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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罪》


第1章好事上门

忽如一夜chūn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雪后方晴,倍受雾霾困挠的城市终于迎来了一个抬头见rì的天气,连rì降雪,道路两旁的街树上积了厚厚的一层,像玉树琼枝装点着城市,过往的行人终于卸下了成天不离的大口罩,舒一口xiōng中的浊气。

路牌,向右,滨海东路。向左,省jǐng校。

一辆现代suvjǐng车在红绿灯前稍停片刻,左转向,驶向省jǐng校的方向。

那里被誉为全省jǐng察的摇篮,每年向各地市县输送的各类jǐng务人员有数百名之多,每年在最后一个学期开始之前,都有各地市的公安部门到应届毕业生里挑选实习人员,不过挂着省厅牌照的jǐng车来此可是第一次,又驶几公里,已经看到了jǐng校高耸的教学楼,是橄榄sè的,在楼群中显得格外另类。

车驶进校园,停在教学楼下的时候,已经有学校的训导主任江晓原和校长王岚在迎接了,数人一行寒喧的场景,落在了三层一间窗户后的视线中,是一位其貌不扬的男生,他捅捅身边一位正在手机上玩连连看的同学,轻声道着:“来了。”

手机收起来了,是位胖胖的,腮帮有点鼓,五官往一块凑的男生,脸型浑圆,因为这长相被同班同学冠了个豆包的绰号,提醒他是同桌余罪,他小声道着:“余儿,这次省厅选拔,教导员让咱们高度重视,你说,这好事会不会落咱们头上?”

叫余罪的眼神很清澈,扫了眼这间大阶梯教室,乱哄哄地都在说话,省厅来本校招聘的消息早传出来来了,把小学员们刺激得,都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了。可学员里的阶级差别也很明显,一百多名学员,有不少是内部保送,还有不少就是本市户口,和后排这群偏远地市县来的,像两个泾渭分明的群体,连坐也很难坐到一起。

余罪一念至此,摇摇头道:“不会。有好事轮不着咱们,说不定早内定了。”

“可教导员说,这次是自愿报名,公开选拔,不至于这个上面还搞暗箱cāo作吧?”豆包狐疑地问。

“要没暗箱都不叫cāo作,留省城的机会都给你,你以为看幸福那么容易?”余罪轻声道。

“可毕竟是招聘嘛,不至于都全黑了吧?”豆包抱着一线希望。

“就照顾个名额,也轮不着你呀?”余罪笑着道,看豆包不太相信,他凑了凑,小声又续道:“我猜没戏,相信兄弟我,还是相信组织吧?”

“得,都不怎么信得过。”豆包一摇头,直接全部否定了。不过他看看后排这群地市县来的兄弟,个个歪瓜裂枣,要长相没长相,要家世没家世,还真有点相信余罪的话。

此时,听到了教室外的脚步声,一室学员正襟危坐,知道省厅来人到了,个个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自动地收起了窃窃私语,保持着jǐng容jǐng纪。

江晓原主任从窗户上看了眼,对学员的风纪和面貌很满意,上楼间已经把本系的情况介绍了个七七八八,还有半年即将毕业的本届jǐng校学员一共108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男生98名,女生10名,分别来自于本届痕迹检验、犯罪心理学、刑事侦察和计算机等四个专业。来选拔的是省厅刑侦处处长许平秋和犯罪研究室的主任史清淮。这种事本来不需要校长亲自出面的,不过既是省厅来人,恰巧许平秋又是省jǐng校毕业的学员,这倒把王岚校长也惊动了。

两位招聘方来人也同样在窗口看了看,学员们个个挺xiōng抬头,像齐刷刷的一个方阵,这情形让他的脸上不自然流露出了几分笑意,像又一次回忆起了自己离开jǐng校的时候,那时候虽然懵懵懂懂,可也像这样踌躇满志,血气方刚。

教室门开了,老校长亲自给开的门,一行人鱼贯而入,本班教导员热情洋溢的介绍着:“同学们,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省厅刑侦处处长许平秋同志,下面,欢迎许处长给大家讲几句。”

一介绍,登时掌声四起,不少学员的眼睛亮了,鼓掌来劲来了,小话开始了。

“他就是许平秋,侦破连环杀人案的那位?我研究过那个案例。”

“应该是吧,能有几个许平秋?”

“就是,我看过英模照,内部资料,我爸电脑里的。”

“哇,是不是将来咱们在哪儿当刑jǐng都归他领导啊?”

“那当然,这位是刑jǐng里的腕儿,等闲都见不着面。”

“见面不如闻名啊,长得太忧国忧民了……”

“…………”

学员们窃窃私语着,走上讲台的那位中年偏老男其貌不扬,个子中等、脸膛偏黑、额上皱纹很深,果真有忧国忧民的迹像,那句话是位女生说的,惹起了一阵笑声,教导员jǐng示了一句,不料许平秋却是很和气的笑笑,拍拍手示意着安静,开场即道:“非常对不起大家,我这个长相让大家失望了。”

下面哄声大笑,不过善意的掌声又响起来了,距离被许平秋的和气拉近了不少。

许处长笑了笑又续道:“严格地讲,咱们是同行,我也是本校本系毕业的,你们都是我的学弟学妹,我知道大家最感兴趣的是已经侦破的某件大案奇案,遗憾的是我们在这儿不能讨论案子,不过别灰心,我想有一天,你们中间会有很多人要和我坐在一起开案情分析会,也许会有很多人走到我这个位置,等走到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们年青的脸上,也会有我这么多忧国忧民的褶子。”

哄声又是大笑四起,善意的掌声更热烈了,对于传说中不同凡响的同行,后来者总是有一种仰望的姿势,更何况是这么一位没有架子的先行者。

鼓掌最起劲的是位坐在三排的一位女生,以许平秋的眼力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位长相特别出众的女生,丝毫不怀疑这放到那一级部门都将来艳光四shè的jǐng花。不过他自动过滤了,要找的不是这类人。

和谐的环境里,总会有不和谐的声音,后座的豆包,有婴儿肥的那位,小声和同桌余罪道着:“看这人挺和气的。”

“你懂个屁,当jǐng察的都是二皮脸,不能看表像。”余罪判断道。

“你才二皮脸呢,我觉得小老头不错。”豆包笑着道。

“拉倒吧,抓杀人犯的,能是和气的人?蠢货。”余罪斥道。这一句倒是让豆包jǐng省了,一想也是,就这人在学员中是仰望的存在,肯定不会是和气的一位,想及此处,他忍不住对这个貌似和气的老头多看了几眼。

表像确实很和气,而且和霭得一下子把全系的气氛调动起来了,就见许平秋环伺兴高采烈的学员一圈,笑着继续道着:“我来的时候啊,是有说道的,用旧式电影的台词讲,我是带着组织交给的任务、肩负着领导的重托来的,我来的目的很简单,将从你们中间选拔一批jīng英充实到我们一线刑jǐng队伍中,到最艰苦,最危险的岗位上,告诉我,大家有没有信心。”许平秋惯用的鼓动言词来了,挥着手来了句。

“有!”

有人回答了,声音并不响亮,叫得最响的反倒是一位女生,那位最漂亮、最惹眼的,她喊完才发现自己声音太高了,很多人都翻着白眼看她。

就是嘛,除了吃饱了撑得,谁抢着往艰苦和危险的地方去。有人小声嘀咕着,那位女生鼻子哼了哼,似乎嫌周边学员的觉悟太低了。

许平秋可没想到百试不爽的鼓动要冷场了,他心思一转,笑着马上换了口吻道着:“我知道现在的价值观和我们以前的有区别啊,我把刚才的招聘条件这样解释一下:留在省城工作,没有实习期直接转正,解决户口和住房问题,毕竟是jīng英嘛,所有待遇条件,就高不就低,再告诉我一次,有信心吗?”

“有!”

一干学妹学弟眼睛格外地亮,果真像黑暗中见到了光,迷茫中看到了党,喊声那是格外地响。

难呐,现在jǐng校也扩招,直接后果就是jǐng察的分配也成问题了,别看你jǐng校毕业的,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出去照样得三考五选,想把肩上的学员的一毛杠换成jǐng员的两毛一,那可不是一般地难,怨不得学员们这么高兴了。

“条件不错啊。”豆包兴奋了,就连后面那一拔不求上进的也跃跃yù试了。

“你傻呀?”余罪不屑地道着:“户口就归jǐng察管着,还用解决?住房更扯了,集体宿舍,算不算解决?”

又被浇了盆凉水,豆包气咻咻地瞪了同桌余罪一眼,苦着脸道着:“兄弟,差不多了,就咱们这样出去,这两个问题你都解决不了,总不能还指望组织上给发个妞吧?”

这话听得余罪呲笑了,正和王教导严厉的眼光碰触到一起,他赶紧收敛了,收敛的那个小动作被扫视的许平秋捕捉到了,他异样地看了眼,余罪一缩脖子,自动隐藏起来了。

“好,我就喜欢看到这么朝气蓬勃的团队。”

许平秋在讲台上踱了两步,眼视着一双双代表着不同心理的心态的眼睛,有渴望、有兴奋、有喜悦,当然,也有困惑和不解,刚才和老校长王岚谈过了,对于应届毕业生的素质不无担忧,jǐng校和其他院校一样,也在扩招,对于招聘方,难度也在加大,越扩队伍的纯洁度越低。他心思在动着,想着该说什么话题,也许该打击一下下这种都期待留在省城过高的热情了,毕竟大多数人都不会被选拔走。一念至此,他沉声道着:“我们要做的很简单,今天填表,明后天体能测试,选拔走的学员将在半年实习期里到全国不同城市办案。”

这话听得更多的一干小伙大姑娘眼睛亮了,没出校门就周游全国,想啊,穿着锃亮的jǐng服走在街头接受别人羡慕的眼光,那滋味肯定是爽歪歪了。

“在报名填表开始之前,我和大家一起做一个游戏,就当活跃一下气氛啊。也了解一下你们的底子。”许平秋适时地插进话来了,脸上一笑,说不出的和霭可亲,迎着一干学员不解的眼光,他道出了游戏内容:“推理怎么样?当刑jǐng的基本功。”

一说这话,不少学员正正身子,挺直了xiōng,准备显摆一下了,平时案例课就常有这些内容,久而久之,千奇百怪的案例推理已经成了学员们乐此不疲的游戏之一了,要玩这个,可都算内行了。

没有异议,敢情是鲁班来考教小木匠了,许平秋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起,笑着说题了:“请听推理条件:某rì我抓到了几位盗窃嫌疑人,在传唤中,a说是b干的;b说是d干的;c说不是我干的;d说b在说谎话,后来证明嫌疑人是单独作案不是团伙,而且只有一个人说的是真话………”

阶梯教室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到,那一双双灵动的眼睛很多像是已经通晓的答案,这个题难易适中,不过每每喜sè外露的脸庞都被许平秋过滤了,一眼扫过,又看到了那个在右后一排一直说小话的学员,他记清了那张眉不浓、鼻不高、嘴不大的学员,是张没特sè的脸。不过也有特点,看表情,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

这是个头脑清醒的人,许平秋暗道着。不过他又发现,这属于群体中比较捣蛋的一类。一心二用,边说题边思考,他踱下讲台,叫了声:“谁来回答。请站起来。”

刷声一下子站起了十一二位,个个喜sè外露,跃跃yù试,准备在前辈面前亮亮相。许平秋注意到了,那位女生的周围站起来的最多,有五个人,那五位血气方刚的小伙不无显摆一把的意思,不时地用眼睛余光瞟着那位女生。

整体气氛很好,达到预期目的了,许平秋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

第2章集体掉坑

“余儿,是包小声问余罪,他没反应过来,不过听到前排议论答案了。

“不对。”余罪摇摇头。

“装什么装,好像你会似的。那真凶是谁?”豆包挖苦了句。

“我不是说答案。”余罪笑了笑,附耳小声道:“我是说,好歹是组织上派来的人,要让你这号智商都能猜到,水平是不是差了点。”

一挖苦,豆包气着了,翻着白多黑少的豆豆眼,恶狠狠一指余罪骂着:“贱人!”

“烂货。”余罪笑着,友好地给对上骂了。

两人小话说着时,许平秋已经审视到了这站起来的十一二位,他笑着鼓励道:“勇气可嘉,你们可以同时回答的我问题。我的问题是:”

故意卖了个关子,就在众人都觉得答案已经呼之yù出的时候,许平秋谑笑着话锋一转道:“刚才我给的限定条件是几个?三秒钟,抢答。”

站起来的男生呃呃几声,眼凸喉噎,下巴掉了一地,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了,一个个憋得谁也没回答上来,跟着没站起来的学员们噗噗声起,都吃吃笑了。

这种推理都是猜凶,谁还会数刚才的条件有几个,明显是坑嘛。

笑声四起时,有位男生脱口而出:“五个。”

“你确定,为什么不是六个?”许平秋笑眯眯地一诈,那位帅帅的男生真不确定了,挠着腮使劲想了想,不过场合乱了,思维跟不上,再要说话时,许平秋一摆手:“太慢了,我宣布,取消你们的抢答权利,请坐。”

这干出风头的尴尬一坐,同学里哄声笑声更大了,一个简单的问题,谁也没想到是个坑,而且还埋了这么多人,不过气氛却是更溶洽了,这位眼光里闪着狡黠的老刑jǐng,比板着脸的教员看上去倒更可爱一些。

最惊诧的莫过于后排的豆包了,他异样地瞪了余罪一眼,这家伙的花花肠子向来多,敢情这回还真蒙着了。不过实在看不中意他那得意劲,本来想请教的,干脆扭过头不理他了。

讲台前的许平秋保持着脸上微笑的姿势没有动。不过下面的学员们可动了,有人在嗤笑出洋相的几位,有人在讨论刚才限定条件里真正的答案,更有人在窃窃私语,小声说条件,不是限定条件,而是选拔后解决户口和住房问题的条件。

三排那位漂亮的女生很不中意地看了同桌出丑的那位男生一眼,眼里含着谑笑斥了句:“解冰,笨死你呀。”

“不是我太笨,实在是这老jǐng察太yīn险,就你,你也答不上来呀。”那男生不服气地道,确实是大意失荆州了。

“我怎么答不上来,六个。”那女生数了数,此时才数清了。

“璐璐,不带这么当事后诸葛亮的啊。”解冰笑着道,笑逐颜开时,帅气更是逼人。

站在教室前几位老师也是笑意一脸,这干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菜鸟,他们倒是乐意看到受点挫,现在的所谓素质问题,都来自于生活条件过于优越,缺的就是这种受挫感。唯一有点意外的是本系的教导员,学生一个没答上来让他有点惶恐,他不自然地回头看王校长和江主任,江主任像是看破他的心思似的,小声道了句:“不是你的问题,许处长当年是抓住变态杀人狂的水平,一般人跟不上他的思维。”

旁站的老师和史科长都笑了,评价里的褒贬还真不好判断。

停顿间,许平秋又看到了后排那位小伙脸上促狭的笑容,与教室此时热闹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似乎他根本不准备介入这个氛围。此时无暇顾及其他,一个坑埋了十几个学员,许平秋看气氛差不多了,一拍手示意安静,又来一句:“再给大家一次机会,就刚才的命题,谁还想试试回答?”

面面相觑间,又有三位站起来了,猜凶的准确答案不难,很多人已经猜到了准确答案。就再刁钻,现在也已经有人数清给了几个限定条件了,就几个限定,难道还能引申出什么难题来不成?

刚一停顿,又增加了三位,那么漂亮的女学员身边刚吃憋的男生不服气,又站起来了。

“好,勇气依然可嘉……哟,有位巾帼英雄站起来了,那我们这命题来个女士优先如何?”许平秋看到了那位女生,笑着道,站起来才发现这位女生个子很高,绝对不是忧国忧民,再过几年怕是得祸国殃民了。他这么一说,下面的女生举着拳头加油了,小声地嚷着:“小安,加油……”

群众基础不错,看来这位女生是众星捧月的对象,站的时候的脸sè不无傲意十足。

“你姓安……那就应该是安嘉璐吧。”许平秋突然问。

“许处您认识我?”姑娘眨着美目,好不奇怪,奇怪间又有点兴奋。

“不认识,看过你们的名单,这一届姓安的就你一个。”许平秋笑道,惹得下面笑声一片,本来美女都有那么点自傲,不料被许平秋这么打击一下,让安嘉璐也颇有点不悦之意了。她有点逆反地回道:“许处应该提问题了,是准备问我真凶是谁?还是谁说的是真话?不会又是限定条件吧?”

答案的迷惑xìng在于,abcd中,说真话的和真凶不是一个人,安嘉璐已经捋清其中的思路了。

“你很自信,希望你回答时候也这样自信,我的问题是……”许平秋稍稍一卖关子,笑意随着问题出来了:“这个命题难住的人,刚才加上现在,如果你也回答不上来,包括你,一共有几个?”

安嘉璐眼睛一凸,准备好的答案,全咽回去了,差点呛住她。

太变态了,居然这么大的灯下黑,安嘉璐一直想答案,可没想又是坑问题,傻眼了。

噗声,有人喷笑了,安嘉璐不确定地想想刚才站起来几个人,又看看现在站起来几个人。这一踌蹰,笑声更甚。

刚才站来多少来来着,满教室都有,12个还是13个来着?谁也不确定了,憋得安嘉璐面红耳赤,糗大了。

“三秒钟,你们谁知道,说出来。”许平秋一指站起来的几位男生,这灯下黑的事,谁敢妄言,一个停顿许平秋好不失望地一摆手:“都请坐,你们的抢答权利被剥夺了。”

悻悻然地一干人坐下了,看得那位叫安嘉璐的女生气得xiōng前起伏,没敢试水的此时可嗤笑上了。笑声更甚时,女生旁边的那位男生不服气,腾声站起来,吓了许平秋一跳,就见得这位男生气咻咻毫不客气地道着:“许处长,我觉得您是成心为难人。”

一下子全室皆静,这位帅哥解冰,是安嘉璐的追求者之一,走得很近,不过在这个场合替安美女出头,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勇气了。

“哦,是吗?”许平秋笑了,不以为然道:“那我的问题,你觉得很难吗?”

“不是,不是难的问题,这个……是故意走偏,那有这样推理的。”解冰不服气地道。

“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请注意限定条件。作为刑jǐng的第一要求就是要细致,你们只注重一个目标而忽略的简单的要素,这就是所谓的思维的盲点。第二次掉进同样的坑里,那是思维的惯xìng,克服不了这种盲点和惯xìng,将来在工作中会走很弯路的。”许平秋道,不过并没有很说服这位不服气的男生,他续道:“你很喜欢看柯南和福尔摩斯?”

“嗯?”那男生一下子抬起头来,奇怪了。有这表情,八成是猜对了。

“我刚才的提问答案也不难,假设d说的真话,其他三个条件就可同时成立,而且可以判断出c是真凶……不过我考的不是这些,而是你们的注意力和观察力。你们可以埋怨我的方向走偏,可你不能怪问题太难吧?”许平秋笑着露底了,听到台下学员好一阵糗sè,他看解冰脸上还有不服气的表情,又道着:“解冰同学,咱们接着刚才的问题说,我当一回福尔摩斯,推理一下你如何?”

解冰脸上郁着几分不太相信的表情,有点愣了,揣不准这老jǐng是吹牛还是真有两把刷子,他一僵,许平秋旁若无人的娓娓道来了:

“……你个人的生活习惯很好,爱干净;你的父母中有一位或者两位是公务员,我想应该是科级以上领导;你的家境很优越,年收入至少在三十万以上,甚至更多;你没有烟酒嗜好;和同学的相处不是很溶洽,可以理解为曲高和寡;你身上的文艺味道很浓,我想你对绘画和鉴赏类的事情有独钟……别怀疑,我没有看过你的个人资料,只看过名单。我猜得出入大吗?”

许平秋笑着道,连珠炮似地喷了若干判断,一下子把满屋菜鸟镇住了,都在窃窃私语着,看那样也猜得仈jiǔ不离十,解冰的帅脸上有点难堪了,有点被的扒光了看的感觉,他踌蹰时,不料许平秋来了句更猛的,直道着:“如果再加上一条的话,我从细节看得出,你正在追一位女生,而且还没有追到,对吗?”

哄声全班皆笑,安嘉璐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手抚着额头挡着脸,在不好意思地偷笑。此时连教导员也诧异了,猜得几乎一丝不差,差不多和他这当班主任的了解的一般多………

第3章孰假孰真

全班的哄笑声中,豆包被许平秋的气度折服了,回头凛然对余罪道着:“余儿,老头好像有两下子?”

“没两下子,怎么忽悠咱们呢?”余罪笑着道。

“什么叫忽悠,人家猜得不错。”豆包道,看样被许平秋折服了。

“你傻呀,就解冰那洗把脸还抹香水的sāo包货,看穿着就知道是个官富**,需要猜吗?”余罪道。不以为然了。

这家伙惯常就是那股凉嗖嗖的劲,从来就不相信组织,豆包没得到附和,不搭理他了,又看着讲台那位侃侃而谈的处长,人家说得那么准,把平时趾高气扬,眼高于顶的解冰镇住了,像这种一眼识人的水平,还真让一干涉世不深的小学员们神往不已了。

许平秋看解冰有点尴尬,笑着解释道:“请坐,解冰同学,我不是针对你,事实上有你这样优越的家境,应该是大多数人羡慕的对象。”

一个台阶,安慰得解冰好歹有了几分面子,坐下时,许平秋一转身,接着道着:“在福尔摩斯探案中,使用最多的就是通过细节判断一个人的行为模式,之所以福尔摩斯能风靡全球,我觉得原因不在于案子有多jīng彩,而是在于他所叙述的,都是一个普通人能办到的事……不过也是普通人忽略的事。把这些细节捡起来,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也能当福尔摩斯的,甚至比他当得更好。”

话音不响,却像说到了一群菜鸟心里一般,那位安嘉璐先惊后讶,着实被这位老jǐng察的眼光折服,她带头鼓起掌来,跟着两个、三个,一教室掌声不断,就不冲那稀里古怪的问题,冲人家一眼就瞧出解冰的得xìng,也得给点掌声吧。

唯一没鼓掌的,许平秋看到了,后一排那位慵懒地坐正了,手里在把玩着笔,转着学生惯用的动作,笔在拇指上转圈,那是无聊至极的标志,他微微讶异了下,记清了那张脸,那张脸实在不好记,说丑不算丑、说帅不算帅,属于那类路边大白菜类的品种,一眼就会被忽略。

跟着回头,叫着同来的,鼓动着道:“接下来,有志于加入jīng英角逐的,到史科长这里报名,领表格,下午上课之前交上来,我们将在这里呆三到五天,走的时候,我会带走jǐng校的全部jīng英,将来打造一支名闻天下的铁jǐng队伍。”

掌声,这个特殊的团队总是容易被带着血xìng的话鼓舞起来,史科长刚上前,倒有不少奔着伸手抢表格了,三排的安嘉璐一侧头,问有点悻然的解冰道:“报不报名?”

“你报我就报。”解冰道,给出个限定条件。

“我当然要报。”安嘉璐起身了,解冰跟着不迭起身,当然也要跟着报了。

这么踊跃,许平秋看得格外得意,站到老同学和王校长身边时,王岚校长随意道着:“平秋,有个人资料,你斟选一下就得了,何必搞得这么兴师动众,落选的,不是故意给孩子们打击吗?”

“资料可反映不出真实素质来。”许平秋摇摇头。

“你到底想挑什么样的人?这不,他们教导员在,直接问他不就行了?”江主任道。

“我在找,有无限潜能可挖掘的人,有吗?”许平秋刁钻地问。

“不知道,您挑吧。”教导员笑道。

一行人说笑着暂时离开了,许平秋回头时,看到了哄上来抢着领表格的学员们,他刻意地在搜寻刚才那位一直说小话的学员,看到了,还在那儿说着呢,那无动于衷的样子,像和他根本无关一样。

“坐左后角那位叫什么?”许平秋随意问了教导员一声,教导回头一看,也随意地说着:“叫余罪。”

“余罪?哦他就是余罪,看到名单,我都不相信这是个人名。”许平秋异样了,“余罪”是个法律上的概念,意指隐瞒未交待的罪行。

“错不了,他姓余、名罪,许处长请。”教导员殷勤地伸着手做着请势,许平秋出去了。

留下史科长在发放表格,差不多发了个七七八八,抬头时,他奇怪地看到那位安嘉璐站在身边,他异样地问着:“怎么了,安同学?”

“许处长真有传说的那么神吗?我看过他的报道和内部资料,我们私下里都叫他jǐn嘉璐道,语气里不无羡慕,小女子总是容易被大英雄的事迹感染,何况又是同行,她一说,一边围着十几位男生女生都八卦上了,问变态杀人狂的、问跨省贩毒案的、问长钢职工区爆炸案的,对于那些后来听着像天方夜谭的侦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

“喂喂,同学们,同学们,纪律啊,案情是不能向外随意透露的,等你们当了刑jǐng,自己在内网上查吧。好好……还有谁报名。”史科长被学员的热情搞得有点懵,搪塞着,不料安嘉璐可不放人了,又追问:“那刚才呢?”

“刚才什么?”

“刚才许处怎么一眼就看出对解冰绘画和鉴赏类的事情有独钟?”

“对呀,史科长,他爸开拍卖行的,搞得就是艺术品拍卖。”

“就是啊,没烟酒嗜好,哪也能看出来?”

“其他能看出来,不至于没追到嘉璐也能看出来吧?”

众学员围着史科长七嘴八舌,好一阵鼓噪,不多的几位女生故意逗安嘉璐似的,非拿这个说事。不过话里听出来了,这帮菜鸟确实是被许处的眼光镇住了,而此时的解冰就站在史科长旁边,对于学员们的疑惑似乎让他也颇感自傲,看样确实也是家境不错的一位,史科长笑着道:“你们是觉得这个很神呀?”

“对呀,还真挺神的。”安嘉璐笑道。

“我也能这么神。信不?”史科长笑着一指解冰道:“看,解冰同学的衬衫内领很干净,手指指甲修裁得体,一下子就看出生活习惯来了。”

“烟酒嗜好呢?”有个男生问。

“你觉得他这么注重生活习惯的人,会有不良嗜好吗?”

“那文艺味道呢?怎么看?”有位女生问。

“看他桌上的ipad,连封皮都是jīng挑细选,带艺术彩绘的,没点鉴赏眼光可未必在这个细节上动心思啊。”史科长一指解冰桌上的平板笑道,回头看解冰尴尬中还有点得意,又补充道:“看他戴着的什么表,高档运动手表,再看他衬衣的牌子,猜不出家境来,那我们这刑jǐng当得就太笨了,我这类内勤是最菜的,真正的刑jǐng,甚至看你一眼,都能分析出你大致人格倾向来………还有谁报名?”

史科长给了大家一个好不简单的答案,看着学员们稍有点失望的表情,他笑了,再神的过程,知道了答案也很扯淡,他嚷着所剩不多的几张表格,喊了声,还真有思想斗争激烈到这时才确定了,有个举着手我我我……奔上了拿了一张,是位胖胖的男生,样子长得有点迷糊,敢情是思想斗争激烈,最后一刻才定下来。也是发的最后一张,史科长笑着退出教室时,里面已经嚷起来,他听到最清楚的一句:

“鼠标,你五千米能跑过去吗?争什么jīng英?”

然后是哄堂大笑,叫声四起,这光景也让史科长想起了当年jǐng校的rì子,相互间那些稀里古怪的绰号相称着,让人听得亲切,他掩上门,关住了一教室的哄闹声。

第4章哥们情深

“就是啊,鼠标,你去争jīng英,我们多没压力。”

有位脸上好几粒青chūn痘的男生回头嚷着。那位刚拿到表格就受到如此攻讦的胖男生,被称为鼠标的,一脸迷糊样,有点生气了,直嚷着:“你jīng英行吧?你撸得浑身都是jīng。”

“就是啊,牲口,笑话谁呢?打牌输了饭卡,想找回场子也不是这么干的吧?”声援鼠标的来了,是豆包,两人不但是哥们,长相都像哥俩。那被称为牲口的被两人一挤兑,仿佛有杀父仇,夺妻恨一般,咬牙切齿道着:“豆包,你小子别得瑟,晚上继续干,不把你路费洗干净,你就不知道你牲口哥怎么叫的。”

两方惯常的互相人身攻击了几句,鼠标严德标和叫豆包的豆晓波一个宿舍,虽然这哥俩学习和训练科目时常垫底,不过玩牌可不是盖的,不管斗地主、诈金花还是跑得快,玩得一个比一个溜,跟他们玩得,不但输钱,有时候连饭卡也难保。

可惜哥几个的风光可带不到教室来,临近毕业,实习和就业的心病愈来愈重,严德标看着表格,一笔一划填着,很简单,姓名xìng别籍贯加上政治面貌一类的,有个非客观项,是问你为什么要当jǐng察?这当然知道,除暴安良,维护和谐社会呗。他刚准备填上时,背后伸过一只手来,把表格抢走了,没看,一揉一撕,装口袋里,大摇大摆走了。

是坐在最后的同室余罪,鼠标一看余罪那得xìng,他傻了吧叽看了豆晓波一眼,奇怪地问:“豆包,他又咋拉?人格倾向有问题啦?”

“不咋,人格没问题,人有点问题。”豆晓波道,笑了,jǐng校学员的相互攻击很多使用这种专业术语。

“哎对了,他怎么没领表?要体能测试,牲口也跑不过他。”鼠标回头一看,惊省了。豆晓波却是一摊手道着:“我也没领,你不瞎扯淡嘛,就有留省城的机会也轮不着咱们呀。”

“万一呢,我是说万一,牌亮手里是把同花顺,那不拽啦。”鼠标摇头晃脑,对未来的期许很大,眼睛亮亮的道着:“真要那样,都不用乡下了,我们那镇上,要进编没准得好几年,都不一定能进去,知道回去干什么?大半夜搁街上巡逻,得多受罪呀,还挣不来钱,一月一千二,和环卫工人一个价……哎,等等我,跑什么。”

看着豆包哥们好不懊丧地起身走了,鼠标追着出来了,走下阶梯教室时,不经意看到了解冰和安嘉璐那一对譬人,鼠标对着安美女笑了笑,鉴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那笑容被安美女过滤,根本没瞧见他。搞得鼠标出门时也郁闷上了。

追上了往下跑的豆晓波和余罪,鼠标这碎嘴可埋怨上了,还是那幅得xìng,虽然知道可能xìng不大,可万一,万一要撞着了,岂不是时来运转了,省jǐng校每届的毕业生除了家在省城的,鲜有留省城的机会,就分配也大多数落脚在最基层的刑jǐng队和派出所,你说万一许处说的那解决户口和住房,得少多奋斗多少年呐。

听得余罪烦了,他一回头,吓了鼠标一跳,余罪在三人中年纪最小,不过心眼最多,三个人虽不是一个宿舍,自从余罪窥破豆包和鼠标的牌技奥秘后,三人就成了莫逆之交。这不,余罪帮着鼠标哥整整衣领,很成熟老练地道着:“鼠标哥,虽然别人叫你鼠标,可我不觉得你鼠目寸光呀?你觉得能是真的吗?”

“不至于他个大处长,红口白牙骗人吧?”严德标不信了。

“我也给你讲个推理故事……话说chūn秋战国时期,有个小诸候国的国君要嫁姑娘,给了上万金的嫁妆,要招一位屠夫当驸马,可那位屠夫,坚决不要这位公主,你推理一下,原因在那儿?”余罪严肃地问道。

“在哪儿?这好事啊。”鼠标有点迷瞪,他侧头问豆包,这豆晓波觉得那儿有问题,却是一时说不上来了,挠挠脑袋道:“就是啊,你又编故事骗我们?”

“这是真故事,史书记载,一对笨蛋。”余罪道。

“那问题在哪儿?”哥俩瞪上余罪了,确实不知道有什么问题。

“你说在哪儿?减价的没好货,倒贴的难道有好货?那杀猪卖肉的都推理出来了,我卖新鲜肉高价都有人要,隔夜肉就减价都没人问,这倒贴的人肉,绝对不是好肉……事实果真如此,见过国君女儿之后才发现,奇丑无比。”余罪道,教育着两位比他个子高,年纪也高的货,不耐烦地两个傻听的脸蛋一捏评价着:“看看,就你们这两堆肉,你觉得是留省城的料吗?留下还至于倒贴你房子?这还用脑袋想吗?用屁股想都不可能呐。”

余罪抑扬顿挫的都着哥俩,那哥俩眼珠转悠着,一想也被说服,鼠标再要问,被余罪挡住了,他直道着:“真中奖了未必是好事,没准让你小子天天到臭水沟里捞残肢断臂,以及其他人体器官。晚上让你小子去看停尸间,泡不着妞,见得全是女鬼。”

咦哟,鼠标一咧嘴,给吓住了。紧张地道:“别介个样子啊,我口味一向不重。”

余罪一指豆包又吓唬道:“你也想是不是?知道的刑事jǐng察的伤亡率多少?接近百分之十,就你这得xìng,跑是跑不动,打是打不动,你去干什么?增加组织的伤残指标不是?”

咦哟,把豆包也给说得浑身起**皮疙瘩,脑袋摇得像拔郎鼓,直道着:“别尼马乌鸦嘴了,说得我心虚,我就没准备去。”

“那不就对了,回县里、回镇上,当个小片jǐng,泡个妞儿拉拉小手,收点小钱喝喝小酒,那多滋润的rì子,你们怎么想不开呢?留省城?就咱们这届多少官富家庭还是公安子弟,好事能轮得着咱们,走,吃饭去,省得一会又排队。”

余罪道,一扭头,后面那哥俩不自然地跟上了,被说服了。

细想也真是,天上不会掉馅饼,除非有人在捣鬼。

这哥仨趁了个早,等吃完的时候才见得同学进餐厅,前一rì赢了牲口张猛不少,余罪有点过意不去,从鼠标身上扒拉到了饭卡给了张猛,那哥们看来也确实是输得捉襟见肘,正敲着饭盆来回遛达准备蹭谁一顿呢,不客气地拿上了,谢都没谢。鼠标倒有点怏怏不乐了,又是碎嘴埋怨了好大一会儿。

饭间很热闹,都在讨论选拔的事,独独这哥仨,边吃边斗地主,好不逍遥,等斗完了,豆包和鼠标笑得直打颠,却是余罪输得脸绿了,拿着仨饭盆去洗,那是输了的赌注。

………………………

………………………

中午饭间的时候,史科长把报名的表格交给了许平秋处长,附带两份统计表,一份是参与的人名,108人,报名的有97人。另一张是没报名的人名,11人。江主任把平时训练光盘记录给交给了许处长,他指着这位省厅来的处长多解决几个就业指标呢,不过心结还在jǐng种上,左问右问套话,那许处长人老成jīng了,含含糊糊没有说成一句确定的话。

比标准的工作餐档次稍高,加了一瓶好酒,王岚校长亲自倾着酒让着许处和史科长,听这话里说的,好像他曾经还是许平秋的老师,这老头虽在体制内,可接触的jǐng务并不是很多,顶多是熟悉cāo典的内容,几杯下肚他也诧异地问着许平秋道:“平秋啊,你这次来究竟是招聘什么人呀?”

“一线刑jǐn平秋尝着菜,随意道。

“胡说,别人不了解,我还不解你,你脸上越显得简单,那这事就越不简单,招一线刑jǐng需要副厅长亲自打电话让我全力配合吗?”王校长怏怏不乐道,似乎觉得有些事不该瞒着他。

他一生气,许平秋惯用的嘻皮笑脸来了,给老师挟着菜,劝慰着道:“哟,王老师,您怎么还和当训导主任时候一样,想当年我就偷了几截玉米棒子,您愣是让我写了好几封检查,有些事不能那么打破砂锅问到底。”

“别跟我嘻皮笑脸,我就问你一句,是不是特殊任务?”王校长yīn着脸道,不客气了,这一句,听得江主任脸上一沉,吓着了,看许平秋和史科长,两人脸sè也是肃穆,恐怕是猜着了。

特殊在这个群体有着共知的含义,穿上了一身jǐng服,荷枪实弹那叫照章办事,不特殊。提到特殊的字眼,那意味着是接触贩毒、凶杀、跨境罪犯一类的恶xìng犯罪,甚至是传说中死亡率最高的一个职业:卧底。

犯罪分子在无所不用其极,jǐng察的侦查和打击手段也是rì新月异,有些永远不见光的jǐng种校长还是知道的。他放下了筷子,不知何来的悲恸,长叹着气,许平秋和史科长互视了一眼,知道要瞒着这位jǐng察之师不容易,不过任务所在,又无法明说,饭桌上登时陷入了那种yù说无语的尴尬中。

“既然是任务我就不问了。”

良久,王岚校长叹了口气道着:“你们别见笑啊,人老了,世界观也跟着老了,跟不上形势了。现没人细究地这儿的历史,成立三十年,一共送走了二十九届学生,四千四百二十七名,受伤的没有具体统计过,牺牲在任上的,一共二百一十二名,包括你们那一届,和你一起偷过老乡玉米的邵兵山,九五爆炸案里,他抱着嫌疑人同归于尽了………现在都说jǐng校这校长和教务上是肥差,每年总有人几万几万地送,想把孩子送进jǐng校来,我有时候很迷茫,有时候甚至觉得就这样碌碌无为,尸位素餐,也比轰轰烈烈送他们光荣强一点………”

轻轻地话,衬托着这位老校长rì薄西山的悲凉心境,许平秋轻声问着:“老师,就像我们毕业时您说的,这个社会总该有人负责,如果在违法犯罪面前站出来的第一个人不是jǐng察,那就是jǐng察的耻辱,牺牲在任的我的同学,您的学生,您应该感自豪,而不是悲伤……来,我们敬他们一杯。”

起身时,许平秋酒洒了一半,剩下的一饮而尽,王岚校长也浮了一大白,再落座时,不再提此时选拔的事。

第一顿饭气氛就这么沉闷,散席时,连心里打着小九九想走个后门的江主任也知趣地闭上嘴了,这样的jǐng种倒不用走后门去,恐怕知道的实情后,让去一般人都未必敢去。

所以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仍然包着,中午就在jǐng校招待所休息的许处长回到房间细细地看着那些填报的表格,给同来的史科长下了个任务,重点关注那几位没有报名的,具体任务是单独谈话,查找原因,当然,先看看家庭背景,要是那家官富子弟或者内部子弟就不必问了,那号公子哥到那儿都是光领饷不领任务的主,甭指望他们干什么活。

看着表格的时候,许平秋边看边数到着世风rì下,人心不古,报名表的写的不少,空话套话屁话一大堆,他笑着念着,为什么要当jǐng察,有人写想抓坏人,维护世界和平,这是理想化的;还有人写维护和谐社会,保护人民群众财产和生命安全,这是扯淡型的;还有人写想找一份稳定的职业发展,当然jǐng察是不二之选,这是现实型的。

这个没有准确的答案的命题许平秋没有发现能说服他的答案,当jǐng察的年头长了,他知道,不是有热血、有理想、有学识就能当好jǐng察的,具体需要一个什么答案其实他也不知道,在发掘时,看到某一页时,他噗地喷笑了,笑得很厉害,很凶,直笑得仰躺到床上。

史科长异样的上来看时,许平秋把一张表格递给了他,史科长一看也乐了,那上面写了几行字,说自己的理想是要当一个成功的商人,最好的是比尔盖次那样有钱的,至于当jǐng察,没办法,原因是:

我妈。逼的!

第5章难免纠纷

“你真这样写的,吹牛吧?”豆包不相信了,直瞪着张猛。

叫牲口的张猛一典型的雁北大汉,脖子肩膀腰身那儿看着结实,他就经常脱光显摆他那一身键子肉,所以才得了牲口的绰号,不过这位可是位诚实的牲口,很决然地道着:“是啊,我就这样写的,要不是我妈。逼我考jǐng校,我才不来呢,哥要是不来这儿,差点就当了煤老板了。”

“完了,jīng英和你无缘了,那有jīng英是妈。逼出来的。”鼠标凑着热闹,挖苦着牲口,张猛嘴拙,听得这话似乎有点不对味,还没想出反驳的话来,却不料后面更刁钻的余罪说话了,他笑着问:“牲口,你要出洋相了。”

“什么洋相,我说实话,出什么洋相?”张猛不服气了。

“招聘的一看,回头问你,你为什么当jǐng察,然后这原因他一说就是:你妈。逼的。”余罪板着脸一说,完了,哄堂一阵大笑,鼠标笑得最凶,笑得腮帮子上的肉直颤悠,一不留神跟豆包撞个脑瓜,两人拳头互捅上了,旁听的笑声更大了,张猛面红耳赤,腾地起身边抓余罪边恶狠狠地嚷着:“余罪,我特么掐死你。”

余罪呲笑,一后仰,一个交叉jǐng体拳动作,架住了张猛伸过来的大手,再一离座侧身,像泥鳅般滑脱了,顺着教室走廊往外跑,张猛火冒三丈地在后面追,满教室各干各的,对于这种司空见惯的打闹谁也没在意,倒有火上浇油的,拍手跺脚嚷着:

“嗨,牲口,揍他。”

绕着讲台转了一圈,张猛几次伸手都没抓住滑溜的余罪,不是被他躲开了,就是被他轻飘飘的一挡卸力了,两人本来就是格斗训练的对手,人高力大的张猛输多赢少,从来没服气过余罪,追得急了,余罪又一次掰开他的腕,顺势在他的脸上拧了一把,坏笑着嘭声拉开门往教室外跑,不料跑得急了,出门嘭声撞上了人。

“哎哟……”有位女生惊叫着,受惊的小鹿似的,双臂蜷着护上xiōng了。

“哎哟……”余罪也故意哎哟了一声,准备恶人先发飚来着,不过一看撞上的是安嘉璐,那猝然被袭紧张护xiōng的慌乱样子看得余罪心波一漾,他也像受惊的小鹿似的双臂一蜷喊着:“是不是好疼?”

其实余罪一点都不疼,他抚着胳膊肘,刚才碰以是软软的感觉,好有弹xìng,把他给弹醉了。

哇,这么无耻,看得叫牲口的张猛都脸红了,教室前排看到了,一下子都笑喷了。安嘉璐可给气着了,俏指一斥着:“余罪,成心是不是?信不信我找人灭了你。”

罪凛然点点头,被这杏眼含威,俏脸覆霜看得愣了下,很决然地道:“干吗找人,你亲手动手多好,那就成jǐng校花下死了。”

“哼,你等着。”安嘉璐知道对这号没皮没脸的男生,你越训他越来劲,哼了声甩头进教室了,同来的两位女生,安美女的培养的死党,叫易敏的翻了余罪一眼斥道:“余罪,你脸皮可真厚啊?能当靶纸了,子弹打不透。”

“什么厚呀?根本就不要脸。”另一位叫叶巧铃的斥道。

“哎,等等。”余罪一伸手,把两位女生拦下了,一届不是一班的,而jǐng校女生有天生的优势,他一拦,两位女生不服气瞪着眼道:“怎么了,想练练?”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脸皮能当靶纸。”余罪突来一问,二位女生一愣,余罪笑着道:“怪不得二位脸像被子弹打过一样,惨不忍睹。”

说罢不待女生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后面两女生跳脚大骂着,妍态尽失,气得花容sè变,无处发泄时,张猛这老实娃遭了池鱼之殃了,被两女生指着鼻子斥了句:

“你们刑侦班里,没一个好东西。”

同学间的争辨的你总是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不过每有类似过程,总够捧腹好大一阵子了,张猛的脸皮可没余罪这么厚,不好意思回教室了,准备下楼追余罪去,不料刚到楼口,余罪跑上来了,边走边拽着张猛道着:“快快,训导来了,真他m郁闷,该放假拖着不放假,招什么jīng英。”

“招jīng英怎么啦?好事。”张猛不同意了。

“好个屁,山大的姑娘工大的汉,jǐng校的流氓满街窜,咱们这地方能产出jīng英来,笑话。”余罪道。

“不能你不要脸,就觉得天下人都卑鄙无耻,对吧?你连人家女生都欺负。”张猛不动手了,似乎要和余罪讲出个道道来。却不料余罪一回头,神sè一严肃,放低了声音道:“牲口,我有什么话可说在明处,不像有些人做梦喊安嘉璐啊。怎么,我不小心撞了一下,你就心疼了?”

“谁……谁心疼了。”张猛掩饰着,有点yù盖弥彰,余罪呲笑着双臂一蜷一揉xiōng前,小声道着:“哦,不心疼呀……那想不想知道我撞那地方的感觉,哎哟,可软了,真有弹xìng。”

装腔作势了几下,余罪知道牲口也是安嘉璐的仰慕者之一,纯属故意,把张猛刺激的锁眉瞪眼,要是训导和两位招聘来,八成又得追着余罪开打了,两人奔进了教室,又和往常一般坐到了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张猛这纯情小牲口,不时地瞟着安嘉璐,看样还真有点心疼,不过看人家和解冰在一起交头结耳说话时,又是好不郁闷的叹着气。这得xìng被余罪、鼠标和豆包仨瞧见了,自然又是窃笑不已。

“同学们,下午我和你训导主任打过招呼了,凡报名参加的,集中观看几例大案侦破录像,不是光看,看完每人晚上做一份心得,没有要求,随心所yù做,可以谈侦破手法的得失,可以犯罪心理的角度分析,也可以从防控上着实,起立,跟着史科长到电教室,谁是班长,带队……没报名的,留在教室。”

进门的许平秋开门见山一句,踢里踏拉杂乱的脚步声一声,眨眼间一教室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有人走时还得意往后看了眼,鼠标傻眼了,此时觉得鹤立**群有点浑身不舒服了,埋怨着余罪道着:“看看,我说随大流吧,你非要标新立异,又得说咱们觉悟太低,没有进取心了。”

“你这觉悟就低在嘴上了,不张嘴能憋死你呀?”余罪不悦地道,这哥俩那儿都好,就是嘴碎,那边豆包要说话,余罪手快,撕了张纸一揉,一伸手直接堵上了。

“来来,同学们,往前面坐。”

许平秋送走了同行,只余他一人了,剩下这十一没报名的,似乎有点不大情愿地被他招到了前排坐下,许平秋扫了眼,两女,九男,那位给他留下很怪异印像的男生就在其列,刚刚那撕纸堵人嘴的小动作他看到了,下意识地感觉这家伙是个刺头,此时坐近了打量时,以他一位老刑侦的眼光也一时无法准确描述对方的体貌特征,或者说这种特征不叫特征,平头、中等个子、眉不浓不淡、眼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低,长得一点特sè都没有,根本不像他身旁那两位,两人都有点婴儿肥,看着可乐。

“这位同学,能帮我个忙吗?”许平秋耍心眼了,一摸口袋,掏着房卡,递给了站起来的余罪,直道着:“到招待所201房间,把我的手包取来……劳烦您了。”

“没事。”余罪拿着房卡,巴不得跑出去了。

人一走,老许开问了,第一位是女生,他对着名单问着:“易敏同学吧,我很好奇,为什么你没有报名参加?能告诉我真实原因吗?”

“我家都联系好单位了,我爸妈就我一个闺女,他们不想走得太远了。”易敏老实地道。

“好,有主见,你学痕迹检验在地方上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许平秋赞了个,惹得那位叫易敏的女生老高兴了,没想到这样还能得到上级的赞扬。

有了先例,后面的就好说了,四位是公安子弟,本身就是保送的,还有三位是去向已定,不管什么原因,都被老许表扬了一番,不是表扬有主见,就是勉励有前途,鼠标和豆包可看得有傻眼了,选jīng英的嘛,怎么对不是jīng英格外感兴趣,还表扬成这样,快夸成花了。

终于轮到了,许平秋换了位置,和鼠标坐到了一块,和霭地问着:“严德标同学,你呢?也是去向已定?”

“没定。”鼠标摇摇头道。

“那为什么放弃这次机会呢?”许平秋问。

“这个……”鼠标讷言了。

“哦,有隐情,那我就不问了。”许平秋很宽厚地道,这么忽视让鼠标好不失落。却不料许平秋续道:“我刚看过你的详细个人资料,专业科目排名在91名,体能、shè击,排名还要靠后。”

看着许平秋微笑的眼神,鼠标脸上挂不住了,难堪地道着:“许处长,您老都知道了,就没必要非说出来不是。”

同学几位,都吃吃笑着,专业一般,体能测试又经常不达标,作为全系的垫底鼠标多年已经养成了这种自觉了,不料许平秋没有笑,反而很严肃地道:“你错了,越多的缺点中掩盖的越多的优势,俗话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你一定有超乎常人的长处,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

“哎哟。”鼠标吃疼似的挺直腰了,好不受鼓舞,感激地道:“许处,您要是我老师,没准我早成jīng英了。”

同学们一笑,许平秋和霭地一揽鼠标道着:“刑jǐng中的jīng英可不是学习好、枪法准、体能强就能当了的,我当年学习就不怎么样,还受过处分。差点被清理出jǐng察队伍。”

“真的?不会吧?”豆包不信了。

“这我还能骗你,你们的校长王岚是我当年的训导主任,没少收拾我……那时候比现在要严格的多,就jǐng校现在餐厅后面那地方,是禁闭,犯错的,先关起了写检查,我被关了可不止一回……那,现在不照样是个好jǐng察吗?对了,我的体能还不如你呢。一个是经验,靠平时在现实的慢慢积累,另一个就是你的脑瓜,不需要你有多高的智商,但是你要和犯罪分子想到一条道上,你绝对能抓住他……知道三年前轰动全省的那个变态杀人狂吗?那个嫌疑人让咱们省城全市jǐng察束手无策,我接手后呢,我没有布控,而是用了三个多月时间,跑遍了全省的jīng神病医院……”

“为什么要跑jīng神病医院?”

“咱们是常人,人家是变态啊,你不走到变态的思维里,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出来,在基于jīng神疾病专家大量分析的基础上,你们猜咱们刑jǐng是怎么做的?”

许平秋说得跌宕起伏,把一干学员的心弦扣住了,一双双渴求和羡慕的眼睛眨巴着,不少人下意识地问:“那咱们是怎么做的?”

“没有布控,而是根据描募直接确定了嫌疑人,找到了他的家里……这种靠‘侧写’嫌疑人行为模式的侦破手段,我们起步比西方晚了点,可我们也并不比他们差,今年咱们省厅就有两位刑侦专家接到了法国里昂国际刑jǐng总部的邀请,交流学习去了,有一天,说不定你们中间也会出现这样的jīng英啊。”许平秋道,有意无意的撩拔,大谈留在省城工作的待遇以及有可能的获得的荣誉,把血气方刚的小学员那股子劲给撩起来了,此时个个脸上倒都有了点懊悔之意,直觉得没有参加选拔仿佛是犯了大错一般,懊悔得几近于失落了。

鼠标很失落,豆包巨失落,抓耳挠腮着,两人相视着,牌场上两人配合就不错,此时心意相通,在挤眉弄眼传递着观点,鼠标的意思是:听处长口音,好像有中奖机会呐;豆包的意思是:可咱们连名都没报,怎么办?

就即便是差生吧?可差生也要有点理想呀!?两人都有点想补救的意思,可也都有点难以启齿,而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第6章刨底寻根

这些小动作落在许平秋眼中岂能逃过,他心里暗笑了,装模作样问着豆包道着:“你叫豆晓波吧?我有点奇怪啊,你的shè击成绩不错,刑侦科目成绩在班里也不算差,怎么?连一个选拔赛也不敢试试?”

“咦哟,谁说不想呢。 余罪不让我去。”豆晓波无意识间,露底了。

许平秋没有给对方思考的机会,马上追问道:“不可能吧?你自己的事还需要别人替你当家?不敢接受挑战,别把责任往同学身上推啊。”

“真的,就是他不让我去,他说这是个坑,忽悠兄弟们送死去呢……鼠标,不,严德标填的表都被他撕了。”豆包脱口而出,把自己摘清楚了。旁观的鼠标一看许平秋脸sè不对了,脚下踢踢豆包,豆包猛地省得失言,立马住口了。

“呵呵,送死?呵呵,这就是个高危职业,你们心里不会不清楚吧?”许平秋干脆直言了,无所谓地道着:“我给你们数几件事啊,申城一件,一个嫌疑人冲进派出所大开杀戒,持刀捅了六名jǐng察,三死三伤;离那儿不远,大连,一名值勤交jǐng在处罚肇事司机的时候被群殴致死;还有在咱们省的朔州市,反扒队抓偷钱包的被人捅了一刀,一刀致命;还有,今年咱们邻省宝**市,押解嫌疑人时出了车祸,三名狱jǐng两死一重伤,一车嫌疑人倒没事………危险无处不在呀,就现代生活的饮食、车祸以及环境污染,处处都是危机四伏,你觉得天下会有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吗?最不安全的地方不是一线,而是饭桌上,你们说呢?”

这么解释危险倒觉得有点可笑了,几名学员都笑了,许平秋看气氛不错了,续道:“危险青睐的可都是胆小鬼,这就叫越怕死,死得越快……呵呵,不过我看你们俩不像呀。”

“那当然不像了,怕就不当刑jǐn包拍着xiōng脯,自然不愿意被人小瞧了。

“不是不像,是根本就不是,我们班这群哥们,那个不是贼胆大。”鼠标也道。

真要说胆子,这帮jǐng校的男生还真是异于同龄人,两人一说,余下的几位也附合,许平秋释然道着:“这就是了,我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咱们学校随便拉出去几个,素质都要超过普通人……哎,对了,这位余罪同学有点胆小啊,这个名字怎么起得这么怪?”

像是自言自语,“余罪”是个法律上的概念,意指隐瞒未交待的罪行,可姓余名罪就听得有点怪异了,听得此言鼠标嘿嘿笑着道:“他是有点怪。”

“你们……也觉得他很怪?”许平秋回头问那几位学员。

这一问把新仇旧恨都勾起来了,叫易敏的女生,那位上午被余罪评价惨不忍睹的,咬牙切齿地道着:“那就是一贱人,连女生都欺负。”

“是吗?太过分了。”许平秋感觉要接触到资料无法触及的层面了,同仇敌忾地道,不经意间已经和在座几位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不是一般的过分,过分大啦。”又一位男生爆料了。

看来众怒难犯,齐力声讨余罪这位睚眦必报的小人了,另一位女生说,你一句话说得难听,他回头能骂你十句,一点风度都没有;又一位男生道,这人jiān诈得全身流坏水,跟人打赌打牌从来没输过,欠他几十块钱,他能死皮赖脸追在背后一直要,上厕所都不放过;又有一位说得更凶了,说这家伙能犯的错,能违的纪,抽烟打架酗酒、训练逃课考试作弊,一样都没拉下,整个就一害群之马,刑侦专业这个班年年优秀被抹,就是他的功劳。更猛的是易敏,看来对余罪怨念颇盛,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余罪的坏话,从给女生起恶心绰号、到给全班荣誉抹黑,整个就一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这就异样了,许平秋奇怪地问着:“不会吧,jǐng校里还有道德水准这么低的人。要有处分的话,我在他的个人资料应该能看到啊。”

“嗳,这就是他的无耻之处了。”易敏掰着指头道着,这家伙面上工作做得好,既是学校义工,又是志愿者,人前你看他像雷锋,人后立马就成欧阳锋了,毒啊。

“有这么毒吗?”许平秋不相信女生的一面之辞,又看那几位男生,惊讶地问道:“那这只害群之马早该被清理出革命队伍,不至于潜伏到现在吧?”

“潜规则呀!?”又一男生想当然地道,给了许平秋一个放眼四海皆准的答案。能潜伏到现在只能归功了潜规则了,虽然没明说,不过许平秋听得出来,暗指收买教员了。

这评价的,让许平秋也意外了,没想到那位貌似普通的,居然这么不普通,众人编排余罪的时候,鼠标和豆包不吭声了,此时许平秋早判断出了,这两位和余罪是一窝里的哥们,他笑着问:“严德标、豆晓波,怎么您二位没有评价呢?他们讲得,是事实吗?”

“那个,那个,有点jiān,没有那么贱。”鼠标嘻皮笑脸地,好歹给哥们说了句好话,豆包也不好意思地道着:“不至于夸张成这样吧,还用这么多形容词,太不客观了。”

两人执反方了,不过再维护也说得不那么理直气壮,许平秋听出来了,鼠标和豆包这两位是兄弟情深,原则靠边,剩下的若干位,怕是深受其害了,他刚要开口,不料那位叫易敏的女生嗤鼻不屑了,对着鼠标两人挖苦着:“你们两人可好意思说,祸害了同学还不放过同届的,同届的祸害完了,把下届也教坏了,再住两年jǐng校,你们都发家致富了。”

“什么意思?”许平秋不明白了,鼠标和豆包翻着白眼,狠狠的瞪着易敏,易敏可不惧他俩,正要摔砂锅撂底,把这货开赔率聚赌的事兜出来。不料门嘭声一响,去拿东西的余罪回来了,进门把手包递给许平秋,许平秋知道这个小道消息打探该结束,他慢慢地起身,余罪的异样了,怎么在座的十位都看外星人一样盯着自己,那眼光说不出的怪异,异样间他不确定地道着:“怎么都这样看着我?咦,我没有帅到让你们这么仰望吧?”

没人说话,现在看着余罪,倒觉得背后编排人家坏话有点小人了,许平秋笑吟吟说话了,拍拍余罪的肩膀道着:“未必啊,咱俩站一块,你就比我帅。”

一看许平秋那皱纹横生的黑脸膛,余罪皱眉头,实在没有可比xìng,那几位笑了,许平秋却是给了台阶道着:“同学们,再给大家一次机会,今天我带来的都是内部案例,即便不参加jīng英选拔,观摩观摩也没有坏处,我正式邀请你们加入,当然,谁要后悔想进选拔,完全来得及。”

说了句,许平秋直接往门外走着,一开教室门,他等着,易敏有点心虚,巴不得地喊了句我去,第一个跑了,一跑全跑,呼拉拉一干没报名都跟着易敏往外走,连豆包也不坚定了,吱溜声跑了,生怕余罪揪着问,好容易把行动迟缓的鼠标给拽住了,鼠标嘻皮笑脸地道着:“余啊,我观摩回来咱们再说,不要瞪眼睛,瞪眼睛就不帅了。”

趁着余罪懵然的功夫,鼠标一挣脱,溜了。都往电教室跑去了,眨眼间只剩下余罪一个人了,他糊里糊涂看着站在门口笑吟吟的许平秋,不确定地道着:“怎么回事?怎么都中了邪似的?”

“他们没中邪,是你有点邪了。有兴趣去观摩观摩吗?”许平秋和霭地问道,余罪眼光里不太确定,不过摇了摇头,许平秋笑着又道着:“能告诉我原因吗?作为一名即将毕业的刑事专业学员,我很不理解你对自己专业没有什么兴趣。”

“不,我有,只是对从已知的结果去看没有悬念的过程兴趣不大。那些悬念还没有侦破小说扣人心弦。”余罪正sè道。

这句话的让许平秋沉默了片刻才明白其中的意思,没错,自己带来的,是刑侦处干得几件很漂亮的案子,坦白地说他对这些用于对外宣传的例子兴趣也不大,表面工作而已,只是他有点奇怪,这样的话似乎不该从这个还没有接触过案子的学员口中说出来。

“有点意思,等你将来当了jǐng察,会有很多满足你兴趣的悬念,就怕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正确答案。”许平秋若有所思地说了句,余罪的眼睛的闪烁着迷茫和不解,他不待这个菜鸟出口提问,轻轻地掩上门,走了。

余罪本来想,这位惯于鼓动菜鸟们跳坑的老jǐng一定是邀他去的,不料一句莫名其妙之后就离开了,让他有点意外,他坐下来,咂摸着这位老坑的话,在他这个年龄,恐怕读不懂这位一脸忧国忧民的老jǐng,此时更清晰的是偌大的教室唯余他一人,在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被忽视的怅然,怅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失落…………

第7章判若两人

“哟,牛逼大了,光这销毁的毒品,得值多少钱呐?”

“鼠标,你能少说两句吗?也不怕人家笑话。 ”

“嘿嘿,我就随便说一句,反正你也不知道。”

“去去……”

“看看……那就是缉毒jǐng,我一表哥就在缉毒上,他们的装备配置啊,比特jǐng都高一代,特别是通讯器材,世界上最先进的。咱们现在玩得那针孔偷拍,人家几年前都玩得不待玩了。”

“那贩毒的也不咋地呀,长得像豆包,一瞅就不是个好鸟。”

“谁又拿我说事?汉jiān,老二,别以为我听不见啊。”

黑暗里窃窃私语,夹杂着学员们互相攻讦的声音,豆包一嚷,人群里吃吃笑着,没人搭理他,屏幕上被审的贩毒分子长着张圆脸,五官往一块聚,还真和豆包有点相似,有人小声说着拿豆包对比,引起了更大一阵笑声。

隔间,就站在门外听的史科长、江主任以及后到的许平秋,他们不时地从门缝里看看,这是三例有代表xìng的刑事案例,一例跨境贩毒、一例连环凶杀,还有一例枪案,本来准备带着震憾来着,可不料从学员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讨论里,听到尽是些让他们牙疼的话,看到销毁毒品,有人心疼它值多少钱;看到多jǐng种协作,有人羡慕那些先进装备了;看到系列敲头杀人案的主谋,很多人都觉得这嫌疑人有点蠢了。

蠢吗?肯定蠢,不过是得等你得知答案之后。在此之前,那个案子可是让一城市都人人自危。

“许处,现在的学生啊,自律xìng差了点,个xìng强了点,不像咱们那时候单纯了。”江晓原主任听得学生讨论,圆场似地来了句,生怕这两人最早来洽淡招聘事宜的人失望,毕竟是省厅来人。

“挺好,没个xìng的,恐怕不会有什么出息。”许平秋不以为忤地道,此时他眼前萦绕的还是那张貌不其扬的脸,余罪那张脸,他随意地问了句:“这届毕业班都来了,有一个没来,好像叫余罪,江主任,这个学员你印像怎么样?”

“不错,挺好的,就是有点胆小,不太愿意从事刑jǐng这个职业。”江晓原道。

迥然不同的评价,让许平秋愣了下,而且是被这么大差异听得心里咯噔一下子,看来资料记载出入大了,他不动声sè地道着:“胆小?其他方面呢?”

“嗯,其他表现还算良好,咱们学校组织的门卫、值勤、查宿舍,都是学员自理的,他连续当了三年,这可是义务劳动,除了加点学分,没报酬的,一般没人愿意干;还有每学期的公益活动,他都带头参加,虽然不在学生会里,可这些活,他比学生会干的还多……嗯,专业嘛,中等吧。是个好苗子。”江主任道,不吝赞美之词,快夸成一朵花了,史科长不明就理倒不觉得什么,许平秋可奇怪了,直道着:“是不是?有故意夸大成份吧?现在有这么高尚的人,天天义务劳动。”

“这个还真不假,有记录的……对了,他是特招来的,身体素质很好,校篮球队的后卫,五千米在省运会上给学校摘过银牌。”江主任道,看样子对余罪的评价不低。

此时想许平秋想起了在教室那些学员的评价,相差这么多,该相信什么话他心里清楚,恐怕老师再了解学员也不免有片面之嫌,他没有揭破,只是带着异样的口吻问着:“那条件不错,怎么也不参加选拔?”

“这个,你得问他自己了,不好几个人都没参加吗?怎么,许处对他有兴趣。”江主任笑着问。许平秋也笑了笑,不置可否。

等待的时间里,多年职业的习惯使然,许平秋对比着不多的个人资料,回忆着到校所见的这届毕业生,有很耀眼的,像解冰、安嘉璐、尹波、李正宏之类,不管是本人还是家庭背景,放那儿也有吸引人眼球的功效;相比较而言,另一个群体却是平而无奇的,像易敏,像严德标、像豆晓波,像大多数学员那样,履历里苍白得只有哪儿哪儿上学,哪儿哪儿毕业的经历。当然,也看不透深浅的,就像余罪那样,在老师和学员眼中迥然不同,整个一个两面派。

百人百面,就即便这些未出茅庐的菜鸟们,你要一个一个看穿他们,恐怕都没有那么容易。

整个观摩用了三个小时,中间休息了十五分钟,等结束时已经是哈欠连天了,结束语是史科长出面说的,还是一份心得,不做要求,其意是想多从一些细枝末节了解这些学员的xìng格特征和心理倾向,而且他给大家布置了一个有趣的作业,就是可以随心所yù地写,不用署名,但必须署一个自己想到的代用名,反正就像在网上发贴灌水一样,什么也不用顾及,如果真有真知灼见的,就有机会受到省厅刑侦处的邀请,没有也无所谓,不会记入学籍。

这个安排引起了学员不大不小的兴趣,最起码不用硬着头皮编一番咱们铁jǐng很神勇、犯罪分子都傻逼的格式文了,学员们陆续起身离开电教室,不少和许平秋打着招呼,最后出去的鼠标和豆包,贼头贼脑地向着许处长和江主任笑笑,一溜烟跑了,不见还想不起来,一见这俩货,江主任气不打一处来了,小声说这两位品质多少有点问题,公益活动从来不参加,私下活动一回没拉下,特别爱赌,因为这事受过口头jǐng告处分,要不看在认错态度还可以,非给他装进档案里。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许平秋只是笑了笑,多看了两眼,还真没发现那两有这本事,似乎对于这两位浑身毛病的,比没毛病的兴趣还大。

…………………………

…………………………

冬天rì短,天黑的早,吃完晚饭不到六点的光景已经是天sè渐黑了,回到招待所,史科长把教室和电教室的录相带了回来,许平秋意外地没有再看资料,在看着一张张面孔,似乎在凭着直觉去找他想找的人,史科长问了句什么,他答得心不在焉,看许处这么投入,史科长倒不好意思打扰了,自顾自地出来遛达来。

这个以雄xìng为主体的环境,就装饰也显得格刚劲,树丛被修剪成有棱角的方形,居中大国徽的花池上书“立jǐng为民”数个大字,即便是闲暇时间,出来的学员也是挺xiōng直腰,步幅里都有正步的影子,史科长看着这个被誉为全省jǐng察摇篮的地方,来这儿的任务可算是工作里最轻松的一次了,他悠闲地漫步在校园里,看着来往的行人,似乎回忆起了自己风华正茂的当年,脸上微微地笑了。

饭后时分,处处都是出来遛达的人,和别的大学不一样的是,这儿很少见到成双成对的情侣,那是因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缘故。

也有例外的,隔着一幢楼,解冰在拔着电话,拔的是安嘉璐的电话,不一会儿看到心仪的美人从宿舍楼里出来,他笑着迎上去,安嘉璐却是不悦地埋怨着:“叫我下来干什么?还要准备心得呢,明天交,你写完了。”

“那你都当回事呀?对你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咱们遛一会儿,在校园里漫步一会儿?”解冰笑着,帅帅的脸上殷勤的笑容,对于这位白马王子的标准版本,安嘉璐却是无从拒绝,似乎还有不太情愿地走着,边走边道着:“你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

“今天。”解冰笑道。

“凡事总有动机,今天不会产生了什么动机了吧?”安嘉璐笑道。

两人的关系还真像许平秋猜测的那样,在若即若离间,不过不可否认,郎才女貌在外人眼中确也是一对璧人,解冰喜欢的也正是这种心思玲珑剔透的美人,他神神秘秘笑着道:“确实产生了,不过我不准备告诉你,你可以凭推理猜测一下。”

“怎么?你有选拔的内幕消息?”安嘉璐脱口而出,对于这事似乎很上心。

“没有,你猜错了。”

“嗯,那就是……你想给我一个惊喜?”

“咦?好像快猜到了。”

“猜你并不难,恋爱中智商下降的不独女生,男生智商下降的更厉害。”

“那我们算恋爱中了吗?”

“不算,是你恋我,我还没准备爱你呢?恋爱的条件暂且不能成立。”

安嘉璐笑着道,美女总不介意调侃自己的仰慕,何况又是位帅哥,说着的时候不知觉间已经停步在一个冬青丛后,朦胧的天sè中,解冰看到了对碰成功了,他笑着一抬眼皮,没有说话。

安嘉璐异样地一回头,看到了三位高个的男生,把一位刚从厕所出来的男生顶在墙上,为首的“啪”就是一耳光,太过分了,三个打一个,再一细看,隐约好像面熟,要抬步时,胳膊被解冰拉住了,此时的解冰,脸上郁着一种得意的,还带着几分不屑的笑容。

“我推理,恶人会有恶报,不知道你相信吗?”

拉着安嘉璐胳膊的解冰,这样说道。安嘉璐一下省得那挨打的是谁了………

第8章忍无可忍

被打的是余罪,出了厕所刚提出裤子,根本没防备,就被三人顶墙上了,当头一位高个长脸,甩手就是一耳光,余罪脸上火辣辣一疼,不迭地捂着脸嚷着:“哥哎,哥哎,别打脸,就靠这混饭呢。”

打人的先笑了,一端余罪的下巴,跟其他两人笑着道:“就这脸,比屁股掰强不了多少,还混饭?”

一扬手,余罪一捂脸哎哟哟叫嚷,不料巴掌没落下来,三个都笑了,另一位留胡子的,蜷着指头噔声敲了余罪的爆栗骂着:“别他妈装孙子,知道干什么了?”

“知道知道。”余罪点头道,眼睛向下看揪着自己的那位,高半个头,他侧身让了让,生怕被三人挤着一顿痛殴。

不能说不知道,一说不知道,立马就拳头大脚丫让你想。

“知道什么呀?”另一位问着,随手反手给了余罪一下,扇脑门上了。

余罪不迭一捂脑袋,猥琐地说着:“哥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轻点揍啊,我身体不太好,不经打。”

那三个被这惫懒货sè搞得士气消了不少,本来准备好好教训一顿的,看这得xìng,打得都没劲,当头揪着余罪的一位没感觉到威胁,手刚松时,不料一阵剧疼从下身传来,他手一放,捂着老二“啊哟”声惨叫着,弯下腰了。

电光火石间,余罪的右手直打左边的人,jǐng体拳,一拳封眼,距离恰当,简直是竖好的沙袋,那人同样一声惨叫,捂着脸部蹬蹬蹬退了好几步,跟着余罪左手一反,“啪”声清脆的一响,手掌托住了对方冲来拳头。

那人没料到貌不起眼的小个子出了这么快,拳头被挡,变势不及,缩手时已晚,手腕被箍子套住一样,钻心地疼,是余罪拧到了,那人腕部被压迫自然而然稍稍一蹲,哎哟哟刚喊出声来,跟着眼前一黑,一大脚丫给踹脸上了。

爬起来时,余罪都跳出了包围圈了,走了十几步远。这几下兔起鹘落,来人才省得轻敌了。

“妈的,我劈死你。”

“起来……”

三个打出真火来,揉揉眼睛,抚抚老二,拼着一股子怒意追上去了。

可不料今天碰的不是善茬,那余罪跑过男生宿舍楼时,张臂大喊着:“打架啦,快来看热闹。”

再走几步,又吼着:“鼠标、豆包、牲口、汉jiān……抄家伙。”

喊声喊得声嘶力竭,听音声也是急了,后面仨追着呢,那仨以为这家伙是虚张声势,追了半截,可不料追着追着伤老二的那位喊了句,三个愣生生刹住脚步,只见得一幢宿舍楼咣当咣当开窗户,门厅已经有人奔出来,奔出来就兴奋地喊着:“哪儿呢?谁打谁呢?”

余罪嚷着往这边一指,门厅边上一瞅来人,看穿着不是本校的,jǐng校生立马捋袖子,吼了声:“妈的,那儿来的,找刺激来了。”

吼的人一多,来看热闹的就多了,学生向来很闲,快放假个个更是闲得蛋疼,更大的刺激来了,二楼开窗的,已经有从窗户爬到台子上,咚声就跳下了。厕所里提着裤子拉了半截就奔出来的,很自发地堵上去路了。

jǐng校这干jīng力过剩的小后生,平时自己人都打得不亦乐乎,有外人来岂能放过好事。

愣神间,人越聚越多,那仨傻眼了,这那是jǐng校,简直是进匪窝了,一愣神,让余罪找到机会了,趁着三个愣神的功夫,三两步助跑,一下子凌空跳起,一个侧踹,那位被一拳封眼反应慢了点,直接被蹬脖子上了,骨碌碌一滚,躺在地上直哼哼,跟高cháo了似的,边哼哼边抽搐。

另外两人拉开架势就要拼命,不料余罪得手即跳出圈外,对着聚起的人群道着:“兄弟们,这几个王八蛋不知道那儿来的,趴在女厕所上看,我就说了句他们还想灭我………都上,让他们知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听这话让jǐng校这干哥们怒火中烧了,本来女生就够少,质量还不太好,就这都被外人偷窥去了还了得,一干叉着胳膊的学员围着一圈慢慢靠近,个个虎视眈眈,一步一步,把包围圈里的三人挤得后退、后退,再后退,退到快墙根的时候,有位侧头看看宿舍上的摄像头,道了句:“可以了,拍不到了。”

外人恐怕不知道jǐng校的规矩,就自己人打架也约到摄像头拍不到的位置单挑,出了监控,那发生事谁也说不清了,于是劈里叭拉咚就开始了,这三位大个了成了一帮小学员消化jīng力的乐子了,你一拳,我一脚,跟被人轮一般在人圈里转圈,那拳拳yīn、脚脚损,绝对不打你脸,腋下来一下,软肋上来下、腿弯上干一下、不一会儿就是惨叫连连,三个吃不住打的连声告饶。

鼠标来的迟了,兴冲冲上去补了两脚;豆包来得晚了,那三位已经被学校风纪队的扭送学生处了,不少人一致指认这三位家伙偷窥女厕所,揍得不冤,风纪队也是jǐng校学员,胳膊肘肯定不往外拐,押解途中还有人踹了两脚骂骂咧咧道着:

“长眼了没有,这是jǐng校,你以为是艺校啊,没打残你不错了。”

可不,jǐng校的痞、艺校的**,那都是名闻暇迩滴!这个跟头栽大了。

没人注意到,史科长悄悄在观看着,看了半截,有点哑然失笑,还能碰见这种烂事让他好不诧异,不过职业的敏感又让他马上严肃,似乎这个案由,根本经不起推敲。

至于到jǐng校来偷窥女厕吗?还组团来?

有人已经猜到答案了,安嘉璐在远处看清了全过程,猛地回头看着解冰,解冰一脸尴尬,直埋怨这三人太熊,动作和缘由安嘉璐一下子推理出来了,上午被余罪那无赖撞了一下,她和解冰说了,这献殷勤的,晚上就找人来收拾余罪来了,可不料反把自己人折进去了。

“你找的人?”安嘉璐的声音好冷,瞪着解冰。

“我……那个。”解冰手抚着额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本来想等着事成之后,说一句恶有恶报的,谁知道老天太不长眼,恶人当道了。

“有本事你和他单挑啊,找人算什么本事,真是的。”安嘉璐实在觉得这事办得不武了,一扭头,气咻咻地走了,解冰不迭地追上去了,边走边解释,怕是这解释太多余了,安美女进了女宿舍楼,不理他了。

风纪队带走人时,史科长本待回去,不料在嘻笑讨论的人群之后,看到余罪、严德标、豆晓波三个鬼鬼祟祟往餐厅后去了,一瞬间的好奇心驱使,他悄无声息的跟上去了………

第9章对错难分

“怎么回事?怎么跟人打起来了?”鼠标被余罪拉着往yīn暗角落走,他奇怪地问。

“余儿,你瞎掰吧,咱们jǐng校女生大部分都是恐龙级的,没听人说吗?jǐng校女生一回头,吓得校长要跳楼;jǐng校女生二回头,街上流氓全自首。哈哈,要真偷窥女厕,根本不用咱们打,他们自个就被吓坏了。”豆包也发现问题了,呲笑道。

“也不能这样说,安美女就不是,二年纪那个大同妹也不错。”鼠标纠正道。

“据我观察,凡美女都不去公厕……要是那俩美女,我就去偷窥了,还轮着他们?”豆包呲笑道,鼠标一听火了,痛斥着豆包道:“真尼马卑鄙,这种事你都观察……观察都不叫上我。靠!”

余罪可顾不上扯淡,他心里有点急,打断了两人的话,把情况一说,其实他也说不清楚,究竟什么事让三人来找麻烦。但偷窥女厕这个理由肯定站不住脚,一到学生处,回头一查,肯定是引火烧身。

这个问题就大了,监控里就只有余罪飞踹人家的镜头,万一人家矢口否认,这事就不好讲了,所以呢,余罪一不做二不休,直道着:“帮个忙,我得先去告他们,不能被动挨打,而且得找出,这是谁在背后使坏呢。”

“没说的,不帮你还帮谁呀?”鼠标道。

“来,冲我这儿打一拳。”余罪指指自己的鼻子。鼠标哎哟了一声,作势了下,下不了手,惹得余罪骂了他一句,一伸脸,让豆包动手,豆包犹豫不定,不确定地问着:“我可早想揍你了,别说我故意啊,医药费自付啊。”

“甭废话,快点。”余罪催着,闭上眼睛了,豆包咬牙切齿,费了好大劲才提出勇气来,嘭唧干了余罪的鼻梁一拳。

嘭唧一声,一拳见血,余罪满眼全成了小星星。酸痛的眼光的鼻血直流,鼠标一激灵捂着嘴,好不紧张地替人喊了句:“哎哟,好疼。”

“贱人,真狠。”余罪摸着鼻血,掏了张绢纸,直道着:“一会儿那仨出来,跟上啊,看他们去哪儿了。别跟我。”

说着捂着鼻血长流的地方,朝学生处奔去,告状去了。

“豆包,你说谁吃饱了撑的,找他的麻烦?他可是妞没妞、钱没钱、整个一无产阶级贱人。”鼠标看着余罪走了,回头问着。

“就是啊,余儿一般不惹事呀?”豆包狐疑地道,余罪虽然刁钻了点,但也仅限于同学间的打闹,不至于惹得让人下手这么黑。

“走吧,还没写心得呢。”鼠标想不透关节,叫着豆包走时,却不料僵在当地了,豆包也发现了,餐厅一处凹下的墙里出来个人,那是掏炉灰的地方,敢情有人偷听着呢,别人倒不怕,可偏偏这个人是招聘来的史科长,史科长就那么站着,鼠标和豆包抿着嘴、瞪着眼瞅着,像被猫堵住归路的小老鼠,傻眼了。

募地,史科长噗声喷笑了,那个自伤鼻梁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满脸血去告状去了,他越想越可笑,笑得浑身直颤。鼠标和豆包也笑了,边笑两人边分开了,一个不防,两人像夺路而奔的小老鼠,吱溜声蹿得没影了。

此时,天黑了,史科长几乎是一路笑着回招待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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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主任,您瞧,把我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就说了一句,他们就打我,要不同学围得多,我今儿怕是就得光荣了……简直太可恶,我都不认识他们,至于打下这么狠吗?”

余罪捂着鼻子,刻意在嘴上、腮上抹的鼻血起作用了,看得惨兮兮的,偏偏这货又擅长煽情,把血抹了一脸,又把处在弱势受欺负的委曲说得声泪俱下,惹得风闻来处理的江晓原主任对这三位肇事的怒目而视,江主任可生气地,痛斥着:“太不像话了,你们体工大怎么了?了不起了?跑十几公里上门打我们的学员?”

“不是我们打的,他打我们了。”伤老二的那位,好不委曲地道,本来自己伤了占优势,可现在看来,人家更惨。

“那我是自卫,我站那挨打你就高兴了?”余罪抢白道。

“是啊,把人打成这样,必须严肃处理。”江晓原主任看着余罪一脸血,安慰道。

“我们没把他打成这样?”脖子上挨了一踹,正揉着的一位男生,更委曲地道,确实不是三个人打的。余罪接着这句话,几乎要哭出泪来了,痛不yù生地反问着:“那你们说,还想把我打成什么样啊!?”

哦哟,这歧意出来了,江晓原看三个体工大的学生人高马大的,火大了,一指训着:“站好。了不得了,还想当着我的面打呀?”

这算是解释不清楚了,三人都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可在别人眼里,怎么就比真偷窥女厕的还让人可恶?护犊的江主任数落了几句,又回头看余罪的伤势。

“没事,没事,主任,我得去包扎一下,输点液,脑袋有点昏。”余罪看江主任关切地要上前看,怕露馅,赶紧道着。

“那快去吧,好好休息。这事学生处处理。”江晓原主任安慰道。

“那我走了。”余罪告了个辞,回头走时,细细看看这三位耷拉脑袋的货,冷不丁他突然问着:“谁让你们来的?”

三个人一惊,那位受伤轻点的切了声,没搭理,余罪又道着:“哥几个要出名了啊,偷窥女厕,体工大出能人啊。”

“我们没有偷窥。这是诬谄。”刚才才梗脖子的那位,强调地道着。

“那你们大晚上来jǐng校干什么来了?还钻到女生厕所,鬼鬼祟祟的。”余罪反问着,他知道问不出答案,可要不给答案,那这个屎盆子,他们就只能顶着了。

果不其然,那仨有苦难言,被问住了,有位强调在男厕所,绝对在男厕所,不在女厕所。余罪恍然大悟道:“哦,你们藏在女厕所隔壁呀,看,江主任,还是yù行不轨。”

“嗯,就是。”江主任怒目而视,拍着桌子道。摆着手让余罪出去。

余罪扭头出去了,咬着下嘴唇笑着,刚关上门就听到了江主任义正言辞地教育着:“年轻人,什么学不好,学着往女厕所钻……这是思想品质有严重问题,就你们学校领人,这事也得写出深刻检讨……小节不注意,将来要失大节的,再往下发展就是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到那时候就晚啦……你,姓什么叫什么,身份证号……”

余罪在门后听了好久,听到那几人的来历时,悄悄地走了。

…………………………………

…………………………………

“许处,您对这类学生打架的事也感兴趣?”

史科长笑着问,无意和许处说了今晚所见,这位许处长着魔似的,居然拉着他来看了,可看就看吧,还开着车停在校门口,搞得跟盯嫌疑人一样。

“我nǎinǎi小时候说,从小不淘气,长大没出息,这话有一定道理,我最烦的就是乖孩子。咱们现在的培训体系不行啊,跟大棚种菜一样,出来都一个模子,满口为祖国为人民,假得他们自己都不相信,jǐng察是什么?就是个工资不高,责任不小的cāo蛋职业而已,至于上升到那么高的高度吗?”许平秋罗嗦道,一般是心情好了话才多,似乎这打架事件让他很兴奋似的。

史科长笑了笑,小声问着:“许处,您不对这几个打架的情有独钟了吧?”

“为什么不呢?打都不敢打,我怎么放心把他们扔到一线去?难道嫌疑人还因为他们不会打架,而对他们客气一点?”许平秋道。

“我是说,这几个家伙品德可是够呛,打了讨了便宜不说,还诬谄人家偷窥女厕所,这理由也太站不住脚了。就这还不算完,回头那仨害虫,自个打出鼻血来,一准去告恶状去了。”史科长笑着道,对于小孩子的打闹游戏持旁观态度,不过看样并不认同那几位。

“你不觉得他们已经具备点jǐng察的特质了?他们将来面对的可都是恶人,太善了要吃亏滴。”许平秋笑道,不过这话史科长不认可,许平秋又是续道:“善恶定xìng要看动机和结果,有时候这和品质无关,以我看呀,他们这事还得来一场。”

“哟,还没完?”史科长诧异了。

“要完了没事了,我叫你一起到这儿干嘛?既然那个理由站不住脚,那就应该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理由,这边仨吃了狠亏,就此罢手,不可能,想当年我们打架的时候,得争这口气,特别是这个年龄,根本容不下过夜仇。除非是一方认输。”许平秋笑道。

“那您的意思是,就因为这个,还得干一仗?”史科长有点不信。

“应该有这种可能,一会儿那三被带走,咱们跟着了解了解情况去,要真是学生间误会或者什么**毛蒜皮小事,那就算了,不过我想三个人大老远来围攻一个人,应该有点什么原因吧,不至于那么简单。”许平秋不确定地道着,奇怪的是,在这件小事上用起他职业的眼光来了。史科长却是不以为然道着:“直接问江主任不就行了。”

“不行,各有各的道,咱们代表白道,对立面有黑道,学生里也有学生的道,真有事,谁也不会告诉学生处的。”许平秋笑道。

越来越离谱了,史科长干脆不问了,不过看许处长这么上心,他有点忍俊不禁,等了一支烟的功夫,就见得去接打架学生的车出来了,是体工大保卫科的,两人保持着没动,看着车走,走出不远,史科长刚要拧钥匙发动,不料被许处一把手摁住了,他抬头示意着:“看,说什么来着。”

嗨咦,校门里几辆单车飞快的驶出来了,追着去车的方向,走在最前的就是余罪,屁股后领了一拔人,有十几个,那样子不是寻恤滋事,都不会有其他事。

“咱们到外围,调几个今天轮休的外勤,看看他们干什么。咂,别这么看着我,这也是出于安全考虑,万一这群愣小子没轻没重打出事来怎么办?”

许平秋道着,故作严肃,不过看笑话的味道很浓,史科长算是无语了,哭笑不得地迎合着这位上司,摸着手机,联系上了几位休息地外勤。

集合地,体工大校门口。

任务:监视一帮骑山地车的。

第10章谁比谁狠

同来的汪慎修,一帅帅的小伙耐不住了,天太冷,扔了地瓜皮问着:“余儿,还没出来,会不会不出来了,咱明儿再来呗。”

“嗨你个汉jiān,前脚吃完,后脚就溜,再等等。”余罪不乐意了。

“那等不出来怎么办,都两小时了。君子报仇,明天不晚,至于把兄弟冻成这样嘛?”李二冬道,因为叫二冬的原因,同班都称呼他“老二”,豆包刚说老二说得有道理,便即挨了余罪一脚,眼看着军心要动,余罪解释道:“兄弟们,这事快刀斩乱麻得赶紧解决,我现在都不知道什么原因,万一明天再来几个人收拾我怎么办?万一我落单不在学校怎么办?”

“也是啊,余儿,你在外面没干坏事吧?”董韶军道,问题还怀疑出在余罪身上。

“不可能,我干坏事能不叫上你们?”余罪脱口道,好不埋怨的眼光。

就是嘛,众兄弟一点头,喝酒打牌逛街遛弯,包括一块去艺校去山大看漂亮妞,都是结伙去,向来大伙都很讲团队jīng神。就鼠标和豆包糊弄新生赢来的小钱,大多数也是被当公款瓜分了。

“出来了,那个,被余儿踢了老二的。”鼠标眼尖,最先发现了,余罪一瞧,三个人出来了两个,估计折腾了几个小时饿了,那俩相跟着出来校门口买吃的,余罪一撒手,这干jǐng校学员如同上抓捕课一般,三个两个迅速散开,撒了个大包围圈子。

鼠标随手捡了几块地瓜皮,悄悄地握在手里;另一边,余罪拉拉风帽,低下了头。此时接近晚九时,校门口沿路两边一群小摊贩,琳琅的灯光飘着各sè食物的香气,从保卫科里出来的两位受挫男埋怨着,真是倒霉透顶了,跟其他学校打架闹事体工大向来无往不利,碰上jǐng校那干可全馁了,不但被扣了顶偷窥女厕的帽子,又被本校的保卫科训了一顿,要不是看在解冰是个有钱主的份上,哥几个这回可不落这个臭名。

两人刚走了煎饼摊前,冷不丁有人吹了声轻佻的口哨,有位一回头,一看余罪站在校门口,吓了一跳,赶紧拉同伴,两人一看,余罪一抽手,当啷一声,一根甩棍打出来了,挑恤似的看着两人,恶狠狠地要冲上来。

打架打得就是先声夺人,这个人有多横两人早领教过了。两人士气早被打没了,一使眼sè,一左一右,撒腿就跑,而且不敢往学校里跑,直往街外奔。看着余罪噗哧一笑,根本没追,慢条斯理地磕着地,开始收甩棍了,他们跑的方向,正好掉坑里。

左边跑出不到十米,被大个子牲口一拦,鼠标吧唧把地瓜皮往嘴上一贴,喊都没喊出来,四五人挤着挤到围墙根,劈里叭拉开始了。学生打架向来没啥理由,逮着就往死里揍,揍得没轻没重,几下下去,鼠标揪着再问,哟,老实得很,立马交待了。

左右那位跑得稍远一点,回头一看余没追来,刚喘口气,不料眼睛一黑,头被蒙上了,嗯嗯啊啊叫着被人劈里叭拉连打带踹,翻身的机会那是一点也没了。这边的豆包下午打架就没搁上手,这里沾上便宜了,劈里叭拉踹了一通,很快就把真相问出来了。

发生的很快,旁观有人发现异样时,这干jǐng校的害虫已经分开了,两拔各朝不同的方向,跑得比打得还快,过了好大一会儿,有胆大的上去看黑暗中被揍的人时,愣住了,好大的个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嘟囊着:“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

旁观的同情的可是不少,把娃打成这样,啊,太过分了,鞋子给揪得扔了也罢,皮带也给抽了,还糊了一嘴不知道什么屎黄屎黄的。那边那位是爬着出来的,遍地找不着鞋子,两人yù哭无泪,那可怜相足以搏得小商贩们的同情,卖羊肉串的递着卫生纸叫着:“娃呀,快擦擦……”

同情归同情,不过学校里打架的也不稀罕,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不一会儿闻讯出来的保卫科的人,讯问情况,回头把电话打到jǐng校的保卫科了,嚷着道:“你们jǐng校的学员太过分了,找上门打我们的学生。”

“绝对不可能,讲证据的啊,没证据的说,都是诬蔑。”jǐng校风纪处如是回道,没有证据你说个毛呀。

打架jǐng校学员天生有优势,不但战斗力强,而且不可能留下让你抓的把柄,内部打那一定会严肃处理,要在外面打,你要揪不住人,jǐng校的风纪处绝对不认账。

又是一笔嘴官司加糊涂账,保卫科无奈之下,通知家长了。

现场散开以后,没人注意到像两个无关旁观群众的三十年许的男子,悄悄收起了隐藏的摄像机,步行不远,上了停在路边的一辆不起眼的车里。坐定时,司机笑着道:“我以为有案子,这学生打架有什么盯的?”

“今年不是要给咱们增加jǐng力吗?兴许队里正考验他们呢。”另一位道。

“不能吧,就那几个打人的?”司机道,一想那过程笑了,直道着:“也凑和吧,咱们的外勤上人走得越来越多,留不住人呀。还别说,这几个家伙,手脚挺麻利,适合干咱们这一行。”

“你傻呀,还适合,根本就是咱们这一行的,蒙头,那是不留目击;脱鞋子抽皮带,那是预防被追。我们当年上学,老生就这么教的,错不了,全他妈是jǐng校的小兔崽子。”另一位道,两人笑得直打颠。

不一会儿,这个dv传回到了许平秋手中,他看过了一遍,那叫一个又气又好笑,这帮兔崽子,把平时训练的战术配合、抓捕、格斗,全用到打架上了。事情似乎有点过了,他驱车回头往体工大去了,在保卫科坐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却yīn着脸,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在查室前赶回学校的余罪也yīn着脸,被真相气着了。

是解冰,原因很简单,就因为上午不小心撞到了安嘉璐,余罪平时就这大咧咧的得xìng,可没料到是这个原因,就被解冰盯上了。

要说起余罪来,这是个浑身找不出一点优点来的人,不过把余罪和解冰比,同样满身缺点的兄弟们可就拥护同类余罪了,那位解冰可不怎么合群,确实属于一位生活习惯良好的人,很少和这帮醒着喝酒抽烟,睡着打呼噜放屁磨牙,时不时一身臭汗的同学往来。甚至不和这帮在他看来没有艺术眼光的土包子多说,加上家境实在好得不得了,偶而还开着奥迪在学校得瑟,他虽然在追本届jǐng花,可下面两届的jǐng花却在追他,这个大多数人根本没机会泡妞的环境,这家伙却有这么多妞围着,早恨得这帮光棍们牙痒痒了。

“趁早不趁晚,今晚动手,黑灯瞎火揍他一顿得了,他知道是谁也没治。”牲口恶狠狠地道,怕是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

“别介,好歹同学涅,至于这么狠么?再说余儿没吃亏,净讨便宜了。”豆包在学校里胆子可不大,而且有点不忍。

“就是,那可是个有钱主,别背后使坏,咱这一群得全给砸翻。”汉jiān汪慎修道,再怎么说也是学员,惹事还成,没擦屁股的本事。

“哎我说余儿,这个事上你也有问题啊,你长得比我还磕碜,你去蹭人家安美女干什么?就换我,有这么位水灵妞被你撞nǎi吃豆腐了,我他妈也跟你没完。”李二冬呲笑着,这是位立志当鉴黄师的,观点和别人不同。

也不对,有同道了,鼠标伸着舌头舔着下嘴唇,花痴地道着:“要让我撞下nǎi多好,那么享受一下,之后发生什么,哥不在乎……看,余儿现在就是,徜徉在yy中。”

哟,奇怪了,众兄弟再看余罪,果真是一副思考者的深遂眼光,斜着破床不知所想,一干货窃笑上了,安美女是大家的yy的公众情人,但能真让美女侧目的,恐怕也就人家解冰有那本事。余罪这么调戏一下,现在大家说起来,倒觉得是他该挨这一顿,不冤枉。气得余罪直骂一干损友没义气。

这事嘛,本来就谁也不占理。说者一乱,又拿余罪开玩笑,听得余罪头大了,一拉被子,仰躺着下逐客令了:

“都滚,没事睡去吧,我以为谁呢,就个解冰,太容易收拾了。”

“你吹吧,没兄弟们给你撑腰,你还不净挨揍的料。”牲口张猛道。

“就是,才给吃了点爆米花和地瓜,要替解冰揍你,解冰最少得给兄弟们一人好几百。”李二冬道。

“算了算了,穷不斗富、民不斗官,余儿,就当没发生,装个糊涂就过去了。”董韶军相对识大体,劝着余罪道。

余罪可不领情了,呲眉瞪眼直说有仇现世报,妈的不收拾他都不姓余,啊,你们都别管,看我怎么收拾他,我得收拾得他服服帖帖。

这牛吹得,哥几个太不给面子了,一人喷了句,还真都走了,同室的李二冬再想劝一句,不过看余罪若有所思的样子,闭上嘴了,余罪在班里年纪几乎是最小的,不过比年龄最大的还有主见,他要说能干了的事,倒也不算吹牛………

第11章不义不仁

从舆洗室出来,是史科长一夜听到许平秋处长第n次长叹了,他知道,恐怕许处还纠结在选拔的人选上,历年都是从各地市基层选拔或者从更高一层的jǐng官大学直接分配,他搞不清今年为什么这么改革,更搞不清为什么直属省厅的处里这位大处长要亲自cāo刀此事,在他看来是很严肃而且保密程度相当高的事,从开始他也投入了全部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个时候偏离轨道了,昨晚许处到体工大,他没出面,让便衣外勤在保卫科把这三位到jǐng校寻恤的家伙诈一番,别说学生娃,就保卫科的一听是刑jǐng来了,也吓得全身起**皮疙瘩,三诈两问把事情兜了个底朝天,还是狗屁倒灶的烂事,起因居然是那位艳光四shè的安嘉璐,因为一点小纠纷,准男友解冰找人报复到余罪头上了,找的人里面有一个是解冰的高中同学,还有一个学生的家长在解冰家里的公司供职。

事情发展到这会就够呛了,肇事的够呛,那受害的更够呛。这不,许处早上起来,又看到了外勤带出来的摄像,实在无语得很,这一拔余罪带起十三个人,两拔开打、捂嘴的、动手的、扒鞋拽皮带的、堵着现场掩饰的,分工相当明确,就那利索劲,一看绝对不是头回干这事,他正皱眉看时,看到了镜头里貌似有点迷糊的严德标搂人的动作,又给气笑了。

“哎,血气方刚这是好事啊,就怕用不到正途上啊,我真不敢想像啊,这帮家伙要将来不走正道,能成什么样子。”许平秋忧虑地道着。

史科长知道许处的心结,喜欢这号有冲劲有血xìng的娃娃,但又怕驾驽不了他们的野xìng,他适时道着:“许处,他们逼问出了幕后,是不是这事还没完?现在两头打得可到临界点了,再打得出点事,就该追究刑事责任了。”

“可不说什么来着,要是在jǐng队混了几年的老油条,干了擦边的事情有可原,这才多大?真要手里有那点特权,你敢想像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来?打架我还真不生气,没点脾气的,他当不了刑jǐng,我生气的是啊。这个叫解冰的,直接从外面叫人对付自己的同学,你说他心理该有yīn暗?真要有这样的队友,你敢放心把后背交给他?另一个也够呛,看这组织和实施水平,绝对不是第一次犯事,根本不考虑后果。”许平秋悻然道着,好不失望,看来这一届简直就是集体失望了。

他起身穿好衣服,准备吃早饭去,今天是体能测试,其他事他保持着旁观者的态度,一切还要按部就班地进行,出门时史科长看领导的脸sè不怎么好,小声请示着:“许处,要不要jǐng示他们一下,这一拔知道了解冰捣鬼,会不会再出其他事?”

“不用,都已经是chéng rén了,要在这些小节上把握不住,不管是处分还是开除,我们都不干涉。”

许平秋有点生气地道,不过下楼时,脸sè已经渐渐放睛,等到吃饭的时候,已经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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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写的什么?”

鼠标嘴里吃着,一手拿饭盆,一手使心得,对自己挖空心思写得那几行字实在不中意。已到用时方恨少,要写了才发现,jǐng校白念了,什么也不会。

被问的是汉jiān汪慎修,他呲笑着道:“我是网上抄的?你想抄,给你。”

“算了,信你还不如信自己呢。”鼠标好不失望。

几个货一块吃早饭的嘿嘿笑着,怕是志向不同的提不出什么真知灼见来,更何况昨天观摩的案子根本就天书一般看了个大概,只顾数人家的装备和缴获的案值了,其他方面还真没怎么想。

今天是低年级离校的rì子,睡懒觉的多了,来吃饭的就少了,先是鼠标和豆包、后来的是汉jiān和老二,不一会儿昨晚出去打架的那群兄弟聚了个七七八八,小声嘀咕着,有人敲敲桌子示意门口,众人一看,却是解冰进来,霎时都没人说话了,继续往他的身后看。

后面的才有看头,解冰追安美女追得全校皆知,除了宿舍和上厕所,基本都在,本来解冰都不常来食堂吃饭,不过因为安美女的缘故,养成这个习惯都快半年多了。果不其然,他刚进门,后面的安嘉璐相跟着易敏、欧燕子、叶巧玲三位女生说说笑笑进来了。

说起来那三位也不算很丑,只不过和安嘉璐站到一块,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光彩可言了,一袭橄榄sè的学员服,蹬着运动鞋、梳着马尾巴的安嘉璐像全身散发着磁力一般,进门就吸引起了大多数异xìng的眼光。身材很棒,凸凹有致,那是长期运动的结果;脸蛋更棒,棒得jǐng校这届学员脑袋里几乎把岛国的女神都过滤了。至于xiōng前,就更棒得不得了了,随着走路忽悠悠地颤着,不用推理也知道,那里面绝对包藏着一个足以勾引大多数男人犯罪的绝佳的动机。

“眼珠掉饭盆里了,豆包。”鼠标取笑道。

豆包收回视线,翻了鼠标一眼,一看张猛嘴唇上挂了滴亮晶晶的水珠,噗声笑了,鼠标一看明白:“哦,不是眼珠,是口水珠。”

张猛吸溜溜一吸,哼了哼,不屑对这群不懂感情的人解释了,从来认为自己风sāo应该惊动党zhōng yāng的汪慎修摆乎着道着:“兄弟,太遗憾了啊,咱们这一拔十几坨绝对能达到牛粪的标准,为什么就没见有鲜花插上来呢?”

“那是因为有一坨比咱们十几坨更帅的狗屎。”李二冬幽怨地说道,眼睛瞥到了殷勤打饭的解冰,所谓仇帅之心,吊丝有之,诚然不假。

“大哥。”有位吭声了,是经常沉默寡言董韶军,他嘴里的东西吃不下去了,哭笑不得地道着:“正吃着呢,不要说排泄物行不?”

一群哥们吃吃直笑,都故意逗着这位被冠以“饶饼”绰号的哥们,怎么恶心怎么来,说得他干脆放下盆子不吃了,正好,常的一根油条被孙羿抢走了,那娃还小,就喜欢到别人饭盆里抢吃的。

此时的餐厅有意无意分成了三拔,这一拔是一个盆里搅食的透着亲切,基本都是各县、远处的地市来的,基本都属于抠抠索索没有余钱可使的一类;另一拔就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一类的。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居中解冰、武建宁、尹波、陈正宏等耀眼的这一群,他们这个小团体和鼠标、汉jiān之流少有来往,那家里最少也是处级干部、最差也有个千把家底背景,一个比一个吓人。

有权也就罢了,还他妈这么有钱。有钱也就罢了吧,还他妈这么帅。瞧人家和安美女、易美女几女生相对而坐,侃侃而谈,不时地笑声莺莺,越来越让远处一干吊丝的心理倾向失衡状态。

“等老子当了jǐng察,先他妈捞个几百万花花。”牲口张猛心理不平衡地道着。

“兄弟,概念搞清了没有,您说的那叫黑jǐn韶军提醒道。

“不黑怎么有钱呢?我同意。”汉jiān附议,李二冬笑道:“汉jiān,你黑不了,你将来顶多是一黄jǐng察。”

众人一笑,孙羿要说话,不经意发现鼠标和豆包心神不宁,他捅了捅问着:“怎么了?秀sè可餐,看饱了。”

“什么呀?怎么没见余儿?”鼠标心神不宁地道,豆包问着:“汉jiān,你们不一宿舍么?他人呢?”

“咦?是呀……坏了,那贱人不会掉茅坑里了吧?”汪慎修开着玩笑,被左右推了一把,他嘿嘿笑着,刚吃一口饭,不料被噎了下,勺子指着,眼睛往外凸着,哥几个朝门外一瞅。

得,齐刷刷眼珠掉了一地,比看见余罪掉茅坑还惊讶…………

第12章一贱倾城

只见得平时一年四秀学员服不离身的余罪,此时西装革履、发际锃亮、拎着一个饭盆,迈着自信的步子进了餐厅,那一步三晃的样子,好像刚从价值巨万的卡宴车上下来,来参加炫富盛宴来了,得瑟得快目中无人了。

好多人一下不适合这个装扮,都张口结舌瞧着。不可否认,人靠衣装,这么打扮还是蛮有震慑力的,李二冬喃喃地道着:哟?这逼装得,怎么有点像傻逼了?至于穿成这样来大食堂装不?”

“咦?我怎么看着像我刚买的那身衣服?”汪慎修给气着了,肯定是余罪穿他的了。

更意外的是,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和哥们窝一块,而是径直走向安嘉璐和解冰那一桌,等走到两边能坐六人的连体饭桌前的时候,那一桌子,都惊讶得直勾勾盯着余罪,有人噗哧笑了,陈正宏笑着道:“这……是怎么了?咱们都这么熟悉,至于装逼成这样吗?”

他一说,解冰几人都笑了,不过解冰心里有点鬼,显得有点不自然,余罪大咧咧一坐,位置不够,一撅屁股一挤“让让”,连锁反应,解冰一动,捎带着两人都动,把边上的陈正宏给挤出位上了。

此时,余罪和安嘉璐面对面,安嘉璐心里也知道昨天的事,有点尴尬,可又难以启齿。解冰适时地手搭上余罪的肩膀了,他很客气地道着:“余罪,有什么事咱们私下里谈,可以吗?”

“你千万别和我有事啊。”余罪笑道,一转口吻补充着:“手放下,搞得咱们俩好像有基情一样,你不会暗恋我吧?”

一说那几位女生都跟着笑了,解冰尴尬地坐着,再要说话,余罪却捏着他的手,从自己的肩上移动,换一副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安嘉璐,安嘉璐吓了一跳,惊得脱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哟,真是心有灵犀呀,一看就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一件四年来一直想干没干的事。”余罪道。

那深情的样子,白痴都知道干什么,求爱来了。

就即便求爱的不是白痴,也会被人骂成白痴的,jǐng校里这个先例不少了,今天又出一个,安嘉璐已经习惯这种状况了,反而得意了,笑着道着:“我很钦佩你的勇气,不过你将会是第n位被拒绝的求爱者,打击很重的哦,余罪,你确定要说出来?”

一如既往地傲,傲得俏脸带笑。睥睨地瞥了余罪一眼,那是根本没把他放眼里的意思。

“我确定要说出来。”余罪很白痴地道,引起了全餐厅的眼光,马上他声音再大了几个分贝,一张臂,动情地、朗诵地喊着:“我要对着全班、全系、全校的同学,大声说出来:我爱你,安嘉璐……我爱得你痛不yù生、爱得你死去活来,能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我的一切;看不到你的时候,一切都是你;没有你,我觉得我生命是无趣的,生活是空白的……”

本来可爱,也很可笑,那干女生男生都看白痴一般,诧异地看着余罪,偏偏那余罪好像已经沉浸在爱河中一般,说得动情之至,就差痛哭流涕了。远处那干哥们瞠目结舌地听着、看着,实在有点替他脸红了。

不对,有人发现不对了,那抑扬顿挫的表白听着有点不对味,像在朗诵,再看表情越来越不对了,余罪很入戏,不过越入戏,安嘉璐越脸红,解冰脸越绿,周围的男生女生,都听傻了。

就像平时政治课说为人民服务、为祖国献身那个样子,越听越假。

半晌,余罪朗诵完了,他手一翻,变戏法似的从饭盆里拿出了一朵玫瑰,笑吟吟递上来,很郑重地问着:“我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我,可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

安嘉璐可没想到余罪脸皮厚到这种程度,她面红耳赤的,拒绝也不是、喝斥也不行、尴尬地看着那朵玫瑰。都谢了好多花瓣了,还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她知道这货是戏弄人了,夺过玫瑰,红着脸吧唧往余罪头上一甩,瞪着眼斥着:“你成心是不是?”

“哇,这你都看出来了。”余罪惊讶地道,安嘉璐又要发飚,不料余罪话头一转大声道:“我真是一百个诚心、一百个诚意,嘉璐,你能接受我这颗纯洁的诚心吗?”

远处的一干坏小子,噗噗喷笑了。安嘉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一跺脚、一拍桌子,气得起身就跑,那几们蜜友也被气坏了,都怒目而视着余罪,知道这货是故意出么娥子让安嘉璐难堪,为首易敏要出头时,余罪手一挡,制止道着:“不许对我人身攻击啊,你们要尊重我的感情。”

“你去死吧你,也不瞧瞧你什么得敏刀子嘴,恶毒地斥着。不料余罪小花拈着,呲笑着无所谓地道着:“顶多就说瘌蛤蟆吃天鹅肉呗,没追到天鹅之前,我是不会死滴………是不是啊,兄弟们,支持我追安嘉璐的举手。”

那边看愣的,此时看着解冰糗相一下子明白了,跺脚的、拍手的、敲饭盆的、拍桌子的,齐声喊着:“支持支持……”

“支持余蛤蟆追安天鹅啊。哈哈。”汪慎修哈哈大笑着,一下子引爆了此时的气氛了,那几位女生气咻咻走了,解冰这个所谓的jīng英团队,脸上实在挂不住了,都同情地看了解冰一眼,退居次之了,这些烂事,说不出个对错来。

余罪此时才慢腾腾地起身,不屑地盯了解冰一眼,两人都带着忿意的眼光一碰撞,解冰知道,自己的痛处被敲到了。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坐到了那干兄弟们的面前,不少人竖大拇指了,这招够卑鄙、够无耻,不动声sè,给了解帅哥一个最沉重的打击。有人忙着给余罪打饭,有人给捏肩、有人给捶肩膀,像是一局刚了,准备下局再开,不料集合哨响了,那几位准备去体能测试的,给了余罪一个鼓励的表情,好似自己胜了一局一般,个个chūn风得意的小步奔着出去了。

胡乱吃完早饭,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余罪洗完饭盆,刚出餐厅口子就看到了解冰在等着他,他笑了笑道:“我不会针对你啊,公平竞争。”

“哼,你和我竞争,不是笑话嘛。”解冰不屑地道,抚了抚修长的手指,不管怎么看,这个长得有点普通、行事有点猥琐的人都称不上他的对手。

“对呀,要是有个笑话天天缠着你,你不也落人笑柄了。”余罪不屑地道。

这正是解冰的痛处,真要有这么个货天天嚷着求爱,恐怕要真成笑柄了,他气忿地撂了句:“以前没发现,你可真够卑鄙的。”

“哟,推理的这么准,谁说不是呢。”余罪脸不红不黑地道。

“你确定非要让我撕破脸皮?”解冰道,保持着最后的容忍。

“不已经撕破了吗?我是无意,你是有心,那我还顾忌什么?别瞪我,你吓唬谁呀?”余罪斜斜地地觑,很不屑。两人这个时候,摊开牌了。

jǐng校这个特殊的团队里,好人出的不多,可勇人、猛人、悍人、凶人层出不穷,曾经就发生过学员盗窃枪械库的事,就为了去朝仇人开一枪泄愤,之后的殴斗就被学校限定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那就是赤手空拳,打得头破血流都没事,但谁要持械、谁要扩大,最轻也是个留校处分,大多数都会被直接开除。

解冰现在觉得忌惮了,以前听说这个捅事娄子玩得很转,当时他不信。不过昨晚他信了,一帮人又追到体工大打了一通,搞得他焦头烂额,那边的事还没处理呢,这边他又出这个洋相,实在让他有点头昏脑胀,对这个赖皮没治了。

两人相互不服气地盯了良久,余罪笑了笑,转身走了,走了解冰身边的时候,解冰伸手一拦,口气软了,就听他道着:“换个解决方式怎么样?”

“单挑你会吃亏的,你确定?”余罪道,笑了,那是他的强项。

“不一定非要用拳头解决,对吗?现在以前的事,咱们全部当没有发生过怎么样?我知道你回到老家就业肯定没路子,我可以帮你,交个朋友。”解冰伸着手,脸上是惯用的从容和大气,那是与生俱来的高人一等。

“开支票,我可不要空头的,现金的话,我可以考虑。杀人偿命、打人赔钱,天经地义啊。”余罪没伸手,不过笑了。这个结果落俗套了,从初中时候就开始收低年级的保护费,练到如今,已经是纯熟无比。

“我给你钱,你敢要?不怕我回头告你勒索,不过我不会这么做,你开价吧?”解冰道,一听这么简单,放心了,甚至有点窃喜。

“咱们都卑鄙,这事得防着点……这样吧,我有张信用卡购物快刷爆了,你给补上五千吧,就当我的jīng神损失赔偿了啊。”余罪道,掏着手机,发个条短信给解冰的手机,他看时,余罪解释着:“户名是余满塘,我爸的卡,甭指望告我敲诈勒索你啊。”

就是嘛,敢告咱就说不知道那个傻逼把钱把我爸卡上了。余罪笑眯眯地看着解冰,解冰见余罪随手就发短信,肯定是准备好,气愤地道着:“你都已经准备好拿钱了?是够黑的啊,什么事都和钱挂钩了。”

“光你会推理呀,我也会,我推理出来了,就你的本事,除了花钱消灾其他你都不会。尽快啊,没收到钱以前,我会很疯狂地去追求安女神的。”余罪装起了手机,慢条斯理地道,看得气得有点发懵的解冰,他笑了,此时倒握握手,拍拍肩膀安慰着:“兄弟,你还在乎这点钱,我要价不高……别觉得丢面子,大不了我明儿向安嘉璐鞠躬道歉,绝对给够你五千块的面子……唉,要不你多给点,我这脸不要了,明儿给你当众道歉?”

解冰怕掉坑了,侧头瞪了余罪一眼,气忿忿撂了句:“就五千,一笔勾销。”

“ok,成,那我吃点亏得了。走好啊,解财神。”余罪点头哈腰,一脸jiān笑恭送着。

收起手机,解冰气咻咻地走了,余罪抿着嘴笑着,一脸得意的jiān笑,笑得浑身乱颤,连鼠标和豆包凑上来他都没发现,等发现时,这两人一人挟只胳膊,直往大cāo场拉,余罪不迭地问着:“怎么了又?我没报名,拉我干什么?”

“余儿,看在哥帮你打架的份上,这会你一定得帮我们。”鼠标道。

“就是,咱们学校老师卡表,你在体育队,要不达标,一定想办法啊。”豆包道。

以前就这么过的,可今天成不成余罪不知道,不敢乱答应,想溜号,那哥俩可不放手了,鼠标嚷着:“兄弟有难,死也要帮,这可是你说的啊。”

“可没说帮你们作弊呀?”余罪哭笑不得了。

“作弊而已,又不是逼你作**,扭捏个毛呀,快走。”豆包换了个方式,在背后使劲推。

两人一个拽、一个推,死乞白咧把余罪给拉到cāo场上了…………

第13章神奇一刀

这次体能测试的规格不小,学生处、训导处和体育组几乎全部出动了,还有其他专业的在隔离网外看热闹,余罪趁乱进去,那哥俩排到正点名的队里,给余罪使着眼sè。

这个眼sè大家都心知肚明,余罪代表学校参加过省运会,平时在学校就在篮球队里玩,体育组那帮老师他混的很熟悉。这不,余罪蹙着脚,看着许平秋和史科长的方向,那儿他不敢去,凑到准备起点发令的老师们身边,恬着脸,**裸地谄媚道:“杨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不我帮您卡表?”

“去去去,别捣乱。”一位绷着运动装的老师,直接把小余给撵过一边了。

“秦老师,您歇会儿,我帮您。”眨眼余罪又搬了个凳子,放到另一位老师身边,那位老师一瞅余罪,眼睛不善了,小声问着:“又想给你那些狐朋狗友说情?”

以前就这么干的,鼠标那俩草包经常就在达标线上晃悠,余罪没少在卡表上、记录上做手脚,做得太无耻了,连老师都知道了,平时吧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今天似乎不行,可余罪很有耐心,没皮没脸地求着:“帮帮忙,回头让他们俩请您,不,我们一块请您。”

“按理说,这忙我应该帮你。”秦老师抚过余罪的脑袋笑着道,余罪一乐,可不料老师的话锋转了道:“可今天不成,省厅的两位大员在,这上面都做手脚是不是有点无耻了,就在人家眼皮底下呢……再说你那些狐朋狗友什么货sè你自己还不清楚?就体能过去,其他方面也过不去不是?去,自己找个地凉快去。”

秦老师笑着把凳子还给了余罪,连推带搡清出准备场地了。

余罪耷拉着脑袋走了,许平秋异样地看了他一眼,直接忽略,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学校里的小油条,要不不至于江主任对他也赞誉有加。不过马上又异样瞪过去了,余罪和解冰说了几句话,还握手了,这个动作让他好不奇怪,理论上似乎应该是剑拔弩张、怒目而视才对,可这两人却像朋友一般,居然都还面带笑容。

看来学生之间也有道,未必是他这位离校已久的能看懂的了。他思索了良久,还是没明白其中的道。

“咋样?咋样?”鼠标把余罪拽过来了,期待地问。

“不行,没看我被撵出来了。”余罪难为地道。

“那怎么办?万一我们俩跑不过去,多丢人。”豆包难为地道着。

这是两人天生的一个短板,一年级时候还凑和能过,不过自打好吃懒做呆了两年,这块短板就更明显了,余罪怒其不争地看了这两货一眼,有点气不打一处来,直斥着:“对你们说别来别来,你们非来丢人现眼,那能怎么办?总不能我替你跑去吧。”

肯定不能,而且没有可能的办法了,哥俩咬着嘴唇,翻着白眼,好一副水深火热、受苦受难的委曲表情,就那么呆呆地看着余罪,这个表情绝对有说服力,那意思是:兄弟们反正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完了,余罪被打败了,兄弟有难,死也要帮,他咧着嘴道着:“啧,最后一圈我带带你们……回头我找江主任说说去。”

说是如此,那哥俩却是知道这次恐怕很难,好一阵心慌难平。

此时,江主任点着名字,第一组已经开始了,对于身体素质要求相对较高的jǐng校学员在这方面还是有优势的,一百多名学员就痕迹检验专业有几名近视,跑起来个个生龙活虎,一圈两圈很轻松,三圈见汗、四五圈都不见疲意,在围观学员拍手鼓噪着,第一组刷刷刷冲过了终点,排头的张猛恶狠狠地来了个凌空步,挥着拳头得瑟。

“牲口,跑慢点会死呀。”鼠标咬牙切齿,羡慕嫉妒恨了句。

第二组,汉jiān汪慎修在列,最后一圈被两个女生超过了,让大家好一阵嗤笑。

第三组,解冰那个小圈子组了一帮,一脱外衣,个个穿着短裤跑鞋,在跑道上你追我赶,惹得围观里女生好一阵尖叫,不得不承认这拔确实帅哥较多,煅练的身材出众的解冰尤为惹眼,长腿细腰,匀称的身体在高速奔跑中似乎有某种磁力xìng质的美感,吸引着大多数人的眼光。疾速的冲过终点时,人群里又是好一阵欢呼。

“哇,好帅。”不少女生眼热地嚷着。

“呸,sā多男生羡慕嫉妒恨着。

第四组、第五组………鼠标和豆包听到喊名字时,像上刑场一样,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余罪,兄弟们都知道这两位经常熬夜牌战,身体那是每况愈下,有人鼓励着道,没事鼠标,你要光荣了,哥替你坐庄。

众人一笑,又有人鼓励道:“豆包,我押一百块,你达不了标,赌不赌。”

更多的人笑了,这会要有人开盘,绝对没有悬念,全押这哥们达不了标,哦哟,一脱外衣,小肚楠子都出来了,一蹲身子,那屁股厥得绝对超过场上所有女生的翘臀。

两人排到起跑线上,怕什么事就发生什么事,砰声发令枪一响,一窝蜂冲出去,鼠标一个不防,吧唧声摔了个狗爬,不迭地爬起来继续跑,直接落到最后一名了,那情形,看得关心他的学员除了大摇其头,真是yù语还休。

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一圈跟不上,圈圈跟不上,五圈下来,已经拉了小半圈了,同室同班的哥们说笑归说笑,关心还是有的,都跟在跑道两道,眼睛瞪得放光、嘴里唾沫乱飞,齐嚷着:“快点快点,乌龟都比你们俩快。”

“还有一圈,冲刺冲刺。”

“跟上我跑,快快快……”

玩笑归玩笑,可兄弟情谊还是有的,平时的哥们巴不得替他们跑了,可七八个人带两位跑,就是带不动,鼠标气喘如牛,呼哧呼哧挪着步子,快到极限了。豆包也好不了多少,跑得浑身直扭,就差一头栽倒了,任凭兄弟们呐喊助威,这俩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

“让开让开……鼠标,再不跑,我可捅了啊。”余罪分开追上来了,恶狠狠地嚷着,手里扬着钥匙串上的小刀。

这玩意实在没威胁力,鼠标喘着道:“找找……找个长点的刀,把哥结…结果算了,实在跑不动了。”

这惫懒家伙眼看就要停了,把余罪气着了,咬着钢牙,痛下决心,恶狠狠地道着:“我他妈就不信你跑不动。”

说着朝鼠标的臀部狠狠一扎,剧痛让鼠标仰头长嚎,两手捂着屁股掰,嗖嗖一下子速度提起来了。前面带的人乐了,吓唬着、领着,飞速地奔起来了。

“啊……你真捅…面的豆包气顺吁吁,满头虚汗,吓着了,余罪一扬小刀,二话不说,绕到背后就要再扎,一瞬间刺激得豆包忘了此时的疲累了,两手一捂屁股掰,大喊着:“不要……啊。”

说着不要,跑得飞快,蹭蹭蹭就追上差距,后面的男生哈哈一笑,呼里咚窿笑翻了一片。

就连那帮体育老师也看得大眼瞪小眼,余罪扬手赶着,威胁着要捅,那俩落在最后连过四五人,来了个完美的冲刺,奔过终点,秦老师一扬卡表喊着:“达标!三分五十四秒。”

余罪蓦地停下了,笑了,终点一群人围着这两位拖后腿的,搀人的、抚xiōng的、竖大拇指的,一下子把鼠标和豆包得意的喘着气开始吹上了。想当年,你鼠标哥不是鼠标的标,是狂飚的飚。不料刚吹了句咱这身体素质想当年是不错滴,背后的李二冬发现问题了,笑着问:“鼠标,疼不疼?”

“不疼。”鼠标早被兴奋冲晕头了。后面的李二冬使着眼sè,一干坏小子凑着一看,汪慎修大惊失sè道:“哇,爽啊。难道后面来一下,都比较爽?”

“咦哟,兄弟相残呐,菊花残的残。”董韶军来了句文艺调子,咬着嘴唇憋着笑。

“烧饼,看见什么了这么乐?”豆包往回扭头一看,吓得一直脖子不吭声了。

鼠标突然发现一圈人眼光都怪怪地看着自己,伸手一摸,此时兴奋劲下去,开始疼了,哎哟了一声,手放到眼前时,殷殷的血sè,他嘴一咧,分开人群,痛不yù生地吼着:“余罪,我要杀了你……看把老子屁股上,捅出血来了。”

那吼得就像个被人施暴了的怨妇,说得又实在令人瑕想无边,跑道两侧的师生,登时笑倒了一片………

第14章高手眼高

接下来的测试悬念不大了,cāo典的标准并不算高,立定跳远,引体向上,附卧撑,跨越壕沟跳、持五公斤哑铃三十秒冲拳,参加的学员几乎全部能够达标,这回余罪可跟上老师队伍里了,荣幸地被秦老师一干人揪住了,抬垫子、平跳远沙坑、帮忙数数,因为在跑道的小动作,还挨了秦老师两个爆栗,而且鼠标还用怨毒的眼光威胁,要不是公众场合,怕是标哥早想办法爆回来了。

这时候秦老师有点奇怪了,小声问着为什么各项都不错的余罪没有参加,余罪笑笑没回答,又让关心的老师斥了几句不求上进的话,要体能测试那是余罪的强项,他不上场实在有点遗憾,到了最后一项匕首攻与防测试时,他不时地看到许平秋微微摇头,渐渐地秦老师有坐不住了。

这一项是不论那一个jǐng种都必修的科目,基本的防身的技能,要当jǐng察的没有就成笑话了,但这玩意谁也说不出好坏,攻方就是个刺、削、扎,三种握匕手势;守方就是个格、档、拧三种防守反击手法,平时已经练得纯熟了,就女生使出来也像模像样,偏偏许处长看上去似乎不入眼的紧。

秦老师悄悄捅了捅了江主任、江晓原看了眼,上前说话了,直道着:“许处,还可以吧,最后一项了,这一项对体能的要求不是很高。”

“是不高,不过有一天真遇上了,怕是连小流氓也打不过呀。”许平秋道,眼里不无忧虑。

“不至于,刑侦专业的训练在全校强度最大的。”江主任笑道。

“塑料匕首、模拟场合、拉着花架子,练不出好手来。”许平秋摇头道,看到豆晓波和一位瘦个子男生嗨嗨哟哟做势时,他径直上前,两人自动停手,就见他细细瞧瞧两人,摇头道着:“我今天看到的匕首攻防,最接近实战的是解冰,其他人的,纯粹是摆样子。”

这一说,好多人耷拉脑袋了,只有解冰高兴地敬了礼,喊了声谢谢许处。

“来,解冰,你上来。咱们做个对攻。”许处长一伸手,变戏法似的,一把把豆包手里的匕首拧走了,豆包发愣了,都不知道怎么没啦,许处一扬手,那匕首平平地朝解冰飞过去,解冰伸手一侧身,正好握住了手柄,动作兔起鹘落,眨眼站到了许处身前不远,拉到了攻防架势,惹得一干女生又是一阵叫好。

“你攻,我守平秋一招手,解冰本来有点顾及,不过一看人家那么睥倪的眼光,少年气盛,兜了两圈,做了数个假动作,找了个空档,匕尖朝着许平秋肋下直刺过去。

吧唧,清脆地响了一声,解冰被人扇在手背上,匕首差点脱手,惹得哄笑一阵。

人家纯粹是玩呢,要下狠手,刚才就扣了你的腕子了,有点脸红的解冰矮身一个扫堂腿,许平秋退一步,再一个侧踹,许平秋再退,接连着一个侧削的假动作,一看许平秋弓身闪避,空门大露,他暗一窃喜,变削为刺,直指小腹,几个动作像快镜头,看得围观又一阵叫好。

此时,学员里倒期待解冰那一刀扎到许老头身上,太小看学员了。

电光火石间,几乎就扎到了,却不料许平秋蒲扇般的大手像长了眼睛般,又一次挡了解冰的胳膊外侧,稍稍一挡,匕锋偏了,此时解冰力道已老,许平秋顺势揪着他的领往后一送,解冰蹬蹬几步差点站立不稳。

校场上的老师生怕一群年轻人没轻没重有什么闪失,江晓原主任看着现场却是小声解释着,许处原来就刑侦总队的队长,别说一个人,就一群上,未必能拿下他,这样一说,老师们放心,看现场也发现了,差别太大,解冰的动作行动流水,像舞蹈,老头的动作虽不雅观,可实用,就像拎小**一样,把解冰拎着扔出去了。

“来,我攻,你防。”许平秋看解冰泄气了,招手道,解冰扔过来了匕首,拉近到数步距离的时候,许平秋一个箭步毫无花哨地直冲上来,解冰看着匕首的方向直指自己咽喉,下意识地伸手要格挡,可不料那匕首瞬间变成了下划,在他臂上作势划了一刀,跟着小腹部位一疼,得,人家已经捅到那儿了。

人群里笑声起来了,这样子就像站在那儿,让人家捅了一刀似的,可偏偏说不出为什么来。解冰有点懊丧地下场时,许平秋环视一群菜鸟,心xìng大起,得意地扬着匕首道着:“谁不服气上来试试,能刺到我,这个科目我给他打满分。就别让我刺了,我肯定能刺到你们。”

这话把一干小年轻给刺激可是不轻,立马就有愣头青站出来了,是张猛,他一站,后头的兄弟鼓劲着嚷:“上,牲口,兄弟们赌你赢。”

“来来来……动作这么慢,是不是早上没吃饭。”许平秋弓身招着手,挑恤着,张猛捡起地上了匕首,一言不发,接着架势,两人走着圆圈,几下试探之后,他一个鞭腿直敲老许面门,老许飞快地后退,闪避,张猛憋足劲了,一腿接一腿,上踢,下扫,直蹬,侧踹,根本忘了自己手里的匕首,几下之后没踹着人,他倒累得喘气了,一不留神,腿被人家端住了,就见得许平秋yīnyīn一笑,手势一起,张猛一个站不稳,重心丢了,呼咚声栽了个仰面朝天。

“你手里拿着刀不用,这么费劲抬腿干吗?……谁还来?别小看匕首攻防这一课,关键的时候能救命啊,攻守的时候你的眼睛不能乱看,一看匕尖,二看人肩,手未动、肩先移,要在他动以前就判断它要来的方向,不要等它来了,你再去挡……万一手快在你挡的时候一变方向,你可就要见红了……谁还敢来试试,不会这事也让女士优先吧。”

许平秋捋着袖子,环伺一圈,讲了几句,连讲解带刺激,那个李二冬蹦出来了,兄弟们称他“老二”,是因为这货有点二的缘故,上场就是个原地快速连刺,嘴里嗬嗬有声,活脱脱的电竞动作,然后又是狂吼一声“看我的裁决之刃……嗷!”,疯狂地吼着就冲上去了,这下子倒把许平秋搞懵了,不明情况,先后退、后退、再后退,退着退着,李二冬猛地站定了,不悦地道着:“许处长,你一直跑让我怎么刺啊?”

众人一笑,许平秋稍一放松,可不料李二冬猛地又蹿上来了,兴奋地喊着:“哈哈……刺到啦。”

那匕尖堪堪已经挥到了许平秋的身前几寸远的地方,来得猝不及防,可防的变得更快,冷不丁许平秋毫无征兆地仰倒下了,然后狂笑着的李二冬腹部顿觉一股大力,不由自主地飞起来了,飞不远,扑通声趴在地上了。

是被仰躺的许平秋自下而上,蹬过头顶了,啪声趴倒时,他吃痛喊着:“哎…哟!”

那群损友接着他话头齐喊着:“好疼!”

哄笑一堆,气氛颇好,许平秋把孩子搀起来揉了揉,又做了几番示范动作,这个氛围里,对于强者有一种无原则的尊重,即便挨两下,那是学本事,没人介意。匕首攻易守难,把守玩得这么好,可让学员的兴趣大来了,还真有不少人试试水,不过那是这位老刑jǐng的对手,不是被掰了腕子,就是被扭倒在地,要不更直接点,匕首都被夺了。女生根本不敢上来。学得兴趣大好时,董韶军看到了一旁也在听的余罪,嚷声道着:“余儿,不服气上来试试,别一天欺负我们。”

“哎对呀,咱们的杀手余还没出来呢。”豆包恍然大悟了。这一说,众兄弟可都看上余罪了,平时上这课也就和玩一样,玩得最好的就是余罪,兄弟们不是被他抹脖子,就是割老二,这一说惹起旧恨来了,纷纷鼓噪,唆着余罪上场,许平秋异样地问着:“怎么?你们觉得他会是我的对手?”

“那当然,这家伙手黑着呢。”张猛道,被摔了一跤,反倒觉得许平秋人不错,最起码人家是光明正大赢得,不像余罪,全是yīn招。

“不像啊,我怎么觉得余罪同学跟个大姑娘样,这么腼腆。”许平秋故意道。一说哄笑一片,众人攻讦有词了,齐声嚷着:“余姑娘,上上。”

“不敢上回去自切啊。”

“上啊,捅鼠标的劲去哪儿了。”

“…………”

一阵鼓噪,嚷得连女生也没风度地张着嘴笑上了,秦老师也在招手,余罪这时候却淡定不了了,再淡定,怕是得被一班里的臭嘴真喊成娘们,他慢慢地脱了外衣,那是要上了,人群里掌声登时响起来了,另一边许平秋也在鼓掌,也不知道是谁给谁鼓劲。

没人注意到,热烈的人群里刮进了一阵yīn风,鼠标在轻声叫着赔率:余罪一赔四、许老头一赔二,有钱赌钱,没钱赌饭卡,谁来。小声一句,试过许老头深浅的早有掏着钱往鼠标手里塞,不过这回下注都一边倒往许平秋身上下,平时不爱赌的,也往鼠标手里塞钱,塞得鼠标这个庄家心虚了,小声道着:“喂喂,都真没义气啊,都巴着余儿输是不是?”

“就是啊,我下五块,赌余儿胜出。”豆包凑上来笑着道,不过又jiān笑着加注道:“再下五十,赌许老头胜出。嘻嘻。”

鼠标被这干损友噎了一家伙,以他超强的赌注记忆力计算,手里接到的钱和饭卡百分之九十以上全押在许平秋身上,形势一边倒了,他贼眼骨碌碌转悠着看着上场的余罪,还真有点担心了。

主要担心的是,刚被捅了屁股,这回要输了,可要光着屁股回家过年了………

第15章看我绝招

几步走到了面对面的位置,许平秋的眼中,这位短发平头,长相平而无奇的男孩,脸上看不出兴奋或者担心的表情,很平静地站在那儿,手指翕合着,在活动指节,恍惚间像有大家之风,许平秋微微一讶,一扬匕首,很刁钻地直奔他的面门,不过余罪反应很快,一仰身,握到了手柄接住了。

毕竟是匕首是模型,空手入白刃难度不大,不过还是引起了一阵鼓掌。

余罪相当地蛋定,从光着屁股开始,历经大小单挑群殴多少次他已经记不清了,jǐng校的格斗在他看来,无非是和谐版的群殴而已,他看着许平秋,有点奇怪,为什么这老头老是把矛头指向他,生怕他这颗砂粒在金子堆里不显眼似的。

“来呀,来呀,别像个娘们看着……”许平秋拉开了架势,手招着,惯用的激怒和挑恤。他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代,那个热血贲涌的年龄。

这帮菜鸟根本不经刺激,一刺激就昏头了。不料对余罪不起作用,余罪前跨几步,一个左手冲拳直奔面门,许平秋伸单手一架,余罪立即收势,跟着右勾拳出手,许平秋再一架,他又瞬间回收,跟着另一只手又是上勾拳、跟着是直拳、跟着是摆拳……中规中矩的训练科目,不过被余罪这么拆乱使起来,仿佛增加了偌大威力一般,逼得许平秋步步后退,连着十几个照面不分胜负。

不是不能反击,而是在余罪手中还握着一把“匕首”,如果不能一招制敌,那么意味着要“受伤”了。此时许平秋才觉得有点托大了,这虽然也是个菜鸟,可是只聪明的菜鸟,明知对敌经验不足,那就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么稳打稳扎,可就把许平秋置于危险境地,因为毕竟多了一个威胁xìng的“匕首”。

又过几个照面,在围观看来,许平秋几乎全部处在被动挨打的位置上了,多数是小心翼翼地支架,还要防着那把“匕首”,偶而还上一拳两拳,也是颇为忌惮地守紧门户。两人飞快地交手,十几照面不见胜负。

余罪当然稳了,自打在老家偷苹果被狗撵、收保护费被保卫抓、还有无数次和老师的对敌经验,再加上jǐng校的训练,让他稳重多了。他知道面对这个行家速胜是不可能的,只有找机会,找个他疏忽的机会。于是他越打,显得越稳了。

许平秋打出真火了,就即便年纪大了,普通人三两个也近不了身,可长时间收拾不了一个jǐng校学员菜鸟,让他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嗨”声连连发力,拳走空档,去拳落点是余罪的臂膀、前xiōng、手肘,毕竟是实战经验丰富,拳来腿往,数次击中了余罪的身体,他甚至看到了这小个子身形晃动,吃痛地呲牙咧嘴。这几下用了暗劲,许平秋心想着让他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可意外的是,他打得越狠,对手也像没有使劲全力一样,反击的更来劲。

“没必要打这么狠吧?”鼠标看样,有点替余罪疼了。余罪要输了,那赔得足够他再疼一次了。

“余罪他妈有病,这个上较什么真。”汉jiān汪慎修道,别说根本干不过这老jǐng,就干得过,总不能真打人家一大处长吧。

这拔兄弟被场上的拳脚翻飞看得心跳肉跳,那边解冰一拔面面相觑着,心里直道余罪这个蠢货怕是要吃憋了,这都二三十招了,匕首根本无法刺到许平秋,这样子肯定要输,就输了都不落好,越打越不像jǐng体拳类了,简直是街头流氓斗殴了,甚至看到了余罪在使小动作,挥拳的时候,那脚同时往许处的膝部踹,许处一躲,却不料那是个假动作,他马上抬腿,直蹬小腹,许处一个不留神,没被匕首刺着,衣服上倒留了一个明显的脚印。

那动作明显让许平秋愣了下,看样吃惊不小。不过马上他要面对的又是层出不穷的虚招、烂招,那匕首晃悠悠在面前扎,一不小心,下面的脚就蹬上来了。再不小心,另一只空手耳光状扇上来了,虽然轻飘飘地,许平秋还非躲不可,真是挨上一耳光,还不如脸朝下直接蹭地上呢。

“他小子完了,今儿不管输赢,以后得被人玩死。”有人凑到解冰的耳边道,他回头时,是同伴李正宏,这话里的意思岂能不知,众目睽睽让许处丢这么大个丑,半天拿不下一个菜鸟,等你将来穿上jǐng服吧,省厅直属刑侦处的大员,一个电话就折腾死你。

不过解冰此时好像没有快意,隐隐地,他有点同情这位同学了,他侧头看安嘉璐时,安嘉璐也被场上了打斗吸引着,不经意两人四目相接,安嘉璐不知道泛着什么心思,很不悦地把眼光移开了。

书长话短,余罪挨了几拳,许平秋挨了余罪两个yīn脚,两人打到兴处,都有点怒意了,余罪凌空再一脚起时,许平秋立时后退,却不料这是一个假动作,落地的余罪一个侧身手挥着匕首一个回旋削刺,扩大的攻击半径,退一步的许平秋已经是避无可避,眼看着要被匕首划到衣服上。

不料他笑了,身形力度老时,不退反进,一手格开余罪挥来的匕首,另一手从余罪的肩后欺上,直接一个扭人锁喉动作。

“哇,老头真yīn险,退也是个假动作。”安嘉璐看出来了。

这一下子尘埃落定了,贴在余罪身后,一招制敌,锁喉的许平秋笑着得:“小子,还嫩了点……啊。”

正要放倒,笑声断了,吃痛啊一声,许平秋捂着裆部,蹬蹬蹬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地上了。

余罪气定神闲的侧头一瞥,坏坏地笑着,像是对他小觑的嘲弄。一拔看着的学员紧张到一下子嘴咬着拳头没喊出来,余罪之所以赢了个卑鄙、贱人的美名,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在平时攻守对抗中经常使用撩yīn腿、割j刀等下三滥的绝技,和他对过战的,鲜有不着这个道的。

全场一片死寂,唯一一个能喘过气的怕就是鼠标了,他得意了,庄家几乎通吃了,这把可赢大了,他长吁着左右看看目瞪口呆的同学,得意地问着:“怎么没人喊好疼啊?”

吧唧吧唧,鼠标赶紧捂脑袋,输钱输饭卡的,不少人扇他后脑勺泄愤了。

“你输了。”余罪摸摸被锁疼的喉咙,手摊开了,塑制的模型匕掉在地上,在被锁的一刹那,他把“匕首”用力地刺进了身后许平秋的裆部,就模型匕,那硬度总还是有点的,否则不至于捅得许老头疼得满脸起褶子。

体育老师和江主任飞奔着上来了,左右前后搀着许处长,不迭地给许处拍打身上了灰,江主任回头斥着余罪道着:“怎么回事?这不胡来吗?伤着人怎么办?”

“谁教的这么打的?什么净是些流氓打架招数?”秦老师第一次见余罪这么发威,好不异样。

余罪耷拉着脑袋,不辨驳也不反犟,史科长摇摇头,没说什么,反倒是许平秋大度,摆手阻着众人,直道着:“没事没事……打得不错,制敌就是好招,其他人可以解散了……把昨天的心得交给史科长,明天上午,shè击训练场集合。解散。”

提着中气喊了声,学员们散开了,许平秋却是很光棍地一拍余罪的肩膀道了句:“小子,够狠……你赢了,怎么还不滚,等着我给你发奖呀?”

余罪如逢大赦,拔腿就跑,回头看了眼,这一眼,却是多有认可之意了,意外地对许平秋笑了笑,和那帮学员们奔到一起了。

那边人刚出cāo场,老师们有点不好意思地刚离开,许平秋再也憋不住了,皱眉头吸凉气,双手捂着裆部使劲揉,边揉边气不自胜地骂着:“这小子真他妈手黑,唉,我和他没仇啊!?至于下这狠手吗?……真够yīn险啊,正面没机会,故意让我锁他喉,就为了狠狠朝我这儿干一下……我这yīn沟里的翻船翻得……哎哟,真疼……”

史科长哭笑不得了,搀着许处一瘸一拐慢慢往回走,他走了好远后,cāo场外围的冬青丛里才钻出了一窝脑袋来,一般有了这类事,那是集体看笑话,可这一次,都没笑,因为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担心。

“余儿,人老头不错。”

“就是,虽然可以下半身思考,可你不能老对别人下半身那个部位感兴趣吧?”

“还是男人的下半身。”

“余儿,你趁早离开jǐng察队伍吧啊,要不将来收拾不死你了。”

众哥们都有点心虚,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余罪,那样子直要把余罪孤立起来,不和他同流合污了。余罪却是吸吸鼻子道着:“我就看不惯他那得瑟劲,拽什么呀,把咱们还贬得一毛钱都不值。我根本干不过他,是他太托大了……哟,怎么都走啊?鼠标请客,去不去?”

本来要走了,这么一说,哗声全聚起来了,簇拥着扭捏着不太情愿的鼠标,个个恶狠狠地,恨不得把鼠标吃了似的。

哟!?不想请。那怎么可以,赢了这么多,不替你花完、吃完,都不算兄弟………

第16章人外有人

当余罪直着眼倒完酒瓶里最后一滴时,满桌十二三位都已经是酒嗝连连,个个都输给鼠标了,所以吃得特别狠,酒嗝饱嗝连连,还有的很没风度的当众解了两颗裤扣子,那是给撑得。 到这份上,仇富心态终于平衡了不少。

“来来,最后一杯,来只团歌,感谢兄弟。”

余罪一说,这一伙呲笑着开始了,分拿着筷子勺子,敲着桌子、杯子、瓶子、碟子,余罪领唱了,沙哑低沉的说唱:“兄弟呐,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亲的就是你。”众人起哄打着节奏唱。唱得鼠标直捂脸,这帮兄弟表达感情的方式,一般人你受不了。

接着,这个团伙之歌,简称“团歌”的进入高cháo了。

“泡妞。”

“搞基。”

“受伤的总是你。”

众人唱着,跺脚拍桌哈哈大笑。

余罪又顿着杯子吼着:“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兄弟呐,我的兄弟,最爱的就是你。”

“吃喝。”

“piáo赌。”

“买单的总是你。”

总是谁呢?谁掏钱就是谁呗,一张张喷着酒气的嘴对着鼠标,还有人直接上来啵了个,更多的却是哄哈一声酒足饭饱该溜了,鼠标一兜子赌注没暖热,基本就得全赔上了。他最晚出来,当笑吟吟地服务员把账单递他手里时,他怒目圆睁朝着没走远的兄弟们大喝一声:“嗨,吃了喝了不行?尼马谁还拿了五包烟……不能我赢了一毛钱没落着,还得倒贴吧。”

不说还好,一说余罪领着那帮货,反倒跑得更快了。标哥叫苦不迭地为这帮贱人兄弟买了单,等出来了,这帮货早跑得好远了,连等他都没等。

下午没有测试项目,不过班长欧阳擎天接到了教导员的临时通知,到三层阶梯教室集合,等班长找到宿舍,挨个通知这拔喝得倒东倒西歪的,好在还有点纪律意识,都硬撑着去了,余罪本待不想去,可在宿舍也是孤家寡人实在没意思,于是也跟着大队伍,到这个所谓的jīng英选拔的现场了。

没见到许处长,只有史科长在,原来是趁着休息时间,要来堂理论课了,内容呢,就是上午学员的交的那份心得。

“哦,上午赢了许处,出去庆祝了啊。”

史科长看到一群面红耳赤的人站到教室门时,笑着道。

不是害羞是,是喝得脸红了,教室里哄声一笑,史科长对此事却没深究:“坐下吧,将来上班这个样子,等着督察收拾你们吧啊。”

那群十二三位,呼啦声进了教室,直往后跑,四散坐下,讲台上的史科长就开始了。先分发了数份装订好的心得,是复印的,估计是jīng选出来的。他道着:“我大致看了下,有几份很有价值,给大家一点时间,先传阅一下。”

不少脑袋瓜凑一块了,jīng选出来的有十一份,第一份是署名“烈焰玫瑰”的心得,内容是有关恶xìng犯罪的心理倾向研究,洋洋洒洒写了若干页,排在头名,几乎不用评价,肯定是最优秀的。它的下面是署名“冰山骑士”的习作,观后感是对jǐng察自身队伍建设的建议,用史科长的话说,这叫高屋建瓴,很有借鉴意义。这些已经被整理打印的学员心得涉及到技侦、犯罪心理、jǐng队自身建设、侦破中需要规避的“人治”现象等若干类,共十一份,似乎这些东西让史科长对这干未出茅庐的学员们刮目相看了,他在讲台闲聊中,不吝溢美之辞的对这些人赞口不绝。

下面观摩的,窃窃私语的不少了,更多的是在猜测这位排到显眼位置的“烈焰玫瑰”、“冰山骑士”、“最后的游骑兵”、以及“红sè绝恋”究竟是何人,似乎没发现身边还是藏龙卧虎之地。

众人不无艳羡的小话中,有一位很志得意满的,是安嘉璐,她草草一翻,向后递过去了,同桌的欧燕子问时,话到中途马上打住了,安嘉璐最喜欢的就是红sè,看她脸上这么得意,怕是烈焰玫瑰不会是别人了,欧燕子不无羡慕地小声道着:“安安,我就知道我们去也给你陪衬。”

“结果还没出来,再说又不是选一个,你丧什么气?”安嘉璐安慰道。

“这结果不很明了了吗?拿出来的范文说不定就是jīn燕子道,话音颓废了续着:“没有我。”

“燕子,你要抱着一个乐观的心态对待这些事,再说我就不相信,那个jǐng队能拒绝咱们的燕子,你到那儿不是一剂强心针。”安嘉璐笑道,对于男xìng为主的这支队伍,女jǐng属于稀缺物种,出于xìng别平衡的考虑,女学员在就业上也有着天生的优势。

不过燕子撅嘴了,不悦地道着:“不要这样说啊,搞得人家好像是凭脸蛋混饭的。”

安嘉璐噗声一笑,视线动时,又看到了隔着两个桌位,离她很近的解冰,正痴痴地看着她,她轻咳了声,又正襟危坐,好一副淑女之态,因为解冰找人替她出气的事,让她有点生气,故意不理他,不过她越是故意生气,那样子,倒把解帅哥看得更痴了几分。

范文传递着,渐渐往后走了,后面的左右两个被人遗忘了角落,一群喝得稍有点高的哥们看同学这么兴致高昂,一个个却是士气极度低落,这事,不用看都知道,根本没有后面这群兄弟们份,倒是中间有几位曾经写检查被公开张贴过。

一个烈焰玫瑰、一个冰山骑士、一个红sè绝恋……虽然是随意起的代用名,可此时在大众场合说出来,八成那作者肯定是得意至极了。余罪是局外人,他看着鼠标和豆包哥俩小声问着:“你俩什么名?”

“我是酱油党标道呶着嘴道。

“我是酱油党包翻着豆豆眼道。

两人贼头贼脑一说,旁听的几位都喷笑出来了,豆包却是无所谓了,敲着桌子道着:“笑个屁呀,哥从生下来就是打酱油的命,好事从来就没摊上过……汉jiān,你呢?不会起汉jiān吧。”

“切!”汪慎修不悦了,一抹锃亮的汉jiān发型道:“哥叫风sāo无罪,有内涵吧?”

那甩发动作,贱得让人直想踹他脸,余罪笑着道:“那你就有罪了,你这不是风sāo,是发sāo。”

“一边去,哥的风sāo,你不会懂的。”汪慎修对余罪不屑于解释,拉拉身边张猛问着:“牲口,你呢?”

“我叫西区杰克,比你的拽。”张猛瞪着白痴眼,果真吓得众兄弟一跳,这货脑子有点一根筋,属于那号马不知脸长,出糗不觉得是洋相的,他叫着这拔害虫下着命令:“都报报,先别看,说不定咱们中谁已经进了选拔名单了……饶饼,你叫什么。”

“我叫强撸烟灭,使劲撸的撸,撸管管的撸。”董韶军道,惹得有人笑了。笑着的老二李二冬得意地道:“我,名字要银当。”

“什么银当名字,说来听听。”

“笨蛋,就叫‘名字要银当’”。

“一点都不yín.荡,哥的名字才yín.荡,叫yy丁字裤,牛逼吧?我估计呀,没人敢把我的名字念出来。”是孙羿在摆乎,起得果真yín.荡,连立志当鉴黄师的李二冬也汗颜不已。

又问其他人,这干货拽了,吴光宇起得叫“尼马肯得”,听得有人在桌底踹他;郑忠亮起的叫“灵界合体大神”,名幅其实,这位宿命论的严重支持者,平时就被哥们叫“大仙”;狗熊熊剑飞起的叫“加州惊魂”,这哥们虽然叫狗熊,可却是一张标准的猪腰子脸,横肉丛生,而且有暴虐倾向,就喜欢血腥类电影。

余罪听得牙疼了,就连平时不怎么爱显摆的骆家龙也起了个“月高风黑”的名字。小声道着:“都乱写什么呢?这是jǐng察班吗?整个一犯罪团伙……我告诉你们啊,别以为那许老头老眼昏花了,每个不经意的细节都可能是他的选拔标准,我现在几乎已经能判断到,你们要全军覆没了。”

“就不起这个名,有你捅老头**那档事,我们也得全军覆没。”董韶军道,他是团伙中学业最优的一位,不过因为出身边远山区的问题,只能忝列到这个团伙安身了。

余罪笑了笑,没回答,此时范文传过来了,那些未知谜底的,除了鼠标和豆包、汉jiān之类根本不入流的,其他人总是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说不定能在范文看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传来传去,翻来翻去,郑忠亮有点懊丧地道着:“妈的,还真让余罪这乌鸦嘴说着了,全军覆没……招聘的太不长眼了,咱们兄弟十几个,居然没挑上一个。”

“要挑上一个,那才叫不长眼涅。”余罪得意地道,此时印证了他的判断,果不出所料。

一说皆笑,扪心自问都知道,这个才正常,要有脱颖而出的才不正常。

“好了,同学们,这几份就留在你们班,我现在正式邀请范文的作者到省厅犯罪研究室作客,我们的研究员将和你们进一步深入探讨……当然,如果想在我们处实习的,热烈欢迎。”

史科长道,引起了一阵掌声,省厅犯罪研究室实习,每天出入那个代表全省犯罪研究权威的地方,对于憧憬未来的菜鸟来讲,肯定是一种殊荣了。

“掌声并不热烈,不过没关系,最终能摘到红花的毕竟是少数人,其他人也不用气馁,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人生大舞台,谁也会有演出机会的。”史科长清清嗓子,笑着道:“今天利用这个闲暇时间我给大家讲一讲jǐng察心理学……相对于体能和技能,心理健康已经被提到一个越来越重要的位置,保持一个健康的心态对于你们将来的工作将会很有益处,特别是刑事jǐng察,在这一方面,首先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心理承受能力……一个人的心理,就像他的指纹一样,是独一无二的,所不同的是,指纹不会变,可心理通过环境、情绪或者其他条件的改变,是可以调整的……”

这几句倒是拔到学员们的心弦了,jǐng校里有普通心理学、行为心理学和犯罪心理学的选修课程,所学都是枯燥的条文,不会、也不能有实践的机会,此时听来,倒觉得这位娓娓道来的史科长又是一番滋味。

“好,以下我们通过实例来探讨一下,就从这次随机抽样的‘代用名’说起。稍等,我给大家写一下我收到的名字。”

史科长起身,刷刷在黑板上写着,漂亮的板书,第一个写的就是烈焰玫瑰、冰山骑士、红sè绝恋、无声的誓言等等几个很牛逼的名字一列拉下来,然后他划了一道白线,分水岭。再然后,写的是一些普通而又普通的名字,有的是随意编的字,有的是用数字和字母代替的,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意义。之后,又是一道白线划开了,明显地两个类别。

接下,“酱油一号、二号”的大名出来了,有人笑了。跟着西区杰克、风sāo无罪、强撸烟灭、名字要银当、月高风黑、加州惊魂、灵界合体大神一一上榜,后面的不敢笑了,这恐怕要被当反面典型的,等着yy丁字裤、尼马肯得上黑板时,一个系哄堂大笑,后面那群害虫低着头,捂着脸,生怕被窥破似的。

“不要紧张,我没兴趣去深究这些人究竟是谁,也不准备去。只是我想通过随机的起名来和大家讲讲心理的失衡和调整……大家看,觉得不觉得,这是迥然不同的三类人?”史科长问。

笑声渐稀,不少人看着黑板上径渭分明的三组名字,恍然大悟了,第一拔那是出类拔粹的,肯定是试图在选拔中一展身手的、第二拔是默默无闻的,知道希望渺茫的;第三拔不用猜也知道,一定是那帮调皮捣蛋的,破罐破摔,哗众取宠的。

“马洛斯的需求层次论大家都知道,除了温饱一类的生理需求,人总是有更高层次的jīng神追求,比如权力、地位、尊重、名声等等,这个我就不讲了,我要讲的是,当这种追求受挫的时候,就可能引起一个人心理的失衡。”史科长道。

简单的理论叙述之后,又回到的实例上,三组名字,优秀的是正态、普通的常态,那稀里古怪的名字,就是偏态了。他举例讲着:“酱油一号、二号同学,我在你的名字上感觉到了一种自卑的心态,我想你应该是在学业、家境或者其他方面有不尽人意的地方,而且在实际生活中经常被人忽视,从而产生了这种失衡的心态;风sāo无罪、强撸烟灭同学,如果你的名字是随手写出来的,我感觉你们心里有一种期待被认可的渴望,当这个渴望得不到发掘时,会变成很强烈的愤世嫉俗……”

有人笑着,有人听着,余罪却是皱着眉头,比对着史科长所说,这两个名字是汪慎修和董韶军的,汉jiān总觉得他风sāo的应该惊动党zhōng yāng,而不太说话的董韶军正憋着劲想考jǐng官大学研究生继续深造,隐隐间,这两个人在xìng格上,似乎还真有和史科长所说契合的地方。

只不过让余罪奇怪的是,仅凭一个随手的代用名就判断到这么多,这得经过多少经验和思考的沉淀?

于是他不敢小觑这次来招聘的两位了,认真的倾听着。

“月高风黑、西区杰克、加州惊魂……考我是不是,一个碎尸手、一个是电锯杀人犯。”史科长又提两个名字,下面的哄堂大笑,不过他话锋一转道:“如果正常看,起这个名字的有暴力犯罪倾向,不过我看稍有出入,我觉得这两位同学有个人英雄主义的倾向,是热血、好战、爽直一类xìng格的人,他们之所以心理失衡,很大程度是因为这种个人英雄情结在现实中没有生长的土壤,所以转向关注这类血腥、暴力和刺激,你们要注意了啊,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个说得颇有争议,有人在猜测是谁,想和实例比对一下,而真正的西区杰克、牲口张猛同学被那句“个人英雄”听得有点得意,拳头握得老紧了,眼睛瞪得贼大,后面的鼠标看不过眼了,小声挖苦着:“个人英雄,你得瑟个屁呀,扣那顶帽子,都是骂你傻逼呢。”

两人小话吵了两句,余罪帮着扭正了张猛的脑袋,生怕被打断倾听似的。

“还有这几位,yy丁字裤、名字要银当,这两位同学嘛,我想大家也猜得出来,反映了一种渴求重视的心态,特别是被异xìng重视。”史科长道,下面的哄堂大笑。

孙羿有点脸红,遮着脸,好像头上真扣上了丁字裤怕人发现似的。李二冬眼睛贼兮兮地四下看着,好在没人发现他,这样的名字都被当堂说出来,一班的女生都替这两位脸红了。

不过史科长说得很平淡,他笑着道:“表面上如此,再往深究的话,我想这两位同学有这样的特征,第一,他一定长得不够帅,这一点很让他们苦恼;第二,他一定不属于那类出类拔粹的;第三,他期待得到重视,不过现实却是他无能为力,他没有能足够吸引异xìng眼球的特质,所以通过这种另类的方式来引起别人的重视;第四,如果我再大胆猜一猜的话,这两位同学也许有过让他伤感的感情经历,正因为食其味,才知其无味,转而向另一个极端发展……”

这一次,鼠标有点愣了,名字要银当的李二冬、yy丁字裤的孙羿,这两货擅长的就是讲个黄.sè笑话,在这个很难泡到妞的环境里,两人都很例外,曾经谈过对象,在其他学校女老乡里找的,不过毫无例外都被女老乡给蹬了,之后就变成了这种满嘴流黄水,比立志当鉴黄师的还黄的那种得xìng。

“豆包,这人什么jǐng种?有点邪门啊。”鼠标小声问老伙计。

“不知道,是够邪的,猜得有那么点味道……哎,他说咱们俩有自卑倾向,你有么?”豆包问。

鼠标激灵一下,不确定回问着:“哪你有么?”

“你不废话吗?你爸好歹是个村长,我爸下岗工人,咱们放省城这地方,能不自卑么?”豆包到,触及到实际了,鼠标翻了翻白眼,小声道了句:“别跟人说咱是酱油党一号二号啊,免得人笑话。”

这一节课,在史科长深入浅出的分析中渐渐走到了尾声,就像个就业前的心理指导,课间分析实例后,又现场解答了学员们不少提问,问着满意而坐,答着轻描淡写,那气定神闲的神态,没来由地让余罪觉得好一阵羡慕。

是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从容?还是一种仕途得意的雍容?

都像,这位剖析心态的史科长到现在他只知姓不知名,不过却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像。

原来jǐng察还可以这样当的。以前以为具备吃喝piáo赌的素质就足够了。

不知不觉间这节课结束了,史科长在学员们的掌声中离开的,他布置了明天的测试项目,前排学员陆续离开时,余罪回头瞅瞅身边的难兄苦弟,个个好像撸shè过的那根管子,蔫了吧唧的不昂头了,估计是被史科长说的心理失衡给郁闷上了。

于是大家的这位损友开口了,就听余罪笑着点评着:“说什么来着,咱别去选jīng英吧,你们非去……这倒好,jīng英没选上,全部成问题学员了,都失衡了,离变态不远了……嘎嘎哈哈……”

jiān笑着的余罪走了,又给兄弟们的郁闷心情蒙上了一层雾霾,其实余罪自己也好不了多少,出门时就看到了解冰和安嘉璐、欧燕子、叶巧铃几位女生说说笑笑,她们在追问解冰“冰山骑士”是谁,解冰笑而不答,不过那得意的样子基本就是答案了。余罪的出现,就像个不和谐的景物一般,那几位女生自动敛起笑容,安嘉璐有点尴尬地侧过了脸,解冰也故作未见,几人转过楼梯角,快步走了。

这一刻,不用史科长分析,余罪感觉得到,自己的心理有点失衡…………

第17章有爱无声

“快快,骆哥,十万火急……狗熊的电脑死活起不来了。”

晚饭过后刚回宿舍,豆包揪着隔壁宿舍的骆家龙,死乞白咧把人家从床上拉下来,往自己宿舍拉,骆家龙拗不过这货,不情愿地被拉进那个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进的201宿舍,这宿舍正对楼水房,一年四季都荡漾着尿sāo味,本来就味道就够呛,偏偏又聚了一窝懒汉,进门就见扔得那一堆臭运动鞋、运动袜,宿舍里,熊剑飞正埋怨着豆包把他那台老爷机给整坏了,一见专家来了,赶紧地让坐。

“怎么坏的?”骆家龙摁了开关,光风扇转,点不亮,这哥们是计算机系的,就因为教了刑侦班几招怎么翻墙进国外网站,已经被大多数害虫引为知己了。

一问怎么坏的,狗熊生气地一揪孙羿问着:“孙子,到底怎么坏的?是你还是豆包?”

电脑就在孙羿的床脚下,机箱盖都没有,长年裸机运行,孙羿嘻皮笑脸道着:“我睡迷糊了,起床吐了口唾沫,一个不小心,吐主板上了……不能赖我,你机箱盖都不盖。”

“骆哥我告诉你啊,可邪门了,孙子一口吐主板上了,那屏幕上吧唧出来个对话框……发现新硬件,我正郁闷着呢,又是吧唧一下子,嘭冒了股烟,起不来了。”豆包形象地表述着,惹得兄弟们一干好笑,门开着,汉jiān汪慎修和牲口张猛也进来了,一听这等奇事,俱是不信,直斥豆包胡扯。

不过也有人信,此时看那台老爷机,就个机箱框架,是狗熊在二手市场做生意的老乡白送他的,二手货中的淘汰货,还愣是支撑到毕业了,jǐng校可不同其他学校,作息时间卡得紧,上机是集中学习,宿舍里根本不提供网络接入,所以宿舍里的电脑也很少见,这台也就是因为太破了,连查风纪的都不忍扣留才勉强保留下。不过在兄弟们心中这可是宝贝,偶而生理的饥渴,可都是通过屏幕观赏解决的。

众人可惜着这老伙计了,专家骆家龙瞧了瞧,咧着嘴道:“太破了,这都几核时代了,你这还是赛扬系列,从我进学校你们就拉我修电脑,光主板我给你焊八回了啊。”

“别摆功成不成?能不能修吧?”狗熊问道。

“老规矩,一包烟。”骆家龙道。

“哇,太黑了吧,这破电脑扔出去,你看值不值一包烟。”鼠标呲笑道,狗熊却是不迭地答应了,骆家龙回宿舍拿工具,不一会儿回来,机箱一躺,锡焊一接,热焊之后,拔下了个陶瓷电容来,边看电容脚边道着:“短路了,你们宿舍这台机是邪啊,北桥都发黑了,内存条烧了两牙金手指,愣是还能用。”

众人看着骆家龙娴熟的动作,那叫一个佩服得无以复加,满计算机系,通软件的不少,可通硬件的不多,像老骆这样软硬都通的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一位,豆包钦佩地道着:“骆驼,这两手什么时候教教兄弟,玩得真溜啊。”

“这算个毛呀,我们高中电子爱好者就玩过bga封焊,焊一个芯片最少都二十几个脚,这个小儿科。”骆家龙道着,找了个替代品,一插一焊,跟着竖起了机箱,狗熊异样了,瞪着眼不相信地道着:“这就好啦?你这一包烟挣得也太容易了。”

“敢赖账小心我让它马上坏啊。”骆家龙威胁了一句,接驳好了电源,一开机,嘀声点亮,显示出来了,那瘟都死叉屁界面一出面,那干外行也知道好了,溢美之词纳,把骆家龙赞得洋洋得意了,进了界面,他娴熟地敲着电脑,在最后个盘符下敲了几行字母,一回车……蹭一下子,空空如也的硬盘里,隐藏的玩意都显形了。

这是兄弟共同的秘密。此时,汉jiān知道要干什么了,立马上前关紧了门,小声地道着:“放一部,放一部解解眼馋。”

众人正嚷着放时,骆家龙一看却是大摇其头了,直损着众人道着:“我说,你也太老土了,这还是去年前半年的片子,看着不烦呀。”

“就是,有点烦了,看得我一点生理反应也不起……没意思。”豆包道,要不哀怨的眼神,jǐng校这个环境,啥都好,就是男多女少,生理严重饥渴。

“那怎么不朝我要呢。”骆家龙笑着道,慢条斯理地掏着身上的一个闪盘,笑着道:“最新一期dong热汇粹,想不想观摩观摩?”

“咦哟,骆驼,你太无耻了。”

“不但无耻,简直是卑鄙啊。”

“我们得严厉谴责你这个卑鄙无耻行径啊。”

一干刑侦班的,呲眉瞪眼围着骆家龙训上了,骆家龙一个不防,愣着道:“哟,怎么啦?选拔jīng英,哥几个思想认识高了一个层次?”

“你太不理解兄弟们的感情了……这么好的东西,不早拿过来,大伙能不生气吗?”狗熊伸手一揪,抢走闪盘了,直插进在电脑上,一部一个多g,漫长的拷贝等待后,拉帘、关灯、熄声,一圈脑袋迫不及待地围在闪亮的屏幕前。

集体观摩不是头回了,每回都看不尽兴,这不,刚看了一少半,狗熊让快过,汉jiān要回放,骆家龙说这个丑死了,孙羿却说别换,这个俺喜欢,俺就喜欢口味重点的。

口味不同,不知道几只手抢着动鼠标拉滚动条,豆包正看得上火呢,气咻咻地嚷着:“别乱,刚有点情绪都被你们乱没了。”

“声音关小点,让风纪队的查着,等着写检查呀。”

jǐng校里对这个查得也格外严,这么一说,骆家龙立马摁了静音,不过静音之后看得就滋味少了一半,不喜欢的粗粗略过也罢,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上,屏幕上一位衣服被撕的美女正作势挣扎反抗,脸蛋清纯、身材窈窕、皮肤白皙,终于能适合大伙的基本口味。没声音可就没劲了,骆家龙轻轻地拉开了滚动条,那声音恰如天籁一下子把兄弟们感受到刺激提高了一个档次,不少人伸着脖子,吸着凉气,眼睛跟着屏幕上的动作一漾一漾晃,其实最有看点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那婀娜苗条的小妞奋力挣扎,最终没有挣脱魔爪的过程………哇,代入感太强了,哥几个眼睛亮着、手指翕合着、动作几乎类似捕俘的准备,如同随时要扑上去一般。

哧哧拉拉衣服一撕,chūn光毕现,鼠标看得兴处,稍有遗憾地道着:“看来外语学不好就不是不行啊,连人家**都听不懂。”

噗噗喷笑了几位,众人开始点评了,主要讨论身材、三围、姿势以及木耳是百夫还是千夫斩的水平,笃笃笃的敲门声起了。

一敲门把众人吓了一跳,关显示器的、拔电源的,开灯的,等汉jiān站到门口时,装模作样的几位已经捧上《犯罪心理学》讨论上了,汉jiān整好衣服,问了谁呀,拉开了门。却不料一开门,一阵眩晕,晃了好几圈,扶着门框勉强站稳了。屋里的看到门外来人时,不少人也是好一阵眩晕,强自压抑着心里的蠢蠢yù动。

是安嘉璐,她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干瞠目结舌的同学,奇怪地问着:“怎么了,都这样看着我?”

“没没没………怎么。”汉jiān回过神来了,小心翼翼地出声问着:“安jǐng花,您…怎么光临寒舍了?”

“这话应该我问。”狗熊反应过来了,凑上来了。那干兄弟一个比一个没出息,都凑上来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安妹妹,似乎在和刚才yy的对象相比似的。

虽然习惯异xìng的倾慕眼光,可从来没有同时被这么多人仰慕到嘴边挂着亮晶晶的口水,安嘉璐赶紧说明来意:“我找余罪,他呢?”

“在301宿舍啊。”豆包道。

“不在宿舍呀。”安嘉璐又道。

“那简单……看我的大召唤术。”

鼠标殷勤了,出了门,在楼道里扯着嗓子喊着:“余……儿,余罪……”

一喊见效,在另一宿舍串门的余罪拉开门了,伸着脖子道:“干什么?”

“有位美女来了。想不想见?”其他人扯着嗓子怪异地嚷着。

“有新片子了,等等,一起看。”余罪嚷了句,转眼从三层楼道上下来了,边跑边兴冲冲地问着:“谁的,东.热的还是欧美的?人妻系列的有没有?”

火急火燎地奔着,边奔边提裤子,可来劲了。奔到近处却是哎哟一家伙,小心肝扑通一下子掉地上了,他看到了兄弟们一个个坏笑了,看到安嘉璐哭笑不得地看他,他有点难堪地站定了,那干损友却是笑得更欢了,因为学校查得严,宿舍里一说有美女上门,那是有新片出来的暗语,谁可想今天不是暗语。真有美女上门了。

迟疑了一下下,余罪揣摩男寝的黑话安嘉璐肯定不懂,他又向前走了若干步,此时回复到正态了,异样地问着:“安嘉璐,你……你找我?”

有点不信,不过安嘉璐却点点头道:“不可以吗?”

“不不不,我是有点奇怪。找我干什么?”余罪奇怪地问,不过马上一想又不奇怪了,学生会的干部,随便说个理由就能打破这个禁令。

“找你。”安嘉璐上下打量着余罪,把余罪看得老大不自在了,她噗一笑道:“找你陪你散散步。”

包括余罪在内,安嘉璐身前身后,一片死寂,都好不诧异地思忖着,这事发生的,比上午余罪当众求爱还要过分,过分得让人不敢相信了。难道真不成余蛤蟆打动安美女了。

不可能,哥几个一瞅余罪趿拉着大拖鞋,耳朵上还别了根烟的得xìng,谁也不相信,就这得xìng,把鼠标和豆包拉出去都比他强不少。

“这可是众目睽睽,某人上午还说怎么着死去活来……现在倒好,陪我散散步都不敢答应,这个该做如何解释呢?谎言是不是不攻自破了?”安嘉璐笑着道,轻描淡写地戳穿了那个谎言和笑话,众兄弟吃吃笑着,几乎能估计到,安美女要给余罪好看了,于是汉jiān开口了,直斥着余罪道:“就是嘛,这个要求不高。”

“对,绝对不能辜负了安美女。”鼠标仗义道,一拍xiōng脯道:“要不,我替你去?”

“少来了,要替也是我替。”骆家龙抢白道。

安嘉璐一笑,狗熊也凑着热闹,流着哈喇子道:“余儿,你不敢去,我们可全权代表你去了啊。”

这把余罪可给说得好胜心起了,一摆头道:“好啊……走,散步去,你楼下等我一会儿,我换换鞋。”

“那好,我等你啊。”安嘉璐甜甜地道了句,回头朝同系的同学嫣然一笑,飘然而去。

在这个女xìng本就不多的环境,安嘉璐无疑是最闪亮的一道风景,那离去的步幅,又刚劲又婀娜;那回眸的一笑呐,得多甜啊,后面的兄弟们可惨了,哎哟哟捂着小心肝,回室擂床的,拍脑袋的,个个痛悔不已,就差自己撞墙了。直说早知道有这结果,那轮得着余罪,咱早捧着玫瑰去求爱去了。最数汉jiān痛不yù生,他说了,余罪求爱,连衣服都是穿我的,尼马这叫什么事呐?能和这样的妞花前月下一回,那才叫风sāo涅。

没心思看片了,众人在宿舍讨论着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有人说安美女要找人收拾余罪、有人说没准安妹妹口味重,高富帅不喜欢,没准喜欢上余罪这个锉穷丑了,这个是狗熊说的,马上被众兄弟的唾沫淹没了,还更猛的推理,余罪这小子没准揪着安美女的小辫了,说不定要逼她就范,乖乖地献身,汉jiān这个奇思妙想听得众人一阵神往的jiān笑。

讨论无果,又不知道那个提议,这一宿舍呼拉拉跑出来了一群,追着那一对去瞧个究竟去了……

第18章屡屡得逞

余罪从楼上奔下来时,还不确定地朝身后和窗户上看了看,隐隐有一种期待,期待什么呢?期待全校那些饥渴的jǐng校兄弟,都看着他羡慕地流口水。

跑到门厅口子上,安嘉璐静静地站在台阶下,脚下在无聊地踢着前几天拢起未消的残雪,她没有穿制服,披着一身过膝的羽绒服,火红sè的,即便是厚厚的冬装也掩不住身材的窈窕,即便是随便地站在那儿,也让余罪顿生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个子都比余罪高出了几公分,走得越近,受挫感越强。

余罪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就像如临大敌一般,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

“余罪,你好象有点紧张哦。”安嘉璐调侃地道着,笑意盈然地打量着揣揣不安走向自己的余罪,同系不同班,对于他也只是耳闻,要不是上大课,怕是到毕业也没有机会说一句话。

“肯定紧张啊,活这么大,第一回有美女约我散步。”余罪凛然道着,把安嘉璐逗笑了,一瞬间,她突然觉得这位同学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坏,反倒有点可爱,她笑着转身,两人走到了一起,不过保持着五十公分以上的安全距离,几步之外安嘉璐侧头看着余罪,突然问着:“你不会觉得我会找人收拾你吧?”

“应该的。”余罪点头道。

“什么意思?”安嘉璐异样了。

“我是说,你就这么干,也是应该的。”余罪诚恳地道,那天确实是自己唐突了,而且有点过分了。

嗯,也许这才是安嘉璐愿意看到和听到的,她笑着道:“很可惜,有人替我干了。”

余罪笑而不答,没有评论,又走几步,安嘉璐小心翼翼地道着:“我是事后知道的,有人替我这么做,让我心里很不安,虽然不是一个班,可毕竟也是同学,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总归是不好,你说呢?就仅仅是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

看来是怕同学死磕,余罪此时倒坦然了,笑着道:“对,看在他也是一片痴情的份上,我原谅他了,而且,郑重向你道歉。”

“道歉我就接受了。”安嘉璐不客气地道,不过话锋一转说着:“不过原谅嘛,就谈不上了,人家没把你怎么着,你倒体工大那几个都打伤了,还诬陷人家偷窥什么来着。”

安嘉璐不好意思出口,余罪却是笑了,笑着道:“说他们偷窥,总比说是被人雇上来寻仇好一点吧?没事了,我们已经和解了。”

“那就好,我觉得我也应该向你说句道歉的话,毕竟是因我而起。”安嘉璐大度地道,余罪笑笑,客气上了:“别介,你要非说得我无地自容,那我都不敢开口了。”

“不会吧,你胆子应该挺大的,上午当着全系的在餐厅不都开口了吗?”安嘉璐故意问着,那事办得着实让她脸红,不过此时该余罪脸红了,他笑了笑,尴尬地说不上来了。

人多的时候余罪惯于哗众取宠,可到人少的时候,反而还有点害羞,你说这不争气的,余罪使劲地掐自己的虎口,暗暗告诫着自己:冷静冷静,这妞不是咱的菜。

不知不觉中已经离开了宿舍好远了,走到了平时训练的cāo场上,门关着,两人就在外围的树下走着,沉默间,余罪不时的斜斜地打量着身旁的安嘉璐,那身火红羽绒衣在路灯下被映衬成了一种无可名状的诡异颜sè,不知道什么地方撩得心里蠢蠢yù动,他努力在克制着自己不去想,不料即便移开视线,却又有一种淡淡的幽香钻进鼻孔,让他在这样的寒夜里,总有那么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妈的,能摸摸这妞,可比揍解冰一顿还过瘾。他闻着淡淡的体香,一收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压抑着砰砰老是不安份的小心肝。

蓦地,噗声安嘉璐笑了,她笑着看着余罪问着:“你又开始紧张了。”

“哇,我极力克制,不过还是忍不住紧张。”余罪道。

“为什么?是我让你紧张了?”安嘉璐笑着问,对于能让异xìng出现这种紧张的情绪,似乎让她很得意似的。

“不是,是除你之外的别人让我紧张。”余罪道。

“那是为什么?”安嘉璐没明白。

“因为,如果明天有人知道你主动邀我出来散步,我很可能成为有史以来最遭嫉妒的公敌。”余罪严肃地道。安嘉璐一愣,不过旋即明白,这是一句比自认紧张更多恭维的话,她哈哈大笑了,这个扩展的恭维,让她好不满意。

余罪也笑了,对于能哄得妞儿这么高兴,他也颇为满意。再走几步,笑着的安嘉璐意外地道着:“没发现啊,你挺有意思的。”

“那我们应该更深入了解一下,对了,最起码现在我是第一位当众求爱没有被拒绝的啊。”余罪脸皮老厚地说道,听得安嘉璐一愣,又仰头大笑了,笑着那份傲气出来了,以玩笑似的口吻道着:“哇,易敏老说你脸皮厚,我都不信,看来确实不薄啊。”

“背景厚、家底厚、脸皮厚,这是现代男士三大优势啊,我也占了一个吧。”余罪道,惹得安嘉璐又是哈哈大笑,她再一次审视这位被忽视了的同学时,总觉得他透着狡黠眼光里,可爱和可笑的成份越来越多,原先可恶的定义,却是越来越淡了。

恍惚间,在她心里泛起着一种异样的想法,不自然地把眼前的人和另一位比对着,和时常炫耀、强势、引人注目的解冰相比,她倒觉得余罪真像受了委曲一般。

“你恨解冰吗?”安嘉璐直问道。

“恨?为什么要恨?”余罪奇怪了。

“我不是单指这件事,他平时就有点炫耀的过头了,和同学们的关系处得不是太好,我老感觉他那个小圈子和你们这个圈子,有点格格不入。”安嘉璐道。

“这都马上毕业实习了,就格格不入又怎么样?离校还不是各分东西?”余罪无所谓地道着。

“所以,我不希望在最后走的时候心里留下芥蒂,你说呢?”安嘉璐道。

“我们真的已经握手言和了,你怎么就不相信?”余罪道,当然和了,钱都收到了,还能不和?

不过看样安嘉璐确实不相信,余罪笑了,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解冰之间没有和解的可能?”

“对呀。”安嘉璐道。

“对什么呀?同学间打打闹闹,那能有了隔夜仇,我刚进校还和张猛、熊剑飞打过架呢。现在不都是哥们了。”余罪摊手道。

“那……”安嘉璐不确定了,传说中余罪不是这么大度的人,可现实却让她颇为意外。这一踌蹰,余罪又道着:“你是不是觉得以解冰的张扬,和我的低调唱不到一出上?是不是觉得像我们这号草根,就应该对解冰羡慕嫉妒恨?”

“难道不是吗?”安嘉璐坦然道。

“不是,羡慕有,后面的嫉妒恨没有,他就张扬,也有张扬的资本,家世和出身且不论,就人家的专业也这么优秀,那可不是花钱买的和脸蛋帅换的,肯定也吃苦了嘛……你知道这次打架为什么我根本不恨他吗?我觉得他很有点情圣的意思,宁愿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生受委曲,本来他和我谁也不服谁,不过一牵涉到你,他是无条件后退……这样的男人千里万里挑一呀,我至于恨他吗?”

余罪大义凛然地说了这么多,还真听得安嘉璐瞠目结舌的话,看来得重新认识这位貌不其扬的同学了,人家的xiōng襟,得宽广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豁达。

余罪说着,眼睛不老实了,偷瞟着安嘉璐白皙的脸蛋、鼓鼓囊囊的xiōng前,他也在想,得多大的xiōng才能鼓起如此窈窕的线条呐。

“谢谢,看来我多此一举了。”安嘉璐很高兴的伸手,余罪机械地握住了那只软绵绵的手,笑了笑,把冗长的铺垫之后一个点睛之笔说出来了:“这一举不多,恭喜你又发现了一位比他更优秀的。”

“你!?”安嘉璐异样了,憋着吃吃的笑。

“对呀,我准备和他公平竞争。”余罪正sè道。

安嘉璐一笑,一咬嘴唇,实在说不出打击余罪的话,笑着道:“那下次送花,可别再送花瓣谢了一半的玫瑰啊。”

“一定。”

“你觉得和他比有优势?”

“有啊?”

“什么优势?”

“刚才不说了,脸皮比他厚呀。”

“呵呵……”

安嘉璐异样地问着,时不时被逗得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发现余罪还握着她的手,都握出汗了也没放开,她抽了下,没抽出来,余罪促狭似地握着,这下把安嘉璐搞得脸有点红了,又抽,不料余罪防备上了,还是没抽出来。

“我打赌,你没有非礼我的胆量,就准备这么拉着我?”安嘉璐取笑道。

余罪一牵安嘉璐的手,飞快地在她手背上一吻,豁然放开了,安嘉璐一愣间,余罪笑着道:“你输了,非礼成功。”

安嘉璐脸一红,对这个倾慕的小动作倒也不算反感,不过她还是故作生气了,扭头走着,余罪可急了,直奔着追着解释着:“喂喂,对不起,真生气啊……那我说错了,这个不算非礼,吻手礼对吧?在西方这代表一种崇高和纯洁的敬意。”

蓦地,安嘉璐一停步,吓了余罪一跳,她回头,余罪干笑着,让她面对这副惫懒却也是拉不脸来,笑着道:“我接受你纯洁的敬意了……不过,你好像不应该追我。”

“为什么?”余罪扮着心碎的表情问。

“因为呀我应该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安嘉璐笑着道,看余罪愣时,她喷笑着补充上了,压着声音道:“你好像喜欢人妻对不对?”

余罪喉头一噎,眼直凸。安嘉璐狡猾地一笑,这个重磅终于炸掉余罪的伪装了,她扭过头,咬着嘴唇,忍着笑,快步往女生寝室走着。

“哇,不会女生饥渴到看这玩意吧?”

窈窕的倩影消失时,清醒过来的余罪才喃喃的自言自语了句。

他的身影刚消失,远处的冬青丛尽头,cāo场外围边上、教学楼拐角,蓦地闪出了几个身影,正是鼠标、豆包、汉jiān、狗熊一干货sè,脑袋聚一块时,牢sāo来了,什么情况呢?骆家龙说了:“这咋一点肉戏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涅?”

“武戏也行呀,来了个安美女凌空一脚,直踹余贱人。”熊剑飞道,连他也觉得自己不比余贱人差。

“这个贱人把好机会错过了,我都想踹他。”鼠标好不遗憾的道。

“谁刚才说有戏来着!?”孙羿吸溜着鼻子道,这大冷天冻得人直哆嗦也就罢了,还什么都没看着。就看文艺片样,男的女的挣扯谈不来真格的,多没劲。

“就是,一点都不缓解饥渴,冻死我了。”豆包流着稀鼻涕,好不后悔地道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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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回到寝室,安嘉璐按捺住砰砰乱跳的心,意外地心情格外好,和同室的欧燕子、易敏、叶巧铃在讲着见余罪的经过,忍不住要得意的渲染余罪如何如何地紧张以至于说话结巴,还把那小子见了美女心神无法把持的糗相给姐妹们学了学,惹得一干女生大笑不已。

当然,那个纯洁的吻手礼她没敢说。到她评价这个人还不错时,可让姐妹们大跌眼镜了,唆导着安嘉璐,要不再给余罪的甜头,给解冰培养个情敌,让他们俩打得热闹点,否则得手太容易了,怕那位帅哥不珍惜。

对了,欧燕子省悟了,追着安嘉璐问:“安安,你让解帅哥得手了没有?给我们说说,那感觉怎么样?”

安嘉璐好不脸红,追着欧燕子打,那两位也有这个好奇心,帮着燕子追问,几个女生,在宿舍里乱成一团了。

事实,总是和耳听、眼见有出入的,余罪没有进宿舍楼,而是绕到了楼后,转过拐角时,黑暗中出来一个人影,是解冰,他一言不发,摁着手机,播放着录音。

解冰最关心的就是安嘉璐的事,一听她邀余罪,岂能不让他担心,不过此时听两人有一搭没有一搭的谈话,他明白了,安嘉璐是担心他和余罪死磕,出面调解。一下子让解冰好不感动的样子,喃喃地、花痴地嗫喃着安安的名字。

再听到她评价自己有点张扬时,微微地有点失落,就这么点缺点还能算缺点吗?

不过一转眼,又听到了余罪那句话“宁愿自己受再大的委曲,也看不得自己喜欢的女生受委曲,……这样的男人千里万里挑一呀,我至于恨他吗?”,他一下子变得好不激动,你说人家余罪,以德报怨,还在女神面前说自己的好话,那得多宽厚的xiōng襟呐。

这帅哥感动得就差拥抱住了余罪了,听完了,余罪关着机,拆着卡,这是删过的录音,他递给解冰道着:“之所以告诉你,是免得rì后再生误会,将来你肯定有钱有权有地位的一类,又有安安这么关心,至于吃饱撑得和我们过不去嘛,再说那确实是一个误会。”

“是是,谢谢啊,余罪……对不起了,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了。”解冰心花怒放得,鞠躬认错。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情圣,为了个妞,什么都肯干。

“给你……”余罪把手机里的存储卡递上来,解冰高兴地要接,余罪又是一扬手,没给,补充了句:“就这么拿走啊?”

哦哟,解财神立时明白了,掏着口袋,把钱夹里的钱全部拿出来,一古脑塞进余罪的手里,足有一两千的样子,余罪一下子脸sè难堪了,把卡给了解冰,拿着钱,解释道:“我不是要钱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你千万别让安安知道啊,好像显得我很小人似的……你看你又给钱,搞得我多不好意思,要吧,显得我这人很不要脸、不要吧驳你面子,算了,给你面子,我的脸不要了………你这人怎么老这样,真是的,下回不能这样了啊……我走啦。”

好不幽怨的埋怨了解冰一番,那钱却已经装进口袋了,走出好远,解冰还在原地,估计还沉浸在对安美女的yy中,余罪笑了笑,快步走着回宿舍了。

缺钱的人总是对钱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追求,余罪就属于这一类人,每每业余时间那怕挣到百儿八十的小钱都让他能兴奋一阵子,不过这一次大捞了一笔,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满足的感觉,在床上躺下时,眼前老是安嘉璐的影子,这个驱赶不走的倩影,直进到了他的梦里。

后果很严重,半夜到水房洗短裤了,而且意外的是,碰见201宿舍两位,狗熊熊剑飞和孙羿,jǐng校这干jīng力过剩的男生对此事已经习以为常,大半夜万一碰面,都呲笑着,像往常那来脸不红不黑相互问候一句:

“好巧啊,又碰到你了!”

第19章晕枪风波

砰…砰…砰,不绝于耳的枪声响彻在jǐng校地下shè击训练场中。

信号速shè、靶shè,两项考核的内容,第一项旨在考核拔枪和反应速度,第二项考的准确率,即便是将走向jǐng察岗们位的这些学员,平时接触枪械机会也不多,从shè击开始,整个学员队伍就显得格外兴奋,排队等着模枪那一刹那的快感。

戴着耳麦、防护镜的余罪,忝任这一项的记录员了,shè击有专任的教练,矮胖个子,脑袋不大,根据体貌特征,学员私下里给他起了“子弹头”的绰号,明里都很尊敬地称呼“徐教练”,这人五十多岁了,平时和学员们开玩笑没大没小,不过在shè击场上,那可是说一不二,谁要动作不按规范来,老头能连骂带踹把你赶出shè击场。这不,他在娴熟地打着装弹、上膛、换夹的手势,这玩意可是危险活,曾经就有菜鸟头回开枪被后座力顶上胳膊上仰,跳弹差点伤到同学的情况。

一组下去了,余罪记载着成绩,向着shè击成绩一向不俗张猛竖了竖大拇指,这牲口体能确实超人,看那剽悍的体格,余罪有时候能想到这家伙要真当了一线刑jǐng,落在他手里的犯罪分子怕是讨不了好。

二组下去了,熊剑飞有一发子弹打到了靶纸的九环和十环的分界线上,偏九,不过余罪直接给他划了全环,两人心照不宣笑了笑。

三组下去了,余罪大摇其头,这是鼠标的弱项,这家伙除了看钱和扑克眼亮,看其他东西都不怎么亮,顶多不脱靶而已,他懊丧地下场了,余罪却在那儿犹豫不定敢不敢改上两笔成绩,后来决定没改,这要改一下,和以前的记录相比,实在缺乏说服力。

记录的余罪不时向徐教练请示着,说起来余罪给老徐的第一印像并不好,第一次摸枪在手指上学着电影里挽枪花,被徐老头赶出shè击场,后来死皮赖脸来给人家捡了两个月弹壳才得到原谅,不过之后关系就处得近了,业余时间,shè击场对外开放的时候,时不时老徐会叫余罪来这里帮忙打下手。

一组又一组,在shè击台展示着四年苦练的成绩,在这个上分出高下很容易,有天分的,这么近距离枪枪十环,跟玩一样;而没天分的就难了,瞄半天,除了打不进十环,那个圈都有可能进去,学心理专业的女生就更差了点,那握枪姿跟穿针引线一样,使出吃nǎi的劲,砰一枪,脱靶。

不过也有例外的,安嘉璐就是个奇葩,单手持枪,侧身瞄准,姿势曼妙很有节奏感地砰砰打完弹夹,退膛放枪时,好一阵掌声响起,枪枪十环。她回头时正看到了余罪向她竖着大拇指,笑了笑,排队的那干男生女生可就惊呼了,随即就把女枪神和男学员里的草包对比,比得结果是:yīn盛阳衰,你们差远了。

考核进行着,人群之外站着一队观摩的,史科长对于枪械也是个外行,他看许处神sè凝重,小声问着:“许处,还可以吧?有几个拔尖的。”

“整体不行呀,这几十年都没什么改观,就到现在为止,咱们jǐng队里枪械使得好的,多数还是部队退役下来的。”许处道,匕首攻防被袭,休养了一天,又站在正场上了。

“那没办法,我国是禁枪国度,在限制枪案发生率的同时,也同时限制了jǐng察在枪械使用水平的提高,现在基层派出所到分局,真正实战开过枪的没几个,也就刑jǐng还有这种机会。大部分jǐng员对枪,比嫌疑人的恐惧感还深。”史科长道。

“谁说不是呢?盛世的通病啊。好枪法得子弹喂,别说管制这么严,就不严,那经费也负担不起呀。”许处道。

两人讨论的时候,看到解冰上场了,这个男生无疑是全校的亮点,今天穿得更靓,一身草绿sè的户外装,配着长腰大靴,显得帅气逼人,就好像是故意鹤立**群一般,到了shè击台,看也不看,一个漂亮的合匣动作,喀嚓上膛,跟着是举手出枪,砰砰砰急速shè击,别人刚打完两枪,他已经退匣了。

于是许处长看到了,这个骄傲的小公**昂着头,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记录的余罪却向解冰竖了个大拇指,两人像好朋友一般互笑了笑,昨rì还打得不可开交,今天就好得如漆似胶,实在是让许处看不明白。

“这个苗子不错。”史科长赞道,也是全十环,而且出枪速度相当快,像个训练有素的特jǐng。

“呵呵,不错是不错,太张扬了。”许平秋不置可否地评价了句。视线的中心还盯着在场上来回记录,帮着徐教练换弹夹的余罪,总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地方吸引着他的视线,不过奇怪的是,他不属于一眼就能挑中的人,可又是那种让许平秋舍不得放弃的那种。

为什么?就为匕首攻防那几招yīn招?许平秋觉得不至于,不过也能否认,那几下确实很实用,就是不知道这家伙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还有那种能聚起同道的气质,对让他对此人的兴趣大增。

其他人是能不能用的问题,而这种人他知道,不存在能不能用,而是敢不敢用的问题。

刚一失神,又出事了,只听到有女生尖叫了一声,跟着徐教练吹响了停止哨,许平秋反应过来时,隐隐地看到一位女生昏厥在地,余罪扔下记录夹,往shè击台前奔进去了。他一个激灵,也奔上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许平秋分开人群,挤挤攘攘的学员围着那两人一圈,进去时,余罪抱着那位紧闭双眼的女生,正掐人中。

“晕枪。”鼠标给了个意外的结果。

“晕枪?”史科长愣了,头回听说还有晕这个的。

“对,周文涓就这毛病,又不是第一回了。”豆包道。后面有狗熊熊剑飞小声和兄弟们道着:“不是克服了吗?怎么还晕?全班就她一个拖后腿的。”

狗熊一说,立马引起一阵不忿,没人搭理他,都把同情的眼光投向昏厥的那位女生,她人显得有点瘦弱,肤sè偏黑,腮上几处浅sè的显得格外明显,梳上短发都可能混淆她的xìng别,这是上一届病休留级下来了,对于弱势,这个群体有着那么一种天生的怜悯同情。

余罪掐着人中,鼠标蹲着,帮她捋直腿,许平秋看着余罪就这么施治,皱着眉头问:“你成不成啊?送医务室。”

“不用,她是一紧张就晕菜……以前见枪就晕,后来克服了,怎么又犯了?”余罪掐着人中不管用,估计是参加这次选拔强手如林,过于紧张,昏厥度过大,余罪喊着:“水。”

那干狐朋狗友登时有人把给领导喝的矿泉水扔过来了,撬开牙关,灌了两口冷水,余罪又把瓶子一举,往那女生头上一淋,大喊道:“停止shè击!”

咦哟那女生一下子醒了,坐正了,旁边的学员笑翻了一圈。

鼠标嘻笑着对许平秋道着:“以前就这毛病,一听枪声就晕,一听停止shè击就醒。全系都知道。”

看来是过于紧张了,系里这干坏小子交头结耳笑着,那女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羞赧,许平秋弯腰问着:“还行吗?”

女生咬咬牙,向余罪投入感激的一瞥,站起来了,抹了抹脸。今天也确实过于紧张了,视线一模糊就晕过去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让她好不尴尬。余罪回头嚷着:“让开让开……退后,晕枪有什么可笑的,狗熊那么大块,体检还晕针呢。往后退……继续。”

余罪眼光请示了一下徐教练,喊着继续开始了,他却站在周文涓的身边,小声道着:“继续,可以开始了……你紧张什么?今天脱靶的十来个人了,你比他们强多了……”

那位女生,又是感激地一瞥,终于缓缓地举起了枪,调整着呼吸,砰声,开枪了……

不怎么样,九环,不过有人在为她鼓掌,是余罪,戴着麦听不到掌声,不过她看得见余罪那鼓励和兴奋的样子,比自己打了十环还高兴,周文涓就着袖子擦了把脸,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举起了枪,砰声……稳稳地开枪了。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去了,周文涓和余罪没发现许平秋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们俩人,几个不经意的细节,让许平秋觉得很意外,不知道触动了他心里的那根弦,他狐疑地回头看江晓原主任时,江主任却是会错意了,直解释这个女生病休过一年,心理素质稍差了点,解释得很无力,你说jǐng察都晕枪,说出来不笑话么?江晓原看许处的表情很怪异,干脆不解释了,反正今天表现出众的也多的是。

又是一组结束时,许平秋的心里像拧住了一样,他自认,要说识人之长、窥人之短,还是有点经验的,可这经验却用不到余罪身上,这个毁誉掺半的家伙,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似乎有一种错觉,他根本把眼前这位和组织群殴的那位联系不到一起。

不经意间,他回头时,意外地看到了解冰、安嘉璐、叶巧铃、尹波那几位,几个人说说笑笑,眼睛的余光盯着刚下场周文涓,那眼光里,自然是多有谑笑之意了。周文涓显得腼腆而羞怯,躲避着这些人的眼光。

这一刹那,他的眼光再盯到忙碌着余罪身上时,意外地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此时他忍不住又在自责,处在体制里久了,眼光总是跳不出那个限定上的大框架。

其实人很好找,不是吗?他暗暗笑了。

不过当jǐng察的总是习惯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感受,外表看来,许处长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看不出喜悲的表情,拿着余罪送上来的成绩,他和徐教练说了几句,又要了份平时的训练成绩,前一rìcāo练那事再怎么说也让余罪心里有点yīn影,他趁机道了个歉,干巴巴地说了句:“许处长,对不起。”

“胜利者对失败者持这种态度,是不是有点嗤笑之嫌呀?”许平秋不动声sè地道。

“不是那意思,我……确实是打急了,失手了。”余罪慌乱地道了句。

“呵呵。”许平秋看这小伙貌似诚实的表情,笑了笑,直言不讳地道着:“如果要道歉,你应该为刚才的不实之言道歉。敢做都不敢当,将来怎么当jǐng察?”

一言而走,没理会尴尬站着的余罪,陆续了离开了shè击场,众哥们大呼小叫着奔出去,选拔的所有项目结束,都关心最终的结果,而余罪呢,又被徐教练揪着,一起收拾子弹壳,枪械的管制之严在些可见一斑,所有的子弹壳得一粒一粒排好,清点入库。

今天打得不少,子弹壳收拾了一箱子,余罪边干活边思忖着刚才许平秋的话,随意地问着教练道着:“徐教练,您认识刚才那位许处,就招聘那个,黑脸,个子和我差不多。”

“当然认识,他手下的带的刑jǐng,大部分都是我的兵。”徐教练得意的一抚脑门,吹上了,这丫好吹,经常吹嘘自己曾经当过卧底,抓过几十几百个犯罪分子,说得的容易程度,跟拎小**似的,这不,又吹嘘道着:“想当年呐,我要是穿着jǐng服一步一步往上混,到这会,许平秋见了我得敬礼喊报告……小子,你不信是吧?就爷们手里那把老五四,干过十几个持ak的,现在的jǐng察跟我们那时候没法比呀,我们的胆怎么练出来的知道不?刑场枪毙死刑犯,把我们几个一线换上武jǐng装,戴上大口罩,枪顶着脑袋杀人呢啊……一枪下去,满脸脑浆子……”

徐教练说着就比划上了,凛然作势枪毙余罪,然后是大手一抹余罪的脸,示意着有多恐怖,不过在余罪看来,这位脑门锃亮的家伙,比学校门口炸油条、卖烤红薯的强不了多少,他笑着问:“徐教练,你不是以前和悍匪枪战的练的胆?怎么又成枪毙死刑犯了?那多没挑战?”

“我以前是这样说的吗?”老徐脑子似乎记不清了,一看余罪不信的样子,他话改了,又语重心长地道着:“就算是吧,那不是一码事,近距离开枪杀人和远距离看不是一个概念……咦?你小子听我说话了没有?我在你这么大上,早开始dú lì执行任务了,那像你们,一天净玩些偷**摸狗的事……咦?人呢?”

徐老头说话着,一转身的功夫,不见余罪的人影了,抬头看时,余罪已经奔向台阶了,台阶之上,那位晕枪的女生周文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待两人走到一起回头看时,老徐摆摆手,笑了笑,示意这两人自便去了。

“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想当年咱入队时候,第一条纪律就是未经组织允许,不准谈恋爱。现在这男男女女混一块,咋个能当好jǐng察……切,差远了。”

老徐一回头,和管枪械的同事,又吹嘘上了,那人看老徐就像看子弹壳一样,已经习惯了,笑了笑,没搭理他…………

第20章有过非错

原因嘛,对于官宦之家的子女都清楚其中的流程,只要进入到这个行列,用不了三年五年稍稍出头,之后的仕途便会一帆风顺。省厅这类管理机关可不像县市公安局、派出所,入籍是片jǐng,到退休时还是片jǐng。

这股风在shè击结束后就刮起来了,不少家在省城的学员往家里打着电话,报着测试成绩,用不着开口,家里人知道怎么使劲。此事的后果是王岚校长不得已直接关机、训导处的江主任也不堪其扰,不过不敢关机,全把话头引到许平秋身上了。毕竟最终的决定权还是这位钦差大员手里。

“我都接了三十四个电话了,全是打听招聘的事,我说省厅这泄密也太严重了,直接打我老婆手机上了。”

许平秋午后从招待所出来,气不自胜地对同行的史科长道,史科长笑了笑,表示爱莫能助了。他劝道:“所以呀,得尽快不尽慢,结果不出来,这种情况就不会消失。”

“不急。”许平秋整整衣服,意外地道了句:“让他们急急吧,都把大少爷、姑nǎinǎi往jǐng队送,也不考虑考虑我的难处,有地方供着吗?”

“那许处,您觉得能挡得住吗?”史科长轻飘飘地问了句,这下子让许平秋皱了皱眉头,知道他保密手机号的,能打进电话来的,战友、同事、亲戚都有,而且不缺上级领导,省厅光在职在正副厅一级领导就四五位,像他这号小处长,也就唬唬学员,真放那个环境,可就显不出来了。

“挡不住。咱这个礼仪之邦,最厉害的就是关系、人情,我要真给身边人都拉一张黑脸,以后甭想混了。”许平秋无奈地道。

“那就有难度了。”史科长道。

“什么难度?”许平秋问。

“不得不空出一些位置,不得不把些好苗子扔到市县下面,等过上几年,棱角磨圆了,就泯然众人矣了。这个取舍之间的难度很大。”史科长笑道。

“这对我没有难度。”许平秋道,像是xiōng成成竹一般,直摆手道着:“一期名单你来定。”

“啊?怎么是我?”史科长吓了一跳。

“我顶多看个人,你能看到人心,你不定谁定?尽快定一下,陈副厅长等着结果呢……我找老江聊聊。”许平秋拍拍史科长的肩膀,把挑子轻飘飘地扔给他了,果真是有难度,惊得史科长原地愣着,不知道这又是那一出。

走了不远回头瞥了眼,许平秋做了个赶紧办的气势,不过再回头时候,他脸上挂上了戏谑的笑容。

名单在心里已经定了,只是还需要一个小小的求证而已,他拔着电话找着训导处的江晓原,敢情他这位老同学还在学校,信步进了办公楼,敲响主任室门时,江晓原亲自开得门,好不热情地把许平秋请进了办公室。落坐倒茶的功夫,江主任的第一句也在问着:“许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你也关心结果?”许平秋笑着问。

“废话不是,我的学生我能不关心吗?有不少家长都问到我这儿来了。”江晓原沏好茶,给许平秋放在身前,他不抽烟,不过办公室有备,给许平秋递了支,这位老同学可不客气,一看是软中华,直接全部塞兜里了,江晓原哑然失笑了,许平秋却是解释着厅长才抽这玩意,在单位,级别不到,都不好意思抽。

这一扯,又把中心给绕走了,江主任再要开口,又发现老同学眼光闪烁着,像有什么事,他异样地问着:“许处?你好像有什么事啊?”

“对,有事,还不就是招聘的事,这不找你商量来了吗?”

“找我商量?不对吧?”

“甭给我打花枪,我呆这几天,你一直旁敲侧击问着jǐng种什么的,是不是想塞个人什么的?”

“那个,那有的事,我就问问……”

“真没有?”

“真没有。”

“那我秉公办事了啊,别说我不给你面子。”

许平秋脸一拉,一副按章办事的表情,拉着手包拉链的时候,江晓原一下子急了,赶紧地凑上来道着:“别别,老同学……你听我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尹家里托我打听,老尹在厅财务上,免不了要打交道不是?还有就是小武家里,他父亲是王副厅的秘书。”

“哦……那你不早说。”许平秋瞪了眼,好不生气地道。

“没有他们俩?”江晓原惊了下。

“没有。”许平秋一摇头,诈道。一诈把江晓原听得好不失落,这可要坏事了,却不料许平秋又是谑谑一笑续道:“那你求我两句,我把他们两人名填上不就行了。”

江晓原一愣,一点头,突然发现了许平秋表情中的怪异,他气结地指着许平秋道着:“我说老同学,你不能把我也当嫌疑人调戏吧?说好了,这两个名字无论如何得在名单上,要不我回头不认你这个同学了。”

“呵呵……好,没问题。”许平秋拍拍手包道着,条件对条件了,直道着:“我帮你,你帮我……有件事你得给我说清楚。”

“审我?那你问吧。”江晓原看许平秋这么严肃,笑着道。

“这几个人的情况给我说说……不是我说你啊,你给我提供的履历太苍白了,是不是快毕业了,把他们平时的毛病都抹了?”许平秋说着,从手包里扔了一摞名单来,江晓原翻了翻,脸有点绿了,都是些耳熟能详的名字,余罪、严德标、豆晓波、张猛、熊剑飞……几乎不用看完,他就能推理到后面那几位,那是一个小团体。

不过作为他们的领路人,江晓原几乎是下意识地搪塞上了:“许处,至于追究这么清嘛,也就点喝酒滋事,有时候打打闹闹,他们相互间还打过呢……再说了,孩子在这儿上学也不容易,总不能临了了,给人档案装个处分回去吧?咱们学校一般就是能过去,只要不是涉嫌违法犯罪的事,都过去就得了……”

这位老同学当年是学校时候就是个老好人,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变化,顶多是位置高了点,心xìng坦了点,说不定好处也多了点,许平秋审视着他这位同学,他笑了笑,又掏出个微型摄像机来,刑侦的装备,递上来说道:“那你看看,这个算不算违法犯罪。”

江主任狐疑地接到手里,摁着播放,画面一出来,惊动得眼睛往外凸,过程一出来,吓得他手哆嗦了几下子,没看完就摁了暂停,然后直勾勾地瞪着许平秋,半晌才憋了句:“什么意思?”

他知道厉害,这种事说小就小,就是些小屁事胡闹;可说大也大,真是冠上一个“jǐng校学员群殴体工大学生”,那追责恐怕就不是小问题了。

许平秋看把老同学一下子吓成了这样,他笑了,笑着伸手要dv,江晓原不给,许平秋笑了笑道着:“不给就送给你了啊,看样你态度实在恶劣,我就不和你谈了。”

“等等……”江晓原拦住作势起身的许平秋,硬摁到了沙发上,此时不管他是不是许处长了,火急火燎地问着:“你给我说清楚啊,这里好歹也是你的母校,不能变着法给你的母校抹黑吧?这录像要是传出去还了得?你还嫌现在jǐng察的名声不够臭啊,怎么着?自毁长城?”

“哎哟,这话就不对了,你的学生打群架,怎么成我给母校抹黑了?”许平秋反问道,这一问把江晓原将住了,他一语结,马上苦着脸又换口吻了,哀求着道:“许处长,老许呀,你就不看老同学面子,可你总得念着老校长的面子吧?王岚校长当时没少照顾你吧?你当年带头和太钢的打架,带头偷老乡的玉米被人追到学校,那回不是老校长保下你了,要没他,能有你今天呀?”

“哟哟哟……那年的陈谷子烂芝麻又给刨出来了,咱就事说事啊。”许平秋瞪着眼,有点糗相了。江主任劝道着:“就事说事也算什么事嘛,那届能没几个打打闹闹的,一群大后生,纪律这么严、训练这么苦,能没个发泄的途径嘛,别说我们学员,就你手下的刑jǐng,打人能少了吗?”

“差别在于,你说这话是空口无凭,我说呢,就是证据确凿了。”许平秋淡淡地挡回去了。这时候真把江主任给刺激坏了,一梗脖子,dv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好,既然你非捅,随便,大不多把这一群查出来,全部记大过,带头的开除。想捅捅呗,就说你省厅这位大处长,闲得手痒了,抓了一群jǐng校的学员以正jǐng容jǐng纪……请吧,自便啊。”

态度这回才是真恶劣了,这倒把许平秋将住了,许平秋又笑了笑道:“你看你这人,护短都护到这份上了,这是你不念同学这情啊,我可是念旧情了,要不就不会只拿给你观摩观摩了。”

咦?这话好像也对,看许平秋嘻皮笑脸没个正形,江主任又是异样地看着,不过没给他好脸sè,欠了欠身子,许平秋指指dv道:“多少案子悬着呢,你真以为我对这些打架斗殴的烂事真有兴趣?”

“那你这是?”江主任道,不解了。

“了解了解真实情况嘛,你们给的学生资料啊,实在反映不出真实情况来。这样吧,这事你们自己严肃处理,我不参与,不过我有件事,得你帮个忙,别担心,我不讹你,帮我个忙,等于也是帮你自己。”许平秋笑着道,那神秘的样子让江晓原处长更异样了,毫无意外,为了全校的荣誉江主任马上妥协了,凑在许平秋身边听着具体这个“帮忙”的经过。

听完了,脸上好一阵不自然的表情,哭不是哭,笑不是笑,看来这个忙,不怎么好帮……

……………………………

……………………………

结果出来不出来,对于很多不抱此幻想的人没有什么影响,余罪就属于这一类,快天黑的时候,他出现在离jǐng校不远的一家天赐福米线的饭店门,到了门口就有人迎出来了,是周文涓,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进了饭店。

中午shè击考核完后约的余罪,约余罪的时候期期艾艾好半天才把话说出来,坐到一起的时候,那份不自然又来了,周文涓嘴唇翕合,不知道怎么问题,半天蹦了句:“你…你吃了么?”

余罪噗声笑喷了,摇摇头:“没吃,就等着你请呢?”

周文涓立时省得说错了,不好意思了,余罪干脆当家了,喊着服务员,要了两份米线,两个卤蛋,再加一碟小凉菜,点好了再看周文涓,她像进考场一样,正襟危坐着,就差双手背在背后了,不用说,这位农村来的同学,一学期都下不得几回街,天天窝在学校里,除了大食堂怕是还没怎么进过饭店,最起码没有和男生一起进过,余罪不忍逗她,小声道着:“来饭店吃饭要显得自然点,不能跟上专业课一样,盯梢一样看人啊。”

周文涓笑了笑,点点头,不过还是咬着嘴唇不好意思说话,或者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于感谢邀了余罪,其实还生怕他嫌这地方不够档次。看余罪这么自然,她倒慢慢放下拘束了。

大店的排场,小店的味道,这地方的味道着实不错,大碗的米线漂着绿油油的青菜,清亮的汤sè一挹一勺又辣又鲜,半碗下去已经是额头见汗,吃着的时候余罪看默然不语的周文涓,随意问着:“文涓,不是以前都克服这个毛病了?怎么今天上午又犯了。”

“我……我也不知道。”周文涓困惑地摇摇头。有点糗。

虽然不说,不过余罪心里能揣摩个七七八八,许是对这事太过重视了,一重视就紧张,一紧张就昏厥,以前都笑话周文涓穿得老土,除了学员装就是上个世纪的碎花布衣服,不过后来大家知道这位女学员假期不回家打工赚学费的事后,没人笑话她了。可这一次,处处要强的周文涓要栽在天生的缺陷上了,余罪斟酌着,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一句,随意地找着话题道:

“你想留在省城?”

“嗯,想,我们老家在平陆,那儿也没什么出路,要是回老家肯定分配不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周文涓道着,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又埋头吃着米线,半晌她想起来了,说了句谢谢,抬头时,却发现余罪直勾勾看着她,一下子让她心里一紧张,脸蛋一下子红了个通透。

“别客气啊,我最怕人跟我客气……你也别灰心,说不定有机会的。”余罪道着,这话连他也觉得太假,总不能指望省厅选jīng英,选走个晕枪的女生吧?

周文涓自己心里也知道,她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知道可能xìng太小,不过却是异样地问着:“那你……为什么没有参加?有地方去了?”

“我属于历史不太清白的,万一审查的太严格,别去不了还惹一身笑话,再说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好事,咱们这没关系没背景,就被选走,还不是冲在一线?”余罪诚实地道着,惹得周文涓笑了笑,她耳闻过余罪这帮子刑侦班里的劣迹,不过对于后半句她倒不认可了,直道着:“危险我觉得不可怕,可怕的是,连从事危险的工作机会都没有,我真不知道毕业后该怎么办?”

这话听得余罪愣了下,深有同感,两人絮絮叨叨说着,都不是什么乐观的话题,本来余罪觉得自己活得就够悲催了,不过听过周文涓老家年收入只够口粮的情况,着实吓了他一跳,再听她病休不是真病,而是逼不得已出门打了一年工才又回来上学,直惊得余罪大呼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回学校的路上,周文涓话匣子开了,直说她们那儿不但学校老师的工资拖欠,就连派出所民jǐng工资也正常领不了,他们乡派出所大部分出jǐng还是骑着自行车办案,听得余罪那叫一个五味俱来。

是嘛,就那鬼地方,谁愿意回去?

“文涓,我觉得呀,咱们得乐观点。”

走到校寝室不远快到分手时,余罪总结着道着:“省厅来的那位史科长说的那句话就挺好,每个人总会有展示自己的舞台的,你就晕枪一个小毛病,我们这些浑身毛病都不怕呢,你担心什么?再说全省那个地方都缺女jǐng,毕业后你们机会比我们相对要多得多……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谢谢,真羡慕你们,我要是个男生多好。”周文涓笑了笑,和余罪轻轻握手作别了。

那默然而去的样子让余罪呆立了好久,其实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一片茫然,劝别人可以,其实他又何曾找到了自己的舞台………

第21章暗箱操作

等了漫长的一天终于来了,行装已经备好,这一天学员们像往常一样穿戴整齐,对着宿舍里的镜子把最青chūn的一面展示出来。

整着整着就整出事来了,问题出在郑忠亮身上,这伙计也是个另类,四年同学表现得就和人不一样,别人看a.片,他看周易;别人玩游戏,他玩罗盘,经常摆乎说jǐng校哪儿哪儿风水不好,这风水一不好,就出不了好货sè,这届刑侦班贱人齐聚就是一个无懈可击的证明。

平时没人相信他的鬼扯,不过今天他一说自己天人感应有突破,预感到自己要三花聚顶、五凤朝阳,要渡劫了,估计要被选拔走迹像。他一扯,把那些心里本就蠢蠢yù动的哥们撩得心痒痒了,先是鼠标凑上来问自己行不行了,许是经常吃鼠标请客不好意思了,郑忠亮八字一掐兴奋地道着:“哇,鼠标,今天是腊月初三,黄道吉rì,和你的八字合六个,大吉呀,有戏……绝对有戏。”

得,把鼠标给瞎乐的。他一乐,豆包凑上来了,请教郑yīn阳,郑忠亮闭着眼,摸了摸豆晓波的脑后,豆包正不解时,他开说了:“不行不行,你脑袋后有反骨,从军就是逃兵,从jǐng就是叛徒,大凶之兆。”

众人一嗤笑,把豆包给气坏了,踹了郑忠亮两脚,郑忠亮嘻皮笑脸根本不乎。趁着等待集合的时间,大马金刀一坐,要免费开课了,早饭吃完陆续回来的一干兄弟听得207这个宿舍闹嚷,来了不少,先是孙羿,郑yīn阳算了算,不行,犯小人,要不你长这么尖嘴猴腮的没有待见?张猛跟着凑热闹来了,郑yīn阳一算,你也不行,眉宇间带煞气,大凶之兆,赶紧去公厕墙上蹭蹭,那玩意避邪。

这家伙平时就奇谭怪论多一点,大伙儿权当乐子了,听着他评价,汉jiān汪慎修脸sè太白,碍了运气,不行;李二冬嘴太凸,这是相面上是jiān诈之相,绝对不行;至于董韶军,不行,扫帚眉,倒运鬼,也不行。好容易有个国字脸,长相没缺陷的骆家龙,他却又评价着,骆驼也不行,为啥呢,命里犯水,又天天往水房跟着那个201宿舍去,光那尿sāo味都把运气冲没了。

一干哥们被指摘着缺陷,不以为耻,反以为乐,顶多是揪着郑忠亮扇两巴掌,踹两脚,正瞎乐呵着,熊剑飞提着裤子从201奔过来看热闹来了,这哥们长得矮粗矮粗的,一张猪腰子脸,两眼凶光外露,进门才提裤子,瞪着眼问:“说啥呢?说啥呢?这么高兴,谁选上了。”

“没选呢,这不郑yīn阳算卦呢,让yīn阳给你瞅瞅,看你行不行。”鼠标鼓噪着,郑忠亮眼光刚一盯上熊剑飞,那货一掰手指,喀嚓嚓指节直响,吓了郑忠亮一跳,就听熊剑飞威胁着:“yīn阳,你今天要说老子长得像山猪、狗熊,别怪老子阉了你啊。”

这凶劲把郑忠亮吓了一跳,不过其他人可乐呵了,掇着郑忠亮点评,郑忠亮无奈之下,仔仔细细看过熊剑飞,竖着大拇指道:“熊哥,您这长相是咱们班最威武的,这个谁也不否认,不过要选拔走,我觉得还是够呛。”

“把你拽的,好像他妈你选拔似的。”熊剑飞不屑地道。

“是不是我选拔还不一样?熊哥您老差在那儿您知道不……”郑忠亮放缓了语气,突来一笑道着:“您这张脸长得反动sè彩太浓了,不但影响市容而且有碍和谐,谁敢选您呐……哦哟。”

熊剑飞二话不说,拳头招呼了,把郑忠亮摁在床上,朝着肉多膘厚的部位咚咚直擂,擂得郑忠亮一阵惨叫。其他再看狗熊那脸,直觉得郑忠亮的评价倒也不无中肯之处,俱是笑得直打颠,劝也没人劝。

集合哨响了,班长欧阳擎天在楼下嚷着,这干人呼拉声从桌上跳下来,床上蹦下来、二楼三楼的脚步声趿趿踏踏,眨眼朝着教学楼下的集地飞奔着。那里已经停了一辆标着“police”字样的中巴,来招聘的许平秋处长和史科长站在队列前,都穿着锃亮的jǐng服,不少学员看着两人肩上的jǐng衔,好一阵羡慕。

“同学们,感谢大家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代表省厅预祝大家新年快乐,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许平秋敬了个jǐng礼,此时却是说不出来的严肃表情,话音直入正题铿锵道着:“经过四天的体能、心理测试,以及对比平时你们的表现,我们最终确定选拔的学员为17人……在此,我首先要向没有被选拔走的学员祝贺,因为他们走向一线的,将站在最危险的岗位,成为整个社会治安的第一道屏障,我希望没有被选走的同学不要自叹自艾,因为在你们走出校门之后,还会有很多机会等着你们……同时我也希望被选出的学员不要产生骄傲和自满的情绪,这是一个淘汰选拔,今天才刚刚开始。下面,由史科长宣布名单,点到名字的同学出列,省厅的同学将带着你们进行实习前的注意事项学习。”

队伍未动,个个站得笔直,史科长上前一步,拿着名单,揭晓最后的结果了。

“解冰。”

“到!”

“安嘉璐!”

“到!”

“武建宁。”

“到。”

“尹波。”

“到!”

“李正宏。”

“到。”

“欧阳擎天。”

“到!”

“…………”

一个个出列的喜气洋洋,有人挺直了xiōng膛,有人得意地向后一瞥,名额越来越少,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多,站在队伍里的人不少翻白眼了,选走的多数是本身就是省城户口,又是公安子弟,甚至还有本身就是官二代的,也就是平时活跃的那些班系和学生干部,这个选拔的公正xìng随着类似学员的一个个出列,已经荡然无存了,队伍里不少学员敢怒不敢言,不过响起了若干声忿意十足的单音节词:

“呸!”

“列队上车,今天是参观学习,解冰,由你带队。”史科长道。

冰敬礼,喊着队伍,陆续上了那辆鲜亮的jǐng车。车身发动缓缓开走,载走了大家抱了期望的史科长和许处,孤零零地剩下了一个四零五散的分队。不少人的jīng气神一下子泄了,郑忠亮旁边的鼠标好不郁闷地道着:“大仙,你不是说五凤朝阳嘛,等着回去兄弟们揍你个四脚朝天吧。”

“兄弟,这都是命,你不能否认,我算的大部分是准的。”郑忠亮自嘲地笑了笑。

“保持队列,听我口令,以左排第一人为基准,集合。”

江主任yīn着脸喊着队伍,后面来了风纪队几个,都戴着执勤的红袖箍,看得队伍里一干人心里犯嘀咕了,这阵势,一般是谁犯错被揪着了才出现的。

怕什么,什么还就非来,江晓原扫视了一圈,沉声道着:“下面我宣布一件事,我们学校有十余名学员在前天干了件很不光彩的事,追到体工大对该校两名学生大打出手,xìng质极为恶劣,不要等我点名,自动站出来。”

完了,鼠标一阵眩晕,差点一头栽倒,豆包腿有点软,这事被揪住,少也得个处分扣脑袋上了。

“怎么,想让我一个一个点名?真以为自己干得天衣无缝?”江晓原刺激道,训了学员二十年了,表面上那股威风和煞气很重,不了解,还真会被吓住。

血气方刚的小伙们呢,刚被落选刺激了一回,又被江主任这么一训,有逆反的爆发了,第一个,熊剑飞大咧咧站出来了,张猛紧跟其后,两人睥睨地站在队列之前,扬着脑袋,就不瞅江主任的方向。

“好,敢做就别不敢当,还有谁?熊剑飞,谁带的头?”江晓原厉声问。

“我带的头。”熊剑飞和张猛几乎同时道。

后面的学员一笑,有人暗竖大拇指了,这是要和训导主任叫板了,就狗熊和牲口那俩智商,怕是谁也看得出顶多是打手,绝对当不了黑手。

江晓原有点气急败坏地道着:“打架还有理了,知道后果有多严重吗?校党委已经作出决定,带头打架斗殴的,要予以开除学籍的处分。”

“啊?”张猛给吓住了,熊剑飞没想到这么严重,也给吓住了。

江晓原不屑道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还有谁,把他们都指出来。”

“开除就开除。凭什么选拔就都班系干部,不服!”张猛愣劲上来了,飚上了,旁边的熊剑飞也附合着,更不服。

这下子气得江晓原差点伸手扇过去,这样学员有时候横起来,根本不尿老师那一套。两人说了几句不服,后面跟着嚷了若干句不服,不服,看样今天是难以孚众了,江主任气急败坏了吼着:“就凭你们现在目无组织、无视纪律,也会被取消选拔资格,风纪队,把他们带走。”

这一吼把众人声音摁下去了,风纪队是校工里抽调的人手,要带走人了,熊剑飞和张猛这俩愣头青,恨恨地看着训导一眼,义无反顾地走了,此时被兄弟赴难感动得无比复加的鼠标再也按捺不住了,大吼了句:“还有我。”

他奔出来了,一下子击溃了众人自保私心,一刹那许多声音喊着:“还有我!”

“还有我!”

“还有我!”

眨眼间,十几个人和张猛、熊剑飞站到了一起,接受着江晓原审视的眼光和后面同学们同情的眼光。一个个显然是打了架了,可显得凛然不已,就像要从容就义一般。

这一刻,连江晓原也愣了,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学生里能有这么多血xìng和义气。可惜的是,用得不是正途,他摆摆手道着:“都带走,到风纪处每人写一封详细的事情经过和检查……其他人,今天可以离校了。”

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一百多名学习走了三分之一,那可怜兮兮、所剩不多的队伍,看得是如此地萧瑟,没人走,都目送着被风纪队带走的同学,好一阵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悲凉感觉。

奇怪的是,这个肇事队伍里居然没有发现余罪,江晓原暗道着这小子还是机灵,只要有事,肯定有他,可只要犯事,一定没他。

悲催的是,除了余罪,把参与打架的一网全兜住了,郑忠亮边走边看着一干难兄难弟,喃喃地道了句:

“我算的真准,今天果真要渡劫……这一劫怕是过不去了。”

第22章精英出炉

这一队参与打架的被风纪队扔进了一个带乒乓球台的大房间,老规矩,面壁站了一排,不许交头结耳,风纪队扔下他们,嘭声锁上门就走了。风纪的一走,队伍一下子哗声散了,倚墙的、一屁股坐地上的、靠着墙颓然而坐的,个个如遭雷击,蔫到极致了。

“不对呀,兄弟们……咱们都久经考验了,就进派出所也不至于被人兜了老底,可今天怎么了?都这么老实就进来啦?”董韶军最先发现不对了,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凡这类事,就抓住也死不认账,何况根本就没抓住。

他一说,都愣了,有人反应过来了,李二冬一指张猛和熊剑飞生气地道着:“还不是这俩傻逼,人刚诈了一句,他们就站出来了。”

“我们傻逼,你跟着傻逼走,你是什么东西呀?”熊剑飞反问着。

问得大伙噗声一笑,李二冬好不糗的样子,不说了,骆家龙却是笑道:“也不是什么坏事,十几个人扛,总比他们俩扛要轻点。”

都是未来的jǐng察,对于法不责众有比较透彻的理解,再严重,也不至于把十几个都开了吧,何况在他们看来,打得不算很重,鼠标担心地道着:“哎我说兄弟们,不会是打得那人中奖了吧?”

这意思是打到官富子弟身上了,一说这个,都有点心虚,汪慎修紧张地道着:“怕是要中奖,解冰找的人,肯定也差不到那儿?”

“不会是解冰那狗rì的吧?”张猛恶狠狠地道。

“要是他,出去老子非阉了他。”狗熊附合道。

讨论得渐渐热烈了,也渐渐接近最佳的合理结果了,今天发生的这个意外恐怕都是因为落选有点气,一气之下全部自投罗网了,在讨论到究竟会荣膺一个什么样的处分时,吴光宇发现不对了,小声道着:“余儿呢?妈的他带头的,怎么没他。”

“回家了,他说今天一听选拔,肯定郁闷得回家过不好年,还不如不听呢。”豆包道。

余罪不在,可把兄弟们给搞得更郁闷了,半晌顶缸的熊剑飞才憋了句:

“这个贱人……哪一回出事也能溜了,不能放过他啊。”

“对,有钱一块花,有处分一块背。”众人附合道。

…………………………………

…………………………………

楼上的不知道楼下开来了一辆别克jǐng车,车里许平秋正绕有兴致地听着这干学员的对话,江晓原却是脸上yīn晴不定,不知道许平秋此举何意,虽然不准备追究,但却把自己推到台前唱白脸了,那群即便打了架的学员,在他看来,其中也不乏好苗子,真要背个处分,回到原籍怕是派出所都不收。

“许处,你不会诓我吧?我可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全系的学员,怕是要恨死我了。”江晓原难堪地道着。

jǐng校这个特殊的氛围里,过于强调团队和协作jīng神久而久之有了并发症,老师护短、同学间同样护短,在这个特殊集体看来,只要没有打伤打残,打架根本不是个问题,现在小题大作一下子滞留了这么多学员,岂能不犯众怒。

“我帮你,怎么叫诓你,不按你的要求定名单了。”许平秋笑着道,掏着副驾上了备箱,看江晓原坐不住了,他笑着问:“你是怕我泄密,把他们打架的事捅出去?”

“那还用说,道理你比我明白,要真没点脾气,没点血xìng,我都看着他们没劲,可要是因为这么点把他们都毁了,你让我怎么心安……年轻人嘛,谁能不犯点错。”江主任道着,不时紧张地看着许平秋。

“呵呵,附议,说得好……不过你怕我泄密,我也怕你泄密,签字!”许平秋递过两张纸来,一看是保密协议,把江晓原给吓了一跳,看着许平秋时,就见他严肃了,沉声道着:“别看我,以下我做的事都属于省厅机密,要是从你这儿泄了密,别怪我砍掉jǐng校的招聘名额啊……此事到现在为止仅限于你和我,还有另一个人知道,连王校长都不知道。”

“真招这么多特勤?”江晓原吓了一跳。

“不一定都招走,半年实习期,淘汰一部分。”许平秋道着,示意着江晓原签字,江主任此时倒拿不定主意了,手抖索着,又不确定地看着许平秋一眼,还是那句话:“老许,你确定?这群坏小子是我见过最难管的一拔,比你们那时候还难管……而且,要是特勤的话,得都经过他们家人的同意啊。”

“没听明白吗,要淘汰一部分的,其他事你别管,管好你的嘴就行了……怎么,我开他们你死活要保,我招他们,你又不放心了?”许平秋反问道,这一刺激,江晓原就在车厢里,签上了名字,递给了许平秋,如释负重地道:“这下好了,我轻松了。”

包袱扔出去了,当然轻松了。简直是轻松无比,江晓原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终于把烫手的热山芋扔出去了,还是一窝。

许平秋倒不怎么介意,收起了第一份协议,挟着公文包,叫着江主任一起上楼,看看那群被关的货sè。他边走边拿着房间里窃听传来的声音,此时话题已变,正讨论着过年吃什么,到谁家玩,比较有吸引力一个提议是,兄弟们组团去余罪家吃去,非把他吃得哭脸才成,要不兄弟这口气实在出不来。

嘭声门开,房间里已经恢复原样了,一个个面壁而立,显得老实乖巧,而且个个低着头,那样子像是已经认识到了错误的严重xìng。

“听我口令,向后转。别耷拉着脑袋,听说你们对选拔有意见,我就回来了,谁不服气,站出来。”

许平秋道,虎着脸,众人一看那锃亮的jǐng衔,那威武的姿态,却是已经没有叫板的心劲了。

这是学生惯用的,无声的抵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就是不服。

许平秋看了几眼,知道这群刺头没那么好捋,他示意了江晓原一眼,江晓原迎着学员们责难的眼光咳了声道着:“别以为我冤枉好人了,你们打架被人录下来了,证据确凿,赖是赖不掉了;也别以为我是老好人,你们都有脾气,还不兴我有点脾气是不是?像你们这种情况,最轻也得背个记大过处分,严重者,要予以开除。”

这话狠了点,把学员刺激咬牙切齿了,不料江晓原话一转,笑了,笑道:“不过可惜的是我现在没有权力处分你们了……我现在宣布一件事,所有人,立正。”

几乎是下意识地整队列,一个变故让学员们的心跟着跳起来了,江晓原揭开谜底了,直道着:“**届一十三名学员,现在开始,划归省刑侦处直属指挥,面前这位就是你们新领导,不用怀疑,你们才是这次选拔胜出者,我代表全校向你们表示祝贺。”

哦哟,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把哥几个吓坏了,吓得鼠标直吸凉气,惊得豆包直抚小心肝,其他各位呢,喘着粗气,一副根本不信的样子,都异样地看着江主任和许处长。

没处分,反倒比有处分更让受惯处分的人心惊胆战。

“离合格还有差距啊,这么兴奋。”许平秋和霭地笑道,他看上骆家龙时,骆家龙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道着:“是不太合格啊,也不能我们都合格吧?”

“那不一定,你叫骆家龙,中学时你在单片机上玩得不错,在电子爱好者中小有名气,对不对?”许平秋道了一句,说得骆家龙差点热泪盈眶,因为喜欢那玩意,没少挨父母训,此时看来,是自己最大的优势了。

许平秋笑了笑,拍拍这哥们的肩膀,看上了他身边的熊剑飞,这哥们自知长相实在在碍和谐,紧张了,不料许平秋却是很有兴趣似地问着:“你参加过北七省武林风散打锦标赛。”

“啊,对呀,没进决赛就被人打趴下了。”熊剑飞老实地道着,惹得众人一阵笑声。

“学了几天jǐng体拳就敢叫板专业散打的,有种。”许平秋赞了个,看着他身边傻呵呵笑着张猛,同样一竖大拇指道:“你更有种,听说只要学校打架,那回都少不了你凑热闹参与?”

张猛脸一糗,低头笑了,到了李二冬身边时,李二冬明白了,自报着家门道着:“我参加过暴风电子竞技队,我们队打cs在华东区排名第9位。”

“嗯,知道了,不过你的shè击成绩够呛,什么时候真枪也玩好了,再跟我吹。”许平秋略过了这位,李二冬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到了一脸迷糊、有点婴儿肥的鼠标和豆包跟前,这两人却是无比紧张,这两位是打枪脱靶、打架吃亏的主,实在找不出被选拔出的优势来,许平秋笑着打量一翻,异样地问道:“听说二位开盘,在我身上狠赚了一笔。”

鼠标呃声一噎,豆包一指他道着:“是他,不是我,我押您老赢的。”

“不错,赌起来赢多输少,应该有两把刷子,现在网赌比网购还凶,你们会有用武之地的。”许平秋又给了个振奋的评价,鼠标和豆包一下子兴奋了,可没想到毛病成了优势。

吴光宇有个长处在机械上,原因是他爹就是修车出身,从小在机油堆里长大的。而孙羿参加过卡丁车联赛,本身就有a本驾照,那是因为他爸就是客车司机的缘故,放假时常顶他爸班去开车去,每个人的优势和长处都被许平秋一句道破,让众人觉得好不讶然,到了董韶军面前时,这位痕迹检验专业的学员可不像先前几位那么拽了,不过许平秋也道出来了:“董韶军,你在交心得体会的时候,主题是嫌疑人的人权问题,你是痕迹检验的,怎么对罪犯的人权格外感兴趣。”

董韶军没想到自己的不和谐论调也被上级重视了,他立正,朗声道着:“我认为人在权利是平等的,即便是犯罪分子也应该享有他的人权,事实上,犯罪的滋生在很大程度上就来源人格和权利上的不平等,如果我们不能把心态和嫌疑人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当不好jǐng察。”

“很好,希望十年后,还能看到你的坚持。”许平秋淡淡一句,听不出褒贬,信步到了最后一个人面前,是汪慎修,这家伙是全系出名的小白脸,特别白,不过他可没有优势可言,许平秋盯着时,汪慎修紧张地道着:“许处,我没什么优势。”

“谁说的,长得这么帅,优势大了,风sāo无罪就是你吧?你们风sāo终于惊动省厅了。”许平秋笑着,众兄弟跟着嗤笑,把脸皮老厚的汉jiān,搞了个大红脸。

“好,同学们,我布置第一个任务是保密条例。你们将接受的任务和训练被列为省厅a级机要,规则是,谁要泄密,全体出局;第二个任务是,年后到五原机场集合,凭身份证领机票,时间、目的地和训练暂且保密……第三个任务嘛,就是回去过年,这是你们在正式穿上jǐng服前的最后一个chūn节了,要强调的就是保密条例,江主任,给他们讲讲保密条例的重要xìng。”

许平秋道着,在学员们兴奋的眼光里,讲了一通,很严格,家人亲戚朋友,包括和你在一块睡的妞都不能泄露,对于未知的事,这干血气方刚的小伙总是充满着好奇,个个听得热血沸腾。

就是啊,多像谍中谍那个牛逼团队,回头就能结伙去整谁去。

“最后还有件小事。”许平秋接着说完的江晓原问上了,异样地问着:“同学们不觉得这个团队应该有个灵魂人物吗?是不是缺了谁?”

“余罪。”不少人喷出来了。

“对呀?少了余儿没意思了。”有人嚷着。

“回家了呀,要不把他召来。”又有人道着。

许平秋看着众人的反应,到此时都搞不太明白,那个貌不其扬的余罪,何德何能,居然周边围着这么一干xìng格各异的同道,他笑着道:“有点遗憾啊。看来聪明不是好处,错过了机会。”

众人背了一会儿保密条例,许是心情兴奋,肾上腺分秘过多的原因,就脑瓜不好使张猛和熊剑飞也很快倒背如流了,许平秋刚要走的时候,有两位贼头贼脑跟着出来。

“什么事?”许平秋一回头,看到是严德标和豆晓波。

“许处,我可能知道他在哪儿,他八点走的,这时候应该还在省城。”鼠标道着,不过有人问具体地址时,他却说不清了,只说可能能找到。现在是一个团体了,好商量,不一会儿,许平秋带着鼠标和豆包下楼,上了那辆jǐng车,直追余罪去了。

jīng英就是jīng英,果真待遇不同,剩下的一干学员,一直被隔离着,直到学员几乎全部离校后才回宿舍收拾东西,连上火车上长途汽车,都是jǐng车接送的,把哥几个给兴奋得,恨不得这个年不过了,直接去接受集训去…………

第23章贱人贱路

jǐng车疾驰在滨河南路上,许平秋亲自驾的车,载的是豆晓波的严德标两人,快到高峰期了,路开始堵了,每过红绿灯,他都是下意识地看着表,从jǐng校出来行驶了四十分钟,愣是没有走完二十公里的行驶。

他心里有点焦急,对于那位姓余名罪的小家伙,他的兴趣是如此之大,就像某件大案发现了一个直指要害的线索一样,让他感觉到兴奋,他不时地揣度着,要是给这一群从不循规蹈矩的学员创造一个舞台,能放出多大的异彩还真值得他期待。

“晓波。”

“哎,许处,什么事?”

“你们这几个人相互都有外号,是不是?”

“呵呵,都同学瞎叫着玩呢。”

“那为什么叫你豆包呢?还有德标,怎么会称呼你鼠标?风马牛不相及嘛。”

等绿灯的功夫,许平秋开着玩笑问,豆晓波却是解释着,原先他爱吃包子,余罪就叫他包子,后来不知道谁把姓氏冠上了,称呼成豆包了。至于严德标,豆晓波从车后座凑上来,一捏严德标的脸蛋示意着:“瞧,大饼脸、腮边鼓,两头尖,多像个鼠标?”

许平秋一笑,严德标回头掐这货,两人面对一位大处长多少还有点拘束,没有太过,再说起其他人来,熊剑飞叫狗熊、骆家龙叫骆驼、张猛叫牲口、郑忠亮叫yīn阳、汪慎修叫汉jiān、董韶军叫烧饼,个个都有那么点让人哑然失笑的来历,不是根据姓氏胡编,就是根据爱好瞎叫,惹得许平秋好一阵捧腹。

这时问题来了,许平秋问道:“哪余罪叫什么?”

“他没外号,都叫他余儿。”豆晓波道。

“怎么都有,就他没有?”许平秋不解了。

“没找到很形象,很有代表xìn晓波道。

“不对。”鼠标说了:“是没有一个很确切的词汇形容这个贱人。”

“有道理,以前都叫他贱人,后来才发现,叫贱人都是表扬他,就没人叫了。”豆晓波推翻先前的评价了。

“哦哟,这个好难理解啊。”许平秋看着红绿灯,学着学生们的口吻道着:“你们说人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们对他能有这么高的评价?”

“他上学没花过自己的钱,您信不?”鼠标神神秘秘道,不细解释。老许今天的表现,已经被大多数学员引为知己了。只不过许平秋还是理解不了这些人的行径,愣了下。豆晓波又加着料道:“不光不花自己的钱,还赚钱,您信不?”

又是愣了,几乎要超出许平秋的认知能力了,鼠标唯恐不信似的又道着:“刚上学时候,他告诉我们,他爸是汾西市的黑涩会的,那时候刚来,我们都被镇住了。”

“真是黑社会的?”许平秋故作惊讶道,此时连他也有点怀疑,要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类奇葩来,他一问,豆包乐了,笑着道:“三年级我们去他家玩才知道,这狗rì的蒙我们呢,他爹是汾西街上卖水果的,一jiān商。”

许平秋噗声喷笑了,身边这俩这么jīng明,能蒙住这号人,怕是水平也不会低了。三人笑时,豆晓波又爆着料道:“许处您信不?他坐车回家从来不花钱。”

“有这事?”许平秋越来越惊讶,看向了严德标,严德标道着:“我们也不信,不过后来发现这真是这样,不是骗人的。”

“哦,那你们的意思是,他在等不花钱的车走,所以还有时间把他追到?”许平秋放着离合,到绿灯了,这样一理解,豆包和鼠标点头称是,但这其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哥俩却是有难言之隐一般,不吭声了。

反正就快到目的地了,许平秋也不问了,只是担心追不到人了,不过鼠标看看不到午时,居然说肯定还没走,等到了滨河南路,鼠标叫着放缓车速,两人像作贼似的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两旁,在找余罪。

不过这地方可把许平秋看傻眼了,隔着不到一百米就是省zhèng fǔ的大招牌,还有国家审计署驻本市的办事处,一条街差不多就都是zhèng fǔ机关部门,也就这条路是十车道,不怎么拥挤,可说要回家的余罪能跑这儿,怎么让许平秋相信呢?

“没找错地方吧?能在这儿?”许平秋越来越觉得这俩小屁孩不靠谱了。

“错不了,就搁这儿上车呢。”鼠标指了指不远处,是省府外的一个公交站。

“快十二点了,差不多就是这点了。”豆包看看时间,很确定的判断道。

“哪人呢?”许平秋异样了。

“说不定在哪儿个猫着呢。”鼠标道。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鼠标回头看着豆包,两人都觉出许处的不相信的口吻来了,使着眼sè,豆包道着:“许处,要不您往那儿停停,他要出来,就搁那门口出现……千万别说我说的啊。”

这话里有话了,省府的来来往往的专车大员多少呢,总不成自己找的还是那种人物吧?许平秋虽然一千个一万个不相信,可还是把车泊到了省府大门外三十米开外的侧路上,好在这种车没有交jǐng找麻烦,停到这儿,视线很开阔,一扭头整个省府大院一览无余。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许平秋泊好车时,回头问着,鼠标一脸迷糊、豆包五官往一凑,比迷糊还糊,要不是知道这俩的事迹,怕是他不敢相信这是一对逢赌必赢的。他一问话,两人愣了,谁也不说了,许平秋再回头一瞧省府大院,别说余罪,就他这类特权车没有通行证也进不了这个大院,此时快到下班时分了,大院里进进出出的都是a牌照的高档政务车,宛如一个dú lì的小世界,出门都是武jǐng敬礼呢,你说这种地方,天上掉林妹妹都不可能,怎么可能掉下余罪来?

“来了。”鼠标这个赌棍眼睛格外尖,他一喊,许平秋以老刑侦的眼光迟了几秒钟才发现从公交停车处奔向省府大门的余罪,一刹那间,他心一沉,暗道着要坏事,这家伙还没准却闯什么祸呢。

一扭车钥匙,不料有手更快了,车呜了一声就熄火了,许平秋一瞅,居然是鼠标把钥匙扭了,他一瞪眼,鼠标赶紧道着:“您看……别急呀,这地方的治安根本不需要jǐng察。”

一看却是更急了,余罪拿着一卷纸,奔向从省府出来的公车,许平秋马上明白了,这是跨级上访标准的动作,都知道在省zhèng fǔ门前拦住几个零打头的车告状,他一千个不解地问:“怎么?他还是个上访户。”

“不是,不过经常来上访。”豆包道,强忍着没笑。

笑不出来了,刚走到离省府大门还有不到十米的光景,从门口泊着的车里里毫无征兆地奔出来几个人,围着余罪,抢走他手里东西的、堵着前后去路的,一下子把他钉在原地来,挤着人,等着一辆奥迪专车驶离,那些人高马大的才散开了,不过没放过余罪,一招手,车来了,几人簇拥着余罪,上车了……然后是呼啸而去。

门口站岗的武jǐng面无表情,像是对这种光天化rì绑架上车的事已经司空见惯了一般。

许平秋几十年的刑侦经验此时愣是没明白怎么回事,听得豆包和鼠标笑着道:“好咧,余儿坐上专车回家了。”

这一句点醒许平秋了,他一回头,愣着眼问:“哦,我明白了,到这儿拦车上访,然后就被截访的抓住,发回原籍……正好回家。”

“对呀,这不免费车就坐上了。”鼠标笑着揭底了。

“至于吗?不就几十块钱车费吗?就为省点钱,来这儿上访?”许平秋哭笑不得了。

“那不一样,现在火车和公共汽车挤死了,chūn运呀,都跟发chūn了似的,上车就往死里挤。”鼠标道。许平秋一笑,豆包也趁着道:“这免费车我听余说是包的依维柯,一天一发,揪着人就往原籍送,专车专人开着,直给你送家门口。”

“不怕挨揍呀?截访的可不是吃素的。”许平秋笑着问。

“没事,余儿说待遇相当好,那截访的还给你说好话,中心意思就是:年后再来成不。再怎么地,截访的也想过个安生年呀。”豆包道。

许平秋笑僵了,强自忍着,拉起了脸,这种邪风可不想让学员的沾着,他刚一拉脸,鼠标生怕解释不到位地说道:“对了,余儿说坐截访车还管饭,所以他每次回家都是花十几块钱把行李到物流上一托运,然后就坐这号专车回去了。”

刚整好表情的许平秋噗声又笑出来了,这一次笑得两肩直耸,浑身直颤了,伏在方向盘上半晌起不来,能想出这种方法白吃白坐车回家的学生,还真像豆晓波说的,称贱人还真是表扬他。

笑了好长时间才调整好情绪,刚支起身来,许平秋突然发现,豆晓波和严德标眼睛瞪得好大,痴痴地看着他,好像觉得这事根本不可笑似的,看许平秋笑罢了,严德标才小心翼翼地问着:“许处,您不说追他回来吗?现在肯定在市里设在省城的办事处。”

许平秋一迟疑,下了个决心,直道着:“算了,这么贱的人招进革命队伍,实在影响队伍的纯洁度……他的事随后再说吧,我先把你们俩打发回家。德标,你每次回家也是坐截访车?”

“哦不不不,我家在天镇那贫困县,穷得连上访的都没有。”严德标道着。

“那你呢,晓波?”许平秋侧了侧头问,发动着了车。

“我在壶关,也是贫困县。”豆晓波道。

两人好像深为坐不上免费车还有点挽惜似的,对于余罪好不羡慕。许平秋本待给两位上几句思想课的,不过反过来一想,心里却是一股酸酸的味道泛起,让他yù说无语,直到亲自把最后这两位送上火车,握手作别,那种感觉还是挥之难去………

第24章都不合格

叮铃铃电话响了,正看着档案的许平秋随手拿起了,一听又是治安上王支队长要求协调一部分jǐng力,登时拉下脸了,电话里软硬不吃的耍着赖道着:“王支啊,就一帮偷**摸狗的你至于调我们刑侦上的jǐng力么?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处长纯粹个空架子,平时人家照顾面子给调俩人,一到年节,那儿不缺jǐng力,除了我的司机,调其他人我说话不管用……嗨嗨,不带这么说难听话的啊,要不,我和司机,听你调遣……”

挡回去了,扣下电话时,许平秋脸上有点苦笑,电话里王队长是大倒苦水,临近年节全市盗窃案件井喷了,特别是机场、车站一带,每天四个反扒队上百名便衣出勤,抓回来的毛贼那天也有几十人,愣是扼制不住此类案子上升苗头。

不是不帮忙,实在是刑侦也是焦头烂额,光元旦后的十几天里,全市发生了七起凶杀案,四例是抢劫杀人;两例是情杀,其中一例是二nǎi杀了原配,另一例是原配有了相好,和相好一起杀了丈夫;七例中有最头疼的一例是两位娱乐城的小姐被杀,尸体被肢解后扔在锅炉厂的一处废弃窨井里,案发后负面影响很大,许平秋正在考虑着是不是该给接手这起凶杀案的二队施加点压力了。

拉开了抽屉,在一堆药瓶子里找了一个,拧开盖,倒了两粒,就着温水吞服了下去,揉了揉了额头,下意识的动作是伸手,拿着烟盒,空了,他看了眼桌上烟灰缸里成堆的烟屁股,又想起了老婆的忠告,于是强忍着,没有打电话让司机去买烟,实在憋不住了,从烟灰缸里找了个长点烟屁股,点着,抽了两口。

这座偌大的城市,繁荣的背后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恶,坐在他这个位置看得最清楚,省厅直属的刑事侦查指挥处,前身是省刑事案件侦查总队,建制的初衷是为了解决各地jǐng力协调不畅,以及各地刑事侦查水平差异和能力不足的问题,不过事实上这里的担负的责任更重,从建制初就被看作全省刑事侦查的中心和权威,坐到这个位置上时许平秋才发现,别说rì新月异的犯罪手段和千奇百怪的案例,就是各地尚未解决的积案和悬案,都够他喝一壶的了。

大同古城的偷牛案,这伙贼两年时间在周边三县偷了一百多头牛,案子现在没有解决,惊动省厅了……

灵丘的盗墓案,十几座汉代古墓被刨,赃物从买主手里追回来一部分,贼却没抓到……

偏关的拐卖妇女案,山里几个村,有一半新娘全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当地jǐng方去解救的时候,有些被拐妇女生的娃娃都会打酱油了,愣是不回原籍,倒把jǐng察看成仇人了。此事被媒体曝出来了,影响很坏。

阳城县的拐卖儿童案,广.西jǐng方来人和当地jǐng力查了四个月了,被拐卖的女婴已经查到有三十多名,还没查完。最早被拐卖到当地的,已经上初中了。犯罪延续了近十年,现在省厅宣传部的正在全程追踪报道,许平秋估计自己又得在党内会议上做个自我批评……

还有未归案的通缉人员,去年列入网上追逃的有327人,抓回来45人,不过新增的通缉人员,又有87人,这个数字比gdp还强硬,保持连年增长的势头………

许平秋看着自己写的摘要,有些案子需要催一催,有些需要协调专业人士去参案,有些需要和同行沟通一下,而有些,像没有线索的偷牛案,就得先放一放。他掐了烟头,看了rì历,今天的rì程安排是要去汾西市一趟,他在想着,顺便到二队,过问一下那桩两人被杀的凶杀案,然后去汾西,天黑前还能赶回来。

寻思刚定准备电话叫司机时,他的办公室门响了,以为是下属汇报什么,喊了声请进,却不料一下子进来了四个人,而且让许平秋微微惊讶一下。

“许处长好!”一身jǐng装的安嘉璐敬礼,几人同时问好,后面的是解冰、尹波、李正宏,个个jīng神面貌看得格外神气。

“同志们好!怎么?找我有事?”许平秋笑了,那批被他招来实习的jīng英,屈指算来进省厅和市局已经十几天了,被分配在不同的地方实习,像安嘉璐,到了出入境管理处;解冰在督查处、尹波和李正宏在市局的办公室和网jǐng指挥中心。

这四位相约前来,看样真有事了,相互看了眼,还是安嘉璐先开口了,接着话头道:“对,有事。”

“我猜猜看……是想到我们刑侦上?”许平秋笑着道。

“许处,您知道,故意不让我们到刑侦上?”安嘉璐好不郁闷地道。

“就是啊,许处,我在督察上多没有意思。”解冰也发牢sāo了。

“我也是,我闲得都快全身痒痒了。”尹波笑道。

“我们就想专业对口不是?”李正宏也跟着发了句牢sāo,这四位在省厅和市局说起熟悉来,怕是就和这位说话和气的许处最熟悉了。

许平秋挨个看过,盯到安嘉璐时,他笑着问:“怎么了小安?出入境管理处不好,窗明几净,四季空调,最多就是往护照和通行证是盖个戳,很累?”

“没意思,我是刑jǐng,刑jǐng要接受血与火考验,出入境管理有什么意思?一群女人,净是传别人的闲话。”安嘉璐很不屑地道着,表明自己是有如此剽悍理想的女生,那小样看得许平秋好一阵瞪眼,他目光移向解冰,直道着:“不是因为她来,你也跟着来了吧?”

几人一笑,解冰有点不好意思地道着:“报告许处,有这种成份,不过我的理想就是做一名刑jǐng,而不是成为一名无所事所的督察。”

“呵呵,你这话让督察处老高听到,得先把你查查……尹波,你就不用来了吧,你爸就在这幢楼里呢?还需要我给你开后门?”许平秋笑着又看上尹波了,这位还像位大男孩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着:“我爸不让我去刑侦上……这不就得找你开个后门吗?您老手下管着全省几千刑jǐng,不多我们几个吧?”

“对呀,许处,我们要求不高,把我们调那个刑jǐng队就成……让我熟悉熟悉,没准将来还真能当个刑事jǐn正宏也趁势劝着。

“哦……看来我忽视大家的理想了。”许平秋一仰头,明白了,学员们的热情可嘉,他起身,瞟了眼桌上的案卷,笑着道:“那成,我正好要去二队,让他们队长过过目,要是能看上而且你们愿意留下,我可以想想办法……正好那儿有个案子,没准你们可以小试牛刀啊,走。”

“是!”

四个人兴奋了,铿锵地来了个jǐng礼,跟在出门的许平秋背后,下了省厅大楼,许平秋招来司机,正想着车里坐不下时,却不料解冰早把他的车开来了,那辆牧马人可比他这处长的专车要高级不少,老许给了个尴尬的笑容,上车了。

安嘉璐照顾老头的情绪似的,没坐解冰的车,和许平秋同乘一辆,向二队驶来了。

二队在劲松路,不算太远,不过位置很偏,劲松宾馆后拐老远的胡同才到目的地,下车的时候二队的队长邵万戈已经等在哪儿迎接了,下车握手,异样地问着怎么多来了几位,许平秋没有接腔,直问着案子的情况,命案必破是部里铁规,用不了多久,限期破案的传真电报就要下来,这类案子,省厅和市局的压力都会很大。

后面下来的几位老老实实跟在许平秋的背后,各自小声地讨论着他身边这位大个子,样子比同班的牲口张猛还凶,走路都看着背后鼓鼓囊囊的,几人讨论肯定是携着武器,这样子,总是让学jǐng们有那么种另类的狂热崇拜,更何况邵万戈也是jǐng察里的名人,几年前轰动一时银行劫案就是二队侦破的。

“尸检报告出来了没有?”

“正在准备,中午以前能出来评细报告。”

“身份确定无误了吗?”

“嗯,已经确定,家属刚认完。”

“初步判断是个什么情况?”

“应该是谋财害命,两人的随身财物以及银行卡的存款全部丢失,尸体留下多处被虐待的痕迹,锅炉厂是抛尸点,根据被害人被肢解这个情况,我们怀疑嫌疑人应该不是初次作案,所以重点追查方向是有过此类犯罪前科的嫌疑人……”

“那这个案子应该难不住你们了,我强调的是速度啊,快过年了,发生这样的案子,省厅和市局压力都很大,别让我过年还上门催你啊……别拉脸啊,不是我给你压力,而是上面给我们压力……”

许平秋问了几句,如果是谋财这个动机,那难度就应该不算很大,银行卡取钱、第一案发现场、抛尸现场,留下的痕迹会很多。他看了眼锁着眉的邵万戈,给了压力,又给了点鼓励,说着进了大院,快进楼门的时候,邵万戈看了眼背后跟屁虫似的四个人,小声问许处道:“许处,这四位是?”

“哦,jǐng校的应届生,你想不想要人?”许平秋笑道。

一看还有位漂亮女生,邵万戈一笑为难地道:“许处,您要真想给我队员,我到各派出所挑几个怎么样?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工作xìng质,一般人他受不了。”

许平秋笑而不答,后面那四位可忍受不了了,安嘉璐不服气地在背后埋怨着:“邵队长,不能当刑jǐng也有xìng别歧视啊。”

许平秋一笑,解冰接茬道:“就是啊,都是人干的,为什么我们不行?不行也能煅练吗,谁天生就是刑jǐng?”

“我们就是刑事侦查专业,怎么就不行了?”尹波也加入了。李正宏说得更好听,直追着邵万戈道着:“邵队,您是我们的偶像啊,您那事迹比《银行大劫案》还牛x,我准备跟您几年,回头我也投资做个剧本去。”

学员们的热情可把邵万戈听懵了,他异样地看着这几位,美女加帅哥?自诩刑侦专业的,还有投资商?真把这几位放一线,可比面对一位持枪歹徒还凶险,他紧张地看着许平秋,可不知道今天是那一出,许平秋解围了,笑着安慰着学员们道着:“大家别激动嘛,邵队是第一次见你们,他不了解不是?这样……有个案子,你们可以选择加入其中……说不定能一展所长啊。”

“啊?这……”

邵万戈吓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许平秋,那几位可乐歪了,摩拳擦掌,向许处和邵队敬了个礼。许平秋笑道:“作为刑jǐng,第一件事,要了解案子的每一个细节,所以,我给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现在法医室,根据两位被害人的尸检报告,回溯一下此次凶案的实施过程……这对于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以及判断犯罪嫌疑人行为模式是非常有价值的……二十分钟后召开案情分析会,如果你们选择加入,给你们一个机会。法医姓张,你们去找他,就说我说的,问他报告出来的没有。”

“是!”解冰敬礼,领命了,法医室一问,就在地下一层,这里有全市罪案尸检的最大的一个实验室,解冰一走,那几位估计感觉到了许平秋话里小觑的意思,不服气的也跟着走了。就是嘛,尸检现场,吓唬谁呢!?

人一起,邵万戈瞅着似笑非笑的许平秋,小心翼翼地问着:“许处,您真让他们几个来我们队?”

“怎么?看不上?”许平秋笑着问。回头看邵万戈的样子,知道他是看不上,不过不好意思说。他替人说了,直道着:“我也看不上,不是公子哥就是大小姐,出路早被家里被铺好了,这地方可留不住他们。”

“那您这意思是……”邵万戈不懂了。

许平秋回头了,脸上的笑意很浓,很谑,猛然间,邵队长也笑了,知道什么意思了。

结果立即揭晓,一声尖厉的女声尖叫传出来了,跟着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安嘉璐跑出来了,惊魂未定的看着许平秋和邵队长,她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话来,像喉咙被卡住了一样。解冰也跑出来了,捂着嘴,在呕,直奔出门厅外到垃圾箱跟前呕了,他刚出去,尹波也飞快地奔出去了,两人在抢一个垃圾桶呕吐……最后出来的李正宏眼睛发滞,失魂落魄地出来了,已经在法医室门口呕吐过了,此时擦着嘴,两腿哆嗦地走着,边走嘴唇边哆嗦道:“许处,不带这么玩人的,肢解的,还被焚烧过……吓死人了。”

一说看着解冰和尹波在呕,条件反shè,他一捂嘴,又呕着奔出去了,门厅楼梯下,只余安嘉璐还在瞪着大眼,惊魂未定地喘息着,jǐng校出来的学员胆子都比一般人大,最起码见尸体不会害怕,不过刚才的所见出乎她的想像了,那几乎是所有能想像以恐怖景像活生生地展现在眼前了,被肢解和化学药品焚烧过的尸体,法医正在解剖………她此时眼前还浮动着那黑的、红的、白的,和不知道是什么颜sè的人体器官,越想越让她紧张,想挪步子,就是挪不动。

“冷静一下,深呼吸……有手机吗?打开手机音乐,到外面对着阳光……什么也别想,转移你的注意力。”许平秋拍拍吓愣了的安嘉璐,好容易缓过来了,会挪步走了,他补充了句:“都外面等着,麻烦通知你的同学一下,都不合格,邵队长拒收你们。”

安嘉璐如逢大赦地走了,邵万戈此时才笑出来,轻声问着许平秋道:“许处,别把新人吓出心理yīn影来啊。”

“呵呵,谁天生胆大啊,还不都是吓出来的,不吓吓他们,他们还以为当刑jǐng除了威风就是光荣……走,和你们侦破组见见面,小邵,老规矩啊,你可以给我提困难,不过我得朝你要结果,年节这样的案子,我估计限期最多给你一个月………”

两人说着,踱步着上楼,要来一个惯常的战前动员了。

过不久,一组人把许平秋送下楼,许平秋看到了那几位坐在解冰车里的学jǐng,个个像霜打的茄子,一个比一个蔫,他又打着官腔关切了问了几句,这回简单,只字不提要到一线的事,尹波和李正宏催着解冰走,几个人同乘一车落荒而逃。

许平秋笑了,上车和二队的刑jǐng作别,车出了市区,直向两百多公里外的汾西市驶去………

第25章奸诈父子

汾西市,公安局大院座落在市区毗邻南郊的东关街上,午后时分,行驶了两百多公里的省厅专车已经泊在这里了。

许平秋婉拒了当地刘生明局长的午饭邀请,已经坐到了局长办的位置上,刘生明局长从秘书手里接了一摞资料,回头放到了许处面前,自己拉了把椅子,和省厅来人坐到了一起,看着这位省厅来人细细过目着他准备的东西,免了要猜测上级领导的来意了。

不过他没敢多问,这个行当里该知道的,一定会告诉你;不该知道的,千万别乱问。要查的人毕竟出自于他的辖区,要真出了什么事,那是要负领导责任滴。只是他有点奇怪,查的是jǐng校学生,理论上,好不应该有什么大事。

看了许久,许平秋似乎对资料不大满意,直问着:“就这么多?”

“嗯,基本就这些,余满塘是天津的知青,下乡知青时候才十仈jiǔ岁,后来就没走,家安这儿了,招工到搪瓷厂当工人了,后来厂子倒闭,就一直做着小生意,直系亲属里没什么人。”刘局长道,心里暗自庆幸亏是亲自了解了一番。

“家属也没有?光棍汉,那儿子那来的?”许平秋异样地问,这堆资料里,只反映出了余满塘和余罪,没有其他人。

问及此事,刘局长笑了,笑着解释着这个情况他也了解过了,是通过辖区派出所一位老所长了解的,据说余满塘当年还真有个漂亮老婆,同是搪瓷厂的工人,不过结婚后没多久,那老婆就消失,一消失这都多少年了肯定不是jǐng务里能查到结果,于是刘局根据经验判断到:“当年改革一开放,工人一下岗,像他这种老婆跟人跑的情况还真不少。”

“没有再婚?”许平秋问。

“没有,最起码办证的情况的没有。”刘局长道,至于没办证的同居情况,也是无法反映出来的了。许平秋笑了笑,随意地翻着资料,他的感觉有点异样,一个光棍汉拉扯个儿子,倒也确实不易,隐隐地对余罪的身世有点同情,他数了数,学籍,从小学到中学的;银行资料、医疗资料、派出所的户籍资料,没有反映出什么东西,他皱了皱眉头。

很善于揣摩上级领导意图的刘局长赶紧表现了,很中肯地说道:“许处长,你前两天跟我通电话,我就专程到辖区派出所了解一下,还秘密派人走访了当时他上学的学校,结果我发现呀,这个小东西从小就不是个好玩意,在九中上学,居然到隔壁不远的十一中收保护费,学校的教导处和保卫科一提起这个余罪来,都是直撇嘴巴。”

咦,这情况让许平秋上心,他有点愕然地看着刘局长,这个情况可比资料上反映的真实多了。

刘局呢,以为自己揣到领导的意图了,又是表功地道着:“至于平时打架淘气什么的,那肯定就没跑,对了,这小家伙还老上访,就因为他爸下岗没拿到安置费的事,多少年的陈谷子烂芝麻了,还拿出来说事………您放心,许处,他的情况我们已经摸得很清了,不管他犯什么事了,我们是不偏不袒,这种人能上了省jǐng校,那说明我们当年的政审工作做得很不过关,虽然不是我这一任的,不过我还是有责任的……”

“哦,别误会,不是抓捕,要是犯了事,来的就不是我了,我抓人还需要你们动手啊。”许平秋讶然失笑了,看来刘局领会错了,以为那个坏小子犯什么事了。

不料一解释,刘局长一瞪眼,“啊”了声,惊着了。

“怎么了?”许平秋不解了。

“我……我已经派人去控制他了。”刘局长紧张地道,感觉还是想岔了。

“你这不是胡闹吗?我什么时候让你控制人了?”许平秋生气了。

“不是,许处长,这个……您这么重视,我以为这家伙在省城犯什么大案了,于是就……哎哟,那我赶紧通知他们……”刘局长焦急地摸着手机。电话是打给城关刑jǐng队的,通话时许平秋照顾着刘局的面子,说了句严密监视,刘局又焦急地补充了一句:

“别乱抓人啊。”

许平秋蓦地笑了,哭笑不得地笑。到现在为止,基层的刑事侦查基本等同于一个字眼: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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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了,到宾馆送水果了。”

“这小子挺悠闲的啊。”

“这是jǐng校出来的,还是咱们同行?不像啊。”

“队长说了啊,不许抓人,监视着。”

一辆民用牌照的面包车里,窝着几个寸头裹大衣的男子,正看着街口一辆小货厢上下来的人讨论着,他们的真实身份是汾西市城关刑jǐng队队员,从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已经一天一夜了,目标已经很明确了,不过刚刚又接到了放弃抓捕的命令,让几个人好难理解了。

“你们说,这小子犯什么案了?还让局长亲自督导?”司机问。

“不一定是犯案吧?不还是jǐng校生吗?”副驾上的道。

“jǐng校生怎么了?没听说过吗?jǐng察不犯案,治安好一半,jǐng察要作案,匪恶靠边站,真正会作案的,那绝对轮不到犯罪分子。”后座的呲笑道。

“有本事跟队长说去,小心抽你。”驾驶座上的道。

三人扯了几句,副驾的jǐng示着人已经出来了,这辆面包,又不急不缓地追上前面那辆货厢车,跟了一天多了,目标除了送货就一直在水果店,连跟踪的都知道,这一车送完了,该回南街口的店里了。

临近年关了,大街小巷喜气洋洋的气氛已经出来了,街上一溜卖对联的、隔着不远又是菜市场,进进出出提着大包小捆肉菜禽鱼的,人民的生活水平眼看着就提高了不少,不过感觉最强烈的还是满街的私家车,堵得车行的已经步行还慢,跟梢的车在成堆的自行车、行人、摩托车中间挤出来了一条路,咬着那辆前行的货厢车不放。

“咦?他没有停在店门口,继续走。”副驾上的队员看到货厢继续前行的,出声道了句,面包车缓缓驶过标着“香果园”的水果店面,不料前面目标车辆蓦地停下了,司机马上踩下了刹车,扮做来卖东西的样子,停在了店门不远的台阶下。

“妈的,这小子神经病了,差点露馅。”司机咧咧牢sāo了句,可不料立时眼直了,那辆货厢,呜呜开着往后倒上了,他刚要动,副驾上那位jǐng示着:“别理他,都别吭声,一会儿咱们直接开走,下个人盯着就成了。”

盯梢就是这样,反正就让目标看着像阿猫阿狗无关的人员一样,可不料他们不动,前面的货厢车一直在,眼看着就要倒撞上面包车了,面包车的驾驶员惊讶地插上钥匙,一拧钥匙,看快撞上来了,急得头伸出车窗后喊着:“嗨,撞上了,会不会开车…”

说话着,通声撞上来了,轻轻地撞了下,货厢的后灯部位擦到了面包车的前脸上,碎了。

这是很会开车,轻轻一撞,立时刹车。跟着前面车里的人跳下来了,那小伙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嚷着:“嗨,会不会开车,说撞上就真撞上来了。”

咦哟,把几位刑jǐng队员给气得,嘭嘭拍门下车,看着车前被撞的部位,个个虎视眈眈盯着目标人物,可不为那人物同样瞪着眼:“看什么看?赔钱。”

“啊?你撞我们的车,让我们赔钱?”驾驶员火了,捋着袖子,叫嚣上了。

“耍赖是不是?追了尾还有理了?我这车可没全保,你不赔谁赔?”余罪针锋相对嚷上了。另一位拍着车前盖喊着:“小子,想讹人是不是?这儿可不止一个看见了啊?”

“是吗?”余罪一支脖子,莞尔一笑,扯着嗓子吼了声:“爸,有人把你车撞了。”

那三位愕然地回头,香果园里奔出来一位中年男,拿着夹核桃的夹子,怒气冲冲地吼着:“谁呀?谁呀?大过年的找刺激的来了。”

“就是他们……一直跟着我?”余罪一指那三人,援兵来了,胆气壮了,又问那三位愣眼的道:“哎,你们那儿的?不会是过不了年了,瞅着想弄我俩钱吧?”

“我们……”一位队员要表身份,被同伴拉住了,他一看,也不吭声了,不好办了,老余一嚷,这一溜铺面奔出来的买卖人不少,哗声围上来了,指指点点瞅瞅看看,毫不意外的这是同盟了,老余看看被撞的地方,和儿子一个模子样喊着:“看把我车撞成什么样了?赔钱啊……别他妈瞪眼,吓唬谁呢?不服气到这条街上打听打听,居然还敢撞老子的车。”

“就是,赔钱,少说得三千。”

“不赔把他们车扣下。”

“报jǐng,报jǐng你也得赔呀,jǐng察还替你赔呀?”

一干做买卖的jiān商把三个队员围着,你一句我一句,又引来的不少围观的群众,三位小刑jǐng脸可绿了,更不敢亮身份了,只有一人打电话通知着队里,不过看样是走不了了,那个目标人物余罪,早把面包车的车钥匙也给拔了,把对方的车扣了,那爷俩站一块分外得意,估计是商量着准备讹上多少才合算。

磨蹭了十来分钟的功夫,三辆jǐng车来了,两前一后,余罪看看那三位被自己撞了车的,有点心虚了,而且那三位好像根本不害怕的样子,让他更虚了,他拉拉老爸附耳道着:“爸,看样这仨不好讹呀。”

“什么讹?撞了谁家车不用赔钱呀?”老余道。

罪附耳轻声道:“是我倒车把他们的车撞了。”

“啊?你个小兔崽子。放假回个家,你替你爸上访,让居委会找上门骂我……干两天活吧,还蹭人家车,怎么你一回家事就多。”老余眼一瞪,小声骂着,吧唧就是一巴掌,余罪不迭地捂着脑袋,不过那表情是闭着眼在jiān笑,一刹那看到jǐng车时,老余又拽着儿子叮嘱着:“知道该怎么说吧?”

“哎,我知道。”余罪笑应道。

这一对jiān诈父子,相视间俱是谑笑一脸,心意相通。

就是嘛,讹也得让他们赔!

第26章墙头草根

jǐng车停下来时,被围着的三名小jǐng都不吭声了,来的不是队长,居然是市局的局长刘生明,就他们的身份,除了开大会,等闲见这样的领导怕是也难。三个人一低头,小样特别乖,老余一看,胆子可就大了,手指戳着三人训着:

“看见没,jǐng察来咧……报jǐng咋的?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好像,现在知道害怕了?告诉你,我儿子就是jǐng察,敢在我门口撞我车,活腻歪了你……jǐng察家属你都敢惹。”

越训三位的脑袋低下的幅度越大,南街口这群卖水果的jiān商,平时缺斤短两,遇上个敢争辨的顾客都是群起攻之,何况今天是占着理了,一帮子歪嘴秃脑、裹着大袄、叼着烟屁股的老爷们,自然是无条件地支持老余父子俩,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三位撞车不吭声的,说得好像快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可也没想到自己的部下的战斗如此之弱,刘生明局长带着几名110的jǐng员分开人群,站定时,一挥手示意安静,领导毕竟是领导,方略肚子里有的是,顺着众人喊着“赔钱”的要求,他斩钉截铁来了句:“对,赔钱……一定得赔,瞧把群众的车撞成什么样子了,今天的我处理,一定让老余同志满意……先散了啊,你们仨,先进店里等着,不处理不准走。”

把三个耷拉脑袋的打发进老余的店里,刘局又是一揽余满塘,格外亲切地安抚:“老余啊,这事好处理,可这哄一堆人,咱就不说影响多坏了,多影响生意不是?”

“哎…对呀?这三个倒霉货,影响的咱少卖多少钱呢。”余满塘一下子接受了,好不心疼地道着,刘局趁势嚷着:“散了,老少爷们都散了啊……做生意的做生意,置年货的界置年货,一点小误会,别围观了……来来,老余,商量个赔钱方案。”

余满塘看着人家这么客气,以他的眼力能看准秤星,可看不准对方肩上的星星,跟着嚷着让左邻右室老伙计先行散了,不过此时余罪发现不对劲的,来的是个jǐng督衔,起码也是个处级领导。他心里一惊,想溜时,不料被懵然无知的老爹一把揪住道:“跑什么?走,找他们算账去。”

气势汹汹一说,回头又对这位和霭的老jǐng察道着:“我儿子,瞧,长得jīng神吧?省jǐng校上学的,今年就回来了,回来跟您是同事。”

哎哟,把刘局长说了个哭笑不得,余罪一阵胃疼,自己就真当了jǐng察,怕是一辈子肩上也挂不上那几颗星星,同事倒是同事,级别可就差姥姥家了。

三位jǐng察加上余家父子进了店里,两位停在门口,店里那三位便装的一字排开,耷拉着脑袋,不好意思面对局里领导了,刘生明很不中意地瞅了眼,面无表情地道着:“把你们工作证给余师傅亮亮。”

三人掏着口袋,都亮到了余满塘的眼前,老余正盘算着能讹多少钱呢,一看那jǐng徽,喉咙一呃,眼睛直凸,好不失望地侧头对余罪道着:“儿啊,今儿咱家车被白撞了,赔钱估计没指望了。”

这老板见机得可真快,门口那两位110jǐng员一笑,连黑着脸的仨刑jǐng也被jiān商余给逗乐了。刘生明局长抹了把脸,忍着笑,旋即客气道着:“余师傅,这事怨我安排的不好,这三位是咱们城关刑jǐng队的同志,您儿子不是省jǐng校的学员,jǐng校给我们有通知,要您儿子到地方实习,他们三位本来是通知您儿子到单位接洽,谁可知道,出了这事……主要问题还在我们身上,没有事先说清楚。”

“啊!?”老余眼一瞪,咬着嘴唇,没进jǐng察门,先把jǐng察惹了,这还成,再一看儿子,猛然想起刚才是故意撞人家了,老余那叫一个火冒三丈,揪着儿子吧唧吧唧就是两巴掌带三脚,边踹边骂着:“你个小兔崽子,让你去送货,你出门就闯祸……跟谁不能撞,你撞人家jǐng察呀?将来毕业人家还要不要你?回实习怎么也不告诉我……瞪,再瞪,我抽你个小王八蛋。”

余罪胳膊挡着,斜眼那叫一副仇视眼神,刘生明局长在两人中间拉着,余罪是咧咧着不服气地道着:“我那知道他们是jǐng察,从大早上就跟着我,我还以为谁盯着想抢我货款涅。”

“再说……抽你个小王八蛋。”老余怒气冲冲,又踹了儿子两脚,对着护着余罪的刘局长道着:“老同志,你们都是jǐng察,千万别介意,我这个倒霉儿子呀,从小就是个闯祸娄子,你们千万别介意……那个,这几位同志,你们车给留下,我给你修,重喷漆……不管谁撞的谁,全部是我负责啊。”

说话着,生怕几位jǐng察介意似的,老余拿着塑料袋装香蕉、桔子,胡乱一大兜,要给在场的几位jǐng察抱着,这光景怕是没人收,刘生明局长谦让了,让三人先归队,那三人出去一眨眼又奔回来了,老余生怕招待不周,又给提水果,不料那小伙是冲着余罪要车钥匙,刚刚被余罪扣了,余罪扔了过去,那小伙给了个很不友好的笑容,转身出去了。

在余罪眼中,总是看不惯父亲这种人前唯唯喏喏的奴才样子,不过在刘局眼中看来是最正常不过了,市面是讨生活的小商贩也就这样了,软的坑、硬的怕、张口一嘴都是瞎话,此时看貌不扬的余满塘,偏矮的身材,裹着一身灰不拉叽的棉衣,两撇八字胡配着冻着发红的两腮,跟着小丑样让人瞅着就乐呵,就这样的爹,怕是养不出什么像样的儿子来。

可偏偏这个儿子,还让省厅一位处长专程来了,他压抑着心里的意外,寒喧片刻,这事已经说开了,即便他坚持要给余师傅修车,余师傅也不敢接了,只盼着把人送走,留个好印像,甚至老余还旁敲侧击,问问这位是谁。一得到是市局刘生明局长的消息,惊得老余一阵眩晕,原地打转,差点就地栽倒。

“刘局,您瞅瞅,初次上门就碰上这事了,搞得我这老脸都没地方搁了……过来,余儿……快给这位大局长鞠个躬……不不,敬个礼,这是咱们家贵人……”老余揪着儿子,又摁脑袋,又是拽儿子胳膊,就差替儿子敬礼了,反而把刘生明局长看得不好意思了,笑劝道:“余师傅,这样吧,这儿说话也不方便,还耽误您做生意……我现在回局里,直接让小余到我办公室谈谈实习的事,今年的jǐng力各地都要扩容,我听说呀,省城都要选拔一批,说不定小余能趁着机会啊。留省城都说不定啊。”

“啊?是吗?”余满塘一听,被天下掉下来的好事惊得喜sè僵在脸上,怎么着也下不去。

发愁儿子分配的事一下子来了这么大的曙光,一下子又幸福地快晕倒了,看着刘局走人,老余不迭地跟在身后,小声问着:“刘局,您家在哪儿……改天我带儿子登门拜访您去。”

什么意思,肯定是意思意思喽,刘生明回头一看jiān诈一脸的余满塘,他笑了笑逗着老余道:“我家不在汾西,不过余师傅我提醒你啊,我家只有个防盗门,没后门。”

“不不是,不是,咱不是那意思,我是说应该去拜访拜访您,好容易见着您这位大贵人了,不上门拜访怎么可以呀。”余满塘恬着脸缠着,直跟到了车前,刘局回头提醒着:“真不用,就看你儿子是不是块料,要是的话,一分钱不用花照样穿上jǐng服……让他来的办公室一趟啊,给他安排个实习地方。”

“哎,好嘞,我让他马上去。”余满塘点头哈腰,把这位贵人送走了。

一回头,有卖水果的老哥们好奇地问着:“老余,赔了多少钱,请客啊。”

“一分钱没要,看见那走的jǐng察了吗?市局的刘局长,哎哟,就没发现,他居然跟我个远房亲戚认识,说起来还是同辈,他得管我叫大哥,这里外不都是自己人,谈啥钱涅。”

老余趾高气扬,昂头挺xiōng,得瑟得攀上jǐng察局长的亲戚了。这么一说可把那些老哥们羡慕了,追着老余问详细情况,老余得意洋洋地胡扯着,那有什么详细情况。瞎扯几句才想起刘局安排的任务来,赶紧地奔出去,看着儿子坐在门后发呆,他火急火燎地踢了一脚嚷着:“你犯什么傻,人家刘局不是让你去办公室了吗?这多好的事,说不定将来出来有门路可走了……快去,愣着干什么?”

“我……不想去。”余罪拧着脑袋说着,很生气地样子。

老余一下子理解错了,以为儿子生他的气,吧唧嘴巴一响,语气变了,揽着儿子道着:“爸不是真打你,不打你两下让人家消消气,回头人家记仇怎么办?知道爸为什么花老了钱把你往jǐng校送么?就巴着你出来当个jǐng察,那出门多虎气,谁敢惹啊……刚才没看见吗?撞人家一下,一下子来了一拔jǐng察,还都是一伙的,你要不是jǐng察,今天咱爷俩得被倒过来讹…………别气了,将来你要当了jǐng察,这道街谁敢惹咱爷俩,那好摊位还不是尽你爸挑?”

挑个好摊位,不受和城管、税务和工商的气,就是老爸此生最大的理想了,余罪拉不住脸了,哧声笑了,一笑老余也乐了,拉了条毛巾给儿子擦擦脸,又关切地让儿子回家把过年衣裳的穿上,穿干净点,jīng神点去见人家刘局,余罪在这不胜其烦的牢叨中逃也似地出了店里…………!

第27章远来何故

从南街口到市公安局用了三十分钟,开得家里那辆拉水果的车,没有换衣服,还是平时在店里穿得那身老式的劳动呢服,蓝sè已经褪得快看不出来了。

像是还有的紧张地进了公安局大院,即便是jǐng校生,对这种有可能是下半生工作的环境还是有点陌生,庄严的国徽、林立的jǐng车,进出表情肃穆的jǐng察,都会让来到这里的观者肃然而生一种严肃,门房看得很严,和余罪差不多年龄大小的一位jǐng察,余罪注意到了他臂章上是协jǐng的标识,这种岗位,倒也不需要正经八百的jǐng察坐阵。

登记了名字,余罪不由地对那个小伙子多看了两眼,多少带上了点同情的眼光,他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毕业后,也是这副得xìng,无所事事的氛围和按部就班的工作,干得久了,脸上总是那副惹人生厌的样子。

也许就是这样,他想,现在的就业是毕业生的一块心病,一毕业就要经历这种阵痛,而这个行业,除了国办的jǐng官大学、jǐng务专业学院是对口分配外,像省里这种专科类jǐng校,已经有冗员了,一大部分熬上若干年也进不了编,只有以合同制或者协jǐng的身份领一份连做小买卖都不如的工资。

**肋,这个高不高低不低的学历,之于余罪他感觉就像**肋,让你没有机会去谋求更好的前途,但也放不下身架去做其他事。走到二楼时,他突然在想,如果面前放着一个机会,是不是该抓住。而那个机会,他知道是来自什么地方。因为他看到了省城来的一辆车。

笃笃敲门声起,门开了,刘局亲自开的门,把余罪请进了办公室,让他先坐着,寒喧了两句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等的时间不长,余罪刚看清这个一桌一书柜一套沙发的办公室,门开时,许平秋夹着一摞资料就进来了,余罪抬眼看了看,安安静静地坐着,比在教室的时候乖多了。

“呵呵……看你一点也没有意外的表情啊,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许平秋笑着坐到了局长办的位置,开口道。余罪笑着反问:“非要意外吗?”

“不应该吗?我是从二百公里外的省城来的,除了发生大案要案,一般情况下还不用我亲自出马。”许平秋道,话有点拽,不过也是事实,余罪笑了笑道:“我猜到您来了。”

“是吗?”许平秋倒意外了,这可是临时的决定,除了刘局和司机没人知道,反倒他很意外了,却不料余罪又是笑笑道:“我在院子里看到了您的车,您说我还猜不到吗?”

“哦……呵呵,我灯下黑了啊。正好路过,想到你的籍贯就在这儿来,顺路来瞧瞧。”许平秋笑了笑,异样地看了余罪一眼,对这份镇定的细心很让他满意似的,多看几眼,刚才的事也知道了,用刘局的话说就是,这对jiān商爷俩,故意撞了便衣的车,围着人还准备讹俩赔偿呢。不独此事,在许平秋的眼中,对这个学员的印像很深,非常之深,看的时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来:“那你知道我的来意吗?”

“您来了,这来意不就明显了?”余罪道。

“说说看。”许平秋不置可否地道。

自然很明显,一个招jǐng员的处长,不远几百公里到另一座城市,余罪知道来意,可他想不出原因,就同学评价他都是混进革命队伍的贱人,总不至于组织上来人要交付重任吧,他难为地撇撇嘴道着:“许处长,我知道您要找人去干什么活……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找上我?”

“你不觉得你有优势吗?”许平秋奇怪地口吻问。

这下余罪懵了,真紧张了,讶sè问着:“有吗?”

“有,最起码体能过人,跑个几公里没问题,对吧?”许平秋问。

“全校大部分男生体能都可以呀?”余罪道。

“业务素质也是一个重要部分,最起码你能打倒我,我可在全省刑事侦查总队当过总教官。”许平秋笑着道。

余罪愣了下,想起了匕首攻防那档子事,眼斜斜地看着,似乎有点怀疑,这位领导会不会是专程上门报一匕之仇了,不过不太像啊,余罪觉得老头场上认输那样子,很有几分光棍气质的,绝对不会下yīn手。

“还有,你们学校江主任向我介绍过你,他说你年年参加学校的公益和义务劳动,这说明,你的思想政治素质还是很好的。”许平秋咧着嘴说着这话,使劲着找着余罪的优势,他似乎生怕这个逆反心态很强的孩子走不进这个圈子。

哎哟,这话听得余罪好一阵牙疼,他诚恳地道着:“不是那么回事,加学分呢,不够学分不是就让留级就是让反省,加得少,扣得快,逮着一次夜不归宿,一扣就是五分,当志愿者,干一星期活才加一分,我也是没办法。”

许平秋咳了一声,低了下头,忍着笑,好容易平静下心态来,再怎么说这孩子也可爱的成份,看现在如坐针毡的样子,好像生怕别人认为他太优秀了,他清了清嗓子道着:“你为什么做,我不看重,不过你做了而且做得好,这是结果,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今天来呢,咱们就不打哑谜了,开门见山地说,没错,你猜得很对,从jīng英选拔开始就是个幌子,我确实在找人……用你的话说就是:找能干活的人!”

“干什么活呀?”余罪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许平秋严肃地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知道也不会直接告诉你,只能告诉你选拔后将经过数月的训练,训练中还要淘汰一大批人,不是谁都能进到这个规划里的。”

服从命令是jǐng察的天职,就即便jǐng校生也已经习惯这种神神秘秘的行事方式,不该问的不会多问,不该知道的,余罪知道人家也不会告诉你,一切只能凭感觉了,他想了想,没吭声。

这种沉默对于许平秋来说是最棘手的,他无从判断这位学员真实想法究竟为何,余罪比他的同龄少了几分热血和莽撞,多了几分不该有的成熟和忧虑,那种防备感很强,许平秋宁愿把这些用“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来解释,丝毫不用怀疑,再过几年,这家伙将是位城府很深的人。

沉默了片刻,许平秋正正身子,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余罪脸上掠过了一丝不屑,似乎已经揣摩到了,邀请和说教即将开始。确实也是如此,许平秋张口严肃地问着:“你入jǐng校已经三年了,jǐng察的荣誉和责任、忠诚和使命,你有自己的理解了吗?”

这个问题好难,余罪低了低头,明显离那个要求相差甚远,许平秋心里暗暗一笑,沉声道着:“抬起头来。”

余罪一抬头,却不料许平秋蓦地一笑道:“你一定以为我会用这些理由来要求你对吗?如果我猜测正确的话,那么你就错了,刚才所说的这些东西,连我也不太相信,大部分的jǐng察都是为一份工资和一个职位活着,现在是一个忠诚和荣誉都已经贬值的年代,它的价值远没有利益和yù望带给人的刺激更大……你同意我说的话吗?”

余罪这次真的意外了,这口吻,就像宿舍里那干狐朋狗友发牢sāo,没来由的觉得有几分亲切,他笑了笑,没敢附议,不过许平秋知道自己已经触摸到余罪的心理了,没有那么复杂,对于这位商贩家庭出身的,谈忠诚倒不如谈谈待遇问题。

“好,那我们来点实际的,此次被省厅选拔走的学员,将来的工作会安排在省城,最差的待遇也会在市局直属的各刑侦大队工作,不是合同制的,而是直接入jǐng籍,没有工作实习期。生活上的问题省厅会优先解决。当然,从事的也将是最艰苦和最危险的一线工作。”许平秋道,放出这么多待遇,看着余罪好像根本不动心的样子,他接着续道:“即便在选拔中被淘汰,你们也会优于普通学员,最低程度,到原籍也可以进入地方刑jǐng队和派出所工作,合同制jǐng察,省厅也会优先协调地方给你们解决。”

余罪笑了,似乎动心了,似乎在揣摩着这单生意划不划算,蚀不蚀本。许平秋也笑了笑,不动声sè地加着砝码道:“小余,咱们其实是一类人,相同的地方在于我们都现实,不同之处在于,我呢,属于混出来的;你呢,属于才开始混的,现在混可比我们那时候条件差了……简单地说,非公安类院校考公务员入jǐng籍,省城的报名和录取比例是300:1;就在地方,百里挑一也不稀罕。暗箱cāo作就不用说了,退伍回来就地方公安接收,干得还是一线脏活累活,人情上花销都少不了吧?而且花钱能办事的,都算不错的………咱们省这个高等专科jǐng校,每年招收近一千名新生,真正能走上jǐng察岗位的,也就七成左右,大部分也是合同制的。你们这一届少一点,684人,今年能上岗的,我估计三分之一都不到。”

现实摆清了,意思很明确了,那就是你小子根本没机会,就即便有,也得花n万才能解决就业问题。许平秋对自己这一番现实的分析很满意,他看到余罪蹙了蹙,明显也在作难。

“怎么样?你有兴趣吗?”许平秋停了半晌又问。

罪欠了欠身子,开口了,小心翼翼地道着:“我对您说的,被淘汰以后的待遇感兴趣。”

哦,许平秋皱眉了,敢情这小子理想不高,就想在地方混碗饭吃。对此他倒不怎么介意,笑着道:“那么你的意思是,愿意加入了。”

“能给我点考虑时间,我想想。”余罪小心翼翼道,抬眼看着这位老jǐng,他想起了在学校的初见,步步是坑,万一跳下去要出不来可郁闷了。

“好,没问题,你一定在揣摩将会什么样的训练,对吗?”许平秋神神秘秘道着:“我向你保证,不同于你已知的任何训练,不难,而且很好玩,你不参加的话,永远也猜不到谜底,我能告诉你的是,你们同一届,有很多人参加了………我这里有一份保密协议,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抽时间详细看一看,启程的时间2月8rì,大年初二,在此之前我如果没有接到你寄回来的签名协议,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如果加入,你会很快收到行程安排。”

说话着,许平秋递着一份保密协议,余罪起身接到了手里,粗粗一览,等他抬起头时,许平秋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就像眼前是一位无关紧要的人一般,轻描淡写的来了句:“你可以走了。”

余罪稍稍有点失落,也许并没有那么重视,只是很多种子选手中的一员而已,他其实想问一句,你说话算不算数的?可又不太敢问,毕竟位置悬殊太多,这不像学校里的老师敢开玩笑似地说话,转身走了两步,这样的机会他却舍不得错过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人,一个脸上带着小雀斑,看上去永远是那么愁苦的女生。

他鼓了鼓勇气,回头看着许平秋,轻声问了句:“许处长,我能提个要求吗?”

“要求?”许平秋一愣,哑然失笑了,他道着:“你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好啊,说来听听,看我能不能满足你。”

“我推荐一个人。”余罪道,正了正身子。

“谁?”

“周文涓。”

“周文涓?就是那个晕枪的女生?”

“对?”

“她!?”

许平秋异样了,不但对于余罪提要求异样,而且对他推荐的这个人更异样,就那晕枪的女生,要素质没素质,要长相没长相,恐怕就地方派出所都不会招收这样的女jǐng,女jǐng在jǐng队大部分是平衡xìng别来用的,总不能招这么位当花瓶都不合格的吧。

不过许平秋没有直接挡回去了,他笑着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她家里很困难,和我差不多,从小也是个单亲家庭,而且是个很穷的家,她上学都是自己打工,学费都是贷的款。”余罪道。

“你要搞清楚,公安机关不是慈善机关,我也就个小处长,不是人事局长,全国需要帮扶的贫困家庭,少说也有几千万吧?”许平秋侧面说着这些,他很烦这种走后门的作风,可没想到这种环境里,有这样人的人走他的后门了。

“她不需要您去扶贫,她只是需要一个机会而已。”余罪也有点不悦地道。

“你觉得她行?刑侦上几乎没有外勤女jǐng,工作xìng质你也了解。”许平秋道。

“我觉得她行。”余罪道,很肯定。

“原因呢?”许平秋直接问。

“她根本没有出路,如果有人给她个机会的话,我想她会拼命干好的。”余罪道,这个原因似乎不足以说服许处长,毕竟条件有点差了,余罪看着许平秋不太相信的表情,又补充道:“您这次选拔不就是挑能去一线拼命的人?选的不也就是像我们这号根本没什么出路的人?要有点奈何有点办法,谁给您去那些苦活累活呀?都有解冰、李正宏家那种条件,还用您忙乎,人家自己爹妈不就把路铺好了。”

许平秋眼睛一愣,瞪着余罪,余罪怕自己说错说了,赶紧告辞,趋步出了局长办,许平秋想起这其中的不对时,已经从窗上看到了余罪离开了,坐下来时,他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这小子,怎么知道我是挑去一线拼命的人!?”

刚回过神来,手机响了,短信的声音,他翻看时又愣了下,是余罪发回来的,短信的内容是:

我是余罪,周文涓在鼓楼街老郝家羊杂店打工!!

第28章种瓜得豆

第28章种瓜得豆

车里许平秋看到收费站时,和司机说了句,司机有点异样,许处很少吃那些肠肠肚肚的玩意,不过没多问,驶着下了高速,进了城区,忙碌了一天,在天黑时分,赶回省城了。

悬在心里好多天的事情今天全办了,不过让许平秋心里放不下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跟他玩深沉,没给个准信,像他这种身份,到了那个市的公安局,就局长招待都是诚惶诚恐,偏偏这个还没当jǐng察的,倒让他有点琢磨不透了。

他会来吗?

许平秋在揣度着,小商贩的家庭、特招进的jǐng校,以现时通行的潜规则判断,许平秋估计老余为小余的上学没少花钱。出来分配像他这种家庭甭想了,钱能砸出个工作岗位就不错了。理论上许平秋就从经济利益上考虑,他觉得不管是余罪还是他家里,应该接受。

可也不确定,这孩子的敏感和洞察力异乎常人,许平秋习惯xìng地以揣摩嫌疑人的思维在想着余罪的点点滴滴了,单亲,缺少母爱,调皮捣蛋,xìng格肯定很野,也正因为缺乏关爱,造成了这种遇事敏感的xìng子,这种人的防范意识应该很强;每个人的成长都与环境息息相关,许平秋在汾西找到了余罪xìng格里尖刻、抠门、jiān诈、锱铢必较、有仇必报的成因,恐怕是他当jiān商的父亲传给他的。

这样的人要是个罪犯的话,所有属xìng可都是优势品质;不过要当jǐng察,实在让许平秋找不出那怕一个闪光点来。

想到此处时,许平秋笑了,其实在他的心里,最符合这次jīng英选拔的目标就是余罪,几乎不用训练就完全合格。他真想不出,要是给这样的人一个适合的环境,可把他培养成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时间已经过了堵路的高峰期了,不多会到了羊杂店,这是省城一个名吃,生意爆满,许平秋和司机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座位,点了两份羊杂加烧饼,一个小菜,许平秋问着披白毛巾的伙计道:“小伙,我打听个人。好像在你们店里。”

“谁?”伙计对客人还算客气。

“周文涓。平陆人。”许平秋道。

“哦,有,怎么了?”伙计打量着这两位便装的,一看门外的车,惊了惊。许平秋赶紧道着:“别误会,是我个老乡,想见见她。”

“可忙不开呀,她在后厨洗碗呢。”伙计难为地道。

“那我找她去吧,说句话就走。”许平秋道,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应该去看一看,一个jǐng校生,大过年的窝在这儿涮盘子洗碗,实在让他感觉心里有点堵。

看着老许也不像坏人,店里的几个伙计指着方向,从餐厅顺着甬道直往后走了十几米,仅容一人通过的甬道,这里可不是美味了,动物肚肠和粪便味道很浓,让许平秋有点眩晕,能联想到法医室那种场面,这也是他从来不吃动物内脏的原因。

好容易出了门,呼了口气,却吓了一跳,后院地上都是油腻腻的,露天的院子里,两个女人正在刷着堆积如山的碗碟,边刷边顺着窗口往厨房里递,顺手把收回来的碗碟放在地上,就小龙头刷刷冲洗,许平秋看了良久,那位中年妇女异样地问了句,周文涓回头时,惊得一下子站起身来了,紧张地道着:“许……许处长,您怎么在这儿。”

“哦,路过,进来看看。”许平秋顺口一扯谎,假的连他也不相信。刚站了片刻就被窗里的厨师发现了,有人在窗后嚷着:“快你妈b点,两人洗都供上不用,干不了滚蛋。说你呢,什么个逼样?花钱雇你站着呀?”

周文涓一下子尴尬地站着,不知道该干还是不该干,那局促、惶恐的样子,看得许平秋格外有气,几步上前,提了两个脏碗,顺着窗口吧唧给砸进厨房里了,砸了土话骂着:“外面这么冷,让人干活都不能客气点,什么玩意?”

一摔碗里头的大师傅火了,抄着水勺伸着脑袋出来对骂,许平秋一亮证件,指着那大师傅的家伙什恶言恶声道着:“你想袭jǐng是吧?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拘走。”

jǐng察天生恶相,就没有后天也培养出来了,老许一发飚,大师傅吓跑了,嚷着老板出来,许平秋此时才回过头来,看着紧张局促站着的周文涓,他拉着周文涓那双带着塑料手套的手,一拉手套,周文涓紧张地缩回了手,许平秋拉过来一瞧,手心手背冻了一片冻伤,这万恶的jiān商,零下十几度的气温,愣是不肯用热水。

老板来了,堆着笑,递着烟,许平秋不废话了,一指周文涓道:“我不找你麻烦,给她结算工资,人我带走。”

“哎,好嘞好嘞。饭钱不用出了,算我请客。”老板生怕穿官衣的找麻烦,不迭地应着,出了后厨,不多会老板领着周文涓出来了,一问工资结算了,许平秋却是连饭也吃不下了,扔下饭钱,叫着司机和周文涓上车走人了。

许平秋不知道自己那来的这么大的气,每每遇到不争气的下属或者令人发指的罪犯,他都很生气,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见到一个未入jǐng籍的女学员会有这么大的气,直到上车好久才缓过这口气来,他几次回头看车后的周文涓,和学校里见的一个样子,老是低着头,不说话,问她住在哪儿,好容易才嗫喃出了一个地址,是jǐng校不远的居民区。许平秋安排先到住地送人,再想问句什么,不过看周文涓这样子,连他自己想问什么也忘了。

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的过来吗?

许平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悲天悯人的xìng格。不过看着这样一位jǐng校生在别人的辱骂中挣着辛苦钱,他有点想揍人的冲动,可那种冲动,却没有发泄的目标。

怒其不争?可对于农村来的女孩子,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除了在别人喝斥中艰难的讨个生活,又能如何?

车行一段路程,感觉路途不近,许平秋缓和着口气问着:“文涓,你怎么到这么远的地方找活干?”

“这活工资高点。”周文涓轻声道着。

“每天怎么去?坐公交?那店关门可没车。”许平秋又问。

“跑步回去。”周文涓给了一个简短而意外的回答,连司机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足足十几公里远,要天天跑,那强度比军事训练还大。

“也不是没有好处,怪不得你体能比大部分男生还突出。”许平秋道。

这一句周文涓没有听出褒贬来,不过突然间让认识的人发现了她在从事的这份工作,似乎很伤她的自尊一般,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到地方了,她默默地下车,许平秋拍门追了下来,喊住了人,却不料这位默不作声的姑娘此时说话了,很不客气地道着:“许处长,您已经把我饭碗砸了,要是看我可怜,想给我点钱,就不必了,我没要过救济。”

许平秋一愣,他此时才发现,这个卑微的身上,有一种倔强的气质,对了,那气质来自那双清澈的眼睛,在夜sè中显得分外亮,就像越深的黑夜,总有更明亮的星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这届学员的了解,远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深刻,一瞬间的诧异许平秋反应过来了,同样不客气地道:“你要找的不是饭碗,而是活着的自信和尊严,我不相信,你愿意永远呆在那个地方。”

“可我没有选择的机会,而且我不认为凭自己双手挣钱,有什么可耻的地方。”周文涓说着,鼻子有点酸,她强忍着,头侧开了,眼睛看向了一个夜sè深沉的方向。

“不可耻,但可悲。现在有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愿意去吗?”许平秋问,他下定决心了。

周文涓头回过来了,异样地看着许平秋,眼神里同样是jǐng惕,似乎她生怕又是一种怜悯。

“有人向我推荐了你,但你的自身条件很差,不过推荐你的人相信你能行,我想试一试,把这个机会给你。”许平秋道着,掏了一张名片,找着笔写了几行字,递给周文涓说道:“明天到劲松路的刑jǐng二大队报道,剩下了半年不用打工了,就到队里实习,那儿对单身队员有生活补贴,队长叫邵万戈,我会让他给你参案的机会。”

周文涓没有说话,似乎在揣度这个机会对她是不是一个改变,或者仍然是怀疑这个机会来自于一个大处长的怜悯。许平秋叹了口气道着:“不要对任何人都保持着这么jǐng惕的情绪,太过封闭自己,恐怕你无法融入这个团队……这也不是施舍,需要向你说明的是,二大队是接受市局和省厅双重指挥的重案大队,全市的凶杀、抢劫、枪案、贩毒等等恶xìng案件,有一多半是由他们处理的,全队现在除了办公室的一位内勤接线员,再没有其他女xìng,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照顾你,如果有照顾,也是让你到尸检、追逃和案发现场,你将看到人xìng最丑恶的地方,看到这座城市最恐怖的场景,那儿的减员率最高,很多人都需要心理治疗,还有很多根本受不了,被吓跑了。你行吗?”

周文涓鼻子抽抽,几乎是咬着牙嘣了两个字:“我…行!”

“如果邵队愿意留下你,毕业后可以直接进二队。如果你不行的话,继续回去刷碗吧。”许平秋道了句,凝视了一眼,转身拍门上车,看也没看站着发呆的周文涓一眼。

在这个胡同口枯立了良久,周文涓才省过神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腮上已经流了两行泪,她抹了把泪,快步奔着回住处,她挺着xiōng,昂着头,似乎生活中从来没有这么骄傲过,那种骄傲让她泪眼模糊,有想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冲动………!

第29章简单理想

吱哑声推开了家里大门,锈迹斑斑的铁门,扑面而来的一股香味,水果的香味,这个两层独家院就是靠贩水果挣回来的,余罪轻轻走到了一层窗前,老爸还在忙乎着,水果这生意不好干,特别是反季节水果,边卖边烂,老爸蹲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地捡拾着成箱进回来的水果,大个的、卖相好的零售高价;小个的装袋,边袋上放几个大个,凑一块整卖。至于有伤有疤有烂处也有办法,剜掉伤处,卖给大酒店、ktv、歌城之类的高消费地方,去皮一切块,就是那些有钱的傻逼最喜欢的果盘了。

没办法,干得不好了得赔钱,不过干得好了,就得接受群众送的一个光荣称号了:jiān商。

他看着老爸,比他还矮,南街上都叫老爸余锉子,小时候因为这事他砸过别人家玻璃,不过替父亲出头的后果是会被揍一顿,回头还得老爸给人家赔玻璃钱。他一直觉得老爸很没出息,见个人就点头哈腰,一脸谄笑。有时候怒发冲冠发威了,也是跟那些挑挑拣拣争几毛零头的老娘们拌嘴,老爸卖水果半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不让儿子也跟着他成为水果贩子。

最好的自然是当jǐng察,欺负别人去。别爷俩老受人欺负,连居委会大娘也惹不过。

余罪其实也想当jǐng察,不过理想停留在派出所那片jǐng的形象上,比如抓抓中学那些打架的小屁孩,回头说情的家长就找上门了;比如查查暂住人口,房东立马就把你拉到僻静处说话了;至于汾西街上的这些小旅馆、洗头房,那更是把片jǐng当大爷供着,一个月遛达一圈,比工资卡上的进项还多,要不为什么那些挣千把块的协jǐng还干得甭有劲,还不就冲着那点灰sè收入去的。

理想呀,多么美好的理想呐,多么让人神往的生活呐。

难道要抛弃这些有可能成为现实的东西,去跟着许平秋参加什么神秘训练?

他想不会有什么好事,肯定是体能、枪械、抓捕一类的魔鬼训练,出来就把你训练成抓人工具要不杀人机器,刑jǐng这个神秘的职业余罪已经多少有点了解,特别是那些奔波在抓捕和侦破一线的刑jǐng,比人家犯罪分子作案可累多了,累就累吧,关键是肯定只有点干巴巴的工资和津贴,糊口还凑合,想成家娶媳妇过得舒坦点,没门。

不过可以考虑是,关于许处长说淘汰以后的待遇,那么大个处长要是给汾西这边打个招呼,似乎让自己和老爸发愁的事就有门路了,就去找关系也脸熟了好办事了呀,要是真给机会进派出所或者汾西这儿的治安队,那岂不是要省好多银子!?

余罪看着捡拾着一筐苹果的老爸,有点心疼那一毛一块抠回来的钱,爱屋及乌,肯定也心疼老爸了,小时候太过调皮捣蛋了,年纪越大越觉得老爸这个家长当得不容易,这不又忙着给儿子攒媳妇本,连自己的媳妇也耽误了。其实余罪动心的地方在于,要真是参加被淘汰后那种发生,真能在汾西当个威风入面的片jǐng,那父子俩的理想可都实现了。

“老余……老余,在不在。”

女声,在门外喊,余罪惊省了,回了句:“在呢,贺阿姨,您怎么来啦。”

说着到门口开门,门外站着位中年妇人,端着碗,和霭地拍着余罪道着:“做了份红烧肉,乡下亲戚自己杀的猪,不是饲料喂的,味道可好了……你们爷俩尝尝。”

“哎呀呀呀,你客气啥么……等等,进来坐会呀,我给你装点水果。”余满塘门口一瞅,热情地邀着,余罪知趣地闪过一边了,这位贺敏芝阿姨是父亲的崇拜者,自从被父亲领进贩水果这一行,就一直把余满塘当恩人对待,至于两人发展到什么程度,余罪就不敢妄加猜测了,反正贺阿姨丈夫早故,好多同行已经把贺阿姨当成余罪的后妈叫了。

没拿水果,客气啥么,咱也是贩水果的,还缺那玩意。贺敏芝客气了句,直道着你们爷俩吃吧,而且这么大的儿子在,说话肯定不方便,递给碗就走了,老余殷勤地送了好远,等走回来,看门洞里儿子吃吃笑着,他摆着家长的架子训着:“笑什么笑?笑个屁呀?”

“爸,你别拽成这样啊,后妈进门得经过我同意,否则我给她脸sè看啊。”余罪刺激了老爸一句,余满塘有点糗,一摆手道着:“什么跟什么呀?听他们乱嚼舌根,我告诉你啊,我跟你贺阿姨那是清清白白。”

“是不是啊,爸,您真一点都不动心,我觉得贺阿姨不错呀。”余罪道,这句说得中肯了,余罪印像中确实不错,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要不是丈夫车祸去世,那家境不会比余家差。可不料老余一摇头,撇着嘴,好难为地道着:“我也没说不好不是,可就是……”

“就是什么?”余罪老想解决老爸的终身大事了,就是不知道心结何在。

“啧,她家丫丫不上高中嘛,那丫头可好吃懒作离她妈差远了,学习也不咋地,还不如你呢,你说现在都挤着花钱上大学,我想真娶你贺阿姨,不得让我负担这教育费么?”老余心疼地道着,实在难以取舍。余罪噗哧一笑,jiān诈父子算计都很jīng,他揽着老爸道:“有道理……不过爸您想过没有,将来她要嫁人,那财礼费也低不了,二丫长得那么水灵,真要找个大款,您不发财啦?”

“那……不合适,投资风险太大。”余满塘摇摇头,猛然发现儿子和哥们一样揽着他商量婚事,气得老余一巴掌把儿子的手打掉,直训着:“大人的事,别乱插嘴……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呀?”

余罪笑了笑,一直嘿嘿jiān笑,惹得老爸踹了两脚,嚷着他做饭去。一个做饭一个收拾水果,不一会上桌时,老余特地开了瓶酒,兴奋地问儿子:“怎么样?说说,刘局长是不是看上你了?”

罪眼一瞪,不耐烦地道着:“您看您把我造成这样,要个子没个子,要长相没长相,要送礼您也不是大户,您觉得人家能看上吗?”

“那怎么现在才回来?个子和长相就不用埋怨爸了,爸还不如你呢。”老余异样了,去了一下午,晚上才回来,还以为儿子和公安局长相谈甚欢呢。余罪边吃边道着:“机会倒是有,我考虑了好久,不过觉得有点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有机会就上嘛,怎么,你还跟上你爸回来卖水果呀?”老余不乐意了,于是余罪把大致情况一说,不过jǐng务上的事对于老余来说,远没有缺斤短两来得熟悉,听得是一头雾水,不过他明白是,儿子是担心从事一线刑jǐng有危险,老余想了想,摇摇头道着:“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一线刑jǐng危险着呢。”余罪凛然道。

“你不是个胆小的啊,再说,电视上放的jǐng察抓坏蛋,抓一个坏蛋一去就是一拔人,你傻呀,就往最前头冲?”老余立马斥着儿子,感觉这机会放过有点可惜了,余罪一听,给了个崇拜的恍然大悟表情道:“老爸你真聪明,不过你想过没有,那可是拍电视,哪个坏蛋也不会傻到等着你jǐng察大队包围抓人家,真正的抓捕是小组制的,比如我们训练就是三个或五个人一组,否则没有机动xìng,这个情况下真遇上个敢动刀开枪的悍匪,那就不好说了。再厉害也怕不要命的啊。”

“那倒也是啊。”老余啧吧了杯酒,挠着唇边小胡子,半信半疑地道,看看酒意微熏,已经能dú lì思考的儿子,他点点头道:“那成,要危险,咱就不去了。反正现在没工作的多呢。”

余罪笑了,老爸的好处就在于,很容易被说服,虽然经常拳打脚踢教育儿子,但从来也都是没原则地支持儿子。说不去还真有点可惜,余罪把这事一剖为二看了,又凑上来和父亲商量着:“我觉得还是去合适,你看我想的对不对啊爸,要选拔走,肯定留在省城那个刑jǐng队冲锋陷阵,可要选拔不走被淘汰下来了,面子上虽说不好看,可实惠呀,最起码咱也是参加过集训了,省厅要上看不上,肯定打回原籍,这时候好rì子就来了,省城虽然是牛屁股,回汾西,咱们就是**头了,比一般人肯定要强……这就是先做牛后、再当**头。万一真进了咱这儿那个派出所、刑jǐng队,不但省好俩钱,还早挣好几年前,真毕业回来,光实习转合同制都等一两年,还没准汾西公安局能不能进去。”

敢情是打着这馊主意,不过很对老余的胃口,老余哈哈大笑着道:“有道理,就你这得xìng,我倒不担心你被选拔走,就怕你在省城是牛屁股,回到汾西也当不了**头,还是**屁股。”

这话把余罪说得面红耳赤,打下就在一干同学的屁股后排着,不管是学习还是品德,实在走不到人前,唯一一次特招被jǐng校选拔走,还是老爸咬着牙出了几万块,从招办贩子手里买的指标,学了几年就现在这当不当、正不正的样,就余罪自己觉得也实在堪虞。

儿子一糗,老爸呲笑了,他给儿子斟了杯酒,劝慰着道:“别想那么多,人还不就跟着奈何走,爸下岗时候你才一岁,一下子没工资了,老爸觉得天都塌了,这不也过来了,过得还不赖呢,爸无所谓啊,你想留省城,爸就给你攒点房钱,要年景好,没准还能给你攒点老婆本……你要回汾西,那更好,你想住这儿,咱们就把房子翻修一下,要不想跟爸住,爸给你在市区买个房,大不了再受个十年八年,就要退休抱孙子了。”

“爸,都二十年了老婆都抱不上,都想抱孙子啦?”余罪笑着和老爸开了句玩笑,余满塘老脸挂不住了,吧唧给了儿子一巴掌,吹胡子瞪眼叫嚣,要不是为了养你这个小兔崽子,怕后妈虐待你,老子娶俩仨媳妇都够了。余罪给老爸斟着酒,恬笑着安慰着:“爸,您别老想我的媳妇……其实当务之急,是给您娶个媳妇,给我找个后妈,要不将来我媳妇不待见您,您一个人过我能放心吗?”

“这还算句人话……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老余释然了,和儿子碰了杯,仅仅是安慰了一下下,立马就紧张了,自言自语着,像在心算着一笔账,旋即又懊丧地道着:“儿呀,不行呀,现在娶媳妇和房价样,行情见涨,爸这几年攒的钱,凑合着能给你成个家,我总不能顾着自己成家,让我儿子打光棍吧,再说二茬进门的,不是亲生不是一条心呀……算了,爸就胡乱找个相好窜门去吧,花不了几个钱。”

余罪吃得一口菜,噗地全吐出来了,“窜门”是老一辈的说法,新一代叫泡妞,不过老爸泡的应该是大婶级别的了,估计是贺阿姨的多。无意中把心事吐露出来了,老余这老脸可是挂不住了,敲了儿子几筷子,义正言辞地摆着家长架子训着:“以后不许和你爸讨论这问题啊……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以后得订个规矩啊,我的事你不能管,你的事,我能管。咱家就两口,不能你当家长吧?”

“爸,我没给您抢啊,我就说说……不说了,喝酒,那说定了,正月初二我就得走,集训差不多半年时间,管得肯定很严,保密协议上说了,未经许可,连电话都不能打。”余罪道,似乎对这个jiān商老爸有点不放心的意思。

“走吧,走远点……知道你在jǐng察圈子我好歹也放心,放我跟前我是看不住你,不是惹事就是闯祸,今儿还把人家jǐng察车撞了,出去老实点啊,千万别闯祸。爸给你多带着生活费,到新环境给管事的塞点,让他照顾着你……对了,我还没问你呢,上学期走时候给你拿八千,怎么今天我看卡里的钱,没少居然多了七千多?不是又在外头偷谁讹谁了吧?”

老余安抚着,不料又想起了这事,以他对劣迹斑斑儿子的了解,还真怕他在外头手脚不干净。余罪稍稍迟疑下了,那钱有五千是解冰给的,还有一千五是贫困补助,至于平时jǐng校本就不多的吃喝花销,有和鼠标和豆包开盘聚赌的本事,零花钱根本不用花家里的。他本来不想说的,老爸追得急了,他不耐烦地道着:“爸,这是贫困补助,学校给发的。”

“贫困?补助?”老余愣了下,家里早脱贫了,至于吗?

“这您就不懂了,国家现在对各大院校都有贫困生的补助,您是下岗工人,无业对吧,我又是单亲家庭,符合申领贫困补助的所有条件,反正是国家的钱,我总不能怕人笑话不去领吧?还别说啊,爸,你这身份现在很值钱,我每回上访被截住,把你的情况一说,下岗连安置费都没给,就说我们爷俩生活得多么水深火热………哎哟,截访的很客气,每回都把我送家门口……就是***不给解决问题。”余罪笑着道,从小跟着jiān商爸,世界观和普通人确实有点差异。时间久了,他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这不,老余一听乐歪了,直摸着儿子脑袋道:“哎哟,我儿子真聪明,对,脸可以不要,这钱可不能不要。我这辈子总结的经验就是啊,上不能靠国家,下不能爹妈,人得靠自己。”

对于老爸,余罪从来不吝赞美之词,把个水果摊发展成小果店,这人生得多大的成就感呐。

爷俩杯来盏来,吃了个饱嗝连连,喝了个醉眼朦胧,即便醉了老爸也没忘记明儿一早还得补货,要早点睡,三四点钟就得起床呢,余罪把父亲扶进了卧室,盖上了被子,老爸的酒量可没有肚量大,三二两就灌晕乎了。

开了电暖器,定好时,看了眼这间零乱的卧室,心里的感触好多,这家里没个人收拾乱得呀,还跟十几年前一样,不像个家。床上呼噜声起的老爸鼻子一翕一合,闭着眼脸上还蕴着那么幸福的笑容。

“哟,老爸这是做梦贺阿姨涅。”

余罪心里暗道着,关了灯,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第30章不过如此

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又把许平秋给的保密协议拿出来,看了半晌,字斟句酌,直到认为这里没有什么陷阱,就一个保密协议而已他才放下,不过根据保密的级别让他揣度到了点东西,标着“i”的字样,这是jǐng务中的一类档案,绝密级,保密时限为30年。 那意味着,即便参与后被淘汰出局,这个秘密也要守口如瓶三十年。

究竟是训练,保密级别设这么高?

刑jǐng这支在外人看来很神秘的队伍,对于jǐng校生来说多少有点了解,一般的构成是各jǐng官大学直接对口分配的各类专业技术人员,这属于中坚层,往下就是部队转业人员和在派出所、公安一线有实践经验的jǐng察,像省jǐng校这类专科学校大部分毕业都用于充实县城乡镇派出所基层jǐng力,专业xìng稍强点的jǐng种都不喜欢jǐng校毕业这号一瓶不响、半瓶晃荡的货sè。

可这次很意外,一位省厅的处长亲自出马,招的是一点经验也没有的学员,表面是jīng英选拔已经结束,可余罪知道,拿到保密协议才是种子选手,这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什么样的任务需要像我这号人呢?

不可能呀,经验没经验、成绩没成绩,除了长跑快点、打架利索点,余罪实在找不自己身上的优点,就jǐng校对于学员纪律严明、听从指挥、政治坚定等等之类的基本素质,余罪都觉得在他身上得打个问号?老爸教育了二十年都还是这副得xìng,总不能谁能有本事把咱培养成jīng英吧?

不对,肯定不对。余罪想到了很多处不合理的地方,就去做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特勤之类的jǐng察,组织上也肯定是选拔政治素质相当过硬的学员,忠诚度几乎接近洗脑。可就自己这素质,难道组织上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投敌去?

不可能,就那一项也不可能被选拔走。余罪思忖着,从小到大就没有当过排头兵,运气从来就没好过,经常被老师和教导在脑袋上扇巴掌,从来没碰到过天下掉馅饼砸着脑袋的事。

如果可能xìng微乎其微,余罪对于被选拔走担心可就淡了,他在想,这个集训熬上半年,就他这掉儿郎当的xìng子,迟早也得被打回来,那正好遂了心愿了。

想到此处,他嘿嘿笑了,酒意微醺,喜上眉梢,在憧憬毕业后幸福生活了。

对了,既然是选拔,还会有谁呢?

想到此处时,他好奇心起,回想着同届的学员,对比着他对这次选拔的认知,想想谁最可能被当炮灰招走,牲口?差不多,那小子脑袋一根筋,适合冲锋陷阵。不对,还有比他更适合的,狗熊,熊剑飞那货,就那家伙的拳脚水平,不用训练就能去抓人去。

促狭心起,摸着电话,找着一干狐朋狗友和班里同学的手机号,想了想语气,拔通了熊剑飞的电话,寒喧几句问问,冷不丁来了句:“狗熊,我年后去你家玩啊,说说怎么招待吧?”

“别别,我不在家……千万别来,我出远门呢。”

电话里熊剑飞慌乱地应了声,余罪一直追问去哪里,把这哥逼急了直接来了句:你管我去哪儿,妈的我不高兴告诉你不行呀。

啪声电话被挂了,不过余罪笑了。他此时确定了,熊剑飞,炮灰一号!

余罪又找着张猛地电话,拔通了直道着:“牲口,这次选拔是不是有你?你别否认啊,狗熊都对我说了,你小子可以啊,有好事也不告诉我。”

张猛嘴笨,被余罪呛了几句,半天才憋了句:“保密协议不让说,我啥也不知道啊。”

保密协议都出来了,这倒不用说了,余罪用一副好不羡慕的口吻恭维了牲口几句,挂了电话时,笑了。又找到了一位:炮灰二号。

跟着炮灰三号、四号、五号,被余罪提拎出来一大串,都是用过年去你家吃试探,一试探,都不在家。到了铁哥们严德标这儿时,他变了变口气,直问着:“鼠标,年后来我家玩,我给你标哥你摆了几桌麻将,找俩小妞伺候,你给咱赢点钱啊。”

“不行啊,余儿,年后有事,不在家……哎,对了,你回家后见过许处长吗?”鼠标在电话里问。

余罪知道这家伙试探自己,根本不知情的口吻奇怪地问着:“没有啊,我一直在家,怎么能见着那么大个官,怎么了又?”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鼠标掩饰道。

“你没事我可有事了。”余罪不客气地道着:“鼠标,咱哥俩是内裤都能换着穿的水平,不至于有什么事不告诉我吧?”

“什么事啊?什么内裤换穿?都是我买新内裤被你糟塌了,你都好意思说。”鼠标在电话里嚷着。

“嘿嘿……是不是啊,内裤的事先不说了,我问你,年后选拔走了在哪儿训练?”余罪冷不丁问道。

“啊,你怎么知道?”鼠标愣了,马上反应过来:“什么训练呀?我怎么没听说。”

两人在电话里互套,相互jiān笑,这一干同学,鼠标的心眼可比体能强多了,是最难往外套话的一位。闲扯了一会儿,连余罪也觉得这个游戏兴味开始减弱了,其实就是招了平时那帮调皮捣蛋,敢打敢干的男生,这拔人唯一一个共xìng和自己一样,都边远县市来的,就业都有问题,要有这么个机会,肯定都是拼了命往前冲的。

不过如此而已,余罪扔了电话,起身拉开了床头柜,把那份i级保密协议放进了抽屉,合上了抽屉,准备再躺下睡觉时,不经意眼睛的余光似乎瞥到了抽屉里什么,又拉开了,保密协议下面那张全家福,他小心翼翼地拿出来,就着袖子抚了抚上面落的灰尘。

那时候还是一个完整的家,照片上的自己瞪着小眼,被抱在一位恬静的少妇怀中,不过余罪在记忆里已经找不到这个漂亮妈妈的影子。对了,老爸,老爸那时候风华正茂,留着朴实的平头,不像现在脑门秃的一看就是个jiān商。这张照片很多年前就被父亲摘下来了,而且全家福显得很不和谐,老爸太普通了,普通得根本配不上照片里那位漂亮的女人。余罪一直不太相信以老爸这得xìng能娶到像个电影明星一样的女人,他私下里求证过,找老爸当年的同事,问妈妈的下落。

结果很郁闷:你妈跟人跑了。

这也是个最合理的结果,据父亲的工友说,当年老爸是厂里的技术员,相貌不咋地,可人活泛,很有群众基础,不知道怎么就勾搭走了厂里的厂花,不过厂子一倒闭,拮据到nǎi粉钱也买不起的老爸,自然留不住那位花容月貌的漂亮老婆。

余罪再不敢去打听了,后来上学同学里有以此为攻讦,总是会让他暴怒到不可自制,不止一次打得头破血流。父亲那时候是他最后一道屏障,总是会陪着笑脸去给人家家长说好话,赔钱,把逆子领回家,揍一顿,然后光棍爹抱着倔强的没娘娃,哭个稀里哗拉。

他轻轻地把照片放回了原处,一眨眼,从照片上襁褓里的婴儿到现在的自己,已经二十几年了,二十年甜酸苦辣就这么糊里糊涂过来,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已经习惯了生意上jīng明、生活上糊涂的父亲,他觉得一直生活得就挺好,不需要什么改变。

灯熄了,人睡了,黑暗中,余罪在零乱地想着,在心里最深的地方,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他其实很想去,就被真被选拔走也不后悔,那样的话,就不用再看到老爸愁眉苦脸,咬牙心疼往外送钱。也不用看到,一把年纪的老爸,点头哈腰地四处找门路。

当jǐng察不一定必须做这些事。

可当儿子,余罪想,有些事必须做。

第二天,余罪寄出了那份保密协议。又过两rì,收到了一条没头没脑的短信,出发时间、地点、车次、航班时间,落地的集合地,一一标明,让余罪很意外的是,一向经费拮据的公安系统,居然大出血了,把集训点在远隔几千公里的最南边。

羊城市!!

第31章免费航班

天下免费的午餐还是有的,这不,大年初二的中午,旅客稀落的省城五原机场来了一群。

全程免费,从家里出发算起,甚至下大雪的雁北地区,居然有辆地方jǐng车开到了张猛的家里,接走了人,是省厅一位领导命令,一路上地方刑jǐng把张猛捧得像上级来人一般,好满足啊。一天之内,散布在全省九个地市的十三名学员,在中午时分齐齐聚向五原机场。

队伍排得老长,没进过机场只见过飞机的严德标、豆晓波、郑忠亮几人老老实实地在排队,可不料这老实劲道被人嗤笑了,骆家龙直接到了自动售票机前,扫描着身份证,吧唧,一张机票在手向同伴们扬了扬,那拔排队的傻眼了,呼拉一声全聚过来了。

“咦哟?这么简单呐,我以为跟挤chūn运火车样。”豆晓波拿到了机票,好不惊讶地道。就像当年从农村到学校,对着一喊就亮的声控灯好奇地研究了好久,之后被众人传为笑谈。

“就是啊,真好玩。哎我说兄弟们,要是弄张假身份证管用么?现在的最新假证也有嵌入芯片。”董韶军道,不过马上被人斥为傻逼了,还有很紧张的,李二冬拽着貌似很了解的骆家龙追问:“骆驼,你说这下雪天飞机安全吗?飞那么高,万一掉下来咱们可都没跑,我们那儿高速路可出了好几回车祸了。”

他一说,旁边的张猛却是安慰道:“应该有降落伞,没事吧。”

骆家龙对着这帮人哭笑不得了,恨铁不成钢地道着:“小声点,也不怕人家笑话……我收回刚才说的话啊,你们俩不是傻逼,而是很土的傻.逼,简称土逼。”

众人一笑,那俩被骂的一左一右拧着骆家龙,你捣我踹,不客气地来了几下。

乱搡着到了安检口,过安检的时候安静了,陆续进候机厅,飞机还有一小时起飞,刚过安检,不少人的手机滴滴滴响了,豆晓波看了,短信:打赌,你们一群货聚一块了是不是?有好事也不叫上你余爷!

口气很拽,是余罪,豆晓波此时掩饰不住得意,直接回了条短信,对不起啊,余儿,下次叫你。

骆家龙也在回着短信:余儿,你下次还有机会的啊。有纪律,暂时保密。

张猛笨拙的摁着手机回了两个字:活该。

熊剑飞看了看,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泄密,回了一句话:说什么呢,我不懂。

一时间,坐在休息椅上的一干学员,倒没发现都在重复着回短信的手势,不料刚发又来短信:赌五十块,今天我一定能抓到你们。

咦,这把熊剑飞气得,拽什么拽,立马回了条短信:好啊,来呀,给你五百。

好啊,抓到请你吃饭。骆家龙也在短信上开着玩笑。

豆晓波笑了,从语句里似乎感觉到了余罪的失望,还是兄弟情深,他打了一行字:别忙了余儿,我们马上上飞机了。

汉jiān汪慎修和李二冬两人对视着眨巴着,发现两人手机的短信相同,他们促狭地回了条道:赌了,找着我们,哥赏你五十。

“不对呀?”有人在异样了,是鼠标,他起身四下看看,挨着脑袋拔拉着问着刚才的短信,此时才发现,是接到了余罪的群发短信,设局开赌了,赌的就是今天能抓到大家,已经有人接招了,他四下看了几遍候机厅进出的旅客,不过没有目标。

“怎么了?”豆晓波问。

“是不是余儿也来了。”鼠标不确定地道。

“不可能吧,没赶上。”豆晓波道,两人去找的,不过没后文了,鼠标却是问着豆晓波道:“豆包,你说会不会许处长到汾西也把余罪通知上了……你们说呢?”

“不可能,他算个什么货,人家那么大个处长上门找他?”郑忠亮道。

“不管理论还是实践,这情况发生的概率好像都不高吧。”董韶军客观地分析道。

“那个贱人诈咱们呢。”熊剑飞道,已经被诈过了。

不信,都不太信,不过严德标说出疑问来了,一举手机道着:“那他要是来不了,下这套就没意思了。”

哇哦,有人眼睛一瞪,反应过来了,平时余罪就掇弄人打赌,谁一不小心兜里的钱就危险了,一准得被骗出来当公款吃喝,众人一惊觉得不对时,还是鼠标眼尖,看到了抽烟室里,漫步出来的余罪,他笑了。

运动鞋、牛仔裤、大风衣,脑袋是扣着长舌的旅行帽,样子像远足的驴友,走到近前“嗨”声向傻眼的各位打着招呼,然后把手伸到了嘴巴还没合上了熊剑飞面前。

“贱人。”熊剑飞拍了五十块,恶狠狠地道。

“见面就表扬,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余罪腼腆一笑,收起钱来了,又把手伸到骆家龙面前。

“你贱到家了啊余罪,你没来老子那么悲痛,结果就为骗我五十块钱。”骆家龙哭笑不得地付了赌债了。手伸到李二冬跟前时,这货想耍赖,讨好地对余罪道着:“欠着,先赊着。”

“少来了,不你说的吗?好男人可以欠风流债,赌债绝对不欠,给钱。”余罪瞪着眼,硬搜走了五十块,一行十几人,倒有一半被余罪套走了,收了好几百,余罪得意地啪啪甩着钞票道着:“兄弟们注意了啊,收到了公款全部由咱们的后勤员豆包保管,下飞机我请客……不过不用谢我,大家感谢一下这几位慷慨解囊的兄弟……鼓掌,欢迎下次继续发挥智商不高的优势,多多为兄弟们奉献饭钱。”

余罪带头鼓掌,没掉坑里了跟着起哄,在校数年这干同学间相互间攀比的就是谁比谁贱,赢钱的不但白吃,还能把输家的智商数落一顿。那几位掏腰包的被哥几们数落得有点糗,恶狠狠地商量着,落地就点生猛海鲜,反正就五十块钱,怎么也得吃回来,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嗤笑。

“余儿,你怎么知道消息的?”骆家龙转换话题了,对于余罪的突然出现,还是免不了有点好奇,那天把他误了,都以为赶不上了。

“这个问题我得回答深刻一点。”余罪看着一圈围着自己的脑袋,换了副口吻,略带幽怨地道:“没有我,你们该多寂寞呀,是不是。”

呃呃呃,呕吐声四起,余罪哈哈笑着安抚着众人道着:“兄弟们是不是有点便秘,怎么没排泄物出来?哈哈。”

“我靠。”张猛从背后掐住了,一窝人扯胳膊的,拉腿的,胳肢腋下的,直到播音里航班起飞的通知发出才作罢了,一队人拿着登机牌,迈向了这个神秘的选拔之旅。

这一行里头大部分还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逼,坐到飞机的狭小空间里,前后一看,这么多人,比大巴多多了,悲观主义的郑忠亮喃喃地握着扶手坐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坐在这里,脑海里全是空难的场景。”

这话惹了几双旅客的白眼剜上来,这么不吉利。董韶军赶紧拉拉他,指着甬道里小声道着:“看空姐,转移一下注意力。”

那空姐登机时已经看过了,脸上几处粉刺,离美女有段距离,郑忠亮更悲观地道:“正是因为空姐那张脸让联想到了空难,我太失望了。”

吧唧吧唧,脑袋后挨了两巴掌,是有人让他闭嘴呢,郑忠亮的臭嘴有时候比余罪的乌鸦嘴还惹人,一回头看是张猛,郑忠亮瞪了他一眼,不吭声了。不是不敢吭,而是飞机动了,他有点紧张。

后面一排是李二冬、汪慎修和张猛,坐在中间的李二冬起飞时示意着左右两人道着:“汉jiān、牲口,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谜语,想不想挑战一下你们的智商?”

“算了吧,你的谜底都在裤裆里,不猜都知道。”张猛嗤了句,不屑了,这货荤笑话讲得好得很出名,但凡挑战智商,都要进裤裆里遛一圈,汪慎修也嗤笑了。李二冬不以为忤地道着:“错了,我这次谜底不在裤裆里,谜面才在。想不想试试。”

“说说,有点难度啊,别把你的智商搞出问题来。”汪慎修笑道。

“听题:打一体育运动项目。”李二冬卖了个关子道:“谜面是:飞机上打飞机。”

李二冬作着打飞机的动作,恰恰飞机呜声飞上来了,二冬脸上一紧张,像高cháo一样直吸凉气,左右两位同学噗声一笑,汉jiān马上猜道:“双飞。飞机上打飞机。”

“对,两个飞。”张猛恍然大悟。

“不得不承认,你智商确实有问题,体育运动项目里,有双飞呀?”李二冬道,错了,这谜面这么有趣,惹得张猛也猜上了,不过他的智商可比体能差多了,愣着眼,被难住了,半晌好奇凑上来问着:“什么运动项目?”

“sh二冬严肃地道。

“shè击?”张猛不懂了,汪慎修也摇着头:“什么谜呀?风马牛不相及嘛。”

“说你们笨吧,你在飞机shè出来了,还不就是shè击!?”李二冬嘿嘿笑着,得意地左右斜眼看着智商不如他的俩人。

两人不理他了,真郁闷,明明知道就在裤裆里,偏偏每次他都能玩出点新花样来。

呼啸的飞机穿过了云层,把层层雾霾的城市扔到了视线的最后,直至不见,舷窗外天空,像一副仙境的画面,雪白圣洁的朵朵云层在无穷无垠地延伸,处处闪耀着眩目的光线。已经安静的旅客中,机身中部这拔人却是按捺不住初次乘机的好奇心,轮番着到眩窗口上看风景。

“哇,好大的一块棉花地。”

挤到舷窗口的郑忠亮,激动地来了句。众人吃吃笑着,对这位来自山区的同学抱之以很同情的嗤笑声。

鼠标从孙羿那儿收回视线坐正时,空姐已经开始分发中途加餐了,一份盒饭,一杯饮料,余罪没吃,只要了杯白开水轻呷着,他那份全被豆包消灭了,边吃边嫌份小的豆晓波不经意间看到余罪深沉的眼神,胳膊动了动鼠标,示意着他看余罪,然后两人相神,嘴唇翕合着,鼻子跟着动,偶而眉毛还挑着。

没有声音,不过并不影响两人交流,自从接触地身体语言的训练项目之后,两人在这个上就有了默契,豆包的表情意思是说:“你看他怎么又深沉了?以前一深沉,就是想整人了。”

鼠标的表情在说:“我也不知道,你问问他。”

豆包的表情不悦了,是在说:“我靠,你不能问呀?”

然后两人相视,表情一起消失,其实余罪来了不止他一个人高兴,很多人都高兴,这是同学多年积下来的情谊,外人传说这一届学员有两多,打架多、赌博多。不过事实上还是有差异,刚开始的赌博是谁赢谁装走,不过余罪发现鼠标和豆包出千赢钱后,把他俩揪着连唬带咋搂了老底。之后的赌博在余罪的参与下就成了娱乐项目,赢家一多半的钱都被充作这个小圈子的公款。

钱不多,不过够兄弟们偶而出去吃喝聚会耍回酒疯了。这个改革的直接结果一是参赌的人不断扩大,二是凝聚力空前提高,别看平时内部矛盾重重,但凡有事,马上就一致对外。

前后看看,这一次参选的除了一位痕迹检验专业的同学邵帅,其他的全是赌友,哥几个只要聚一块,那几乎没有什么愁事,而此时余罪脸上的表情让人很不解了,鼠标心眼稍多,他和豆晓波换了座位,动了动看舷窗外天空的余罪小声问着:“余儿,你怎么了?”

“没怎么?看风景呢。”余罪回过头来。

“你全身贼骨头,什么时候长雅骨了?”鼠标笑着问,一问余罪笑了,不过没答腔,他放低了声音问着:“是不是担心集训的事。”

“有点。”余罪道,损友不少,可知己不多,鼠标就算一个,他想了想道着:“这次阵势不小,你真不害怕?”

“要让我上一线我肯定有点心虚。”鼠标老实地道着,冲锋在前那活可不是他干的,他的声音更低了,附耳道着:“不过咱们这拔人里,除了玩牌,我那项都排不到前面不是?我就想啊,混两天镀镀金,回老家也有能拿出来的东西不是?”

余罪又笑了笑,看来鼠标这jiān人和他的想法基本雷同,他把心里的担心问出来了,小声地道着:“你说真要选拔一位或数位刑jǐng,注意,应该是省厅刑侦处直接指挥或者放到省城重点管区的岗位上,你说,我有没有可能被选拔走?”

为了得到这一准确判断,余罪整整衣领,给了一个正义感颇强的严肃表情,就像在征询两兄弟,看我有没有正义凛然刑jǐng的潜质。

“余儿,你不是一直就不想去吗?”豆晓波不解了。

“那我现在想去了,不行呀?”余罪道,大有跃跃yù试的兴奋之意。

“你别抱太大希望啊,咱们打体工大那两人,江主任都知道了,回校还没准有没有处分等着你呢。”豆晓波道,心虚那件未了的事,这事果真把余罪惊了一惊,不过马上不以为然了,等数月回来,谁还认那账。题偏了,他追问一直打量的鼠标,鼠标为难地着:“你真想听实话?”

“啊,你有必要骗我吗?”余罪道。

“有一种情况你会被选拔走。”鼠标道。

“什么情况?”余罪吓了一跳。

“情况就是,选拔的瞎眼了,把咱们都选拔走,你就在列。”鼠标道。豆晓波噗哧一笑,余罪愣着,好像觉得很有道理,那表情被鼠标领会错了,他语重心长地安慰道:“最起码的一条,拥有良好的个人品行,你只有贱格,没品格呐。”

“对,政治素质就别提了,你马列考了三回才过去,咱们政治教员都说你是危险品。”豆晓波道,余罪刚要说话,又被噎了下。

“业务素质也别提了,一打架你就掐**捏蛋,匕首攻防你老捅人裤裆,你连人家许处也捅,这回我怀疑没准是专程叫上,给你小子穿小鞋呢。”鼠标很有远见地道,余罪又是吃了一惊,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不过他觉得好像不会。

他一愣,豆包唯恐余罪乐观似的又加了句:“我们顶多是废品,很可能有利用价值,你这个危险谁敢用?回头你不把人给卖了。”

余罪又是一愣,可没想到自己在兄弟里的印像已经差到了如此程度,要是普通人说起来那还了得。那哥俩你一句我一句,言而总之就是,余罪你别指望了,你除了体检合格,再没有其他合格的地方。

而我们呢,也就体能差点,其他合格的地方还是蛮多的。豆包稍有得意地道着。不料鼠标捅了捅他,示意着闭嘴了,他侧头一看,余罪保持着那个愣样子已经好大一会儿,就像被雷当头劈了的得xìng,愣着一动不动。

其实都抱的希望不大,不过有镀金的机会,又舍不得放过,要是真镀点金回地方上,将来的招考没准也能比别人多点优势。鼠标和豆包交流过,两人都是这种朴素的理想,看余罪被打击过头了,鼠标轻声安慰着:“别不高兴了,其实我们也没抱希望,就是想着出来开开眼,说不定这儿选不上其他地方还能碰上机会呢……你怎么了?怎么老半天不说话。”

“没怎么,呵呵。”余罪笑了,续道:“我高兴。好歹我在你们眼中还这么卓而不群。”

他确实很高兴,看来兄弟所见略同,估计就想被选拔走也是希望渺茫,那正应了他先当牛后,再**头的想法,岂能不乐。

心事放下了,话闸打开了,三个凑一块商量着,不知道训练基地会在什么地方,不过爱吃的豆包已经找了本旅游大全,和哥几个空想着海边的美食,而鼠标的却是想一览赌城的风光,在查着距澳门的距离。不知不觉中,飞机上响起了系好安全的提示,两个小时的航程到了终途,舷窗下的城市已经隐约在目,鸟瞰四季如chūn的南国城市景sè一片郁绿,与冰天雪天的北国风光迥然不同。

羊城市,到了!!

第32章一无是处

下飞机的时候,一个没有想到的变故发生了,这群从北方乍来的士逼都重复着一个同样的动作,看着来来往往单衣薄衫的旅客,集体傻眼,个个不太相信地看着满抹着头上的汗滴,知道南北温差大,可也没想到能差到如此程度。

零下十几度到零上二十度的羊城市,这不叫享受,叫难受。

于是这干学员,出了重桥进大厅,一把一把抹着汗,恨不得马上把身上的重装扒下来。

“厕所集合。”余罪带头喊了声,后面一窝蜂跟了一群。

无疑这是个最好的地方,一群人进了卫生间,扒棉衣、脱棉裤、就着凉水先爽一下,孙羿好不感慨地道着:“咦哟,我们那儿夏天都没这么热。”

“这算好的了,遇到台风季节,温cháo咱们北方人根本受不了。骆家龙只留了一件秋衣,笑着道。

“还是南方好,棉衣钱都省了。”郑忠亮道,感情是找到了节俭的门路,惹得一干学员又是大笑不止。动手快的鼠标最早穿好了,摸着手机,喀嚓照了张熊剑飞的内裤照,扬言要回去发到校网上,熊剑飞要追,这货早跑了,熊剑飞也灵机一动,干脆拿着手机,喀嚓嚓照了其他人好几张,照得还挺有理,说是等以后谁升了职,拿这玩意敲诈去。被照的一点也不介意,李二冬搂着汪慎修,要来个基情照,那表情把狗熊恶心的,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弄哄着换了衣服,出了卫生间,毕竟是jǐng校学员,几年的训练还是有效果的,下机时一窝蜂,到快出候机厅时,已经自动成了两行雁,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向集合地奔来。

b18号出口。

队伍的前列最先看到站在一辆中巴车前的许平秋,到了他面前自动停下,你接受检阅一般,笔直地竖了两列,七行,穿了一身便衣,一点jǐng察威风也无的许平秋像个种地老农看菜一般,饶有兴致地踱了几步,看看鼠标,小伙子胖了;看了张猛,问了句你们那地方下大雪,还怕赶不上呢;再看看骆家龙,哟,小伙子真帅。一人夸一句,甚至实在没法夸的熊剑飞那反动长相,老头也说蛮jīng神,反而到了余罪跟前,他像不认识一样,自动略过。

余罪剜了许平秋一眼,知道是这老家伙故意晾他,不过他没介意,这样就好,非亲非故的,真是领导对你太好了,那八成没安好心。

“好,同学们辛苦了,下面我发布第一条命令:上车,准备吃饭。”许平秋笑着嚷了句,一干学员喜上眉梢,陆续上车坐定时,许平秋站在车前向大家说着:“这是你们在羊城市的第一顿饭,也是集训开始的最后的一顿饭,下午十八时准时集合,司机会把你们带到集合地……都jīng神点,咱们来唱支歌……跟我唱,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预备、唱!”

司机适时拧开了车上的音响,配音出来了,铿锵的歌声回荡车厢里,这是唱了无数遍的《人民jǐng察之歌》,即便不用心也会哼哼出那段熟悉的旋律。

“人民jǐng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rì出,神圣的国徽,放shè出正义光芒……”

余罪在哼哼着,瞥眼看着同学和带队的许平秋,他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这歌可土了,除了整齐划一的jǐng察方队大合唱还有味道,放什么环境里也不适合,特别像这种一群花里胡哨的普通装束,南腔北调的音声,简直是糟塌这歌了。

“金sè的盾牌,守卫着千家万户………我们卫护着祖国的尊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许平秋似乎很陶醉这个清唱的旋律,不自然地在挥手打着拍子,听到了司机也在哼哼这调子,坐在前排的鼠标噗哧一笑,可不料那司机回了一眼,那眼睛像放shèxìng物质一样,灼得鼠标赶紧移开了目光,不过等他再看时,那司机还是一副正襟驾车的样子,就一个普通的司机,让他觉得好怪。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jǐng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

张猛在唱着,他不知道的自己的声音走调了,很难听;熊剑飞也在唱着,眼睛看着许平秋时,那是一种狂热的表情,jǐng察能当到这个份上恐怕才是他的理想。骆家龙也在唱着,他唱得最好,带着磁xìng的声音领着曲调,让许平秋也不自然是多看了这位帅小伙一样。

激情、热血、年轻、勇为……许平秋似乎看到这群学员穿上jǐng服的样子,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想起了麾下转战在全省的属下,每届有新人加入他带领的这个团队,总让他有一种宝刀已老的感慨。

一曲歌罢,他意犹未竟地道着:“我当jǐng察快三十年了,还没你们唱得好……我准备用一辈子来学,我希望你们,在什么时候也不要忘记它,那怕是将来没有从事这个职业,我知道,在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的身上,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相信誓言,宁愿相信我们身边充满了坑蒙拐骗,也不相信现实里还会能忠诚奉献……我承认,在我们jǐng察队伍里,尸位素餐的很多、混吃等死的很多、得过且过的很多、甚至褪化变质的,也很多。”

许平秋走了若干步,学员们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位处长,平时要在jǐng校敢这么大放厥词,少说也得被风纪处抓住教育几天,这样的话能从一位刑侦处长的嘴里说出来,那至少说,情况已经是很严重了。

“不过。”许平秋转折,用更有力的话道着:“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集体,仍然是一个英雄辈出的集体;这个集体,仍然是守护正义的第一道防线。这首歌就是人民jǐng察的真实写照,正像歌里唱的,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jǐng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有无数的同志在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我希望你们记住,不管到什么时候,人民的安宁和幸福,永远是一名jǐng察的最高荣誉。”

言毕,全车鸦雀无声,许平秋的话很有震耳发聩的效果,比平时学校的教员生搬硬扯有震憾力多了。其实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对挛生子,一个叫天使、一个魔鬼,所不同的是,外在表现倾向于那一方而已。可在这位老jǐng面前,这群经常比谁更贱的学员似乎心中的天使都被呼唤出来了,肃穆的脸上,满是崇敬,就像儿时对于jǐng察抓坏蛋那个朴素的理想,又回到了眼中、心中。

啪啪……有人鼓掌了,是严德标,跟着是骆家龙,跟着是张猛、熊剑飞,跟着是其他人,跟着是余罪,这次是很诚恳地鼓掌,尽管他自认不是个好人,也未必能做个好人,不过他和所有人的愿望是一样的,愿意看到了更多的好人和更多的……好jǐng察。

车驶到了珠江大道一侧的一家海鲜楼,那饭店和北方的差异也颇大,厨房是公开化了,在第一层,做豆腐和、炒菜的、煲汤的、捞海鲜的,看着就的热闹。下车时许平秋和司机一起进了个小间吃饭,给学员定了一个两桌的大间。坐定不久,汤、菜、主食,流水介地上来了。

可这顿饭一点也不热闹,或许是因为许平秋车上给大家说的那番话的缘故,大伙吃了一小半才开始有话了,骆家龙是学计算机的,一直就对他被选拔进这个集训有点不解,他问着董韶军道着:“韶军,你说这次会是什么训练?”

“和咱们平时差不多吧?还不就是思想政治学习,难度大点;平时那些长跑、shè击、匕首攻防之类的,强度再大点。”董韶军道。

“那就不对了。”骆家龙道。

“有什么不对?”董韶军问。

“你们看啊。”骆家龙向大伙分析着:“要你说的这些训练,在省城完全可以完成,何必千里迢迢还到羊城市,十几个人吃喝住行,得多少开支,至于吗?就浪费经费也轮不到咱们奢侈呀?还免费乘飞机?这种待遇,理论上只有效益相当好的国企以及相关部门才有。”

就是啊,好像不合理的地方太多,于是这干准刑jǐng开动案件分析的脑筋了,这里面学习最优秀的董韶军分析道,羊城是全国南大门,最早改革开放的城市,经济最发达,当然犯罪也发达,全国百分之三十的案件都发生在这里,也许是在这里是为了方便观摩学习新型犯罪的种类,以便rì后在工作中应用等。

没有说服力,全省多少经验丰富、从jǐng官学院毕业的多少高材生呢,轮得着咱们这群害虫。

汪慎修也猜了,汉jiān哥文采也不错,感慨一番,猜测这就是一个有关忠诚和誓言的培训,毕竟现在世风rì下,人心不古,说不定许处是为了激发大家的爱国心和奉献jīng神才把大家带到这犯罪之都来的。

扯淡,熊剑飞喷了句,不过他猜不出是什么来。对于他,是什么也不在乎。

鼠标心眼多,心虚了,放低了声音,征询着大伙道着:“兄弟们,刚才车上的话我也很感动啊,你们说,是不是许处发现我们平时品行不端、小错不断、思想以及行为有严重问题,专门把我们带这儿好好cāo练来了?”

哟,这判断不错,最起码让大伙心里嗝噔了一下子,对比平时的言行,还真是有严重问题,就当了jǐng察也是个问题jǐng察,大家愣了下时,李二冬不屑了,直道着:“你们就别把自个当根葱了啊,知道现在招聘jǐng察,录取比例多少,平时200多比1,花几万的人大有人在,咱们这一群绑一块,让派出所都挑不出一个来……至于还花钱把咱们带南边吗?还解决你的问题?你的问题太好解决了,关派出所抽你一顿,解决的比什么方式都快。”

就是啊,也说不通,边说边争辨,没有个定论,最终的目光都盯回了余罪,这个年龄最小的贱人,有时候看问题挺准,最起码在学校躲避训导处处分、风纪队检查屡建奇功,吴光宇离得最近,他捅捅慢条斯理吃东西的余罪问着:“余儿,该你了,大家都看你呢。”

抬头时,果真一双双饥渴的眼睛都看着他,熊剑飞斥着:“妈的还扮深沉,上飞机赢走我们的钱都没让你请客呢?”

“嘿嘿,这顿记得着啊,有机会就吃。”余罪笑着道,回到了训练的正题上,他边想边说着:“要我说,第一,这不是个jǐng务有关的训练,因为我们的身份不是jǐng察,而许处也是以便装出现的,所以绝对不会和平时训练的科目重合。”

有道理,众人都用心听着,余罪又道着:“第二,对比来时大家签的保密协议,我觉得又是一个有关jǐng务的训练,因为省厅不可能无端把经费用在我们这帮菜鸟身上,所以它肯定是。”

既是,又不是,余罪不等众人发难,直接道:“第三,你们从动机上考虑,既然投入,当然要期待什么样的回报了,注意,许处来个省厅刑侦处,而我们又全是刑事侦查相关专业,他能期待什么样的回报呢?再对比我们自己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可我们没什么身份呀?”鼠标道。

“简直就一无是处呀?”李二冬道。

“对,一无是处就是我们的优势。”余罪笑着道:“正因为我们一无是处,才很容易塑形,而且身上没有jǐng察队伍里的官僚习气,身后也没有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不就得了,想把你怎么培养都成,比如狗熊、牲口,我要是领导,直接把你送地下黑拳场,打上三个月,出来就是金牌抓捕队员;老骆,把你送进山寨电子工厂,出来你就是个工程师级别的;鼠标、豆包,让你俩学学这里**彩坐庄,回去对付咱们省里的聚赌,简直就小儿科了;至于汉jiān嘛,让他接触那些被包养的二nǎi小蜜,绝对能挖到贪腐一线的珍贵资料啊,那些饥渴的娘们,可受不了汉jiān的风sāo啊。”

汪慎修被刺激的一口汤呛鼻孔里了。众学员一阵哄笑,杯盘筷子乱响,估计要集体对余贱人发难了。

楼下了一个小间里,四菜一汤,许平秋和司机安静地细嚼慢咽着,桌上的一台袖珍窃听器里,响着楼上这干学员的说笑打闹,不过听到余罪的声音传出来时,司机明显注意到许处在皱眉了,这是他安排吃饭前桌上贴上的窃听,为什么这样做他不知道,只是奉命而行。

“许队,您那个……”司机提醒着,许平秋省神才发现,不小心把骨头放汤碗里了,他笑了笑,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着:“这群小子,可比你们那时候有主见多了。”

“怎么,他们把您的心思猜着了?”司机笑道。

“猜对了思路,不过没有猜对形式。”许平秋笑着道,似乎很满意,又补充了一句:“猜对思路就不简单,看来我汾西那趟没有白跑。”

司机笑了笑,没有问思路也没有问形式,虽然这是个一莫名其妙的异地jǐng务任务,可他已经学会了三缄其口,绝对不多问。

吃完饭,一行人井然有序上车,车上就登记各人财务上缴,手机、钱包、表、钥匙,几乎是身上的小物件全部缴完了,学员也习惯这种保密方式了,谁也没多言,很快完成了。紧接着每人分发了一套服装,普通的内衣、衬衣和裤子,要求就在车上换,而且是除了内裤全部换,学员们虽有不解,不过按命令执行了。等换完坐定,许平秋又给每人分发一部手机,卡片式的,和银行卡一般大小,金属机身,很jīng致,一下子惹得学员们兴趣起来了。

很神秘,也很好玩。

一切都在车行进中完成,完成时车已经穿过了闹市区,到了傍晚时分,天sè还亮,车驶进了一处大型建筑的体育场,余罪注意到了,离标的建筑天河体育场不远。

空荡荡的一个大厅,中巴车直接驶进去了,先下车的许平秋立定大喊着:“集合。”

车上呼啦啦奔下来十四名队员按平时的作训,迅速的集成两列,许平秋居中而站,一指扬着,威风凛凛地道着:“我宣布,保密协议所规定的项目即时起生效。西山省公安厅第一期特勤实验训练,从现在起,正式开始。”

从选拔开始捂了数月的谜底,即时揭晓…………!

第33章节简单任务

“开始”两个字一出口,学员们下意识地挺xiōng、抬头,目视前方,即便是一群调皮捣蛋的学生,也深深地打上了jǐng校长年训练的烙印。

可不料许平秋蓦地笑着,摆摆手道:“稍息,别紧张,听清楚,这是一个实验xìng训练,而且是首次,我向各位有幸加入的学员们表示祝贺。”

说着啪啪拍巴掌,不过没人应声,一群学员都紧张而凝重地盯着许平秋,这个问题悬得太久了,积蓄的好奇心此时被井喷出来了。人群左后的余罪四下打量着这个地方,两百多平米,jǐng体训练馆,建时不短了,杠铃和平衡木磨得发白,沙袋拳击的地方陷进去一大块,选这么个地方,似乎就在意料之中。似乎就是一个普通的训练任务。

不过谁也料不到下一秒要发生的事,许平秋没有直接布置任务,而是走了两步喊了句:“严德标,出列。”

鼠标一紧张,一个趔趄前跨一步,差点闪着腿,众人一哄笑,许平秋和霭地问着:“严德标,报一下你身上的东西。”

咦?都交完了,还有什么东西呀?鼠标一愣,不过马上报出来了:“报告,一部卡片机。”

“还有吗?”许平秋沉声问。

“报告,没有了。”鼠标挺着xiōng脯道。

“胡说,衣服裤子不算呀?”许平秋笑着问,众人一笑,他脸一敛又喊着:“严德标,重新汇报。”

“是。报告,学员严德标,身上有一部手机、一阵衬衫、一条裤子,一双鞋、一双袜子。一条皮带。”鼠标报告着,看许平秋不满意,踌躇地又小声问着:“内裤还要不要汇报?”

众人又是哄声一笑,许平秋被这个惫懒地小家伙逗乐了。他一扬头:“归队。”

一侧身,他严肃了,换着口吻道着:“大家听清楚了,严德标报出的东西都是你们身上有的,一模一样,衣服、裤子、鞋、皮带、卡片机………这就是我给你们所有的装备,你们的任务就是,用这些装备,在这城市里生存四十天,这就是训练科目。”

学员们一字一顿听着,一下子集体遭雷劈了,敢情是把东西自没收,还一毛钱也不给你,让你到城里当盲流去,这玩意可比野外生存要难多了。一下子嗡声四起,主要讨论问题是,经费不能紧张到这种程度吧?

许平秋吼了声:“安静!”

压住了声音,他道着:“这是一个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任务,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刑jǐng,如果连一个陌生的环境也适应不了,怎么对付违法犯罪?好,都不满意吗?可以,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我强调一点啊,在训练开始后,任何人可以选择随时退出,到这儿领上你的随身物品,我包路费,不过以后就别恬着脸还说想当jǐng察了。”

刺激到了,年轻人容易生气,也更容易不服气,这么一刺激,反倒安静了,个个挺着xiōng,站得笔直,一副准备豁出去的样子,就是嘛,小看谁呢!?

这样子看得许平秋很满意了,他边踱步边说着:“务很简单,就是生存下去,不管你们用什么方式。规则是没有外援,谁如果设法联系亲戚朋友同学,出局!谁如果泄露此次训练的任何信息,出局!谁如果向地方公安、民政机关寻求援助,出局!最后一条,如果谁泄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局!”

连说若干出局。我靠,够狠,这几乎是逼着人铤而走险。余罪心里暗道了句,他一时摸不清这位老jǐng的意图。

其他人就眼黑了,一毛钱不给,不让求援、不让联系认识人的,那岂不是让大伙像个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这个几千万人口的城市,万一有个意外,那可咋整。任务一出,问题一下子涌上各人的脑海里,几乎全是担心。

“不用担心。这是个自愿参加的试验。”许平秋似乎看到了学员们的作难,他又道着:“你们分发的卡片机是德国的产品,太阳能充电,只要有信号,后援就知道你们在哪儿。除了手机可以定位,皮带扣上也有定位装置,如果谁觉得熬不下去了,拔个电话就会有人去救援你们,号码手机里有,结果你们知道:出局。要提醒的是这是经过改装的卡片机,只能打那一个求援电话。其他,打不通。”

站得笔直的学员们,左右侧头着、面面相觑着,但凡训练,永远都是按部就班,跟着教官来,这一回全部要自己发挥了,可把学员们给搞懵了,而且这任务听得人浑身起**皮疙瘩,真是身无分文给扔在这座城市,那不得把哥几个整成饿殍不成!?

“最后强调的一点是,不要觉得我是在逼得你们铤而走险,生存的方式千变万化,我相信你们在饿肚子的时候会学得很快,不一定非要违法犯罪。”许平秋道,似乎就是针对余罪而言,他盯了余罪一眼,话锋回转了,脸上似笑非笑地道着:“当然,违法犯罪也算一种,坦白地讲,羊城的犯罪率全国最高,很多是生存条件逼迫所致。你们如果逼不得已选择这种方式的话,我表示理解,不过要是被地方公安揪着,刑事责任可得自己负啊。注意你们的身份,是学员,不是在籍jǐng察,很好处理。”

轰声这回学员们的jīng神几乎到压垮的临界了,窃窃私语着,细辨声音里,能行吗?怎么办?咋整?熬得过去吗?等等诸如此类的词汇最多,等了片刻许平秋又叫着安静,淡淡地说着:“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今年省厅刑事类招聘全部由省厅刑侦处负责,我很负责任讲,我的手里有三十多张聘任书,除了高等学院对口进籍,以及不得不留出的名额,还有不到十张聘任书,我希望你们中间最少淘汰一半,那样的话,我就好cāo作多了。”

好大的一个桃子,学员们傻眼了,留在省城梦寐以求的理想,比任何时候都离自己更近,而且以许平秋的身份,学员们知道假不了,于是乎一下子窃窃私语消失了,都热切地看着许平秋,似乎都想迫不及待地表明:我行。

我怎么办?余罪在许平秋的话里嗅到了一丝yīn谋的味道,桃子肯定有,但代价是什么就不知道了。他揣度不清自己的jīng心准备是不是还管用。不过出局就别想了,直接卷铺盖回家,怕是这辈子也甭指望了。

“时间到,请上车……车会把你们放在城市里任何一个随机的角落,如果你们落单,那就想办法自己生存,如果你们有幸撞见,我希望你们互相协助,四十天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们,当然,淘汰的就不等了,有人送你们回家。”许平秋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沉声道了句,喊着队,两列并一列,个个心情复杂地上了车。

车上没有讨论,车速很快,行进了十数公里,车停时,许平秋回头看了看一帮学员,出声问着:“谁带头?”

没人吭声,似乎没人敢挑这个头,组织给出的诱惑大,可任务的难度也大,许平秋笑了笑不中意地道着:“这样子怎么行,让你们自谋生路都不敢,又不是送死,随时可以回来。这个样子,还敢指望派你们冲锋陷阵去?我挑个人怎么样?”

他看着,在寻找一个容易被撩拔的人,很容易,他喊道:“熊剑飞,这难道比你在zìyóu搏击随时伤残还危险吗?不敢!?”

“哼,有什么不敢。”熊剑飞被激怒了,腾声起身,二话不说,走到了门口,车门咣声一开,他回头嚷着:“兄弟们,我先下车了,怕个逑,谁半路回来谁他妈是小娘养的。”

司机噗声一笑,后面的学员也跟着乐了,就这货,不管是茅坑还是火坑,他都敢跳,从来都不考虑后果。不过这个样子确是很让许平秋赞扬了一番,车又行驶不远,又一个愣头青下车了,是张猛,这也是位不怎么喜欢用大脑思考的货,早被jǐng校的教育洗脑了,这两人,让许平秋可是赞口不绝了。

就这么开始了,许平秋看着一群跃跃yù试又是踌蹰不已的学员,那是一种纠结心态的外在表现,面临的困难和得到那份工作相比,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

第34章倾巢驱出

“很好,下一位是谁?是不是咱们该按次序走?”

许平秋在下一站,看着座位最前的李二冬,那货嘴巴一哆嗦,害怕了,许平秋笑道着:“要不跳过你,一会儿直接把你送机场?”

人前打退堂鼓,那可没面子了,许平秋知道像这么大年龄的,怕是受不激将。

“不不不……我。”李二冬挠挠脑袋,咬咬牙,一起身道着:“我豁出去了,大不了捡一个月破烂,能饿死怎么着。”

咬着牙,闭着眼,顿着脚,跳下车,车呜声起步,李二冬却在那一刹那有点后悔了,一看周围路况,奔着追着车,大喊着:“哎,等等,这路在珠江边上,破烂都没得捡……再坐一站下。”

车越来越远,没停,他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无比紧张的看着四周,此时夜幕渐上,华灯如海的城市,对于他仿佛一副恐怖片里的场景,心虚的感觉好强。他走在江边,迎着夜风习习,在回忆着刚下飞机的那顿大餐,一千个一万个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吃点,现在倒已经饿了。

车上孙羿下去了、汪慎修本来想打退堂鼓的,不过不好意思站出来,在看到平时也算个优生的董韶军坦然地下车时,他也咬着牙跳下车了。人群聚集的地方总有一种从众的心态,有时候一个退缩能带动一片逃兵,可有的时候,一个舍身,也能带动一片跳坑。

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当付出远远小于得到时,诱惑力就是最大的动力。于是接着邵帅下去了,这个平时像个闷葫芦的男生和余罪他们交集不多,他怎么进选拔队伍了还真不知道。他一走,车上觉得比他强的,都没留下,车从深岗驶到了中山桥,已经下了个七七八八,又一站停下时,许平秋看着严德标和豆晓波两人眼睛眉毛一块动,他笑着问:“商量好了吗?谁先走。”

还没走的,听得有点哭笑不得,许平秋笑着道:“不算坑吧,组织给你后悔的机会,现在可以放弃,随时可以回来,很难吗?”

倒也是,豆晓波下去了。车门一合,许平秋对着司机道着:“多驶五

一个年轻高官的精神突围:部长手记

公里,拐两个弯再停。”

一说这话,严德标“呃”声嗝应了,刚才商量好了结伴的,已经仔细看了地形、行驶规律,一下变故,肯定后面的豆晓波找不着自己了,他一愣,许平秋笑着道:“德标,你的反应很快啊,才走了一个小时你已经开始想对策了……有长进。不过在这个每平方公里人口几千的地方我敢和你赌一把,你找不到他。”

恐怕真是如此,车驶进了一条商业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都是人脑袋,车与人并行,龟速一般行驶着,严德标好不懊丧地想着,豆包那可怜娃根本没有方向感,平时上街都找不回学校去,撂这个城市,可怎么办?

“该你了。不是想打退堂鼓吧?”许平秋笑吟吟地问严德标。严德标回头看看面无表情的余罪,嘟着嘴,好不懊丧地道着:“许处,我要真不行,打电话你们不会不接我吧?”

“别跟我玩小心眼,你算赌注的脑袋,应该回去的路都记住了吧?这项训练你的赢面相当大。”许平秋道。这一句给了鼠标好大勇气似的,车门开时,他又不放心,回头问着:“许处,那你说话算数不?真给我们留省城?”

“那要看你自己了。总得证明一下你有提这个要求的资格呀?”许平秋笑道。

这无疑是给了对留省城根本不抱期望的众人一个机会,为了一份工作,为了将来的路走得更好,都义无返顾地走了,许平秋轻吁了一声,对于这件他不得不狠心做出来的事,他现在充满的愧疚感。他在想,社会的险恶太快太猛地加诸到这些学生身上,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可就即便残忍,他也必须做。

余罪从这个攘熙的闹市收回视线,人太多,已经看不到鼠标的影子了,不过回头时,看到了许平秋正向他走来,走到他的座位旁,坐到了他的身边。

“没用,你的记忆力再好,即便能记住每一个停车点,也不可能再找到你的同伴。”许平秋坐下时,笑着道。余罪异样了下,刚

光与暗的叙事诗

要问你怎么知道,不过马上闭嘴了,自己的小动作怕是逃不过这位老刑警的眼睛,他笑了笑,腼腆的样子,没有回答。

这个表情很有迷惑性,很容易让人疏忽,许平秋盯着这个表情,饶有兴味,不知所想,看余罪不准备吭声,他故意对司机道着:“开远一点,走十公里以上再停车。”

像是故意折腾余罪一般,余罪又笑了笑,狡黠的眼珠转了转,许平秋问道:“这对于有难度吗?”

“有。”余罪道,又补充道:“不过不算很大。没出过校门的不知道怎么活,可混过的就没那么难了,很多事可以做的,别说四十天,四十个月都混得下来。”

没错,难者不会,会者不难,许平秋相信对于这位劣生,书本之外的知识要异乎常人,他笑着又问:“那你为什么等到最后。”

“坐在最后,看得清点。”余罪道。

“应该是还没想清吧?”许平秋问。

“想什么?”余罪笑着侧头,他看到灿然一笑的许平秋,那舒展的皱纹像勾勒出来的简笔线条,很爽朗,很容易让人信任他。

“你在想,如果直接出局的话,脸上挂不住,你也无法说服自己,因为那样太没面子了,而且也会失去这一次机会。可如果参与的话,你又担心被选拔走,去从事一个危险的、你可能不愿意接受任务。所以,你在纠结,对吗?”许平秋笑着问,和其他人聊过那么多,理解余罪这种心态并不难。而且此次参与的大多数人,估计都有这种心态。

“您不是讲随时可以选择放弃吗?我还纠结什么?有逼人去犯罪的,可没人是被逼着当警察的,只要有随时退出的权力,永远都不会纠结。”余罪道,像是论述辨证法,不过是他的辨证法,许平秋听得出这小伙语气里的傲意,他笑着道:“很好,如果有一天你准备全部放弃的话,我希望你是这种心态,那样的话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

“我努力做到。”余罪道,慢慢地站起来,走到了前排,像生怕真实的想法被窥破一般,就坐到第一排,车停门开的时候,他从容地起身,下了车。

在许平秋看来,这是走得最xiōng有成竹的一位,就像回到一个并不陌生的环境里一样,对他而言似乎没有恐惧感。他想着,不

重生之傻女谋略

由地期待,是不是在这群劣生里能找到一位合适的人选,那怕就一位,这个任务也还有机会。可惜的是时间不多了,如果有更多的时间,他相信这群人里肯定能培养出一个两个来。

此时已经天黑了,夜幕下羊城市灯如星海,根本无从辨识方向的余罪冷不丁听到了头上的飞机声音,然后突然发现这是又回到了起点,离机场不远,他看着飞机落下的方向,心里挺满足,在想着:

好歹今晚有地方睡觉了。

那辆中巴摇摇晃晃地走了,开得很慢,在羊城的街市很容易见到这种车,一直未发一言的司机等着走了很远才问了句后座沉默的许平秋道着:“许队,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对刑警还有这种训练科目。”

“你没听说过的事多呢。”许平秋没有解释,司机被呛回去了,他却是不确定地问了句:“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够损,没有钱、没有身份证、不能联系所有认识的人,这等于把他们往绝路上逼。”司机道,似乎对于这座城市很了解,汇入这种盲流队伍,能发生什么事,恐怕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知道教会一个人游泳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吗?”许平秋以问代答,道了句。

“是什么?”司机道。

“很简单,直接把他们推下水。”许平秋笑道。笑里有一份隐藏的担忧,这帮子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真能成了个样子,他现在的心反倒悬上了。司机是他带出来的一位老外勤了,他凑了凑身子,问着司机道:“高远,你说让他们尝尝现实百态的苦累,能不能给我练出一批好使的队员来,咱们的一线流失人员越来越大,老龄化也越来越严重,不改革不行啦。以后刑事类警员招聘,都将由省厅刑侦处做出计划,今年是头一年,我想做个尝试。”

“年纪有点小,心性不稳定,就怕您练出一帮手脚不干净的来,人在饿肚子的时候,那胆子可就特别大。”司机委婉地道着,觉得这个训练实在过于意外。

“呵呵,练正的可以正用;练偏了可以偏用,我就怕一帮废品,没用啊。”许平秋摇摇头,司机担心的也正是他的想法,本质和本事,都是逼出来的,他想逼一逼这些人的潜力到底有多大。可对于不确定的事,谁又敢打保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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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好的结果呢?

车驶不远,他示意着司机道着:“回西山煤炭大厦,你们给我当后勤支援,接下来和王武为得给他们当好奶爸啊,保证一天之内得把所有人看一遍……真不行的话,得把他们安安全全交回到父母手里。不管穷家还是富户,秃小子都是宝贝,我真不知道这回会让我看到一个什么结果………”

司机拐上了大道,从后视镜里,看到曾经咤叱风云的省刑侦总队长,像一位迟暮的老人,缓缓地靠上了座背,那表情,那样子,让人有一种唏嘘的感觉。

老队长真的老了,连这点事也放心不下。司机这样想………

第35章老鸟菜鸟

煤炭大厦是由西山省煤炭厅在此觅地修建的,是一座三星级宾馆,傍晚时分,一位年过三旬的中年男子焦急地等在大厦门口。

没人知道这位叫杜立才的客人是西山省禁毒局一位外勤队长,被派驻粤东省追踪一例贩毒案件已经三个月有余,那是一个跨省贩毒案,又是西山省市场上从未出现过的新型毒品,省厅对这个行动组寄予了厚望。不过出师不利,数月寸功未建,放出去的线人一个月前被江边捞船捞出尸体来了。案子停滞不前,省厅把那位专管解决疑难杂症的许处长又拉回一线了。

这个案子快成死案了,唯一的一条线索被掐断,他倒不指望能解决什么问题,只是大过年了,一队人士气极度低落地给撂在粤东,干是干不下去,回是没脸回去,那怕领导带来个台阶让大家下也成。

烟抽了若干支,等那辆中巴停下时,杜立才快步迎了上去,和下车的许平秋握手,招呼着司机高远去吃饭,高远知道两位领导要谈事,避开先进楼里了,寒喧几句,许平秋直道着:“你们现在什么打算。”

“没出现新线索之前,这个案子我们没法跟进。线人一灭口,全断了。”杜立才懊丧地道着,要主动承担线人被灭口这一责任了,这是位被省禁毒人员捕到的一个中间人,据他交待在粤东省有专门制作的向内地贩售“神仙水”这一新型毒品的团伙,他曾亲自到本地购买过,禁毒局以此作饵在粤东设局,没钓出大鱼,却不料被约去谈生意的线人一去不返。

所有的犯罪分子里,最凶狠的不是毒贩、最狡诈的也不是毒贩、反侦查力最高的也不是毒贩,可要把几个素质放一块讲,却最数毒贩的综合犯罪能力和素质最高,禁毒局从刑事侦查单列出去之前,许平秋没少和这伙打过交道,听着案情介绍,他边走边沉吟着:“内部泄密,查过没有。”

“粤东警方知道多少?”许平秋问。

“只有一位督察和我们单线联系,顶多是提供监控和通讯上的方便,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底牌。”杜立才道。

“案子不在关键的夭折,那应该就是对方的警惕提高了。”许平秋道,像在自言自语:“对涉毒犯罪的打击

龙魂剑圣

力度这些年不断加大,自从12吨冰毒案毒枭授首,之后的大团伙作案模式已经化整为零了,大形势如此,恐怕咱们工作难度要更大。”

停了停,想了想,又突然问道:“被抓的贩毒嫌疑人,有什么收获?”

“关了一个多月了,审了七八回,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很狡猾,不论是行踪还是账务,根本不涉毒,咱们又没有地缘优势,连直接接触这号嫌疑人都没机会。”杜立才道。

“那倒是,这帮家伙,没有人赃俱获,他肯定是宁死不说。”许平秋笑了笑,知道这种罪没人敢担,若有所思地停了片刻,杜立才还以为领导有什么交待,可不料许平秋却是闷声不响地上楼梯,他赶紧提示着,坐电梯,许平秋像是心不在焉地哦了声,跟着他进了电梯。

“许处,我们现在怎么办?”杜立才稍有难为地道着。

“哦,有新任务,你们廖局长没和你们通过气?”

“寥局电话上说过了,让我们调拔归您指挥。”

“这就是了,厅长办公会做了决定,从现在开始,你们直接向我负责,切断和家里的一切联系。”许平秋道。一听有新任务了,杜立才的精神稍振,挺着xiōng道着:“许处,下命令吧,我都快憋死了,所有装备和人员,今晚就可以撤走。”

出了电梯,在顶层连住了六个房间一个会议室里,就是这个行动组的临时驻地了,据杜立才介绍,是向煤炭大厦征用的地方,进会议室,四名队员起身,向许平秋敬礼,许平秋笑着摆手道:“咱们都出门在外,别这么拘谨啊……”

说了句,他饶有兴致的弯腰看了看会议室几部专配的警用笔记本,连着的粗缆天线延伸到窗外,抬头看时,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女人,短发、大眼,圆脸的女警,他笑着问:“我对你有印像,你叫林……林什么来着?林雨?”

“林宇婧……”女警笑着道。

“哟,对不起。”许平秋笑着道歉。

“谢谢许处,您还记得我?”女警很高兴地道着,许平秋给她发动立功奖章,不过已经是很

重生之我任逍遥

多年的事了。

“禁毒局外勤上没几个女人,要记不得那就是脑瓜不管用了。你们的设备能覆盖多大范围?”许平秋问,这才是正题,林宇婧介绍着,这是省厅前年新配的sr02型追踪仪,对于gsm、sdm等信号追踪效果很显著,误差不少了一百米,红外线、磁性信号稍弱,不过如果论起综合性能来,覆盖全市没有问题。

许平秋笑了,掏着一张纸,递给了林宇婧,笑着道:“输入追踪码……三种,做完了我给你们布置任务。”

密密码码地好多,林宇婧异样了一下下,但凡要追踪嫌疑人或者放出去的线人,一个两个就足够了,可这一次,足足输了三十多对信号,不对,是十四个,重合的信号,在电子电图上闪起来的时候,每组三个信号都是重合的。

“十四对信号,是十四个人,你的任务就是二十四小时监控这些信号,如果发生信号分离、消失等异常情况,务必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场,找到信号的携带者………这个工作可能要延续至少四十天,有困难吗?”许平秋问。

“没有。”林宇婧起身敬礼,毫不含糊。

杜立才可懵了,这个没头没脑的任务,与案子又能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个领导打气的场合,他没敢打断,直等安排好任务出门时,他一勾手指,把高远叫过来了,叮嘱道着:“外面走你熟悉,谁支持不下去了,一定给我安全送回来……少一根汗毛,小心我扒了你的官衣啊。”

高远是许平秋在市局时候从派出所提拔到支队的队员,后来又进了禁毒局,说起来关系比杜立才这个组还近,这不,嬉皮笑脸接受了任务,孰无正形,许平秋也是笑呵呵地擂了他一拳,他回会议室了,杜立才才抓着机会不解地问着:“许处,怎么一下冒出来十四个目标?案子有突破了?”

“你想什么呢?这是省内来的一拔新人,拉出来练练。”许平秋背着手道。

杜立才一听,啊?了声音,异样了,把个禁毒局的外勤组长当保姆用了,这办法也就许处才胡来。

“啊什么啊?我这是给你一个台阶下,要不你什么也没干成,好意思回去呀?再说等等看,说不定就会有转机,那不省得再来?我告诉你啊,这十四个人都是今年一线刑警的苗子,那位出了事我也找你负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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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只限于你们五个人知道,回头把保密协议给我签上来……他们的行动你每天向我汇报。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没必要让外界知道了。对了,就不用给我准备房间了,我赶今天晚上的飞机………年后省厅领导又是茶话会,又是团拜年的,忙着呢,对了,你也别灰心,碰见你们廖局长,我一定夸夸你们……别送了,粤东省厅的来接我。”

一路絮絮叨叨,听得杜立才直咧嘴巴,出门厅前他停下了,果真看到了粤东省厅的专车来接许平秋了,经常有警务协作,老许到各地都有熟人,被粤东这边的同仁邀走了。

许处被接走之后,杜立才这才省悟了,不是想明白了,而是更糊涂了,他回了顶层,快步奔着进了会议室,拦着高远问着:“高远,许处今天调了你一天,到底干什么事?”

“就是接这些人呀。”高远道。

“都是些什么人?”杜立才不相信地问。

“好像是学生。”高远道。

“胡扯,省厅的许处长,在飞机场等着接学生?”杜立才不相信了,以他的认识,应该是那儿调来的精英。

这下高远委曲了,皱着眉头道:“杜组长,年纪都不大,我觉得像,可我也不敢问呀。反正是就接上了吃了顿饭,然后又把他们全扔大街上了……对了,所有人的行李还搁我车上呢,许处安排找个地方封存起来。”

越说越没头没脑,杜立才实在搞不清这个前因后果,只到高远叫着同位,把一包一包的旅行包扛上了顶楼,杜立才相信了几分,他帮忙把这活也干了,然后又是拉着高远问长问短,直到确信就是拉了一帮学生样的来练兵时,他讶得合不拢嘴了。

他道了句:“这不胡闹吗?没钱、没身份证、不能联系熟人,他们可怎么过四十天?”

“可不,您都觉得老难了,对他们就更是挑战了。”高远笑着道,惹得几位队员看着组长的表情笑。杜立才半晌才想起来,示意着林宇婧道着:“宇婧,看看,他们在什么方位?”

这位女警熟练地敲击着键盘,比对着信号和电子地图的坐标,隔了一会儿,笑了,她笑着道:“按方位看,有人在街上逛,有人在公园停留,有人在江边……哟,这位在飞机场,还有这位怎么还在走,再走可出市区了……要不,杜组长

重生之傻女谋略

,我编一组号吧,方便外勤去搜索。”

“好吧,赶快编,你们几个分工一下,暂时案子没有进展,你们把这事干好。”杜立才随意地安排了句,他心事重重地出去了。

闭着门的会议室里,响起了女声笑问:“哎哟,这位是不是根本没有方向感呀,怎么一直往白云山上跑。高哥,这是群什么人呀?怎么都是没目标地乱撞。”

“呵呵,别那么当回事,就一帮学生娃,菜鸟,饿两天就都回来了。”

高远笑着,想当然地这么下了个定义。(未完待续)

第36章流落街头

一天过去了,接到这个荒唐任务的行动组都是些干练的探员,长年的外勤工作练就了一双厉眼,就那帮菜鸟逃不过他们的追踪,加上有后方信号的定位,在偌大的城市追踪这十几个菜鸟,简直跟玩一样。

高远开车,同伴王武为负责联系的记录,偶而需要还职业性地打了微型dv,录下了那一张张脸,不过那场景拿回去后,把一干外勤笑得肚子直疼,标准的场面是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偶而会使劲再勒勒裤带,碰到街边的冷饮、小吃摊,一准是流着口水看上半天,饥饿,已经开始折磨他们了。

不过也有意外的,里面有一位胖胖的男孩引起了大家共同观注,这小家伙就算混得最好的一位了,最起码上午见他时精神不错,下午高远又追到了棠东路想看看这家伙怎么解决肚子问题。

他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露馅了,王武为跟着进了超市,录下了一段场景,这货在超市转悠着,就在熟食、小食品货架周围转悠,手一悄悄一动,脸背过摄像头,然后手里捻到了东西就在嘴里嚼上了,怪不得就他没有饿相呢。偷吃完,还大摇大摆地从超市门上出去,一干外勤看着这人偷吃的样子,差点笑得从椅子上翻过去。

不光是菜鸟,怕是很菜的菜鸟。

晚上另一拔队员出了一趟,杜立才组长跟去的,那场景就有点让人心酸了,睡在公园长椅上的、躲在楼宇避风处的、钻在黄花岗纪念园台子上的、还有一直就在机场、火车站候车厅呆着的,让杜立才组长实在想不通,这个荒唐的任务,究竟有什么意义。

不光他,就队员也想不通,好歹是禁毒局的外勤探员,那位到这个岗位上也是千里万一挑一,现在倒好,成集体奶爸了。

第一天还真没人求援,汇报给已经回西山省厅的许平秋,他嗯了声,只撂了句没头没脑的话:“注意一下反应异常,及时汇报回来。”

什么异常?噢,懂了,异于常人的呗,于是这个在超市偷吃的家伙被当做第一异常目标,给报回去了。

三天过去了…………

东湖路畔,沿着粤东大学校园往南很长的一段路面,两侧是一个天然的零工劳务市场,骆家龙在这里已经第三天了,靠着捡了几片瓦愣纸包装箱换了三个馒头,硬是支撑到了今天,人几乎也到极限了

无限之奋战

,此时温暖的阳光在头顶照着,就像天上挂了一具火炉一样,烤得他浑身起出虚汗。

呦哟,把娃给饿得呀。

面前的小牌子上,写着他的专长:c语言编程、单片机模拟、汇编语言、英语四级……电脑主板级维修……一古脑把自己会的全写上了,不料能改变命运的知识却填不饱肚子,但凡有车来,肥头大耳的小包头嚷一句:谁铺过地板砖?

哗啦一下子去了好几个人,骆家龙傻眼了:不会。

再来一位,又嚷着:钢筋活谁干过,上车。

哗啦又走一群,骆家龙又傻眼了,不会。

他不断地降低身价,下定决心,那怕是涮碗洗盘子的活,来了就接,好歹混上几天,等他放下身价了,终于挤上一辆面包车了,那锉个的南方老板又是叫嚣着:“身份证都拿出来,干完活再还你们啊。”

一下子又把小骆给拒之门外了,这天上午有一个最好的机会,是一位中年妇女找家教,谈得挺好,不过要看他的身份证,总不能把没证的人领回家吧?还不知道是不是坏人呢?小骆又一次失望了,心气向来很高的他不屑于解释没证的原因,不过这么个惨兮兮的样子,让那位妇人的同情心大发。

结果是给小骆扔了五块钱。小骆一下子泪奔了,差点给阿姨鞠上几躬谢谢这救命钱。

从早晨到中午、从中午到日落西山,又是一天过去了,他扶膝而坐,昏昏欲睡了,他手里摩娑着卡片机,准备在坚持到天黑的时候放弃,这个冷漠的城市他感觉到了人与人之间缺乏起码的信任,有的只是冷眼和白眼或者无视的眼光,他从来没有对这种冷漠体会得如此深刻,他想,以后回到五原见到像他这样落魄的,一定要伸把手,那怕给十块八块……不,一定带他吃顿饱饭去。就像他现在在想的,是警校那个大食堂,好多的菜肴,真香。

昏昏欲睡间,耳边听到了一阵自行车的轮声和一群少年的叫嚷,这个时候,是附中放学的时候了,再过一会儿,如果不回去,又该找个天桥窝着睡一夜了。

咦,自行车停了,有个稚嫩的声音在念着:“c语言编程、单片机模拟、汇编语言、英语四级……丢你老母,这么拽?”

重生之傻女谋略

骆家龙抬抬眼皮,是初中的小屁孩,围观他来了,那看着就想揍的得性,有点像余罪,他对着另一位戴着眼镜的小孩道着:“睇到毛(看到没有),这就是好好学习的下场……”

一群小孩笑了,笑得那么开心,骆家龙现在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哼了哼,又低下头,有气无力的坐着,他在最后的挣扎着,那桥洞里实在没法睡觉,南方这潮湿的空气,一觉起来全身酸疼酸疼的,他怕自己根本支持不了四十天。

沉默间,那五六个小屁孩使着眼色,像在商量什么,那眼色有点不怀好意似的,不过现在骆家龙可是人穷胆大了,有气无力地道着:“一边玩去吧,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

带头的蹲下了,细细看着骆家龙还算文质彬彬的样子,突然问着:“会写作文吗?”

“会呀。”骆家龙眼睛一亮道,不过马上黯淡了,总不能受雇于这些小屁孩吧?

“会做数学吗?”另一位小孩又问,期待地问。

“废话不是,计算机的基础是高数,别说你们的代数几何了。”骆家龙道。

“那就好……你们的,给我,练习册……”小孩伸着手,把同伴书包里拿出来的一摞练飞册收到手里,翻着指着告诉骆家龙道:“就这个单元,都给我们做完……干不干?”

骆家龙一愣,斜眼看着这个半大娃娃,敢情是找枪手来了,瞄上他了。他挣扎着,这种毁人不倦的事能不能干,思忖之下,似乎不能干。

“一份十块钱……一篇作文十五块。”小孩直道着。

“行。”骆家龙一下子不挣扎了,脱口而出。

交易达成了,那五个学生留了一个看他,剩下了相约网吧玩去了,骆家龙板子垫在腿上奋笔疾书,心里酸楚的几乎要泪奔了,从来没想到,异乡能遇到这么多知己,居然让他学有所用了。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饭钱解决了。

……………………………………

……………………………………

“走吧,这家伙饿极了,连小孩也不放过了……哎。”

王武为笑着道着,驾车的高远看骆家龙没事,拐出了路面,同伴王武为在联系着后方,问着距他们最近的目标有谁,得到了居然有一对碰面的消息,让俩人好不异样,加速着向指示方位驶来。

碰面上一个小时前发生了,这种机率放在这座大型市里不大,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都是街上逛悠的,饿肚子碰一块了,那叫缘份。

目标在临江大道

重生之游戏全才

,两人的车驶上大道时,放慢了车速,这个车人混行的大道很零乱,不好找目标,王武为对了几遍座标,搜寻了好多次才猛然发现自己的疏漏,拉拉高远道着:“就是那俩……昨天还在黄花岗睡学的那个。”

高远一瞅,呲笑了,这也算一个反应快的了,两人做贼似的,几乎是猫着腰走,所过停留之处,总是留下一个鲜明的痕迹。怨不得你发现不了他呢。

对,贴小广告呢。

左一张、右一张,上一张、下一张,贴到个橱窗跟前时,里面的店主追回来了,两人撒腿就跑。高远和王武为笑着驾车走到近前,那小广告上赫然是:无抵押快速贷款,联系电话………

“这个我想起了,叫什么晓波的,还是你老乡呢。录上了么?”高远笑着问,王武为截了段录影,收起了道:“录上了,这俩机灵,找到小广告活干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往前走吧,从这儿拐到广园高速,往机场方向去,这条路上还有三个人……哎,这一位,小婧编8号那位,这都几天根本没离开机场,算不算异常了?”

“那个人我想想,应该是最后离开的那一位,不算异常吧?”高远道着,想起了那晚,最后下车的余罪,他不知道名字,不过印像很深。那位下去的很平静。

“怎么不异常,三天了,睡觉就在机场候机大厅这是肯定的,那吃饭呢?我不就信他能饿三天。”王武为提到个现实的问题,这一问把高远问住了,两人回忆着,那一位昨天最晚见到的时候是下午六时,在机场入口晃悠着,丝毫不像这些失魂落魄的。

“今天多跟他一会儿……这个人我感觉有点邪,和大部分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那儿不一样来。”高远判断道,以他的识人之能,最起码能看到表面的迹像来,比如这些饿极了的眼光,和歹徒一样,是恶狠狠;比如那是罪犯的眼光,永远是狐疑和警惕的。有些人动机从眼睛就能观察到,可这个人,永远是那么平静和笑吟吟的,很朴实的一个大男孩,实在让他想不出,他是怎么过来的。

“呵呵,我还是喜欢看那个脸胖胖的小子……不知道今天他是不是还是超市偷吃,能想出这办法来不简单啊,全市多少超市呢,他挨个吃个遍,时间就到了。”王武为笑着道,指指了前面的路道:“往左拐,九号就在这一带……咦,这小家伙怎么今天不混超市啦?”

两人说笑着,对于那位靠着偷吃就混下来的小胖子兴趣盈然,不过搜寻不远之后,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子,笑容消失了,黄埔桥左近,围着一圈人,那位小胖子正在人群的外围饶有兴趣地看着什么。

而这个地方前邻闹市,离几位小区不远,是

太湖英雄传

个天然的混杂闹市,一溜摆过去有刚出小摊的,有趁着城管不严出来摆买日用品的,人聚得最多的地方,摆着象棋、朴克摊,两位外勤却是知道,这地方但凡有聚,不是赌三公,就是翻红黑,纯粹是市井的骗局。

“怎么办?”高远问同伴,不知道该怎么办,那家伙居然挤进人群里去了。

“没事,他身上一毛钱也没有,赌什么赌啊?”王武为不以为然的道着,这倒放心,他拿起小dv,放进包里,调试了下镜头,开门下车了………

第37章穷也要赌

车距那个玩朴克的摊有三十余米,在盯梢上这是一个安全的距离,高远下意识地看看前后倒视镜,车后不远就是一个居民小区,连着纵深不知道多少胡同,在这个地方设局套俩小钱,街头骗子常用的手法,套得着就套,走了水就溜,一进小胡同那便是泥牛入海无迹可寻了。

对,就是个骗子而已,而且一溜扑克、象棋、七八个摊,都是骗子,所不同人家是愿者上钩而已,怎么着也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鼠标凑到摊前时,摊上小凳子上坐着一位三十年许的男子,手里飞快的切着朴克,嘴里嚷着押多赔多、押少赔少,说话着切着牌,啪啪啪往身前的面上扣上三张,就像随机切出来的牌,旁边押五块十块的,翻着红的庄家时赔注,翻着黑的一阵叹息,钱被压家收了,三四家玩的有输有赢,赢多输少,围观的十几人,总有跃跃欲试的,也是输赢各半,没有什么高潮,都注意着庄家切牌的那双手,有时候觉得人家有问题不敢买,一亮底牌,靠,三张红的,惹得没下注的好一阵唏嘘。

这是个老千,前天扫过一眼鼠标就给下了定义,关键不在老千,而在于这围观的人群堆,有三四个同伙在扮演着当托的角色,而且表演的特别像,有输有赢,甚至有人一把赢了一张百元大钞,那面值,足够让身无分文的鼠标心动了。

旁人瞧着他过得挺舒服,其实事实还是有出入的,顶多是比饿肚子强一点而已,超市里那些散水果糖、饼干、沙琪玛之类,肯定不能尽饱吃,顶多就是个不挨饿而已,而且在那里面偷吃风险相当大,真被逮住,估计揍一顿是轻的。

穷则思变,鼠标穷成这样,怕是在思变了,而且看见朴克实在有点手痒,庄家的手法是对他来说是小儿科,想当年他老爹打牌玩麻将,那是直接能赢走别人老婆的水平,从小耳染目睹,就那五十四张牌对于他像身上的某个部件一样,撸得不能再熟了。

“想不想玩一把,老塞。”庄家热情的邀着。

“想玩。”鼠标郑重点点头,小胖脸,傻了吧叽的,任谁一看也是输钱的智商。

“那玩

异世封龙

玩呗,输赢不大,说不定手气还赢几把呢。”后面有人凑热闹了。

鼠标喷了庄家句好难堪的话:“没钱。”

“没钱你占前面干什么?退后退后。”庄家不耐烦地道。

“我押这个,玩不玩。”鼠标吧一声,把队里发的卡片机拍台子上了,那庄家仔细看了眼,是个高档小玩意,鼠标不屑地道着:“德国产滴,太阳能充电,商店里买好几千呢……就赌你台子上的钱。”

那钱不多,庄家眼睛一翻,好,蹭蹭蹭切牌,然后啪啪啪拍上来三张。一扬手,让鼠标翻红黑。

不用翻,看手势鼠标已经知道了,三张有黑无红,他伸手一摸一张,没翻,跟着又摸一张,也没翻……跟着又摸上了第三张,还没翻……众人的眼睛都被他的手吸引住了,那庄家看这货傻不拉叽地,赶紧提醒着规则,翻着红的赔钱,翻着黑就对不起了,收手机。鼠标一副白痴相不屑地道着:“我摸摸不行呀?我摸到一块我再抽一张……我这可是第一回赌,处女赌,一定要见红啦。”

蹭一下子,把排开了三张朴克全部捂手底了,就像心虚心疼,不敢掀底一样,那傻样惹得旁观好一阵笑话,这傻孩子,就那几个托也在笑着,再怎么摸也输了,三张里绝对都是黑的。

却不料变生肘腋了,鼠标双手一起,大吼一声:“开!”旋即把三张拍在台子上。

全红,红桃akq。

“这这这……不可能呀。”庄家小声道。鼠标一扬手,收起了手机,庄家刚抬头异样,他的另一只手早把钱也抓了一把,刚要说话,却不料鼠标搂着庄家,伸着臭哄哄的嘴,吧唧在那人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啊,老塞。”

那哥们闭着眼,难受的擦着脸上的口水,对着这么多人哄笑,懵头懵脑的,几位托使着眼色,套人的反被套了,连切牌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抹完唾沫的庄家此时才想起来那三张红牌,唯恐是自己记错了,他一翻,一看,傻眼了,大吼了一声:“嗨……这不是我的牌,换了。”

“站住。”当托的一位扭头时,鼠标早钻出了人群,跑了几步开外,一听后面喊,蹭地加速。

风尘女不嫁豪门:情妇

“站住……砍死他。”

“站住……”

庄家把摊子扔了,四五个人追上来了,还有抄着凳子当武器的,把鼠标追得抱头鼠标蹿,飞快地跑了十几米,路过高远的那辆追踪车里,他意外地一拉车门,往后座一滚,嘴里不迭地道着:“快快,快走,追上来了。”

眼看着几人朝车奔出来了,高远不容多想,一拧钥匙发动车辆,呜声快退、打方向,车几乎是原地转弯,一溜烟加速跑了,留给后面人一股黑烟。出了路口,他回头瞥眼时,那小胖子正得意地沾着唾沫,数着一堆有零有整的钱。那样子比偷到油的老鼠还乐呵。

没说话,在路口外联系着王武为,不一会儿接上了人,又前驶了不远,王武为回头看那家伙,不数钱了,整个不把自己当外人,拿了车上的一瓶矿泉水,咕嘟咕嗜喝涅,喝了多半瓶气才缓过来,不屑地道着:“太没职业道德了啊,出个千就罢了,还准备打架涅……谢谢两位大哥啊。”

“小子,我们可救了你啊,身上钱拿出来。”高远吓唬了一句。

却不料鼠标一乐道着:“得了呗,咱们一家人,谁跟谁呀。”

“谁和你一家人?”王武为虎着脸,侧头道。

“三天见了你们两回,我在超市你还跟着我,要不许处长派来的,你挖了我这俩眼珠。”鼠标得意地道,刚才参赌,最大的底气恐怕也在于此,有省厅的人在,最起码没有被人砍杀之虞,两人不承认,鼠标凑上来又道着:“别装了,咱心里清楚,真能把一群大活人都扔大街上不管,对了,大哥,你不是那天开中巴的吗?我那些兄弟你见过没?别不说话……我请你们吃饭。”

嘎声车停了,高远把车泊在路边,头也不回地吐了两个字:“滚蛋。”

“嗨,至于这么不客气吗?说不定咱们将来是队友呢。”鼠标套着近乎。

王武为慢慢侧过了头,瞪着眼,这外勤厉练出来的眼光特别凶,看得鼠标激灵一下子,嗒声开门,乖乖下车了,下车的时候顺手拎走了一瓶水,看得高远直牙疼,这得性和他在派出所抓过那些小混混差不多,整个就一二皮脸,别指望他还觉得羞臊。

车再动时,王武为忍不住笑了,两人都笑了,高远半晌笑着道:“许处在哪儿找的这个货,荤素不忌

重生之傻女谋略

啊。”

“眼够贼的,咱们这么小心都被他发现了。”王武为异样地道了句,此话出口,他马上省悟了,两人互视一眼,此时心意相同,这个货最起码懂点跟踪盯梢的技能,如果普通人,根本发现不了禁毒队员这一套。

这位不必担心了,兜里有钱的男人,不会想家里的。两人继续前行着,联系着家里,指示着方位,又一次驶了机场一带,这个机场放眼全国也排得上队,光进出口就有ab两组各二十个口子,每天进出的旅客总有十数万之多,光泊在机场外的各式旅游车、省际客车就有数百辆,循着信号走时,王武为最先发现了目标,平头,还穿着那身服装,三天就这一位波澜不惊没有什么变化,还是斜斜地靠垃圾桶上,左顾右盼不知道在搜寻什么目标。

“他是怎么混的?机场的保安的地勤管得可够严的,睡觉吧好解决,可吃饭呢?这儿的东西可比外面贵一倍。”王武为自言自语着,就这个我摸不太清楚。

“狼有狼道、蛇有蛇路啊,不在他的位置,还真想不出他是怎么干的。”高远笑着道。

车驶得稍近,不过没有靠近,王武为刚刚架起dv时,那小伙动了,一动还以为他被发现了,又赶紧放下dv。可不料那人不是发现他们了,而是找到目标了。于是两人看到了这一位怎么解决生计问题。

“火机……火机要不?嗨,哥们,这儿能抽烟……”余罪迎着一拔下飞的旅客,对着几位直抹嘴揉鼻子中青年男子道着,一句见效,人群里走出来三位,嘴上已经叼上了烟,余罪手更快,火打着已经凑人烟上了,等舒舒服服抽上一口,余罪的火机已经递过来了:“两块钱一个。”

没人在乎那块把钱,三个买了两个,五块钱不找了,又给了一个火机,听口音像北方人,闲扯几句,听那来人是廊坊一带的,余罪马上成了保.定人,家乡话喷了几句,居然混到了一支烟,一问去哪儿,余罪殷勤地给指示了方向,殷勤地把人给带到一辆中巴前,送人上车……上车一回头,余罪手指头勾着,车上的售标员,一位南国的黑妹子,又给他手里塞了两张零钱。

“哦,这是前脚卖火机,后脚卖人啊。”高远看懂了,给私人中巴揽客,有提成。至于卖火机,肯定不是花钱进的,机场安检通不过的火机就摆在出口不远的柜台上任取,他估计这就是余罪的货源。

赌神

“这小子能当个拉皮条的啊。”

王武为笑着合上了dv,录下了余罪靠着垃圾桶惬意的抽烟吐泡泡的样子。要说过得最逍遥的,就数这位了。

车刚驶离时,却不料家里的通讯响了,林宇婧在呼叫:“三号三号,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马上接应。重复一遍,盈江路段,有人求援,马上接应……”

高远一打方向,顺手把警报扣在车顶,响着警笛,直朝目标地驶来,等了三天,终于有人支持不住了………

第38章黯然出局

郑忠亮,二十一岁,男,汉族,在离车后七十小时向后援求助。

这就是高远和王武为能得到的信息,队长杜立才正在向远在西山省的许处汇报,但人得先接到,两人奉命赶到盈江路段,循着信号源找到了一位饿得几乎奄奄一息,而且浑身脏兮兮、臭哄哄的郑忠亮。在见到两位救援的来时,郑忠亮闪着虚弱的眼光,有气无力地说了唯一一句话:

“有吃的么?”

两位救援同情心可大发了,遭这么大罪,可图什么呀?二话不说,接着人到了家小餐馆,点了五六个菜,郑忠亮一句话也没有,像和所有的菜有仇一样,恶狠狠的嚼着青菜、啃着**腿、咕嘟嘟大口咽着汤,从进门嘴里根本就没闲过。

高远和王武为异样的互视了一眼,前一天看拍到过这人,他当时漫无目标地在大街上走着,综合这数日对这群人的了解,最差的也不至于饿着,不过看这样,这位真是饿得不轻,而且脸上几处伤痕,像被人揍过,两人顾及着小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没敢笑,也没敢多问。

郑忠亮还在吃,那饭量是对面两人没有见过的恐怖数量,一只**被啃得干干净净、两碗米饭已经见底了,青菜、肉丝、豆腐几分小炒,不一会儿也只剩下盘底了,郑忠亮仿佛还嫌不过瘾一般,端着大汤盆,咕嘟嘟把剩下的汤全灌进肚子里,放下汤盆时,松了两个裤带扣,好不感慨地道了句:“真舒服……原来都没发现,能吃饱是这么的幸福。”

那脸上的惬意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这话在高远和王武为听来,此时也没有什么可笑的成份,恐怕谁饿上几天也是这个得性,王武为关切地问:“我昨天见你,脸上没伤啊?这是怎么了?”

“你昨天见过我?”郑忠亮异样地问。

高远和王武为互视一眼,此时倒没有什么隐瞒的了,高远道着:“当然了,怎么可能不留照顾你们的后手。”

“那这伤?”另外两人关切道。

“哎哟,被收破烂的打的,我实在没办法了,就想在垃圾箱里胡乱捡点易拉罐什么的凑钱买点吃的,就在景泰那边……谁知道那片收破烂的是一伙的,我刚捡了一袋子易拉罐、塑料瓶就被人堵路上了,二话不说,一拔收破烂的摁着我就打,还说我抢了他们的地盘,再见着要灭了我……把我东西都给抢走了。”

重生之官场风流

郑忠亮气忿不已地说到,他怀疑,难不得这年头还和射雕时代一样,江湖上居然还有丐帮、破烂帮的存在?而且在学校就以“大仙”自居,千算万算,就没算着那个方向还有出路。

高远一笑,这个问题怕是让郑忠亮这么小的年纪无法理解,最底层的弱势群体,他们的结伙、排外、狭隘,经常会做出些让人同情又痛恨的事。王武为叹了口气。转着话题问:“那怎么现在才求援?还有,家里监控监测到你的身上的信号分离了,卡片机呢?”

“哎哟,别提了,被收容所的给搜走了。”郑忠亮苦着道,差点热泪盈眶,断断续续地把从昨天的经历说出来了。

话说大仙同学被收破烂的揍了一顿,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近到景泰派出所报案了,结果派出所民警一问他的身份,却把他问住了,再看他那样,民警以为他是个精神错乱的盲流,很客气地给了一个处理结果:

“滚蛋,羊城你这号北方盲流多了。”

等被拉走了才发现,敢情是慈善机构抓流浪汉,被送进黄村桥收容管理站。搁那儿睡了一夜。

“那收容站……不能有你说的这么黑吧?打人?”高远不信了。

“没打死就不错了,街上那么多流浪汉,你问那个敢去收容站。”郑忠亮道。

“那好歹也应该给点吃的吧?把你饿成这样?”王武为不信了。

“有,发份盒饭。”郑忠亮点头道:“不过关我的地方几十号人呢,都吃不饱,饭还没到嘴跟前就被抢走了,我这衣服裤子实在是太脏,要稍干净点,在里面肯定得被人扒了。”

啊?高远和王武为惊讶的合不拢嘴,知道收容站的管理粗放,可也不至于到粗鲁的程度吧?

“那你怎么出来的?”高远又问。

斗破苍穹

“赶出来的。”郑忠亮道,见两人不信,他加重语气道着:“真是赶出来的,今天上午管理员把我叫出去,问着籍贯、姓名、年龄、家庭成员什么什么的,我不敢说,我就装精神错乱……前一夜关着的地方有老鸟教了,你要家境稍好点,收容站一准关着你朝你家里要钱才放人。要没油水可捞,马上赶你走……我巴不得走呢,我什么也没说……结果他们搜走了我裤子里藏的卡片机,就把我赶出来了。要不我记着求援号码,在这儿打个电话,这回可真惨了。对了,打电话没给钱,还被小铺老板踹了一顿。”

郑忠亮说着,幸福之后再想两三天如梦魇的都市生活,仍然是全身怵然。

“走,带我们去找搜走你装备的人。”

王武为有点生气,起身了。

两人循着导航和郑忠亮的指点,一个多小时后找到了这家收容管理站,亮着身份,唬了一通,一听说警察上门,那个搜收容人员身上财物的人却不敢露面了,站管理人员矢口否认有此类下流行径,不过卡片机却神奇地归还到高远手上了,说是收容人员不小心丢掉的,被拾金不昧的工作人员交上来了。

这睁着眼说瞎话,可把郑忠亮气坏了,要和前台那位理论,不料被王武为拦下了,外勤工作久了见得多了,有些事你不可能理解,可你不得不容忍,比如这事,永远争不出个对错来。

两人收回了这台专为外勤装备的应急通讯卡片机,带着郑忠亮回煤炭大厦覆命去了。

………………………………………

………………………………………

第一个出局,是郑忠亮。

接到了远在粤东省行动组的详细汇报,经过出乎意料,而结果,对于许平秋来讲似乎并不意外,此时他坐在家中,对着面前的笔记本上那个严肃的照片凝视着。

是郑忠亮,父亲是中医、母亲是乡中老师,山省南部曲沃人,独生子。专业是刑事侦查。履历清白,没有受过任何处分,倒是有过点奖励,中学三好学生、警校优秀学员,数项不轻不重的荣誉,这个名字在警校应届毕业生推荐名单里排在前面。

不意外的是,许平秋最初就认为像这类在父母呵护中长大的独生子怕是熬不下来,相对较为优越的生活会消弱人适应逆境的能力。在许平秋看来,没有受过挫折的都不算优秀。

稍有意外的是,他只支持了三天,远

黑暗之神话重铸

远低于许平秋对他的估计,最起码他还那帮坏小子相跟着打架,他当时想好歹也应该有点能力吧,却不料这么不济事。

他动着鼠标,在电脑的硬盘里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在起名时想了想,敲了文件夹的名字:淘汰。然后把郑忠亮的资料副本全部移动到这个“淘汰”的文件夹了。

任何一个人的出局都无法引起许平秋的心理波动,只会让他好奇地去寻找致使这些人放弃的原因何在,是家庭的?是教育的?是环境的?还是心理的?当然,家庭和环境是一个最主导的影响因素,现代社会和家庭,恐怕能培养出吃苦耐劳儿女的不多,而且大多数独立能力很差,郑忠亮出局,主导原因就在于此。

第一个出局了,还会有多少个?

最终留下的能有几个?

留下的敢不敢用?能不能用?管不管用?

这都是许平秋在思考的问题,他又一次把未淘汰的名单拉出来,一位一位看着,很让他意外的是,目前表现最好的居然是严德标,这个表面人畜无害的小胖子三天穿越了半个城区,超市偷吃、夜市混饭,今天据汇报,他居然从街头老千的手里弄到了一笔钱,更令许平秋感兴趣的是,这小家伙居然能发现跟在他背后的外勤,禁毒局的外勤那一位都是千锤百炼,就即便这个简单任务有点放松,可也不是一般人能发现的。

不过这个人的缺陷是奸诈有余、勇猛不足,可堪一用,却不堪大用,真要把他放到个警察的岗位,许平秋丝毫不怀疑,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能成长成为吃拿卡要、荤素不忌的警痞。

似乎有点不满意,他一页一页翻着这届选拔的名单,每一个人都能让他一眼挑出缺点来,熊剑飞和张猛是个好苗子,不过脑筋有点简单了;郑忠亮、董韶军、骆家龙这几位学业尚可,不过性子没有磨练过,有点软;汪慎修、孙羿、李二冬之流,各有特色,特长和他们缺陷都很明显,那就是社会经验太过苍白,这一堂可不是一天两天能补上来的。至于邵帅,是他临时起意加上去的,那孩子太孤僻,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帮。

他看着,思考着,直到翻到最后一人:余罪。

他笑了,这是一个集中了几乎所有学员缺点的人,而又没有其他人身上任何的一个优点或者特长。学业平平,表现差劲,两面三刀,谎话连篇,人品极烂。

可就这样一个人,许平秋曾经想过如果把他放进鱼龙

重生之傻女谋略

混杂的市井,似乎应该发生点什么意外的事,比如混得风生水起;比如走一条不寻常的路;更比如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他期待的圈子。不过很意外,环境给了他,他依然是表现平平,连着几天窝在机场,满足于基本的温饱生活,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难道我看错了?合上笔记本时,许平秋这样想,确实有点失望。

不应该错,这里面应该有我找的人。他又反过来这样想,权当是安慰自己,但免不了被这个不确定的思绪纠结着。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

第39章沦落风尘

当又一抹皎洁的月色笼罩在早春花市的棚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日。

汪慎修从花市棚后走出来时,脸上洗得干干净净,连衣服上的污渍也用水蹭了蹭,他像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而现在,已经没有迟疑。辨着方向,向着市区中心来了。

这十天可过得是什么日子呀!?

他第一次尝到了有苦难诉是怎么样一个难受的滋味。最清晰的感觉是饿,俄国某文豪那句“饥饿像影子一样跟着我”,是这十天生活的最好写照。前几天,他用白粉在地上写过一个求援词,很风骚的魏碑字体,编了套某某大学生落难羊城的故事,故事太老套,远不如街上那些缺胳膊瞎眼残疾的惹人同情,勉强混了两天饭钱,之后被一帮子乞丐追打他才明白,和当警察一样,要饭也得讲个出身,不是想干就能干了的;再之后他混迹粤东街头的晚市,在露天大排挡洗碗刷盘子,干了几日管饭不要工钱的活,不过昨天摊档被城管拉走后,又断了他的活路。今天还是有收获的,无意中碰到了花市的旺季,一天搬运,管了两顿盒饭外加三十块钱工资。

这就是全部的家当了,除了如影随形的饥饿感,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同围人眼中的冷漠、鄙夷、不屑,这次莫名其妙的任务,他猜测也许是那位老警给新人的历练,就像所有扯淡玄幻小说中的打怪升级一样,只不过对于钢筋水泥丛林里的同类,可要比深山恶林的魔兽恐怖多了。

走啊,走啊……每天就这么漫无目标,浑浑噩噩地走着。

这步子迈得为什么这么沉重,心里为什么这么悲催呢?

他在想着家里,那个温馨的环境,舒适的沙发;他在想着家乡,这个时候,是不是还在下雪,冰天雪地的北国,比这温热难熬的南地对他来说要舒服得多;他在想着那帮子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他们落难到了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因为人格被降到了底线以下活着而开始怀疑活着的意义。

早春的羊城,恰如北方的仲夏的气候一样,傍晚的凉爽中带着温热,汪慎修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地走到了繁华的黄埔路,车流灯海中,他伫立地街头,迷茫的眼睛看着陌生的街市,又一次有了多愁善感的心境。

同学给他起外号叫汉奸,一是因为脸白,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二是因为他经常说一些倾慕欧美田园式生活的论调,在这个国度拥有那号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可不是汉奸是什么。他懒得争辨,总是“哥的风骚你们看不懂”来自慰一句。

“妈的……活得太窝囊了。这么回去更窝囊。”

他突然境由心生,是看到了一辆宝马车里下来的帅哥,没他帅的哥,不过比他潇洒地站在车前,等着一位裙装的丽人挽起胳膊,两人相偎着进了酒店。

一刹那的顿悟让他改变的初衷,本来准备进市区吃顿饱饭,然后打电话求援,结束这十天近乎侮辱人格的训练的。他踌蹰了,又漫步走着,路过一家超市时,把仅有三十块换了一包高档烟,浓浓地抽了一口,惬意

都市神话

地感受着尼古丁给脑子带来的眩晕,甩了下半长的发型,在他觉得自己的风骚不会让别人看出是个穷光蛋之后,他迈步向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去了。

帝豪夜总会。

太他妈寂寞了,与其窝囊地走回去,倒不如让他们来接我。看到黄埔路终段的巨大霓虹广告时,他如是想。

他知道救援来的肯定是警察,而现在的落魄得性就是因为警察,感觉这样对他来说仿佛有一种报复的快意一样,他没什么犹豫,大摇大摆地朝那片停着靓车,背景是美女广告的地方去了。

“老板好。”门迎躬身道。

装逼谁都会,甭理他们就成,服务生也是穷逼心态,很有这种自觉,伸手迎着汪慎修,这个高消费的地方等闲人未必敢进门,可敢进门的,多数就不是等闲人。

比如进来的一位,浓眉大眼、脸庞清矍、服装看不出牌子可很合身,而且人站那儿说不出的一种气质。

什么呢?很低调,不过从眼光里绝对看不出低调。目空一切的眼光,绝对是土豪进城那种气势,服务生不敢怠慢。

“老板,到大厅还要要包厢。”服务生躬身问着,进了这个门厅,汪慎修一下子被美仑美奂的水晶吊灯看晃眼了,他嗯了声,看着帅帅奶油服务生,笑着道:“大厅人多,多不清静。”

“那老板到包厢吧,我们这个音响效果很好,如果老板喜欢,我们可以给您准备乐队和舞伴。”服务生殷勤地介绍着,音响、乐队、水酒、舞伴……特别强调舞伴,如果是单身客人出来找乐子,谁也知道是什么。汪慎修笑着问着:“吹牛了吧?有那么好吗?我听说东莞那边才是男人的天堂。你们这儿不算。”

“老板,这两天千万别去天堂。”服务生小声道,然后以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劝着汪慎修道:“天堂正在扫黄。”

“哦,懂了。”汪慎修笑道,这调调果真好玩得紧,他摸了摸兜里的手机,在思索着,玩到什么程度才不至于被天堂里的人直接灭口。

灯亮,音响悠扬,落座,人几乎陷到了沙里,汪慎修脚直搭到茶几,很没品位的二郎腿,他曾经琢磨过心理学,从行为习惯上讲,土逼和土豪没有什么差别。所差不过是在心态上。土逼因为畏畏缩缩什么都在乎,所有没人在乎你。而土豪越是满不在乎,就越有人在乎他。

果不其然,服务生听口音判断,此人来自煤老板的家乡;再看这得性,和以前见过的那些浑身散着馊味的土豪无甚差别,他服务的就更殷勤了,问着喜欢什么音乐、喜欢不喜欢跳舞,一试果真很灵,这些土包屁都不会,一摆手:“闹两瓶酒,红的白的都成。”

“那老板,要不要找位美女陪您解解闷?”服务生顺势道。

“还用我说吗?没漂亮妞我立马就走啊。”汪慎修大气地撂了句,服务生眨眨眼睛,暧昧地道了句:“放心吧,老板,一会儿您一定舍不得走。”

轻轻地掩上门,回头时,服务生看了闭目小寐的汪慎修,这么坦然的样子,恐怕不

变异之眼

是个心疼钱的主。掩上门时,他对着手机轻声报道:“三楼,302包厢,果盘、两瓶红酒……叫俏妹上来,告诉她把人多留会,应该是个财客。”

这种极度尊崇客人的地方,谁也不可能进门就看客人的钱包,而且也不能以貌取人,无数事实已经证明,很多衣着打扮土得掉渣的货,内里可是富得流油。久而久之形成了重任全部交付到迎宾侍应的身上,全靠他那双利眼来安排客人。

今天服务生的走眼成就了汪慎修的梦想,此时他已经轻挹着高脚杯中的红酒,轻轻沾唇浅尝,旁边一只纤手,递过来切得精致的果肉,他尝着果肉的美味,闻着近在咫尺的体香,欣赏着得钢琴王子那首致艾丽斯,好一副壮志得酬的惬意。

真尼马的,生活就该这个样子,汪慎修陶醉了。

一曲刚了,他回头想问身边美女的名字,却不料一只柔弱无骨的纤手轻轻掩着他的唇,然后他看到了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地,慢慢地,向他挪来,那闭着眼睛的双眸,眉睫清晰如星如月,轻轻地吻了吻他,然后他听到了如果天籁的声音:

“别问我叫什么……茫茫人海相遇就是一种缘份,我好喜欢你陶醉在音乐中的样子,就像我梦中的白马王子……”

哇,现在的风尘女子也这么有才了?

汪慎修睁开眼睛,看着伏在他肩头,也是痴看着他的美女,瓜子脸、淡妆,蜷发,没有一丝风尘气息,有的是淑女式的那种雅致,就像她现在的眼神,在倾慕地看着,就像她的身体,保持着暧昧却不下流的姿势,一下子让汪慎修把看她的眼光提高了很大的刻度。

“其实我也期待一段美丽的邂逅,不过从来没有遇到过。”汪慎修略带羞涩地说道,这位熟女姐姐,似乎和他期待中的邂逅相差无几。而且美女姐姐似乎窥到了他的心思一样,修长的手背,轻轻地抚过他的脸颊,揶揄地问着:“今夜之后,你一定不会有这种遗憾了。”

“希望如此,不过,我怕好景不长,美景难再。”汪慎修心虚地说道,看过不少风骚的爱情故事,那调调终于在现实中重现了。

他很迷茫,同样很期待,患得患失的极度类同于男人那种精虫上脑猫抓痒痒的表情,惹得美女姐姐顾盼一眼,浅浅地笑着,伸手邀着:“那你还等什么?一起跳支舞啊。”

于是汪慎修被那双纤手拉着,在音乐中漫步,两个人时而如痴如醉地走着舞步,还真像有一种发自心灵上的默契;在默契时,又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眼,似乎在眼光的碰触中,有微微的电流袭过全身;舞曲终了,她又轻偎地汪慎修的肩头,两人以交杯的姿势,含情脉脉的抿一口红酒,然后……又重复着先前的事,跳舞、凝眸、在优美的旋律中,感受这次邂逅的美好。

“你在想什么?”一瓶酒去了大半,两腮坨红的美女姐姐靠在汪慎修的肩头轻声问着,她似乎也迷醉在这次意外的邂逅里。

“我在想,这么美好的氛围,永远不要结束。”汪慎修道,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快穿帮了。结束的时间不会很长了。

“如果你喜欢,就不会结束。”美女姐姐揶揄地口吻道,美眸迷离地看着汪慎修,现在懂情调的男人可比懂调情的男人少多了,面前这位无疑是一位很难得的,这么时间,没有任何一

重生之傻女谋略

点下流的举止。

“我很喜欢,不过它还是会结束的,其实我来这儿是出于一种报复心态,而且想麻醉一下自己的神经,不过我突然发现,不管怎么麻醉,我依然很清醒,而且我真的不想骗你。”汪慎修道,看着美女姐姐,有一种惶恐。

好纯情的小帅郎,美女姐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着劝慰道:“我好像听到了一个受伤的心在说话,一定有位美女在你的心里放不下吧?”

理解错了,汪慎修如一副失恋的神态,看着美女姐姐,终于摸着良心说话了,他喃喃地道着:“您理解错了,我不是心里有美女,而是口袋里没钱……”

美女一笑,还以为他有藏娇之志,而无包养能力,刚要劝时,汪慎修来了句更猛地:“别误会,我连今晚的酒钱都没有。我在羊城已经流浪十几天了。”

那美女一愣,马上明白了,自己情感被人免费享受了,怪不得这家伙身上有馊味。她腾地起身,杯酒朝汪慎修脸上一泼,杏眼圆睁、倒眉含忿、朱唇轻启、贝齿紧咬、妍态尽失地雷霆一句:

“一毛钱没有来夜总会泡你姐!?等着吐血吧你。”

咬牙切齿,几乎有cāo着酒瓶砸他脑袋的冲动,汪慎修坦然待之,准备闭目以受,可不料那美女姐姐下不了手了,虽然是个穷光蛋,不过是她见过最懂情调和最尊重她的穷光蛋。

她哼了哼,高跟鞋响着蹬蹬蹬出了门外,重重地一拍门,汪慎修听到美女姐姐气急败坏的叫声,跟着听到了趿趿踏踏的脚步声,然后嘭声门开,进了五六位大汉,半圆包围着他,个个虎视眈眈,一言不发,盯着他。

“甭费劲了,报警吧,好歹爷也有个去处了。”汪慎修面不改色地道,吃了个果盘,喝了瓶酒,陪了陪妞,应该不至于被灭口。

没有吭声,又过一会儿,来了位中年男,像是夜总会的经理,盯了汪慎修片刻,手指一勾,那几位大汉把汪慎修摁着,衣服、裤子细细搜过了,除了烟和一部卡片机,一无所获,果真是个装土豪的土逼,老板回手就扇了领班一耳光。

汪慎修懒懒地欠身道着:“别看了,里面就存了一个电话,想要钱,你们自己打过去朝他要。要么报警,抓我走啊。”

一打过去,那求援的一来,自己的解脱了,汪慎修的如意算盘打得很精,可不料有事是想不到的。那经理似乎并不着恼,笑着道:“不用你教,我们有自己的解决办法……对付你这种人还需要惊动警察,太小看我们了。”

那人一收手机,一摆手,径自出了门外,手指勾着服务生安排着什么。而房间里,劈里叭拉通、劈里叭拉通,很有节奏地响着,像dj的鼓点,偶而还夹杂着某人吃痛的呻吟,不过被悠扬的音乐掩盖住了。

白吃白泡妞都是这个下场,享受过了,让你难受难受,不揍你一顿都对不起帝豪的名头。

过了好久,经理感觉差不多了,进了门,那几位住了,拎着汪慎修到了经理面前,一顿痛揍让汪慎修全身发疼,站着腿都有点哆嗦,这帮人让他想起了警校那帮同学,下手一个比一个yīn损。净往两肋和后背招呼,这打法,怕是得让他疼好几天。

“你在这儿消费了九千八百八,揍你一顿医药费抵消三千八,还有六千,慢慢还

夜艳香袭

啊……我这儿六层,十二个洗手间,麻烦你给我做好清洁,有地方不干净了,有人教你怎么做……看住他。”经理撂了句,走了。

这个结果就是汪慎修始料未及的,他被带到了一间卫生间,面前撂给了一个拖布和捅。而且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肌肉男在看着他。

人在屋檐下,这头怕是不能不低了,拖完了一间,腰酸腿疼的汪慎修望着格子窗外的天空,无比泪奔地祈祷着:

“敬爱的组织,原谅沦落风尘的我吧……你们可以不接纳我,可别不来救我啊。”

第40章 意外相逢

正月十五的花灯还闪烁着的清晨,熊剑飞早早从三元里的某处桥洞钻出来。先到不远处的菜地左近找了个稍微干净的池塘洗了把脸,顺手揪了几根葱,拔了两根菜叶,裹着葱边走边啃,对他来说,早饭时间开始了。

桥洞下的家不用收拾,那是鸠占鹊巢,不知道那位流浪汉前辈留下的,前行的方向是火车站,那儿每天都有数十列火车的货物需要装卸、搬运,只要有力气,搁那地方就愁没饭吃。最关键的是那地方只你力气,不你的身份证,而且工资现结,虽然低了点,可正适合他生存所需。

走在大街上,早起的居民偶而有和熊剑飞碰面的,一准是吓一跳,赶紧躲着走。南国不管男女身材都偏偏瘦偏小,顶多有熊哥半个人那么粗,而且就熊哥这反动长相,别说普通人,就街上的烂仔都不敢招惹。

这样子余罪曾经给他下过个定义,叫:虎背熊腰山猪脸。

因为这事,他和余罪打过一架,从宿舍撵到cāo场,然后两人回来个个鼻青脸肿,后来格斗对抗时大家才发现,余罪手快手黑,而熊剑飞手重手狠,这两人对一仗怕是半斤八两。那次打架结果不明,不过两人成了哥们。

“哥们”这个词在熊剑飞来不是滥用的,他爹就是火车站的装卸工,儿子继承了老爸所有的优点,睡着是打呼噜磨牙、醒着是放屁搓脚丫,这得性让他成为进学校后最耀眼的另类,余罪虽然嘴损,可是第一个不嫌弃他的对手,在他不断改变溶入这个集体之后,最初的对手反而成了最好的哥们。

“妈的,余罪这王八蛋,肯定躲那儿享福去了。”

想起了这个哥们,他自言自语道。这一次训练,就像回到了曾经生活的棚户区一样,对他来说一切都是轻车熟路,根本没有甘苦可言,顶多就是气候热了点不太适应,不过这些天他已经成功让自己习惯这里的潮湿和闷热了。但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结伴,特别是和余罪结伴的话,肯定会过得更好。

走了不远,吃完了,顺便路边买了一袋包子,边嚼边走,屈指算来,已经过了两周了,再有三四周就能回去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不知道能不能如愿以偿穿上警服,因为他的家境基本上属于那种“儿女上学、爸妈吐血”的类型,对于没有背景和能力的普通家庭,儿子毕业,只能让爹妈再次吐血。

这是

重生之傻女谋略

他最不愿意到了结果,所有他坚持得最好。

呃……他呃了声,眼瞪着,站定了。到了一副亲切的景像。

面前不远的街边,在打架,那是对他来说无比熟悉的活计,三个打一个,那个顶在墙上,护着头,偶而还能还上一拳一脚。

羊城几乎就是个犯罪之都,这鬼地方聚集了上百万的流动人口,每天坑蒙拐骗偷抢的人如过江之鲫,大白天抢金链抢钱包的抢了就奔,夜幕下野**和砍手党成群结队出没,碰到这些人根本不用运气很好,火车站这一带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相比之下,西山省那地方,简直就要成人间天堂了。他没搭理,往嘴里扔了个包子,到被围的那一位小腹了挨了一拳,稍稍弯腰,反而乘机反手一肘,敲退一个瘦个子时,他异样地道着:“哟嗨,有两下,匕首攻防反肘。”

“不对呀?出手怎么这么熟悉?”他异样着不远的战团,被围的那一位,穿着牛仔裤,抬腿踢人都是皮鞋锃亮,留着长头发,不清表情。应该不是认识的人,他不想惹事,又前行不远,那人跳出了战团,没有跑,猛地一个回腿,直踹跟上来的人一位,那人吃痛捂着裆部,蹬蹬蹬连退数步。

踢蛋踹yīn,这行云流水的招数怎么这么熟悉?熊剑飞又一惊,想起了一个人,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认出他来了,吼了句:“傻什么?帮忙。”

“嗳。”

放倒了就没好事,大脚丫咚咚直踹,那两位南人吃痛呻吟翻滚。

“快走。”

余罪拉着打得兴起的熊剑飞,拔腿就跑。熊剑飞来不及问,跟着飞奔,两人沿着三元里的大道奔着,钻进了小胡同,左一拐、右一拐、再左一拐……拐得熊剑飞快晕菜了,不料眼前一亮,转到大道上去了,余罪伸着手拦着出租,拉着熊剑飞上车,一溜烟跑了。

刚刚打过架的地方,地上躺的三位,此时呻吟着,吃痛起身,互搀着,拣着近路溜了。旁观好多当地的居民指指点点,又是大叹这治安实在够呛,人都跑完了,才见警装的巡逻队来了。

不远处一辆标致车里,刚刚开始一天工作的高远的王武为倒是欣赏了一场精彩的对决,王武为

制霸之路

合上dv,有点不解地道:“这谁呀?一号怎么上手了。”

“号是比较老实的一位,这些天在货运站干得很稳当,难道是,和那一位碰面了?”高远问。

对于监视的几位,行动组不知道名字,每个人用代号代替,这位一号丑哥在他们来是其中比较踏实的一位,可没料到踏实的还有这么凶悍的一面,高远持着对讲问着家里,各自的方位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个大都市里碰面可没那么容易。他询问时,王武为回放dv,冷不丁咦声喊出来了,把屏幕放到了高远面前:“你……面熟不?”

“这是……”高远细时,被追打的这位,染着半黄的头发、牛仔裤、灰衬衫,可头发下的半边脸现出后露出原形了,高远惊讶地道:“咦?号?这家伙怎么会在这儿?”

他焦急地回问家里的监控,可不料信号还在离机场不远的一家如家酒店,本来机场混迹不久不住进酒店的号让他们就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倒好,信号和人,彻底地剥离了。

“宇婧,有个新情况,你整理一下报给杜组长……”

两人商议了下,王武为把无意中发现的这个情况汇报回去了,时间过得不到一半,当初认为这个简单的任务开始变得不简单了,那个胖三号生活所迫,自打吃了街头老千一笔钱顿悟了,现在开始在羊城街头当流窜老千了。9号和号,还是满大街贴小广告,还有一位消失在帝豪夜总会,具体情况到现在没有摸清楚,现在倒好,这个信号剥离的八号,也不知道脱出视线已经几天了。

“我觉得要出事呀。”高远发动车时这样道。

“出什么事?”王武为问。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你说出什么事?我怎么觉得许处是把这伙人故意扔这儿,让他们自学成材呢。这地方可是犯罪速成班啊!”高远道。

王武为噗声笑了,他深以为然,可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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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钱花了四十多,下车时已经站到了如家酒店的门口,付了车钱,回头时熊剑飞还一愣一愣的,不解地盯着余罪,这家伙打扮的不男不女,本来挺阳刚的,头发染成黄的了、衣服穿成艳的,土逼打扮成傻逼了,再抹点口红就成街头野**了。

“你…你咋成了这样?”熊剑飞痛心地问着,对于男人的流落可以理解,堕落可就不能理解了。

“这样别人认不出来了啊。”余罪笑了笑,一抹脑袋,发套摘了,

官路法则

还是个平头同学的样子,这样子勉强让熊剑飞能过眼了。余罪拉着他进酒店,熊剑飞却是紧张地又问:“干什么?”

“去我家坐坐呀?”

“你住这里面?”

“啊,住好几天了。”

“啊!?”

“不要张这么大嘴,妈的几天没刷牙了!?”

余罪的轻描淡写熊剑飞震惊了,他张口结舌地着余罪,果真发现不同了。

堕落果真比流落好过了点,别说人穿得甭精神,凑近闻闻身上还有香水味,再抬头这楼宇,可不得让熊剑飞感叹人比人得被气死,起点是一样的,可人家过得什么生活!?

“走吧,洗个澡,给你买套衣服……哎,狗熊,你见其他人了吗?!”

“没碰见。”

“这段时间你怎么过的?”

“在火车站扛货。”

“累不累呀?”

“能不累呀?一个麻包二百斤,你试试,一袋才算一块钱。”

“呵呵……平时说你傻你不信,碰见兄弟我,好日子就来了。”

搂着老实巴交的熊剑飞回了酒店,开了门,和两头漏风、满河道臭气的桥洞下相比,一下子恍如进入了天堂,熊剑飞那叫一个兴奋,不客气地拿着房间放着的水果啃着,边啃边脱,鬼叫狼嚎地钻进卫生间洗热水澡去了。

一个惬意的热水澡,裹着浴巾出来时,熊剑飞吃得还不尽兴,又掰了串香蕉,盘腿坐在床上啃上了,标准的动作是牙咬着一剥皮,一塞就进去一根。他惬意地吃着,余罪对着镜子在抹着红……不对,红药水,额头被人干了一家伙,青肿了。

这才想起了刚才的惊魂,他边吃边问着:“余儿,刚才那几个人怎么追打你?”

“想知道原因?”余罪笑着问,指指桌上放的一个钱包,边抹药水边道着:“那,还不因为它。”

“他们抢你!?”熊剑飞问。

“错了。”余罪笑着道,回身,靠着桌子站定,着熊剑飞,笑眯眯地道:“你要把主宾语换过来,就是正确答案。”

“你……抢……他他们?”熊剑飞眼睛慢慢地睁大了,嘴里的吃食忘记咀嚼了,他着穿得花里胡哨的余罪,着住得这小康之地,霎时间明白了,过得这么舒坦,八成没干好事。这好像比自己干了坏事还让他生气一般,瞪着眼,虎着脸,气着了。

对于脑筋简单的人洗脑比较容易,熊剑飞就属于那类被忠诚、正义、誓言洗脑的一类

超时空乱斗

人,余罪像故意刺激他一样拿起钱包,笑着一扔到床上道:“瞪什么?没你这个帮凶我今天还得不了手呢。那,自己拿……里头好几千呢。”

噗一下子,熊剑飞把嘴里的东西全喷出来了,粗喉咙愣是被滑溜的香蕉给噎住了,拿起钱包吧唧砸向余罪,跟着生气地要和余罪决裂,蹬蹬蹬几步往外走,开了门却是腿一凉,低头一瞧还裹着浴巾呢,脏衣服早被余罪扔水池里了,他百般无奈,又回到房间里,蹲上床边,半晌无言,恰如被施暴后良家女,那委曲劲,就差咧开嘴号陶大哭了………

第41章 剑走偏锋

帮忙帮成了帮凶,岂能让一直抱着惩恶扬善从警理想的熊剑飞心安。

委曲地想了好久,那钱包鼓鼓囊囊的,怕不得有好几千块,这要是犯事了,别说当警察,不被判个三五年就不错了。他又想着家里,识字不多文化不高的老父,千叮万嘱,我儿要有骨气,什么叫骨气,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偷人,这倒好,不偷了,改更恶劣的抢了。

不管想什么,他就是没余罪,余罪在摆弄着熊剑飞的卡片机,腰带,还是在裤脚里拆下来的一圈扁形的金属线,两头嵌着不知道什么小装备。

肯定是追踪装备,余罪在斟酌着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半晌听到吸溜鼻子的啜泣,他低头时哭笑不得了,狗熊挺大个子,居然哭上了。

“至于吗?就犯了事也是我扛着,你哭什么?”余罪问。

熊剑飞没理他,把头侧过了一边,余罪笑着道:“哎,要不钱包给你,你去上缴?带着我去投案自首?”

这下熊剑飞回过头来了,怀疑地着余罪,他知道余罪应该没有这么高的境界,就有那境界,他怕是也狠不下心来,却不料余罪道:“你去上缴?你说什么呀?你是谁?有身份证吗?那几个人是什么人你能说得清吗?万一该地区发生过数起同样的案子,警察咬着你不放,你怎么办?”

一连串的问题把熊剑飞给搞懵了,这是实际情况,训练任务设定时就把一群学员都打到盲流的水平,你要想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恐怕没那么容易,熊剑飞一愣,知道这事难办,此时他才缓过心神来,气不自胜地道着:“怎么不能过的,那你也不能去抢劫呀?好歹咱们也是警校出来的。”

余罪笑了笑和他一起坐到了床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经历了,从下车开始,就在机场那一带混迹,最初是拿着安检滞领的火机换饭钱,后来又从遍地拉客的中巴大巴上找到了

重生之傻女谋略

商机,拉个客,售票员给票价一成的提成。再后来,无意中发现机场大厅卫生间的一个扒手,余罪义愤填膺,一顿老拳把这货打趴在马池边上。

干得一不做,二不休,连扒手身上的赃款也没收了。于是就有改善生活的来源了。

至于今天早上的事,是余罪在三元里一个老外常去的酒吧窝了一夜,跟上了一个专敲车窗玻璃偷窃车内财物的,跟到小胡同冷不丁痛下狠心,当了回黄雀在后,可没想到这次有点扎手,那地方就是贼窝,被打的一嗓子吼出来了四五个,余罪那是发疯似的跑,跑了几公里都没甩掉腿快的仨,直接在当街干上了,后来的事熊剑飞知道了。

可熊哥给听愣了,以前知道余儿胆大,可没想到胆大到这种程度。别说学员了,就真警察也不可能单身去执行任务。

“别愣了,这不义之财,有德之人得之,咱这叫替天行道。”余罪严肃地道。

“狗屁,黑吃黑好不好?”熊剑飞骂了句,没被蒙住。气稍消了点。对于道德水平偏低、底线又不高的这干哥们,这事勉强能接受,总比抢普通人好一点吧。

“黑吃黑总比挨饿强吧?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二百斤麻包扛得动?”余罪一句把熊剑飞反问住了。余罪一张一张捡起来花花绿绿的钱,又递到他面前,捅了捅他,瞪着眼问:“真不要啊?别说老子不照顾你啊,你进门那穷逼样?拿点钱会死呀?”

硬塞到熊剑飞的手里,熊剑飞可觉得有点烫手了,他紧张地嘴巴哆嗦着道着:“余儿,这多少钱呀?这要犯了案别说当警察了,得被警察抓呀!?”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警校出来的,都学狗身上了,敲车窗偷东西的,你说他敢不敢报案?”

“是啊,不报案,那来的犯案?”

“对呀……可这?”

“拿着,不要抱那么大幻想,还没准能不能穿上官衣呢……再说

《血殇》

了,钱都不敢拿,能当了警察么?别亏待了自己,你进门身上臭的。”

“那要让家里追踪到怎么办?”

“不会,我是晚上出来,信号源都扔在这儿呢……哟,万一要是碰巧追踪你,那我干的就快露馅了。”

余罪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太乱,追得很急,倒还真没有注意到是不是有巡查的,熊剑飞问时,余罪把他知道的情况说了说,其实发现追踪不难,他一直怀疑有人在暗中跟着,专门换了三个不同的地方,当他到同样的车时,几乎能肯定这是巡查准备支援的人了。

熊剑飞可有点傻了,真被队里追踪到这个主犯和他这个帮凶,那理想怕是要泡汤了,紧张之余,他张口结舌问着余罪:“那怎么办?”

开始补救了,既然害怕事发,那就想办法捂着别让事发,熊剑飞无意中一步一步和余罪站到了一条阵线上了。

“他们想摸清咱们的规律,咱们只不形成习惯,他就没治。”余罪笑着道,熊剑飞这担心样子,无形中已经和他站到同一阵线上了,想了片刻,他道着:“今天是咱干的最肥的一票,要是不高消费支持到结束没问题……这样,咱们反侦查怎么样?和他们玩玩,说不定能把落难哥几个都找回来,想不想干?”

“这个……”熊剑飞有点为难,不是不想,而是怕余罪玩得又过火了。

“你真他妈没义气,兄弟们都流落在羊城,没准还在街上饿肚子呢,豆包,家门都没出过多远;老骆,文邹邹的,脸皮又薄,指不定混成什么惨样了;还有鼠标,那可是你同宿舍的,你真的扔下他们不管?你摸着良心问问,他们对你怎么样?你现在手里有钱,难道不该帮帮他们?”余罪义正言辞地训着熊剑飞,熊剑飞冲动着,点头道:“该帮,一定得帮。”

“这不就对了,走,带你吃顿饭大餐,吃完睡一觉,下午遛达去。”余罪道,熊剑飞赶紧地起身追着问:“那怎么找他们,地方这么大。”

“那玩意在……办法就在。”余罪指指床上扔的信号源,笑着道。

超级黄金手

他笑得很自信,来早玩得很从容了,只是别人不知道而已。

………………………………………

………………………………………

意外出来了,就意味着高远和王武为要挨训了,堂堂的禁毒局外勤,居然让个菜鸟溜出视线之外,居然不知道人家在眼皮子底下已经干了多少事。

带回来的图像分析过了,此时还停留在林宇婧的电脑屏幕上,没错,就是号,居然乔装改扮过,改扮的不错,是今年街头烂仔流行的装束,水磨蓝的牛仔、涂鸦颜色的灰衬衫,配着一头染黄的头发,停在屏幕上像对这个行动组嘲笑一般。

“让你们高度重视,你们是掉以轻心……几个菜鸟都不住,我怎么指望你们能盯住毒贩?回头给我认真检讨。”杜立才训着两人,在会议室来回踱着步子,情况已经报回去了,还没有得到许平秋的回复,他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话回来,和线人丢了相比,这次更让他没有脸面。

四名队员都站着不敢吭声,不过十数天,扔下的车的菜鸟已经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群体,没有适应力的已经被救援走了四位,可一旦适应就伤脑筋了,这些钻进犄角旮旯的家伙给监控带来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铃铃铃电话铃声响了,是杜组长的电话,他了眼号码,踱步到了门外接听去了,肯定是许处给的新指示。屋里四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处处失利能不利到这种程度,在这个上面翻了船,别说组长,就外勤们也觉得很没面子。

“高哥,怎么能出了这事?”另一位外勤问,叫李方远,比高远的资历要浅得多,高远一副悻然之色道着:“谁可知道,这家伙太鬼,信号源和人不在一个地方,我总不能破门而入查查他在不在吧?”

“可他怎么知道第三个信号源?那是隐藏的。”林宇婧奇怪地问。

“没说最成精了么?”高远道。

“那岂不是要玩捉迷藏了?吃饱了撑的。”林宇婧道,很不悦。

“还就是吃饱了撑的,

痴缠不休②:我的温柔邪少

我们现在车只要路过,街头当老千的那个,每回都上来打招呼。”王武为笑道,其实这个任务,也让他觉得老没意思了。

正悄声说着,门响时,杜组长进来了,很严肃,了几人一眼下命令了:“宇婧、方远,换你们上……高远、武为守家,重点监视号、号,对了,车也要换,我重申一点啊,这是一个许处多次强调的重要任务,谁要再掉链子,不用向我辞行,直接回省城。”

这命令下得斩钉截铁,几名队员又是一副悻然之色,来这吃饱了撑着的游戏,还要继续下去………

第42章 纨裤精英

挂了电话的许平秋不觉得意外,反而心里有点窃喜,因为远在千里之外的那拔秘密队伍,最终还是有人走到了他设计的轨道上,而且走进来的,还是意料中的人。

饥饿是最好的老师,也是最好的试金石,在本能的驱使下能干出什么事来,完全是本性使然。那个奸商的儿子毫无例外会选择一条捷径,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现在还有在街上捡破烂熬日子的。

他心情很好,坐在车里给远方下了个命令,此时透过车窗一列十数辆警车绵延在滨河路上,刺耳的警笛、威武的警容,让他的心情更好。

原因呢,昨晚的晚间新闻报道了:轰动全市的2杀人抛尸案成功告破,历时26天,二队远赴贵省把第一嫌疑人缉捕归案,今天是指认犯罪现场,从市局到省厅,来了不少观摩的人,这个影响极其恶劣的案子要公之于众了,电视台的新闻记者也来了不少。

咣当……沉重的车后厢打开,两层,嫌疑人黄亚娟像被关在牢笼里的野兽,望着铁笼外的警察一脸乞怜之色。

“下车!”车下一名女警低沉的声音命令了句,面无表情。

外围的警戒之外,围观着锅炉厂数百群众,女警解押着全副镣铐的女嫌疑人指认着抛尸的窨井,再一次叙述重复的案情时,嫌疑人的脸上是一副呆板和漠然,仿佛在说其他人做的事一般。围观指指点点的群众有点噤若寒蝉,人心到硬到什么程度才会干出这种事来,把同行的姐妹洗劫一空,再杀人抛尸,还要毁尸灭迹!?

案情不复杂,嫌疑人黄亚娟和两名被害人是一省同乡,已经混迹娱乐行当十数年的黄亚娟年老色衰,对于两位青春靓丽,挣钱容易的同乡早就抱着不轨之心,她以介绍客人的籍口把同乡分别骗到租住地,伙同其他两名嫌张其实施抢劫的杀人。于是就有了惊动全市的2杀人抛尸案。

并不复杂的案情似简单,背后却是一队刑警追了两省四市才抓到的嫌疑人,案情敲定之时,每每都是许平秋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不经意间,他到了解押嫌疑人的女警是周文涓时,他愣了下,旋即笑了,来二队的邵队长,没怎么对自己关系进去的实习生客气,直接上大场合了。

现场指认完毕,市局局长接受了电视台的一个现场专访,专访比指认耗时还多。这却是没有什么头了,许平秋没有露面,不声不响地跟在车尾,回到了劲松路的刑侦二大队,接下来又是市局局长和一队外勤的见面会,标准是流程是先夸奖,后慰问,再勉励一番,中心的意思是:其余嫌疑人,要尽快缉捕归案。

“怎么了,许处?我也有事找您呢。”邵万戈乐滋滋地喊着,大案告破,兴喜之情溢于言表。

“乐什么呀?你能有什么事,不是要人就是要经费,这么没难度的案子,你都好意思张口啊。”许平秋先堵回去了,把邵万戈噎了一下,顶头上的领导一个比一个不地道,除了给你下破案的限期,其余的承诺大部分都停留在嘴上,许平秋笑了笑直问着:“先说我的事,这个周文涓怎么样?”

逆问

许平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关心一位无足轻重的学员,不过在指认现场时,他似乎觉得有什么让人异样的感觉,刑警的第六感觉相当敏锐,只是大多数时候,无法用言语表达而已。

“还成。”邵万戈道。

“还成?具体点。”许平秋追问。

于是邵万戈说了,业务素质还成,最起码没被法医现场吓跑;性格有点内向,不过很勤快,有他在,队里都不用轮流值日了,每天下班她都把三层楼挨个拖得干干净净;问到晕枪,邵万戈却是摇摇头,专门带她去过两次实弹射击,根本没事,打得还蛮准。

许平秋听得稍有异样了,印像中胆小怯懦的周文涓,居然没被法医现场吓跑,又被难得夸人的邵队长冠之以一个“还成”的评价,那就说明相当不错了,他笑着问:“那这个人要留在二队的话,你有意见吗?不要考虑我的面子,你们这鬼地方,要我的亲戚我肯定不往这儿送。”

“嘿嘿……没什么意见,我们倒是也需要这么一个外勤,这不这次押解女嫌疑人就用上了,都像这样肯吃苦的就好了。”邵万戈道,评价出自真诚,不像虚以委蛇。许平秋这才放心了,要走时,邵万戈一急嚷上了:“许处,您的事完了,我还有事呢?”

“要人再等几个月,很快就有了,市局也不可能这么快定下来。”许平秋以为又是增加的警力的问题,直接回绝道,不料邵万戈笑道:“我要个实习生怎么样?”

“谁?”许平秋一愣,异样了。

“解冰。”

“他?”

“怎么了?许处对他有成见?”

“你说呢?告诉我原因和动机?不是他家里给你什么好处了吧?”

其中就包括2两位受害人,本来想把解冰再次吓跑,可没想到是,这家伙忍着巨呕和恐惧,真做到了,用了三个小时,吐了六次,最后梗着脖子出来时,不害怕了。

“咦?可以啊,这么快就过了心理适应期!?”许平秋笑着道,对于解冰提起兴趣来了,这时候,邵万戈向着楼里招招手,意外的是,一身学员装的解冰小跑出来了,站到了许平秋的面前,恭恭敬敬来了个礼。

“不但过了适应期,而且这次案子他帮了不少忙……许处,来我也进修进修了,解冰描蓦的嫌疑人特征,吓了我一跳。”邵万戈道,这段时间来两人亲近了不少,邵万戈重重地拍着解冰的肩膀,不吝赞扬地道。

“哦!?”许平秋的兴趣更大了,着挺着xiōng膛,好一副意气风发的小学员,忍不住又回想起初见时他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可事情偏偏凑巧,仿佛是证明许平秋眼光偏差一般,能让邵万戈第一个认可的

大剑同人之磐石的亚苏

人,居然会是他。

“哦,怪不得督察处老高见了我就说怪话,有人是惠眼识珠,有人是牛眼识草……敢情我真错了。”许平秋笑着自嘲道,摆摆手:“说说,究竟怎么一回事?”

“我们最初根据抛尸现场以及恢复的受害人体貌特征判断,嫌疑人应该是个凶残至极、心理有严重问题、而且有反侦查经验的老手,刚开始的侦破方向就是这样,不过这时候,解冰找到我,追着提他的异议……解冰,你说。”邵万戈开了个头,把发言机会留给了解冰。

解冰正正身子,正色道:“受害人的体貌恢复后,是两位很漂亮的女人,平均年龄二十四岁,经辨认是天府娱乐城的三陪女……根据她们被肢解以及面部被化学药品严重灼毁的情况,我当时判断是几个毫无经验的新手作案。”

许平秋愣了下,事实证明解冰是正确的,这个少数派报告让邵万戈和他这位刑侦老处长处于尴尬的境地,确实是新手作案。

像是等待释疑,解冰接着解释道:“表面上嫌疑人毁尸灭迹,凶残至急,但从行为模式分析,又觉得这个案子犯得非常幼稚,第一,灼毁受害人的面部体貌似精明,其实蠢到家了,现在稍有点反侦查常识都知道,别说灼伤,只要颅骨在就可以恢复。他们这样做,而且堂而皇之的化妆取走卡内现金,恰恰暴露的是并不高的反侦查水平;第二,抛尸地点尚在市区,隔两公里就是居民区,向北不到五百米就有建筑工地,如果有惯犯的眼光来,这并不是一个理想的抛尸地点,很容易被人发现。他们之所以在这儿抛尸,我觉得是仓促的原因,同样反证了他们的作案水平并不高。既然仓促,而且水平低劣,那就应该是就近原则,也就是说,第一案发现场,离此不远。”

“即便划定范围,如果要准确找到还是需要费番周折的。”许平秋道,他过那一片的地形,老城区,新旧楼宇层次很乱,有大片的居民区。

“那就需要相互联系的线索来交叉比对了。我当时觉得灼毁嫌疑人面部体貌让我很不解,抢劫得手、已经肢解而且抛尸,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干那事呢?除了给我们侦破设置障碍,我大胆地分析,这个行为细节反映出了嫌疑人和受害人有某种仇忿,促使他这样做……对比两人排查后已知的身份,三陪女,越是这类高危人群,她们的防范意识越强,而越强的防范意识却被人骗出来抢劫、施虐然后再杀害,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新手,熟人,纯为谋财。”解冰道,很条理,很清晰,听得许平秋直皱眉头。

此时邵万戈插进来了,还沉浸在发现一个天才的兴奋中,他接着道:“我们在寻找第一案发现场受挫后,试着按着解冰这个思路,把天府娱乐城所有失足女的身份、租住地以及锅炉厂周边所有暂住人口捋了一遍……很意外地发现了,第一案发现场就在离抛尸地不到四公里的一幢小区里,根据案发时间,我们锁定了在这里留下多次出入记录的黄亚娟,经过天府的工作人员辨认,她和受害人认识。”

“她很聪明,取钱的时候遮了个严实;不过也很笨,案发前一点准备都没有。”解冰嗤笑道。

“我们在贵省凯里抓到她时,她惊恐地第一句话是: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

暗黑之野蛮龙骑士

了。”邵万戈笑着道,那是位很聪明,不过也确实很蠢的女人。

两个人像双簧一般把整个案情向许平秋回溯了一遍,当时觉得很棘手的案子,可以想像不到居然是几位如此拙劣的谋财害命,不过解冰给邵万戈的震惊也足够大了,新手、熟人、案发地……这些关键的信息让二队查出来并不难,可如果仅仅凭有限证据推测到的话,那就不简单了,最起码大大加快了侦破的进程。

所以邵万戈坚持要留这位学员了,许平秋笑了笑道:“他是学员,实习地很容易解决,给督察处打个请示就行了,还需要我点头?”

“不是,许处,这批人不都是您招的吗?我这身份和省厅督察处可说不上话,再说,我总不能去人家那儿挖墙角吧?”邵万戈谦恭地道着,像解冰实习生的身份倒是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上面领导的脸面,许平秋笑了笑,盯着帅得一塌糊涂的解冰,突来一句道:“解冰,以你的家庭背景,想当什么问题都不大,想当警察我可以理解是为了理想……可想当这吃力不讨好的刑警,我就理解不了了,能给我个有说服力的原因吗?”

“仍然是理想,我准备自己选择,而不是走父母铺好的路。”解冰道。两眼炯炯有神地着许平秋,似乎对自己这次的表现能给许处带来震惊非常得意。

“好啊,督察处的事我来办,你就呆二队吧……你要找罪受,我可不好意思拦了。万戈,一次出色代表不了什么,使劲练练他,人交给你了。”许平秋笑了笑,扭头上车了。

邵万戈敬了个礼,挺着xiōng膛喊了句:“是!”

他回头时,到解冰好不兴奋的表情。

车驶出劲松路时,许平秋瞥眼到了送嫌疑人回守所归来的车,副驾上的周文涓一晃而过,没有注意到他,把那位默不作声姑娘送到二队其实让许平秋心里多有惶恐,这个年龄正是大好青春,爱哭爱笑爱闹的年龄,灿烂的青春都扔在嫌疑人身上了,不知道她能不能坚持下来,将来会不会后悔从事这一行。

许平秋其实就有点后悔,当初要不是觉得持枪威风非当刑警的话,这时候说不定已经上副厅级别了,和很多一辈子没开过枪的同僚一样,根本不必接触这些无时无刻不在拷问人性的罪恶。

对了,还有解冰,这个曾经被他下过个“纨裤”定义的富家子弟,居然也走进这个队伍里了,而且这么快就崭露头角了,对于案子那么大胆有分析,许平秋自问就他这水平也不敢妄下定论。

难道我错了?

他这样想着,周文涓和解冰两个截然不同的性格的出身,都走进二队了,而且反映都不错。可这两位恰恰都不在他设计的名单上。真正名单的入选人,现在还在数千里之外呢。

下班时间到了,他没有回单位,回到家里,草草吃过晚饭,又像往常一样把电视时间的放到了解前方信息上了,今天得到的信息很让他窃喜了一番,那帮被他扔到陌生城市的学员,终于有人迈出了勇敢的一步,开始胡来了。

压缩的视频格式发回来了,他到了余罪被三个人围攻,到了熊剑飞大展神威,两人像街匪一样,把三个南人打得满地乱滚,照片定格在余罪那个化妆后的画面上,黄发遮脸、目

重生之傻女谋略

露凶光,正恶狠狠地挥着拳头。

许平秋哑然失笑了,他想起了刚刚的解冰、周文涓;想起了已经进入角色在各级公安机关实习的学员,又想起了还在街上当老千的严德标,贴小广告的豆晓波,以及据前方反馈,打了好几架的张猛,对了,还有余罪、熊剑飞,不过以他的刑侦思维也想不通,同样的环境,同样的教育,怎么会是如此截然不同的结果。

“这一届学员,妖孽太多呀。”

他如是评价着,着余罪,有一种很兴奋,但也有很担心的感觉,这感觉,很伤脑筋呐………

第43章兄弟相逢

一声悠长的轮渡汽笛响彻在珠江江面上,美丽的羊城沐浴在早来的春雨中,菲菲小雨像情人的手,抚过这座精致的城市,城中有水、水中有城,显得多了几分诗意。

车驶到石岗路时林宇婧快发疯了,信号对比了几遍,就在珠江上,可信号定位却偏偏在江里,她沿着车道快速行进着,走到离信号标的最近的一处,嘎声刹车,再对比时,疑惑地看着同伴一眼。

还在江里。

信号总是有偏差的,电脑上在时间和空间上丁点的误差,反映在实际追踪上,可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楼宇、无法通过的高墙,或者像现在,无法横渡的大江。同伴李方远也是一副霜打的蔫相,本来是8号一个人捣蛋,遇上1号,成了两个人结伴捣乱了。一天前在白云山上,没找着;第二天又去了太阳岛,旅游地游客如织,更没法找;今天更好,掉江里了。

“这两个小王八蛋,非把他沉江里。”李方远气忿地道着。

林宇婧给了个怒容,没本事,净拣狠话说,她联系着家里,两厢比对的定位,此时才发现江中移动的轮渡,一下子明白了,不过也傻眼了,如果绕路要多行十几公里,怕是又追不上这两害虫了,李方远看出来了,小声问着:“在轮渡上?”

“你以为他们真能沉江里呀?”林宇婧没好气地道,发动着车,李方远问着:“去哪儿?”这位悍妞又不耐烦地道着:“烦不烦,能去哪儿,跳江,追他们去。”

“这怎么赖我涅,出来没给我个好脸色看?高远和武为笑话咱们,咱们应该是一气嘛。”李方远劝着道,外勤的女人少,但凡有一个大伙都捧着护着,不过这个简单任务追踪无果回去免不了被前两位嗤笑,于是这气,没少往李方远身上发。

林宇婧瞥眼看了眼李方远的老实样子,不忍心了,车行驶了不远才细声道着:“方远,咱们的任务可算砸了啊,三天都没追到,根本不知道人家在干什么?我担心再捅出娄子来……”

“没事,我担着。”李方远拍着xiōng脯道。林宇婧一笑,又埋怨上了:“别你担啊,想办法找着人呀,光有信号不见人,咱们这么大人了,玩捉迷藏呀。”

“啊,等晚上睡觉时候,提留住得了。”李方远道。这个办法明显无法实行,惹得林宇婧又是无奈地笑了笑。

人在哪儿?

不管在哪儿先放下,林宇婧把情况汇报回去后,得到了杜组长这么个命令,这两人他仿佛不担心似的。到现在时间过了一半多了,自动走了四个,被派出所抓住一个,杜组长出面去带人,可不料这位11号居然在派出所撬了手铐逃跑了,惊得杜组长连呼邪门。

“这些人一点都不像菜鸟,亏是四十天,要放四个月,成组个犯罪团伙。”林宇婧恨恨地道了句,惹得同伴嗤声发笑了。

车行驶着,向下一处石牌路驶去。那儿是个跳蚤市场,汇聚了全世界的电子垃圾,通常是整货柜的电子废件被无良商人买回,回来一拆修再重卖,于是就有了风靡全国的二手笔记本、手机等高档家电,美其名曰叫:水货。

林宇婧没有注

卢全豪律师诗文集

意到,她在看轮渡,轮渡上上也有人看着她,试了三天,熊剑飞终于很服气了,被钓的鱼把钩引出来了,还真是这辆标致车一直追着他们。

林宇婧更没有注意到,羊城遍地的摩的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在石牌街这一处人潮往来的地段停了不多会,又驾车前行了。后面盯着的,下了车,付了钱,看着车刚刚停留的方向,那是他的目的地。

是余罪,反追踪成功了。他不敢跟得太紧,那些人的警觉性不比他差。摩的司机走时余罪又想什么来了,一把拽着人,商量着什么,片刻又后给了五十块,半张的,让司机去找下一个停车点。司机愣着看他,以为是坏人什么的,余罪一翻白眼,半生不熟的白话嚷着:“那妞我看上了,帮个忙看看她在那儿停车。”

“呵呵,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吧?哈哈。”那司机呲笑道,领会错了。不过接过了钱,一溜烟追上走了,听得余罪哭笑不得。敢情摩的司机的眼光比他还尖,早看清追前车里那女司机的长相了。

这些都是次要的,忙乎了三天,余罪要证明一件事,也是他一直想做却能力不够的事,什么事呢?就是把这些流落的哥们都找着,离乡背井的,他遇过好几次危险,他想其他人过得也好不到哪儿。

这个心情无关于高尚,只是他想,如果兄弟们抱成团,应该好混得多。

走了没多远,他四下寻找着,车在这一片停了,那应该是这儿有流落的兄弟?他找啊,找啊,堪堪错过街边一处摆摊玩牌的摊点时,他蓦地停下了,然后笑了。

严德标,警校大名鼎鼎、十赌九赢的鼠标哥,正扣着一顶瓜皮帽,两手娴熟地切着牌,嘴里已经嚷起了流利的粤东白话,那意思是:“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多押多赔,少押少赔……一把十块真不贵,咋也不算高消费……嗨,这位大姐,来一把?”

赔了十块,妹子趁着热闹,连本带利全押了,再一起牌,哇,又见红了,鼠标苦着脸只说今天赌运不佳,赔了钱。赔钱的样子比赔老婆还心疼,惹得众人起哄声不断。

三把连赢,那妹子却是见好就收,说了声不远了,高兴地蹦蹦跳跳走了,惹得围观人都在哄笑鼠标,不过此时似乎有人跃跃欲试了,十块、十块开始尝试性下注了,几把过后输赢各半,却是赌兴渐起,鼠标坐着大庄,要连出几张,押那儿赔那儿,大有赌场荷官的风范。又是几把赢得周遭观众额头见汗时,却不料庄家一把憋十,惹得众人一阵欢呼,就喜欢看庄家通赔时那憋样。

***,这小子成精了。

余罪心里暗道着,双手切牌,要换三张不难,这数日不见鼠标的牌枝可是突飞猛进了,现在能cāo控七张了,吃多的赔少的,不知不觉就把钱装腰包里了。而且,这家伙居然找了个细妹子当托……余罪心里暗道着,四下搜寻着,果不其然,看到了那位刚才下注的细妹子远远地站在一家电脑店旁,往赌摊这边看。

蓦地,她动了,飞快地奔起来了,奔

逆界至尊王

到聚着的人群外嚷了句:“城管来啦……城管来啦。”

一句奏效,看热闹的摊档主收拾家伙,正赌着的一抽赌台上的钱,坐庄的鼠标慌了,大盖布一卷,不迭地嚷着:“明儿再来……连出两把憋十,倒血霉了,赔大了……”

说话着卷着包袱就跑,数日不见,腿脚也快多了,钻出人群,短腿飞奔,一眨眼进了小胡同,此时才有人省悟,没见城管来呀。跟着又有人醒悟:哇,我一百块快输完了。另一位说了,我早输完了。此时面面相觑时才省得,怕是掉坑里了。

晚了,赢钱的早没影了。

余罪快步追着,进了小胡同不远,就见得细妹子从岔路出来,小两口也似的,拉着鼠标就奔。追了不远,他大喊一声:“嗨,骗钱的,站住。”

“哎哟,妈呀,快跑。”鼠标一激灵,土话出来了,回头一瞧,撒丫子就跑,不过跑了几步,又堪堪嘎声刹住车了,喘着气回头时,他蓦地奸笑连连。旁边那位姑娘拉着胳膊问,他笑得回答不上来了。

肯定不是敌人,余罪慢慢地走向这一对雌雄奸骗,姑娘小鼻子小眼,看着都像未成年呢,两人这么黏乎让余罪忍不住往邪恶的地方想,他到了近前,细细打量着这姑娘时,那姑娘却是害怕一般,躲到了鼠标身后,鼠标气忿地推了余罪一把:“去去,看把我妹吓得?”

“你妹?”余罪怪怪地问。

“啊,别想歪了,我妹妹。”鼠标严肃地道。

“你妹呀。”余罪的口气变了,话没变。

“你妹!怎么见面就没人话,滚。”鼠标发飚了,回头揽着他妹,生怕被余罪吓坏似的,余罪漫步着道:“哎,我本来担心你过不下去,看样挺好,那我走了,你跟你妹过吧啊。”

“嗨,嗨……别走,我正缺个托。”鼠标另一只拽着余罪了,往胡同外走时,这对在余罪看来奇特的雌雄双骗来历道明了,敢情是大街捡了个丢了行李的打工妹,粤北山区的,那地方人不兴念书,十五六就出来打工养家糊口,管了顿饭,就让妹子觉得找到终身依靠了,不走了。专业跟着鼠标当托了。

看这不像一对的一对,余罪估计再纯良的妹子跟上几天也得被鼠标带坏。不过他也没想到妞都没泡过的鼠标几天不见就骗回个妞来,那妹子老是景仰在称呼他“标哥”,笑得余罪肚子疼。

出了胡同,走了好远,听说余罪找到熊剑飞了,让鼠标也好不高兴,等了好一会儿公交车到,熊剑飞从公交车上下来,一看鼠标和余罪相逢了,乐得屁颠屁颠奔上来了,不过那样子吓得细妹子一紧张,又往鼠标身后躲,狗熊这才发现小母鼠也出现了,惊得大张着嘴,半天才紧张问:“成年了吗?”

“什么意思?”余罪笑着问,他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没成年,你小子孽可做大了。”狗熊吧唧给了鼠标一巴掌,相比之下,余罪的罪可轻多了。

鼠标气歪嘴了,强调了这是他妹,两人你妹、你妹喷了半晌,那真正的妹子倒被逗笑了。正互相介绍着,余罪的电话响了,一看是司机的,再一报方位,得。这急火的,赶紧打车去追。

车上解释才说是找追踪的方位,只要车停,肯定是有同学落在那儿,鼠标却是异样道着,好几天没见跟踪的来了,不过听到余罪早换了

都市神话

,惊得他好一阵沉默,什么原因呢?妈的前天在石牌西路赢了几个钱,被当地烂仔揪住抢走一多半,还被揍了一顿,真不够意思,救援的也不上来帮帮忙。

余罪知道这货是个舍钱保命的主,就那猥琐得性,揍他也觉得没意思,估计挨得不重。三人说笑,前排的那妹子也跟着高兴,不时地回头偷瞧三人,看到严德标时,总是一副含情脉脉的眼光……哎哟,没办法呐,里头就数严德标最帅,长得最有福气。那怀春的眼神就狗熊迟钝也看得出来,别说余罪了,两人相视一眼,熊剑飞小声附耳问余罪:“这家伙不会真下得了手吧?”

“我估计八成已经下手了。”余罪小声道。鼠标虽然没听到,不过瞪着他,有一种宁为红颜,不让兄弟的霸气,余罪知趣地闭嘴了,示意着狗熊别乱扯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沦落到什么地步也情有可原,是吧?

到了摩的司机指示地的方,司机如愿以偿得到了另外半张五十块,告诉人就在这儿停的。

人一走,几个人都蹙眉了,这是友谊大酒店的门口,宽阔的马路,来往的豪车,绝对不像哥几个讨生活的犄角旮旯,熊剑飞抬头看了眼高耸入云的楼宇,忍不住癔想道:“哇,这是谁呀?不会发财了,住这地方吧?”

“不可能。”鼠标来回看着,街上混了多半月,以前不晓得的事荤素不忌了塞了一脑袋,他判断着:“二十几天要发财,不是抢银行就是贩毒,余儿要没干,其他人没那本事。”

“我也没那本事啊。”余罪愣了下。

“你谦虚吧。在学校你不就策划过抢银行吗?”鼠标笑着推了把,余罪却反驳着,学校还学**呢,你不傻呀,尼马什么也能当真?不过说着鼠标的眼睛余光盯到一处时,突然间有所顿悟,拉着余罪一指,奇怪地问:“要是干那事,倒是有可能。”

什么呢?熊剑飞一回头,看到了锃亮的墙砖上,癣一样的小广告,卖枪售炮、春药迷药、贷款收款、中医军医,简直是一应俱全。

很有可能,这个繁荣的都市,能在挤压的空间中生存,恐怕也只能找这种偏门歪路,四个人沿着广告往前走,越走越快,那贴广告的,一弯腰贴一张,肯定不会快了,走不了多远,几个追出不到两公里,齐齐停下了。

是豆晓波和李二冬,这两货不知道怎么碰面了,正辛勤地弯着腰往路沿下吧唧一贴,要不掂着脚,往电杆上,吧唧一粘,浑然不理会路旁行人异样的眼光。

余罪几人饶有兴致地跟着看,豆包贴着广告是:学生妹援交,联系电话:xxxxxx;

李二冬贴的是:模特、空姐、少妇,情感陪护,电话xxxxx。

鼠标哧声笑了,立志当鉴黄师的李二冬终于学有所用了。连豆包怕是也被他带坏了,两人不是撅着屁股往台阶下贴,就是掂着脚往电杆上粘,干得那叫一个投入。

狗熊气愤地骂着:“这俩太堕落了,拉皮条?连鼠标都不如。”

余罪却是深呼吸一口,猛地一吼:“贴小广告的,站住。”

前面的两人,扔了东西,撒腿就跑,边跑边往后看追来了没有,看得真切时,猛地一刹车,愕然地望着,跟着尖叫一声,两人奔回来了,搂着余罪,抱着狗熊,拉着鼠标,那个激动劲道呀,比抱了个

三千界

妞还来劲,吧唧吧唧在余罪、鼠标脸上亲了几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李二冬说:

“你们来了就好了,我们的活太多,两人都快忙不过来啦。”

在训练开始后第二十二天,意外的是不同地点的五个人同一天相遇,不过在煤炭大厦的杜立才他知道不是意外,恐怕是换上的两位外勤被人反盯梢了,否则这么大城市,就那得多大的概率才能一天发生两次巧合。

看来懊丧的几位属下,他感到了棘手了,单个的就够棘手,一群小害虫结伙,他担心要失控了…………

第44章一吻情深

“迎接两会召开,本店暂停营业”

电脑的飘字,门外的横幅,都在庆祝着同一件盛事。

汪慎修把条幅挂在门口,条幅正好遮住了大幅美女广告最xìng感的地方,他看了看挂得正不正,在美女和条幅之间,出现这么一行另类的另类字眼,突然让他忍不住发笑了。

这年头真是稀里古怪啊,连夜总会也庆祝2会召开,庆祝的方式嘛,偏偏是关门歇业。

门口值班的保安问他笑什么?他附耳把这其中的矛盾地方说了说,那保安却是司空见惯了,小声道着:“咱们不关门,会得在咱们这开,那还了得。”

汪慎修又是噗声一笑,被保安的严肃表情逗乐了。这其中之乐怕是就他这位对生活所谙不多的觉得可笑,其他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但凡有重大事件,像这类有碍和谐的地方总是战战兢兢应对,出现什么情况也不意外。

装好了条幅,门里叫阿宝的保镖嚷着汪慎修,说是经理找,汪慎修应了声,快步走着进去了。

自从那晚沦落风尘,辛苦的清洁工作只干了两天汪慎修就发现了这儿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恐怖,不但不恐怖,反而很人道,一rì三餐管饭,除了早餐,其余两餐都是高档的烧鹅、白切**、海鲜之类的盒饭,偶而碰上喝得晕三倒四的多金客,还能收到不少小费,相比流落街头,这儿还真是天堂,于是汪慎修绝处逢生,对着厕所大呼几声:敬爱的组织,原谅自甘堕落的我吧。

自那以后就心甘情愿沦落了,过了没几天,夜总会的工作人员也认可这位白净小生了,还以为是招来的清洁工。也没人看他了,就赶他,他也未必走了。

经理姓陈,叫什么汪慎修不知道了,也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上了六层,叩响了经理的门,进门时,那位难得一见的经理笑了笑,一点也不像曾经招呼众打手收拾汪慎修的样子。汪慎修站到大班台前时,经理呷了口茶水,出声问着:“小王,你来有几天了?”

“十来天了吧?”汪慎修道。

“会说英语?前两天听领班说,你和一个来玩的老外聊得挺欢,还给他介绍了几个陪酒的?”陈经理笑着问,好容易才顾得上过问这事了。

汪慎修笑了,里应外合宰了个洋鬼子而已,没有什么自矜的,他道着:“原来上学的时候学过点,快忘完了。”

“很好,我们这儿像你这么高素质的从业人员可不多啊。”陈经理赞了句,悠闲了点上烟时,他看到了汪慎修平静的脸上掠过几丝不自然,似乎生怕别人夸他似的。

不过汪慎修却是想着,堂堂的jǐng校生拉皮条了,将来要让家里和同学知道,怕是得被笑话一辈子。还好,到现在真名实姓一点没透露。

他没说话,经理又问了,直道着:“本来前两天想找你谈谈,一直没顾上。今天我也没想起了,我一位香港朋友专程打电话来了,他谢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你猜是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汪慎修一下子懵了。

“他谢我这里的员工,有人捡了个钱包,上交到领班那儿了。”陈经理道。

汪慎修笑了,那是拖地时无意中发现的,这鬼地方喝得晕头转向的多金哥不少,丢表、丢手机、丢钱包的事经常发生,他笑了笑,没吱声。

这就让看惯世态炎凉的经理不解了,他凝视着这位小帅哥,实在找不出要把里面装着上万港币的钱包上交的理由,顿了顿他直接问着:“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其实看得你并不严,很容易走的,说实话,这里根本没人把你当回事,只是让你吃点苦头,长点记xìng而已。”

“不为什么,如果是客人给的小费,我就不客气了;不过是客人丢的钱包,我拿了可就心安不了了。”汪慎修道。

不像假话,可也很难相信是真话,陈经理笑了笑,取笑的口吻问着:“诚实在这儿可是一文不值。底下的人我什么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还有诚实。”

“如果穷得只剩这么一个优点的话,我也舍不得贱卖呀?……陈经理,其实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不是我的,不能拿而已。”汪慎修道,他想起来了,当时上交的时候有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不过后来还是交了,他担心万一是个大佬的东西被吞了,小命不保就麻烦了。

这个担心没有被陈经理窥道,他笑了,一直觉得这个捡来的清洁工与众不同,懂外语,嘴甜,看人比领班还准,连老外都下刀能宰准。最难得的是洁身自好,没听说和夜总会里那个寂寞的姑娘有一腿。就这脸蛋,那些蚌痒的姑娘肯定不会放过。

“去财务上领份奖金,后天穿上领班服,到前台支应吧。”陈经理凝视片刻,直接提拔了,不过他没看到汪慎修的惊喜表情,那小伙反而“啊”了声,被吓住了一般,张口结舌,紧张地看着他。

“怎么了?”经理问。

“我……我身份证都没有,您还…还是让别人来吧,我我……”汪慎修情急之下,结巴了。

“无所谓,现在证不值钱,人才值钱。”陈经理挥挥手。

汪慎修凛然转身,倒吸凉气,抚着紧张的小心肝,真想再呼一句:

知己呐,居然有人看懂了哥的风sāo。都不用卖身就能上位!

不一会儿,领厚厚的一撂钱时,他又想起离报到的时间不远了,忍不住心里在对比着领班的高薪和当jǐng察艰辛,那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绪呐,他挣扎着,心里默念着:我是未来的jǐng察,我绝对不能被糖衣炮弹打倒,绝对不能耽于腐朽的资产阶级享受……

“小王……”一声嗲呼。

“小王……”又一声嗲呼。

帝豪的头牌俏姐儿从楼梯上来了,媚眼如丝、红唇轻启,上来的挽着汪慎修,甜笑着邀道:“好容易休息几天,陪我逛街去。”

“哎呀呀,我干活呢。”汪慎修很不坚定地拒绝道。

“得了呗,你都提领班了还干什么活?对了,要给你发奖金了,请我吃饭啊。”俏姐儿笑着,纤指直戳向汪慎修,汪慎修不好意思地躲开了。

这个小地方没什么秘密,经理钟情于这位捡来的清洁哥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人缘不错,每天上卫生间的姐们路过都会调戏似的拔弄汪慎修的脸蛋一把,暧昧地问一句,小王,洗干净了没有?

没想到那晚来了个吃白食的,最后居然能混到领班的位置,俏姐儿不时瞥眼看着脸白皮净,走路昂扬的汪慎修,眼波里带上了点不同的东西,汪慎修一看俏姐儿直勾勾盯着他,他赶紧掏着身上存的所有钱递上来:“俏姐,我就这么多,都给你……那晚上我真是走投无路了才来你们这儿混饭。”

厚厚的一撂钱,小费、奖金,攒下的不少,可不料对着钱俏姐儿拉下脸了,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汪慎修好不尴尬地拿着钱,蓦地俏姐儿一笑,把他的钱夺过来,又塞回他的口袋里,纤手拍拍他的脸蛋,笑着道:“我现在相信你是拾金不昧的那个笨蛋了……别怕,有姐在,不会让你走投无路的。走吧,逛街去。”

汪慎修好不尴尬地在财务人员眼睛里被人拉着走了,俏姐儿名叫韩俏,也不知道真名假名,不过这里还真像陈经理所说,不在乎你的证,只在乎你的人。

下楼梯时,迎着保安稍有异样的眼光,俏姐儿故意一般,揽得汪慎修更紧了,路过大厅她还故意大嚷着:“阿宝,告诉她们小王我养着,别打我家老公的主意。”

保镖嗤声笑了,那钱没地儿扔的姐们,经常花钱养个小白脸,他笑着恭喜汪慎修。汪慎修呃了声,走路平白无故来了个趔趄,惹得俏姐格格直笑。

汪慎修尴尬了,使劲安慰着自己:我得坚持住,我得出於泥而不染,否则将来向组织无法交待。

出了门,好一个晴朗的天空,几步之外,汪慎修又注意到了偎依在自己肩膀的俏姐儿,两人俊男靓女惹来了不少羡煞的眼光,那一刻的惊艳,似乎让汪慎修感觉到了他自诩良久而无人理解的风sāo,俏姐儿再一次看他时,汪慎修严肃地道:“俏姐,我虽然脸白点,可不是小白脸,你养我绝对不行。”

俏姐儿被汪慎修的话听愣了,美目眨着,像是征询原因,那话也是她随意说的,并未当真,看这位小男生这么严肃,还以为伤到自尊了,却不料汪慎修更严肃地道:“我养你,倒是可以考虑。”

“你养我?”俏姐儿笑了,一下子花枝乱颤。

“养不起一辈子,养一天总可以吧?今天你买什么,全算我的。”汪慎修道,一直对这位稍有歉意,毕竟哥进门白吃白喝白浪费的感情一番。

俏姐儿不笑了,怔怔地看着汪慎修,眼神迷离,xiōng前起伏,朱唇轻启,像被感动了,冷不丁拉着汪慎修,重重地吻上了,丝毫不理会汪慎修的挣扎,就在路边,就在阳光下,就在车流人往的街头,重重地吻着。

敬爱的组织呐,赶快救救我吧,我快彻底沦落了。

汪慎修心底在呐喊着,不过人却抱着俏姐,迷醉在香吻中………!

第45章英雄留步

嗤声,林宇婧笑了,使劲憋着,捂着嘴巴鼻子。

嗤声,高远笑了,使劲憋着,憋不住了。

李方远和王武为都笑了,都憋不住了。

就剩杜立才组长了,他脸上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为了治病救人,以防那拔学员越走越远,这几若干rì杜立才组长想了不少办法,先是借了辆地方公安的车,沿着8号、5号、1号几位学员的周遭转悠,把这个街面摊档驱得做不下去了,那些家伙倒也机灵,听到jǐng车的声音立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又派王武为摸到了一个专接各类小广告的jiān商,jǐng证一亮,来来回回询问一番,回头就把这人吓跑了。

这年头,一官二富三jǐng四匪,都是惹不起的主,不跑还待怎地。

这么一来,那些害虫的刨出来的财路可就全被掐断了。其中还有一个难点在3号身上,就是去夜总会的那位,杜组长派李方远到帝豪夜总会跟着民jǐng巡检过一回,便衣,籍口是追踪网上逃犯。他见到了那位在夜总会当清洁工的汪慎修,也听说了那位走投无路到夜总会吃霸王餐的3号,唯恐有意外发生,盯了好几天。不过意外的是,许处长下令不许惊动。

今天带回结果来了,dv上,拍到了街头一对情侣的热吻,就是3号。而对方是帝豪的一位小姐,官方正确说法应该叫:失足女。

rì夜担忧,可没想到人家是温香软玉潇洒上了,李方远不敢说话,生怕他成了队员们的笑柄。不过这事里透着蹊跷,明明是吃霸王餐被人痛殴了一顿,转眼间,又大摇大摆揽着漂亮妞出来了,个中之事,如果只看结果,恐怕谁也无法猜测出究竟发生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事。

情男yù女,女的又是失足女,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什么时候的事?”杜组长半晌才惊省,问道。

“就刚才,我一看,哟,这家伙那是饿肚子,有软饭吃了。他的jǐng觉xìng没那几位高,我跟了一段,到银都购物去了。”李方远道,眼睛斜斜地看着组长。

“你确认,她是帝豪的失足女?不是他处的女朋友什么的?”杜立才抱着万一之想。要那样的话,倒也不算出格。

“确认,那女子叫俏姐儿,帝豪的头牌,上次巡检民jǐng给我介绍的就是她。”李方远道,几位队员吃吃笑了,他猛地省得话里有歧义,赶紧补充说明道:“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意思啊,他仅仅是给我介绍了这个人是谁,哎我说,你们笑什么笑?”

他越说,几位笑得越厉害,好在组长在场,否则攻讦早就不断了。

“别笑了,各干各的。”杜立才烦燥地起身,拔着电话,委婉地把这一情况汇报给了许平秋,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道着:“……许处,可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刚把那一拔街上套钱的驱开,又出来了,进夜总会这位,带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在大街上亲嘴,再等还指不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什么?还得几天!?那得多少天呀,说实话啊,我们可真吃不消了,除了几天还老实外,可是一个比一个鬼jīng,都会拿着信号源和我们捉迷藏玩了……哎呀,我不是摆困难,实在是这群太捣蛋,我们根本看不住呀……”

杜组长大倒苦水,几位外勤偷笑着,杜组长终于也觉得吃不消了,他一直担心这群小家伙被地方公安揪走了没法向许处交待,可电话里,许处却是笑呵呵地道着,年轻人,谁能不犯点错误,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错,十块八块的小赌,就抓走连治拘都够不上不是?

电话说原定的时间计划不变,安抚了杜立才一番,放下电话,杜立才唉声叹气地,眼瞥到几位外勤时,几人同时侧过了目光,生怕被组长窥到偷笑,半晌杜立才有点懊丧地起身,撂了句:按原计划进行。

这时候,笑着林宇婧脸sè一敛,对着众人喊了句:“杜组,又换地方了。”

“什么?不在石牌那一带了?”杜立才吓了一跳,这根据地开辟的速度也太快了,正准备派人驱一番时,林宇婧把电脑屏幕反过来了,指着道:“他们一群散在花园小区、珠江畔左近,最远距离不到五公里……不会是……”

她担心,不过没说,高远替他说了:“打家劫室?找目标下手?”

“带上追踪,全部出去……敢犯事,先给我提留起来。”

杜立才火了,手颤着指着,旋即带着他一组jīng英,直奔事发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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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塞,来么,来么……”

鼠标在花园小区外勾着手指头,对着巡逻的保安道着。那保安二十郎当,鼠标讲的是白话,可不料那位却是张口地道的普通话,笑着问:“怎么了?想来顺点东西,这个高档小区可不是你们来的。”

“说这话就见外了,顺什么东西,我给你送点东西你要不?”鼠标道,换了普通话,如果不看眼睛,这家伙不笑的时候很老实,笑着时候有点白痴,他捻着两个百元大钞,向保安递着:“要不要?”

那保安愣了,不过马上笑了,直道着:“白给我就要,想进来没门。”

“我们不进去,你替我们办事怎么样?”鼠标道,再勾手指,那保安跨过草坪,隔着铁栅听得鼠标放低了声音道着:“把这东西塞排气筒里,一个塞一个,一个十块钱,这不难吧?”

鼠标的手指所向,在小区雍塞的各类靓车,手里拿着一卷塑料袋子,敢情是教唆保安往业主的车排气筒里塞东西呢。保安一下没明白,这事倒是不难,只是动机不明,他瞪了瞪眼,八成在想这个圆脸货是不是劫匪什么的,现在社会太乱,绝对不能以貌取人。指不定长得像笨蛋的就是个坏蛋。

鼠标窥得了对方的担心,一翻衣前襟,一圈“标致汽修”的字样,他哀求着道:“大哥,您看我像坏人呢?公司生意惨淡,哥几个都快失业了啊……我就想塞几个排气筒,给公司找点汽修生意,对不对,你好我也好,咱们两好成一好,怎么样?就你小区里车,塞这玩意问题不大,顶多拖着去修理厂修修,都是有钱主,谁在乎那两小钱是不是?对了,拣不太好的车塞啊……最好过保的。”

也许是两张百元大钞起作用了,也许是鼠标这长相太有欺骗xìng,让那保安直觉得这事做得像在帮别人的忙似的,他答应了,抬头看看这里是监控的死角,装起了钱,拿起了鼠标提供的东西,扮个巡逻和顺手捡拾垃圾的样子,一蹲下去,立马手一伸,手指一捅,黑乎乎、或大或小的排气管里塞上东西了。

鼠标呲笑着,矮下了身,边喝着饮料,边看着保安忙乎,等了好久,才见得一辆被塞的帕萨特从小区开出来了,开得很稳,不像有事的样子,直驶出小区大门都没见停车,哎哟喂把鼠标给郁闷,悄悄回头问傻不拉叽的李二冬,这办法成不成呀?生意没法干了,就指着这事混口饭呢。

李二冬说了,你问我,我问谁去,余儿这贱办法坑人行,挣钱还没准顶用不?

两人追了上去,没追多远,噗声原地笑翻了。

那帕萨特像抽筋一样,呼通通……一声,熄火了,重点,再走几米,呼通通,像放了个响屁,又熄火了。车主焦急地下了车,泊在路边,打起了电话。

不一会儿,一辆加装着起重臂的拖车驶来了,拖走了这辆。

这时候,豆晓波也在另一个小区蛊惑着另一名保安,这儿不太顺利,是当地人,任凭他说来说去,那小保安翻着眼睛瞅着他就是不吭声,把豆包磨得快没话说了,气咻咻地对他道着:“我说哥们,你真不干啊,不干拉倒。”

说着扭头要走,可不料小保安叫住他了,一伸两个指头:“一个二十,别想蒙我,进了你们汽修厂,一宰就是好几千。”

“哎哟,你不早说呀……给你。快去。”豆晓波笑了,敢情这小家伙不是品德太高,而是嫌价格太低,他嘟囊着修车这帮jiān商,不过为了几百块心甘情愿地当上jiān商的帮凶了,不一会儿,这保安在小区来回巡逻,不少靓车的菊花里都塞进了黑乎乎的一团。

又过一会儿,驶出小区的车辆里,不少呼通通……便秘了。

又有救援清障的来了,照例拖走了求救车辆,按车主要求就近送往汽修厂或者四s店,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的细节里也会有什么猫腻,事实上就有也被掩盖住了。送进汽修厂,单子下来,不是发动机大修就是更换排气配件;4s店也不行,故障查找中,等吧。

杜立才一行五人追到了临江路花园小区时,那些人的方位已经开始动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什么什么异常,摆摊玩朴克牌骗钱的,此时悠闲了,坐在马路牙子上喝汽水,自得其乐地不知道在笑什么;贴小广告的失业了,不过脸上没有失业的郁闷,一个吊儿郎当地在报刊亭张望,不时地和亭里姑娘搭讪;另一位正隔着铁栅和小区里的保安在私语,那贼样,杜立才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是什么事呢?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熙攘的小区来来往往的人流和车辆,处处充斥着南国的俚语,从来都是这样,如果有异常,比如有偷抢jiān骗之类的事,人群肯定马上就乱了。

一直转悠了两个小时,一行五人愣是没有发现什么,杜立才在步话里通知收队,一直隐藏着形迹生怕被学员们发现的高远临走时才咦了声,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林宇婧问发现什么了,他指着一辆清障车道着:“你看,这才多大一会儿,都拖走三辆车了。”

“买rì系车,活该。”林宇婧看了眼那辆尼桑,不屑地道了句。跟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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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八时,鼠标、豆包、李二冬、狗熊齐齐聚到了临江路段的深港救援一个分部,也就是一个汽修厂而已,不过是顺应现在私车和车盲剧增的形势拓展了即时救援业务,说的再白点,就是你抛锚到那儿了,我就到那儿拖你回来。

老板是位身材巨肥的矮胖子,长得qq车的造型,身材中间使劲鼓,眼睛像车灯一般巨大,他对着面前虎视眈眈的几位北方佬,没说什么,只是掩饰不住眼睛里的愕然,一张、一张,蘸着唾沫,数了一张又一张,厚厚的一撂钱,啪声摔到了余罪面前,余罪数也未数,笑着道:“聂老板,你沾便宜了,我只数今天的数,明天还会有的,你拖辆车就二百,算起了给我一半都不到。”

余罪在严肃地计算着聂老板的收入,那心疼样子仿佛是自己出血大拍卖了,亏大发了。不过聂胖子此时只顾惊讶,没发现其他,前一天这家伙上门大言不惭说要把即时救援的业务拓展十倍,前提是你第一天的收入三七开,对方要七成,这生意成jīng的人那会相信这等奇事,平时不过一天五七辆的,十倍是个什么概念?等于是汽修厂别开了,直接拖车就发财了。

他答应了,也给了个前提,就是给拖车加满油。反正里外赔不了。

结果从上午就开始出来了,临时路一片疯也似的打救援电话,上午拖了三十多辆,中午多调了两辆救援车,到现在还在忙碌着,他倒不在乎给这帮后生的小钱,那辆拖到那个汽修厂和4s店也会有回扣,只是他奇怪这些人是怎么办到的。

对了,肯定是蓄意破坏的。聂老板收起钱的余罪,一把揪着胳膊惊声问着:“你是怎么做到的?”

“商业机密,这怎么能告诉你?”余罪严肃地看了一眼,那几位有言在先了,都没笑。

“你不是搞破坏了吧?要出了事我可记得你,我这厂里有摄像。”聂老板威胁着,那钱挣得他有点心虚了。不料余罪一伸手指头道:“三个探头,nec的镜头,一定把我照清楚点啊,省得将来找不着我。走。”

一挥手大气地要走,聂老板的兴趣被极大的挑起来了,敢情人家根本不惧,那这商业机密对他来说吸引力就足够大了,他奔了两步拦在前头,刚刚惊惧的脸立时堆着一脸肉笑,半生不熟的国语挽留着:“别急嘛,小兄弟这么聪明,到我这儿干嘛,一块找钱,亏待不了你的。”

“我其实是个车盲,就会那一招。”余罪诚恳地道,老板却是不信了,坚决挽留,但真正的原因怕是就想知道余罪这一招,话说让车趴窝的办法实在不少,可不声不响让这么多车趴窝而且不出事,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了。余罪也不客气,一伸手道:“再给五百,这个专利卖给你。”

聂胖子二话不说,立时数了五百,余罪一拿钱笑着道:“其实很简单,往排气管里塞个塑料袋就解决问题了。”

“塑料袋?”聂胖子愣了,这个办法可从来没听人尝试过。

“排气没堵死,所以还会走;但排气不畅,它就走不利索;温度一高,塑料半溶,被气压挤在排气口上,除非是大口径的进口车,一般车它都得趴那儿便秘,会了吧?”余罪笑着,那几位终于忍不住了,俱是一脸jiān笑。聂老板听人家解释得这么专业,凛然地点点头,以他的专业知识判断,这土法子的可cāo作xìng非常强,高兴得他摩拳擦掌,仿佛看到了红灿灿的钞票在招手。

而且这办法很隐敝,进了汽修厂,开刀问宰的汽修师肯定不会把这么简单的问题告诉车主,他越想越觉得这金点子实在是发财捷径,想得他兴奋中夹杂着颤抖,越想越兴奋的时候,猛地又觉得不对了,办法虽好,可办这事的人可不好找,总不能让修理工都趴车下塞塑料袋去吧?

不对,也好找,人不现成的吗?

一抬头几个后生已经走了,他着急地奔出来,热情地对着上出租车的几位喊着:

“几位英雄留步,明天都来我公司上班,我高薪聘请,干不干?”

那几位听到了,估计聂老板想雇几位塞塑料袋去,那事怎么可以干呢,对吧?兄弟们可从来没干过。回答是一阵笑声,谁也没应聘…………!

第46章远虑近忧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

豆晓波扯开破锣嗓吼着,这句非常有针对xìng,细妹子从饭店出来正奔向严德标,鼠标哥火了,回头瞪了眼。可不料李二冬一呲两颗暴门牙,接着吼着:“往前呀走。”

鼠标哥发飚了,威胁着谁再敢针对细妹,就跟他急,余罪打了个酒嗝,嘻笑着道着:“唱得不对,应该唱,太阳落西山头,让你亲个够啊。哈哈。”

众人大笑,四个损友勾肩搭背,留着鼠标和细妹子互挽着,鼠标这次脱离兄弟们阵营可是心甘情愿,被刺激的急了,干脆发挥脸皮厚的优势,不理你们啦。至于细妹子,对于这几位狐朋狗友抱之以理解的态度,不管你们说什么,问什么,就是那么羞羞地一笑。

所以到现在地为止,兄弟们邪恶的猜测不少,可谁的猜测也没证实了,来自粤东山区的细妹子姓杨名晶晶,年方十八,已经有在粤港打工四年的经历了,许是离家早的缘故,人虽小,可待人接物一点也不显得青涩,反倒是鼠标像个未成年的,处处需要细妹子照顾。

今天猛捞了一笔,哥几个庆祝喝得酒意微熏,直呼痛快,这两rì撞邪,小广告老板溜了,李二冬和豆晓波失业,再加上两会期间巡逻加岗,街面上也不好混了,谁可知道余罪那贼脑子一动,一天就捞了大几千,这回呀,兄弟们什么都不干坚持到结束都没什么问题。

踱步间,李二冬心眼动了,拽着余罪问:“余儿,这钱挣得太容易了,要不咱们再干两天?聂胖子都请咱们了。”

“言多必失,事多必犯,那事能多干呀?滚一边去。”余罪道,气着了,说好了只干一票的。

“为什么呀?”李二冬舍不得了。

“十个车主里九个车盲,可只有一个有点常识的就坏事了,只要一发现一找,逮着你塞人排气筒的,不得揍你个半死呀。”余罪道,有些事只能干了就跑,比如像这类恶作剧的,千万别想长期致富,那太危险。

想想也是,这法子太糙,怪不得余罪得钱后就jǐng告去糊弄保安的几人,谁也不准再到临江路一带露面。不过终究是得手了,豆晓波拉着李二冬嗤笑着:“别财迷,听余儿的,余儿的犯罪心理学虽然考得不及格,但是他的实践要比咱们强得多。”

“你这骂我呢?夸我呢?”余罪哭笑不得地道,李二冬却是插话了,不管怎么说对能想出这办法来还是挺景仰的,问到犯罪心理学,余罪简单地介绍了句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就是他说的这句:“根据我的研究表明,犯罪的最高境界是:别人犯事,我能收赃;我要犯事,有人顶缸。”

众人又是一笑,这个贱人办事向来很贱,不过这次是解决兄弟的窘境了,谁也没责难,反而赞誉之言滔滔不绝,终于有人听不下去了,是熊剑飞,他猛地喷了句:“笑,笑,笑个毛呀?这要出了事,看你们还笑得出来吗?”

“能出什么事?”李二冬不屑道。

“你们紧着一个地方胡来,三个小区塞了一百多辆车屁股,能不出事吗?一出事让人查查,一准跑不了咱们几个,再说了,家里监视的天天追着呢,要道听途说了点,回头不得狠x咱们?”熊剑飞道。

这位面恶心软的家伙胆子并不大,对于这几位同学干的事,他至始至终就没有接受过,今天的事吧前边的像恶作剧,不过余罪一下子从聂胖子手里拿了这么钱后,就不是恶作剧了,他觉得像个悲剧,这事真要犯事或者被家里知道,大家伙都得跟着悲剧。

李二冬肉跳了下,回头看余罪,也是啊,本来大伙都矢志当jǐng察的,快把这事给忘了;豆晓波脸皮皱了皱,问余罪的话却是:“余儿,会不会出事?我怎么没发现有家里的人一直跟着。”

“要么说你笨呢。”熊剑飞喷了句。

“所有的事你只能设计过程,而无法左右结果,可所有的结果都是,与我们无关……塑料袋是保安塞的、车是救援拖走的、宰人的是汽修厂,和我们有屁关系?我们连身份证都是假的。想出事都难呀。”余罪神sè飞扬地道着。合众人之力干这么一票,接下来的rì子可好过了。他这得意样子惹得众人一阵好笑,把个熊剑飞郁闷的,好像他成了另类似的。

而且因为这个另类在,却是没有那么多快意了。一行人沿着大马路往回走,除了鼠标在外租住,其余几人都凑合到一块了,大酒店住不起,两会期间暂住证和小旅社查得很严,不过这难不倒对jǐng务规律很了解的众人,这些天一直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比较常用的办法是到一家桑拿洗浴中心,连洗带睡觉问题一揽子解决,至于要身份证稍有点麻烦,不过到余罪很简单就解决了,他兜里装了可不止一张身份证。

几人游逛到快零点,到了白云路段,沿着一副广告的指引,进了一家大众洗浴中心,很实惠,除了洗澡,加十块钱就能睡一夜,开了两间房,四人泡了个热水澡,回来的时候熊剑飞在门口招着豆晓波和李二冬,这两货许是寂寞无聊,嘴里嘟囊着在骂着严德标,那是出于一种严重的心理不平衡,哥几个混得多苦才有今天,啊,可鼠标这家伙,不但捞钱有门道,还捡了个细妹子,两人异口同声诅咒这家伙今晚狂泄,以后永远不举。

“你俩烦不烦,一会儿回去互爆菊花玩去,都过来坐。”余罪围着浴巾,招呼着三人都坐下了,简陋的洗浴场地无甚长处,条件勉强,不过大家都知道余罪有话说了,李二冬看余罪踌蹰的样子,以为这家伙又有奇思妙想了,坐下来就问着:“哟?是不是又有点子,没别的话啊,你吭声,哥几个干,这生活也太艰苦了,好歹改善改善。”

现在的生活水平顶多就这样了,余罪一愣,豆晓波也凑热闹道着:“对,余儿,羊城的好地方海了去了,咱们多弄点,好好玩玩。”

“同意,我正想南方妞细腰纤腿,咱们来一趟都没有全方位欣赏过,太遗憾了。”李二冬眼睛亮亮地道。豆晓波估计也有此意,都是jīng力过剩的大小伙,温饱解决了,岂能不思

余罪没吭声,他笑着看熊剑飞,熊剑飞好歹保持着清醒意识,翻着白眼,有点耻于这些人为伍的样子,不过生活所迫,又不得不与这些人为伍,实在让他很为难。余罪窥到了这些,笑着手伸出来时,拿着的是身上的钱,厚厚的一摞,他分成四份,一人拿了一份,李二冬刚要提建议,吧唧被余罪扇了一巴掌,直斥道:“听我说,就你嘴快呀。一人一份,这是最后一份了啊,到现在为止咱们到羊城一共二十八天了,还有十二天结束,每人都有一千多块,每天平均一百多,够你们像样地生活了……接下来什么也不做了,也不想了,等着报到就成。”

不要把所有**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余罪也生怕全装在自己身上有问题,至于鼠标倒不用管,那货口袋里殷实着呢。几人一听,熊剑飞倒是很高兴,就是拿着钱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啥也没干。那两位可是有点不满意了,这rì子,可要紧巴巴地过了,rì消费一百多要放西山省是个大数目,可放这地方,也就勉强而已,一顿饭都得十几块。

“这有点少了吧?”李二冬难为地道。

“就是,只够吃。”豆晓波附议。

“行了啊,我扛麻包一天都挣不了一百,天天睡桥洞呢。”熊剑飞非常满意地道。

“你当然行了,你啥都没干就分这么多。”李二冬翻着白眼道。一句把狗熊的脾气给撩起来了,狗熊腾地起身,吧唧一把钱摔在李二冬脸上骂着:“都给你,老子也饿不死。”

“我靠,打架是不是?”李二冬心虚地指着,看着另外两人,豆晓波赶紧拦着,好在余罪一把揪着狗熊,推着李二冬,直斥着要不是狗熊帮忙,老子差点出事,再说了,人家也是担心兄弟们流落才和他一起来找人的,只是没想你们混得比我们还好罢了。

劝了几句,两人分开了,豆晓波把钱一张一张捡起来,给狗熊,他发脾气不要,豆包又给了余罪,余罪拿在手里,轻言细声地道着:“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了,咱们之间较什么劲呀?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退出了呢。你们想多整点我不反对,可你们想过没有,就即便什么事都不出,你装一兜钱,回去的时候怎么办?再说了,你两狗rì的天天贴小广告,贴得还是援交广告,赶紧想想回去的时候怎么解释吧?”

豆晓波一吸凉气,这才想起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根本没发现背后有人追踪,如果真有的话,那自己的所作所为逃不过许平秋的眼睛了,这事被家里知道了,恐怕是个很大的问题,他紧张地看着李二冬,生气地道着:“我说咱不干那事吧,你非让干,你说我找找找,怎么找着你了。”

两人埋怨上了,豆晓波当时下车时是和鼠标约好的,找了两天,可不料找到的却是已经开始贴小广告的李二冬,李二冬也埋怨着,你狗rì光会吃不会干,不是我教你,你早退出了,援交广告你以为我想贴啊,还不是想多挣俩饭钱。

两人一争辨,熊剑飞噗声喷笑了,一笑脸sè一整,又觉得自己这帮兄弟们有点可悲了,堂堂的jǐng校生沦落到以贴小广告为生的地步,还得处处瞻前顾后,实在是窝囊至极。他叹了口气,没吭声。

狗熊就是实在人,肯定不会走偏门,李二冬和豆晓波争了几句,都同时看余罪了,两人眨巴着眼,都瞪着余罪,好像在说,你干什么好事似的,还吓唬我们?

“别看我,我对选拔期待不高,可我觉得狗熊被选走的概率很大,就有事也不能让他沾着,所以今天的事就没让他参与……你们呢,也无所谓,真有事扣我脑袋上就成了,就说我养你们了。”余罪笑着道,许是期待真的不高,倒是不介意讲这么一回义气,这事办得就即便露了馅,他觉得也不是问题,任务结束一切被束之高阁,就真事,他估计许平秋也得瞒着不敢曝光。

“就这么定了,回休息吧,钱省着点花。”余罪挥手打发着人,把钱往熊剑飞手里塞,他不知道自己的话已经在狗熊心里造成了多大的波澜,熊剑飞看余罪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景仰,像是在说,兄弟做到这程度,比豆包那两货可强多了。

两人往自己房间回走着,快出门时,豆晓波回头问了句:“余儿,你说我们还有希望吗?”

这话问得很严肃,而且说者很难堪,李二冬和他一样难堪,被扔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像是在考验人xìng一般,而且是用最惨忍的饿肚子的办法,两人最终都没有把住自己的底线,现在想想,怕是走得已经好远了。

“留下的就有希望,不管怎么样,你总比放弃的强吧。”余罪道,这个根本没底线倒不在乎。

李二冬却是决然了几分,搂着豆晓波劝着:“走,怕个鸟,我刚才还担心,现在一点都不害怕,当jǐng察有什么好的,还没贴小广告挣得多,不要咱俩拉倒,回头咱们自己办个广告公司,专贴援交广告,妈妈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怎么的。”

两人抱着出去了,那样子嘛,再决然也有几分放不下,余罪笑了笑,回头时,却愣了,熊剑飞直勾勾盯着他,他刚要说话,熊剑飞却是道着:“谢谢啊。”

“哟,客气什么?吓我一跳。”余罪道。

“我要是当了jǐng察,以后你犯事,我包着。”熊剑飞道,很严肃以及很诚恳。余罪蓦地笑了,出声问着:“你的意思是,你确定自己能当了。”

这话问得,真到了熊剑飞的心坎上了,他难为地撇撇嘴巴,成与不成,可说不准了。眼光征询余罪时,余罪也为难地笑笑,同样说不准,许平秋把一群队员全部扔在羊城,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余罪猜测过很多次,比如想了解一下各人的特xìng;比如像知道各人的能力;更比如想让选中的人员了解世情,尽快进入角sè,都有可能。

可现在的问题是,能坚持下来的都已经成了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最起码余罪看到的都是,像这样子,能进jǐng察队伍吗?

“要咱们几个人里挑上一个,你的概率就非常大了,最起码你一直在自食其力,而我们几个从一开始就没走正道。”余罪道,很诚恳,他一直觉得就被选上也未必是幸事,这个观点都现在都没有改变。可也一直羡慕像熊剑飞这号清白人家的孩子,可惜他也改变不了了。

熊剑飞想了想,喃喃道着:“其实我也憋曲,也想着走点偏门捞点的,可我不敢,我脑子没旁人好使,上学就一般,好容易才进了jǐng校,那样也不突出,我老爹就盼着我能当个jǐng察,能有份正当职业,不用再和他一样一辈子卖力气。”

“那就别客气了,明天睁开眼睛时别让我看到你,钱和身份证拿好。”余罪笑着道,很理解,同样很支持,把钱和身份证放到了熊剑飞面前,熊剑飞想客气一下推拒,他知道余罪在为他着想,和这帮捞偏门的在块,怕是回去要被置疑。可就这么走,又觉得心里落下不忍,余罪起身穿衣服时,他紧张地问着去哪儿,可不料余罪坏笑着道:“我去找个妞,你要一起来吗?”

熊剑飞败退了,没敢附议,他直看着余罪从容地起身,出了门,旋即又看着桌上的钱和身份证发呆。

出门的余罪也在发呆,他踱到了个僻静角落,拔着电话,听着电话里不耐烦的嘟囊,轻声说了句:“爸,你想我不?我就快回去了啊?训练?哎哟,我估计够呛,高手太多,我怕是根本选不上……”。

好在老爸对他的期待也不高,余罪放心了,聊了一会儿,放下电话时,他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容,许是正憧憬着被淘汰后回到汾西那幸福的生活。

这一rì过去后,让家里那群nǎi爸奇怪的是,已经结伙的五位,少了一位,剩下的那几位也分开了,看监控的显示又让杜立才描出了一个新情况,几个人所处的方位分别在太阳岛、黄花岗纪念馆以及何香凝故居,都是羊城的名胜景点,一天换一个地方,追踪根本来不及。

这个新情况他琢磨了好久他才明白,这群家伙,正在玩呢………!

第47章否极泰来

“老大,快来,我被人砍了。”屁孩一嚷着。

“老大,帮帮忙,我的血快没咧。”屁孩二嚷着。

在零乱的网吧这声音并不显得突出,说话的是两位学生装束的,脸上一脸稚嫩,离他们不远就挂着个标牌“未满十八岁禁止入内”。

他们一嚷,老大奔出来了,帅帅的小伙,捋着袖子,义愤填膺地道着:“那个队的,居然欺负我兄弟。”

说干就干,接过屁孩的鼠标,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耳麦里一阵砍杀声,看得那屁孩两眼放光,神情激动,一是激动砍回来了,二是激动,老大真是无所不能,不但代作家庭作业,而且代玩游戏都这么在行。

人才呐,都那儿都受欢迎。屁孩把骆家龙供得比亲爹都亲。

“老大,喝一杯。”屁孩一递着可乐。

“老大,给你包烟,我爸的。”屁孩二贿赂着。

老大不是别人,正是脱胎换骨的骆家龙,喝着饮料,点了支烟,教着两个屁孩怎么玩,对于学编程的,游戏里开后门,加外挂那是手到擒来,就像当年翻墙征服jǐng校同学一样,一拔小屁孩早被他征服得一个不剩了。

“小骆,20号死机,看看去。”网吧的老板叫着,年龄不大,和骆家龙相仿。骆家龙应了声,安抚着几个小雇主,奔向前几排,找到20号机,给机主换了台,娴熟地点着键盘鼠标,发现硬件故障后,拆了机盖,叫着网管递工具。

网吧的小老板看着机器人一般忙碌的骆家龙可高兴了,自从被一群初中生雇到网吧玩游戏,被雇的人吃住睡觉都是在网吧,他无意看到这人的手法觉得不凡,尝试着让他试试代练,谁可知道发现宝了,这家伙改过的外挂比花钱买的还实用,而且那十根手指比机械手还灵,以前的废旧机器被他一拼装,居然能用。

这不,也就一支烟的功夫,20号机恢复正常了,小老板叫着骆家龙过来,唤着进了局促的小隔间,坐下来,看着这位怎么也不像无业游民的骆家龙问着:“小骆,你在这儿呆得怎么样?”

“挺好。”骆家龙很满足地道。

“有什么想法没有?”小老板问,心思在动着,这人进来快一个月了,就管三顿饭和睡觉的地方,工资都没给一毛钱,现在问题是,他想留人,可钱又不想给得太多。

家龙道,想了想,诚恳地道着:“孙老板,您得控制一下了,来这儿的未成年人太多,有些肯定是有网瘾了,这样下去就太误人子弟了。”

孙老板眼睛瞪得大了一圈,听到这个始料未及的想法,他愣了愣,蓦地噗声笑了,直道着:“还是书生意气呀,贩毒的就卖给有毒瘾的,开网吧,你不让有网瘾的来,谁还来?再说了,像你这样有出息的也没出路,那什么大学不也误人子弟嘛。”

骆家龙一愣,这歪理好像挺有理,他本人就是一个明证。一抿嘴,有点后悔自己说这话了。老板倒是挺开明,征询似地问着:“不管你什么人,留我这儿干,按网管给你开工资,比他们高三百,不,五百……一个月三千五,怎么样?”

咝,骆家龙一吸凉气,这工资开得,要比在老家当jǐng察可高多了,想了想,几乎是牙缝里迸出来的话道着:“这个价格,还算公道……那老板,我……”

“不用谢我,好好干……这个月也不白用你,这是两千块,你先花着,以后工资足月就发……我们这zì yóu空间网吧,后台关系够硬没人查,关键就是技术问题,全靠你了。”老板塞着钱,拱着手,又是客气,又是豪爽,而且是个大忙人,边安排边接着电话,一会儿接完电话却是立时要走,走了半响才看到还拿着钱在发愣的骆家龙,他得意的笑了,这么便宜个价格请了个高手,以后可不用发愁了。

事实上呢,拿着钱的骆家龙在喃喃地自言自语着:

“我不是谢你,我是想说,我干不长了。”

确实干不长了,四十天的时间快到了,不过拿着沉甸甸钞票的骆家龙突然心里有了一丝犹豫,只会开关电源的网管一个都挣一两千,懂硬件的挣一倍都不止,就光会玩游戏的,到这儿代练游戏,每月都挣几大千。知道了行情问题就出来了:

为了那个曾经放不下的夙愿,值得吗?

为了穿上那身jǐng服,放下的一切都值得吗?

他有点迷茫,甚至于这个时候,比他刚下车那种没有方向感的迷茫更严重………

………………………………………

………………………………………

逆境总是进行得很慢,而顺境总是很快,快到你不知不觉。

汪慎修就没有这种感觉,走上领班的位置数rì已经是风生水起,每rì里徜徉在灯红酒绿和纸醉金迷中,早不知道凡间的时间已经过了凡几。每rì里睡到中午,吃完饭就陆续有生意了,会一直忙碌到深夜。

刚开始不适应,这个领班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他也班干部也没有当过,一下子领着如此多的前台、公主、少爷,还有藏在暗处被**头带领着的一群莺莺燕燕姐们,要在这些人中做到平衡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时代不同了,大茶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了。最起察言观sè这一关不好过,难就难在毕竟你无法一眼窥知客人的xìng取向以及喜好,比如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偏偏喜欢的是青涩味道的学生妞;比如一脸稚气的小哥,又偏偏喜欢成熟韵味浓点的少妇型;还有更可碜的,明明像个成功人士吧,姐姐妹妹类都不喜欢,偏偏喜欢年龄偏大点的大婶型。当时更多的是那些喝得醉眼朦胧、东倒西歪的客人,根本不是来找妞,是找刺激来了,不管领班送进去多少妹,都得被他们摸得yín声**奔出来。就即便这种很cāo蛋的情况,当领班的也只点头哈腰,等着把醉鬼们哄安生了好掏人家腰包。

看穿了也没那么难,就是大把的扔钱买回点虚无的情感慰籍,来填补空虚而已,填住了没有汪慎修不知道了,不过肯定把夜总会填肥了。每天都是些喝多的傻逼、装酷的**,还有生怕别人小瞧他的土逼,让夜总会的姐们评价他们就一个优点,掏钱爽快,比shè得还快。

领班的责任就让客人更爽快一点,别人看起来难,可汪慎修渐渐发现在学校学过那点可怜的心理学居然很有用处,最起码他能看到这些眼光或空洞、或yín邪、或迷离的客人来此的动作何在。是想小抽一口,还是想大醉一场,或者还是想来个露水良宵,把握住这些关键,没过几天汪慎修已经成了帝豪夜总会有史以来评价最优秀的领班。

不过还是拉皮条的,简称大茶壶。

这不,又出事需要王领班解决了,迎宾的小伙从三楼奔下来,气喘吁吁地奔到汪慎修面前道着:“不好了,王领班,呼您的步话怎么不回?三楼那个年轻人,砸了好几瓶酒,把我送进的姐们都轰出来了。”

“找事的?让阿宝解决呀。”汪慎修道,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步话没开,赶紧打开,阿宝是豢养的打手,那晚就是他带头揍的汪慎修,对于阿宝的拳头,汪慎修记忆犹新。

“不敢,开那车来的,宝马s系,改装过的。戴的是欧米茄,衣服是阿玛尼,鞋我没看到牌子,我估计是意大利纯手工的,更贵。绝对是个有钱主。”小领班指着外头一辆豪车小声道着,他的眼光仅限于此,这号多金客可不是能用打手解决的。

“年龄有多大?”汪慎修觉得棘手了,这里经常一个不慎,能砸了饭碗,不但砸了自己的,还有可能砸了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经理的。

“十仈jiǔ岁吧。”服务生道。

“啊?十仈jiǔ岁就来夜总会找乐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看到。”汪慎修瞪着眼,好不理解。

“您只顾和俏姐儿说话,我招呼的。”服务生客气地道。

棘手也得解决,这就得看领班的了,汪慎修示意着上去看看,那服务生领到门前退缩了,汪慎修听到了,房间里摔杯子的声音,用很纯正的白话嚷着:“人都唔啊,勒个哈姆格刹,去死呀……”

翻译过来就是死夜总会谁谁的全家,汪慎修马上判断,这是个很纯正的南方土逼,进门的一刹那,面sè苍白、眼睛血丝密布的样子吓了汪慎修一跳,之后才看到那身很随意,但很昂贵的装束,汪慎修知道,怕是遇到了个有钱的土逼,在沿海,这号钱多的把奢侈品当rì用品扔的主大有人在。

“去死呀,信不信我放火烧你个破店。”少年面露凶相地道,喷过来隐隐的酒味。怪不得把姐们都吓跑了,这样子要杀人放火了。

“老板,稍等……靓女马上就到,您不满意,我和您一起放把火,烧他个哈姆格刹。”汪慎修严肃地道,两眼放光,这句似乎一下子敲中了少年的心弦,那少年一愣后,马上指着汪慎修张嘴大笑,笑着却是掂了个果盘吧唧扣到汪慎修身上了,催着他去,汪慎修小步掂着,畏缩地迈着大茶壶步子,奔出来舒了好长一口气。

“怎么办?领班。”服务生问。

“行不行赌一把,这他妈是个缺乏管教的恶少。走,找兰妈桑去。”汪慎修快步走着。

瞬间决定了方法,领班就是领班,现在服务生不服不行,紧张地跟着,想学学领班究竟会怎么处理这个换了十多个妞的恶少。!

第48章兴尽愁生

帝豪夜总会有四个鸨头,兰妈桑是其中一个,服务生知道是领班的利眼要给恶少挑妞了,来跟着学本事。

两人直上五层,一个不起眼的房间里,一拉门时,屋里了打牌的、抽烟的、对镜化妆的,七躺八卧十来个漂亮妞,妈妈桑姓兰,是位四十开外的半老徐娘,犹存的风韵没有脸上涂的化妆品多。进门就拉着汪慎修,喋喋不休地说今天的生意不能赖我们,那人谁也伺候不了,你就扣台费,我们也不出人了。

妈桑一说,众小姐齐声附和,估计都有点怕了,那孩子像有神经病,谁也怕有个不测。汪慎修直盯着兰妈,上上下下打量,雷霆一句:“别人不行,那你上。赶紧准备坐台。”

“啊?我……坐台?”兰妈桑愣了,张口结舌,难得地老脸一红,虽然说姐是坐台出身,可不坐台已经很多年了。

众姐妹一听,一下子哈哈大笑,拍手的、拍大腿的,直说这主意好,兰妈桑可惧了,要往后退,汪慎修一使眼sè,和服务生拽着半老徐娘就往跑了,边跑边安慰着:“兰妈桑,你得相信我的眼光,你去绝对行,以你阅人无数、哄神骗鬼的本事,搞掂这事小菜一碟。”

“小王,我没少给小费呀,不带这么坑大姐的吧。”兰妈桑死活拖着,就不走。

“怎么坑你呀?这是相信您的魅力,真的,打个赌,他要不喜欢你,今天你姐妹们的台费,我包赔。”汪慎修拉着,这个诺终于让妈桑不太情愿地移步了,出来卖谁还不就为俩钱,边走汪慎修又是临阵磨枪的教唆着:“就是个毛没长齐的货,您放心,绝对不会让您**。”

“**我倒不在乎,就怕被轰出去丢脸呀。”妈桑很有人老珠黄的自觉,一说服务生噗哧笑了,汪慎修制止道:“你就没想万一您要是成了,多长脸呀?别光想丢脸,你进去就把他当成……儿子,小情人,那种很暧昧、很关心、很心疼他的那种感觉,找找感受……哎哟,瞧你的头发,束起来,找点你在家那种老妈子的气质……”

妈桑手忙脚乱的收拾头发,王领班在窥人上屡建奇功,连老外都能忽悠住。她有点半信半疑,临到门口了,又退缩了,**头好歹也是头,万一惹人笑话那就很没脸面了,妈桑难sè一露,汪慎修教唆着:“就这个表情,很为难,不知道怎么应对……进门别说话,把你那套招piáo的话都收起来,不声不响捡玻璃片,然后问候他一声,动作不要太亲密,给你拍肩膀上的灰就行……就像那种,见了你儿子,恨不得把他抱在怀里喂nǎi的感觉……”

“我没儿子。”妈桑难为地道,两眼一凄苦,还真像个苦命人。

“那就把他当儿子呗,谁吃nǎi还不一样,我不信你没给男人喂过。”汪慎修急了,一推,把妈桑给推进去了。

咦,安静了,这个中年妇人进门里那少年猛地一瞪眼,要发飚,妈桑一紧张,想起该干什么来了,不声不响地低头捡着酒瓶、果盘,汪慎修在门口盯着,那少年狂躁的感觉消逝了一点点,而且随着妈桑那轻柔的动作在慢慢的消失,仿佛这个人让他想起什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那眼神居然意外地趋向平静了。

成了,汪慎修暗道侥幸,犯罪心理学课没白上,这是位人格缺失的,这种狂躁和畸形xìng格是成长环境的原因。

汪慎修轻轻踱进来,接过了碎片,妈桑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了,她慢慢地坐下,捋了捋沙发巾,然后又深情款款地看了少年一眼,抚了抚他的肩膀,像是在抚平他肩膀的皱褶,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一定口渴了吧……不要多喝酒,要杯热茶。”

少年瞪了瞪,突然间眼光里的厉sè消失了,轻轻地嗯了声。妈桑靠近了几公分的距离,摆摆手,汪慎修慢慢地溜出去,闭上了门。

“两杯热茶,果盘……进去后给他们放轻音乐。”汪慎修长舒一口气,服务生嚷着步话里给准备上了,刚走几步,楼道里准备看笑话的一干姐们伸了一堆脑袋,都是看笑话来了。

咦,奇怪了,愣是没听到妈妈桑被赶出来的尖叫。

没听到可就傻眼了,都看着汪慎修,个个都崇拜得无以复加,人才呐,把年龄能当妈的都介绍出去坐台了。

汪慎修却是知道,只要过去了见面时候的尴尬,就应该不会被赶出来,他等好久,直到服务生送茶水出来,一出来脸sè大变,和等待的一干人凛然道着,真邪了啊,那小哥躺在兰妈怀里,要多亲热就有多亲热,更邪的当然是领班了,他崇拜的道着,王哥,你真神了啊,老妈都能当小姐用。

汪慎修闻得些言,终于大舒了一口,他抬步走时,被服务生拦住了,人家好不崇拜地问着这究竟是什么事,一问那群莺莺燕燕的姐们也来劲了,前后左右夹持着汪慎修,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很简单嘛,那孩子一看就是缺爱,有恋母情结的,要不不至于这么多美女他一个都不动心。问题不在脸蛋上,在年纪上。”汪慎修解释道,南方这类子女留国外,双亲国外淘金的事不鲜见,造就了一大批缺爱的恶少。

“那也不能对兰妈桑有兴趣吧?妈桑也能当妈用?”服务生一阵恶寒,他这么一说,惹得众姐妹七嘴八舌吓唬要告诉兰妈妈桑,争了几句,焦点又回到汪慎修身上,有姐妹谑笑道,有nǎi便是妈,我们nǎi也不她的小呀。

汪慎修却是笑着解释道:“他需要点母爱,老点的正好;而你们的打扮倾向于xìng爱暗示,你露这么长一截白腿,鼓这么大个xiōng,有这么当妈的形象吗?还是兰姐一身赘肉像一点。哈哈。”

摆着手,惹得众美女几句鼓噪,有人逗着小领班道着,王领班,天天看我的xiōng和腿啊,下班去我家,我让你看个够啊。汪慎修一听打情骂俏又来了,吓得他落荒而逃,下楼时却恰恰碰到了陪着客人出来的韩俏,俏姐儿在这儿是红人,而且有不少熟识的老板,眼看着俏姐儿瞥了他一眼,却装做未识一般,揽着一位国语说不利索,嘴巴直往俏姐脸上凑的老头。汪慎修知趣地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他突然间刚刚有的那点成就感荡然无存了。

看着客人下楼,他快步走着,故意地躲开了匆匆回来寻找他的韩俏,躲在洗手间抹了把凉水,看着镜子里面sè苍白像失血一样的自己,他扪心自问着,自己并不属于这儿,那个女人也并不属于自己,可为什么自己总有一种揪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怎么办?这特么的要是回去连组织都不接收我了,难道我还再回来?

他计算着时间,没有几天了,以自己这个大茶壶的身份别说组织,就在兄弟们面前也难以启齿。本来是横下一条心的,可越到临走的时候,越有一种难舍的感觉,他至此也说不清楚,这个感觉究竟来自于何方。

不多会,再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正常,谈笑自若地和迎来送往的美女们说两句俏皮话,点头哈腰地把财气十足的客人迎进门,站在霓虹闪烁的门厅,回想着落魄时的自己,此时已经恍如在天堂了。不过他摸着口袋里每天厚厚的小费,时而清醒,时而迷茫,时而觉得醇酒佳人夫复何求,可时而又会觉得:

这,似乎不是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风sāo。

时间缓缓过驶过当rì的零点,汪慎修把已经喝多了几位美女搀回休息室时,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曾经的jǐng校生活,那帮子散着汗臭味的哥们喝多了也这个得xìng,乱呕乱吐,胡说瞎唱,丑态尽出,那时候好不快意。而现在,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憋曲,这些和他一样沦落风尘的,人前不管怎么风光无限,人后总是有一面苦不堪言。

出来时,碰到了同样喝得醉眼朦胧的俏姐儿,俏姐儿一把揽着他,吻着他,使劲地抱着,就是不放手,汪慎修突然间发现俏姐在胡乱说着爱你的时候,眼睛里居然晶亮晶亮地蓄着一滴泪珠,他怔了……刚刚清醒的头脑,又趋向迷乱。

零点的时候,余罪突然醒了,醒来在孤寂的一家小旅馆里,默默地抽着烟。这时,他接到了豆晓波的电话,豆晓波还和李二冬结伴着,两人却是在询问回归的事宜,中心的意思是:这贴小广告不会被清除出列吧?

余罪安慰了一番道,肯定不会,我比你们犯的事重。

通完话,安慰抽着闷烟想着初来羊城的时候,他很从容,根本不纠结,而许平秋告诉他,如果选择全部放弃的时候,他希望余罪是这种心态,那样的话就不会留下什么遗憾了。而现在,他没来由地觉得很遗憾,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的骨子里还是钟情于那个虚无的梦想。

也在这一刻,严德标蓦地从被窝里翻身起坐,旁边睡的细妹子惊醒起身看时,他惊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梦见被督察带走了,梦见被赶出jǐng队了,犯事的原因是生活作风问题。醒来才暗叫庆幸,亏是还没当jǐng察。他回头看着细妹子一身麦sè的皮肤,姣好的脸蛋,有点后悔做下禽兽不如的事了。

一夜无眠,他翻来覆去想着,生活作风问题加上品德问题,进入选拔怕是无望了,最关键的还有身边这位女人的问题,当不当,正不正,滚了一个月床单,难道扔下就走?

男人,难呐!

也同样在这一刻,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熊剑飞同样躺在一个廉价租来的民居里,他想着不齿其为人为事的同学,恰恰是帮他走出窘境的人,而自己远离他们,像做了一件昧良心的事一般,让他很难心安,越是越临近回归,越是让他难以心安以至无眠。

同样在这一刻,栖身于白云山景区一个景点的董韶军在数着天上的星星,幕天席地,劣酒当歌,他知道快要苦尽甘来了,即便是四十天全部是靠着拾荒熬过来了,他依然觉得世界是那么的美好。

不过流落在城市一个角落的一座工棚里,栖身于此的张猛半夜被身上疼痛惊醒了,打零工、扛活、走码头,他遇上了不少吸民工血汗的地痞流氓,欠民工工资的jiān商,除了用拳头讨回饭钱和公道他没有另外的办法,不过结果是他被追打数次受伤,还被扭送到了派出所,jǐng校的训练让他有能力成功脱逃,可没有能力让他恢复伤口。

他往身上累累伤痕上洒着药,暗自咒骂着:这世道,真他妈黑暗。

同一片星空下,同一个夙愿,还会牵动着多少人呐。!

第49章归心似箭

聂老板笑吟吟从修理间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位削瘦的中年男,不管太老,可也不年轻了,人显得颓废,不过瞪眼看人的时候,又觉得很jīng神,一下子揣不准来路。

这号人不是普通人,聂胖子立时下了个定义,不过阅人无数的他,生意是第一要务,管你什么人,大不了是推销赃车要不就是要寻辆便宜车的主,咱这汽修厂有的是路子,他恭身上前道着:“老板,找我?”

“嗯,找你。”那人点点头,打量了聂胖子一番。聂胖子堆着笑介绍着:“有事您说话,只要和车有关的,尽管开口。”

不管修车、买车、卖车,对于汽修厂而言都有这类见不得光的业务,聂胖子估计来了个走黑路的主,说不定是想要辆无牌车什么的,那玩意可多了。却不料他料错了,那人笑了笑问着:“和车无主,和人有关……认识他吗?”

那人翻手一张照片亮出来了,哟,聂老板一激灵,是那个教他塞塑料袋的主,那事已经结了,聂胖子挣的也不少,而且现在也学会了,教手下徒弟没事就捡个塑料袋,瞅个车塞去,回头就有拖车生意了。这种私底下汽修厂回扣的事办得聂早偷着乐几回了,可没想到还会漏馅。

“不认识。”聂胖子相当jīng明,这种人,还是不和他扯上关系的好。就当没来过。不过他刚说完话,又是倒吸凉气,那人收起了照片,手里的东西换了,却是一个jǐng官证,忽闪闪的jǐng徽差点亮瞎聂哥的眼。

“我相信聂老板的诚实,不过这个人我告诉你,是一个在逃犯,我们发现他前几天出没在这里,这道路上似乎有很多监控能找到他,我想,他一定不会来汽修厂干什么?”那人揶揄地说着,欣赏着聂胖子满脸肉颤的紧张样,干脆往狠了诈,又补充着:“我还听这段时间临江路这一带中邪了似的,抛锚的车不少,聂老板,好像你挣得不少吧?别太聪明了啊,你觉得别人都是傻瓜?”

“咝,我……我真不知道。”聂胖子虚汗憋出来了,紧张兮兮地道。

“好,我相信你不知道,回头换个环境说吧。”那人很客气,作势要走,这一下子聂胖子的心理防线崩溃了,要换个环境,这生意得被穿官衣的搅得没得可做,他一把拉着来人,如丧考妣地苦求着:“jǐng察同志,真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这几个小王八蛋从那儿冒出来的,一天就骗了我好几千,我也是受害者呀。”

“是啊,那你得向jǐng察说清楚呀?他们犯了事牵涉到你怎么办?”来人道。

“对对,请请,里面说话。”聂胖子看来人单身,心思动上了,把这位恭恭敬敬地请进了修理间的隔室。

过了不久,那人出来了,手里提走了厂里的监控录像存储盘,聂胖子看着人走,暗道侥幸,奔那个目标而来,没有多找他麻烦,不过让他损失了一张加油卡,想得聂老板心里直肉疼。

人一走,他回头下了个厂长令,主要内容是:谁再提塞排气管拖车的事,立马滚蛋。

走的那位,出了汽修厂,看看时间还久,他打开了音乐,听着西山省特有的晋剧,哼哼着调子,朝机场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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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原至羊城航班掠过碧蓝的天空,缓缓地降落在白云机场上。机场停稳,扩音里响着轻柔的东方之珠曲目,旅客起身了,在狭窄的甬通着排队下机。

“许处,到了。”又一位中年男,小声提醒着座位上的许平秋,便装,行李很简单,只有一个提拉式手提箱,没有人知道这位就是西山省禁毒局的副局长巩鹏程,建制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副处。

许平秋眯了眯眼,大梦方醒的样子,示意着等等,两人在航机中段,被旅客前后夹持着,挤着出来肯定很难受,都是北方人,对于冷没有什么感觉,这个时候北方还是零度左右的天气,而这里,早已经是cháo热不堪了,还穿着厚毛衣的巩副局早出了一身汗,干脆,他就在这里换下了厚厚的chūn装。

等旅客走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下机,此次的公务是参加一个在羊城举办的全国禁毒工作会议,非公开xìng的,主旨在于各地jǐng方有关打击毒品类犯罪经验交流,让巩鹏程不太理解的是,局长不出面,怎么省厅反倒插了一扛子,把刑事侦查处的许处调出来了,自从禁毒局单列建制后,和刑事侦查处除了并案之外,很少打交道了。

不过他不敢问,省厅的决定,而许平秋声名在外,从基层摸爬滚打上来的,可比他这类少年得志的底子要厚实得多。不但不问什么,而且很有当配角的自觉,一路上除了寒喧根本没有谈到什么实质xìng内容。

落地开机,向家人报了平安,此时巩副局的心里有遗憾,去年毒案牵涉的就是一种新型毒品,那个案子追了快半年了没有下文,如果能成功告破的话,此次会议可有的风头可出了。

正想着,许平秋开口了:“巩副局,这次会议主要以你为主啊,我不接触这类的案子已经有些年头了,别在同仁面前出了笑话。”

“那怎么行,许处?”巩鹏程客气了句,心里有几分得意。

“就这么定了,你先去接洽会务组的安排,我去会会几个老战友,晚上咱们见面再谈。”许平秋心不在焉地说着,旁听的巩鹏程稍有异样的看着他,这样子不像开会来了,倒像探亲来了似的。

对了,还有个行动组去向不明,雪藏了有段时间了,是不是那事许平秋插了一腿呢?

那事巩副局知道,死了个线人,行动的要负责,指挥的要负责领导责任,这种事要是找个人接手,恐怕只能找许平秋这类年纪偏大,提拔无望的老刑侦了。

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没往下想,知道外勤上那些事不是他擅长的。两人出了接机口,早有会务组安排的在接机,巩副局上车走了好一会儿,许平秋才踱着步子,打着电话,不一会儿,一辆地方牌照的标致嘎然刹车在他身畔路边。

违章停车。小伙开得很拽。

许平秋瞪了眼,像是很不悦的样子,不过他下了台阶上车了,坐定时,司机笑着浑然没有点严肃的意思,让许平秋很不入眼地斥着:“回去先去驾考班,学习学习文明行车啊。”

“呵呵,老队长,您要让我回去,幼儿园进修我都去。”司机笑道,话里有几分无奈和自嘲。

许平秋反倒严肃了,jǐng察和系统里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某个大案的侦破过程、比如某些不宜透露的案情、更比如,除了在籍的jǐng察,还会有这样那样雪藏的外勤,在做着和jǐng察同样的工作,身旁的这位,是秘密的一部分。

“好,我给你报好名,再过几个月,回省局后勤直属的幼儿园进修。”许平秋蓦地笑着道。那司机愣了下,这话里透出来的信息,似乎真要回家了,他一激动,许平秋训了句,他又是嘻皮笑脸地开着车往珠江大道的方向去了。那儿安静,好谈事,而落地的许平秋要知道就是他的消息。

成功的犯罪嫌疑人和成功的jǐng察都有某种共通之处,比如多疑、比如多留一条后路等等,许平秋无疑是这样一种人,即便杜立才那一组会被发现,这个棋子可没人发现,他对此人非常有信心。

车停在公园不远,半上午,和煦的阳光透过高大的乔木映进车窗,司机开了空调,拿着后座上一个包,许平秋却是递了一摞厚厚的资料,直入主题问着:“说说,你觉得谁行?一个一个说。”

“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快把我乐坏了……”司机兴奋地要说,不料被许平秋制止了,他似乎不愿意过快地知晓答案,点点资料道着:“一个一个说,都是我选中的苗子,既然加入进来,就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说正题,别扯远了。”

“嗯,那好……这一个,这个太实诚了,就老老实实捡了一个月破烂,我都佩服得不得了。”司机撇过一张,说是佩服,不过忽视了。

许平秋看是董韶军,他笑了,这确实是一个很能坚持的人。

“这一个……也不行,跟一帮小孩混一块,心xìng硬不到那儿。”司机又忽视一张,是骆家龙,能对上号,这是在网吧见过的,给他印像很好,但不适合他的选择。许平秋不吭声,不过微笑着,只有这些混迹坊间的老外勤才有他们独特的挑人眼光。

“这一个嘛,往女人堆里钻是把好手。有些特殊的场合可能用上。”司机评价了句汪慎修,略过了。

许平秋又笑了,他也没想到这拔人里居然有能在夜总会混得风生水起的,居说还当上了领班,在羊城这个一线城市的收入,十个jǐng察也赶不上。

“这一个,也有点小孩感觉,净在公园玩卡丁车,我看他玩得快忘记回来了。不过车技确实过人,我看他玩过,有半个联赛的水平。”司机又摇摇头,撇出另一张。孙羿,后方监控这个另类足足玩了四十天,还在玩着呢。

“剩下的几个,可都是奇葩了啊。”司机笑着,捻着一摞。他无法想像老队长在哪儿挖到了这么多奇葩,坑蒙拐骗几乎全有了,贴小广告的、街头当老千的、还有从派出所脱逃的,再加上那个在幕后出馊主意塞排气管的,就那事,愣是让他摸了好几天才想通其中的关窍。

“这两人我觉得是一类人,你觉得呢他们如何?”许平秋把熊剑飞和张猛的资料点出来,司机想了想,点了点头,这两人长项在拳头上,自保有余,不过他又摇了摇头道着:“有点太横了,过犹不及,脑瓜不会转弯,在道上混迟早被人砍死。”

“那这个呢?他和另外两人xìng格上有某种相通之处。”许平秋问,严德标当头,豆晓波和李二冬其后,这三个心眼活泛,贼得很。

“老队长,我混这么多年有点心得。出来混,能走顺的不是最聪明的人。”

“那是什么人?”

“是善于隐藏,和习惯低调的人。”

“所以呢?”

“所以他们仨,也不行,太张扬了,而且长相一看就是个贼胚。”

司机严肃地道,这一项筛选甚至比考公更严格,十个人,已经有九个不入眼了,许平秋欠了欠身子,装做不经意地扬扬头问:“那最后一个呢。”

“也不行。”司机回答得更快。

“理由呢?”许平秋问,他的心跳了跳,最后一个余罪,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太行了,所以就不行……胆子太大,将来怕您不好控制。”

“胆子大?”

“难道不大吗?我混了多少年才成这样子,他呢?还没混都已经和我一样了,我只追到他一次抢了一个贼,以后就再追不到了,您不说他还抢了一伙砸车窗盗窃的,那事就我单干也得掂量掂量,他倒好,直接就下手了……还有,您知道这些天他们为什么消停了吗?”

“为什么?”

许平秋异样的问,之后的若干天,杜立才一组已经追踪不到有价值的消息了,只是这伙合而又分,各自去玩去了,许平秋想过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看司机的谑笑的脸sè突然道:“赚了一票大的?”

司机噗哧一笑,点点头,这下可把许平秋给气着了,暗骂着杜立才草包,旋即又担心这几个奇葩干的事,司机此时也按捺不住了,笑着把聂胖子处诈到的前因后果一讲,然后评判着:

“老队长,我就觉得这样的奇葩不该是省jǐng校培养出来的吧?这么损的办法都想得出来?再把他扔到人渣堆里练练,那还了得!?”

也是个过犹不及,许平秋被司机的惶然逗乐了,收到了资料,拿走了司机捕捉到的记录,示意着开车,直接到煤炭大厦。

定了,以司机对老队长的了解,心里的人选已经定了,他起步小声问着:“老队长,您准备让谁去?”

“你第一天当外勤呀,不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许平秋顶回去了,司机闭嘴了。他突然发现司机的脸上有一种不忍的表情,那个细节触动了他,许平秋不经意地撂了句:“怎么?你有想法。”

“要不我去吧。我和这些人打交道多,白话也讲得利索。”司机直接道。

不用思考他已经知道任务地应该就在羊城,否则不至于在这儿下这么大功夫了。许平秋却是摇摇头道着:“你说别人过犹不及,其实你也是过犹不及,身上的江湖味道太浓了,这样的人别说罪犯,就自己人也会防着你……而且经验丰富表面看是你的优点,可恰恰也是你的软肋,对你这样的人,进那个门坎也很难;最关键的是……看你的手,食指已经和中指、无名指不在一条平行位置了,像你这样的,得编多少合理xìng相当高的故事才会让人相信?”

司机激灵了下,手指颤了颤,那是长年玩枪落下的毛病,即便有落拓和颓废的气质,也无法隐藏这些经历刻在人身上的铬印。

他喟叹了声,没有再说话。他知道,这是老队长有意成全他,让他回家。

许平秋也喟叹了声,他轻声说着:“其实你知道这里面有好几人都合适,只是你不愿看到又有人走上你的后路,对吗?你该回家了,省厅准备把你们几个年龄偏大的外勤召回去,你们也不能老这样活在暗处呀。”

这也是当年被许平秋推下水的一位,因为违纪被开除jǐng籍,违纪是真的,可开除是假的,之后就一直从事着见不得光的任务。司机瞥了眼成就了他,也毁了他的老队长,眼光格外地复杂。

他的回答是沉默,不知道是一种默认,还是否认。

车驶到了煤炭大厦,还有一公里的距离许平秋就下车了,司机招呼未打,像往常一样,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中,重回这里的许平秋已经是成竹在xiōng,十四个人留了十个人,而且把跟踪的行动组搞得焦头烂额,

这群学员的生存能力很让他吃惊,明天就是归队的限期了,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些人成了什么样子………!

第50章使命召唤

“许处长,用什么样的口吻通知他们?”林宇婧问。

那群货sè,醉生梦死的、乐不思蜀的、吃喝玩乐的、还有拖家带口的,她怀疑还能不能回来。看队友的时候,眼光都一样,都抱着类似的怀疑。即便是许处长看样子也有为难之处,特别是知道连严德标身边也傍上一个小姑娘后,眉头深锁上了。

这个时候,任何说教、任何言辞都是贫乏的。许平秋知道要是时间再长点,恐怕这其中真会有有去无回的人,毕竟都是jǐng校的学员,又是三观有问题的学员,真要对世间的灯红酒绿、男欢女爱不浸不染,那是不可能滴。

“什么也别说。”许平秋道,扬扬头安排着:“下载一首他们的校歌,循环播放……我参加一个会,下午十八时我会到场,宇婧、高远,你们两人负责一下接待。”

队员敬礼领命,许平秋却是心事重重地出了这里,不多会,林宇婧和高远下了楼,抱着一堆设备,直奔天河体育场jǐng体训练馆,那儿,还封存着所有学员的私人财物呢。

“校歌是什么歌。”高远问。

“所有jǐng校的校歌都一样,人民jǐng察之歌,笨死你呀。”林宇婧道。高远笑了笑,驾车起步,再要问时,林宇婧把手机接驳到了汽车的音箱,刹那间雄壮的旋律响起,两人也在这一瞬间,感觉到了心中升起一种肃穆的感觉。

“这是最好的召唤。”林宇婧肃穆地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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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接听时是熟悉的旋律,董韶军知道回归的时间到了,他有一种难言兴奋充斥着xiōng间,扔了赖以生存的大麻包,踢掉了透着脚趾的鞋,找了个池塘洗了把脸,整了整衣领,拦了辆出租车,开始了他四十天里最奢侈的一个行动:

回归。

手机响了,张猛在吸溜着鼻子,低头看到的是泥迹斑斑的工地,抬头看到的是高耸入云的脚手架,看看自己,出来时穿的衣服已经是衣衫褴缕,累死累活,在回归的这一刻还是身无分文,前一晚上他向工头预支工资了,不给;借钱了,也不给。此时他想了想,还有一件事最想做,洗了把脸,整了整衣领,把铁锹往钢筋架上一砸,断了。然后他走出工地,到了工棚,等着工头那辆车驶来,远远地喊着:“李工长,等等,我有事跟你说。”

“妈的不好好干活,说什么?甭指望借钱啊,工地有饭吃、那边草棚有炮打,还花什么钱?”李工头呲着小胡子道,此言不假,工地有大锅饭,工地不远就有随着民工迁徙的流莺,专为民工服务的中年妇女,十块钱一炮,全国都知道。

就是嘛,饥饿和饥渴都能解决,幸福就像cctv那样,天天有。

“我干这么长时候,有句话一直想对您说,再不说我没机会了。”张猛严肃地道,那李工头毫无防备地上来,还是一副撵猪赶狗的表情道着:“有什么快说,说完干活去。”

膨唧一声,工头喊都没喊出来,钵大的拳头直到脸上了,他应声而倒,满脸开了个酱醋铺,又酸又咸,发飚的张猛又狠狠跺了两脚,呸了口骂着:“cāo你大爷的,去死吧。”

xiōng中怒气尽去,他把最后的话喷出来时,提步就奔,大步流星地向西南方向奔去,那是归队的地方,那里有兄弟、有朋友、有组织在等着,再也不用受他妈这等鸟气了。

手机响了,此时的孙羿已经收拾好了行囊,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在羊城找到卡丁车陪练的活,而且干得不赖,认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昨晚喝酒那帮天南海北的兄弟还挽留呢,他斟酌了良久还是决定回去,不过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招聘无望,那就再回来干自己喜欢的事。

多了一份选择,也就多了一份信心,离开望江路租住地时,他甚至有点恋恋不舍,这儿和这个城市,似乎比集合地对他的吸引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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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响了,余罪、豆晓波、李二冬同时打开了,同时传来了熟悉的旋律,人民jǐng察之歌,那旋律中有一股金戈铁马的铿锵感觉,更有一股让人热血贲涌的情绪,余罪听着,看了同伴两眼,慢慢地说着:“家里在召唤了,该回去了。”

他又看到房间门一眼,隐隐地还能听到细妹子嘤嘤的哭声,完咧,鼠标哥为情所累,从昨晚对细妹子说要走,细妹就哭个不停,偏偏鼠标慑于保密条件,连真实身份和家庭住址都不敢透露,你说让人一姑娘家能不痛苦吗?

哟,还有更痛苦的,余罪回头时,看豆晓波和李二冬一脸难sè,比当初糊里糊涂跳下车还难,他惊声问着:“你们又没捡上个妞,愁什么?”

“哎,余儿,你说我需要不需要向组织坦白呀?”豆晓波道,那援交广告说白了就是招piáo广告,你说这事都干了,组织还会原谅吗?

“就是啊,我心里也没底,要不咱们别说,这事说出去得多丢人,别说将来当jǐng察,都不好意思回学校了。”李二冬道,饱暖之后,开始有羞耻心了。

“能不说吗?真要有跟踪的,早录下来了。还不如自己撂了要个痛快。”豆晓波道。

“不问别说,要问就说,要个痛快拉倒,干不成jǐng察,回来贴小广告,反正收入也不差。”李二冬道,豁出去了,也等不及了,干脆咚咚擂门,在门外嚷着:“鼠标,你还回不回呀?你要不回我们先走了啊。”

门毫无征兆地开了,不到十平米的小家,细妹子坐在床沿上哭,鼠标一脸难sè地站在当地,难为地问着余罪道:“咋办?余儿?要不……你们先回?”

“长痛短痛都是痛。都进来。”余罪叫着兄弟们进了门,他拉了张椅子坐下,猛地一吼:“别哭了。”

一诈,细妹子吓了一跳,停了。她看着余罪,知道余罪在这拔人里说话的份量,于是脸sè一凄,又哭上了,哭哭啼啼说着某人没良心,要扔下她走,都说好了要把她一辈子当妹妹待的……这话听得鼠标脸sè难堪了,哥几个心里直泛笑,风流债怕是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听我的……先回家,如果你真的放不下他,就按这个地址去找,他不至于连叫什么都骗你吧?他叫严德标,绰号鼠标,这是家庭地址和学校地址,我们现在必须回去,他也得回去,说不定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你总不想跟着他还在街上套钱吧?”余罪刷刷写了一张纸条,递给了细妹子手里,细妹子眼睛一亮,不哭了,似乎也原谅严德标了,最起码名字是真的,没骗她。

默不作声地默认这个结果了,余罪掏着身上仅剩下钱,把李二冬和豆晓波身上的也搜走了,鼠标看事情转机,赶紧地,踩着凳子,从小卫生间的顶棚上拔拉出一个纸包里,有零有整,好大的一包钱,骗来的全部收入了,一古脑塞进细妹子怀里,赌咒发誓地说着:“晶晶,你先回家,我要当不了jǐng察,我就去你家找你……你可一定等我啊。”

“我一定等你。呜……”细妹子悲从中来,钱洒了一地,抱着鼠标的脑袋好一阵恸哭。

这个生离死别又延续了好久鼠标才一脸唇印地从家里出来,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着,脸上如此地凄苦,仿佛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绝恋一般。挥着手,洒着热泪,谁看谁也是唏嘘不已。

“狗rì的,藏了那么钱都不接济兄弟们一下。”李二冬突然喷出来了,骂着鼠标。

“细妹子要是跟了我,我就不回去了。”豆晓波道,有点羡慕鼠标的艳遇。

“别发愁了,要是真放不下,就别回去了,就你这得xìng,我估计回去也没戏,还不如守着细妹子过呢。”余罪安慰着失魂落魄的鼠标。鼠标一听此言,翻着白眼,苦大仇深地盯着余罪,好半晌才患得患失地道着:“我确实放不下,不光细妹子放不下,工作也放不下,什么叫没戏,万一有戏呢?你都烂成这样了还回去,我凭什么不回去?”

爱赌的人总喜欢相信“万一”之类的小概率事件,鼠标尤盛,刚刚还哭哭啼啼的,现在倒叫板上了,惹得兄弟几个都讨厌了,谁也不理他了。可不料鼠标现在的责任感以及自信心高度膨胀,回头扯着嗓子,对着已经看不见的住处大吼着:

“细妹子,千万别跟人跑了啊,一定等我来接你啊,哥开上jǐng车来接你。”

这吼得声嘶力竭,观者动情、闻者掉泪,就是让哥几个觉得有点太科幻了,忒不现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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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在这一刻,汪慎修的手机响着,就放在一个jīng致梳妆台上,铿锵的旋律和满屋的chūnsè格格不入。他终于作了一个让他也觉得很奇怪的决定,脱下叠好帝豪发的那身昂贵的西装,换上了已经扔在角落里的服装,对着心形的镜子,整了整衣领,就像整过无数次的jǐng容一样。都是下意识的动作。

出来的时间不长,已经落下夜生活过得太多的毛病了,镜子里的他,苍白失血的脸,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重新穿上旧装时,他枯站着,一瞬间想起了远在西山省的家里,想起了jǐng校那帮子狐朋狗友,想起了初到羊城的茫然无措,更想起了这短短的时间和经历,仿佛让他经历了一个世纪一样。

漫长,而又让人难忘。

手机被摁了,镜子里又出现了一个她,韩俏,姣好白皙的脸蛋,在汪慎修的肩上出现,似乎在对比两个人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卸妆的俏姐儿没有那么俏,眼睛有点陷、颧骨有点高,尽管还是那么美丽,可美丽中带着一种让人心酸的疲惫。

确实很疲惫,一夜无眠,两个人说了好多,明显流过泪的韩俏此时勉强地笑着,手臂勾着汪慎修问:“你真的是jǐng察?”

“还不算是,jǐng校应届毕业,只是有可能是。”汪慎修道,保密条例在两人失去所有秘密后自动失效了。

“刚才的歌很好听,是什么歌?”韩俏问。

“是人民jǐng察之歌,也是我们的校歌。”汪慎修万分愧疚地道。

“走吧,走得远远的,这吃人的鬼地方,呆得久了,都会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韩俏蓦地放开了汪慎修,她的决然比汪慎修更甚。

明知道的结果,在来的这一刻,依然让两人相对无言,汪慎修回头时,恰恰看到了俏姐儿低头悄无声息的拭过了眼角,于是又一个让他愧疚的情绪出现了,他能感觉到,两个人在爱yù中的喃呢,在相对着的依恋,都不是假的,可又偏偏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两人之间。

韩俏没有回头,她依然沉浸在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中,此时的汪慎修一身淡蓝sè的服装,恍如初见之时,那时候,她怎么也没发现汪慎修居然是一个不名一文的流浪汉,居然敢去帝豪混饭。她更没想,在挽着这个羞赧和忧郁的大男孩时,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憧憬对她来说已经很遥远的爱情,当然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是一位流落在羊城的预备jǐng察。

不管是什么吧,缘份在这个清晨已经走到头了,他伫立在窗口,头也不回地说着:“走吧,电话又来了,别忘了买单,我的身价你知道。”

话里追着一股子怨气的冷峭,汪慎修轻轻放下了随身的物品,包括在夜总会挣得不菲的小费,也许仅仅是稍减心里愧意而已,他知道,俏姐在断绝他最后的念想,宁愿把这一夜当成交易。

他轻轻地道着:“俏姐,我知道我给不了你什么,如果留下来,还得你养我……我一直活得就很窝囊,我想有一天成为养得起你的男人,而不是这么一直窝囊下去。”

韩俏没说话,汪慎修默然无声地出了门,依恋的最后看了一眼,掩上门时,听到了房间里啜泣的声音。声音很大,几乎让他心神失守。

他摁开了手机,听着那熟悉的旋律,脑海里却是挥之不去的倩影,眼角上,莫名地沁出了几滴不该有点清泪。这一刻,他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他觉得自己根本不忌讳俏姐儿是个小姐,他只恨自己,恨自己患得患失,不像个男人。

这一天,扔在羊城各个角落的学员,不论是失意的还是得意的、不论是顾虑重重还是了无牵挂的,都在向着一个地点集合。

天河区,jǐng体训练馆。

那是接受简单任务的地方,任务确实很简单,但经历的事,又怎么能一个简单了得。!

第51章天差地别

接下来的就不入眼了,鼠标、豆包、余罪、李二冬同乘一车来的,熊剑飞和他们前后脚,进门豆晓波惊声尖叫,看着董韶军大呼一声道:“我靠,你居然没饿跑,那我们还混什么?”

众人都一笑,一起玩的里面,就数董韶军和骆家龙学业不错,他要没被饿跑,其他兄弟们的希望自然不大了,不过此时可不像刚来时那么患得患失,要是落选,恐怕连机票都省了,不用回去了,直接在羊城就就业了。瞧人家标哥,待人接物练就得比以前更圆滑了,进门上前就握着高远的手,殷勤地道着:“哥哎,哥哎,还认识我不?街上多亏您老救我了一次,还没谢您呐。”

这家伙殷勤得生怕和陌生人拉扯不上关系,高远没理他,指着簿子得:“上交卡片机,追踪器。”

轮番把装备交了,一坐下,这四人前后围着董韶军,非常奇怪这家伙怎么能坚持下来,董韶军也老实,把自己的情况一讲,听得哥几个不大相信了,鼠标吃惊地咬着手指问:“不会吧?就当了一月破烂王?街上拾破烂的那个不是连偷带抢?”

“景区不一样,我把清洁工作给他们做了,所以站得住脚。”董韶军笑着道。

“那你太亏自己了。”豆晓波评价道。

“就是,扛箱汽水卖卖都不止挣个破烂钱吧?”李二冬道。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怎么见就觉得董韶军有点榆木脑袋了,董韶军反问李二冬干什么了,得,李二冬一呲笑,小声道着:“我们在广告业里混,而且混得小有名头了。”

“哎,对,相当于招商广告,详细地就不用告诉你了,反正你也不懂。”豆晓波得瑟地道。

两人说话时,高远和林宇婧噗声喷笑了,这俩贴小广告的脸皮可真够厚了,董韶军不明所以,有点自惭形秽,回头看熊剑飞,不用说,这大块头天生就是搬运工,肯定好混饭,可个子小显得有点单薄的余罪就不好说了,他关切地问着:“余儿,你怎么过来的?”

“我……就那么过来的呗,饥一顿,饱一顿,幸亏碰上鼠标他们了。”余罪不动声sè地道,这家伙天生是个谎言制造着,说得跟真的一样,董韶军那是一点也不怀疑,再看鼠标时,他异样了,惊讶地道了句:“呀,鼠标,你都戴上好表了,不会重cāo旧业了吧?还接济余儿,可以呀。”

“我……那个。”鼠标一愣,表是赢来的,看着家里两人不敢说出来,余罪却是接道:“不要老提这事,提这事,鼠标会不好意思的……大恩不言谢啊,标哥。”

余罪这么一说,越来越真了,董韶军却也知道鼠标的本事,羡慕中有几分不信,鼠标翻了余罪一个白眼,噤声了,此时才发现余罪、豆包几个贱货都恢复了土逼打扮,就他没注意这点,皮鞋锃亮、发型很cháo、腕上还戴着表,可不得被人怀疑来历不明了。

“哟……还有比哥帅的。”鼠标抬眼时,发现新大陆了。

汪慎修来了,小汉jiān愈发地白净了几分,走进大门,按例上缴着装备,刚交完回头,鼠标拧着鼻子闻着,豆晓波细细瞅着,李二冬斜着眼瞄着,不远处余罪jiān笑着。他感觉到众人的不怀好意了,瞪着眼问:“怎么了?”

“有香水味,女人用的。”鼠标判断道。

豆晓波一把抓住汪慎修的手检查一番道:“好吃懒作型,什么都没干。”

李二冬也发现玄机了,直问着:“汉jiān,你这忧郁的眼神我从来没见过,不会是落魄的土逼碰上瞎了眼的白富美了吧?”

“不可能,碰上谁还回来呀?”熊剑飞道,惹得董韶军笑了,那两位接待的家里人也笑了,看信号一个多月没有什么感觉,见到真人才发现,比监控有趣多了。

汪慎修一甩留得很长的秀发,坐下来了,没理会哥几个,可架不住大家追问,他叹着气道了句:“说出来你们也不信,我在帝豪夜总会混的。”

“啊?你去卖身啦?”鼠标惊呼道。

“就是啊,不至于这样啊,卖血也不能卖身呀?怪不得脸白得这么厉害。”豆晓波摸着汉jiān脸蛋道,被汉jiān打掉咸手了。

李二冬也接茬道:“那不叫脸白,那叫纵yù过度。”

众人连嗤笑带哄笑,不过汪慎修却不像往常那样大斥一句:哥的风sāo你们土逼岂能懂。他就那么淡淡地笑着,仿佛兄弟是说无关的人一样,他想起了一句话,世人欺我,辱我,毁我,谤我,轻我,笑我,我当如何处之。此时他一笑置之,那哥几个起哄的反倒没劲了,余罪拍拍几个示意着安静,他又悄悄地指了指汪慎修,示意着别过了。

他看出来了,这货也经历了不寻常的事,要不就不会是这个扬长不理的得xìng了。

跟着孙羿回来了,连家伙连服装也丢了,穿了声花里胡哨的户外装,问他服装,他还振振有词:难看死了,早扔逑了。听得高远和林宇婧直皱眉头,可不料这货很不知趣啊,混了几天学会重sè轻友了,搭讪着林宇婧问着:“姐姐,你是接我回去的吗?”

这小家伙,连禁毒局的jǐng花也敢调戏,林宇婧可不料有这个问题,愣了下,高远一瞪眼,孙羿不耐烦地道着:“我跟姐姐说话呢,你瞪什么眼?一看你就是没对象的光棍jǐng察,不说也知道你荷尔蒙严重分秘失调。”

林宇婧噗声喷笑了,倒把高远给刺激了个大红脸,可又没法发作,气得他诈唬着小学员道着:“坐回座位上。”

没有搭讪到,不过看到了林宇婧的灿然一笑,孙羿老大个得意似的,回坐到哥们堆里,开始吹嘘这一个多月的经历了,这孩子没什么心机,陪练卡丁车挣得大几千,全换成现金塞在兜里给哥几个显摆,直说今天他请,而且不吃地摊大排挡,直接到帝豪,不花完不回来。

一说帝豪,众人皆笑,孙羿不明所以,追问着,知道汪慎修就在那地方混了一个月后大惊失sè了,直把汪慎修惊为天人,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风sāo哥,介绍几个富婆认识下,年龄无所谓,我不介意的啊。

一干货又是大笑,这荤素不忌的谈话让两位缉毒jǐng大摇其头,又来一位,骆家龙回来了,惯例被兄弟们追问,骆家龙大叹了一番境遇之事,直说自己是从代写家庭作业,代做作文、代家长签字、代练游戏混到今天的,真没想到专业一点都没用上,全是业余爱好救命了,惹得兄弟们好一阵讶异,余罪挑出来毛病,笑着揽着问:“骆驼,你也太无耻了,小孩的钱你都骗。还替人家长签字,你这简直是犯罪懂不懂,毁下一代人呢?你都好意思说。”

这么痛心疾首一说,另外那些比他更无耻异口同声附和着:“就是,骆驼数你最无耻。”

骆家龙不明所以,赶紧地解释着自己饿了好几天,也是没办法了,不过那些人似乎听到弥天大罪似的,谁也给了个不原谅的表情,这样子装得,连林宇婧也看不过眼了。

人多就闹,乱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还差好几个人,余罪高远,高远没搭理他,不过林宇婧说还有最后一位,数数当初来人,还真有四位出局人,惹得众人猜测纷纷,等到快中午时,最后一位终于回来了,进门气喘吁吁差点一头栽倒,扶着门框,看着一厅人,雷霆一句:“怎么都看着我?不认识了?”

本来不认识,一身民工装束,满腿星星点点泥迹,像逃难出来了,最夸张的是脸贴着几处创可贴,脑袋上扎了条绷带,一说话,都认出来了,一下子哗声都起来了,哗声又围上来了,惊得鼠标大呼道:“牲口,你怎么伤成这样?”

“历害,这样你都能回来?”余罪惊讶道,看这家伙两脚的透趾鞋,全身汗湿成片,像水里捞出来的,敢情是一路跑回来的。

众人的佩服无以复加了,就这单细胞牲口,这四十天还没有经过几场惨烈斗殴呢,林宇婧赶紧递着水,缴装备倒不用了,除了裤脚上缝进去了,其他的早丢了。被兄弟搀着扶着坐下来的张猛一口气骨嘟灌了一瓶水,好容易才把心中一口浊气呼出来了,余罪关切地问着:“不用跑这么凶吧?至于吗?”.

“刚打了个人,我们的工头,一拳干倒,又跺了两脚,妈的,我能不跑吗?追上得揍我个半死。”张猛气喘着道。

“你打人家干什么?”鼠标问。

“那王八蛋,一天让我干十六个小时,只给两顿饭,我借二十块路费都不给我,靠***……”

众人脸sè一凛,都瞧着高远和林宇婧,张猛要打架,要有一半原因得在他本人身上,众人唯恐这两位接待的知道,可不料回归的张猛可不吐不快了,目露凶光,义愤填膺地道着:

“你们不知道啊,这年头真他妈黑暗,我在码头装卸,全他妈是走私货,我就多了句嘴,被人摁着揍了一顿,一毛工钱都没给……后来我顺了张身份证去中介找工作,靠***,被人送进传销团伙里了,我刚说传销是违法的,又被人群殴了一顿……这世道还没地方说理了,后来我又找了份装卸工作,你们知道装卸什么,全他妈是病死猪肉,两块八一斤,全卖给饭店了,我跟老板说你孙子坑人也太黑了,那不得吃死人吗?结果又被打了,还被一群人扭到派出所诬谄我偷了他们的货款……jǐng察也是他妈王八蛋啊,二话不说,拷着我劈里叭拉揍了一顿,问我要罚款,不交就劳教,cāo,我那有钱交,只能撬开铐子跑了………”

张猛的传奇概括一下就是被人揍了,继续被人揍,一直被人揍,这位身上不合时宜的正义恐怕在都市已经无法生存下去,脸上、头上、身上的伤痕就是明证,林宇婧和高远互视了一眼,对张猛抱之以同情的眼光,他们俩似乎那句“jǐng察也是王八蛋”并不介意。

水喝了两瓶,唾沫星子喷了不少,过了n久张猛才发现不对了,看看这个,瞄瞄那个,他好不疑惑地问着:“兄弟们,这么黑暗的世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没被人欺负吧?”

一句,满室兄弟们羞得那叫一个无地自容…………!

第52章褒优夸劣

中午饭是统一安排的,就在左近的一家饭店,数张猛吃得最多,那吃相看得兄弟们心里酸,眼睛也酸,现在已经知道了,郑忠亮、邵帅、王林、吴光宇四个人出局,细细想想,其实出局也未尝不是个好主意,最起码不用经历你不愿经历的事了。

饭间,都不谈论经历了,有董韶军的正直和张猛的悲惨在,其他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更何况,那些幸运的经历,实在有点不足为外人道也。此时那几位,倒是有点担心再见许平秋时该怎么办了。

再担心也得过这一关,不过没人发觉的是,此时的担心已经和初下车的担心迥然不同了,那时候是饿肚子的担心,而现在,仅仅是取舍之间的衡量,毕竟现在都看到的出路很多,比如骆家龙就说了,真要不行他也想通了,到这儿的电子城打工,随随便便都挣大几千的收入,要是创业的话,机会大把的是。

不过鼠标不屑了,小声道着:“打个工呀?蠢货,跟着我干,哥现在早月入过万了。”

骆家龙笑了,他知道鼠标是个什么货sè,就是真的估计他也不敢。这拔人虽然私下小话不少,但都不约而同的瞒着张猛,实在怕实话讲出来让牲口哥受不了。但凡他问,哥几个都装着苦大仇深的样子,好不委曲地来一句:“我们也是驴粪蛋外面光,比你还难过,你好歹敢还手,我们只有挨打的份。”

于是牲口哥心理平衡了,拉着兄弟们又要开忆苦大会,把哥几个吓得直躲。

吃完饭没给休息时间,甚至连冲个凉洗个澡换衣服的机会都不给,到下午时,大家对家里不近人情的招待有点不满了,林宇婧解释着许平秋正在开会,会罢就赶回来,隐隐地这句让一干学员受了点小打击,相比之下,学员在估计领导眼中并算不上什么,那如在社会上混得风生水起。

当然,除了某人之外。余罪一直很安静,这个和预料中无甚差别。什么信念和理想教育,在现实面前简直不堪一击,最坚守的……难道还需要讨论吗,就张猛那得xìng。

心不齐,队伍就不好带了,就即便林宇婧也能看出这个兆头来,颇有颓废和忧郁气质的汪慎修、貌似忠厚,实则jiān诈的鼠标、豆包,再加上贼眼溜溜的李二冬,还有那个一心只想着玩的孙羿,当然,更有那个隐藏很深,在外面做得事连家里都不知道的8号余罪。

这些人根本不像任何一队她接触过的jǐng察,说乌合之众简直是表扬他们,林宇婧在想,就再回炉来了几次再教育,恐怕纪律也约束不住这些人。她实在怀疑,许处长的麾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货sè。

时间指向十七时,电话终于来了,听到了十名学员全部归队,许平秋在电话里很高兴,又等了一会儿,听到车响上,众人不约而同往外看,来了,一身jǐng装,威风凛凛的许处长只身前来,在他的身后不远,泊下了若干辆jǐng车,很有气势,这个地方像一个犯罪现场,细细数数,居然有七八辆越野jǐng车呈包围的趋势,而且影影憧憧来了不少穿jǐng服的人。

“起立……以左首第一人为基准,报数。”高远忝列文体委员了,一嗓了把翘首的学员们喊得站正了,站直喽,列了一排,等着许平秋进门检阅,而许平秋进门之时,林宇婧却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拉着活动闸,jǐng体馆十余个窗口在同一时间落下了,漆黑一片。

嘭声,灯亮了,许平秋已经站在了学员们的面前,他笑着道:“别紧张,这是件保密规格很高事,即便是同行,他们也未必能完成我交给的简单任务,欢迎你们归队。”

许平秋带头鼓起掌来了,高远,林宇婧,都鼓起掌来了,下面的学员都机械的鼓着掌,只有张猛被这一句听得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他其实很想吼一句的:我终于又回归组织的怀抱了。

其他人未必就想喊了,人站得笔直,可眼珠一直在来回地动,鼠标的小动作又开始了,嘴型一动、表情跟着动,旁边的李二冬、豆晓波,余罪,都能看懂,那是在说:兄弟们,不问到脸上,都别胡说啊。

“严德标。”

“到。”

“出列。”

“是。”

鼠标出来了,心虚了,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又被发现了,看到许平秋犀利的眼光,一紧张两肩直耸,可不许平秋蓦地笑着道:“很好,听说你在街头顶风冒雨晒太阳,干得很辛苦啊,收入不菲吧?”

“是,收入不错,不过我把钱都捐给一位落难的打工者了,我的队友豆晓波、余罪、李二冬可以证明。”鼠标义正言辞地道。

确实是捐了,都给细妹子了。他这一句惹得后面几位直骂他卑鄙无耻。

许平秋一怔,似乎被惊动了,竖了竖大拇指道:“仗义疏财,扶危济困,英雄本sè。好……归队。”

鼠标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得意地回来了,豆晓波的嘴唇在动,是在说:你小子确实是英雄本sè啊,好sè的sè。

一转身间,许平秋看上了董韶军,董韶军刚要解释,却不料他一摆手制止道:“我知道了,贫不移志、窘不为盗,我相信你是最坚持自己的一个人。”

这句评价足够了,董韶军认真的敬了个jǐng礼道着:“我时刻准备着加入jǐng队,实现我的理想。”

“这么好的人才,你想走我都舍不得。”许平秋道了句,笑了笑,回头看他身旁的张猛时,关切地问了问伤势,拍拍肩膀,鼓励安慰皆有,这个很让人牙疼的人才学着董韶军话敬礼来了句,许平秋来了句:“嫉恶如仇,不当jǐng察都可惜了。”

接着骆家龙,他细细问了几句,竖了竖大拇指直夸这小子有才,比网jǐng支队那些人玩得好多了。跟着是豆晓波,实在没什么可夸的了,许平秋笑着道:“不错,还是有过人之处的,别人饿肚子,你居然吃胖了啊。”

众人一哄笑,气氛松开了,问到李二冬时,居然夸这小伙很有眼光,能在使馆路上找到商机,眼光可是作为jǐng察必须具备的素质啊。别人一头雾水,可李二冬心里却是忐忑不安,他和豆晓波到使馆街上不是找商机,而是贴小广告去了,敢情领导早知道了,只是没当面指出来而已。

到汪慎修了,这货不知道破罐破摔怎么地,很神经地来了句:“报告处长,我犯错误了。”

“是吗?什么错误?”许平秋像是根本不解,问了句。

“我在帝豪夜总会当了近一个月领班,和一帮小姐混在一起。而且还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她也是小姐。”汪慎修直接道,说出来似乎好受了点,他眼前浮现着一个倩影,他在挣扎着,他的心里很矛盾,和她在一起想着的是队里,而归队之后,又想着温香软玉的怀抱。

不过这一句像平地惊雷,把众人惊懵了,这事就干了也不能说出来呀?这可是羡煞人的经历呐,李二冬景仰着地看着汪慎修一眼,此时才觉得,自己和人家差得太远。

许平秋从这位学员复杂的眼光里似乎看到了什么,他同样拍拍汪慎修的肩膀道着:“我从来不戴着有sè眼镜看人,包括嫌疑人,当然也包括失足女……严格地讲,她们在这个社会上属于弱势群体,这个群体的存在和庞大,是因为人之本xìng的需求,以及社会和环境多方面的原因造成的,要是这也算犯错误,那我们中犯错的人就多了,因为和她们打交道最多的,jǐng察就在其中……”

哇,知音呐,不知道领导喜欢不喜欢岛国女神?

鼠标嘴唇动着,向同伴传达着这一信息,没人理他,不过汪慎修却郑重地敬了一个jǐng礼,又莫名其妙地说了句:“谢谢许处。”

“不用谢,人心都有一杆秤,轻重自己要晓得。”许平秋道,回头时撇开了话题,表情了傻了吧唧的孙羿一番,又夸了熊剑飞一番,夸得大伙都不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了。

难不成jǐng力实在急缺了,大家都合格?

不对,还有一个,余罪,此时才发现许平秋是跳过余罪夸奖其他人的,说完了才回头问余罪,很疑惑地问着余罪道:“余罪,你干什么了?怎么家里没得到你太多的信息。”

这一问,好多人心里都提起来了,生怕那票大事被人揪着,余罪很诚实地挠挠脑袋,抬着无辜的眼神,难为地道了句:“我……什么也不会干,就靠,那个……他们几个接济混下来了。”

“哦……”许平秋像是相信了,不过马上又来一问:“那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我看那位漂亮姐姐在我面前出现过两次……这位姐姐和我的梦中情人几乎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就一见钟情了,我就追着想看看,她到底是谁?有没机会泡上,结果没追到她,倒把严德标他们追到了。”

余罪羞郝地、花痴地、几分不好意思地指着林宇婧道,林宇婧刷地脸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那帮坏学员可吃吃笑了,谁也没想到,余罪能给出这么个白痴加花痴的原因,偏偏这原因,还蛮有说服力的。

此时才注意到,林宇婧那挺拔身姿、娇白脸庞,飒爽的样子在这个雄xìng队伍里,可是显得格外耀眼……咦哟,制服诱惑呐!

许平秋笑了笑,回头看因为追踪失败有点尴尬地林宇婧,笑着道:“机会有,就怕你没那本事,她是武jǐng应急特勤出身,柔道黑带在她手底走不过十招。”

这一说,林宇婧眼中多了几分飒爽之意,惊得叫姐姐的孙羿和余罪直吸凉气,本来都有点制服诱惑的感觉,一下子被生生吓没了,jǐng中外勤女xìng很少,但凡有一个两个,大部分都是逆天加变态的存在,两人估计许平秋没吓唬人,调戏这种有可能导致终生不举的妞,还是算了吧。

“好,再一次欢迎你们回归,也恭喜你们顺利完成任务,这个简单任务我想你们已经体会到了,真实的社会和你们想像中有很大差距离。这个社会各个人群的生存状况,你们也多少有点体会了,坦白地说,你们要认为穿着一身jǐng察很帅气很威风,你们错了;要是认为jǐng察的工作就是坐在局里清闲,你们也错了………其实这个社会上很多人的生存状况就像你们经历的简单任务,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连最简单的温饱都解决不了,这种生存条件是诱发各类治安、刑事犯罪的最初诱因,从这个层面上讲,其实大多数被迫走上犯罪道路的嫌疑人是值得同情的。”

许平秋这话说到学员们心坎上了,也引起了大多数心灵上的共鸣,对嘛,饿成那样,犯点什么小错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可以原谅的。这么一想,心理负担那叫一个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作为一名jǐng察,他的责任就是预防和制止犯罪行为的发生,以消灭犯罪行为为使命,所以,你不能抱着这种同情心,更多的时候你必须依法办事,即便是你不喜欢不认可的方式,也必须那么办,这就是有时候我们心态不平,心里挣扎的原因,因为天下事,合理不合法,合法不合理之类的矛盾太多了,有时候我们不得不充当道德谴责对象的角sè。也像你们迫不得已,也在某些方面越界一样,这要放在普通人身上就无所谓了,小错小过,治拘都算不上,没人在乎;可要放在一位预备jǐng察身上,那就是大问题了,如果上纲上线,就是严重的道德品质问题了。”

许平秋缓缓地道,他在很多人脸上看到了愧疚之sè,和余罪平静的脸sè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心里暗道着:这家伙装得真像,要是不知道内情,一定被他的无辜瞒过了。

只是轻轻点了下而已,并没有深究谁的手脚不干净,鼠标、豆包之流,好歹长舒了一口气,庆幸自己咬着牙,不要脸皮地回来,看来组织还是挺有人情味的嘛。

许平秋顿了下,没有再说教,他知道本xìng和泰山同样难移这个道理放在这帮人身上很合适。转了话题道:“这些话你们以后慢慢体会,接下来我该兑现我的诺言了……根据省厅今年对刑侦jǐng力的招聘指导意见,经省厅人力资源部核准,决定由省厅刑侦处自主招收二十七名刑jǐng队员,恭喜各位留下的,全部在列。”

说话着,高远咬着牙,发着由许平秋带来的文件复印件,按许处长的要求一一发过,各人看时,俱是兴奋一脸,这钵大的馅饼真砸到脑袋上了。不但有省厅的文件,还有准备好的聘任合同书,不是那种一年一聘合同,而是长期聘任的合同书,一签就意味着,加入jǐng籍,成为正式的人民jǐng察了。

苦了,高远咬着牙,闭着眼发完,他觉得老队长有点昏头了,招这么一帮活宝,放那个队不得**飞狗跳?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既然招聘的自主权在刑侦处,那就该我说了算……我要以自己的方式要培养一批与众不同的刑jǐng,就从你们开始,原谅我的无耻,我必须给签约学员设置一个障碍,我希望有种的男人跨过来,加入我们,把没胆的胆小鬼隔在障碍之外……大家有意见吗?”许平秋道,宗旨说出来了,敢情还是镜中月、水中花,不是煮熟的鸭子。

众人不解,不过也能理解,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而且被许平秋关于有种男人的话一刺激,都挺xiōng脯了,像要证明自己是男人,有种一样。

“依然是简单任务,将把你们送去一个地方,呆到实习完成,愿意去的,毕业后直接上岗。不愿意去的,老规矩,出局,我会为你们订好今夜返回西山省的机票,以后发生的事与你们就无关了。出于友情协助,我会给你的毕业实习报告上写上一笔夸奖的话。也许回到地方,可能会起点作用。”

许平秋道着,看着一张张稚嫩的脸,他心里确实觉得自己有点无耻,可偏偏又必须用这种无耻的办法。

什么办法?众人疑惑的表情都在猜测了,许平秋笑了笑,随意地道着:“下一个实习地是看守所,就在羊城市,本市有六所看守所、加上周边地市,你们将被分到不同的看守所。怎么样?你们可以畅所yù言,考虑时间五分钟。”

“狱jǐng,不是刑jǐng么?”鼠标愣了声,看看同伴,有点不解。标哥倾向于留在羊城,家里还有细妹子等着呢。

“哪儿不是jǐng,反正实习。”李二冬道。

“不会那么简单吧?太没挑战xìng了,能让咱们当狱jǐng作威作福去?”余罪狐疑地道,感觉这种简单任务一样,貌似简单,实则巨难。余罪一说,各人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种最悲剧的可能。

“呵呵,多亏余罪提醒,我忘了说清楚了。”许平秋接住话茬了,补充说明着:“不是狱jǐng,而是以嫌疑人的身份被关进看守所,和那些各sè的罪犯生活在一起。”

一下子没人吭声了,余罪吓了一跳,被自己的不幸料中吓住了,刚从盲流堆里混出来,又被打成罪犯回去,还得被关在格子笼里,一想那高墙铁窗里关着多少杀人放火以及抢劫强.jiān的,足以让这帮涉世不深的菜鸟再次噤若寒蝉了…………!

第53章集体出线

封闭房间、耀眼的白光、肃穆的领路人,惶恐的学员,在任务下达的一时间,是死一般的寂静。

深牢、大狱、高墙、铁窗、狰狞、孽罪,这些形容词所代表的陌生世界,给予普通人的恐惧要远远大于好奇,再有兴趣也不会期待尝试那种生活。可以想像,来自天南海北的罪犯,犯得是五花八门的罪行,被养猪圈**一般关在一起,能发生什么实在让人不敢想像,最起码学员觉得自己的这小萝卜进去就得xìng命不保,更邪恶地想,后菊堪忧也不是没有可能,搁那里面走一圈,出来还真是身名俱毁了。

没人站出来,就即便茅坑火坑都敢跳的张猛也在踌蹰,世道就够黑暗了,那里可是最黑暗的地方。

“还有两分钟,可以告诉你们的是,你们不是唯一的选择,今年的应届毕业生仅省jǐng校就有684人,如果没有足额招收,其他系、其他班,一个电话就可以通知到很多志愿者。”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道,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估计就去也不见他会如何兴喜,而就即便没人去,他也不怎么会在乎,虽然说话的时候和声悦sè,可要布置任务,他什么都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表情。

这又是唱得那一出?余心里犯嘀咕了,没想到的事太多了,没有想到在这么一个简单任务,更没有想到会全员出线,当然也没有想到接下来还会有更难的任务,他怀疑,可他一时说不清楚,甚至于他试图去从手里的文件和招聘书上找破绽,可那是徒劳的,省厅的大红印章、人力资源部的正式发文,那只能说明这事假不了,堂堂的国家机关威信,不会拿来和学员开玩笑的。

敢不敢去?更多的人心里怀着这个摇摆的心思,不少人盯余罪时,余罪的表现让大家有点失望了,这货也傻眼了。鼠标和豆晓波表情丰富地在交流,鼠标说:敢不敢去?豆晓波说:你敢去我就敢去;鼠标又说,咱们看情况,都去咱们就去;豆晓波说: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还有一分钟。”许平秋面无表情地提醒着:“监狱和公安是两个系统,不过并不妨碍我们做点安排,吃苦是一定的、挨打也是有可能的,不过生命安全就不必担心了,这件事开始后,我的身名就和你们绑在一起了。”

这是一颗定心丸,把危险尽量淡化,怎么说也有组织罩着不是?可高远知道,老队长属于那号官场一直不得意的,这号仕途随着年龄已经到尽头的官员,根本没有什么身名可言。

有人动容了,是张猛,不过他被熊剑飞拉了一把,就狗熊脑瓜不好使也看得出,这货要进了监狱,得被人当沙包揍,跑都没地方跑。剩下的那些人,看不出心理底线到了那个位置,不过似乎离崩溃还有一段距离,最起码不止一分钟的距离。

“时间到,准备签字加入的,到台前;不准备加入的,请把手里的东西交回来,领走随身物品,有人带你们去机场。”许平秋依然面无表情地道,不过眼光里尽是不屑,像两道利刃刺痛了学员们稚嫩的自尊心。就差一点,熊剑飞也站出去了。

“可以开始了,我不想看到我的属下是一群没有卵子的孬种,如果你不准备拿出点勇气,那你就永远不配当一名jǐng察,难道十个人,都熬过最恐惧的饥饿,居然没有一个男人吗?”许平秋问,声音低沉,直刺众人。

“我去。”

有人站出来了,让人大跌眼镜了,是汪慎修,他一直被许平秋盯得很不自然了,而且心里那种难言痛楚的愧疚让他有一种想用痛苦麻醉的感觉,或者说也就这样了,破罐摔那儿也是破摔不是,还不如声响大点。

他站出来,上前,潇洒地签上龙飞凤舞的名字,笔一扔,昂首直立,似乎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男人,不是站夜总会门点头哈腰的大茶壶。

“好,有一个就足够了,没有让我失望,欢迎你,汪jǐn平秋道,笑着以平等的姿势和汪慎修握手了,这一刺激,张猛和熊剑飞吼着还有我们,两人不容分说地同时出来了,签着名,牲口哥对于被抢了头筹很恼火,生气地瞪了熊剑飞一眼,似乎在说,这风头向来是哥的,被汉jiān给抢了,你说郁闷不?

“韶军,你确定想放弃?”许平秋问一脸正sè的董韶军,他笑了笑,不像很恐惧,不过还是疑问道:“许处长,我只是有点不理解,训练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和那些人渣关在一起?”

“问得好,不去近距离的接触那些人渣,不去了解和理解他们,你们将来怎么和他们打交道?上次见你,你在读《动机剖析》对吗?那本书的作者韦尔伯是西方研究犯罪的专家,他走过数十所联邦监狱,每进入一个监狱都要签一份放弃权利的声明,也就是说,如果他被要访谈的罪犯挟持,狱方将会按律处理,而不会把他视作人质……这样的人,你会把他理解成疯子吗?”许平秋问,自然不是疯子,否则就不会有天下这么多jǐng察在学习一个疯子的著作了。

对着笑吟吟的许处,董韶军像得到一个完美的解释一样,跨出了一步,轻声道:“算我一个。”

“算我一个。”骆家龙也站出来了,理想离他如此之近,没有理由不抓住。

到这个时候,鼠标、余罪之流终于也坚持不住了,李二冬迈了一步,又退回去了,看骆家龙都出去了,这会不等他们了,腾声出去了,生怕误了时辰,出去才发现,鼠标、豆包几乎和他是并列出来的,他们三个人身后孙羿跟着,鼠标签字时得啵着,唯一遗憾的就是那地方肯定都是穷鬼,没钱可赚。孙羿也遗憾,肯定没卡丁车玩了。

眨眼间,像是戏剧xìng的变化一般,分裂成了两个阵营,一个是志愿者,一个是退缩者,九对一,九个兄弟,对着一个人,余罪。不少人回头看时,都眼巴巴等着他上来呢,余罪不时地皱皱眉头,面露难sè,发展的太快,时间又过短,在取舍之间,实在让他踌蹰。

“出列的注意,仔细听好下面的安排,你们将会从这里开始,被戴上铐子送走,路上会有人安排该怎么做,新的身份已经制作完成,给你们每个人三分钟,记熟资料上嫌疑人的姓名、年龄、籍贯,提醒一点啊,把自己当成谁都成,千万别把自己当成jǐng察,否则进了看守所,你们知道结果是什么。”许平秋道,招着手,林宇婧把一摞资料分发给了众人,那上面是jǐng用格式的户籍资料,除了照片,全部被嫁接过了。

比如鼠标一看他的资料,名字变成了康大勇,居然有前科,惊得他嚷了句:“啊,怎么把我的照片贴成诈骗犯的名字了。”

众人一哄笑,都乐了,危险很远尚不足虑,可对比一下乐子不少,张猛是伤害罪,熊剑飞是聚众滋事,孙羿是非法窝藏枪支,鼠标是诈骗,豆包是盗窃,几人看李二冬时,李二冬死活捂着不让看,可不料越不让看越勾引兴趣,被众人硬夺了,一看都笑喷了:涉嫌强jiān、猥亵妇女罪。

这罪行和这货的贼眉鼠眼说不出的契合,其他人忘了自己的罪行了,笑得肚子直抽搐,李二冬可怜巴巴求着许平秋道着:“许处,能给换个罪行吗?这太呵碜人了。我还没饥渴到这种程度。”

“下次一定换,不过这次时间来不及了,先凑合着啊。”许平秋笑着道。这都能凑合,听得林宇婧和高远差点憋不住严肃的表情了。

再看许平秋时,许处长却是踱步到了最后留下的那个人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余罪被这么多人看得很不自然,低头乱瞅,像是瞅个地缝钻进去,许平秋道:“需要给你现在订一张机票吗?”

要送神走了,看表情没有一点可惜,余罪难为地看了眼,落在最后了,那是不好意思走,也不好意思站出去,难以回答时,许平秋像故意嘲讽一般,对着众人说道:“你明明很平常,为什么老是标新立异呢?这样会得你卓而不群!?”

对着众人,可目标却是余罪,一干学员闻之,哧哧笑了,有人向余罪做着鬼脸,有人向他投着斜眼,站着的余罪成了全场的焦点,反倒全身不自在了,这时候,如果刺激得过一点,也许他会拂袖而去;可刺激的力度不够,他又会踌蹰不前,这是最伤许平秋脑筋的,他在斟酌着恰到好处的方式和力度,可脸上又是一种根本不以为然的随意。

想了想,他还是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方式,随意的看了眼,像无关的风景一样,扭过了头,又回到了那群学员中间,这时候,鼠标和豆包在交流着,两人一摆头,说定了,直上前来,一左一右,挟着余罪,鼠标说:“走吧,没有你我们该多寂寞,是不是啊兄弟们。”

众人一笑,豆包也道着:“兄弟都堕落了,都有罪行了,凭什么你旁观呀?”

众人又是一笑,看样余罪就出局也没路了,其实豆包和鼠标拉着他并没有怎么费劲,那说明他还是倾向于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的。到了前台,余罪稍一踌蹰,许平秋在一旁笑着道:“余罪同学,这个难度是很大的啊,和上次不同的是,只要进去,中途想退出来可能xìng不大,上次你都是靠别人接济过来了,这次行吗?可没人接济你呀。”

“切……”余罪一扬头,鼻子嗤了声,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招聘书一扔。

许平秋脸上蕴着淡淡的笑,一切到此,圆满了。

从林宇婧手里接到了为他准备的新身份。豆包凑上来一看名字,噗哧笑了,名字叫“余小二”。鼠标笑着一瞅他的罪行,牢sāo上来了:“呀呀呀,给我们扣这么重的罪,凭什么他是抢夺,这么轻?”

“去去……”余罪轰着这两货,他扫了眼个人资料以及犯罪经过,很简单,闭着眼强行记着,等睁开眼时,各人捋着全新的身份都差不多了,李二冬呲了俩门牙却是异样地看着他,余罪一惊时,这货却是很好奇地道:“这名字起的不好听,叫小三多好,嘿嘿。”

“余不三才好,不三不四。”骆家龙接茬道。李二冬想和骆家龙亲近时,却被他赶过一边了,直斥着不和你猥亵罪,别和人套近乎啊。

此时的窃窃私语,新身份、新任务、新环境,要是一个人受难的肯定恐惧,但这么多狐朋狗友,兴趣就压过恐惧了,许平秋此时看了看时间,再喊集合时,那些人一骨碌起来,又站成了一列,资料是不能留的,被林宇婧又收回去了,许平秋这时候不和霭了,吼了一句:“张山,出列。”

人群里啊了声,张猛慢了半拍出来了,被许平秋训斥了两句,接着问身份资料内容,回答的磕巴了不少,又被训了句。接着又挑着李二冬问,这货倒没犯错,那事挺好记。跟着又听许平秋喊了句:“余小二,出列。”

余罪下意识地踏出了队列,许平秋面无表情地问着:“姓名?”

“余小二。”

“年龄?”

“22。”

“几进宫了?”

“二进宫。”

“犯什么事了?”

“抢了两个钱包。”

“以前犯什么的事?”

“抢电单车,劳教两年。”

这问着的时候,后面有人吃吃笑了,数余罪的好记,余小二、年龄22、二进宫、抢了2个钱包、前科是两年劳教,简直像悲催故事里弱智主角一样,所有的行为全给标注了一个“2”字。

准备的时间并不多,外面的不知来路的jǐng察根本没有等候太久,挨组进去提人了,于是一个单人,或者两个一组,戴着铐子被面无表情的jǐng察带上jǐng车,鸣着jǐng笛呼啸而去,七辆车,载走了十个人,训练大厅顿时显得空荡荡的,许平秋在收集着十份招聘书,回头招呼着林宇婧,把那几份杜撰的资料销毁,而他像是颇有感触一般看着十份聘任书,没错,基层的刑侦将来增加很多位另类了,他悄悄地把余罪的聘书收了起来,把其余的交到高远手里,嘱附着回山省的事宜。

好像不对,这事里有蹊跷,高远出门的如是想着,果不其然,许平秋刚走,杜立才带着其他两名队员就来了,任务是把学员存放私人物品车的中巴开走,而且五个人是不同的去处………!

第54章未料诡变

严德标和豆晓波是被一起铐走的,车里有一名jǐng察,兼看守和司机,三十郎当,边开车边听着音乐,一边还哼哼着,哼得是听不太明白的白话,那语音太拗口,像舌头卷着发音一般,就鼠标和豆包超强的记忆,也仅听得懂几个音节。

豆晓波脸上表情变着,在说话了:“唱的是黄梅戏,靠。还天仙配。”

听明白了,不过很意外,好歹是押解人犯嘛,怎么搞得像出来游玩,鼠标脸sè动动,在“说话”道:“是不是没那么凶险,逗咱们玩呢?”

“谁可知道呢?不过一大处长,不至于闲得和咱们一样蛋疼吧?”豆晓波不相信了。

“有什么不可能的?”鼠标的表情语言在道着:“把哥们扔羊城混了四十天,不也是他?”

“你都好意思说,你吃喝piáo赌全占完了,连良家细妹也不放过,我呢?啥都没干。白来了。”豆晓波好不郁闷地道,早知道不管好坏都是这个结果,他估计会活得更潇洒点。

嘎声车停,两个人收敛起了表情,都不吭声了,前面的jǐng察回头递着钥匙,不容分说地道:“开铐子。”

哟,到目地了,豆晓波开着铐子,严德标看看前方,不对呀,就个没标识的路边,来来往往行人多少呢,这那是看守所?

铐子一开,那jǐng察又是不容分说地道着:“下车,领东西。”

一指方向,哟嗬,豆包和鼠标俱是愣了,那不是来时坐过的中巴车吗?各人的行李都在上头呢,车门开时,两人下了车,意外的又见到高远,指挥着两人找着他们各自的旅行包,背上,下车鼠标想问,高远向来不待见这货,给了一个字:“滚!”

鼠标翻了几个白眼,不过老老实实回车上了,坐在后座,车又是继续前行,而且连铐子都不上了,驶到了某地再停车时,两人又翻白眼了,居然是机场,那jǐng察顺手撕了张纸条写着,递回来道:“cz223航班,从新郑转机,回五原,有人接你们。我就送到这儿为止了。”

不是监狱嘛,怎么成机场了,要回家了?

两人狐疑地互视一眼,严德标套着近乎问:“大哥,这究竟怎么回事?怎么送我们上飞机。”

“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任务我都莫名其妙。”那jǐng察异样了,看那样子,比鼠标还疑惑。豆晓波要说话,不料被鼠标拉住了,鼠标笑吟吟地问:“那大哥您是那部分的……就是您是那个单位的?”

“省厅装备后勤处的啊……你们呢?怎么接人还戴着铐子出来?”那jǐng察异样地问,似乎怀疑两人来路有问题。

“我们也不知道,也是个莫名其妙的任务。回见啊。”鼠标拉着豆晓波快速下了车,那jǐng察哥还在嚷着:你们是那部分的呀?

没回音,早奔进入口了,豆晓波问着:“喂喂,标哥,你跑什么?”

“哎哟,坐飞机总比坐监狱强吧,你还等着回去呀,快走。”鼠标如逢大赦,气喘着奔着,奔到了中段猛地一停,豆晓波不解时,鼠标心思上来了,问着豆包道着:“豆包,你说我该不该回去见见细妹子。”

“哥哎,赶飞机呢,那边要接不着你,不得认为你叛逃了,这节骨眼上,还指不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都有心思想女人。”豆晓波道,一看鼠标还在踌蹰,义正言辞地强调着:“标哥,人得活得有点理想,不要老钻女人裤裆呐。”

这一说严德标也凛然了,一步一趋地走向安检口,为了理想和事业,只能强忍着心痛让女人靠边。

他们两人是最早上飞机的,来的时候是踌蹰满志,走的时候是悄无声息,只不过多了份很深的挂怀,对了,还有一分无法解释的疑惑。

李二冬和孙羿铐在一起被带走的,他们得到了同样的待遇,领行李,领机票,不过是在不同的城市转机。董韶军例外了,他一个人被带走,不过待遇相同,领到了行李和一张高铁车票,送行的是李方远,他不认识,不过对方也给了他个报到地方,很意外,是邻省的一个痕迹研究所,在jǐng中也鼎鼎有名。

张猛和熊剑飞两个人来的,领到了行李,又被jǐng察载着到郊区转了一圈,过了车了两个小时才到了机场,直接送上了飞机。

骆家龙和汪慎修分别被单独的jǐng车载着,也是一头雾水地经历了这事,所不同的是,送走他们的是林宇婧,给了报到的地点,在西山省老家,两个人不是同一个地方,走时候汪慎修好不奇怪地问送行的林宇婧道:“jǐng姐,不进看守所吗?怎么上飞机回家?”

“就个考验而已,这你都当真呀。”林宇婧笑道,转身要走,汪慎修追着jǐng姐问着:“那我们的兄弟们呢?”

“保密条例忘了是不是?你要真想知道也可以,不过知道以后,你就真得住两年看守所了?你确定想知道?”林宇婧问,半真半假。

“算了,我还是坐飞机回吧。”汪慎修第一时间作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此时早忘了,义无返顾地带头出列的是他。

汪慎修走了好远,直到消失在机场人头攒动的旅客中,林宇婧才狐疑地回身出机场,其实她心里也在犯嘀咕,先接收这些人,再给一个特殊任务,回头却又把人全送上飞机,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和学员没什么区别,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在黄华路中段负责中巴的高远倒是有了一个不确定的猜测,在接到收队命令的时候,车上只剩下了一个没领走的包袱,他知道是谁,没有上车领东西的那位。虽然他不知道那人究竟姓甚名谁,什么来路,不过他知道代号是:

8号。

…………………………………

…………………………………

嘭声门开,杜立才打开了后车门,里面坐着一位戴着手铐的旅客,他有印像,好像是8号,又不敢确定,实物和dv捕捉到了影视有点差别。不过得到的命令让他很意外,居然让他把这个抢包的小混球送进派出所。

嘭嘭车门再响,后面跟着一辆花冠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长相平常,女的却是分外妖冶,这是事主,据说嫌疑人抢了这位美女的钱包,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景泰派出所,连报案带报赃都有了,杜立才带着人进了派出所,一指余罪道:“那,就他……我们到羊城开会,顺路揪了个。”

“小刘,先关起来。”拿着询问簿的民jǐng嚷了句,奔出来一名协jǐng,揪着余罪到了滞留间,到门卸了铐子,直接把余罪一脚踹进去,当啷声关上门了,余罪回身气冲冲扶着铁栅要骂人,可不料猛地省得自己是什么身份,马上又退回去了。

这地方甭讲理,讲理就和张猛的下场一样了,挨揍。

案情很简单,某女在商厦购物出来,到停车场刚开车门就被袭了,有人抢走了她的钱包,可不料被她男友追上了,恰逢一位泊车在此处的jǐng务人员,于是把这个抢钱包的小贼给逮了个正着,一起扭送到派出所了,询问间,那女人好不倾慕地看着杜立才,千恩万谢这么jǐng察哥,甚至让杜立才怀疑,确实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般。

留证,拍照,发还失物,民jǐng对普通市民,特别是貌似身份和地位不菲的来人还是蛮客气的,草草记完,恭送着两位失主以及这位同行,还多方安慰羊城的治安就这样,流动人口太多,实在抓不过来,每天抢金链、抢钱包以及砸车窗偷东西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谆谆善言告诉两位失主,一定要加强防范意识,特别是钱包不能拿手上,金链子别挂衣服外面,那样招贼呢。

送走了失主,回到所里时,表情就变了,嚷着协jǐng把那位小贼带出来,刚刚出格子,有位民jǐng刚进门,似乎喝多了,嫌余罪挡住他去厕所的路了,虎着脸问:“犯什么事的?”

“指导员,抢钱包的。”协jǐng道。

明显一股酒气,余罪厌恶地侧了侧头,不料那位即便喝多了也是嫉恶如仇,揪着余罪,咚咚踢了两脚,边踢边骂着:“妈了个x的,装什么老实?什么不能干,抢东西……”

踹了两脚,这jǐng哥去厕所了,哗哗开着水,余罪站直喽,可不料那协jǐng又是咚地一脚,在后面喊着:“快点。”

哦哟,我rì他母亲地,这人就不能有理想,一想就倒过来了,余罪苦不堪言地心里暗道着,曾经的理想就是当个小片jǐng出来咋唬咋唬别人,混个小钱小酒拉倒,可不料成了片jǐng收拾的对象。

被带到了预审间,刚刚审完一个贼,那样子像李二冬,好像是没承认,民jǐng在扇着巴掌,虎着脸骂着:“好好想想,还偷过什么?十五中的电单车丢了可不是一辆,知道一辆车值多少钱吗?你小子死定了。”

押余罪的协jǐng自动成为接人犯的,把那人铐子拎着,老规矩,背后猛踹那贼一脚嚷着:“快点。”

“进来。”

民jǐng喊着余罪,进门余罪愣了下,审讯的地方太简陋了,连传说中的隔板审讯椅子都没有……不是没有,而是根本就没有过,就一张椅子民jǐng坐下,他把夹本一扬,大刀金一坐,一指身旁的地上,虎吼一声,威风四起,雷霆一句道:“蹲下。”

为了免遭扇巴掌的肆虐,余罪老老实实蹲下了,刚蹲下,可不料大脚丫一起,一脚把他踹了个后背朝天,那jǐng哥瞪着眼给了踹人的理由:“近点,蹲这儿。”

完了,这是随时以大脚丫的威胁,让你老实交待呢。

于是余罪小心翼翼蹲近了点,那jǐng察哥皱着眉头开审了。

姓名当然要说余小二,年龄无所谓,面相也做不了假。籍贯嘛,余罪肯定不敢说自己家里,按照资料背下来的说完,又重复了一遍作案过程,时间、地点、抢夺方式、一一吻合,这个“抢夺案”看来人证物证俱在,齐活了。

看到民jǐng撂笔,余罪以为过去了,可不料那民jǐng一拉椅子,哧拉一响,瞪着眼,突来一句道:“还抢着几次,老实交待。”

“就抢了这一次。”余罪委曲地道。嘭,毫无征兆地一脚,伴着那民jǐng的判断:“一点都不老实。”

余罪终于为自己的这次实话付出代价了,四脚朝天。

“你这号人我见多了,谁进来也说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被抓住,有这么巧的事吗?”民jǐng骂骂咧咧,吼着余罪起来,以自己睿智的判断审着余罪,逼供正式上演。

稍吞吐一下,一脚;说自己是第一次,又来一脚。

敢说没有同伙,咚,又是一脚。

实在问不出来,民jǐng换询问方式了,还有几起某街某路在某rì发生过抢包案,是不是你干的。敢说不是,咚,踹你几脚。

既然不是你干的,那你知道线索不?检举别人减轻你的罪行,像你这号的,还认识几个?

什么?居然不知道不检举,对着人民jǐng察居然敢一问三不知,咚咚咚,连踹n脚,直接把余罪从桌边踹到了墙角。

沉闷的声音响了很久,夹杂着嫌疑人余小二夸张地尖叫,比夜半见鬼、电锯惊魂还要刺耳。又过了一会儿,民jǐng气踹吁吁从审讯间先出去了,实在打累了,也被这位满地打滚乱喊得心虚,对着门外嚷着:“小刘,出来把这个带走。”

协jǐng屁颠屁颠奔过来了,那民jǐng兀自气咻咻地道:“真他妈没劲,又是个毛贼,屁都不知道,晚上送看守所。”

缩在墙角还没起来的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不是私仇也不是许平秋蓄意穿小鞋,而是派出所片jǐng的标准办案程序,都是这么收拾毛贼的。

他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曾经的理想也是当个这个耀武扬威的片jǐng的,谁可知道像个流氓,只会调戏钟情于它的人,憧憬的成为片jǐng的理想没有实现,却成了片jǐng脚下的小贼………!

第55章入狱之夜

从景泰派出所到白云看守所路程不短,几乎要横穿半个城区,向来对方向十分敏感的余罪坐在jǐng车后厢的笼子里,突然听到了飞机的声音,透过朦朦的夜sè看着喧闹的城市,他突然想起,这条路曾经来过,离机场的方向不远,连着西郊,初来乍到的时候,他几乎分不清这里的城市的乡村,因为到哪里都会有连幢的楼宇以及宽阔的马路。

可这一切都不会再属于被剥夺“zì yóu”的他了,从宽路拐下一条废渣路,连绵的菜地、水塘、偶而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带上了郊区的特征,密闭车厢里只有前窗透进来的风还带着zì yóu的气息,他长嗅了一口气,觉得浑身疼痛加剧,忍不住冷生生地一个战栗。

高墙、铁窗、格子房,那个未知的世界会有多少狰狞的恶汉?会有多少让人毛骨怵然的罪恶?更会有多少不可知的危险在等着他。他第一次有了一种恐惧的感觉,活这么大,虽然品行不端、手脚不净,可顶多进过中学的教导处、jǐng校风纪队,最多也就是写检查加政治教育。隐藏最深的一次罪行顶多也就是打架被汾西城关派出所关了一个下午,老爸交罚款把他领出来的。

即便是这胆肥了,也是抢了几个扒手而已,那个结伙的敲车窗毛贼抢得连他也后怕。可是这一次,要接触到真正的罪犯和暴力机关了,作为其中的一位准成员,他识得厉害,那个牢笼里关的没有什么道德底线,甚至没有人xìng的罪犯,像他这样的“毛贼”的身份进去,他不知道得经历多少拳脚,是不是还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对,拳脚,那是这个社会底层特别是这个犯罪阶层最直观的说话方式。

“没那么恐怖,老子是jǐng察……老子是jǐng察……”

他在默念着,告诫着自己,而且这一次是进去了十个兄弟,说不定还能碰上一个两个,到时候还有个照应,混上两个月,挨上几顿揍,省上几万块钱,也算是个有资历有经历的jǐng察了。

不对,他突然间发现了最后的一道护身符也被剥夺了。到那里面,你说你是什么也成,就是不能说你他妈是jǐng察。那样的话,估计在里面就得生活不能自理。

这个突然的发现让他怔了怔,回想到初到羊城身上被剥得一文不剩,这纯粹是故意的,忍不住让他心里暗骂着:

“这个老王八蛋,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真要有个三长两短,他负得起责吗?”

如是想着,在犹豫、恐惧、狐疑间徘徊着,一时间悔意顿生,真不该头脑发热跟着大家一起签卖身约,都怪鼠标和豆包这俩草包,当时要不拉我,我就抹着脸回家,受这罪干嘛。

在想起那干同学时,他的心里稍慰,反正一起吃苦受罪没拉下谁,比起来,他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比别人差多少,再不济,进去就磕头作揖,逢人就认人家当大爷,总不至于运气好到能碰到藏猫猫丢了小命吧?

零乱的思绪,纷乱的景像,在眼里、在脑海里一晃而过,他想起了学校、想起了老家、甚至想起了在羊城手里有钱的潇洒rì子,一切就像作梦一样,他有点后悔,为什么不让梦停留在一个惬意的时刻,非逞上一分钟能,受上几个月罪?

“大爷的,老子出去就调工作,调回汾西,不,回家。再他妈不和这帮狗rì的jǐng察打交道了。”

余罪此时,又暗暗地下了个决心,眼前似乎能回忆起许平秋那张黑脸,现在这张脸,只能让他有咬牙切齿,想当鼻梁给一拳的冲动。

嘎然一声,车毫无征兆地停下了,余罪从癔想着惊省了,眼睛一瞟吓了一跳,就停在路边,两边都是菜地,没有灯光的路边,他心里一激灵,看开车的民jǐng,那民jǐng却是慢条斯理地下去了,开了后厢门,看了窝在厢里的“余小二”一眼,一言未发,自顾自地点上了一支烟。

不远处嘭声车门响时,民jǐng踱步上去了,黑暗中和那人交谈着什么,似乎达成了协议,他等在原地,生怕嫌疑人跑似的,另一位从yīn影的夜sè中慢慢踱到了车厢前,看着惨兮兮窝在车厢里的余罪,半晌才问:“饿了吗?”

余罪一惊,抬眼细辨着,突然辨出来了,是那个“诬告”他抢夺的男事主,他想说什么,不过生理的需求却压过了jīng神上的愤怒,迸了两个字:“饿了。”

“吃吧。”那人递着个面包,余罪动时,他才发现余罪的双手被铐在车厢顶的钢筋上,他直伸着手,把面包递到了余罪的嘴边,看着余罪狼吞虎咽,几口吃干净了面包,又拧了一瓶矿泉水,余罪咬着瓶口,一仰头,骨碌碌一口气直灌进胃口,大声地喘了口气时,突然时觉得好不悲怆,连这样的待遇都让他觉得此时是多么的幸福。

“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对方问。

“最好别告诉我,否则我出去拍死你狗r罪道。

“呵呵,看来你认出我来了。”对方笑了,轻声道:“接下来要进看守所了,你是以纯嫌疑人的身份进去的,不要太由着xìng子来,该低头的时候就低着头,有两种人不能惹,一是穿jǐng服的管教,二是穿监服的牢头。”

“能反悔吗?老子不干了,派出所就揍得这么厉害,进去看守所还了得?你告诉许平秋,我对司法机关已经彻底失望了,我他妈不穿这身jǐng服总成了吧?”余罪道,咬牙切齿,忿意十足。

那人半晌无语,斟酌了片刻才道着:“你应该知道不可能了,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你想知道吗?”

“什么?”余罪惊了下。

“年前有人去汾西,带走了你从出生开始的户口、学籍以及其他档案资料,包括你在jǐng校的学籍……简单地点说,你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谁查也没有余罪这个人,户籍里有的只是一个余小二,二进宫的小流氓。”那人平静的口吻说着,听得余罪心里的恐惧感更强了,他打了个寒战,不无紧张地问着:“那老子要死到里面,岂不是白死了……不对,你诈我?我们同学十个,能都在jǐng校的学籍里消失,骗鬼吧你。”

“呵呵,没错,十个消失有难度,可一个没难度。”那人笑了笑,像取笑一样补充着:“忘了告诉你,其他九个人已经乘机回省了,分开实习,真正进监狱的只有您一人,知道您进来的,不超过三位。当然,如果真出了事,你或者你的家里,会得到一份优厚的抚恤的。”

余罪脖子一梗,连气带吓,几yù失声了,步步小心、处处小胆还是被人计算了,他瞬间思索到对方说得不假,分开乘车走的,貌似公平,却是为了掩护只有他被送进去的事实,而进派出所,只不过是为了把“入狱”这事演得更像一点而已。

“大哥,您好歹也是jǐng察,不能这么卑鄙吧?”余罪气得没有一点脾气了。

“兄弟,你是自愿签的聘书,那就是特勤,不管安排你去查户口还是当卧底,得组织说了算。”对方小声道,像在劝余罪认命。

余罪傻眼了,本来就想着从众当个滥竽充数的,谁可想到还是成了脱颖而出的,他实在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闪光点,能让组织交给这么一份重担。

应该是吓住了,或者被所受到的欺骗气糊涂了,半晌余罪省悟不过来,那人正要说话时,余罪却省过来了,小声凑着脑袋道:“大哥,问你个事……”

那人往近凑了凑,他觉得很意外,最起码这位兄弟这么快想开了就很意外,却不料他刚一凑,余罪手握着车厢顶的钢筋,人一悬空,腾地一家伙,两脚飞踹,一上一下,上踹鼻梁下踹蛋,那人吃痛呼通了向后栽倒,倒了好远,就听余罪恶狠狠地呸了声骂着:“有种你们弄死我,死不了出来老子拍死你。”

“老实点……”押解的民jǐng奔上来了,手里持着电棍,劈避叭叭响着,一杵伸到金属框上,余罪浑身一得瑟,一咬牙,软软地坐下了,嘭声,门被关上了。

下面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不一会儿民jǐng骂骂咧咧上车,看着嫌疑人不顺眼,又杵了两电棍子,这才驾车起步,离看守所不远了,这辆jǐng车鸣起了jǐng笛,加快了速度,远远地,高大、yīn森的铁门缓缓打开了。车进去了,消失了………

…………………………………

…………………………………

被踢的神秘人物一手擦着鼻血,一手捂着裆部,好半天才从地上起来,那雷霆一击来得太突然,饶是他久经历的身手猝然间也没有躲过,吃了个大亏。

不过他似乎一点怨言也没有,缓过来后,慢慢地走向藏在黑暗中的车边,打开了后厢,就着矿泉水洗了把脸,擦干净再坐到驾驶室里,副驾上的人低沉地问了句:“民jǐng没发现破绽吧?”

“没有,我给他塞了五百块钱卖了十分钟见面时间,他们不会管你和嫌疑人有恩还是有怨。”那人道,通过潜规则传递消息,也是一种无奈喽。

问话的是许平秋,听不出感情波动,又问了句:“他的情绪怎么样?”

“用脚对我说话,还有问情绪吗?”那人道,苦笑着。

许平秋意外地笑了声,很轻,这就让司机不解了,他疑惑地道着:“老队长,既然在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他送进去,又何必告诉他实情呢?搁谁谁也受不了这样。”

“他需要点勇气。”许平秋道,很淡然。

“勇气?”司机问,没明白。

“如果有一天我出卖了你,把你送上绝路,你会怎么样?直接说。”许平秋问。

“我会在你背后打黑枪。”司机笑道。

“对,愤怒和仇恨,会给他前所未有的勇气。他需要这个。”许平秋道。

司机一下子怔了,而且被吓住了,这位怒火中烧的,现在怕是被许平秋也不认了,这送进看守所还了得?他一惊一侧头,许平秋像是窥到了他的担忧似地道着:“没那么严重,看守所各羁押监仓今天刚刚完成打乱重组,管教干部也来了个换岗,这种情况是小团体最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站稳脚根的时候。以他睚眦必报的xìng子,只要能横下心来,就能站住脚。”

“那要站不稳呢?”司机依旧担心地道,这种情况就放他去也有难度,再怎么说新人进去,要面对的是一监仓的老犯,处在绝对劣势。

“站不稳……”许平秋欠了欠身子,很颓废地道着:“那这个人渣速成班他就白住了。不过我觉得他行,他身上没有一点jǐng察的影子,纪律xìng,没有;忠诚度,没有;荣誉感,没有;根本就不用刻意改变,直接就是一毛贼,要说他是jǐng察,得笑掉别人大牙………第一次发现这人我都奇怪了,jǐng校里居然藏了这么个奇葩。看来备受诟病的学校扩招,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司机被许平秋的评价逗笑了,事已至此,多说已经无用,只能等着里面的消息了。他点火起步,随口问了句:“需要我做什么?”

“除了接应,把那几个敲车窗盗窃的挖出来,关键时候能用上。对了,我明天回省厅,随后给你下到专案组的命令,再回到这里之前,你不要和任何人联系,走私上的几条线你办法和他们搭上联系………时间嘛,现在暂时无法确定,这要看里面那位的表现了。省厅做了两手准备,如果切入失败,要进行一次大的‘扫毒”行动,不过那样治标不治本,恐怕刹不住增长势头。”

许平秋细细安排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冒险,心是那么的悬,却是因为看到余罪表现的缘故,那种被欺瞒的愤怒肯定会给他勇气,不过他担心,同样也会给他蔑视一切,包括蔑视所有规则甚至背离jǐng察这个团队的勇气。

毕竟只是个象征xìng的聘任,那家伙,连一天jǐng服都没有穿过,难道能指望他有当jǐng察的自觉?

想到这个时,他觉得很头痛,如果证明是条虫好办,无非是像其他人一样接纳进jǐng察团队,扔给一个职位;可要结果证明是条龙,他却有点惶恐,生怕自己无法掌握足牵制他的东西。

是龙,还是虫?

黑暗中等待的许平秋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厉害,比自己进了监狱还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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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所进去才知道三道大门,十米高的岗楼荷枪实弹站着武jǐng,探照灯一直追着jǐng车和被送进来的嫌疑人,第二道jǐng戒进去才是监仓区,余罪没有注意到这里肃穆和yīn森的环境是何等的恐怖,只是有一股怒意难平。

“脱衣服。”监仓甬道,管教在吼着。

余罪瞪了两眼,不过开始脱了,衣服、内衣、鞋子,袜子,什么也不能留下,管教拿着一根手指粗的棍,嫌脏似地拔拉着他的衣服,那里面没什么东西,细细检查里,叫了位穿着监服zì yóu犯,皮鞋扔了,那里有钢板;腰带抽了,那是危险物品,甚至衬衫上的扣子、裤子商标上的金属牌全部被摘。再然后光着身子的余罪被人顶在墙上,连身上部位也被查了一遍。

这是个禁区,除了身上长的器官,其他的你甭指望带进去。

拍照、留指模、剪发……费了很漫长的时候,余罪抱着那堆被查过了衣服,根本没有穿上的时间,被管教带着又进一道铁门,到了一个监仓前,管教吼着嫌疑人先蹲着,当啷一声,半尺厚的铁门开了,面无表情的管教一指里面:“进去。”

门在背后锁上了,余罪像穿越到异世界的人,抱着一堆脏衣服,光溜溜地进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第一卷完》

请看第二卷《明谋与暗战》!

第01章深牢大狱

呼通……呼通……

沉闷的声音响彻在薄朦冥冥的清晨,睡在水泥地上的余罪猝然惊醒时,猛然间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恐惧的环境里沉沉地睡了不知道几个小时。

一天经历那么多事,不管理对于生理还是心理,再强悍的人也承受不住。

时间肯定不长,他回忆着,进监仓的时候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有一位光头恶汉指着格子窗外,让他把脏衣服从里外往外扔,他扔了,然后又被踹着,到马池边上睡觉。不是非到这儿睡觉,而是这个二十余平米的地方横七竖八,床上、地上已经人满为患,只有马池边上尚余一人宽窄的地方可供栖身。

犯罪之都,罪犯人满为患。

困了,也累了,就那样不知不觉地睡过去了,此时惊醒时,他不敢稍动,又一次悄悄挪身打量这个陌生地环境,平米不大,可空间足够大,离头顶五米高,白惨惨的炽灯亮着,三面半是铅灰的水泥墙,后墙一半是拇指粗的钢筋,上面是方便监视的甬道,隐约能想起似乎有持枪的武jǐng经过,最高处的墙角,有一条高频的摄像头附瞰着监仓。

他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环境那怕就把世界上最凶的悍匪关进来,他也未必有脱逃的可能,曾经看得得兴奋得越狱、监狱风云之类的故事,都是扯淡,最起码以他的常识判断,那半尺厚的铁门,接近一尺厚的混凝墙,就爆破都得好手,别说身上连起码的金属物品都被搜走的犯人了。

对了,我究竟是谁,“犯人”这个通俗的字眼,让人本能的抗拒。可现实又生生地摆在面前,他无法拒绝地已经成了其中的一员了。而且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安排,肯定是想让他进来接触到某个用正常方式无法拿下的嫌疑人。

难道是狱侦耳目,可那种事,一般由犯人自身完成就可以了。

“妈的,老子偏偏不让你们如愿。”

余罪恶狠狠的想着,那股怒气再起,就即便主宰不了局势,可他能主宰了自己,最好的报复方式莫过于让算计他的人什么也得不到,让他空欢喜一场,他在想自己该怎么做,可脑子里除了恨意什么也装不下。

呼通……呼通………

不知道什么沉闷声音一直在有节奏地响着,声音更近了,变得更沉闷了,未知的事物总是会带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在恨意消退,不得不考虑生存下去的时候,有一种恐惧像毒虫慢慢地爬上了心头,此时余罪感觉到了仓里的变化,有翻身的、有打哈欠的、有挪着身体的,整个监仓分着明显的层次,大通铺上并排躺着十余人,铺着毯子盖着薄被,甬道也有数人,铺着瓦愣纸板,盖着自己的衣服,而像他席地而睡,毫无例外在这里是属于赤贫的一个。

阶级在这里看更明显了,他现在比赤贫还是赤一下。

“啊……起床。”

门口,被子里钻出来一位全身炭黑的大汉,东.北口音,起身了,裸身光着大脚丫在床沿走着,顺势踹了几位还睡着的,骂咧咧了几句,到了马池边上,旁若无人地把余罪踹过一边,哗拉拉开始放水了。那全身虬结的肌肉,以及后背上的疤痕,让余罪能联想起斯巴达三百勇士的形象,浑身肌**子,粗和壮是两个最准确的形容词,包括放水那玩意,余罪无意瞥到时,他都觉得足以让欧美猛男羞煞。

“这是哪类悍匪?”

余罪默默地回头时,看到这人的铺位在门口第二位,应该在监仓里地位不低,可以他的眼光瞧,又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个什么人物,太嚣张,任何人都会对他下意识地防备。

那人放完水,回铺位的过程中又踹了几个人,醒来的人更多了,余罪瞥到了睡在第三位的,却是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眼眶高、鼻梁勾,一口白森森的牙,身上却很白,个子很匀称,标准的西域相貌,他到马池边放水时瞥了余罪一眼,嘟囊了一句“阿朗斯可”之类的话,不用翻译,和粤东人讲“丢你老母”、和西山人讲“去你妈的”是一个内容。

呼通……呼通……沉闷的声音慢慢地在走近,这个监仓随着天sè在渐渐苏醒,醒来的人陆续到墙角这个马池边上发泄隔夜的存货,高的奇高、矮的五短、胖的虚肥、瘦的嶙峋,偶而也就有那么一两个出奇的,大部分人和普通人无甚区别,余罪的担忧稍稍去了几分。

就是嘛,都是一机两蛋、四肢五官,没什么更稀罕的。

“昨晚新来的,蹲门口,一会儿出去洗干净啊。”

有人嚷了,余罪反应过来了,是当头的一位,睡在离门最近的地方,他起身时,余罪才发现这位异样了,传说中的牢头一点也不凶神恶煞,五官清秀、面白无须,更意外的是与众不同的留着一头长发,帅得不合时宜,让他在这个土狼群里显得格外耀眼。

他诧异了下,还没反应过来,旁侧的一位撒完尿的嘭唧踹了他一脚,浓重的川味骂着:“老大说话,不会应声啊。”

余罪愣了,妈的,从昨天开始,就净挨打了,jǐng察打也罢了,这犯人也打,他瞪了一眼,是位个小人矮的瓜娃子,川音,年纪甚至比自己还小,充大似的一扬手又要打过来,可不料余罪猝然出手了,闪电似的出拳,直击瓜娃的鼻子。

嘭唧……哎哟……可怜的瓜娃毫无意外地向后仆倒,哄笑四起,他一骨碌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冲上来,可不料迎面又飞来一脚,直愣愣蹬在小腹上,瓜娃痛吟一声,扑唧声重重地坐在过道里,半晌喘不过气来。

“哟,有点意思,好长时候没见到过门就还手的了。一会儿兄弟们陪你练啊。”

牢头发话了,不像本地口音,他笑着站在马池边上,边放水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余罪没理他。不过因为这几下出手似乎引起了更多人的兴趣似的,都像看外星人一样瞅着他,不过大多数是不怀好意的眼光。

“妈的,闹事就闹大,不知道行不行。”

余罪在打着小算盘,闹大,闹大,闹到看守所所长那儿不知道行不行,闹得凶了,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不过他想,许平秋能安排进来,那就应该有渠道知道,如果胡闹一番呆不下去,似乎应该是一个转机。

一念至此他瞥眼这个仓里,不算他在内,十九个人,看体型基本就看个七七八八,粤省人干巴瘦,他们聚了一拔,在铺中段,说得是白话,在这个监仓应该属于小团体;黑个子、西域货再加上长头发的,聚了一拔,他们的被子有人叠,应该在监仓是上层,至于甬道来回忙碌收拾内务的,差不多就是和自己一样,来自天南海北的苦逼了。

呼通……声音终于响在头顶了,余罪觉得背后一凉,这才发现,那声音是开门的声音,在头顶,胳膊粗的钢管滑道,一开门才发现外面别有洞天,是个小小的活动空间,一个水池和几平方的空地,头顶依然是拇指粗的钢网,只有抬头可见的一片天空,此时cháo湿稍有点冷冽的空气灌过来,一夜的污浊气息顿扫一空。

不等有人吆喝,余罪出去了,然面狭小的钢混笼子,也不知关过了多少大jiān小恶、小贼大盗,四面斑驳的墙已经磨得光亮可鉴,昨夜扔出来的衣服就在窗底,他就着水龙头草草涮了把,胡乱套着裤子,jīng赤着上身,身无长物,只能替换着了,总不能光着屁股吧?

衬衣搭起,套着短裤的余罪心里一动,把薄薄的秋衣捏在手里,指甲捋开了缝,慢慢地,不被人注意地撕开了,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他看到很多双不善的眼光在盯着他,他知道,作为新人进门,第一顿揍是难免的,就像传说中的下马威、杀威棒之类的,外面的社会都没有过公平,他可没指望在这里面还会有公正。

闹***,最好闹得***谁也收拾不住,老子就不信他敢看我去死!

他盘算着,恶狠狠地想着,浑身的血脉贲张着,头顶的武jǐng有十数米,正在巡逻,这帮孙子肯定要趁换岗的时候来动手。又往监仓里看了看,后仓通过甬道到铁门口,有十米不到的距离,如果擂响铁门的话,应该能惊动外面的管教,虽说藏猫猫、逗乐乐之类有可能导致小命不保,可以他的认知,那毕竟是特例,其实谁也怕死,不但怕自己死,更怕别人死,这个仓里真要有个横尸,怕是从嫌疑人到管教,谁也脱不了干系。

妈的,就死也拖上几个去死……他在恶狠狠地想着,想着许平秋那张和霭但却jiān诈的脸,想着派出所那些道貌岸然却卑鄙无耻的脸,想着此时全仓一张张狰狞的人渣脸,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圣洁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处在如此高尚的位置。

“小子,够横啊。”

有人背后说话了,余罪头回了一半,从仓里出来了四位,其中就包括那位被他踹趴下的,说话是位缺了一颗门牙的,两湖口音,眼睛里带着杀气,十有仈jiǔ是抢劫一类的人渣。

余罪慢慢地移动着,退到了墙角,这地方方便龟缩和防守,有墙可依,不会被摁倒痛扁,不过他这一个动作让别人看似恐惧了,那四位,慢慢围上去了。监仓里,哗拉拉出来了不少,都瞪着眼,那或大或小、或jiān或诈、或凶或恶的眼神,足够聚集杀气吓怂新人,以前都这么办的,吓趴下、吓跪下、吓尿裤子的多得去了,再悍的新人面对群恶,也是待宰的羔羊。

“哟,确实来了个横的……谁打服他,我奖五包面。康师傅的。”

有人隔着格子窗说话了,是长头发的牢头,那位帅哥,旁边一黑一白两位哼哈将呲着板牙笑着,像看斗**斗狗一般,开出了赏格,让余罪不解的是,五包康师傅的悬赏让围攻的人眼睛都亮了,不少的拳头握紧了,步子迈开了,把他死死地钉在墙角,听到了武jǐng岗哨换岗的哨声,一刹那间,全动了。

群殴正式拉开帏幕,正在一个密封环境监视着现场的jǐng察,被一群狰狞的面孔吓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

第02章人渣遍地

曾经在jǐng校,本届学员认识余罪的都知道他很贱,不光嘴贱,手也贱,身上的每个部分都贱,贱到在学校攻防以及和体能训练,已经无人能敌,因为他身上每一个部位都可能成为杀器。

缺门牙的汉子当头冲上来了,后面的拳头已经挥起来了,就这么大地方,别说是个人,就是只老虎也要被群犯摁死。

人已经冲上来的刹那间,牢头的眉头皱了皱,新人眼都不眨,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丝危险,出声喊了句:“小心。”

晚了,余罪手捏着鼻子,哧拉一声,对着众犯狂擤鼻涕,湿湿的鼻涕星子乱迸乱溅,当头一位哎哟一抹脸,余下几位,不迭地往后躲,这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冲来的士气瓦解了。那缺门牙的一抹脸,气得怒火中烧,化掌为拳高高落下时,却不料“啊?”一声,人直往上耸,两腿夹得紧紧的,低眼看时,那擤鼻涕的新人已经伸手捏住他的命根了。

说时迟,那时快,余罪手上一使劲,那人再惨叫一声,刚一弯腰,余罪却放手了,瞬间来了个勒脖子的动作,把这人护在身前,恰恰挡住了挥向自己的拳头,踢向自己的脚。

啊…哎哟…我cao…谁他妈打我……

一阵零乱的叫声,混战中挨得最重的反倒是被挟制的缺牙哥了,那人脖子勒得喘不过气了,下身又疼得厉害,脑袋又挨了几拳,憋得满脸青筋暴露,腿往后乱蹬,就是蹬不住挟制他的人,余罪胳膊上再加力,以他为支柱,左一指,右一脚,居然奇迹地和剩下的四五人打了个旗鼓相当。

没办法啊,那出指戳得是眼睛;出脚踹得是裆部,你一捂眼睛,马上变戳为拳,直捣鼻梁;你一捂裆部,腿不踢了,手又戳上来了,肾上腺急剧分秘的余罪越打越勇。霎时间那进攻的叫苦连连,嚷着要拼命,可就是拿人家躲在墙角的这位没办法。你不动,他不动,你一上去,马上就挨一下子,招招都是要害。

“蠢货。”

大黑个子分开人群出来了,一仓剩下的人直往后退,这个刚刚打乱合并的监仓十九名嫌疑人,就数这位武力值最高,进门就把大部分人恫吓住了,直接坐到了仓里二牢头的位置。可毕竟也是新仓,你吓得住人,可暂时还指挥不了人,除非有机会立威。

而这个时候,不外乎最合适了,牢头笑了笑,隔着格子窗嚷着:“黑子,速度快点,别坠了你们砍手党的威风。”

旁边的那位回疆人笑了,这个牢里领导班子也是刚刚建立,牢头因为外声在外而且外面送的东西实在殷实,要论拳头,当然还要数黑子的过硬了,那身肌**子就能吓怂大多数。

“真你妈吃屎长大的,收拾不了一个。”黑子拔拉开战圈外的四人,瞪了余罪一眼,手指着道:“放开。”

眼睛里煞气颇浓,放那儿都不善庆,不过余罪此时早打红眼了,他知道要是这个时候服软,那只能更惨。于是他把那人勒得更死了点,恶狠狠地嚷着:“妈的吓唬谁呢?老子吓大的。”

我靠,把黑大个气着了,一言不发,飞起一脚,直踹余罪的肉盾,那人惨嚎一声,勒着他的余罪也感觉到一股大力袭来,避无可避,咚声重重地撞上了后墙,浑身像遭了一记雷劈,蒙乎乎地,喉头有点发甜,手一松,那被挟制的肉盾翻着白眼,软塌塌地倒下了,被旁边的拉麻包一般拽过一边。

肉盾丢了,余罪直接在一群嫌疑人的面前了。

那黑大个牛掰了,食指一抹鼻子,呼声一脚,扫过余罪的头顶,饶是他闪过去了,头顶也被掠得生疼,刚一低头,可不料那只脚像长了眼睛一样,一个回旋又踢回来了,嘭声扫在他的软肋上,余罪呃声直仆,几乎要把隔夜的饭吐出来。

一脚定乾坤,两脚换rì月,脚影翻飞间,那黑大汉满眼不屑,轻描淡写,左一脚,右一脚,或踢、或扫、或踹、或挑,每每脚去,总是闷哼一声,余罪被踢得钉在墙上,马上又被下一脚踹到了下巴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瞬间又被接下来的一腰挑在肋间,钻心的疼痛还未来得及嚷出来,又来一脚,侧侧在扫在脸颊上。

十数脚之后,停了,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新人嘴里、鼻子里汩着血,像被抽掉了筋骨,软塌塌地躺在地上了,躺着还抽搐着,翻着白眼,嘴角汩汩流着血。格子窗里,门后、放风圈里靠墙站着的,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稍出。

这就是监狱里最悲催的命运,打趴下,以后再别指望站直腰来。不过至始至终那位新人除了闷哼都是一声不吭,隐隐地让在全仓的人犯有点佩服了。

“行了,快点名了。”牢头看了躺在地上的余罪,猛然间觉得兴味索然,平时收拾新人都是杀猪宰**般地尖叫,别说监仓的人,就管教有听这种声音的恶趣味了,偏偏这人一声不吭,好没意思。

黑大个嘴撇了撇,明显感觉到躺在地上的不是个练家子,也就骨子硬了点而已,他上前抬脚踢了踢,那人翻了翻白眼,没死。他笑着道:“新人进来,擦一周地,刷一周马池,你加倍,一个月。”

“休……想。”

余罪咬着嘴唇,黏黏点,是血,他的手悄悄伸进了口袋,眼睛似乎在积蓄着怒意,慢慢地看向凶神恶煞神的犯人。黑大个似乎很有兴趣这个人骨头有多硬了,他一只脚抬起要狠狠地一跺……可不料躺着像死狗的余罪一翻身,打了个滚,异样的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觉得脚脖子一疼,身体要后仰失去控制。

有人注意到了,是躺着的那位,手里变戏法似的拽了一根布条,勒住了黑子的脚脖子,黑子往后一拉,力道被布条消了不少,跟着他一急,要踢,可不料那人双手一拉,一荡,又消去力道了,他吼了声,要弹跳时,可不料那人更损,荡着布条狠狠一拉。

嘭……踢到墙上了,再一拉,黑大个吃痛,惨叫了声,呼通声坐地上了。

余罪仍然没有放手,内衣撕条浸水揉成了绳子,捆个人怕是他挣不脱。突来变故,牢头又奔回来了,眼看着黑子被挟制了,他大吼着放开,嚷着让身边人上,要再成群殴之势。一仓人挤雍在狭小的地方,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躲了。

饶在牢头出面指挥也失灵了,两个人一个是禽兽附体,一个是个牲口转世,满脸是血、眼露凶光的余罪太过吓人,脚踝受伤,依悍勇的黑个子狂呼连连,这时候已经势成骑虎,余罪死死勒着大汉的脚脖子,疼得黑大个直放狠话:“小子,今天你死定了。”

边狠话边挣扎,那只脚踢到墙上了,疼得厉害,另一脚却蹬不到余罪,被余罪拖拉着。余罪此时也恶从胆边生,他早被欺骗的事搞得一肚怨气,此时早被打得几yù疯狂了,他高高一拉布条,怒喝重重往下一摔:

“看…谁…先…死。”

嘭一声,黑大个一声如兽咆的惨嚎,脚后跟被砸在地上了,余罪手一放,猫身一个短踢,拼着全身的力气,直踢黑大个的脑袋,嘭一声,两人俱倒,余罪趴着扑上去,左右开弓,朝黑大个的面部没头没脑的挥着拳头。

一下,两下,每一下嘭啪作响,听得犯人们噤若寒蝉,随着声响,慢慢往后退。嘶咬着结果分晓,半晌后,余罪慢慢地站起来了,黑大个歪着头哼哼,站不起来了。

他向前走了一步,门口的人向后退了一步,他再向前走一步,四周的人都下意识地退一步。

此时的余罪他不知道自己是谁,浑身的疼痛贲起的全是恶念,满身的血迹让他如孽龙恶虎般散着了恐怖的煞气,一个监仓被羁押的,有点常识的都知道今天要出事了,个个躲着唯恐沾上事,可余罪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着把带头的那位干死。

对,妈的,干得死死的。

嘭一拳,那缺门牙哥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直接被打晕了,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晕晕地躺在地上装死。余踱进了铁门,那位回疆佬还有点勇气,一回身扑上来了,余罪此时如有神助,腿应声而招,蹬机踹蛋的绝招一招见效,那人仿佛把裤裆送到人脚上让踢似的,一个照面捂着裆部坐在床上了。

“啊……嗷……”余罪瞪着眼,怒吼着,疯狂地冲向牢头,牢头吓坏了,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了,扯着嗓子喊:“管教,救命。”

随即声音被嘭嘭嘭的拳声压住了,余罪在这张帅脸上留了十几记左右勾拳,然后扯着他的头发到了大铁门前,就着脑袋,咚咚咚撞着门。

嘭声……门开了,jǐng装的管教虎着脸站在门口,吼了声:“谁打架?”

“他打我。”余罪蹲着,一指脑袋晕里懵乎的管教。牢头气得吐血了,一弓身要扑上来,不过被管教一脚踹开了,他这才省得形势已经不对了,马上按监狱的常规蹲下,一指余罪道:“胡说,他打我。”

“我是新人,昨晚进来的,他打我。”余罪指着牢头强调着。管教一瞪眼,不管按常规还是按现在的样子判断,新人肯定吃大亏了。

“胡说,我没打。”牢头嚷着。

“进来就让我洗马池,我不干,你就打我。”余罪道。

“胡说。”牢头辨着。

“你刚说这个监仓你是老大,谁不听整死谁。”余罪又道,几乎是抢嘴,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

“胡说。我没有。”牢头瞪着眼,虽然实情如此,可也不能摆到明面上,何况白云看守所正在争创模范监狱,被这人一胡闹,真抓典型给关个单间就惨了。

“你还说管教都是王八蛋,那个不听话你出去收拾他……又想否认,说胡说是不是?”余罪瞪着眼,吓了那牢头一跳,牢头一紧张喷了句:“谁否认了,我偏不说胡说。”

“管教您听,他终于承认了。”余罪道,抬了抬眼皮,管教的脸sè早青了。

想和他这张从小就会一毛八分讨价还价的嘴争辨,一般人不是对手。此时情急,人xìng的jiān恶已经发挥到极致,余罪只求自己站在制高点上,那还管得了其他人死活。

此时懵头懵脑的牢头才省悟了,掉坑里了,紧张地道着:“林管教,别听他胡说,我绝对没说这话。”

“傅老板,你可以呀,我接班第一天你就给我整事是不是?”管教yīn着脸,手动了动,夹着一棍那xìng具还粗的橡胶棍,不怀好意的看了牢头一眼,牢头不敢争辨了,老老实实低着头,喃喃了句:“对不起,林管教。”

监狱的规矩可比官场商场大多了,犯人的事一般犯人自己解决,要捅到管教这儿,那就谁也不好受了,所以等闲没人告状。就即便里面打翻天了,只要打不死人没人告状,管教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毕竟都是一群人渣,谁还指望他们关在一起讲文明礼貌什么的?

这个规矩久而久之已经约定俗成了,而且也成了牢头的职责,你不但得吃得开,而且得压得住,可现在明显傅牢头严重失职了,搞这么大动静,新人被打成这样,擂门告状。再厉害点,jǐng报就响了,林管教抬抬手:“出来。”

两人一骨碌出了仓门,管教大气地一指吼着:“全部面对墙反省,再有类似事件发生,马上封闭监仓。”

那些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一样,个个兔起鹘落,快速的面身边墙站好,不敢回头看,大气不敢稍出,甚至连刚才被打“晕”的缺牙哥也贴墙站好了,就那位一瘸一拐的黑大个被几人拖着,也忍着痛,贴墙边了。

管教看满意了,这才重新锁上仓门,摇摇脑袋,表情很烦,踢踢了傅牢头道:“我再问你一遍,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啊?”傅牢头一惊,猛地省悟了,这是息事宁人的意思,立即接口道:“没事,林管教,我们刚才玩呢……一不小心鼻血破了,是不是?”

那眼神投向余罪,似乎有乞求之意,他也满脸是血了,这一场半斤八两。余罪想了想,明显觉得以管教这么低的身份,肯定不是许平秋的安插的棋子,而且,甬道里根本没人。万一深究怕是都不好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管教这意思,肯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果不其然,林管教又问着余罪:“0022,昨晚来的?”

罪点点头。

“刚才有人打你?”管教问。

“没有。”余罪忿忿地说了谎话,不是非这样说,而是觉得这盛气凌人的管教,不比牢里这些人渣强多少。对了jǐng察这种很疑问的口气问他,他也懂,那是在诱导你该怎么回答呢。

“哦,真是煅练呀……”管教笑了,一指二十余间监仓的甬道,直道着:“就在这儿煅练吧,附卧撑……一人二百个,自己数,别停啊。”

牢头意外地很老实,马上一趴,做势手撑着,余罪稍慢了半拍,马上被管教一脚蹬在肩膀上,他一瞪眼,管教很不客气地又给了一脚:“快点,我不管你在外面是什么人,可在这儿,你得搞清楚谁说了算……你想试试这个单仓?”

对了,我是犯人。余罪猛然间省得自己的角sè了,是被专政的对象。

他一下子趴下,开始做附卧撑了,做得很标准,管教看两人老实了,没当回事,自顾自地踱着步,向铁栅外踱去,当啷声,关上了大门,不过他在铁栅外饶有兴致地看着,像看耍猴戏一般………!

第03章一贱制敌

看两人做附卧撑还算老实,林管教踱着步子,到管教室去了,每天就是把这些人渣训来训去,孰无新意,他准备去倒杯水,再回来挨着个从猫眼瞧瞧,揪几个违反监规的出来教训教训。

管教的身影刚一离开,牢头开始偷懒了,两条胳膊轻轻一放,xiōng挨着地面,舒展了一下发酸的胳膊,让他奇怪的是,被打的这个新人体能居然不错,被人揍了,又做了三十多个附卧撑,居然气都不喘。

“新兵,叫咩也?”牢头轻声问着。

“老子姓罪头也不回地说道,惯于投机摸空的他也停了,也像牢头这么歇着。

“姓曹啊,叫咩?”牢头问,理解有误。

“名叫……你爷。”余罪撇着嘴道。

“曹你……cāo……骂人?”牢头一愣,咬着嘴唇把后半截吞下去了,瞪着余罪,那眼睛里的凶光犹盛,看得出曾经也是咤叱一方的人物,最起码不是偷包摸口袋的小贼。

“骂你怎么了?管教老子不敢惹,还不敢惹你?只要还在一个仓,我他妈迟早得勒死你。”余罪侧脸,露着两眼凶光,恶狠狠地道。

狭路相逢,凶者胜,恶者赢,这个地方潜规则和jǐng校类似,余罪觉得自己适应得很快。他和牢头没仇,不过如果牢头和你有仇的话,那全仓的人都会和你有仇,rì子恐怕就不好过了。余罪下定决心要拿这个货开刀了。

有了前面把黑大个勒倒致伤,余罪的凶相让牢头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这位很帅的牢头明显不是靠拳头坐到第一位置的,估计也就是个有钱主,外面送的东西殷实,余罪早看出来了,果不其然,这人巴结上了,小声地道着:“我叫傅国生,道上都叫我富佬,跟着我干,我保你出去一年赚几十万……就在里面也亏待不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叫外面送……怎么样?咱们和解?”

怕了,这位养尊处优的牢头看来真怕碰上个不要命的,偌大的身家折在个无名小辈手里,那外面的花花世界可与他无缘了,特别是他对这位新兵那招踹裆记忆犹新,他想到了自己被踹的后果,激灵灵一身冷汗。

余罪笑了,呲着带血的牙齿,不屑地道着:“刚才不是还教育我吗,一句话就想扯平……几十万?你他妈也穷得只剩裤裆里的一机两蛋了,你拿出几十万我瞧瞧?”

“老塞嗳,关公都有走麦城的时候,谁能没个落难的光景……你不信是吧?我换了三个监仓,都是老大,我从来不打架,不过能打架的,都被我养着,想抽什么牌子的香烟、想吃那家饭店的大餐,你列出来了,一天之内包你满意。”牢头折节下交了,而且越结纳不到,越让他惶恐。

行善不一定好善果,但作恶的效果可很明显,简直就是立竿见影。

“呵呵,我信。”余罪道,似乎被说服了。

“对了,就是这个样子嘛,我傅国生向来以德服人,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事好商量啊。”傅牢头道,紧绷的脸sè笑开了。

“哦,你是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余罪问,慢慢地回过脸上,两个人脸几乎贴到了地上,牢头喜出望外,点点头,微笑着向余罪示好,余罪也笑了,两人像相逢一笑泯恩仇一样,都笑了。

可不料余罪猝不及防地一呶嘴,呸!一声,牢头一闪,哎哟,一大口带血的唾沫沾在他上唇部位,黏乎乎的,恶心得他直想吐。他想还击,不过生怕又挨揍,硬憋下了,憋得尴尬不已。

看对方这得xìng,余罪这才笑着道:“你说的,君子动口,那我就当回君子。”

“勒个……”牢头一擦,火气上来了,可不料刚一擦,余罪又是呸呸呸……揪着他头发直往脸上唾,傅牢头受此奇侮,挣扎着从余罪手里挣脱,打着滚喊着:“哇……我要杀了你……你勒个死仔……哇……好恶心啊……”

边擦边惊声尖叫,惊恐地离了好远,管教风风火火奔出来,喊着又怎么了,不过等他到时,却看到了新人在中规中矩地做附卧撑,而牢头却像遭受非礼的女人一般,靠着墙,大喊着救命。这回什么也不顾及了,直指着余罪道着:“林管教,他唾我……唾我脸上了,好恶心。”

“怎么回事?”管教愣了,看着余罪,余罪单手支地,一指牢头道:“他不听管教指挥,不好好附卧撑,偷懒,这种人谁看见谁也得唾弃。所以我就唾了他一口。”

边说,边老老实实地做着没停,管教愣了下,然后噗声笑喷了,且不论谁对谁错,不过这样堂皇的解释可是头回听他,他哈哈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开心的笑话一样,反过脸却是指着牢头道着:“你,继续,听到没有,连新人都看不惯你。”

傅国生又恼又羞又气,而且还有点恐惧,不过在管教的yín威四shè的眼光下却不敢造次,又一次躬身,趴下,老老实实的做着附卧撑,而且还不时地瞄着余罪,生怕自己再中招,做了若干,余罪估计着他的胳膊快酸了,猛地一停,嘴一呶,喉头一梗,作吐痰状,把看到了这个动作的傅国生吓得右胳膊赶紧挡,可不料左胳膊一酸,吧唧,摔了个狗啃屎。疼得他哎哟哟乱呻吟,耍着无赖,不做附卧撑了。

管教瞧见这个小动作,看得喉头一噎,差点被一口茶水呛着,刚要训人,可不料又被傅牢头的得xìng逗乐了,他拎着水杯,捂着鼻子笑着,闪过一边消化这个笑料了。

“就这么点出息,不过如此嘛,有事找管教挡着,你可不配当老大啊。”

一声低沉的叹息带出来渺渺之音,傅国生抬头时,此时余罪已经平静,却让他觉得更yīn森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他猛然间省得自己失态了,作为牢头,其责任就是约束一监仓的人,不给管教找麻烦,犯人的事犯人自己解决,可此次破了禁忌的,恰恰是他。

“大佬啊,你是大佬,别唾别唾……”傅国生半掩着脸,生怕再遭唾沫袭击,低声下气地哀求着:“这个大佬你来做,行了吧?我和你远rì无怨,近rì无仇,没必要搞死我啊。”

“你记xìng不好了,刚指挥人收拾老子,你都忘了,我不搞死你,搞死谁呀?”余罪翻了翻白眼,惊得刚要支撑起的傅国生一个抖索,又趴下了,他苦着脸道着:“那个监仓也是这样的,新人不管什么来路都要挨一顿,外面社会都是专政,你还指望这里面搞mín zhǔ?我也是没办法,被管教指定当牢头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那赶紧想想遗书怎么写,今天不弄死你几个,你就不知道老子是干什么滴。”余罪恶狠狠地道。

有道是憨得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你不要命,那要命的就怕你了,这是他从小到大积累下的不多的社会经验之一。这个经验在以雄xìng为主的jǐng校已经千锤百炼了,余罪下狠心了,要狠到底了。

当然,他期待通过这个举动被带走,不是管教处理,而是更高一层。可他失望了,一直没人来,长长的甬道被拇指粗的铁栅阻着,飘来的食物的香味,饥饿感让他的嗅觉格外敏锐,而一旁的傅国生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听得余罪似乎还不准备罢休的话,此时却是怒极反笑了,呲笑了下道着:“你要当抢我牢头的位置没问题,不过你想要我的命,话就大了啊。这地方别说你杀人……想自杀都难。”

傅国生稍稍找回了点面子似的,严格地说这地方确实如此,看守所不同于监狱,一在人多、二在管理集中,头顶武jǐng就在咫尺,真要出现炸仓、逃跑、杀人之类的事,下场恐怕得用生不如死来形容。

傅国生得意了,刚一得意忘形,呸又是一声,他脑袋一颤,感觉到了额头上湿湿得,估计又被吐了一口,气得他又趴下了,这奇耻大冤算是没法子报了。碰上个根本不懂人话的货,这道理算是讲不成了。

“试试看,监仓上的岗哨巡逻路长四十米,来回走一次十分钟,管教开两道门进去最快得四分钟,你虽然是这但监仓的牢头,可大部分人也就仗着人多起个哄,真拼命,黑大个和新.疆佬一伤,你觉得还会有人?”余罪细细数着自己看到的形势,吓得牢头一激灵,余罪适时地补充了句:“天时,地利我都占了,而人和你没有占,要你的命,不算很难吧。”

余罪下定决心了,得干点更大的事,仅仅是管教处罚肯定不够,要想惊动上面,那就得干点更大的事,监视的人未必敢放任他胡来。

“你……你敢!?”傅国生咬牙切齿,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愤怒,不过面对这位出手出口都能伤人的悍人,他却一时无计可施。

冷不丁余罪一个鱼跃起身了,吓得六魂无主的傅国生又是一惊躲开了,惊恐地要喊救命。可不料余罪并未发难,大声喊着:“报告管教,二百个附卧撑做完了。”

说完就老老实实蹲下了,管教从拐角露出身来时,强忍着笑,开着铁栅,傅国生却是急了,嚷着报告管教,要换监仓,此时帅帅的脸庞有点变形了,这要同一个窝里有人时时想要你命,那还了得。

“进去……你以为这是你家开得,换仓!?”管教不耐烦地训了句,要结束这个煅练了。

余罪和傅国生躬着身回到了仓里,监仓里面壁而立的一干犯人不敢稍动,管教看了几眼,没吭声,咚声关上了门。

早饭的时间快到了,看守所刑期不长,就在此地扮演饭仔和清洁工角sè的,正推着一辆饭车从铁栅外过来,远远地站定打报告,这位值班的林管教从猫眼里看了眼,没有什么意外,收拾一顿就能安生一段时间,他掏着钥匙,上前开门,放送饭的进来。

监仓里,余罪站在最前面,挑恤似地直对着摄像头,然后又凶神恶煞地盯着一监仓的犯人,像在寻找对手,可这个监仓里,唯一有资格当对手的黑大个子正用一件破衣服包着脚踝,伤得不轻,肿得老高了,那位貌似凶悍,实则软蛋的回疆佬也远远地躲着,生怕这人再找茬。

“老子今天要弄死个人。”

余罪瞄着众人恶狠狠道,他突然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感觉,一监仓的人渣附首听命,震慑于他的疯狂,那是何等的让人血脉贲张。

他一顿,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来:“谁敢拦着,老子连他一起弄死。”

说着,手一抽,藏在裤腰后的布条子一挣,一条让人恐惧的自制绳,他两手持着,两眼如炬,挨个看过,每走一步,旁边的人都惊惧地后退,这个人的疯狂都领教过了,谁自认也没有黑大个那块头,而且不愿意落他那么个下场。

傅国生傻了,他可没想到新人真敢,他紧张地要往大门口跑,不过又不确定能不能冲过去,他推着回疆佬,让帮忙,那回疆佬上前一步刚要说话,却不料余罪扬头呸了口,吐了他一脸,然后一瞪眼:“滚一边。”

回疆佬听话了,一侧身躲开了,傅国生最后一道屏障丢了,惊恐地鼓着勇气往铁门口奔,不料余罪一矮一扫腿,两手一兜,套猪仔一般,套着他脖子勒了个结实。然后他对着监视镜狂笑着,使劲地勒着,被勒的傅国生凸着眼珠,吐着舌头,嘴里嗬嗬有声。

这个恐怖镜头让满仓的嫌疑人后背透凉,头皮发麻,个个看着蹬着两腿挣扎的傅牢头,谁也不敢上前救援。

勒着人的余罪,他期待着听到铁门的响声,听到武jǐng的叱喝声,听到jǐng报的凄厉声,他一刻也不想和这群人渣呆在一起,一刻也不想再没有什么尊严地被人训来踢去,他想通过最激烈的方式,让自己离开这个糟糕的地方。

不过他失望了,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他只能听到靠墙躲的那些人渣紧张的喘息声,只能看到那一双双惊恐的眼神,他感觉到被他勒着的牢头粗重的喘息,感觉到越来越弱的抵抗,当他又一次低头恶狠狠看着这个监仓最不可一世的人时,那人满眼乞怜,双手扯着扯不动的蘸水布条拧成了绳子,是那么的无助。

生命在这一刻,是如此的脆弱,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沉浸在那种极度狂野而满足的yù望中,那一种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我觉得浑身都是力量,这股力量足以震慑所有人,也足以把他烧成灰烬。

我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余罪手不再加力,他有点懵。

即便我杀了他,难道能出去吗?答案很简单,出不去。

他突然间发现自己像魔症一样,在清醒和迷茫中徘徊,再迈一步就是地狱,可退一步,也并非天堂,天堂的门向他紧闭着,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意外发生,管教、武jǐng、jǐng报,都没有出现。

而在其余人看来,时间却过得飞快,那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亡命徒,火拼了监仓里武力值最高的黑子,现在又要勒死牢头,这种悍人只听说过,谁可能亲眼见过,一个个紧张地靠着墙,生怕和这事沾上边,即便就在看守所,也不可能死了人没人负责,在场的,怕是没人想担上个责任。

“兄弟……兄弟……求求你……饶了他……”

那黑大个爬着出来了,伸着手,无助地哀求的余罪,脚踝被伤得厉害,肿了一大块,他站都站不起来了,爬到了余罪不远处,他抱着余罪的腿,不过已经失去拼命的勇气了,大声的哀求着余罪放手。

“兄弟……兄弟,够了,真闹出人命来,你的命也得赔上,求你了,我替老傅给你磕头了。”

黑子看着傅国生已经开始翻白眼了,情急之下,一骨碌跪倒,咚咚咚连磕几个响头,他知道人逼到这份上不能再来横的了。真要火拼出了人命,那谁也甭想再有翻身机会了。

蓦地余罪放手了,他痴痴地站着,突然对这个跪下的大汉有一种带着欣赏的怜悯,像这样骨子里有义气的人不多,尽管也是怕死认怂的一位。

人一放下,傅国生萎顿在地,黑子抱着这位长发帅哥,很专业的揉着颈部,撬着嘴巴,背后轻拍拍了,傅牢头咳了声,大口喘着气,缓过来了,惊恐地看着余罪,紧张到以致浑身痉挛,刚才离死,太近了。

“我没想杀他……只是想告诉他,要他小命很容易。”

余罪冷冷地说,心冷到冰点,出这么大事,管教和武jǐng还真没露面,那他更确定这里面有故意的成份了,他扬着头,看着摄像头,有点丧气地自语着:妈的,你们赢了。

他觉得自己输了,不敢下这个杀手,可他却说清自己骨子那来这么多邪恶的成份,想把一个不太相干的人置于死地。

输了,没有被带走。那股子懊丧袭来,一下子吞噬了他全部的jīng气神,他萎顿地低着头,默默地出了放风间,就着水龙头,洗着身上,脸上的血迹,此时早饭时间已到,饭仔在几寸见方的传递道上敲着,有人喊了声,早有犯人端着一摞塑料饭盒,从几寸见方的铁制通道上递出去,然后外面传进来的是一盒盒冒着热气的早饭。

余罪深嗅了一口,清香的白米饭,从来没有闻到大米也会有这么香的味道。他扔了衣服,到了接饭的地方,手拔拉过两个,脚踹开几人,提了两盒饭,也不知道谁的塑料勺子,拿着便走,坐在打着铁框的水泥通铺边上,狼吞虎咽地大口吃着,吃着吃着被噎了下,正扬头着,面前出现了一杯热水。

咦?是那个脸上几颗痦子的瓜娃子,赔着笑,拿着塑料缸子给余罪递热水,谄媚地道:“老大,呷口水,这米有点硬。”

余罪不客气拿着,仰头几口,递回了缸子。又接着把剩下的饭扫了个干净,饭盒不知道谁的,他吧唧往台子上一扔,打了个嗝,光着脚站在通铺床上,瞅瞅一人高的水泥置物台,抽了床看着干净点的毛毯,肩上一扛,大摇大摆地出了放风间,到笼子里可见阳光的地方,一铺,人一躺,就那么嚣张地打着呼噜睡上了。

满监仓的人犯没人提出异议,包括毛毯的主人傅国生也没有,没人再敢挑战这个新人,那这个监仓的牢头就要易主了,进来第一天当老大,就看守所也是绝无仅有的,所有人都看着余罪的一举一动,就一个感觉:

这个亡命徒,真他妈拽!

同在此时,封闭的环境里观察着现场的jǐng察也傻眼了,重点监控和提防的是这个“嫌疑人”的死伤,谁可成想,他差点造成别人的伤亡,眨眼间他成了这个监仓的王者,他们盯了睡觉的那位足足一上午,生怕再有意外。

足足一个上午,满仓十九位各sè罪犯,无人敢近………!

第04章各有所奇

刚开始挺好玩,不过一天下来鼠标才发现这真不是人干的活,盯着目标不能有任何闪失,而且要记住你看到的每个细节,这样一来,吃饭、上厕所都成问题了。光那泡尿就把他憋得肚子疼,他提了点意见,可不料换班的却埋怨他不该一直喝饮料。

这个惫懒货sè干了一天就想撂挑子不想干了,可不料心思早被邵队长窥破了,叫到办公室训了一顿,这回可不客气了,实习期的都坚持不下来,还想穿jǐng服?邵队长直接给了个建议:

不想干,滚蛋。

鼠标的心眼多,可胆子并不大,为了那身jǐng服,忍气吞声地又回到那个倒霉岗位上了。

………………

返回的九人都得到了封口的命令,彼此也都不知道各自的下落,不过熊剑飞却是和张猛搭伴报到的,报到的是一个“某某部队装备后勤处”的单位牌匾,地处省城郊区,离一个驻地部队不远,几乎就是荒郊野外了。

不过到地方两人都惊得大张嘴了,这里居然有一个排的女兵队,两人去的时候是上午,整齐的队列、铿锵的号子、有节奏的步伐把两人看得一时间**动不已,一步三回头地到了报到的地点,接待他们的是部队的一个中校军衔的军官,撇着嘴直得啵,妈的,老许办点小事,还得讨人情回去,地方上真不要脸。

老许自然是许平秋了,听人家这么称呼,敢情不是一个系统,可不是一个系统怎么让他们到这儿实习呢?张猛和熊剑飞相视犯迷糊了,那中校也不多话,直接把两人领到大cāo场,吼着cāo练的女兵队到面前报到,然后随便指了一位:“秦秀芬,出列。”

一位中等个子,晒得老黑的女兵上前一步,直挺挺地站到队列之前,中校一指张猛和熊剑飞两人道着:“地方jǐng察来实习,给你一分钟,把他们放倒。”

“啊?这就开打?”熊剑飞愣了。

“我不打女人。”张猛道。

他一开口,一群女兵哈哈大笑。

“你们要能打过她,就能毕业了。”中校不怀好意地笑笑,把两位愣人刺激到了,两人一扔背包,拉开架势,互视一眼,左右一让,张猛冲拳直奔面门,熊剑飞扫堂腿直扫下盘,这一招是两人为了对付余罪那个贱人想出来的,配合的相当默契,上盘下盘几乎同时而至。

那女兵眉头一皱,碎步急速地后退,熊剑飞的扫腿落空了,马上变换成冲拳,张猛个子高,长腿一摆,又开了扫下盘的动作,两人一个变位,仍然是上下齐出,那位女兵没有找到破绽,仍在急速后退。这架势一拉开,两个猛男不客气了,三个照面追了女兵十几步,眼看着就快接近人了,可不料那女兵猝然发难,口中大喝一声,一脚踹向熊剑飞的短脖子,熊剑飞奔得太急,一下子觉得像撞上一堵墙一样,步子被钉住了。

他一停,张猛错位了,被那女兵一扭胳膊,一个大背摔,猝不及防的张猛哎哟了声,被人重重地摔过头顶了。熊剑飞刚回过神来,可不料那女兵已经扑上来了,一搂脖子,一个膝撞,熊哥一下子觉得肚子那部位不是自己的了,吃痛的捂着肚子,呲牙咧嘴地蹲下了。

“三十六秒,还凑和,归队……继续cāo练。”

中校吼了声,那群哈哈笑着的女兵继续列队跑步去了,中校慢慢踱到了两人身边,谑笑着看着:“每年都有特jǐng来我们这儿接受集训,基本就这个强度,你们明天将被编入新兵连从头开始,进去可就出不来了,要走,只有今天一天考虑时间……等老许把委托函发过来,后悔可就晚了啊。仔细考虑一下。”

中校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连食宿问题都没有交待,在他看来,这个下马威差不多了,足够把愣头青吓跑了,每年都接受上级交给的代训任务,不过这两位是地方省厅的大员走后门送进来,他并不怎么看好,估计吓吓,能吓跑,省点事。

不过他小觑了两位学员的承受力,等他回到作训室的时候,那两位屁颠屁颠跟来了,张猛满脸不服道着:“我们不走了,大不了再打几场。”

熊剑飞老实,很诚恳地道:“进门就被个女人打了,我们也不好意思走啊。”

中校笑了,他们留下了,回头才知道被坑了,那一队女兵都是特jǐng,就跟他们对打那位是教官。

………………………

回省城的第二天,骆家龙是独自到省厅信息管理中心报到的,单位建在宣化区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报到的地方在技侦楼上,进门就看到了窗明几净的大厅,进出jǐng服鲜明的同行,他深为自己将成其中的一员而骄傲。

接待的是一位年龄三旬的科长,带着骆家龙巡视了一圈,和他讨论了一番对jǐng务信息化的认识,以及对罪案信息库的了解,从一层走到十二层,谈得相当不错,科长挺满意这位jǐng校小伙的专业知识,而骆家龙也非常满意这儿的工作环境。

不过……凡事都怕这个转折,到十二层时,科长停下了,语重心长地对骆家龙道着:“小骆,你的资料我看过了,许处长亲自点名的,应该错不了,理想抱负咱们先不谈,未来和展望咱们也先放下,当务之急呀,是要把全省的罪案信息库重新捋一遍,天网名声在外,可疏漏也咱们自己人都清楚,县一级的刑jǐng队在案件电子归档时都不规范,派出所就别提了,这就给咱们jǐng务联网造成了相当大的阻碍,万一有跨市、跨省的案件,一下子凸显出咱们后台支撑的问题了。你先到电子档案上,有问题吗?”

骆家龙愣了下,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工作,电子归档无非是梳理一下旧案的各类证据,建条目和索引,方便即时查询,和传统相差无非是电子版的,他挺xiōng敬礼道:“没问题,王科长。”

“好,你要能适应,我保证你能留在这儿。”王科长高兴了,像是发掘到了宝藏一般。

两人谈得都高兴,可到了工作地点时,该着骆家龙笑不出来了,顶层的工作间几乎被纸质的档案塞满了,五六位熬得两眼血丝的同行在忙碌着,一听新增人手,带头的那位挺高兴,直接给骆家龙安排输入工作,骆家龙一瞅这里连网吧都不如的环境,有点后悔。

不过他忍住了,反正就简单的输入、比对、查遗补漏的任务,难不住他这位电脑天才,等坐到电脑前又后悔了,这都几核时代了,微机居然还是奔四时代赛扬机;赛扬就赛扬吧,还不联网;不联网也罢了,运行巨慢,他一点配置才知道,这机器是小马拉大车,那种定制机型,和监控系统一样,挂得是超大硬盘。

一发现这个他愣了,一个案件他算了算制作成电子档案有3m左右,那工作量,他搜索了一下硬盘,找着存档文件,一t的硬盘里,装了八百多个g的罪案资料。

800g,除了3m。

他一计算这个工作量,脑袋直接仆在工作台上,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

也在这一天,孙羿到市车辆管理处报到,他意外地在这里遇到了在羊城放弃的吴光宇,这哥们居然车辆管理处混了一个月了,工作就是拓发动机号、登记、封存,对于这家伙半途而废也能和得到相同待遇,孙羿心态极度不平衡,可不料先回一步的吴光宇消息比他多,告诉他今年基层jǐng力大幅扩招,不管你是阿猫阿狗,只要jǐng校毕业,好赖都能混身jǐng服穿穿。也就是说,有没有羊城那趟子集训,根本对分配没有影响,甚至于真挂个“刑jǐng”的臂章,还不如人家回地方上当片jǐng查暂住管户口呢。

孙羿油然而生一种被欺骗的感觉,不过好在羊城赚了不少,他想想张猛和董韶军就惨了,一个捡破烂熬了四十天,一个被人揍了四十天,这事说出来,听得吴光宇也是大跃眼镜,两人私下讨论的结果是对组织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感。

不过哥俩都没准备撂挑子,实在是这个车管处各sè奇车太多,有走私进口的、有套牌的、有盗抢的,还各查扣的各类作案车辆,孙羿跟着吴光宇瞄了一圈,两人指指点点讨论着车架、发动型号、轮毂大小、还有传动和制动各类专业问题,太专业,连车管处的同行也听不太懂。

不过从这天开始,车管处好多无人问津的车开始丢零件了………

…………………………

也同样在这一天,董韶军到了报到地。地方不在本省,他是坐高铁回来的,时间比别人晚了一天,报到地在邻省长安市,这个掩映了大槐树后的特殊的单位,原本不怎么有名,不过有数次国际刑jǐng专程到这里验证证据之后,这儿就成了刑事jǐng察心中一个神秘的地方。

没有岗哨?董韶军进门时发现这里和想像中的不一样,管理太粗放了。进门时连门卫都没有,还是上世纪的旧楼,看着像个破产的旧式集体企业,两三亩大的小院子,泊了辆老掉牙的jǐng车。

这是国际刑jǐng来过的地方?

董韶军皱眉头了,虽然jǐng中有很多神秘的单位,但这也太让人失望了,看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说得一点不假。

他抱着这有点失望的心态敲响了管理处的门,这里全名叫“技侦检验业务指导处”,可他却一点也看不到现代技侦的影子,有的只是让他更失望,管理处是位年过五旬的老头,不怎么客气地指着座位让他坐下,开口就单刀直入问着:“每年到这儿观摩学习的有二三百人,可看过之后还剩下的不到一半,剩下的一半能呆够十天的,也剩不下一半,一半一半往下减,能坚持最长的记录为二十九天……可二十九天在这里什么也学不到,你准备呆多少天?”

哟,看来很难,对于这种有挑战xìng的事,总是让年轻气盛的学员有所不服,这时候董韶军明白为什么许平秋会把他派到这里来了,那是因为自己的坚持,他挺了挺xiōng脯道:“我准备呆您觉得满意,我觉得学有所成。”

“呵呵,小伙子,我研究了三十年都没敢说学有所成……知道我们研究主攻的是什么吗?”老头问。

“排泄物,汗渍、血渍、唾液、痰、尿液、粪便等等,我在jǐng校学的就是痕迹检验专业,对这个我有心理准备。”董韶军很诚恳地道。

“专业!?呵呵,也好,让你了解一下什么叫专业。跟我来。”老头起身了,披上那身旧得褪sè的jǐng服,jǐng衔吓了董韶军一跳,比他见过最大的官许平秋还高一阶,jǐng中有很多很外人无法理解的高阶jǐng衔都是通过某种特殊的专业技术技能评上的,这一位无疑是其中的姣姣者。

董韶军收起了小觑的心思,老老实实跟着老头上了这幢小楼的三层,标着检验室地方,老头开了门,拦了下董韶军说道:“这里面有一百九十三种样本,把所有的看完,给我讲出它们的特点,不管你用多少时间,这是进门必修的,过不了这一关,你可以自行离开。”

说话打开了门,董韶军眼一直吓住了,然后老头靠着栏杆,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董韶军一咬牙进去了,那老头此时又饶有兴致的看着表,盯着时间,似乎在数着董韶军能坚持多长时间。

三分钟过去了,没出来………凑和。

五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觉得这小伙可以。

十分钟过去了,还没出来………老头奇怪了,这孩子是块料,应该不错。

可不料他刚下这个断言,董韶军捂着嘴,从里面飞快地奔出来了,老头适时地把门口的垃圾桶递给他,然后董韶军哗地一声,把路上吃的东西全排泄出来了,吐着、呕着、咳嗽着,抬头想说话时,又想起了里面的样本,又继续呕着。

敞着门的检验室里,三层玻璃柜,每格都有一个样本,那是温湿度高度适宜做的培养皿,里面是:大便。

对,一坨一坨,新鲜、湿润,而且颜sè各异、形状大致雷同的大便……董韶军即便再强的心理准备,也没有想到实验室能变态到这种地步,培养皿里放着一百九十多坨大便。

“你进门的时候一定很失望吧,这里上世纪八十年代市公安局物证处的旧址,早该拆建了,不过因为这个特殊的检验项目,一直留存到今天,刚才让你呕吐的大便,如果把它当做排泄物证据来讲,二十多年间,一共靠它侦破了八十三例各类刑事案件,其中包括七例国际刑jǐng参与的案件………这种最直观的排泄物反映出来的东西,是你心理和技术无法得到的线索……比如,嫌疑人爱吃辣的还是爱吃酸的,有没有烟酒僻好、有那一种食物喜好、有什么健康问题,进而根据食物喜好确定他的身份和地位,甚至于巧合的话,会很直观的盯到某个点上。”

老头侃侃而谈,看来很沉醉于他自己的这项事业,或者对这位坚持时间足够长的小伙有点好感,他看董韶军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不呕吐了,又笑着补充道:“你一定很不理解,觉得我很变态对吗?不过从某种意义上讲,犯罪本身就是社会发展的一种偏态,实施犯罪的嫌疑人,大多数都有一种这样或者那样的心理变态………不变态一点,可不好对付他们。”

董韶军愣了愣,他现在相信这个研究所名副其实了,有这么变态的jǐng察在坚守着,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觉得意外了。对于这样坚守的同行,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景仰和敬佩,只是相比一实验室那种恶心的东西,实在让他压抑不住作呕的感觉。

“你决定了?留下来,还是走?”老头半晌问道,也许是走得太多,他并没抱着多大的希望。

“我……留下来。”董韶军咬了咬牙,做了个决定。

“好,继续看,把它们的特点看完,仔细研读一遍分析报告,再和我来讨论,下班时我给你安排住处。”老头转身,旁若无人地走了,他回头时,看到了董韶军像上刑场一样,又奔进实验室,不过等到他下楼时,仰头又看到那小伙奔出来,继续呕吐,他又摇了摇头。

住处已经想好了,就住在这里,不知道这位能坚持多长时间。

老头如是想着,又枯坐回他的办公室,散发着怪味的办公室里,他在通过显微镜仔细地观察着白黄相间的液体样本,怪味就来自于这些样本,尿液,也属排泄物。

匆匆一下午过去了,奇怪了,连着两个小时,新人居然没有再呕吐,下班的时间,老头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到董韶军出来的时候,他喊了句:“嗨,小伙子,手头活放下吧,一起出来吃顿便饭。”

“便”字被老头有意说得很重,董韶军像条件反shè一样,猛地一矮身一回头,又开始狂呕了,连连摆手,示意不去。

故意的,老头得意洋洋地走了,他知道新人肯定吃不下,进门三天能开始吃饭,都算适应快的,这个反应嘛,还不够变态………!

第05章势成骑虎

三月二十rì,西山省公安厅十层多功能会议厅。

许平秋习惯xìng地翻开了笔记本,拔下了笔帽,然后手持笔,一副凛然聆听,用心记载的样子,不时地在笔记本上写着,没人注意到,这位省厅第一处长重复写的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第二rì,抢铺睡觉,未发生冲突。

第三rì,未守监规集合坐正,被管教干部训斥。

第五rì,指挥犯人殴打新人。

这句话是他得到的最新进展,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道了句“妖孽”,之前他定义余罪是以“奇葩”这个词,而现在不得不用妖孽一词了,本来就只准备把这位奇葩送进去混个脸熟,上上人渣速成班,为下一步行动打基础,谁可知道这奇葩入狱当天就差点勒死牢头。

不是虫,也不是龙,而是外表像虫,内里却是条孽龙的妖孽,这么嚣张,把许平秋下一步的打算全盘打乱了。

“咳,各位领导、各位同志……以下由我把去年以前五原市公安局的工作汇报简要如下,请大家审议……”

一声醇厚的男中音响起时,打断了许平秋的思路,他侧头时,轮到王少峰副厅兼市公安局长汇报工作了,是他的上一级,许平秋收起了思绪,又是一副正襟危坐,进而摘要记录的样子,不过笔落在纸上,写下的还是那句话。

对了,这是全年的工作会议的预备会,省市县一级一级开下去,因为厅长到部里开会比往年延缓了两周,今天补上了,许平秋环视一圈,这个团队包括厅级一正四副、处级十四位,基本代表全省jǐng务的最高指挥团队了,每每坐在这儿,他都心情非常复杂,他记不清已经是参加的第几届会议了,不过记得清的是,自己的年纪已经排到这个团队的第一了。

俗话说干那一行,伤那一行,许平秋看着越来越年轻的领导团队,最年轻的处长不到三十,实在是让他有点伤不起的感觉,特别是他的专业,每每在会上那更叫一个伤不起,政治处能给个队伍建设、jīng神文明建设类的指标、市局能给个治安总体规划指标、出入境管理处能给个人员增长指标、那一个指标都是一片大好,就刑侦上不行,犯罪率在增长、破案率在下降、省厅盯得很死的命案破案率目标,刑侦处没有一年圆满完成。

每到这一年总结的时候,许平秋以往总担心因为指标未完成的原因被降职或者平调,不过等了近十年都没有发生,他倒期待这事的发生,但依然是失望,后来他活明白,省厅不是不想换,而是根本无人可换,就即便真有适合干这项工作的人选,也有意的避开了这个出力不讨好的岗位。

所以,他就在这个位置上,成了年纪最老的处长,外人看来声名赫赫的许神探,其实没过上几天舒心rì子,很多时间都是在这种上级催办、同级旁观、下级敷衍消耗渡过的。

说到敷衍,其实大家都在敷衍。

比如兼市局长的副厅王少峰,工作报告摘要里没多少干货,着重地强调的就是经费计划以及装备所需要资金的自筹完成计划,言外之意是不需要省厅拔款,这话厅长爱听。

比如指挥中心那位张副厅长,着重强调的信息保密,特别是领导干部个人信息的保密,对未来一年要做的工作包括房产、财产、公务用车等等信息都纳入保密范畴。

这个汇报听得在座不少领导面带微笑,是一种戏谑似的笑容,自从某市领导班子被一位失足女曝出视频拉下水多人,信息安全就提到rì程上,又加上现在房姐、房叔、房大爷出事这么多,信息安全就从rì程到至关重要的位置了,私下里许平秋不止一次听到同行哀叹,这年头呐,谁说民不聊生,当官的吃吃喝喝洗洗睡睡多屯套房都可能被曝出来丢官丢脸,明明是官也不聊生嘛。

他心里在想着笑话,不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官场是个修炼的地方,而会场更是官场修炼的绝佳场地。在这个地方呆得久了,所有的表情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有的只是一本正经、两眼肃穆、你从那一个角度看,都是正气凛然,那会像有歪风邪气的样子!?

会议,就在这种正气凛然的氛围着进行着。

出入境管理处,汇报着预期增长出境人口,以及初步拟定的防控方案。

经侦支队汇报着去年查办的经济类案件,那个罚没金额,让很多眼睛亮了亮,暗自思忖今年的经费可能要增长。

人力资源部汇报了jǐng衔评授计划以及本年度招聘计划,又有人在盘算着,这个庞大的计划,会有多少暗箱cāo作,可能给这位处长带来多少实惠。

最后才是计划财务装备处的汇报,本年度的财务预算列出来后,下面窃窃私语,尽管金额增长,仍然像往年一样,嫌给得少了。

崔厅长最后做的总结发言,从会务从简到领导干部若干不准的纪律问题,几句带过,宣布散会时,许平秋迅速的合上了没写够一页的本子,装模作样地跟在同仁的背后出会场,出来时被崔厅长叫住了,相随着一干同仁走,有领导在,这干同仁不像平时开不疼不痒的玩笑了,都放慢了步子,等着厅长进了电梯后,迅速从另一电梯下楼,回自己的办公室或者坐进各sè的高配jǐng车里,忙自己的事去了。

忙得是jǐng察,可不是jǐng官。

厅长办在八层,这位崔厅长是从行政领导升到公安系统的,也是许平秋经历的第四任厅长了,进门厅长坐到办公椅上,他给这位年纪小不少的领导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放到办公桌上,这才恭谨地站在领导桌前,等着指示。

不奇怪,人都有点被捧的yù望和需要,许平秋已经习惯了。

不过这个动作似乎让崔厅长异样了下似的,他多看了这位黑脸膛的刑侦处长一眼,这是一位传奇人物,曾经破获的稀里古怪的案子是传奇,处长位置上呆七八年提拔不上去,更是传奇。而这么大年纪还奔波在一线,那就是传奇中的传奇了。

“坐,许处长,刑侦上的业务我不太懂,所有的jǐng种在我看来,最难的、最苦的、最复杂的都数不着刑厅长呷了口水,轻轻地放下,看到许平秋微皱眉头时,他的话锋一转补充道:“不过综合起来,却数得着刑jǐng,所以,除了对你们的工作表示钦佩,我不做其它评论。”

许平秋眉头舒展了,他暗道着,这一任的领导应该比上一任好共事了,要是思想统一的话,有很多事就容易办了,不必要把心力和时间都花在内耗上。

“看看吧,你不用揣摩领导意图,说实话,在一帮擅长研究心理学的下属面前,我总有一种惶恐的感觉。”厅长笑着把一份内部资料递过来,许平秋起身接住了,没有发言,仔细地看着。但凡这个样子,多数是有任务要安排了。

果不其然,一份是市局给了案情综述报告,有关新型毒品的专题;另一份是禁毒局的关于动失利的情况汇报;而第三封,却是全国禁毒大会带回来的各地案情通报,毒品的蔓延已经远远地超乎了想像,西山省虽然不是重灾区,可在全省十余地市,都有了类似的案情上报,也就是说,制毒贩毒的网络,依然在高效地运作着。

接近尾页的时候,崔厅长开口了:

“去年动失利,唯一的一个线人死在羊城,之后他们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连晋南、晋东南偏远一带也发现了这种新型毒品的销售,许处长,我知道您对临时把禁毒局的工作放到你们刑侦处有点意见,不过我也是没办法,老寥儿子患了尿毒症,家庭又不和,多年的老同志,这个节骨眼上也不能逼着他舍小家保大家吧?您觉得呢?”

这是一门领导的艺术,鞭打快牛、能者多劳是惯用的招数,有些没有工作能力,可却有升迁本事的下属,在遇到工作问题时总会绕着他走,许平秋也已经习惯了,他笑着道:“我无所谓,可是就怕辜负领导重任呀。”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呀,前两任厅长都没有动你的位置,足以说明问题了。我们不用绕弯子,说说你的想法。”崔厅长道,要真材实料了。

“据我们初步侦查和按照这种毒品犯罪的惯例判断,我认为在我省有一个幅shè各地的分销网络子抓获的嫌疑人应该是这个网络的一个节点,我想,这个地下通道的规模应该超乎我们的想像,从他们的组织和反应速度就能看出来,线人刚到羊城接头一次就被灭口,之后就销声匿迹,连羊城的jǐng方也没有得到更多的线索………刑事侦查的惯例一般是就案寻线,可现在的难度上,我并没有掌握类似犯罪的更多情况,甚至连这种新型的毒品的构成也是禁毒会议刚刚发布的。”

许平秋斟酌着道,这个无头案对于他确实有难点,难就难在,案子只有孤立的一件,其他的都是吸食人员被查获的,就抓到也只是些贩小包的小鱼小虾,没有可能知道上线是谁。

“困难可以提,要求也可以提,装备、人员以及技术力量,对刑侦向来是倾斜的,这方面你不要有顾虑。”崔厅长道,他心里有点腹诽,老同志觉悟高,好用,可就是要求毛病太多,因为这个案子,面前的许处长把今年刑jǐng的招聘计划都要走不少,下面说小话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了。不过这个时候,那怕就再多的条件也不在崔厅长的考虑中了,他接着道:“我刚才已经强调过了,刑侦我不太懂,对于不太懂的事我不会指手画脚,也不会干涉你们的过程,但我要个结果,一个能向上面、向全省全市市民交待的结果,有问题吗?”

“我努力做到,但我需要时间。”许平秋道,面上带着难sè。

“时间可以商量,可这份……”崔厅长扬扬手里一封标着密件的东西,抽出来,许平秋看到了,是他草拟的行动计划,这个计划放了有些rì子了,还没有批复,看来领导对此尚存疑虑,直接问道:“你的计划里没有标明jǐng力、人选、进入方式以及后续可能出现的问题,所以我没有批,这是一份很不成熟的计划,你就是以这个计划来实行的?”

看来领导是怕被下级糊弄,而这种案子,又是不像治安率、犯罪率可以糊弄的。许平秋看着领导,斟酌了下语气道着:“现在只能做到这个水平,在没有任何可比对的案情出现时,除了想办法切入对方的内部,没有第二条途径,这些人,单个的素质我敢说比任何单个的刑jǐng素质都要高,因为他们时时刻刻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对付非常之人,也必须是非常之法。”

不太懂刑侦的厅长听愣了,在他的任上,有机会接触到jǐng籍里一类特殊编制的队员,那些人能经常干出点匪夷所思的事,他们是jǐng察在地下世界的眼睛,他知道,许平秋准备启用这类人了,隐隐地他恢复了几分信心,看许平秋时,老处长的眼睛里有几分期待,他笑了笑道:“我同意你的想法,也对你有信心,也可以给你一把尚方宝剑,全省的jǐng力你可以以省厅的名义随时征召你认为需要的人选,装备、经费、优先满足,而且我可以不干涉你的侦破,但是你需要给我一个时间,限定的时间里务必完成。”

“可以,两到三个月,我把他们的根刨出来。”许平秋很自信地道。

“好,就给你三个月时间,见不到效果,我只能再行换人了……希望这份一切都不确定的计划能给我带来惊喜,这就是做领导的难处啊,明明觉得不确定,还必须选择相信,出了问题,又会被人评价为拍脑袋的决策了,不过这一次,我选择相信本厅在职时间最长的一位老处长。”

崔厅长以一种平和、玩笑、轻松的口吻说话,像在调侃,不过手却刷刷地签上了“崔彦达”的大名,手重重地一顿,交到了许平秋的手里。

出了厅长办的门,许平秋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胆战心惊地想着:

我要是告诉厅长,计划是用了十分钟随手写出来的、派去的人送进了看守所,那个监仓里关着的还不确定究竟和子是不是一拔人,而且派出去还是一个jǐng校应届毕业生,不知道厅长敢不敢签!?

答案是肯定不敢,不过签了让他也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尝试xìng的计划已经没有撤回来的可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实施了。他边想边走,摸着手机,在兜里震动好久了,一直没接,一看是交jǐng总队的队长的电话,随手接了起来,一听事由一下子头大了,风风火火地往外跑着,上车说了个车管处的地名催着司机就快走。

妖孽不止一个,从羊城回来留在省城实习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居然偷车零件,组装了辆车在高速路上飚,把交jǐng总队都惊动了。车上许平秋想得头越来越大,看守所的事还在不确定之中,回省城的倒已经开始捅娄子了,这拔问题学员经过羊城的饥饿训练,想再用规则约束,许平秋估计难度不是一般地大了………!

第06章节问题凸显第040世界

这是个挂靠在交jǐng总队下属的单位,最大的职位也就个科级,而送这两位“贼”来的,却是省厅的一位大处长,明显地让小科长有点棘手,汇报给了总队长,一听处长要亲自来,让科长又有点惶恐了,生怕惹了那位上级不高兴似的。

远远看到省厅标牌的车来时,于主任快步奔着去迎接领导去了。

门口站着这两小贼,下意识地捂着脸,生怕同行和许平秋看到似的,孙羿侧脸看了吴光宇一眼,小声道着:“完了,肯定要被开了,实习期就出问题,甭指望穿jǐng服了。”

“怕个屁,我a本照都拿到了,有本比毕业证还好找工作。”吴光宇不屑了,安慰着自己。

“少尼马得瑟,你就一烂货,得有点自觉,别把自己个当抢货成不?”孙羿骂道。

“不就拆了点零件吗?所里偷零件的多了。”吴光宇道。

“偷零件不丢人。”孙羿道,不过话锋转回来了,苦着脸解释着:“可偷零件被抓住就丢人了,我说那辆车别拆别拆,你非要拆,出事了吧?你手痒什么呀?手痒不能到厕所墙上蹭蹭呀。”

吴光宇瞪着眼,也气着了,咬牙切齿埋怨着:“拆都拆了,玩都玩了,那有你这样的,爽都爽过了,回头找后悔药吃,早干什么去了。”

两人相互埋怨着,看来是结伴犯的事,又见得管理处主任和许平秋一起相随来时,两人头低到了最大幅度,不吭声了。

事情不复杂,这两位实习生还算敬业,工作就是拓号、登记、造册,近几年车辆拥有量飞速增长,违规违章,以及盗抢走私类的车辆也出现了飞速增长,最起码郊外这地方比许平秋记忆中场地已经扩大了几倍。这俩敬业的实习太敬业了,不但懂车而且玩车还玩得挺好,没多久于主任放任他们开干,谁可知道就在信任的时候出事了。

这两人昨天凌晨在高速上飚车,时速二百多,把监控到的交通指挥中心的都吓了一跳,分别指挥高速交jǐng围追堵截,愣是没追上,最后沿着轨迹追到车辆管理处才发现是同行,交jǐng总队下命令要严肃处理,谁知道这俩没法处理,还是实习生呢。再一查车源,问题更大了,居然是自己组装的车,那车零件,都是从管理处车上拆下来的。

“就这么个事,许处长,我真不是故意给您找麻烦,实在是影响太坏,亏是没被曝光,真曝光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您汇报。”于主任道,四十多岁个老交jǐng,一看就属于那类按部就班的类型,许平秋听完看到耷拉脑袋的那俩一眼,有点哭笑不得,他突然迸声问了句:“赃物呢?”

“那儿……”于主任指着道。

咦?吓了许平秋一跳,这车改装得太糙了点,像加强版的五零拖拉机,用得是běi jīngjeep的车盖、配得却是进口宽幅轮胎,车架他不懂,于主任说了,这俩害虫真是不是自己的不心疼,把查扣的一辆大切轮拆了,那车市价可值八十多万,至于发动机,于主任凛然道着,这发动机是辆走私车的机器,他都没见过,就交jǐng大队的专人来过,说是电子芯片控制,没密码打不着火,谁可知被这俩害虫愣是折腾到这破车上,改了线路,居然还飚起来了,那可得多危险呐。

许平秋看了眼这里数千辆车的阵势,丢上一辆两辆,还真不好看出来,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于主任却是会错意了,以为这两人是许处亲戚什么的,小声道着:“许处长,我就跟我们总队长汇报过了,您看这事……”

“严肃处理,决不姑息。”许平秋正sè道,不过眼睛一翻,话又回来了,也小声道着:“可这怎么处理?他们还在实习期,总不能因为改装个车,就把前程全毁了吧?再说,你们交jǐng上,有几个不开套牌车的………我就不信,你能不知道?是不是在这儿淘回去的!?”

咦哎,于主任那个胃疼嗳,可没料到许平秋这么大个处长,居然和刑jǐng队那帮损人一样,属狗的,脸说变就变。弄不住你,就讹你。你往我脸上抹黑,我说你屁股没擦干净,说来说去,反倒是交jǐng上的不对了。

“许处长,您……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那个,我就知道我也不敢说呀……”于主任喃喃地道,讷言了。

“没事没事,我处理……就当他们没来过,这事就深究出来也不好嘛,最起码你们车管处管理不严这是真的吧?你不给你们总队长脸上抹黑嘛。”许平秋道着,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一招手道:“你们俩,车上等着。”

这两人巴不得呢,小步颠着,吱溜声跑了,许平秋边走边道着:“一定要以此事为鉴,加强管理啊,他们俩的事内部处理就行了,处理结果我给你们总队长打个招呼……谢谢于主任您了啊,给你添这么多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回见,别送了……”

许平秋打着哈哈,背着手,很有领导派头地上车,载着这俩犯了错误的,一路向市区驶来了。后面的于主任干瞪眼了,早知道许平秋护犊,可也没想到护得这么厉害。

“两位,说说,为什么偷东西呀?”许平秋坐在副驾上,心平气和地问着。

“没偷啊,又没据为己有,什么叫偷嘛?”孙羿道。

“就是啊,车管处的都偷零件,就我们没偷。”吴光宇强调着。

司机噗哧一笑,强自忍住了,那么大个车辆基地,水至清至无鱼,如果有鱼,肯定都是些不干净的鱼,可不料被这两条小鱼小虾说出来了。许平秋也不着恼,叉手直问着:“你们把罚没和查扣的资产带出规定场地,不叫偷能叫什么?麻烦二位定义一下。”

“我们试车。”孙羿道。

“对,试车,那车时速最高能达到300麦以上。远远超乎我们想像。”吴光宇竖着三根指头,兴奋道。

“马力估计在四百五十匹左右,要加上前后防护,穿墙都没问题。”孙羿道。

“那发动机是老美产的gto,极品呐,扔那儿都生锈了。再不动动,得当废铁处理了。”吴光宇又道,有点心疼。

“凡跑得野的都是改装过的,咱们要有辆这种车,想追谁那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孙羿道。

“我们还想参加全国越野车拉力赛,到时候车前挂着jǐng徽标识,多给jǐng察长脸。”吴光宇道。

许平秋听得直瞪眼,司机噗哧声又笑了,这俩不知道轻重的,敢情还真是在玩呢。许平秋不吭声了,领导不发表意见,那俩显摆的也不敢吭声了,暗自腹诽着明珠暗投,心里打起了小九九,就是嘛,就哥这一身本事,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进了市区,许平秋指示着去劲松路,许平秋就是二队出身,一去劲松路,司机知道又要把人往二队扔,直驶二队,路上打电话邵万戈队长不在,许平秋安排了句,招着手让两人下来,两人耷拉着脑袋站到许平秋面前时,老许虎着脸问:“知道问题有多严重吗?要是在籍jǐng察,最轻都得扒了jǐng服。说说,准备怎么办?”

“许处,要不…要不我们自个回家得了。”吴光宇苦着脸道,自请出局了。

“我……我也回家得了。这么大规矩,谁干得来呀。”孙羿道,有点不服气。

吧唧吧唧,两人哎哟了声,一个不防,被许平秋扇了两个脑巴掌,喝斥着:“错了就错了,错了还撂挑子,那就是错上加错,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什么地方?孙羿,你错在哪儿?”

“我不觉得哪儿错了呀。真是试验试验,废物利用,没偷。”孙羿一皱脸蛋,躲着道。

一下子把许平秋气笑了,这几位未穿jǐng服的,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他一笑,又瞪着眼道:“你们错在没有组织和集体放在眼里,那有这么单干的……再说了,到高速路上试车?你们以为普通人和你们一样,都这么变态是不是?开二百麦,那是机场跑道?吓坏普通司机谁负责?万一出了交通事故,谁又负责?就把你们俩磕碰一下,我也负不起责呀?”

一连串的问题,还真把这两愣头青给问住了,要出于公共安全的考虑,两人的行径还真是问题大了,许平秋说得两人终于认识到了,低着头,等着处理,却不料许平秋叹了口气道着:

“好好学学安全文明驾驶,回头考你们……再犯错,别怪我吊销你们执照,给你终身禁驾……不过你俩这歪才浪费了还有点可惜,这样吧,到二队检修车辆,万一外勤司机急缺,你们俩补上,听好了,将功补过,老老实实呆着,再有反映说你们胡闹,自己卷铺盖滚回老家,听明白了吗?”

虽然虎着脸,虽然口气硬,可两人一下子明白了,这位护犊的老大,就像学校训导处的江主任,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弟子有什么问题,两人一挺xiōng,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喊了声:“明白了。”

“去吧,找他们指导员李杰报到。”许平秋道,两人如逢大赦,一溜烟跑了。

刚进门又激灵灵站定了,哟,碰见熟人了,吊儿郎当穿身夹克从楼里出来了,大饼脸、一头尖,可不是鼠标兄弟是谁,两人惊讶地还没回过神来,鼠标一看两人蔫蔫的得xìng,一下子笑惨了,边笑边道着:“哈哈……终于有人和老子一样倒霉了,哈哈。我以为就我一个背运呢。”

标哥张着血盆大口,笑得其jiān无比,把孙羿和吴光宇吓住了,难不成这里比车管处还恐怖,回头时,许平秋乘着专车已走,两人一左一右挟着鼠标,惊声问着:“怎么了?这儿很倒霉?”

“你以为呢,盯梢的一天坐八个小时不挪动,我屁股上都长痱子了。”鼠标道,痛不yù生的表情。

“我们不盯梢,我们检修车。”吴光宇道。

“那还不如盯梢呢,刑jǐng队的司机,油钱、过路费、检修费从来就不发,都是自己想办法,你有办法吗?”鼠标得意问。

这可把哥俩问住了,请教着鼠标,鼠标一捋袖子,不能白干,走,跟哥干活去,一块盯梢也有个说话滴,不能像平时一样说话,得有代号,孙羿你,贱人一号;吴光宇你,贱人二号……大气昂扬的鼠标,还真把两人糊弄住了,贱人一号给他开车、贱人二号孝敬了一包烟外加两瓶饮料,鼠标这个没入籍扮着老刑jǐng给俩没报到的新人上起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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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秋走得很急,不是个人原因,而是又出妖孽了,放到网jǐng支队的李二冬也出问题了,支队的政委来电话了,要把人退回来,直说刑侦上的野犊子他们管不了,许平秋问出什么问题了,政委不说,急得许平秋风风火火又奔赴网jǐng支队去了。

这是一个刚刚组建不久的jǐng种,分列出原治安总队不过两年时间,李二冬所在实习地是划归市局管辖,直属支队领导的网jǐng四大队,在新江路上,新修的办公楼宇,装备的外观看上去分外气派,内部装备计算机类是全jǐng种中最好的了,许平秋风风火火奔上楼,准备敲张政委的办公室时,却发现门是开的,里面正在训人,他没敲,透过门看着,李二冬耷拉着脑袋在挨训。

“啊?检查是这样写的吗?你根本没有深刻认识到思想问题的严重xìng,你是人民jǐng察,不是普通老百姓。不能zì yóu散漫,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政委教训着。

李二冬犯犟了,呛了句道:“我首先是老百姓,然后才能当人民jǐng察,我还没当上jǐng察,您不能以jǐng察的标准来要求我吧?再说我也不觉得有错呀?”

“啊,那你的意思是,我错啦?”政委训着,李二冬一闭嘴,他敲着桌子吼着:“你连起码的立场都不知道该往那儿站,明明是影shè我们jǐng察队伍,给我们形象抹黑的言论,你能分辨不出来?还有,那乱七八糟的贴子没有删,你倒把网jǐng支队的宣传贴给删了,像你这样的素质,别说jǐng察,老百姓你都不合格。”

“那jǐng察回去当老百姓,他就不合格。”李二冬突然呛了句,气得政委吧唧一拍桌子,怒气冲冠地站起来了。

要坏事了,许平秋赶紧进门,把政委的火压下来了,回头吼了句:“滚出去,门口等着……张政委,您消消气,别跟这愣头青一般见识。”

训走了李二冬,许平秋亲自给这位级别比他低的支队政委倒了杯茶,好歹让政委觉得面子回来了不少,问着出什么事了,这政委可是小心小胆,关上门,跟许平秋一一道来了,敢情这许处关照进来实习的小学员,实在是问题太多,进门就嗤笑网jǐng里那拔老jǐng察太落后,根本防不住那些少儿不宜网站,别人不信,他干脆来了个翻墙作业,直接就在网jǐng支队的电脑打开了n个黄网站,顿被一干网jǐng惊为天人。

这倒也罢了,政委忍了,不过接下来可忍无可忍了,前段时间某地因为地皮出了个严重的械斗事件,打砸抢了zf,支队接到的命令是封锁网络消息,可不料李二冬不删那些乱七八糟的贴子也罢了,居然发贴顶那些发表过激言论的。有这么一颗老鼠屎在,把全队都影响坏了,现在居然有不少声援李二冬的。

证据确凿,张政委扬着检查让许平秋看,许平秋一看直掉眼珠,就写了几行字,突出的中心意思是:谁也不能强迫没错的人写检查,不zì yóu,毋宁死。

末了,张政委枯丧着脸道:“许处,您不能把个三观有严重问题的塞我这儿来吧?现在作风建设多难,万一出个事,这不赶着我下课吗?”

“好好,张政委,您放心,我马上把人领走……我负责教育,您宽宽心,千万别这臭小子给气着。”许平秋安抚着,几句起身,出了门一个脖拐子提拎走了李二冬,张政委直送到门口上车,才长舒了一口气,好歹把这个危险品运走了,要再呆在网jǐng支队胡来,指不定出什么事呢。

“二冬,你对jǐng察有意见?还是对社会有意见?我就纳闷了,jǐng校的政治课不能差到这个程度吧?”许平秋车上语重心长地道着。

“我对什么都没意见,就是觉得队长政委布置什么任务简直是自欺欺人,至于吗?出了事都不让大家讨论,防民之口,甚于防川,zhōng yāng都有意见出来了,要严肃处理肇事官员。咱们遮着那块遮羞布,有意思吗?”李二冬道,梗着脖子,还是不服气的样子。

“那你发表什么反.动言论了,把政委气成这样?”许平秋又问。

“我就顶了个贴子,我觉得人家说得挺好,人民jǐng察是人民的,不是当官的家丁,你为领导负责,不为群众撑腰,什么东西嘛?当老百姓你都不合格。”李二冬道,还是觉得自己占着真理。

许平秋无语了,司机不敢吭声了,本来许平秋知道李二冬在电竞上很有优势之后,有意提携,却不料yīn差阳错地又捅出娄子来的,愤青谁都经历过那岁月,可这位连饭碗都不在乎也在愤一下的青年,着实不多见,许平秋为难地想着,司机糊里糊涂开着,正想问到什么地方时,许平秋却开口了,回头问着:“那你想过后果没有?就准备以这种最激烈的方式结束你还没有开始的jǐng察生涯?”

“要就为这个结束,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李二冬道,确实没有什么遗憾的,活得太压抑了。

“可我觉得遗憾,现在很难发现还有正义感这么强的人……去二队当见习刑jǐng怎么样?那儿对政治素质要求不高。”许平秋道,听得司机差点笑喷出来了,李二冬无奈地点点头,真要被开了,或许更郁闷,半晌无语,只当他默认了,许平秋又拿起了电话,直拔着队长的电话说着:

“万戈,再给你去个人,好好培养培养,非常有正义感的一位小伙,对,我亲自挑的,当然错不了。”

这话听得李二冬听许处这么评价他,颇有士为知己死的冲动,二话不说,直接去二队了。

正是你食之如毒药,我尝之赛甘饴,一天之内,二队多接收了三位实习的学员,邵队长听说来了两个能飚起车来的,喜出望外了,直接配车配枪拉上一线了,至于那位正义感很强的,得,跟严德标搭伙去了。

正义感在大多数地方和大多数时候,实在没什么用。

每个人身上都有他的闪光点,同样也有不同级别的能量,怎么把能量都变成正能量,一直是许平秋在不断思索的尝试的课题,二队在外赫赫威名,可在内部都知道,问题比威名更甚,要不是屡建功勋上面又有这位老队长压着,邵万戈早被撤了。

几个问题学员全扔给了邵万戈培养了,好歹了了今天的事,他丝毫不担心邵万戈粗暴的家长式教育肯定把他训练出来,浑身是刺的小青年都是这么过来了。他下午下班的时候又接到电话了,对于电话他有恐惧感了,生怕又是那一位学员撂挑子捅娄子,可不料这个电话却是远在羊城的特勤反馈回来的消息,只有一句:人抓到了,是个团伙,四人全部落网。

这条消息让他很兴奋,不自然地又想起了那位问题最大的学员,此时被关在白云看守所,已经整整一周了,他在斟酌着,给这个棋子如何扣上一个不太轻更不能太重的罪名,而且要坐实,不能让别人起疑心,短时间放出来之后,更不能出问题,这个度,要把握到相当微妙才可以。

“先关着,把问题查清楚,现在进监仓时间过早。”

他这样布置了一句,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兴奋袭来,提高了他对这个案子的期待值,不过结合今天的问题学员情况,又让他有几分担心,这群妖孽和jǐng队显得格格不入,他实在不确定将来放开缰绳,还能不能驾驭得了。

别人也罢了,他最担心的是笼子里关的那位,他清楚的地知道,那样人渣的世界,越关只会让他出来越野………!

第07章自由世界

“二哥,起床啦……给您。”

瓜娃子很殷勤地把拖鞋放在尺把高的大铺床前,刚刚睁开眼睛的余罪惊了惊,恍惚间,就像在jǐng校的宿舍一样,这种集体生活是那么的熟悉。

不过已经今非昔比了,起床的余罪走向墙角的马池,所过之处,一干人犯纷纷避让,瓜娃子给找着毛巾,豁牙给余老大倒着水,挤上牙膏,露着豁开的嘴讨好的笑着,自从那rì打架之后,余罪一直称呼他豁牙,他也总是这么豁着嘴欣然受之。

放泡水、刷牙、洗脸,又回到了床沿边上,捅了捅身旁的两人,挨个到马池边上早课去了,早课结束,跟着是整理内务,这个不用他动手了,那些刚来的或者来了混得不怎么样的,老老实实充当着勤务兵的角sè,总是把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到这时候,又会响起那有节奏的敲声,放风门的铁门当啷一下子开了。

一开老大带头,余下的人次弟出去这个小放风间,这个时间,原牢头傅国生总会从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把烟、火机摸出来,在墙角点着,美滋滋地吸一口,然后递给余罪,余罪本来烟瘾不大,不过在这个无所事事的环境里,喜欢上闷一口烟,脑袋晕晕的感觉,他使劲闷了两口,递给了下一位,黑大个子。

黑大个子叫阮磊,东北人,他下面是新.疆那位哥们,都叫他阿卜,自从进门那场火拼,余罪赢得了领导班子里的一个席位,本来是当老大的,不过他自觉才疏学浅,外面实在没人关照,于是让贤给傅国生了。这个人在他看来很知趣,最起码比大多数糊里糊涂进来的都知趣。从外面源源不断的探视和管教三番五次的关照就看出来。

男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和男女之间的一见钟情很类似,都是不需要更多的言语和更长的时间,打架后只僵了一天,第二天牢头悄然无声地蹲到了余罪的身边,递了半截烟,给了个很服气的眼神,于是这一对生死冤家,莫名其妙的就成了监仓里的牢头和牢二。

领导班子就四个人,抽完之后,才轮到以瓜娃、豁嘴为代表的中层干部,这些都是腿脚勤快而且嘴甜的货sè,最重要的是充当着维护领导层权威的打手,余罪后来才发现这些人是必不可少的,最起码能给这种无聊到极点的生活增加点乐趣。

“傅老大、余老大,昨晚进的新人,怎么收拾?”豁嘴抽了口烟屁股,请示道。

黑子无所谓了,摸着还没有复原的脚踝,直摆手道:“揍一顿得了,这个还用请示,不揍一顿不知道牢里的威风。”

豁嘴叫着瓜娃子,站在门口,气势一下子来了,吼着道:“新兵,出来。”

对了,当打手绝对不是领导班子该干的事,总有这些人出手,帮着维护仓里的秩序,这个资源被控制的奇缺的地方,也正如傅牢头所说,是无法讲mín zhǔ的。

简单地讲,不把新来的吓住,谁给你干活呀?

余罪笑了,他想起了自己刚进来的时候那样子,其实现在看来,那么多复杂的情绪都是多余了,揍与被揍,不过是里面的消遣和娱乐而已。不过他很庆幸那天胡打误撞进了领导班子,否则的话,现在肯定是和刚刚擦地、叠床铺的马仔一样,你甭想再抬起头来。

还是zì yóu世界好啊,凭本事还有升迁的机会。那像外面,不拼本事,拼爹。

新兵出来了,豁嘴和瓜娃子比jǐng察还凶,问籍贯,福州的,吧唧就是一巴掌,妈b的,肯定是骗子,福.建就是骗子产地;然后又问干什么事进来的,这小犯在仓里老实,说是做假护照的,吧唧又挨一巴掌,妈的,骗子都开始做假护照了,简直是不务正业。

这边训着,那边领导班子笑着,接下来就该上演全武行了,标准的程序是把人摁着,跪着,面朝墙,两臂伸展,后面的中层干部敢上手的,劈里叭拉一顿乱踹乱揍,直揍你个灰头灰脸,老老实实在这仓里当草根阶层才算罢了。想报靠管教,甭想了,你面朝墙,都不知道谁打你的。

这个方式沿用很长时间了,美其名曰叫:放飞机。还有看电视,是让你蹲着马步讲新闻联播,还问你幸福感强不强,看似简单,不要要问你两个小时,问着问着就吧唧一头栽倒了。当然还有更损的,问你挨jǐng察揍了没有,想不想住院,你万一回答错误想住,得,把你摁着灌尿,美其名曰叫洗胃。

阶级,无处不在,牢里也是一样的。人类总有欺侮自己同类的恶趣味,这个和外面也没有什么区别。

昨天这个假护照制作商有点例外了,不怎么老实,豁嘴刚一拉人,护照哥就吓得满地打滚,刚挨一脚,就杀猪阉狗般地惨叫,一般清晨这个时候,总能听到各仓训练新兵的声音,你群爆后菊一样,净是男人夸张的惨叫。就连管教也懒得管了,余罪甚至怀疑,那些久处此地的人都会沾染上了这种恶趣味。否则,他怎么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呢?

开始了,新兵一嚎,别人就来劲,领导班子看得兴起,伸着手嚷着:“再嚷?再嚷塞上嘴揍你啊。”

“内裤都拿出来,准备塞。”阿卜吓唬着。

“吓得跟个娘们样,怎么混得?”黑子异样道,置疑他的专业素质。

余罪此时也已经习惯听到了这种惊声尖叫了,每天都有人走,几乎每天都有人进来,天天有挨打和打人的,这里已经成了一个打人不用负法律责任的zì yóu世界,不过打这号人就失去原本的兴趣了,他出声道着:“别打了,今天开始换个方式,你们天天听,不觉得烦呀……要改革,要与时俱进,要建立一个和谐监仓,所以,要改掉这种陋习和野蛮行径。”

余罪摇头晃脑说着,那护照哥看到救星一般,乞怜地对余罪作揖,几位中层干部却是暗笑了,要让这位亡命徒给你想招,那肯定比揍一顿还难受。之前就有个吸毒的没法打,余老大说别打了,喝凉水吧,结果被灌了十几饭缸,那哥们上吐下泄,现在还趴在地上擦地不敢抬头呢。

“拿纸笔来,这几天不武斗,文斗。”余罪一嚷,里面的立时捧着仓里唯一和外界通书信的工具奔出来了,圆珠笔、信纸,余罪一招手叫着新人:“过来。”

那人老老实实过来,余罪笑着问:“会画画吗?会画可就不挨打了。”

“会会会。”新人不迭地点头。

“那好,画个美女,给兄弟解解馋。”余罪纸笔一递。

余下的人笑了,不知道余老大要出什么馊主意,都期待地看着,那新人会错意了,敢情还真以为会画美女就不挨打一样。他趴在地上,快速的画着。

不过马上原形毕露了,还真是个骗子,不会装会,实在不会画,居然咬牙画了个,等不确定地放下笔,咦哟,锯齿牙、八戒鼻、铜铃眼,别说美女,简直丑得连公母也分不清。

“哇,太漂亮了。”余罪道,一抽出来一扬问着大家道:“兄弟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漂亮,美女呐……”一干犯人习惯了指鹿为马,附合着道。余罪一附身问着新人道:“你觉得你画得这个美女是不是很漂亮?”

新人一惊,生怕挨揍,赶紧点头道:“漂亮。”

“那是不是有诱惑力呢?能勾引起你心里的y罪又严肃地问。

人又点点头。

好了,余罪一揪人,把画往放风仓下水地漏边上一贴,脖拐子一拉新人站在“美女肖像”前道:“对着美女发泄一下,把你的yù望发泄出来……”

没听明白呀,不过豁嘴领会意思了,呲眉瞪眼吼着:“让你打飞机呢。快点。”

一干围观的犯人哈哈笑了,那新人糗得满脸通红,中层领导明白领导班子的意图了,大胳膊一轮,四五个人围着,你推我搡催着开始打飞机,不打,由不了你,有人摁脖子,有人拽裤子,哧拉一揪得光屁股露出来了,一干犯人个个两眼jīng光四shè地、不怀好意地盯着新人下部,异口同声喊了句:

“快撸,shè不出来不算啊。”

领导班子的四位呲笑了,后面闲适围观的,也偷笑了,这个道德没有底线的地方不会有见义勇为的,只会有闲得蛋疼跟着起哄的,一起喊着:“快shè。否则菊花难保。”

那新人一夹臀部,吓坏了,两手抖索着,开始撸管动作了,这个不稀罕,在强权以及高压下,鲜有不屈服的,看着人捂着嘴偷偷笑着,过了好一会儿,那新人细声细气哀求着:“大哥,你们这么看着我,我起不来呀。”

噗噗笑翻了几位,还有几位憋得住了,扮着凶相吓唬着:“起不来也得起,否则证明你画的不是美女,知道欺骗老大的后果是什么吗?让你永远起不来。”

你一句我一句以后果严重的口吻诈着新人,新人又抖索着,要使劲把这个平时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来一次,可对着这么多糙爷们,除了害怕,怎么还可能有yù望升起来了,又撸一会儿,他哭腔的声求着:“大哥,你们揍我一顿吧,我实在起不来呀。”

呼通通笑翻了一片,乐子有了,揍得就轻了。挨了一顿,被扔了块抹布,教育着敢干什么活,得,这新人巴不得呢,提起裤子,勤快地跟着抢着擦马池去了。

今天的笑料不错,笑得傅老大肚子直疼,阮黑子也只赞余罪肚子里花花肠子多,几人笑谈中,一轮鲜红的旭rì升起来了,透过牢顶窗的四角天空,余罪看到时,那笑容慢慢地凝固了,这个细微的动作被傅国生发现了,他挪挪胳膊问着:“余老大,你在外面干什么的?怎么进来快十天都没见提审你。”

“小罪,抢了个钱包而已。”余罪道。抬抬眼皮,无所谓地道着:“我估计呀,坐上顶多三两个月,又得出去。”

对于这个他很谱,许平秋肯定不会让他在这儿一直呆着,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出去,不过现在他考虑的不是什么时候出去,而是考虑到时候,自己舍不舍得出去。

就是嘛,从来没当过老大的感觉,有人送水、有人送饭,外面的东西进来紧好的挑,就晚上睡觉以前,也有下等犯人给你捶背捏腿,就这服务,搁外头桑拿房,怎么着也得好几百吧。

他想着的时候又笑了,侧头看傅国生和黑子时,那两人俱是一脸不信,似乎实在接受不了,牢二是个抢包的小贼的事实,余罪笑笑道:“我他妈在外头真是个毛贼,为什么说实话都没人相信呢。非让我说我杀过人你们才信。”

“异数,小余是个异数啊,将来出去,绝对有成为一方大佬的潜质。”傅国生判断着,很严肃。阮磊也附合着:“兄弟,就你这狠劲,要是早遇上加入咱们砍手党,早就是呼风唤雨,跺一脚满城颤的人物了。”

两人说得都是真心话,特别是黑子曾经私下里和傅牢头说过,这牢二绝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子,可不料牢二兄弟一直强调自己是个毛贼,到如今都让大家觉得挽惜不已,实在是天妒英才,不给英雄用武之地。

“我也是没办法才当毛贼,混碗饭,大家进来还不都是这样的。”余罪好像失意地道,看看这一干人渣,他诚恳地补充道:“其实呀,我有个理想,曾经有个很远大的理想。”

理想这个词在这里可不常用,阮磊听得有点愣,阿卜听得可笑,傅国生却是洗耳恭听的样子,看着余罪,似乎很想知道这位差点勒死他的狱友,会有什么样的远大的理想。余罪抿嘴笑了,不屑、蕴怒、苦笑等等极度地复杂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他揶揄地道出理想来了:

“我本来想当jǐng察抓坏蛋的,可想到被jǐng察抓了当坏蛋了。”

领导班子的几位一愣,面面相觑着,然后吃吃笑着,旋即又哈哈大笑了,似乎这个笑话,比刚才逼人打飞机还可笑似的,余罪也随着众人开怀畅笑,其实连他也觉得,自己这句话,似乎那儿很可笑。

这时候,外面的铁门声响了,例行的查仓开始了,监仓的纪律xìng比jǐng校还严格,余罪和众人一骨碌起身,奔回仓里,一仓人影穿梭,眨眼间规规矩矩三个一行、六个一列盘腿坐在通铺床上。

门咣当声大开,管教表情肃穆地站在仓前。

每天从这个时候起,牢里的一天就正式拉开了帏幕………!

第08章北抢南骗相惜42第0

这不,倒垃圾回来,傅国生虽然是猥琐地进了仓里,不过手里却还夹着支烟,门关上时,他早翘着二郎腿和牢三、牢四吹嘘上了,牢三黑子、牢四阿卜抽着牢头剩下的烟屁股,自然是赞誉有加,更何况今早进来的东西,又是傅国生的一大包,还没准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本地人就有这个优势,天南海北的就不行了,都看着人家的东西流口水呢。

早饭时间到时,傅国生早把外面送进的东西收拾了个利索、一箱方便面、两包火腿肠,三份塑料饭盒装着六格海鲜、卤肉、炸鱼小菜,他嗅了一气,好不享受的样子,唯一的一瓶雪碧他拧开盖闻了闻,又凑到黑子鼻子上嗅了嗅,两人俱是一脸jiān笑,不用说,肯定不是雪碧,是酒。

余罪也已经习惯了这些犯人们的私下小动作,只要不是太过份,而且能买通管教,有些违禁物品还是能送进来了,特别是就为这些口腹之享的,管教从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笑了笑,接过了瓜娃递过来的早餐,胡乱地吃上了。

伙食实在不怎么地,不怎么饿了才发现,米饭确实很硬,也不知道多少年的陈米了,菜只有瓜菜,连瓜籽、瓜蘘一起炒的,没什么油水,甚至连盐味也不足,当然,作为牢二还是有办法的,洒点方便调料,配上傅牢头家里送来的小菜,勉强可以下咽,其实也就刚进来时候饿,能吃,呆过一段时间,胃口好像也给关小了似的,吃不了多少,余罪只吃了一半,看牢里几个剩下的大个子眼巴巴地看着空饭盒,呼拉一倒,扣某人饭盒里了,然后那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狼吞虎咽地吃上了。

这里的烟屁股、剩饭,都是一种恩赐,在被剥夺一切权力之后,这里发生再没有底线的恶行也在理解范畴之内,不过如果发生类似这种把剩饭、旧衣送人的善举,总会让人感觉很真切的崇敬。余罪也是无意,不过他的无意赢得了下面犯人的共同评价:

够意思!

吃完饭,无聊的时间就开始了,这个时间段,只要没有雨,余罪一般情况下都是在放风的外间,压压腿、做做附卧撑,而且随着进来的时间加长,他明显地感觉到了体力在下降,本来在jǐng校时能做到一百多个附卧撑,而现在,做到一半就气喘吁吁。

没办法,营养跟不上,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可这种圈猪拴羊的环境又不能增加营养,营养过剩的直接后果之一就是直往肚子上跑,典型的就是傅牢头,挺帅的一个小伙,搁这儿关了几个月,小肚楠都出来了。

连着做了四十多个,额头见汗,他一翻身,坐到了靠墙的墙角,尽力压着腿,反正是无聊,动动总比歇着强。他在计算着入狱的时间,已经整整十天了,没有提审,更没有探视,甚至连管教叫出去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觉得自己像被抛弃、被遗忘的人一样,偏偏被遗忘的,都不是本人。

对了,在这里他叫余小二,有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生来就叫余小二一样,反倒在汾西家里,在jǐng校的上学都像在梦中一样,变得不那么现实。

那现实的是什么?

当然就是眼前这些了。

一个监仓,三个贩毒的、六个伤害抢劫的、五个偷东西的,两个骗子、走了一个强jiān的,又进来一个做假护照的,这十天还遇到一个据说是杀人的,不过余罪看着可一点都不像,进来就哭得稀里哗拉,第二天刚挨了顿揍就被提走了,据说逮捕了。

对了,这儿是羁押仓,处于一个微妙的境地,从这里出去的人有三种去向,一是直接出去,获得zì yóu,那是所有人渣的梦想;二是罪行轻一点,被发送到劳教所或者直接就在看守所服刑,也算烧高香了;第三就不行了,直接被送进后面的逮捕监仓,正式成为法律意义上的嫌疑人,简单地说叫:人民的敌人。

平生的第一次余罪发现自己是如此的高尚,不但高尚,而且纯洁;不但纯洁,而且正直。

不信啊,就这个监仓里,刚十八岁的瓜娃子都混了七八年了,东北的阮黑子讲了,东北虎、西北狼、中原好出破烂王,一言概之自己属于北方的王者。瓜娃子也深有体会,他说两广jiān、八闽骗、川贵野**遍地见。对得工整无比。

余罪很惊讶,这几乎是全国犯罪状态的高度概括,北抢南骗、西恶东jiān,汇聚到羊城这个监仓,几乎就是全国人渣大串联了。

听到瓜娃又骂着rì你仙人板板,他笑了,又在和别人打牌了,没什么可赌得,赢得就扇输者耳光,打牌经常演化成打架,打完了也不记什么仇,回头继续打。仓里只有扑克能买进来、象棋是肥皂块刻的、麻将是瓦愣纸板制作的,你无法想像一个人创造力究竟有多大,这样cāo蛋的环境里,如果不考虑刑期的话,很多人过得居然有滋有味。

他有点累了,终于放松了绷紧地全身,舒了口气,又一次看到云.南那位人渣yīnyīn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理会,这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家伙是个另类,进来被打时一声不吭,你让他干活,他什么也不干,揍了两顿,他不反抗,可也满在不乎,反倒是牢头带回来管教的消息,不许打这个人了。

贩毒的,云.南到羊城就两种人,除了卖普洱茶的,就是贩毒的。肯定是个要犯,看那狼眼鹰鼻就让人不寒而栗,那人天生对任何人不信任,从进来就一言不发地睡在马池边上,直到换人余罪让他换了睡觉的地方,他的眼里也没有半点感激之情。

余罪又看了这家伙一眼,他赤着脚,在搓着一卷卫生纸外的塑料包装,那搓成细绳能当腰带用,这里的犯人都会自己动手了。一看他的手势余罪在暗暗地想着,这家伙玩过枪,说不定还玩过长枪,洗澡时腋窝地方皮肤颜sè不同,那是被后座力震的;再看那后背,永远挺得那么直,余罪甚至怀疑这家伙有当过兵,特别是那种看人的眼神,监仓里等闲坑蒙拐骗的小毛贼,一眼就能被他吓跑。

江湖上混的有很多直觉,特别是对于危险的直觉很敏感,余罪相信这不是个普通人。

不过别误会,他对这个人没兴趣,他只是在想,许平秋煞费心机把他送进看守所,绝对不是仅仅想让他适应这里的生活而已,肯定是另有目的,应该是试图接触到某个让jǐng方头疼的嫌疑人,如果那样话,那些小毛贼可以忽略,换仓走人的也可以忽略,剩下的除了后进的云.南这个山炮,就没几个人了。

瓜娃算一个,不过这货是傻逼中的白痴逼,偷了一麻袋鞋被台资厂保安打了个半死,那袋鞋价值好几万,他居然幻想着住上个把月就回家;介于这种情况,忽略。

豁嘴算一个,不过余罪评价这是个傻逼中的战斗逼,抢劫惯犯,从抢自行车开始,到入户抢劫,最后发展到顺道劫sè,豁嘴哥已经是跨世纪的犯罪先锋了,一共才活了三十八岁,先后在监狱里已经蹲了十八年了。忽略。

难道是黑子?这货是去年打黑扫恶被捉进来的,据说是砍手党二号人物,不过这智商实在让余罪怀疑砍手党党内组织实在差劲,找这么个体貌特征如此明显的,简直就是个活靶子。

那么是阿卜?他最怀疑阿卜和云.南这只山炮,两个贩毒的,而且阿卜说起用香烟吊一克毒品、怎么找下家、怎么掺葡萄糖粉以次充好,说起来头头是道,不接触那玩意都根本不可能。

他一直在想许平秋的目标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一直规避着这个目标,甚至于很少去好奇地问对方犯的是什么事,他在想,从这儿出去,大不了这身jǐng服不穿了,妈的老子回去卖水果去也不再和这帮人渣混在一起,他就怕时间一长,连他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人渣。

对了,还有傅老大,在看到傅老大提着雪碧瓶子,趿拉着拖鞋向仓外的放风间走来时,心里的目标又多了一个,不过这个傅老大顶多像个有钱爱炫的**,打架不行、耍流氓也差劲、甚至于粗口都不多说,他就经常以文化人自居,要不是看在管教照顾的面子上,他这牢头早不知道换几回了。

又一次和余罪坐到了一起,席地而坐,傅牢头得意地倒了一小杯子,递给余罪,余罪嗅了嗅,一饮而尽,一股浓烈的味道爬上了xiōng口,他嘘了声,傅国生笑着炫道:“小茅台,在这里能喝到国酒,什么感觉?”

“少喝点,这儿见阳光少,身体都虚,喝多了容易上火。”余罪笑道,杯子递回去了,傅国生自斟了杯尝了尝了,八卦劲道又上来了,直问着余罪道:“你要真是抢钱包的,出去我给你找事干怎么样?”

“有这么好心?我可差点勒死你,不会想出去报复我吧?”余罪笑着问。

“怎么可能?像余老大这种人才,打着灯笼也难找啊。”傅国生恭维道。

余罪胃抽搐了一下,jǐng校废品,难不成都是犯罪的人才?他苦着脸道:“傅哥,你看我身上那个部位长得像人才?”

傅国生严肃了,正儿八经地上上下下看看余罪,一竖大拇指道:“那儿都像,为人仗义、办事大气、心狠手辣,是干大事的料……哎对了,兄弟,你真是抢钱包的?”

看来还是不信,这么个人才居然会干毛贼干的事,余罪笑着道:“比真金还真,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不是,我就觉得不像……那老弟你以前干什么的?”傅国生好奇地问,看来余罪的低调也是光华四shè,吸引住这位老帅哥的眼睛了,余罪故意出怪一般吐了两个字:“民工。”

“民工?”傅牢头愣了,白净的脸上掠过十足的狐疑,让这位老江湖惊诧成这样可很少见。

“对,民工。”余罪话吹出来的,干脆就硬着头皮吹到底了,煞有介事地道着:“这是一个崇高的、而且有优秀传承的职业。”

傅国生笑了,嘎嘎笑着几声公鸭嗓子,差点被呛住,余罪一指斥着:“妈的,看不起民工的城里人都你这号得xìng,你数数以前的改朝换代,有一半是民工打下来的江山,就咱们现在的社会依靠的都工农阶级,农是什么?还不是农民工……甭看现在官二代、红二代什么的,往根上说,都是民工后代。”

“哈哈……你是想从这个上面找到一点心理平衡?”傅国生笑着反问,别的看不出来,最起码余罪的愤纳嫉俗能看出那么一点来。余罪却是摇摇头道:“你觉得我是个喜欢jīng神胜利的人?我根本不用找。”

不用找?傅国生没明白,余罪一抹鼻子道出来了:“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们爹、他大爷是一辈。”

傅国生又是一愣,然后笑得更欢了,直笑得小肚楠上下乱颤,白脸蛋红晕难散,笑着不时地看余罪,那股子好奇却是愈发地重了,从差点被勒死成了朋友,这个奇怪的转折他能接受,不过对于余罪究竟是犯的事,不管余罪怎么说他都无法接受,他又想问什么时。余罪一拔他的脑袋斥着:“老傅,你他妈烦不烦呀?我都没问过你干什么的?你老缠我干什么?”

“那还用讲,我先被兄弟你的气场镇住,后被兄弟你的英姿迷住了,一夜情的炮友、一辈子的基友哦,哈哈……”

“滚……”

“哈哈……哎余兄弟,我给你说个正经事,我真的快出去了,你出去想不想跟着我混,我不骗你啊,今天上午管教给我带口信了,过不了几天……哥哥就要回到花花世界中了。”

傅国生声音放低了,不过很得意,而且他是找一个和他一起分享快乐的,余罪可没想到,两个生死冤家这当会倒宛如一对异姓兄弟了,他摇了摇头,肯定不可能了,就出去也不可能跟着这帮人渣去混。此时看傅国生这么得意他才想起来,直问着:“喂,老傅,你在外头干什么的?”

“你看呢?”

“你心不狠,手不辣,文的武的两下你没一下,就嘴皮子还凑和,是不是拐卖妇女的。”

“哈哈……现在的女人都自己去卖了,还用我拐卖,哈哈。我干得当然是大生意了,南北江湖朋友都给几分面子,不是跟你吹牛啊,想当年就港澳的社团来羊城,他们头家走动的就是我这里,哥一句话,境外事都给你摆得妥妥贴贴。”

“哦,这么拽?”

“比你想像的要拽。”

“啊,于是就拽进来了?”

一问一答,本来准备唬住余罪的,可不料傅国生被余罪呛了个脸红耳赤,不过好在牢头哥脸皮足够厚,笑着道着:“这个地方相当于犯罪学习班,不进来几回,你外头不进步呀,对不对?哈哈……余兄弟,你也不是一回了吧?”

余罪一笑置之,没搭理这货的贫嘴,此时才省得进来杜撰的简历和他的表现实在出入大了点,怨不得这干狱友不大相信了,他笑了笑,傅国生又问出去的话准备干什么,余罪也开玩笑地道:“这样吧,老傅,你跟我干,都当民工去。我准备脱胎换骨,自食其力,重新做人……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这里头混下半辈子吧?”

余罪说得语重心长,把牢头给刺激哭笑不得,这位似乎对什么兴趣都不大,对什么都不怎么在意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让他的兴趣蛮大,也越来越让他在意,只不过在这个地方能聊以自慰的,也唯余对未来的憧憬了,于是傅牢头掰着指头数着。

兄弟呐,人不是你这么活滴,等出去了,哥哥给你配辆阿斯顿、挎俩妞到江边大道上兜风,一个空姐、一个学生妹怎么样?房子咱住到太阳岛的别墅,对了,再办几本护照,以后坐牢到境外坐,我对这个国家太失望了,好容易坐回牢,给这么差的待遇………你难道不失望,在这个里面被剥夺了所有权利,出去当民工,仍然要被剥削所有权力,我奇怪了,难道你jīng神和**上都有受虐倾向!?

“我没这个倾向,只是不想老进这地方进修啊。”余罪道,他笑看着老傅,他怪怪地想着,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面也会找到就业机会,真不容易呐。

老傅看来是铁了心想拉拢这位亡命徒了,压低了声音道着:“要外面有人保着,就再来几次也是体验生活,兄弟,现在哪里有安生的地方呀,多买两罐nǎi粉都有可能坐监的哦。”

明显地是在暗示余罪,他外面有人,很快就出去了,看看余罪还是那副不疼不痒的表情,他又道着:“你要真是抢个钱包的罪名,信不信我在里面都能把你捞出去?”

难道是个见职面谈?余罪怪怪地想着,难道这里也会是某些犯罪团伙的招蓦地?有可能,曾经在jǐng校时就听闻过,很多重复犯罪,犯罪升级,就是监狱改造失败的后果,不幸的是,制度对人的改造,大部分时候都是失败的,他笑了笑,脸一拉骂着:“

“滚远点,我相信你能把我捞出去,可要捞出去,干的事就不是抢钱包那么简单了,老子出去白天当民工、晚上抢钱包,照样过得舒服。”

傅牢头笑了,笑而不语,向余罪竖着大拇指,不知道是赞赏余罪的眼明,还是肯定余罪的选择正确。

“集合。”

仓里有人叱喝了句,这一句像条件反shè打断了傅牢头和余罪的憧憬,两人起身快步奔回了监仓里,前后一坐,规规矩矩等着。

进新人、提审、逮捕、去劳教、或者放人、每天在这里上演的悲欢离合都是铁门洞开的时候拉开序幕的。

今天,会是什么事?又会是谁?!

第09章节惺惺相惜第040

“检查违禁物,所有人,背靠墙。 ”

管教的脸现在铁门口时,扯着嗓子吼了句,一监仓的犯人像受惊的小兔,紧张而又迅速地沿着墙贴了一层,动作稍慢点的,总会被同伴踹一脚,然后示意他按着标准姿势来。

标准的姿势是五体贴墙,包括眼睛只能看墙。管教带着几名zì yóu犯进来了,把床上隔断上整理好的被褥、衣服哗哗往下扔,扔下来脚踢着,zì yóu犯在里面摸索着,看着好点的衣服,zì yóu犯顺手就扔到外面,怀疑里面有东西;至于偶而夹藏的烟支、打火机、或者其他什么稀缺玩意,一概会被zì yóu犯搜走。

不过这个仓因为傅牢头在没有这种担忧,zì yóu犯大概搜了下,报告着管教没什么东西,管教示意他们出去,又吼着清洗监仓完毕之前,谁也不能动,跟着又嚷着甬道的待命的进来。

清洗?余罪没明白这又是那一出,监狱这个世界,对于他都是新生事物,这些天强迫自己接受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来不及思考,清洗的进门了,两位全副武装,戴着防毒面具、背着大型喷雾器,一摁按扭,白sè的水雾喷出来了,余罪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的余光看到头顶上的武jǐng也扣上了防毒面具,随着一股浓重的化学药味充斥开来,他明白了,这是给监仓消毒。

呜…呜…呜,电喷的声音响了良久,从上到下,包括站立着的犯人,包括外面的放风仓,一时间迷失地重重的浓雾中,直到铁门再次紧锁,水雾一点也未见消散,浓重的药味呛得一干犯人眼睛鼻涕齐流,咳咳的声音不绝于耳。

傅国生在门闭的一刹那奔向放风仓,他跑得最快,奔到哗哗的流着的水龙头前,往脸上扑着凉水,大口喘着气,接着后面一窝蜂奔出来了,凉水扑面,喉咙里像野兽一样嘶吼几声,慢慢地药雾散去才缓过这口气来。

咦?傅国生缓过来时,才发现余罪早坐在角落里了,敢情比他还早,他奇怪地问着:“你进来还没没清洗过,你怎么知道往这儿跑?”

这种清洗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跑得慢的都被呛得厉害,严重点的被呛昏厥也有可能,余罪抹了把脸笑道:“不能我干什么事都让你意外吧?这还需要用脑袋想。”

对了,不需要用脑袋想,肯定是往通风的、有水的地方跑,傅国生笑了笑,又和余罪坐在一起了,一仓的人犯都聚集在放风仓里等着药味走走,不少在骂着管教,每每清洗,都跟进毒气室了一样,那股劲好半天你反应不过来,特别是今天进来的新人护照哥最惨,不小心回头被喷了一脸,蹲在水龙头前,一把鼻滋一把泪,比死了爸妈还难堪。

甭指望有人同情他啊,不但不同情,反倒是看着有人比自己惨,很有一种安慰似的,不少人哈哈大笑着逗着新人,余罪也心有余悸地随意道了句:“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呛?”

“杀虫剂呗,就治这个的。”阿卜道了句,露着腕上新出的一个豆点,像个青chūn痘,红圈白点,一挤一小点脓。

那里都有职业病,监狱里也有,疔疮、温疹、寄生虫、红斑以及不知名的肿疼,即便是每天把监仓打扫得再干净,也挡不住这些东西在没有阳光的地方滋生。

傅牢头早习惯了,摆乎着道:“主要成份是生物丙稀菊脂,抑制螨虫类的;另一箱里应该是ddv、基丁醚成份,这要是不通风的话,两箱把咱们熏倒没问题。”

“这也太不把咱们当人了吧,就这么喷上来。”余罪笑着道。

大家都笑了,其实进来的都已经习惯自己不把自己当人看。众人笑着的时候,余罪眉头微微皱了下,那是因为刚才那个拗口的药名的缘故,“生物丙稀菊脂”、“基丁醚”,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可这个名词,在这个遍地文盲法盲的地说出来,似乎让他觉得不合时宜了。

“这货不是卖假药的吧?”

余罪看着谈笑风生的傅牢头,联系这货又有钱、又有人缘的表现,下了如是定义,不过他按捺着自己的这份好奇没有去问。

这里的人每一位都在外面发生过jīng彩的故事,那些jīng彩足够延续到这里,成为无聊生活的慰籍,有很多根本不用问。

这不,药雾刚刚散去,离下一顿饭时间尚早,一群人渣又开始折腾了,而且今天折腾的颇有新意,连余罪的兴味盈然了。

干什么呢?偷东西。对,模拟偷东西。

前两天刚从擦地板升职到洗饭盆的安.徽佬,因为嘴上留着短觜胡子的缘故,被人叫短毛,他给瓜娃一干人开讲了,这是个惯偷,不过这里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人渣们个个是兜里比脸还干净,怎么偷呢。

豁嘴哥有办法,把报纸叠起撕了一摞,当钱使呢。给围观的一人一摞,让短毛偷,本来想着众目睽睽他无计可施的,却不料短毛兄弟那可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哀求着豁嘴道着:“大哥,您不能这样啊,难度太大了,我们偷东西都是在别人不防备的情况下得手的,您这防备上了,怎么可能下手。”

“没防备算什么本事?防备着也能偷走才是本事呢。”豁嘴难为着这位小兄弟,得意地一挥手,惯例要扇下人一巴掌。短毛兄弟更贼,一笑手一扬,两指夹着,豁嘴一激灵一摸口袋。

得,东西早易手了。根本没看见,直到短信摊开手,一小叠钱状的报纸才现出来。

哇,都没有看见怎么偷的,咦哟,把那些隔行如隔山的围住了,短毛的表现yù被激出来了,拍着肩膀教着瓜娃兄弟道着,兄弟呀,手得准,你眼睛别看我,看我你的东西就要丢了。说着手一翻,瓜娃被非礼一般尖叫一声,一摸口袋,东西早没了。

跟着又逗另一位,兄弟,你看我这只手是怎么伸的。那人一看短毛的手,他扬着,似乎指头和别人长得不一样。不过他好奇地看时,早有人哈哈笑了,因为短毛另一只手早伸进他的口袋里了,一眨眼偷走的东西,那人嚷着不算……短毛有理了,反问着,怎么着,你还能相信贼跟你讲道理?

这几下玩得那叫一个jīng彩,从别人口袋里偷东西就和变魔术一般,惹得全仓兴趣大增,于是众人围着短毛,这位老贼开始传道授业了,当贼嘛,关键是声东击西,转移目标的注意力,不管你怎么转移,只要他的注意力不在口袋上,你就能下手……当然,专业技能也是很重要滴,咱当年苦练的时候,每天都是对着木桩戳指头,直到戳到食指中指伸出去一般高才算合格………不信呀,那我做个你跟着来。

短毛兄弟见众人不信,干脆现场来了,左右手各两根指头撑地,做起附卧撑来了,跟着离开一只手,剩一只手的两根指头支撑全身重量,依然能做三个附卧撑。起身把两指亮出来的,别人一看,果真是齐的,而且是骨骼畸形了。

畸形的这么有才,可把正常的给看懊丧了,看来当贼也不是那么容易滴。

众人笑着围着短毛,又有豁嘴张着漏风牙在吹嘘了,他说呀,你这贼当得没意思,我们抢劫那才是靠智商赚钱,别人问怎么赚呢,他说其实很简单,就在垃圾箱里刨啊,刨啊,只要碰到那些被扔的快递盒子,单子都收集起来,上面标着地址、姓名、联系电话,你顺路去窜个门……当然,必要的化装还是需要的,穿上快递公司的马甲,选个门禁不太严的单元楼,敲门喊:“喂,你的快件,签收。”然后门一开,直接抢之。

现在网购的泛滥提供了这种作案的大把机会,豁嘴哥说了,就干这事,哥在老家修了幢三层楼,要不是碰上个家里女主实在馋人,哥顺道劫了个sè,现在早回老家逍遥去了。所以说了嘛,女人是祸水。

他一懊丧,瓜娃安慰了,哥,天下英雄,折在逼里的多了,这不丢人。

确实不丢人,惹得听者笑得肚疼,豁嘴刚停,又有一位贼凑上去了,凛然对大伙道着,几位哥哥,我老大教我们的是专业技术开锁,等出去咱们组织的盗贼工会,就跟游戏里的一样,把羊城的贼都组织起来,咱们想要啥就偷啥、想偷谁就偷谁,那神仙rì子,岂不痛快。

他一提议,众人渣齐声附和。又把做假护照的揪过来了,一圈人瞪着眼睛训着逼供,就问这里头究竟有没有什么道道,一听一张假照能卖好几千,得,不少人萌生出去改行的心思了。

中层和底层在讨论,把傅国生、余罪、阮磊领导班子四位可笑惨了,老傅大气,直嚷着不用偷了,出去谁找我,每人十万安家费,跟着傅哥干。

这空头支票给得大气,不过信者不多,搁监狱里,难道谁还指望碰到实诚人。余罪看了看阮磊刚刚消肿,还有点瘸的左脚踝,此时稍稍有点歉意了,关切地问了句:“还疼么?阮哥,不会记我仇吧?”

“有什么仇可记得,咱们都一类人,人渣一堆,烂命一条。”阮黑子道,这人和长像一致,很豪爽,他揽着余罪的肩膀,笑着说这些话。傅国生可不乐意了,直斥着:“黑子,命在就不算烂,要我看你这回罪重不了,你是大扫黑行动被捉进来的,这种抓人太糙,明显没有掌握你什么实质xìng证据,迟早得放你。”

“老傅,说得倒是有道理。”黑子瞪着牛眼,凛然回头又反复道:“可jǐng察不听你的呀。”

“那也未必,说不定我出去,把你也捞出去,怎么样?愿意和我一起干吗?暴力犯罪没什么前途呐,将来跟着我,咱玩高智商犯罪。”老傅邀着,很得意了,把智商不太高的黑子说懵了,他想了想,直接道着:“砍头捅屁股都是剁,至于分那么清吗?你说干啥吧?我可只会砍人。”

余罪被这位纯洁的人渣逗乐了,掩着脸笑着,老傅却是头疼了,跟黑子讲清这初级和高智商犯罪可没那么容易,而且黑子很不服气,对于他们砍手党在南边向来威名赫赫,闻者sè变,手上有金镏子的、腕上有镯子名表的,只要被砍手党徒盯上,连贵重物品带身体那个部位都会消失,但干法并不繁复,刀上抹着强麻醉药物,一刀下去就解决问题,这麻利劲,正合黑哥的xìng格。

“还不就用得是苄替啶、左啡诺几种麻醉药,用醋酸中和的,那不行呀,黑子,一查这些违禁药品就把你们连锅端了。”傅牢头道,一说那名字,听得黑子发愣了,异样地问你怎么知道,这可是砍手党的不传之秘,老傅不屑地道:“出去我给你几种比这更好的,切……犯那事,都是活得不耐烦了,知道现在公安怎么对付砍手党吗?只要发现,可以当场击毙。”

可不,那还混个毛呀,要不黑哥怎么走到穷途末路了,黑子无言以对了,苦着脸想了想,屁股蹭了蹭一旁的阿卜,出声道着:“要老傅真出去了,让他把咱们都捞出去了,一块混着。”

“我出不去了,我是被抓现行了,四十七克,差点就得打头了。”阿卜眯着眼睛道,一副认命的表情,对于毒贩,末路就是死路。

“别灰心,阿卜,现在多少人发愁就业呢,你不愁了,国家养着呢。”余罪笑着道。这个黑sè幽默听得老傅和黑子满脸笑意,而阿卜也意外地笑了,西北维族深遂的眼睛里,余罪看到了清澈,他丝毫不怀疑,这家伙像他一样,此时在想着故乡、想着亲人,也许还有他心里的爱人。

人渣在不渣的时候,也像人,有时候会不好意思。这个时候,余罪倒觉得他们并不是那么的十恶不赦,毕竟人渣也有人的成份嘛。他起身,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又像往常那样毫无征兆的结束了胡扯,洗了把脸,然后很落寂地回到了通铺上,就那么孤独地蜷着,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没人注意到,他洗去的是猝鼻子酸酸流出来了眼泪,他想起了父亲,一定还在等着一身崭新jǐng服回家的儿子;他想起了jǐng校的那些朋友,他们一定已经穿上了鲜亮的jǐng服,扬眉吐气地坐在jǐng车上。他沉浸在与眼前所见极度不和谐的憧憬中,只有闭上眼,才能回到曾经的生活中。

他恨,不过他很平静,就像他平静地接受了很多改变一样。

“老傅,说不定咱们还真走眼了,余二没准还就是个毛贼。”

黑子阮磊侧着脑袋看了眼,这些rì子对恶出不凶,时不时还深沉一下的余小二有了看法。

“我看也像。”阿卜道,抹了下巴上的胡子,因为余二的出现让他在富佬眼中下降了一个档次,而且这个余二在监仓里说话的威信的份量甚至大过了牢头,很让他有点羡慕妒嫉恨,他又强调了一句:“对,就是个毛贼。”

“呵呵,就是个贼,也是个有理想、有追求的贼。”傅国生打着圆场,轻笑着道,似乎他很欣赏。

毕竟物质时代,有理想和有追求的不多了,那怕是个贼!!

第10章节不期而遇第140来人

时代的飞速发展让犯罪和打击犯罪,无论在方式方法,还是在时间空间上都有了质的飞跃,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可总也有天不藏jiān、邪不胜正。

在以打击刑事犯罪为己任的刑侦二大队,严德标、李二冬站在大门口一个红sè的横幅下,横幅上书案件庆功会”。

对,就是庆功会,这俩被派出门口值勤了,因为这个狭小的地方,车一多,指定会堵。孙羿和吴光宇也派上用场了,就搁这条窄道上给人泊车,因为来的市局领导不少,这里又离省厅不远,连省厅也派人来了,这个案子又传出了一条奇闻,传说是被一名实习的jǐng校生推理出来了,他参加了追捕小组,跨了三省追回了劫财杀人的元凶。

那是解冰,这也正是让哥几个心里不爽的地方,人比人实在差得太远。严德标吊儿郎当地站着,看着会到中途了,一转身想溜,李二冬威胁着:“鼠标,你特么要敢溜,我也溜了啊。”

“你……烂人,多站几分钟吃多大亏了。”严德标火冒三丈地道,看威胁不住李二冬,马上脸上笑着:“冬弟,我给你们买瓶饮料去啊。”

“凉茶啊,其他的不喝。”孙羿听到了,大声道,其他附合着,严德标骂咧咧溜了:“那种饮料对身体不好,一块钱一瓶那矿泉水多好喝。”

后面人嚷了句,他吱溜声窜远了,哈哈jiān笑着。三个人走到了一起,里面的会开了,事情就不多了,李二冬来得晚,奇怪地问着两人道:“孙子,怎么回事?好像是解冰还得了个三等功……我靠,他什么时候来了。”

“我们比你早来不到一天,哪里知道。”孙羿道。吴光宇却是不服气地说着:“还不是瞎猫逮了只死耗子……哟嗬,那谁谁谁……”

吴光宇拉着哥俩,指着院门里出来的一位女jǐng,孙羿一瞧,说出名来了:“周文涓。”

对,是周文涓,正快步跑着,这位在学校就不声不响的姑娘现在在二队也难得一见,一直跟着法医采证,照过面,可没来得及说话,此时她快步奔到大家面前,给每人塞了瓶矿泉水,布置会务的,难得还想着同学们。

哥几个笑着谢了,周文涓看着大家,有点不好意思,脸皮厚的这几位哥们可荤素不忌了,李二冬笑道:“文涓,你这个表情怎么看谁都害羞,咱们除了同学关系,没其他关系吧。”

周文涓眉头一皱,更结巴了,那俩烂货咧着嘴直笑,鼠标奔回来了,看这几个家伙又逗人家,直接轰过一边,问着周文涓道:“周jǐng官,你有事是吧?”

“有点小事。”周文涓点点头。

“那说呗。”鼠标道,那哥仨也凑上来了,不管怎么着同学情谊都在,拍着xiōng脯没啥二话。

“我就问件事,余罪到那儿去了?”周文涓撂出来了。

咦,把鼠标问得吧唧一巴掌拍脑袋上了:“对呀,我怎么把余给忘了,这家伙去哪儿了。你们谁见过了没有?”

没有,哥仨摇头了,别说余罪,十几个被拆得四零五散,有好多人没下落呢,孙羿狐疑地回道:“应该不是在市区,他闲不住,要在肯定早把咱们找着了。”

“那小子没准在哪儿逍遥呢,在羊城把咱们受得跟龟孙样,他倒好,第一天就在机场睡得觉,我怎么就没想到。”李二冬道。这话蹊跷了,周文涓异样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去羊城了?好远啊。”

“呵呵……梦里去的。”鼠标嘿嘿笑着,一把巴掌把李二冬的尖嘴猴腮脸拔拉过一边了,周文涓没问到什么,很失落,大家却是问最早来的她,解冰是怎么个一回,周文涓倒是知道点案情,大致一讲,听得哥几个直掉下巴,敢情人家已经学有所用,推理出来了主要案情脉落,又跟着追捕组抓回了凶手,可不得评上个三等功了。

“啊呀,哥到那儿怎么都是打酱油滴命,好事咋就不让我摊上。”鼠标羡慕地道,李二冬斥着道:“就你个财迷脑袋,还忙着在地摊上骗钱呢。”

“妈的不说那回行不行,你狗rì还贴小广告呢。”鼠标瞪着眼,发飚了。李二冬躲开了,半路回来的吴光宇意外了,拽着孙羿问:“听口气在羊城都没干好事啊,妈的,数我可怜,饿瘦了十来斤,就那么回来了。”

你一句,我一句,听得莫名其妙,周文涓问,他们又矢口否认,又是梦里去的,一个个咧着嘴呲笑,她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了,告辞走时,不经意后面吧唧一声,孙羿一回头差点哭上了:“坏了,来了个马路杀手,把队长车蹭了。”

“哎,你会不会开车,那个单位的?撞jǐng车你赔得起呀。”孙羿嚷着就奔上来了,吴光宇一看也是辆jǐng牌车,倒是稍稍放心了,就是怕对队长不好交待,等奔到近前,车上那位款款地下来了,杏眼瞪得老大,像是很意外地似的看着两位穿着没衔jǐng装的。

安嘉璐,居然是安嘉璐,同样是jǐng装一袭、飒爽一身,俏然一立,风姿顿生。孙羿蓦地笑了,jiān笑着道:“哎哟,安美女啊,撞得真惊艳呐。”

“真会撞啊,一撞就我们队长的车。没事,撞吧,反正都是公车。”吴光宇也乐呵上了。

这俩不心疼的,此时有点心动,那顾得撞了谁家车,安嘉璐却是不悦地嚷着:“看什么看,不知道过来帮忙泊车呀!?”

“哎对,我来。”

“我来我来。”

两人挤着,差点干上,还是孙羿劲大,把吴光宇推过一边,从安嘉璐手里接过车,显摆似的加着油门,呜呜几声大油门,一退一进,平平地泊在车位中,让安嘉璐一阵羡慕。

车钥匙交到安嘉璐手里,孙羿好奇地问着:“安美女,你怎么来了?”

“把你急得,又不是看你。”吴光宇嘲讽着。

“你再接我话茬,我真跟你急啊。”孙羿呛上了。

又来了个更急的,李二冬把鼠标手里饮料抢了,直奔上来递给安嘉璐,殷勤而客气地道:“喝瓶水,安美女,jǐng营就是不养爷们啊,看这jǐng花开得叫个艳啊。”

安嘉璐眼一苦,做了个鬼脸,这还没过几天嘛,怎么脸皮都增厚了一尺似的,唯一没说话的鼠标作为旁观者一直jiān笑着,快到门口他才说句灼言:

“从你看到我们第一眼起,是不是觉得jǐng队素质下了个档次。”

“看到你就够了,不用看这么多,文涓也在啊……我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安嘉璐的好奇心被勾引起来了,对于那次自己在这里被吓走还是心有余悸,闻听周文涓跟着法医采证,让她好一阵钦佩,又听那哥几个,不是打杂的就是开车的,个个牢sāo一肚子,不过都没有李二冬惨,现在全天候不是蹲坑就是盯梢,他要求过换岗了,不过他这市侩样实在无可替代。

队长说了,你这样站街上就是个二流子、蹲路牙上就是个小混子,长得这么有创意,不利用利用太可惜了。

鼠标编排得,把安嘉璐给逗得呀,笑得肚子疼了,周文涓和也按捺不住了,每每被他们相互编排的事逗得也是笑意一脸,冷不丁的安嘉璐突然问了句,余罪呢?

同样的问题,让哥几个面面相觑,然后jiān笑慢慢爬上了鼠标的招帚眉,攀上了李二冬的三角眼,此时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余罪大餐厅装逼追安美女那档子事,鼠标嘿嘿笑着问:“安美女,你还真想那只瘌蛤蟆?”

安嘉璐脸红了红了,抬腿就踹了嘻嘻哈哈的鼠标一脚,却不料这威胁不了这干二皮脸,李二冬失落地道着:“哎哟,早知道我们就集体送玫瑰去了,嘎嘎。”

安嘉璐脸又是一红,回头要踹李二冬,可不料脸皮厚的不是一个,孙羿和吴光宇纷纷举手,同意同意,现在集体送也不晚不是?安美女是咱们刑侦班的大众情人。

这话听得周文涓也笑了,安嘉璐虽有恼羞,可也能接受了同学间的这些玩笑,毕竟里面透着亲切,一亲切,倒把余贱人给忘了,说笑着的时候,庆功会已经散了,鼠标和李二冬装模作样站到岗,孙羿和吴光宇指挥着出车,个个在这里干得有模有样了,人群里看到高大英俊的解冰时,安嘉璐站在门口,远远地招着手,那的确是一种惊艳,甚至让一干年龄不浅的老jǐng们都驻足观望,稍稍失了下神。

“邵队长,我……我女朋友,我……”解冰稍有不好意思地道。邵万戈一挥手:“去吧,放你一天假。”

冰一敬礼,高兴地奔出去了,那群市局、省厅的来人依次和二队的邵队长握手作别,勉励加鼓励,专程来此送立功奖章锦旗是市局的一位副局长,老局长了,他拉着许平秋点评着邵万戈道着:“老许,还是你有眼光,那时候我差点把这个小兔崽子开除了。”

说得自然是邵万戈,这个大个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了,哀求着:“刘副局,我现在倒巴不得您把我给开了,一年要接六十多个限期大案,两年之内只有走的人,没有进的人。”

“兵不在多,而在于jīng嘛,有许处今年给你撑腰,你挑吧。”刘局长大开方便之门了。邵万戈看了许平秋一眼,立马接着话头道了:“那我给您打个请示报告,还得苗局批示一下。”

“这些都好办,就是别给我出乱。老许,又是你教唆的吧,省厅的手伸得太长了,直接伸刑jǐng队去了,这是我麾下的虎狼之师啊,和你无关啊。”老局长开着玩笑,许平秋频频点头,连连称是,两人同级,年龄相仿,基本都属于临近退休的人了,反倒在这个时候,很会下意识地做一些实质xìng的工作,就像在弥补以前拉下的课。

送走了市局的人,又送走了市电视台来采访的几位,等回头时,许平秋刚要说话,邵万戈拉下脸叫骂上了:“怎么看的车,谁把我的车撞了?”

车前脸蹭了一大块,被骂的孙羿屁颠屁颠奔上来,敬礼道:“报告队长,是解冰那妞把您的车蹭了。”

“报告队长,要不要我们把她抓回来。”吴光宇也敬着礼,两人故意的,队长现在偏袒解冰已经太露骨了,这不,爱乌及屋了,一听是解冰的女朋友,不追究了,反而瞪着这两报告的道着:“车都看不好,干什么吃喝的。你们几个,都过来,我办公室。”

看来,贱骨头就得狠招治,邵万戈一喊,那几位老老实实跟在他背后,甩着臂走得正儿八经,一点也不敢含糊,许平秋看得心里暗笑了,看来这几个刺头,就得来这种地方捋捋,进了办公室,直愣愣竖了四根电杆似的,许平秋饶有兴致地看看这个,瞄瞄那个,严德标又胖了点,孙羿和吴光宇晒得黑了点,李二冬嘛,还是那副愤青得xìng,看谁都不服气似的。

“就你了,收拾随身东西,跟我走。”许平秋一点严德标,定了。

“去哪儿?”鼠标不放心了。

“旅游去,想不想。”许平秋笑着道。

“不想,凭什么是我呀。”鼠标留了个心眼,别又给扔哪儿去。其他人吃吃地笑着,许平秋也笑了,躬身故意问着:“真不想?现在可有几起大案,留在家里的,可都要二十四小时盯守,人手不够,休息时间都没有。”

“那我还是去吧。”鼠标马上改口了,惹得邵队长噗声笑了,喊了句让去准备行装,几人出了办公室,许平秋刻意地把门关上了,手一摆道着:“这个人我借用几天……万戈,你觉得这几个人怎么样?”

“两个车手相当不错,驾技比我们队员高出不少,吴光宇都有a本,我们要了。”邵万戈道,马上又补充着:“解冰,解冰我们也要了,我和他私下聊过,他也有这个意向。”

这个名字让许平秋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提异议,又问着:“其他人呢?”

“周文涓,也成,我们也缺女jǐng……不过严德标和李二冬。”邵万戈面露难sè了。

“怎么了?”许平秋料到没好事。

“太zì yóu散漫了,试着让他们盯梢,他们居然敢溜号,回来瞎话编得一溜一溜的……这个xìng格可不好往回拧,这两人吧,我怎么就觉得全身找不出一点不是毛病的地方。”邵万戈异样了,似乎这号毛病太多的人也让他意外了。

“先试试看……谁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我今天要出趟远门,你要的人再过段时间陆续给你派来,今年我一定给你招一批守得住,干得好的好苗子。”许平秋很确定地道,不过邵万戈对此表示怀疑。只有抱之以无奈的一笑了。

下了楼,出了门,严德标早跟屁虫似地跟在许平秋背后,看着队长回去了,弱弱地喊了句:“许叔,咱们到底去哪儿?”

“谁是你叔啊?”许平秋虎着脸,不喜欢套近乎了。

“叫叔比叫许处亲切嘛,还是叔关心我多,知道的受不了了,让我出去散散心去,许叔,咱到底去哪儿呢?”鼠标估计是有点心虚,一口一个叔,越叫越亲切,听得许平秋都拉不住脸了,一侧身,开玩笑地附耳对鼠标说了句,鼠标眼一凸,吓得浑身激灵了一下,立刻作势就要跑。

不过没跑成,许平秋根本没有拦的意思,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鼠标这时才省得两人级别相差太远,苦着脸,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嘴里得啵着什么,细辨却是一句:“就知道好事轮不着我,轮上我就没好事。”

许平秋不废话了,上了车,一招手,不情愿的鼠标可也不敢违拗,苦着脸跟着上了车,此行的目的鼠标知道了:羊城!

那个既有他噩梦,也有他牵挂的地方。!

第11章组织来人

飞机的声音呼啸着从头顶而过,透过纵横的钢筋网,看不到夜空中飞翔的航班,只有一小片深遂的夜幕,放风仓紧闭后,谁也看不清今夜的星空是璀璨迷人,还是乌云密布。

白云看守所,休息的时间到了。

a1204监仓里,也结束了一天的无聊,有的盘腿坐在地上,看着撕掉边角的旧报纸,有人围一圈坐床上,玩着搓大d,赌注是弹脑蹦;也有的在看着已经看无数遍的家信,万一感动了,总是偷偷悄悄地抹把泪;当然,吹牛打屁是最重要一项娱乐,一拔贼围着短毛请教,这个老贼因为手法jīng湛,见多识广的缘故,隐隐地已经成为众贼翘楚,众贼都巴着从前辈这里学点手艺,好出去重cāo旧业。

事实上,绝对大多数的犯罪分子都不怎么理解忏悔是个什么概念,所谓法律意义上的悔罪表现,绝大多数也是这些人迫于无奈或者故意作戏,在这样一个没任何尊严和人格的环境里,为了生存,会把大多数人磨练出jīng湛的演技。

比如,前一刻打架还凶神恶煞,转眼间在管教面前低眉顺眼认错;比如,前一刻还在高谈作案的理想,后一刻提审又会在办案jǐng察面前痛哭流涕要痛改前非;别说那些久经历练的老犯,就新人也学会了这些逢场作戏,不管是面对jǐng察还是面对牢头,他总会让你看到你喜欢看到的一面。

什么样的环境培养什么样的人,这样的环境,只能培养出人渣来了。

余罪放下的杯子,早有坐在不远处的瓜娃把杯子拿走,放回了马池边上的水泥台子上,快休息了,老大们需要松松骨,瓜娃嚷着短毛、豁嘴,这俩们手底功夫相当了得,不但会偷会抢,给人松筋捏骨也是恰到好处,短毛伺候着傅牢头,豁嘴服伺着阮磊,瓜娃殷勤地要给余罪捏捏,余罪笑着拒绝了。

处在被压迫阶级久了,余罪还是没有习惯压迫阶级的这些作态,这也是他在仓里很得人心的地方,最起码不招人恨。

余罪好伺候,瓜娃又看上了牢里的四号人物,阿卜,他正铺着一条破毯子,面朝正西,每天这个时间他都要虔诚地跪祷,方向是圣地的方向,正西方,传说中的麦加城。他经常讲最大的愿望是朝圣去,可筹措路资的方式却是贩毒。

………阿提那,非杜呢押,罕塞乃炭,我非了阿黑来提,罕塞乃炭,二扎办那雷………

祷告开始了,仓里没人听得懂,不过记忆强悍的余罪听阿卜解释一次后,对这段祷词已经倒背如流了,那手势是“指主为誓”,说的意思是:我们的主啊!求你在今世赏赐我们美好生活,在后世也赏赐我们美好生活,求你保护我们免受火狱之刑。

不得不承认,信仰也是一种毒品,心里有主了,对谁也不在乎了,包括jǐng察。包括现在这里如此多的异样眼光。

余罪对此表示尊重,那是一个信徒最后的底线。不过别人就不以为然了,黑子没理会这个天天装神闹鬼的货,傅牢头也笑着劝着:“别跪了阿卜,主原谅你了,jǐng察饶不了你。”

阿卜咕嘟了一句,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肯定是对牢头表示不满了,傅牢头呵呵笑着,一个虔诚和信徒和一个罪犯是共同体,在他看来是非常怪异而且无法理解的,黑子舒展着胳膊,松骨完了,他边做着附卧撑边道着:“阿卜,你们信的那教简直是神教啊,三元里那片贩小包的,全是你们神教的人,就当着面交易,愣是没人能听得懂……”

“最具讽刺意味的是,还在林则徐纪念碑不远交易。”傅牢头笑着接茬道。

两人取笑着阿卜,阿卜起身抱着毯子,默念着躺在床上,翻了两人几个白眼说起普通话来了:“神可以原谅你们的无知,但无法原谅你们的亵渎,每个人都是罪人,都要赤条条地接受火狱的审判。”

言罢,一副神棍的表情,直挺挺地躺倒,眼睛呆滞地,一动不动,这看得领导班子几位好不懊丧,而且兴味索然,在这个方面,班子的认知差异可就大了。自动把这个异教徒过滤了,黑子招手唤着新人:“假护照,过来。”

没人去刻意问他叫什么,一般是按罪叫名,新人刚过适应期,老老实实奔到床边上,恭敬地问着:“黑哥,请指示。”

“讲个h笑话,哥下身好长时间挺不起来了。”黑子直接道。

“啊?”新人一愣,苦脸了,众人笑了,黑子一呲牙吓唬着:“讲不出来,小心揍你啊。”

众人笑得更欢了,如果某些方面满足不了领导班子的恶趣味,直接后果就是挨揍,不过假护照好做,这h笑话可不好编,新人抓耳挠腮正发愁着呢,冷不丁牢门嘭嘭响了两声,门口的一激灵,自动让开了。

这个时候不用集合,一般都是晚上进新人,看来又有不幸的兄弟落网了,这也每天大家讨论的话题,新人如果来得早,就有乐子玩了。

值班的管教一开门,外面的新人抱着衣服,光溜溜地进来了,门锁上时,他紧张兮兮地、怯生生地看着一仓犯人。

进仓前要搜身的,搜查很严,而且搜后进门根本没穿戴整齐的时间,所以新人进门都这个得xìng,假护照的高兴了,看着新人呲笑着:“唉哟,这哥们帅啊……黑哥,是不是不用我讲笑话了。”

子叱了声,把他轰走了,坐在床沿边上,看着新人,时间尚早,还不到安歇的时候,开逗新人了,黑子一拉脸道:“洗干净了没有?”

“啊?还……还没洗。”新人吓坏了,面对的那一双双狼眼鹰目,老觉得这眼神直往他要害部位盯似的。

“进门头件事,洗干净被兄弟们轮一遍。轮过之后就是一家人了啊。”傅牢头严肃地道,今天心情颇好,吓唬着新人。

新人吓懵了,一看一仓光头爷们,低声下气地道着:“大哥,我……我……”

“不愿意是不是?这是规矩,你以为还需要和你商量。”黑子一捋袖子,露着一身键子肉,威胁着,新人给吓得快哭出来了,紧张地道着:“不是,大哥,……我,我有痔疮。”

噗噗噗几声终于有人按捺住了,笑喷出来了,黑子也憋不住了,侧过脸笑。拉着余罪,让他来逗逗,余罪一拉脸,往床沿边一蹲,很不客气地训斥着:“‘cāo’字怎么写知道吗?一棍捅三口,你虽然比娘们缺个口,又有痔疮一个口,可不还有两个吗?总不能上面这个口里也有痔疮吧!?”

说着,不怀好意思盯着新人的脸上那张嘴,好多人愣了下,豁嘴一拍脑袋明白了:“妈呀,二哥太有创意了。”

这干人渣于是又被新笑料逗得笑成一团了,新人却是吓惨了,战战栗栗地靠着墙,大气不敢稍出,生怕真遇上一群变态的,不过他看到余罪时,似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话说急中生智,他一下子惊喜地唤着余罪道:“大哥,我认识你啊……你不认识我了?”

“胡说不是?”余罪瞅瞅了,瘦个长发,满口白话,绝对不认识。

“拉关系也不行啊,别搞外面那一套,这里我说了算。”傅牢头凑热闹了,盯着新人,异样了,那新人紧张地,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真认识您,您忘了,流花宾馆,火车站那片,我们一晚上找了点钱,被你全抢走了。”

“啊?”余罪啊了声,吓了一跳。

他端着新人的下巴仔细看看,那天打得太急,实在不记得了,不过隐约有点印像,抢了个钱包,被三个南蛮子追打,想到此处他气不自胜了,吧唧就是一耳光道着:“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就抢了个钱包,你们三个追了老子几公里,还差点捅老子一刀。”

“大哥,没捅着你不是?可我们都受伤了呀。”新人捂着脸,低三下四地道着,傅国生一听这缘由,好笑了,一直不相信余罪是个抢包的,可没想到,连失主也被关进来了。

他刚想问时,可不料监仓的门又响了,还以为今天又进新人了,却不料管教在门口吼着:“0022,提审。”

0022?

余罪一愣,趿拉着鞋,出了监仓,蹲在门口,门关上了,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

……………………………………

……………………………………

夜里进人和提走人,对这里来说是再也正常不过了,余罪一走,傅国生此时兴趣大增似的,和黑子两人一骨碌爬起来,直勾勾盯着新人,那新人感觉到了有被“cāo”之虞似的,一团衣服捂着下身。

“我问你,真认识刚才那个人?”黑子问。新人凛然点点头。

“说说,怎么认识的?”傅国生问,加了句威胁:“欺骗jǐng察是可以滴,不过要骗仓里兄弟,小心真把你轮了。”

“哎,哎,我说,我老实交待……”

新人点头如啄米,只要没有**之虞,其他的他倒无所谓了,说着认识余罪的情景,很简单,他有哥们晚上出去找了点钱,分头快回到住处时,他听到同伴的喊声,奔进胡同才发现居然有人把同伴拍黑砖了。而且那人没跑多远,他这一伙嚷着就追,直追回火车站路,不想这人手黑,打打停停跑跑,三个人没拦住一个,更没想到的是,他也有同伙,刚把人围上,又来了个相貌凶恶丑汉,三拳两脚,把追兵全打趴下了。

敢情这货是打洞队的,混世界把这号敲车窗偷东西统称地鼠打洞队,不过一听是火车站一片混的,老大叫疤鼠,居然和黑子这个砍手党徒有过几面之缘,黑子附耳把话传给了傅国生,傅国生皱了皱眉头,这帮人虽然名号不怎么好听,可恶得很,一出来就成群结伙,有时候顺道都敢把车抢走。

可现在听得,余二居然从这帮货手里抢东西,傅国生可就听得兴味盈然了,而新人却讲得委曲无比,不但被仓里这位大哥抢了,回头还因为丢了东西,又被老大揍了个半死,讲得声泪俱下,其情可悯,简直就是比窦娥还冤的一个苦命人。

这得xìng傅国生看习惯了,进门都害怕,能攀上了关系少挨一顿算是烧上高香了,末了他突来一问:“你怎么犯事的?”

“不小心失手了,被火车站的便衣给摁了。”新人道。

“你们老大呢?疤鼠也被逮了?”黑子问。

“不知道,我进来都几天了,一真被关在治安队,大哥,我可什么都没说。就认了一桩。”新人道。

嗯,还可以,最起码是素质过硬的,老炮了,这种人理论上讲,可以通融的。

傅国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回应这事。新人看牢头没吭声,弱弱地问着:“大哥,我真有痔疮,要不等我好了再轮?”

傅国生哧声笑了,不置可否地一摆手,示意问完了。黑子没给好脸sè,一摆手:“滚,洗干净去。”

新人不知道命运如何,不过在这个地方,他只当是自己这个毛贼忝列犯罪行列,实在提不起来似的,老老实实地到马池边上洗澡,似乎还有被轮的担心,边洗边回头看,两腿夹得紧紧得,一磨蹭,又被人踢了几脚,瓜娃骂着:

“快点,我还以为什么人进来了,敲车窗偷东西的,真你妈没技术含量,给贼丢脸涅。”

洗完了,直接就马池边上睡觉,没人搭理他,新人好歹那颗悬着的心放下了,他偷瞟着牢头睡着的方向,意外地发现,那两位牢头在嘀咕着什么,而且更让他心虚的是,走的那个人,铺位赫然在第二位,一看就知道在牢里的地位不浅,于是他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傅国生叱喝了声,吓唬着新人躺下,实在看不惯那货贼头贼脑来回瞄的得xìng,当贼的都有这号职业病,得治。叱完新人他侧头问着阮磊道:“黑子,疤鼠手底下小弟你认识?”

“认识几个,疤鼠几年没露面了,听说犯大事了。他的小弟都成大哥了,总有三十多个,他们是流花那片最大的一伙,估计是过界了,被便衣端了。”阮磊道,道上这一荐新人换旧人,变换的很快。他看了眼老大,反问着:“怎么了,老傅,你有兴趣,疤鼠现在可是名人,通缉令悬赏一万块。”

“呵呵,我对他没兴趣,倒是对敢从他手里抢食的有兴趣。”傅国生笑了笑,黑子突然想起来了,老大说的是余二。

可不,当毛贼都是个黑吃黑的毛贼,怪不得老大说人家有理想、有追求呢。

这一夜,仓里的领导班子都没有休息,等着“余小二”归来,进仓第一次见他提审,对于他究竟有多大的罪名,似乎都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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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嫌疑人,jīng神再强悍,遇到提审也不免紧张。

可余罪明知道自己不是嫌疑人,依然有几分紧张,他出仓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像被这里同化了一样,沾染上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紧张和恐惧情绪。

比如见了管教,会下意识地蹲下;比如在门口验明正身,他会下意识地哆嗦着说话。就像所有仓里的犯人一样,那是一种畏惧法治的表现。尽管是装得,可已经装成下意识的表现了。

被带出了两道铁门,最外的一个区域是提审区,四层楼,都是审讯室,以方便个公、检、法三家对在押的嫌疑人进行审讯。当然,相比刑jǐng、派出所那些滞留室,这里对犯人来说是天堂了,最起码这里和公安不是一个系统,不可能发生被捂着嘴痛殴,殴完你还不敢讲的事情。

余罪倒没类似的担忧,他只是在想来见自己的会是谁?

是许平秋?好像不可能,毕竟是一个省厅的大处长,有很多方式方法来移动他这枚小小的棋子。

那是进监狱时候看到那位?余罪努力回忆那人的长相,中等个子,梳着顺滑的汉jiān头,肯定是jǐng察,但绝对不是那种按部就班的jǐng察,应该是特勤,很少穿jǐng服执法的那一类人。余罪不知道为什么,凭生了这种直觉。

很可能是他,余罪如是想,一个jǐng校的毕业生被送进监狱,他在想,这应该是一件目的xìng很强的事,而cāo纵这件事的人,应该不会希望更多的人知道实情,否则就没有下文了。

被法jǐng带着,老老实实地跟在背后走了,直上了提审楼的四层,扑面而来一股新鲜、凉爽的空气,夹着cháo湿的味道,他想起来了,看守所的周围都是菜地,就是这种味道。楼的甬道里很窄,都被防护网隔着,戴着手铐的余罪亦步亦趋走着,眼睛的余光至少看到了四名荷枪实弹的武jǐng。他突然间想起了在外面很喜欢看的那部《越狱》。

不过他现在的想法是,电视剧净他妈扯淡,让谁来这儿越越试试,出不了仓门就得被打成筛子。

“进去。”

法jǐng立地一间提审室的门口,开了门,余罪进去了。他掩上了门,直挺挺地杵在门口,这是看守所所长专程交待的重要犯人,一定要看好喽。

余罪进了提审室,正如所想,不是许平秋,一位穿着普通jǐng服的jǐng察,一挥手,示意着他坐到被审席上,余罪几步上前,坦然地坐好,行云流水的放下隔板,抬着头,看着那位帽檐压得很低的jǐng察,他有点奇怪,这家伙,为什么那么眼熟涅?

哧…哧…哧…的声音,余罪侧耳细听,半晌才听明白,是对面那人是笑,强忍着、憋着笑,憋出来就是像偷吃的哧哧声,他瞪着眼异样地看着,又过了半晌那人才斜着眼,扶扶jǐng帽,抬起头来了。

“鼠标,你……怎么是你?”

余罪一肚子窝火吹得四散无影,面对着如花怒放的鼠标那一脸坏笑,他除了哭笑不得,整个就一个没治了,怎么也没想到,组织上会派这么个草包来,偏偏这个草包让他一点气也发不上来………

第12章连升三级来人42第1

鼠标就是这类哥们,虽然也拉你吧,可嗤笑绝对比谁都凶。他抬起脸半天也没迸出一个字来,就那么笑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了,笑得脸上肌肉快痉挛了,笑得都咳嗽起来了,每每想强忍着不笑,可一看余儿剃成那毛葺葺的脑瓜,又是喷笑出来了。

“鼠标,你就得瑟,等老子出来掐死你。”余罪恶狠狠地道,沾染上了几分悍匪气质,不过唬不过知根知底的人了,鼠标一撇嘴巴道:“嫌疑人余小二,注意你的说话态度。”

刚一句,鼠标又笑了,实在他妈正sè不起来呀。本来以为都被派出所训练了,谁知道还留了一个,而且据说还留得不赖。他听许平秋介绍的时候吓了一跳,可真正见到,又笑得合不拢嘴了,亏是认识,要不认识,就余儿现在活脱脱的人渣样,谁敢说他是jǐng校毕业的?

本来已经强自压抑住的,不过他看到余罪像老鼠啃过的发型,黄不拉叽的看守所服,以及有点仇视社会的表情,他又忍不住笑了。

“你就这么笑?我喊了啊。”余罪做势道。

“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特殊询问,法jǐng不会进来的。”鼠标得意地道。

“那意思是,我揍你小子一顿,也没人管喽?”余罪说着,放起了搁板,鼠标一惊吓了一跳,赶紧地道着:“余儿,坐好,有监控……出去再揍不迟,我受省厅命令给了带来几句话。”

“你去死吧,你咋不说代表组织来慰问我了?”余罪骂道。

“咦哟,看来你知道啊,我就是代表组织来慰问你的。”鼠标道,看余罪这样,知道心里有气,他先入为主地道着:“余啊,都不错了,你知道我们受的什么罪,我被派到二队蹲坑,上厕所都不zì yóu,回头还得被队长训……孙羿和吴光宇,在车管处差点被开了,也被扔二队了,李二冬在网jǐng支队,也被赶出来了,现在队长对我们横挑鼻子竖挑眼,下班时间都不让我们乱跑,训练呢……你知道什么训练?让我跟老刑jǐng对打,根本他妈就不是对打,是挨打……”

鼠标发了一肚子牢sāo,哦哟,那苦水倒得,简直比余罪苦上一千倍一万倍,就是嘛,坐牢多好,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再加上一项排泄,那像我们,屙尿都不zì yóu。

“得了,得了,别你妈贫,我懒得跟你说,你替我给许平秋带句话,不管逑什么任务,老子不干。”余罪打断了,不屑地道。

“咦哟。当了两天人渣,还就长本事了。处长你都敢骂?”鼠标吓了一跳,不过异样地道着:“不过没说任务呀,你的任务不是完成了吗?”

“完成了?”余罪异样了句。

“对呀,不就在监狱里生存一段时间吗?许处说了,你完成的相当好,而且坐上牢头二把交椅了,哎哟把我羡慕滴,早知道我就进来了,那轮得着你。”鼠标不无羡慕地道,好像还真不是假的。就像他经常哀叹的,为什么好事就轮不着咱涅呢?

不过这样的话,把余罪给听懵了,难道之前的判断都错了?他瞪眼问:“真的?别蒙我啊。”

“真的。我在队里就一出气筒,现在来了也就一传话筒,我敢胡说吗?”鼠标道,这倒不是假的。

可要是真的,余罪就更郁闷了,先前准备的撂挑子,呸一口爷不伺候的话,可全用不上了,他好不郁闷地挠挠脑袋,看鼠标的得xìng时,他突然又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有事,也不会告诉鼠标的,鼠标的来意,恐怕是找一个能直接和自己说话的人,一念至此,他扬了扬头道着:“还带什么话了,别憋着,一块放出来。”

“第一是表示慰问,看你这样,慰问就算了。还有第二就是,快放你了,准备好出去,出去直接就是三级jǐng司……哟,我说,这世道太不公平啊,我们转正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凭什么你狗rì出去就是jǐng司,cāo,连升三级。”鼠标传着话,夹杂着自己的评论,捎带着向余罪竖了个大中指。

普通jǐng校生毕业后一年转正,不过是二级jǐng员,除非有特大立功表现或者在专业技术上有特殊贡献,才有可能在每年的授衔中得到特殊待遇,而余罪一下从二级jǐng员升到三级jǐng司,最起码在鼠标的认知中,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余罪也微微怔了下,没想到许平秋会下这么大的血本,稍稍动容,虚荣被满足了一下下,不过嘴上却不饶人了,无所谓地道着:“告诉他,老子不干。”

哎哟,把鼠标哥给纳闷了,余儿果真有人已成渣的气质,嘛事都不在乎了。

“第三句话就是,假如你不干的话,可能一时半会回不去。”鼠标道,他暗道着还是老许更jiān一点,已经考虑到这个结果了,余罪可愣了,没想到被人料定先机了,现在自己那点优越感不剩多少了,他不动声sè问着:“为什么?”

“我听许处说,那个jīng英选拔是个幌子,为的就是选一批一线刑jǐng,而选一线刑jǐng是目的,但不是终极目的,真正终极目的,是要选一个能在人渣堆里行走的人,我们,都是你的掩护,那天咱们十个人被送到不同的地方,还有很多人不知道下落呢。”鼠标道,看着余罪这样,连他也觉得这个选拔相当地成功,他赞叹地道着:“恭喜你啊,余儿,我在飞机上才知道,你中标了。除了你我们都不是jīng英。”

余罪噗声一笑,被鼠标的荤素不忌逗着了,笑着的时候,看着鼠标那身jǐng服,又没来由鼻子一抽,一酸,一股子痛楚袭来,他一下子没防着,抹了一手的热泪。

得到这个恭喜,苦乐自知,只有被憋曲的一掬泪。

余儿哭了!?这可稀罕了,鼠标知道就数他受的罪重了,喃喃地道着:“据许处讲,被选中的,从你出生的记录开始,都会被省厅刻意抹去,这是沿用了原省刑事侦查总队招收特勤的惯例,所以,现在只有一个余小二存在……余罪已经没有任何记录了,就即便想恢复,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来之前许平秋和我谈了一个晚上,本来这种事是要经过本人同意的,不过这次情况特殊,而且他说如果刻意地去干一件事,恐怕未必能比什么都不知道做得更像,所以,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着的时候,鼠标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有点说不下去了,连他也觉得这事有点残忍。你将被活生生从原来的生活圈子里全部剥离,亲人、朋友、同学,所有认识你和你认识的,都不再会有正常交往,他想如果放自己身上也得考虑考虑。可现在,眨眼间全落到了余罪头上了,他有点替余罪伤感。

说什么来着,连升三级,不是那么好消化滴。

蓦地,余罪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旋律,抹了把眼睛抬头时,是鼠标放开了手机里的音乐,很轻,但很铿锵的旋律,又是那首《人民jǐng察之歌》。

“关了吧,攻心对我没用,我他妈现在谁都不恨,最恨jǐn罪道。

“第四句话就是让你认真地听完,别忘了咱们的校歌。”鼠标道,身处此地,连他也带上几分肃穆。他没有关,余罪也没有拦,就那么听着,是女声的唱腔,美声,悠扬且动听,就像有人在耳边清唱,萦绕着久久不去。

在繁华的城镇,在寂静的山谷,人民jǐng察的身影,陪着月落,陪着rì出……

余罪下意识地想起了,在jǐng校的cāo场一身泥一身汗的训练打滚,那时候有多少志同道合的狐朋狗友陪着,在每一个月落、每一个rì出,不止一次的憧憬着毕业后的jǐng察生活,憧憬着穿上jǐng服,那将是混吃等死的最高境界了。

可都错了,鼠标肃穆地说着:“实这份工作只是形式不同,实质一样,都是受罪。”

他想起了蹲坑的rìrì夜夜,和那些满脸疲sè的老刑jǐng相比,所差就是受的罪少了点而已。他轻轻地拧大了声音,此时对这首歌有了一层更深刻的理解似的,一点也不觉得歌词有点粉饰了。

在欢腾的海岸,在边疆的水路,人民jǐng察的身影披着星光,浴着晨露。崇高的理想,培育的高尚情cāo。严格的纪律,锻炼的坚强队伍………

鼠标听着,在他的眼中,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肃穆,不管平时同学们多么标榜自己的个xìng和无耻,可真正置身于这个大熔炉中,都已经自觉不自觉地成其中一份子,也不管你愿意与否,纪律和情cāo、理想和信念,已经在你的身上打了深深的铬印,不管你是多么卑微的一员,都会有一个崇高的名字。

学校、家、同学、家人……一幕幕飞快地在余罪的眼前掠过,陌生而熟悉,监狱、jǐng察、人渣,熟悉而陌生,就像在光明和黑暗之间的选择,再卑微一员也有选择光明的自觉,那怕这光明带着几分伪善,带着几分残忍。

两个人都怔了,不知道什么时候,音乐接近了尾声,回忆又到了现实,鼠标看到了余罪眼中的迷茫,听到他的喟叹声,良久无语,直到轻嘘声起,他起身,把手机递给余罪,道着:“给家里去个电话吧,伯父一定很想你了。”

一下子余罪失态了,紧张而抖索地摸着手机,拔着着号,又停下来,怯生生地看了鼠标一眼,马上就着袖子抹了眼泪,定了定心神,深呼吸了一口,半晌才拔通了电话。

“爸……”

“谁呀?”

“爸,听不出我来了。”

“啊?余啊……哎哟,你个死小子,还知道你有爸呀?这都多久了才打电话,就忙也不忙得不要你爸了吧?……对了,你们有纪律对吧,说说,啥时候回来,你没闯祸吧?”

余罪被老爸抢白得插不进嘴去,不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让他的脸上蓄满了幸福的笑容,半晌他才插了句,千言万语汇成了句毫无新意的话:“爸,你还好吧?”

“废话不是,年景越来越好,工资越来越高,兜里有钱的多了,咱这生意能不好吗?哎对了,还多亏了你那些战友们帮忙呐……”

“什么?我的战友?”

“对呀,都来咱家订货来了,哦哟,好几个单位都在咱家拿货,会务布置了、招待上级了,全要的高档水果,爸雇了两个送货都忙不过来,说什么来着,还是爸当年有眼光送你当jǐng察去,要不咱们爷俩都小商贩,人谁cāo理咱们呀?还不看在你是jǐng察的面子上……哎对了,你们训练那地方有女的没,勾搭上个女jǐng察回来,以后出门好办事……哎你说话呀,怎么了这是?”

“爸,听你说呢。不过,爸呀,你交待的任务有难度啊,你把我生得一点都不帅,人女jǐng看不上啊。”

“那你降低降低标准,找个丑点的嘛,丑点的媳妇能守住家啊。”

“…………”

“咋又不说话了,还别不爱听,不中听的都是良言……家里别cāo心,瞅空回来看看就成,对了,儿子,爸寻思着现在年轻人上班都买车呢,是不是给你买辆车什么的,现在小姑娘们都现实着呢,看你没车没房,别想哄人家上床………”

“……………”

余罪突然发现这罗嗦中的幸福让他感觉是如此的难堪,以至于不知道跟老爸说句什么好,好容易搪塞了父子间的思念,他无言地把手机递回给了鼠标,他知道,这是有人是刻意地用普通人的感情在拴着他,怕他走得太远,即便是有一千一万不齿,可也无法拒绝这份好意。

“我的任务完了,该回去了。”鼠标道,看了脸sè有点苍白余罪几眼,又开口问着:“没有什么带回家里的?”

“没有,出去再说吧,我现在心里很乱。”余罪道,揉着鼻梁,心里确实很乱,乱成一团麻了。

鼠标等着他定了定心神,征求同意后才拉开了门,看着余罪被狱jǐng带走,他就在甬道上隔着防护网看着余罪被关进了铁栅后的世界,那个黑暗的,无从了解的水泥格里了,发生多少不为人知的事,他在想,该会有多少事才能把余罪这个贱人都搞得这么多愁善感呢?

下楼,验证件,过了两道岗哨才出了看守所的铁大门,鼠标此行到羊城的任务圆满完成了,他上了车久候的车,默默地坐着,开车的居然是许平秋,走了好远才问着鼠标道:“他怎么样?”

“不太好。”

“不太好是指什么?”

“他哭了,我从来没见过他哭。”

“那是很好,不是不太好。”

许平秋很释然地道,似乎对于鼠标带回来的消息很是高兴的样子,鼠标不解了,可他不敢多问,对于老许他从开始就有一种恐惧感,这老jiān把余罪那小贱都玩弄于股掌上,他可不敢轻易招惹,几次看许平秋,都见得老头脸上几分得意,他趁着人高兴小心翼翼地道着:“许叔,那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你知道的太多了,暂时回不去。”许平秋笑着道。

“等余罪出来,我和他一块回去。”鼠标道,期待上了。

“呵呵,他也回不去,你们搭伴吧,我猜他信你赛过信任组织。”许平秋道。

“那……”鼠标想了想,他倒不介意和余罪一块儿,只是此时心里有想法了,弱弱地问着:“是不是我也会升职呢?他都是jǐng司了,不能我还实习学员吧?”

“行啊,瞅个空把你送进呆几天,你要混得能抵上他一半,没问题,授jǐng司衔。”许平秋笑着出了简单任务,这任务把鼠标吓住了,想了想拧着脑袋道着:“那算了,我还是当酱油党吧,那地方看着人心里就发怵,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话让许平秋怔了下,他叹了口气,心里是浓浓的愧意…………

第13章节惜别依依第140

时间最难熬的不是绝望的时候,恰恰相反,而是你觉得希望已经靠近的时候。这种时候会让人患得患失,心情又发生一种潜移默化的变化。

早晨会竖着耳朵倾听开仓门的声音,管教只要出现在门口,他会很期待地第一个坐好,等着点名,等着雷霆一句,改变命运。当早晨失望时,还有中午,中午失望时,还有晚上,就这么患得患失地又过了若干天,一下子仿佛整个人变了似的。

这种变化连智商不怎么高的黑子也发现了,几乎是一周的时间里,余小二不像以前那么老是深沉一下下,反而和仓里的人渣们相处的更溶洽了。

这一rì放风时间,他拉着傅牢头问着:“老傅,余二这是怎么了?”

问者所指是牢二极度亲民的样子,正和仓里的新人老犯一块玩呢。

“估计要出去了。”傅国生笑着道。

“真的?”黑子有点不信。

“假不了,快出去的时候都这得xìng,越觉得快出去了,rì子就越不好过了。”傅国生感慨地道着,话音里学来的苍桑好浓,他何尝又不是如此,都觉得牢头这段时间亲和多了。阿卜有点羡慕地问着牢头:“老傅,出去还会回来看我们吗?”

“当然要看了,不看都不算兄弟啦。”傅国生想当然地回道,一阵恬躁声起,打断了几人的谈话,却是余罪和短毛玩得正欢,这个老贼在亲身示范,你把“钱”状的物品装什么地方,他一眼就瞧得出来,十回能对仈jiǔ次,可不料余罪加入到其中了,指摘着这玩意他也会,一看兜,二看脸,实在不行一诈就见,众人不信,考较了一翻,咦,余罪居然少有失误。水平直追老贼短毛。

比如装兜里,余二一瞟便知;比如你塞裤腰里,余二一指口袋,那人眉头刚一动时,他手变相了,刷一下子从裤腰里拽走了。再来一位,瓜娃死活不信邪,藏好出来,得意洋洋一站,好像在说,这回你总找不出来吧。可不料余罪找也不找,取笑道道:“瓜娃,你得瑟个屁呀?藏裤裆里了吧?”

咦哟,把瓜娃惊讶地看着,旁观按捺不住地哧拉一下子揪了这货的裤子,哗声一堆报纸做的假钱落了一地。豁嘴乐呵了,景仰地嚷着:“二哥,有两下子呀,比短毛还厉害。”

余罪也是少年心xìng,本来就有jiān商潜质,又经过人渣堆里的历练,这等小伎俩可比旁人接受得快了,他笑着道:“这算什么呀,人身上就这么大地方,看不出来就诈出来,能看不出,除了裤裆里就剩脖子后了,他头挺没缩,肯定夹在下面的小头上。”

这是诈的办法,余罪也不确定,不过一看瓜娃那得xìng,便很确定了。他的话惹得一干看乐子的犯人们大笑,连短毛也诚心实意地竖了大拇指,接下来和众人玩着“挑包”的游戏,这可是个技术活,要趁着“失主”在注意力被转移的一刹那“夹”走东西,真正的神偷不是技术水平有多高,而是时机把握得相当jīng准。

这时候就看出短毛这位老贼的功力了,那两根指头简直堪比陆小凤夹住天外飞仙的两根,总在说话、开玩笑、拍下肩膀、吐痰动作的时候,在你兜里、裤子里、腋下一伸手,蹭地一下子偷走,众目睽睽都做得到。

谁也知道,要放大街上、公车上、地铁上,这两根手指简直就是提款机了。

这个让余罪很好奇,从小看惯了老爸两手一勾,秤上就缺斤短两了,那和这玩意一样,玩得是手快,要不晃一下秤星重的一头,要不手指点一下秤里的东西,就在最高的一刹那成交,那也是声东击西,他早练得纯熟了,于是他趁着短毛拿到东西往口袋里一塞不小心的时候笑着一拍他的肩膀问:“短毛,你太视天下英雄无物了啊,要栽跟头滴。”

“没有,二哥,我教教他们出去怎么混呢。”短毛得意地道,刚一说话,四周的哄笑声起,短毛一怔,一拍口袋,刚从云.南佬身上偷回来的报纸不见了,旋即余罪的手一摊,亮出来了,敢情是一手拍肩膀,一手已经伸进去了,把短毛惊讶地盯着余罪,凛然道着:“二哥,天才呐……您简直是当贼的天才呐,当年我跟师傅学了三年才出师,你看了三天就会啦。”

众人哄笑声起,余罪这脸不红不黑了,只是心里喀噔了一下,找了这么多年,今天才发现最适合自己的环境居然是这里,泪奔呐!

“我他妈现在相信,余二是个毛贼了。”黑子阮磊笑着道。作为领导班子成员,很少和下面的同娱共乐,余罪是个特例,丝毫没有领导的“架子”。傅国生看着谈声风声的余罪,笑着道:“我都说了,他是有追求的毛贼,你们不信。”

到这时候,黑子还是有点不信,只觉得牢头因为被勒过而对余罪的评价过高,可不料傅国生掰着指头数着,你算算,他的特长可不是一项,打架手黑,不逊于你,加入砍手党素质过硬吧?

这点黑子没意见。傅牢头又说了,心狠人损这算一条吧,不信啊,你想想他怎么整人的,咱们顶多摁着揍一顿,他能把人整得宁愿挨揍也不愿被整,这可不是谁也学得来的。

这倒也是,黑子笑了,想起了余罪出得那些馊主意,让你画个美女,对着打飞机;要不边念“金樽清酒斗十千”,边喝凉水,喝得上吐下泻;再要不就模拟个审讯,专审你什么时候破的处,多大上,和谁,怎么干的,怎么把犯人审得老脸见红,谁说不出详细经过来,去对着马池反思去,那儿可能看清全仓人犯排泄的细节,用不了半天在那儿反思的人就崩溃了。

“关键还不光这些,难道你没发现,自从我们干过一架后,仓里再没恶战了?”傅牢头又道,黑子和阿卜想想也是,以前经过的监仓,南人和北人、毛贼和抢劫的、老乡的外乡,经常水火难容,不是因为谁偷谁的东西,就是因为谁抢谁的吃的了,总是打得头破血流,而这个仓似乎没有发生过,阿卜异样了一下,他想起来了,仓里最不可能和别人溶和的那个云.南佬也在贼堆里饶有兴致地看着,偶而还和余罪说话。对了,他又想起来了,对于余二兄弟,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畏惧不是主要的,除了畏惧,似乎还有几分感激,最起码在他最虔诚的时候,那是一位保持沉默和尊重的人。

“哦,确实是,他和大家都处得不错。”黑子点点头,默认了,他记忆中余二时常把剩饭、烟屁股、留下旧衣服给最需要的人,确实也很得人渣们的心。

“所以嘛,这是一位复合型人才,别看现在是个毛贼,将来有可能成为贼王。”傅国生凛然道着,惹得黑子和阿卜两人哈哈大笑了。

人渣也有人渣的快乐,这些天嘛,格外地快乐。

牢里只要无战事,一直就是这种不咸不淡的生活。第一顿是米饭配瓜菜;第二顿是瓜菜配米饭,从进来压根没变过,这天的第二顿饭后,傅国生照例夹了支烟到了放风仓外,悄悄地点着,唤着余罪,余罪出来时,意外的得到优待了,居然是一支软中华,敢情老傅还有藏的好货,他笑着抽了口,两人很奢侈地每人一支,老傅抽着问道:“老二,你确定,会放你?”

“应该错不了,那天运气好,钱包里只有两百块钱,要不是把人打了,说不定在派出所就放了……我外面有几个当搬运工的朋友,他们帮着我走了走关系,提审的买通了,他说好像不用上劳教了。”余罪道,脱口而出的这番说辞是鼠标交待的,可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可偏偏用上的似乎让他有点不解,他看着傅国生yīn晴变幻的脸sè,笑着反问:“怎么了,老傅,你不也说近期要出去,到底怎么样?”

“半个月前就说了,这官僚主义害死人呐,效率太低了。”老傅感叹地道,也发愁出不去。

余罪笑了,一揽牢头的肩膀劝着:“你得庆幸jǐng察效率低,否则你的好rì子又过不了多长时间了。安心等着吧。”

“对了,你出去准备干什么?”傅国生笑了笑,瞟着眼睛问。

余罪随意地道:“能干什么?瞎混着呗,走到哪儿算哪儿。”

“有没有兴趣到我公司干?”傅国生问,话音没来由地严肃了。

他视线的中心凝滞了,停留在余罪的脸上,像在捕捉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似乎这些对他很重要,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直觉。

“你的公司?”余罪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补充道:“不去!”

傅国生愣了,自己这身家,就在牢里也是数第一的,向谁示好,对方都巴不得叫他亲爹呢。这么被拒绝还是第一次,不过招揽失败,他并不懊丧,反而压低了声音道着:“我这回是很严肃地对你说啊,你玩得实在不上档次,我给你个地址,出去找到这儿,不管我在不在,都有人招待你……就咱们以前说的,车啦、妞啦、住处啦、零花钱,都会有的,那才叫生活,有没有兴趣?不信你可以试试去呀?”

“我相信。”余罪扬扬手指,在这里都能抽上这种高档烟,足够让他相信了,不过他喷了口烟道着:“可我不准备去。”

“为什么?”傅国生不理解了。

“你都是这个鸟样。”余罪痞痞地喷着烟斥着牢头道:“你的公司会是个什么鸟样?老子单干过得就挺快活,给你当马仔去呀?你想得美!?”

余罪一扬手,直接拒绝之,这下子可真让傅国生失望了,他解释着:“我是真心诚意邀你去玩的,没别的意思,就玩……你不会以为我还报那一绳之仇吧。”

“报仇?”余罪回头盯了傅国生一眼,jiān笑着道:“那前提你得能找到我呀?”

看来防人之心还是很甚滴,余罪jiān诈地想着,两人不可能同时放出去,一前一后,在这么大的城市恐怕没有再见的缘分了。何况他根本就不会呆在羊城。

傅国生可真给郁闷了,正寻思着换换口吻,更声情并茂地交流下,以证明自己实在有远大抱负,而是想着什么报复。可不料天遂人愿,监仓里响起了瓜娃的破锣嗓子:

“集合!”

两人一掐烟屁股,一骨碌起身,蹿着就进仓,咚声铁门洞开,管教在门外吼了句余罪期待已久的话:

“0022,收拾东西。”

嘭声门关,仓里嗡声炸开了,先是黑子狠狠地一拥抱、后是阿卜大胡茬直扎余罪的脸,跟着那拔中层干部一窝蜂似地抱了抱,谁都知道这是要放人了,逮捕或者上劳教场,绝对不是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如果是一个人,那只有这一种情况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余二兄弟要出去了。

收获了全监仓十几双羡慕的眼光,余罪一下子激动得不能自制了,东西不用收拾,根本没有。他突然想起身上穿着的,一把脱下来,直扣到那位敲车窗的新人身上:“穿上,抢了你一回,不欠你的了啊。”

裤兜里还藏了只烟,直接给豁嘴夹上了。脚上还套着人字拖,直接扔给瓜娃了,眨眼间,牢二兄弟脱得只剩个大短裤了,时间紧迫,傅国生没料到走得这么快,飞快地写了个纸条,塞到余罪手里,神经质地念叨着:“地址,藏好,出去管教要搜身的。”

却不料余罪一揉,一扔,一把搂住傅国生附耳道着:“老傅,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也是好意,咱们最好别照面。”

嘭声门开,余牢二赤着脚、光着上身,赤条条地出去了。只看到了这个亡命徒最后那一脸灿烂的笑容。

门锁上时,一仓挽惜,瓜娃和豁嘴拿着二哥的衣服、鞋子,睹衣思人,好不伤感,新人披着牢二那身不知道那里抢来的短襟牛仔,有点感动,可不料感动劲还没过去,衣服就被抢走了,一看是那位眼露凶光的云.南佬,他忍气吞声地没敢叫板,此时倒有点怀念牢二了。

只有傅国生怅然若失了,他没有太明白“余小二”最后的那句话,不过感觉怪怪的,人走了,他坐在床上长吁短叹,黑子有点看不过眼了,安慰着道:“傅老大,叹什么气嘛,你不也快出去了。”

“江湖险恶无同道,寂寞呐。”傅牢头哀叹着,又看着一仓人渣,仿佛有什么未竟之愿似的感慨着:“这么多人才,都他妈被这么关着,浪费呐!”

看来牢头惜才心思,不只是余罪一人。

这一天,余罪在白云看守所住了三十四天,出来时光着上身、赤着脚,可把来接他的鼠标给笑惨了,一肚子不合时宜、一肚子怨气的余罪,也被重见天rì的兴奋冲淡了不少,他抢过了鼠标的车,在高速上飚了十几公里,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明媚的阳光、新鲜的空气、绿树成荫和高天流云也会是一种享受、一种奢侈。

生活,翻过了艰难的一页………

第14章再见上级

一周后………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清晨,余罪拉开窗帘的时候才发现,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城市的上空笼罩了白茫茫的一片,像北方冬天的霜晨雾淞,唯一不同的是,北方这个季节还格外地冷冽,可这里,却是很潮很闷的空气。

出来一周了,很意外,想见谁,偏偏见不着谁。而不见的鼠标,却天天在你的身边晃悠,每日里就吃和玩,把羊城数着的名胜逛了个遍,不想出去玩了,就在宾馆里健身房做做恢复训练,在警校呆惯了的人,或多或少有运动瘾,饮食加运动再加上几个日光浴,yīn暗监仓里的滋生出来的毛病,在他身上早不踪影了。

他痴痴的看着窗外雨中的街景,很多时候,在他的心里会升腾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置身于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有时候甚至他会怀念监仓里那个裸着身、光着腚的自由世界,**裸地,不需要像外面这个世界,都戴上一层厚厚的假面具。

比如现在他觉得自己就戴上了,他非常想见到那些有目的把他送进去的人,可他还偏偏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吓唬鼠标要回西山,把鼠标每天紧张地只顾好说歹说安慰他;他其实也很想披上那身警服,挂上三级警司的肩章,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付出应该换回这种回报,可他偏偏装得一切都无所谓,根本不想当什么警察。

他有时候很挣扎,派出所片警、看守所狱警,给他的印像都不怎么好,除了叱喝就是脚踢。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就像所有诟病公务员尸位素餐,同时又挤破脑袋去考公一样。其实谁也想成为那样有牌照的特权阶级,而不想成为拳打脚踢下的被虐者。

妈的,为什么晾着我?

为什么等这么久?

下一步究竟他们想干什么?

在监仓里目标会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又萦绕到他的脑海里,这个任务开始得糊里糊涂,结束得糊里糊涂,除了掌握全盘的幕后,恐怕他作为棋子一时无法窥到全局,本来他以为,出来后就会被省厅的大员关着,详细地问里面的情况,问目标的情况,可他想错了,居然什么都问,居然就像一个简单任务让在监仓里生存一段时间一样,现在只剩下鼠标个草包坐陪了。

“对,鼠标这个货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余罪一念至此,打开了窗户,回身叠好的被子,出了门,在敲响隔壁房门的时候,他听到了房间里异样的音乐。细细一辨,是猫和老鼠的声音,这么多年了,这家伙的欣赏水平还没什么长进,一敲门,稍等片刻,穿着大裤衩的标哥开了门,又急匆匆奔回去看他的猫和老鼠了。

余罪直接摁了电视,鼠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瞪着眼,余罪往床边一坐,毫不客气地拔拉他那胖脸,针锋相对地瞪着眼,像在看这小子是不是出千了。

但逢这种阵势,鼠标一般抗不过余罪,更何况余儿的人渣气质已经蔚然成形,他一萎,又开始了:“余儿,你别吓唬我行不?我真不知道,领导就交待陪你吃、玩、恢复煅练什么的,其他的我真不知道。”

“就你这得性,也知道不了什么。那个,鼠标……你来羊城,见没见到细妹子。”余罪问,换了个话题,他考虑着,估计就知道也从这货嘴掏不出来。

不过问及鼠标哥的伤心事了,他眼皮一耷拉,苦水来了:“……没见着,第二天我就溜出去找她了,租的地方没人了,想去她老家找找又抽不开身……她先前的手机又停机了,哎我说他妈妈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呢,你说我们滚床单那长时间了,怎么我走她也消失了……”

鼠标哥好不懊丧,对于细妹子看来也确实动了点情,只不过任务在身,生生错过了,没有找到那就剩下很多癔想和猜测了,直猜测到他不敢往下想。

为什么呢?没准社会上就这么回事,露水夫妻一场,你在乎,人家还不在乎呢。

不过余罪可不是来安慰来了,他笑着问:“标哥,您这风流事,组织上知道吗?”

“废话不是,我敢说吗?”鼠标咧着嘴道。

“你不敢没关系呀,回头我说吧。”余罪轻飘飘地道,鼠标被刺激了,瞪着眼叫嚣着:“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吗?回头我就向许处反映,你狗日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在羊城任务期间,不但诈骗了上万钱财,而且还勾引了一位年方不足十八的良家少女,更可恶的,还始乱终弃。更更可恶的,一点都没有向组织坦白的意思。”余罪加重着语气,手指点点斥着鼠标,鼠标翻着白眼,不屑地道着:“咱们是哥俩比jj,一个鸟样,谁也别说谁啊,好像你干什么好事了似的。”

“是啊,我没干好事,可老子早蹲过了监狱了,你呢?你这问题要在领导眼里,那可大了,寻根溯源,那可是思想上的严重问题。想穿警服,没戏了。”余罪道。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这几天什么都陪着你,就差陪你上床了,你还想怎么样?”鼠标明白了,余罪的威胁必有所求,果不其然,余罪奸笑着一搂他坐在床边小声问着:“我不想怎么样?我就想知道,接下我会怎么样?透点风啊标哥,你要不透风,小心我把你的事透出去啊……不服气啊,就真穿上警服,我现在三级警司,收拾你实习个二毛党还不容易?”

软硬兼施,把鼠标哥给问住了,他刚要开口,余罪又警示道:“别找借口,我就不信,你背着我不向某些人汇报。”

“这…这……”鼠标脸拉得更长了,难色更甚了,不用说,肯定汇报了。也不用猜,肯定有某种目的地,许平秋无非是用这么个狐朋狗友拴着余罪,这点余罪早就考虑到了。他不客气了,直拽着鼠标的耳朵问:“许平秋是不还在羊城?”

“是。”鼠标不撒谎了,点头道,难色一脸。余罪吧唧轻轻给了这货一巴掌斥着:“知道你小子哄我。再问你,来的时候是几个人。”

“就我们俩。”鼠标道。

“还见到谁了?”余罪再问,鼠标难色稍难,余罪一捏鼻子,鼠标叫苦不迭地道着:“没谁,就那几个人,我也叫不上名来,他不让我和那些人接触。”

“什么人?”余罪问。

“就那……”鼠标犹豫地说着,冷不丁电话响了,他一挣脱,讨好似地说着咱接个电话,他躲过一边接着电话,应了几声,看了余罪几眼,等扣了电话时,如释负重一般笑着对余罪道着:“不用审了,我带你去。”

“你带我就去?切。”余罪不屑地道。

“余儿,你就进了趟监狱,不是去了趟国际刑警总部,咱不要这么大架子成不?妈的,早知道提三级警司我就去了,那轮得着你,靠,老子现在还是二毛党,被人训来训去的……”

鼠标有点气着了,发着牢骚,穿着衣服,提留着裤子,就这得性余罪就想摆架子也摆不起来,两人一起相随着出了住了一周的武警招待所,朝集合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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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地点在煤炭大厦,这座宾馆是西山省煤炭厅投资建设的,每年南北的煤炭交易都在这里,余罪有所耳闻,大厦建成已经年久,进门所见都是些有点过时的装饰,甬道、电梯、墙壁处处都显得有点老旧了,余罪在想着,这也正符合出省刑警的办案地点的选择,既隐敝,又能省下不少经费,而且在这儿出入的北方人居多,不引人注意。

聚会地在顶层,整个一条甬道被封闭着,挂了个煤炭检验研究处的名字,有点不伦不类,不过看守很严,门口站了位看报纸的,以余罪的眼光一眼便能分辨出这是位便衣。

很简单啊,就那破报纸,除了训练有素的,谁有可能对着满纸广告的内容,一动不动拿着看得入神。

没有阻拦两人,鼠标前头带路,到了这两边,敲了1706的房间,里面的声音响起时,他拉开了门把手,不过很有当差的自觉,做着请的手势,笑容可掬地请着这位未来的三级警司进去。

鼠标在执行命令,和他没什么介意的,余罪踏步而进,身后的鼠标掩上了门。按着命令要求,守在门口。其实他也在腹诽,为什么好事就轮不着咱涅?能轮到的,不是陪同就是看护,现在又加了一项,看门。

进门的一刹那余罪愣了下,一身警服正装的许平秋赫然在坐,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箱子,他的手指正有节奏的敲着箱子,眉毛挑着,观察着余罪已经隐藏起所有心理活动的表情,那张脸,像腊人、像泥塑,就那么看着。

“坐啊,这么安静,我以为你会有更激烈的表现。”许平秋示意着对面的座位,这个房间,像一个皮包公司的办公场地,除了桌子和沙发,什么都没有。余罪一言未发地坐到了他的对面,其实在监仓里想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

很激烈的场景,想过踹他的裆,然后再恶狠狠的踏上几脚;想过捶他的脸,然后是恶狠狠的唾上几口。可真正面对的时候,余罪发现他缺了那么点勇气,出狱的兴奋、升职带来的希翼、再加上对接下来境遇的期待,让他的心里产生了犹豫……如果一无所有,谁也不在乎。可如果不是一无所有,就会让人缺乏那么点义无返顾的勇气了。

“欢迎回来。”许平秋客气了句,惯例地去掏烟,该说什么让他也有点难以启齿,不过他忘了已经立志戒烟了,没有掏到烟,他一怔间,余罪反倒掏出来烟来了,一磕嘴一叼,娴熟地点上,根本没客气一句给老许发一支。许平秋压抑着烟瘾,笑着道:“抽烟的样子很帅,我就不劝你戒了。”

没回音,余罪没搭理,斜眼瞟着,不像上下级,而像一对决胜的对手。

许平秋笑了笑,整理着思路,半晌开口道着:“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如果我有能平息你心中怨气的方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做的。我知道,在你看过很多丑恶一面之后,会有很多怀疑,即便是曾经最坚定的战士,恐怕也会动摇。能告诉我,你现在对警察、对犯罪分子这两类势同水火的群体最直观的看法吗?”

“一个是伪善的所谓正义,一个是**的无耻和罪恶。”余罪说话了,他脑海里瞬间浮现的是在派出所、在看守所,以一个普通“嫌疑人”得到的拳脚待遇,他掐了烟,意外地很平静地评判道:“相比之下,我比较欣赏后者。”

许平秋牙齿喀了下,这就是最担心的负作用,还是出现了,曾经有过被劫持的人质和匪徒一起对付警察,也发生过刑警堕落成犯罪分子的事,这种同化效应要远远大于信念和职责的约束力。他斟酌着语气道着:“很好,最起码这样,会让我心里少一点愧疚。”

“是吗,我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有愧疚感呢?”余罪嘲讽道。

许平秋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拿着一部手机,拔弄着,随意地说着,就像一件不相干的事。就听他道:

“现在我可以把底交给你,所谓精英选拔是在选一位能在人渣堆里行走的自己人,而我不想选在职的警察,他们身上的体制味道太浓,逃不过有些人的眼睛;我也不想启用省厅隐藏的外勤,因为他们身上有太多的痕迹,故事不好编……”

“所以,你在找一个履历清白,故事不多的毛贼,培养成人渣?”余罪反问着。

“坦白地说,你不是我培养的,实在是你的天资太优秀。”许平秋不客气地来了句,盯着余罪,余罪莫名地有点心虚,一下子他的大义凛然质问去得无影无踪,似乎自己真是待罪的嫌疑人一般。

“单亲家庭,缺少母爱,所以你的性格中有暴虐的成份,有人走访过你的小学老师,据说你在小时候因为打架转过两次学,上初中三次,其中一次是因为收保护费东窗事发,对吗?高中嘛,好像没什么劣迹,但我相信应该是被隐瞒了……我看过你的成绩单,英语九十分及格,你离及格最近的一次都差三十多分;警校扩招的名额,当年一定花了不少钱吧?你这种情况能上警校,实在说明现在的教育体制有大问题。”许平秋道,一种揶揄地口吻,似乎在揭底,揭到余罪无颜以对。

余罪笑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可偏偏笑了,想想花上几万上警校,什么也没买到,买回一堆罪受了,这可真算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你的警校生活挺不错,赌赌博,喝喝酒,打打架,不但自己玩,还聚了帮志同道合的对吗?至于考试怎么过去的,我没兴趣,不过肯定花了不少心思吧。”许平秋道,净拣着余罪的糗处,看来把老底刨了个干净,此时他把手机已经调到需要的东西了,他摁开,放在余罪面前,依然笑着道:“之所以把你们全带到陌生的城市,来一个身无分文的训练,其实我就想找一个,敢于蔑视规则的人,事实证明我没看错人,你们中绝大多数都敢,但做得最好的,是你。”

余罪不知道此话的褒贬,但他看到手机上的图像时,心沉到了低点,那是在火车站路抢那几个敲车窗玻璃的、在机场揪那个贼、还有在汽修车和老板谈判要钱的照片,他一下子明白,其实自己自为了干得天衣无缝的事,都在这个掌舵者的控制之中。此时他也明白了,这个所谓的精英选拔,选拔的不是警校的精英,而是人渣中的极品。

很不幸,他中标了!

这时候是一种复杂而无可名状的情绪在侵挠着余罪,这些事足以把他送进监狱,但恰恰送进监狱的,又不是因为这些事,这让他的心理有了某种规则之外的平衡,似乎是一种带着忿意的庆幸,这种奇怪的感觉,让他嗤鼻笑了,类似于很得意的那种笑。

“很好,我喜欢你这种精神承受力强悍的人,那我就直入主题了,想不想接受省厅刑事侦查处的直接指挥,成为一名在籍特勤呢?”许平秋收起了手机,单刀直入了,每每在招收特勤的时候,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阻力,主要还是本人身上,普通人的很难接受,当然,神经大条的例外。

这是个已经推断到的命题,但依然让余罪无法一下子决定,他又摸出了烟盒,下意识地叼了一只,刚叼上,当声火机声响,没想到的是,许平秋替他点上火了,他侧着脸,呶着嘴,对着火狠狠地抽了一口,缭绕的烟雾几乎迷住了他的眼睛。

这时候,他想起了监仓里,那些坦荡而无耻的人渣脸,每每他抽烟的时候,总会有人凑着,猛吸一口气二手烟,然后陶醉地说一句:舒服!或许是情感的因素做祟,他似乎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些人成为他的对手。可这之中,还有会情感的成份吗?

心里依然像眼中一样迷茫,这一趟监狱之行,几乎颠覆了他心中警与匪的界限,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扔下这一切就此罢休,想回到汾西市那个与世无争的地方,那怕过上老爸那种抠索数钱的生活,那怕每日里就和老娘们小媳妇就为几块几毛钱拌嘴。

是接受,还是拒绝?

不管那一种选择,余罪都觉得自己会后悔。

烟雾缭绕的房间,安静得能听到两个的呼吸,不过过了很久,依然是只有呼吸的声音,余罪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就那么复杂的看着,仿佛想看穿许平秋一样………(未完待续)

第15章岂曰无衣

迷茫,许平秋见得多了。

即便是穿着警服的同行,很多年警察生涯也会有这种迷茫,因为很多时候都徘徊在黑与白、对与错的边缘,很多大快人心的并不是合理合法,而合理合法的事很多时候又违心背愿。谁也无法分得清最鲜明的界限在哪里。

“每一个特勤,都有你现在的这种迷茫。坦白地讲,警与匪在很多层面上没有严格的界限,有时候是武力的对决,拼得是悍勇和血性;有时候是智力的角逐,拼得是yīn谋诡计。单从道德的角度讲,我们应该受到的谴责的地方和罪犯一样多。”许平秋坦然道着,这句话让余罪很异样,也很认同,他异样地看着许平秋,仿佛初识一般。

只有直白才有共鸣,许平秋知道和余罪的谈话方式了,他转着话锋道:

“不过你得认清楚一个大理,再有人性的罪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他自己、或者为他的小团体;再没人性的警察,他做得大多数的事也是为了这个体制和规则的存在、运行,体制的好坏我无权评价,但保障大多数人在一定的规则内行事,却是警察必须负担起的责任。”

即便许平秋用再通俗的道理阐述,也只能得到余罪眼中不太清明的眼光,他知道,自己有点急于求成了。看余罪依然是踌蹰,他换着方式道着:“不用费心思考虑对错了,反正对错咱们左右不了,就考虑一下自己如何?我还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三级警司,接受省厅刑侦处的直接指挥,待遇问题不用考虑,肯定优于大多数警员。第二个选择,回原籍,坦白地讲一句啊,就即便我把你在羊城的履历全部抹去,以你以前的表现,你认为地方公安会接收你这样一个学员吗?就接受,你觉得你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余罪手抖了一下,无意中烟在手指中已经燃尽了,他掐了一支烟,理了理越来越乱的思绪,他知道,自己在许平秋面前已经无所遁形了,但对于被强迫着的接受这样的安排总是天生地有一种逆反,于是,他依然沉默着,就那么看着,似乎不准备做这个让他两难的选择。

“你准备不做选择,就这样耗着?”许平秋突然问,他有点按捺不住。

说这句时,余罪笑了,笑着道:“你抓住我的弱点,其实我也看出了你的担心,我要耗着,你就满盘皆输了,即便我接受,可我什么也不干,你照样会很失望的。”

咦哟,把许平秋给气了下,恨不得揪着大耳光扇这家伙几下子,可他忍着,偏偏还得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随意地说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我手下数千刑警,有的是可用之人。”

“是吗?那我就等等看,等你赶我走的时候,我再做选择,或者不用选择了。”余罪眼睛滞滞地道,有一种报复的快感,话里流露着得意,因为他发现了许平秋一个小指在颤,那个细微的动作暴露了这位处长的担心。

很简单,煞费心机地做了这么多安排,如果功亏一篑,那将是个比坐上个把月监狱更难过的结果了。

许平秋突然发现很难了,非常之难,比以前揣度到面前这个人的真实想法更难了。没办法,监狱那所大学能学到的东西可比高等学府要多很多,看来这位学得不少,他也有点好奇,对,好奇这位究竟知道了多少。

以什么方式过渡面前这位心里的逆反是个大问题,许平秋凝视着余罪,刚刚长出来的寸发,虽然迷茫的眼睛,依然掩饰不住过人的狡黠,而此时,狡黠中又带上了几分得意,他知道,监仓里那么长的时间,对于个聪明人,差不多应该揣摩到用意了。

“换个方式,咱们别互相猜,赌一把。”许平秋突然道,余罪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异样地问:“赌什么?”

“赌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我赌你根本不知道这次安排的真正用意。我相信你一定猜测这次要对付的目标了,可我赌你错了。”许平秋道,几乎是嗤鼻不屑地说着,一下子刺激到了余罪了,他哈哈笑着道:“许处,您太自欺欺人了,我要猜不出来你们的用意,说不定我早接受你的任命了。”

“是吗?话大了点吧?这件事两省公安厅,知道的不超过四个人,而知道详细计划的,包括我只有两个人。”许平秋道。语速很快。

“不就是接角监仓里的嫌疑人吗?找机会和他们攀上交情,就那几个人,天天吃喝拉撒在一块,能瞒得住?”余罪道。

“好,那你猜是谁?如果猜对了,我甘愿认输,这箱价值不菲的装备送给你,我就当扔了,你自便。如果你猜错了,听我安排,怎么样?”许平秋道,一副骗死你不偿命的表情。

余罪莫名地喜欢这种斗心眼的表情,他呲笑着道:“我出来的时候,仓里还有三个贩毒的,一个砍手党徒、一个做假护照的、四个贼,两个骗子……咝,罪都不轻,这些人………”

余罪说着,看着许平秋笑吟吟地脸,突然话锋一转道着:“他们都不是……是那个超期羁押,一直没有定罪的牢头傅国生吧。”

许平秋喀噔一下,表情僵硬,两眼圆睁,给惊到了。

这个表情让余罪多了几分满足感,他嗤笑着道:“本来我不确定,但你费尽心思又把敲车窗那几个贼一窝端了,巧合的是又送进我所在的监仓,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认定我是个毛贼,没有更深背景,对吧?只有这种小贼身份才符合我的年龄、出身,或者我想,符合牢头在某种情况下的需求,否则他就不会对我那么另眼相待了。”

许平秋嘴一咝,直吸凉气,更惊到了。

“我想下一步,你们应该把傅国生放了,然后制造一个我和他相逢的巧合,把我送到他身边对不对?”余罪道,看许平秋吃惊大了,他得意嘎嘎笑着道:“本来很容易,出狱的时候老傅都要把地址给我,而且开的条件比您给的优厚多了,配车配房配美女啊,不过我回绝了,我告诉他,咱们最好别碰上。许处,你一定很失望吧?坦白地讲,如果现在牢头和你同时站在我面前,我想我帮的,应该不是你。”

许平秋眼睛越睁越圆,越惊越大,余罪呲着嘴,哈哈笑着,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一刻他等了好久了,从勒着傅国生的时候就一直等,直等到现在才看到许平秋这一副懊丧而落魄表情。

笑了半晌,余罪得意地看着这位黑脸膛的上级,就像曾经在学校闯得祸,看着哭笑不得的老师一样,他不用做选择,选择很快就会来的。

他记得很多时候,这个结果的表现是被气急败坏的老师赶出教室。谁也不喜欢这种逾矩的人,余罪大多数时候都是这种不被喜欢的角色,他知道,就即便表现得再乖顺,也不会博得面前这位高级警官的喜欢,不过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刻意地逢迎什么,自尊、人格,该丢的都丢了,就剩下这个酷似人渣的躯壳了,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颓废、落寂、绝望、愤怒,甚至于有一丝接近的疯狂的成份。

这是余罪给他的外在表现,许平秋对于自己的杰作有一种深深的愧疚,如果正常发展的话,面前这个孩子会成长为一个混吃等死的小警察,或者混吃等死的小奸商,不管怎么样,都没有理由经历这些普通人无法想像的痛楚,他闭了闭眼,仿佛还能回忆起在录像里看到余罪火拼傅国生的镜头,那一天,差几秒钟武警就冲进去了。人被逼那个份上,不知道是一种幸运还是一种不幸。

他叹了口气,起身了,一推面前的箱子道:“你赢了,不用听我安排,箱子里的东西归你了。”

这么简单!?余罪的得意一下子消失了,他愣愣地看着许平秋,实在想不通会这么简单,许平秋起身走了两步,突然间回头,很严肃地问:“不看看你赢的赌注是什么?”

余罪愣了下,紧张地,怯生生地,嗒声打开了箱子,哦了声,眼亮了,心跳了,差点跳出xiōng膛,里面,整齐地摆着一身警服,两杠一星,三级警司。他抚着有型的警帽,压抑着一下子从心底涌起的热血,突然间有一种百感交集。

就有千般万般逆反,在见到梦寐以求梦想摆在眼前的时候,那一切都烟消云散了,此时反而让他有点惶恐了,他回头,不解地看着许平秋,似乎有点不相信,以自己的渣到极点的资质,组织会这么宽容地畅开她的怀抱。

许平秋庄重地道:“本来对授予你三级警司衔我尚有担忧,不过现在我倒觉得授你三级警司衔有点小看你了,最起码得一级警司。你小子虽然是个坏种,可我不得不承认你很有种。”

这一句赞扬是由衷得,余罪觉得自己的虚荣心从来没有被如此地满足过,他愣着,不知道该不该接受,许平秋一躬身,很爷们地刺激道:“人一生会有很多选择的,我知道你心里有点气不平,不过不要因为一时之气作出让你后悔的选择。你可以选择违法犯罪,当个极品人渣;也可以选择回原籍重cāo父业,当你的奸商,但我觉得你面前这个选择难道不更好一点吗?它代表的光明和正义,那怕有时候它是伪善的,你说呢。”

这倒不用说了,真土匪莫过公安,当土匪还不就为招安,这个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余罪嘴里喃喃着,有点激动。

“以前我想你小子怕死,可你经历过这一次以后,你还有恐惧感吗?”许平秋道,笑着,很欣赏地看着,加重了语气问:“别说这一群人渣,我觉得你说不定连灭我的心思都有了,不过你现在资格还不够,不管为警为匪,还得多磨练几年。”

余罪嗤声一笑,不屑了,是嘛,监仓里的二哥,岂会把那些人放在眼中,只不过有点可怜他们而已。

“很好,我喜欢有种的男人,那怕是个坏种……十分钟后在1709房间开会,有兴趣的话来听听。我知道你对未知的谜很感兴趣,这一次我保证你不会失望。”

许平秋道,转过身,不等余罪答应,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掩门时看到了余罪小心翼翼地抚着警服,那一刻,他脸上带着微笑。

会来,还是不会来?这个命题的答案最起码在许平秋看来不算难了,但难的是,仅仅迈出了第一步,他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因为不管是手里的案子,还是要启用的人,都让他难以琢磨………(未完待续)

第16章身难由己

这是一套99式警服,藏蓝色,曾经是全校穿着肩上只有一杠,自嘲为“一毛党”的学员们梦寐以求的装束。每一位警察成长都会有一个漫长的过程,学习、训练、招聘、入籍、评级、授衔,那怕就一位品学兼优的学员,能拿到面前这套警服,也需要很多年。

可当梦寐以求的东西就摆在眼前,总是让即将得到它的人有一种崇敬和惶恐,余罪的这种感觉尤盛,因为他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自己能走进高级警官的行列。

对,高级警官,低级的警员衬衫是浅蓝色的,而从警司一级开始,衬衫是雪白的颜色。

他轻轻地拿起了这身警服,仔细地抚平,小心翼翼地穿上,对着镜子戴上了警帽,于是镜子里的人霎时变了个样子。因为惶恐的凛然,看上去是那么的肃穆,而并不高大的个子,却凭添了几分威武,他轻轻抚摸着熠熠生辉的肩章,他在想,我的梦想实现了吗?

是的,一直以来就有这样一个梦,儿时的梦里,他总是很烦抓坏蛋的游戏里,自己扮演的总是坏蛋的角色;他记得第一次以嫌疑人的身份被扭送派出所时,民警身上那威风凛凛的警服,让他冷生生地打了个寒战。他记得为了培养一个能获得特招的特长,他每天拼命地跑啊,跑啊,就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穿上这身警服威风凛凛地站在那条水果街上。他更记得,尽管秉性和学业一样差,他仍然抱着这样的期待,那是心里最深处最圣洁的东西,他愿意用付得出任何代价来换取。

谁天生也不是坏人,谁天生也不愿意当人渣。

余罪知道,自己打心眼里,喜欢镜子里那个样子。

整整警容,他甩了两步,轻轻地拉开了门,于是,警装一身的余警司堂而皇之地现在严德标面前,严德标正蜷着一腿,吊儿郎当地靠着墙,冷不丁被余警司的样子惊得差点仆倒在地。

“哇。”鼠标哥傻眼了,不经意地咬着食指,凸着眼珠,看外星人一般盯着,凛然道着:“俄的爷呐,这是谁呀?”

“得性,穿这身就把你羡慕得吮指头了?”余罪不无得意地显摆了一下下,看鼠标还是吮指头瞪眼,惊得反应不过来,他吧唧打掉了他的指头叱着:“见了长官就会吮指头啊?”

“敬礼。”鼠标孰无正色地来了个警礼,不过还是眼睛发亮,惊诧未去,可没到来得这么快,但凡授衔,怎么也得一两年光景吧,看来这次是特事特办了,看看会议室的方向,小声道着:“余儿,你确定,这身衣服可不好穿。”

“哟,你有长进啊,知道不好穿?”余罪笑着问。

“没长进也知道,肯定是有非常任务。”鼠标道,关键时候,鼠标哥还算清醒。只不过余罪也不糊涂,他笑了笑拍着鼠标兄弟的肩膀道着:“任务个屁,老子赢的。”

“赢……赢得……可是……”鼠标嗫喃着,不敢把危险两个字眼迸出来。

“可是个屁,就老子受得那罪,躺在家里也应该领一辈子的工资。”

余罪威风凛凛,颇有人渣气质地道,他踱步走向会议室,那么昂扬的姿态、那么稳健的步伐,不得不让鼠标哥哀叹了:

看来监狱那所大学还是有优势啊,最起码练胆,瞧人家余儿胆肥的。

轻轻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以许平秋为首的一干警察立时起立,他喊了一声“敬礼”,齐刷刷的警礼让余罪惊讶一下下,六个人,那么肃穆地向他这个新人敬礼,一下子让他更惶恐了。他局促地站在门口,许平秋礼毕指引着他坐下,笑着道:“在座的包括我,都只能当后方支援,任何时候,在一线的同志,都有资格获得足够的尊重,请坐。”

此时余罪才注意到,几个人认识,摆弄电脑的那位女警,以前都没给过好脸色,不过现在眼光变了,似乎是一种崇拜的眼光,再看那几位外勤也一样,一个个异样的眼光中,不无崇拜的意思,余罪从局促走向紧张了,这架势,像要把他当成外星来人供着了。

余罪从来不惧别人侮他、损他、骂他、骗他、甚至揍他,但对于如此尊崇却是很不适应了,他缓缓地坐下,以一种警惕的眼光看着众人,就像面对着敌人一样。

“这是行动组长杜立才,外勤,高远、李方远、王武为、林宇婧。”许平秋介绍着,挨个起身,向余罪敬礼,此时余罪才发现,连林宇婧的警衔都比他高一级,杜立才更不用说了,是警督衔,这在地方上和三线城市的公安局长一个级别了,顿时他感觉到一丝不寻常,似乎自己想得还是过于简单了。

“宇婧,你调试,大致介绍一下。”许平秋退居其次了,摆着手示意着。

“下面我们介绍一下12.7案件的整个经过。”林宇婧介绍着,打开了屏幕,高远和王武为起身拉住了帘子,这个远赴省外的行动组,搁浅数月的案情,又重新开始了。

案子发生西山省城五原市,起因是市直医院收治了七名生命垂危的病人,有两名不治而亡,症状符合麻醉类药使用过量所致,情况反映到市局、省禁毒局,经过数月侦查,在五原市一家医疗器械销售代表的租住地端了一个窝点,查获在售的新型毒品一箱,总重22.5千克。行动时间,是去年12月7日。

那时候,余罪回想着,还在警校和那帮狐朋狗友盼着元旦放假呢。

“当时一共抓获嫌疑人四名,缴获毒资30多万元。这个人,是团伙的头目,叫吉向军,经查,他的货源来自粤东省,经过我们的政策攻心,他同意配合我们的省外行动,当月19日,我们带着这个污点线人来到了粤东省,和这里的上家接上了头,而且约定了交易的地点、时间、数量、我们当时想,可能钓到一条大鱼了。”杜立才道,屏幕上显示着一个留个胡子的中年人,那是禁毒组心里永远的痛了。

行动失败了,线人肯定露馅,余罪这样想着。

下面的话证实了他的想法:“当时吉向军住在锦源酒店,交易谈得很顺利,两天后的交易地点放在离羊城市27公里的深港高速上,都和往常的规矩一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般采用货、钱、人三样分离的方式,直到交易完成。这是当时交易拍下来的……”

一段视频,一段记录着警方失败的视频,两个大包装箱子,拆开后,余罪差点笑喷了,是裸.体的硅胶娃娃,不是毒品,是性用品。不用说,被人狠涮了一把。余罪心里在窃笑,忍不住赞叹这个犯罪分子,真他妈有才。

“在行动失败的同时,我们只能收网,将计就计,把送货的扣起来了,而这一时间,按规矩住在锦源酒店的线人吉向军,他在等着接到我们的消息,把收钱的人诱出来,因为害怕惊动对方,我们采取的是外围监控的方式,没有贴身上去。行动失败,我们估计他已经暴露,会发生危险,可没想到的是对方动作更快,几乎是在行动失败的同时,监视的外勤就在吉向军所住的楼层的对面,发现房间有异常时,通知楼下守着的同伴接应,前后不到两分钟,等赶到时人已经消失了,四名外勤没有拦截到,事后我们才发现,对方使用一个匪夷所思的方式,根本没有出楼道,他们把人劫持到对面的房间,从六层吊下去,直接载到货车上拉走……三天后,捞船从珠江里打捞起了一具尸体,经辨认,正是消失的吉向军,死亡原因,他杀……身上留下了多处钝器击打伤和刀伤,应该是死前被对方严刑逼问过……”

咝声轻响,是余罪是撇嘴,一具伤痕斑斑的尸体近距离拍摄,可比电锯惊魂有冲击力多了,看得后背发麻,浑身痒痒。对付叛徒,犯罪阵营里要比警察狠得多。

任务渐渐地清晰,他想到了什么,越来越觉得坐得不自在了。

“吉向军一死,我们的直接线索全部中断,只留下了一个接头人的照片,这个照片,你认识。”杜立才组长道,林宇婧动着鼠标,画面出来时,看得余罪心一跳,眼睁大了。

居然是傅国生,那笑吟吟的帅哥样子,正和线人吉向军谈笑风声,地点是一处饭店。

靠,这家伙居然是个亡命徒!?贩毒的?

余罪心里复杂地想着,如果先前知道这是位大枭,他不知道自己还敢不敢往死里勒这货。真没想到,李鬼差点把李逵勒死,这可叫怎么一回事呢?他紧张了,一下子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得到如此高的礼遇了。

没错,这也是在座同行对这位外勤崇拜的原因,这个三查五审没查下来的傅国生,放那儿也是个重量级人物。谁可能想到,被一个懵头懵脑警校学员揍得满地找牙,之后又发展成落难兄弟了,在场的除了许平秋,恐怕都揣摩不出来面前这家伙有什么本事,居然能让那位大枭推心置腹。

“这个人虽然我们迅速将其控制,不过后来证明我们还是小看了这拔贩毒分子……他一口咬定,和线人谈的就是买卖性用品的事,交易方式也恰恰符合买卖这种东西需要的隐秘性,除了这一次吃饭,其他现场都没有出现过,即便以前线人对他的指控,也仅仅是一个‘富佬’的绰号,他矢口否认自己和任何毒品的事有关。我们申请地方公安搜查了他的公司,很遗憾,全是性用品,没有毒品。”杜立才介绍着,话得有点窝火,看得是是被涮得不轻。

这个在余罪的认知范围之内,没有人赃俱获,你想给这种有势有钱的定罪,那不是一般地难,更何况连指认的人也被灭口,他回想着老傅笑容可掬,推心置腹的样子,后背隐隐地有点发麻,从来没想过,在监仓里睡在一块的家伙,居然是杀人贩毒的一个狠角色,如果换个地点相遇,余罪估计自己十成十是个小命不保的结果。

“丧气话就不要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只要他没有洗手不干,就有机会揪住他。杜组长,把你们从侧面的侦查介绍一下,让小余对大概轮廓一个认知。”许平秋插话了,鼓了鼓士气,案子受阻的两个多月,前一个月是培养这拔学员,后一个月在调回本省的侧面调查。杜立才示意着林宇婧说话,林宇婧放着统计数字显示道着:

“本省十七个市,有十二个直接或间接抓到了新型毒品的吸食者,这种新型毒品在市面上叫‘神仙水’、‘快乐粉’,还有的地方叫‘忘情水’,和以往我查获的毒品比较,特点如下:第一价格较低,第二是形式多样,剂型、粉型、胶囊型,还有混合型,不管是私人happy,还是夜总会等娱乐场所使用,都具备很强的隐敝性。第三是成瘾快,持效久,吸食一克左右,可以持续48小时左右的兴奋。

这种新型毒品的主要成份是ghb,伽玛-羟基丁酸,是一种无色、无嗅、无味化学类药品,属于中枢神经抑制剂,它曾被用来当做全身麻醉剂。这种药物在欧美国家已是非常泛滥的毒品,我国为管制类麻醉药品。经检测我们对12.7案件的缴获物,发现除了ghb,还有亚甲二氧基甲基苯丙胺、氯胺酮等其他成份。据涉案犯罪嫌疑人供述,吸食“神仙水”可以使人通宵达旦地歌舞狂欢而不知疲惫,更有甚者两天两夜都不睡眠,精神处于极度亢奋或幻想状态。这与国外流行的“神仙水”成分以及吸食后表现均有差异。同时也证实贩毒分子为了增大毒品“神仙水”销量,将其他新型毒品掺杂在“神仙水”之中以增强其毒性,使其对吸毒人员更具诱惑性。”

翻过了一页,意外地到了医院的场景,凄凉的白色场景,坐着萎靡不振的男女,个个失神的眼睛、晦暗的脸色,像从地狱穿越来的行尸走肉,让从没有接触过此类资料的余罪有一种浑身发冷的感觉。

杜立才有意识地停顿下,继续介绍:

“ghb通常被制成颗粒或粉末状,溶于液体中,例如开水、酒或其他饮料中服用,加入混合麻醉类药物,它的功效更强,会影响脑部的多种传导物质,产生性冲动、视幻觉、失忆、瞳孔缩小、低体温、肌抽躍、及呼吸抑制。严重中毒时,则可能产生脉搏过慢、痉挛性肌肉收缩、神智不清、抽搐、昏迷、肝衰竭、电解质异常、低血压、及吸入性肺炎。最终导致死亡。我省已经出现十例吸食过量致死的案件。”

这就是全盘的故事,12.7案子延伸后省外失利,禁毒局一筹莫展时,向省刑侦处求援,而早有想法的许平秋趁机要到了本年度刑事侦查人的招聘名额,他从细枝末节已经窥到了此次要面对的对手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他反其道而行,从最普通不过的学员里挑选,经过不管怎么让人难以理解,可结果还算满意,最起码,有一个能直接接触到对手的自己人了。

安静,非常得安静,听完了介绍,都在看着余罪,傅国生是此案的重要嫌疑人,虽然没有证据,可凭直观可以断定他是这类新型毒品犯罪中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偏偏这样一个大人物,却和一个未入警营的小人物发生了纠结,直到现在为止,专案组的各位最大的疑惑还在于,组织上怎么会出这么悬的一个计划,启用警校学员,以前可从未听说过。

“小余,说说你的看法。”许平秋道,点将了。余罪嗯了声,这时候才清醒过来,他看着一干眼巴巴瞅他的同行,突然间有一种被人骗光内裤感觉。

可不是,赌输了,接受组织的安排。

赌赢了,穿了身三级警司的服装,还是接受组织的安排。

“贩毒!?”余罪紧张而惶恐地道,看看同行们,已经确认无误了,只需要证据而已。

“涉嫌谋杀!?”余罪又紧张地道,又看看同行,有点吓住了,他喃喃地道着:“不像啊,他一点也不像心狠手辣的人,这么有教养的一位,怎么可能又贩毒又杀人?”

他说服不了自己了,傅牢头的音容笑貌给他留下的印像很深刻。杜立才却是看不过眼了,直斥着:“警察是靠证据办案的,可不是相面能定罪的。要光看面相,谁敢相信你是个警察?”

一干同行吃吃地笑起来了,连许平秋也不禁莞尔,是警察的不像警察,而是罪犯的,在警察眼里又不像罪犯,这事情,颠倒得可是够厉害了。

“呵呵,这就是犯罪分子的高明之处了,有些人除犯罪,在其他方面甚至要优于普通人的表现,这很正常。也只有心xiōng豁达而且文化程度相对较高的人,才能把新型毒品这个产业做这么大,宇婧,回头你把傅国生的详细情况介绍给小余,接下来的任务,细节你们自行处理,大方向我是这样想的,因为小余在监仓开始就表现得很强势,属于那类不好驾驭的一类人,我的想法是,越是这类不好驾驭的,越能引起对方的兴趣,从你们上次交易抓获的人员可以看得出,他们招揽的都是那种社会经验不太多、年龄不太大、而且多少有点犯罪行为的年青人,根本不告诉他们在干什么事,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犯罪经过……有鉴于这一点,我觉得傅国生已经对小余起了招揽心思,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把小余设法送到傅国生身边,剩下的事就不难了,最低限度我们可以发现他的渠道,甚至乐观一点,在他身边钉上一颗钉子,迟早能拔出他的毒源。”

许平秋道,在他这个层面已经不再考虑行动的每个细节,只需要指定大方向,但这个想法的成败全系于一人,是不是危险性大了点?而且,是这么一号人,就穿着警服,那眼睛也是骨碌碌乱转悠,怎么看怎么贼头贼脑的。

于是余罪又成了众目凝聚的中心了,余罪这回可真有点紧张了,他凛然道着:“怎么去?我都告诉他了,我不去。再说不能我真去贩毒吧。”

“你搞清楚,你是警察,目的性和他不一定,要是他让你贩毒那倒好了,直接人赃俱获了。你就等着立功吧。”杜立才道了句,深为这人的思想素质担忧,手下的外勤接这种任务,下意识地就会敬礼保证完成任务,那会这么畏难。

可余罪就是畏难,要知道老傅是个毒贩中的毒枭,妈的这警服大不了不穿了还不行,他脸色老苦了,抱着万一之想问着:“要不我再想想,反正傅国生还关着,等他出来再说?”

“哟,这节忘了告诉你了,傅国生今天上午正式被释放,本来无法定罪,早该放了,因为要把你送进去,他多住了一个多月。”许平秋笑着道,这是两边省厅的安排。

“可这个还是有难度的,傅国生可就是精明人,要是你们特意安排一个巧合,他稍看出点端倪来,回头不得把我折进去?”余罪更紧张了。

“你得相信组织,这么大事,我们怎么敢掉以轻心。”杜立才组长道。

余罪愣了下,痴痴地看着杜立才,冷不丁道:“前面那位不就因为相信组织,线人成死人了。”

杜立才一愣,被噎住了,似乎这是事实。噗声,林宇婧下意识地捂嘴,差点喷笑出来,其他人有点哭笑不得,杜立才没想到划归自己指挥的外勤,见面就这得性,他有点给气着了,看着许平秋,许平秋基于了解余罪的基础上,他并不着恼,要是这家伙拍着xiōng脯接任务,那才让他担忧呢。他笑着道:

“这个事别人都没有发言权,包括我,只能听你指挥……这样吧,咱们换个方式,你自主选择方式,如果你觉得有危险,马上撤回来……在安全的前提下,摸摸他的底子,怎么样?如果你真觉得不行,撤了这个任务也行。”

“哦,这还像句人话。”余罪心放下了,舒了口气。不料他看其他人时,都给吓着了,还有外勤跟省厅处长这么说话的。不过看许平秋并不介意的样子,都觉得这人是个异数了。

都盯着这个异数,期待他的异样的表现。就像看到他差点火拼傅国生一样那种震憾的表现。

却不料余罪刚刚变得正常的心态被又是贩毒、又是谋杀的给搅得乱七八糟,刚刚美好的憧憬又被击得碎了一地,这时候穿着一身锃亮的警服,却也找不回破罐破摔的勇气了,他意外地萎了,弓着腰,恨不得钻桌底似的,憋了半晌,不确定地看着一干同行,苦不堪言地、极度畏猥琐地道着:“我……我尿急,我先上趟厕所。”

说罢就跑,可跑了总得回来吧,一会回来又尿急,三回过来成尿频了,都看出来这家伙胆怯来了,那百般搪塞的样子猥琐无比,实在和一个警察应该具备的起码相差甚远。

就这样,第一次会议,在余罪一趟、一趟尿急中结束了,什么结果也没有…………(未完待续)

第17章虎放南山

也在余罪穿上警服的这一天,中午时分,白云看守所的大门缓缓打开,高大英俊,笑容灿烂的傅国生在管教的带领下,向着门外走去。

在铁门洞开的一霎那,他昂着头,对着火辣辣的太阳,感受着阳光的炙热,疯狂而兴奋地呐喊了一声,向着一辆接他的车奔上来,一位优雅而温和的女人,两人奔到一起,拥抱着,久久不离,相拥上车,驶离了看守所。

车号,粤a*88。

这位女人,二号目标,沈嘉文,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的经理。

车里的司机,三号目标,焦涛,与傅国生是表亲。

从出狱的一刹那,这辆奔驰车里的三人已经进入了粤东警方的监视屏幕,傅国生被刑事羁押的案由是与一起谋杀有关,刑事侦查没有补充更多的证据,羁押三个月后无罪释放。

在粤东警方的档案,这是一位劣迹斑斑的人物,先后被治安拘留、刑事拘留达七次之多,最短三天,最长三个月,案由也是五花八门,敲诈、勒索、诈骗、组织黑涩会,现在又摊上了谋杀。不过均以释放的结果,无果而终,甚至于监视他们的都是熟人,这货色被监视居住也不止一次了,走的时候,他还很潇洒地向便衣打了个招呼。

和警察打交道多了,彼此都熟悉,在路边停着辆车,里面无所事事的两人就是便衣,这个不难判断,一看那东张西望的贼相,稍有点生活经验的人就知道,非警即匪。

“富佬又出来了,咱们休息不上了。”便衣a道。

“监视也没用,谁干坏事还需要自己亲手干。”便衣b道。

“这其实都不用查,江里漂的那人,绝对是他干的。”便衣a直观地判断道。

“咱们没证据,人家有钱,钉不死呐。”便衣b感叹道,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而却是的的确确现实的话。顺手发动了车,按部就班地跟着,把监视的内容,机械地发回去。

每个地方都有响誉一方的人物,而傅国生无疑是粤东这方水土养出来的奇葩,沿海城市、经济发达,从一个不名一文的烂仔,历经警方十数年打击,对于他可是历经风雨,可风雨之后终见彩虹,居然奇迹般地白手起家了,虽说比不上福布斯榜那些大佬,可在粤东也算是小有名气,最起码性用品行业里,嘉仕丽是个领军的龙头,据说生产的仿制日、欧美硅胶美女,很受男yín们的欢迎。

对于警察这也是最头疼的一件事,即便有什么非法收入,这么大的产业也足以把它消化于无形了。

过去是刑不上大夫,而今是刑难上大富,优渥的经济基础,再加上精明的规避,无疑是这个时代富人生存的黄金定律,就即便警察踢到这块铁板,大多数时候也只能望而兴叹。

车上的傅国生一手揽着沈嘉文,轻言细语说着什么,偶而表弟说话,他也是温文尔雅,所问顶多是公司的近况,闻听被警察搜查了两次,他笑着道:“真有意思啊,我们好像没有法律上的夫妻关系呀?怎么可能会到以你的名义注册的公司里查。”

笑里几近不屑,在他看来,搞这行动的人一定是脑袋被驴踢过了。

当然,他希望碰到的警察都像这样脑袋被驴踢过,那样的话,有些事就容易多了。

车驶进了市区,在监控的描述中是这样的,先回到家,把女人放下,带着一包东西走,肯定是衣服类,出狱的人都要去去晦气。然后这两位去了趟公司,公司在离珠江大道不远的一个商贸区里,无法监控,不过没多久两人又出来了,驱车直驶向一家叫浴尔馨的洗浴中心。那是一个高档休闲会所,会员制的,警察可没有那个身份能进入,除非搜查。

这就是监控在很多地方的缺陷,你只知道他干什么,但你不知道他究竟干了什么,而像傅国生这样屡经打击的老鸟,连监控的警察也发现,那怕你想从他日常行为中发现一点出格的事也难。

一切都那么正常。

真的正常吗?肯定不会。

当脱得光溜溜,泡在蒸汽腾腾的水池中时,傅国生和焦涛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正躺在冲浪浴中闭目养神,脖子上环了条粗大的金链子,臂上纹了条环绕的青龙,三十许年纪,黑帮帮众的卖相很佳,最起码同浴的没人往他身边靠。

傅国生两人像不相干似的,躺在邻近的冲浪浴位置,那人像是已经瞥到了来人,闭着眼睛在说着:“富佬,出来就不恭喜了。自从你进去,断货三个月了,价格翻了一番。”

“送货的、接货的,被警察端了一半,总不能我亲自送吧?你招的人怎么样了?”傅国生笑着道,似乎并不畏惧这人。当然不用畏惧,是焦涛约的。

“不经过你的法眼,我可不敢随便用人。”那人道着,一掀脸上的毛巾,露着一条怵目的伤疤。

“这样吧,有点尾货,你处理一下,应应急,我动不了,条子盯得太紧。”傅国生道。

“没问题,只要你出来,你的信誉大家信得过。”那人道。

“ok,钱汇到我账户上,我会给你一个取货方案,老规矩,万一出事,赔的人我不负责,不过赔的钱算我的。”傅国生道。

闻听此言,那人睁开了眼,向着傅国生笑了笑,划拉着水走着,只听到他撂下的一句话:“有这个保证,就不愁没生意。谢谢了啊,傅哥。”

一单生意谈成了,其实生意越黑越讲信誉,越黑也越简单,否则内耗大了,岂不是和相关部门一样效率低下,还挣什么钱嘛?这是黑涩会向来很重视的。

焦涛笑了笑,初级阶段都是钱货两讫,当场交易,在这个环境里能像表哥这样做到先款后货,最起码粤东他知道的不多,他侧头看时,表哥正惬意的泡着热水澡,数月的牢狱生活让他肚子大了点,身上多了点斑点,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什么变化。

“表哥,咱们的人折了一半多,海边和市里的不敢动,两头断线呀。”焦涛小声道着,他们这种生意是刀尖上、枪口下的舞蹈,步步惊心,最关键的不在制造,而在于运送和销售的渠道。

可这一次,差点自身不保,渠道自然是一毁殆尽,不过傅国生却是笑了笑道着:“重头再来嘛,又不是第一次了,生手更安全。”

焦涛笑了笑,生手安全倒是安全,不过寻人难度就大了,生意的开工没准到什么时候了,他泡的时候想起了一件小事,随意地问着:“表哥,你在里面结交了不少人吧?”

“对呀,人才呐,真多。”傅国生感叹地道。

“有几个出狱的,找上门来了,我给了他们一笔生活费,留下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要不这些人可以考虑用用?”焦涛道,想到了一个捷径。

却不料这句让傅国生的笑意更浓了,他侧头道着:“凡找上门来的,一概不用。”

笑里,带着几分狡黠,当然得狡猾点,否则就混不到今天了,甚至他在想,这么多年费尽心思在警察里找路子、托关系,他丝毫不怀疑,警察也同样在想办法渗透到他的身边。这也练就了他谁也不信的性格,包括表弟焦涛。

比如,一概不用的原因,他根本没说。

“对了,有没有一个叫余小二来找我?他不一定用这个名……反正就是看着很普通,个子不高,短发,cāo西山口音……人很横,愣头青那种。”傅国生突然想起了这位狱友,突然发现,很难用准确的语言来形容他,回头看表弟时,表弟眼里很迷茫,应该没见过,他又补充着:“他是一周多前出来的,这段时间,有人去公司找吗?”

焦涛摇摇头,没有。这一下子让傅国生好不失望,简直太失望了,越失望,越觉得可惜,他回忆了好久,进蒸房的时候又给了表弟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

“你到景泰派出所打听一下,3月份抓没抓过一个抢包的,叫余小二。再让四海查查这个名字……想办法到派出所的户籍里查查,应该有案底,很好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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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周………

哧…哧…的传真机声音,从机里喷吐出来了一连串的案情通报,这是专案组直联省禁毒局的ddn专线,林宇婧从整理好传真,仔细地看了一遍。

不管外界如何诟病,在很多不被注意的角落,禁毒局的上百警察在以不同的方式运作着,发回来的是省内各地出现的货源,成份技术分析,市场价格,发现地点,以及吸食人员的概况,这些情况是每日一报,根据市场的走势,一个老练的禁毒人员,能推断出很多事情。

比如,传真到了杜立才组长手里的时候,他嘭地一拍摔在桌上,价格开始回落,那说明货源供应开始恢复;发现地点新增,那说明中间商正在拓展市场;这个直接后果就是吸食人员的增加,即便是马上看不出来,可很快就会有晕三倒四磕过量的吸毒人员被送进医院或者戒毒所。

“通知许处了吗?”杜立才半晌才想起问这事,林宇婧回道马上准备送去,他摆摆手,把人打发走了,一个人自顾自在房间里来回巡梭,一周内,方案已经定了若干个,每一次都被否定了。

没办法,机会只有一次,他现在也担心重蹈线人的覆辙,毕竟那一次还是个嫌疑人,这一次要送的可是个警察。

对了,他想起这个警察来,就牙疼嘴酸似地直吸凉气。每次否定方案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门外林宇婧轻轻掩上组长的门,把另一封送进许平秋在这里的临时住处,处长毕竟是处长,期间飞回省里一次,昨天才赶来的,他仔细地看着林宇婧送来的资料,不时地撇着嘴巴,半晌抬头时才发现,林宇婧还站在他面前,他异样地问着:“还有事啊,小林?”

“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林宇婧为难地道。

“有什么不能说的。”许平秋异样地道,征询似的眼光。

“那我就说了啊,我觉得根本不是方案有问题。”林宇婧道,很生气。

“那是什么有问题?”许平秋笑着问,方案自然是指靠近嫌疑人的方案了,已经换了数种了。

“那个人有问题,我算看出来了,他是根本就不想去。”林宇婧道。

“你从那儿看出来了?”许平秋问。

“只要我们一提出方案,他横挑竖挑毛病,你问他有什么想法,他是根本说不上来,我们这一组五个人,包括我,包括杜组长都做过类似的特勤任务,有那么难吗?纯粹就是敷衍。”林宇婧道,很生气,替全组生气。可生气也没办法,这是唯一通向人渣世界的一条线。

境界太高的,遇到品质太差的,也就这种结果,不料许平秋笑了反问着:“宇婧,你是参加工作后多长时间接手的第一个任务?”

“一年多吧,是在特警队出的任务,后来禁毒局成立任务就频繁了。”林宇婧道。

“对呀,你是有丰富的实践之后才接任务。”许平秋缓缓地道:“可他,还有两个多月才从警校毕业呀。”

哦,差距大了,可以理解,林宇婧歉意地笑了笑,只觉得自己也是有点太心急了,许平秋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表情,平静的布置着:

“时间还有,傅国生还在动。这种以犯罪以职业的人,犯罪对于他是一种乐趣,他不会停下来。至于咱们这位呢,对他客气点,他要是真撂挑子了,这样的奇葩我在队员里可找不出第二个来。”

林宇婧告辞的时候,对这句评价深以为然,出门就碰到了严德标拽着余罪的警服,非要试穿了一下找找三级警司的感觉,余罪在讨价还价,两条烟加一个火机,把警服送给鼠标穿了。鼠标挺着小肚腩,在学许平秋和杜立才走路。

林宇婧看着这一对,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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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煎熬了两周,五一过去了,南国的天气渐渐走向闷热了,最早的台风已经登陆了。

“青春呐,我美好滴青春呐,不能就这么给糟塌了吧。”

严德标在感慨着,手里穿花似地拆着牌,盘腿坐在床上,一低头,便能看到自己耷拉下来的小肚楠子,这几个月磨练了意志,可没磨去多少膘脂,特别是“运送”计划迟迟未定的时候,这儿反而成了无所事事的日子。

“哇,手生了,居然少拆了一张黑的。”严德标玩着愣了下,有点心不在焉了,本来拆三把同花的,不过红牌出了黑张,让他好不懊丧,蹭蹭又收起来,回头时,余罪脚蹬在床上,两臂撑在地上,正哼哧哼哧做附卧撑,这么闷热的屋子里,余罪全身早汗涔涔地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出狱一个多月了,他的体力已经恢复如常,甚至比以前看上出更悍了几分。

严德标跳下床,赤着脚,到了床那边,蹲下身,仔细看着余罪,这家伙以前就有点神经质,现在看上去接近人格分裂了,专案组叫去开会的时候,他病恹恹的无精打采,可只要关起门来就这得性,浑身精力无处发泄似的,那干这动作。

“哎,余儿,你这床上动作非常标准了。下面又没妞,你这么来劲干吗?”严德标嗤笑着道,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了,余罪喘着气,断续说着:“有备无患懂不懂,咱钱没钱、脸蛋没脸蛋,将来泡妞,就全凭体能强、功夫好了,不练怎么成?”

“嘿嘿,有道理。哎我说,你们怎么谈的?怎么咱们在这儿呆快一个月,都没动静?”严德标问,一看余罪的脸色变化,马上摆着手道:“涉及机密就别告诉我了。”

“机密个屁。”余罪收了臂,一翻身,和严德标坐到了一起,喘着气道着:“咱们这边对那边的情况屁都不知道,我瞧这意思,是让我打入敌人内部,把他们的犯罪信息摸清楚。”

“挺有挑战性的啊,就跟昨晚看得那敌营十八年样?”鼠标问,反正不是他去,听得还蛮兴奋。

“敌营十八年里,猪脚搞了两个美女,一个***、一个地下党的,有那么好的事,我他妈早去了。”余罪道。

“那你不准备去?害怕?”鼠标问,马上感同身受的又说道:“是有点害怕啊,当叛徒让人逮着,说不定小**不保呐……不过我觉得你不会呀?”

“为什么?”余罪奇怪了。

“你就穿上了警服,也像个打入人民内部的犯罪分子。”鼠标道,一说吧唧脑袋上挨了一巴掌,他一缩脖子,奸笑上了。再难的事在兄弟们的嘴里,都是当笑话来讲滴。说着的时候,敲门声起,鼠标一骨碌起来,上前开门,拿着饮料的林宇婧俏立地门口,哎哟把鼠标给激动紧张滴,客气地道着:“警花姐,不要这么心疼我们嘛,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说是不好意思,早把饮料拿在手里了,不过这家伙裸着上身穿着大裤衩的造型实在不入眼,好在林宇婧男性化的性格强了点,接受力比一般女人强悍,笑着问:“闷在房间里干什么?”

“那儿也不让去,只能闷在房间里了。”鼠标笑着道,边喝边瞅着林宇婧,闻听这位是特警应急中队出来,他是死活不信,怎么看也像个怒放的警花朵朵嘛。他贼头贼脑看的时候,冷不丁一只手摁着他脑袋了,把他拉一拧,视线从林宇婧的xiōng前移开了,就听林宇婧斥着:“鼠标同学,这种眼神看女人,是要挨揍的啊。”

“我没把您当女人啊。”鼠标力辨了,一回头看林宇婧,马上呲笑着道:“当领导啊,我见了领导只敢低头看,不敢抬头瞄。”

把鼠标拔拉过一边,她看到了余罪靠着床沿,头也没回,出声道着:“余小二,组长叫你开会。”

“啊,冲个凉就去。”余罪头也不回地道,林宇婧嘭声关上了门,吓了鼠标一大跳,人一走,他颠儿颠儿奔上来,凛然对余罪做着xiōng前坠的姿势,余罪一下子喷笑了,组里就一个女的,都评价过n次了,两人私下里都叫大xiōng姐,余罪笑着推了这货一把道:“别乱扯,她要知道了,非揍你个半死。”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啊,余儿……咱们这种生活简直是摧残青春呐啊,不但把大xiōng姐的青春催残了,咱们也要步入后尘了。没有酒、没有妞、没有任何娱乐,还不能随便走,早知道这样,我就在街上混钱,我他妈就不回来了……哎,余儿,要不申请一下,咱们出去得了,否则快被憋死了。”

鼠标得瑟着,余罪钻进卫生间了,这哥们也不嫌嘴累,就站在卫生间门口吧唧吧唧说了一通,直到余罪冲凉出来,他的嘴都没停,余罪穿好衣服走时,冷不丁道了句:“鼠标,别跟我玩心眼,我准备接受任务。”

猝不及防来了这么一下子,余罪好像不紧张,却把鼠标紧张坏了,一把拉住余罪,上上下下瞧着,凛然问着:“你确定?”

“当然确定。”

“非常确定?”

“非常确定。”

“那你这是……不会尼马投敌去吧?”

“你以为敌营里素质都像你我这么差劲,想投人家都不要……难道你没有发现?我的性格里有纯洁、高尚的成份;我一向很有奉献精神的。”

余罪道,那恶狠狠的表情,看得鼠标哆嗦了一下,一不小心把自己舌头咬了,听说话,怎么像小姐羞答答说自己是处女那种感觉,这不把人往死里雷么?

余罪笑着一指道:“看你,总是不愿意接受现实。”

鼠标呃声嗝了下,被噎住了,这家伙脸不红不黑,肯定是有猫腻,在余罪出门的一刹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了,凛然想着:坏了,这家伙不会被憋急了,真去投敌吧!?

门毫无征兆地又开了,余罪的脑袋又伸回来了,就听他严肃地讲着:“标哥,这个任务我单人不行,我决定带上你一起去,别拒绝哦,兄弟有难,死也要帮,组织一定会成全我们的。”

鼠标惊得又把自己舌头咬了下,他知道余罪惯于坑他,一下子吓得腿一软萎床上了…………(未完待续)

第18章烂泥上墙

门关着,窗帘拉着,灯也关着,只有清晰度不怎么好的投影在变幻着,那是粤东和本省发回来的案情资料,三周的时间里,每天有若干小时都是在这个黑暗中的房间里度过的。这和余罪曾经憧憬过的警察生活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无非是那里出现了毒品销售,哪里临检发现了与12.7案子相同的样本、还有就是又抓住那个贩毒分子,只要毒源还在,就不缺这些为点钱铤而走险的小鱼小虾,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从现在这个角度最能看得淋漓尽致。

其实余罪的逆反心态很强,特别是对于这种比监狱管理还严格的非人生活,不过经过几天后他发现,在这里人都过着同样的生活,甚至比他更可怜,他还能吃到酒店的订餐,而那几位可怜的外勤每天的伙食补助就十几块钱,吃饭不见荤菜、喝水得自己热,唯一的一箱饮料,是供着他和鼠标每天喝的,那几位包括组长从来不碰。这其中的原因鼠标那张漏嘴说出来了,据说是这个出省任务早在几个月前就该结束了,该结束没结束,而经费早捉襟见肘了,紧巴巴地只能从日常生活上省了。

当警察也挺辛苦的,一如犯罪分子那种苦狱生活。

播放的时候,他侧头悄悄看了看高远,那哥们是个老警油子,私下里经常抱怨禁毒上没派出所舒服;李方远,警官大学出身的,摸爬滚打了四年,现在和余罪肩上的衔平级。王武为,头大发疏,明显是营养不良给整的,这几位常备的药一种是胃药,一种是泻痢停,因为长年换地工作的原因,都是一身毛病。

对了,那位大xiōng姐林宇婧,唯一的女人总会让余罪每每多投几眼审视的目光,太过肃穆的环境总会让人忽视她的性别,还真像鼠标说的,青春被催残了,年纪轻轻地天天熬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能让余罪想起狱里阿卜那个狂信徒,做到人家这样以苦为乐,余罪估计自己得到下辈子了。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纪律严明,而且有信仰、有荣誉感的团队,余罪一直就无法溶入其中,实在这里太压抑太沉闷,还不如和监仓里那帮人渣在一起快活。

放完了资料,接着又是近期对傅国生的监视记录,此时的傅国生已经完全不是余罪在狱中所见的那样子,家里是一幢三层豪宅,带游泳池的;开得是奔驰,家里还放了辆英菲尼迪;法律登记的老婆,暂时没有,不过家里住了一个女人,外面勾搭的也有几个落到了监视的眼线内;从监视可以大致看到他的生活轨迹,家里、公司、应酬,交际面不窄也不太宽,像所有有钱的富人一样,是一种稳定而体面的生活。

就这种生活,余罪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还需要去贩毒,而且根本看不出,那儿可能有贩毒的迹像。即便省厅的财务专家把嘉仕丽的出入账核对了几遍,也没有发现非法资金的出入,至于嫌疑人的活动轨迹更别想了,那么小个圈子,你连随地吐痰乱扔垃圾都拍不到,别说犯罪了。

说什么来着,犯罪分子的教养高吧。最起码余罪觉得比自己要高不止一个档次。

嗒声结束里,坐在墙边的王武为、高远拉开了帘子,一室人又曝在光线下,林宇婧揉了揉眼睛,掩着嘴打了个哈欠,杜立才回头看余罪时,这位队员痴痴地盯着已经没有影像的墙壁发呆,他敲了敲桌子示意着:“小余,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余罪惊省问。

这下子一组人都开始叹气了,方案已经提出了十几种,都是一干外勤根据经验制订的,每每讨论,余罪总是挑三拣四不满意,看来今天依旧是要流产了,杜立才却是无语了,侧了下头道着:“你不是一直说机会不成熟嘛,现在怎么样?”

“现在……”余罪愣着,看看一干可怜巴巴的组员,看着忧心重重的组长,又回头看了眼一直做座上观的许平秋,他喃喃地道着:“现在,好像也不成熟。”

“那你说什么时候才算成熟呢。”杜组长有气无力地问。三周的时间,耐心早被磨完了。

“其实,不管什么计划,都不可能万无一失,那叫人算不如天算,所以就没有成熟的时候。”余罪道。

这时候已经没有言惊四座了,大家已经很理解了,没有成熟的时候,也就不用去涉险了,杜立才瞟着许平秋,许平秋蹙着眉,像在揣度余罪这句话的意思,他不解地看着余罪,要是真畏难不准备去,应该早退出来了;如果义无返顾准备去,那也应该成行了,难道,他有什么顾虑?

“你们,都先出去一下。”

许平秋摆摆手,把除余罪之外的人都打发走了,只剩下了他和余罪两人了,这当会余罪只穿了个t恤,那身三级警司的服装估计有忌讳不敢随便穿了,许平秋盯了半晌,出声问着:“说说,有什么想法。”

“想法就是,你们给的想法都行不通。”余罪若有所思地道着:“比如让我扮成北边来要货老板的马仔,绝对不可能,罪犯里和警种一样,分门别类很清楚,贼和强盗不是一个祖宗;比如,设计让我上门找他,也不可行,他疑心很重,在牢里那么时间,没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再比如,设计一个相遇的巧合,也不太可行,我们的生活圈子差别可太大,根本没有交集的可能,他一定会怀疑的………我相信你们是觉得我畏难,我不否认,确实畏难,要不难,你们早把他拿下了不是?”

确实很难,跨境侦查,人生地不熟,刚来时语言都不通,偏偏还只能秘密侦查,这里头不是一般地难。

不过许平秋听到话的潜台词了,笑着问:“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没错,办法有,不过我要附加几个条件。”余罪道,漫长的限制自己生活,已经想了足够多了。

“请讲。”许平秋很兴奋地道。

“先讲条件。这个事取决于你,不在我。”余罪道。

许平秋一愕,不过马上呵呵笑了,奸商家庭出来的,要不提点条件就说不过去了。他笑着道:“当然,只要在我的职权范围之内,一定帮你解决。”无非是升职、加薪一类的,这个案子的含金量有多少,在警察眼中看来,别说升三级,再多升两级也无所谓,无非是多一身警服而已。

“行动我说了算,别让人指手画脚。”

“没问题。当然需要你做主。”

“如果进不去,我马上就撤走。”

“没问题。安全第一。”

“如果发现有些端倪,我也马上撤出来,我根本没有处置禁毒案子的经验。”

“那当然,有人会在暗中保护你。”

余罪连提三个条件,好像都与自己无关,不过许平秋马上思忖到了,这是把自身安全放到第一位的,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他刚要开口,看到余罪踌蹰的眼神时,关切地问道:“不要有顾虑,有什么条件,一并提出来。”

“我没有顾虑,只是希望你放下顾虑。最后一个条件,不管成与不成,我回来后希望得到一个普通警察的位置,而且不是什么特勤,我也不准备加入特勤籍。如果你再用什么手段诱我、骗我、逼我,我保证你会失望的。”余罪道,眼睛里闪烁着人渣的光芒,一闪而逝的寒芒吓了许平秋一跳。

他愣了,从来没没有发现余罪身上还有这种气质,他愕然地盯着余罪,这就有点想不明白了,付出得到相应的回报是天经地义的,那怕就奉献也是如此,余罪如果这样,似乎彻底颠覆以前对他的看法了,而且,许平秋担心,这家伙的甘愿领命是不是真的?

“不必奇怪,在你眼里我是个坏种,再教育也培养不出我会有多高尚的情cāo,你逼我、诱我,一步一步走进你设计的圈子,不管你用多堂皇的理由,在卑鄙和无耻上,我们是半斤八两,所不同的是我活得很渣,而你混得像人一点而已。”余罪道,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还选择接受?其实,我都做好放弃的打算了。”许平秋道,叹了口气,这时候才看出了浓浓愧意。

这份愧意让余罪的目光缓了几分,他回想起了许平秋在教场上坦然认输的光棍气质,这一次他选择了相信,不过他很黯然道着:“我的理想不复杂,非常简单,我一直想凭自己的努力换一份稳定而体面的工作,而不是毕业了,还要再像上警校一样,拿父辈的血汗钱去换。这一次,就当我为我自己、为我爸做的事,我可以卖力,可别期待我会卖命。”

“不要有思想负担,如果实在觉得不行,后天随我一起回去,所有行动只能基于相对安全的基础上,组织……你不喜欢听这个词对吧,就用我们这个团队代替吧,这个团队,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去冒生命危险。而且据我们侦查得到的信息,傅国生应该不是一个毒贩,他应该是一个成功的托家,这种人,连他本人也不会轻易把自己置于险地。”

托家,就是掮客的意思,一手托两家,买家和卖家,在这种高度不信任的生意中,当好一位信誉相当高的托家着实不易,不过如果是托家的话,那危险系数就下了好几个档次。这种人是靠嘴靠信誉吃饭的。

许平秋如是解释,是在谈化危险的成份,他看到余罪如此地进退维谷,甚至有一种冲动,想现在就结束,想把他送回正常人的生活。

不过,想正常恐怕也难了,余罪嘴撇着笑着道:“放弃你不会甘心,说不定我也不会甘心,毕竟付出得太多了。毕竟这也不是一件坏事……总得有人去做,我不去,你说不定又会去坑别人……我刚才提的条件,你都答应吗?”

余罪问,眼睛很深遂,许平秋思忖了片刻,此时他才发现自己漏看了余罪身上最闪光的一个品质,那就是极度自我,特别体现在他对事物的判断上,不容别人置疑。这个品质,依然和他本人一样,无从评价对错。他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不过……”

“不要加不过……只试一次,成不成听天由命,如果你舍不得给我一个普通警察的职位也无所谓,就把我的正常生活还给我,包括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抹去,如果办不到,那我只能认为是你们在逼我铤而走险。现在我很感谢你把我拉到羊城受的教育,即便一无所有,我也不缺重头再来的勇气。”余罪道,越来这种时候,他越显得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一种怵然的气质。

“好,全盘答应。”许平秋顺着这个话题道,他生怕这个妖孽真的逆反到投敌去,笑着补充了一句道着:“你有选择的权利。”

“恐怕我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了。”

余罪道,笑了笑,很坦然,他知道命运被攒在别人手中,面前这个人掌握着他的过去和未来,偏偏未来太过模糊,而过去又太劣迹斑斑。这是一个选择,一个让他觉得无奈,又很有必要一试的选择,甚至于他觉得心里隐隐地有一种挑战的感觉。

什么毒枭,不过如此嘛。

什么禁毒局,也不过如此嘛。

余罪郑重了,他拉着电子地图,在上面点着傅国生的住处、公司、常去的地点,细细说着自己的想法,时机、方式、手法,看来这段时间没闲着,而且警校也没白培养,精心策划的细节,让许平秋的眼睛异样的亮了亮,他思忖了好久,兴奋了,兴奋到想赞扬一句,却碰上了余罪很淡定的眼光,又让他愣了下。

“就这么办,如果这样不成,那就别再费心思了。”

余罪起身道,在许平秋愕然地眼光里,轻轻地退出去了。

许平秋又重新捋了一遍余罪讲的细节,半晌才赞叹地道着:

“越简单才越合乎情理,把原计划稍改一下,让对方主动找到……天衣无缝,改得好,天才!”

他兴奋了,嚷着行动组的人集合,这一次连严德标也用上了。

新任务下来了,短会一开,匆匆忙碌上了,余罪被关到了小间,林宇婧在详细给他反复讲着应急联络的通讯码,遇到危险的临时处置方式,此时的余罪反而安静了,在仔细地欣赏着这位如临大敌的女警,细看林宇婧,是属于那种很耐看的类型,如果不是这样中式的打扮,一定也会有妩媚的味道的。余罪很色的眼光倒把林宇婧刺激得话不利索了。

一切按部就班,就是把第一次接受配合任务的鼠标同志紧张得一夜无眠,尿频了一夜………(未完待续)

第19章笨警妙贼

这个“运送”计划三天后终于等来了雷雨交加的最好天气。一行人分乘四辆车全部出动,为了保密起见,连兄弟单位也没有提前知会一声。

驶到了路上才发现,南国的大雨天气不是盖的,只要碰到下水不利的街道,积雨有半个车辆深,余罪驾着一辆专案组配的车,驶到了深港高速不远的五仙桥段,看到收费站时,他远远地停下了。

收费站两个人,窄道路,来去向车辆不多,有的刷卡,有的交现金,去向一片高档住宅区,再远就是太阳岛旅游地,这样的天气,游客几乎绝迹了。余罪盯了一会儿,步话里传出信号时,回头嚷着鼠标道:“下车,左边,监控线。圆形的,小指粗细。切掉。”

“妈的,就知道好事轮不到我。”鼠标骂了句,雨下这么大,他都不想下车。余罪扇了一巴掌回骂着:“切监控线,又不是切jj,废什么话。”

他一开车门,把鼠标推下去了。鼠标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了伸缩杆,鱼竿改制的,蹭蹭蹭一拉长了,头上挂着弯刃,套住监控线,使劲一揪,断成两截了,这时候,余罪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收费站里有一位异样地起身,他知道,得逞了。

没有管已经**的鼠标,他驱车直行,慢悠悠地行驶在路边,靠近了收费站。

鼠标冒着大雨往后跑,下一辆接应车还在两公里外,等跑到喘着气钻进车里时,早成了落水的老鼠了。林宇婧哑然失笑了,笑着问:“手脚挺利索的,以前干过?”

“啊,我们为了保证个人**,在警校都这么掐监控。”鼠标道,惹得林宇婧又是一阵好笑,她看着前方余罪的动作,鼠标却是不知道全盘计划,拧着身上的雨水,好奇地问:“警花姐,这究竟干什么呢?”

“抢劫。”林宇婧道。

“抢劫?抢谁?没见嫌疑人出来啊。”鼠标异样了。

“谁说没有。”林宇婧笑着道,不过并没有付诸行动,鼠标还以为开玩笑。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步话里喊着目标出现时,鼠标就见得前方的车里余罪蹿出来了,他眼一瞪,难不成是余罪抢劫去?

结果马上揭晓,就见得余罪奔向收费站,敲着收费站的简易门,敲不开时,咚声一脚踹开了,远远地看着他拿着枪,顶着收费员的脑袋,把两人逼着蹲下,估计是胶带封上了。再然后,就看到了余罪换上了收费员的衣服,一眨眼又开始若无其事的收费了。

“咦哟,这事为什么不安排给我涅?”鼠标指着“抢劫”的余罪,好不惊讶地道,那多刺激。

林宇婧知道这两位三观有严重问题,没搭理他,听着步话,把车靠近加油站内侧,在看到一辆奔驰冒雨驶向收费站时,鼠标想到了什么,猛地一咬手指,明白了…………

…………………………………

…………………………………

“表哥,今天雨大,下午就别去茶室了。”焦涛道,雨下得太大,他听着天气预报,台风即将登陆,离滨海不远的羊城市每年都要受到波及,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交通、电力中断。

“当然不去了,咱们生意的黄金季节就要来喽。”傅国生惬意的靠着座背,笑着道。

这个季节,是警力防范最松懈的时候,光抢险就够警察忙得了,这不,他在倒视镜里看了看身后,连盯梢车辆都没有跟来,估计是这天气把警察也撵回去了。

通过五仙桥就是近郊的太阳岛别墅区,车缓缓地靠近收费站,焦涛递着卡,可不料今天收费的骂了句:“现金,不收卡。”

“什么?”焦涛摇下车窗,叱喝了句。

“聋你妈的了,现金,刷卡器坏了。”里面的收费员恶言恶声道。

他突然发现收费员换了,异样了拿卡指指收费员道:“好像你不是收费的?”

“老子顶班,你管得着吗?”那人骂了句。气得焦涛直犯嗝,找找钱包,却是一撂大钞,没有零钱,他侧头才发现傅国生异样了,似乎发现了什么让他惊诧的事,还未来得及问,傅国生从副驾上挪着身子,凑近了距离看了看,然后全身痉挛了下,像被吓着了。

居然是狱友余小二是装模作样的收费。岂能不吓他一跳。

“怎么了,表哥。”焦涛异样地问。

“他……他他……”傅国生千言万语,一言难尽,倾着身子,透过雨幕喊了句:“余二……你怎么在这儿?”

“啊?”收费的,余罪,他把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一下子认出傅国生来了,惊喜地道着:“哇,老傅,你狗日什么时候越狱出来了……走吧走吧,不收你钱了。后面有车。”

挥发了句,又缩回去了,后面的车鸣着嗽叭,是辆红马六,女人,被这个恶收费员收了现金,奔驰驶过十数米,看看没有跟踪又折回来了,副驾车门洞开,傅国生打着伞,奔向收费站,敲敲收费站门,不用开,早被踹坏了,他心里喀噔一下,吓住了,t恤系在裤子里,正往怀里收拾钱的“余小二”顾不上搭理他,他一看两个收费员都被打晕嘴上缠着胶带,歪着脑袋撂在桌下。

完了,狱友正在作案,傅国生一下子苦不堪言地叫着余罪:“余二,你干得活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不找死吗?”

“没事,监控早掐了,电话也拽了。下这么大雨,鬼才来呢。”余罪利索地收拾着,好歹戴了副做案手套,出了门,和傅国生抢着伞,傅国生却是从愕然中还没醒来,惊讶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找钱呗,这地方离派出所不管不靠,正好下手。”余罪道,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作案后的兴奋之意溢于言表。

“你这么胡干,是要出事的,抢收费站,亏你想得出来?”傅国生气咻咻地道。

“啊,对,我正准备收手。”余罪道,傅国生刚觉得有长进了,却不料余罪又道:“一两天抢加油站去,那儿钱更多。”

“哎哟,余二呀,你真是嫌命长了。”傅国生哭笑不得地看着干练的余罪,什么都好,就是干得事让他不齿。一直以来在他眼里余罪就是悍匪的形象,现在看来,一点都没错。

“你烦不烦,老子命长短关你鸟事。”余罪一捂抢来的钱,生气了。要分道扬镳,可不料好容易碰见了,岂能错过,傅国生一把拉着余罪:“走走,坐我的车……你得赶紧离开这儿。”

余罪老大不情愿地被傅国生拉上了车,焦涛驾车,傅国生说了句别回家,去某地,车在原地打了个旋,绕过收费站,驶向高速路,冒着雨,车速越来越快………

……………………………

……………………………

“包袱成功送出。重复一遍,包袱成功送出。”

林宇婧从望远镜里看到了全过程,她对着步话重复着这一句话,等了数月,终于制作并送出了一个“包袱”。或者说不是送出去的,是被目标强拉走的。

步话里传来了杜立才组长的呼叫声:“收队。”

车行驶了五里,才适时听到了警报的声音,110接到了居民报警,有人抢劫了五仙桥收费站。

“这就完啦?”鼠标过了好久才反应过了,第一感觉是,忒他妈简单了,早知道,何至于吓得失眠呢?他想了想,自作聪明地道着:“我明白了,让余罪身上带着追踪,然后咱们跟着他,就能找到贩毒分子的老巢了。”

“你要是少说两句,别人一定以为你会很聪明的。”林宇婧此时心情放缓,取笑着鼠标道:“带追踪,你想得美,现在有些罪犯的仪器,比警械还先进,同位素追踪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那怎么办?”

“随机应变呗,他如果有发现,会设法和家里联系的。”

“那要没发现呢?”

“要没发现,能有什么危险,自己回来呗。”

“那要发现了,有危险了,而且没机会联系家里呢?”

“你终于聪明了,这就是特勤最难的地方,不过除了靠他自己,家里可帮不上什么忙了。”

林宇婧本来舒缓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yīn影。

此时,雷声轰鸣,大雨滂沱,好一副天怒地怨的场景,鼠标看着路两边的乔木,像摇曳风雨肆虐中小草,时刻都有倾倒的危险,他的眼色凝重了、他的表情庄重了、他的心情肃穆了,他在喃喃地说着谁也没听到的话:

“兄弟呐,我天天诅咒你遭报应,可那是说着玩的,可尼马别真应验了啊。”

……………………………………

……………………………………

飞驰的车轮溅起了银色的水花,车身被滂沱的雨洗刷了一遍又一遍,焦涛不时从后视镜里看看那位其貌不扬的“余小二”,实在让表哥闲谈中说得那位悍人联系不到一块,眉不浓、眼不大、鼻梁不高、嘴型也不突出,这种中型长相,一点地域特色都没有。

对了,也有点特色,一见了钱眼睛格外亮,正把怀里兜的钱整着,老厚的一撂,不过大票不多,一把小票把这哥们乐得,直蹭着身上的雨水数着。走了好远傅国生都没有从相遇中的惊愕中清醒过来,每每回头都刻意地审视余小二,余二兄弟根本顾不上他,收拾呢,收拾完还数呢,数完再一次看到傅国生回头时,他慷慨地分出一半递上去:“老傅,见面分一半,给!”

“啊?给我?”傅国生一愣,逗乐了,看着一撂小票子,愕然地道:“哇,好多的钱呐,哈哈哈。”

他接住了,实在却之不恭了,他扬扬票子,连焦涛也被逗乐了,傅国生回头好奇地问着:“余二,出来就干的这个。”

“没有,回家了,呆不下去,又来了。”余罪道。

“为什么?”傅国生异样地问。

“啧,你不知道我们西山那穷地方,干一天活累个半死,才挣几十块钱,那如这地方,遍地是钱呐。”余罪撇着嘴,很痛快地道。毛贼就是本色,这个不需要装。

“来了搞了多少了?”傅国生好奇地问。

“没多少,抢了两把,我就寻思着啊,这段台风天气好,警察顾不上,多抢几把,回我们老家潇洒一段时间去。”余罪道。

“那潇洒完了呢?”傅国生问。

“再来抢几把,反正这儿有钱人多,相当于社会财富再分配,对不对?”余罪道,很直白,听得傅国生和焦涛哈哈大笑了,这乐子可比茶室里谈资要好玩得多,笑了半晌,傅国生尝试地问着:“要不这样,余二,我给你找点活干。”

“不干。”余罪道。

“为什么?”傅国生异样了。

“你这么有钱,干得肯定是大买卖,那活老子干不了。”余罪显得糊涂中有朴素的精明,这一点似乎是最让傅国生欣赏的,他笑着道:“不难,我觉得你能干得了。”

“少来了,老子就是毛贼命,钱多了别把我给撑着。”余罪道,似乎很有毛贼的自觉。

“真不难……司机怎么样?你给我个朋友开车去。”傅国生道,此时焦涛异样地看了表哥一样,这是拉人入伙了,还没有通过考察就拉入伙,可是首次。

即便如此人家还不愿意呢,余罪一撇嘴巴不屑了:“开车能挣多少钱?”

“啧,这你就不懂了,在这个地方你得有个正当职业,正当职业无可挑剔,而且也安全,业余时间,想抢再去抢得了。”傅国生意外地退了一大步。

“哦,这还差不多,我考虑考虑。”余罪道,刚说着,傅国生却是把钱给递回来了,余罪客套了两句,不过人家派头实在太大,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地全收起来了,监狱和学校一样,里面差别不到,可换个环境出来,那就是天差地别了。

司机焦涛没有说什么,不过还是不时地打量着后面的余罪,他有点奇怪,为什么表哥拒绝了不少上门的狱友,偏偏对这个人情有独钟,他在思索着是不是这个偶然是巧合还是刻意。看表哥似乎在若有所思考虑着什么。

这个该犯疑时候,后面的余罪凑到两座中间了,弱弱地问着:“两位哥哥,说个事。”

“什么事?”焦涛随口道了句。

“开车我倒是会,没驾照行不?”余罪一脸土逼相,那老实劲道别提了,明显就是个只有硬抢胡干的土贼。把两人听得看得哈哈大笑,就即便泛起了一丝疑虑,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车冒雨行驶了一百多公里,转上了水泥路,粤东这地方市连县、县连镇,饶是余罪记忆力强悍,也不太分得清走到那儿了,最终在另一座城市的一家酒店式公寓停下了,傅国生和焦涛把余罪交给了一个英俊小生,长得很帅,能让余罪想起同学里的汪慎修,这位领路人把余罪安排在公寓里,不多会换洗的衣服、暖胃的酒、花销的现金一应俱全送来了,看来地下组织的待遇不错。

就在余罪还懵头懵脑欣赏这六十平的精装公寓时,居然发现那位帅帅的领路人背后还跟了一位娇滴滴的姑娘,学生妹的长相、风尘女的眼神、再加上领路人暧昧的介绍,余罪就再傻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瞧人家这组织,待遇不是不错,而是相当滴不错,发房发钱发衣服不说,连妞都发!

余罪心里暗道着,早知道是这种vip待遇,何至于心里七上八下都不敢来。领路人一走,那妞很自然的脱了衣服,向余罪来了个嫣然一笑,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向余罪嫣然一笑,进卫生间开着水哗哗洗白白了,把余罪难为滴呐在屋子里来回转悠。转悠的地方,就在卫生间门口。

他心里在挣扎呐,是不是得为任务献身一次?

挣扎的时间不过几秒钟,余罪义无返顾地做了最快的一个决定。他暗道着,特勤就是干这事得特别勤快,否则都不够敬职敬业。他冲进了卫生间,惊声动、**起,时不我待,翻云覆雨………(未完待续)

第20章潜力新人

三天后,羊城市珠江路一家茶楼。

服务员把热气腾腾的虾包放在一对靓仔的桌上,会心一笑,那两位靓仔端着早茶,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笑话,相视无语,笑得眼眯成一条线,不得已,只得暂停一下。

是焦涛,另一位莫四海,看两人的亲密样子,关系也属于菲浅一类,事实上这位相当于地下组织的人事部长,很多入行的人都是他接引的,焦涛对他的履历知之不详,不过知道他是海关通关员出身,因为涉嫌走私被单位开了,一直混在滨海的走私领域,也算是这个领域里的名人了。

这不,笑了半晌,焦涛对于他报回来的余小二的信息实在捧腹,吃不了海鲜埋怨伙食太差,开个车横冲直撞,出门买包烟都能和街上烂仔干了一仗,一对仨打架,居然没吃亏。反倒是上完那个妞后直说自己是处男,吃大亏了。

莫四海笑得直打颠,摆着手评价着:“焦哥,这个……这个是人中极品啊,你们从那儿找回来的?”

“呵呵,富佬的狱友。我们碰到他时,他正在抢收费站。”焦涛笑着道,把此行的来意说了:“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肯定有问题了,一点都不低调,迟早都是被砍死的料。”莫四海道。干这行最重要的低调,可这个新人,除了缺低调,其他的都齐活了。

“呵呵,我听傅哥说,这小子在监狱里,差点勒死他,人确实有点横。”焦涛道。

“嗯,看得出来,不过这样的人可不适合在咱们这行呆的时间长了。”莫四海提醒道。

“呆多久你不必cāo心,我是说……你觉得他本人有没有问题,会不会……咱们这行的担心你知道。”焦涛道,进入组织的审查这一关很严,别说警察,就是以前有过坦白从宽经历的,都被视为履历中的污点不予录用。余小二狱友的履历自然没什么问题,但有关政治素质,是不是可能存在潜在危险,这就得仔细审查了。

任何组织都有组织原则的,地下组织的原则性更强一点。

“他?”莫四海笑了,谑笑着道:“他刚到我那儿我请了个女技师就是去试试他,一般正常人都要有一个心理适应过程,总不能有个美女脱了你就敢上吧?嗨,他就敢……没有任何前戏,直接就冲进去了,别说条子,就牲口也不能饥渴到这种份上。”

焦涛笑了,这不仅仅是个“性福利”,**裸的时候试验是最好的一招,如果真是条子或者线人,不可能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也不可能对猝来的这种事没有防范心思。

可这一位,没怎么犹豫就上去了,那天的录像焦涛看过了,这哥们除了色急就是猴急。莫四海笑着又说道:“咱请的那位女技师也是阅人无数,你知道她是怎么评价的?”

“怎么评价的?”焦涛笑着问。

“猪公仔。”莫四海噗声又笑了,猪公在当地是公猪种猪的意思,意指能日能拱,两人相视谑笑,莫四海小声补充着:“我细细问过她,她说这个死仔在浴室就搞她,来了两次全套都不满足,把她全身揉得都疼……呵呵,焦哥,您觉得这样的人能有什么问题?要有我就是有点怕他不听指挥胡来。我把他送到镇上了,不过我估计下面压不住他。”

焦涛笑了,似乎并不在乎胡来不胡来,而是担心能不能来。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两人边吃边谈着,冷不丁焦涛像是做了决定,轻声道了句:“本周六台风登陆,气象预报是晚十九点。”

“知道了。”莫四海的眼睛突然间严肃了。

“把新人带上,让他走一趟。”焦涛又道。

莫四海眼皮跳了跳,有点担心,不过还是应了声:“知道了。”

台风、登陆、新人、走一趟,这个组织的关键词大多数人听不懂,不过莫四海揣度到了,冷清了数月的生意又要重新开张,其他倒不担心,就是送货的都是新人,能不能趟过缉私那个关口,实在是尚难定论。可对于信奉富贵险中求的人来讲,越难定论的地方,说不定越是有机会的地方。在这一点上,已经被很多事实证明了。

早茶完毕,两人各分东西,这是个谈事的好地方,人挨人,桌连桌,即便是相互不熟识偶而面熟也打个招呼,出了茶楼分道扬镳的两人警惕地四下看看,未发现尾巴时,各自乘车离开。

尾巴其实一直就在茶座里,两人走后,一直咬着焦涛的“尾巴”赫然是高远。不过收获不大,仅仅是拍到了一个生面孔。

此时,羊城的天空依然是yīn霾密布,大雨初歇后的天气,不像是要放睛,而像是孕育着一场更大的风暴雷雨。

…………………………

…………………………

“这个人,仔细查查……包袱送出后三天,他的出现是唯一的动静。”

许平秋指着监控发出来的画面,向属下布置着,林宇婧向外线提醒着这一信息。不难查,特别是对于有案底的人物。

“包袱”终于送出去了,手里仅有的外勤已经撒出去了,家里唯余林宇婧和杜立才,还有暂时用不上的严德标。他进入了惯例的焦灼的状态,像曾经当刑警时候的那种高度焦虑状态。这个案子省厅限期过了接近一半了,到现在为止,除了送出去一个不知道会有什么效果的异数,几乎还在原地踏步。

不知道这个犯罪组织的人员构成,不知道他们的犯罪模式,更无从知道他们的地下渠道,其实除了知道傅国生这个疑似的“托家”,专案组没有掌握更多的有价值信息。说白了,被省内的新型毒品犯罪形势逼得,不得不死马当活马医了。

“许处,咱们人手不足啊,要不申请地方同行支援。”杜立才提议道。

“暂时不行,万一泄露风声,那就是前功尽溃,一旦有闪失,咱们送出去的包袱也危险了。”许平秋道,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在警中安插棋子,但他不敢冒那个险。

“要不,调咱们自己的人过来?”杜立才又道。

“这个可以考虑,对,就从家里往过调,这事我办,你们盯好了。”许平秋道,重重地说了声,空降信得过的人手,这是首选。

杜立才不断点头应声,能与许平秋一起办案对于他来讲,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荣耀了,丝毫不用怀疑,只要能咬住那怕一条线索,又禁毒局的办案手段再加上许平秋经验,再大的案子也水落石出,他对于结果的期待无形中高了几分。

“指导…知导…知道………知道了,是知道了……”

有人在喃喃说话,声音很怪异,杜立才侧头才发现是无所事事的严德标,嘴里得啵着,说得莫名其妙,他训了句:“说什么呢?没规矩。”

瞪着,白多黑少的眼珠剜着,对于这一拔人,杜立才成见已深,特别是这个街头骗子,杜组长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鼠标胆可不大,笑着指指屏幕道:“我看见刚才那人说什么。”

“看见……说!?”杜立才异样了,风马牛不相及嘛。不过猛地又惊省了,想到了警中曾经有过的特殊训练,惊讶地问着:“你会读唇?”

那可难了,就在全省警中也找不到读唇的人才,毕竟能用到的地方不是很多。就有这种人才也是年纪一大把了,难道这个小骗子能会。杜立才满眼不信。

“会点。”鼠标道。

杜立才全身一抽搐,一看许平秋,两人都愣了下,然后两人都惊喜了,一左一右拽着鼠标,示意着林宇婧道着:“放一遍,再让他读读。”

又把监控的画面回放了一遍,鼠标指摘着道:“看,最后这两句,唇形一模一样……他连说两个‘知道了’,前边人一直在动,好像讲什么笑话。”

“知道了,知道了………”许平秋低头巡梭了几步,猛地有点惊惧自言自语着:“难道是在布置任务?宇婧,未来几天的天气怎么样?”

“台风雷雨天气,一直持续到本周末。”林宇婧道。

“那应该就是布置任务,趁这种警力防范薄弱甚至无法防范的情况走货……可从货源地和目标地在哪儿呢?这个个刚刚进入咱们的视线,难道他能直接接触到贩运?如果很快就有动作,恐怕咱们的人接触不到核心啊。”许平秋拍拍脑袋,巡梭几步,自顾自地出去了,他要静心思考一下了,当然,在没有准确消息前,只限于思考。

时不我待呀,杜立才三人眼巴巴地看着许处出去,没敢打扰,人一走,杜立才回头问着鼠标:“到底有谱没谱,这可不能胡说。”

“组长,怎么叫胡说?你自己瞧瞧,就三个音节能错了?舌卷一次、下颌动一次,知道了……知道了……”鼠标不服气地示范着,就这三个字看得最真切,林宇婧噗声被他的样子逗笑了,杜立才却是抱着万一之想,让林宇婧回放到前面,一指问着鼠标:“那这几句说什么?”

这个难度大了,上面那位兄弟是连说带笑,低头笑就看不到嘴型了,鼠标目不转睛地盯着,喃喃地把看到的说出来了:“女技师、过程、美女脱了……前戏……”

鼠标说得庄重无比,不过杜立才听得眼睛往外凸了,他正要打断,更猛的来了,鼠标一吸溜嘴皮子接着道着短语:“浴室就要搞她……这句是,我明白了‘两次全套都不满足’,她全身……都都疼……有什么问题?要有也是什么问题?……没法看啊,组长,一直低头笑。”

那位帅哥说得语速快,而且边说边笑,实在难为鼠标兄弟了。鼠标懊丧地抬头时,看到杜立才的脸色才省得自己读得有问题了,组长yīn着脸,气着了,吧唧在鼠标这缩头缩脑的地方来了一下子,训斥着:“脑袋里装的什么龌龊思想。”

训了句,不听了,气咻咻地走了,把鼠标哥给郁闷的得呀,好容易显摆一回,还挨了一巴掌,他气忿地瞪着杜组长出去的方向,回头时,林宇婧没笑,同情地看着他,他急于辨白地道着:“大xiōng姐,我真没说错话,他们就这么说的,你信不?”

“信,这帮人渣除了这些也没什么说的。”林宇婧笑着道,不过马上又拉脸了,反问着鼠标:“你刚才叫我什么?”

“大……叫什么来着,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鼠标一惊,吓得直捂嘴,不经意把私下起的绰号给说出来了,林宇婧一抬头,看看自己的xiōng前,又看看鼠标的贼眼溜溜,她面红耳赤地拍案而起,标哥眼见惹人了,缩着脑袋掉头就跑。

不过没跑利索,出门时“啊”地吃痛叫了一声,捂着臀部被被林宇婧追着踹出去了。

没说错,但真的叫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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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个同样的时间,千里之外的西山省特警训练基地,中午刚刚结束训练,满头大汗、滴水未沾,就在期待的午饭即将开始时,集合哨声毫无征兆的响起,身穿迷彩训练服的学员玩命地从食堂又往大cāo场奔。

整队、报数、等着长官训话,从进队起,豆晓波就没见过训话的长官脸上有过表情,今天也没有,直接大吼一声:“豆晓波,出列。”

豆晓波早被训练成条件反射了,一跨步出来了,长官背着手:“其他人,解散。”

那些饿了的一哄而散,这位长官饶有兴致地看着豆晓波,一个多月下来练得还是蛮有效果,除脸上的肉没减,身上倒是减了个差不多,他就那么看着,看得豆晓波心里发毛,还以为又是犯了什么小错要得到特殊“优待”,最轻的优待都是多跑十公里,他紧张地道着:“报告教官,您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禁毒局的瞎了眼了,居然找你。”教官异样地道了句,不过他懒得解释,因为警务繁忙的原因,经常有队员被半路征调走参案,不过奇怪的是,这次走的,却是在他眼中素质最差的。

豆晓波迷糊的时候,看到了一辆三菱越野式警车驶进了中队,双方敬礼,教官一指人,没说的,东西都没收拾,上车就走人。

这一天,还有很多人接到征调的命令,禁毒局的、二队的、四队的、重案大队的、治案总队的,全部聚集在禁毒局的大院,大门紧闭着,一院的警车静静的伫立着,报到的警员被打乱、重组,列成若干方队,静静的站在行动车前,只有一位收缴通讯工具的警员在悄然无声地穿梭着。

从中午直到下午,直到天黑,在行动的命令发出的一刹那,警灯闪烁、警笛齐鸣,从禁毒局驶出了警车成编队地驶过省城繁华的五一路段,从市中心开始分拔,像一股股激浊扬清的洪流,奔流向城市里夜幕掩盖着的城市每个藏污纳垢的角落。

西山省,5.10毒行动,当日二十时拉开了帏幕…………(未完待续)

第21章顺藤摸瓜

“走私,肯定是走私渠道……新型毒品的主要成份,ghb,也就是羟基丁酸,甲基苯丙胺,据我们技侦分析,配制神仙水必须要大量的高纯度原品,而这类麻醉类药物在我国的管制非常严格,但在国外已经很滥用的精神类刺激药物,如果有一条走私入境的通道,那么来源量足、源地在港口城市、就完全说得通了。”

杜立才指着与羊城市毗邻的几个港口、码头,与省内案情衔接,结合出现的这位新的嫌疑人,做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莫四海涉嫌走私受过刑事处罚,这一点已经确认。结果粤东猖獗的走私,不难做出这样一个推断。

发源地在羊城,出货量比地方处方药品的存储量还大,除了走私和生产,不会另作他想,但生产的难度不是一点半点,原料供应、厂房、工人都可能成为顺藤摸瓜的线索,粤东曾经出现过多例制贩冰毒的地下工厂,不过经过数年严厉打击已经销声匿迹了。能存在数年之久而且把生意做到省外,这样的货源只有一种情况了:境外走私。

许平秋一支接一支的抽着烟,脑袋里回放着前一天扫毒行动的战果,省城及所属13个地市里,全部发现这种含ghb麻醉药品的吸食物,剂型、胶囊型、粉型,所知类别不下六种,这个泛滥的态势再不控制,很快就会是一块灾难。

“如果是走私的话,那难度可又要是一个档次啊,几百上千公里的海岸线,一条舢板、一条渔船,都可能是目标,就即便放在大型码头,每天上万的集装箱运输,那一个也可能是目标啊。”许平秋出神地道,本来觉得避开终端,直掐源头的方式会事半功倍,可现在觉得难度开始无限制膨胀了。

几百公里的海岸线,每年光海关缉获的走私船只就有上千只,以羊城市为中心,四市十九县、六十多个镇,一半沿海,在如此庞大的地域的人口区域内找到一个特定的目标,这个难度,足以让任何一位警察脸上皱纹刻度上升了。

林宇婧拔弄着定格的画面,她总是在下意识地看着放在电脑旁边的大功率的手机上,期待着手机响起,那是唯一和前方联结的信号,如果可能,这个信号将成为后方行动的航标灯,不过它像此时的会议室,一直就处在静默中。

“多少天了?”许平秋问。

“四天,零14个小时。”林宇婧准确地回答,这么长时间,真不知道嫌疑人“余小二”究竟在干什么,理论上,应该有一个电话回来呀,最起码应该设法告诉家里他的方位。

“安全问题暂时不用考虑,短时间,短时间我想对方不可能让包袱接触到他们的核心东西。”许平秋思忖地道着,现在觉得势单力薄了,就即便放出去一个棋子,效果究竟有多大,还在两可之中。

“许处,如果实在不行,咱们省禁毒局再加大侦查力度,先把省内货源通道查一查?”杜立才道,尽管那是一个笨办法,可总比闲等着没办法强吧?

“斩草不除根,治标不治本呐。”许平秋道。

“我们把希望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我觉得是不是过于乐观了?”杜立才小心翼翼地提了个建议,实在对余罪缺乏信心。

“谁说只有一个。”许平秋不动声色地道,只待杜立才和林宇婧惊讶眼光来时,他才缓缓地道着:“不用奇怪,还有一位编号02的特勤,一个月前已经打入了这里的走私团伙,他暂时只向我负责……有情况我会通报给你们,他是个老特勤了,我倒不担心,就是咱们这个新人,我实在是……哎。”

幽幽地一叹,众人都知道许处在担心什么,都没有应声,不过各自心里想法不同,也许许平秋担心的是安全,也许杜立才担心的是任务、而林宇婧担心却是,她觉得这家伙不会有其他事,就怕混上几天投敌去。

叮铃铃铃……手机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杜立才一拿手机,断了,他亮着号码,一使眼色,林宇婧知道什么,飞快地敲击的键盘,随着红点指示方向的移动,半晌她叫了声:

“番愚,新垦镇附近。”

“走,尝试建立联系。”

许平秋喊了句,带着仅剩的几人飞奔出会议室,把懵头懵脑的鼠标也给拖上了。

这是个特殊的通讯频道,需要加前缀密码才能打进来,也只有一个人能打进来:

余罪!

……………………………………

……………………………………

“咦,我的火机涅?刚才吃饭还在来着。”

一辆厢货车上,副驾上一位长发的哥们浑身长虱一般,乱摸着身上,嘴里叼着烟,就是找不着火机,当声一响,开车的司机把火点到他跟前了,此人笑了,笑眯眯地看着新人“余小二”,颇为赞赏的眼神。

瞧这孩子,多有眼色啊。

余罪看样已经溶入这个团队了,谄媚地问着:“**哥啊,咱们这趟能发多少钱?”

“少不了你的。”**哥应声道,马上又斥着余罪道:“叫潮哥,不要叫**哥,哥叫郑潮好不好。”

“ok,知道了,**哥。”余罪道,悠哉游哉的开着车。气得**哥直翻白眼,这孩子有眼色,就是没记性,感觉像个愣头青,这不,训了他两三天,还是顺口叫“**哥”。

不过这孩子不错,人小、胆大、干活实在,郑潮还真庆幸顺口答应了莫四海一句,捡回这么个好劳力来。他顺手给余小二递了根烟,小二裤子上一蹭进口zippo火机,很痞地点上火了。

扮猪吃老虎余罪一般不干,不过扮老虎啃猪倒不介意干,从离开那个组织就自由自在胡来,这根本不用伪装,简直就是本性使然。至于故意,顶多就是扮得智商低了点,人横了点。没办法,那个组织也不太喜欢过于聪明的属下不是?

不过现在这个上司嘛,哎哟没法说,余罪皱皱眉头,这家伙只要一抽起烟来,得性就不入眼了,鞋子一脱,脚丫子搭到车前窗上,唉哎,香港脚,那味比汽油味还冲,余罪苦着脸车窗开了条缝,暗骂着这个组织成员,实在他妈素质太低。

“小二,你以前干什么的?”潮哥闲得无聊,开问了。

“没干啥,抢了花、花了抢。”余罪一言以敝之。这个答案让潮哥大笑了几声,表示理解。从番愚通向海港这条路上,要是没前科的,都不算合格。可对于余小二这类拿把铁疙瘩假枪敢抢收费站的,那属于优秀水平的。

余罪眼瞥着这哥们,小心翼翼地问着:“**哥,您还没告诉我,这趟咱们能发多少钱呢?”

“千把块吧,你就送送货,想要多少?”郑潮道。

“那也没什么意思,干完一个月不干了啊,一个月又没几趟活,挣上几千,够干什么?吃喝顾住了,嫖赌朝谁要去?”余罪叼着烟道,嫌待遇实在太低了。

那个组织的饭都不好混,就在番寓呆了一天,随后就被扔在不知名的小镇上了。余罪估计自己就真混进去,也是炮灰成员。在这一点上,两方组织没甚差别。

郑潮哈哈大笑了,饶有兴致地看了看余小二,神神秘秘地道着:“这条路上走的活分三等啊,一等是辛苦钱,就像你现在干的,帮人拉货,挣运费;二呢,那是关系钱,有本事和通关的缉私的搭上线,送人通关,一般都是本地人干。估计你干不了。”

“三呢?”余罪问。

“那就是卖命钱了,拉得越值钱,运费越高;命不好的话,一趟货就能让你住几年;命好的话,三两趟货能挣个十几万,什么都有了。”郑潮道,眼瞥着新人,看他的反应。

果不其应,新人呃了声,眼亮了,回头兴奋地对他道:“十几万?**哥,算我一个,十万我就干。”

“好好开车。”郑潮吧唧给了余罪一巴掌,回手抹着喷在自己脸上的唾沫,没想到新人被钱刺激得这么激动,余罪呵呵笑着不介意,规规矩矩开车了,郑潮左看右看,没发现什么破绽,提醒道:“小二,别光想着挣钱啊,咱们这一带啊,没农户了,基本是劳教劳改专业户了,那个月都得被抓走一批,惨呐啊,我们村那姓谭的兄弟仨,进去一对半,赔上几年没自由啊。”

“哎哟,那不算最惨的事。”余罪摇头晃脑道。

“那还不够惨?”郑潮异样了。

“不够,最惨的是像我,不缺胳膊不缺腿,就缺钱。您不知道啊,我在看守所仓里好歹是坐二把交椅的人,那是相当有地位的人了……可现在您看,自由有了,其他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蹲在里面呢。”余罪道,好不懊丧,其实也是他的一部分心声,还真感觉失落得很,从来没有被那样尊崇过。

郑潮听着,哈哈大笑了一会儿,拍着余罪道着:“放心吧,小二,有的是钱赚……我越看你小子越投缘涅?”

他笑着,得儿里格哼上了。不时地打量着这个新人,心里暗揣着,这个人的思想状况,基本合格。

很合格,这不,又投向他谄媚地一笑,巴结着道:“**哥,有什么事尽管吩附兄弟去办啊,别的不说,捅人砍人,我有经验。”

瞧瞧,这素质,出乎意料了,郑潮分外高兴了,专给余小二同志又.点了根烟,甭小看这农村人,抽得都是正宗的走私货,万宝路。

车在不太宽的村道上行驶,即便是村道,也比北方地区的二级路要好很多,顶多是连绵的雨天造成了几方塌方,早已被当地修缮完毕,走得不快,在过一处临时设立的检查站时,余罪按着郑潮的吩咐一声不吭,全是郑潮和那些穿缉私服的打招呼,车上拉了一车电子垃圾,缉私的草草一看便即放行了。

又驶行十数公里,终于回到了目的地,万顷镇,沿海的小镇,座落在青山绿水中,山不高,像南方人一样显得小巧而又灵致,驻地在镇南边一个标着新华电子厂的地方停下,余罪进大门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家里能不能跟上来。

当然,更难的是,他发现这是个货真价实的电子厂,专门处理走私入境的电子垃圾,和什么毒品什么麻醉品根本就风马牛不相及嘛………

……………………………

……………………………

“这儿……”

林宇婧在车上,拿着信号指示,定位到了一个地方,同乘一车的鼠标、杜组长,还有副驾上的许平秋,都有点懵了。

这是个手机的信号追踪,没有追踪到行踪,却追到了公厕里,可不得让众人郁闷了。而且还是一个乡村公路路边的公厕。

要下车时林宇婧停了下,回头一叫鼠标:“你去。”

“啊?”鼠标一愣,早看见那地方是公厕了,还是露天的,而且还是在路边的,脏的程度能成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了,他刚一踌蹰,突然发现车上除了他没有再适合干这事的,悻悻然地下车,小跑着钻进了厕所,过了不一会儿,捏着鼻子出来了,上车时,拿到了一部三星手机,杜立才兴奋地道着:“好,查这个号码的通话记录,看看能不能和咱们掌握情况比对一下,还有,看看手机里有没有存什么东西……他们的窝点,会不会在这个镇周围。”

“哎,他在上厕所的时候留下的,会不会写在厕所里,存在手机可容易被人发现啊。”鼠标提议了。

哟,这个提议不错,杜立才急切之下,奔出去了,连许平秋也按捺不住跟着下去了,实在担心。两人直朝那个脏兮兮的露天厕所一进去,鼠标噗噗笑了,林宇婧回头时,看到了这货咬着下嘴唇,在憋笑,她瞪了眼,鼠标立马正色了,她问怎么回事,鼠标翻着贼眼,就是不说。

过了好一会儿,林宇婧翻查着手机,突然看到了一条文本消息,回头吧唧就扇了鼠标一巴掌,鼠标也不吭声,就那么吃吃地笑。

文本的消息的内容是:万顷镇南新华电子厂,驻地11人,无法通讯。落款:罪。

这是余罪留下的消息,鼠标肯定看到了,不过却装不知道把两位领导哄厕所里了,林宇婧嗒声开门要下车,鼠标赶紧拦着道:“姐姐嗳,那是男厕所,你准备进去通知,名节不要咧?”

林宇婧被气得噗声笑了,她刚要问什么意思,就看到杜组长捂着鼻子出来了,跟着许处长也蹙着眉出来了,出来杜立才就吼着:“严德标,下来……那里面东一堆西一堆,就个站脚地方,能有留下的字?”

“我就想着说了句,没说一定有啊。”严德标站在车门里,好无辜的眼神,是你抢着奔进去的呀!?

“算了,查查手机。”许平秋拎着裤腿,摆着手道。可不料林宇婧说着查找结果,几人都翻着白眼看貌似无辜,实则故意的鼠标,不过好在有了具体地点,杜立才兴奋之下倒忘了再训鼠标兄弟,四人一行,等到了后续跟来的高远、王武为一队,风驰电掣地向万顷镇驶来了。

包袱送出后第五天,五月十七日,终于在距羊城市一百九十余公里的小镇上,又一次看到了已经改头换面的余罪………(未完待续)

第22章假戏真做

不是所有的警务都能靠大量使用警力解决的,有些习惯蜇居藏污纳垢之地的人,也习惯于和警察玩捉秘藏的游戏,你来我走,你查我溜,这种办法已经被他们使用得纯熟无比。比如万顷镇的地下市场就是如此,大量的境外电子垃圾通过这里林立的小型电子厂消化,变成贴牌的显示器、电脑主机、笔记本、手机,更有甚者,有些电子厂根本就是把旧货喷漆抛光,堂而皇之地卖给分销商。

高倍监视镜里,高远看到了又有若干辆车泊在电子厂的门口,厂里的工人把成箱成件的货物搬上车,不独新华电子厂,那个厂也有自己的客户,这里黑夜比白天忙碌,忙碌到清晨的时候才稍歇下来,他打着哈欠,异样地问同伴道着:“武为,咱们内地那些水货手机是不是搁这儿出的?”

王武为笑了,后来的两位也笑了,李方远捅捅打呼噜的鼠标,道了句:“应该是吧,我见咱们队里内勤用老美的黑莓全键盘机,八十块钱,还包邮……小胖子,起来起来,几点了。”

几人笑着,鼠标揉着睡眼嘟囊着起身了,签于他和“包袱”的关系,队里老刑警对他也格外重视,任务是要想办法和余罪联系上,鼠标起身打着哈欠,露着一半光屁股,趿踏着就拉门,以为是警校宿舍,不料一拉门,正好把杜组长迎进来了,杜立才又是训了这货两句,鼠标提着裤子赶紧地往卫生间奔。

“怎么样?有发现吗?”杜立才问。

“没有,那小子喝多了,一晚上没出来。”王武为道。

“好像在里面地位不低了,都不用装卸了。”李方远笑着道。

“还别说,这小子张牙舞爪,诈诈唬唬,我看见他都不敢相信是自己人。”高远道。

“继续监视,你们轮班,轮流吃饭睡觉,千万别漏了啊……严德标,跟我来。”杜立才喊着,鼠标从卫生间出来,嘟囊着还没吃早饭涅,又把一干刑警听得哭笑不得。

有任务了,进了林宇婧的房间,把饿得前心贴后背的鼠标一下子看得凸眼流口水,不觉得饿了,已经收拾打扮利索的林宇婧披散着的小解发头,短襟的上衫系在腰间,下身穿了条快到大腿根的短裤,本来就够火辣了,偏偏媚眼一回头问鼠标:“怎么样?帅哥?”

鼠标惊得差点仆地而倒,半晌没回过神,哎哟这形象差别实在太大了,管眼严肃的警花成了美人花了,看得鼠标直吞口水,竖大拇指惊喜地道:“绝对靓,绝对够……那个那个……”

够骚来着,鼠标没敢说,这打扮和地方上的站街妹一个得性了,杜立才却是讲着两人的任务,没啥,就在四周逛悠,设法联系上余罪。这任务相比窝在房间里可让鼠标乐意,更何况,一出门就被林宇婧挽上胳膊了,哎哟喂,标哥浑身直起小疙瘩,紧张了。

“这里从一个小渔村发展到现在,基本是靠走私起家的。”

“组里判断,咱们要找的货源渠道很可能藏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团伙中。”

“多少团伙?有十几个吧。保守估计。”

鼠标开着车,林宇婧大致给他讲着万顷镇的事,一个年收入数亿的富裕城镇,靠着长年走私电子垃圾存活,被打击了不止一回了,可走私也不是第一天存在了,打击归打击,走私归走私,就在这种奇妙的平衡中,水火兼容了。

这些都不是专案组能够顾及到的,“包袱”是送到贩毒嫌疑人傅国生的,不过几天功夫,这个“包袱”被扔到离羊城市近两百多公里的小镇上,毗邻走私严重的邻海,这其中有着什么联系,想想都让专案组的人振奋。

监视地离目标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前一晚上运来的设备,从监视里看到了余罪,当晚正和一帮貌似工人的大吃二喝,桌子就摆在院子里,流水介的**鸭鱼带上成捆的啤酒,余罪同志但为任务不惜自身,喝得被人背回去睡觉了,不过让观察到了鼠标老羡慕了,余儿吃得满嘴流油,而专案组的是盒饭就着矿泉水,这几天吃得都快吐了。

鼠标不知道的是,这个监控点的运行效率非常之高,当晚就开始查企业代码、注册资本以及相关业务的查询,居然没查到什么,这挂名的居然是个黑厂,原址是镇罐头厂,早倒闭了,传回来的消息还证明了一件事,这个镇有三十多家所谓的电子厂,基本都是黑厂。

跨省的行动有不便之处就在于,无法相信地方的警力,谁也知道地方保护主义这层面纱,谁揭开谁要犯了众怒的。所以,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只能凭自己了。

鼠标和林宇婧吃了早饭,这顿饭吃得可食不甘味了,眼睛老在林宇婧身上瞄,哎哟,还真无法想像啊,平时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林宇婧,衣服少点、口红描点、眼线画点,整个就一迷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了,还偏偏是xiōng部如此之大的狐狸精,把鼠标看得口水都掉粥碗里了。

吃完饭开着车在镇周边晃荡,不时地根据家里的监视往新华厂的方向驶,不过遗憾的是,忙碌了一夜的工人都在大睡,厂里到十点都没有开门,这里的刚刚雨后的天气又闷热的要命,鼠标不自然地乱摸脖子,乱耸肩膀,边耸边偷瞄坐在副驾上的林宇婧,小动作被发现时,林宇婧不客气了,直拧了把鼠标的耳朵问着:“你是怎么了,屁股上长刺了?”

在个老刑警眼里,鼠标还小,可再小也到会生邪念的年龄了,他苦着脸道着:“你坐我旁边,我不自在。你打扮成什么样不行?非把大姐打扮成小姐样,谁受得了。”

林宇婧一噎,再要伸手,又被鼠标逗笑了,她解释着,两人语言不太通,和当地人一搭腔就知道你那儿人,还是这种打扮合适,有助于降低别人的警惕性,鼠标却是打着岔道着:“警惕性是降低了,可回头率太高了,容易出事。”

“未必,你看看街道上。”林宇婧笑着道。

哦,鼠标再看时明白,还是自己老土了,大街上走的年轻姑娘,不是短裙就是短裤,露着修长的大腿,趿拉个人字拖,回头对比林宇婧的打扮,在这个气候环境里,这种打扮还真不惹眼。

“三号,三号,包袱出来了,你们想办法靠上去。”

步话时传来了监控点的声音,鼠标一激灵,赶紧驾车驶向镇北那条道上,驶到半截,监控点指挥人在院子里,两人这趟怕是又是空跑了,放缓了车速,林宇婧想起什么来似的叫鼠标停车,下车叫鼠标等着,别跟上来,尔后她像找客的流莺一般,翩翩地向新华厂的方向踱去。

鼠标把车停在路上,支着脖子看看四周,矮山、芭蕉林子、小池塘、稻子地,乌黑的柏油路把几处景物连接在一起,沿途几处厂房院子,这风景可要比北方风沙弥漫的天气要好上不少,特别是路上又翩翩这么一位美女,直看得鼠标咽口水,现在倒有一种好饿的感觉。

近了,越近了,从路上可以看到简易厂房的二层,那从二层也能看到路上了,林宇婧这样想着,放慢的脚步,思忖着,不知道余罪能不能认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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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这个组织对余罪来说是糊里糊涂的,番愚住了一天,第二天就被人接到这里了,那位给性福利的帅哥都没来得及说句谢谢,接着又认识了郑潮和他手下几位歪瓜裂枣。

楼道里搭衣服的叫粉仔,三十多岁,瘦得像具骷髅,一看让人严重怀疑是被毒品催残的人士;屋里蒙头还在大睡的一个胖子叫化肥,郑潮这么叫,余罪也跟着这么叫。还有端着碗粥上楼的叫大臀,进门时余罪以为这是个名字,可不料过后才知道,是臀部的臀,也是绰号。

余罪因为叫余小二的缘故,来这里头天也荣膺了个“老二”的绰号,江湖人士,萍水相逢,就这么瞎称呼着,没人深究你姓甚名谁,据说郑潮还有很多兄弟,不过前段时间风声紧,抓了几个,跑路了几个,然后就剩下包括余罪在内的几个歪瓜裂枣了。

“老二,瞧咩,路上来了个漂亮妞。”大臀端着碗,拔拉着粥,眼睛看到了厂门外的路上,亮了。

“少扯淡,这儿那有漂亮妞,全是**。”屋里余罪道了句,心不在焉了,这儿管理很严,除了手电筒,根本不允许使用其他电子产品。

“那倒是,不过这只漂亮**,那个洗头房的,怎么没见过?”粉仔道,在和大臀说话,天下男人共通的地方就在于,不管什么环境,谈的都是钱和女人。

“粉仔,就你那根蚕宝宝,对这个还感兴趣?”余罪在屋里取笑着,那粉哥骂了他一句,大臀头也没回,直吧唧嘴,何等绝色让大臀哥这么出神涅,余罪异样了,奔出来了,站在楼杆上,看着凸凹有致的美女,猛地嗝了下,好熟悉的感觉。

“看看,漂亮吧。”大臀哥得意了,筷子指着很有成就感地道。

“老大不让出去啊,你看也白看。”粉仔提醒着。

余罪愣愣地看着,那一闪而过熟悉的感觉让他很异样,他盯着那洁白玉润、几乎能反射光线的腿;盯着晃悠喷勃欲出的xiōng,又看着俏丽、庄重的半边脸,马上判断出来了,绝对不是**,这地方的姐们很开放,要是她们路过,早“嗨”声招手拉生意,告诉你去那个洗头房找她了。

吁一声,粉仔吹了个口哨,那妞侧头回眸一笑,露着整洁的贝齿,啊哟喂,余罪看清了,直吸凉气,真想不到家里谁出的这馊主意,好好的一朵冷艳警花扮成抛头露面的流莺了。这时候他知道该干什么了,一转身严肃地告诉同伙几位:“你们等着,我去撩撩,给你问问价格啊。合适的话我叫回来,咱们群p。”

“哎,好。”大臀流着口水道。

“嗨,老二,潮哥不让随便出门啊。”粉仔提醒着。

“我找妞玩去,我这是随便出门吗?老子都快憋前列腺炎来了。”余罪很横地来了句,把粉仔吓得不敢吱声了,自从到此第二日和当地烂仔干了一架之后,郑潮手下这几个也识得“老二”有点横,等闲不敢招惹。

这倒简单了,余罪大摇大摆了出了厂门,林宇婧装作不识慢步走着,像赚足了钱去路口等车回市里的妞。余罪出门招门道着:“嗨,美女……商量个事,等等我。”

快步跑到了她的身侧,两人交头结耳不知道说什么,不过状极亲密,很像讨价还价,商量嫖资的事。

完了,大臀哥很有预见性地道着:“完了,老二要掏老二办事了。”

“不至于吧,大白天的。”粉仔道。

“大白天才刺激,直接到房背后吹个喇叭啥地,爽歪了。”大臀道,唏律地喝着粥,嘴里吃着说日话,不知道那儿看着可乐,粉仔张着嘴哈哈笑着。

屋里电话响了,化肥醒了,嚷着外面:“老大电话,粉哥来接下。”

这个时间很仓促,厂外十几米远的地方,两位交头结耳的在交换着情报:

林宇婧媚笑,不过语速很快地问:“莫四海,知道这个人吗?”

“不知道。”余罪干脆地回答。

“郑潮和莫四海什么关系?莫四海你应该见过,就是在番寓遇到人。”林宇婧问。

“不知道。”余罪一愣,确实不知道。

“你们运输的什么东西。”林宇婧问。

“不知道。”余罪又道,看林宇婧上火了,马上补充道:“成件的不成箱,应该电子垃圾。”

“他们在近期有没有异样的举动,有没有什么安排?”林宇婧问。

余罪愣了下,摇摇头:“不知道。”

哎哟,把林宇婧气得,千辛万苦送进来个内线,一问三不知,再问他他第一天落脚的地方,那是根据交通监控反查到的,这位身处其中的人,居然也说不知道,差点让林宇婧生气地踹他两脚,余罪却是火冒三丈地解释着:“我才来几天?能把去的地方记下就不错了。”

那倒也是,林宇婧蓦地觉得要求太高了,她不经意回头时,瞟到了楼上有人出来,她一拉余罪,示意着往路边另是幢厂房后走,边走边说着:

“家里判断近期可能有大的举动,如果发现什么异常,一定设法提前通知家里……鼠标就在你的对面看着。另外,要尽快查清郑潮、莫四海、傅国生之间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能查到他们毒品的运输渠道或者藏匿地更好……对了,你昨天通信的那部手机那儿来的?不会引起疑心吧?”

“不会,吃饭时候,顺手偷来的。”

余罪小声道,那是跟狱里短毛学的本事,没想到用上了。不过林宇婧可皱眉了,那部手机涉及的电话,让技侦反查了一夜没结果了。她正要说话时,猛地一惊闭嘴了,有人快步跑来了,余罪也发现了,是化肥,那胖哥浑身肉颤,往两人藏身的地方奔来了,像有急事。

哎呀,要被发现咧,林宇婧一愣,低叱着:“快走。”

“走什么?一走就露馅,你是生面孔。”余罪早能走了,不过眼直勾勾地盯着林宇婧,不怀好意的眼神,根本没走的意思,林宇婧猛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时候,不料被余罪两臂一撑钉在墙上,余罪春心荡漾着,毫不客气地虎吻上来,林宇婧一躲一推,余罪严肃地道着:“我是为了完成任务啊,要露了馅,只能跟你回去了。”

脚步声越来越沉,余罪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宇婧,从来没想过还有机会亲近老板着脸的大xiōng姐,这时候不必客气了,他坏笑着道:“你忍着点啊,就当我们为理想和事业献身,我们是崇高的,更是纯洁的。”

林宇婧一笑,戒备全松。余罪重重地吻上去了,有时候,猝来的心动总会让人很有感觉,特别是那种紧张的心跳的感觉,那种惶恐又迷醉的感觉,仿佛置身于明媚的阳光之下,在品尝着情爱的滋味,全身像接驳着电流,一阵阵战栗袭来。

不对,林宇婧感觉到了,战栗的原因是因为有只咸手摸着她的腿,抬着,两人成了一个极度邪恶的姿势,她明显地感觉到了,有根硬硬的东西顶着她的小腹,她脸红了,她气恼了,她抱着余罪,狠狠地在背后掐了一把,余罪吃疼一耸肩,手离开腿了,不过一下子摸到xiōng上了,林宇婧一紧张一缩,可不料背后碰到的是硬硬墙壁,于是只能避无可避地被余罪在xiōng前肆意地捏揉着。

化肥哥一跑到路边能看到余老二的方向就晕了,瞧老二干得多缠绵,忘情地啃着,肆意地摸着,使劲地搂着,就差天当房、地当床,嗨哟嗨哟干一场了。

蓦地,林宇婧推开余罪了,眼瞟着来人,一个穿着大裤衩的胖子,比鼠标还猥琐,正流着哈嗽子看别人接吻,眼睛瞪得像蛤蟆,两人分开时,他才一梗脖子,往回吸口水,明显这哥们的代入感太强了,估计把自己代入成男主了。

余罪一回头喝斥着:“你来干什么?”

“潮……潮哥找你。”化肥紧张地道。

“知道了,滚蛋。”余罪骂了句。

“哎。”化肥立马就跑,余罪刚要说话,这胖哥又不知趣地回来了,怯生生地道:“老二,潮哥让你马上回去。”

“**……逼着老子砍人是不是?刚有点情绪都被你搅了。”余罪作势要扑上去,胖化肥赶紧跑,一跑回头看没追,又看到了余罪掏着口袋,塞给那妞两张钱,打发妞走,这倒是了,肯定是勾搭了个流莺,他刚一回头,冷不丁后面追上来了,没跑几步就被余罪揪住后领了,跟着就是吧唧、哎哟、吧唧、哎哟声音不断,就听余罪边打边骂着:

“王八蛋,早不来晚不来,老子刚谈好你就来……看看,黄了吧……”

“别打,别打,二哥,二爷,我真不是故意的。”化肥哀求着。

“靠,等着啊,等着老子晚上爆你。”余罪踹得更狠了,一路踢着踹着这个可怜的化肥,直撵进了院子。

快步跑着的林宇婧脸上有点发烧,边跑边整着被余罪揉乱的衣服,整的时候一看,xiōng前被抓了个五指印,没有比这个演出更像的了,这坏种直接伸进衣服里捏得,她有点气恼,有点紧张,也不知道家里监控看到了没有,跑了不远,车喇叭响着,一看是鼠标,她拉门上车,催促着:“往前开,绕十公里再回来。”

紧张地喘着气,直到此时她还没有忘记任务,摊开了手心里的钱,余罪最后附耳道了句,查这几个车号。她摊开才发现,车号七八个,密密码码地写在钱上,另一张钱上,居然还像模像样地画了张示意图,羊城、番禺、万顷镇、新垦镇、海边码头……标着地名、时间、路线。

此时她才松了口气,是自己太心急了,刚进门怕是无法接触到犯罪组织的上层,而这个图和车号,应该就是他这几日活动的最好描述了。

松了口气时,瞥眼正和鼠标对上眼了,林宇婧有点心虚地躲避着鼠标的目光,可不料鼠标很不知趣地道了句:“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想挨揍了?”林宇婧瞪眼,威胁着。鼠标那角度地势高,应该看到了。

“什么也没有。”鼠标老实了,不过好一副懊悔的口吻自言自语着:“我就知道,好事就轮不到我。早知道吃香的喝辣的,还有这待遇,尼马我也当卧底去了……啊!?”

果真挨揍了,脑后挨了一巴掌,林宇婧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了,鼠标驾着车,暗自腹诽着,妈妈的,人真和人不能比呐,人家打波,我他妈挨打。

绕了不止十公里,确认安全后,车驶回了监视地。即便是回到了驻地林宇婧还免不了心虚,不过杜组长和许平秋被她带来的车号、路线图吸引住了,能清晰地描述出行程、路线,也算难为“包袱”了,监控和外围排查继续进行着,不过坐到了监控镜前的林宇婧,每每看到余罪在楼道里出现,总有一种怦怦心跳加速的感觉,这个时候她总是会悄悄瞥眼看同伴。

还好,似乎没被发现,她这样想,一想就下意识地感觉心跳的部位,不过那个部位还留着痕迹,只会让她心跳更快…………(未完待续)

第23章真戏假唱

又是yīn云密布的一天过去了……

闷热的旅馆房间里,即便坐着监视个个也是挥汗如雨,好在这里收了钱根本不关心你干什么,要不几个大男人窝一块,还真容易被人怀疑,数位外勤轮班作业,两天两夜愣是没发现什么,第三天清晨淅淅雨丝来袭时,终于在监视里又看到了这里负责人的影子,郑潮。

他的倒来,仿佛给闷热的气氛带来了一丝清凉,监控点一下子都有精神了。这家伙是乘一辆五菱车来的,也是辆厢货。进厂关门,把手下包括余罪在内的四个人收拢起来,关起仓库门不知道说什么。

这时候监视的紧张了,喊着鼠标,让鼠标全程监视,只等着余罪发出信息。鼠标光着膀子,瞄着眼,盯在监视镜里一动不动。两天里,他和余罪也打了个照面,远远地就像路人甲,不过对于内裤都混过的兄弟,根本不用语言就能交流。

其实对于余罪没有进步,就是换了个自由点的、吃喝嫖赌的地方而已。

“包袱发回来车号经排查,根本对不上号,也根本不是厢货车,我和许处交换过意见,很可能是这个团伙用于作案的车辆牌照,家里已经知会交通监控部门,监视这几个车号的出现………另据02号的外围侦查,他打探到,确实有过招蓦的黑车司机靠运货一个月就挣了近十万,能运送什么货挣十万,肯定不是电子垃圾了……现在这个郑潮,是运输麻醉品的重点嫌疑人,根据种种迹像家里怀疑他就是送货人。咱们拟定的行动方案是这样的。”

杜立才铺着地区地图,向几位队员解释着,渠道有三种,番愚码头、新垦港,两个港口,都是集装箱大型码头,有海关缉私的监控,大批量走私麻醉药品的可能性不大。那第三种就是“包袱”发回来的路线图了,两个港沿线上百公里的海岸,随便一个小舢板就可以把公海上接到的货运送抵岸,这种可能性最高。有了一个内线,行动的胜算似乎又大了几分。

家里已经来人了,禁毒局和二队组的两个抓捕小组,打响时候,外围的嫌疑人要全部交给地方负责,这个庞大的计划雏形已成,杜立才讲得兴奋得有点结巴,丝毫不觉得根本没有看到毒品的影子。

不过都不觉得意外,从包袱的转手流程已经隐约反映出了傅国生和莫四海、郑潮的联系,只要货浮出水面,跟着货,迟早是一个人赃俱获的局面。

“出来了。”鼠标喊了句。

一拔人不商量了,都凑上来看着那也在开会刚刚完毕的组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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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上衣服,装上随身东西,吃的出去准备……这两天没活,带你们出去潇洒潇洒去。”

郑潮挥着手,光膀子的大臀、瘦干巴的粉仔,屁颠屁颠往车上跑,化肥和余罪上楼拿衣服,站在楼道时,余罪慢条斯理地收着衣服,不时地看着直线距离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像在喃喃自语着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咒骂这鬼天气,天气预报了,今明两天有台风加雷阵雨,附近海面七级海浪。

“快点,磨蹭什么呢?”郑潮喊着。

“哎,好嘞,高氵朝哥。”余罪笑着应声道。

“都说了,叫潮哥,别他妈叫高氵朝哥。”郑潮生气地骂上了。

“知道高氵朝哥,以后叫你潮哥。”余罪一笑,转身进屋了。听得下面人一阵好笑,郑潮骂咧咧地道着,这他妈老二就是有点二,光长老二,不长记性。

一拔人,上了郑潮的车,驶出了厂门,向着羊城市的方向冒雨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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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潮…说…这两天没活……带兄弟们出去潇洒去…”

鼠标眼睛盯在监视镜里,读出了这么一段余罪给的唇语,这本事真让一干刑警叹为观止了,杜立才急切地问:“还说什么?”

“我估计……要有什么动作了,郑潮表现很反常。好像很紧张。”鼠标读着,余罪转身的一刹那,他回头正看到了林宇婧,不自然地避开那眼光,结束道:“就这么多,走得很仓促。”

“行啊,这小子也嗅到点味道了。”

杜立才笑着道,安排上任务了:“武为,你和方远一组,守在万顷镇入口……高远,你和我一组,我们到滨海公路,这个三岔口守着,支援队伍已经到了羊城。宇婧、德标,你们两个守家里,把这个节点的异动随时告诉我们……其他两个组属于机动,盯货不盯人……只要‘包袱’确认货在,我们先把这边拿下……然后再解决庄家……”

这是个卡源断流的方法,只要抓住源头和渠道,下面的不愁攻不破,而且只要咬住货源,很容易顺藤查到下家。说起来这个计划也出得有点急了,可是没办法,时间不等人,再没有任何收获,就许平秋也无法向省厅交差了。

踢里趿拉人去楼空,鼠标一仰躺沙发上了,林宇婧起身踢了他一脚叱着:“喂,刚走你就偷懒啊?盯着去。”

“人都走了,还盯什么呀?”鼠标懒洋洋地不动弹。

林宇婧倒是没有逼他,自己坐到了监视位置,观察着那个已经安静的新华电子厂,确实安静了,大战前的安静,她没有想到会进展的这么快,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似的,可她又说不上来,疑惑间,她问着鼠标道:“德标,你觉得这次咱们能不能抓到货?”

“你问我,我问谁去?”鼠标躺着未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懒散得性,补充着道:“不过,我就觉得不能这么容易吧?”

“对,我也觉得似乎有点太容易了,查了几个月,难得他们这么不堪?”林宇婧疑惑地道,找到让她心神不宁的源头了。虽然放进去一个棋子,可这个棋子仍然在最底层,得到的这支离破碎的信息,根本无从验证。

“不对,我不是说任务容易,我是说,这么容易就让他功立了、待遇上来了,艳遇也有了,靠,回来还不知道把他小子得瑟成什么样子呢。”鼠标道,酸溜溜的口气,林宇婧回头看时,明白,这哥们是对余罪极度地羡慕妒嫉恨了。

她没有异议,笑了笑又盯到了监视镜上,不过轻声细语地问着鼠标:“德标,反正等的时间长着呢,说说你们警校的事。”

“有什么说的,除了打架就是打牌,没意思。”鼠标百无聊赖地道。

“那余罪呢,说说他的事。”林宇婧问。

这个口气,很平淡,不过像诱供;很随意,不过更像故意,鼠标上心了,没音了,半晌林宇婧回头看了眼,奇怪地问着:“怎么了?”

“大xiōng姐……嗨,嗨,别生气,那家伙非礼你,我谁也没说,我是非常同情以及愤慨,我建议你呀,等这小子回来,你好好揍他一顿,什么你们特警的锁喉爪、踹心脚、大背摔,干他个七荤八素,最好生活不能自理……”鼠标兴奋地道,挥拳、切掌、掐人,动作着实利索。

林宇婧听得鼠标这么恶毒,更不解了,她也是直爽性子,奇怪地问着:“那是为了掩护,再说被非礼的是我,你着什么急?”

“可不,我生气呐。”鼠标痛不欲生地说着,腾地起身了,几乎怒气冲冠地道着:“我天天和你在一块,也就想想,谁知道我想的事,全被他干了……靠,我恨不得亲手揍他一顿,就怕打不过他。”

林宇婧先笑后愣,旋即明白了,脸红了,生气了,发飚了。

接着嗷声痛吟传出来了,鼠标哥又被踹出房间了………

……………………………………

……………………………………

“包袱”的运送是数月来专案小组最成功的一个试探了,从傅国生到焦涛,从焦涛又到莫回海、郑潮,这一点最起码能直观地反映出,傅国生与地下走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只有这种渠道,别说化整为零的麻醉药品,就是汽车、枪支那种大宗物件,这帮走私的也有办法给你运进来。

羊城市,长阳路煤炭大厦,许平秋背着手对着高倍数地图,在地图上小心翼翼地画了三条线,这是大致的追踪方向,两个码头,确定;第一个箭头是圆的,不确定,因为那里有几百公里的海岸线,就把全部警力拉上去也封锁不住神出鬼没的小舢板,那是一个走私者、蛇头、偷渡者云集的地方,即便是大宗麻醉药品非法入境,放在这种环境中,比大海里捞针,沙子里淘金容易不了多少。

“那个司机开口了?”许平秋突然间回头问着。

“开口了,他是王白手下,王白这个的档案很好查,被粤东公安打击过多次,伤害、组织黑涩会、拐卖妇女,一直就在市区火车站一带混,人称疤鼠,道上的名人。司机在去年十月份被他招蓦,跑过五趟货,每次三千到一万不等,最后一次遣散费给了三万,打发回了老家,不过他不知道拉的什么货。”

身后恭立的那位缓缓地说着,浓眉、平头,如果余罪在一定认识,是他踹过的那位,不过这位也是许平秋最倚重的02号特勤,一个多月各码头的潜伏和打听,也带回来了一个直观的消息。

“遣散的时间,正好是线人吉向军被杀,傅国生案发后第三天……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他直接的上线是谁?”许平秋问。

“就是疤鼠王白,溜了。”特勤道。

“这个人,和现在这一拔似乎风马牛不相及呀?”许平秋狐疑地道。

“不过手法类似,都是招蓦一群只顾挣钱,什么也不懂的司机,走几趟货,折了他们说不出什么来,就不折,也会在几次之后遣散。这说明,cāo纵者很谨慎小心。而且,沿海这种走私招蓦新人都是惯用手法,我怀疑,不只是疤鼠一个人在做。”02号特勤道。

这是找一群替罪羊,就折了也是赔几台车,赔一批货的事,庄家永远隐身在幕后。而且走私行业已经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送货人只认钱,不认人,不问货。许平秋思忖着,此时他似乎觉得,连傅国生也不太像这个幕后的庄家,见面又灭口,生怕引火烧不上身似的。以他的经验揣度,这种事只要不交易抓不到证据,根本没事,何至于惹上谋杀的案子。

“看来疤鼠这个人很关键,他应该能直接接触到核心……傅国生、焦涛、莫四海、郑潮,他们这个团伙究竟是怎么运行的,能在海关缉私和警察的视线下隐藏这么长的时间不被发现……你再找传讯的司机查查,他们同一批有几个人,体貌特征,看看有没有发现。”许平秋安排道。02号告辞出去了。

时间,指向午时,不过对于难眠的许平秋已经没有胃口,午饭忘了,心焦地看着越下越大的天色,不时地询问着各点的情况。

万顷镇一切安静。

高远一组,还在待命。

杜立才一组,待命。

分乘两辆闷罐车抓捕组,分别放在通往番禺市区、深港高速路口,待命。

两省禁毒局的横向协助已经建立,在这里随时可以查到监视点的交通信息。禁毒的缉私上层,已经达成了协作,部分特警已经穿上了缉私的服装进驻检查点。

远在西山省内,连日的重拳出击,已经查获和捣毁了数个窝点,这样看似治标不治本的方式,在许平秋看来,打掉一部分毒品,一定会间接抬高毒品销售价格,价格一高,会刺激蜇伏着的毒贩不顾一切地铤而走险。

从宏观都微观都思忖到了,这个没有浮出水面的贩运渠道,他相信一定还在高效地运作着。可一切,还在未定之中,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货出现,甚至不知道郑潮一行人所去的目的何在。

午时过去了,郑潮带着四名司机在番禺粤海大酒楼吃完饭,在街上了晃悠,行进似乎根本没有目的。

与此时同时的监视,却是傅国生拉起了窗帘,习惯性地开始午休了,那位贤内助倒是很勤快,驱车从别墅进了市区,在嘉仕丽公司处理业务。

预料中郑潮和莫四海并没有发生交集,甚至连嫌疑很大的焦涛也一直呆在嘉仕丽公司,根本没有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聚焦的中心还在郑潮那辆车和车上坐的四名司机身上,他们漫无目标在番禺市的大街上逛荡着,连续四个小时都没有停车,诡异的行踪越来越值得怀疑,甚至许平秋下令跟踪的外勤不得再靠近,大雨天街上行车不多,太容易暴露了,许平秋判断,这是等天黑,等着台风登陆。

下午十八时,又回到粤海酒楼,继续吃晚饭,在饭店门口再次拍到结伴出来的人,这一刻,许平秋觉得目的即将暴露出来的时候,这群人,却驱车直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目标:德亿洗浴中心。

连吃带喝加洗涮,难道果真是哈皮来了?

许平秋猛拍着额头,在看到几人勾肩搭背进了洗浴中心时,他实在不相信,费这么大劲,就这么一趟嗨皮之旅。

此时,风劲雨急,透过窗户,华灯初上的羊城也沐浴在瓢泼的雨中…………(未完待续)

第24章道消魔长

进门,跺跺脚,拍拍头上的雨水,化肥很猥琐的提提裤子,做战前准备,来到这种暧昧的地方准备干什么,大家都懂的,粉仔在搓着手,和大臀耳语着什么,郑潮在前面走着,余罪这个时候抢前一步,到了郑潮前面,迎着吧台一摊巴掌:“五位,五个房间,多少钱!”

说着把兜里一摞钱全掏出来了,连洗带涮加特服,每人488,余罪很仗义地把扔了一把,大臀不好意思了:“老二,让你付钱多不好意思。”

“要不各管各、不罗嗦。”粉仔小气,提议道。

啪声余罪拍了吧台一声,怒目圆睁,很二地吼着:“什么意思嘛,看不起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二哥仗义,怎么敢呐。”化肥恬笑着,赶紧安抚二哥。

“就是嘛,别觉得二哥很二,我就认为,不抢着付嫖资,都他妈不算兄弟,对不对?”余罪很二的问,这一问兄弟们那还介意,频频点头,直称老二仗义,巴不得次次有这么仗义的兄弟呢。

郑潮只是异样地看着,听到此处时他笑了,很嘉许地拍拍余罪的肩膀,一勾手指,那笑着服务生凑上问一句,不知道说了句,小妹点头,把钱又退回来了,郑潮往余罪口袋里一塞,余罪不乐意了,叫嚣着:“高氵朝哥,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那儿跟那儿呢,甭废话,跟我走……”郑潮顺手捋了余罪一巴掌,态度很严肃,这下众人收起yín邪念头来了,肯定有事了,余罪又是颇二地小声问着:“高氵朝哥,不是砍人吧?家伙准备好了没有?”

“就他妈你废话多。”郑潮斥了句,很不中意地训着余罪:“别叫我高氵朝哥。”

“是,潮哥。”余罪应了声,故意补充了句:“不是高氵朝……哥。”

众人吃吃哧哧笑着,对于这位有点二、有点惫懒的余小二,郑潮是既赞赏又无奈,警示着不要乱说话,马上要开工,可这地方,难道能开工?

灯光处处暧昧,视线所及,几处裸女汲水的美画,很有意喻的那种画,鼻子闻闻,全是一股桑拿味道,楼层被改装成小胡同的样式,仅容一人通过,而且还处处都是房间,偶而还见穿着暴露的年轻妞摇着臀部出来,那可是刚取完钱的活期银行呐,看得哥几个忍不住流口水。

难道,这是藏匿地?

余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上了二层,走到通道尽头,和侍应生点头示意,又进一个貌似配电房的房间,哗啦声拉起楼盖时,一条通道直往下通向一层……下楼、左拐、左拐、进楼道、在一个黑咕隆冬的地方停下来了,跟着当啷一声,一个小铁门打开。外界瓢泼的雨声一下了涌进来了。

居然又有一辆车等着,黑乎乎,郑潮催着上车,四人鱼贯上了厢货,郑潮坐到了车前,呜声车启动了。

余罪傻眼了,这是进去桑拿转悠一圈,从暗门出来了,这么转悠连他的方向感也没了,更何况,被关在黑乎乎的车厢里,谁可知道会被拉到什么地方?

“别抽烟,这儿不通风。”粉仔骂了句刚点火的大臀,大臀没敢抽。相比余罪,那三位反倒很安静,半晌余罪憋不住了,小声问着:“这干嘛吗?不是说出来嗨皮一下吗?”

“有时候嗨皮就是嗨皮,有时候嗨皮就是干活。”大臀道,已经习惯这种保密的运送方式了。

“至于吗?这鬼天气还用出来干活?”余罪牢骚道,现在觉得自己不用装智商很低,本来就不高。早该想到是出货了,要吃喝嫖赌直接在镇上就解决了,哥几个炮灰兄弟,人家什么时候当回事了?

“这种天气才是走私的黄金季节呀,运气好,一趟咱们就能挣几万。”粉仔小声道,黑暗里,眼睛闪着绿油油的光芒。

其他人也是如此,知道挣大钱的时间到了,个个屏着呼吸,等着天下掉人民币砸脑袋那种紧张气氛。

即便是密封车厢也能看到急如鼓点、促如爆豆的雨声,偶轰隆隆一个雷声,车里会被震得嗡嗡作响,余罪心越来越凉,这样的天气可不是黄金季节是什么?通讯不畅、交通不畅、指挥更不畅,就有警察的千军万马,也挡不住这其奸似鬼、滑如鳅的人渣呐!

风声、雨声、雷声、声声入耳,余罪在思忖着,想得头痛脑胀,也想不出一个应对的方式,甚至于他有咬破后槽牙的冲动,那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招,出行时林宇婧慎重交待,发现重大线索或者生命受到威胁时候,咬破后槽牙里安装的信号源,最快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得到救援。这种出于安全考虑制作的弱电信号源,它的时效也只能持续五分钟。

可现在算是什么情况,余罪自己的都说不清楚,此时他不得不承认,人家犯罪分子,就是比他聪明,闷罐子一捂,饶你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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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有的还冒着凫凫的青烟,尚未燃烬,又一支掐进来了,一屋子烟雾腾腾,许平秋在烟雾缭绕里徘徊。

进去的人一直没有出来,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他看看时间,晚八时整一刻,这样的天气如果要走货,理论上也该出发了,可前方的监视的,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他又一次起身,皱着眉头,对着一副沿海交通道路图发呆,这上面可能走通的路已经画了六条,甚至于他指挥后续到的警力沿途试过,不但全部可以走通,甚至还有隐藏的路,在地图上无法标示。群众的智慧从来都不可小觑,这里私开的小路怕是你一时无查清,即便是缉私警力比十年前增加了不止二十倍,这里的走私、偷渡仍然是相当猖獗。最起码在他的位置就知道,每年通过蛇头往世界各地输送的非法劳工有数万之众,那个渠道ga部三令五申,到现在都没堵绝。

好在有这几个棋子,他脑子回忆起了万顷镇那边的监视,豢养着这样的人去干什么,目的很明显,而运送的东西是什么,正是他急切想知道的,这一次他不怀疑自己的判断,从傅国生到焦涛、从焦涛到莫四海、从莫四海再到郑潮,还有已经跑路的王白。这样的组织结构,这样的人员组成,能干什么事短时间聚敛如此庞大的产业,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所差只不过是证据而已。

可就偏偏卡在证据是,这是让所有警察扬眉吐气,也是让所有警察黯然无语的东西,有时候就即便你知道罪犯是谁,也无计可施,差的就是这东西。

证据,只要抓住一例大宗贩运,就能顺藤摸瓜把这窝端出来,就能把这个口子补上,就能把这个毒源铲掉,就能引起各方的高度重视,对类似的犯罪行为形成高压。

有些事是警察必须做的,那怕是错上一次两次惹人嗤笑也在所不惜。他揉了揉眼,手指随即在番禺德亿洗浴中心的方位点了点,计算了一下离港口、离海边的距离,有一百多公里,如果绕路会更长,在里面玩得昏天黑地,难道是作为任务之前的犒赏?

他笑了,他实在怀疑余罪能不能禁得起声色犬马的诱惑,结果他觉得大多数时候这小子一定是沦陷,不过他不在乎这种小节,为了任务有时候牺牲比这个可大得多,这个时候,那小子应该在温柔乡里吧?不知道他会不会想起他的身份来。

不对呀……这不符合逻辑,最起码不符合这个主谋策划的逻辑?

隐隐地他觉得那儿有什么疏漏,又重头开始捋………“包袱”送至番禺、然后被送到万顷,已经走了两趟货,期间的看管极严,“包袱”连通讯的机会都没有,平时就被关在厂子的大院子里……今天这种时候,很明显是一个走货的绝佳机会,难道,会这么让下面人这么放松?

“坏了……”

许平秋一念至此,感觉到要坏事,“包袱”也就是个底层运输人员,他无从知道真正上层的意图,结合对掌握犯罪模式的规律分析,就即便是贩运,他很可能在最后一刻才知道,甚至不知道。

奔出了房间,差点和来汇报的技侦撞个满怀,那技侦紧张地汇报还是没有发现消息,许平秋看看时间,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奔进了专案组所在的会议室,对着一圈发愣的属于吼着:“快,查查他们进去后时间里,有没有异常……我怀疑他们在耍花招。”

什么?被放鸽子了?

技侦吓坏了,调监控的,接驳交通记录的,联系前方监视的,忙碌了十几分钟,周边的交通监控才传过来,天雨车稀,影视不甚清楚,不过技侦在捕捉到一帧画面时傻眼了。果真从德亿洗浴中心的侧面胡同里驶出来一辆车。

又过十分钟,前方的便衣传回来了消息,在胡同里,是德亿洗浴中心一个专供内部人员出入的后门。

时间,指向九时四十分,在更换追踪目标那辆货厢车时,已经错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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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车……穿上雨衣,都下来,一人来两口,别多喝啊。”

车厢开了,郑潮拿着瓶红酒,递进了余罪,余罪仰头就是一大口,刚要再喝,被郑潮抢走了,递给了下一位大臀,披着雨衣、灌口酒,挨着车厢站着,余罪再看四周郁闷,简直就是黑夜里的一头牛,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能听到浪涛声,离海边不远,地方在公路边上,暴雨哗哗滴,早冲断了不少技丫横亘在路上,手电筒微弱地光往脚下一耀,流着几寸深的泥浆水。

“这他妈鬼天气,真cāo。”大臀闷了口,骂了句。

“你得赞美这天气,发财的机会来了,兄弟们。”郑潮接过酒,随手一扔,手电筒一晃不远处,四辆小型货厢,这里通行市乡镇的沿海走私专用车,就听他道着:“四辆车一人一辆,给我开回指定地点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能不能发财,就看你们的本事了啊。”

哦,终于发财的机会来了,几个哥们跃跃欲试,余罪却是心里嗝应,这话怎么听着熟悉,警队战前鼓舞也是这么说的。

“前三辆,开回去货主给五万,你们和我四六开,你六我四,粉仔,大臀,化肥,拿着,上路。目的地会随时通知你们。”郑潮递给三人一人一部手机,一挥手,那仨兴奋地要上路了,余罪可急了,一把拦着:“喂喂喂,说清楚啊,我那辆多少钱?”

“三千。”郑潮竖了三根指头。

“高氵朝哥,你这什么意思?看不起人是不是?有钱不让兄弟挣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给我一万我就干。”余罪一副挣钱心切地嘴脸,争论上了。就是嘛,太他妈小看新人了。

“这……这那成,不能抢生意啊,老二。”大臀嚷上了。

“就是啊,听大哥的。”化肥惹不起余罪,可也舍不得让出来。

余罪却是二话不说,一把揪着干巴瘦的粉仔,恶狠狠地瞪着:“我跟你换,换不换?”

“这这……潮哥,你看这?”粉仔吓住了,郑潮挡在他前面,拉着余罪,不放手,啪唧扇在手上一巴掌,余罪悻然放了,这时候,还不是决裂的时候,只是没想四个人分四路,这让再聪明的也判断不出究竟怎么个情况啊?

挥手让那三位走人,郑潮揽着余罪道着:“兄弟,想挣钱机会有的是,别嫌命长……你以为这趟路好走,一逢这种时候啊,都是蒙头撞大运。缉私的各个大路小路岔路都卡着呢,没有港口的货单,一律罚没,人得拘留。听我的,你先熟悉熟悉,想上路以后有的是机会。嫌少再给你加两千,大雨天的出来趟不容易。”

揽着余罪到了这辆车前,小型货厢,和厂里停的没什么差别,一看车号余罪郁闷了,又他妈换了,先前看厂里的车牌,恐怕是备用的。踌蹰间,郑潮把一部手机递给余罪,余罪想了想,只能如此,不涉险也好,反正在那个组织也是混日子。

上车时,他随口问着:“高氵朝哥,我走那条路。”

“大路,走高速。”郑潮道。

“啊?”余罪吓了一跳,又开了车门问着:“那儿缉私的和边检都查呢,我可什么都没有,无证驾驶就能被扣起来。”

“车上有,自己看。没事,就几箱破硬盘,缉私的才看不上眼呢。他扣随他们扣去。”郑潮道了句。回身向车的方向走着,直看着最后一辆起步,消失在雨中,他才缓缓地上了车,车呜声发动的时候,一条短信也发出去了:

我们出发了!

这里离高速路最近,余罪最后启程,不过他的路途却是最近,隔了好一会郑潮才和司机慢悠悠地走着,他和余罪走的是大路,不多时便汇进了车流,又过一会儿,余罪路程指示,驶出了岔道,又进了另一条高速路。

在深港高速番禺入口的时候,追踪的货厢又一次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从监控的屏幕上看,茫茫的雨中,排队过边检的车两公里多长,对方驾驶的是一辆十吨货厢,这种天气通行山区路段不现实,追踪的警员已经紧急和缉私检查站汇合,正在回路上等着。

漫长的等待,那辆车缓缓地停在检查站高耸的钢骨檐下,这个时节是缉私检查的繁忙时间,路边的大院已经查扣了十数辆大货车,那上面手机、电脑、甚至汽车都有,抓捕队员就巡梭在边检周围,等着抓捕命令。

下车的郑潮,卑躬屈膝一脸谄笑,递着自己的证件,典型的奸商作态,和检查站的人套近乎。缉私的已经习惯了,一指后厢,开厢。

后厢一开,空的。

缉私人员向汇合的警察使了个眼色,上去四个人,不死心的敲着车厢夹壁,还有人转到车底看。郑潮却是枯丧着脸和缉私队的诉着苦:“大佬啊……白来一趟啊,什么活都没赶上,这鬼天气……我们系正当生意人啊,从来不拉走私货滴……”

连驾驶室也查了,什么也没有发现,缉私在请示后得到了上级的命令:放行。

这辆车,大摇大摆地通过了缉检。

画面,传回了煤炭大厦的监视屏,凄迷的雨色,模糊的场景,恰如此时迷茫的形势,作为指挥员的许平秋面对着那一双双疲惫的眼睛,他知道,去的时候五个人,回来一个人,这个明面上的目标是幌子,那剩下的四个人,恐怕已经载货上路了………

“把一至四号嫌疑人的照片,发到各边检,各交通路口,一经发现,马上查扣……”

许平秋咬牙切齿地发布着这一条命令,连余罪也在嫌疑人抓捕名单上,他心里打定主意了,大不了做成一锅夹生饭,一点一点啃也把他们啃下来。肯定在余下的四位送货人车里,只要抓住证据,大不了再一点点往下啃。

四张照片通过通讯器材传出去了,监视的屏幕蓦然间雪花斑斑,闪烁着图像,不一会儿全屏成了雪花点。

此时,午夜二十三时二十九分,受台风影响,羊城、番禺部分地区交通、通讯、电力中断………(未完待续)

第25章扑朔迷离

“报告,和三组通讯中断。”

“边检站实时监视无法回传,我们知会了交通指挥中心,他们正在组织抢修。”

“交通道路预报,番禺26公里处出现塌方。七号公路,我们无法到达指定地点。”

“羊城市区多处积水,车辆无法通行。”

“………………”

一条条信息被实时监视的技侦们报出来,汇总起来,会议室里,劈里叭拉键盘的敲击声此起彼伏,交通、气候、道路、监控图像,都依赖着一条ddn专线,而现在,这条指挥中枢出现故障了。

许平秋拿着一张最新汇总情况,回头看了眼七名禁毒局外派的技侦,都熬得两眼发红了,但直到现在为止,郑潮带走的四名疑似送货的仍无消息,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放下了汇总的情况表,踱步到会议室角落,一台大功率的接收仪旁边,低头轻声问:“频段里有消息吗?”

技侦黯然地摇摇头,而且眼神有点忧心重重,经常组织这种行动他有预感,在这种忙碌的时候专辟出一台机器,一个人看守,肯定是接收来自内线的消息,可这机器,从他接手以后就一直静默着,许平秋的忧心更甚,小声地问:“这种天气,信号会出现故障吗?”

像是老天故意捉弄一般,话音刚落便轰隆隆一阵雷声,喀嚓嚓几道闪电,技侦点点头,那意思是:会。

“故障概率有多大?”许平秋不放心地问。

“很大,一共三台这样的仪器,分别是这里、番禺和边检,如果一直是这种强雷雨天气,很可能错失信号,而就即便能成功接收,也有可能无法赶赴出事地点……”技侦道,有时候高科技的效力也微乎其微,特别是在这种自然力量面前。

天时、地利、人和,不一定什么时候都会站在警察的一边,那怕他代表的是正义。

许平秋站直了身,又添了一份忧虑,刚踱到窗口时,冷不丁有位技侦在喊着:“三组……三组,能听到吗?对,这里是老家……我记下,2号嫌疑人,在新垦路口,被缉拿……请求下一步任务……请稍等。”

他放下耳麦时,许平秋已经踱步到了他身边,第一个嫌疑人,终于被网住了。

距新垦镇十四公里,缉私队临时的检查站,一辆歪斜在路边的厢货,几名披着大雨衣的缉私人员正在查车,那位连滚带爬掉沟里浑身泥浆的嫌疑人被铐回来了,蹲在大商务车厢里,抓捕组耀着电筒,是个胖子,这家伙像头泥浆的打了个滚的种猪,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抬头,叫什么?”

“梁华。”

“车上拉的什么?”

“不知道。”

“你拉的东西你不知道?”

“我替别人拉的,真不知道。”

“替谁拉的?”

“老板没说。”

“老板是谁?”

“老板是……就是老板呗。”

就几句,顶多能问着姓名籍贯,再多嫌疑人自己也说不上来,问得急了他就结巴,语气狠了,他就哆嗦,一看这样子就是个被人当炮灰使的那种,连抓捕队员们都觉得没劲了。

车窗响了响,询问的警员下车了,缉私队员知道这帮警察的来头不小,附耳道着检查发现,除了二十件笔记本电脑,没有其他发现,而像这种以电子垃圾形势进来的旧货,不值多少钱,平时就连缉私的也懒得查。一干警察们兀不自不太相信,亲自到车上翻检了一番,没错,就是些电子垃圾。

抓捕队员来自西山省禁毒局和刑侦二队,这里猖獗的走私让他们可算是领教了,连带这个叫梁华的胖子,两个小时,扣了十几辆车,全是这种迎着台风开车不要命的主,你挡晚点,他们都敢闯关。

联系到家里十分钟后,命令下达,抓捕队员以走私的名义暂扣的车和人,就近带回番禺公安局进一步审查。

而在羊城市的临时指挥所,依旧在紧锣密鼓地布着新垦、番禺、港口、万顷、高速几个设卡点的排查,零点过后不久,第二个撞网的上来了,是从港口绕道回万顷的,被扮成缉私的抓捕队员逮了正着,此人姓何,名大勇,就是绰号“大臀”的那位,被抓时没什么反抗,像这里所有给老板开车的马仔一样,查就查、扣就扣,反正他是一问三不知,甚至连自己是老板是郑潮也不承认。

这边的走私早已蔚然成风了,缉私和边检扣下来的车比往常多了三成,可还是川流不断的货厢车在各条路上冒雨行进着,此时连后方的内勤也感觉到了,对手狡猾地利用这里的天气、地利、以及走私猖獗的形势,没有准确的情报,再多的警力也无法在这种绵延几公里的车流中找到目标。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战机,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许平秋不时地看着那个对整个案情来说起决定性作用的接收仪,不过它依旧保持着静默,到凌晨一时,意外的是,万顷镇的监控点却传来消息,有一辆货厢车穿越过了缉私的重重封锁,居然回到新华电子厂了,从监视的体型,林宇婧准确地判断出这是叫“粉仔”的那一位,姓陈,名祥瑞,有过盗窃前科。

闻讯赶回万顷镇的杜立才一组,请示着是不是马上查封新华电子厂,撞撞运气是不是那车里就是目标。

没有得到答复,这个时候,许平秋在楼道里一遍一遍来回踱着,撞网两辆车都不是目标,一个回万顷镇,一个下落不明,这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有没有货?难道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走私?

如果有,货会在那个人的车上?

余罪又在哪里?

一连串无法解答的问题,让这个雨夜变得如此地迷茫,他迟疑着,最终不敢下查封电子厂的命令,因为那儿一查,意味着刚刚摸到的所有线索,都会被很快掐断………

……………………………………

……………………………………

而此时的余罪却走得格外的轻松,高速路在他上路不久后就封了,行车颇少,雨下得虽大,可好在没有造成塌方和垮桥的事故,凌晨一时的时候,他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收费站的灯光。他不在通往羊城的高速上,而在东莞的收费站下高速。

从启程到现在过了两层安检,他手就放着一堆报关单、货单,在港口只查验了单据,边检查得严,车上车下翻了个遍,甚至连车上的货箱也撬开查了,结果是挥手放行。

上高速的时候他就轻松了,看来这家组织还是无法相信他,先让他走走流程、熟悉业务,以备下次再用。轻轻松松走了一百多公里,车行得慢,用时两个多小时,快到收费站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对,大爷的,把这茬给忘了,哥是警察,哥是金牌卧底,都还没想着给家里报个信呢。

对了,手机,一直就没响,他拿着手机考虑着是不是敢用这个报个讯,不过一拿傻眼了,惊讶地给了句:“**,谁干的?太有才了。”

加天线的三防手机,不过根本没按键,只能接不能打,你想对外联系,没门。

靠,他扔了手机。想着下车就近找部电话来着,不过这天气一路上鬼影子难得见几个,实在成问题。对了,他瞥了眼报关单,就是四件硬盘,电脑上用的那种硬盘,和以前从港口拉回来成件的货没有什么区别,快到收费站时,他多了个心眼,把车停在减速带上,下车开了后厢,爬进车里,掀开箱子,拆了两三个塑封的包装。

就着打火机的亮光看了眼,没错,就是硬盘,台式机那种硬盘,正宗的走私货,鬼子的日立牌。而且是带着生产厂商标识、合格证的硬盘。否则根本逃不过边检和缉私那些人的眼睛,这种天气,查得比平时要严多了。路过边检站的时候,被查扣的车都有几十辆了。

“妈的,要货在那仨人手里,万一家里逮不住,会不会把责任扣我脑袋上?”

他重新上车启动时,有点心虚,被扣在闷罐车里,一点消息也传不出去,真要是大臀、粉仔他们运的麻醉品,要是没被查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到万顷镇或者番禺市了,只要一过边检、缉私的设卡,那些货会很快化整为零,甭指望再揪住他们。

哥虽然是卧底,可我根本不知道底细呀!?他这样安慰着自己,很快得到心理平衡了,对他来说,不涉险正好,多跟上地下组织吃喝嫖赌一段时间也不错。

缓缓地驶向收费站,递着卡,交了钱,刚驶过减速带,手机却意外地响了。

“咦?这家伙是不是跟着我?怎么刚下收费站电话就来了。”

他心里暗道着,接听了电话,大声喊了句:“谁呀?”

“不用进东莞了,直接开到羊城。”郑潮的声音。

“怎么了,潮哥?”余罪随口问道。

“问个毛呀,货主让送到羊城,等了接货呢,接完货赶紧回来啊,其他人都回家了,就等你了。”郑潮耐烦地道了句,扣了电话。

余罪讨了个没趣,想了想,又不放心地上后厢里翻查了一遍,把车厢也像模像样的敲了敲,甚至于趴到车底盘下面看了看。

没有。现在连他也懵了,实在不知道,今晚那个炮灰中奖了。

“管他呢,安生一天是一天。”

他想了想,估计自己短时间还是无法取得地下组织的信任,没信任当然别指望有重任,他还是按着郑潮的指挥往目的地开,在没有危险和没有发现的时候,也就没有暴露的必要。

而这个时间,正是几个抓捕组在万顷、新垦、港口遍地寻找失踪货厢的时间。正是许平秋踌蹰有没有货,和货在哪里的时间,也在这个时间,高速路收费处监控一百余个出口,有近三成受台风雷雨天气影响无法正常工作,没有准确的车型和车牌信息,就无处不在的天网,也无法网住在几百公里路线上猖獗的魑魅魍魉………

第26章做人嫁衣

时间,指向了一时整,羊城北,三十七公里标示处,一个尚未建成的高速服务区,偶而喀嚓嚓的闪电袭过,能看到建筑物外地两辆黑色的mpv。

房间里,被闪电的光亮拉长的人影不止一个,都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一拔两人,一拔四人,四人的那拔明显地有点不耐烦,其中有人不时地看着表,不胜其烦的时候,有人发话了:“疤鼠,你的人有没有时间观念,这他妈几点了?”

“高兄,这天气,能通关也得用不少时间,再耐心等等,我们的信誉您又不是不知道,万一真折在路上,除了您预付的货款,加赔你两成。”另外一拔,一位高瘦的个子发话道。

这倒也是,里外都是赚了,那拔人稍稍安生了。

时间过了零点、过了一时,等电话叮铃铃响起的时候,高瘦个子拍着旁边的人,一起出了路外,那一拔紧急戒备,隐约间有人已经把家伙抄到手里了,也在联系着外面,望风的放出几公里,看样在联系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没有意外,来了辆车,摇着车窗递给高瘦个子一部手机,让他指示着方位。

这种事自然是越隐密越好,高瘦个子站在檐下,不时地通着话,指挥着外围收拢回来的几人,埋伏在这个服务区隐敝物后,一时二十分许,一辆货厢摇摇晃晃地来了,高瘦个子指挥着停在院中。

人下来了,是掉以轻心、懵头懵脑、以为就是个熟悉业务过程的余罪下来了,他看到这个陌生而恐怖的环境时,有点警觉了,不过,晚了。

“别动。”有人从背后上来了。

“喂喂喂,我送货的。”余罪举手投降特别快,紧张地道,生怕腰后的硬东西是真家伙。

“走。”又有几人上来了,挟着他进了空旷的厅间,另外的人,正四下看着是不是有追踪,直到几公里外的望风者报讯安全,才有人把车直接开进了大厅间,嘭嘭嘭几束应急灯亮,照上了那辆货厢车。

“自己人,自己人,潮哥让我送货来的。”余罪大声嚷着,高瘦个子解决戒备了,一挥手,背后的人把余罪放了,余罪恬着笑脸,赶紧给人发烟,不过没人接,却有人指着墙角,让他站着别乱动。

“至于吗?辛辛苦苦跑了大半夜,钱还没给涅?郑潮呢,我大哥不在,你们不能拿我的货啊。”余罪站到墙角了,不过还是不知趣的嚷嚷,高瘦个子烦了,上前卡着他脖子,摁在身边,低叱道:“货要有问题,老子马上拧断你脖子。”

余罪瞥眼,那汉子眼上一道疤,yīn森得像个鬼,吓得他哆嗦了一下,不对,是一道额头连到颊上的疤,整个人在这个环境里显得格外恐怖。

开车厢,验货,箱子都被撬了,余罪一看生怕别人发现自己看过货,赶紧地解释着:“那不是我干的,缉私的查的,今天查得特别严。把箱子都拆了。”

车上验货的没人理他,有人一伸手,下面人递上去一个电动螺丝刀。那人拣了几块硬盘,对着内六棱的硬盘螺丝拆上了。余罪下意识地一下子倒吸凉气。

这个场景很多年以后都成了他的噩梦,设想一下,如果是他这么位金牌卧底把帮犯罪分子运送了一车管制麻醉品,那他可能要成为全警最大的傻瓜了。

很遗憾,你越担心,就越发生了。

噗噗螺丝一起,金属外层一掀,一倒扣过来,一个整整四方形的东西赫然亮出来了,白色、晶莹剔透,看得余罪目瞪口呆,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郑潮告诉他这车只值三千了,那是让他走得不要有心理负担,可偏偏他也以为犯罪组织短时不会启用新人,还居然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大摇大摆地闯过了两关。

“这是什么?”余罪气得快哭了,回头盯着瘦高个子,苦不堪言地问着:“怎么没人告诉我?这他妈让警察抓住,不得崩了我?哎哟,这谁呀这么损,坑死我了。”

验货的笑了,接应的也笑了,瘦高个子反而把余罪放了,笑着道:“哈哈,哭什么?你是本年度最成功的贩毒分子,有前途啊。”

接货的乐了,笑着道:“前途有,不过有点糊涂啊,这不是崩了你的问题,而是够崩你好几回了。哈哈……”

几人都哈哈大笑着,余罪呲牙咧嘴,貌似难受无比,没人知道的是,他已经使着吃奶了力气,咬陷了后槽牙,蹲在墙角,他防着万一自己人冲进来,别误伤可划不来了。而其他人看着这位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还以为吓破胆了,没人理会他。

货就内嵌在硬盘里,这层伪装成功地骗过了忙得焦头烂额,只顾敲车身夹层检查的缉私人员。

清点,出货,装卸,交易开始了………

信号发出去了,余罪就等着人赃俱获,不过轰隆隆的雷声响起时,让他多了一层忧虑。

……………………………

……………………………

“信号,有信号……”

一直枯坐守着接收仪的吼了句,一室都涌上来,许平秋几乎是奔进来了,焦急地喊着:“什么地方?”

“在……在……”技侦员比对着座标,猛地脱口而出:“在羊城。”

滴滴……像命运故意捉弄一般,刚喊出地方,红点消失,跟着轰隆隆的雷声挟着闪电,把满屋照得透亮。

雷电天气,阻碍了信号的传输,许平秋焦虑地让属下接通地方特警的通讯,问着能不能准确定位。

技侦在满头大汗地盯着仪器,手哆嗦地乱摇乱晃,可仪器静默着,像嘲笑一干警察一样,再也没有显示出信号的位置。

“收队吧,三组四组回羊城……通知高远、杜立才一组,继续监视新华电子厂。”

折腾了十几分钟无果,许平秋黯黯下了这么一个命令。抓捕的机会稍纵即逝,磨蹭了这么长时间,等有信号也误了。

他喉咙里像噎着东西一样,咳了声出去了。一室的技侦,拿着通讯已经接驳通的,里面已经传来的兄弟单位的声音:喂,您好,这里是羊城市特警三中队,请输入密码验正身份………

没用了,向省厅申请的特警指挥权也没用了,天网恢恢,疏漏太大了。从德亿洗浴中心的误判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错失这次抓捕机会的结果。许平秋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蹒跚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颓废了良久,他又狠狠地腾地站起身来,一股不服的怨气充斥着心xiōng,又一次快步进了技侦指挥室,发布着今夜的最后一条命令:

“命令所有参案警员,一个小时内务必收拢归队,不得暴露形迹……命令杜立才一组,严密监视新华电子厂,不得妄动……命令所有监视人员,放开监视距离。”

这像一个大放手的举动,让很多人不解。

更不解的是,连针对莫四海、焦涛、傅国生几个重点嫌疑人的监视居住也撤了。更详细一点只有02号特勤清楚,他接到了一项新的任务上路了。

找回“包袱”,只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只有他统观了整个犯罪过程。

…………………………………

…………………………………

“包袱”,此时正萎顿在墙角,欲哭无泪。

东西搬完了,都上车了,车发动了,车走了……可警察叔叔还没来。

余罪自认可没有警匪片里一个灭一伙的本事,所以他只能装孙子,也不是装,此时他就觉得自己像活脱脱的一个孙子,真他妈郁闷,以前坑人积攒的人品大爆了,现在好了,被人坑了把,还替人数钱呢。

人格的侮辱可以忍受,智商的侮辱实在让人难受,将来这事出来,他估计自己脑袋上得画两个字:

一个傻、一个逼!

如果加上一个形容词,应该是“最蠢的”。

“嗨,小子,过来。”瘦高个招着手,是叫余罪呢,此时完成了交易,危险已经解除,顺利地干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根本不用怀疑余罪的身份了,就一个被人蒙着送货的马仔而已。

原来不是两个人,而是五个人,都看着余罪,还有人打着应急灯,耀着余罪的脸,余罪遮着眼睛,怯生生地站起来了,怯生生地走到这伙人跟前,紧张兮兮地道:“老大,不给钱就算了,可别灭口啊,我啥也不知道。”

肯定没有灭口之虞,干这么大事,还用自己灭?那些人看余罪亲着呢,拉满满一车管制药品通关,试问这天下没几个人敢干,可就偏偏还是这么位懵头懵脑地干成了,他们个个哈哈大笑,带头的瘦个子扔给了一摞钱,总有一万的样子,就听他道着:“拿着,使劲吃、使劲喝、拼命嫖去……回头还有,过两三天没事了再联系郑潮,听明白了。”

“明白,谢谢老大。”余罪接着钱,点头道。

“哎呀,这么好的马仔,怎么我就没碰上……郑潮真他妈走狗屎运了。”瘦高个子感叹道,拍拍余罪的肩膀,实在欣赏不已。余罪愧不敢当了,紧张地道着:“老大,这…这事太危险,我以后不敢干了。”

“后悔也晚咧,这一车够崩你十来回了。”有人取笑着余罪。惹得其他人又笑了。反倒是疤脸瘦高个子安慰着余罪,不过话就太糙,就听这位老大安慰道:

“小伙子,想开点,这事就跟娘们叉开腿挨cāo一个理,第一回难受,以后就都成了享受了……走了。”

众匪哈哈大笑着,一帮人呼啸而去。

人走了,余罪奔出去了,深夜、大雨、电闪雷鸣,闪电的余光拉长了他的人影,他傻傻地站在雨中,想着那一身刚试过的警服,想着那一车能晶莹的麻醉品,想着是自己亲自押送通关,那一刻的感觉是多么的复杂,让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人生,就像这个迷茫的夜,根本看不到方向。

是啊,这该回哪个组织里去呢?

第26章屡败屡战

“……情况汇报这样写,关于5月20日行动,由于强台风影响,通讯中断,指挥受到影响,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排查,致使错失良机,这一点我负主要责任……同时加上一点,我们已经基本查清了该犯罪组织的结构,大致人员构成,并对其中重要的若干嫌疑人进行了监视居住,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就这么写。”

许平秋手指点点,杜立才记着要点,微微蹙眉,林宇婧快速捋着许处的话,她下意识地看了组长一眼,老杜不到四十岁,显得比许处还老,特别是这两天,憔悴得快让人不认识了,没办法,又一次行动失利,连“包袱”都丢了,憋得快起火了。

“许处,有责任得我们担,再怎么说我也是禁毒局的,怎么能……”杜立才说着,话被打断了,许平秋插了句嘴道着:“不要抢着担责任,案子只要拿下,什么责任都象征性的;可这毒源铲除不了,那责任是你我都担不起的。”

重重一撂,把杜立才的话压住,事后三天,所有人话里都有火药味,两个行动组十四人,加上技侦7人,多了二十几个人,全部因为任务失利滞留于此了,重新开始的布局仅限于外围的排查和监视,一无所获。

“宇婧,万顷镇有什么动静?”

“没有,3号嫌疑人回去就再没有出来过,严德标、高远他们的监视。”

“番禺呢?”

“没有,白领公寓没有发现莫四海的踪迹………据最新排查消息,和焦涛接头的这个莫四海,白领公寓他是董事长,曾暗地经营色情交易被查处过。”

“羊城,傅国生这儿?”

“没有,正常的再不正常了,每天按时上下班,连门都不出。”

“越正常就越不正常,这几天都没有他出去应酬,也没有接触那个女人,应该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可是,他们不可能发现‘包袱’的身份吧,他去了什么地方。”

说到此处,又是痛处了,三天居然没有找到余罪在什么地方,没有归队,没有到万顷,没有找任何一个熟悉的人,02号特勤漫无目标地找了很久,每次带回来的都是失望。

“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杜立才小心翼翼地问。

“先找到人,不找到他,没法动……如果,算了……先做汇报吧。”许平秋想了想,没有敢把如果说出来,长叹着气,这一件,他生怕要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滑铁卢了。

一切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对现有的嫌疑人身份、背景、前科进行深挖细查,从傅国生到焦涛到莫四海,那一个也是劣迹斑斑,不过可惜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贸然行事,对于普通人可以,对于这种有钱有身份的人,怕是出丑的会是警察。

这个愁云惨淡的日子到今天仿佛注定结束似的,没到午饭时间,突然有位技侦没敲门就冲进来了,把房间里专案组三位核心人员吓了一跳,看着他急切地脸色,许平秋下意识地问:“有消息了。”

“电话来了。”技侦兴奋地道。

于是这三人,也像疯也似地,趿趿拉拉往会议室奔。不经意间,他已经成为这个士气低迷团队唯一的强心针了,因为只有他才可能直观地知道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许平秋失态地抢拿着专用手机,轻声呼了句:“喂。”

“呼叫老家,报你的联络码。”电话里传来了疲惫的声音。

许平秋把手机递给林宇婧,为防错失消息,通话前都是联络对码,林宇婧有点颤抖地接着手机,轻声呼着:“这里是老家,联络码四个2。你在哪儿?”

听到电话里的地址,挂了电话,林宇婧看了组长和处长一眼,心事重重地出去了,三个人在楼道着边说边走,快步向楼下走去,乘着辆车,驶出了煤炭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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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不远,就在春晖路一处对外出租的公寓,距离大厦不到十公里,到地方时,许平秋和杜立才异样地对视了一眼,这个菜鸟成长得很快,选择的地方毗邻一个贸易市场,人声噪杂,往来众多,正适合这种秘密不密的见面方式,不引人注意。

地址在顶层,电梯都是坏的,三个人走了好久才到,楼道里有点yīn暗,敲门好大一会儿才见得有人开门。

终于见到遍寻不着的余罪,满脸胡茬子长了,一嘴酒气,他回身锁门的时候,来的三人看着零乱的房间,一地烟头、一茶几酒瓶,再对比颓废成这样的小伙,如果不是任务失利,一定会以为是失恋的想办法自虐了。

“怎么不联系家里?”许平秋生气地问。

“我这不联系了吗?”余罪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20号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杜立才着急地问。

“我还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信号发出,没有支援?”余罪吹胡子瞪眼。

看样子有点火大,林宇婧赶紧解释着那天的天气情况对信号追踪和定位的影响,听到这个情况,怕也是天意了,余罪颓然而坐,拿着酒瓶子,一仰头,把最后几滴倒进了嘴里,过夜的啤酒,除了苦味,什么味也没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许平秋放缓了口气,靠窗站着。

“判断的没错,送货。”余罪道。

“有麻醉品吗?”杜立才问。

“有。”余罪点点头。

“怎么送出去的?当天参案的警力和缉私人员,上百了。所有的路口都卡死了。”许平秋问。

“这个。”余罪抿抿嘴,叼了根烟,点着,使劲抽了一口,看着三位期待的人,半晌才道:“我亲自送的,拉了一货厢,就从检查站过去的。”

平淡一句,恰如平地惊雷,把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震在当地,这个手笔够大,全警的眼光都盯在走私小道上,要是从高速路过去,又是对警察的一种巨大的嘲弄了。这其中的隐情肯定多了,否则不会把孩子纠结成这样。再说了,当天的安检把不确定的物品全部予以暂扣处理,怎么可能大摇大摆过去。

“慢慢说,把细节重头到尾说一遍。”许平秋看到了楼下无事,拉上了帘子,示意着众人噤声。

于这三位,听着余罪这趟离奇的卧底之旅,此时回过头看,所有的判断都是正确的,确实走货,确实是管制麻醉品,确实也趁着台风的天气,唯一的疏漏就在于,没有紧跟上德亿洗浴中心那个换车,不过听余罪说都是被闷在车厢里,都也释然了,那种情况下,谁还可能做得更好?

然后是到了沿海公路,分四辆车,把“运费”最便宜的一辆给他,让他放松警惕、放平心态,坦坦然然地去过关,过了关就是财源滚滚,过不了关嘛,折得无非也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替身。这是犯罪团伙惯用的伎俩。不但走的路线奇怪,是绕道东莞走的,而且藏匿的手法让许平秋和杜立才听得惊讶了,居然是内嵌在硬盘里,一块硬盘的容量放200到300克左右,那一车四件货,想得杜立才都心里发寒。

所有的犯罪手法在罗列出来时,都觉得非常之简单。就嵌在硬盘里,用正常的海外购置通关,用正常的途径运输,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过去,走得还是排查最松的高速路。这么简单的办法,听得许平秋脑皮一阵发麻,要一直就是这样走的,羊城这里庞大电子垃圾里藏多少违禁物,那恐怕要成为一个天文数字了。

“就这些……”

余罪神色呆滞地说完,看看三位听天书一般的同仁,冷不丁发了一句感概道:“妈的,好坏都是奸似鬼,在这边给人当枪使,到那边,也给人当枪使,一不小心就他妈上当。”

看来这次被刺激得不清,发现自己智商严重有问题了,不过话可不中听了,杜立才生气地斥着:“你怎么说话的?什么当枪使?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都没有,事后不归队,不及时向队里汇报,你看看你,还像个警察吗?”

“不你们把我整成这样了吗?你说我不像警察像什么?”余罪反犟了句,气得杜立才直翻白眼,他不经意看到许平秋时,却发现许平秋很不悦地瞪着他,他赶紧噤声了。而许平秋这双严厉的目光,对余罪来说是免疫的,余罪也看到了,切了声,不屑了,扬着脑袋,靠着沙发,就当年犯了错误那得性:

反正就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低头一地烟头,瞥眼一片酒瓶,沙发上零乱的衣服,恐怕他这两天也不好过,无意识地替人运送了那么多管制麻醉品,恐怕对比他的身份要有压力了。

有时候压力是动力,可有时候压力就是压力,铁人也有被压垮的时候。许平秋看着余罪,没有责备的眼光,他踱了两步,在余罪面前站定了,开口道着:“主要责任在我,太急功近利了,也太轻敌了,没有考虑他们会用几个疑似目标干扰视线,真正的目标却金蝉脱壳到了外围。更没想到不到几天功夫他们就敢启用新人。而且后续力量没有及时熟悉、跟进,我正在向省厅做检讨。”

这一句,让余罪脸上的忿意冰释了,他叹了口,同样很黯然,不经意地已经溶入到这个团伙和这一次任务中了,就凭被人差点骗光裤衩的事,也足以让他怒发冲冠了。他脸上犹豫着,比以前更不甘心了。

许平秋趁热打铁又道着:“如果觉得压力大,就撤回来吧,现在你知道的东西足够做一个旁证了,只要我们再掌握他那怕一点证据,就有机会把这群人钉死。迟早要钉死他们。”

还没有说话,掐了烟,像在思忖着什么,林宇婧看着憔悴的余罪,心里泛着一股不知名的怜惜,不过在这个场合,她却是不便插嘴,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意外地居然想到与案情不相干的事,对了,万顷镇,那个让她脸红的非礼……她觉得脸上发烧时,赶紧地按下这个念头。

不过她仍然用那双清澈的目光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位载誉归来的英雄,卧底是一个什么样性质的任务她比谁都清楚,在那个人渣的世界里,压力最大的不是任务,而是心理,能咬着牙坚持下来的都不容易,那怕未建寸功。

“你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不是所有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会和我们站在一起,失误和失利都是在所难免的,不管别人怎么嘲笑警察蠢笨,可我们只要有聪明一次的机会就够了;而不管多聪明的嫌疑人,有一点那怕很少失误,也足以让他们致命了……我想,你应该比我想像中聪明一点吧。就这么给人当了一回枪使?”许平秋异样地道,他似乎看到了余罪有什么隐瞒,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这样谆谆善诱道。

余罪长吁了一口气,此时仿佛才真正放下包袱了,弯着腰,从沙发底掏出一摞纸来,递到许平秋手里,许平秋一皱眉头,跟着眼睛一亮,惊讶地道:“这是买家?”

“对,卖家和买家都有,我看清了四个人,双方一共来了十一个人,四个人、五辆车,都画下来了。”余罪道。

杜立才凑上了,林宇婧也好奇地凑上来了,一张一张翻过,几乎个肖像的素描一般,纤毫毕现,甚至于不用查杜立才就认出了其中一张是暂无下落的疤鼠王白,四个人长相、身高、体型、口音,细细地标注得一清二楚。

许平秋异样地笑了,这比协查通报还要清楚,剩下的比对查找一下姓名就行了,林宇婧却是惊讶地问道:“你还会这个?”

“我不会,在羊城晃了两天,找画室、街上画像的、还有做ps合成的,做到这个符合我记忆的程度了,好了,我要回去了,约定的见面就是今天。”余罪道。

“回哪儿?”林宇婧心里跳了跳。

“回那个组织里呗,在那里我可是功臣,会有很多礼遇的………这里好像并不怎么欢迎我。”余罪嗤了句,翻了杜立才一眼,披着衣服,起身了,那落拓和颓废让人看得心酸。

开门时,后面没人说再见,他回头看了眼,却怔住了。

许平秋、杜立才、林宇婧,保持着肃穆的姿势,在向他敬着警礼。

余罪鼻子一酸,扭过头,头也不回地重重摔上门,走了。

“总算有点收获。”杜立才看着一摞画纸,舒了口气。

“收获不在这个上面。”许平秋把画纸塞给杜立才,他的脸上,浮现着如此欣慰的笑意,那笑意冲淡了这些日子的焦虑。

这一日,因为内线的消息,案情向前推进了一大步,一直以医药代表身份蜇居在中州市另一位嫌疑人张安如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而中州市,正是西山邻省,这个地下贩运的渠道,慢慢地在专案组里衔接起来了……………

第27章匪气凛然

叮铃铃的手机声音响起,郑潮打了个酒嗝,一手摸出手机,另一只手搭着同桌的一个妖冶妞,喷着酒气,很拽地问:“谁呀。”

“你大爷。”对方道。

“咩娃……大爷?”潮高酒意盈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同样是痞味十足的回敬道:“丢你老母……”

听清了,是余小二,这个二愣兄弟帮他走了趟量足的货,赚翻了,这趟货可连万顷当地几家大户都不敢接。他呵呵笑着:“在哪儿?”

“你在哪儿?”

“兴国饭店。”

“等着啊。”

余小二扣了电话,郑潮总觉得那儿不对劲,这娃口气凶得紧,他想着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左想右想不会,货是他送的,总不能他去找死吧。思忖着那妖冶妹子又靠上来了,郑潮心猿那个意马,在妹子身上摸了几把,却是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打个响指,叫着服务员买单。

稍等片刻,出了门,摁着车,一辆奔驰,不过不是买的,对于郑哥这号土鳖,偶而捞一把顶多租个车、包个妞,开个房胡天黑地玩上几天,尔后又得去海边过那号土拔鼠似的苦逼生活,只不过这次发得太狠,他就使劲犒劳一下自己了,租了辆每天一千六的豪车装逼。

“郑哥,下午陪我逛街好不?”小妹贴着身,萌声萌气求着。

“好啊,今天哥是三陪,陪你干什么都行。”郑哥一捋小妹的下巴,yínyín地笑了。

“呵呵,讨厌,郑哥大取笑人家。”小妹扭捏着,不过贴得老紧了,她眼瞟着郑潮脖子上拇指粗的狗链,金灿灿的,似乎在思忖该把他带到多高消费的商场。至于郑潮也是过来人了,他更不在乎,绝大多数男人挣的,还不都塞到女人腿缝里了?

两人进了车里,开着空调音乐,等了一会儿,小妹不耐烦了,问等谁呢,郑潮笑着道:“等我兄弟呢……哎对了,小雨,要不你晚上陪陪我兄弟?我那兄弟帮我办了件大事,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犒劳他。”

“讨厌,不要跟人家说这个嘛。”小妹听说要被送人,生气了,不过也不是真的生气,长长的睫毛眨着,明显是揣度郑哥的“兄弟”是不是也是位款爷。

“哎哟,来了。”郑潮一搭车门,摁着喇叭,招着手,“余小二”开着那辆货厢,嗄声刹到了他的车前,郑潮刚要慰问兄弟一句,却不料余罪红着眼冲下来,嘭唧一拳,把喝得醉意盈然的郑潮干得哎哟一声,捂着腮帮子坐回车里了。

那妞“啊”声尖叫了一声,余罪瞪了眼叱道:“大白天叫什么床,滚蛋!”

那妞麻利地开车门就跑,余罪捋着袖子,摁着郑潮,劈里叭拉咚、劈里叭拉咚,腰上、脖子上、大腿根软处,干了十几拳,干得连人带车晃悠,跟大白天车震了似的,就听郑潮哎哟哟叫嚷,还真像来**的哥了。

余罪边干边骂着:“你***,我把你当大哥,你把我当傻x,居然骗老子……要边检查住,不得毙了老子……**……你再喊……”

郑潮被揍得浑身疼痛,抱着头哎哟哟、嗷哟哟乱挪乱嚷,半晌余罪刚停手,郑潮赶紧着哀求着:“兄弟,兄弟,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老大安排的……要我,我都不敢用新人。”

“放你娘屁,那个老大?”余罪挥着拳头问。

“别打别打,莫……莫老大,莫四海。”郑潮捂着脑袋道,期待这个名字能把余罪镇住,果真镇住了?没落下来,他一放胳膊看余罪,可不料余罪正等着,两手一卡,卡住郑潮的脖子了,边卡边恶狠狠问着:“什么莫老大,他算个鸟,等会儿老子再去收拾他。”

“哎哟哟……别这样,你到底要怎么样?”郑潮被这个愣头青打怕了,看那红眼的样子他有点恐惧,生怕这个有点二的兄弟怒极之下整出事来。

“我问你,那天拉了多少货?”余罪问。

“啊?你问这个干什么?”郑潮一听这句,警惕了。不料一警惕,余罪手勒紧了,勒了一把,嘭声来了个窝心拳,揍得郑潮捂着心口半天喘不过气来,就听余罪道着:“你说干什么?老子卖命,你在后面数钱,总得知道挣了多少吧?”

“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我也不知道多少,反正不少。那活找人好长时间了,没人敢接,就给兄弟你了。”

“……………”

余罪哭笑不得了,愣了下,说实话,他也就觉得傅国生城府深点看不透,从来没有把这帮人渣放在眼里,可没想到这号人渣居然骗得他晕头转向,一愣间,郑潮却是喜色外露了,身上虽疼,可相比找到一员志同道合的悍将来要淡得多,他征询地问着:“别怕,兄弟,这不好几天,屁事没有。”

“有事也是我的事,你当然没事了……王八蛋,你等着,我要出事,我他妈先拖上你。”余罪吼着道。

此时惊动了酒店方的保安和来吃饭的客人,郑潮从车爬出来,摆手斥退了保安,又嚷着哄赶走了围观,挨打的反而理亏似的,他拉着余罪到一边,从车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外纸包来,厚厚的现金,拉着余罪道着:“兄弟,不亏待你,三万,比你抢收费站强多了。”

余罪瞥眼,看到了郑潮讨好的笑容,丝毫不用怀疑,这家伙挣得也不少了,否则不会这么客气加低声下气,而且呀,有些戏过头就不好了,他随手往袋里一塞,揉揉鼻子,尚有不解气地道:“这还差不多,妈逼的给我的肯定少了,你还没准赚了多少呢。”

“哎哟,我说兄弟,这么多钱买胳膊买腿买命都够了,差不多了。我顶多也是马仔,能挣多少?”郑潮哭笑不得了抚着腮,揉揉埋怨着:“下手这么狠。”

“算了,不出事都好说,出事你也别想跑。”余罪发了个狠,看着围观人不少,扭头要走,郑潮拽着人道着:“兄弟,还有个事,莫老大给了个电话,让你联系这人去……”

“哦,知道了。”余罪道,接了个名片,一看是嘉仕丽成人用品,他知道是谁。接了就要走,又被拽住了,他不悦地回头,郑潮恬着笑脸道:“还有个事麻烦兄弟。”

“你有屁一块放行不行?”

“行,那我就一块放……不对,直说,大臀和化肥被扣在番禺,麻烦兄弟你去赎他们出来。”

“你怎么不去?让我去?”

“我……”

郑潮实在不想干这事,手下两个马仔被缉私给扣了,货和人被扣处理方式都一样,都是罚款,只是他不想抛头露面,央求着余罪道着:“兄弟,你不知道哥哥我,一见了警察腿就哆嗦……再说了,哥哥我名声实在不好,容易被人盯上,你新人,没人注意。”

“好吧,罚款算你的啊。”余罪拉着车门,答应了。

“哎,没问题。”郑潮点头应着,恭送的余罪,看着车走,他才觉得不对劲,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咦?他是马仔还是我是马仔,怎么我都低三下四跟他说话。”

对呀,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置换了,让他稍有点不舒服,不过一想这兄弟可能是未来的摇钱树,一切都不在意了,这一行里,马仔和马子一样,只要湿过一次,突出底线以后,就没什么下限了。

再上了他租来的奔驰车,刚抽了张纸巾摁摁脸上的伤处,可没想到小妹什么时候回来了,纤纤玉手,就着车上的冰镇矿泉水给潮哥擦着伤处,问着什么人居然敢打潮哥,这糗出得,郑潮却是不好意思再吹牛了。直指着余罪走的方向道着:“没事,我兄弟,有点二。”

“我觉得挺有男人味的。”小妹赞了个,对余罪的霸气印像深刻,可不料这句听得郑潮生气了,一拔拉小妹的纤手骂了句:“滚蛋!”

就是嘛,花老子的钱,赞别人有男人味,多伤自尊,郑哥很霸气地直接把这妞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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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潮给的是张粉红色的名片,名字叫沈嘉文,公司叫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另一面全是英文,基本没有余罪能看懂的,不过有那电话号码足够了。看到名片的第一时间,他知道是傅国生。

这里面的关系很蹊跷,郑潮居然根本不认识傅国生,而偏偏又是傅国生一手导演着把余罪送进贩毒这个圈子里,其中的关联不言而喻,余罪觉得傅国生不参与都不可能。

可难度恰恰也在这儿,所谓大盗不盗、老贼不偷就是这个理,虽然是他干的,但所有的事都假手于人干的,在余罪看来,这个犯罪境界已经走到了让大多数人仰望的位置,那就是,不管别人干事还是犯事,他只干一件事,数钱。

车停在珠江路商贸区,斜斜看到了商贸区里嘉仕丽成人用品公司的门脸,很大,三开的玻璃门,进出客户不少,不像北方巷里胡同深处的小店,露着粉红的灯挂着“成人用品”的招牌,这里是很开放的,余罪直接下了车,踱步进了店里,两百多平的大店面,一柜子套套、一柜子药药,金枪不倒、神威一夜、真男人、真汉子,哎哟,余罪觉得真汉子也未必好意思买这玩意。

再往深处,情趣内衣、皮鞭短裤,看得他瑕想无边,冷不丁直腰时,不知道何时身份站了位美女,他愣了下,然后暧昧地笑了,刚刚他在看那种开裆裤子,一定被这位美女都看到了,美女却是很大方地请着余罪道着:“先生,我们公司的自主产品都在二层,如果有兴趣,我可以领您观摩观摩。”

余罪看到皮肤白皙、笑容可掬的美女,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当然有兴趣。”

“请。”美女纤手一指,余罪大咧咧上楼了,从楼口一看,啊哟,凉气一吸,舌头差点掉肚子里。

美女、全是美女,不过是硅胶的。逼真度很高,整个二楼被装扮成一个客厅和一居室的模型。沙发上、茶几边、书桌旁,床上,躺着、站着、坐着、神情各异的硅胶娃娃,肤色或白或麦、发色或黑或金、神情或庄重、或俏皮,反正吧,总有一款能勾起你心中的**。

比如余罪,就站到了窗前的一位硅胶娃娃面前,穿不伦不类警服的,表情很严肃,脸蛋很小巧,余罪看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指头小心翼翼地摸摸那硅胶美女的翘翘小鼻子。

有人噗哧声笑了,一笑余罪赶紧收手,回头,又看到了另一位美女,货真价实的美女,蜷曲的长发披洒着,暗色的ol工装衬托着,如脂如玉的双臂摆着,向他走来,像风摆细柳般婀娜,带着一阵微微和香风袭来。那是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更是一种南国佳人的宛约,看得余罪目眩神离,直抿嘴咽唾沫。

“余先生吗?”对手伸着手,对于猝来的问候余罪有点慌乱,点着头伸手握了握,那小手柔若无骨,温温腻腻的,比一厚摞现金拿到手里还要心跳。

“请,你的朋友在等你。”美女笑着,一笑脸上浅浅的两上小酒窝,看得余罪春心萌动,还是觉得真人比硅胶娃娃好看。

一前一后,余罪在后,不过眼神没离开那双修长的双腿左右,哇,蕾丝!细高的水晶鞋,完美无瑕的足踝,圆滑的小腿,形成了一条柔和的曲线,一刹那间余罪明白了,这天下为什么还有恋足僻那么恶心的爱好,因为他现在发现,自己好像也快有这种倾向了。

“你是……沈嘉文?”余罪追了一步,客气地问,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礼貌多了,在美女面前一点也不像人渣。

“对。”沈嘉文露齿一笑。

“可我……不认识你。”余罪道,他在装。这个人家里都通知了。

“现在不认识了吗?”美女很自然地道,比他还会装。肯定通过傅国生早知道了。

那笑容间传达的意味很明白,其实大家都知道彼此是干什么的,对吧?

余罪笑了笑,不再问了,他审视着这位如冰雕玉琢的美女,他在想,堆积起这里奢华外表的可能都是麻醉品交易,他有一种深深的怜悯,他真无法想像,有多少像他这样的炮灰还在蹲着苦狱,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他现在,也不再介意做点什么,那怕再勒傅国生一次………

第28章逆势上位

笑容可掬的沈嘉文轻轻地经理办的门,她亲和地笑着,纤手做了个请势,余罪进去了。老板台后坐着,赫然是傅国生,他笑了,起身迎接着余罪,握着手问候着:“老二,你怎么还这么渣的打扮?走到那儿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土匪。”

“你就穿上皮尔卡丹也是个王八蛋,有区别吗?”余罪翻着白眼道,果真是匪气十足。

“区别在于,包装和未包装过的,是两个概念。”傅国生不以忤,笑着打趣道。

“就你我。”余罪一指彼此,小声道着:“不管怎么包装,都是渣,简称人渣。”

“哈哈……还是有区别滴,我是像人的渣,你是像渣的人。”傅国生哈哈大笑着,揽起了余罪,那位美女沈嘉文知趣的一笑,轻轻地掩上了门。

其实呀,余罪对这位美女的兴趣可比对傅国生的兴趣大得多,一笑掩门,让余罪忍不住作了个一吸溜吞咽口水的动作,然后回头看着傅国生,那表情在诉说着一个潜台词:这朵鲜花怎么有插到老傅你这堆牛粪上呢?

“你个死仔呀,我的女,你也想上了?”傅国生这会真装不住了,忿忿地斥了余罪一句。这回轮到余罪哈哈大笑了,笑着回敬道:“我还真想上,喂,你在监仓里答案送我妞,算不算数,我就要这个。”

傅国生一怔,不过没怒,他尴尬地笑了笑,坐回了大班台后,对于文明人,不是监仓里那种光屁股的环境,他不知道讨论这样的事的。

而余罪呢,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着这儿,看看哪儿,话说老傅的办公室和外面纯粹是两种风景,外面的暖昧无边,而房间里却清雅有致,门口是一缸风水鱼、靠墙一组竹木沙发、窗台边一溜时新花卉,大班台也是钢木结构,不显得奢华,却处处匠心独具,这地方余罪倒觉得很有人味,一点也不像人渣住的地方。

傅国生也在细细地打量着余罪,这个见面的方式他期待很久,余罪的表现一点也没让他意外,最起码没有气急败坏;但所有的表现都不在意料之中,比如根本无动于衷,反倒是他按捺不住了,欠着身子问余罪道:“老二,你大老远见我一次,没有什么想法?”

“有啊。”余罪回头坏坏地笑了笑。

“说说。”傅国生很期待。

“就想啊,再勒你一次,这次老子可不留情了。”余罪表情恶狠狠地,眼神却没有那么凶。傅国生呵呵笑了,好奇地问:“那为什么不动手啊?”

“看见这么漂亮妞,心情不错,改天再收拾你。”余罪随意地道了句,转过身时,冷不丁凑到傅国生面前,恶狠狠地道着:“老傅,你***还是想整死我,是不是?”

“有吗?如果我想,应该已经做到了。”傅国生不屑地道。完全不似狱中那副企怜的样子了。

“少他妈跟我假惺惺的。”余罪火气终于上来了,也许对傅国生并没有什么仇意,但对于被骗来骗去早火冒三丈,他揪着傅国天的领子一把拉起来训着:“老子才出来几天,就他妈成了贩毒的了……那车货要被边检查住,下辈子都出不来了。”

门嘭声开了,焦涛带着两人奔进来了,两位保镖装束的冲上来就要扭余罪,余罪一放傅国生,两手举着一摊,笑了,对着焦涛道:“哟,帅哥,好久不见啊?”

余罪这一惊一乍的,让进来的不解了,傅国生一吼:“滚出去,谁让你来进来的。”

三个人讨了个没趣,告辞出去了,傅国生看了余罪几眼,很复杂,他没解释,也没寒喧,一如对待陌生人一般,眼瞟着,手却端着茶杯抿着,似乎在等着余罪发飚。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余罪突然问,他似乎觉得傅国生不那么穷凶极恶,最起码有点念及旧情,否则以他这种身份要寻仇的话,应该比贩毒还容易。

“生意人。”傅国生笑着道,放下了杯子。

“哦,算盘打得不错。老子要折了,你这一绳之仇就报了,一点也不内疚;老子要没折,你就赚翻了。”余罪捋着这件事道,瞪着傅国生,很出离愤怒地质问着:“你狗日是里外都不赔啊!?”

傅国生笑了,似乎余罪说得很对似的,他启唇问着:“钱拿到了?”

“拿到了,三万。”余罪道。

“那就是了,人生就是一场生意,活着就是不断地交易。用你的能力去换车换房子换女人,没什么不对吧?”傅国生慵懒地道着,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余罪,他评价道着:“不错,你比大多数人都强。”

确实很强,这一行的难度在于,很难走出初次作案的心理yīn影,毕竟冒着杀头的罪名,看来自己的眼光不错,余小二的确是个神经强悍的,这么快就适应了,只是稍稍有点不适而已。

余罪在那双眼睛的审视下他觉得很尴尬,而且角色的定位很难,是做为一个附首听命的马仔,还是做为一个敢于置疑的新人,似乎都不太合适。他感觉到了傅国生的精明不但在于他的眼光,而且还在于他的口风,不管说什么,都很斟酌着言辞,用一种委婉的、和案情根本无关的话表达。

这种人,那怕就证据放在眼前,他知道也未必能抓住他。因为他根本和那些事不沾边。

“在想什么?”傅国生突然问。

“我正在想,你想的是什么?”余罪以问代答,掩饰着自己的想法。

“我在想,我们监狱里那帮人渣兄弟。”傅国生笑着道,很坦诚的样子,就听他很揶揄地轻声道着:“都说我们是人渣,不过我觉得不是我们很渣,而是被压榨成渣了。不过这个我认为可以理解,咱们身边这个人吃人的环境如果不渣一点,还真不好混……比如啊,像你渣成这样,不管是走私的把你坑了,还是警察把你收拾了,都没人在乎你,同情你。”

“所以呢……”余罪翻着白眼问,知道有下文。

“所以呢,你得向渣成我这个样子的方向混,有钱、有地位,渣到我这个程度,就没人敢叫我人渣了,都叫我有传奇色彩的成功商人,呵呵。”傅国生笑着道,双手开着大班台的抽屉,轻轻地拿出了一张准备好的银行卡,放在桌上,笑着看着余罪道:“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倒是很看好你,你现在身处的那个鱼龙混杂的环境,我想比较适合你,这张卡里有十万,我算算,加上你手里的,差不多能算淘到第一桶金了,接下来,改变一下命运对你来说不难吧?”

余罪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要培养他,他扶他上位,要在万顷一带多扎一个地下走私的钉子,傅国生恐怕真把他当成有前途的毛贼了,在给了招兵买马的启动资金。余罪无言的拿着银行卡,这么大一笔钱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他想着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很为难嗳,拿和不拿,好像都不对。

这种踌蹰让傅国生有点犯疑,真要是个不贪财好色的“余小二”,恐怕就让他接受不了,他奇怪地问着:“嫌少?还是不准备要?”

“既然我看到了门路在那儿,这点钱还真少了点。再说拿这么点钱就想让老子卖命,你想得也忒好了。”余罪两指一捻,啪声把步扔在桌上,拂袖而去。

傅国生不屑了,他在想余罪在故作姿态,他在等着余罪抬高价码,却不料几步又停,余罪回头瞥眼道:“老傅,以前是我对不起你,后来你以德报怨,我其实一直把你当朋友的,你不该这么骗我。”

傅国生一愣,“朋友”这个词,似乎离他已经很远了,他愣了,他看到了余罪布满血丝的眼睛,让他一下子觉得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直到拍门声重重响起了,他才惊省,皱着眉头,有点奇怪,自己还是小觑了这个毛贼的追求……但他更奇怪,余小二还可能有多高的追求?

“他走了。”门开了,沈嘉文俏立在门口,轻盈地进来,掩上了门。

傅国生难为地抚着下颌,没说话,沈嘉文笑着又问:“看来你好像没有收伏他?”

“我刚才发现,我根本没琢磨透他。”傅国生严肃地道。

“你呀,就是疑心太重……他不就是个送货的索仔嘛,这样的人大把的是。那边消息传来了,平安到达,这次赚得可不少啊,早知道就把货量再加点,现在市场可紧俏得很呐。”沈嘉文软语轻声,站在傅国生的背后,替他轻揉着肩膀。

“可我总是心神不宁呐,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傅国生眼前老是挥之不去的影子,是余小二。

“当然有事情要发生了,还有更大的一宗准备近期出货……富哥已经在海上了,近期就到。”沈嘉文笑着道。

“绝对不行,太冒险了。”傅国生惊得起身了,吓了沈嘉文一跳,他紧张地手指点点道着:“每成功一次,都是三分谋划、七分侥幸,这条路我们走得太久了,迟早要露馅的,我甚至怀疑警察已经嗅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这些天这么平静。”

“一点都不平静,北方正在严打。”沈嘉文嫣然一笑,食指挑着傅国生的脸颊,来了个情人般地啄吻,轻声道着:“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你经常化腐朽为神奇的手腕,一定能平安通关的。”

“不行,绝对不行,最起码短期之内不行。”傅国生坚持道。

“一定行的,我信得过你。”沈嘉文轻抚着傅国生脸颊,好像一种鼓励,也好像一种命令,根本不待傅国生答应,她掀着窗帘看着窗外那辆冒着黑烟飞驰出去的货厢,饶有兴致地道着:“国生,你猜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我猜他会变本加厉。”

“最好别那样,否则我就愧对朋友这个词了。小二虽然渣了点,可为人确实仗义的,我现在都有点后悔把你带进这一行了。”傅国生感慨地道,他想起了牢里的一幕一幕,除了那次恶战,其他的时间,相处溶洽的监仓反倒成了他这些年最美好的回忆。

“朋友”,这个词同样让沈嘉文眨着美目,不解地看了傅国生几眼,那样子像在疑问:

你有朋友吗?

………………………………

………………………………

次日,番禺市海关缉查处,余罪以“余小二”的名义交了罚款,进滞留所领回了因为运送走私货物被拘留的化肥、大臀哥俩,这哥俩受了不少罪,蔫了吧叽从铁门里出来,本来以为没人管了,此时见了余罪比亲兄弟还亲,就差抱头痛哭了。

来交罚款、要罚没的货主不少,来不及叙长说短,余罪领着两人从直出了缉私处,一路上免不了数落两人蠢笨,那五万是好挣的,活该!

出了缉私处,到了车边,车里却是已经有人,一位脸型胖胖的、长相很可乐的年轻人,招着手:“嗨,二哥,这是你兄弟?”

“对,大臀、化肥……这是鼠标,以后就一家人了。”余罪上车坐定,那两位上了后座,知道被关着缺什么,新人鼠标给两位一人递了一只烧**,哎呀,把化肥和大臀感动滴,抱着就啃,边啃边谢着鼠标兄弟。

“甭客气,我们以前一块玩的,都自家兄弟。”鼠标笑着道,回头时却剜了余罪一眼,妈的,不知道余罪怎么鼓捣滴,专案组把他派到犯罪团伙里了。

“跟你们说个事。”临行前余罪回头道:“郑潮真他妈不够意思,兄弟们都进去了,他都不来赎。咱们喝西北风,他挣了几十万……这次老子决定自己干,怎么样,大臀、化肥,你们要不敢干,我给你一笔钱,回家。”

“没挣上钱,不回家。”大臀摇头道。

“干。”化肥恶狠狠地啃着烧**,点着头。

就这一天,一个新的团伙横空出世了,而且是强势上位,当天便在番寓追砍原团伙老大潮哥,把潮哥人砍伤了,不知下落,据说是吓跑了。又过数日,据说马仔余二收拢郑潮的部下,团伙迅速壮大,据说已经有十数人之多,在万顷、新垦、港口一带屡次抢同行生意,这一行从来都是谁横谁就吃得开,一时间此团伙风头日盛,为走私猖獗的万顷、新垦一带,又添一支新秀………

第28章声响名亮

“就那辆,拦住它……”

新垦至港口十七公里路段,缉私检查站发现一辆冒着黑烟的mpv时,有人条件反射地喊着,一下子,四五位缉私队员的队伍乱套了,发动车的、封锁路卡的、举着检查牌的,还有大吼站住的。不少在接受检查车主也回头看着那辆车,即便不认识的,也被吓了一跳。

车身怒吼,排气管里冒着黑烟,明明个汽车,改装得和个拖拉机一样,可别小瞧这拖拉机,偏偏跑得又飞快,这个国产小货厢质量实在不咋地,上八十麦车身就抖,可飞驰而来的车,目测至少都有一百麦,待再近一点才看清了,轮胎改装过,宽幅的,显得车身高了一截,就像给辆畜力车装了个汽车轮子一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过别扭虽别扭,跑得可叫真牛,刷刷穿行在排队检查的车流里,一点不见减速,偶而有车主伸出头看,嗖声一股风夹着尾烟味道,呛得赶紧摇玻璃。

闯关,靠,太牛了,太拽了,不少手脚不干净运货人以一种极度崇拜的眼光看着那辆车,简直视缉私于无物,帅呆了,吊爆了。

“就那车,缉私的根本追不上。”

“我见第二回了。”

“谁家的。”

“万顷镇那边的。”

“你们不知道吧,原来潮哥的马仔,现在是老大。”

“我知道,叫余二。”

“…………”

对于逆势而袭的同行,有些消息总是传得飞快,有关那位叫余二的马仔如何火拼老大、如何一夜暴富,已经快成这一带的神话了,但凡小户,也就是舢板走私逃点关税,可这一家是什么紧俏就走什么。已经隐隐成为万顷一带地下走私的翘楚。没办法,瞧人家这车,简直就是妖孽加变态,满羊城找不出第二辆来。

缉私也没闲着,拉着一卷伸缩型的倒钉,闯关的车不是没碰到过,不过你闯得狠,打击得会更狠,已经没人敢尝试了。缉私队员拉开了倒钉,那车已经卷着尘土飞致,两侧人员飞快的躲避,呜地一声,那车直辗着倒钉过去了,丝毫不见停顿,倒钉被车轮卷起了数米高,高高扬起,然后吧唧,正砸在一辆缉私车上,惹得后面一干车主哄笑一片。

“抓住他,今儿他妈谁都不抓了,就抓他。”

缉私队带头的,狠狠的甩着帽子,上车呜声发动,三辆车首尾相接,呜着警报飞驰追击。

后面的车主乱了,乐了,纷纷发动,呜呜呜尾烟四起,哄散着过关,特别是车上有违禁货物的,乐得嘴快合不拢了。

乡路、弯急道窄、那辆仿佛从天而降的飞车似乎没有被扎破轮胎,还在飚着,五公里后的一个弯道口,远远地缉私车急得猛踩刹车,那辆飞车却像疯也似的加着油门,一个急速漂移,呜声冒着黑烟,车轮趴地划了好长一道黑线,甩开了缉私车老大一截,等缉私车减速转过弯道,又见几辆货厢对面驶来,赶紧又踩刹车,而那辆飞车,早像觅食的草蛇,扭着曲线跑得只剩车尾烟了。

远处看到了车主都举着手机在拍着缉私吃瘪的镜头。

缉私车里,准备协调队友拦截这辆车时,意外地通讯器里却接到了收队的命令,没有原因,就一句话,立即收队。

海关缉私的队员气得直擂车前盖。车辆掉头回来时,怎么看怎么也像灰溜溜夹着尾巴回家的。

新垦16号乡路,又一辆改装车闯关成功。

货车未到,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已经飞回了这一带沿海的犄角旮旯,不少长年吃这碗饭的大佬倒吸一口凉气,惊住了,这已经是本周第四次改装车闯关,不用说,肯定是崛起的新势力在强势入围,这种嚣张的作法在他们看来,已经严重威胁到地下世界的生存了。

稍后一点时间,有人拿到了一段完整的视频,并把视频给了当地改装高手,那高手看辗过倒钉照样飞驰的镜头,目瞪口呆,看完一言不发收拾行李走人,据说被严重刺激了,要去继续拜师进修………

……………………………………

……………………………………

拐弯、加速、闯关、漂移……浓浓的尾烟中,像只地老鼠来回蹿的车,看得杜立才几次心提到了嗓子眼,直到那个漂移拐弯结束,他心咯噔一下子,放下了。

就录了这么多,居然还有好事者发网上去了,标题是“看民间改装高手调戏追逐警车”,贴子被删前已经有上万点击了。林宇婧惊讶地关闭了视频,瞥眼看许平秋时,他却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杜立才本待提点意见了,可嘴唇翕动着:“这…这…这……”

就没说出来这是什么。

那不是别人,是从二队调过来的自己人,掩护的身份是“余小二”招蓦的车手,几次闯关都是他开的,接的是走私活,再这么往下干,专案组快成犯罪团伙了。

“你想说什么?”许平秋突然出声问。

偃旗息鼓两周了,杜立才终于憋不住了:“这…许处,您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呐?”

“现在差不多能告诉你了,既然有人打走私渠道的主意,那这个渠道由咱们来控制不是更好。对方的高明之处在于,他们从来不直接参与,不到现场,可如果大部分渠道都被咱们卡死,你说会不会把他们逼出来?”许平秋道,一副征询的口吻。

“可走私的,不是一家两家呀?”杜立才愕然道。

“是啊,可敢走私麻醉品,也不会有很多家。”许平秋道。一句把杜立才问住了。

主意已定,肯定行,何况已经成功走过一次的先例,只不过这个办法,实在让中规中矩的杜组长难以接受,许平秋回头看林宇婧时,出声问了句:“你觉得呢?”

“可是这样的话,把地下世界的潜规则打乱了,他会成为众的矢之的。”林宇婧道了句担忧,毕竟见多识广,知道其中不少内幕。要都这么胡来,理论上很遭到同行的警察的双重打击。

“对,没错,如果规则由我们来定,那主动权和节奏就要易手了,我反省了一下此次羊城之行的得失,觉得我们最大的失误在于,一直没有掌握本案的主动权和节奏,一直在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这一次,咱们要把这个幕后,牵出来。”许平秋挥手掷地有声地道。

详细的计划和思路,即便是杜立才暂时也没法跟上领导的思路,只觉得在走私线上胡搅,似乎和要查的毒品案南辕北辙了,其实这些天就是联合海关缉私部门,两方高层在一种高度默契中坐视下面胡来,也坐视一个新的团伙迅速发展壮大了。

治安像种菜,得趁嫩的时候摘;而打黑就像养猪了,得肥了宰。

不仅如此,听许平秋的话里的意思,好像还有和海关缉私协作,彻查当地走私的事。种种因由听得杜立才心跳加速,看来老许的胃口是越挫越大。

“可这样的话……”杜立才思忖着,狐疑地提了个问题:“和咱们运送包袱的初衷岂不是背离了,为什么不设法接触傅国生、莫四海这两名重点嫌疑人,反而要在走私上做文章?”

“这样做貌似走弯路,可却是一条捷径,这样说吧,如果接近,只能当马仔;可现在,他是自立门户。原来是被人指挥着干,而现在,如果有人想找他干,就得拉拢着干了。被人指挥和被人拉拢,你觉得那一种更容易控制?”许平秋这样问。

“哦,明白了,这样的话,节奏和主动权就完全控制在我们手里了。”杜立才明白了,以合作者的身份,肯定要比被人关闷罐子里强。

“能把对方诱出来吗?要走货选择也不光包袱一人。”林宇婧道,稍稍有点疑问。

“会。”许平秋笑了,这一次很肯定地道:“因为对方比任何时候都相信,我们的包袱是在他教导下,一个已经开始犯罪升级的人才,这样的人才他不拉拢,还能相信谁呀?再说了,咱们的包袱黑吃黑可是高手,已经挤走几家生意了。”

这句话,听得林宇婧笑了笑,笑得有点尴尬,她在想,一位好好的警校毕业生,此役之后,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

……………………………………

傍晚的时分,一辆大型货柜车从深港高速下收费站,交过过路费,收起找零,摇起车窗的余罪,看了眼边开车边得瑟的孙羿,他不入眼地吧唧给了一巴掌训着:“开慢点,老子坐你开得车,得少活二十年。”

“靠,那我岂不是为民除害了。”孙羿咧了句,不屑了。

这可不是省道二级路上飚车,孙羿开得不快,快到市区的时候,他好奇地问:“余儿,车上拉的什么?”

“秘密任务,不能多问。”余罪摆谱了,又一巴掌训着:“余儿是你叫的?叫大哥。”

“少jb扯蛋,什么秘密任务……不对呀,天下公安是一家,咱们怎么干得是和缉私做对呢?”孙羿不解地问,任务就是飚车,飚得爽了,可想不通这个世界规则怎么颠倒了,似乎让他这个即将当警察的,干得全是黑事。

“不要多问,知道的太多了对你不好,对不对?”余罪劝着兄弟道。

“不说不给你开车了,凭什么老子伺候你呀?”孙羿火大了,要撂挑子了。

“停车。”余罪一吼,孙羿一停,就见余罪侧过头,霸气侧漏地训着:“告诉你多少次了,老子可是拼了命才混上走私团伙老大,你搞清楚,你是马仔,有马仔吓唬老大的吗?再说一遍,一会儿送货,你就坐车上,一句话也不能说,一个屁也不能放……听明白了?”

你不可否认,这半年的人渣堆里,余罪的匪气更浓了,从来没见过余罪这样的孙羿被吓了一跳,赶紧地点点头道着:“是,听你的。你是老大。”

“走。”余罪一摆头,车继续前驶,没废话了。

接货的地方在番禺市北郊清塘,快到目的地时,就有一辆现代轿车前行领着路,直开了一家貌似小工厂的大院,余罪跳下车,和上前的莫四海握了握手,莫四海直竖大拇指,厉害,看来闯关的事,已经听说了。

“别客气,莫哥,我入行还是您领路的。”余罪客套着,给他性福利的就是这位莫哥,三十许的年纪,削瘦的个子显得格外精神,两眼炯炯有神,带着南人特有的精明,拉着余罪,没问自己的货,反而奇怪地问:“你那辆改装车,那儿来的?”

“从番禺到港口到羊城,多少改装车行了,我们兄弟以后好多飞车党里的,找堆零件就干了……莫哥你要,我给你整一辆,我一兄弟以前在改装车行干活,现在跟上我干了。”余罪道着,莫四海看了眼车上的司机,二十郎当个小伙,也在翻着眼瞅他,给人感觉很不好,贼头贼脑的,他问着货,余罪却是一指后厢,莫四海带的几人一开后面,哇,惊讶地了一句。

车中有车,那辆改装车就在车里,又开一后厢,上下人手递着接着一件一件的货,这肯定是先用改装车闯关,再把改装车开进货厢运输,这个办法闻所未闻了,莫四海又是心里赞叹不已,趁着卸货的功夫,给余罪递了支烟问着:“郑潮……那个就是你潮哥,他去哪儿了?”

“我真不知道。”余罪恬笑了。那笑里坏坏的样子由不得让莫四海浮想联翩,这家伙鸠占鹊巢了,就收了郑潮的生意,偏偏把郑潮整得不知道下落了,行里传闻,是马仔里几个人狠的把人砍了,是不是毁尸灭迹还真不好说,余罪看莫四海疑惑的样子,他故意问着:“莫哥,你不会想替郑潮报仇吧?”

“我只和挡我财路有仇,和别人没有,只是,郑潮可给我们干过不少事,啧……”莫四海不确定地道,有些话不能说太明了,余罪笑着附耳道:“我保证,他回不来了,你说刮台风那几天,要是有人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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