尖发梢穿梭而过。

这实在是一副美得不似人间的奇景。

邵饼险些认为自己是在梦中。待到屁股上的淤青隐隐作痛,才让她回过神来。

世上竟然有这样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这些花生地极为怪异,红得像血,一朵朵的摊开在地上,柔软而馨香,不留缝隙。

邵饼激动的欣赏了一会之后又开始烦恼了。这里美是够美得,可是……从哪出去啊?!

起身,眺望,远处像是有个人,邵饼忙提着裙子狂奔,一路上不知踏起多少纷繁的花瓣,裹在她脚下流连,坠落。

人影愈来愈近,邵饼先是看到了披在肩上的墨发,而后是一张莹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庞。

那人阖着眼,盘坐在花海中央,一件火红色绣着莫名花朵样式的袍子搭在身上,宛如一朵开在这幻境中最炫美的殷红。

它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墨发在脑后挽了一束,脸颊两侧垂了许多下来,落进了微敞的衣襟内,细致的长眉下是一双斜入鬓的眸子,唇畔挂了一抹冷然。

邵饼姑娘止了步,又开始苦思冥想。

该喊它少侠还是女侠呢?

女的?可是它的身形似乎比邵饼大了许多,就连那张与花海融为一体的炫美容颜也比普通女子多了些硬朗的线条。

男的?可是它生地似乎太美太不食人间烟火了。

无华的美恰如濯而不妖的紫莲;而它则美得像是往生河边的一朵彼岸花,冷眼看过千百年来的人世变换。

仿若世间的一切都与它无关,它生就在这花海之中,从未离开,从未醒来。

邵饼好姑娘踯躅了半晌,一步三挪做贼心虚的蹭到美人身旁。

美人仍旧合着眼,像是尊瓷像般没有任何表情。邵饼面对着美人蹲下身来,细细端详。

它的额间好像有一点殷红,极细,透着股子妖气。难不成是这花海中的震花妖?

皮肤似乎也太过白皙了一点,虽然不染脂粉,但清冷的魅色却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邵饼的视线沿着美人细腻的脖颈一路向下,好似脖子上有殷红色的图腾。

xiōng膛嘛……衣服太过宽敞,实在辨别不清。

邵饼扭着两根食指,咬着唇与自己的贼手斗争了半晌,最后拍板儿决定。

摸!一定要摸!

俺是要搞清楚他到底是男是女,绝对不是趁机揩油!

想到这一层,邵饼忽然觉得这是非摸不可了!

于是她大义凌然的伸出双手,猛的按到了美人的xiōng膛之上。

嘿!热的!可以肯定不是鬼;抓一抓,紧实的,男的嘿!再捏一捏……

这厢邵饼研究的非常起劲,那厢端坐在花海中岿然不动的美人缓缓睁开了眼。

邵饼刚一对上美人的双眸,立马便僵住了。

不是因为他那双微垂的长眸比想象中更加摄人心魄,而是因为他的目光,比想象中更加清冷。

他仍旧动也不动的端坐在那里,像瞅着死人般的望着邵饼,不羞也不恼,好似邵饼的爪子并没有按在他xiōng前。

两人就这么在花海里对视着,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干笑连连。

静谧的花海忽然扬起一阵微风,无数柔软的花瓣自两人间穿过,落到了发上,肩上,美人的怀里更是落了不少。

这时,美人垂首看了看依旧按在他xiōng膛上的爪子,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邵饼刚想撤爪,又觉得自己的动机十分纯洁,撤了反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于是她捏了捏美人紧实的xiōng膛,郑重的点点头“我发现你是一男的。”

美人如玉的脸上划过一丝茫然,他伸过放在膝盖处的手掌,缓缓的,依葫芦画瓢的,按到了邵饼xiōng前,而后也学着邵饼捏了一捏,恍然笑道“你也是男的。”

靠!

不带这么侮辱人的!

她邵饼现在可是身穿长裙,头挽发髻,面点胭脂,就算没有xiōng,乍一看也是一母的啊!啊呸,不用乍一看,他不论怎么看都是一母的啊!

邵饼砸吧了下嘴,小样儿,没想到你长的跟个仙儿似地,损起人来比我邵饼更加出神入化。只这一句就够一个发育不良的少女羞愤上几年的。

揩油就够缺德的了,居然还嫌被揩的油水少,这也实在太缺德了!

可是现在人在他的地盘上,邵饼女侠不得不低头,一边伸手将按在她xiōng前的手掌扒拉了下去,一边问道“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子老老实实的收了手,微皱起眉,半晌后声如朗玉道“不知道,我忘了。”

靠!不知道在哪你就敢坐这儿跟升仙似地。

邵饼揉了揉扭曲的面目,继续好脾气的问“那你知道怎么上去吗?”

男子的表情更加无知,与他这张清冷如月的脸极为不相称。

好吧,算她没问。邵饼女侠抽了抽嘴角,自己站起了身“那我去找出口了,你继续坐着吧。”

不料刚转过身,衣摆便被人捏住了,邵饼回头就见男子依旧盘坐在花海中,身后是不断扬起的纷繁落英,他墨发微拂,红袍似血,倾城而笑道“我叫寒子非,你呢?”

作者有话说:重要滴男人已经全部出场啦!筒子们可以尽情幻想邵饼情归何处~~~~~~~~~~~~~。

第四十八章 捡了奇葩美男

邵饼回头就见男子依旧盘坐在花海中,身后是不断扬起的纷繁落英,墨发微拂,红袍似血,倾城而笑道“我叫寒子非,你呢?”

他的双眸中是最单纯的神色,温煦而璀璨,好像方才那个端坐花海生死无碍的人,只是邵饼的错觉。

“邵饼,我叫邵饼。”

寒子非笑着放开了她的衣摆,随手拈了一朵飞扬的花瓣,扭头笑道“很耳熟的名字。”

没想到,她邵饼十六岁这年就已经艳名远播了。饶是邵饼脸皮再厚,也适当的羞涩了一下。

邵饼抿了抿鬓角的碎发,面色微红道“少侠听说过我?”

寒子非碾碎了指尖的嫣红,莹白的手指瞬间抹上层粉色,他垂首摇头道“没听过,但是吃过。”

凭风而立羞涩无限的邵饼立马僵住,面容抽搐的低头望向辣手摧花的寒子非。

寒子非抖落了衣摆上的落英,缓缓站起身,望着邵饼展颜而笑,“饼儿,你想离开这里吗?”

只这一声,像是趟过了往生河泛着银色的缕缕回忆慢慢浸润开来。

仿若几百年了,她一直都在等着那个满身清雅香气的白衣男子,朝阳晨露夕阳晚霞权作了他袖间的一抹清风,只盼他能推开房门倚竹浅笑,轻轻的唤她一声:饼儿。

仿若几百年间,他一直都在长河对岸守候,身形昕长逆光而立,红袍鼓动飞扬,性感的锁骨处殷红的图腾若隐若现。

这抹笑意像是冲破晦暗的几缕艳阳,所经之处花香遍野落英缤纷,虽不灼目,却将人暖融融的裹入其中。

邵饼立在原地晃了神,这千百年来,彼岸河边,三生石旁,黄泉途中,几生几世的轮回,可有哪一生见过他?可有哪一世负了他?

“凌珑师……”邵饼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抚上了寒子非的脸。细腻的肌肤,温润的触感,邵饼十分享受的一路向着鬓角摩挲了过去。

寒子非愣了愣,并没有阻止她。

邵饼眼泪滂沱的捏搓着寒子非莹白的脸皮,直到手下的肌肤由莹白转成粉色,粉色滴成血色,还是没有丝毫纰漏。

不是人皮面具……邵饼终于沮丧的撤了手,她是太异想天开了,凌珑师兄还在仙音山闭关,怎么可能跑到这杳无人烟的古怪花海中来。

而且,眼前这人的谈吐也完全不像是谪仙之姿舍己救人的凌珑。

因为邵饼忽然听见他说:“如果你要出去,可否带上我,我饿了。”

寒子非此话说的相当顺口,完全没有作为一个清冷美男该有的矜持和高贵,好像方才坐在花海中不染尘世冶魅似妖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邵饼抽了抽嘴角。

“不知道,我忘记了。”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寒子非显然也被这个问题震撼了,俊美的脸上满是用脑过度的痛苦,“我也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邵饼深吸一口气,见过美男子,没见过这么糊涂的美男子,“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寒子非抹唇一笑,“跟着你。”

“为毛儿?!”邵饼大骇,这红果果表白,红果果的美人摆在她面前,乃不要这么考验一个青春期未成年少女的定力。

“因为我饿了,而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邵饼闻言瞅了瞅寒子非微微开合的淡粉色薄唇,猛的打了个冷战,这话儿怎么听上去像是要吃了她似地。

“我先告诉你,我也不是天天有肉吃的。”邵饼指天誓日道。

“没事,我不挑食。”

俺挑食好吧……邵饼颓丧的垂下头,肿么办?要不要接受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寒哥哥?

正当邵饼好姑娘蹲在花丛中摘了一朵花嘴里咕哝着“要,不要,要,不要”的时候,忽然听见头顶传来低沉如泼墨般的声音。

“饼儿。”

邵饼诧异的抬头,就见寒子非正弯了腰,纯净却带着丝妖冶的笑容近在眼前,敞开的衣襟内几朵殷红的荼靡花图腾以最绚烂的姿势攀在他肩头,寒子非见邵饼抬头,薄唇微微上扬,伸出手去将指上的花朵簪到邵饼散乱的发髻上。

末了,还心满意足的道了声“很漂亮。”

邵饼女侠蹲在地上,被眼前的美色深深震撼了,她盯着寒子非抹了抹口水,当即拍地决定:这人我要了!

这本书大概可以改名为:一朵花儿引发的惨案。

两人达成共识之后便蹲在地上展开了关于怎么出去这一问题的热烈讨论。

“我是从这个地方落下来的。”邵饼领着寒子非跑到她跌落的花丛中观看起来。

寒子非望着倒在一边歪歪扭扭花汁四溅的狼藉状况,点点头道“看得出来。”

邵饼的面容又抽出了几下,你看出毛儿来了?!视线怎么一直往俺这个大姑娘的屁股上溜达?!

“上去就可以了?”寒子非感慨完邵饼的臀力后擎手一指。

邵饼沉痛的点了点头,除非她立马升仙,否则怎么能从这么高的地方飞上去?

寒子非展颜一笑,揽着邵饼的腰道“我们这就上去吧。”

邵饼立马兴奋起来“你会轻功?”刚问完她就记起初见寒子非时,花海中他那宛若妖仙的清冷气度,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捡了个宝。

“轻功?”寒子非揽在邵饼腰间的胳膊蓦然收紧,眉头深皱,薄唇也渐渐失了颜色。

邵饼满脸崇拜的注视了他良久,直到微风将脸上的笑意都吹干了,寒子非才吐出一口浊气道“我忘记怎么施轻功了。”

靠!这个字在邵饼女侠的舌尖盘旋了几次,终于涵养良好的咽了回去。

“那敢问寒公子,您会什么?”邵饼推开仍旧放在她腰间的手指,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显然,这个问题深深的伤害了寒子非。

他先是皱了一双星眸,长眉微簇,长睫如泼墨般扑闪着罩住了神色,只能看到一片弯如月的晦暗。

邵饼也觉得自己失言了,这不是红果果的鄙视人家吗,忙抬手拍了拍寒子非,语重心长道“我随口问问罢了,没有其他的意思。”

寒子非扭头望着她,苦恼不已“我想了很多,好像真的什么都不会。”

这下轮到邵饼敛眸暗垂泪了,也就是说,她捡了一只很漂亮的只会吃饭不会下蛋的哑巴公鸡。

“你平时吃的多吗?”邵饼女侠无力的倚在寒子非身上,脱口而出。

寒子非先是不解,而后终于如拨云见雾般了然而笑,“如此说来,我会吃!”

邵饼抚着额,整个人都虚软了。

这一路上,她见过很多美男子。

有凌珑师兄那般仙人之姿的;凌冲那般贵气非凡的;画眉那样手握乾坤的;无华那般美如青莲的;花离离那般放荡不羁的。

唯有眼前这一只,当真是美男子中的一朵奇葩,他的独特就在于,他是美男子中,最没用的……

他美,美的像是冰封在千年寒潭下的一滴朱砂泪,每个得见他的人都会心中一滞,忍不住伏在寒冰上细细摩挲。他美的令人望而生畏,却又心生妄念。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外表清冷孤傲,内心败絮一堆……

简言之,吃货一个。

作者有话说:姐姐今天出院,漫漫码到现在才码出来,筒子们久等了。

第四十九章 一时之念,一瞬而过

邵饼仰面躺在吃货美男寒子非怀里,小秀美蹙的那叫一个紧。

寒子非微微躬身倾在邵饼面前,间或几朵殷红的花瓣落于两人纠缠的长发上。寒子非笑着伸指拈了去,美人的笑容伴着殷红的落英,俨然成为这花海中最为撩人的风景。

当画眉终于寻到邵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郎情妾意的景象。

“画眉!”

邵饼失了会儿神,终于发现不远处一个身着墨蓝色衣袍的男子正yīn沉了俊脸颇为不善的瞅着二人。她忙从寒子非怀里抽身出来,兴高采烈的奔到画眉身边“画眉,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画眉面无表情,伸手将她挡在一臂之外,指着满脸无知的寒子非冷冷道“他是谁?”

“他叫寒子非,以后就跟着我了!”

画眉的出现完全是惊喜和意料之外,邵饼也不管他的表情现在有多么不和善,仍旧不死心的蹭到画眉身边,笑嘻嘻的拽着他的衣袖。

“跟着你?”画眉长眸微皱,垂首望着笑容明媚的邵饼。

邵饼抬头,正对上他如泼墨般难测的眸子,额间的蓝色宝珠在晦暗中流淌着缕缕光芒。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邵饼缩了缩脑袋。

画眉冷笑一声,一把揽过邵饼的肩头,仰脸对站在原地岿然不动的寒子非道“寒子非?你为什么会在冰蝶谷内?”

“冰蝶谷?!”邵饼闻言诧异的望着红袍飞扬,隐隐露出殷红图腾的寒子非。“这里是冰蝶谷?就是那个很可能是饮雪宫的那个冰蝶谷?”

画眉点了点头。

寒子非闻言扑哧一笑,摇了摇头,“我说了很多遍,不记得了。而且我也从没听说过,你们嘴里的那个饮雪宫。”

“这个我可以作证,他确实是个……草包。”最后两个字,邵饼示意画眉弯下身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出来。

“我不管他是什么,此人留不得。”画眉话音未落,人影一闪便到了寒子非面前,背后蓦地生出一条硕大的墨蓝色羽翅,落羽翩然,晕着冷冷的铁器光泽。

“画眉!不要杀人!”邵饼眼见那条羽翅直逼向寒子非xiōng前,惊出一身冷汗,忙大喊一声。

可惜为时已晚,画眉微微回头望她,尖锐的羽翅如利刃般划过了寒子非的身体。

血,慢慢浸透了火红色的长袍,如一朵在xiōng前绚烂绽放的荼靡,一滴滴的落到地上,温热的,殷红的,溅到了柔软的花瓣上,朝露般缓缓的滑了下去。

寒子非皱了皱眉,捂着伤口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眸色冰冷的男子。

“话还没说几句,怎么就……”这是哀怨的寒子非的第一反应。

邵饼忙奔过去接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满眼怒意的瞪着及时收手并未伤到寒子非要害的画眉。

“你疯了吗?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伤人?”

画眉冷眼收了羽翅,肩上的墨发因怒气微微上扬,眸色异常冰冷,身形昕长挡住了邵饼眼前的光亮,“你既然这么信他,就带着他快滚!”

“画眉!你不要这么不讲理!”邵饼一边忙着为寒子非脱下衣袍止血,一边头也不抬的训斥起来,下一刻却突然止了手。

画眉冷笑一声,抬腿便要走。

因为他们看见,寒子非颈边,xiōng前,后背,似乎无处不在的,殷红色图腾。

那是花的形状,纠缠不休,牵牵绊绊。永无止境般攀在他xiōng前,颈边,妖冶中透着一股子诡异。

邵饼忙又扯下寒子非的衣袖,果然,入目的是一条宛如被花海淹没的胳膊,无力的垂到了地上。

邵饼凝眉瞅着昏迷的寒子非,火红的衣袍已经敞开,如缎般的墨发散在他脸侧,男子因这一身大朵大朵的殷红图腾而更显妖冶。

这些勾勾画画的图腾,绝非人为,反倒像是从寒子非体内衍生出来的。

“画眉,这是怎么回事?”邵饼忽然心慌起来,抬头喊了一声。

已经走远的画眉并未回头,他侧过脸去,墨发起起落落,一双长眸中寒雪漫天“这是你自己的事。”说罢毅然决然的离去。

邵饼刚要起身去追,怀里的寒子非忽然皱眉呻吟了一声,邵饼这才重新坐下身来,不敢乱动。不管怎样,总不能见伤不救。邵饼又瞅了一眼画眉若隐若现的背影,咬咬牙撕了白色轻纱的裙摆一层层裹在寒子非xiōng前。

空旷的冰蝶谷内忽然传来一声狐狸的尖啸,邵饼闻声抬头,就见不远处两条身影正缠斗在一处。

胡晚晴仿若近在耳边的尖笑声忽然将邵饼定在原地,再也不能向前一步。

“妖王大人!没想到为了能够凫水救这个小丫头,你居然将万妖觊觎的内丹逼出体外!既然您这般盛情那晚晴就不客气了!”

画眉凌空收了如云的墨蓝色衣摆,面不改色的伸出手掌,道“你且过来拿个试试。”说罢,缓缓打开了手掌。

邵饼惊愣的望着画眉掌中那颗如夜明珠般耀眼的内丹,宛如夜空最纯净的墨蓝,幽深而静谧,直耀的邵饼失了神,胡晚晴红了眼。

画眉为了凫水救她,竟然将妖最为宝贵也最为脆弱的内丹逼出体外,以求下水不死。邵饼隐约记起她落水后听到的那声‘你果然!’

那时候,画眉是否在忍着疼痛将万妖向往的内丹逼出?

画眉,其实你可以不必救我的。她邵饼只不过是个地里刨来没爹没娘的孩子。

画眉,其实你可以笑看我死的。她邵饼并未为了当年的那只小鸟做过什么。

邵饼抬头,就见冰蝶谷花海的上空,画眉如鹰隼般稳稳的立在风中,衣衫烈烈,墨发狂乱,掌中的内丹如郎月般皎洁,直映的他唇畔的那抹冷然带了丝耀眼的弧度。

胡晚晴眼里只有那颗光芒万丈的内丹,她猛然化作了原形,凌空向画眉扑了过去。

“画眉!”邵饼惊出一身冷汗。

画眉仍旧迎风而立,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

银白色的胡晚晴伸出利爪,尖啸一声已逼到画眉身前,猛的伸出利爪向画眉掌内袭来。

忽然,她瞥见画眉冷峻的脸上忽然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直骇的银白色的茸毛乍起了一层。但那颗墨蓝色透着诱人馨香的内丹已经近在眼前,胡晚晴心下又是一喜,忘却了一切危险。

就在胡晚晴的利爪即将触到内丹的时候,画眉足下一点,衣袍如浓墨般飞扬挡住了他的神色,下一刻,人影已绕到胡晚晴身后,胡晚晴大骇,刚要转过身去,忽然觉得股间顿痛,再抬头时,却见一条如银河般璀璨生光的银白色狐尾带着血迹飞了出去。

斑驳的血迹伴着飞扬的落英在空中蔓延成虹。

画眉右手执长剑,剑身如夜幕下幽静的大海,与他墨蓝色的衣袍几乎混为一体,骷髅为柄,乱骨为身,嶙峋中隐隐透出金属的冷色。长剑斩断了狐尾后,血迹沿着冰冷的剑身蜿蜒而下,很快便又洁净如海。

“斩魂剑?!”胡晚晴忍着剧痛,转身望着脸上犹自带着她温暖血迹的画眉。

画眉伸指抹去了颊上的血迹,唇畔扯过一抹冷色“认得就好。”

胡晚晴双眸赤红,忽然仰天长笑不止“我当你是多么冷血yīn狠的角色!原来也不过红尘中一粒粟微而已!你竟然为自己造了一个死穴,为自己加了一条软肋!莫要忘了,不论你多强,也不过是妖!是妖!”

邵饼怔愣的望着对立的两个人。死穴?软肋?胡晚晴是什么意思?而画眉手中那柄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斩魂剑,又是从何而来?

画眉举起长剑,宽广的剑身挡在他xiōng前,映出一个男子冷邪俊美的脸庞,“死穴也好,软肋也罢,我倒觉得是赐了自己一颗心。”

胡晚晴身形一抖,又化作人形,幽绿色的双眸中不知是哀是痛,她定定的望着画眉道“妖王,羡渊,你可知道,晚蜓的rǔ名叫什么?”

画眉抬眸不语。

“她说,有个人一直叫她狐儿。她说,姐姐,从此后我的rǔ名就叫狐儿可好?”胡晚晴抬首低语,双眸中滑下两行清泪,唇畔挂着抹颤抖的微笑。

邵饼怀里抱着寒子非,双眼却一瞬不瞬的盯着迎风而立墨发飞扬的画眉。

冷峻的眸中起了丝涟漪,他……认得那个女子。

“现如今,你为了别的女子连自己威震妖界的名字都舍弃了。你如何对得起,正日都要念上几百遍‘羡渊’的晚蜓?!”胡晚晴仿若忘了已经断了一尾,后背汩汩的冒着鲜血,直将她银白色的长裙染红了下摆,摇曳在地。她捂着脸痛哭不已,“她守了你千年,今日,你却对我说,你为别的女子赐了自己一颗心。一千来,那个狐儿竟然从未走进你心里吗?!”

画眉逆光而立,长剑在手中渐渐消失不见,足下一沉悠然落地,沉声对着胡晚晴道“她要什么?内丹?那就拿去。”

话音未落,画眉的掌中又出现那一颗光芒万丈的墨蓝色内丹。

胡晚晴慢慢撤了捂脸的双手,静静的盯着那一颗缓缓离开画眉手掌直向她飞来的内丹。

“画眉!不要!”邵饼登时惊出一身冷汗,就算她知晓的再少,也知道六界中人,若没了内丹,便会魂飞魄散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不知道画眉究竟与那个叫‘狐儿’的女子有何瓜葛,她只知道,画眉会一直在,不能消失,也绝不可以消失。

邵饼想也没想,丢下寒子非扑向那颗慢慢渡给胡晚晴的内丹。

胡晚晴笑中带泪,九尾狐的魅色尽显“原来,你对晚蜓不是全无情意。我现在不想取你的内丹了,羡渊,好生待晚蜓。”

胡晚晴此话一出,不止是画眉,就连邵饼都不解了。她此次来不就是为了夺妖王内丹的吗?

胡晚晴缓缓望向愣在原地的邵饼,悠悠道“我只是想让晚蜓快乐而已,如今她若是知道你的心意,定会十分高兴。我怎能忍心夺了她所爱之人的性命。只是……那个令你动摇的女子,断然留不得!”胡晚晴说完,忽然向邵饼扑来。

邵饼望着她面露凄色的脸庞,忽然不想逃了。

她邵饼是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人,如今,无华不愿与她相认,画眉有了愿为之付出性命的女子。

她已经拖累了许多人,画眉,凌冲,还有视她如姐妹的昱芸。

如果她死了,凌冲会不会与昱芸在一起?

可是,凌珑师兄……却是又负了他一世……。

第五十章 谁是邵饼

邵饼很想成全胡姐姐,只因为她对狐儿的疼爱,让邵饼既向往又悲哀。

胡晚晴见她不躲,心下虽有不忍,却还是阖上眸子,猛的化出利爪刺向邵饼xiōng口。

眼前漫过落英缤纷,乱红遍野。邵饼不知道为什么惜命如金的自己忽然会涌起无限的哀痛,仿若再活一刻都是对自己的折磨。

她想跑,心底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喊:闭上眼睛,很快,很快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结束。

身后的寒子非不知何时清醒了过来,挣扎着坐起身,捂着xiōng口额上流下缕缕冷汗,邵饼循声回头,却只能见他双唇不断开合。

他说:跑!饼儿,跑!

邵饼此时好像被撕成两半,模糊中,她看到两个自己。

一个叉着腰十分焦灼:你倒是快跑啊!二狗哥还没找到,凌珑师兄的大恩也没报答,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你甘心吗?

另一个只是垂首不语,蹁跹的白裙在狂风中起起落落。似乎过了一世之久,她缓缓抬起头,竟然比邵饼还要美上几分,邵饼看着她面对自己,双眸中漾着淡如云烟的神色,悠然道:“哪怕毁了自己,也不要毁了他,你会后悔的……”

谁?毁了谁?!邵饼刚要开口问,幻境便被猛然冲到面前的胡晚晴击碎,邵饼望着近在咫尺的利爪,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只这一步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邵饼隐约听到心底的那个女子幽幽叹息。

这时,胡晚晴尖利的狐爪已经划开了邵饼xiōng前的软纱,下一刻却猛然停住了。邵饼惊恐的抬头,就见胡晚晴的瞳孔骤然放大,xiōng前已经穿过了一柄墨色长剑,殷红的血迹喷薄而出,溅到了邵饼未来得及撤回的白裙上,长剑停了片刻后又‘噗’的一声拔了出去。

胡晚晴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望着身后执剑而立的画眉,血迹在斩魂剑上蜿蜒而下,很快便又洁净如海。

她猛的咳出一口鲜血,捂着伤口轰然坠地。

“胡姐姐!”邵饼忙上前接住了她。

胡晚晴躺在邵饼怀里,幽绿色的双眸透过邵饼雾气迷蒙的望向某处,她气若游丝的笑着说“晚蜓,姐姐不能去饮雪宫救你了……因为姐姐,姐姐也下不了手。终究,还是,没有,那个人心狠……”

胡晚晴笑着说完,忽然尖啸一声,单薄的身体喷薄出耀眼的白色光芒,将整个花海映的仿若人间银河。万丈光芒中,一颗如冰雪般高洁的内丹缓缓升起,胡晚晴将它抓入手中,缕缕血迹顺着指缝留下,却丝毫没有沾染那颗如夜明珠般纯净的内丹。

她努力将内丹捧在手心,举得高高的,满脸祈求的盯着画眉。

画眉垂首望了一眼,弯下腰来,伸手接住了那颗九尾狐的千年内丹。

“用,用这个,交给,饮雪宫,去换晚蜓,她,她被掳走了……”

画眉直起身,凝视着掌中的内丹,忽然将它引到空中,指尖用力,那颗凝聚着九尾狐千年功力的内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碎了开来。

九柱耀眼的光华如云烟般杳杳升起,在空中汇聚成漫天大雪,闪着如锦缎般的灼灼银光。

邵饼愣住了。

怀里的胡晚晴拼了最后一口气站起身抓住了画眉的衣领,唇畔满是血迹声嘶力竭的怒吼着“羡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毁了我的内丹!为什么要毁了唯一能救晚蜓的东西!”

画眉瞥了邵饼一眼,邪长的双眸平静无波,他冷声道“我不想再为饮雪宫多添一枚内丹。”

话音刚落,胡晚晴仰天哭喊了一声,身子瞬间便同那漫天的大雪一起化了开去,纷纷扬扬的撒在邵饼发上,裙上,只片刻便消融不见。仿佛,她从未出现在这个世间。

邵饼心头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悲凉,前一刻她还与胡姐姐坐在简陋的农舍里吃着热粥和野菜汤,这一刻,她便在她怀里魂飞,魄散,唯剩下裙摆上那一点点晶亮。

“是不是更加厌恶我了?”画眉隐了长剑,忽然问了邵饼一句。

邵饼摇摇头,走到寒子非身边将他扶了起来“我不恨你,你杀胡姐姐是为了救我。”

“你要去哪?”画眉见邵饼扶着寒子非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忍不住开口唤住了她。

“去饮雪宫!去救晚蜓,救那些被他们盯上的内丹!”邵饼咬咬牙,揽了揽寒子非沉重的胳膊。

画眉轻笑一声,闪身拦住了她“你要到哪里去找饮雪宫?这里不就是饮雪宫吗?而且……”他伸出手指懒洋洋的一下下挑起了寒子非攀在邵饼身上的爪子,表情既清冷又不屑“而且,你背着的很可能就是饮雪宫的人。”

“不可能,饮雪宫怎么可能收一个废物!”邵饼脱口而出。

趴在肩上的寒子非忽然呻吟了一声,似乎想要抬起头来。

邵饼按了按他的脑袋,低声道“当废物总比当画眉的仇人好,老实呆着。”

寒子非立马不动了。

画眉冷眼看着装死的寒子非,忽然捏起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了几下。

邵饼吞了口唾沫,眼睁睁看着寒子非的长睫毛做贼心虚的扑闪个不停。

就在此时,上方的入口忽然传来衣袂烈烈的声响,三人抬头去望,就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不断变换着姿势,正朝着画眉的头顶砸来。

身影或躬或伏或伸胳膊撩腿儿,就差把衣袍掀起来露出雪白大腿了。

眼见人影越来越近,画眉面不改色的后退一步。

正在下落的男子‘咦’了一声,表情很受伤眼神儿很迷茫。

就在男子要落地的那一刻,画眉忽然伸出脚,对准男子的纤腰,长腿一起。

那人被踹的滑翔了十米之远,而后脸着地重重的扑到了花丛中。

邵饼的脸瞬间便黑了。

画眉与花离离的交情果然匪浅。看那飞起一脚,是多么的娴熟。

受伤的花离离哼哼唧唧的拧着小蛮腰站起了身,腮帮子上挂了几道彩,待看到画眉后仍旧不怕死的丢了个媚眼儿过去,“小渊渊对人家总是这么用力……”说完还娇嗔的揉了揉腰。

画眉眼角一跳,右手不自觉的握紧,嘎嘣乱响。

邵饼将寒子非放下,示意他老老实实看戏。寒子非乖巧的点了点头,倚在邵饼肩上表情十分惬意。

花离离哀怨的吹了吹殷红的指甲,桃花眼中情意乱飞,他一步一扭的向画眉走去,一边道“小渊渊,人家特意来告诉你在极目之渊发现了饮雪宫,你怎能如此待我?”

画眉闻言瞟了表情单纯的寒子非一眼。

邵饼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寒子非与饮雪宫并没关联。

第五十一章 饮雪宫的禁脔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饮雪宫?”画眉显然对于不着调的花离离颇为怀疑。

花离离撇了下殷红的薄唇,垂首摆弄着莹白的长指“我当然知道那是饮雪宫,我可是亲眼看见那个饮雪宫的宫主抓走了……”花离离说了一半之后忽然停住,又抬眼偷偷瞧了瞧邵饼。

坐在地上的邵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依花离离的个性,他是不会放着无华一个人过来报信的。

花离离见邵饼面容抽搐,擎指在她额上弹了一下,笑道“猜对了,就是无华被抓走了!”

邵饼气绝,“麻烦花哥哥下次说这种事情的时候,稍微痛心一点好么?”

花离离双手环xiōng,颇为不快的喷了下冰凉的鼻息“有什么好痛心的,看那饮雪宫女人的样子,恨不能将无华洗巴干净了然后一寸寸吃掉,我那纯洁无暇的小童男子无华呦,哥哥还没来得及下手呢……”花离离说完,只手托腮双眸泪意盈盈,表情十分懊悔。

邵饼看着花离离那副香.艳表情,吞了下唾沫。“你是说,你是说,无华是被抓去,做,做……”

“禁脔。”一旁的画眉冷冷开口了。

邵饼皱眉望向他。

画眉垂首瞥了邵饼一眼,“就是被很多女人用来发泄需求的男人。”

邵饼哽咽了,乃不用解释,俺那个眼神儿是痛心,不是无知……

仍旧把头搁在邵饼肩上的寒子非颇为不解的挪了挪脑袋,薄唇蹭在邵饼耳际大声道“发泄什么需求?”

花离离‘咦’了一声,眼神儿这才从画眉身上挪开,星光璀璨的望着正好抬头询问的寒子非。

寒子非见又是个陌生人,颔首而笑。

花离离那双哀怨的长眸登时瞪的如满月般钲明瓦亮,还夹杂着点点星光。

“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花离离一把拍开邵饼,揽着寒子非亲亲热热的寒暄起来。

邵饼哀怨的趴倒在一边,“这就怪了,如果饮雪宫的女人那么……需要的话,依花哥哥你的姿色她们怎么会放过?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花离离揽着寒子非肩头的手指一僵,撇过脸去谁也不看。片刻后重重的冷哼一声,邵饼只觉得他这一声直将大片的殷红花朵全都冻死了,一时间冷冷的白雾缭绕在哀怨的花离离周围。

“这群无耻的女人……”半晌后花离离终于开口了,“她们居然当着无华的面说,冥神没有感觉,所以,什么都不能做……”

邵饼惊呆了,她伸出指头结结巴巴的指着花哥哥“也,也就是说,饮雪宫的女人不要你!那你平日的风骚都是装出来的!?你们冥神实际上跟太监一样?!”

坐在地上的花离离闻言猛的蹦起来了,白皙的脸上更加惨白,他一边嚷嚷一边扯着自己的腰带“绝对不是!我们只是没有人类的需求罢了!只要我们想要,就可以有感觉!不信你瞧,该有的全都有,而且绝对不比他们的差!你瞧你瞧!”

邵饼望着花离离腿上那几块随风摇曳的碎裂布条,忙扑过去替他拎着岌岌可危的长裤,语无伦次道“我不瞧,不瞧……”

“必须瞧!”花离离瞠目欲裂的提起邵饼,恨不能将她一把塞进裤子里……

整个花海都静止了。

一片纷扬的柔软花瓣在四人间起起伏伏。

寒子非垂首坐在地上,满脸无知;邵饼紧紧闭着眼,维护着自己单纯的小心灵儿;花离离抽搐着嘴角,脸色惨白,手背上青筋毕现;

画眉执剑而立,冷冷的剑锋正指着花离离的下体。

一条黑色绣银边的厚缎裤腰带从四人面前挽着花儿的华丽飘过。

“你若再闹,我让它真的变成没有。”画眉一开口,画面才重新活动起来。

花离离猛的扔了手中的邵饼,颤巍巍的抓起地上的腰带不情不愿的系上,而后垂首蹲在地上隐隐抽泣,嘴里还不停咕哝着“冥神怎么了,你以为我想死啊,你以为我想死啊……”

邵饼见状十分不忍心,也蹲下身蹭到花离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相信你,以后我若能去青楼,一定带上花哥哥。”

“真的?!”花离离顿时喜极而泣,长眸璀璨的望着邵饼。

邵饼郑重的点点头。

“邵饼,你真是个体贴的好姑娘。”花离离抓起邵饼的手,真诚的情谊在两个刚刚决定去青楼的一鬼一女间静静流淌着。

寒子非更加不解了,戳着脸道“青楼?我也要去。”

“不行!你太单纯了,那个地方不适合你。”邵饼舍生取义般凝重的望向寒子非。

“好像更不适合你。”画眉冷了脸,一把拎起邵饼。

邵饼登时凌空而起,悬空的双脚踢蹬了半天后终于宣告放弃,遂耷拉着脑袋在画眉掌下摆出一幅任人摆布的模样。

画眉晃了她几下,逼迫邵饼面对着自己冰雪漫天的yīn冷长眸“在你们去青楼之前,是不是先该去饮雪宫?你救你的无华,我屠我的城。”

邵饼瞅着画眉冷峻的唇畔,果断的点了点头。

寒子非站起身来,伸出长指在邵饼腰窝上戳了一下,邵饼低笑了一声在空中打了个转儿瞅向寒子非。

“你去哪我就去哪。”寒子非面对邵饼展颜而笑,继续道“那个轻楼到底有多轻?”

邵饼登时哽咽了,这个问题博学多才的邵饼女侠还真是没法回答……

花离离蹭到邵饼脚边,眼神颇为纠结的盯着面无异色的寒子非,小声对邵饼道“邵饼,你确定他是单纯,而不是弱智?”

邵饼好姑娘也纠结了……

于是乎,邵饼攀在画眉手臂上,寒子非趴在邵饼肩上,花离离瞅着众人拧了下纤腰,下一刻便被画眉一脸嫌弃的伸脚踹了出去。

随着花离离的放声尖叫,画眉足下轻点,带着两个包袱飞身出了花海。

出了冰蝶谷,越过冰窟,还是那条瀑布之下的湍急河流。画眉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掏出内丹,闭着眼上了岸。邵饼则一手拖着寒子非和花离离踉跄的倒在了岸边的草地。

花离离仰面躺在地上,湿漉漉的长发凌乱的摆在脸侧,他定睛瞅了瞅画眉,妖孽的脸上忽然风云四起。

花离离挣扎着起身,望着正盘坐在地用内力烘干衣袍的画眉问道“羡渊,你那把剑是斩魂吗?”

画眉闻言动也不动。

花离离敛了神色,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画眉这才冷笑一声,长眉挑起,薄唇微微开合“若再说下去,就是你想死去活来了。”

邵饼闻言十分不解,蹭到花离离身边殷勤的为他拧着衣摆上的水,一边偷偷问道“那把剑怎么了?有什么古怪?不会也像‘天籁凤音’折磨我那样会要了画眉的命吧?”

花离离双手垫在脑后,支着一条长腿重新躺回草地上,双眸飘忽的望着夜晚的繁星,轻声道“不会。”

邵饼这才出了口气。

“它就是画眉的命。”花离离忽然又悠悠说道。

邵饼越发不解了,刚想继续发问,就见对面打坐的画眉缓缓睁开了眼,冰蓝色的长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二人。而后他站起了身,黑色攀金的锦靴踏在草地上,墨蓝色的袍子与夜空浑然一体,额间的那抹蓝色熠熠生辉。长袍微拂,墨发飞扬,脚下生莲,整个人仿若踏月而来的妖仙。

“脱衣服。”画眉面无表情的发话了。

这实在太急色……邵饼满脸警惕羞涩的捏紧了自己的衣领。

旁边的花离离拍了拍邵饼的肩语重心长道“别误会,小渊渊对你没兴趣,赶紧脱了衣服去那边烤干了上路。”

邵饼好姑娘为自己萌生的邪恶念头羞愧了,忙捏着衣领踢踏着小碎步跑到寒子非生的火堆旁伸胳膊撩腿儿的十分专心的烤起来。

花离离眼见邵饼走远,敞着衣袍浪荡的躺在草地上,随意道“没想到,你这样的妖居然会……”

画眉只手拢在身后,面色清冷“别说的好像你从来不是妖似的。”

花离离啧啧几声,xiōng腔内发出几声低沉闷笑,双眸yīn冷无波,殷红的唇不知是笑还是讽,“原来你记得,我还以为你真的忘了我这个亲生哥哥呢,羡渊。”。

第五十二章 极目之渊

(青云榜是个坎儿,过不去的孩子像棵草。天天申请天天删,人比黄花瘦……)

画眉抬首望月,神色冷峻“别忘了,你已经死了。”

花离离闻言转过身来,只手托腮笑道“你这幅冷冷的表情还真是不讨喜呢,恐怕日后就算你把心窝子掏出来也只会让她害怕而已。”

“她若知道怕倒好了。”

“咦?我记得小狐儿当年很是惧怕你呢!怎么,难道我们说的不是一个人?”花离离低笑一声,长眸微抬瞅着面色难看的画眉。

画眉不动声色,只是转过头去看着正卷了裤腿儿跳进河里为寒子非捞鱼的邵饼。

花离离瞅了瞅画眉,又瞅了瞅在河里与寒子非手忙脚乱的邵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知道了饮雪宫的所在,四个人的脚程也就快了许多。

邵饼并不想把寒子非也搅进去,本来想先把他先送往仙居,等事情一过再安排他的去处。可是美人寒子非像是认定了邵饼这个有肉吃的主儿,软磨硬泡哭闹上吊的终于也跟了去。

一鬼一妖一男一女上路了。

可是四人刚刚上路的第一天便因为交通工具的问题产生了矛盾。

画眉不愿意夹着邵饼和寒子非两个人走,花离离刚把鬼爪子伸向寒子非,寒子非就缩进邵饼怀里大喊救命,飞着走的提议只得作罢;于是乎,画眉这个交通工具罢工了。

至于大家一路走着去极目渊这个提议,花离离表示十分的不理解。

他倚在路边茶馆的马厩上皱眉问道“为什么要走路?我们飘着去不好吗?”

回答他的是三个或怒或惊或不耻的白眼儿。

于是乎,走路也不成。

正当四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剑拔弩张之时,邵饼当即拍案决定:骑马去!

花离离与邵饼一拍即合,立马就要掏出随身带的纸钱去马厩选马,邵饼与寒子非刚合力将他扯了回来,忽然听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传来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一时间烟尘滚滚。

茶馆里的人纷纷捂住茶盏走出门来观望。

待到那个物事一路狂奔着走近,人群中蓦然发出推搡的不安动静。半晌后,店小二颤抖着率先大喊一声“妖,妖怪!快跑啊!”人群登时尖叫着作鸟兽散。

邵饼望着岿然不动俾睨众生的画眉,额际滑下两颗斗大的汗珠。

画眉啊画眉,乃居然不知道,海马不是马……

“妖王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那只硕大的,浑身湿淋淋,正日撅着嘴儿的海马妖发话了。

画眉走到海马妖身旁,撩起衣摆足下轻点便跨坐在其背上。

邵饼眼见那只海马抖了抖,登时僵了背,嘴里还吓出了一个泡泡……

“上马。”画眉向邵饼伸出手,冷冷道。

邵饼颇为同情的望着这只两人高的硕大海马,低声在它耳际道“我知道你不是马。”然后也跃身而上。

海马妖闻言差点流下惺惺相惜的眼泪,其实它想说的是,乃既然知道俺不是马为啥还要骑在俺身上……

而后寒子非也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唯独剩下被一脚踹下去的花离离。

“小渊渊,这不公平!”花离离不乐意了。

画眉瞥了他一眼,“你跟在后面,飘着。”

花离离的俊脸立马狰狞起来。

这时,缩在画眉怀里的邵饼挣扎着伸出脑袋“其实画眉你可以自己走啊,不必跟我和寒子非挤在一起。”

不敢靠近画眉扒在海马妖屁股上的寒子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画眉并不回话,只是垂了一双长眸俯视着在他怀里不断磨蹭的邵饼。邵饼一对上那双漫天飞雪的冰冷长眸,立马识相的缩了脑袋,搓了搓手十分狗腿的唱起了歌来:“世上只有仙宠好,有仙宠的主人像个宝。”

画眉的嘴角隐隐抽搐。

有了海马妖这个坐骑,四个人可谓是一日千里,漫漫长路上留下了海马不知是泪还是海水的斑斑痕迹。

不出一日,便由中原抵达了西方的极目之渊。

海马几乎是逃也似的一路向东而去,据说,它来自东海;据说,它得干巴巴的跑上三天。

邵饼双脚一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巍峨连绵的雪山如波浪般,一座座一道道望不见尽头。山下的长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偶尔有几片碎裂的冰块静静滑过,漫天的大雪仍旧洋洋洒洒的下着,很快便将众人融进这铺天盖地的莹白之中。

枯树枝上不时有不堪重负的积雪‘噗噗’坠落

雪山之上有黑色的鸟雀飞过,此情此景像极了盈盈白纸上随意点上些许墨汁。

空气中渗着一股寒冷却透人心脾的冰雪香气。

邵饼呆了一会,才觉得脚下冰凉,低头一瞧原来整个小腿都没入了白皑皑的雪地中。

画眉大步走在了前头,狂风将他的长发搅的如风中狂舞的蝶,墨蓝色的昕长身影很快便被迷蒙的大雪笼罩。他是妖,自然有办法令肉身不被冻伤。

至于花离离,他本来就是死鬼一只。这冰天雪地的反倒对了他的胃口,一路蠕动着欢笑着追画眉去了。

寒子非则仿若仍旧处身花海一般信步前行,火红色的长袍犹如这雪景中傲世独立寒梅。

“寒子非,你不冷吗?”邵饼不停的搓搓手搓搓脚瑟瑟发抖的跟在众人身后。

寒子非转过头,脸上仍旧挂了副迷茫神色,“为什么要冷?”

邵饼沉默了,敢情儿这里就她一个正常人。

走在前头的两个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画眉只是瞅着寒子非,冰蓝色的长眸与漫天的风雪浑然一体,竟让人瞧不出半点神色。

“邵饼,你不是仙居中人吗?”花离离笑了一声,费力的拔出脚来绕到她身边,“来,生个火给我暖和暖和。”

邵饼这才回过神儿来,她笑嘻嘻的在双手上哈了口热气,而后阖上眸子缓缓抬起双手。

众人忽然听到火焰烈烈作响,再瞧时,邵饼的脚下已经踏起了熊熊大火,火势凶猛很快便将邵饼如云般拖起。邵饼合眸立在火焰中,清冷的仿若仙人。

两团怒放青莲般大小的罚焰陡然在她掌内升起。

“走吧走吧,暖和多了。”邵饼睁开眼,举着两团火焰跑到了前头。

花离离环xiōng啧啧了几声“这丫头的德行哪里像是仙居中的女子。”

“你居然不觉得奇怪。”画眉斜了寒子非一眼,面色冷峻道。

寒子非眸色平静的望着邵饼,妖异的脸上忽然间柔情似水,“不奇怪,饼儿做什么都是好的。”

花离离闻言抖了个寒噤。见过虚情假意的,没见过比他还虚情假意的。

作者有话说:没有车位的孩只,上辈子都是骑自行车的天使。漫漫是个耐心不强的家伙,偶尔在起点上写文,在家人的支持下写完了第一本。总觉得如果上不了青云榜就意味着自己不论是文笔,剧情,人物,创意都非常不入流,加上这几天收藏也停滞不前,心里有些毛躁。或许俺确实不适合写书?或许该老老实实工作去……。

第五十三章 仙宠的诱.惑

(大大们,在收藏老书的同时漫漫恳请也一并收了新书宝宝,嘿嘿,无耻飘过……新书一定比老书更好看,俺会努力的!)“花哥哥,饮雪宫到底在哪?”邵饼擎着罚焰沿河走了大半天,只觉得这雪越下越大,融化的雪花把头发都打湿了,正慢慢的渗到头皮里去。

花离离闻言停下了步伐,长指戳着莹白的脸颊开始苦思冥想“我也不知道,上次我跟无华走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碰到饮雪宫那女人,然后无华就被抓走喽。”

此话一出,花离离与邵饼同时茅塞顿开,满眼期待的望向寒子非和画眉。

寒子非在邵饼红果果的目光下含羞带臊;画眉大人则迎风而立,漫天大雪不沾身。

半晌后,邵饼叹了口气,“寒子非,只能是你引蛇出洞了。她们喜欢的是人类,而画眉喜欢的是鸟类,我不敢委屈他。”

正极目眺望的画眉闻言身形顿时僵住,冷峻的面容上满是杀气腾腾。

“怎么个引蛇出洞法?”寒子非体贴的蹭到邵饼身侧,挡住了画眉骇人的目光。

“这个问花哥哥比较合适,他够风骚嘛!”邵饼咧开嘴十分赞赏的望着一身黑色长袍的花离离。

如果可以的话,花离离很想此刻就把邵饼拖到十八层地狱炸成金刚大力丸。

“是……这样吗?”寒子非垂首思忖了一会,伸手慢慢拉开了自己的衣襟,xiōng前的殷红图腾在漫天大雪中格外刺眼。

邵饼望着他扑闪的长睫,微微泛红的耳朵和像是包裹在丝绒下的莹白肌肤,呆住了。

“程度不够?”寒子非抬眸,见花离离和邵饼都不做声,只能狠下心肠,拉起长袍的衣摆,而后一屁股坐到雪地上,开始费劲的挽裤腿儿。

“你要干嘛?”邵饼不解了。

“露大腿啊!可是我的裤子有些紧,你们等一会。”寒子非抬头对着众人苦笑一声,而后像是有些恼了,长指用力道“干脆撕了吧!”

“别别别!”邵饼一边手忙脚乱的蹲下身去把寒子非差点泄露春.光的裤腿儿放了下来,一边瞧着花离离十分沉痛道“换人吧!我们只考虑了敌人的喜好问题,忘记了智商也是个重要指标。”

花离离抹了下鼻尖,点点头。

“我不喜欢女人。”唯一一个长相魅惑智商又高的画眉站在高处冷声道。

“只要女人喜欢你就好了。”邵饼憨笑一声,一步三挪的蹭到画眉身边,伸出胳膊勾住了他的脖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屠城,为了无华,可能还是为了以后四界的和平,你就逢场作戏一下吧!”

邵饼说完,壮着胆子捏住了画眉墨蓝色绣金边的衣领,猛的往下一拉。

‘哗啦’一声,画眉那半边宽厚的肩膀外加结实的上臂一齐裸露在风雪中。

坐在雪地中衣衫半解的寒子非怔住了;只敢调戏从未下手的花离离也吓了一跳。

源源不断的体温伴着画眉身上独有的麝香气息将邵饼整个人都包裹住,她偷偷抬眼瞅了瞅画眉微微移动的下巴,确定面前的半裸男人是在磨牙。

整个都景致静止了,鸟雀无声,大雪骤停。

邵饼本就是挂在画眉身上,她的个子也只到了画眉的xiōng膛而已,此刻男子衣裳半解,邵饼只觉得满目皆是画眉米色的紧实肌理,鼻息间全是他微凉的麝香气息。

邵饼从未像此刻一样深切的体会到:画眉的变身真好。怎么看怎么像是个男人,还是一长相绝佳身材火爆的男人。

画眉见邵饼睁大了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身子瞧,喉中闷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捏着衣服又揽回肩上,又伸出修长的指把掩在衣领下的长发挑了出来,冰冷的发梢搔过邵饼涨红的脸。

邵饼猛然回神,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可以邪恶到对着自己的仙宠发呆脸红流鼻血?!

“还满意吗?”耳边忽然传来男子低沉的笑意。

邵饼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琢磨过味儿来之后心神慌乱的抬起头,就见画眉正弯了一双冰蓝色长眸,俯身望着她。

邵饼一对上画眉那双明显带着笑意的眸子,整个人像被罚焰着身一般,猛的垂下头去轻咳了几声,面露凶狠道“你干还是不干吧!”

画眉弯腰笑了一声,薄唇抿的煞是好看,难得的开起了玩笑“你这是在逼良为娼吗?”

“只是让你领我们进去而已!无华现在还不知有没有被霸王硬上弓,贞洁是不是还在,会不会缩在被窝儿里哭,你居然有闲心思跟我开玩笑?”邵饼女侠愤怒了。

画眉直起身,长眸懒懒的垂下去望着狰狞的邵饼“你想的还挺香.艳……”说完,伸指推开挡在面前的邵饼,大步向山涧中走去。

三人忙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山涧中的瀑布已经变成了冰挂,亮晶晶的悬在雪山上。画眉足下一点,稳稳的立在空中,而后他笑着瞥了邵饼一眼,高喊道“羡渊特来自荐枕席!”声音低沉蛊惑,在山涧中不断回响起来。

半晌后,大雪迷蒙中隐隐传来一女子娇媚酥软的声音“妖王此番好意白雪心领了,敢问妖王为何对白雪另眼相看?”

画眉随意的抚了下衣袖,“那日试炼大会上,羡渊对宫主一见倾心。”

岸边的邵饼闻言瑟缩不已,画眉啊画眉,乃放着单纯可爱的小鸟儿不做,非要做一只口蜜腹剑的妖孽。

那女子娇笑了几声,“白雪并不是随便的女子,不知妖王有何诚意?”

邵饼十分不齿,乃太不随便了,十分郑重的把只见过一面的无华给绑了……

女子话音刚落,就听到冰封的河面上‘铿锵’一声,一柄墨蓝色长剑静静的躺在河当中,氤氲的光华流转着,枯骨嶙峋。

“羡渊!”岸边的花离离皱紧了眉,刚想点足去抢,就被画眉一记眼刀给甩了回去。

“斩魂剑?”女子的声音中带了丝不可置信“妖王真的愿送给白雪?”

画眉朗笑几声,悠然落地,拿起斩魂剑瞥了几眼“人都愿意给宫主了,何况一柄剑?”画眉说完,擎起长剑单膝跪在冰面上,结实的冰面立刻碎裂成纹。长剑被猛的插入冰面中,刚解冰封的河水像是活了一般,迫不及待的将‘斩魂剑’吞噬了。

随着河水搅动的震天声响,女子放肆的笑声却清晰如在耳畔。

“狐儿!你可听到了?不妨亲自出来迎接妖王羡渊吧!”

岸边的花离离与邵饼都怔愣住,抬头去望面色依旧冷峻的画眉。

片刻后,那悬挂于天的冰棱缓缓分开向左右两边,宫灯如昼,一抹鹅黄色的玲珑身影凭风而立。

画眉身形一晃已站在入口处。

女子低垂着头,神色杳然,只能看到纤细的脖颈和微微颤抖的莹白手指。

邵饼颇为担忧的望着画眉,却见他只是随意般瞥了女子一眼,而后转过身来向邵饼伸出手去,冷声道“过来。”

邵饼忙随着花离离和寒子非赶了过去,四个人刚要向里走去,就听见那引路的女子狐儿忽然开口了。

“羡渊……真的是你,杀了姐姐吗?”狐儿抬头来,巧然的小脸儿上那双红肿的杏眸尤为惹人恋爱,她紧紧咬着下唇,似乎在强忍泪水。

画眉没有转身,只是点了点头。

“羡渊!”那看似温顺的狐儿忽然尖啸一声,双唇颤抖的化出利爪向画眉袭去。

画眉动也不动,直到利爪划破了他背后的长袍后骤然停住。

“你……你料定了我不舍得,对不对?!”

此时,饮雪宫内忽然传来或重或轻的脚步声,邵饼听得那女子笑道“不得对本宫未来的夫君如此无礼。”

回廊曲折,一抹粉色的裙摆缓缓映入众人眼帘。

第五十四章 步步奸心

邵饼察觉到画眉身上毫不掩饰的杀气,忙拽了拽他的衣袖低声道“别急,先找到无华再说,你若现在动手她们一定会用无华要挟我们。”

画眉闻言冷了一双长眸,“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邵饼气绝,刚要继续开口却见白雪已经走近,她只能壮起胆子紧紧的握住了画眉聚气的双手。

画眉冰凉的手掌瞬间变得温热起来,邵饼甚至能感觉到他手心内蒸腾的热气。

纷繁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白雪身后跟随着十多个娇俏弟子款款而来。众星捧月的她穿着一袭粉缎长裙,肩头绣着朵怒放的雪色梨花,内里是一条褶皱繁复衣料柔软的雪锻衬裙。整条裙子被她懒散的搭在肩头,露出了半张圆润香肩,酥软的雪峰随着浅淡的呼吸勾勒出诱人的曲线,上下起伏若隐若现。

邵饼吞了口唾沫,完全忘记了去看白雪的面目,眼神儿只在那白花花的肉上流连不已。

白雪咯咯笑了几声,轻移莲步走到画眉面前,刚向他伸出手去,忽然转为擎起纤纤细指抵住了自己的唇,细长的凤眼在邵饼与画眉交握的双手间游来荡去,“这位姑娘不是仙居里头唯一修习罚焰术的女子吗?”

邵饼闻言忙从画眉掌中撤出手来,憨憨的应了一声“哎!您还记得我。”

白雪瞥了她一眼,这才主动拉起画眉的手掌笑道“不知道妖王与这位姑娘是何关系?”

“通房丫头。”画眉反握住白雪的玉手,垂眸而笑,“带她来自然是贴身伺候你我二人的。”

邵饼的嘴角顿时抽搐起来,画眉,乃够狠!作为主人,俺没有一天享受过拥有仙宠的舒服日子,乃倒好,名正言顺的指使起主人来了。居然还妄想通主人的房,上主人的床!

白雪闻言眸光又轻飘飘的落到了邵饼身上,待看清她的容貌之后,一双凤眼中寒光乍现,“既然如此,那日后也是我饮雪宫的人了,狐儿,带她下去换身衣服,仙居的襦裙实在俗气。”

身后的饮雪宫弟子们都止不住轻笑起来,一时间这条略窄的冰铸回廊上涌动着无数娇俏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渐渐浓郁的脂粉香气。

花离离陶醉的深吸了口气,长指轻轻抚着殷红的薄唇,笑的煞是yín.荡“这真是个好地方。”

“谬赞了。”白雪微微颔首,又冷了脸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弟子们道“愣着做什么,先领客人们下去歇息。”

几位知趣的客人忙抬腿向宫内走去。

不料身后的白雪忽然伸出馨香的藕臂一把挽住了画眉的胳膊,整个人柔弱无骨的蹭到他xiōng前,低声笑道“至于妖王嘛……白雪会亲自招待。”

画眉转过头来,未见丝毫愠色,反而薄唇上扬,伸出长指极其娴熟的勾住了白雪滑腻的下巴,“荣幸之至。”

邵饼手下不自觉的捏搓起寒子非的胳膊,瞅着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走在前头,低声道“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奸.夫.yín.妇’了。”

寒子非闷笑一声,粉色薄唇贴在邵饼的耳际,语调十分轻快“我也终于知道什么叫‘逼良为娼’了。”

男子口中氤氲出的湿气让邵饼极为不习惯,她搓了下耳朵,不满的望着笑意浅淡的寒子非,“我这是舍自己的仙宠救人!再说了,你看看画眉笑的有多yín.荡,那双贼手有多欠剁!他哪里有一点委屈的模样?”

花离离走在邵饼的另一边,闻言微转过头来莫名的望着她。

“对了,狐儿姑娘,你为什么要留在饮雪宫听白雪的指使?”邵饼腹诽完那对奸.夫yín.妇之后,忽然开口唤住了在前方带路的狐儿。

狐儿纤细的身影顿住了,片刻后语调无波道“很简单,我的真身在她手上。”

“哦……”一女两男同时了悟,想来像狐儿这样的千年九尾狐身份也算极其尊贵,必定不肯委屈自己在半人半仙的白雪身边做个婢女。

“还是做鬼好啊,没有魂儿,没有真身,漫漫江山任我游~”花离离伸出手来指点了一番,笑的十分惊天动地。

“还没有五感,一把烙鬼钳就可以消失的干干净净。”身前的狐儿冷笑道。

花离离不满的轻啧了几声“怎么长大之后说话都这么不讨喜了。”

“什么是烙鬼钳?”寒子非的双眸中又划过一丝求知的欲望。

花离离身形一僵,头也不回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说罢迈开长腿去追前头穿着轻衣薄纱的女弟子们去了。

邵饼望着花离离的背影,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寒子非的肩膀“以后不要在他面前提那种杀鬼利器。”

寒子非迷离的长眸更加迷茫。

“到了,你们自己进去吧。”狐儿领着二人上了楼,还未等他们看清四周的景致,就在一扇玉门前站定了。

邵饼走了一会后才觉得这饮雪宫内不比外头暖和多少,她抱着胳膊搓了两下,忙出声唤住了正欲下楼的狐儿“狐儿姑娘!这里实在太冷了,有没有厚一点的衣服?狐裘什么的就可以啊!”

还未等邵饼发觉此话有何不妥,刚迈下台阶的狐儿猛的转过头来,一双杏眸泛着幽绿色的杀气。

“快进去换衣服,多穿几件就是了。”寒子非忍着笑推开房门,又把不明所以的邵饼揽了进去慌忙的栓紧了门栓。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邵饼张牙舞爪的被寒子非直接推倒在床榻上。

邵饼刚想起身,两条长腿随即上了塌将她紧紧的禁锢住,随后一只温热的大手捏住了邵饼纤细的手腕,此时的邵饼在寒子非身下,分毫也动弹不得了。

寒子非俯身望着她,赤裸的xiōng膛上殷红的图腾触目惊心,他抿唇轻笑了一声,昕长的身子将整个床榻的光线都遮住了,长眸中闪耀异常灼热的星光,而后他缓缓垂下头来,薄唇在邵饼的耳际若有若无的摩挲了下,湿润的花香气息悠悠漫了过来,寒子非低声笑道“你还是少开口吧!”

邵饼瞬间瞪圆了眼。

在她身上的是寒子非吗?是那个单纯到不知青楼为何物的寒子非吗?!

似乎是对邵饼的走神十分不解,寒子非又抬起头来,慢慢俯下身去细细端详着她,直到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一起。

男子灼热的体温慢慢熨帖到邵饼微微颤抖的娇小身躯上,她慌忙转过头去,就见寒子非清冷的长眸中已经换作再纯净不过的色彩,墨发垂落间那殷红的图腾偏偏为他添了几分妖异。寒子非柔柔一笑,粉色薄唇像是胜放的桃花。

“寒,寒子非……”邵饼结结巴巴的唤了他一声。

寒子非不解,老老实实的应了。

“你要干嘛……”

寒子非扑哧一笑,xiōng膛起伏磨蹭不已,他伸出莹白的长指按住了邵饼哆哆嗦嗦的双唇“正日听你们说我智商不高,可方才是谁管一只千年狐妖要狐裘穿的?我若不压住你,不知道你还能说出什么来。”

邵饼脑中轰然一响,原来他不是要……真怪了……自己神马时候变得这么邪恶了。

不对哇!明明是这姿势忒邪恶!怨不得她胡思乱想。

寒子非说完又是明朗浅笑,他慢慢直起身,随意般的跨坐在邵饼身上磨磨蹭蹭仔仔细细的揽好如红梅般的长袍后才悠闲的下了床。

徒留下邵饼女侠面色苍白的仰躺在床上,思绪已经飞了很远。

生平第一次,一个男人,骑在她身上,整理衣裳!!!!

而且,如果她没有被吓到麻木的话,方才紧紧相贴的时候,她好像……感受到了寒子非长腿间不同寻常的微微突起……

邵饼直愣愣的坐起身,眸色不明的望着桌前红袍曳地墨发倾泄的寒子非。

这时,寒子非也擎着琉璃茶盏转过头来,映进窗棂的雪色打在他身上,那张略显妖异俊美无方的脸上仍旧挂着明媚的笑意,毫无半分情.欲。

邵饼羞愧的垂下头去。

不是她的错觉,就是她思.春成狂产生幻觉了……。

第五十五章 妖王的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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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邵饼低头认罪般的蹭下了床,身上拖着条锦被,路过白玉石桌,撞倒一只石凳,绕到翡翠屏风后的衣橱内翻了大半天,又悉悉索索穿脱了半晌,终于大功告成的走了出来。

正临桌喝茶的寒子非随意的抬头瞥了她一眼,登时一口热茶卡在了长舌上,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最后还是皱紧了眉生生咽了下去。

“你……”

“我不冷了!”邵饼笑弯了眼。

寒子非侧过头去擎着茶盏挡住了笑意,点点头。他看得出来。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条被拖走的锦被正穿在她选的这条墨绿色长裙之下。也真奇了,居然还能让她找到一条那么长的姜黄色细麻腰带系在腰间。

被棉被包裹住的女子,不论曾经的身条儿多么妖娆,现在也是没屁股没腰了。再加上她搭配惊悚的颜色……

现在的邵饼正圆滚滚的裹着墨绿色长裙,系着草绳般的腰带只手扶着翡翠屏风浅笑。

活像一只硕大无比的荷叶粽子。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女子不卑不亢的声音,“宫主有请二位。”

邵饼应了一声,‘滚’到房门前拉开了冰凉的玉门,笑道“烦请姑娘带路吧。”

那饮雪宫的弟子瞧也不瞧她,只是打量了卓雅出尘的寒子非几眼,小脸儿上蓦然现了些许粉色,喃喃着“公子随我来。”

邵饼顿时黑了脸,喂喂,劳烦开开眼,这儿还有位姑娘呢。

寒子非礼貌的应了一声拉着邵饼一起下了楼。邵饼这才有机会好好欣赏起这个传说中相当神秘的饮雪宫。

饮雪宫很是名副其实,四处都寒气森森的,除了那些着轻纱薄缦的女子来回穿梭,随处可见的都是如冰凌般晶莹剔透的器具。邵饼悄悄摸了摸每个房门前的花瓶,入手才发现原来是上好的白玉,饮雪宫显然比其他几大门派富有多了。

“看来饮雪宫杀人越货的损活儿接的不少哇!”邵饼悄悄拉了拉寒子非火红的袖角说道。

寒子非清冷的俊颜上划过一丝笑意,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女弟子下了楼,又是一番新景象。

邵饼抬头望去,一时间竟然数不清这座饮雪宫的楼阁到底有几层,她砸吧了下嘴放弃了,转而端详起大殿来。

大殿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形状,既不是四四方方,也不是圆滚滚的,倒是有些像八卦,十分曲折。

大殿上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一条缓缓流淌的清河,潺潺的水声听起来让人十分舒适,却为本来就清冷的大殿更添了几分寒意。

清河之上是一座白玉石桥,直通桥上薄纱缭绕的凉亭。

凉亭建的并不大,却十分精致,内设一张金丝软榻,一方白玉石桌,周围置了四五条石凳。桌上搁着各色水果和小点心,样样都是邵饼没见过的。

凉亭身后则是一道很高的玉石台阶,台阶上只通了一个房间,房间很大,烛火通明亮如白昼。此刻大门关的紧紧的,只开了几扇镂空雕花窗,不时有淡粉色的纱曼摇曳出来。门前整整齐齐的排开了六个娇媚女子,或端着瓷盆,或端着茶盏,神色肃穆,好像要挡住什么似地。

邵饼嗤笑一声,那屋子里头不就是画眉跟白雪吗?这间布置精巧的卧室很明显就是饮雪宫宫主金屋藏娇的地方。

微风不时从山涧中穿过,大殿内的白纱软绡也跟着漂浮起来,一时间将大殿内的女弟子们都笼罩的模模糊糊宛若天上的仙人。这座洁净的大殿竟然比仙居更像是仙人居所。

邵饼望着四处都裹着白色绫罗的大殿,嫉妒羡慕恨的凑到寒子非耳边低声道“整得跟陵墓似的,我看应该让这些人都披麻戴孝,那才应景儿。”

寒子非倾向邵饼的身子一僵,而后垂下脸去肩头微微耸动,不知道是在忍笑还是在抽搐。

就在这时,楼上的卧房内忽然传来一女子毫不掩饰的娇笑,声音既媚且嗔,随着一声“宫主到!”玉石台阶上的房门缓缓打开,一身墨蓝色长袍的画眉双手撑在门上,随即又垂手揽了揽xiōng前的衣襟,隐约可见脖颈上的淡淡粉色。

邵饼立马抽了下嘴角。

紧接着,白雪宫主也走了出来,身上最初的那套粉色长裙已换成了浅蓝色的曳地薄纱,裙摆上蓝色相间的闪闪银丝竟与画眉的长眸相映成辉。

画眉在门内站了一会,待到白雪走到他身边才揽过她的肩慢慢沿着石阶走了下来。

白雪旁若无人的窝进画眉怀里,娇笑不已;画眉则不断垂下头去,薄唇几次都险些碰到白雪的额上,冷邪的脸上居然笑意不断。

两人搂搂抱抱的走到凉亭上的软榻前,几乎是相拥着跌了进去,拉拉扯扯的推就了一会才发现石桥与清河的那一头还站着一男与一女粽子。

“花离离呢?”画眉收回胳膊任白雪倚在她肩上,扫了一眼邵饼冷声道。

邵饼干笑一声,乃不用转变的那么快吧……前一刻还对着白雪嘘寒问暖,下一刻对俺就如同看见死人一样。

“他好像……好像在弟子训诫厅。”

“哦?去那做什么?那里有什么好玩的?”白雪伸出玉手不经意的抚着画眉莹白的脖颈,粉色的指甲若有若无的刮蹭着那个明显是吻痕的区域。

邵饼眼不见为净的倚到石桥上,“他说那里的女弟子最多。”

白雪的长指在画眉颈上一顿,细长的凤眸里颇有几分不屑“冥神中居然也有好色之徒。”

邵饼抬眸瞥了她一眼,乃现在正搂着俺的仙宠上下其手,居然还有脸说别人好色……

“对了,试炼大会的时候宫主不是还带了一个黑袍男子吗?怎么没有见到?”邵饼费力的提着裙子和塞在里面的锦被跑进了凉亭。

白雪望着她,虽有些不悦但碍于画眉在此,也只能作出一副很好相处的模样笑道“我们饮雪宫从来不收男弟子,姑娘看错了吧?”

邵饼擎着脑袋思忖了半天,看错了吗?可是那大手大脚宽肩窄臀的背影,哪里像是女人了?

半晌后,邵饼脑中哄的灵光一闪,白雪很明显是不想告诉她实话。饮雪宫确实从来不收男弟子,可是却收男宠啊!难道是因为白雪移情别恋所以那个黑袍男人失了宠?

“你在想什么?”寒子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垂首在她耳际轻声问道。

邵饼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为一个遭千人蹂躏的失宠黑袍男感到悲哀。”

“哦……”寒子非直起身,长眸瞥过一脸同情的邵饼,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

这厢白雪已经拈了一颗葡萄递到画眉嘴边,画眉微微一笑掀开薄唇就着她的手吃下了。

邵饼在一旁看的是心惊胆战,画眉哇画眉,长的俊不是你的错,长的俊还自个儿往女色狼嘴里塞就是你的错了。

此时的邵饼女侠完全忘记了是哪个主人逼仙宠为娼。

画眉吞下葡萄之后,很娴熟很有主子气度的将握在长指上的琉璃盏递了出去,邵饼立马心领神会奴性大发,踩着小碎步上前端起酒壶为他斟满了。

白雪则继续旁若无人的当着邵饼的面对画眉又搓又揉,玉手沿着画眉高挺的鼻梁一路下滑,稍稍点过莹泽的薄唇之后便转而向xiōng前探索。

这时一直极其配合的画眉忽然握住了白雪即将滑到他衣领内的玉手,朗笑一声道“宫主此举有些不妥。”

“哦?妖王不是来自荐枕席的吗?白雪岂敢委屈了你,此番招待有何不妥?您这是要反悔吗?”白雪哪碰到过不买她帐的男人,这下却被画眉当着众弟子的面挡住了手,面上难免有些气恼。

画眉将白雪的手反握在掌中,笑意邪肆,冰蓝色的长眸则大喇喇的欣赏着对面女子因气恼而不断起伏的软躯。

白雪望着他冷峻邪气却极为俊美无暇的脸,满面怒色立马转为娇羞,霎时便什么指责不出来了。

画眉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拖,笑道“宫主误会了,本王只是觉得如此轻率的跟宫主在一起十分不妥。不如今日宫主便给本王一个名分如何?”

此言一出,如船撞冰山,雪山崩塌,一时间整个大殿内的女弟子或瞠目结舌或议论纷纷,就连软绫薄绡都忍不住抖了一抖。

堂堂万妖之王居然向凡人女子要名分?!

他是爱傻了,还是本来就傻?!。

第五十六章 伟大的抢亲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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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想昭告天下,宫主是我的人,难道宫主不愿意?”画眉薄唇微扬,伸指挑起了白雪莹润的下巴。

白雪娇笑不已,一双魅波凤眼不断在画眉的脸上流连,半晌后,终于罕见的带了几分娇羞答应了,“好,妾身全听妖王安排。”

邵饼在一旁听的满头雾水,这可是计划里没有的哇!本来只是想让画眉暂时拖住白雪而已,以便他们抽身去找无华,现在可倒好,画眉居然当众求被包养了!

难道,画眉真的对白雪一见倾心所以以身相许?

想到这里,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等候吩咐的邵饼手里捏着白玉酒壶,全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时坐在软榻上的画眉从容的伸出手去接过了她手上不断‘哗啦’作响的酒壶,“人类的繁文缛节本王很感兴趣,像是,拜了天地入洞房之后,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画眉抬眸笑望了白雪一眼,而后姿态从容的为她斟满了酒。

那白雪自从见到画眉之后便难得的起了几分羞涩,她伸出玉指在画眉xiōng前轻戳了下,低笑道“妖王怎么拿这话儿欺负人家,既然妖王喜欢,那妾身这就去让弟子们准备准备。”

画眉闻言勾了勾唇角,揽着白雪起身回卧房了。

徒留下凉亭内戳着额头苦思冥想的邵饼。

画眉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对人类的繁文缛节感兴趣?不可能!那满地的鸟子鸟孙就是铁证如山。

现在花离离已经按照计划去女弟子训诫厅套口风了。而她跟寒子非的行动一直受到限制,就算打听到无华的下落但是要把他救出来也绝非易事。

画眉到底抽了什么风,居然要在这时候办喜事……

说到喜事就不得不提一下邵饼好姑娘四岁时那场惊心动魄胳膊腿儿乱飞的成亲场面,那一日新郎二狗受重伤,喜婆喜娘破了相,宾客们乱作一团。记忆里好像听爹娘提起过,不知道是谁从婚礼上顺走了两条自家刚灌好的腊肠……

邵饼一想到这里,忽然醒悟了过来。画眉说过‘拜了天地入洞房之后,便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既然普通的庄户人都可以从婚礼上顺走几条腊肠,那他们也可以在婚礼上顺走一个大活人!场面一乱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嘛!

邵饼登时热泪盈眶,满脸感激的转过头去望着白雪的卧房。

画眉,主人错怪你了,你并不是心狠手辣没人性,你简直是舍己为人忍辱‘负重’啊!

“走,找花离离去。”邵饼心情顿时大好,拍了拍石桌前毫无吃相的寒子非率先向训诫厅走去。

寒子非忙吞下手上的芙蓉糕,屁颠颠的捏住了邵饼的衣角。

邵饼回头,就见他借着自己刚换的墨绿色长裙仔细的擦净了长指。嘿!你们这帮妖孽!

两人并行到三楼的时候,见训诫厅的大门敞开着,刚走近几步,就听到里面轰然一声巨响,而后是一个白花花的莫名物体飞了出来,软趴趴的倒在了门口。

物体哼唧了几声,挣扎着起了身,一边把酥xiōng半露的玄色长袍往肩头上揽一边咕咕哝哝“人间的女子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邵饼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花……哥哥?”

物体转过头来,长发散乱,表情哀怨,衣袍杂乱不堪的裹在身上。见来人是邵饼,花离离立马委屈的瘪了嘴一个飞身扑了过去,“邵饼呦……”

邵饼心痛的拍了拍他不断起伏的后背,沉声道“花哥哥放心,就算你被糟蹋……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

花离离闻言哭的更大声,“我不过是说心里最爱的人是小渊渊,那些女子立马变了脸,又撕又踹的把我扔了出来!”

邵饼闻言浑身一僵,毫不迟疑的伸出胳膊把花离离推了出去,面容抽搐道“花哥哥打听出无华的下落了吗?”

花离离皱了皱长眉,十分不满的瞅了眼捏着寒子非衣角擦手的邵饼,“打听出来了,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白雪的卧房喽。因为那里最为方便,想用的时候随手一拖……”

邵饼闻言垂首咳了几声,伸手挡住了他后面的话,“俺们懂了。那是在卧房的哪个角落?还是另有密室?”

“这些丫头鬼的很,我为了打听出这些情况已经险些搭上自己的清白,其他的就无能为力了。”花离离一边咕哝,一边懒散的扯着破烂不堪的长袍,待看到自己胳膊上的那抹粉红唇印时,长眸里登时攒出一泡儿委屈的热泪。

邵饼知道,花离离是在为离自己远去的贞cāo而流泪。

实则,花离离瞅着那抹唇印懊恼不已,真是可惜,差一点就得手了。

“花哥哥。”这时邵饼郑重的发话了。

“嗯?”花离离慵懒的应了一声,抬眸望着她。

“你可愿为了无华铤而走险?”

花离离揽了揽衣襟“那是自然。”

“那好,今天晚上你就去抢亲吧!”

“不去,我对白雪没兴趣。”花离离兴致阑珊的打了个小哈欠。

“不是抢白雪,而是去抢画眉!”

花离离脸上那打了一半的哈欠顿时定住,死鬼的下巴暂时性的脱臼了。

他没听错吧?这个丫头居然让他去抢自己的亲生弟弟?!

哎呦,这个口味有点重呐……

“我知道你很乐意。”邵饼一脸‘不要太感激我’的表情拍了拍花离离的肩膀,“总之你闹的越大越好,就算把孩子闹出来都没关系。”

花离离瞟着邵饼,长眸里闪烁不定,殷红的薄唇勾出煞是妖媚的形状,“邵饼,你总是这么让我惊喜。”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那他怎么办呢?”花离离抚了下双唇,不经意的指了指站在对面一头雾水满脸无知的寒子非。

“他?呆着呗!”邵饼理所当然道,“寒子非,你要好好呆在房里不要出来,外面很危险,我自己去找无华。”

寒子非闻言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计划制定完毕,饮雪宫内也渐渐热络了起来,女弟子们脚下不停的置办着婚礼需要的东西,整个大殿内人来人往。有忙着用红绸换下白绡的,有忙着为宫主挑选凤冠霞披的,也有忙着从宫外运送鲜花的。

总之饮雪宫内已经乱作了一团,而白雪的卧室房门依旧紧闭。

邵饼倚在石桥上满脸焦急的啃着手指甲,白雪,把画眉糟蹋的差不多就出来吧!乃不出来俺怎么进去啊!

夜幕渐渐垂落,殿内的烛火越升越高,四周也简单的布置好了。

此刻的饮雪宫脱胎换骨般的喜气洋洋,到处是红绸囍字,红色的喜烛更是随处可见,就连白石桥下的清河上都飘荡着数十盏五颜六色的花灯。穿着粉色薄纱的女弟子们站满了大殿,手上捧着下午刚采摘的各色花瓣。圆滚滚的邵饼混在人群中,她瞅了瞅众女子,随手从身后的花瓶儿里捞了几枝鲜花,伸出爪子把花瓣全拧了下来也有样学样的捧在手心里。

“良辰到!”随着玉石台阶上一粉裳女子的高喊,白雪宫主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金色珠帘遮住了她的脸,但那珠帘下的娇媚神态依稀可见。白雪站在门前片刻,终于等到了身着红色喜袍脚步稳重的画眉。

邵饼手捧着鲜花,仰头望着郎情妾意的两个人,愣住了。

她还从来不知道,冷峻如画眉也有穿上红色长袍的这一天,而且,还敢穿的这么好看……

邵饼手捧鲜花忽然升起了嫁闺女般的惆怅感。

有点哀怨呐……。

第五十七章 妖王的好基友

画眉站在灯影儿之下,火红色的喜炮将他映的仿若画中走出的男子。冰蓝色的长眸与额间的朱玉相映成辉,一双薄唇因着红色的掩映而现出罕见的浅淡粉色,莹白的脸上挂着俾睨众生的笑意,即便摆明了是入赘,他也墨发飞扬气度非凡了走出了为青楼女子开苞的风采。

新郎刚一出现,饮雪宫的弟子们纷纷红了脸垂下头去,小声议论着“妖王果然是妖王,就算没了妖力照样能把宫主迷的七荤八素。”

“怎么?你动心了?”

“嘘,话不能乱说,会害了我的!不过宫主也是厉害,居然能让堂堂万妖之王把凝聚了千年妖力的‘斩魂剑’双手奉上。”

“谁知道妖王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让内丹离体。想是当时事态紧急,这才不得已将内丹与妖力融合。毕竟那‘斩魂剑’只是传说而已,就算它再怎么威力无比,可斩仙除妖甚至杀神魔,但毕竟代价太大,简直就是把命捏在自己手上,所以还未有哪一代妖王真的敢铤而走险。这下妖王可是把自己的命都交给宫主了,再加上他又是这么一个世间难得的男子,宫主又岂能不动真心?”

“哎……若是也有男子愿意为我……”

女弟子们接下来的话邵饼已经听不见了,此时她的耳边不断回响着方才听到的惊人事实:那柄斩魂剑就是画眉的千年妖力,也等同于画眉的命!

邵饼清晰的记得画眉将那颗光华万丈的内丹握在掌内的景象,那时的他迎风而立,冷峻的脸上挂了浅淡的笑意,只是为了——能够下水救她。

若不是为了救她,画眉大可一走了之。也不会被逼无奈的将内丹与妖力融合,更不会生出这把威震六界的‘斩魂剑’。

邵饼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越寻思越觉得是自己拖累了画眉,当下便差点掉下泪来。

“新人到!”女弟子的高喝及时打断了邵饼的自责,她抬头望去,就见画眉已经牵着白雪的手缓缓从玉石台阶上走了下来,两人直走到凉亭里停住,面对着红烛囍字相视一笑。

邵饼望着画眉,泪眼迷蒙。那抹笑意里夹杂着多少画眉对即将被霸王硬上弓的隐忍和无奈?(拭汗,其实乃真的想多了……)

女弟子们见两人站定了,忙向新人抛出了手中的鲜艳花瓣,邵饼也急忙回神,有样学样的把自己掌内的花瓣一齐扔了出去。

画眉,你若有心便会发现,主人我撒的不仅仅是花瓣,更是深深的感恩和自责……

“怎么还有水?!是谁敢弄花了本宫主的妆容?!”

白雪怒不可遏的斥责声刚刚响起,混在人堆儿里的邵饼女侠小手猛然一抖,对不住了,俺那是从花瓶里现采的,自然‘水’灵了点……

“大喜之日不要动怒。”画眉长眸无意般的瞥了一眼邵饼,嘴角划过丝闪烁的笑意,而后安抚起撩开眼前的珠帘即将杀人的白雪。

白雪长出了一口浊气,面对众人厉色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今日是我和妖王成亲的日子。若是谁胆敢有丝毫的怠慢……我平日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众弟子们早已瑟瑟发抖跪做一地,此刻听闻白雪肯压下此事暂不追究了,忙都感恩戴德的叩谢。

“都起来吧!好生伺候着,我看看谁还敢让我的亲事不顺心!”白雪睨了一双凤眸,凌厉的扫视一遍四周,这才转过头去立马换上了一副温柔的摸样,挽着画眉的胳膊娇笑道“妖王不要怪妾身发脾气嘛,妾身实在是很看重今日的婚事。”

画眉勾起一抹邪气俊美的笑意,拍了拍她的手道“不怪宫主,那个洒水的人本该剁了爪子。”

邵饼闻言又是一抖,急忙把双手塞到裤腰里藏了个严严实实。

隐约间她似乎听到画眉喉中不可抑制的闷笑,声色实在魅惑极了。

就在一切又恢复平静,新娘猴急猴急的要拜堂入洞房之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了声嘶力竭直上云霄的恸哭。

“小渊渊!今日黄花昨日凋!你我情意非鸿毛!君既有情郎有意!为何相见奈何桥!”

白雪xiōng中的怒气被彻底点燃,她撩起衣摆怒不可遏的转过身,力气之大差点熄灭了案前粗壮的红烛。这又是谁胆敢扰了她的好事?!

众人听得这一句比一句的凄厉高喊,纷纷转过头去。

模糊的红烛灯影儿下,清河畔,石桥尾,正趴着一个不明物体。

那是一个高大,英挺,昕长的身影。男子披着一身火红色长袍,未着里裤,两条莹白魅惑的长腿交叠在一起,正泛着愿君采撷的羞涩光芒。男子裸着双足,倾斜的墨发遮住了容颜,宽广的袍子在地上铺的宛如一朵胜放的荼靡花,而他就是那花中最动人的白蕊。

女弟子们瞅着趴在地上的男人,动容了。妖王配妖孽,天生是一对。

邵饼眼角一跳,那身袍子怎么像是寒子非的?难道是花离离不肯献身所以把寒子非赶了过来?邵饼这厢正揣测着呢,就见那男子柔弱无骨的缓缓起了身,铺就在地上的墨发如垂柳般柔顺的散在脸侧。

众人都屏住了气息,眼中只剩这个着红袍的男子,恨不能把他一把拉起来仔细瞧上一瞧。那白雪也未开口,仰着头凤眸yīn冷的盯着地上的人。

男子许是趴久了胳膊有些酸,慵懒的呻吟了一声之后,擎起手来将脸前的墨发抚了回去。宽广的袖子瞬间滑下,露出了男子结实的小臂。那张墨发下的容颜终于展现在众人面前。

这是一只长相十分妖孽,表情极其哀怨的——死鬼。

邵饼的面容顿时抽搐不已,花离离……俺只让你抢亲制造混乱,你咋这么让人不省心呢,搞什么出场秀……

此时花离离的长眸里习惯性的攒着一泡儿热泪,殷红的双唇抖抖索索。

他坐在地上,颤巍巍的伸出手去指着眉头紧皱的画眉又道“小渊渊,难道你忘了那些同吃同睡的日子了吗?难道你忘了,我把你紧紧的抱在怀里喊你小渊渊的日子了吗?我还记得,你躺在我怀里小嘴儿含住我手指时的那种温暖,花离离此生难忘!难道,你真的能忘了吗?!”

花离离这几句话喊的可谓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表情时而陷入旖旎的回忆,时而在残酷的现实中挣扎,鬼脸一忽儿羞红一忽儿泛青,真是精彩极了。

这下不止是饮雪宫的人,就连邵饼都瞠目结舌了。

花离离啊花离离,你果真对无华情深意重!为了制造惊人的效果居然胡扯到连命都不要了!今日就算救出了无华,你也会被画眉掐到天长地久魂儿灭魄飞。

故事中的男猪脚(或者是女猪脚?!?!),长身玉立的画眉仍旧站在凉亭内,居然没有像往常一样飞下来伸脚踹死花离离。

半晌后,墨发倾肩红烛倚旁的新郎开口了,他垂首勾唇像是宠溺而又无奈道“我记得。”

此话一出无疑于惊天骇浪!众人只觉得公布真相之后画眉那一脸莫名奇妙的表情真是又羞涩又娇嗔,还带着点悖伦的自弃。(乃们都是些善于妄想的好姑娘……)

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里,妖王羡渊居然当众承认了他与冥神花离离的滚滚奸情!而且听这意思妖王还是个受!

那白雪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自己心仪的男人居然有断袖之癖,而且还在新婚之夜公之于众,摆明了是要让她在众弟子面前颜面扫地!

她望着面色平静,冷峻又邪魅的画眉,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羡渊!你这是什么意思?!”

画眉闻言转过头来,笑的煞是俊美倾城,他垂首牵起了白雪的双手,低声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真的想跟我计较吗?”

白雪一对上画眉的冰蓝色长眸,刚刚狠下的心肠便软了几分。她转过头去狠狠的瞪着花离离,却见他正趴在地上事不关己懒懒散散的抠搜着自己的殷红长指。

白雪眉角一跳,小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她转而望向画眉冷笑道“既然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不如就由妖王亲自了结了他!妾身就信了您!”

花离离一见众人的视线转回到自己身上,忽然又软了腰身摆出一副泫泪欲弃的模样,满脸爱意的瞅着画眉,还颤巍巍的伸出那几根刚刚抠搜过的长指,抽泣道“小渊渊,不要这样对我~你舍得吗?不要~”

邵饼瞬间黑了脸,她已经不知道该用神马来形容演技极其浮夸的花哥哥了。

画眉瞥了眼花离离,眸中的恶寒一闪而过,他捏紧了白雪的双手摇头叹道“宫主不要如此为难本王,毕竟我们有过恩情。”

“什么?!”

“但宫主放心,本王此刻只想跟宫主双宿双飞。”

“那就去宰了他!”白雪声嘶力竭的怒吼起来,直抖的脸上的胭脂香粉掉了一层又一层。

“我怎么下得去手。”画眉长叹一声抬首望天,长眸里还泛着光儿,真真是只重情重义的好鸟儿。

“好!那我亲自动手!”白雪闻言咬牙启齿的扯落了凤冠,提起裙摆向花离离飞身而去。

“小渊渊救我!”花离离见状一个鲤鱼打挺的起了身,顺手撩开衣袍露出莹白的长腿,矫健的在饮雪宫内飞上飞下。

“宫主何苦纠缠此事!”画眉似是十分无奈,也一个跃身加入了战局,夹在一男一女中间的他不时要拦住白雪,不时又要替花离离挡招。

三个武艺高强的人、鬼、妖一出马,邵饼姑娘四岁时大闹定亲宴的场面就不够瞧了。

这三条红色的身影速度极快,几乎让人捕捉不到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满殿的红色绸幔铺铺扬扬的洒落下来,时而绊倒几个女弟子,时而落到灯火上熊熊燃烧起来,不消片刻整个大殿内都涌动着弟子们杂乱的脚步声和尖叫声。

红烛倒了,清河起波,火光大盛,喜气洋洋的大殿瞬间变成了比武场。

邵饼瞅了瞅四周的状况,提起衣摆蹬蹬蹬的跑上了玉石台阶,迅速的推开了白雪的房门一个闪身便窜了进去。

她无暇观赏饮雪宫宫主的闺房,直接冲向能藏人的地方。衣橱,衣柜,床底下,显然都没有。邵饼又转向那些华丽的摆设,花瓶儿,青鼎,白玉酒壶,挨个都拿起来扭了一番,还是没有动静。

邵饼瞬间便傻了眼,她稳定心神重新扫视了一遍一目了然的卧房。没有藏身之处,也找不到密室开关,白雪究竟把无华关在了哪里?!。

第五十八章 无华与密室

白雪的卧房内挂着许多字画,大多是山水鸟兽和名家笔迹,唯独有一张最为惹眼,那便是她本尊的画像。

邵饼走到画像旁边端详了一会,总觉得这幅画美虽美,却美的有些古怪。她伸出手指轻轻抚了上去,这眉眼,这长发,全都勾勒的极其传神,唯有一个地方……

在这幅画像上,每一处用色都很认真,可以看得出白雪命人绘它时极其用心。可唯独只有双唇之间的用色略显粗糙,像是被一次次磨白之后又借他人之手重新上了颜色,自然不像其他那些地方下笔流畅一气呵成。

邵饼沿着白雪的唇线抚了一会,终于摸到了一条极细的凹槽,她心下大喜急忙用力按了下去。

墙内很快便发出了嗡嗡的闷响,那副画像仿若活了一般主动向后退去,隐约可见墙壁缝隙内幽深的通道和晦暗的灯光。

邵饼眺望着辛苦寻来的密室,忽然有些崇拜白雪了。一个人,自恋到如此地步可见一斑。一想起她每次都要含情脉脉的抚着自己的唇,然后走进密室里去蹂躏……邵饼一想到无华,忙提着裙摆毫不犹豫的侧身挤了进去。

身后的画像很快又挪回原位,将入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密室里有一条狭长的通道,四周点着不大不小的火把,晦暗的灯光将邵饼的影子拉的很长,直映到了墙上。

邵饼刚走了几步就觉得身上冒出了细汗,想是白雪也知道一般人儿受不了她们饮雪宫的温度,所以这所密室建造的十分暖和。邵饼忙把把裹在身下的锦被拖了出来塞进了角落里。

每走数十步,狭长的通道两侧便会各自出现一道精致的带锁铜门,只是从门外看来里面并没有人影和灯光。

邵饼抬头望去,就见通道尽头的那个房间内闪着微弱的烛火,于是她直接忽略掉其他房间直奔向尽头。

女子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在寂静到可怕的青石甬道中响起,夹杂着微微的喘息,竟让人生了几分忐忑。

邵饼跑到那扇最为宽广的铜门前,却见门上正落着一把硕大的麒麟铜锁。她拎着锁扭了半天,最后只能咬牙迅速的攒了一团罚焰迅猛的扔了出去。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坚实的铜门已然破了个大洞,房间内也被发罚焰砸出一个大坑,门里门外顿时烟尘滚滚,整个通道很快就被尘土迷蒙了。

邵饼以袖掩鼻钻了进去。影影绰绰间,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倚在墙根儿下不时的轻咳几声。

“无华?无华是你吗?”邵饼摸摸索索的寻了过去,终于蹭到那人身边,但是尘土太大她根本看不清那人的面目,只好伸出手去抚上了他的脸。

那人不说话任由邵饼又搓又捏,只是每当邵饼摸到重要的地方时他便会咳到声嘶力竭。

这么害羞的人儿,除了无华还能有谁?

邵饼鼻子一酸,双手摸到男子的腋下将他拽了起来“快点跟我走,动静这么大怕是白雪很快就会来了。”

男子脚下踉跄几步,然后很是温顺的倚到了邵饼身上,熟稔的仿佛俩人生来就是一体似的。

男子一靠上来,邵饼就觉得自己的半边肩膀已经被压到麻痹了。

尘土慢慢消散,密室内的景物也逐渐清晰。邵饼咬咬牙挣扎了几步,刚要蹭到门边,忽然听见散落的床幔里传来一个男子类似于呻吟的低唤。

“是邵饼吗?”

正往门口运送男人的邵饼闻言一惊。这如击玉般清朗的熟悉声音……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床幔里头的应该是无华!

那么此刻趴在她肩膀上的男人又是谁…………

邵饼女侠的背影僵住了。她吞了口唾沫胆战心惊的慢慢转过头去,就见自己的肩膀上正大喇喇的趴着一个身着黑袍带着黑帽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而且这男人的一双手正有意无意的垂在自己xiōng前蹭来蹭去!

密室内,通道里,忽然传来一女子的厉声尖叫,尖叫声很快撞到墙壁上又转回来,真可谓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邵饼一把推开了肩膀上的男人,见男子倒在地上后又要晃晃悠悠的站起身,邵饼瞪圆了眼毫不迟疑的伸脚向他踹了过去。

我跺,我跺,我跺跺跺!

男子没想到邵饼下手这么狠,一个踉跄又倒回地上,喉中不知发出是笑还是哭的呻吟,片刻后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厢闭着眼的邵饼仍旧心狠手辣的伸着脚丫子,狠跺不止。

“邵饼,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床幔里传来无华略显紧张的声音。

邵饼这才回过神来,睁开眼就见那黑袍男子身上已经布满了她邵饼女侠到此一踹的印记,邵饼拭去了额上的细汗,边向床榻走去边道“没事,一点点小麻烦,已经解决掉了,你还好吗?”

厚重的床幔忽然被挑开,硕大的红木床上正躺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紫袍男子。摇曳的烛光晕到他微侧的脸上,长发以极尽缭乱的姿态铺就在他身下,宛若一朵倾城而绽的墨莲,那张连女子都无法与之比拟的绝色容颜此刻略显苍白,一双清澈的琥珀色长眸笑望着走近的女子。

见邵饼爬到了床上,无华努力的勾起了薄唇,眼角微垂恁的多情,这百花齐放般的笑意如晦暗斗室里的璀璨星辰,很快便将邵饼映的两眼放光。

无华啊无华,乃生成这副模样,也难怪那些心狠手辣的女人想据为己有了。

眼见这样一个世间难寻的美男子正毫无反抗的躺在自己面前,脸上还挂着如此纯净透彻的笑容,饶是邵饼女侠心智再强大,也阖了一会眸子才压下了心中蠢蠢欲动的兽.欲。

啊…………好想把他关起来…………

“扶我一下,我动不了。”无华低叹了一声,努力的向邵饼伸出双臂,紫袍下本来结实的双臂此刻居然有些颤颤巍巍。

邵饼忙拉住了他,心痛道“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她们居然忍心把你饿成这副样子!难道你没告诉她们你饭量很大吗?”

正往邵饼肩头上靠去的无华闻言垂下头,莹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粉色。他觉得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谈论他‘不为人知’的饭量不是很妥当。“她们并没有饿着我。”

“那你怎么虚弱成这样?!”邵饼无语凝噎。你要是身上有劲,麻烦自己拖着腿走两步,没事儿走两步啊!

无华努力的伸出手来,慢慢撩开了衣袖。只见那紫色掩映下的莹白手腕上赫然钉着一枚银针!银针很长,邵饼也不知道它究竟没入了多少,只是在无华撩开衣袖的一瞬间,她也感同身受的觉得手腕一痛。

“痛吗?”邵饼颇为同情的望着他。

“没事,习惯了就好了。”无华笑着摇了摇头,见邵饼要伸手去拔,忙又按住她的手道“别动,这银针都打在穴位里,并不只是这手上的一根。一个拿捏不好便会游进体内,血崩而亡。还是等我们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吧!”

邵饼点点头,扛着无华沉重的身躯向外走去。

这时昏死在地上的黑袍男人呜咽了一声,缓缓的撑起了身子。

可是现在邵饼女侠的眼前只有那道通往自由的密室大门,于是她十分兴致高昂的‘不慎’从男子身上踩了过去。

黑袍男闷哼了一声,又跌回了地上。

无华狐疑的回过头去瞅了瞅。啥都没有啊!可是他方才明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此刻的黑袍男正以脸贴地,面目狰狞,薄薄的铺在地面上。

作者有话说:十点之前还有一章!俺是只守信用的好漫漫~~欢迎大家投票收藏~。

第五十九章 黑袍男宠的女宠

俩人不知道走了多久,好不容易才蹭到密室门口。邵饼刚要去寻开关,忽然就听到门外轰隆一声巨响。

声音之大震的邵饼牙关都打起了哆嗦,出口也在这一声巨响中如山崩地裂般的猛然炸开,无数碎石劈头盖脸的袭向二人。

此时的无华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扭住了将邵饼的胳膊将她推到身后,而后俯下身去以自己的脊背挡住了携着滚滚烟尘的巨石。

邵饼趴在地上,耳边是地动山摇的轰鸣,而身前的无华温暖却僵硬的将她整个都裹住,隐约间她听到了近在耳畔的低吟。

“出口被封,这里出不去了。”无华粗喘了一会,抬手将背上的巨石挪开,一个旋身从邵饼身上滚了下去。他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勉强用两只手撑住身子。

邵饼眼见那块被掀开的巨石上鲜血淋漓,顿时骇的小脸儿发青。她转到无华身后,就见那身紫色的袍子已经破碎不堪,破衣烂衫裹着细小的碎石深深嵌进了狰狞可怖的伤口里。那数十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汩汩的冒着殷红的鲜血。

受伤的无华微转过头来,气息缺缺的勾起勾嘴角,惨白的脸上满是自责和遗憾“为了救我,连累你了。”

邵饼哽咽着无法开口,她无法想象一个被银针封住全身穴道的人是怎么生出的力气将她推到身后严严实实的护住,挡住了一切伤害。

她偷偷抹了泪镇静道“你放心,我们能出去。方才那么大的烟尘不是都散了吗?想必这个密室不是密封的,既然有风口我们就能出去,你忍一忍,我先帮你清理伤口。”

无华笑着点了点头,“有劳了。”

邵饼伸手取下脑后的罚焰一阶发簪,整个人几乎伏在无华背上,她阖眼深吸了几口气,而后手指微抖小心翼翼将发簪伸到伤口里挑着血肉中的碎石。

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华感受到邵饼的动作,蓦然的脊背一僵,那本来快要凝固的伤口又如开了闸般鲜血淋漓。

“别动!我会尽量小心的。”邵饼忍不住低喝一声。

无华闻言垂下头去,耳廓却渐渐变红了,片刻后他声色平静的缓缓道“你先把手放下去好吗?”

邵饼‘咦’了一声,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的手居然正抵在无华的背上,而且还沿着伤口一路紧张的摩挲了下去。

邵饼顿时红了脸,将手撤下来后又狠狠的坐到了屁股底下。这可真是一只没有节cāo的左手哇……

将碎石挑完后邵饼又撕了几条裙摆,迟疑了半晌后还是鼓起勇气扭扭捏捏的走到无华面前,蹲下,微笑,用一副诱哄的口吻道,“无华,我要从你xiōng前开始裹伤口了,你可千万不要脸红哦。你一脸红我就下不去手了。”

无华闻言那刚刚泛起的粉色又生生压了回去,直接把一张绝色的俊脸憋成了绿色。而后他阖上眼,长睫微微颤抖,颇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道了一声“来吧!”

邵饼蹲在无华面前抽了下嘴角,这话儿听起来怎么她倒成了鸭馆里逼良为娼的嫖客了?!

眼见无华紧闭着双眼坐在地上,两只胳膊还十分自觉的抬了起来,完全是一副求被拥抱的姿势。

邵饼捏着布条儿,蹲着走了几步蹭到无华面前,而后缓缓的欺身而上。

两人越贴越近,男子极力克制的清朗气息若有若无的充斥在她的鼻尖。邵饼目不斜视的盯着无华的衣袍,颤颤巍巍的伸手揽住了他的身子。

无华的背较其他的男子要宽广一些,邵饼直靠近到全身都贴到了他xiōng前,才能将无华整个人圈在怀里,布条迅速的从男子背后绕过裹住了伤口。

无华感觉到两人正贴在一起,少女的馨香和柔软汹涌的向他袭来。无华的身子蓦然一僵,整个人顿时如硬石般纹丝不动,面色依旧平静的任由邵饼环着他一圈一圈的包扎伤口。只是那从xiōng口一路窜起的热量很快便蔓延到他全身,如火舌般轻轻舔舐着男子的隐忍。

伤口很快便包扎好了。感受到邵饼的体温已经离去,无华这才睁开眼。那双琥珀色的长眸里顿时氤氲上一层雾气,不受控制的一瞬不瞬的盯着邵饼瞧。

邵饼一对上无华璀璨的双眸,方才治病救人的情景好似都变了颜色,倒像是趁人之危了。她垂首轻咳了一声道“能动了吗?我们去找出口。”

无华低低的‘嗯’了一声,挣扎着要站起身。

邵饼见状忙上前揽住了他,无华身子一僵,垂首望着长臂下的邵饼。而邵饼也正抬起头咕咕哝哝的埋怨他逞强。

察觉到无华长眸中闪烁不定的光芒,还有那从脖颈处渐渐升起的粉色,不解风情的邵饼女侠这才明白过来:经过方才的搂搂抱抱,此刻这扶人为乐的场面反而让无华觉得不自在了。

“有时候我在想,或许我真的是你口中的二狗哥。”无华倚在她身上,忽然悠悠开口了。

邵饼闻言颇为不解的望着他,却见无华正难得的睨着双眸,笑容煞是不怀好意,“那样的话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了。”

邵饼立马翻起了白眼儿。无华啊无华,俺知道你是想开口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可是你却不知道,你刚才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很多女人想对你做什么了……

邵饼笑了笑,很是配的叉开了话题。她一边费力的拖着无华,一边语调轻快道“你可不是我的二狗哥,我的二狗哥向来智商不高。他连鼻涕都吃!你吃么?”

“搞不好我四岁的时候也吃过。”

“嘿!你还当上瘾了!”

狭小的密道里开始回响起无华的轻笑和邵饼的吱吱喳喳,两人的身影相互依偎跌跌撞撞,越来越远。

眼看着滚滚烟尘先是氤氲到关押无华的那间房里,然后逐渐消散,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的摸回那间房子躬身从门洞里钻了进去。

邵饼将无华放回床上,自己则开始翻箱倒柜的找出口。

这时,倚在床上的无华隐约间见门口处有一个人影,正挣扎着缓缓起身。而后那人悠闲的松了松筋骨向正在上蹿下跳的邵饼走去。

“什么人!?”无华忙大喝一声提醒邵饼。

邵饼闻言惊出一身冷汗忙从书架上跳了下来,一边拍着xiōng脯一边回头望着烟尘中的人影儿。

相持了片刻之后,隔着迷蒙的烟雾,那个男人开口了。声音既带了几分冰雪般的清冷也夹杂着几分戏谑浪荡,“这位兄台好歹知道我是个人,可姑娘却把在下当做一块踏脚青砖了!”

邵饼眨巴着眼,望着对面的男子认真的开动脑筋搜索起来。好像,似乎,大概,她刚才真的践踏过一个男人……

男子见她回忆的十分痛苦,便伸出手来挥去了夹杂在两人间的烟尘,很快那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邵饼眼前。

“啊!你是刚才的黑袍男人!”邵饼一脸惊喜的望着他,口吻像极了久别重逢的老友,只是双手却在微微发抖。

男子掩住了面目,只露出半张凌厉的下巴。忽然他如黑夜中蓄势待发的幽灵般身形鬼魅的闪到邵饼面前,一把攥起了她的手腕。

“怎么?想用你们仙居的本事对付我?”

男子说完举起邵饼的双手,果然见她莹白的指尖上生了几团罚焰。男子冷笑一声手上用力,那火光便慢慢熄灭最后化作了几缕青烟。

男子冰凉宛如青蛇般的手指绕在邵饼的腕上,yīn冷的气息渐渐将她层层裹住,邵饼忍不住打起了哆嗦,浑身如被卷住了般窒息。

“你是什么人?放开她!”此时无华已经从床榻上挣扎着站起身,昕长的身影居然十分挺拔。

男子嗤笑一声,甩掉了邵饼的手,“全身都被封住了,居然还能站的这么稳。”

“你到底是什么人?”邵饼见双手不再受到钳制,忙要跑回无华身边。

却不料她刚一抬腿,身旁的黑袍男子忽然出手了。他毫不犹豫的躬身揽住了邵饼的双腿,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而后往肩上重重一摔。邵饼立马被砸的眼冒金星儿,如只麻袋一般被男子扛在了肩头。

“你要干什么?不就是踹了你几脚吗?也忒小气了!而且是你骗我再先!我们就算扯平了!放开我放开我!”邵饼哪里被异形这么粗鲁的对待过,立马恢复了精神又捶又打又撕又咬的抓挠起黑袍男子坚实的背。

“放下她!”无华见状登时红了眼,也不顾背后的伤口拉开双臂挥拳而上。可无奈穴道被封行动本来就不便,那男人只是侧了下身子便避开了。

“出口在床下,自己滚出去。”黑袍男人望着踉跄倒地的无华冷声道。

这厢正在撕咬的邵饼闻言停了口,带了几分莫名的望向黑袍男人“你知道出口?那为什么还要骗我救你?”

“我可没有让你救我。”

“那你在这里干嘛?你不就是试炼大会上白雪带在身边的那个黑袍男……人吗?”邵饼明白,此刻她整个人正以极其不雅观的姿势趴在人家的肩膀上,那个‘宠’字立马识时务的变成了‘人’。

“是我,可是我并不是被关在这里。”男子似乎很享受忽悠邵饼的感觉,一开口便带了几分笑意。

“那你在这里狗蹲着……难道是为了……”邵饼吞了口唾沫,转眼望向半倚在地上气息缺缺的无华。不会吧……无华的美色居然能令男人都垂涎三尺,甚至不惜铤而走险了。

“对。”男子十分轻佻的应了一声,而后伸出手掌拍了拍邵饼娇俏的臀,转头笑道,“我就是为了等你,等你主动送上门儿来做我的‘宠’。”。

第六十章 黑袍男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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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男子十分轻佻的应了一声,而后伸出手掌拍了拍邵饼娇俏的臀,转头笑道,“我就是为了等你,等你主动送上门儿来做我的‘宠’。”

男子说完,抬掌在邵饼的背上拍了几下。

还没从惊愣中回过神儿来的邵饼忽然发觉自己完全动不了了。这男子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此刻她被扛在肩上还被封住了大穴,无华也丝毫没有反击的能力,两个人俨然成了这黑袍男的俎上之肉。一想到这里邵饼凌乱的鬓角上瞬间便滑下一缕细汗。

黑袍男低笑一声丝毫没有放开邵饼的意思,而后他悠闲的伸出长指在看上去毫无缝隙的墙壁上按了一下,那面看上去十分坚固的墙壁轰然裂开分向两边,yīn冷的气息很快便从深不可测的青石台阶下涌了上来。

“放开她!”无华眼见黑袍男人要扛着邵饼下去,便挣扎着爬到两人身边紧紧的拽住了男子的黑色袍角。

男子垂下头瞥了眼无华青筋毕露的双手,轻蔑一笑,“你觉得我是将他一起拖下去观赏我们的好事呢?还是直接剁了他的双手?”

无华闻言拽的更紧,硬是梗着脖子要看清大头朝下的邵饼。

“所谓好事成双,你何不将他一起收了?”邵饼冷笑道。

男人闻言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而后伸脚将无华踹了出去,“我可没有那种喜好。”说罢再不犹豫的大步迈下了不知通往何处的台阶。

邵饼被扛在肩上晃晃荡荡,除了数不清的青石台阶她无法转过头去看任何东西。

墙壁在男子迈到第五个台阶的时候慢慢阖上,光线越来越稀薄。隐约间,邵饼听到了无华有气无力的咒骂。直到整个出口都封住,无华的声音也被彻底淹没,徒留下一种类似于猫磨爪子的声音。

邵饼几乎能够想象的出来,无华正倚在墙上满脸愤恨的又抓又挠。她忽然记起,十几年前的二狗哥也曾经被她关在门外,那动静跟无华整出来的一模一样,想到此邵饼居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或许,无华真的是二狗哥呢。也或许,他们这辈子的缘分就此尽了。

大步流星的黑袍男听到这不合时宜的笑声脚下一顿,微转过头去轻佻道“没想到你还笑得出来,是不是很期待?”

邵饼叹了口气,“就算今日被你占了便宜又怎样?难道你喜欢看被你糟蹋过的女人寻死觅活?”

黑袍男闻言怔了一下,而后仰头大笑不止,男子不断耸动的肩膀将邵饼肚子里的饭食都差点颠出来。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该知道,你并不是以往那些扭捏的小女子。”

“过奖,过奖。”

“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哭的时候是不是也像现在一样有趣。”

“怎么?想让大爷我给你哭一个?敢问你出得起多少赏钱?”

黑袍男并不答话,猛的将邵饼丢到一张锦塌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邵饼努力在晦暗的室内睁大双眼,却依旧只能看到男人掩映在黑斗篷下的洁白下巴,一双粉色薄唇正微微勾起,笑的十分轻佻。

“你想要多少我就给得起多少,只怕你的胃口还是太小。”男子边说边移步走到床榻前,倾身向邵饼压了过去。

邵饼此刻整个人都倚在榻上浑身动弹不得,那男子却越靠越近丝毫没有保持距离的意思。

“我要自由,你给的起吗?”邵饼强自稳定心神,双眸平静的望着男子露出的下巴。

男子闻言动作略有一滞,旋即露出了一排莹白的牙齿笑道,“给不起。”

邵饼没想到他答的这么痛快还如此坦白,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你想告诉我既然给不起就放了你是吗?”男子欺身而上,挑起了邵饼的一缕长发在掌中肆意摩挲,“可惜,是你先招惹我的,既然惹了我,又岂会放了你?”

男子说完整个人都伏到了邵饼身上,只手撑在她脸侧,长指慢慢抚上了她光滑的额头,又一路滑到娇俏的鼻尖上轻点了几下。若不是此刻被调戏的是邵饼本人,恐怕她也会误以为这么宠溺的动作是出自情人之手。

男子的手指划过邵饼的双唇后却迟迟没有继续动作,而是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轻轻摩挲着。

他是在享受胜利的果实,而此刻的邵饼却浑身都透着寒意仿若在被凌迟处死。

半晌后,男子像是摸够了,忽然顿住了手指哑声笑道,“每次你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会在想,这么伶俐的小嘴到底是什么味道。”

邵饼闻言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她可以确定自己跟这黑袍男以前并未有什么交集,那为什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两人相识已久似的?更何况,他为什么会提前在密室里等着逮她的?难道他知道自己今晚要来救无华的?!难道……他是自己认识的人?!

男子见邵饼出了神,长指迅速滑到邵饼的脖颈上狠狠的掐住。

邵饼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还未等她回过神来,便听见耳际响起了男子的哑声低笑,而后他抬起头来以自己的双唇封住了她的声音。

清冷的长舌很快便攻陷了邵饼未来得及阖上的牙关,一路长驱直入的锁住了她的舌尖。

邵饼逃,他便拖起她的头将她按向自己,直到两个人紧紧相贴再无缝隙之时,男子得意的轻笑一声,时而缓慢时而粗鲁的享受着两人的唇舌交缠。

邵饼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在油锅里不断翻滚的萝卜丸子,恨意,恼意将她整个人都煮的沸腾了。她刚想将男人的舌头咬下来,忽然感到舌尖一痛,腥甜的味道很快在两人交战的唇舌中充斥开来。

“你!”邵饼恼怒不已,舌尖上的疼痛愈演愈烈,为什么反倒是她挨咬了?!

“想咬我吧?所以我先下手为强了。”男子撤回长舌,薄唇依旧贴着她的,浓烈的冰雪气息蛊惑般的在邵饼唇上摩挲着。

邵饼很想扯下他包裹严实的长袍,却无奈她现在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男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结束,他俯下头去轻轻啃噬着邵饼莹白的脖颈,长指也没闲着,灵活的挑开了她上衣的盘扣,湿蠕的薄唇在微微凸起的锁骨上流连了片刻,而后毫不客气的一路下滑。

衣扣一粒粒被解开,衣裙渐渐滑落。邵饼想颤抖,可是她动不了。邵饼想尖叫,可是叫给谁听?

邵饼知道,此刻在她身上的男人恐怕很想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哭喊。

“怎么?真的不求我饶了你吗?”男子见邵饼只是瞪圆了双眼,脸上除了惊恐却没有丝毫畏惧。他颇有些遗憾的抬起头来,轻舔了下双唇,而后俯身在邵饼耳侧轻笑道“没想到还不错……”

邵饼并不答话,如一尊瓷娃娃般躺在床上,衣衫半解肩头已经赤裸,在这晦暗却充斥着浓烈欲.望的室内反倒散发出莹润魅惑的光泽。

男子抬起头端详了片刻,而后伸出长指在邵饼裸露的肩膀上轻轻摩挲着。长指滑过了她的脖颈,忽然又被一条细细的红色丝带吸引了目光。

邵饼这才意识到事情恐怕真的要发生了,因为男子已经勾起了她亵衣的丝带,长指稍一用力,那条脆弱的丝带便如暮春垂柳般向两边断了开来。男子勾起了唇角,下一刻便俯下身将邵饼整个人都紧紧的按向床榻。

男子强壮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邵饼此刻犹如被握在他掌中的金丝雀,出不得喊不得。唯一的思想便是铺天盖地的绝望和恨意。

邵饼知道,如果前一刻他还只是在享受逗弄她的快感,那么这一刻他已经是完全在顺着男人的本能探索。因为她感觉得到男子的身躯蓦然僵硬,不断起伏的xiōng膛让两人间的摩擦愈演愈烈,而男子火热的气息也越发不稳。

湿润的长舌正在她xiōng前流连,灵活的长指已经挑开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男子喉中溢出一声低咆,邵饼越来越多的莹白肌肤暴露在他眼前。

就在男子要扯落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薄薄亵衣之时,狭小却不断升温的密室内忽然传来邵饼异常平静的声音,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第六十一章 被强迫‘体会’男人

就在男子要扯落隔在两人中间的那层薄薄亵衣之时,狭小却不断升温的密室内忽然传来邵饼异常平静的声音,

“我想,我知道你是谁了。”

男子动作一滞,下巴僵了片刻后旋即又勾起一抹微笑。他撑起双臂俯身望着邵饼,墨色的长发从斗篷中倾泄出来缓缓的抚上了女子赤裸的双肩,“看来是我不够努力,居然让你还有思考的能力。”男子随意般的在邵饼颈间呵了口气,语调颇为自责。

邵饼并不答话只是眯了一双怨毒的杏眸盯着他。

男子垂首轻笑一声,支起长腿从邵饼身上迈了下去,而后只手撑着下巴躺到了她身侧,另一只手则勾起了邵饼散落在身下的一缕长发缠到指尖,悠闲却略带宠溺的把玩着,“你倒是说说看,我是谁。如果说错了……可别怪我继续方才的事情。”

邵饼努力忽略掉她几乎全身赤裸而男子却衣冠整齐的躺在她身侧的羞辱场面,双眼直视着床幔道“就算我猜对了,以你的脸皮恐怕也不会承认。”

男子‘唔’了一声,而后十分苦恼的伸出长指揉了揉额头,思忖了片刻后双唇蓦然绽出一抹没脸没皮的笑意,“你说的对,只是要个女人而已,何必这么麻烦?跟你在一起久了脑子似乎真的不好使了。”

男子吐出这一句话后,邵饼只觉得心中一沉。并不是为了她堪忧的清白,而是因为她终于肯定了: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男子见邵饼盯着床幔发呆,粉色的薄唇微微上翘,长指开始不甘于只抚弄着她的长发,而是有意无意的碰触着邵饼温暖的肩头。

察觉到男子的动作,邵饼瞪着双眼木然开口了,“寒子非,我不是让你好好呆在屋里不要出来吗?”

正在女子香肩上摩挲怜爱的指尖一顿,男子闻言抬起了遮盖的严严实实的斗篷,像是在端详着邵饼一般,而后这间狭小的密室内忽然传来他如获至宝般的朗声大笑。

“邵饼,没想到你并不笨嘛!”男子笑够了,语调中却还带了丝抑制不住的笑意,xiōng膛依旧不断起伏。

他没有丝毫的仓皇,没有丝毫的羞愧,这清澈悦耳的笑声反倒像是两人正并肩信步在中秋的灯谜会上,她站在那红梅灯影儿之下捏着谜题皱眉思索,而他就陪在身侧垂首细语浅笑。

男子撑起身半倚靠到床上,缓缓伸出手去扯开了xiōng前斗篷的系带,隐约露出一袭火红色的长袍,而后他伸出手去掀开了遮挡严实的帽子。

晦暗的密室内,唯有男子那无暇清冷的侧脸,华美的仿若夜幕星辰。

邵饼努力的抬起眼,正对上了寒子非垂下眼帘的含笑长眸。

“既然你都知道了,这件碍事的斗篷也可以省了。”

虽然邵饼心中已经确定,但是亲眼看见这个黑袍男从头到脚真真切切的就是寒子非之时,邵饼还是听到了自己心底的一声叹息。

那个曾经端坐在漫天花海不染尘世的寒子非,怎么可以对她使尽手段?怎么可以放任她的尊严被践踏在他脚下?

如果对方是个陌生人,邵饼或许还能冷静的看待自己即将遭遇的一切;可是很不巧,眼前这个神秘的男子偏偏是那个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她走的寒子非。

邵饼抖了下双唇,努力压下心中的酸涩开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寒子非倚在床头,一条长腿依旧霸道的支在床畔,他垂首微微一笑,清冷无方的脸上带了几分戏谑,“你不是很聪明吗?继续猜。”

“你跟饮雪宫很熟对吗?或者说,你们是同党。不然你不会知道饮雪宫这么隐秘的密室。”

寒子非闻言轻笑一声,双手环xiōng道,“我寒子非做事还从来不需要什么同党。”

“可是这次确实是饮雪宫的人帮了你,她们从一开始就装作与你不相识,所以我……”从没怀疑过你。邵饼深吸一口气,撇过眼去不再看他。

寒子非睨了长眸,唇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意,“谁说她们是装出来的?”

“难道她们真的不认识你?那白雪呢?”

“自然也不认识。”

“那你……”

寒子非转过头去抚着邵饼额上的碎发,冰凉的长指在她惨白的脸上轻盈跳跃着,“我能知道饮雪宫的格局并不是靠的什么同党,而是因为——我本来就是饮雪宫的人。”

邵饼闻言顿时愣住,“不可能,你还想骗我吗?谁都知道饮雪宫从来不收男弟子!”

寒子非轻笑一声,颇为好脾气的哑声道,“你说的没错,饮雪宫确实从来不收男弟子。”

邵饼一听这话更加羞恼,她喘着粗气xiōng膛不断起伏的大喊,“事已至此你还想戏弄我吗?就算你不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的全都说了,方便以后兵刃相见能喊得出你的名字!”

寒子非一瞬不瞬的望着她半露的双峰和摇摇欲坠的轻薄衣料,清冷的长眸里忽然亮起了点点星光,他摇了摇头笑道“我劝你最好别生气,至少也该在义愤填膺之前想一下,你的亵衣已经快掉下去了。”

邵饼闻言这才止了恼意,老老实实大气都不敢喘的僵在了床上,小脸上一忽儿青一忽儿红。这个放浪形骸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那个单纯到无知的寒子非!她冷笑连连咬牙切齿道,“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觉得在你替我担心之前,可以撇过头去不要看。”

“无妨,我看的还好。”

耳边立马传来寒子非不怀好意的轻笑。

此刻的邵饼恨不能冲开穴道将xiōng中的闷血吐他一脸,然后一口咬上他毫无廉耻的脖颈。

“明明是你先占了我的便宜,趁我练功之时袭xiōng,还找了个那么可笑的理由。为了看看我到底是男是女?!我哪里像女的了?”寒子非低笑道。

邵饼颇有些同情的望着他,他从来没照过镜子吧?

寒子非望着她笑了片刻,忽然沉声开口,“既然你占了我的便宜,我自当对你负责。”

邵饼猛然抽起了嘴角,谢了,乃为了占俺的便宜居然也找出了这么可笑的借口。

“而且……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全方面了解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寒子非说完,长眸蓦然沉了下去,脸上的戏谑也渐渐变成了危险的期待。

“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好歹也让我死的明明白白。”邵饼忙扬声打断了他。

寒子非止住了正俯下去的身子,对着她笑道,“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饮雪宫的人。”

“这里就是饮雪宫!可你当初明明是在冰蝶谷!”

寒子非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鼻尖,“笨蛋,谁告诉过你饮雪宫只在一个地方?”

邵饼闻言惊呼,“你的意思是说……冰蝶谷也是饮雪宫……”

寒子非垂首在邵饼的耳畔轻声浅笑,火红的长袍将她整个人都裹住,男子温暖的身躯渐渐覆上她的,“你说的都没错。饮雪宫从来不收男弟子,我也确实是在冰蝶谷内。可是这饮雪宫里有一种人是不需要被收进来的;也很少有人知道,冰蝶谷——是历代饮雪宫宫主修炼的地方。”

寒子非说完微仰起头望着不可置信的邵饼,而后以手阖上了她惊愣的双眼,笑道“对,我才是真正的饮雪宫宫主。”

邵饼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唯独能感受到的只剩这只覆在她脸上温暖却透着寒意的手掌。

而后,她察觉到男子将她重新揽入怀内,薄唇轻轻含住了她冰凉的耳垂。

寒子非低哑却充满蛊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么,我们算是重新认识了。我想你也该好好‘体会’一下我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话音一落,邵饼所有的抗议都被在她身上肆虐的红衣男子尽数吞灭。

第六十二章 假风骚和真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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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子非以手遮住了邵饼所有的视线,薄唇在她紧闭的小嘴上怜爱厮磨,他并不着急,温柔且缓慢的啃噬着邵饼的隐忍和自尊。

察觉到男子身上异样的变化,邵饼喉中溢出一声叹息。如今怕是再也躲不过了。

寒子非已经无暇顾及她的绝望,湿蠕的薄唇沿着邵饼颤抖的脸颊一路游走到她莹白的颈边。

狭小的密室内渐渐升腾起男子急促的喘息和女子细碎的抽泣。

就在寒子非丧失了所有耐心意欲撕去自己的外袍时,忽然发觉自己垂下的长发正如风中拂柳般微微抖动。寒子非手下一顿长眸微皱,紧接着两人身下的床榻乃至整个密室都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察觉到寒子非的犹疑,邵饼心下大喜,忙屏住呼吸将眼泪又咽了回去。

这地震来的好哇!这地震来的妙哇!这简直就是她邵饼贞cāo的保护神呐!

可是邵饼没高兴几秒钟,忽然又憋出一泡儿眼泪。

因为她发现,这座密室似乎是要塌了。屋顶的碎石不断的‘噗噗’坠落,若不是此时寒子非压在她身上恐怕自己早已经被砸出了几个血窟窿。

但令她更加不解的是,为什么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下,寒子非依旧能够风流倜傥的背着几块碎石,含情脉脉的望着她。

“你高兴什么?还不快跑!难道想跟我死在这里做同命鸳鸯?!”邵饼虽然自己动不了,可还没忘了让寒子非带着她逃跑。

寒子非在听到‘鸳鸯’这两个字的时候薄唇勾的煞是好看,他满足的叹了口气,情真意切道“如此也好,你我便能生同床死同穴。”

邵饼闻言立马嚷嚷起来,“这不是你装风流才子的时候!麻烦赶紧带我逃出去!”

寒子非似乎很是委屈,长眸微皱薄唇轻抿,这副表情让邵饼隐约的记起那个‘智商不高’的寒子非。

“罢了,我带你走。”寒子非见邵饼真的害怕了,便伸出长臂将她圈进怀里,而后一掌震碎了床榻飞身出去。末了还邀功似的垂首望着邵饼道,“我可是放着饮雪宫上千条人命不管来带着你逃跑,你那只仙宠的脾气实在太差。”

“你说什么?难道这不是地震?难道——是画眉找到我们了?!”邵饼闻言xiōng中的yīn郁顿时一扫而空,在提到‘画眉’这两个字的时候更是喜悦的跟再世为人一般。

寒子非望着她的笑容皱了皱眉,无暇的侧脸绷的紧紧的,而后他揽紧了邵饼冷声道,“对,就是你的仙宠在外面屠杀我的门众。”

“快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寒子非闻言,那张清冷的面皮顿时一片狰狞,“你让我放我就放?!你让我带你走我就带你走?!”

“寒子非,我是不想连累你。你自己走的话应该很轻松,可若是带上一个不能动弹的我就多了几分危险,不是吗?”圈在寒子非怀里的邵饼抬起头来,大眼睛里闪烁着真诚的泪光。

寒子非垂首望着她,清冷的长眸里顿时也堆满了情深意重的笑意,“就算再危险我也要带你走,我们俩有件事还没做完呢。”

邵饼噎住,换上一幅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道,“麻烦你耍流氓的时候先看看场合!”

寒子非闻言居然认认真真地垂下长睫思忖了起来,片刻后他勾起唇角眉眼含笑道,“带你走确实很麻烦,那不如我们赶紧做完。”寒子非说完又伸指含情脉脉的勾起了邵饼的下巴,“饼儿,若是你在这里不幸去了,记得在黄泉路上等我几十年。”

“寒子非!!!!你这个禽兽!!!!”

回答她的是寒子非得意洋洋的大笑。

两人衣衫裸露搂搂抱抱的飞身出了密室,被按在寒子非xiōng前的邵饼根本看不清四周的景致,只觉得满眼都是烟尘滚滚,满耳都是风声呼啸。

画眉,乃这杀伤力也忒大了……

很快的,两人出了温暖的密室。邵饼察觉到一丝丝寒意,还隐约听到了细碎的水流声,想必他们已经离开了饮雪宫到达了极目之渊的长河边。

忽然寒子非的速度缓慢了下来,而后在一片震耳欲聋中,邵饼清晰的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冷峻的声音。

“把她放下。”

是画眉!

邵饼大喜,却无奈整个人都被寒子非紧紧的按在xiōng前看不到现在的情形,她咬牙切齿了半天终于一口咬上了寒子非带着清冷花香的xiōng膛。

肌肤清冽光滑,肉感细腻坚硬,邵饼满意的轻哼了一声,表示口感还不错。

寒子非察觉到埋首在他xiōng前的小东西尖牙利嘴的啃上了他的锁骨,他也不恼,只是僵了身子垂首在邵饼耳际轻佻笑道,“你该知道我是睚眦必报的——”

邵饼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松了口。

“呦~这是怎么弄的?”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类似于娇嗔的惊呼。

花离离眼瞅着搂搂抱抱的二人,又撇过头去望着双眸中寒雪漫天的画眉,火上浇油道,“寒子非你想要冻死邵饼吗?这冰天雪地的你让她光着上身只系一根细绳?”

邵饼闻言一抖,倒不是因为冷,而是她只顾着为自己得救高兴,却忘记了现在她的上身几乎是赤裸着,那件摇摇欲坠的亵衣早已遮蔽不了什么,后背更是只剩一条亵衣绳了。

一想到这里邵饼忍不住把脸深埋进寒子非的怀里,莹白的肌肤上也慢慢渗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这还让不让她这个黄花大闺女出去见人了!?她几近赤裸的样子不仅被寒子非看过,还被画眉和花哥哥一起观赏了。

这时,漫天风雪中又传来画眉毫无感情的声音,“我再说一遍,把她放下。”

邵饼的眼泪已经流成了一条小河,乃别再说了,一刀宰了这个混蛋就成。

寒子非逆风而立,倒是替邵饼挡住了不少刺骨的冷风。他的长发迎风飞舞着,冰凉的发尖不时扫过邵饼裸露的后背。

寒子非轻笑道,“妖王不想要你的‘斩魂剑’了?”

“本王的东西无所谓要不要,而是一直都在。”画眉冷笑一声,而后垂手引出了一柄墨兰色的长剑,长剑氤氲着雾气般的光华,枯骨为柄,剑身嶙峋。

寒子非颇为讶异的望着执剑而立的画眉,恍然笑道,“看来我今日是不能带你走了。”

这一句话是对着邵饼说的,饶是他说的再怎么情真意切依依不舍,听到邵饼的耳朵里也变成了假情假意图谋不轨。

寒子非说完,忽然垂下头去吻住了邵饼的脖颈。

温热的触感在这冰天雪地里犹如一簇火苗,邵饼浑身一颤,而后颈间缓缓流下了腥甜的液体。

寒子非这畜生居然咬了她!

邵饼刚从舒适中醒过神儿来,就觉的脖子上撕皮裂骨般的疼痛,寒子非那厮正俯在她颈间意犹未尽的轻舔着伤处的殷红血迹。

“我说过,我是睚眦必报的。”寒子非哑声笑道,“这是我送你的分别礼物,这里——会永远留下我的印记。”

邵饼恼怒的瞪着他,却见寒子非正垂了双眸捧起她的脸,凌乱飞舞的长发将两个人的表情割裂成纹。

邵饼望着寒子非清冷璀璨的长眸,仿若又见到那个风华绝代的花海中人。

“再见了,饼儿。”

寒子非笑着说完便放开了双手,面对着她足下一点飞身而去。迷蒙的大雪中只剩下一抹殷红似血的背影,很快便如坠落的红梅般消失在苍茫雪海中。

邵饼呆愣的望着他的背影,猛的打了个哆嗦。

你耍帅与俺无关,可你倒是留下件衣服再走啊!

邵饼这厢正在咬牙切齿,忽然一件温暖又宽大的墨蓝色攀银长袍搭在了她身上,男子好闻的冰雪香气瞬间便将她裹住。

邵饼瞪大了眼,就见画眉只穿着一身窄袖的玄色中衣,墨色锦靴在厚重的积雪上踏出一个个脚印,而后他溜达到邵饼面前,居高临下的睨了一双长眸毫不避嫌的盯着她颈间的牙印。

邵饼望着画眉那已经不仅仅是yīn沉,而是妖气四溢的俊脸,不怕死的吞了口唾沫笑道,“嗨,画眉。”

身后的花离离闻言低笑一声,很是体贴的为她系上了长袍的衣扣,拍开了邵饼身上的穴道,又伸手将她整个人都掰了过来,垂首望着她道,“要是再找不到你,小渊渊下一个要宰掉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关,关花哥哥什么事?”邵饼一开口才发觉自己已经冻的发麻了。

还未等花离离解释,画眉上前一步揽住了邵饼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腿下一勾,十分轻巧的将邵饼打横抱在了怀里,好似她还不及一片羽毛够分量。

“我可以自己走。”

邵饼刚说完就对上了画眉随意般垂下来的长眸。冰蓝色的眸子里正裹着漫天飞雪和一簇压抑不住的妖气。

画眉仙宠生气了。

邵饼主人识时务的闭上了嘴。

花离离跟在二人身后一边蠕动一边戳着脸十分哀怨道,“我居然真的相信你能自己把无华救出来,小渊渊知道后就开始埋怨我太过单纯。”

哎,好一只单纯又无辜的花离离。

邵饼闻言干笑一声,她抬眼瞅了瞅正将她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画眉。她敢保证,画眉只会埋怨花离离的蠢……

“他对你做了什么?”忽然,一直默不作声的画眉开口了。

“什么都没有。”邵饼好姑娘登时白了脸,她可不愿回想起寒子非可怕的变身全过程……

“那你的衣服呢?自己飞走的?”画眉垂下头,冰冷的唇角呵出一团白雾。

“画眉,你的衣服都给我了,你冷吧?”邵饼立马满脸慈爱的望着他。

“不要转移话题!”

邵饼缩了缩脑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小渊渊别再问了,我看肯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看她现在的这副样子,没哭没闹没上吊的。”花离离笑的十分妖媚,伸指弹了下邵饼的脑壳儿。

邵饼撇过头去望着迷蒙了景致的漫天大雪,悠悠道,“花哥哥,今日我才知道:你是个好人。”

花离离闻言皱了皱长眉,敢情儿自己以前在她心目中就是个混蛋啊?!

邵饼见花离离不领情,忙绽出一抹安抚的笑意,真诚道,“我说的全是真心话。因为我终于明白了你和寒子非的区别。你是假风骚,而他是真禽兽。”

如果可以的话,花离离很想现在就把邵饼拖下十八层地狱,然后炸成一张屎黄屎黄的葱花油饼。

第六十三章 主仆二人的绯闻

三个人走了一会便又折回了饮雪宫。

此刻的饮雪宫满目是残垣颓壁,大殿中的白玉石柱已经塌了两根,就连石桥也未能幸免,碎石尘土沿着清河慢慢的流淌出去。撕裂的白绢红绸随处可见,或迎着冷风如碎蝶般飞舞,或被丢在地上裹了灰尘。而凉亭内除了一张软榻,其余的摆设早已看出不原来的面目。

邵饼眼见这副极其萧索的景象,忍不住叹了口气。就在方才,这座喜气洋洋的大殿还是画眉跟白雪爱的小巢。

在大殿内四处收拾的饮雪宫弟子们一见画眉和花离离回来了,立马都垂手在一旁站好。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一会功夫,饮雪宫就像是换了主子?”邵饼见状不解了。

画眉依旧脚步不停的向殿内走去,随口接道“饮雪宫现在是我的。”

窝在他怀里的邵饼立马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看来她真的是跟对了仙宠哇!

咦?这话儿怎么这么别扭?

此时画眉足下一点越过了无桥的清河,而后将邵饼放到地上,对着凉亭内的人冷声道,“带她去换件衣服。”

凉亭内坐在软榻上的女子抬起头来,一双杏眸瞬也不瞬的盯着邵饼裹在身上的墨兰色长袍。

“狐儿姑娘!”邵饼笑望着手里捏着银针的女子。

“邵饼……你,没事吧?”软榻上忽然又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此时的无华xiōng前裹着厚厚的绷带,身上的银针也已经拔出,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想要下床。

邵饼忙提着随时都可能绊倒她的长袍跑进凉亭内,伸手将无华按回了床榻,“我当然没事,你安心歇着吧。”

无华见她腿脚利索,刚要绽出一抹释然的笑,眸光却在邵饼伸出来的光裸胳膊上黏住了。他猛的抬头望向邵饼凌乱的发髻和颈边新鲜的牙印,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厉色道,“这叫没事吗?!”

邵饼被他鲜见的怒气吓了一跳,她望着容颜绝色却是满脸狰狞的无华,努力的拽了拽被捏的紧紧的手腕,无果。邵饼黑了脸,却还是好脾气的劝慰起来,“我真的没事,什么都没有发生,画眉和花哥哥来的很及时。”

“那这牙印……”无华狐疑的指了指那个位置很暧昧,形状很暧昧,怎么看怎么暧昧的寒子非印记。

邵饼闻言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不过是我咬了一条狗,然后狗又反咬我一口。”

站在一旁的狐儿闻言噗嗤一笑,花离离也倚在凉亭上侧过头去肩头不断耸动。

任谁都信了,只有无华还是满脸的怀疑,半晌后,他终于决定不再为难邵饼,轻轻的松开手后垂首低语,“那个黑袍男将你掳走的时候……我没能救你,让你吃苦了。”

邵饼闻言笑道,“我还在庆幸寒子非不喜欢男人呢,不然以你当时的情况怕是会惨遭狼手。”

无华抬起头来端详着邵饼,惨白的脸上绽出一抹如朝阳初升般温煦又令人沉迷的笑意。微微下垂的眼角像是在诉说着许多安慰和情谊。就算邵饼以前看不懂,此刻也模模糊糊的懂了。

他在说:对不起,谢谢。

邵饼的心里顿时被美色填的满满的,此刻的她恨不能昂首吟诗:北方有美男,遗世而独立。一笑倾国城,二笑倾我心。

众人眼见着几缕莫名的情意在二人中间流淌,倚在凉亭内的花离离十分煞风景的开口了,“邵饼居然学会安慰人了?你不是最擅长火上浇油幸灾乐祸吗?怎么今儿听你说话倒像换了个人似地。”

邵饼转过头怒视着正专注于自己殷红指甲的花哥哥,“怎么?你还怀疑我的是假的啊?”

花离离刚想还嘴,就听见凉亭的那一头传来了画眉清冷的声音。

“假的左xiōng上也会有红色胎记吗?”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惊愣的望向侧身倚在凉亭内就着栏杆悠闲喝茶的画眉。

此时的他只穿着一身窄袖中衣,整个人更显的挺拔俊朗气度非凡。

然而画眉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里有何不妥,仍旧旁若无人的掀开杯盏垂头浅饮。

众人没有胆量去质问画眉,便又将视线转到相对来说比较好欺负的邵饼姑娘身上。然而却意外的发现邵饼也正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画眉。

他,他怎么知道俺的左xiōng上有红色胎记!?

察觉到众人或轻佻或不解或心碎的目光,邵饼姑娘的脸登时便红了,小心翼翼的起身蹭到画眉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

“嗯?”正专心喝茶的画眉终于抽空瞥了她一眼,颇为魅惑的应了一声,而后,继续饮茶。

靠!邵饼的额际立马渗出一缕细汗。麻烦乃在说了那么活色生香的话之后也稍微关注一下绯闻中的女猪脚好吧?!

“你,你怎么知道我左xiōng上有胎记的?”邵饼哽咽开口。

画眉擎着杯盖吹了下茶盏中的茶梗,不耐烦道“当然是看见过,否则怎么知道。”

此言一出又激起一层惊涛骇浪。

邵饼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娇羞来形容了,此刻的她那是满脸杀气。好啊画眉!作为俺的仙宠,不光明正大的看主人更衣,居然用偷窥的!

啊呸!谁要让他光明正大的看!

众人的脸色也十分多姿多彩。狐儿娇俏的小脸上布满了愤恨;无华垂首紧紧的抓着床沿儿,一会便在床榻上留下了‘力大无穷华公子’的指印;花离离则是饶有兴致的瞅着杀气腾腾的邵饼和意兴阑珊的画眉。没想到过了近千年,小渊渊倒是懂得耍心眼儿了。

花离离轻笑一声,继续环xiōng看好戏。

“你怎么可能看见过?不要乱说话!”邵饼胆战心惊的接受着四面八方灼热的目光,又警告般的拽了拽画眉的衣角。

画眉颇为不耐的垂首望了她一眼,“你问这些干什么?不就是一起洗澡的时候看见的。”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得一道铺天巨浪滚滚而来。

鸳鸯浴耶!要不要这么香艳,要不要这么限制级啊!

邵饼真真是欲哭无泪欲诉无门,只能愤恨的咬着自己的食指。她狠狠的剜着面色平静的画眉,乃这个禽兽!这么糟践主人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胡言乱语说一起洗过澡呢?如果一起洗过,俺怎么没看见你的?!

好一只懊悔不甘又吃亏的邵饼。

直到邵饼的小哀怨已经叫嚣着离体,悉数绕在画眉身边求真相求负责任时,绯闻中的男猪脚妖王大人这才终于发觉自己的话中,似乎,大概,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儿的小不妥……

他擎着杯盖挡住了神色,片刻后yīn沉着脸将手中的杯盏往栏杆上重重一掷,冷眼扫视着众人。

狐儿正咬着下唇泪意滂沱的望着他;无华牙关紧锁冷眼相对;视线刚一转到花离离身上,那本来摇晃着身子看好戏的花离离立马对柱子上的刻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迅速的背过身去不断的用手指抠搜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则是狠狠的咬着食指满脸杀气的邵饼。

画眉皱了皱眉,脸上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弯下腰去直视着邵饼愤恨的双眼,墨发缓缓垂到他xiōng前,那双冰蓝色的长眸更是情真意切。

正在求被还清白的邵饼立马来了精神,看吧看吧,画眉一定是要替冰清玉洁的邵饼女侠解释点什么了。

画眉定睛瞅着她,昕长的身子几乎是半弓着才能与邵饼齐高。而后他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性感的低笑,薄唇开阖道,“你在生什么气?我又没说谎。”

靠!!!!!!!!!!!!!邵饼怔住。

原来妖王羡渊才是这本书里制造八卦火上浇油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邵饼欲哭无泪的望着面色各异的众人。

乃们要相信俺!要相信女主的情cāo!

喂喂,花哥哥你在yín笑个啥?!狐儿,俺真的没把画眉怎么样!无华,拜托别用那种绝望的眼神儿望着俺……

画眉目不斜视的瞅着殿外流淌过的白云,片刻后长腿一迈,挥挥手道“我回去歇会,你们聊。”

邵饼闻言转头望向他的背影,哀怨的眼神儿恨不能将画眉凌迟处死。聊!聊你妹啊!聊俺是怎么失足的?!聊俺被你看光的全过程!?

“小渊渊等等我!”前一刻还一丝不苟抠搜着柱子上雕花的花哥哥立马抬腿追了上去,亲亲热热的贴在画眉身边低语着什么。

花哥哥一走,唯剩下恨不能将邵饼一掌拍飞的狐儿,和心灵脆弱的无华。

邵饼心下顿时有了主意:此地不宜久留!撤!

“我回去换件衣服。”语毕,人影儿已经不见。

这厢花离离随着画眉溜达了半晌,见人烟已经稀少,这才笑嘻嘻的问道“你真的跟邵饼……”

“我从不说谎。”画眉冷声截断了他的话头儿。

花离离轻笑道,“我相信你,可是这‘共浴’恐怕没那么简单。”

画眉闻言顿住了脚斜眸瞅着他,“你想说什么?”

花离离转过身去面对着画眉正色道,“做妖有做妖的好,随心所欲是妖性使然。你想跟别人争抢这无可厚非。只是作为妖王切不能给自己多加软肋,除非……你可以肯定那条软肋能保护好自己。否则,倒不如让它清清静静的跟了别人。”

画眉并不做声,冰蓝色的双眸不知在望着什么,而后他冷声道,“我能保护它。”

花离离望着画眉离去的背影,抚额摇头,不知是轻笑还是叹气,“你并不年少了,却还是一样轻狂。难道你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死的吗?”

画眉闻言身形一顿,片刻后他微转过头来,“你的那根软肋是遥不可及,而我的这根,触手可得。”

花离离听完后皱着眉头砸吧了下嘴,嘿!这话儿说的,怎么像是两条狗在谈论自己心爱的骨头?

“喂!那共浴的事儿到底是……”花离离并没有抛弃他那颗八卦的心,翘首喊道。

“那年,她八岁。”

不久后,余晖中飘来了画眉悠悠的回答。

第六十四章 不一样的八年

这厢花离离得到了最新的八卦消息,戳着脑袋轻抿红唇,一路滑行蠕动到邵饼的房间。

“什么?!八岁?!”正在屏风后换衣裳的邵饼听到花离离带来的消息立马勒紧了腰带,踢踢踏踏的跑了出来,不可置信的望着花离离

屋内的花离离正临桌而坐,长指上擎着一只白玉杯盏,身段儿相当妖孽,姿态极其优美。见邵饼不相信他的话,花离离挑了挑长眉,薄唇微勾,算是给了她回答。

邵饼只手拖着脑袋在花离离对面坐定了,十分苦恼道,“八岁……我八岁的时候画眉还不是画眉呢。”

花离离闻言颇感好笑的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是什么意思?”

“我八岁的时候画眉还是一只鸟呢!它怎么可能看到……”话刚说了一半邵饼忽然黑了脸,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但笑不语的花离离,“它……不可能看到吧?”

花离离垂下头去,墨发瞬间便从颈后倾泻到桌上,半晌后他似笑非笑的叹了口气,“他是千年妖王,只不过渡劫的时候遭了你的手而已。不管小渊渊当时的面貌是真身还是人形,他的内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成年男子。所以——他看得见。”

此话一出无疑于醍醐灌顶!邵饼女侠张大了嘴了悟般的‘哦’了一声,然后噗通一声跌进床榻,慌慌张张的伸手拉过锦被将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

自从画眉恢复功力之后,邵饼还从没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乃这也叫深刻?!)

他已经不再是那只小小鸟,而是一个俾睨天下万妖臣服的王。

并且这个妖王与她邵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中最主要的联系就是,这八年来——他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看过了!

谁能想到一只鸟的身子里居然藏着一颗男人的心?!(只有乃不知道,还喂人家吃虫只。)

单纯善良的邵饼女侠又怎么会在更衣,洗澡,睡觉的时候刻意避开一只鸟?!

花离离见邵饼把自己闷在锦被里瑟瑟发抖,便抬腿走到床榻前轻轻的拍了拍她,“怎么了?发什么抖?”

片刻后,锦被里传来了邵饼姑娘带着哭腔的声音,“我跟画眉一直睡在一张床上。”

花离离闻言薄唇抿的煞是好看,一双桃花眼里霎时间不知飘过多少香艳的场景。

邵饼姑娘并没有看到花离离yín.荡的表情,继续老老实实的交代,“有一次睡醒后我发现画眉被我压在身下,难怪他那时候抽风似的满院子追着我跑。”

呦~小渊渊居然被女娃给压了。花离离忍不住咧开了嘴,满脸得色的抚着自己殷红的双唇。

“而且……”邵饼女侠的声线开始断断续续,可以听得出来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我还经常抓住他,拎起他的后腿……”

花离离闻言更是来了兴致,“然后呢然后呢?”

这时锦被里忽然钻出一只毛茸茸的脑袋,邵饼眼眶发红可怜兮兮的瞅着花离离问道,“花哥哥,画眉变成鸟的时候,有没有穿裤子?”

花离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边拍了拍邵饼的脑袋,“当然是光着的!”

邵饼闻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很好奇他为什么总不让我碰他的屁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花离离笑的更加放肆,直令得满头墨发都如拂柳般抖动,一双桃花眼里也渗出了几滴泪花,片刻后他随手摸去了眼角的笑痕,“不必过于懊悔,你对一只鸟做这些是很正常的。”

邵饼眼泪汪汪的咬着下唇望向明显是安慰她的花离离。看人家屁股也是正常的吗?

“不管怎么说,那时候你眼里的只是一只鸟,小渊渊并没有吃什么亏;可是这八年来在他的眼里,你一直都是个女子。”花离离笑完忽然垂下眼帘柔柔的望着将自己裹成蚕茧的邵饼。

邵饼顿时黑了脸,“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吃亏……”

花离离轻笑一声,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不对,我的意思是,小渊渊用一颗男人的心陪了你八年。我想就算他不愿在别人面前提及这八年,却肯定不希望你忘记。恐怕在他的心里,他更期待你能认识到,那八年里与你朝夕相对的不是一只鸟,而是他,妖王羡渊,一个男人。”

邵饼扭头瞅着难得一派正经的花离离,摇了摇头。忒深奥了,她不懂哎……

花离离恨铁不成钢的‘啧啧’两声,起身走到门前头也不回道,“只要你把记忆中的那只鸟换成小渊渊,就会懂了。”

啊?邵饼不解的望着花离离飘走的背影。换成……画眉?

邵饼姑娘老老实实的垂下头开始回忆。

当年,她跟画眉一起坐在浴桶中。热气白雾后的再不是那只总是满脸怒气的蓝色大鸟,而是——未着寸缕,俊美邪气的男子。

邵饼仿若能透过记忆与他对视一般,霎时间便被画眉那双恒久未变的冰蓝色双眸吸去了魂魄。那时候她似乎还妄图抓住画眉的脚踝……

画面一出现,邵饼的脑中顿时乱作一团,妈呀,不能再想了,这实在太罪恶……

邵饼好姑娘把脸埋进锦被里呜咽不已,也就是说,画眉那时候几乎每天都要忍受这种场景?!还好,貌似从去年开始画眉就强力阻止自己与他共浴了。

好个头!去年她也已经及笄了……

没想到,她邵饼居然是一个已经失了身的童养媳啊……二狗哥,俺不是故意给你摸绿的!谁能想到在这个世上连一只小小鸟都具备杀伤力哇……

折腾了半天,邵饼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在梦里,她正与唇畔含笑的画眉一起吃早饭。偶尔他还会伸过羽翅,哦,不对,是胳膊,擦去邵饼嘴角上的汤汁。

到了夜里,邵饼三下五除二的当着画眉的面宽衣解带,然后拉着他的胳膊将他重重的摔向床榻。画眉不断抗争,却还是被邵饼牢牢的压住了双腿,而后还在他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的咕哝着‘画眉乖,陪我睡觉。’

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这是一句毫无廉耻的话呢?!

最主要的是,在这些场景之下——画眉一直未着寸缕!

那日他立在风雪中衣衫半解后露出的紧实xiōng膛不断在邵饼的梦里轮回再轮回,似乎就连梦境都氤氲了画眉身上清冷的冰雪香气。

这八年来……他一直是个男子,一直以一个男子的感受和目光注视着她。

这一夜,邵饼又重新温习了一遍孩提时代。不同的是,在那些年里多了一个脾气很臭却从未伤害过她的男人。他会陪她晚上发疯跑出去看星星,也会安安静静的陪她练字看书。偶尔邵饼把他气极了,男子会瞪她一眼背过身去不肯说话,可是只要邵饼厚着脸皮扑过去抱他一下,男子就会恩赐般的不与她计较,继续偷偷摸摸的一起烤地瓜。

她是画眉的主人,他是她的仙宠。

似乎这只万妖之王并不是高不可攀的呢,画眉,乃出的那些洋相可都攥在俺的手上……

夜色渐沉,极目之渊的月色分外皎洁,月光温柔而又明亮的映到邵饼的床榻上,这个坏心眼儿的主人脸上正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第六十五章 一梦千年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邵饼女侠就直愣愣的起了床。

这一觉睡的……跟没睡似地,甚至比没睡更累。因为整整一宿她都在梦里跟自己的口水鼻血做抗争。

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啊!

邵饼随手抹去了嘴角上的口水,一边下床拧了块湿布擦起了鼻子。

瞅着布条上的斑斑血迹,邵饼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情cāo果真没有几两重。这是她十六年来做的第一场春.梦,对象居然还是自己养育了八年的仙宠!

邵饼刚想扔了沾染了鼻血的布条,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前,一把拉开了白玉石门。

门外站着的是气色明显好多了的无华,花离离则倚在门边,跟对面的画眉眼神乱飞的交流着什么。

“你起来了啊,不如一起吃早……”无华口中的那个‘饭’字还没说完,众人就注意到了邵饼怨灵似的眼神儿和手上捏着的带血布条。

细小的布条上沾染了斑斑血迹,窗外的晨风将它吹起,色彩艳丽而又刺目的横亘在无华跟邵饼之间。

邵饼刚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却不料对面的无华忽然变了脸色,伸出胳膊一把将邵饼推回门内。邵饼被推了个始料不及,脚下踉跄撞倒了洗脸架,一盆凉透了的洗脸水悉数淋到了她身上。

嘿!这是怎么话儿说的?!邵饼登时清醒了,她刚要站起身质问无华,却见门外的无华红着脸将头撇向一边道,“你,你先忙,我一会再过来叫你。”

随后石门轰隆一声被关上,邵饼跌坐在地,灰头土脸的傻了……

半晌后她终于回过神儿来,跌跌撞撞的跑到门边咣咣砸起了房门,“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

隐约间似乎是画眉走上前来冷冷的说了一声,“让开,给她开门。”

而后是花离离不依不饶的挡在门口,“不开不开就不开。”

邵饼听到花哥哥这半娇嗔半羞涩的声音,叹了口气,下面肯定是——

“啊………………”某死鬼被妖王一巴掌拍飞。

花离离整个人嵌在墙里,断断续续的抽泣着,“叫狐儿过来帮忙,她来葵水你们进去参观什么?”

“葵水!”邵饼惊呼,这群男人脑子里都在想啥?!她忙扑到门边又抓又挠,“什么葵水!我没有来葵水!不信你们看!”

门外忽然寂静了。

大门轰隆一声打开,画眉满脸怒气的支着双臂把整个门口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在他身后的则是一直撇着脸耳际发红的无华。

很快,对面的墙上传来碎石落地和拔出胳膊腿儿的动静,花离离将自己从墙里解救了出来,而后扶着受伤的小蛮腰兴致高昂的伸手推搡着画眉,“让开让开,我要看。”

画眉垂下头去睨着妄图从他胳膊底下钻过去的花离离,咬牙启齿道,“你要看什么?!”

花离离钻了一半的脑袋僵在原地,他努力的抬起头望着画眉,笑容谄媚又无辜,“她说要给我看的嘛!不看也不好……”

画眉刚想顺势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却见跌坐在地的邵饼理所应当的对众人点了点头,而后背过身去……

无华和画眉同时变了脸色,各自想把对方推出去,这时邵饼已经转过身来,手上捏着那个色彩旖旎的带血布条,不满道,“麻烦你们看清楚,这是我的鼻血。”

男人们停了手,僵住了。

邵饼哼哼唧唧的站起身揉了揉受伤的胳膊,一把推开众人一瘸一拐的走下楼去。

唯独花离离依旧神智清明左摇右摆的跟在邵饼身侧,笑嘻嘻的问道,“怎么会流鼻血呢?是吃坏东西了还是想的太多?”

邵饼闻言脚下一顿,撇过头去恶狠狠的瞪着笑容妖媚却让人觉得十分欠揍的花离离。还不都是因为你昨天莫名其妙的一番话!

“大概是因为天干物燥。”邵饼抽了抽嘴角,快步跑了下去。

花离离无骨般的倚在白玉石阶上望着邵饼逃也似的背影,又抬头瞥了一眼脸色铁黑的画眉,轻笑一声,“着实够‘燥’的。”

这厢邵饼正跟无华吃着早饭,死鬼花离离则在一旁唇畔含笑的啜着热茶,修长的指握着茶盏,满脸都是宁死也无憾的笑意。

邵饼嚼着嘴里的小笼包瞅了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花哥哥,这茶是什么味道的?”

正掀开薄唇欲饮的花离离眉角一跳,神色平静道,“香的。”

“然后呢?”邵饼瞪着璀璨的大眼瞅着他,活像一只勤奋好学的仓鼠。

花离离抬眼瞅了瞅氤氲的热气,颇为迟疑的回答,“大概……是热的。”

邵饼更加不解了,她一边吮着指上沾染的汤汁一边问道,“我看花哥哥平时特别喜欢喝茶,可是冥神不是没有五感吗?既然没有味觉你为什么要喝呢?”

花离离闻言抬起头来换了个姿势倚在桌上,修长的腿相互交叠,又伸手拉了拉衣袖露出一截莹白结实的手腕,冥神特有的殷红色指甲映在几近透明的白玉盏上,恁的动人心魄。

花离离弯了一双桃花眸,朱唇微微勾起。他将脸半掩在茶盏的雾气之中,悠悠开口道,“难道你不觉得花哥哥喝茶的时候特别美吗?”

邵饼闻言口中的那个菜包立马哽在了喉咙里,她刚想向无华求救,却见无华正眉角猛跳的拼命往自己嘴里塞馒头,好像在压下什么不断翻滚的情绪。

花离离眼见两个人的反应,颇为不满的轻哼了一声,依旧执着茶盏细斟慢饮,“我喝的不是茶,是意境。”

邵饼忙双眼含泪的点头,麻烦先把您的意境借俺一会,俺快噎死了。

就在邵饼颤巍巍的伸手欲夺花离离手中的意境时,凉亭直通的房间内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凄厉的惨叫。

“妖王又如何!不过还是只低贱的妖物!他日我定化作厉鬼将你蹂躏上三生三世!”女子喊完又爆发出一连串连绵不绝的大笑,只是这笑声丝毫不让人觉得悦耳,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邵饼皱紧了眉,十分不解的望着神色稍冷的花离离,“画眉在做什么?那女人是谁?”

“还能是谁,自然是小渊渊在做白雪。”花离离事不关己的搁下了手中的茶盏。

邵饼闻言顿时黑了脸,神马叫‘在做白雪’……麻烦乃以后别净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她……没死?”

“你希望她死吗?”花离离瞥了一眼邵饼。

“当然不是,可是……”邵饼迟疑的瞅着桌对面的无华,“她对无华做了那种事情。”

无华闻言一张绝色俊脸立马憋的通红,“她没有做什么,只是把我关起来让我好好考虑。”

邵饼想想也对,要不然以无华的刚烈性子,如果真的被怎样怎样了,恐怕不是自尽就是手刃白雪。

“小渊渊只是在为他魂飞魄散的妖众报仇而已,况且白雪并不是真正的饮雪宫宫主,不是吗?”花离离说完一双长眸带了几分端详的神色望着邵饼。

“你们怎么知道!?”邵饼脱口而出。

“你果然知道寒子非的身份。”花离离敛了神色,起身拍了拍邵饼的头顶,冰凉而又毫无生气的手掌让邵饼浑身都起了一层粟米,而后她听见花离离低声道,“收起你那可笑的不忍之心,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你不肯告诉我们实情。但是如果连敌我都分不清,就是自寻死路的愚蠢。”

“我只是不想再添血债……不想再看到更多花哥哥这样的人枉死,你明明会是人间最好的男子……”邵饼垂下头去,声色颇为凄楚。

按在她头顶上的手掌微微一颤,继而传来了花离离略显嘶哑的声音,“我不是什么好男子,只是一个胆小又自私的妖罢了。”

“花哥哥生前是妖?”

花离离轻笑一声,语调轻快道,“是啊!你猜我会是什么妖?”

邵饼凝眉思索了一会,“该是什么很漂亮的动物吧?或者是很艳丽的花?”

花离离伸出手指摇了几下,笑道,“错!本尊生前是一棵树。”

“树妖?!”

“当年本尊也是芳名满天下,金枝华叶令万妖望尘莫及,有着三千年的至纯修为。”

“既然花哥哥这么厉害,谁能杀得了你?”

花离离闻言笑容渐淡,而后他微微勾起唇角,只是那抹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没人杀得了我,只是我不想去杀别人。”

邵饼不解了,继续满眼期待的望着他。

花离离掩了长眸,玄色的袍子犹如晨曦中不肯退没的余晕,邵饼望着他萧索的身影,忽然不忍心再问。

这时花离离悠悠道,“一千年前,我在自己脚下放了一把真火。藤蔓枝叶直燃了三天三夜才烧了个干净,却还是狠不下心将魂魄一并焚了。你说,我是不是很胆小?”

花离离说完垂下头去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再轻快不过,只是一双桃花长眸却如罩了大雾般影影绰绰。

不知怎的,邵饼竟然觉得xiōng口有些疼。花离离的笑容像是钻心的虫,直噬向她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跨越了许久,沉寂了许久,却也疼痛了许久的哀伤。

第六十六章 荼靡寥落

花离离的死因——居然是自杀?!

邵饼又惊又痛的望着他,花哥哥平日浪荡不羁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到底因为什么能让有着三千年至纯修为的他舍弃性命,只留下这一缕飘荡的魂魄?

花离离垂首笑着,第一次认真的端详起邵饼的神色。那双桃花长眸里异常清澈,褪去了迷蒙,褪去了浪荡,宛若地平线上初升的浅金色朝阳。破开夜幕,晕染了世间万物,悲天悯人而又令人心生向往。

邵饼像是受到了莫名的牵引,不自觉的抚上了花离离的双眸。

手下是冰冷如瓷器般光滑的肌肤,邵饼猛然打了个激灵,却见花离离已经阖上眸子,脸上挂着放任的笑意。

眼前的男子阖眸而笑,容颜如祸水,气度如清泉。

这,这就是那个曾经贵为妖尊的花离离吗?

他那时必定不是现在放荡的模样吧?他那时必定是步步生莲万物仰慕吧?他那时……到底会为了什么而选择自毁其身?

花离离缓缓睁开眸子,望着心神俱飞的邵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冰凉的气息吹拂到邵饼脸上,她微颤着抬起头来,却见花离离已经直起身整理着自己散乱的长发。

“方才的话……”花离离手下一顿,转过头来对着邵饼眨了眨眼,“都是骗你的!不是告诉过你吗?生前的事我早就忘记了。”

邵饼闻言所有释放出来的伤痛悉数汹涌的奔回体内,立马半惊半气的打起了嗝。

“是不是忽然觉得哥哥我更加美丽不可方物?”花离离丝毫不觉得愧疚,扭着腰肢在邵饼和无华面前轻转了下身,玄色的衣摆犹如暗夜花开绽放又凋谢。

邵饼一边颤抖,一边怒道,“难怪老人们都说‘鬼话,鬼话’,你的话果真信不得!”

花离离擎指戳着莹白的脸颊,殷红的双唇抿的紧紧的,桃花长眸里更是哀怨滚滚。

邵饼望着他这副妖孽的浪荡模样,喉中的嗝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靠!他哪里像自己心中所想的模样了?简直就是从发尖到脚趾甲都写着一个字:浪!!!!

邵饼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要淡定——四界是多么的和谐哇!妖怪不吃人,死鬼不吓人,仙人半吊子,人间更淳朴。

“不想去看看小渊渊怎么折磨白雪吗?”花离离抚着下巴笑道。

邵饼摇了摇头,“不去,我胆子小。”

花离离像是早就料到,慵懒的摆弄着自己的长指,“可能会有寒子非的消息哦,难道你不想知道他那判若两人的性子是怎么回事?”

邵饼冷笑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能是怎么回事?”

花离离瞥了她一眼,悠悠道,“万事皆有因,不要因为对方是敌人就抹杀他的一切。”

“花哥哥,你有这番大彻大悟怎么不去修仙呢?”邵饼剜了他一眼,提起裙摆蹬蹬蹬的向白雪的卧房跑去。

花离离望着邵饼急不可耐的背影,低笑一声,“不是我大彻大悟,而是帮你找个借口罢了。”

“她总是这样,明知道对方是敌人也不敢去恨,难道吃的亏还不够多吗?”一直默不作声的无华摇头轻叹。

花离离转而望着他,“她不是不敢,而是不想。何况,寒子非曾经是她真心相对的人。”

无华凝眉道,“既然是对方骗了自己,就该恨的更加彻底。”

“所以说,你不是她,也不了解她。”花离离笑望了无华一眼,径自离去。

无华立在原地目送着花离离摇曳生姿的拐出了大殿。他不了解她?他还没有一个冥神懂得邵饼?

或者说,他是所有人中与邵饼瓜葛最浅的那一个?

不知怎的,无华竟觉得xiōng口颇为憋闷,他重重的擂了几拳,却还是赶不走堵在他心中的酸涩。

明明,他可能是她的二狗哥;明明,她为了他身陷险地;明明,两人生死相依过。他能用自己的脊背为她挡住所有危险,却挡不住她与他渐行渐远。

无华抬头望着邵饼鬼鬼祟祟的背影,唇畔笑意酸涩。

这厢邵饼刚把脑袋探进白雪的卧房门内,就听见里面传来了画眉清冷的声音,“过来。”

邵饼主人立马垂首蹭到端坐在主位的画眉身边,头也不敢抬。自从花离离跟她讲了那些画眉是鸟又不是鸟的话后,邵饼每次跟画眉相处都有些不自在了。

画眉瞧也不瞧她,只手拖着脸冷眼睨着瘫软在厅内的白雪。

邵饼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白雪依旧穿着那一身凤冠霞披,双足赤裸,袖口和裙摆已经被撕裂磨破,露出一小截养尊处优的莹白肌肤。此刻的她长发散乱,嘴角还带着丝干涸的血迹,气息缺缺的趴在地上。

邵饼忽然觉得,这一袭大红色喜袍犹如刺眼的讽刺。

画眉像是早就料到邵饼会来,冷声道“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邵饼缩了缩脑袋,“真的问什么都可以吗?”

画眉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没事的话就出去。”

“我问,我问。”邵饼忙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向白雪走去。她望着伏在地上极尽落魄的白雪,缓缓蹲下身去,问了第一个问题,“你……疼吗?”

正垂首思忖的画眉闻言抬起长眸,不明所以的望着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球儿的邵饼。

地上的白雪并不答话,片刻后,终于攒足力气吐出一个字,“滚!”

邵饼脸皮极厚,依旧蹲在原地,“很疼吧?很气吧?那些死在你们手上的妖生前也是这么痛苦。”

白雪冷笑一声并不抬头,“还轮不到你来说教,妖就是妖,下贱的妖物!”

邵饼摇了摇头,“我相信你对画眉有几分真情意,而他恰恰是一个妖。”

白雪闻言忽然激动起来,抬头怒斥道“少自作聪明!我怎么可能对他有半分情意!我白雪拥有过多少男人!?妖王愿意做我的宠,本宫当然要陪他玩玩!”

邵饼直视着她因愤怒而涨红的双眼,“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并没有把无华变成禁脔。”

白雪闻言一僵,撇过脸去,“我对他兴趣不大,只是抓来玩玩。”

“好硬的嘴。”邵饼笑了一声,“我相信世上没有从头坏到脚的人,凡事事出有因。”

“你想说你了解我?”白雪望着邵饼的双眼,嗤笑一声。

“当然不是,我不了解你对男人的那种渴求,也不会原谅做恶事的人。而且相比于你,我的阅历尚浅,没有资格劝解你。”

“你知道就好,那还啰嗦什么?”

邵饼垂下头去,半晌后终于迟疑的开口了,“我想知道,寒子非一个人在冰蝶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他身上的图腾是从何而来?”

白雪冷笑一声,睨着邵饼道“原来你绕了大半天也只是为了男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知道我该恨他,我也说过我恨他,恨不能亲手宰了他。可是我不想轻易抹杀一颗清澈的心。你……你能懂吗?”

“寒子非?清澈?!”白雪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忽然仰头大笑不止,“你不过跟我一样上了男人的当而已!男人的那颗真心只留给自己!”

白雪放声大笑着,直笑得眼底都渗出了清泪,而后她垂下头去望着不解的邵饼,轻声道,“别傻了,不要相信他们,一旦相信了,就是我这种下场。”

“我知道,你对画眉有真情。因为他曾经把‘斩魂剑’交给了你,那是他的命。”

“是。”白雪自嘲一声,“我原以为他是真心的,却低估了他。他身边的女子除了你还有那个愿意为他舍命的狐儿,居然潜进千年寒潭内为他取剑。我白雪要那柄剑有何用?称霸天下?不过孤独尔。可惜他并不懂。”

“原来……你并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男人的真心。”

“你在笑我?”白雪没有恼怒,反而温煦的望着邵饼。

“没有,我想你能懂我吧?”

“你喜欢寒子非?”

邵饼摇摇头,“不,只是想多了解他一些,或许下一次见面就不必剑拔弩张了。”

白雪悠悠的望了她一眼,叹道,“这世上并不是互相了解就能化却干戈。只是每个人都有想要得到的东西,所以起了许多纷争。”

白雪说完挣扎着坐起身,“世人都说我是妖女,可是杀龙将军的人不是我;命人夺万妖内丹的也不是我。而是寒子非。他因为损耗过多真气回冰蝶谷修炼,所以才会遇到你们。”

邵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酸,对于寒子非的了解还仅仅停留在冰蝶谷内的那惊鸿一瞥,和暗室内的不堪回忆。却没想到,他才是那个双手猩红的刽子手。

“表面上他一直跟在我身边,却从不以真面目见人。那是因为他练就了饮雪宫的秘籍《荼靡寥落》,身上衍生出了这邪功的图腾。知晓内情的人一看便知道他才是饮雪宫的宫主。如果有人来寻仇的话便会扰了他练功,倒不如把我推出去当靶子。”

“他的心机这么深沉……”

“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邪功轻则会让人失去记忆,重则幻化成魔。所以在邪功未练成之时寒子非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身份的。”

“失去记忆?”

“对,什么都忘却,像婴儿一样任人宰割。”

邵饼忽然记起寒子非端坐在花海中蓦然睁开双眸的那一刹那,那是一种清澈到世间万物都可以被融化的眼神,所以才让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信任。

原来……那时候他不是在骗自己。邵饼心下忽然又有些坦然了。

“历代宫主都会选长相俊美体质适宜练就这门邪功的人即位,可惜,只要《荼靡寥落》练到最后一层,图腾会生到脸颊上,到那时便是他们化身为丑八怪的时候!”白雪说完又是嘲讽而笑。

“丑八怪?”邵饼隐约记得寒子非身上的图腾已经攀到了肩头。

白雪点点头,“寒子非是我见过最为俊美的宫主,到头来也不过是化身食尸恶魔,形态丑陋可怖,功力堪比妖魔。”

那样的一个寒子非,那样一个端坐在花海中生无挂碍容颜绝色的寒子非,最后会变成……像食尸恶魔般可怖丑陋的人?!

“只是为了一本邪功?!”

白雪轻蔑一笑,“当然不是,谁会为了练那种功就毁了自己。上任宫主所选的都是若不练此功就会命不久矣的人。你想,如果换做是你,是愿意抱着早晚都会腐坏的面容早早夭折呢?还是愿意舍弃皮相万人臣服的活着?”

邵饼闻言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抉择,但寒子非的选择却已经摆在面前。

他要热烈却放肆的活着,性命在他眼里恐怕是最可笑的东西,因为他若练不成,随时都会死去。

他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揣测别人的想法。所以,他残忍,他霸道,他人人得而诛之。

邪功未成,他已成魔。

第六十七章 何以称神

如果寒子非生来不是将死之人,或许他会一直拥有那颗足以融化世间万物的清澈之心吧!

这时在一旁沉默了半晌的画眉忽然站起身,踱到了白雪身边,“那些内丹在哪里?”

白雪瞥了他一眼,显然不肯回答。

邵饼抬头望着画眉,就见他颇有威慑力的杵在两人头顶,冷峻的脸上更是邪气森森,一点柔情蜜意都寻不到。

邵饼叹了口气,转而望着白雪柔声道,“他要那些内丹做什么?”

白雪闻言立马接口,“不是他要,是有人买了饮雪宫的这笔交易。至于买家是谁,我们从未见过,是寒子非亲自与他谈的。”

邵饼瞅着白雪明显是赌气的表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雪则是毫不客气的狠狠瞪着面色不善的画眉。

“想行逆天之术的人并不是寒子非……”邵饼略有失望的站起了身,“既然白雪只是个傀儡,龙将军不是她杀的,内丹也不是她夺的,是不是可以饶她一命?”

画眉垂眸望了一眼白雪,却见她满脸涨的通红,似乎很是激动,嘴里还不依不饶的吐出一连串咒骂。

“下贱的妖怪!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你以为现在饶了我我就会感激你吗?你毁了我的饮雪宫,将我折磨成这副样子,就算你放了我我也会拼上这条命杀了你!”

画眉冷笑一声,对着邵饼道,“这可是她自己要求的。”

邵饼忙挡在白雪面前满脸的无奈,“你相信我,她不会杀你。”

“因为她杀不了。”

“就算这辈子杀不了你,我做鬼也要一口一口的咬死你!”趴在地上的白雪昂起头来,叫的声嘶力竭。

邵饼哭笑不得的垂下头去望着她,“这个恐怕不行,冥界比妖界更加和睦友爱。”

话音未落,卧房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花离离望着屋内的三个人围在一团的热闹景象,还未来得及撤回潇洒踹门的右脚便愣住了神儿。

邵饼忙殷勤的指给白雪看,“你瞧你瞧,你若是死了就会变成那副德行。”

白雪瞥了僵在原地的花离离一眼,点点头道,“嗯,生不如死。”

花离离眉角一跳,却还是姿态优雅的放下了自己的长腿。信手整理了下衣袍,又悠闲的面对窗外捋起了自己的长发。

众人都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窗外的饮雪宫弟子们正在四散逃窜。

“出什么事了?”邵饼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也没什么大事。”花离离懒洋洋的瞅着自己的发梢,“就是三元神兽来了。”

“三元神兽!?你为什么不早说!”邵饼惊呼一声,关于三元神兽的记忆恐怕没人比她更加深刻。

那日,它踩在漫天的黑云之上,如神祗般硕大无比,直将整个山头都遮蔽住。三元神兽为了夺取白云观的仙器‘吞天灭地’而不惜杀害了许多修仙弟子,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邵饼再也没有回过仙居。

倚在窗前的花离离十分不满的轻哼一声,冷眼望着邵饼道,“最好你们都跟我死回冥界,那样才够热闹。我何苦来报信让你们笑话我。”

邵饼哽咽了,原来是她不小心伤到了一只死鬼的心。

“三元神兽一定是来夺我饮雪宫的仙器!”白雪一边说着一边要挣扎起身。

“你做什么?”

“出去迎战!岂能让一个畜生毁了我饮雪宫!”白雪说完径自走到屏风后面,再出来时已换了身干净利落的长裙,脸上的伤痕也用脂粉遮盖住了。

邵饼望着她强忍痛楚的坚毅表情,终于明白了寒子非为什么要选她做傀儡。如果没有寒子非的话,白雪肯定会是宫主的最佳人选。

“三元神兽现在在哪?”画眉望向窗外,却并没有寻到那铺天盖地的黑色身影。

“它好像在千年寒潭边上吧!我发现它的时候它还停在河面上拍爪子。”花离离轻笑一声,“神兽也不过就是只大猫吗!果然还是怕水。”

邵饼顿时青了脸,现在不是乃笑话人家物种的时候!

同时青了脸的还有白雪,她闻言忽然一个跃身出了窗子,矫健的好似从未受过伤。

片刻后,大殿外传来了一女子中气十足的怒吼,“饮雪宫弟子听令!随我去寒潭斩杀妖兽!仙器若落入他人之手我等岂有脸面去见历代宫主!”

那四散逃窜的人们见白雪衣衫烈烈的立在殿外,周身的气度没有丝毫折损。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爆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回答,“谨遵宫主指令!誓死保护仙器!”

士气在寒冷的极目之渊内迅速上涨,邵饼颇为仰慕的瞅着寒风中运筹帷幄的白雪,这样一个勇敢的女子,怎么会得不到男人的真心呢?

比如说现在,画眉的眼神儿就透着亮光呢。

“它送上门来,倒省了我们去找。”画眉说完拎起邵饼就飞出了窗外。

喂喂!敢情儿你激动的不是发现美人,而是发现神兽啊?!

邵饼砸吧了下嘴,也对。画眉本来就是只鸟,大概对兽更容易产生感情。

几个人到达寒潭边上的时候,那四周皆是雪山嶙峋的寒潭内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无华一身紫色长袍的立在岸边,正抬头望着遮蔽了天日的三元神兽。

再次看见那威风凛凛的神兽,邵饼的小腿儿还是打起了哆嗦。莫说它法力无边,就说它那堪比崇山般的庞大身躯,随便打个滚儿就能制造出无数冤魂。

这时,脚踏黑云,头顶红麟,脖生金鬃,嘴长獠牙的三元神兽开口了。其声震的每个人都耳际发麻,邵饼不自觉的捂住了耳朵,那如九天之上的洪钟之音却还是清晰的传进了她的耳朵。

“你跳不跳?”

跳?跳啥?邵饼不解的望着僵持不下的无华和神兽。

无华朗笑一声,“堂堂神兽居然怕水?既然想夺他人仙器为什么不自己下来拿?”

三元神兽听见无华的嗤笑后,怒吼道,“我本不欲大开杀戒,是你们自作孽!”

话音刚落,三元神兽便举起它那只如楼阁般大小的巨大前爪,猛的拍向深不见底的千年寒潭。

冰冷的潭水如泄洪一般溅了出去,邵饼刚想去把岸边的无华拉回来,一抬腿却忽然被人拽住了。

眼见那十几人高的水花向众人飞来,邵饼刚要伸手去挡,下一刻眼前便黑了。

男子清新的冰雪香气瞬间将她层层裹住,邵饼睁开眼,就见画眉硕大的羽翅挡在两人面前。他似乎还是不放心,伸手将邵饼整个人都揽在怀里,自己则背对着飞泻而来的冰冷潭水,两只羽翅犹如密不透风的墙,将她紧紧的护在其中。

感受到男子稳健的心跳,邵饼忽然安下心来。她总会没事的,因为画眉会一直在她身边。骨血相融,任谁也分不开。

“别看,它还在玩水。”

邵饼听到那一波强过一波的水声,刚想探出头去看看情况,画眉却揽紧了手臂将她箍的生疼。

“无华和花哥哥呢?这样下去整个饮雪宫岂不是要淹了?”

画眉微转过头去,片刻后低声道,“一会不要使出全力,否则神兽的注意力会转到你身上。离的远一些,知道吗?”

邵饼抬头望着一本正经的画眉,忽然笑出了声,“你居然也有这么罗嗦的时候。”

画眉闻言也不恼,只是伸手捏住了邵饼的脸颊,拼命向两边拉扯,“听清楚了吗?”

邵饼的眼泪登时便彪了出来,口齿不清道,“吃桃了(知道了)……”

画眉轻笑一声放了手,而后臂上用力,猛的将邵饼丢到了一座雪山的空地上。

邵饼屁股着地后还不忘揉着红肿的脸颊。以前怎么没发现画眉这么幼稚?

奔涌的流水声依旧未断,邵饼趴在雪地上探了探头,就见潭水已经溢出的差不多了,整个饮雪宫几乎都要被河水淹没。

白雪带领着众人勉强站在最高的楼阁之上,无数的白绡袭向还在发飙的三元神兽。只是这些散仙们的技艺在神兽那里丝毫没有杀伤力,它只消抖一抖脖颈上的金鬃就足以斩断所有白绡。

画眉和花哥哥呢?还有方才站在岸边的无华呢?

邵饼心头一紧。画眉和花哥哥都不是凡人,应该没有大碍。可是无华离水源最近,也没有飞天的功力,恐怕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邵饼正心痛着呢,忽然就见三元神兽的身边忽然鼓起了一团如喷泉般的物体。

而后,一身银白色的铠甲稳稳的立在激流中。无华全身都已经湿透,长发贴在了脸侧,但不管此刻他有多狼狈,在众人眼里也宛若神祗一般。

无华毫不畏惧的站在神兽脚下,手提长刀银盾,厉喝一声,其音甚至湮灭了汹涌的流水,

“枉杀生灵,何以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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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哥

三元神兽爪下一顿,弯下腰去才勉强看清了与它相比堪称蝼蚁的无华。

三元颇为不屑的抬起爪子挥向激流中的无华,那硕大的利爪很快就要划破无华身上的银铠。

众人皆大惊失色,这一爪子下去,再凶的死鬼都会被拍出魂儿,再牛的妖孽都会被挤成饼,何况区区一介凡人无华呢?

邵饼的小腿猛然打起了哆嗦,却还是利落的引出‘天籁梵音’以最快的速度攒了一个小火球凌空向三元神兽袭去。并不期望能伤到它,只是期望能把神兽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可是那团威力极小的火球还未砸到三元神兽的身上便被汹涌的激流淹没了。邵饼登时呆立在雪山上,这就是长久不练功的下场吗?普通的水都可以湮灭她体内的真火。

这厢邵饼女侠没有成功的吸引过三元神兽的注意力,却非常成功的将停在半空中羽翅尽展的画眉给吸引了过来。

画眉猛的扭过头去望着风雪中无比纠结的邵饼,几道或凌厉或警告或愤怒的眼刀悉数甩了过去。

邵饼与之对视一眼便赶忙挪开了目光。无声的交流在主仆之间流淌着。

画眉:想死么?

邵饼:我这叫急中生智临危不惧。

画眉:大半辈子学的成语都用上了吧?

邵饼:星星你个星星的,这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有心情跟我计较?!主人我命令你去救无华!

‘哔’的一声,无言的交流瞬间被画眉单方面中断。

邵饼满腹的牢骚登时憋回肚子里,她急的抓散了发髻,恨不能跳下去帮无华的忙。可惜,她若是跳下去非但救不了无华,最大的可能就是芳龄十六便覆了长江水。

邵饼不敢去看下面的情形,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逼出体内的真火。火舌汹涌的在四肢百骸中行走,可是邵饼已经不觉得痛了,一心只想着,快点,再快点。

山下的无华眼见神兽硕大的利爪向自己袭来,忙抬起左臂上的银盾奋力阻挡。

三元下落的利爪猛然停住,那如铜钟般的绿眼霎时间瞪圆,喉中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闷叫。

它垂下头去,就见无华整个人都矮了一截,好像双脚已经陷入泥土中,但却还是用银盾稳稳挡住了它与山齐高的厚重利爪。

“你真的是凡人?”

半晌后三元眯了双眼,垂首望着勉强支撑的无华。

此时的无华双腿已经尽数淹没在泥土中,一身银色铠甲如这激流中的玉龙,高高束起的飞扬发辫在劲风中狂摆如拂柳。他双眼赤红,牙关紧锁,非但不让人觉得有丝毫狼狈,反而令众人士气大振。

这便是龙峰营的男子,没有过多绚丽的招式,却总如泰山般稳稳的压在阵前。永远不会低头,直到力尽的那一刻,也绝不跪在敌人面前。

无华闻言仰头朗笑一声,咬牙启齿道,“凡人又如何?!凡人也不容尔等所谓的神随意践踏!”

无华的声音淹没了汹涌的激流响彻在寒潭内。

这时高台上忽然传来一女子的放声大笑,“无华公子!请恕白雪有眼无珠!今日就用这条命为你赔罪了!”白雪说完忽然自袖中引出一条如银瀑般熠熠生辉的软绡,起落翩然的踏上软绡直向那神兽奔去。

“宫主!”身后是众弟子惊惧的喊声。很快的,所有能驾软绡的弟子们纷纷升至半空中迅猛的向三元袭去。

无华望着白雪满脸无所畏惧的笑意,恍然一笑。这时寒潭内传来一声男子惊天彻地的怒吼,无华猛的抬起左臂将三元神兽踏在他身上的利爪挥开了。

三元登时打了个趔趄,庞大的身躯在寒潭内激起一番地动山摇。

无华趁机以盾撑地,迅速的将双腿从泥潭中拔了出来。

巨大的惊喜瞬间笼罩了所有人,饮雪宫弟子们受到了极大的鼓舞,气壮山河的向神兽袭去。

一时间整个寒潭的上空都被白色软绡遮蔽住,犹如一张罗织紧密的网。

三元定住身子,不可置信的恼怒瞬间便将它的怒火点燃。眼见越来越多的凡人毫不畏惧的冲上前来,它怒咆一声,直震的雪山颤抖,长河激流。

“尔等低贱的凡人休想伤我三元半根毫毛!”

随着一声惊天怒吼,三元神兽忽然抖起了脖颈上的金鬃,无数凌厉似剑的金鬃铺天盖地的袭向饮雪宫的弟子们。

“避!”白雪见状忙转身大喝。

可惜金鬃来势太快,还是有很多弟子被击中。金鬃穿透了她们的身体又继续去寻后面的人。

鲜血在空中蔓延,那被血浸染的白色软绡瞬间便软了下去,犹如破碎的蝶,随着女子们的惊呼跌落在激流中很快消失不见。

眼见那些前一刻还如花般的女孩子们纷纷殒命,白雪登时心痛到双目赤红,她悲怆的喊了一声,“为姐妹们报仇!”

三元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刚想趁机将饮雪宫的弟子们一网打尽,忽然就见不远处的雪山上燃起了熊熊大火。

众人也察觉到莫名的温暖,随着三元的视线望去,就见方才还皑皑的雪山已经被汹涌的火光笼罩。

晦暗的寒潭内像是升起了一轮灼灼艳阳。

“邵饼!”无华不知是惊还是惧的喊了一声。

众人这才发现那轮艳阳最为灼目的地方立着一个小小的人影儿,白色的衣裙已经被火光浸染,邵饼整个人都被烈烈的火势拖起,脚下汹涌的真火还在不断的积累涌动,很快便将整座雪山都笼罩了。

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么澎湃的真火,那尊‘天籁凤音’上的金色凤凰忽然尖啸一声,率先向三元冲了过去。

熊熊的真火犹如它绚丽不尽的尾羽紧跟其后,一时间金凰猛兽出笼般来势汹汹的将三元层层裹住。

不时有零星的真火噗噗坠落,却没有被激流淹没,而是随着流水如河灯般摇曳而去。

立在雪山上的邵饼仍旧阖眸继续旁若无人的继续引着身上的真火。痛吗?很痛,像是下一刻就要死去。

被火光笼罩的三元神兽不时发出痛极的闷吼,那只金色的凤凰像是利剑般在它坚硬的身躯上不断冲撞着,虽不致命却总是能留下坑坑洼洼的痕迹,残存的疼痛如虫噬咬般缓慢却扰人。

它瞪圆了眼怒视着仍旧不断引出真火的邵饼,忽然仰首大吼了一声,不管不顾的冲出了真火的包围。

邵饼听到三元的怒吼,缓缓睁开了眼。

众人皆倒吸一口气,那本该吓哭的邵饼此刻毫无惧色,甚至脸上还划过一丝见到老友般的笑意,一双清澈灵动的大眼睛中,闪着殷红的眸色。

三元也僵了一会,片刻后还是怒吼着向邵饼扑了过去。

邵饼身上的火势不减,绝色的小脸儿上满是云淡风轻的笑意,她并不急着躲避,反而微微一笑开口了,“三儿。”

这声极其柔和的称呼在尸骨遍野剑拔弩张的时刻极为突兀。

三儿?!她居然叫三元神兽‘三儿’?那宠溺的表情,熟稔的称呼好像在叫自己身边的一条狗似地。

昏天黑地的寒潭内忽然爆发出女子们的轰然大笑。

三元的兽脸上再也挂不住,大吼一声,“你!”

邵饼望着它像是安抚般的微微一笑,继续阖上眼引着体内的真气。汹涌的罚焰犹如喷薄不绝的地火很快便又将三元裹住。

这一次三元拼了命般的迅速冲出包围圈,身上犹自挂着一缕缕被灼伤的青烟,面色颇为纠结的向邵饼奔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画眉忽然绽开羽翅对着仍旧不躲不避的邵饼大喊一声,“够了!住手!”

眼见邵饼像是与世隔绝般面色平静的笼在火光中,画眉冷峻的脸上划过一丝滔天怒气,他转而望着已经绕到三元神兽背后的花离离脱口而出,“哥!”

身形飘忽的花离离闻言一怔,墨色的袍子犹如不慎滴入清潭的浓墨,在空中氤氲成一片。忽然,他绽出一抹绚丽的笑容,扬声道,“你放心。”

作者有话说:22点之前还有一张,补昨天欠滴,亲们放心,漫漫守信用,o(∩_∩)o哈哈~。

第六十九章 似是故人来

话音刚落,画眉和花离离如鹰隼般一齐向三元神兽袭去。

众人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只觉得这两条墨色的身影犹如汪洋大海中破开恐惧的灯塔一般。

三元脚下一顿,刚转过头来,就见画眉羽翅尽展,眸色骇人的立在它面前。

“怎么,凭你这下等妖王也想阻止我?”

画眉不说话,冷峻的面色像是夜空中寒冷的狼牙月,灼灼生辉,遥不可及。

“离她远点。”两人僵持了片刻后,画眉忽然开口了。墨兰色的硕大羽翅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扬起的长袍和着墨发成就了这微垂夜暮中的一抹惊鸿。

三元闻言大笑几声,“拿出你的斩魂剑跟我过几招吧!”就在这时,三元忽然起身向空中的画眉袭去。

画眉身形一闪,引出‘斩魂剑’便向三元的双眼刺了过去。

一时间众人只听得三元不时的怒吼,却根本看不清画眉的身影。他几乎消失在三元的笼罩之下,那致命的一剑虽然被三元躲了过去,却还是有喷薄的猩红液体溅了出来汇入激流中。

三元昂首大喝不止,其音扰的众人无法施展真气,只能纷纷收了攻势捂住耳朵。

忽然,几根尖利如宽剑的金鬃应声坠落。

众人惊惧的发现,那并不是三元使的招数,倒像是被利器生生切断。

三元彻底被激怒,它开始挥着硕大的利爪凌空挥舞,很快的,众人又发现几片带着血肉的硕大金鳞坠落下来。

这时,三元的周身忽然散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耀眼到让人无法正视。那粗壮又尖利的金鬃犹如密实的剑网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去。

随着金鬃飞出来的,还有一道墨兰色的身影。

画眉足下一点衣衫烈烈的面对着三元退了出来,片刻后,几滴温润的液体从他身上缓缓滴落成雨。

“羡渊!”

人群里忽然传来两个女子的惊呼,一个是仍旧不断向三元攻去的白雪,一个是猛然化身九尾狐的狐儿。

画眉微转过头来,周身的墨蓝色衣袍渐渐被浸染成黑色,断裂的发丝挡在脸侧,肩头的衣袍已经被撕裂,露出大片狰狞的血肉。

他冷笑一声舔去了唇角的血迹,忽然昂首尖啸一声瞬间化作一只墨蓝色巨鸟,额上的蓝色宝石散发出灼人的光彩。

三元见画眉已经受伤,刚要冲过去,耳边却传来一声清脆的扬鞭。

一条宛若游龙般的黝黑长鞭凌空袭来,嶙峋的长鞭上绕着亡魂无数,被鲜血浸染过的鞭身瞬间绕上了三元的脖子。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半空中一个墨发飞扬的男子正闲闲的拎着这条不见首尾的长鞭,唇畔带着一丝清淡的笑意。

“花离离?!你不是死了吗?!”三元仰头便见那个容颜惊人的男子冷眼睨着自己,语调中居然带了几丝惧意。

花离离轻笑一声,殷红的薄唇抿的煞是好看,桃花双眸里迷蒙的犹如大漠烟雨,微升的朗月皑皑的雪影悉数做了他的陪衬,花离离冷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想我死。”

“那你为什么不去死!死个干净!”三元神兽忽然激动起来,不断低咆着。

“我死了,她却也死了。你们没有遵守诺言,还伤了羡渊。你说,这笔账该不该用你的命来偿呢?”花离离微微一笑,明艳的脸上满是真诚却骇人的笑意。忽然他猛的收了手臂,长鞭瞬间绷直。

三元神兽被扯了个措手不及,脖子后仰轰然倒地。

这时,三元脚下的无华飞身上前,银盾重重的拍在地上,那柄虎头长刀像是饮饱了血肉的厉鬼般瞬间便全部没入了三元的利爪。

三元发出一声惊天彻地的怒吼,飞溅出的鲜血悉数溅到了无华的脸上。

无华厉喝一声拔出长刀,却见三元又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不断晃着脖子。

花离离手里紧紧攥着长鞭,却还是被甩到了一边。他顺势倒在一座雪山上,伸手握住了一块突出的尖石,脚下已经划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花离离面色紧绷,莹白的手上留下了道道伤口,鲜血渗了出来很快便与他殷红的指甲混为一体。

“哥!”化作巨鸟的画眉忽然转了身向他飞去。

花离离轻叹一声,望着他的身影道,“我是冥神,没有痛感,你紧张什么。”

画眉望着他已经断裂的指甲和骨节毕露的长指,阖上眸子后还是狠心的离他而去向三元冲了过去。

如果他真的没有痛感,怎么会流血。

三元是神兽,是凌驾于冥神之上的所在。想杀它自然要付出代价。

那个总是倚在树下垂眸浅笑的花离离何尝杀过人?直到死,他都是带着一脸不舍的笑意望着世间万物。

“三元,你要的仙器在我手上,拿着它走吧。”

就在众人余与三元搏命的时候,清冷却带着嗤笑般的声音在寒潭内骤然响起。

众人怒目去寻,就见一个男子正背对着众人,手上拖着饮雪宫的仙器‘冰绫。’

那是一道如冰雪般光华的软绡。光芒在整条‘冰绫’上缓缓流淌着,瞬间便映亮了男子的身影。

一抹殷红的身影立在寒潭中央,炫目的仿若这激流中开出的灵魂之花。而他就是掌控仙器的妖灵,脖颈处殷红的荼靡图腾弯弯绕绕,纠纠缠缠。

“寒子非!你疯了吗?那是我们饮雪宫的仙器!”白雪望着将‘冰绫’双手奉上的寒子非,怒喝不止。

寒子非冷笑着转过头来,长眸扫视着受了重伤的白雪以及她身后或死或伤的弟子们,冷声道,“这是我作为饮雪宫宫主下达的最后一个指令:把仙器奉给神兽。”

“你什么意思?!”白雪惊声道。

“你还不明白?”寒子非微微一笑,清冷的脸上划过一抹嘲弄,“与我而言什么都不重要,包括这饮雪宫。从今天起我就是三元神兽的奴仆,至于你们,想死的就过来抢,想活命的就乖乖跟着白雪重整饮雪宫。”

众人皆愣住。

原来寒子非才是有着宫主印记的那个人,而她们所要效忠的宫主居然主动将仙器交与敌人,还扬言要做神兽的奴仆!

寒子非瞥过众人,足下一点腾空而起,他立在三元面前,缓缓的将‘冰绫’高举于头顶。

三元大笑几声猛的将‘冰绫’纳于掌内,又猛的甩开了花离离昂首而笑,“看到了吗?这就是人类!”

说罢,它垂下眼去凝眸望着雪山上逐渐恢复神思的邵饼。

“不过我今日不止要‘冰绫’,还要她!”

待众人回神的时候,三元已经低咆一声向邵饼奔去。

邵饼刚刚回神,却惊诧的发现自己全身都没了力气,她猛的跌坐在地。下一刻便惊觉身下的整座雪山都开始震颤起来,她抬头去望,就见那只三元神兽脚踏黑云,大概,似乎,好像,绝对!是冲着她跑了过来……

邵饼想跑,却无奈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神兽沉重的鼻息越来越近,几乎是一瞬间就窜到了邵饼面前。

邵饼刚想先舍了胳膊挡它一会,忽然,所有的震颤和杀气十分奇异的瞬间消失了。

耳边没了众人惊慌的喊叫,就连‘噗噗’下坠的皑皑白雪都渐渐柔和的融化了。

邵饼撤下手臂去瞧————不远处的雪山前站着一个白衣男子。

挡在他面前的是一朵硕大的红色血莲,遮天蔽日般的笼住了所有景致。

那朵莲越绽越大,仿若九天之上最温柔的血色银河,裹着璀璨的星光,铺就了整个天空,殷红的火焰慢慢流淌着,勾勒出一片片绝美的殷红花瓣。

男子白衣烈烈的立在火光中,清冷的身姿仿若世间最悠然的景致,如缎般的墨发犹如破碎的蝶狂乱飞舞,男子的脑后攒着一朵硕大的红色发簪。

宽至耳际,火焰般绚丽,红莲般妖冶,鲜血般刺眼。

邵饼的xiōng中如有擂鼓,心底的呐喊几乎要冲出体内。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抹清雅的身影,片刻后,男子轻移白色的锦靴,被风裹乱的衣摆在脚下打着转儿。

邵饼忽然不敢抬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得如此懦弱,只是怕一抬头便会泣不成声。

男子稳健的步伐似是踏在她心头,一步步,一下下,越来越近。

直到男子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一股在茶香与草香间徘徊的香气瞬间便逼出了邵饼强忍的眼泪。

她紧紧的拽着男子一丝不乱的洁白衣袍,直到上面留下了灰色的指印。

男子将邵饼抱起来,犹如她还是当年的那个小小丫头。

“睁开眼吧,它已经走了。”

清雅的声音在邵饼耳边响起。

她颤抖着睁开眼,正对上一双远山般淡远的长眸,男子嘴角噙笑,墨色的眸子犹如掩映在月色下倒映着点点星光的幽兰大海。

邵饼只觉得自己渺小的仿若一朵自不量力而又一遍遍扑向他的浪花。

男子望着邵饼躲闪不定的双眼,轻叹一声,“你长大了,饼儿。”

只这一句,像是趟过了往生河银色的缕缕记忆慢慢浸润开来。

仿若几百年了,她一直都在等待那个满身清雅香气的男子,朝阳晨露夕阳晚霞权作了他袖间的一缕清风,只盼他能推开房门倚竹浅笑,轻轻的唤她一声:饼儿。

邵饼只觉得心底莫名的情绪像是开了闸,悉数化作眼泪汹涌的奔来了出来,她将头垂的低低的,双手却仍旧紧紧的捏着男子的衣袍,仿若只要她一松手,他便会消失一样。

“谢谢你,凌珑师兄。”

凌珑轻笑一声,“八年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每一声我都记得很清楚。”

邵饼抬头,对上凌珑含笑的双眼。

仿若几百年间,他都在彼岸那头等候。

这抹笑意像是冲破晦暗的艳阳,所经之处花香遍野落英缤纷,虽不灼目,却是世间最令人心悸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凌珑再次出场有木有人鼓掌~~。

第七十章 跟谁走

凌珑抱着邵饼走了几步,便足下一跃落到了饮雪宫最高的楼阁之上。

白雪,狐儿,以及受伤的饮雪宫弟子们都聚在一起,俯瞰着寒潭内汹涌的流水慢慢泄出去。

凌珑选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弯腰将邵饼放下。自己则倚在一旁的圆柱上扭头端详起邵饼脑后的一阶发簪。

两人虽然曾朝夕相处,但毕竟事隔八年,邵饼本来就拿捏不准凌珑的脾气,一时间两人只是相对无话。

半晌后,居然是平素话少的凌珑先开口了。

“什么都没变。”

短短的几个字,邵饼居然听出了沧桑的意味。

凌珑师兄,乃盯着俺瞧了大半天,居然说什么都没变?!坐在你面前的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头上顶着两个发髻,甩着鼻涕的圆脸丫头了。

“师兄刚才还说饼儿长大了……”

邵饼抬眼瞅了凌珑一眼,却见他正眺望着皑皑雪山,像是在回忆方才怀抱里的姑娘跟八年前的丫头有何不同。

凌珑闻言收回视线,转而笑望着邵饼,温煦的目光几乎跟退没的夕阳融为一体。

“自然是长大了,比以前重了许多。”

邵饼顿觉一柄利剑穿心,恨不能跳起来在凌珑面前扭上几圈。麻烦您老人家开开眼,多的不止是重量,大的不止是年纪!

“师兄怎么会在这?还那么及时的救了饼儿一命。”邵饼忙搜肠刮肚找到一个比较惹人深思的问题,免得自己被此类‘大’的问题呕出内伤。

“隐约记得饼儿想要看我的罚焰六阶,可是师尊说你已经获准下山修炼了。所以我借用师尊的观天镜,然后……”凌珑截了话头,用一副‘你懂的’表情望着邵饼。

邵饼立马干笑连连,您还是像以前一样惜字如金啊!她一边拭去额上的细汗,一边点头称赞,“师兄的罚焰六阶果然美煞美煞。”

凌珑颔首,笑纳了。

两人的对话重新陷入僵局。此时的邵饼简直是如芒在背如坐针毡,八年未见,两人还有割不断的恩情在里面,再相见时不应该是抱头痛哭,互诉相思,然后干柴烈火……啊呸,起码也应该是无语凝噎两两相望吧!

现在可倒好,凌珑除了方才救她的时候心绪稍有不稳外,此刻又是那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的冷静姿态。

而她居然再也挤不出半点感激感动的泪花儿。

半晌后,凌珑忽然开口了,“玩够了吗?跟我一起回仙居可好?”

邵饼一对上凌珑那双看似清雅却幽深的长眸,嘴边的‘好’字差点脱口而出。

“恐怕不好。”

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男子强忍怒气的声音。

邵饼抬头望去,就见画眉与花离离站在一处,两人的脚下已经积出了一滩血洼,而画眉的袍角上犹自慢慢的滴答着猩红的水珠。

邵饼立马蹦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扑到画眉面前,却迟迟不敢下手,“你伤到哪里了?除了肩膀还有别的地方吗?翅膀呢?翅膀断了没有?伸开给我看看。”邵饼一把拽过画眉未来得及收回的羽翅,两只小手拼命的将羽翅展开,细细的端详起来。

一旁的花离离瞅着面目扭曲的画眉,摇头轻笑。早就告诉过他先把伤口处理好再来,不然落到了邵饼手里那就是自寻死路。

“你要跟他回仙居吗?”画眉居然大方的任由邵饼摆弄着自己的羽翅,这话虽然是在问邵饼,但目光却是落在长身玉立的凌珑身上。

邵饼手下一顿,转头望着笑意温煦的凌珑,又瞅了瞅面色yīn沉的画眉,小声道,“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

画眉闻言垂下头去眸色凌厉的瞪着她,“那么你的意思是要跟他走?”

“既然凌珑师兄来接我了,我总不能让他自己回去。万一三元神兽去仙居的话,我也能帮忙啊。”

画眉立马激动起来,面色颇为狰狞的盯着她道,“可我不想回去!别忘了你是我的主人!”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邵饼是画眉的主人,然后呢?

邵饼会意的点点头,伸出指头小心翼翼的戳着画眉的羽翅,“你的意思是……让主人我命令你回去吗?”

画眉伸展的羽翅一抖,他阖上眸子深吸了口气,片刻后才缓缓道,“邵饼,有时候我真想亲手结果了你。”

花离离轻笑一声,终于忍不住替画眉开口了,“小渊渊的意思是,你既然是他的主人,两个人不可能分开,所以日后都要跟着他走。”

邵饼瞬间瞪圆了眼,“这道理完全说不通啊!”

画眉的双拳立马握的嘎嘣乱响。

邵饼郑重的望着画眉,了悟般的点点头,“仙宠的话总是对的。”

“既然你们还有事要做,就不必跟我回仙居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凌珑忽然开口了,说的话还是这样的体贴暖人心。

邵饼恨不能此刻就扑到凌珑身上诉说自己这八年来的感激,然后控诉画眉的霸道无耻。

这厢邵饼眼泪汪汪的瞅着清雅浅笑的凌珑,下一刻便被人扭住了脖子。

邵饼被迫面对着脸色不善的画眉,就见他的长指间正捏着一根硕大的墨色羽翅。

“我受伤了,给我补上。”画眉随手将羽翅塞到邵饼怀里,然后绽开羽翅将邵饼挡在了身后。

邵饼的视线瞬间被切断,她缩在画眉背后,双眼含泪的捧着那根美丽的羽毛。

补?这怎么个补法儿?!

还有,画眉啊,你好歹把主人我当人看啊!当着我的面拔下一根毛然后让我给你补回去?!

这不是红果果的刁难吗?这不是红果果的嘲笑主人的智商吗?

邵饼一屁股坐在画眉身后,满脸懊丧的瞅着这根罪恶的羽毛。

怎么补?到底该怎么补?她抬头看了看画眉的翅膀,又从头到脚的扫视了一遍他倜傥如玉的身形。

目光忽然在某一点上顿住了。

就凭一只鸟还妄想为难主人?

邵饼的心中顿时如拨云见日般清朗,她双眸璀璨的盯着某处,当即拍板儿,就插那了!。

第七十一章 肉体的碰撞与灵魂的契合

(有点灰心啊……精神萎靡了。)

邵饼颤巍巍的站起身,捏着羽毛的手心儿里都渗出了汗。

画眉啊画眉,俺今日就让你知道给主人出难题的下场。

察觉到背后小人儿的兴奋,画眉轻皱了下长眸,忽然一个转身稳准狠的捏住了邵饼图谋不轨的手腕。

邵饼得逞的奸笑瞬间便僵在了脸上,方才的她正掂着脚努力往画眉的俊脸上凑,双手擎的高高的,那片硕大的羽毛在画眉转身的一刹那十分精准的插到了他的耳际。

做贼的邵饼被抓了个现行,她心虚的吞了口唾沫极尽谄媚的望着头戴羽毛面色yīn郁的画眉,“反正都是你身上的,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站在一旁的花离离瞅着二人,桃花眼抖的煞是惊人,待听到邵饼的说辞之后终于憋不住了,“这不是人间媒婆的扮相吗?只不过她们的耳朵上插的是一朵红色大花。”

画眉面色扭曲的望向花离离,那笑软了身子正欲扶墙的花离离顿时察觉到一丝凌厉的杀气,他立马敛了笑容十分郑重的打量起嘴角抽搐的画眉,“这种搭配太适合小渊渊了,不仅美观而且还能很好的掩饰你太过冷峻的气质。”

简直太掩饰了!威风凛凛的妖王,羽翅尽展凭风而立,双眸清冷墨发飞扬,唯有耳朵上插着一根自己的毛儿,瞬间便能把他周身的杀气化为笑话。

画眉眼不见为净的瞥过了花离离,转为继续凝视着罪魁祸首邵饼姑娘。

邵饼挣了半天被画眉禁锢的手腕,却不料画眉这次像是跟她坳上了,不仅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反而任由邵饼把手腕上的皮拽到红肿。

邵饼见情势不利,忙探出脑袋去眼泪汪汪的瞅着杵在原地的凌珑师兄。

如果他有心的话,此刻一定能读出邵饼姑娘眼中的情意:师兄,救我!

这时正垂首思忖的凌珑忽然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邵饼惊喜的圆眼。他微微一怔,温煦的瞅了瞅僵持的主仆二人,片刻后赐了邵饼一抹安抚的笑意,轻移锦靴,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欣赏起了流动的晚霞。

邵饼酝酿出的眼泪瞬间哽住了喉咙,俺们又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啥要用那种夹杂着痛心,包容,超然的目光瞅着俺?

还有,乃瞅完之后好歹把俺从这只暴怒的鸟妖手下解救出来啊!

画眉很是满意的瞥了一眼凌珑,随后慵懒的取下了耳朵上的羽毛,又用长指捏着罪证在邵饼眼前晃了几下,义正言辞道“你既然得罪了本王,本王就要你的肉体来赔罪。”

邵饼闻言顿时傻在原地,那张极厚的脸皮先是扭捏了几秒钟,很快又硬生生的换做了满目狰狞。

依她对自己仙宠的了解,画眉嘴里的肉体果断不是肉体!

一则,在他的眼里,她邵饼这美轮美奂的肉身(乃还真是不谦虚)估计只是一尊装着败絮烂草般灵魂的容器;二则,他手里的妞儿啊,妖啊,鸡啊,哪一个挑出来都比她邵饼的性子好,如果真是对邵饼的肉体感兴趣,随便捻一只妖来化作她的模样就成,又何必为了一时之快而冒主仆乱.伦之大不韪呢?

聪明伶俐的邵饼姑娘越想越觉得画眉肯定是话中有话。她掂起脚伸出另一只空闲的小手颇为理解的拍了拍画眉坚实的肩膀,“画眉,我懂你。任何肉体的碰撞都没有灵魂的契合来得动人。”

所以,乃就不要摆出那副想让人扑倒的模样对她这个理智薄弱的姑娘说些‘用肉体赔偿’之类的话。

这回轮到妖王大人愣住了。她在说什么?神马碰撞?神马契合?他只不过随口提个要求罢了,这丫头倒像是把下面的事情全都幻想完了。

话说,她是怎么知道‘碰撞’这个词儿的?!

画眉的长眸越皱越紧,大手依旧握着邵饼的手腕将她牢牢定在原地,一张冷峻邪美的脸更是毫不避嫌的向邵饼欺近。

察觉到画眉近在咫尺的俊脸和逐渐氤氲过来的冰雪香气,邵饼脚下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画眉也不恼,只是用一种近似于端详的目光瞅着邵饼微红的脸,片刻后,他终于语调嘶哑的开口了。

“你脑子里都装着些什么东西,就算你肯,我也不肯。”

怎么这话儿如此不中听?怎么她好像还被人嫌弃了?邵饼闻言又羞又恼,她一把抓过画眉倾在身前的衣领,不依不饶的嚷嚷着“你凭什么不肯?凭什么不肯?”

此言一出,就连一直不动声色的凌珑都转过身来,清雅的长眸中划过一丝yīn霾,却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花离离早就娇笑着冲到二人中间,一边扯着邵饼几乎将画眉衣袍撕裂的小手,一边推搡着依旧面色平静岿然不动的画眉。

“别动手,这青天白日的急什么。再过一个时辰等天黑透了,随便你们在哪里。”

嘿!这话儿怎么听起来也这么别扭?!

邵饼颓丧的放了手,反正关于‘肉体’的事件,她这个大姑娘不管说什么都是吃亏。

画眉也顺势松开了邵饼的手腕,悠闲的整了整被捏出褶皱的长袍,冷声道,“从今往后你的肉体就是我的东西,不准离开我半步,不准跟着别人走。至于灵魂,随便你跟谁契合。”

这下邵饼总算听明白了一句话,原来他嘴里的‘肉体’指的还真是最纯洁的肉体,把她绑在身边只是为了方便躲过血熬之苦罢了。

也就是说,因为插鸟毛儿事件,她邵饼要誓死追随自己的仙宠,而且这位仙宠大人还对她宝贵而又美好的灵魂不感兴趣!

邵饼不甘心呐,她垂首啃了半天的指甲,终于鼓足勇气在为仙宠当牛做马的第一天提出了第一个问题,“喏,这一辈子我的灵魂都可以追随着你,我的肉身就跟着凌珑师兄回仙居,你看怎么样?”

画眉面色平静的眺望着初升的皎月,随口接道“可以。不过我要先毁了你的肉身,那样你我都解脱了。至于你的灵魂可以陪着花离离随意游荡。”

邵饼闻言嘴角顿时抽搐不已,麻烦乃在幻想宰了俺的血淋淋场面时,不要摆出一副为民除害的表情。

许是与三元大战耗损了太多精力,跟画眉斗智斗勇更是浪费真气,邵饼忽然觉得十分疲惫,她哀怨的瞅了画眉一眼,决定不与他计较,随后一屁股坐到地上,不一会就连两只眼皮都打起了架。

在刚刚讨论过‘肉体碰撞’这类问题之后,她居然能说睡就睡?

三个男人望着点头如小鸡啄米显然已经快要睡过去的邵饼,各怀心思。

花离离的目光颇为崇拜,邵饼与普通人的区别就在于:人只能是人,而邵饼随时可以变成猪;画眉的目光则带了几分迟疑,他真的要跟这个明显是拖油瓶的家伙过上一百年?估计这百年间有七十年她是在睡觉;凌珑的目光掩映在微垂的暮色里,片刻后,他踱到邵饼面前,蹲下身去,蜿蜒的白色袍角抚在地上。

“她昏过去了。”凌珑打量了邵饼一眼,声色平静道。

“什么?!小渊渊,你活活把邵饼给吓晕了!”

“闭嘴。”画眉刚想上前把邵饼抱起来,却见凌珑已经抢先一步将邵饼纳入怀中。

“她的房间在哪?”

画眉面色yīn冷,并不答话。

走在前面的凌珑没有转身,唇畔却绽开一抹或冷或讽的笑意,“你的妖力救不醒她,既然不肯说话,就前方带路。”

“我来我来。”花离离闻言忙窜到凌珑身边,颇为殷勤的为他指起了路。

凌珑颔首一笑,算是谢过了。

夜色完全垂落,幽兰的夜幕下只剩一个男子落寞的站在高阁之上,长身玉立月下独尊。

忽然,他猛的收了背后的羽翅,眸色黯沉的望着渐渐隐入黑暗中的白色身影。这算是在提醒他吗?妖与人本就相克,即便拥有千年法力也无法渡入她体内。

凌珑与她才是同路人,而自己,虽是万妖之王,却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形同陌路。

第七十二章 梦境?穿越?

邵饼这一觉睡的极沉,隐约间她似乎听见花哥哥呢喃着什么‘物种问题’。

邵饼皱皱眉,很想睁开眼看看她的身边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物种,却无奈越挣扎意识就越发迷蒙,很快便完全昏死过去了。

人都道,大梦千年,沉寂了许久的记忆会在午夜梦回时破开年岁冲破想要遗忘的力量辗转重演。

而这场梦,似乎是在演着别人的故事。

邵饼在梦中睁开双眼,入目的第一刻便愣住了。

凌珑师兄,花哥哥,还有画眉,乃们够狠,居然把俺扔在了野地里。

邵饼此刻的头顶上是一片幽兰深邃的夜空,无月却满天繁星。可惜邵饼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赏星,因为她刚支起身子,就发现自己的处境比小时候被从地里刨出来更加可怕。

有木有人可以告诉她,她,为什么,会在猪圈里醒过来!

邵饼刚支起身,下一刻便发觉这是一个错误。因为在她以手撑地的那个瞬间,双手像是落入沼泽中的猎物,很快便被整个淹没了。她胆战心惊的把手拔了出来,入目果然是温暖却臭烘烘的猪屎。

察觉到有外来物种入侵,猪哥哥猪弟弟们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甩着短小的尾巴十分友好的拱到邵饼身边。

邵饼顿时慌了手脚大叫不已,“禽兽!把你的猪鼻子拿开!”

邵饼发誓,她不恨猪,而且在不久以前她还对猪这种宝贵的物种怀有很美好的敬意。

它们的肉,很好吃。

可是现在,成年猪爹带着它们未成年的猪仔正拼命的往邵饼身上爬。

邵饼真真是欲哭无泪,被五六百斤食物压在猪屎里的感觉就是——这辈子她都不想再听见一个‘猪’字。

正当邵饼即将成为史上第一位被猪屎淹死的女侠时,夜幕里忽然传来一道有序不紊的脚步声。

那人走近猪圈旁,却好似并没有发现什么。

孰不知此刻庞大的猪爹已经坐到了邵饼身上将她整个人都遮蔽住。邵饼耳听着唯一的救命稻草要走,忙冒着xiōng骨被坐碎的危险哼了一声。

这突兀的人叫在满眼都是猪的圈里显得格外清晰。

那人转过身来,‘咦’了一声,推开栅栏却再也不肯往前走一步。

片刻后,夜幕里传来好听得仿似两块美玉厮磨般蛊惑又低沉的声音,不知怎的,邵饼觉得很耳熟,却又下意识的觉得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

“猪妖?人?养猪的?”

邵饼气绝,乃觉得俺现在还有力气说话吗?猪爹已经在尝试一亲芳泽了!

男子抚着下巴,长身玉立的站在邵饼面前自言自语起来,“我居然察觉不到你的气息。”,片刻后忽然了悟笑道,“大概是这里太臭了。”

邵饼一把拽住了男子的袍角,救命!

男子垂下头去望着邵饼颤巍巍的小手,低笑一声,对着猪爹猪仔们柔声道,“都起来,你们压着她了。”

那本来还十分亢奋的小猪们忽然乖乖的从邵饼身上走了下去。

邵饼裹在猪屎里登时便傻了,这位兄台,你才是猪妖吧?!

“原来是个小姑娘。”男子见邵饼四脚朝天的瞪着圆眼,喉中溢出一丝低笑,慢慢俯下身去毫不嫌弃的将她扶了起来。

邵饼这才回过神来,她转了转眼珠,刚要对眼前的男子道谢,下一刻舌头便被巨石压住了。

眼前的男子眉目如画,朱唇淡扫,一双桃花眼里像是有着万种情千般愫,令人望之便失神。夜色下,他穿着一袭粉色绣梅的长袍,微敞的领口里隐约露出一片莹白的xiōng膛。

男子弯下腰去笑望着邵饼,墨发如晚风般柔和的搭在肩头。

那是一种能将世间万物都融化的笑容,目光清淡却又深邃,仿若只要他唇畔含笑便能花香遍野。

“不起来吗?”男子似乎没有看到邵饼满身的猪屎,主动向她伸出手去,一只骨节微露的手掌恰如世间最美的瓷器。

“花哥哥?!”邵饼惊呼,不是吧?这大半夜的,你穿成这风骚的模样来猪圈里溜达?!

男子微怔,笑意却不减,“花哥哥……你知道我的名字倒也正常。虽然难听了点,不过也挺有趣。”

此刻的花离离就是花离离,却又不像是花离离。

花离离不会这么笑,花离离不会这么温柔,花离离更不会穿的这么好看。

主要是,花离离不可能让邵饼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邵饼察觉到花离离古怪的表情,好像他眼前的是个陌生人。邵饼迟疑的将小手按到男子的额头上,咕哝道,“没发烧啊。”

男子皱了下眉,很快便又舒展开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现在他的额头上应该多了一个猪屎掌印。

等到邵饼猛的抬头,不可置信的再望向他时,男子的额上已经洁净如初。

“你……”邵饼瞪了他半天,男子只是好脾气的等着她开口。

“你居然是热的?!”邵饼惊呼,如果不是她发烧了的话,方才她试过的额头是温热的!一只死鬼怎么会有体温?

男子闻言微怔,喉中溢出一丝轻笑,他抿着唇道,“我是树妖,又不是石头怪,为什么不能是热的?”

邵饼闻言更傻了。

她还记得,花离离曾经说过自己是有着三千年至纯修为的树妖。而眼前的这一只……怕是他的同宗吧?

邵饼释然的点点头,大概树妖们长的都是同一副模样。(乃还真会自欺欺人。)

“你也姓花?”邵饼扭头望着他。

男子微微一笑,“花卿。”

邵饼点点头,刚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居然连鞋袜都没有穿。她忙四处去寻,终于在猪爹蠕动的嘴边发现了她绣花小靴的千层底。

邵饼顿时抽起了嘴角。

她发誓此生再也不吃猪肉。

男子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噗嗤一笑,忽然弯下腰来熟稔的将邵饼抱进了怀里。

同样的脸,同样的身段,却有着不同的温暖和令人安心的香气。

邵饼知道自己满身都是猪粪,生怕弄脏了男子干净的袍子,立马手足无措起来。

花卿垂首望了她一眼,将邵饼安置在一方干净的草地上,自己也蹲下身去,一把扯碎了上好的粉色袍角。邵饼不解的望着他,下一刻冰凉的双足便被温暖的袍子裹住了。

花卿细细的在邵饼脚上打了个结后才抬起头来,温润笑道“还冷吗?”

邵饼惊愣的摇摇头。

幽蓝的夜幕下,微风一过,虫鸣草动便如波浪般层层涌来。

花卿半跪在邵饼面前极为细心的为她裹着双足,桃花眸里满是动人的笑意。如果他是月下的仙人,那么,花离离又是谁?

“你认识花离离吗?”邵饼忍不住开口了。

花卿微笑着摇摇头。

“那画眉呢?不对,是羡渊!”

花卿依旧摇头,长眸中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奇怪了……怎么会有人长的那么像……”邵饼苦恼的垂下头去咕哝。

花卿站起身,粉色袍子如这原野里的一朵桃花,他选了一处干净的草丛坐到邵饼身边,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在我万妖山上?”

正在冥思苦想的邵饼脑中轰然一声巨响,转过头去望着唇畔含笑的花卿,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这里是万妖山?!”

花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好似怀疑他的话都是令他十分痛心的事情。

邵饼打量着四周,不对哇!这哪里像是万妖山了?!万妖山不是枯木朽树尸身遍野吗?

现在入目皆是草香扑鼻萤光点点,怎么可能是万妖山!?如果是万妖山的话,那花卿怎么会不认得万妖王羡渊呢?

“我本来在饮雪宫,怎么睡了一觉就到了万妖山?我该怎么回去?画眉他们都在哪里啊……”邵饼现在只觉得自己左脑袋是面粉,右脑袋是水,摇一摇就满脑袋是浆糊。

花卿只手托腮望着邵饼颇为精彩的面色,片刻后终于开口了,“去留随你,我住在山顶的那栋小房子里,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找的人是妖尊。”

花卿说完便站起身来,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回过头对着已经傻掉的邵饼微微一笑,“你还没地方住吧?不如今天晚上先去我那里凑合一宿。”

邵饼望着花卿那足以令所有女子心神荡漾的笑容,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他美的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又让人觉得他本该生就这个模样。

因为他是世间草木的主宰,妖尊。

妖尊?!花卿是妖尊?!还跟花哥哥长的一模一样!

万妖山不是万妖山,而且根本没有羡渊这个人。

也就是说,这个花卿很有可能……就是三千年前的花哥哥……

邵饼为自己精准的推理喝了声彩,果断的大头朝下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一直很想写一下花哥哥的故事,虽然他看上去很‘风骚’,但每次漫漫写到他的时候心里都酸酸的。不知道有没有筒子跟漫漫一样喜欢花哥哥……不是俺口味重吧……(捂脸飘走)

俺承认,这几天有些偷懒了,因为青云榜一直没过,开始极度怀疑自己。也想过如果就这么写一辈子,会不会郁闷一辈子。但是漫漫看到了筒子们给的粉红票和留言,为了还在看漫漫这本书的筒子们,俺会鼓起精神继续写下去。

希望大家不要嫌弃俺写的不好……更欢迎大家多提意见,漫漫会改的!也期望有一天,俺能登上青云榜……。

第七十三章 妖与神的契约

夜幕渐沉,邵饼终于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才刚一睁眼立马就簇起了小秀眉。不会吧……她还是在三千年前。

身侧是温暖宽厚的xiōng膛,耳边是踏在草地上的脚步声,邵饼昂起头,就见花卿唇畔含笑道,“醒了?”

邵饼揉了揉双眼,没错,是花哥哥的脸,但不是花哥哥的表情。她哀叹一声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花卿弓身将邵饼放下了地,指着一幢屋子道,“你若不嫌弃,就跟我住在一起吧。”说罢,径自走上前去推开了房门,不一会屋内便亮起了微弱的烛光。

邵饼立在门外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小屋子’。原来,花卿并不是谦虚,也不是对房屋面积没有概念,而是因为这真的是一幢小屋子啊!

微凉的夜幕下,眼前简朴的木阶小屋显得有些落寞,而屋内的晕黄色烛光却莫名的令人安心。或许这就是屋子小的唯一好处,节省蜡烛,只需一根就能照遍屋内的每个角落。

作为一介妖尊,花卿居然甘心住在这么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内?

邵饼望着烛光剪下的那道如玉身影,怎么也不能把他跟花哥哥联系到一起。

或者,妖尊有两个?左尊法,右尊法。左花卿,右离离。

邵饼安慰了自己几句便在草地上蹭了蹭双足跑进了屋内。

正在桌前忙碌的花卿听见邵饼的脚步声,微转过头来笑道,“我这里没准备人吃的东西,只有这些果子。”

宽大的粉色衣袖铺在桌前,指尖轻触着莹白的瓷盘,里面搁置着几个桃子。花卿脖颈上的线条恁的动人心魄,粉色绣梅的领口衬在他身前,那令人望之便失神的笑容在烛光下平添了几分魅色。

他望着倚在门口表情颇为纠结的邵饼,直起身来弯起长指扣了扣桌子。

邵饼听到响声后才回过神,忙垂下头去扭扭捏捏的走到桌前,刚向那盘桃子伸出手去,中途便被两根并作一起的长指打掉了。

邵饼抬起头来望着花卿,圆眼里满是委屈的清泪。你让俺见识过那一圈的猪后还硬说没有人吃的东西,现在连桃子都不给吃。

花卿拖起那盘果子,在邵饼的注视下姿态优雅的放到了屋内最高的衣橱顶上。

“先去洗洗再吃吧。”花卿背对着邵饼打开衣橱,翻了半晌后终于挑了件类似于白色里衣的长袍递给了邵饼。

邵饼的脸登时便红了。先前花卿的毫不嫌弃原来都是装出来的,他闻的着看得见,只是出于君子之理强自忍耐罢了。

“跟我来。”花卿无视邵饼的哀怨,忽然伸指牵起了她捧着衣袍的小手。

温热的触感,草木的香气瞬间便将邵饼的yīn郁一扫而空。

花卿牵着邵饼绕到木屋后,又前行了不远便到了一处山涧畔。

河水缓慢而清澈,邵饼在夜里都能看清楚河底被冲刷到圆润的石头。靠近山腰处则有两湾水池,因为有草丛掩映一时竟没有发现。

邵饼雀跃的跑了过去,弯腰在水池里搅了几下,又透过稀薄的热雾笑道,“原来真的有暖泉,我只听师兄说起过,没想到真的让我碰见了,这水好舒服。”

花卿望着热雾后邵饼的笑脸,有一刻的怔忪出神,很快又挂上一抹笑意,“你去后面的那一池洗吧。”

邵饼瞅了瞅浓密的灌木丛,这才放心的绕到靠后的水池边。她麻利的剥下衣袍哗啦一声跳入了水池中。温热的泉水将她整个人都裹住,很快的,邵饼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不久后,只有一丛灌木相隔的另一个水池内也传来了细碎的水声。

邵饼倾身游到灌木边,小声问道,“花卿,你在洗手吗?”

淅淅沥沥的水声戛然而止,却迟迟没有听到男子的回答。

“洗脚?”邵饼又问。

可花卿却像溺毙在水池内一般,一句话都不肯说,也没有再搅起水声。

邵饼不死心的伸出手指拨开遮挡在两人面前的灌木丛,“你没事吧?好歹应一声,啊!!!!!!!”

疑问的语调顷刻间变成了尖叫。

邵饼颤抖着双肩,圆眼牢牢的黏在对面同样赤裸的花卿身上。

花卿此刻的表情可称得上是瞬息万变。他转过身来搅动一池泉水,只露出半张莹白紧实的xiōng膛游走到邵饼面前,而后颇为迟疑的伸手挡住了她的双眼。

邵饼直上云霄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温暖的掌下是女子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双睫,细碎的痒便如虫般慢慢自掌心游走。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们的男女大妨。”片刻后,花卿终于撤下了遮在邵饼眼前的手掌。

邵饼睁开眼,正对上他垂下的眼帘,长睫在莹白的脸颊上投出一片如弯月般的yīn影,邵饼忽然有些不忍心,笑道,“不是你的错,是我反应太大了。我们江湖儿女本没那么多规矩。”说罢径自搅动着池水大大方方的走回了池中央。

花卿抬眼望着她,朱红薄唇抿的煞是好看。原来是个爱逞强的丫头,好歹也该在满不在乎的时候克制下颤抖的双肩。

灌木丛渐渐又遮蔽住了坦诚相见的二人,邵饼这才烧红了脸偷偷转过头去轻出了一口气。莫说她不算什么江湖儿女,她原是个有夫之妇啊!

邵饼倾听着对面明显在克制着水声的动静,终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花卿,你不是妖尊吗?怎么屈居在这里?我看不远处就有座灯火通明的宫殿啊!”

正擦拭着双肩的花卿指下一顿,面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那是我父王和他妃子的宫殿。”

“哦。”邵饼应了一声,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啥不跟父王住在一起啊!

清朗的月色映照着水池中的二人。女子微红着脸,小手搁在肩上转过头去望着那丛密实的灌木;男子双眸无波的望着身前的粼粼波光和倒映在水面上的狼牙月,长发如墨莲般在池水中盛放。

片刻的沉寂无声,邵饼似乎能听到时间从耳边流走的悲鸣。

忽然,平静的夜里风云鼓动,夹杂着落叶搅进了一池温水,邵饼搂住双肩没入水中,只剩脑袋露在外面,她刚想开口问问这股子yīn风是怎么回事,就听见云幕中徐徐传来一女子宛若九天之上清泠的声音。

“花卿,大战在即,你到底要如何抉择?”

伴随着声音缓缓而落的,还有一丝丝若隐若无的香气,邵饼想起身去瞧,却直觉现在最好躲起来,免得两方大战误伤她这个穿越良民。

“无所谓抉择,花卿不属于任何一方。”

邵饼倾听着他平静到淡定的回答,真是为花卿掬了一把同情泪。

这女子又是哪个奇怪的物种,居然趁着人家沐浴的时候从天而降。而且此刻还旁若无人的落在池边俯看着没在池中未着寸缕的花卿。

邵饼只看得见女子一方银光闪闪的裙摆,飘然的仿若山中仙。

“可是,你的父王已经选择了魔界。”女子像在诉说着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仿似两个人正坐在竹林中煮酒论茶般悠闲。

花卿旁若无人的继续沐浴,并不看她,“我觉得神尊现在最好的选择是离开这里,因为我已经洗完了。”

女子诧异道,“洗完了又怎样?”

花卿的脸上挂着最为儒雅的笑意,开口却带了几分咬牙切齿,“我说,我要起身穿衣服了。”

女子侧身为他让开一条坦途,“你穿吧,穿完了我们继续谈。”

水池内的邵饼已经憋到浑身颤抖,都说她邵饼是一朵奇葩,而在邵饼眼里,这女子的奇异程度已经异于常人。等等,方才花卿唤她‘神尊’,也就是说,这女子就是千年前寂灭的神界中人!

神啊!她今天居然跟神只有一草丛之隔!

“这位姑娘是在偷听吗?”

这厢邵饼正在激动莫名,女子已经轻移莲步走到了她眼前。她缓缓蹲下身去端详了邵饼几眼。

刹那间四目相对。

那是一种不可言喻的美,近在眼前而又遥不可及。女子有着淡染的眉黛,莹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一双长眸无欲无波却蓦地动人心魄,她穿着一袭月白色长裙,上缀银光闪闪,仿若挂在天边的弯月。

邵饼面对着眼前的人,表情由惊艳变为惊诧,最后转为惊恐。

那女子的脸上也出现了几分不解,转过头去望着正趁机穿戴的花卿。

花卿身形微顿,平静开口道,“猪圈里找到的,不过有八分像而已。”

是啊,这两个女人只有八分像,性子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除了戒心径自下水沐浴,却忘了邵饼不是云染衣。

“你是因为我长的像她所以才救我?”邵饼不平道。

“你是不是想虐待与我长相相似的女子泄愤?”云染衣万分笃定。

花卿系着衣袋的手猛然用力过度,直勒的自己差点气绝身亡。片刻后,他平复了下体内流窜的真气,转过头来笑望着两个如孪生姐妹般的女子。

“你,脸上抹着猪屎,我开始并不知道你的长相。”

邵饼羞惭缩入水中。

花卿转而望向云染衣,“你,堂堂神尊,小妖我万分惶恐。”

“既然知道我是神尊,为什么不肯顺从神界去修仙?凭你三千年的至纯修为很快就可跻身上仙。”

花卿垂首而笑,片刻后抬起头来凝视着飘然出尘的云染衣,“如果我答应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不能?墨殇上仙就可以入我神界自由行走。”

“所以他从未对你自在笑过。”

“你到底要什么?如何才肯答应?”

花卿仔细的理完了衣袍才扭头挑起长眉斜睨着云染衣“我要你下凡三个月。”

“然后呢?”

“爱上一个人,或者,去恨一个人。”

“我是神,这都是不可能的。”

“你怕了?”花卿步步向云染衣逼近,妖孽般的俊颜上居然挂着一抹恶作剧般的笑意。“神又如何,有了七情六欲之后恐怕连妖都不如。妖不会口是心非,更不会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供四界瞻仰。”

“如果我答应你下凡三个月,你能保证在大战之时站在我神界这边吗?”

花卿双手环xiōng,桃花长眸里满是如沐春风的笑意,“起码我不会帮着父王,更不会去助魔界。”

云染衣垂首思忖了片刻,终于抬起头来视死如归道“好,三个月就三个月。”

花卿唇畔的笑意逐渐加深,这颗总是嵌在九天之上的明珠终究还是被他拉下了凡尘。

“那个……两位……可否去一边谈判?我也洗好了。”这厢被冷落了许久的邵饼咬牙切齿的开口了。

花卿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云染衣就走。

夜幕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中还夹杂着云染衣不依不饶的叫唤,“怎么又是一个洗好了?洗好了就洗好了呗,你们人和妖的麻烦事真多。”

邵饼默然,不是俺们麻烦事多,是你除了没有七情六欲外,连脑子都没有……。

的第七十四章 神尊的愿望

屋子里忽然多了一位神尊云染衣,邵饼并没有感到蓬荜生辉,反倒十分不自在,比如说现在……

“那个……神尊,你能不能别老盯着我看……”邵饼抱着双腿蜷缩在墙角里。压在她身前的则是眼神儿十分锐利的云染衣。

“我只是觉得这件衣服很眼熟。”云染衣自言自语的咕哝着,忽然伸手捻起了邵饼的衣领。

邵饼猛的打了个哆嗦,神尊周身所散发出的凌然之气让她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对她这明显是耍流氓的行径有什么异议。喊‘救命’?以姿色来说,邵饼略逊一筹,这句话换成云染衣喊还差不多。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花卿手上拖着了个白瓷碟,长腿刚迈过门槛儿,另一条腿却在看到屋内的二人后迟迟没有跨进来。他长眉微皱的凝视着两个挤在墙角的女子,轻声道,“你们不必如此拘束,屋子还没小到那种地步吧?”

邵饼满目的期许顿时化为乌有,原来一千年前的花哥哥就初具了独特且扯淡的洞察力。

花卿见劝解无果,只得先将食物搁到了桌上,“你们在屋内歇息,我去外面。”

“等等!”云染衣忽然松开了邵饼的衣物,转身唤住了他。

花卿微转过头来,不明所以的望着二人。

邵饼忙趁机垂下头去整理着凌乱的衣袍。

“她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云染衣眯起双眸瞬也不瞬的盯着面色平静的花卿。

“我的。”花卿眼角带笑,答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邵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神尊大人纠结的是这个问题。她忙开口道“神尊不要误会……这件衣服其实是……”

花卿笑望了邵饼一眼,忽然接住了话头,“其实是我的里衣,神尊还想知道什么?”

邵饼满腹的话登时憋回了肚子里,她不解的抬起头,就见花卿妖媚如玉的脸上正挂了一抹恳求的神色。

邵饼顿时不忍心再解释什么。得,看在您把俺从猪爹手里解救出来的份上,看来您没有……没有多久时辰的份上儿,俺忍了,认了!

“对!我身上穿的就是妖尊的里衣!衣料舒适气味芬芳!”邵饼蹲在地上,扯着脖子慷慨赴死般的喊了一句。

花卿怔了一下,桃花眸里纷乱不已。

云染衣闻声秀眉皱的煞是扭曲,待看到邵饼梗着脖子的模样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就是呗,人妖恋还轮不到神来管。”

邵饼转头望向花卿,果然见他满目的光芒宛若被乌云遮蔽的满月,一瞬间暗淡了下去。

“没有问题的话,我出去了。”花卿说完长腿一迈就走了出去,云染衣瞥了邵饼一眼,片刻后也踱到了门外。

此时的屋内只剩下邵饼一个人蹲在地上苦恼不已,总觉得这件事儿似乎很奇怪,可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等到花卿和云染衣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小木屋里忽然传来邵饼声嘶力竭的呼喊,“我有问题!神尊怎么会认得花哥哥的里衣啊!”

女子直上云霄的怒吼瞬间便被山风吹散。

仰面躺在树上的花卿微微勾起了唇角,月光如练将男子整个裹住,迷蒙的仿若随时都要乘风而去。垂落的粉色衣袍便如这高树上唯一的那朵硕大桃花,盛放在暗夜的月影之下。

不远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花卿睁开双眸,认真的欣赏起头顶的那轮圆月。

脚步声在树下停住,来人没有说话,顺势倚到了树上,银色裙角在微凉的夜风中起起伏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是神,会有什么心愿?”

片刻后,树顶传来花卿轻缓如玉的声音。

“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不需要费神去想,我生来为神,这是无法改变的。”

花卿像是猜到了答案,轻笑一声道,“不是答应了我下凡三个月吗?那不如试着用普通女子的身份去看待这个世界。”

“像那个叫邵饼的女孩子一样?”云染衣垂首而笑。

“不一样,她比你可爱。”

“我懂,神在你眼里是最无趣的东西。”

花卿绽开一抹微笑,舒展了下手臂后随意般的枕在脑后,一条长腿荡在树桠间,那身宽大的粉色衣袍便迎风鼓动起来,“错了,你们不是无趣的东西,而是无趣的生物。比起草木,你们更无情。”

“是吗……”云染衣仰起头随着他的目光望向那轮光华万丈的满月。

“比如说现在,我诋毁神界你应该生气。”花卿忽然侧过身来,只手拖腮的望着树下表情茫然的云染衣。

“什么是生气?”云染衣不明所以的回望过去,“你知道,神没有七情六欲。”

花卿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是你们不想有罢了。”

云染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片刻后忽然喃喃道,“如此看来……这月亮跟我在上面看到的不一样。”

花卿闻言一怔,妖媚四溢的脸上瞬间便堆满了得意的神色,“是不是比以前看到的更美更温暖?”

云染衣摇摇头,指着天边的明月严肃道,“不对,是比我在上面看到的小了好多。”

此话一出别说是花卿了,就连躲在草丛里听墙根儿的邵饼都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神终究不是万能的,比如说云染衣,她就不能作个法让自己的智商高一点儿吗?!或者,她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的智商有问题……

花卿的涵养显然要比邵饼高了许多,只听树枝上‘咔嚓’一声脆响,妖尊大人亲手扭断了妖众的一根旁枝。

“我累了,你回去吧。”片刻后,树顶上传来了花卿温煦的逐客令。

云染衣站起了身,刚走出几步忽然垂眸微转过头去睨着花卿拂动的衣摆,“你也不懂,并不是我不想有七情六欲,而是不能。”

花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生就为神……”

“我可以像普通女子那样提要求吗?”云染衣欢快的截住了他后面的话。

树顶上寂静了一会后终于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云染衣歪着头,看上去想的十分费劲,“我一直在秋季驻守,却从没见过只有一日相隔的冬天。我想……想看雪!”

“雪?”花卿微皱起长眸,他抬头望向再明媚不过的圆月。

好温暖的一个夏夜啊……

夜风拂过树梢,传来一阵如搔在心头的细碎微响,片刻后,花卿略显疲惫的阖上眼帘,“好,明天一早来这里等我。”

云染衣应了一声,垂首望着树上俊逸男子投下的身影,很快便转过头去坚定的走出了树林。

“出来吧。”

这厢邵饼刚要提起裙摆屏气开溜,忽然被花卿一句再温柔不过的声音定住了身形。

她颤巍巍的转过头去,做贼心虚的干笑不止,“嗨,好巧,花哥哥也在这里赏月。”

树影微动,邵饼刚听见些许细碎的风声,下一刻眼前斑驳的月色便被晦暗替代了。

花卿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微垂的长眸里满是端详的神色,竟比明媚的月色更璀璨几分。

“你对我很感兴趣。”

这是一个肯定句,而非问句。

邵饼女侠审时度势后果断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你走上风骚的不归路……”话刚顺嘴溜了一半邵饼便慌忙的掩住了唇,她偷偷抬眼瞅着眸色不明的花卿,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意。

你当俺是在放屁好了……

“风……骚……”花卿微挑起长眉,仔细的品味起这两个字。这好像,不是在夸赞他的卓尔不群……

邵饼慌张的垂下头去,断断续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不想白来一次。或许,或许这只是个梦,可即便是梦,我知道结局却什么也不做的话,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花卿好脾气的站在邵饼面前,安静的听着她语无伦次。

“所以,所以……”邵饼深吸了几口气,忽然抬起头来坚定的望着面前但笑不语的男子,“你不要喜欢云染衣,她是神,你是妖,这是天理不容的,太过执着只会害了你们两个人。”

即使被花哥哥误解,即使被他讨厌,她也一定要阻止花哥哥的死亡。花哥哥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中自尽,而今她所看到的,是一个不恋战却恋神的花哥哥。没有人能伤得了花卿,唯有一个‘情’字。

终究是妖的随心所欲成就了花卿,还是它毁了那个草木之主一笑惊鸿的妖尊?

月影下一片寂静,邵饼甚至能听到自己xiōng腔内如擂鼓般的跳动。

一双莹白带着花香气息的手带着试探却异常温暖的捧起了她的脸。

花卿眉目含笑的望着邵饼,微拂的长发将他的笑意生生割裂,宛若扑在火烛上挣扎的飞蛾。

邵饼抬起双眸回望着他,虽然只是一日的相处,她却觉得两人似乎已经熟悉了几千年,仿若从灵魂凝聚的那一刻便已经互相依偎着闲聊了许久许久。

“你很像她。”花卿端详了邵饼片刻后忽然缓缓开口了,极尽温柔性感的笑容,语调是绝对不会在云染衣面前流露出的宠溺。

邵饼垂下眼帘,慌张的闪避着花卿晦暗不明的目光。

“但终究,不是她。”花卿不知是笑还是叹的放了手,“去睡吧。”

“可是花哥哥……”邵饼仓促间捏住了花卿的衣袖。

花卿垂首望着捏的紧紧的小拳头,桃花眸里流淌过的情愫宛若花雨漫天,“我只是要完成她的一个愿望而已。”

“真的?”邵饼还是不肯相信。

花卿转过身来,轻笑一声,“当然是真的,既然小邵饼对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又怎能负你?”

邵饼闻言立马后退一步慌忙的摆着手,“麻烦您还是负了我吧!”

花卿皱起长眉,伸指点着莹白的脸颊,长眸里满是委屈的神色,“小邵饼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邵饼瞠目结舌的望着月影下夜风中,姿容妖媚哀怨不已的花卿。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风骚花哥哥吗?!

作者有话说:期待看到筒子们在调查中为心中的美男投出宝贵的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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