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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太世界逃杀录》 每天一更，该加会加（一些必须交代的事项） 冷门的分区，冷门的文风，大学狗并不多的时间，虽然说对自己的能力有些自信，之前也有不少写作经验，但是我也只能说尽力而为了，存稿都不怎么存的下，每周末b站还要更新视频的情况下我只能做到最低限度的更新。上架后或许周末会双更，这也得看学校学习的工作量而定。但是，除非成绩太差，我也不会轻易放弃，毕竟除了网文网站还有啥地方能写奇幻被很多人看到，可能谋求未来发展而不是圈地自萌呢。 本文主打智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无女主，但有感情线。绝对不算爽文，但是会尽量做到情节精彩，人物塑造合格。节奏比起网文大多数都慢一点，主要是用于描写和伏笔的笔墨会多一些。 最后求一波收藏、投票和打赏，如果大家提出建议，我会勉力改正。 第一章 Game Start “老大，那个商队的营地就在前头……等，等等，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你又是干什么的？” “你难不成是……”“你难不成也……” “……老大！这个新来的家伙说他突然不想干了，要溜号，还要告密！” “冤枉啊！冤枉啊！我是良民……啊不！我是坏人啊！！！” ………… 月影之下，深林之间，两拨人马正进行着一场在喀迈拉大陆上司空见惯的追杀。 蹬蹬蹬！ 十几个毫无秩序但杀气腾腾的脚步声仿佛随时都要追上马龙，再从他的尸体上无情地碾过去。 而这场追逐战的主角却在以兔子撞见饿狼的速度飞奔逃窜的同时，还不忘用自己的右手在面前的空气中飞快地点来点去，嘴里还念念有词，不知道的原住民估计会以为他虔诚到或是绝望到在激烈的追逐中还在敬拜神灵。 “以太是这个世界的施法媒介，使用以太感官借助意志操纵以太就能释放奥术……可是我哪有时间去练习这么多鬼名堂啊！这个破系统也没有好好设计一下出生地点吗！” 马龙不知道其他的穿越者是不是吃香喝辣，装逼打脸，但他绝对清楚自己现在倒霉透了。 没错，他确实为了重来一次人生的机会接受了系统的条件，来参加这次“以异世为战场，以同类为猎物”的大逃杀，愿赌服输，毫无怨言…… 只不过看来这个系统并不太关心“游戏平衡”之类的复杂操作，刚落地就让他就和旗鼓相当的对手面对面，而那位对手却急中生智，只一句话就让匪徒们对自己穷追不舍。 马龙自认为资深玩家的素养应该是永不放弃，时刻寻找机会，所以他在看路逃命的同时还空出了一只手呼出系统找些可能有效的信息——虽然他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还好他穿越来的身体脚程意外地不错，这样至少能让他争取一些苟活逃命的可能！ “老大！他在那边！大家快追！“ “你以为就你看得清，咋呼什么呢！商队的营地就在旁边，你想把他们全叫起来唱赞美诗是吧？” 背后追杀者的话音未落，马龙抬起头来，忽的窥见远处树林的枝杈之间透出火把燃烧的暗红光芒！ 火把！火就意味着人，生命，甚至可能还有强盗绝不愿遇上的警察！ “救命啊！着火啦！杀人啦！ 马龙一路扯着嗓子追着火光飞奔而去，身后两根弩箭破空而过，准头歪得就像是在给他送行。 “小兄弟，你这是来干什……” 举着火把巡营的大个子卫兵看着从身旁掠过的马龙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不远处森林中一长串刚刚被火把照亮，凶相毕露的影子。 “咱们都被发现了，还等什么！一起解决掉就行！” “敌袭！敌袭！” 马龙只听得似乎是刚才那个大个子一声大吼，把盾牌敲得震天响，接下来背后就像交相竞价的菜市场一般乱哄哄地嚷了起来，只不过这菜市场上换来换去的多半是命罢了。 他捂着已经开始“嘭嘭”打桩的心脏向前趔趄了几步，不由自主地倚在了一根树干上。 尽管马龙已经在游戏中不知多少次经历过这样的场景，但哪怕是真实战场漏出的声音，都足以让他的求生本能颤抖。 现在必须要赶紧…… “啊啊啊啊嗷嗷嗷嗷！” 差点没被这声战吼吓到的马龙只感觉背后一冷，下意识侧身一闪，一位强盗就将手中的片刀狠狠砍向了他右臂曾经所在的位置——然后就被马龙迅速抬起的右腿给绊了个嘴啃泥。 “我原来这么厉害？” 贫嘴归贫嘴，马龙赶忙从强盗手上“接”过片刀，像捣蒜一样狠狠把刀柄向强盗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去你奶奶的狗腿儿！” 马龙话音刚落，“嗖”地一声一支长箭就刮着他的脸皮掠了过去，半个箭头都钉进了树里——而他赶忙转头搜寻箭支的来历时，余光瞟到的人影已经不见。 “是那个家伙？”马龙后心一凛，立马把刀架在自己身前，装作自己很会摆开架势的样子，期望这样至少能吓得敌人不敢贸然下手。 比起主战场的呐喊大作，马龙身旁这一圈此刻却静的可怕。 刚被送到这个世界，就得跟一个对手拼得你死我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如果他千辛万苦穿越这一趟就是为了练习一趟五千米跑再来两轮击剑练习的话，那可是在有点儿不值…… 虽然说他额头的冷汗都已经差不多流进他的眼睛了，但这个念头闪过他脑海的那一刻马龙竟然差点儿笑了出来。 敌人从他的左后方冲了过来，利刃高举！ 那种与强盗从后方偷袭时相似的危机感再次提醒了马龙！ 而他并没有侧身闪避或者持刀格挡，而是迅速转身，刀柄交给左手，运起全身之力要将刀剑刺入对手的胸膛！ “刺啦”一声，长袍被利刃的锋芒轻易割开。但在剧痛之下，马龙才意识到刀剑在空中完美地错开，长剑在马龙的左腰上划开了一条大口子，而本应刺入敌人胸膛的短刀却被敌人的左手给血淋淋地握住了！ “怎么可能……” 马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他努力运起理智，但他脑中的本能迫使他用双手紧紧捂住伤口。 “天赋而已。”对手冷冷道，右手再度举起长剑，左手则把他硬生生拦下的短刀往身侧扔去。 他浑身的能量都在从这个口子流出去。 这种负伤的感觉倒是他前世从未尝过的体验——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过一会他就要体验意外身亡的感觉了。 作为资深玩家，他选择了赌，就得接受赌输的可能，这一点他心知肚明：确实，他一开始就知道系统给每位穿越者都赋予了不同的天赋能力。 “当然，我似乎也有我的天赋……” “就是，不知道系统说的副作用是什么，感觉有点儿慌……” 马龙的双眼一闭，头颈一垂，意识像坠入深邃海渊的沉船一般昏沉睡去。 长剑本应在此时落下，夺去马龙的小命，正如马龙的刀尖理应在不久前刺入敌人的胸膛一般。 “马龙”也同样用手捏住了剑刃——之所以说是“捏”，是因为下一秒这把长剑就已被马龙的两个手指发劲碾成了两截。 他的瞳色已经从深夜的漆黑，变为暮色的暗红。 “这……这……这是什么怪物！” 对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窜出了两个身位，手脚并用地爬向那片混乱的战场，此刻最危险的乱局反而成了他最理想的庇护所。 “啊啊，啊啊！老……老大，快来救我啊！” 而“马龙”只是瞥了一眼对手屁滚尿流逃窜的身影，钩了钩嘴角，缓缓向不远处武器架上的一把长剑走去，将它看似随性地抛向半空，又死死地攥在了右手之中。 “逃有什么用呢？我这也只是天赋而已。” “选择了赌，就得接受赌输的风险哪。” 话音未落，马龙便紧随对手冲去。 他的面容冰冷而镇定，似乎他根本没有受过伤，他面前的也并不是战场，而是一群家猪在争食一般。 ………… “第一滴血，已经溅在了这片大陆上。” 一条信息已经从未知的端口上传完毕，瞬间便同时奔向数万个遍布喀迈拉大陆全境的穿越者们。 “在比赛开启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就已有人拔得头筹，可喜可贺。” 如果此时有人能窥探到喀迈拉大陆能量的变化，那么他就会发现，整个大陆的能量之海本应如同垂髫老者般奄奄一息，却在这一瞬间化为倾国倾城的舞姬轮转狂舞，裙摆飞卷便能掀起灭世的波涛。 能量闭塞，世界停摆，大地分裂，帝国暗弱。 科技崛起，阶级分立，阴谋蠢动，时事变易。 谁会被命运的浪潮打翻在地，谁又能畅游其中，扶摇而起？ 但观测着这一切的存在，此时并不关心这些。 “这块大陆的灾难，的确因我而起。现在，也该由我来给这一切划上句号了……” 第二章 第一份死亡 透明的吊瓶，开动的呼吸机，惨白的被褥，褪色的红十字。 重症病房里，唯一明亮的便是生命体征监测仪虚弱的闪光。 “请按任意键启动。” 不留感情，不辨男女的提示音响过，撕裂的疼痛直钻马龙的头骨中央。 “大逃杀游戏”，“异世的死斗”，“以意志为筹码”，“以同类为猎物”…… 一个又一个词语的碎片痛击着马龙的神智，仿佛无数尖钉正从他额头正中一根又一根刺入！ 这么痛都没有醒来，难道这一切并不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可是我基建里的干员信赖还没点…… 当这个念头也最终落入马龙思维中悠长平缓的黑暗之后，他脑中的疼痛也随之沉眠下去。 就如同一个失落已久的孩子，重回了自己母亲的怀抱。 ………… “一人愿遂，万人骨枯。铁则无二，愿赌服输。” 马龙的心脏忽然抖了一抖，一股生命的能量猛地冲入他的脑海，让他回想起了这一句话。 紧接着，他的皮肤开始稍微感受到了衬衣和其下凹凸不平木板的触感，以及一种并不规律，但让人不由自主感到安心的颠簸。 醒了吗？ 还是他仍然在自己那些有完没完的梦中梦里面？ 感到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满身虚汗的马龙喘了口气。 在感受到某种不同于梦境的实感之后，他下定决心，一个鲤鱼打挺把上半身稍微撑了起来。 尽管一阵肌肉撕裂的疼痛打断了他想坐起来的动作，但他仍然挣扎着用左手扶起了自己的半个身子，用空出来的右手揉了揉眼睛，迎接只可能来自于一天清晨时分的清朗日光。 天空之中，白云在慢慢向马车活动的反方向游去，太阳从树枝之间升到了树梢。 不再模糊的视野中，最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道路两侧不断向后飞驰而去的橡树和行道标。 而他第二时间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无盖运客马车的廊道之中，而廊道左右两侧铺着席子的座位上各趴卧着一个看样子像是西方面孔，此刻正在安心补眠的人，其中一人长着的马耳格外扎眼。 尽管他能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控诉着昨晚的过度消耗，全身上下跟被狗撕成肉条之后再缝起来的感觉差不多，但活着有多么美好，只有劫后余生的人才能彻彻底底感同身受。 至少他还活着，而且应该不是在什么天国之类的地方…… 但他到底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就靠那个天赋？ 在确认自己的大脑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之后，马龙挠了挠脑袋，努力想在脑中回顾他“开启天赋之后”的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被弄到这辆马车上的。 或许他应该先查查系统的资讯？ 虽然之前这个说话不清不楚的系统只告诉他“你的天赋‘不死意志’开启之后各项战斗指标都会获得大幅度提升，但后续也具有相当致命的副作用，请务必谨慎使用”，把他吓得不到生死关头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但现在他唯一还算能用的信息源就是它了。 马龙念头转动，面前的空间中系统的界面浮现而出——但比起昨晚，这次界面中央被一个血红色的信封彻底挡住了。 “第一滴血，已经溅在了这片大陆上……这是血红色的‘全员通报’。” “啊，这里还有一封发给我的邮件？” “恭喜你获得‘第一滴血’的成就……今晚十二点，你将会得到今天一天获取的所有成就点，请尽情利用成就点换取系统中相应的各种加成吧……在这三个月内，你也不必进行其他的杀戮，便可以保证系统的继续服务……” 马龙挥挥手让系统的界面淡去，仰头对着天空中舒展如棉被的大块白云叹了口气。 这就是大逃杀系统鼓励杀戮的规则。击败穿越者和获取成就都可以获取成就点，每天十二点更新昨天的所得，之后便能用成就点兑换更多的系统加成，击败越多穿越者，系统就能解锁更多的服务。 而且如果连续三个月没能击杀其他的穿越者，这个系统还会向其他所有人播报你所在的位置，再釜底抽薪，停掉所有的支持，到时候就是必死之局。 尽管如此，他也没什么好选的就是了。 “我只需要一个以常人的身份再来一次的机会，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 “马龙·梅迪安，今晚加入这场死斗……” 现在回顾起来，他关于前世的大多数记忆都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但自己立下誓约时斩钉截铁的声调却犹在耳畔。 半生被先天性疾病折磨的他带着不甘离开了“人世”，并且，在死前一刻为了从头再来的机会跟这个“大逃杀”系统签订了卖身契，加入了这场“狩猎同类”的游戏。 ……尽管他目前的表现就跟个军训里被教官罚训的倒霉蛋一样，先被逼着跑了个5000米，又耍了一套匕首操，最后累到只能躺在床板上呼哧呼哧地出气。 “嘟嘟嘟！嘟嘟嘟！！” 系统的界面突然发出了让马龙联想起了前世冰箱门太久没关的那种声音，看样子难道是某种紧急通知——天哪，这是怕其他人不知道我有问题吗！ “什么鬼才设计师能设计这种宝藏功能啊？” 马龙一边用穿越前喷魔兽世界pvp设计师的劲头吐槽了系统的设计者一顿，一边赶忙呼出系统界面，对着“新消息”的通知连点了几下。 “这是系统即时为您提供的初级危机预测服务……鉴于周边环境的竞争烈度较强……强烈建议您改变当前行程路线……回复td可以退订？” “刚打过一场，这附近还有危险？这竞争烈度又是什么玩意？又跟其他穿越者有关？” 马龙刚想揉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一点，推断出到底系统可能为什么要如此警告他，就发现系统提示过大的音量已经让旁边沉睡的两人有了些扰动。 左边那位扎着马尾，额旁竖着两只马耳的灰发青年已经伸了个懒腰，打算起身看看到底是谁在吵嚷了。 “啊！原来是你醒了！初始者在上，迪昂那老头子还以为你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灰发青年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座位上翻了起来，摸了摸后脑勺，忽然砰地一声对着还无力起身的马龙左膝跪地，低下头来。 “不管怎么说，我格拉尼绝对不会亏待恩人！感谢您救了我们整个商队一命！” 自称格拉尼的青年看上去态度绝对是诚恳的，连他马尾辫两侧的修长马耳都伸得笔直，与他的视线一同直指于地——这是喀迈拉大陆上，佩加斯一族亚人的极高规格礼仪了。 但马龙此刻并没有足够的心思注意到这些，这句话本身便足以把他本就乱成一锅粥的大脑搅成了一大团浆糊。 恩人？难道不是他昨晚祸水东引把这群强盗给引到了商队营地，才会有之后这些故事的吗？ 不管怎样，还是先把前因后果给搞清楚再说。 马龙往太阳穴揉去的右手还没举到一半，格拉尼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深吸了一口气，右手连着往身旁的地板上拍了两下。 “啊，恩人先生，实在抱歉！昨晚时间紧，我们甚至都没好好帮您清理一下您的武器。” “啥？‘我的’武器？”马龙皱了皱眉，才发现格拉尼的左手已经在他话音未落之时把他身侧那把朴实无华的长剑给捞了起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格拉尼便轻车熟路地拔出了长剑。 尽管已经有过一夜的风干蒸发，但随着长剑纹路流淌而下的，浓重晦暗的颜色已经足以直直挤进马龙的视野，在他脑海的深处粗暴地刻下了来自这个世界的第一道烙印。 第三章 计划与变化 马龙的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碰了两下，但在下一秒，他便紧咬牙关，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某种意义上，他离之前那场真切的杀戮还隔着一天一夜和一层记忆的迷雾，但是本能的恐惧已经差点将他尚未完全清醒的脑子接管了。他前世见过的红色体液加在一起，恐怕也超不过这个数。 但他既然已经进入了游戏，被分配了自己的角色，他应该就是一位玩家了。 而一位有经验的玩家在登陆游戏的那一刻起，就应该以最快的速度明确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紧接着以冷静的判断和不留失误的操作来服务于战略目标的实现！ “对不起，突然一阵头晕。” 马龙回过神来，发觉格拉尼已经蹲坐在地上，手脚麻利地用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卷磨砂纸把他的剑擦了个闪亮，不过格拉尼头上长耳的微微抖动似乎意味着他听进了马龙的话。 这么说来，即便是这些亚人，系统的翻译似乎也能暂且对付。 话说这位格拉尼是半兽人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不过在奇幻世界里出现这种人种也并不让人意外，还是别让自己的惊讶让对方起疑为好。 至少对方现在看起来并没有把他大卸八块谋财害命的企图，而自己甚至还不知怎么就帮了他们的大忙，目前短时间内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对，我稍微有点儿没缓过来！有些情报我有点记不清楚了！ 现在他只需要稍微构思一个好听的玩家名就行。 马龙努力抬起身来，向前探了探自己的身子。 “您好，格拉尼。我叫……马龙·梅迪安，很高兴认识你。” 家里蹲社恐突发的感觉算不上好，不过还好这一切都可以用刚脱离昏迷，神志不清来解释： “那个，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谢我。” 马龙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好了自己的新名字，毕竟“马龙”是他曾经的真名，而“梅迪安”则是他从六岁注册《植物大战僵尸》账号起就在用的名字： 不算非主流，也不够引人注目，甚至看起来有点儿奇怪。 不过曾经的他自负地认为，名字之所以存在只不过是为了与他人区分开来，而“品味奇特”这一点也足以让他和“狂拽酷霸”的“2秒17发sks”“瞬间爆炸完成单杀”之流区分开来了。 回到正题，看样子这个格拉尼并不像成熟老练、心机深沉的样子，要套出话来应该不算太难——马龙刚从对自己起名品味的小小自傲中回过神来，蓦然发现格拉尼手上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淡蓝眼眸中蕴含的并不是最初的敬重，而是惊愕。 一种拾金不昧一毛钱，却发现失主答谢了千两黄金的惊愕。 “这个……您实在是言重了，梅迪安先生！倒不是说昨天晚上那群盗匪有多难对付……而是……“ “梅迪安先生您，当时的反应怎么也不像是‘举手之劳’的样子。” 格拉尼的眉头立马锁紧了，两只长耳猛地抖了两抖，甚至连从他后腰那露出来的修长马尾都发颤了一阵。 时间地点都有了，倒还不错，只是他昨晚到底干了什么，能把眼前这个看来也不像是没见过世面的青年吓成这样？ 马龙本打算开口安慰格拉尼两句，最后还是决定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们扎营遭到夜袭的时候，您一个人‘唰’地一下子就从不知哪里冲进那群盗匪中间，就拿着这把剑，‘叮叮咣咣’砍翻了好几个，甚至用手掐死了两个人，我亲眼看见的。 “直到您最后用拳头把一个弓箭手的脑袋给……您都没有回我们的话，然后您就突然昏倒了，一直昏迷到现在。” 格拉尼似乎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是不是太冒犯对方，因此尴尬地挠了挠耳朵。 “我……我或许都还得感谢你们呢，谢谢你们没把我敲晕扛走，然后卖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去。” 马龙一边尽力让自己的微笑显得不要太尴尬，一边默默吐槽着以自己这种没啥事情就三句话离不开吐槽的性格，如果不小心真暴露了自己该怎么办。 至少，他搞清楚了曾经的“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血腥暴力的勾当。 “哎，昨天的战斗事出仓促，我也还没来得及跟恩人认识一下。” 格拉尼长出了一口气，左手在身上皮制背心的左口袋里掏了掏，把一枚表面流淌着暗青光辉的小珠子放到了马龙跟前。 “对了，那个弓箭手死后留下的护符，按规矩应该也任您处置。待会到达河林镇之后，西迪斯队长应该也会把商队的报酬分一部分给你吧。” 护符？以太力量被强烈意志绑定固化的结晶，只要意志契合使用者便能发挥对应的有益效果，因此得名……至少系统是这么在资料里描述的。 马龙细细端详了一会格拉尼手心那枚小珠子，又把它捏进掌心中瞄了两眼，却怎么也看不出什么特异之处。 “真是万分感谢……语无伦次的，或许我应该再休息一会儿。” 不论如何，现在他需要再梳理一下自己得到的新信息。 “那我也不打扰梅迪安先生您了。不过，待会我们要在河林镇停下卸货，你如果想休息的话，去旅店住一晚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在那找点吃的或者打工都还挺不错。” “当然，你也可以和我们一同到奥尔丁去，科西亚公爵新近上任，开展了好几项大工程，很多地方都缺人手，就是治安稍微有点乱……” 马龙长长叹了口气，抬了抬右手，格拉尼也识趣地闭上了嘴，背过身去警戒起了马车周边的路况。 而他自己则顺势瘫倒在地上，一边把玩着自己获得的新“护符”，一边任由自己的思维把纷乱的脑回路打扫干净。 至少在阴差阳错地有了点能在这个世界立足的钱物，不至于饿死街头之后，他总算能稍微规划一下未来，审定一下战略了。 没有战略，战术上再强的玩家也不过是迟早会飞到粘蝇板上的无头苍蝇，至少马龙是这么认为的。 首先，如果真的把这一切当成一场马龙认知中的“游戏”来看待，那游戏初期他知道的信息未免也太少了。 即使他之前基本已经翻完了系统给定的基础资料，他也只是大概了解这是个利用“以太”进行施法的魔法大陆，他们穿越者照理应该慢慢按照系统的规则获取成就点和自己的资源，不断竞争直到决出胜负为止，但这块大陆的种族、环境、力量分布和时局对他们仍然是未知的。 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开荒”之局。 所谓“开荒”，其实就是单机游戏玩家发掘新游戏游玩思路的过程。在游戏发售的初期，没有任何人知道怎样游戏收益最高，最好玩，或者最沙雕，而“开荒”便是资深玩家们证明自身游戏理解能力的最佳机会。 如果这就是这场游戏的特色的话，那或许这里真是他这种骨灰级玩家的完美游戏场。当然前提是他和其他人同样都是一脸懵逼地来到这个世界，没有天选之人也没有人开挂。 当然，或许他可能连死都没死，是被某个神秘机构绑架走去做实验了，脑子泡在营养液里以为自己在大玩特玩，但愿这种营养液不要太难喝……虽然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关键。 其次，这个世界前有落地撞个照面被他拿了第一滴血的对手，后有系统神秘兮兮的“竞争烈度过高”，看来此处穿越者数目众多，他必须尽可能地隐藏自己的身份，才能够在未来的冲突中占据先机。 最后，他必然要尽快增强自身实力，不过这种事情还是等到今晚第一次使用成就点，或者至少到一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时再做考虑为妙…… 马龙的脑子刚磕磕绊绊地走完预计的思考流程，“河林镇”的路标便从路的右侧一掠而过，随之在道路两侧浮现的便是一排排一层到两层的小巧木屋和街上或走或停的本地居民。 马龙虽然不太看得出他们的生活大致对应着现实世界中哪个时代的生产力，但这些形形色色，种族各异的居民并非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街上虽有些脏乱，但还勉强算得上是卫生。 他可以断定，这个世界比起传统奇幻中肮脏落后的欧洲中世纪是要发达不少。 至少这种镇上应该会有那么一家酒馆旅舍让他来躺一会儿！该休养生息的时候，还是得休养生息一会。 而且，酒馆可是古往今来的奇幻小说中惯有的藏龙卧虎、信息晓畅之所。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搜集好这块地区的相关情报，毕竟系统的“危机预警”估计也不是空穴来风…… 马龙刚安排完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巨人沉睡酒馆”的标牌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商队护卫的头领已经开始喊着众人下车休息了。 ………… “商会那边已经帮你们订了钟点房，下午三点我们准时出发把货拉到奥尔丁，别睡过头了。” “这次负伤的人员可以随队也可以留宿河林镇休养，虽然医疗费商会会报销一部分，不过你们可不会有河林镇到奥尔丁这一段的赏钱了，我建议大家还是勤勉一点儿为好！” 身材魁梧，金发方脸的西迪斯已经安排完了商队护卫们的住宿，与几位决定在镇上活动的商队护卫一同转头离开。 而马龙已经找到了一个足够好的位置翘起了二郎腿，准备观察一会酒馆内部的人员行踪。 至少这个地方看起来还算安静祥和，不如在这里休养几天，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马龙刚举起用自己的赏钱换来的一大杯啤酒，系统的预警功能又发出了怪响。 “这破系统怎么每次都挑人多的时候……” 他刚想站起身子找个僻静的地方把这尴尬的系统提示给“退订”了，忽然发现周围的酒客们完全没有听到系统发出的提示音！ 这次通知的性质比起之前那一次要更不一样！ 马龙皱起了眉头，放下酒杯，用左手拉起长袍装作擦衣袖的动作，实则在其他人视野的盲区呼出了系统的屏幕。 怪声停歇了，但屏幕中央却已经被三个显目的大红感叹号霸占。 “警告，小范围内竞争者数目过多，系统发出自动预警……” “此预警仅限较小区域内集中了五位或以上竞争者时，才会自动对区域内所有竞争者持续发出警报……” “继续留在此处风险巨大，后果自负……额，按td可以退订……” 五位？！ 就在这么……一个小镇里？ 如果他身边有镜子的话，恐怕马龙会第一眼看看自己的脸是不是一下子变白了一个色度。 敢情他才刚在这异界呆了不到一天，先玩了一把生死时速，又要挤进别人的麻将局。 得赶紧回商队那边让他们把自己带去奥尔丁！越快越好！这个鬼地方一秒都不能久待！ 马龙连刚买的啤酒都不敢再喝了，赶忙起身疾步走向酒馆大门，心想着赶紧找几个熟人互相依靠一下才是上策。 就在此刻，他的危机预感突然如一根冰冷的尖针般刺进脑髓—— 一位黑袍男子已经从右后方疾步迫近了他，手中武器虽短但刃锋毕露！ 第四章 公共治安 “说来就来？这简直比龙门记者都快了好吧！” 虽然马龙考虑到了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可能存在敌人，但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敌人竟然如此之快地猜出了他的身份，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手！ 本能的动作让他第一时间死死用左手勉力顶住了对手握紧匕首的右手，没被一上来就被捅个透心凉，但他在下一个瞬间就丢了平衡，被黑袍子“扑通”一下顺势扑倒在地！ 匕首再次举起，右手被摁在地上，左手够不着！ 电影里遇到这种情况就只有一招了——马龙闭眼，咬牙，脖子猛地发力，把额头狠狠顶向敌人的脸！ “铛”地一声火星撞地球之后，袭击者的手臂终于因为这绝命一击松了松劲，匕首刺进了马龙前胸旁的地板。 “真拿我兰凯斯不当人了？给我过来！” 黑袍人第二次举起匕首之时，酒馆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喝，震得音波所指之处的空气都抖了两抖。 “呼隆”一声，本来全身力气都压在马龙身上的黑袍人忽然被一股气旋卷离了地板，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在把他往酒馆吧台的方向飞速拽去——但忽的又化作一团黑烟强行挣脱了气旋，却并没有继续纠缠马龙，而是全速朝着酒馆的窗户奔腾而去。 随着玻璃碎裂的“叮呤咣啷”声和酒客们心有余悸的感叹，这场令人猝不及防的袭击又以同样令人猝不及防的方式收场了。 ……我还活着？ 全身被恐惧浸透的马龙只是躺倒在地上，享受着劫后余生的断裂感，在今天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呼……这种被突然扑倒在地的剧情，简直是糟糕透顶……” 突然被袭击又突然被救，放在网文里连水一千字都做不到的剧情，却差点把他置于死地。 “小命”这种表达实在是太真实了。 “初始者在上，你没啥事吧？” “要不要咱们把你送到艾尔莉诺的神庙去？” 反应稍快一些的两位酒客已经小跑到马龙面前想把他搀起来了，而马龙摆手拒绝，手扶着酒馆的门框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子，拍了拍长袍上因为跌倒扭打沾上的灰土。 “……谢谢，我没事。” 如果说这位袭击者也是穿越者而不是某位突然发疯的精神病患者的话，那这种逃脱方式毫无疑问就来自他天赋的支持了。 而估计也正是仗着自己的天赋，他才敢突然袭击另一位出现在视野之中的穿越者，因为即便他一击不中，被在场的其他人制止，他也可以迅速逃离现场。 而就算酒馆中或者酒馆附近还有角色还要对他图谋不轨，在看到刚才那一幕之后，应该也不会有所企图了吧…… “没事，格罗兹老弟，钱我先垫着，你就继续做好你的事吧。” 马龙只见一位身形瘦削高挑，腰佩短刀，胸口别着一枚金色雄鹰徽章的皮衣男子一面向吧台的方向招了招手，一面大步向马龙的位置逼来，在半路上还瞥了两眼黑衣人之前坐的位置。 “没受伤吧？我是河林镇警备长兰凯斯，我们的人应该过会儿就到了，你现在很安全。” 马龙近看兰凯斯的苍白长发和修长精灵耳，觉得他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一族。 “刚才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啊？这种身手起码是‘精炼’级的水平啊！” “要不是兰凯斯警备长每天都在这个点过来喝酒，估计这哥们的小命是不保了……” “可是在这里喝过几天酒的都应该知道警备长这个时候会来喝酒啊？” “这么说来那个黑衣人是外乡人吧？可最近也没来多少外乡人啊……” 见兰凯斯出手相助，酒客们松了口气，重新坐回座位上消费起了这最新的谈资，酒馆又恢复了曾经的喧闹。 这个警备长的角色不是那么好扮演的，这至少不会是下一个想要取自己性命的攻击者了…… 马龙突然觉得兰凯斯的声音在他脑中响了一声，让他不由自主地把思维转向了“如何进行自我介绍”的方面。 “警备长大人，我真不知该怎么回报您能救我一命的恩情！” 马龙心领神会这位强者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的事实之后，赶忙照仿着格拉尼感谢他时所用的礼节单膝跪下，额头朝地。 “我是……流浪者马龙·梅迪安，跟着今天到镇里的商队想来休息一会，晚点就前往奥尔丁，本来刚想离开，这个黑衣人不知怎么就……” 恐惧的后劲伴着此前开启天赋的副作用像蟑螂一样在马龙的全身上下滑来滑去，逼得他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跪在地上低声喘气。 照搬格拉尼的答谢礼仪肯定不会是好主意，但至少不会让他的意思传达错——马龙还记得前世中“竖中指”在世界各地的意义能够有多五花八门。 一旦他没注意这点，轻则被识破身份，遭受怀疑，重的话估计会因为被以为是在“鄙视”兰凯斯而被当场逮捕吧…… “哦？身为人类，却用着佩加斯一族的礼节，是找不到更好的答谢方式了吗？” 兰凯斯的声音此刻平平如镜却淡得可怕，暗银色的双眼深处翻滚着马龙无法窥探的盘算。 在大庭广众之下袭击他人，在我的眼皮底子下杀人未遂还想好了撤离方式……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 这个奇怪的外来流浪者身上，应该藏着答案。 “那么马龙先生，你，为什么会成为他的目标？” 马龙喘了口气，假装自己还处在手足无措的状态之中。 ……该死，这个黑衣同行看似莽撞，实则把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仅捏着能够随时像没事人一样逃离的天赋，还把被逼问的难题留给了自己！ 而如果他没法及时回答的话，他可以想象兰凯斯不仅会直接给他在脑子里再“推一把”，甚至可能把他带回警局或者更可怕的地方经受进一步的，有魔法力量介入的盘问！ “……独自逃出故乡这么几年了，没想到他们还会来追我。” 马龙“呵呵”冷笑了两声，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尽力让自己的脸部肌肉表现出一副“有故事的人”应该有的模样。 “我的老家被一个……邪，邪教组织控制了，因此我被迫离开……但现在看来也不过能逃一时而已。” “邪教组织？世道如此，所谓‘邪教’也不外乎多杀几人，多做几件坏事罢了，不过既然他们如今敢闹到我兰凯斯的头上，那我就陪他们玩玩。” 兰凯斯的话仍然平淡得凭空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不过马龙反正也没指望这个现编的故事能让警备长放松警惕。 所谓邪教追杀一定是不太好解释一个外乡人为什么会被另外一些外乡人攻击…… 但是鉴于其他几个在这里活动的人随时可能冲出来攻击他，互相攻击或者干出点这个世界的居民不理解的事情，他也只能把祸水引到可能干出一切怪事的邪教头上了。 “追兵大概有五六个人，而且互相之间也并不和睦……” 一阵脚步急奔之声突然从酒馆门外由远及近，马龙转头，只见格拉尼擎着一杆木柄大枪就直直往酒馆门里撞了进来，背后是气喘吁吁跟上的商队护卫长西迪斯。 “梅迪安先生，你没事吧！我听街上有人说，酒馆里有人被袭击了，就赶过来了……” “我没事，我没事……” 马龙刚把手抬到了一半，兰凯斯便从鼻子里出了一口气： “被袭击的就是你的朋友，但是他并无大碍，你们放心。” “……啊，兰凯斯警备长！” 格拉尼的长耳在空中尴尬地抖了两抖，忙不迭地把他的长枪垂到了地面上。 “年轻人做事比较莽撞，望警备长大人见谅。” 西迪斯侧身越过格拉尼，向着兰凯斯微微欠身。 “这位马龙先生是随我们商队一同前来的，还尽全身之力帮我们抵抗了盗匪的袭击，是我们的恩人……希望你们能赶紧查处意图暗害马龙先生的凶手。” “另外，我们过一会就会把他顺道带到奥尔丁去，这样应该能……” “不，西迪斯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继续呆在河林镇，陪同兰凯斯大人一起行动。” 马龙向兰凯斯的身边迈了两步，心中除去对格拉尼一行解燃眉之急的感激之外，更已在他们为自己争取的这段时间内，构思了应对这几位同行的初步方案。 作为资深玩家，如何在两难之中选择更利于自己的决策，同样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没错，离开河林镇能让他摆脱这场五人杀局，但大城市奥尔丁的那帮穿越者恐怕更不会给初来乍到的他什么好脸色。 而现在借着这位警备长的力量，他能做到的事情应该比其他人多一些…… 甚至，说不定能够将他们全部肃清，把河林镇变成自己短期内能自由活动的后花园！ “哦？如果你乐意合作的话，我们应该能更快找清楚这些邪教徒的行踪。”兰凯斯的语调中总算稍微起了一丝波澜，“这么说来，你是‘想起’什么线索了吗？” “既然他们如此穷追不舍，我也没法再做好人了。” 马龙努力逼着自己直视兰凯斯的双眼，心中的一块大石也随之缓缓落下。 “我有一个计划。之后的事情，我们可以去警备局谈谈吗？” 第五章 暂避锋芒 “警备长身边那个家伙有点眼熟啊，他就是今天在酒馆被刺杀的那个？” “对对对，我听我家女人说，这件事情跟邪教徒有关系，那个外乡人在酒馆喝着喝着，就被一个黑衣人冲出来捅了一刀！” 长着一双冲天牛角的高个子男人还生怕自己的悄悄话说得不够大声似的，朝旁边的高个大妈瞪大了眼睛： “你要知道，那两个家伙可都是精炼级的角色，恐怕这几天外头不会太安全了。” “切！我还以为是秃鹫那边的间谍呢，看你们这么咋咋呼呼的。区区精炼级就敢在这闹事，还撞上了那个长耳朵的枪口，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 “嘘！他往我们这边看了！” 虽说镇民们的议论内容十分劲爆，可兰凯斯本人倒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马龙本人听到这些反而是开心了不少，因为这代表着他已经成功地让这个黑衣同行的小聪明变成了一件蠢事：所有镇民都知道这个镇子里有安全隐患了。 警备队会因此提高警戒，穿越者们想必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们也就是刚穿越一天而已，应该和自己一样，不太了解河林镇的具体状况，但警备队目前暂且还站在他这一边，那他目前就不至于太危险。 但是讲道理他们只是穿越了一天不到而已，连第一天晚上的成就点加持都没获取，有如此激烈的战况真的正常吗？ 马龙不禁扶额。 到底是穿越者的分布真的就是这么密集，还是单纯就是他太倒霉了？ “欢迎来到河林镇警备局，马龙先生。” 兰凯斯话音未落，警备局投下的修长阴影就将马龙的身子给彻底覆盖了。 从外表看，警备局朴实的石头墙壁和硬木屋檐只会给人稳重的印象，但一迈入门槛，马龙就感受到了警备局主人的“低调奢华”： 警备局的一层似乎只是寝室和会客室，客厅中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聚餐用的长桌，几张高背椅子和几份干净的餐具。但光洁的木地板似乎常有下人打扫，烛台是纯银的，就连桌椅看上去都具有相当的手工技艺。 每间寝室门口都配有一个武器架，打磨得精光闪亮的斧枪、长剑、巨剑和长枪整整齐齐地排布其上，甚至其中还“乱入”了一把看上去属于地球上十七世纪的“长管火枪”…… 这么说来，这个喀迈拉大陆的生产力水平似乎已经超过黑暗的中世纪，甚至接近新航路开辟乃至近代的水平了。 “我已经责令所有人出外巡视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坐。” 兰凯斯挑了个主位坐下，抬了抬手，示意马龙坐在自己的对面。 “你说的必须和我私下里谈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事？” 黄昏的残照投在长长的餐桌上，让整肃的客厅内融进了一丝萧条。 “我之所以不跟随商队出镇，是因为我在这里与他们交手的消息已经走漏，他们必然有人伏击在出镇的必经之路上，要加害于我。” 马龙咽了口口水，心想这位警备长目前按常理并不会全信他的说辞，还是先不要提出激进的方案为妙： “如果你们要派人巡夜，我建议你们准备好四到五个同为精炼级的战力，互相照应，千万不要走散。现在他们的目标是我，但未必不会出于他们的其他目的对无辜的民众下手。” 即使系统并没有给他相应的信息，不过马龙早已通过一路上当地民众的大嘴巴探听到了他和黑衣人的等级都处于“精炼”级，并不算强，但比起无法有效聚集以太的大多数普通人“非凡”级和倒霉到几乎没有以太力量，只能打工种田的“凡人”而言已经有了不少优势。 而他对面坐着的那位警备长就算放在他们之上的“升华”级中也是佼佼者，并且在这一年多半就可以晋升“破封”级了，怕不是一个人空手把他们五个穿越者撕成纸条都是轻轻松松。 这么看来，其实那位黑衣人的天赋已经能让他从高一级的敌人手心里逃脱，他确实有突袭自己的底气和资本…… 若不是眼前这位警备长的援助，恐怕他就已经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了。 “我只担心一件事。” 兰凯斯的眼眸直直指向马龙。 “如果你所言当真，你就是这些邪教徒的首要目标，恐怕就算我们警备队时刻抽派人手防护，也是防不胜防……反倒可能引火上身，不利于镇子的和平与安定哪。” “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吗？” “那个，警备长大人，不要恐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您这个方法。” 马龙心神一振，他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说时迟那时快，马龙已经左手捞起了长桌上的银烛台，右手一把抓住身前的银餐盘，转身就要不紧不慢地往门外走去，就像他是来双十一扫货的一样。 “你这是要搞什么？给我停下！这可是我用上个月的利润从奥尔丁买到的新餐具！” “砰”地一声兰凯斯拍案而起，前额青筋暴突，右手一挥，警备局的两扇沉重木门瞬间“轰”地一声在马龙面前合上。——如果把他在第一次战斗中的危机预感强度比作打针的话，那么兰凯斯引发的危机预感基本相当于给了他额头正中央一拳。 “马龙·梅迪安！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那个……兰凯斯警备长，现在还不阻止我，把我给抓起来，是想要我带着这些东西走出镇子吗？” 马龙一面轻描淡写回应着兰凯斯的怒吼，一面又作势往门上推了推。 还好这哥们儿并没有第一时间一招就把他撕成纸条或者打成肉夹馍，而是稍微讲了讲道理…… 他擦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尽力让自己不去正视兰凯斯那恍然大悟却又恨得牙痒痒的神态。 “马龙·梅迪安，我宣布你因为盗窃罪被逮捕了！给我去号子里蹲着去！” ………… “真有你的，把警备长气得牙都快崩了一颗，他却还给你送了份丰盛的晚餐。” 铁牢门外，左眼一道疤，拄拐驼背的老爷子狱卒索龙对马龙撇了撇嘴，转身便向地下牢房的出口踱步而去，拐杖擦地的“笃笃”声渐行渐远。 马龙赶忙翻开遮住系统界面的斗篷，眼光从系统新派送的信息中一行行掠过。 ……要不是他动用了这一招把警备局、铁栏杆和狱卒都完全合乎情理地变成了自己的护卫，说不定他可能都活不到第一天系统结算奖励的时候！ “我所处的金鹰帝国是统治喀迈拉中部丰饶地区的强大人类国度，大陆的通行货币之一金鹰便是帝国金库发放的……” “但其统治在几个世纪间也是日渐衰落，相继分裂出了黑狮王国、白狼公国和秃鹫公国，各独立贸易都市也是不断地夺取着其经济主导地位……这么说来，这个帝国也是日暮西山……” 午夜十二点已到，系统也是如约而至地更新了这一日中马龙获取的三个成就点，这意味着坐拥一血的他也总算能把自己的辛劳转化为系统的奖励、游戏的优势了。 当然，以马龙的游戏风格自然是先通读一遍第一时间兑换的“喀迈拉概况与喀迈拉身份”的资料再考虑接下来该换什么。 “金鹰帝国各领地概况……黑狮……白狼……泪水之都……法师议会阿瓦隆……熊人国莫罗兹……喀迈拉简史……这些信息现在都不必要……” 系统的成就点兑换有逐级解锁的奖励树，不过解锁基础信息之后可以兑换的进阶信息显然并不是现在急需的，他现在能在这个修罗场活过明天就不错了。 马龙叹了口气，翻起了资料的下个部分。 “体外的护符可以被拥有意志的个体直接吸取，但如果意志与护符本身意志不相调和，护符的加持就不会有效，反而可能对吸收者有害……” “对了，我不是之前就拿到了那个敌对穿越者的护符吗？如果我吸收了它，会不会有可能获得那个家伙的天赋？” 马龙脑中灵光一闪，兜里的暗青小珠子已经被握到了手心中。 比起他自己副作用极大的“不死意志”，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提升啊！ “完全开启以太感官，操控以太力量压制护符内的意志，并且尽力以自己的意志与之协调同化……如果吸收失败，吸收者以太体可能会遭受护符的轻微反冲……” 虽然很多概念都不是特别清楚，但在这种安全的地方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实质的损失，稳赚不赔就是了！ 心中的念头一冒起，马龙便照着资料中描述的方法开启了自己的“以太感官”，将自己的意志慢慢压制在了暗青色护符之上。 第六章 同化 “果然……利用以太力量的感官和之前在危险时刻‘提醒我’的感官是同一个。” 马龙照着系统的说明将意志力集中在脑中，随后澄清心神，“打开”了自己的以太感官。 虽然在马龙的字典里这个举动只能用“打开开关”这种词来表达，但其实他感觉自己更像是牵动着无数根看不见的触角，随着自己的意志所向努力地在以太的深海中探身。 果然，如系统所言，以太是一种极度“懒惰”的物质，除了拥有以太感官和强大意志的智慧生物之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与它们发生相互作用，并且它们会“本能地”抗拒意志对它们的掌控。 但他拥有的“精炼级”实力尽管不能让他在尚未训练以太使用技巧的情况下利用以太进行攻防，也至少让他轻松地完成以太的简单操纵与感知了。 换言之，他已经具有接收护符力量的条件，只不过这种力量能否与他的意志契合，为他所用，估计就是一个纯粹的运气问题了…… 如果此刻用寻常人的视野去看马龙，会发现他只像是在闭目沉吟，喃喃自语，但马龙支配着的以太已经将暗青色护符彻底包裹了起来。 他甚至已经感知到护符内死者残留的意志在集聚着护符的力量，紧紧将以太绑定成紧密的固态，结成稳固的结构。 “接下来，就只剩下利用以太力量侵入护符内部去同化护符的意志，看这种意志是否能够服从自身调遣的环节了。” 马龙深吸一口气，意念便随之而动，将他的“触角”从四面八方同时刺入了护符之内。 而在那一瞬，他却忽然感觉一股暴烈的意志烧在了触角的末端，甚至还带着层层叠叠撕裂的苦痛在往上钻，宛如护符内的“怨灵”在顺着自己的触角反攻而上一般！ 难道是这个家伙还没死透，意图进行自己的反噬？ 马龙脑子一冷，赶忙想将自己控制的以太力量集中起来与之对抗——但他的意志似乎仍然稳居于大脑之内，操纵着以太感官进行着吸收的行动，并没有出现什么主导权被动摇的状况。 “能强大执着到将以太凝聚成护符的意志，竟然会造成这种反冲……” “哪怕它并不具有借尸还魂的资本，只是我的‘客人’。那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稳下心来，逐步收拢意志中不和的杂音，全神贯注在即将进行的护符吸取之上。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酒馆老板，一个在孤独的酒馆中擦着桌椅，打扫着狼藉杯盘的主人，而护符内的狂暴灵魂则像一位满溢着怨念与不祥的客人坐在他跟前，身上板甲的每个缝隙中都渗着鲜血。 血腥晦暗的大幕在马龙的视网膜前铺展而开。 从这份扭曲的意志中析出的，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故事。 ………… “所需要的，就是准确。” “准确的感知，敏捷的感知。尽力将每一场战斗都赢下来，但战争却早已输掉了。” 在马龙眼前一幕幕掠过的，是瞄具、瞄准镜、上膛、扣动扳机、铅灰的天空、没有未来的同伴、一个一个被套进准心的敌人，他们每个人身上都不知何时就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背景的语音如此重复着，每幕都是如此，粗听上去毫无波动，内心的暴乱却掩饰不住。 破碎的布偶。炮弹飞落后飞溅的尘土。枪声响起，原本完整的东西一瞬之间被撕出碎片来。 “他这是……死在战争之中吗。” 马龙环顾四周，砂土色的世界中，鲜艳的颜色只剩子弹的漆黑和血的赤红。 他的青筋在“咚咚”地跳动，身体内部的激素全部都在告诉他必须进入战斗状态，可这一切背后的情绪却冷静淡漠。 ——果然，我们地球人的适应力是强大的，连这种非人境遇都能够冷冷承受下来。 血液泼洒在战场的每个角落，只有一面墙壁保留着空空如也的白。 “唯一能让我赢得战争的子弹，偏了。” “因此，我选择来到这里。” 子弹飞翔，直到飞过仓促得还没来得及感叹便尘埃落定的第一次死亡，和绝望地四肢并用地逃命之后被红眼的恶鬼捏住头，眼前只剩下黑暗的第二次死亡。 “如果你能承受的话，这股力量会乐意帮助你——” “无论是它的精确和敏锐，还是偏离准心之后的无尽悔恨。” 直到它忽的失去动力坠落而下，跌落在马龙的脚尖之前。 ………… 马龙突然悲怆地笑了起来，几乎像是“不死意志”的护符都在和他一同长啸。 透明的吊瓶，开动的呼吸机，惨白的被褥，尚未褪色的红十字，崭新的水果篮—— 他可以赢无数次，但每次回归现实，却也只剩这些东西永远扭结于他的视野之中。 除了可怜的那点游戏之外无一事可依，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真的只是这样吗？ ——马龙无法回答自己的追问。 甚至连自己这份狂暴的源头，在喀迈拉的身体之中也已经回顾不清了。 连自己的意志都混杂不清，却又杀了人，布下了局，巧舌如簧，用意志操纵着以太牵引他人残余的意志，或许这就是他马龙。 “哈哈哈哈……你掌握了一切，除了自己最珍贵的事物；” “我除了自己执念缠绕的事物，一无所有。” “简直是天作之合！” 就像他的名字是他父母的姓氏拼合而成一般自然简单。 马龙弯腰将子弹一捞而起，向天抛了两抛，盯着铅灰的天空翻了个白眼。 以太的力量猛地从天空的四角喷涌而出，飞卷的以太漩涡将画布上的一切无情地擦洗而去，无论是铅灰、赤红还是墨黑，最终都复归于无。 “第二次杀死了你，我很抱歉。但或许我理解你了。” ………… “击杀证明已获取，获取额外的成就点奖励。” ——意志回归现实之中了。 当马龙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他发现原先被以太层层包裹的那颗暗青色护符已经消失不见。 “哈——说来刚打开系统的时候已经半夜了吧，也不知在这耗了多长时间……” 马龙捂着嘴点开了系统的界面，自己获取的新能力应该会在“个人天赋”的表单里显示出来吧。 “这么说来，我们这些参赛者的天赋各自对应着我们一开始拥有的护符和自身的意志，并且只有吸取护符，才能获得完成击杀的成就点奖励。” “虽然不可能每次都能在吸收护符之余还能将对手的天赋都夺为己有，但只要有这个概率存在，击杀他人的奖励可就更有诱惑力得多。” 本能地又揣摩了一波“系统设计师”的想法之后，马龙也看到了自己最新的天赋： “鹰眼锐视……在使用之后能够有效增强自身对单个目标行动的预判能力，并能借此进行高精度射击。” “但若敌人不被意志判定为击败，则无法改换目标和移开注意力，并且在敌人未被命中，最终逃脱之后遗留强烈的悔恨。” “看来，这跟他展现给我的图画，也就是他的意志有关。” 就像“不死意志”这种能力的存在意味着他马龙本就不是什么善类。 尽管许许多多相关的记忆都已经被穿越的过程所遮蔽，但这种执念的余波仍然存留在他的意志深处，就像他在吸收护符时表现出来的一般。 “我都认识不了我自己是什么样子……” 他撇了撇嘴，不禁又干笑了两声。 “或许这也是我马龙。” “虽然阴差阳错地杀了你，也只是赛场上的成王败寇而已。安息吧。” “话说回来，我也很可能连明天都活不过，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说漂亮话。” 为了不让自己在第二天就驾鹤西去，马龙也只能强撑着巨石一般沉重的上眼皮，侧卧在监狱的干草席之上翻阅起其他的系统内容。 第七章 最后准备 一谈到生存，什么事情都变得简单起来。 为了在比赛里活过第二天，他必须得把所有剩下的成就点都投入到可以兑现的战斗力上面。 之前他在兑换信息的时候就已经看到系统提供的其他兑换选项了，除了“信息类”之外，“服务类”、“造诣类”、“物资类”都在可供兑换之列。 “不管怎样，我现在应该集中精力在‘造诣类’和‘物资类’的奖励上……不，说不定‘服务类’奖励中也有我急需的东西，比如说靠近敌人三米内自动报警的服务之类的？” 马龙挠了挠头，不管这个世界上到底实际分布了多少穿越者，他已经被落地跟一个敌人撞个满怀，刚进城又遇上四个敌人，并且其中有一个差点把他趁乱干掉的游戏节奏给整怕了。 目前来看，似乎“物资类”的道具他最为急需。比起虚无缥缈的奥术或者武斗造诣，可能一发炸弹在目前的状况下更适合他。 “虽然在这个世界里不太可能突然出现一个现代意义上的炸弹……” 确实目前系统提供了一些选择，比如说三根金条、一次性短距逃脱卷轴、精钢长剑、标准十字弓……甚至是帐篷、柴火、干粮配套的荒野生存套餐？ 马龙不禁怀疑起这个世界上到底会突然多出多少在大森林、大沼泽或者山脉深处饿了一天，哭爹喊娘地选择荒野生存套餐的同行。 “这么说来，我的运气或许可能也不坏……” 他挠了挠头，正想着自己要挑选随机传送的卷轴保命为上还是使用武器增强战斗力，突然吸了口气，拿拳头狠狠凿了自己的脑子一下。 “马龙啊马龙，你当年熬那么多夜玩游戏，也算是凡人修仙的老手了，怎么现在穿越完了，一到晚上就神志不清的，连这种事情都能想不到？” 这些道具倒是都挺不错的，对他的战斗也有帮助，但是这个说话藏着掖着的系统怎么就不告诉他这些物资会从哪里来呢？ 如果这些物资是从虚空中突然“掉出来”的，对于其他行动相对自由的人来说好解释得很，但毕竟他现在名义上还是个囚犯，并不可能突然就从裤裆里掏出几根金条或者一把猎龙大弓之类的。 “……那还是先看看造诣类吧！” 马龙又挠了挠头，将手指一划，点入“造诣类”的选项。 他感觉自己的行动越来越像纪录片中见过的卷毛狒狒了，一天天的没事就想着挠头！ 前世的他还真因为这个把头给挠秃了一小块…… “造诣类的第一个选项关乎你在‘这个世界’里的合理原有身份，请务必谨慎选择。” 这么说来，这个系统并不蠢，知道一个人拥有的能力基础会跟此前的经历对应，而并不是每个穿越者都能在不了解这块大陆的情况下把自己空白的“历史”说出花的。 马龙不禁庆幸自己没把自己之前的经历说得太仔细，否则第二天早上他在兰凯斯面前必定会穿帮。 “嗯，看来我必须得在喀迈拉目前主要利用的三种战斗方式中选择一种。” “武技主要依赖身体素质，使用武器，和地球上的冷兵器格斗看上去没什么差别，但以太与身体姿态的综合利用让他们强化了自己的攻防。” “奥术主要依赖以太驾驭能力，通过集中自身意志凝聚以太进行攻防，看起来和传统的魔法没什么区别……” “但是其实奥术和武技的关系其实类似于拳打和脚踢，都是利用意志牵引以太力量为我所用，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这一点其实不难理解，马龙想，这就跟看攻略和自己练习都能提高游戏技术是一个道理。 “而最后一个选择，‘机械’，则与前两者大不一样了。” “喀迈拉的‘以太工艺品’同样是对以太力量的利用，但不像前两者一样需要投入坚定的意志和熟练的操纵技巧，而是以精巧的设计和物质中蕴含的以太力为基础发挥强大威力。” ——如果借用之前那个比喻，机械力量就是用修改器给自己造一把好武器？ 马龙不禁有些心动，毕竟谁都知道科技在地球上给人类带来了多大的发展和变革。 科技就是第一生产力啊！ 而且他刚获取的天赋“鹰眼锐视”应该对枪械瞄准有非常强的增益效果！ “但问题是，我又该从哪里找枪呢？” 再度挠了挠头的马龙摊了摊手，在草席上翻了个身。 战士没了武器还有拳脚，法师没了法器也能牵动自己的意志，偏偏利用机械的角色是没法空手发出空气子弹的。 “当然，初始造诣应该不会定死我的发展方向，以后再去修习以太工艺相关的知识应该不会来不及吧……” “不死意志对身体的反噬还是太强，要是主修武技就很可能因为天赋的副作用彻底丧失战斗力，要不我还是去当个法爷合适点？” 马龙犹犹豫豫地把手指伸到了“初始奥术造诣”的方框上，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如果按照系统的描述，他的确会获得奥术相关的知识，但是他之前根本没有使用以太感官的经验，现下也没有时间再给他练习了。 但他手头现在还有几个金鹰币可花，购置一把弓弩应该不成问题……甚至他可以直接向兰凯斯那里买，只要他明天没把天给聊死的话。 “所以，如果选择‘机械’的话，至少我更可能活下来。” 而且，他明天预计要扮演的角色，确实也更可能是暗处的狙击手。 下定决心之后，马龙深吸一口气，点击了“确定”。 一瞬之间，一串几乎能把他的额头撑爆的理科知识猛地开始往他的脑子里钻： 力学，三角函数，射击角度，射击姿势，甚至还有炼铁技术和只是摸了个大概的微积分…… 而在其中，系统帮这具躯体编织出的“合理过去”也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马龙·梅迪安，黑狮公国的小贵族后代，年轻时出于爱好对机械有所研究，在贵族公学中是个不错的学生……” “但我的家族最终在一场农民暴乱中被灭门，我失足跌入古高等矮人的遗迹之内，侥幸逃过了追杀，随后沦为流浪者，背弃了家族的姓氏，我的‘不死意志’则是家族传承护符的变异导致的……” 这个系统是网文写多了吧，一上来他就是个父母双亡，家庭破碎，无亲无故的复仇者人设？ ——直到马龙怀着这个念头突然被索龙“铛铛铛”连敲三下牢门叫醒，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回味“曾经学过”的理科知识的时候就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了…… 第八章 图穷匕见 “别睡了！兰凯斯警备长要见你！” 马龙用手背在眼前擦了擦，只见索龙已经拿钥匙在牢门上捅了一下，再转了一圈，将铁门“吱吱呀呀”地推了开来。 “行行行，我现在完全明白了，这就跟你过去。” 之前在深夜烛台的微光下还不太看得清楚，但放在初升的日光下，索龙干缩的面庞和畸形突出的鹰钩鼻让马龙想起了他舍友永远跟纸团一样扭曲的被褥。 “让这种家伙当狱卒，说不定是最能降低犯罪率的做法……” 马龙一面尽力把视线从索龙的脸上扭开，一面翻身站起，缓缓跟着索龙走向警备局的一层。 当然了，狱卒也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职业，说不定只是因为兰凯斯自恃实力高强，不需要狱卒有多强的实力，只要能帮他押送囚犯，给他们喂吃喂喝就够了？ 说起来，兰凯斯突然叫他出牢房的原因，除开不愿他占用公共资源之外他也不难猜到。 ………… 就在昨晚他们对峙过的长桌两端，兰凯斯和马龙再度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看。” 兰凯斯的暗绿色瞳孔打了两转，左手将一份墨迹未干的告示信手捏起，松手送到马龙眼前。 “西方商路上昨晚突发命案，建议各位镇民不要过分恐慌，尽量回避命案现场，详细事项警备队将会进行迅速处理……” 尽管马龙看到这件事的时候脉搏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松一口气，但他还是尽量绷住了自己的脸孔，装作十分自然地加速了自己的呼吸，双拳也不自觉地捏紧了起来。 “他们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 第一天就获知跟四个想杀自己的人同处一个镇内，是个人都会觉得恐慌吧。 而这个镇子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个沿河而建的伐木场小镇，那就应当只有一条贯穿镇中与河流平行的大路。 总有人想赶紧撤出危险区域，但他们也大概率在路上碰见和自己有相同逃命理由的人，甚至是对自己抱有自信，意图狩猎逃离者的更强对手…… 而昨晚丢了小命的可怜穿越者遇到的应该就是这样一位早已算到这一点的“猎手”。 “昨晚有个外乡人死在了大道上，死相跟被北边峡谷里的石牙野猪拱过似的，出自哪些人的手笔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你不是说，这些‘邪教徒’是冲着你来的吗？还是说……” 兰凯斯嘴角撇了撇，打了个响指，马龙立马就感受到了他背后引上的丝丝战意—— 两位至少有“精炼级”的警备队成员已经看死了逃出警备局的通道。 “你身上另有隐情？” 他们确实剑拔弩张，起了疑心，但是如果因此退缩的话，恐怕反而更容易引起怀疑！ “——既然涉及到了无关的人，我也没有资本再去隐瞒了。”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掌管社交恐惧的部分此刻正在警钟长鸣，但他也管不了许多了！ “醒醒！跟别人交心你不擅长，但在骗人这个方面你的经验已经不少了！想想你当初在公会里混的时候是怎么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骗到那套橙装的！” 反正先把昨天晚上系统帮他编的背景和盘托出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其实是一个……来自黑狮公国的小贵族，丢了自己的姓氏，苟延残喘在世间而已。” 他的目光稍稍与兰凯斯相接，又埋下头去盯着那份告示，装作一副被痛苦回忆折磨的样子。 “邪教驱使民众叛乱，我的父母惨遭毒手，只余我一人逃出，东奔西走，但他们始终紧紧追在我身后……” 马龙的眼睛转了转，之前的谎言便已经圆进了系统的故事里： “因为，我既是他们的敌人，也是他们曾经的成员。但我最后还没来得及传出消息，我的家业便被一把大火燃烧殆尽，而他们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我这个叛徒当成祭品……” 兰凯斯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示意马龙暂且停下自己的回忆杀。 “这么说来，他们用残忍至极的方法杀害与你相似的外乡人，是为了引你出来直面他们？” “……我也想不出什么别的理由了。” 马龙皱了皱眉，双手放在了木桌之上，身子微微向兰凯斯那边探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 “现在发生这种事情，实在是让我羞愧难当。我希望能去亲手摆平这些人，不必让你们干预我们这些外乡人的恩恩怨怨——” 当然了，系统想要他们互相杀戮这件事情岂是一个警备队队长能阻止的？ 他瞥了兰凯斯一眼，发现对方至少没对此感到少见多怪，便顺水推舟说了下去： “当然，我不是去自投罗网的，你们估计也不乐意见到我这样做。” “就这么说吧，我只希望死的人能少几个，不然奥尔丁那头追责下来，你可能解脱了，逍遥了，我却是难逃一劫。” 兰凯斯摊了摊手，对着马龙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科西亚公爵励精图治，他不会希望我们这里发生不和谐的小插曲。” “那我就姑且说说我的计划。” 马龙的双眼直看向兰凯斯的暗绿眼眸，他全身的意志此刻如同巨蟒脱离冬眠般盘绕而起，蓄积着随时能一击制敌的能量。 他前世今生唯一的骄傲，可以说便是凝聚在自己的脑子里了！ “我只需要一副好用的十字弓充作武器……或者弓箭也行，当然，如果能用枪的话……” “我的以太枪很贵，估计也就比三个我的人头稍微便宜一点儿吧。” 兰凯斯讲完自己的奇妙对比之后翻了个白眼： “十字弓我们倒是有不少，你待会可以去库房随便挑，就当是送你了。你继续。”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冷淡直接的警备长倒是挺有幽默精神的…… 马龙的嘴角弯起一个苦涩的角度，继续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我待会想去和你们一起去看看作案现场，了解一下敌人。” 至少他得去看看那个倒霉蛋为啥会死得如此之惨，以及杀死他的那个穿越者到底可能使用了什么天赋——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对敌人信息的每一份把握都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他要给其他所有穿越者传递一个信息：自己已经与当地的警备局达成了合作关系，准备将他们一网打尽了。 ……但其实并没有！ “我相信你们已经封锁了河林镇的交通要道，并且开始仔细盘查所有的过往人员了吧？” “为此我还给他们多付了不少加班费。” 兰凯斯的嘴角同样也弯起了一个苦涩的角度。 “我的要求不多，就是请您派几个警备队的人去酒馆里、街巷里稍微盘查一下比较可疑的流浪者，我知道这样子找不出那些邪教徒，不过这无所谓。” 兰凯斯的耳朵动了动，眼神中现出一丝疑虑。 “哦，你这是想要引蛇出洞……然后在你策划好的战场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这个精灵确实不简单，马龙暗道。 他的大概思路确实是这样，不过他想要做的不是蹲点狙杀，更不是杀死每个敌对的穿越者，而是坐山观虎斗。 总之，他只需要把这四个……现在只剩三个的穿越者给“请走”或者解决掉，让河林镇变成自己安稳发育的后花园，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没错。如果你们在入夜之后装作下班，离开通向奥尔丁大道的岗哨，他们定然会争先恐后地想逃出去，这时候我再借着黑暗突然袭击他们。” 马龙舒了口气，眼睛最后一次死死看住兰凯斯—— 与之前唯一不同的是，他在其中传递的坚决之意，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这就是我的计划。” 第九章 猎人与猎物 “说实话，我并不想这么就信了你这个复杂计划。” 兰凯斯双手叉在胸前，眼神阴沉。 “只是你看起来也没法对河林镇有什么威胁，那我就姑且信你一回……但我只能陪你到案发现场转悠那一圈，剩下的事你最好能自己解决。” 马龙赶忙点头： “毕竟是我个人的恩怨，就让我个人去解决，到时候你们也好交差。” 说实话，如果让警备队介入这件事，这几个穿越者的护符都可能会作为合作的报酬被警备队据为己有了，谁会干这种赔本买卖？ 更何况另外几位穿越者也不是傻子，在警备队敲山震虎的动作之后也不可能再去撞他们的枪口。 马龙摊手，表明了自己的选择。 “科西亚公爵应该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吧，索龙？” 兰凯斯突然将目光转向地牢门口侍立着的索龙。 为什么要专门跟他问科西亚公爵的事情呢？这个公爵，应该是兰凯斯的上司才对…… 马龙皱了皱眉，隐约感觉这名老迈的狱卒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呵呵呵……国法肯定不鼓励这种复仇行动。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这位年轻人如果真是要完成自己的复仇，那我们也不可能追究杀人的责任，甚至，还会因为除去一害而受到表彰吧。” 索龙深凹在眼窝中的黑色瞳孔微微动了动，嘴角漏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来。 “警备长大人，您这么做有您的理由，不必顾忌太多。” …………………… 河林镇以西的商路沿河而建，顺着河谷的走势一路向下游的“泪水之都”梅里塞乌斯直冲而去。 往常这条道路并不会有许多车马路过，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人烟冷清，但今天这里却被络绎不绝前来围观尸体的河林镇民众给堵住了。 “呵！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人类都是这么无聊。” 一位肩披苍白长发，右眼留疤，身形修长有力如绷紧弓弦的狼族亚人正从路旁密林里的灌木丛之间窥视着案发现场的状况，“芬里厄”一族的优越视觉和听觉让他能从远处将惊慌的民众和不耐烦的卫兵之间的对话和动作尽收眼底。 “不就是一个被一条白狼在肚子上咬出了口子，丝绒从伤口里绽放开来的布偶吗……呵呵呵……” 回味起昨晚作为猎人突施偷袭，一瞬之间取敌性命的记忆，她甚至兴奋得舔了舔嘴唇。 不过，在此进行第二次袭击并非她的目的：在此城中如惊弓之鸟的其他穿越者必定会来到这里打探情况，试图探查交战双方的天赋和战斗技巧，而这时候她反倒就能大概摸清这些人的种族和外形，再另寻机会将他们击杀。 作为一位猎人，她有着布置陷阱、诱敌深入的计略，也有天赋所带来的底气。 “可惜这个家伙护符里的意志实在是太懦弱了，只敢骂我几声‘恶魔’‘变态’‘杀人狂’之类的话，天赋也没法吸收。那帮假仁假义的家伙也不过如此，声带都被卷成了纸团扔进了废纸篓，却还能发出谴责别人的声音，真是可笑而又可叹……” 狼族亚人正感叹着猎物的脆弱和狩猎快感的短暂，回过神来却忽然发现人群的外围缓缓地开出了一条裂缝，而民众们话中的紧张之感和侥幸之情也愈发强烈起来。 “嗯，有官老爷过来视察了？” 尽管在时机成熟时她自然会好好享受挑战强者浴血奋战的快感，但现在被这些人盯上可无益于她执行自己的狩猎计划——她立刻把整个身子埋进灌木丛之下，只用手拨开一丝缝隙来继续着自己的侦查。 “……警备长大人，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现在有没有杀人犯的线索啊？”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也没出过几条人命哪！” “警备长大人！” 面对着民众们惊惶的面庞和紧张的眼神，兰凯斯只是保持着自己面色森冷，一言不发的形象，不停地挥手示意自己面前的民众让开。 反倒是他身旁的马龙稍微结结巴巴地说着漂亮话： “那个，大家不用着急！问题很快就能……解决的！“ 然而他即使穷尽口舌也无法抵得住这一大圈镇民的轮番轰炸，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兰凯斯开出的狭窄道路挤入人群之中。 这个人又多又杂的地方真的快把他前世的人群恐惧症给逼发作了！ “好了好了，你们该看的应该也都看完了，现在警备队要调查现场，请无关人员赶紧让开！” 兰凯斯眼见大多数围观者差不多都该意识到马龙和警备队具有合作关系了，便顺水推舟地行使了自己警备长的职权。 “嗡”地一声，马龙突然感到脑中受到了一声“立刻疏散”的命令，身体颤了一颤——而与此同时，他身旁的围观群众们更是立马像躲瘟神一样忙不迭地往河林镇的方向快步离去了。 只是接近“破封”级的兰凯斯便能驱使人群如驱赶羊群一般，马龙也能预想在此之上的“统御级”乃至“掌控级”强者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时代，提升实力都是无法回避的问题所在…… 随着人群的散去，案发现场和在案发现场留守和维持秩序的两位警备队成员也映入了马龙的眼帘： 他们二人都是人类，男队员短小精悍，金发碧眼，身着一副硬皮甲，手持两支短枪，像是一位马龙在奇幻中时常见到的雇佣兵战士，但枪头盘绕的以太力量却是呼之欲出； 而头上罩着黑纱，身披灰黑斗篷的棕发女队员则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按在尸体的头上，另一只手捏着一只黄铜铃铛在眼前不缓不急地打着转。 男队员一见到缓缓前来的兰凯斯，便匆忙向前跑了两步，微微欠身： “老大，可算等到您了。今天的情况并不乐观，哈蒙妮试了好几种方法进行通灵，都没有办法获取被害者死前清晰的意志……“ “等等，通灵？” 马龙的脑袋一瞬之间炸开了，他竟然没算到魔法世界还可能会有这种技术！ 要不是他运气好，一旦这个死掉的同行把穿越之前的事情甚至大逃杀系统的相关信息都给泄露出来，他可是百口莫辩！ “日了狗了，没想到这兰凯斯在这里还能算计我一手……看来，他们对我还不是那么信任。”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用右手两根手指钻了钻太阳穴，逼自己进入了严阵以待的状态。 “芬恩，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老叫我‘老大’，现在我是警备队的队长，别那么直接。” 兰凯斯翘了翘嘴角，拍了拍芬恩的肩，转身往尸体身旁跪坐着的哈蒙妮身边走去。 “顺便介绍一下，跟我来的这位是流浪者马龙·梅迪安。我相信他能帮我们解决这件事。” 第十章 案发现场 看着马龙和兰凯斯与两位警备队员接上了头，另一边潜伏在灌木丛中的狼族亚人却是轻轻“哼”了一声，眼神中的锋芒突然锐利了起来。 “原来如此，既然以太可以被意志牵动，那死者意志的残留也同样会带来联动。看来他们通宵达旦在做的那个仪式就是想侦测他的意志，进而推断出更多的信息……可惜呀可惜，且不论那个系统可能会在这里做什么手脚，我的能力也只会让他们无功而返。” “到头来终于认识你了，马龙·梅迪安。但愿你今天能在我手下活久一点吧……“ “唰”地一声轻响，狼族亚人的身影从灌木丛中悄然消失了。 “哦。” 同一时间，正在哈默妮身旁垂首询问状况的兰凯斯突然伸了伸耳朵，似乎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老大，您这是？” 芬恩抬头，两眼正撞上了兰凯斯阴沉的目光。 “不需要你问。” 说着，兰凯斯便回头向马龙问道： “这种凶残的杀人方式，说是出自邪教手笔也不奇怪，你能帮我们辨别一下吗？” 而此刻的马龙正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在尸体面前移开视线的冲动。 这是兰凯斯对他的试探！如果他连这种尸体都不敢直面，绝对会被怀疑的。 抱着不成功就成仁的心情，马龙狠狠抓了两下自己的头，垂头丧气地回答道： “这种尸体……额……被也不知什么武器砍成这样，说是仪式的需要恐怕都过了，应该是这个袭击者个人的原因吧。我不太清楚缘由。” “凶手不止会耍刀子，还在战斗中用了奥术，估计实力不下于精炼级……你真是挑了个好对手啊，马龙·梅迪安。” 兰凯斯寡淡的目光对上了马龙森冷的笑容，随后便心满意足地瞄向街道两侧的密林之中，似乎是想预测凶手袭击和逃离的路线。 马龙现在倒也无所谓兰凯斯是否支持他的计划，说起来，他更需要害怕的，确实是他能否击败这位不知踪迹的凶手。 在警备队已经被惊动，在河林镇各处严加警戒之后，他竟然还胆敢袭击其他与之实力相近的穿越者，并且在警备队意识到一切之前就结束了这场战斗。 “算了，比这更艰难的‘战局’，我也不是全无经验。” 尽管这局游戏里他落地就撞上敌人，第一天就见了血，被袭击，差点被杀，又见到了自己随时可能成为的，一具死相难看的尸首…… 但既然他还没沦落到眼前那具尸体的地步，就证明他依然有着操作的空间，依然可以做到自己能做到的一切！ “哎，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但是这个可怜人残留的意志仍然是一片迷雾。我仍然只能在里头读出无尽的恐惧、残忍和狂暴，还有在深处时隐时现的一只凶残野兽。” 哈蒙妮此时已经从尸体旁站起身来，收起铃铛，用手在自己的斗篷上挥了挥，试图将沾在上面的灰尘赶走。 尽管她的声音听上去还不算上年纪，但她的脸上已经起了褶子，披肩的金发也略有些发干，显出一副老态。 “你真的要像队长说的那样应对这些邪教徒吗，马龙？你得清楚，之前有那个化为黑雾时甚至能从队长手里逃脱的黑衣人，现在又来一个下手干净利落的凶手，这两人的实力恐怕都不在你之下啊……妾身可不希望明天早上的工作是来通灵你的尸体。”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再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不如就今晚和他们在这河林镇做个了断。” 马龙摊了摊手，至少在装潇洒这方面，他已经有了昨天一天的经验。 “凶残的野兽也好，迷离的黑雾也罢，都未必能敌得过不死的意志……我相信我自己能够敌得过他们，只是，我不知道在一切结束之后，我还能不能保持自己的理智罢了。” 至少他似乎应该预告一下自己可能会使用“不死意志”这种可能敌我不分的能力，这样既能够稍微帮到时候神志不清的自己留条后路，也算是对河林镇民众人身安全的一点负责。 当然，不使用自然更好，这样能少一个烂摊子要他去处理。 “这边的事情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既然我也帮不到什么，我感觉我还是去拿武器好一些。“ 毕竟时间总是宝贵的，他除了去练习和调试自己的十字弓之外，也得赶紧想清楚这些敌人对自己这一计的反应，甚至还能抽时间了解一下系统中必要的信息…… “那哈默妮，你就陪同马龙去一趟库房。除了已经有主人的武器，其他的他都可以随便挑，毕竟他也算是帮河林镇解决一个小威胁，这点钱算不得什么。” “芬恩，你随我搜查一下附近的森林，或许凶手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踪迹。你待会再叫几个守门的队员来把尸体搬走，也别让它老挡着大路了。” 兰凯斯分配完任务之后，便往狼族亚人先前躲藏的灌木丛缓缓走去，芬恩见状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过去。 见马龙和哈默妮都消失在了数十米外的镇门之后，芬恩才敢将头转向兰凯斯，眉头紧皱： “老大，你说这个马龙，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跟您跟了也四五年了，今天是头一遭见到这么奇怪的事情。” “他到底是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帮他的同伙创造空间，还是这帮邪教徒真的是从秃鹫公国，泪水之城，甚至是阿瓦隆那边一路追他追到了这里，但他反倒被追到这里了才出手反击，看起来还胜券在握的样子？” 兰凯斯听完了芬恩的怀疑理由，只是稍稍出了口气，仿佛像是听到芬恩要喝一杯水，吃一顿饭一样。 “你以为我没想到吗？我倒想怀疑他，但是以他的实力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来？就看看这场奇怪的事件最后会往何方发展就好，反正当事人也说了，一人做事一人当嘛。”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该更关注以太引领我找到了什么。” 兰凯斯此刻已经走近了狼族亚人原先藏身的灌木丛，伸手一拨，一抓，一根苍白色的修长毛发便到了他的手心。 “看来，那个凶手是等到马龙·梅迪安前来，才离开了此地。” “真有意思……但不管怎样，现在我们也只需要等着看他所谓的‘计划’开始之后，会发生什么就好……“ 第十一章 试探 在马龙紧跟着哈默妮到达警卫队库房之前，他的心脏都没法从上下乱窜的状态下安定下来。 这并非因为一路上镇民们的怀疑目光或者大战在即、强敌在侧的紧张感，而是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谎言根本没法逃过兰凯斯的眼睛。 “这系统也太坑了吧！几乎没给什么对生存有帮助的信息，更没有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势力分布，我就像农民工刚进城打工就碰到个干了二十年……可能还不止二十年的包工头一样，岂不是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一想到落地前两天他就得被迫在兰凯斯这种人面前变戏法，强拉支持来对付其他人而不漏出自己初来乍到的马脚，马龙就不禁更加怀疑这个所谓的系统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他们这些穿越者的游戏体验，甚至是这场游戏能不能像系统预计的一样完成的问题。 ——当然，虽然说他的表演技巧并不出色也没法多么出色，但是兰凯斯目前至少对他并没有什么敌意，还能够沟通、商量，他作为初来乍到的穿越者也没法有什么奢求了。 “别的大逃杀里面好歹只有其他的玩家会构成威胁，现在倒好，连一棵树、一块石头、一张桌子都可能怀疑我，算计我，利用我，甚至置我于死地。” 他在稍微有空思考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比起之前他在游戏和电影中看到的大逃杀，这场“游戏”中的喀迈拉大陆可绝对不只是背景板而已——作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外来者，他太容易被这些原住民地头蛇宰割了。 但他为了完成系统安排的杀人游戏，又非得出手杀人不可…… 为了完成逃与杀的本职工作，他也必须得在这块大陆上奋斗出自己的地位和资本，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不明不白地就成为了喀迈拉大路上的孤魂野鬼。 “当然，目前最紧要的任务还是从这几个同行手中活下来，最好是一个人独霸这整个河林镇的发展空间……”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大开的库房门口前。 “马龙先生，这里就是我们警备队小小的库房，希望您不要在意。按照兰凯斯队长的话，您可以随意在这里多余的武器里挑选您想要的，如果有什么需要问的问题，也可以随时咨询我。” 哈默妮向马龙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随即便面露忧色： “说实话，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还是必须得劝劝你……” “哎，多谢您的好意，不过现在我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马龙撇了撇嘴，向前几步走入库房，转头往库房中一排排的武器架看去—— 不过这个哈默妮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还对那个可怜同行的尸体进行了“通灵”，说不定可以稍微从她嘴里套点话？ “那个，哈默妮女——” 马龙的舌头刚动到一半，两根刺骨的冰锥就忽的从哈默妮伸出的左手掌心中生长而出，直冲他的喉咙钻来！ “保护！保护！” 这又是什么操作？难道这个哈默妮也…… 突袭之下他惊慌的大脑只够发出这一个指令，但在指令发动的后一个瞬间，冰锥便在他喉结前约莫三步远的地方止住了，仿佛是被一面无形的盾牌阻拦而下。 “小姐。” 哈默妮再次向他欠了欠身，在这一瞬她脸庞上的皱纹消弭无踪，黑纱之后碧蓝的眼眸中却是含着笑意。 “哎呀呀，实在是对不起……我本来以为对于一位‘精炼级’角色而言，这种偷袭算不得什么呢。” “那……太好了，哈默妮……小姐。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恶意，初来乍到，说错话了，实在抱歉。” 马龙一边赶紧像小鸡啄米一样向前欠起了身，庆幸着自己提前解决了三急问题，没有在女士面前丢人，一边捂着自己的心口试图平复着频率突然飙升的呼吸。 不，其实他更应该庆幸哈默妮似乎只是跟他“开了个玩笑”，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只是呢…… “我只是想问问……您之前在通灵中受到的阻碍，到底可能是什么导致的？” 马龙直起腰来，赔笑着看向哈默妮的面庞，后者此时已经把手收进了长袍之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话说回来，他在一点儿没有练习过以太利用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拦住了哈默妮试探性的冰锥，这说明他这个级别的角色确实“理应”能通过刚才那样的“保护”指令轻松接下这种魔法攻击。 “我……我好强啊？” 马龙的嘴角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这样想来，哈默妮的试探在她看来只像是拍了拍朋友的肩膀，只是没想到在初来乍到，根本没训练过奥术攻防的马龙这里就成了让他手忙脚乱的袭击。 “这么说吧，马龙先生，其实我们没能通灵出有效信息也很正常，毕竟大多数人在死前都是毫无准备，死时只剩下求生的想法和濒死的不甘，这种信息就是没什么用的……但是这次绝对不一样。” 哈默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她的皮肤又开始不断干瘪、起皱，恢复到了最初的怏怏老态。 “这个不幸的家伙死前应该看到了行凶者，甚至有过反抗，但他的意志就像是被狂暴的豺狼给撕碎了一样，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章，记忆更是模糊不清。行凶者是把自己狂暴的意志给直接灌注到了这个人的脑袋里，这种利用以太的方式我是闻所未闻……我跟你都是‘精炼’级，但我如果真的对上这样的一个敌人，我可不觉得我能从他手里逃脱。” 能影响他人精神的天赋吗…… 而且，从这个死者的“先进经验”来看，穿越者们初始的以太防御力似乎并不能抵抗行凶者的天赋。 马龙沉吟片刻，正想着自己该怎样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却只见哈默妮眼神的焦点飘向虚空之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 “哎，马龙·梅迪安，我知道今天晚上你肯定要去跟那些纠缠你过去的邪教徒战斗，就连兰凯斯队长都赞成了。再说这些也没法有什么效果，倒不如稍微帮帮你吧。” 她转过头来，左手探出长袍，手心中是卷羊皮卷轴。 “这个卷轴离消散也没多久了，里面存着一发强达三千梅林的雷电攻击，善加利用。” 马龙双手接过了卷轴，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已经在这个无亲无故的异世界第二次受到他人的帮助了。 “……感激不尽。” 尽管嘴上本能地说着感激的话，但马龙的心中却又闪现着那间病房的影子。 “随时都有可能被不知怎么就杀死的大逃杀参赛者好歹还有人关心，可逐渐失去所有的病人就不会……” “至于这三千梅林……又是一条不知道的信息，不过听起来很强就够了……” 他还有大概半天时间进行战备，那些仍然在河林镇里晃悠的对手也是同样—— 他们都在磨锐爪牙，制订计划，狼人杀的游戏即将进入血腥的夜晚。 但马龙仍然抬起头看着哈默妮黑纱后掩藏的眼睛，问道： “你为什么帮我？” 他发问，却只得到了哈默妮兴致索然的一瞥。她一面走向仓库门，后背靠在门框上，一面回以不咸不淡的关心： “以太理论里早有论述，遵从自己的心志才能够强化自己的意志，最终获得提升。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吗？” 马龙对那个不善言辞的自己翻了个白眼，长叹一声，默默走向积了些尘埃的武器架，挑拣起适合他身材的十字弓和匕首来。 第十二章 演练 “说起来，这库房里确实并没有什么妖艳贱货或者隐藏的神器之类的，看来兰凯斯也清楚自己的仓库中都是些便宜货，我随便拿走估计也无所谓……“ 马龙看着自己手中那把精心挑选出来，不那么锈迹斑斑的十字弓苦笑了一声，随后左手将它顶在胸前，右手转了几圈把手，像他看的古装剧中一样将十字弓抬到了眼前，对准自己对面的稻草人摆出了瞄准的架势。 他从库房拿走了一把十字弓、十几发弩箭和佩在腰间护身的短剑之后，便在哈默妮的导引之下前往库房后警备队的训练场进行演习。 当然，为了掩饰自己对这些武器和以太攻防技巧毫无把握的事实，他以吃午饭的时间快过了为由把哈默妮给支走了…… 说起吃午饭，他难道不应该才是那个要去吃午饭的人吗！ 马龙听着肚子的“咕咕”声拉下了脸，甚至有种从兜里掏手机出来点外卖的冲动，幸好他及时意识到了自己正在穿越的残酷现实，没让手中的十字弓掉下来砸到他的脚。 说起来，他在地球的时候并没有沉迷手机，让他在穿越之后也不会因为没有手机而生不如死…… 虽然这似乎是因为在智能手机崛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躺进了病房，自然没什么用手机的必要。 “或许我应该好好注意一下身边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往裤兜里摸的人？” 马龙叹了口气。想到从前从来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怀念的感觉，尽管现在他所处的这场游戏对他肯定也不算友好。 他搭箭上弦，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得好好搞清楚自己的战斗力几何，能够做到什么，有多少周转的余地。 扳机扣动，弩矢飞射而出，短促的破空声也并不会让人误认它的巨大威力——毕竟十字弓虽然并不能使用武技强化，也并非奥术使用的良好媒介，但在能够熟练操纵的普通人手里，它也能对无防备的以太使用者造成不轻的损伤，因此有“民兵之友”的称号…… 然后这支弩矢就成功完成了自己人体描边的职责，“咚”地一声深深插进了稻草人后立着的木牌上。 “我难道不是用自己已有的数学知识稍微计算了弹道，把十字弓抬到合理的位置，然后一切正常地发射弩箭了吗？这系统教给我的是假造诣吗？” 马龙强忍着把十字弓摔到一边砸自己的冲动掏出了另一支弩箭，自我安慰道： “算了，第一次试射没有把装备搞坏应该都算是正常发挥了吧……至少那些选择战技造诣又挥不动武器的人现在多半在想着怎么把这个系统给砸了……” 至少他选择机械造诣并不是认为自己的赚钱能力有多强或是前世的射击技术多么高超，而是因为他具有“鹰眼锐视”这个听起来像是自瞄锁定的技能来保证自己弹道的命中！ “鹰眼锐视！” 马龙一带着对刚刚短距离内一击不中的愤恨大吼一声，就突然想起释放这种奥术类技巧应该不需要像小说中一样喊招式名字，而是催动意志操纵以太就好。 不管了，这也是一种催动意志的方法不是吗……更何况突然大喊一声招式名有时候应该也有震慑敌人的效果！ 这一长串自我辩护刚在马龙的脑海中闪过，马龙就察觉到自己的视觉和听觉渐渐归于模糊，但同时他盯住的那个稻草人却是在他眼中“清晰”起来，具体起来，甚至连它身上草针的随风摆动都缓缓在他眼中展现而开！ 就像照相机的聚焦甚至是狙击镜的瞄准一般，他对自己目标的举手投足、行踪轨迹都了如指掌，甚至那条“理想弹道”都在他的脑海中无形被描绘了出来，只待他扣动扳机，带走敌人的性命！ 射击！ 弩箭破空，“咔嚓”一声将稻草人“头颈”之间的支撑木薄弱点一举洞穿，捆着箭靶的草人头在猛烈的冲击之下掉落在地。 马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除了因为自己的射击效果好得超出预期之外，还因为即便是并未长时间开启这一天赋的情况下，他都能感受到它前主人意志深处，为唯一一次失准而发出的愤恨、懊悔的啸叫！ 而他可以肯定的是，一旦他未能射中，这种感觉将会随着他的错愕和后悔而放大，产生更为明显的副作用。 护符中的意志在此起到了放大镜的作用，将各处感官的注意力都强行收集到了一个焦点上，甚至因此而忽略了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只为了每击必中，取敌性命。而一旦没能命中，过往的梦魇便会缠绕上身，折磨意志的主人…… “这就是护符啊……果然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利用的。” 喀迈拉的护符往往都是使用者强烈执念的凝聚。若不是足够强的意志，便不可能在离开拥有大脑的生命体之后还能将以太维持在这般紧密的形态。 每一颗护符都是带着自己执着的幽灵，而护符的使用者只有和他们达成某种合作，才可能让它们姑且为使用者挥洒自身的力量。 这无疑是一种反常的状态，甚至大多数情况下说护符中的精神都有些“病态”也绝对没有问题。 当然了……能接纳这等执念的他自己，愿意只为抓住一点可怜意义感加入大逃杀战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病态的人呢？ “既然鹰眼锐视能在这个距离达到接近必定命中的效果，那就利用这个来稍微测验一下我‘精炼’级的以太力量到底能做到什么吧。” 马龙沉下心来，向后又退后了十步有余。 他重新搭箭上弦，发动鹰眼锐视，向已经丢了脑袋的草人瞄准射击—— 但在他扣动扳机的同时，他的脑海中已经下达了“全力将以太聚合成盾，挡住箭矢”的指令！ 一面只能被他的以太感官意识到的无形盾牌瞬间在草人面前汇聚而成，但在下一个瞬间便被弩矢的冲击力击得粉碎。 只是，弩矢在击碎盾牌之后也丧失了不少力道，只能勉勉强强顶进草人的外层，如果换成敌人，这支箭显然并不能造成重创。 “‘民兵之友’确实也只是‘民兵之友’啊……要是它连精炼级强者的认真防御都能突破，那警备队就不会是这些以太利用者，而是一群手持十字弓的平民了。” 他使用这种以太防御盾消耗的精神力并不算多大，时机也不算及时，但已经能抵消这支弩矢的部分力量了。 但以太利用者也总有分神的时候、冷不防的时候、自顾不暇的时候…… 他有鹰眼锐视带来的命中率，更有不死意志这一底牌，战斗力应该并不输给其他穿越者。只要好好提防他人的天赋，不说杀敌获胜，爆种自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马龙借着自己的余裕感顺势就在脑中下达了“射穿那个草人”的命令，只见由精纯以太凝成的球体从马龙身前疾飞而出，直冲草人的胸膛…… 然后就“咚”地一声撞上草人消散而去了，只余下几丝淡淡的白烟证明这次攻击倒也不是全无效果。 “好吧……我不能膨胀！千万不能膨胀！” 当马龙再次挠起自己的头时，他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往西方的地平线靠去。 “这么快就到点啦……” 马龙叹了口气，将十字弩往背后一背，又比划了两下自己的短剑，确保自己在拿短剑吓唬人的时候不会把它跌到地上插进不知道谁的脚上，便转头离去，直面即将到临的命运了。 第十三章 烽火 马龙压着兜帽帽檐从河林镇的西门缓步走出，几只乌鸦从他的头顶飞过，叫出一阵令人脊背发麻的“哑哑”声。 按照之前他和兰凯斯的约定，夜间警备队将在严防死守其他区域的同时放松对西门的戒备，借以引诱镇内的穿越者也就是马龙口中的“邪教徒”被迫出头攻击乃至是彼此碰上，而他则在这里借机击杀被“赶出来”的穿越者们，或者至少也要将他们赶离河林镇的范围。 嗯，回想一遍，整个计划的构思应该不会出现大的差错……有机会借机离开河林镇的他都不敢去生闯其他地区祸福莫测的环境，更何况没有门路轻易离开的其他人？更何况，出镇仅有的两条路上都可能藏有埋伏，一旦出镇就是敌暗我明，凶多吉少，第一天死在这里的这个同行就是明证。 结合之前在酒馆被迅速认出的经验，马龙能肯定他应该也容易看出身旁的人到底是不是穿越者。他们才进入比赛只有一天时间，被扔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大陆之上，除开特殊因素应该是不可能和本地的原住民保持一致的。而如果被其他人辨认出身份，运气好的话对方只能记住他的相貌体态特征，而如果运气不好，则可能被尾随的对手抓住机会偷袭得手。 因此他才在第一天蹲在警备队地牢哪里都不去，之后除了和兰凯斯大摇大摆地出西门逛了一圈案发现场之外，都小心地绕过了人多眼杂的区域，不给潜在的敌人窥探他的身份和能力的机会…… 马龙正沉浸在对计划的考量之中，一旁看门的警备队员突然伸手截下了他，问道： “打扰一下，先生，虽然我知道您是兰凯斯队长叮嘱要放行的人，但是请问您近段时间见过一个白色毛发的狼族亚人吗？” 马龙皱了皱眉，朝着警备队员反问： “我真没见过，你们为啥突然问这个？” “跟我们处理的案子有关系，你不知道就算了，好奇心害死猫，最好别多问！” 咽下警备队员意料之中的奚落，疾步走向大道远方之后，马龙的心中忽然又有了一丝摇摆。 兰凯斯这算是搞清楚凶手的情况了吗？还是说这个白色毛发的狼族亚人和被杀的穿越者有所关联？ ……可为什么他却不知道这件事？ “管他呢，解决完今晚的问题，才可能去考虑明晚。” 看着系统界面上“当前地区仍处于激烈竞争状态”的提示，马龙默默从长袍的遮罩中抬起十字弓，上好弩箭，时刻准备着应对随时可能扑出的敌人。 “探索。” 马龙轻声念诵指令，以太力量便从他身旁无形无声地扩散而出，在他周围三十步见方左右的范围内巡回侦测着，这样一有异常或是袭击出现，他便可以第一时间获知其方位。 这大致属于他从此前经历中“悟出”的以太使用技巧： 既然他在毫无训练的情况下都能在此前的战斗中利用以太感官感知逼近的危机，那么以太力量理应也可以在自身的有意引导之下，完成对危险的更大范围侦查。 只要不是在生死悬于一线的战斗中，比起杀人、伤人的意志，果然还是自保的意志更容易被把握和运用。 “嗯……目前看来，没有人提前埋伏在西门周边……” 小心地用以太感知翻检了一遍商道两旁的林地之后，马龙长舒了一口气。 “那就一切按计划进行！” 当然，说是计划，其实说白了就是守株待兔。 马龙在路旁的两块大石之间趴下，架设好了自己的“狙击点”，随后在利用以太继续着危险感知的同时死死盯住了镇门的方向。 当然，他现在就如此精神紧张其实也没什么必要，毕竟在警备队仍然在因为两起案子严密盘查过往行人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敢贸然离开镇子。 但是确实还有一个变数：那个在警备队提高警惕的夜晚依然敢出手突袭，并且残杀了猎物的凶手。 这么说来，他比起镇内，似乎更应该注意应对镇外的风险才对……？ 他也并不能肯定敌人的天赋中没有很能隐藏自己的类型！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马龙的脑海，他便连忙就地打了个滚，抱起十字弓指向他身后无边无尽的丛林之内—— 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只有秋虫“吱吱唧唧”地在嘲笑着他的神经过敏。 ………… 看守镇门的两位警备队队员突然交头接耳了两句，提起武器四周打量了几圈，似乎是想动身离开了。 在无聊到数自己怀念了多少次手机的时候，马龙终于察觉到了与兰凯斯约定好的“暗号”。 没错，就是现在。 第一晚的系统奖励发放之后，每个人的战斗力都或多或少提升了，也了解了更多的信息。 而在知道敌人可能就在身旁的人群之中，却不知道他们何时会跳出来攻击自己的死局里，每个人都会期盼着打破僵局，而不是坐以待毙。 因此，他们恐怕也会使出自己的计策！ 马龙的思绪还未停息，就感觉到了河林镇护墙内深处，迅速壮大着的一片火光。 火光之上蔓延的滚滚烟气慢慢地，镇民的哭叫和求援之声连在镇外的马龙都能有所耳闻。 “镇中心起火了……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引开警备队的注意力，但在这种情况下，恐怕兰凯斯也管不了许多吧！” 马龙在石头后探出半个身子，架起自己的十字弓，突然注意到一个人影从无人防备的镇门中疾奔而出！ 这正是那个在酒馆中偷袭他，之后又化为黑雾扬长而去的黑衣人！ 他会出现在这里并不难理解，因为他已经因为之前对马龙的袭击被警备队盯上了，不可能在河林镇藏多久。 但在这里遇到他对于马龙而言显然并不是个好消息，因为鹰眼锐视引导的攻击能被黑衣人化为黑雾轻松躲开。 “难道还真的要狭路相逢……” 马龙咬紧牙关，正要将手指扣上扳机，却突然发现这位黑衣人似乎并不像是有计划地逃离的样子，而是在脚步一深一浅地慌乱逃亡！ 黑衣人已经是那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袭击的角色了，而能一路追杀他到这里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敌人？ 马龙发觉他浑身的肌肉都因为肾上腺素的狂飙紧绷起来，就连手心的十字弩都稍稍被汗水浸得感受到了些许湿意。 不论如何，现在的发展都勉强还算是按着他的剧本在走……而至于接下来他发动袭击之后的生死，恐怕也只能交给老天保佑了吧。 在黑衣人奔离大门一二十步之后，门口又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马龙只见他似乎也是个身披破旧长袍，身材瘦高的男性，但他周身环绕着的一圈烟幕将他的脸和身子彻底遮住了。 这个人双手空空，并不能第一时间判断出他的武器和天赋力量……但此时的形势已经不容他进行选择了。 “尽人事，听天命……” 马龙自言自语道，尽管这句话听起来确实不像是他这个资深玩家该说出的那种，但无数次成成败败之下，他最能体会到的，也恰恰是这一句“丧气话”！ “停在原地也是天命，向前走去也是天命，那我为何不迈步向前呢？”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搭箭上弦，抬手瞄准，将正在向他这里慌乱逃来的黑衣人套进了他脑海中的那个“准心”： “鹰眼锐视！” 第十四章 初战 “鹰眼锐视！” 马龙无声地命令道，原先在黑夜中疾奔的黑衣人随之被马龙集中起来的视觉“捕捉”住了，无数的细节在刹那间涌入马龙的脑海。 黑衣人的左小腿上有一个被白布条简单裹住的小伤，虽不显眼，却似乎对他的奔跑姿态有所影响；他的右手紧握着之前马龙看到的那把匕首，但却下意识地将左手藏进了长袍的阴影之中，看长袍隐隐约约凸出的钢铁轮廓，恐怕是手弩、袖箭一类射程较近，但能够趁敌不备用于偷袭的机关…… 他已经被套进了马龙的“狙击镜”，没有举动能逃脱马龙集全身注意力于一体的侦测。 “想想我第一战的时候还敢冒险在不清楚敌人天赋的情况下贸然进行袭击，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当然，初次上阵和练习的时候丢多少人也只不过是流汗流泪而已，而在战场上再丢人可就要流血了！ 出击！ 见黑衣人冲入了自己预计的十字弓有效射程，马龙非但没有直接出手射击，反而是将十字弓轻轻靠在石头后——而他自己则在从石头旁闪身冲出，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哈哈哈，还认得我吗？真是时来运转！” 马龙大笑三声，出言恐吓，但黑衣人却毫无被惊吓的态势，反而是加速向马龙的方向冲刺而来！ 他已经后有袭击，走投无路了，这条出镇之路也很可能暗藏杀机，不如绝地一搏！ 紧盯着黑衣人冲来的身影，马龙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杀意，高喊着自己记忆中最牛逼的一个技能名字： “流星一条！” 他抱着自己对黑衣人此前袭击的仇恨，汇聚了一根极速冲向黑衣人的以太箭矢—— 而在黑衣人瞳孔紧缩，赶忙用天赋能力化为黑雾躲开以太箭矢的时候，马龙则又几步撤回巨石之后捡回自己的十字弓，回首一箭向黑衣人向前冲刺的必经之路上直射而去！ 弩箭短促尖锐的呼啸并没有因为黑衣人慌忙构筑的以太护盾而减弱半分，转瞬便深深钻入了黑衣人的腰腹之内。 “谁叫你之前偷袭的失败让我知道了你的天赋呢？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计策的成功施展虽然让他感受到了一点这两天穿越旅程中少有的爽快，一击命中显然并不等于一劳永逸！ 哈啊！ 黑衣人怒喝一声，反作困兽之斗，拖着受伤的身躯大步向马龙藏身的大石冲来！ 而马龙也只能用鹰眼锐视死死盯住黑衣人的举动，用他过度紧张的右手急转起十字弓的轮轴——下一支箭的命中状况才是战斗成败的关键！ 如果让他稍作恢复，拖到第二次能化为黑雾躲开攻击的机会，那锋利的匕首恐怕也大概率能够捅进马龙的喉咙！ 在马龙装填好弩箭时，黑衣人也低着身子冲入了马龙身前十步不到的距离，困兽犹斗的杀气让马龙的“危机感知”警钟大作，宛如电流击过。 咔哒！ 黑衣人掀开斗篷，露出他左手紧握的手弩，对准马龙的头颈“咻咻咻”就是连发三箭！ 在同一时刻，马龙的“防护”之念也在他的面前也筑起了一个简单的护罩，但在三支短箭毫无悬念地被护盾弹开之时，他的感知中又袭入了一股从更远处飞驰而来的危机感—— 是那个烟雾裹身的家伙射来的魔法箭！ 在复杂的战场中，鹰眼锐视尽管能索敌追命，但它牺牲的却是对周遭环境的必要关注！ 后知后觉的马龙只能下意识地用还算坚固的十字弓顶着脸硬生生地扛下了这次攻击。 但在他庆幸这次攻击并非力道十足的同时，被集中在箭矢中的烟雾却也在他的眼前炸开了，一股辣意只是一瞬间就侵入了他的耳目口鼻！ 该死，敌人竟然还有这种扰乱战局的手段！ 不管怎样，为了规避鹰眼锐视的缺陷，他必须第一时间了结这个黑衣人的性命，否则他就必须承受强烈的悔恨感对他理智的侵蚀！ “咳咳！” 马龙被呛得大声咳嗽了两声，右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双眼也被烟雾中的粉尘逼得不得不眯起一半，但他的能力仍然在强撑着他对黑衣人大致位置的关注。 无论是脑中“护符”的意志还是他心中的取胜之心，此刻都在高呼怒吼着“给我瞄准”！ 但烟雾确实也遮蔽着他的视野，妨碍着他的感知力，让原本能让他看清黑衣人长袍上每一块污迹的“鹰眼锐视”都失去了依凭！ 黑衣人离他只有不到五步的距离了——当危机预感向马龙的大脑报告这一信息时，马龙也只能向预感最强的方位发去一根草草凝聚起的以太箭矢，随后跌跌撞撞后退了两步，努力张开着自己的以太掌控范围。 不能贸然射击，弩箭射空他便很难再有机会反击了，他也只需要一个能重新把黑衣人套进“瞄准镜”的契机！ 阻碍他的活动！停滞他的攻击！ 马龙试图催动以太影响黑衣人的动作，但他的意志刚想建立起对黑衣人身侧以太的控制，便立马被一阵狂风暴雨般决死一搏的意志给瞬间冲散。 黑衣人的意志在与他争夺着以太！ 他正全力操纵着身侧的以太，化为一团黑雾冲向烟雾之内自己的方位！ 那就用以太凝聚护壁，挡住他的行动，阻拦他操纵以太的路径—— 顿悟了这一切的马龙立刻声嘶力竭高喊道： “挡住他！” 下一个瞬间，黑衣人化身的“黑雾”便和马龙用呐喊凝聚全身意志所筑的以太护盾撞了个满怀，两相抵消，两人的心智中疼痛也如同“迎面相撞”般撕裂开来。 尽管这并不能给黑衣人以实质的损伤，但他凝聚以太形成的护身黑雾已经在之前的碰撞中不复存在了，而他紧接下来要面对的则是烟雾的刺眼呛鼻，和马龙在重新锁定他的一刹那便照着他额头狠狠撞来的硬木弩柄！ 铛！ 黑衣人还没来得及瞄准马龙用劲刺出匕首，便被这一招突然袭击当头命中，登时动作便被打断，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像几秒前的马龙一般下意识地捂着嘴想咳起嗽来。 马龙手臂急转，“咔嚓”一声扳机扣动，弓弦弹起，这发势在必得的弩矢已经瞄准了黑衣人喉头的大动脉！ 但黑衣人也并非弹尽粮绝，在弩矢射来的刹那，他仍然以黑雾裹身的状态逃开了一死——只是这股黑雾看起来已是强弩之末，只够持续短短一瞬间，保护的范围也仅限于黑衣人的上半身了。 而黑衣人也并未选择继续逼近马龙发动攻击，而是捂着伤口眯着眼一瘸一拐地向前跨了三四步，退避入了烟雾之中。 可恶……敌人虽然遭受重创，可仍有余力，在休整之后仍然可能用他的天赋突然反扑！ 马龙刚丢失了“鹰眼锐视”的目标，护符就开始在他的心智中惨嚎起来，一阵阵地控诉着它的悔恨。 而更让他感到凶多吉少的是，他身旁的烟味越来越浓，危机感知范围之内也已经出现了第二个飞速赶来的目标…… 第十五章 烟与狼 无月的夜晚下，呛鼻的烟雾中，马龙只能感知到一个被灰烟紧紧裹住面目和身形的瘦小少年在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朝战斗的方向逼来。 尽管马龙也算勉力重创了黑衣人，但鹰眼锐视的副作用不容小觑，而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意志力在短期内大量使用过后的疲软。 可对手此刻却是养精蓄锐，坐山观虎斗。 “前怕狼后怕虎……这个家伙多半不会对半残的黑衣人做什么，而是直接攻击会造成更大威胁的我……“ 面对着这个似乎是在操纵烟雾干扰他行动的奥术使用者，鹰眼锐视显然难以发挥效果，他在装填弩箭的过程中又会成为对手绝佳的靶子！ “必须得找到突破他烟雾迷惑的机会！” 马龙此刻也只得一面驾驭着在前两次惊慌中吸取了经验的右手扭转着弩矢上的轮轴，一面驱使着已经是锈迹斑斑，又和黑衣人刚有过一轮意志交锋的大脑运算出自己最有可能存活的那个对策！ 一阵焦炭味的烟尘扑面而来，昭示着烟雾的主人也正步步紧逼而至！ “保护我的头，结成护罩，不要让烟雾侵入……“ 马龙默诵着自己的指令，让以太在自己的头上结成了一道“空气净化器”，姑且抵抗住了烟雾的侵袭。 但即便他能防的了一时，也不可能借着自己目前不够强盛的力量破开瘦弱少年对烟雾的控制，彻底锁定烟雾内的敌人本体。 而这就意味着，他的射击精准度又会恢复到顶着靶子都可能射到自己脚的水平，杀敌自然不可能，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先“投石问路”，毕竟对手的力量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擅长攻击，不太可能在马龙防备充分的情况下占据绝对优势—— “咻咻咻”，弩箭与马龙身侧瞬间幻化而出的两支以太箭矢同时射出，疾射向马龙危机预感中的方向。 但破空的弩箭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贯入烟雾的深处，而是在射出后的不到半秒钟内就“咔”地一声偏离了自己应有的轨迹，就像是被另一根看不见的箭矢击落了一般。 而与此同时，三发烟雾组成的魔法球也从浓雾的深处回敬而来，尽管威力能被马龙轻松地抵消，但球中爆开的烟气又将好不容易稍稍清明些的战场重新遮掩了起来。 “咳……咳，咳！” 烟雾的另一头传来了黑衣人几乎要把肺都给吐出来的猛烈咳嗽声，马龙感觉到他似乎已经蜷缩在地，手捂伤口，在浓烟的削弱下几乎没有什么作战能力了。 “梅菲斯……咳咳！说好了联手对付那个怪物，竟然背地里玩偷袭！” 而在漫烟之中，瘦弱少年的回复倒是和马龙预计的一样明知故问： “谁打的还不是独霸这块地盘的心思？那边的那个家伙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又为什么能在警备队把门打开之后，又在这里守株待兔呢？“ 话音未落，还没等马龙搭好下一支弩矢，几道攻击的轨迹便从烟雾之中飞驰而出，但这几道烟雾并没有直冲马龙防备严密的正面而来，而是散开在了马龙身侧十步见方的范围四周，将马龙围困在了“烟雾阵”之内！ 马龙的“感知”范围瞬间因为感官的钝化而被削弱了至少五步范围，但比这更糟的是他连闪躲腾挪，寻找下一个掩体的路都不太看得清了。 而此刻木料燃烧的味道已经略略侵入了马龙的鼻腔，头昏脑涨的他自然也无力维持像之前一般充分的意志力。 “切！我前世怎么也算是个修仙高手，维持自己清醒的办法也多得很，现在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熬到了三四点那个味罢了！“ 马龙暗下决心道，槽牙狠狠咬了一口舌根，强迫意志在疼痛之下透支出更多的力量。 “他的天赋并不是操纵烟雾……而是操纵空气……他将火场的烟雾吸纳到了自己身边，随后利用烟雾来增强自己的战斗……” “而当我用来控制以太的意志力最终被他击溃的时候，他便可以直接控制烟雾灌进我的肺里，让我窒息而死——但我现在还有两手底牌，不死意志的力量和那卷轴中三千梅林的雷电！“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开出一条能让他进行瞄准的射击轨道！ 瘦弱少年显然还想着在安全的距离上继续消磨马龙的意志力，因此他也必须主动出击！ 下一波空气弹袭击在短短的停顿之后便如约而至，直冲向马龙最初的位置。 但马龙半弯着腰喘了两口气，稍作休整，便就地一滚逃开了这一轮齐射，一口气抱着十字弓向感知中瘦弱少年的方向直冲而去！ 这支箭就算不能命中它的目标，至少也能活生生硬造出一个掏出卷轴，释放出以太力量的契机，尽管他并不是很懂卷轴该怎么用就是了！ 哈啊啊啊！ 马龙再次咬紧牙关，一阵冲击波借着他求生玩命的意志狠狠朝少年的方向震去，将路径上的烟气尽数驱散—— 瘦弱少年全身上下的细节终于揭晓在了马龙的瞄准之下，淡灰的瞳孔之中此刻只有对这招猪突猛进的猝不及防！ “鹰眼锐——” “绝对准确！！只可能做到绝对准确！！！” 马龙顺势扣动扳机，但他的意志却冷不防地在开启天赋的那一瞬被护符的哀嚎震颤入魂，如同被一记重拳当头猛击！ “炎黄粗口……你不要现在还来玩我啊！” 箭矢在一刹那间丧失了意志的支持，转而被瘦弱少年的自保意志微微偏离了最要害的部位，叼着少年右脸颊的一丝血肉绝望地飞驰而去。 但他还有卷轴！还有…… 一阵冲击波从少年身前呼啸而出，马龙已毫无防守的余地，向后倒去，无月的夜空在他视野中展露着狰狞的面容。 尽管离他被冷不防袭击不过是过了一瞬间，少年的自保本能也够他重塑起自己的防守了。 烟雾从马龙的头顶汹涌而下，紧紧编织成一块让他连星空都无法看清的死亡帷幕，马龙清楚自己最后能做到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那就是，发动自己的“不死意志”！ 尽管这可能给其他的河林镇村民带来巨大的伤害，也让他更有可能被怀疑，甚至不死于其他穿越者而是异界的法律—— “啊——哈哈哈哈！看来这里正打得正热闹啊！“ 就在马龙几乎笃定鱼死网破的意志之时，深林之中突然传来一个不似人言，更像狼嚎的恣纵女声！ “也好，也好……那就让我们一起好好享受一下，别让我太无聊！” 满蕴着狂暴气息的以太之浪只一瞬之间便侵入了马龙的脑海，血红的月光和凄厉的狼嚎几乎将触及的每一丝理智都席卷而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那个能摧毁被杀之人意志的天赋能力—— 这也正是潜伏在河林镇的五人中，最大胆的那位杀手！ 但狂暴席卷了覆盖在他心中一切杂七杂八的谋划、执着和绝望之后，反而激起了他意志内最深处的那一丝兽性，他最后的求生本能！ 他必须活下去，没有任何为什么，只因为他还要逃亡下去，还要追杀下去！ 马龙的双眼圆睁开来，就地一滚，拖着十字弓低着身子向烟雾外跨了几大步，勉力将这一副骸骨和几百块此起彼伏呻吟着的肌肉带到了烟雾带之外。 随后他便瘫卧在一块大石旁，浑身无力，只剩双手还竭尽着最后一丝力量做着上弹的动作。 而他仅存的危机感知中，也只能勉强觉察到瘦弱少年似乎也被这股狂气侵入了脑海，无力继续对他进行追击—— 马龙此刻毫无对后续计划的忧虑，毫无对此前动作的总结，脑子里只剩下竭尽全力活在世间的恐惧。 “哈哈哈……是她来了，呵呵，哈哈哈哈，梅菲斯，我们都得死，这就叫一报还一报。” 浓雾之中黑衣人的声音疯疯癫癫地传来。 确实啊，“他们都得死”……也该快了，黑衣人身负重伤，少年和他两败俱伤，而在此时这位凶手才恰到好处地赶到！ 只是，看似山穷水尽的他还有两手杀招，单体爆种和一次性单体高杀伤技能，这可都是网文中主角屡试不爽的反杀利器！ “或许生活有时候就是充满套路的。” 马龙狠狠像犁了两轮地的老牛一般喘了好几口气，自嘲道： 他说这些倒不如说，他竟然还有余力吐槽这个剧本太过于套路，看来他确实还有些反击的希望才对！ 第十六章 拉普 狂暴的气息越靠越近。 马龙的危机感知中高鸣的警钟正吵得跟起床闹钟一样烦人，于是他索性和对付起床闹铃一样对付它——直接关掉就完事了，还能省下一点不必要的意志消耗。 从他们几个人对这种气息的第一反应来看，它能够极大地强化他们的杀戮欲望和生存本能，但这并不像看上去这么有利。 杀戮欲望会让人丧失理智，丧失本来可能制胜的机会，而被生存本能支配的人只会在强敌面前恐惧逃窜！ 当然，作为某种奥术的表现，这波环绕在凶手身旁的狂气同样能被马龙自身的意志集结以太抵御住。 但是，他还是不禁想起那个被害者凄惨的死状和临死前支离破碎的精神，料想到这位支离破碎的死者在临死前面对的是怎样一副绝望光景。 马龙不禁感叹道： “狂气可以增益他嗜好杀戮的本性，又能让猎物丧失反抗手段甚至只能仓皇逃窜……除非遇上与他一般狂暴还比他强的角色，他都不会遭到制裁，真是绝佳的天赋。” 不过他现在姑且还处在一个坐山观虎斗的地位，只需要等战斗的胜利者从烟雾中走出来，并且把自己的两样底牌及时用出就好：有效就是胜利，如果出了毛病就是死，绝对不会拖沓。 浓烟中本不清晰的一切消逝在了马龙的感知内，但现在他光靠视觉和听觉也能感受到其中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黑衣人已然被瘦弱少年轻松制伏：他的咳嗽声愈发虚弱，甚至连战场的插曲都混不进去了。 而烟雾在瘦弱少年的身旁呼啸而起，他似乎借着自己的力量将烟雾扭成了一股微型龙卷风，想将正从林中逼近的敌人吸进烟雾之中，任他摆布！ 但这阵足以掀起地上的短草和碎石一同袭击而去的风暴，却只收到了一句不紧不慢的嘲讽： “就这？我连把你践踏在脚下的欲望都没有！” “沙沙”两声灌木的响动响过，银灰色的身影从林中一闪而出。 而马龙才刚捕捉到这个身影的苍白长发、修长身形和手中紧握的直刃长刀，她便带着饿狼扑食的残忍凶暴径直冲进了烟雾的深处！ 在经过与马龙的恶战之后，瘦弱少年余下的烟雾所剩无几，而看来他的意志力更是无法与逃生的本能相抗衡…… 意志的此消彼长让本来勉强算是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虐杀，在强烈的杀戮意志支持下，只需狂气的保护她便可以将瘦弱少年慌忙营造的烟雾轻易冲破！ “可恶啊！你，你为什么——呃……” 绝望的嚎叫过后，利刃贯穿肉体的利落声音也准确无误地传到了马龙耳边。 不，不止一次，甚至是反复补刀了好几轮，直到这两人的气息和声音都彻底消失才结束。 真是个好习惯…… 马龙无声地对这位敌手的表现作出了不低的评价，随后便奋力向上一站，半弯着腰把此刻显得无比沉重的十字弓抬起了四十五度。 烟气散去，在马龙眼前终于现出真身的是一位身着紧身短衣长裤，背披苍白长发的高挑狼族亚人，她的五官在脸上扭曲成了一个愉悦而欲求不满的表情，浑身上下裸露的肌肉都无一处赘余粗大之感，宛如精心制备过的弓弦一般简练而致命。 “啊，你，对，说的就是你，石头旁边躺着的那位。” 鼻翼微张，舌头还品味着嘴角血腥的狼族亚人缓缓将头转向了马龙的位置，一波狂气便随着她的话猛地往马龙的脑中袭来！ 同样的招数他可不会中第二次——在狼族亚人出现在他视野的那一刻，马龙的意志便做好了充分的抗衡准备。 因此，尽管他脑中的血月和狼嚎仍然嚣张了一瞬间，但在下一秒便被事先作好的心理准备尽数镇压了。 “我……” 还没等马龙开口，狼族亚人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朝着马龙缓缓地一步一步逼近： “能活到现在，真是辛苦你了——叫我‘拉普’就好，马龙·梅迪安，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我不想知道这些，现在我只想要你的命！” 装逼谁不会啊！ 马龙毫无心理负担地朝拉普扣动了扳机，随后便准备伸手往石头上爬去，要从口袋中掏出雷击卷轴，再以“鹰眼锐视”的瞄准把这次宝贵的电疗机会好好用到这个惹怒了他的家伙身上！ 再没有效果也不怕，毕竟现在河林镇的敌人也只剩下了拉普最后一个，大不了用“不死意志”和她拼个鱼死网破！ 拉普面对马龙迎头射来的箭矢，嘴角一勾，眼神一转，便将它“弹”出了能对她造成实质威胁的弹道。 “加油啊！就只差一点点而已嘛——为我的执念疯狂吧！” 话音未落，拉普便双眼大睁，狂呼着向马龙的背影空挥了一刀，饱含着她创痛与残暴的气息如山呼海啸一般向马龙的意志发动了总攻！ 这是她的全力一击，也是马龙在久战疲敝之下不可能彻底规避的一招！ 糟了——马龙刚意识到这一点，便只觉哀痛的狼嚎声已经在完全无法控制地钻入他脑袋里的各个角落，而他正挣扎在血肉模糊的泥沼当中，放眼四周，无处不是杀戮，阴谋，争斗和死亡的画像。 他得逃离，但他逃不开，只能够投身其中，投入刀刃的旋风之中，祈祷自己不要被切割成片片碎末！ 他得杀，得去解决他眼前的敌人，不惜一切代价……吗？ “不……不对！” “我还有要去贯彻的意志，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到！” 犹如洪钟般的声音将心灵世界中的马龙震住了，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逃离了血肉的沼泽，狼嚎的回旋。 他此刻正站在一个黑石巨人雕塑的肩膀之上，这个巨人没有头，双手皆断，只有两脚站立，连胸口都被当中剖开，但露在胸口外的心脏却是一半纯白，一半赤红！ “马龙……你给我清醒起来！” 马龙逐渐化为血红的眼眸忽的回到了原先的漆黑，他借着劫后余生的慌乱赶忙三步并作两步攀上大石的顶端，将卷轴在手中握紧，回头查看拉普的位置，意图用“鹰眼锐视”将她锁定—— 但他刚回过头，却发现拉普带着惊愕的神情忙不迭向后疾撤了几步！ 她暗银色的眼眸中突然显现出恍然顿悟的神采，随即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毛骨悚然的苦笑。 “呵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啊，马龙·梅迪安，你虽然表面上和那些牺牲品一般随波逐流，骨子里却和我一样是条无可救药的可怜虫。你以为能骗我上钩，和你近战缠斗，再露出你的本性，不过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你以为你也能骗我上钩，让我放松警惕，再冲上来把我干掉，不过我也是不会上当的！” 马龙的脸颊都不知道该保持什么表情了，他甚至都不知该以什么动作回应拉普突如其来的发言，只是脑子一抽，一串没有营养的反讽便从他嘴里跑了出来。 “她难道感觉到了我藏着‘不死意志’的底牌？通过她对狂暴之气的感知？” 如果说从他们都不是什么正常人的角度来说，这个拉普倒也没说错什么，但是…… 他完全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拉普看似疯狂，实则目标明确，心狠手辣。 无论是杀死第一位被害者，还是现在突然从林中冲出进行偷袭，解决两位对手之后再意图全力一击结束对马龙的战斗，就算是马龙自己站在她的位置，恐怕也未必能做得好多少。 而她现在不过与自己交战了两个回合就放弃了自己的近战之长，反而和他拉开了距离，然后开始念……她的台词？ 拉普的目光直视进了马龙游移不定的双眼，马龙看到扭曲的恨意和快意同时在她的心灵之窗中萦绕盘旋。 “呵，你甚至没意识到我‘可能’多么怕你，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不过，至少你可以放心，你现在安全了，我暂时没有找你送死的打算。” 拉普右手提刀直指向马龙的额头正中，嘴角溢出一丝棋逢对手的微笑来。 “怀着和我同样狂意的马龙·梅迪安，我记住你了。不过，希望你也能记住‘拉普’这个称呼，毕竟我的记性是绝对不会坏的！” 她忽的向着远离马龙的方向飞奔而去，期间还驾轻就熟地借着几块石头和几丛灌木作了掩护，迅速冲入了她来路上的那片密林之中。 而她银灰色的背影在无月夜晚的漆黑林间，也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这个深秋的微冷夜晚中，马龙的后背冒出了汗津津的一片湿气。 ……他就这么赢了？ 这真的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诡计吗？ 还是说……他马龙·梅迪安怀着和她同样的狂意，和她一样是条无可救药的可怜虫—— 而他，对此却还不自知呢？ ………… 一直到下一个身影从河林镇中缓缓前来，靠近马龙身旁之前，马龙都呆呆盯着拉普离开的方向。 “梅迪安先生……看来，您最后达到了目的，真是可喜可贺啊。” 沙哑的老迈声音冷不防地在不远处响起，马龙转过头去，发现从河林镇的方向正缓缓走向他的不是什么警备队队员…… 而是他早上还在吐槽长得难看的那个狱卒，索龙！ 第十七章 索龙的问题 某种意义上，马龙已经算是首战告捷了，但形势的变化从来不是靠人说了算。 战斗告一段落，拉普似乎也没有杀个回马枪的打算，但马龙还没来得及细想拉普突然冒出几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迅速撤退的用意，完全不该在这里出现的狱卒索龙却从河林镇中不慌不忙地踱步前来！ 马龙转头看向城内，只见火光已尽，烟雾已消，这场深夜无人之际放出的大火此刻已经平息…… 可就算兰凯斯他们已经解决了镇内的麻烦，打算派人来监视或者查看，也更可能派遣芬恩或者哈默妮这样的警备队员前来才对！ 除非他其实也是穿越者，或者其实有些敌人具有伪装易形的能力！ 不论如何，他现在刚结束激烈的战斗，也没啥别人在附近证明索龙的真身，那他直接提出质疑于情于理都是合适的！ 马龙奋力将十字弓瞄上了索龙的鹰钩鼻，厉声喝问道： “你是什么人？这种时候就别装了，想尝尝我弩箭的滋味吗！” 而索龙只是盯着马龙微微淌下汗液的双颊，露出了一丝颇有兴味的微笑： “老身只是应兰凯斯警备长之命，在此监控你们的战斗罢了……” “只不过，我在这里，想问问你几件事情！” 索龙话音未落，强大的冲击波便从索龙的身侧推出，直震得他身旁的大树猛抖了抖，连站在大石上的马龙都能感受到一丝余波。 马龙很清楚，这既是“并不想把攻击目标对准自己”的善意，又是亮明“我的实力远在你之上”的警告射击。 至少这不是很坏的情况——索龙并不想直接攻击他，而既然他自称在“监控这场战斗”，马龙其实也不难猜到索龙想询问的是什么了。 马龙放下了十字弓，静静等待着索龙接下来的发言。 而索龙则是一边发着话，一边向马龙的方向缓步逼近： “这两位纵火的‘邪教恶徒’，你杀得很好，省去我们追杀的麻烦了。” “只是，梅迪安先生，那位银灰色毛发的狼族亚人，又为什么，突然停止了对你的攻击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的能力和战技，都证明了她是这群邪教徒之中，一个强大而危险的角色吧？” 对啊，我他妈的也很想知道这件事！ 马龙在心中无声地继续开启了吐槽，要是他明白这个拉普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他早就开始考虑在战斗结束之后怎么应对索龙这一类想从他嘴里套话的人了…… 索龙说不定还长了心思，把拉普和他的对话都给听了个大概，才有把握问出这道送命题，必须谨慎回答！ 马龙眉头紧锁，一字一句地回答道： “其实，是我将她在战斗中逼退的。哈默妮送了我一卷即将失效的雷电卷轴，我以释放卷轴力量为要挟恐吓她撤退，只不过她放了点狠话，试图证明自己没有输掉而已。” 战斗的过程看起来至少是这样的没错……他必须以这样一个剧本来掩盖自己“不死意志”的存在。 尽管河林镇的警备局目前对他不会有什么敌意，但他的底牌仍然是只要露出来一次就有彻底暴露在其他穿越者面前的风险。 而暴露了底牌的后果，就是在接下来的死斗之中，他更有可能被敌人算计，而敌人却可以在最想使用自己天赋的时候让它发挥出最大的收益！ 而索龙听见马龙的答案之后，只是朝着马龙沉沉“呵呵”了两声。 “年轻人，邪教这种名目，也就能哄哄和你一样的小伙子而已，谁不知道现在整个王国，整个大陆上，仇杀跟冲突，那简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常见！惹几件事，杀两个人，只要你不要招惹官府和法律，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也就罢了，不必羞于承认嘛。” 看着索龙现在一副长辈语重心长的样子，马龙都不知道自己该回以什么表情了。 是啊，杀两个人确实不算什么，他可是主动要求来这里参加大逃杀游戏的玩家，每个穿越者都是他潜在的敌人……如果他哪天要撞上三个月没杀到人的期限了，他为了自己的生存甚至可能得烧山，屠城，无所不用其极！ 但这块“不必羞于承认”这一系列杀戮、算计和阴谋，“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就好”的大陆，又实实在在超出了他脑中哪怕是最疯狂的想象！ 而设计好要在这块大陆上进行的这场游戏，又是怎样一种存在？ 索龙顿了顿，见马龙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便语带讥诮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你总得给警备队一个说法，对不对？毕竟，这两条性命，一场凶杀，一场火灾，都跟你的到来有关，而唯一一个能帮你背这口大锅的家伙，又在刚才，不幸逃离了我们的掌控，不知去向了呀。” “而如果我向兰凯斯队长如实交代，你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流浪者，又有什么被我们包庇的价值呢？而我们，也需要告诉河林镇的民众们，有人已经为他们遭受的灾难付出了代价……“ 靠！虽然说他现在似乎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就这样被索龙任意敲诈勒索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龙双眉紧锁，他右手的食指紧绷着想摸向十字弓的扳机，但在下一秒又放了下去。 既然他值得索龙浪费这么多时间，那他身上必然有一些索龙想换取的价值，尚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么，索龙先生又想让我用什么作为交换，又能给我什么呢？” 马龙将双手在胸前一插，看似稍作防备，实则有了底气。 “我马龙·梅迪安虽然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要我就这样被任意驱使，您也知道这也是不太可能的吧？” 如果索龙想要的是钱物，今晚他就能用新得到的成就点向系统直接换取，并不吃亏。 如果索龙想要他去跑腿做事，干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甚至帮索龙在地牢里当打杂小弟，其实他也未必不能接受——毕竟他也算是“中国穿越者”这支可怕队伍中的一员了，还有系统的帮助，只要他能在这块大陆找到自己的落脚点，未来能有的，他相信自己也一定能慢慢得到。 当然，他得明确自己的底线，确保索龙不要向他提出什么变本加厉的请求才好！ 索龙眼见马龙摆出了一副警惕的姿态，只是“呵呵”一笑道： “呵呵……老身也不是什么恶魔，你那点钱物和人力也并非我所需——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也没有什么能被查出的身份背景，足以被我引荐进科西亚的【虫子】之列，去奥尔丁帮公爵去干些脏活罢了，我知道现在公爵在奥尔丁缺少人手。” 索龙缓缓向马龙跟前踱了两步，从狱卒服的内袋之中掏出一块墨黑色的蜘蛛徽记亮了亮。 “我们的工作多种多样，虽说多半见不得光，但也不会被拿去送死，有人能帮你摆平。” “而你如果加入，不仅能换取帝国的官方以太证明，我也会保证兰凯斯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之后便带你去奥尔丁和公爵那的接头人联系……可如果你拒绝，后果是什么，我也不必提了吧。” 索龙阴森一笑，轻快地将蜘蛛徽章塞回了原先放的地方。 “马龙梅迪安，我认为你能作出识时务的回答。” 第十八章 残局 科西亚公爵的“虫子”，拉普真实的意图，去奥尔丁帮公爵干脏活，帝国的官方以太证明…… 马龙的思维此刻乱得像男生宿舍的衣物柜一样，想整理都不知道从何处整理起。 不过，如果抛开一切长远的考虑，他对索龙帅气飚出一句“但是我拒绝”的余地并不大。 如果索龙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在编织一个弥天大谎，想让对当地事务一无所知的流浪者马龙·梅迪安乖乖上他的黑车的话，那索龙手上相当于已经握住了他的生杀大权。 毕竟躺在地上的这两位死者并非由他所杀，而是被拉普夺去了性命！ 除去射中黑衣人的那根弩箭，他并不能证明自己那个“邪教剧本”的真实性，而兰凯斯比起他而言肯定会更相信索龙提供的故事版本。 因为，索龙是科西亚公爵的【虫子】，也被兰凯斯派来“监督”他的行动……而且兰凯斯在行动开始前还专程为“科西亚公爵可能的反应”咨询了索龙的“意见”！ 姜还是老的辣，从他和兰凯斯开始说话的那一刻，每一件事都在往兰凯斯想要的方向发展。 但对他而言，这两位对手的突然出现，拉普中途的介入与撤退，两位对手之前为了逃脱河林镇放起的大火都让他原先的计划遭到了冲击，不得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索龙和兰凯斯的评判。 他现在初来乍到，系统提供的信息过于笼统，也是远水不解近渴，根本不足以让他应付周边的情况。 如果能借用这个世界中已经存在的大腿一抱，就算可能不那么靠谱，会被牵连上一些坏事，也总比继续处在来历不明，出什么事情都要怀疑他的状态要好得多…… 而如果一切真如索龙所说的话，那这次“工作机会”对他而言也应该是个不错的机遇。 从事阴影中的工作可以让他逃避开其他穿越者的视线，而他自己反而处在暗处，能窥探到其他人的秘密，挖掘他们的身份，并且合情合理地将他们除掉…… 如果他加入这支部队，背后就有着科西亚公爵这座靠山，尽管并不清楚公爵在帝国中的地位如何，权力大小，但他至少贵为奥尔丁城主，还有资本和余裕去组建这支“虫子”部队，可见其权势熏天，手腕娴熟…… 而一旦他在其中建功立业，不断获取晋升，更有可能打入金鹰帝国的权力网络之中，动用帝国的力量完成自己的发育和成长，对抗其他的穿越者，自然是比单打独斗要有效率得多…… 他看似胜利，实则失败的这次作战已经证明，他的力量并不足以主宰他现在的命运。 但如果他继续增强实力，夺取权力，他就能以他的谋略和才华在这个喀迈拉大陆获取一席之地——甚至是加官进爵，扬名立万，他的存在将会成为他人口中的传说，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力量和生命存在的意义！ 没错，这才是他在这场游戏中，最渴望的事物。 “我觉得，作为一位流浪者，我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马龙长出了一口气，缓缓遮盖了自己稍有躁动的异心。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奥尔丁？” 索龙却只是“呵呵呵”断断续续笑了三声，向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年轻人总是有点野心的，当然我们这，也绝不会排斥这一点。” “看起来，你已经急不可耐了。那今晚，我便请人驾车出发，明早，应该就能带你到奥尔丁的接头地点，去登记和签订契约了。之后如果有什么疑问，就在旅途上问我吧。” 索龙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马龙一眼，随后便转身缓缓走向了两具尸体的方向，试图判别他们的死状。 马龙舔了舔嘴唇，他总觉得索龙如此爽快答应，必定是自己在这次交换中已经吃到了亏。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法从索龙的行为中判断出自己到底在哪里被隐秘地算计了……总不至于自己一进入他们的总部，就被一群伏兵当场击毙，然后这些人把他身上仅有的四五块银币，一把勉强合格的十字弓和一身破旧的旅行装给分了？ 这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句格言的最佳体现：只要他没有钱，没有可利用的价值，就算再怎么被利用被算计，在他身上花心思的人根本也得不到什么，所以也没人会在他身上费尽心机…… 当然，前提是他这个穿越者的系统千万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否则他可能就要沦为某位强者或者王公贵族的“银行”了…… 一阵“哒哒”的脚步声打断了马龙的胡思乱想。 马龙抬头，只见兰凯斯已经带着两位警备队成员走近了他面前，三人身上浓浓的烟熏味表明了他们之前的经历。 “虽然该死的人确实都死了，但是你们这几个外乡人莫名其妙地就给我治下弄出一场火灾，一起凶杀，实在是让我没法对你有好脸色。” 兰凯斯阴着脸对马龙道： “马龙·梅迪安，你可得好好解释解释，这笔账该怎么算？” 此时站在兰凯斯右后方的索龙突然开口： “呵呵……不必让他解释，老身已经大概弄清，这两个教徒到底因何而死了。” “他们本想在镇中纵火，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之后在出镇时被截住，与马龙交战了几个回合。之前的那位狼族亚人凶手见到他们占据下风，甚至靠杀害被马龙击败的同伴来施展邪术，但仍然被他逼退。” 兰凯斯朝着马龙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但他见马龙目不改色，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便继续听起了索龙的发言。 “这个年轻人也清楚，河林镇会因此遭受威胁。但是，老身倒有门路带他到奥尔丁接受公爵的庇护，申请官方的证明，这样一来，他的仇人也会慑于奥尔丁的治安，不敢轻易作乱了。不知，队长大人对此……” 兰凯斯向着索龙翻了个白眼，后者便正色低头，静听兰凯斯的指令。 “公爵的庇护，你小子倒还真是走运。不过，你能击败这三位看来实力都不弱的对手，我也并没有看错人。” 兰凯斯朝着马龙撇了撇嘴，将两块穿越者死后凝聚的护符朝马龙跟前一抛，马龙赶忙探身伸手接住。 “那么，看来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就是收拾残局了。把这两具尸体给搬回去，明天我起床之后要见到他们一个人挂在镇东门上，一个人挂在镇西门上，让大家看看敢在河林镇作乱的人都是什么下场。” 兰凯斯右手一挥，两位警备队员便应声去搬尸体去了，他自己则十分干脆地转身往镇内走去。 马龙倒是感觉自己一声不吭也不太合适，于是朝兰凯斯的方向颔首感谢道：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兰凯斯队长。能在这里看到他们被绳之以法，也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件大事。” 兰凯斯却是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日后不要忘了替我在公爵面前美言几句……” 第十九章 入门者 “您好，有什么问题请找我们……” “公爵特使，要一辆备用马车，我们自己驾车就好。” 驿站的高个子女值夜者正打着哈欠带着不以为然的目光看向缓步走向马车的索龙，却在索龙露出那枚蜘蛛徽章的一刹那猛地眨了眨眼睛，直起腰来规规矩矩朝索龙鞠了个躬，随后沉默着“蹬蹬蹬”前去驿站内部找相关人员进行沟通去了。 科西亚的“虫”在这个地方果然有着不小的威信…… 但既然这是个帝国，按道理来讲应该对地方有所控制才对，怎么会容忍一个城主搞出如此有官威的地下组织来？ 马龙一面感受着马车在一分钟内就被拉到驿站门口的效率，一面考量着这个“金鹰帝国”的实际控制力恐怕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强。 要么，就是这位科西亚公爵已然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不管是哪一种，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应该都是有利的。 “年轻人，上车吧。老身来驾车，你好好在车厢休息就好。” 马龙见索龙已经扶着栏杆缓缓踏上驾驶位，倒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一提议，于是便沉默着登上车厢，关闭车门，看着河林镇的街道从他两旁缓缓向后平移而去。 想到自己第一个抵达的小镇马上就要被他的旅途甩在身后，马龙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怀念的感情。 尽管这里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险要之地，但也确实帮他度过了最难熬过的前两天，给他留下了这个世界的第一丝印象——虽然说，他的印象中并没有多少好感便是。 果然，只有这样混乱衰朽的世界，才可能成为一场残酷逃杀的合适舞台。 但是，无论是格拉尼，西迪斯，哈默妮，兰凯斯甚至是索龙，这些他能叫得出名字的原住民有些出手帮了他，有些警惕算计着他，却也都没对他这个初来乍到的软柿子作出什么欺压或者剥削。 或许这也算是他在这两天喘不过气来的杀戮之中，一丝不可多得的幸运？ 马龙把玩着手中一灰一黑两颗护符，细想着自己直接或间接夺去的三条人命，陷入了对自己战略的回顾之中。 ——不，与其说是回顾，不如说是检讨。 没错，他虽然勉强算是最终的胜利者，但这种胜利的方式实在是过于滑稽。 在他只能摸出底牌赌命的时候因为对手的谨慎退出莫名其妙地胜利，就等于他在游戏里被领先10个人头的时候敌人突然按了投降，还在投降的时候公屏打字告诉他：“这次投降只是因为你爸是李刚，你小子记住了，下次我还会回来治你！” 对于马龙这样的玩家而言，这种胜利可能比“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更像是对他谋略的一种侮辱。 比起这三位倒霉的死者而言，他和拉普的共同制胜点在于：他们认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并非背景板，而是在游戏中可供利用的跳板和资源。 河林镇这个小地方容不下两位穿越者，一旦有他人与自己呆在同一个小镇里，随时都有可能在日常生活中就被发现蛛丝马迹，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 这就意味着，河林镇中无论如何都只能留下一人。 但是，他利用的是原住民对他这个不可靠外来者难以保证的信任和支持，而看似疯狂实则再清醒不过的拉普则利用他们的恐惧和自身的实力优势不断地营造着有利于她天赋发挥的局面！ 他看似是不断在铺设暗线，执行自己的计划，实际上完完全全都在拉普的预料范围之内。 他和兰凯斯的互相利用无法持久，一旦情况出现变数，兰凯斯必然不可能对他言听计从，这时候他就得被迫离开警备队的庇护范围，规划自己的战略面对其他对手。 而拉普第一天夜晚就用极度残忍的杀人手法让警备队无法彻底置身事外，造成了一种“我没法在镇里混了，但你们也迟早被逼出来”的境地！ 不明来历的外乡人只会成为怀疑的对象，于是他们必然会走向同样的结局——出镇互斗或是落荒而逃，最后被准时赶到的拉普收下人头。 当然，他自己的表现也并非一败涂地：与警备队的互信让他获取了自己的武器装备和默许支持，而他的“引蛇出洞”之计则是进一步逼迫两位剩余的穿越者无法久待在镇中，被他埋伏成功。 但是，他为了能尽可能拦截剩余的穿越者又不得不截住道路，逼迫敌人与他交战，这就让他最适合用于远程狙击的鹰眼锐视无法最大程度地发挥自己的狙击效果，而被迫陷入一场又一场的近身战中！ 如果不是“不死意志”的最后一道保障，他恐怕也会像手中这两颗护符的主人一般，被吊在镇门上死不瞑目。 ——马车刚好驶过河林镇的东大门，在单调的“哒哒”马蹄声中，看着门框上已然被吊起的瘦弱少年尸身，马龙的眉头也是紧锁而起。 如果不是拉普高抬贵手，在索龙的窥视下，他就算能击败拉普，可能也要面对一个锒铛入狱的结局——但即便是现在，他也未必好过。 “拉普”尽管并没有直接威胁到他的性命，却是记住了他的名字，明白他的来历，甚至知晓他的战斗方式和天赋。 他在河林镇的“黑历史”最好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或者至少不能让其他可能追踪到自己的穿越者知道。 本来他以一个投奔者的身份进入奥尔丁，不太可能引起当地穿越者的注意。他只需要搞定商队、警备队这些本就和自己关系不差的人，就可以把他过去的一切都用“来历不明”四个字包进去，但现在他必须面对一个号称自己“记得住他”，随时可能跳出来搅局的疯狂角色—— “你说你记住我了，但是我，可也记得住你……” 马龙低声冷笑道，至少他相信自己只要能活下来，就能更好地适应这场游戏的规则，更快地提升自己，犯更少的错误——这才是“资深玩家”的真义！ 第二晚的午夜似乎也该到了，而对于这一次的成就点兑换，他也已经略有思路。 “系统给予我们基于本身意志的天赋，或许本就是暗示着我们要随心而动，在与他人的互动中探索最符合自己意志的‘玩法’，找到适合自身天赋发挥的场合……或许，理解这一点，就是这个大逃杀游戏入门的标志？” 马龙在想点开系统之前还探头窥视了一眼索龙的行踪，见他并没有太关注车厢内自己的情况，这才在长袍的遮罩下引出了系统的界面。 “话说，如果我打开这个系统也算是利用以太的话，怎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发现呢……” 马龙望向画面，暗暗考虑着自己未来的发展，突然发现一则“全员通报”已经挡在了系统界面的正中，颜色却不是之前的血红，而是象征着华贵和神秘的靛紫色。 马龙无声地浏览起了信息的内容，行文过半，他的瞳孔却骤然收紧！ “致现在还能看到这条消息的玩家们：你们，就此真正进入这个游戏了。” “隐入人群，彼此猜忌与谋划，藏好自己，做好清理吧。” “两个成就点已经随信附赠，请妥善利用。” “虚构魔女，敬上……” 第二十章 隐入人群 “虚构魔女……” 马龙突然感觉秋日的凉气侵入了他的长袍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个“系统”虽然说与他缔结了契约，也通过自身的方式给他提示和奖励，但从来没有以一个“人设”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过！ 毕竟，马龙既然称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存在为“系统”，也是因为他在前世读了不少系统流网文的缘故。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系统的行事往往不会有什么前因后果，不外乎就是神灵乃至是作者对凡人的玩弄罢了。 而喀迈拉大陆这种地方连凡人都能拥有不小的以太力量，那从这里诞生出的强大存在掌控力能够跨越位面，“邀请”原本处在地球的他参与这里的穿越者大逃杀，供他们取乐，倒也颇有可能。 马龙作为一介凡人倒不会很关心这些，毕竟这个神都能把他的意识从地球上揪过来，还生造出一具躯体把他塞了进去，比起天天思考自己的生存意义，马龙觉得自己更应该感谢这个大神没把他扔到猪圈里过日子。 只是，这个“系统”的口吻突然不像之前那样“客观中立”了，这就让他有了一种被某个隐秘存在窥视的感觉。 至少从这条信息来看，这个“虚构魔女”像是对他们前两日的杀戮兴致盎然的样子，甚至还对他们如何进行下一步计划进行了“友情建议”…… 当然，这些点子不必虚构魔女专门提醒，马龙也是心知肚明。 很快，他就能抹去自己曾经的黑历史，融入喀迈拉大陆，成为一位“隐入人群”的穿越者，时刻预备着找其他人的麻烦。 其他的穿越者或许没有他这样的机会，但是他们也能迅速依靠自己的成就点获取自己在世界中的第一份资本，获取足够的信息，了解穿越当地的风土人情，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潜藏在喀迈拉大陆的底色之下。 而接下来，他们所有人都将开始提升自己的实力：或许是杀人越货，或许是盈利经商，或许是钻研学术，又或许是博取权力…… 等等……马龙往后推了两步，忽的面色煞白，眉头紧锁，呼吸急促了起来。 除去系统赠予的天赋和成就点支持，他们不会与喀迈拉的原住民有任何本质的区别！ 他们的身份都不会再是初来乍到，能轻松被他人认出的穿越者，而会是打家劫舍的大盗、尽忠职守的士兵、笑脸相迎的商人、苦心孤诣的奥术师、板着脸查阅文书的官员、看似无害的耕田老汉，日后甚至可能是佣兵头子、黑帮首脑、商界翘楚、学术新星、高官贵族以至于王侯将相…… 甚至是每个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每个他即将遇到的人，下一个在他的门口礼貌地轻敲三下门的客人。 而他们中的每个人，却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每三个月都必须找到另外一人，将其击杀——并且在此过程中不被当地的法律或是其他力量制裁，还要避免其他穿越者的注视，否则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他们自己。 不对，他们甚至不能对身旁的人展现出太大的疑心，不能过分迅速地提高自己的实力，不能使用穿越者的传统艺能——以地球上积累的知识谋取利益，必须要装得越像一位地道的喀迈拉原住民越好！ 且不说真正被他人抓住把柄，露出马脚的可能性，马龙毫不怀疑在这样的规则下，哪怕是喀迈拉大陆如假包换的原住民天才们都会在疑神疑鬼的穿越者面前被安排掉一批。 而在目前大陆混乱的背景下，非正常死亡更是司空见惯，即便夹杂进几声穿越者死去的哀嚎，也不可能吸引统治者的注意…… 还好他们现在还是“精炼”级，对以太的控制力并没有到能轻松看破他人伪装的层次，并且基本都已经在杀死周边的穿越者后获取了三个月的“宽限”。 这样的话，他们至少不会天天想着去暗害其他穿越者，而是会专注提升自己——以便在接下来的三个月中有更多的手段去对付其他穿越者。 “黑啊，真他妈的……” 马龙甚至差点把某部作品中的经典台词脱口而出，突然想了想他当下的处境，硬生生地把这句话憋了下去。 自此之后，他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不能把他前世的语言行为习惯带进生活里，甚至在脑子里最好都不要想起来！ 他光想想都知道这会是怎样一种恐怖的生活状态，但为了他自己现在和未来的安全，他也必须得管住自己的嘴，免得下次飚“炎黄粗口”的时候被某个穿越者给听到。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呢？” “对，我是一个黑狮王国的没落小贵族，马龙·梅迪安，家人死于暴民起义。但我当然对曾经的家族和家人十分怀念，三天两头就忍不住提一提，作为一个破落贵族这应该不算太过分。” “我当初因为家族的原因接受了一定教育，但并不热衷武器和魔法，反而对数字和机械更感兴趣。所以，我应该多在对话中谈一谈……数理逻辑？用逻辑的方式解决问题，这点倒和我之前差不太多。” “而我的天赋也可以解释：这是家族留存天赋变异的产物，这种力量在我的逃亡之中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强大而疯狂……” 但不死意志明明是他自己潜藏执念的证明，也可能算是他前世给他这场游戏留下的最大“遗产”…… “不对！” 隐藏前世的蛛丝马迹和发挥他前世遗留下来的意志，本身就是矛盾的啊！ 这样一来，他未来要面对的不仅是喀迈拉大陆上的危险，与其他穿越者的厮杀—— 每次使用和强化自己的天赋，就要强调自己与前世的联系。 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要利用天赋，就不可能彻底把自己隐藏起来，总会留下属于自己的“弱点”！ “把操纵我们的因素都看得清清楚楚，却布下了这个局，设置了这场比赛，看着我们狗咬狗……还‘好心提醒我们’，生怕我们斗得不够狠，不够猛，不够好看吗！” “虚构魔女……” 马龙的拳头青筋暴突，左手狠狠一扇关掉了系统界面。 反正接下来一天他不太可能利用到这些成就点，完全可以等到明天明确了他的“工作”之后再去加点！ 而更重要的是，他是来玩游戏的，可不是来被游戏玩的—— 但他作为一个玩家，既然已经开始了这局游戏，那也只能把这一局给玩到底，玩到天荒地老。 玩到他把这整个系统都给看得一清二楚为止！ 第二十一章 向世界进发 单调的马蹄声已经伴着马龙度过了不知多少个呼吸，但是他却根本没法有睡意。 度过了两天生死一线的赌命争夺固然是一种好运，但未来摆在他眼前的只有更隐秘的陷阱，更苛刻的规则。 “呵呵呵……马龙啊马龙，你在想什么呢？想要生活像游戏里一样只有那几件事情需要注意？想要这个莫名其妙找上门来的系统老老实实按照你的想法去创造一场酣畅淋漓的智斗比赛，再像《游戏人生》里头的游戏神一样千里迢迢过来帮你实现自己的野心？” “不管怎样，我都被骗进了这个游戏，这场规则当中。无论是要顺从这个系统的规则，还是要最终取得自由，我都得不断地借助现有的地位去提升力量，提升以太的等级……” 而他现有的资源，除去系统的赠予，天赋的力量，更有自己的谋略，理性力量和吸取教训之后成长的速度！ 至少现在，他应该赶紧把最初两天里来不及顾及的信息给赶紧补充好。 他才发现自己对即将到临的奥尔丁，甚至整个金鹰帝国的近况都一无所知，更没法弄懂如何去充当一个潜伏在暗处的隐秘部门成员—— 这样不说潜伏在奥尔丁的其他穿越者，光是在这个残酷世界中摸爬滚打的原住民们都够他喝一壶了。 “哎，在这方面的信息也没法全依靠这个不靠谱的系统……” 马龙挠了挠头，躺在马车内的座椅上，考虑着不知自己能在何处找到可靠的信息源，又不至于被怀疑的问题。 翻图书馆？混酒馆？还是装作外乡人找好心人问个明白…… 马龙忽的身躯一震，他突然有了个看似不切实际，却又很可能行得通的想法。 那就是直接向此刻仍然在驾驭马车的索龙嘴里套话！ 索龙之前确实没给他留下太好的第一印象，但这不外乎是因为索龙衣衫褴褛，面貌丑陋不堪的狱卒形象不太经得看而已。 索龙尽管确实算是颇有心机，和兰凯斯一同算计了他一把，但他愿意引荐自己进入这个秘密组织，至少证明他愿意在自己身上花点时间——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的组织博取一些好处。 而“身为”逃亡者和外乡人的马龙·梅迪安不了解奥尔丁和金鹰帝国的大致近况也算是意料之中，问他这些问题并不会导致自己的身份遭到怀疑。 另一方面，马龙认为索龙应该不至于因为吝啬这一段本就很无聊的时光而拒绝他的请求。 那就这么办——记牢自己的人设，认清自己的目的，同时，要扮演好自己的新角色…… 没想到他在之前没混过社会，只能在病床上度过余生的遗憾，会让这场游戏以另一种方式来成全。 马龙的嘴角微微扬了扬，眼中的光稍稍闪了闪——他要扮演的角色也没法有更多更夸张的表现了。 而他在这个念头刚涌上脑门的一刻，就已经打开了马车的车厢侧门，从廊道上走近了索龙所坐的车夫座位。 深夜的风在马车的速度加持下狂暴而冷冽，不仅轻松穿透了马龙长袍的加护，刺进他的骨髓，甚至连他的大脑都像是被冻进了冰箱一样，除了取暖之外别无其他的想法。 “怎么了，年轻人？” 索龙从嘴里出了一口气，烟圈从他干瘪发皱的嘴唇间飞出。 “这么晚了还要起来，是要解决什么‘紧急问题’，要我停车吗？” 马龙本来正捂着长袍在秋风的攻击下步步败退，一听索龙的话，差点没直接笑出来，让人设还没建立起来就崩塌个彻底。 “其实，我也是一晚没睡，不知道奥尔丁会有什么事情等着我哪。” 他只是撇了撇嘴，缓缓走到了索龙身边，摆出了一副感慨伤怀的表情。 “老爹，老妈都死在了民乱之中，家族倒了，曾经还算安稳的生活已经没了，可现在的我却又是像暴风中断线的风向标一般，不知会被吹向何方。” 嗯……人设表现得倒是挺丰满的，就是他这个比喻怎么还是像之前那么奇妙…… 马龙挠了挠头，决定不去追究这些细节，眼睛却对上了索龙嘴上叼着的暗棕色长烟斗。 索龙冷冷答道： “时代的风，不会因为我们哪个人感慨两句，就轻轻松松停下来的。” 他朝马龙招了招手，把屁股朝右挪了挪，示意马龙在车夫座的左侧坐下。 “说起来，你应该还不了解奥尔丁城，和你未来的处境吧。” 索龙将马鞭放在脚边，将他那张千疮百孔的脸转向马龙的方向。 马龙尽力保持着自然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 “呵，本来明天跟你细细解释也行，不过既然今晚这么无聊，我们慢慢聊也无所谓。你抽烟斗吗？” “……对不起，我没这个习惯，还是算了吧。不过，我会洗耳恭听的。” 马龙忙把手推了推，他虽然清楚这个行为的示好意义，但是这种戒不掉的东西对他的游戏进程肯定是没什么好处的。 “哼，也挺久没人向我这个糟老头子，‘狱卒索龙’聊过什么有意思的事了……我今天就先跟你讲讲，你这个‘精炼级’的以太利用者，到底能在帝国得到什么好处吧。” 上钩了上钩了！ 心中的马龙如释重负，而现实中的马龙却是正襟危坐，只是对索龙深深点了点头。 索龙又吐了一口烟圈。 “你有过家族，应该能明白。贵族之所以能享有封爵、封地和特权，是因为血统中流传的先祖意志，滋养了你对以太的操纵能力，也就是战斗力……但现在你估计也清楚，贵族的地位越来越不时兴了。” “那些大学里的法师，会将当今之世称作‘自由时代’……只要能符合自身条件地培养意志，练习以太利用，每一个有天赋和机会的普通人，都能掌控以太之力。” “皇帝陛下五十多年前刚登基时，就颁布了以太利用者的官方登记和服役制度，而我们这个从上古苟沿而来，却名存实亡已久的帝国，也因此而中兴。” “只是，大好的前景，却全毁在二十年前的内乱之中，而我们的储君，恩里克王子，也因此而丢了性命……” 第二十二章 金鹰帝国的困境 “大好的前景，却全毁在二十年前的内乱之中，而我们的储君，恩里克王子，也因此而丢了性命……自由，就像当初侵略米登兰教国的恶魔一样，带来了力量，却也带来了毁灭。” “当然啊，两家公爵被成家谱地斩杀，一家伯爵逃亡黑狮，一家公爵分裂成秃鹫公国，帝国再不用咱们这种人，也不可能了……确实啊！这就是那帮奥术师，交口称赞的自由，呵呵呵……” 马龙迟疑着咬了咬嘴唇，差点想要追问索龙当初内乱的细节和相关的人物，但最后他还是决定谨慎为妙。 他对这里的历史目前算是一无所知，如果贸然继续这个话题，很可能会因为过于缺乏常识，不符合他最初的“人设”，而让索龙产生疑心。 但是，就索龙的信息看来，丧失了皇储，陷入混乱和内耗的金鹰帝国确实是陷入了困境。 恐怕他之前在驿站感受到的中央权力衰退，也有帝国实力减弱，鞭长莫及，让科西亚大权独揽的原因。 他对历史战棋游戏颇感兴趣，连带着对历史十分热衷，对于这个国家的衰落原因，他倒也不难猜出大概。 在地球上，自由和分权的确是近现代历史发展的一个大趋势。如果真如奥术师们所说，自由发展意志能让平民也发展出不弱的以太力量，那贵族的力量相对而言确实会变弱。 正如地球上的火药将骑士阶级打了个粉碎，平民的力量也让贵族们感受到了威胁，因此金鹰帝国的统治者厉行改革，把平民拉到了自己的阵营中，称霸了一段时期。 但是，平民和贵族之间的矛盾终究难以调和。金鹰帝国的改革只能是以牺牲贵族的利益为代价，最终估计也正是贵族们一次失败的反扑让金鹰帝国元气大伤，不知前途如何…… “唉，这个老爷子曾经活跃在帝国的兴盛时期，现在却年老体衰，和帝国一样江河日下，难怪会对这段历史如此有感触……” 马龙也不忍打断他的怀旧，便继续洗耳恭听而下。 “呵，贵族议院改革，军队改革，商业税收改革，允许结社，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自此之后，黑暗就在帝国之内潜滋暗长，曾经的老兵也被迫加入了阴影的阵营。而你要进入的奥尔丁，原本金鹰帝国的兴盛之地，如今则唯利是图，寡廉鲜耻，三大帮会潜伏于暗处，已经到了不动用秘密部门就无法有效控制的地步。” 在说到“曾经的老兵”的时候，索龙吐出了第三个烟圈，他的瞳孔甚至向已无月光的天顶之上望了一望，干涸的眼窝中勾勒出一丝习惯性的落寞。 “哎，实在有些过分了！人一老，就是会开始怀旧，谁都拦不住，扯远了。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现在不是贵族的年代了。” “你这样的人，只要肯花心思为帝国效劳，提升自己的以太力量，一定前途无量。你在我们这担任公职，就能以你的精炼级实力换得每月五十个金鹰币的报酬，每次完成任务上头还会单独安排赏钱，吃饱喝足应该没什么问题。” “你还有点贵族的血统，天赋应该不成问题，锻炼个三年五年，晋升到‘升华’级甚至‘破封’级，不说安居乐业，至少娶个老婆，过点小日子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虽然和他这样一个随时可能翘辫子的大逃杀玩家谈这些老婆孩子的事情实在是不太合适，但马龙也明白：无论是在地球还是异世界，无数普通人的愿望，可能也不过是吃好喝好，有住的地方，在遇到身边的人的时候能被夸赞几句。 他或许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也注定要踏进这动荡不安的世界之中，但他至少不会因此而轻视带着平凡愿望的其他人。 毕竟，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他，除了想要行动的自由，一点吃喝和一点他人的陪伴之外，也没法有什么奢求。 马龙配合地叹了口气，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笑容： “跟我这区区流浪者聊喝酒的赏钱还行，成家立业？我能把你说的这些当成帝国给我画的大饼吗？” 这句话看上去是对帝国和索龙的将信将疑，但马龙相信这句话也能给索龙一个“上道”的信号。 “说回奥尔丁，您之前说到三大帮会，他们就是我们未来要帮公爵对付的敌人吗？” 一个急于邀功的流浪者说出这种话应该不算过分，更何况他也对奥尔丁城内这种黑白道混杂，既有帮会又有归属官府的“虫”的状况十分感兴趣。 当然，奥尔丁的状态听起来就不像很妙，如果他没有获取充分的信息就贸然踏入浑水，最后可能连射杀自己的暗箭来自何处都不会清楚！ “敌人？呵呵，哈哈，看来你真的对奥尔丁一无所知，也没在其他地方接触过‘下水道’或者‘浮士德’的分会？” 出乎马龙意料的是，索龙在听到他这个表达的时候竟然没绷住，一下子笑出了两声。 “如果公爵竟敢成为这些帮会的‘敌人’，那他就要面对半个奥尔丁城的动乱了。而我们如果惹上了它们，不说被当做敌人，我们的人头第二天就会被挂在城门口，哦，这不是因为他们报复了，而是因为公爵怕他们惹出什么更大的乱子，所以先下手为强，把我们先一步干掉。” “配被它们称作敌人的，估计只有它们自己。其实现在奥尔丁也没有多动荡……你估计也不难理解，公爵能坐稳奥尔丁城主的位置，至少它们不会反对。而三大帮会闹出太大的乱子，也可能会引来帝国更上层的目光，从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 “我猜，我在奥尔丁的同行，就是要尽力维持奥尔丁的平衡……或者抓住机会，让时局变得对公爵更有利吧？更具体的内容我也不了解，毕竟我也有好一阵子没回过奥尔丁了，希望你能够理解。” 索龙叹了口气，拾起马鞭，重新赶起了马。 都理解，都理解！马龙一面绷着严肃的表情应声点头，洗耳恭听，一面加深了自己对这个世界、这个帝国的了解。 不愧是腐朽的封建帝国，地方尾大不掉，也没法管住民间的地下社会……当然，这种现状如果真的像索龙所说，是在金鹰帝国由盛转衰之后才出现，那也确实证明“自由发展意志”的理念悄然让社会有了变化。 马龙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搞错了接下来行动的重点。 找“虚构魔女”算账也好，狩猎其他穿越者也好，终究是一个太过高远的目标。 至少在接下来三个月，他首要的目标并非干掉其他的穿越者。 而是，在这个充满着恶意的大陆上苟活下去，活到有资格去迎接三个月后的第二轮冲突为止…… 在此期间，只要马龙·梅迪安努力升官发财，按照系统的规则他便能获取更多的成就点，比其他人更快地发展，并且在之后的“赛程”之中，更有可能战胜虎视眈眈的对手。 甚至，借助原住民的力量，统领原住民的组织，让其他人也成为自己力量的一部分！ “哎！我一直期盼完美的游戏世界，或许根本就是走错了方向……” 马龙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望向星空的眼神缓缓变得凶狠起来。 “不讲道理的规则，随时可能死去的现实，能用余生玩玩这样一场游戏，倒也不算太亏了……” 第二十三章 奥尔丁来客 晨曦的淡金色缓缓挤走了暗夜的昏黑，柔和的阳光洒在了马车前的大道之上。 在越过最后一座山丘之后，奥尔丁的轮廓已经在马龙的视野中浮现。这座靠山邻河的城市围绕着市中心小山丘上的一座古堡形成了一个大圆，两层城墙划定了城市的轮廓，但即便如此仍有几个居住区扩张到了城墙之外，填满了城墙与大河之间的空隙。 “年轻人，如果你之前没来过奥尔丁的话，可得记好了：那座城中心的峭岩堡，便是我们金鹰帝国皇族的兴起之地，而现在，即便皇室不常住此处，这里也珍藏着诸多皇家秘宝。” “而至于这条，横贯喀迈拉北方的莱纳河和它背靠的，出产黄金的阿特拉斯山脉嘛，那就更是……” 索龙就像个导游一般口气不小地介绍着这座城市，甚至像是生怕马龙没听清一般在说到重点的时候提高了声调，完全听不出这个本应年老力衰的爷爷昨晚还在连夜驾车赶往奥尔丁。 如果能熬夜也是提升以太控制力的一种福利，那他倒是挺希望自己能够赶紧提升实力的……马龙一面打着哈欠一面。 此刻他也只能尽力保持着清醒，思考着自己到底该如何应对奥尔丁内部的敌人，因此也只是敷衍地点头应和着索龙兴致勃勃的介绍，继续思考着他该怎样尽可能消除之前在河林镇留下的“黑历史”。 经过半个晚上的冥思苦想，他除了完善了一轮自己的人设之外，也勉强算想清楚了他到底该如何应对其他穿越者对他过去的窥探。 或许他应该在到达奥尔丁之后找个门路回头联系兰凯斯，告诉他由于“仇家可能会对他进行报复”，他的相关信息还是不能够被轻易泄露。而他最初碰上的那支商队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仍然会在“泪水之都”和奥尔丁之间跑商，那他只需委托西迪斯和格拉尼他们在途经河林镇时，将信息带给兰凯斯就好。 而至于拉普那边，他估计就不必顾虑太多了，毕竟她现在还在作为逃犯被警备队追捕，估计还得在河林镇周边的密林中待一阵子，再怎么找，估计也找不到奥尔丁来。 不过，奥尔丁也未必比有拉普时刻威胁的河林镇要安全。尽管现在已经离比赛开始过去了两天，但这座城附近“伞降”的穿越者比起河林镇恐怕只多不少，就算是在治安相对严明的城镇之内，也免不了会互相遭遇，发生冲突，更多的杀戮也是意料之中…… 就是在现在，恐怕都有不止一双带着恶意目光的眼睛在注视着每个从奥尔丁城门中进出的人，细细观察着他们的可疑迹象吧。 要不是他身旁就坐着一个比他要强上不少的索龙，他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就往奥尔丁城里钻……想到这些并不让人感到乐观的消息，马龙的脸上又冒出了几丝冷汗。 “在进城之后，就算有公爵的秘密组织撑腰，我也必须得深居简出，尽力掩藏自己的身份，千万别天天去酒馆、广场这些人多眼杂，容易被跟踪的地方……” 不过他现在也并不是什么楚楚可怜的小猫咪了。他有“鹰眼锐视”确保对敌人行动的侦测，有“不死意志”保证自己就算被重创也能给敌人一个惊喜，甚至之前想用来对付拉普的雷电卷轴都还没用，要击败他肯定不会简单。 ……虽然说，他已经把这卷雷电卷轴编造成了母亲的遗物，每次别人问起，他就会说其中记载着家族的箴言和信条，每次拿出这个卷轴，他都会想起自己的过去之类的俗套剧情。 而其他人又会发觉这只是一卷普通的魔法卷轴，甚至这卷轴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法力，变成了一张废纸……然后不禁想道：天哪，这个可怜的家伙！这个足智多谋的军师，竟然有着如此悲惨的过去，真是让人扼腕！ 这样一来，就没有人会注意到他这个故事其实没那么多细节了吧…… 马龙略显心虚地如此想着，却被马车的骤停切断了思绪。 他这才注意到，马车已经行至奥尔丁的城门口，而索龙则理所当然地露了露自己的蜘蛛徽章，摆平了守门的卫兵。 索龙见城门前的障碍被搬开了，便轻轻用鞭子抽了抽马匹，便转头对他说道： “待会我们先去城北的北门驿站，那里离接头地点近。接完头之后，我也该回到河林镇继续履行职责，你在他们帮你安排的地方落脚，就好。” 索龙说完了话，见马龙点了点头，便握紧了缰绳，操纵着马车向城内驶去。 时至清晨，并没有多少商旅之人在进出城门，马龙只注意到了一对一男一女，看来不到十岁的孩子就在他们面前不远嬉笑打闹着跨过街道： “缪缪，你这次肯定追不到我！略略略！” “小安，你给我等着！你偷吃我早餐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哎！” 索龙叹了口气，眯了眯眼睛，朝着马背狠狠挥了一鞭子，把中年女性焦急的喊声远远甩到了身后： “你们两个，懂不懂安全啊！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随随便便横跨商道，很危险的……” 马龙撇了撇嘴，最后却还是没有作声。 ………… 似乎也是因为少有商队在此时造访的原因，他们无论是在路途上还是在驿站中都没有浪费过多的时间。 北门驿站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就回收了索龙的马车，还对他点头哈腰了一番。而索龙只是抬了抬手，默默示意马龙跟他进入驿站对门的“骏马骑枪”酒馆，随后便旁若无人地向酒馆柜台走去： “服务员，要一个阁楼房，我们两个旅行了一整晚，现在已经是累得不行啦。” 柜台后的矮个子狐耳亚人皱了皱眉，眼睛转了转，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啊，阁楼房我们没有……现在只有一间客房了，你们最好先进去休息会，待会我再把老板喊来商量。” “那就多有麻烦了。” 马龙点了点头，随着索龙缓缓步入了一间单独安置在一楼的简陋客房，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早已猜到了这种在间谍片中见怪不怪的接头套路，甚至他还记得前世玩过的游戏中都有类似的情节才是—— “蹬蹬蹬”的脚步声已经从酒馆的楼梯上传来了，看来酒馆的主人并不想让索龙久待。 “索龙？你之前不是被安排去河林镇了吗？说起来，我也快三个月没见到你来奥尔丁了。那个尖耳朵兰凯斯还算好对付吧？哎，从军人升上来的外族就是容易控制不好啊。” 第二十四章 步入“虫巢” “索龙？你之前不是被安排去河林镇了吗？说起来，我也快三个月没见到你来奥尔丁了。那个尖耳朵兰凯斯还算好对付吧？哎，从军人升上来的外族就是容易控制不好啊。” 一位气质略显文弱，全身上下穿戴整洁，嘴角始终悬着笑意的金发青年翩然踏入了包间，用自己碧绿的眼珠将两位客人都给细细琢磨了一遍。 “而你带来的这位……初来乍到的以太利用者，又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呢？” “兰凯斯派我去管地牢，哪怕他的地牢里，从来一个人都没有。” 说起这些，索龙都有些遮掩不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了，便“哼”了一声，站到一旁，向马龙的方向摊开了手： “比起这种事，我们还是谈谈，今天带来的这位新人吧。帕斯卡大人，这位是马龙·梅迪安。” 见索龙朝自己这里摆了摆头，似是想让他自己向帕斯卡作自我介绍，马龙便稳稳站直，揭下兜帽，向帕斯卡深鞠了一躬。 “帕斯卡大人，我叫马龙·梅迪安，原本是黑狮王国的小贵族，一直被仇家追杀到河林镇才彻底摆脱了他们，从此便算是无牵无挂的流浪者了。就是在这一行动中，我结识了索龙先生，接受了他的邀请，于是决定来此为公爵和帝国效力。” “哎呀，哎呀，不必太过于客气，我是绝不会在乎你是为何而来的。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其他人或许管用，但我只在乎你到底能作出多少贡献，或者说你对我们的忠诚值得对手付出多少代价才能获取。” 听到马龙谨慎的自我介绍，帕斯卡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叫我‘帕斯卡’就好。虽然你可能并没有从事相关行业的经验，实力看上去也不过精炼级，但我对索龙的识人之能，还是有所自信的。最近我们正好有些缺乏新鲜血液，梅迪安先生乐意加入，实乃幸事。” “感激不尽。”马龙微微颔首，从帕斯卡的话中对现在的形势又有了几分认识。 不过就像感染了病毒之后会产生抗体一样，对这块大陆的恐慌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不少。 他在这份残酷之中已经浸泡了两天，再在他眼中摆出什么血淋淋的事实，也不会让他像最开始一样不知所措了。 只是，他仍然下意识地在担心会不会有人一直在跟踪他，甚至怀疑面前这位帕斯卡会不会也是某位穿越者…… “既然你考虑好了，那就跟我去签合同吧，只要经过一段时间的见习，协助我们完成一个任务，你就可以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在你就位之前，我会安排你认识一下我们分部的其他成员。他们应该会带你去熟悉一下工作，找个地方安顿，如果能换套衣服就再好不过了。” 向马龙交代完信息后，帕斯卡随即将目光投向了索龙： “话说回来，索龙，你现在打算跟我们两个一起来重游一下‘虫巢’，还是现在就去酒店里喝两杯，或者找你的线人汇报信息？” 索龙只是垂眼缓缓道： “我就回老地方看两眼，之后从驿站再领辆马车，晚上之前赶回河林镇就好。” “帕斯卡，关于马龙的安排，就交给你了，我只希望奥尔丁不要出什么大问题。” 帕斯卡继续挂着微笑说道： “您也清楚，我再怎么神通广大，也没法让奥尔丁不出问题——我只负责解决问题，而且仅限于公爵大人命令我解决的那些。” 见索龙转身离去，带上了包间的房门，帕斯卡也知多说无益，向房间侧面的一个桌柜迈了两步，握住台灯柄扭了一扭。 只听一阵“呼隆隆”的响动，桌柜后的墙面逐渐开始向后移开，露出了一条不断向下延伸，深邃古老的石头阶梯。 “往下头要走好一段路，你最好看着点脚下，千万别脚滑了。瓦尔斯第一次从这里去虫巢的时候就绊了一跤，结果他差点在床上躺过了整个实习期。” 马龙跟着帕斯卡钻进这条看起来最多能供两人同行的狭窄隧道之中，逐级而下，只感觉深秋的冷气愈发在地洞的恒温作用之下消退了下去。 隧道看上去尽管充满岁月的痕迹，但也没有滋生青苔或是脏污，显然有专人经常打扫。阶梯两旁每隔二十步路都挂着一盏似乎是用以太力量维持，散发出清亮淡蓝光彩的小灯，让马龙在小心翼翼迈下台阶的时候不至于轻易失足。 而在每两盏小灯之间，便有一面黑底金边，绘有“金鹰振翅，双剑交叉其后”的旗帜，这应该就是金鹰帝国皇室的象征了。 就在此时，稳步走在他前方的帕斯卡突然发话道： “能被索龙这种人看中，你这小子还真挺有本领的。我当初和他共事的时候，可是再清楚不过他一天会说多少次手下人‘无能’了……你还把追杀你的人给干掉了？就在河林镇？” “我自己只是和兰凯斯警备长搭上了线而已，毕竟是他们下重手，滥杀无辜在先。” 马龙努力装作一副人狠话不多的样子，却也心知这个帕斯卡并不简单。 为了避免过多暴露自己的底牌，也是为了少让他追究自己在河林镇的遭遇，他也不可能把自己的贡献说得太多。 帕斯卡只是轻笑，抖了抖自己皮背心上刚沾上的灰尘： “说实在的，我觉得老是压抑自己的想法也不利于自己的以太力量提升，大家都知道，必须得贯彻你的意志，才有更好的晋升机会。” “那我顺便问问，你对老头子是什么看法？我可是好久没见到过他发掘新人了，想看看他现在如何。” 这可是道隐藏的送命题…… 马龙想起索龙和帕斯卡之前几轮看似感情不错，实则理念不和的对话，也不难理解帕斯卡为何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了…… 他正思考着该如何应对帕斯卡，阶梯突然在他的面前化为了廊道，险些让马龙没踩稳脚步。 看来他们已经快抵达目的地了。 他沉吟了一秒有余，用略显犹豫的声调开口道： “索龙先生老了……和他的想法一样。这或许……也是为了维持他的以太力量吧，我不难想象他的意志中可能背负很多东西。” 马龙想起索龙沟壑纵横的老脸和眼窝中那双黑色眼睛里的落寞，也说不出更多的东西，只能回以长长的沉默。 “哼，真是八面玲珑……看来你还挺适合我们这里的。我们到了！” 帕斯卡吹了吹口哨，左手使劲，缓缓推开了走廊尽头的钢板大门。 房间内摆着一张办公桌，两把高背椅，他们正是从办公桌的后方走出的。房间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大书架，而办公桌对面则有一道上锁的木门，似是通向一处更广阔的空间。 “既然你已经决定加入，那现在就在契约上签字吧。” 帕斯卡在办公桌抽屉里摸了两摸，拿出了两份相似格式的“报名表”和一根羽毛笔。 “马龙·梅迪安，欢迎来到‘虫巢’。” 第二十五章人 “不得加入其他结社与帮会……不得参与商业投资活动……额，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是‘股票’之类的吧？” 尽管马龙前世并没有签订合同、参加工作的经验，但他仍然下意识地把整个契约内容给过了一遍，生怕有什么地方藏着自己没察觉到的霸王条款。 而且，这两份合同上竟然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只能靠上下文意思瞎猜！ 他本来以为系统已经默认给他提供完整的语音和文字转译了，结果敢情这系统一上来还不能翻译专业词汇，估计又是要他去用成就点到“系统服务”那个大类里面去解锁。 联想起之前那个恶意满满的“回复td退订”，马龙不禁无理由地猜想这个系统的创造者前世是被垃圾短信和坑爹商家烦死的，所以才专门做这样一个系统来报复他们这些参赛者…… “嗯，这些都可以接受，毕竟我现在有个靠山就不错了，实在缺钱了，我也有系统可以保底。” “而且加入‘虫’发放的俸禄是官方标准的两倍，也就是每月一百金鹰，预付一个月的工资，每次完成指派的任务还有额外犒赏……” “不过说实话，我考虑这些有什么用呢？索龙手上握着我的把柄，我现在也是有进无退，只能随波逐流，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比较好。” 马龙长叹了一口气，在两份契约上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突然拍了拍脑袋，急急向帕斯卡问道： “对了……帕斯卡大人！虽然可能比较冒昧，但是我必须问一下，这两天有没有别人加入这个组织？” “你进来得容易，还真当我们这里是佣兵事务所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盈亏自负？” 帕斯卡侧目道，两道目光带着蔑视直指马龙的双眉之间。 “你现在可是公爵养的人！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公爵现在就在佣兵事务所扩充城镇警备力量，只按官方俸禄发工资，每月轮班，还可能随时加班去处理紧急事务，打土匪追走私都得城镇守卫第一个上，工作条件够差了吧？但就因为科西亚他现在位高权重，现在在那争着当公爵的狗，排队递简历的人都可以排到两百码之外的南大门……”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有一说一，确实……可能是我之前一直被追杀的原因，我的神经稍微有点太敏感了。” 马龙赶忙摆了摆手，深鞠一躬，将简历双手朝帕斯卡跟前递了过去。 至少他现在暂且应该可以安全个一小段时间，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不对，跟这些神祈祷在这个世界管用吗？ 这半天比起之前过得实在是有点安全，安全到他都开始犯傻了…… 帕斯卡在合同上过了两眼，拿起桌上的印章在两张合同上各敲了一下。 “你的字简直跟那帮教廷的抄写员一样工整。不错，我喜欢用你这样的人办文职，至少不会天天坏我办公的心情！” 他将一枚与手表表盘一般大的漆黑徽章放在了桌上，其上描绘的图案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螳螂。 “好了，现在你就算加入了。反正这两天没出什么大事，待会我安排两个人带你去工作场所转转，晚上还没地方去的话，你就暂且回骏马骑枪旅店住下就好，只要你出示我们的徽章，服务员就不会要你们的钱。” 帕斯卡从抽屉中轻快地掏出一副单片眼镜戴在了自己的左眼上，随后便在办公椅上坐了下来，翻起了桌上堆了好几层的文件袋和卷轴。 马龙向他微微点头致敬，伸手握起徽章，将它收到了自己的内袋里。 他加入的部门以“螳螂”为徽记，而非索龙的“蜘蛛”，想必职责也会有所不同—— 马龙突然拍了拍大腿，他之前似乎是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尝试写字，也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笔迹，为什么却能写出如此标准的字体？ 难道说，这也是系统“写字功能”的一部分？ “笃笃笃”几下敲门声突然截断了马龙的思绪，他回头，只见一位银发平头蓝眸的白净青年已经拿着一个鼓鼓的文件袋径直推门而入，背上的一杆长管火枪被他打理得锃光闪亮。 “帕斯卡大人，这里是前两天您要查的……等等，这位兄弟是来干什么的？” 银发青年将文件袋缓缓放在帕斯卡的办公桌上，随后便对着马龙褴褛的斗篷侧眉道： “看你的脸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眼神里也有贵族的那种感觉，怎么穿着这么一身破烂？” 马龙正在想到底什么人能如此迅速地点破他的人设，帕斯卡风轻云淡的语调便在他耳边响起： “行了，瓦尔斯，既然你现在来了，那你就负责新人今天的接待工作……” 银发青年瓦尔斯的嘴唇试图动了动，但看到帕斯卡嘴角遮掩不住的一丝坏笑，他的表情就像被冻进了冰箱一般僵在了脸上。 “他初来乍到，不太了解奥尔丁的情况，也总得有人陪他去逛逛。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人马龙·梅迪安，被我同事推荐来的，对他好点。” “嗯，瓦尔斯先生，您好……” 马龙只是刚试探性地打了个招呼，他的话头便被瓦尔斯一把抢到了自己手上。 “梅迪安先生，幸会。吾乃瓦尔斯·德·博洛尼亚，一位平凡的罗曼尼姆贵族后裔，也没什么特殊的兴趣，您只需要记住您随时能信任我的枪法便是。” 瓦尔斯对马龙展开了一个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又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博洛尼亚先生，幸会，我叫马龙·梅迪安，也不过是个流浪的小贵族罢了……” 马龙也正色向瓦尔斯鞠躬，只是他突然发觉瓦尔斯的脸皮正在因为强忍着某种强烈的情绪而微微颤抖，就像刚游完泳的人发现自己的衣服不见了一样。 “……博洛尼亚先生？” “啊！你们为啥不能配合一点？你们每个人都是！难道我们罗曼尼姆的博洛尼亚家族不是……” “啊，对，博洛尼亚家族，初始者在上，你真的是白狼公爵的亲戚吗？那可真是厉害了呢，博洛尼亚先生。” 正值瓦尔斯双手捂脸，面子快挂不住的时候，一个如冰刃上飘起的寒气般清冷逼人的女声从门外翩然传入，成功地给瓦尔斯的尊严补上了最后一刀，顺带着把他刚说到一半的台词给硬生生塞了回去。 “呃，瓦尔斯先生，我这几天舟车劳顿，没怎么反应过来您说话的具体内容……” 白狼公爵，应该是系统中提到的“白狼公国”的统治者……这样一位血统高贵的后代竟然来到了这金鹰帝国做密探，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正当马龙好心试图挽回瓦尔斯的面子之际，一位银发赤瞳的高挑狐人少女也推门进入了房间。她皮肤白皙，身披厚厚的墨蓝色皮外套，投向房内众人的目光同她的语调一般冷淡。 方才冷言讥讽瓦尔斯的似乎就是她。 “您好，马龙·梅迪安。吾乃阿多妮丝·格里莫，叫我‘凛霜’就好。我也正想去奥尔丁市内转转，接下来您怎样安排会方便一些？” 马龙刚想说自己要即刻出发去奥尔丁看看，却突然想起了要传信给兰凯斯的事，心想还是在有纸笔的地方写好信会比较好。 并且，他也能验证自己能不能刻意控制系统“安排好”的字迹。 “两位，我在奥尔丁的商会里有几个朋友，我想先写封信让他们传出去，待会我再安排安排？” 马龙与两位新同僚又寒暄了两句，待他们转身离开办公室之后才向办公桌看去，只见桌子一角上已经稳稳摆好了一张信纸、一根羽毛笔和一瓶墨水。 “瓦尔斯只是表现欲有点过剩而已，不必放在心上。我还是那句话，马龙·梅迪安，在这里我只问你的力量和忠诚程度。” 听闻帕斯卡的寡淡回答，再想起他之前对这种夸张情况的沉默以对，马龙已经大概能猜到他到底已经多习惯这两位队员的“亲密互动”了。 “那就先开始写信……” 马龙凝神，提笔，尽力控制着自己把每个字符都写得歪七扭八—— 但他最后却仍然看着一整封字迹工整，完美无瑕的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如果其他在这几天写过字的人看到了这封信，无疑能迅速推断出他的身份，反过来也是一样。 看来，即便作为“虫巢”的新人，马龙·梅迪安也比他自己想象中要危险得多…… 第二十六章 四个势力 马龙拿着信封缓缓推开帕斯卡办公室的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大概有三十步半径，比他的身高高三个头左右的宽大圆形石室。 四周墙壁上的长明灯将房间照得不输白昼，房间的中央排着一张长桌。比较远离帕斯卡办公室的那一侧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标靶和草人，而场地四周的武器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木剑、木盾之类的训练道具，似乎是一个小小的训练场；石室四方的墙壁上各有一扇包铁小门，分别通往不同的房间，门两侧都挂着绘有“金鹰振翅，双剑交叉其后”徽标的帝国旗帜。 这里应该就是“虫巢”的大本营和操练场所了，马龙暗想道。 坐在长桌旁的凛霜见马龙推门而出，缓缓站起身来，而另一侧仍然翘着二郎腿的瓦尔斯只是把手中握着的空酒杯晃了两晃： “话说，凛霜啊，要不咱们今晚安顿好他之后，再去城里的大黄蜂酒馆喝两杯？” “酒都可以喝，但请不要像上次那样在醉酒之后跟你对面的黄脸婆服务员调情了，不然你只会显得比战斗时的我更像个兽性大发的亚人……马龙，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吧？” 马龙顺势应道： “信写完了，到时候我只需要去找我商队的朋友就行——” 他突然想起自己甚至不知道之前路过河林镇的那支商队现在会停留在奥尔丁的哪个地方，不得不略显尴尬地朝两位新队友发问： “你们知道，从河林镇和……那个泪水之都那边来的商队一般会在哪里装卸货呢？” 瓦尔斯的幽蓝眼眸转了转，皱了皱眉才勉强回答道： “如果是从河林那边来的商队，应该是做木材贸易的，那他们就会在南门附近的驿站卸货。晚点我陪你去那块的几个酒馆转一转，估计就能遇到你要找的人了，问题不大。” “比起这个，我现在都有点记不得该怎么跟新人介绍工作了，真的有点想直接甩一句‘只要全听帕斯卡大人和科西亚公爵的话就准没错了，至少工资是拿得到的’过去……哎，尼克莱队长这几天又得带着人跑到码头区帮警备队调查杀人案。凛霜，你觉得我应该先带他去护符拍卖所介绍我们的工作，还是带他逛一圈虫巢再说？” 凛霜只是以她一贯的冷淡声调回应了瓦尔斯两句： “我只记得，上个月我向小塞介绍工作的时候你就一直在我旁边……而且，既然他似乎并不太了解奥尔丁，我建议你在带他上岗之前先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好好跟他讲讲奥尔丁的近况，免得他惹到什么不该惹的家伙。” 瓦尔斯只是用无辜的目光瞟了凛霜一瞬，随后便爆发出一阵无可奈何的苦笑。 “哎，算了！我上我也能行。既然我们今天都是自由行动的状态，那我就先带他去自由行动，在到地上之前跟他讲讲我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不过，没电……啊不，梅迪安先生，对不起，嘴岔了——你现在实力如何，擅长什么战斗方式？我们的工作当然避不开和其他人冲突，虽然一般不会拼上性命，但是了解你能做什么，对可能发生的战局也很重要。” “就比如说，我刚在一个月前晋升‘升华’，主要靠我这杆枪杀人，相信我的准头就好。当然出于保养机械和节省子弹的需要，我一般会用我腰上这把刺剑，因为有家族传下来的护符‘蜂刺’，速度上至少不会慢过同级的对手。” “至于你嘛，除了背着十字弓之外就只有一把短剑，也没有施法的触媒，看来不像擅长武技和奥术的样子……” “啊，我在家族被毁，被迫流浪之前只是个小贵族而已，小时候比较喜欢数学和工学，加上一直用着一颗能让我擅长瞄准的护符，因此就用远程武器战斗了，对近身战也有一定的帮助。之前我不太擅长武技和奥术，不过，呃，我逃亡在外这几年也多少学了点，也有了‘精炼’级的实力，以后应该也会学得更快。” 马龙再次在暗暗为瓦尔斯的毒辣眼光佩服之时急忙开口——毕竟再不开口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身上藏着的多少底牌会被他顺便“分析”出来。 难道这种洞察力和分析能力也是这块大陆上贵族的“特权”之一吗？ “那你至少也该换一把更好的武器才行。你现在这把十字弓连扳机都有锈迹了，说是批量生产的都难说，不，甚至说是乡下警备队扔仓库里等着老鼠咬的武器都不过分。不过你现在反正也加入了我们，到时候你可以去装备库里面挑一把你喜欢的枪，只需要在下个月工资里扣一点押金就行了……” 凛霜突然开口，止住了瓦尔斯的洋洋洒洒： “那我也按之前在佣兵团的惯例介绍一下自己。凛霜，升华级武技使用者，因为是白色的格里莫，所以就被流放了。我平常用的就是这把长戟，因为血统护符变异的原因，也能稍微用用寒冰奥术。好了，博洛尼亚先生，你可以继续向马龙介绍奥尔丁的现状了。” 瓦尔斯挠了挠头，见凛霜走向房间一角的武器架去取她的长戟，便赶忙对马龙赔了个笑脸。 “算了，既然了解了你的实力，我也不该再多嘴什么……这种话题留到后面再聊也不迟，我们还是先说奥尔丁的事吧。” “我之前也对奥尔丁的三大帮会有所耳闻，现在恐怕能亲自体验一把和他们同处一城的感觉了。” 马龙自嘲道，随后便紧跟着瓦尔斯和凛霜走向了帕斯卡办公室对面的门。门内仍然是另一条向上的台阶，不过与之前那条台阶不同的是，这条台阶的墙壁上除了长明灯外并没有金鹰帝国的旗帜。 三人沿着台阶向上攀去，马龙算了算距离，发现台阶的尽头比骏马骑枪酒馆的地下室似乎要高一层。 “之前帕斯卡大人应该跟你稍微提到过这三个帮会的名字吧：‘下水道’，‘赌徒行会’和‘浮士德’。” “其中，下水道以鼠族亚人的族群为主体，也算是帮如其名，老鼠活跃的地方都有他们，只要有好处，什么脏活都干。不过你可别被那群老鼠肮脏的表面迷惑了，鼠人也是精明而团结的家伙，他们跟公爵府的关系，倒还不坏。” “而赌徒行会呢，你听名字也就知道了，那就是一群好赌亡命之徒，靠着行会里头批发的‘幸运’‘豪赌’护符来欺行霸市，但谁不热爱冒险的感觉，谁又不会渴望幸运降临在自己身上呢？” “浮士德嘛，听起来就比前两个文艺一些，实际上也是。要知道‘浮士德’的名字可是来自信仰时代之初的‘霸王’所作的史诗，是一个追求着无限知识的角色。而这个组织中确实有许多奥术师和附魔者，行事也是我行我素，难以捉摸，但真惹上他们的角色嘛……” 瓦尔斯撇了撇嘴，对自己的脖子作了个“枭首”的手势，顺势推开了廊道尽头的木门。 “而公爵大人之所以要聚集起我们这群‘虫子’，也就是要让奥尔丁在这三群麻烦的互相倾轧之下不至于出大差错，引来皇帝陛下的注意，为此需要干一些城镇守卫没法在阳光下干的活计……” “螳螂的最重要任务便是监视与狩猎，让那些行为出格的家伙付出代价。” 第二十七章 时代之潮（上试水推了，求收藏推荐） 马龙随着两位带路的队友走出了木门，随后发现他们是从一个仅有一扇小门杂物间的衣柜里钻出来的。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吐槽道： “魔衣柜已经有了，就是不知道狮子和女巫在哪……” 不过，他之前获取的信息也足够他稍作分析，让他在听瓦尔斯介绍三大帮会时构思未来的发展计划了。 作为大逃杀游戏的参与者，他必须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这自然是毋庸置疑。 但根据索龙和帕斯卡他们的叙述，目前在大陆上最大的力量来源并非血统和信念，而是钱物和以太力量。而以太力量的发挥又需要对自身意志的充分挖掘和发展，要么就靠获取强力的“护符”协助自己的力量发挥。 所以想提升力量，一个人得靠各种方法弄到钱财，或者通过意志的自由发展和充分训练来提升实力等级…… 尽管类似瓦尔斯的贵族们似乎也能靠血脉传承的护符占有一些优势，但如果他们自身的意志如果和护符不够契合，应该也没法发挥自己家族护符的力量，甚至可能让这种护符成为自己的“枷锁”！ 更何况，他们就算能发挥家族护符之力，可能也敌不过其他发挥出自身意志力量的以太利用者，甚至可能会被一阵排枪给打成筛子。 没错，更加邪门的是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枪，看起来威力也不弱，一把枪还值三个兰凯斯的头那么贵呢…… 这个表达除了让马龙想起兰凯斯那个奇妙的比喻，不由得嗤笑一声之外，也让他意识到了这个世界中的机械同样是不可小视的力量。 总之，一旦力量不只能靠贵族的血统和王国、教会的权威换取，那么这个世界就显然会陷入混乱之中。 “这似乎就是历史书中讲的，资本主义大发展的时代啊……” 因为p社游戏总时长超过一千小时而热衷于历史研究的马龙很快便得出了这个结论。 在这个时代，骑士阶级被火药炸得粉碎，信仰的热诚让位于利己主义的冰水，而新的阶级正在借着时代的东风积攒自己的力量，夺取更大的利益！ 只不过，西方当年的原始积累靠的是工业革命、商业贸易和掠夺殖民地，而三大帮会这样的组织无非是靠钱与以太力量集结起自己的势力，发挥自己的优势，脱离旧贵族的控制，博取更多的钱和以太力量。 只是帝国的官方似乎仍然有让他们忌惮的资本，而这个“虫巢”的存在便是其证明之一。 当然，死守着金鹰帝国的阵营肯定是不明智的。说得难听点，就算他并不是一个穿越者，他在金鹰帝国这里干一辈子，再劳苦功高也不过是为金鹰的贵族老爷打工而已。 但是，他在这里的特殊任务肯定会有利于他获取更高的“成就点”，因此他应该能在这里混比较久，至少是在他的队友们意识到他的力量进步得太快，开始起疑之前…… “这条秘密通道直通的是公爵大人的护符交易所，平常如果没有多余的事，我们就会在这里看管秩序，也是方便公爵大人的信使在紧急时能赶快联系我们。” “不过，今天是星期三，每周的这个时候交易所都会开护符拍卖会，会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安全工作，碰巧又有了小塞值班，所以我们可以出去转转，不用等每周轮换的定休日了。” 瓦尔斯的话打断了马龙的思绪，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跟上了瓦尔斯和凛霜走入了杂物间外的廊道。 一出门，他就听见隔壁的大厅中响起了三声前世电影中拍卖行常见的，锤子敲击桌面的声音，紧随其后的便是拍卖员浮夸的话音： “恭喜索绪尔伯爵大人用一千金鹰的价格，拍下了今天这颗稀有的‘透骨长钉’护符！那么，今天的下一颗护符，便是这颗来自暮影森林石牙野猪的‘无畏猛进’，据这颗护符的原主人说，形成这颗护符的石牙野猪可是足足有半层楼那么高！” “……等一下，您是说公爵大人开了个护符交易所？” 马龙皱了皱眉，先不说“在官不言商”这个古今中外历朝历代都会强调的规矩，看来科西亚公爵的财力至少是远超他的想象。 “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公爵致富，靠的就是这个。” 凛霜以她一贯的简明扼要向马龙交代了这一现实，随后便顺理成章地转移了话题：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塞留斯应该在警卫室那边读书才对，你也可以认识认识他。他一个月之前刚被帕斯卡大人带进来，应该是你加入之前，我们最新的成员了。” “哎，也是难得这两天没什么任务。前段时间赌徒行会和下水道的人一直在进行激烈的火并，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倒是便宜了那些从尸体上扒装备倒卖的黑市商人。” “就是这两天，警卫室却变得这么安静，街上也没有那些帮派的人了，都不清楚他们到底是商量好了一起去酒店把妹子，还是说是什么大战前的平静之类的……哎哟我勒个妈呀！这是谁啊？” 瓦尔斯无聊地把手插进了口袋里，刚走过走廊的拐角，却和另一位正沿着走廊疾奔而来，身子略矮，戴着方框眼镜的黑发少年撞了个满怀。 “塞留斯？到底是怎么回……” 凛霜赶忙开口，她的话却被塞留斯更急迫的回应给截在了半路上： “瓦尔斯前辈，凛霜前辈，尼克莱队长和伊莎贝尔那边给我们传了信，说是案子出现了新的进展，必须得赶紧处理！” “又有两个流浪者被凶手用同样的手法杀死了，萨默赛特队长请求我们这边派出更多的人手帮他赶紧解决这个事情，顺便看看这件事情跟帮会到底有没有关系……不然公爵查下来，那我们两边一样都逃不了处分！” 塞留斯急急从地上捡起自己之前用手夹着的《金鹰帝国简史》，用狐疑的目光望向马龙。 “你是谁？” “他是马龙·梅迪安，我们的新人，我们刚打算带他去介绍工作来着……” 瓦尔斯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微微叹了口气。 “哎，看来喝酒的事情，可得暂缓一小会才行了……” 第二十八章 反常的凶案（试水推加更，求各位收藏推荐支持一波） “马龙，这位是小塞，塞留斯。如果你平常无聊又不想打牌的时候，可以向他借两本书看……” “别说这么多了，还嫌队长他们等我们等得不够久吗？” 凛霜冷冷道： “塞留斯，你赶紧去找帕斯卡大人报告这件事，他现在在办公室。我们三个去解决这件事。” “至于马龙这边，我觉得带他实际参加一次任务，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 马龙顺口便回应了凛霜的要求，脑中的气氛却早有预感地阴沉了下来。 他果然遇到了这种情况。 奥尔丁的穿越者们同样在被系统逼着互相残杀，并且这次的胜出者靠着城市的大街小巷掩藏自己，在城市更严密的警备之下都能多次作案，甚至让当地的城镇护卫都感到了急迫。 不过，这也在他完全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他在这三天接触的几个穿越者里边就有了他这样什么事都要盘算一下的军师，有拉普这样疯癫至极又聪明绝顶的狂人……如果每个人都是带着自己未竟的那份执念和超卓的能力进入了这个游戏场，那任何一个能从这些精英中间脱颖而出的人必然会是更为可怕的存在。 现在就算人群中间突然跳出个钢铁侠或者雷神托尔向他冲来，马龙的心情也不会有什么大波动，反正他身边有两个“升华”级的“保镖”看着呢，对付一个刚穿越三天的人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在这个时候，他的身份就成了自己最佳的保护伞：他自己有着“虫巢”的诸位同伴保护，有假身份作为掩蔽，也几乎没人知道他是如何来到奥尔丁的，只要他谨言慎行，至少不可能会成为其他穿越者的目标。 而他还可以借着城镇护卫的力量调查这个家伙，剥开他的面皮，终结这个对手！ 说起来，他还真得感谢索龙不知为什么就把他引荐进了这个绝佳的暗部组织。 当然，如果这个家伙敢这样高调地击杀几位穿越者，还让官方如此容易地就把这些案件联系在了一起，除开他完全没有脑子，除了大逃杀游戏别的事情一概不管之外，更有可能是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靠山。 既然现在要将他绳之以法的是奥尔丁官方，那他可能选择的阵营，也就只有三大组织中的一个了。 在他们冲出护符交易所门外，瓦尔斯拦住一辆马车带他们前往案发现场时，马龙便在他心中把事情的原因给猜测了一番。 只是，他的那位对手又怎么可能刚投靠当地的帮会就制造了如此之多引人注目的案件？而且，如果他的杀人方法都被表露得这么明显了，之后他要对付的那些穿越者不都该清楚他的天赋，能够提前作出应对了吗？ 马龙细想了一下，觉得此人投靠了三大帮会的可能也有些说不通。 他自己能如何把从穿越者角度推导出的信息“传达”给众人，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马龙想到这里，只觉得他还是得获取更多的信息再做猜测，便开始仔细听起了瓦尔斯和凛霜关于案件的讨论。 “所有的被害者都是死在旅馆的床上，在梦乡中丢掉了自己的小命，结果从目击者到旅店服务员都只知道他们是流浪者而已，也没什么其他的共同点？这件事简直太邪门了。” “说实话，这个家伙为什么要对这些流浪者动手，而且还没处理好残局，搞得我们都知道了这些事？这些人之前在奥尔丁惹过什么人吗？你应该记得，我们上次帮城镇守卫抓到的连环杀人犯是一个异邦暗杀组织的成员，他要来剪除敌对家族最后的血脉，结果连续杀错了三个人，真是学艺不精。” “我真的不知道三大帮会中有哪一个会像这样去解决要消灭的人的。惹上他们的人要么会凭空消失，然后可能你哪天就能在黑市里找到他的附魔装备和护符，才知道这个人已经没了，或者被关在下水道最深处的黑牢里边……要么就是事情做得很明显，杀死他们就是要为了示威恐吓。凛霜，你说说你的想法呗？” 瓦尔斯托着腮帮子缓缓说道，顺便望着凛霜隔段时间就抽动两下的一对狐耳取乐。 凛霜正色回答道： “说实话，我猜不出来。如果我们的博洛尼亚大人硬要我说一个猜测，我觉得这种事更像是护符失控导致的反应。这个人如果使用着一个极度嗜杀的护符，而他自己的意志却没法控制住，又无法取下来，也会让他用这样笨拙的方法去杀人……或者说，是‘浮士德’那帮我永远都看不透的奥术师想要用人命给自己的宝贝魔法道具开光，混账东西。” “说实话，我觉得我的答案可能都不如马龙的想法好。马龙，你觉得呢？” 我觉得这个家伙一定是某个邪教的成员，因为只有邪教这样的理由才能解释一切跟不明不白的外乡人相关的凶杀案……马龙想起自己当初敷衍兰凯斯的那个答案，不禁无声地鄙视了曾经的自己一句，随后便凝神开口道： “既然他不掩藏自己的作案手法，也不处理尸体，那估计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或者没有想法去做这件每个杀人犯都会有意识去做的事情。” “甚至他连续以同样的方式杀死被害者，都会是一种对我们思维方向的误导，借以移开我们的视线。我觉得，从这个思路去考虑，或许会准确一些。” 这些话确实基本等于什么都没说，但是至少他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把事情给考虑了一遍，也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并非只能在前辈的阴影之下亦步亦趋。 其实，你们如果去调查一下哪个组织，哪家商店或者哪支小队这两天有新加入的流浪者，一个一个审查过去，基本上就能十拿九稳…… 当然，马龙清楚自己真说出这个就等于自爆加送死，因为他也算是这两天新加入，来历不明的流浪者…… “你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帕斯卡，那个家伙每次办事，都是用的这个语调，还说这是什么‘三段论’教给他的。哈——” 瓦尔斯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向着窗外望了一眼，只见马车窗外的房屋逐渐变得低矮而破旧，路人身上的补丁也是越来越多。 “进东区了，我们快到地方了。” 马龙也清楚自己确实进入了一块不同的“区域”，因为周围人群绝望飘摇的意志已经让这块区域的以太沉降压抑至极，甚至连他这样一位精炼级的以太利用者都能感知得到。 繁荣嘈杂的护符交易所和消沉低落的东区之间，也不过不到两刻钟的车程罢了。 第二十九章 梦中的恶魔 奥尔丁东区，“小酒馆”旅店三楼客房内。 负责打下手的警员已经撤走了大部分，官方的城镇守卫人员中只剩下留着满面大胡，一脸沧桑的萨默赛特队长还在盯着凶案发生的床铺一筹莫展。 东区的大小案件本来就是层出不穷，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帮会内部的事情，他们自己能够解决，至少也不至于殃及无辜…… 但现在这里却发生了一起正儿八经的凶案，目标对准的还是那些无亲无故，连作案动机都不知从何查起的流浪者。 而所有被害者的死状和死因又都十分统一：他们都是在一个人住进旅店后，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被夺去了性命，完全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的痕迹！ 此刻，一具红发中年女尸便躺在他们面前的床上，她仍然保持着睡着时的侧卧姿势，神情如常，似乎仍然处在安稳的睡眠之中。 “奇了怪了……我在战场上活跃了十几年，来奥尔丁干城镇守卫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杀人手法。话说回来，尼克莱，最近那些侦探小说里面，是不是经常有人说这种话？” 萨默赛特叹息了一声，把目光转向了床另一侧和他一样双手插在胸前，目光里带着迷茫的尼克莱。 “按照我读过那几本《斯莫尔夫探案记》的经验，我觉得我们一旦把这种话说出来，基本就坐实我们自己配角的地位了，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这位“螳螂”小队的现任队长看上去年纪不算太长，大概三十岁不到，虽然一个简单的鸟嘴面罩遮掩住了脸的下半部分，但他脸庞的其他部分仍然透出了一股端正俊美的气度。 “我已经安排了小队的其他成员尽快接应过来，估计我们在帮会那边的线人也会开始排查线索，寻找情报，但是我们能做到的也就是这些了。伊莎贝尔，你觉得还有什么别的线索？以你对帮会的了解，会有谁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杀人，或者你的族群会知道什么能造成类似效果的毒药？” 尼克莱身旁时刻侍立，比他要稍矮一头的女队员伊莎贝尔沉吟片刻，用并不那么标准的通用语稍有磕绊地回应道： “尼克莱队长，我们虽然对丛林中的毒剂有些了解，但也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死法。我只听过，远东的阿巴斯联盟，有一种叫做‘惊梦’的药香似乎能让人在睡梦中平静死去……” “可是，这里并非阿巴斯；而这种药，也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曼提柯刺客团之手。就算是‘惊梦’，也不可能造成这样可怕的效果，如果是我出手，珍贵的毒药不可能用在来历不明不白，实力仅有‘精炼’的流浪者身上。” 房间的木门突然“咣”地一声被直接打开，瓦尔斯打头大步闯入了房间，而凛霜与马龙则并排紧跟其后。 “尼克莱队长，吾等准时抵达了，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 面对瓦尔斯看似精神焕发的报到，尼克莱只是撇了撇嘴： “事先说明一下，我不是很想打扰你今天的休息，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实在没办法，忍忍就好。” “你倒是挺懂的嘛！反正对我而言，越早一步完美完成任务，就能越早一步好好享受美食、美酒和美人……” 凛霜却冷冷开口，再一次及时掐断了瓦尔斯的话头。 “你够了。队长，这位是马龙·梅迪安，今天被帕斯卡大人带进来的新人，他认为参与任务分配能让他更快进入状态，于是就把他带来了。” “有新人加入总是件好事情，只要帕斯卡认为他足够忠诚，那我当然是乐意接受的。马龙，我是尼克莱，其他人应该和你说过我了。这位是伊莎贝尔，我的护卫，她也和我们一起行动。” “幸会。” 伊莎贝尔的目光淡淡在马龙身上过了一遍，随后便和两位队员聊起了案件的状况，而马龙的思绪倒是迅速在这二人的特殊关系上浮想开来。 身为秘密小队长官尼克莱身旁竟然带着伊莎贝尔这位跟他加入了组织的“护卫”，怎么想都是有些奇怪的。但从现在的表现看起来，他们更加不像情侣关系，或许是某种契约关系甚至主仆也说不定？ 当然，现在他的焦点并不应该放在新同事的八卦上面，这场极度疑似自己同行所为的谋杀现在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 现场的相关人员完全没察觉到痕迹，而一位可能与他差不多有智谋、拥有系统赠与的天赋、享受着成就点兑换系统的穿越者就这么轻轻松松被解决了。这位凶手还是精准点名，全找准了旅店中新住进去的流浪者动手，而且至今为止都是用相同的手法获得了每次作案的成功。 而以目前的表现来看，凶手甚至还有自信认为官方的调查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或是安排好了撤离的后路，并不怕他们的后续清查。 “我们之前在路上已经讨论过了，到头来就是觉得，这样杀人不会是帮会的风格，一定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或许队长可以查查他们是不是碰巧都是哪位大贵族的私生子？” “你们停一停：如果从可行性的角度来看，我萨默赛特倒清楚‘下水道’里有位‘瘟疫族长’在用毒方面是一绝，虽然说鼠人们如果真要解决几个流浪者，根本用不着这样神神秘秘的，但是……” 其实如果换成马龙是这位凶手，他也不会很快离开奥尔丁。马龙估计他已经大概率傍上了某个“靠山”，再贸然离开奥尔丁不仅不利于稳定发展换取更多成就点，更会在下一个他要定居的地方碰上很可能已经在当地架设好陷阱，搞好了关系的其他穿越者。 这场游戏的规则就残酷在，每个有人聚居的地方都可能有自己的敌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出现在你面前的人都有可能是想置你于死地的人。 毕竟在双方的天赋和底牌都隐藏在暗处之时，先发制人者从来都是最占优势的，而安安全全地在自己的区域里搜刮物资、增强实力，以便后续的对敌作战，也是所有“大逃杀”类游戏玩家们最想达到的目标。 谁能保证下一个安详地倒在床上，被皱着眉的城镇守卫和警探包围的不会是他马龙·梅迪安呢？ 只是，他现在手中并不完善的信息肯定不够他去当大侦探福尔摩斯，作为一位新人，他能做的也只是在关键时刻稍稍引导前辈们的决定。 “要彻底解决这个梦中杀人的狂魔，恐怕需要更多的信息，这就需要系统的帮助，也就是说我至少得过了这个晚上再去……” 思路行至此处之时，马龙脑中忽的灵光一现！ 第三十章 信息战 “马龙啊马龙，你可真是反应有点慢了……你如果能确定这个凶手就是穿越者，为什么不考虑他可能从系统中得到什么帮助，来达成这场看似完全不可能的暗杀呢？” 毕竟，马龙还记得他两天前仅仅在系统的最初级“物资兑换”中就能换取武器、金钱、随机逃脱传送卷轴等等物品。 就算不论那个人的天赋，他只要兑换少许物资，开启下一级选项，就必定能兑换更全面、更多样的杀人工具，再配合系统天赋，什么样的杀人手法都有可能实现！ 这半天他都在与两位“升华”级的队友同行，暂时没有后顾之忧，也就没怎么考虑和其他穿越者发生冲突的问题……不过还好，他现在的穿越者身份上已经有了“螳螂小队的马龙”这层马甲，而他的秘密身份又很容易被掩埋在大城市的人潮汹涌之中，不太可能被初来乍到的其他人看出破绽。 尽管马龙现在不太可能成为凶手的目标，但既然这位凶手已经招惹了官方的力量，马龙也是很乐意顺道落井下石，好好送他一程，有可能的话再把他拥有的护符和财物全都纳入囊中，顺道再给新组织留下个好印象。 看来，他今天首要的任务，应该是从系统的成就点兑换和其他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推断出尽可能多的信息。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该赶紧把这里的事情办完，然后赶紧回去整合信息……” 马龙想着，眼见瓦尔斯和凛霜也只是和尼克莱队长交头接耳了几句，又对着被害者遗留的护符简单交流了几句通灵之类的话，但最后似乎仍然是一无所获。 尼克莱轻轻叹了口气，对萨默赛特说道： “萨默赛特探长，我的建议是彻查这几家旅店的所有服务人员和店主，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去查。不管怎样，凶手能对准这几个刚住进来的流浪者准确行凶，说没有帮会联系，我是绝不会相信的。如果找出什么联系，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去处理就好。” 萨默赛特正色道，他低沉如牛的声音配上大胡子的效果让他不像警官，倒像个黑帮老大： “反正，东区的总警官帕拉蒙大人已经下达了晚间戒严令，还安排了警员在旅馆看守。要是再出现什么问题，那这个人就不只是在寻仇或者作乐了，而是在藐视公爵大人，和我们东区城镇守卫！就是要向帮会讨说法，我们也得找出证据，将凶手拉到上城市集斩首示众！” 马龙不禁扶额，凶手要是真能在夜间戒严，酒馆派人看守的条件下还干出什么事情，那就不是单纯让他们尊严受损的问题了。 一个三天前才降落的穿越者，光靠着自己的小计策和不知怎么搞来的杀人方式，就能在警察的头上搞骚操作……他在萨默赛特和东区城镇守卫这里完全没有找到应有的威慑力。 想到当初面对兰凯斯时的战战兢兢，步步为营，马龙不禁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别还是不小的。 伊莎贝尔见萨默赛特言毕，随即向尼克莱低声建议道： “队长，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调东城区和南城区活动的其他分队前来协作？” “现在这个情况，人多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等新线索找出来之后，再去进行后续调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尼克莱向萨默赛特交代了两三件事项之后，又把目光移向了马龙这里： “抱歉，梅迪安先生，我今天估计还要在东区待一段时间，没法亲自处理你的接待事务。接下来你就和瓦尔斯他们同行吧，既然你还要去南门广场办事，我也不便继续浪费你的时间了。不过，明天如果还有任务，你也得和我们一同执行，帕斯卡可不喜欢懒汉。” 说着，尼克莱的眼光还和瓦尔斯不服气的眼神对了一对，似乎后者还对自己受到这种暗示颇有意见。 有意思的是，马龙注意到伊莎贝尔倒是对瓦尔斯露出了一丝同情的目光。 房间门在马龙身后“咣”地一声合上了，随后，从三楼下到一楼，又重新踏上马车的这段时间里，马龙并没有心思继续收听瓦尔斯和凛霜的“友好讨论”，而是思考着后续的策略。 “在这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凶手的作案方式确实也不好从之前的经验去推断……” “不过至少，我可以肯定凶手精力有限，不会再在别的地方惹出什么乱子，甚至支持他犯下案件的道具很可能是有使用次数限制的。而另一个好消息是，他这样杀人也没法拿走尸体上残留的护符进行吸收，那么他和我的成就点差距也不至于太大……” “或许，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里我应该找一家书店或者图书馆去逛逛，比起系统的信息，这些信息尽管可能不够准确，但毕竟能作为补充，尤其是得赶紧搞清楚如何能提升自己操控以太的能力，尽快‘升级’……” ………… 当马龙一行抵达南门广场之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天顶之上。 索龙一早带他进入奥尔丁的时候便路过了这里，但当初半梦半醒的马龙并没有心思欣赏广场中央的石质喷泉和高高立起的金鹰雕塑，现在这里更是因为到了饭点而挤满了午休放松的市民。 “虽然要比繁华或者说拥挤程度的话，这里可能永远都比不上穿越前的大都市，但是在这个没那么发达，也不至于太折磨人的时代里面，稍微看看这样的景色似乎也不错啊……” 马龙张牙舞爪地伸了一个大懒腰，又把手中握着的牛角面包啃了两口，只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呆呆打量着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也算是给几天来思维紧绷得快断掉的脑子来一场休息。 “服务员，再来一大杯麦酒！任务出完之后来点酒，合情合理，合情合理！” “再这样喝酒，怕不是你下午连路都走不稳。” 凛霜虽然随口吐槽了瓦尔斯一句，自己却是又把手上的啤酒又喝了一大口。 “也不知道得在这里找多久才能找到格拉尼和西迪斯他们，希望今天不要浪费太多时间在找人上面……” 马龙怀着“到处看看，说不定就找到了呢”的心思伸长脖子向窗外扫了两眼，却发现他所处的酒馆对面就是一家装修简朴，少有人出入的书铺，招牌上打着“奥德斯书店，最新奥术与历史教辅出售，全场五折”的字样。 在中餐用完之后，或许去看看书也不错？ 第三十一章 魔女和少女 在和瓦尔斯、凛霜约好了吃完饭就在书店会合之后，马龙便越过广场走进了奥德斯书店，把斗篷脱到了门口的衣帽架上，向柜台后正靠在椅背上午休的男店员问起了历史教辅和奥术教辅的事情。 “你问教辅？最近一段时间学院那边正在进行例行的期中测评，别说能买到和借到的书了，《创世史入门》的样品都在昨天被一个红头发的姑娘给执意借走了。奥术的教辅现在倒还剩点，但是你现在来买，离考试剩下的时间估计也不够你临时抱佛脚的。” 身穿白衬衫黑背心，头戴黑色方框眼镜的年轻黑发店员一脸没睡好的样子抬起头来打了个哈欠，用鄙夷的眼光扫了马龙的脏斗篷一眼。 “不过，要说史书，我们这里还剩这本比较旧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借你在书店里面翻翻。这本1096年版的《喀迈拉创世史》已经算是我们的家族藏品了，恕不外借，你赶紧在这里看完吧。” 马龙叹了口气，从店员手里接过了这本墨绿封皮的大部头，只拍了拍封面的灰便在柜台前席地而坐，查阅起了信息来。 居然被当作临时抱佛脚的学生对待了……不过确实，在曾经的地球也一样，要不是天天面对考试的学生，谁又会专门跑到书店去借阅书籍了解历史呢？ 马龙一面想着这家书店的客流在如此吵嚷的广场竟然出奇地少，一面就着自己系统提供的，完全没有升级过的阅读能力阅读起了这本厚书。 之所以他能断定系统的阅读能力目前没有全部解锁，是因为他虽然能大致读通用通用语撰写的内容，但一些似乎是成语和学术用语的位置却仍然是恼人的未知字符，而一些插图上的神秘咒文或者说远古语言，他更是一个字都不懂。 “比起那帮一上来就能占据他人记忆，白嫖一个家庭、背景和所有相关知识的穿越者同行，我们这些参加游戏的玩家是真的磕碜……” “都怪这个系统，或者说‘虚构魔女’非要我们从零开始，不然至少我现在不会在这里担惊受怕，还要时刻想着怎么把自己装得更像一个普通人……” 当然，在这里借阅历史书自然是赶紧恶补世界背景，迅速融入这个世界的好办法之一，说不定还能对他完善自己的“人设”有所帮助，而这些创世神话的风格也能够让他对这片大陆上人们对自己的定位有一个粗略的了解。 目前看来，《喀迈拉创世史》中记载的是一个毁灭与重生的故事。 故事起源在连历史记载都寥寥无几的“混沌时代”，那时候一群似乎是被称之为“幻想种”的生物统治着大地——马龙通过之后几个诸如“龙”“巨人”“火凤”之类的名词大致确定了他们的统称；它们以纯粹的元素力和蛮力互相争斗，而现存的种族诸如人类、亚人、精灵与矮人之流都不过是夹缝中生存的贱民。 随着战斗的激化，巨人族祭出了他们的决战兵器——神性熔炉之中的“渴望王座”。它能聚集全大陆生灵由思考生发的“神性”加持在王座的拥有者之上，用通俗的话说，就是让坐在王座上的人当场封神！ 这一能够改变战场局面的神器自然是引起了多方的激烈争夺，各方幻想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要争夺渴望王座，“终末之战”便爆发了。 据说喀迈拉南方的“罗曼海”便是被这场战斗产生的灾难劈开的，而战斗中摧毁的一大片天空至今未能愈合，几乎永远下着淅淅沥沥的泪雨，那便是“泪水之都”梅里塞乌斯所在的方位…… 不过，最终坐上王座的存在，并非任何一位幻想种强者，而是从世界外踏入，以人类之身夺取了神性的主神“涅梅西斯”——初始者！ 就在那一瞬，旧的世界秩序被打碎了，幻想种消亡于世上，以太随之诞生，而人形种族从此便借助以太力量在这片土地上蓬勃发展起来。四方神为主神初始者所造，庇佑着四种囊括人性的细致事务——冲突与争夺，求索与希望，存续与繁衍，创造与欲望，同时分掌风火地水四大要素。 不过，初始者经此一役之后也不知所终，或许他已经因为神性的充盈达到了更高的层次，护佑着整块大陆的和平与安宁，至少喀迈拉的住民们是这么认为的。 历代以太理论的最高点，一直都是只为他一人而设的“神”级，他便是整个大陆力量的最高代表与象征！ “而以辅佐之姿亲眼目睹初始者登临王座的两位人类领袖，也在这场神战中分得了更高的位格，从此之后，她们的称号便是‘实相魔女’与……” “虚构魔女？” 马龙看到这个熟悉的称号出现在了神话书中，不禁汗毛倒竖，低呼了一声—— 该死！如果他的反应被其他的穿越者注意到了的话，那他无懈可击的马甲上就要出现一个致命的裂痕了！ 他赶紧把书一丢，站起身来，眼光扫遍书店内每个角落。 确定书架后没有人偷听，门外也没有人恰巧经过，甚至之前那位店员仍然在进行着他舒适的午睡之后，马龙的心弦总算是勉强松了一松。 “您好！店里有人吗？” 马龙听闻女声传来，急忙将地上的书捡起的时候，一位留着一头显眼红色长发的少女便握着之前她借的那本《创世史入门》和另一本黑封皮的教辅书缓步走进了书店。 她身上的装扮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旧甚至不合身，只是胸口的一条银质项链看上去还算新。 “那个，哥们，您有新客人了……”马龙对店员随口喊了一句，便赶忙掩饰着自己之前失态留下的余波，捧着书换了个地方重新坐下，却偶然瞟到了少女手中黑皮书的封面—— 《草药学与毒药学入门》。 真是有些奇怪……有人会同时借阅创世史和毒药学？就算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文理分科，这两本书的范围跨界也太大了。 而且，她的破旧衣着让她看起来似乎并不像那种会有资本涉猎如此广泛的大小姐。 见此异常，马龙便稍稍提升了警觉度：他刻意声音很响地“刷刷”翻了两页书，佯装自己在认真阅读，实则正细细用余光观察着红发少女的体态特征、面部特点和衣着打扮。 虚构魔女的账可以晚些时候再算，但这位让他起疑的少女可不能轻易放过。 “哦？没钱？” “抱歉……我这边没办法马上把钱给您，不会拖欠太久的……” “那……你留个欠条吧，反正我也不那么在乎这几个钱，但规矩就是规矩，否则其他人也会有样学样。” 红发少女起初微微绷着脸作势想溜，但听到店员漫不经心的宽限之后，也只是叹了口气，瞟了马龙一眼后便“沙沙”动起笔来。 第三十二章 急转直下 不用说，马龙对眼前这位红发少女的实际身份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无论她就是凶手本人，还是她因为恐惧这位凶手，打算通过阅读毒药学来获取救命稻草，借阅这本毒药学书籍都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有趣……接下来只要趁她不在，验证字迹，那我就能确认她的身份和用名了。而我可以任意决定自己到底是预测她的活动范围，放她自己过一段时间，还是赶紧找个合适的机会剪除这个隐患……” “哼，作为秘密警察小队的一员，只要能证明我的杀人行动与公爵的利益相关，估计也不会受到太严厉的处罚吧……” 马龙正规划着自己的计划，一阵软软的少女声音突然从门外传入： “莱娜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已经困啦。” 一位身高约莫比莱娜低一个头，脸上长着雀斑的少女小跑进了房门。 她的金发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发直，身上的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马龙一看就觉得她定然是在贫民窟辗转浮沉已久了。 “好了好了，我这边事情也做完了，待会我们就回家里去，姐姐会好好关心你的。” 红发少女说着便轻轻抱了抱低矮的金发少女，认真地向她点了两下头，二人手牵着手离开了奥德斯书店。 而在红发少女转身离去之时，马龙便赶忙抱着书凑近柜台，稍一探头便瞥见了店员手边那张刚签署的欠条。 果不其然，欠条上的字端正无比，若借用帕斯卡的比喻的话，那就是像教廷的抄写员一样字迹整洁！ 他已经可以确认，红发少女就是一位穿越者。 “有什么事？”店员向马龙投来不耐烦的目光。 “呃，我看完书了，谢谢您的慷慨大度……” 马龙把书一放便立马转头，见红发少女已经差点混入广场的人流之中了，便三步并作两步赶向书店大门赶去。 在这种时候对她稍作跟踪，绝对是稳赚不赔，更何况她有不小的概率就是这次连环凶案的始作俑者呢！ “先生……先生！斗篷，您的斗篷，忘记拿了！” “……谢谢！”马龙刚冲出店门的脚步无奈停了一停，他头都没回地接过斗篷，赶忙远远窥视着两位少女的踪迹跟了上去。 他为了防止红发少女莱娜留了心眼，时刻对周围用以太进行“反侦察”，还在自己身前构筑了一层薄薄的以太护壁。只要莱娜想牵动他身前的以太进行窥探，他就能够借此及时感应到，并对此作出应对。 马龙的身影随着少女们不紧不慢的脚步消逝在了广场的人来人往之中，但那位着白衬衫黑背心，戴黑框眼镜的店员却盯着马龙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只是呆立着，宛如一尊雕塑。 直到广场的人流因为下午的工作逐渐散去，他才缓缓走入书店，坐回柜台后的位置，拍了拍眼前那本《喀迈拉创世史》上沾染的灰尘，翻开扉页，只见原本密密麻麻撰写着历史的书卷却像是被全部被抹除了，除了泛黄打卷的纸本身，不再有任何东西。 “竟然有人被这本‘书’选中了……霸王血脉，总算在这块纷乱的大陆上现身了么？” “吾等期待已久的时代之‘风’，似乎已经向‘浮士德’吹来了——只是，谁都没法预测风到底会吹向何方。” “加尔塞里格，背负罪孽的霸主，我就在此冒昧地祈祷您护佑这片您曾纵横捭阖的大陆，护佑这个时代的无辜生灵，以及继承您血脉的命定之人吧。” ………… 越过指针街，进入齿轮街，离东区的距离近了……马龙一路默记着大致的地理方位，虽然他随手拦下一辆马车应该也能直接回到骏马骑枪酒馆或是护符交易所中的任意一处，但无论如何认路总比不认路好。 一路上他的行动都十分谨慎，也成功与两位少女保持在了合适的距离，只是他却完全没想到事情还能够这么巧！ 看着已经和铜号驿站门口似乎已等候多时的格拉尼聊起了天的莱娜，马龙不禁感慨要么是这个奥尔丁城实在是太小了，要么是他身上有个“相关人员聚合定律”。 这个红发少女竟然和他一开始帮助的那队商队混到一起去了？ 不过，远远躲在房屋后听着格拉尼发言的马龙大致确定了莱娜的身份并非商队的新成员，而是这所驿站的新会计，她新租的临时住处也在离此不远的东区外围！ “那这样的话，待会顺便托他们把信递到兰凯斯那边，也可以顺便借职务之便搜搜她的工作场所，甚至把这些情况告诉我的同伴……” 马龙正凝神思考之时，一只手忽然在他的肩上点了两点！ “哎呀，马龙兄弟啊，你是不是看上了那个红头发，才一路失魂落魄流着口水跟她跟到这个地方？” “哦，你们来了。” 他对此并无任何惊讶之情，因为他毕竟是“螳螂”的新成员，随时有着出走甚至背叛的可能性，两位前辈如果对他的突然离去毫无反应，那才叫奇怪呢。 一路尾随在他之后的来者正是瓦尔斯和凛霜！ “瓦尔斯，别闹了。你突然跟着这个女的从书店出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马龙一五一十地将这个被称作“莱娜”的红发少女身上所有的疑点都告诉了他们，当然字迹异常工整的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暴露的。 “单纯靠着这一系列直觉就判定她跟案子有联系？她既不像帮会成员也不像外来刺客，如果她真能牵扯到这种神秘杀人手法的来源，你的嗅觉可以说能赶得上族里最狡猾的首领了……不过，既然我们今天无事可做，我也不介意去活动活动。” 凛霜凝视着红发少女的背影低声道，赤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狩猎的兴趣。 “不错，她们似乎要去新的住处安顿了，既然马龙要找这支商队传信，跟踪的活就让我来干吧。我们晚饭时间在驿站门口会合，瓦尔斯，马龙，去直接搜她的房间。” “正有此意。” ……等等，直接搜查都不需要许可的吗！ 马龙看着身边的两人神情自若地分开前往两个方向，才想起自己确实是个在民众中威信不低的秘密警察。 于是，格拉尼只见马龙正大步朝铜钟驿站的门口走来，朝正在门口举枪护卫的他远远招了招手。 “马龙先生？你怎么也来奥尔丁了？不过能看到你安然无恙也挺好的……还有，这位陪着你前来的先生是……” “在下瓦尔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马龙和格拉尼打了个招呼，问了句商队的情况，便把脸拉了下来，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哎，格拉尼啊，我也想和你多聊两句，不过现在我有件事要处理。那个红头发的少女，叫做莱娜是吧，我怀疑她跟最近发生的几个案子有关——” 格拉尼刚想作声，但他只瞥见马龙露出内袋中螳螂徽章的一角，便倒吸了一口凉气，连他之前不断摆动的耳朵都僵在了半空。 “她怎么——” “安静点，安静点，事情不大，我们只是来检查检查。她也有可能是无辜的，若是这样，我们自会赔礼谢罪。” 瓦尔斯把手伸出了一半，示意格拉尼不必“过度紧张”，免得他喊出声来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随后便把马龙想说的后半句话补上了： “现在，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莱娜平常住在哪个地方？” 第三十三章 巧合的链条 “和平年代活得久了，也没混过社会，我都对这种钦差大臣有多可怕没概念了。” 马龙暗想道，有了公爵，他和瓦尔斯两个实力也不算多强的存在才能大摇大摆地要到莱娜的宿舍钥匙，还没有一人敢出言表达异议。 就连最初在他面前表现得挺直率开朗的格拉尼，都在他亮出徽章之后在脸上挂起了一副肃穆的神情，自告奋勇干起了带路的工作，内心里七上八下打起了小算盘： “马龙先生这样的秘密人物之前到底为什么从泪水之都回到奥尔丁，又为什么尽力搭救了我们，之后在河林镇遭到袭击却依然坚持待在那里？他的每个行动一定都会有自己的企图……说不定，这些都是他行程的一部分，而搭救我们只算是他日行一善而已！” “佩加斯始祖在上，他这样肩负公爵使命的人物之前在战斗中尚能不顾一切将我们救下，我们却什么都不知道，仍然把他当成普通的流浪者来对待——他如今大人不记小人过，没有对我们抱有什么不满，已经算是给我们商队的恩惠了吧！” 当然，急着去勘察莱娜宿舍的马龙也没特别注意格拉尼的局促态度，只是感觉他带路的举动稍微过于殷勤了一点，却没有意识到自己新身份的最后一个漏洞，已经以这种阴差阳错的方式补上了。 示意格拉尼和其他几位闻讯来看热闹的商队护卫在门外五步之外等着，不准接近与窥探搜查过程之后，瓦尔斯便用钥匙解开了宿舍的门锁。 打开房门之后，他却倒吸了一口冷气，几步冲向门对面歪歪钉着的奥尔丁地图之前！ 地图之上东区的范围内赫然已被画上四个大大的红圈，而其中一个红圈上，还被打上了一个大大的红叉。 “卧槽……马龙，看来你的推测是对的。这些地点……右边这三个红圈，就是这三起命案的发生地点。” “可……” 马龙刚开口，突然想起自己清楚莱娜是穿越者，所以才会料到她会关心这件凶杀案，专门标记位置，可作为原住民的瓦尔斯当然不可能想到这一层！ “可……我们……毕竟不能靠这个完全确定……她就是罪魁祸首。” 他好不容易把口风给扳到了理中客的谨慎态度上：毕竟是他先指认莱娜可能有嫌疑的，现在出现证据反而突然为她辩护，怎么看都不会太对。 “也对。我们还是赶紧搜吧，会有证据的。” 见瓦尔斯轻车熟路地开始搜查起办公桌周围的地方，马龙也感觉自己至少也不能袖手旁观——他向床铺的方向一眼望去，便找到了床头边的一个巴掌大日记本，翻开第一页阅读起来。 果不其然，映入马龙眼帘的是“系统特供”的那种标准字体，完美得让马龙的内心都感觉到一股抗拒。 “第一天：身份，钱，知识，逃离方法……艾妮丝？” 为了不让秘密泄露，莱娜看来是在用关键词记录着自己的思路……看到“钱”和“逃离方法”这两个词旁边草草画出的几个圈和重点符号，马龙不难看出莱娜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逃离这座错综复杂的城市。 至于“艾妮丝”，难道是她身边的那个金发雀斑少女？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去救助贫民吗？” 马龙稍稍动摇了一下，想起她们二人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亲密样子，也不禁叹了口气。 当他翻到下一页的时候，笔记本上却只剩下了画着层层叠叠十几层圆圈的两个词： “第二天：办公材料，漏洞……” 如果她是凶手的话，那么按照尼克莱等人的叙述，此时只有一人在沉睡中死去，这个案子也尚未惊动“螳螂”的成员。 只是，她发现了她的会计工作会持续让整个商会上下都看得到她的字，也就是说任何一名穿越者都有可能借此锁定她的身份，并且让她陷入危险……这件事让她陷入了恐慌。 而日记本的第三页，也就是对应今天的那一页上，层层叠叠布满了整个页面的只有一个词：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无数工工整整的“怎么办”就像克苏鲁邪神挤在同一张脸上的无数只或大或小的眼睛般挤在书页之上，让马龙都不禁被这细密不留退路的绝望而颤抖起来。 可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没法再回头了。 他心灵深处密封的那股不平之气此刻已经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弥漫而出—— “马龙！我找到了，这个妖女，看她都在自己房里藏了什么玩意儿！” “什么？什么东西？” 借着瓦尔斯的惊呼，马龙赶紧打了个激灵，闭眼凝神，集中心力将阴暗的情绪重新关回了心房之内。 “蒸馏瓶！烧瓶！导管！一整套炼药工具！还有……这瓶药我认得！” 瓦尔斯尽力抑制着自己低呼声中的紧张，趴着身子一件一件地把他说的每件东西给甩到床上： “如果我们的家藏典籍说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阿巴斯帝国刺客组织的‘惊梦’毒药……她应该就是用这种药搭配上其他药进行提炼，毒害这几个家伙的！” 马龙浑身的血液一下子漫上了头顶。 这也实在是太过于巧合了！ 瓦尔斯或许会认为这是马龙靠自己的敏锐直觉侦测到了莱娜可疑的迹象，但实际上马龙只不过是为了调查这个潜在敌人的活动范围和行踪才去进行跟踪的！ 莱娜竟然就正好在他前往书店的时候去还了书，恰巧让他一路跟踪到了格拉尼他们歇息的驿站交信，还一下子被他们在房间里搜出了罪证。 甚至，他们偏偏就在南门广场吃午饭这件事都算是一种巧合。 “或许她是提供毒药的那个人，但是说不定还有主谋和其他的帮凶。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当然，先把她抓起来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马龙谨慎地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言辞，这一方面是为了维持自己稳健的人设，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之前感受到的，这一系列行动中“巧合”的过剩。 但无论如何，现在看来莱娜做出这一切的嫌疑已经非常之大了——不，从马龙的角度看，她已经可以被判死刑了。 这些道具显然是系统的馈赠，而她说不定也有着类似的天赋来支持她炮制奥尔丁的城镇守卫完全无法预想的毒药。 她借职务之便调查账目，顺带就调查出了这些酒馆里最近有哪些可疑的新客入住…… 这位当时已经因此而紧张绝望的穿越者或许是利用艾妮丝，或许是联系了帮派，总之她把毒药送进了流浪者们的房间，而几位穿越者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 如此杀人的手法根本就防不胜防，河林镇的生死相搏比起这里的勾心斗角简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城里人真的是会玩……”马龙不禁吐槽道。 “不管怎样，按照目前的情况也足够给她定罪了。马龙，这次行动的头功，毫无疑问属于你。” 瓦尔斯舒了口气，回过头去正打算整理床上杂乱的作案工具，不紧不慢的敲门声突然在他的耳边“笃笃”响了两声，随后凛霜便顺势推门而入。 “她们两人跟‘赌徒行会’的人接上了头。我没法继续跟踪，就回来……这，这都是什么东西？” 凛霜都还没来得及露出惊愕的表情，瓦尔斯便示意凛霜不必过分激动，讲起了他们二人在房间里的发现。 而马龙听闻“赌徒行会”与此事相关时，突然想起这个帮会最擅长的正是操纵好运与厄运！ “还好他之前过于入神似乎没注意到这本日记的事情，我得赶紧把这本日记给藏起来，免得扯出更多的麻烦！” 马龙一顺手便把日记塞入了斗篷内袋，却忽的发觉兜里除了他要借商队之手交给兰凯斯的那封信之外，还多出了一张软而不颓的纸张！ 他只在奥德斯书店脱下过这件斗篷。 事到如今，马龙也只能缓缓抽出信件，去直面书店中人那并不让人愉快的邀约。 “携带霸王血脉之人，您的身份已经无可置疑。如果您愿意与我们携手在时代中谋得一席之地，恳请再次在营业时间前来赴约。奥德斯书店将时刻对您保持热诚的欢迎。” “‘浮士德’所属，欧文·奥德斯，敬上……” 第三十四章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 “浮士德……三大帮会之一……由法师组成，似乎热衷于收集魔法道具？奥德斯书店是他们的接头地点？” “‘霸王血脉’又是什么意思？我是一个特殊的角色？这会不会跟我的穿越者身份有关系？” “他们邀请我共谋大事，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据点暴露在一个陌生人的视野之下？” 马龙仔细浏览了这张字条上的每一个表达，确保自己并没有理解错或者看错什么东西。 他脑中的线索条条盘绕而起却完全没有头绪，宛如被猫玩坏的毛线球。 至少，他现在似乎还算安全，因为浮士德并没有直接对他动手…… “我们应该联系城镇守卫，对她下达通缉令，把明面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而至于跟赌徒行会有联系的事情，毫无疑问该是我们去办。如果赌徒行会想要包庇杀人凶手，我们也该利用利用我们的人脉——如果他们不想跟公爵站在对立面的话。” “马龙？你是在认真听吧？” 凛霜冷不防的灵魂拷问让马龙打了个激灵，意识到了自己仍然在凶手的房间里进行着搜查工作。 “好的好的……我——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回到大本营，向帕斯卡大人和尼克莱队长报告这些事项。” 马龙轻轻出了两口气，尽力让两位前辈认为他这位新人是在出任务时有些过于紧张了。见瓦尔斯似乎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他也就放下了心来。 “我们一般来说不会把太多事情都上报给公爵的线人。帕斯卡一向都跟我们说，我们被公爵招募是为了帮他解决不必要干扰他的麻烦，而不是把这些麻烦全部摆到他眼前。” 瓦尔斯的蓝眸扫了他一眼： “不过，现在这些事情确实并非我们几人就能够搞明白。你跟凛霜赶紧回本部吧，我顺路联系一下城镇守卫，让他们进行一下搜捕，安排两个人在这里站着，今天的事情应该就解决了。” 凛霜低声回应道： “可是商会这边怎么办？赌徒行会可能就是这个驿站甚至是这几家旅馆背后的人。我们搜查房间的事情现在估计已经传到了这个莱娜的耳朵里，如果我是她，我就会立马收拾铺盖开溜。” “她在杀死一人之后没有逃走，仍然留在这里制造了剩余的凶案，甚至还留在原先的住处，大摇大摆把地图挂在墙上，我觉得应该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瓦尔斯沉吟片刻，狠狠拍了拍床板。 “这就是赌徒行会想利用这件事情，利用这个人！一个初来乍到的会计，能干出什么事情来？不不不，她或许跟这件事有关系，但是绝不会是最后一环。” “不管怎么样，赶紧回去禀报这件事应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件事并非我们自己，甚至‘螳螂’分队就能应付，应该赶紧寻求支援。” 这种令人感到完全没法想象的推断力再一次在瓦尔斯身上表现了出来……此时的马龙除了欣赏之情外，甚至开始为这个异世界看来也有着不错的思维博弈而感到些许的欣慰。 他并非自我意识过剩的孤僻天才，但寻常的谜题、平凡的智略考验确实不太能满足他，可惜这两者就能概括地球上绝大多数的游戏内容。 虽然说这个系统确实云山雾罩，不太靠谱，这场游戏又是险象环生，胜负一瞬之间或许就能逆转，但至少他找到了玩下去的动力。 “西迪斯先生，我想请你们顺路把一封信传给兰凯斯警备长，十分感谢。” 他在门口围观的人群之中找到了商队护卫的首领西迪斯，也把信递到了他手中——而西迪斯却是疑惑地，甚至有些惊讶地对他回了一句话： “我以为你们如果需要我们代劳这件事，应该不至于用这样的态度来请求。” 马龙重重摸了摸眼睛。他有点想说几句话，但是却憋在喉咙中间，上不来也下不去。 “不必客气。我们会妥善对待这封信，请回吧。” 马龙沉默着离开了铜钟驿站。 他抬头，只见血红的暮色已经铺展在了天空的边缘之上。 ………… 飞速前行的马车上，凛霜已经侧靠在马车的坐垫上闭目养神，忙里偷闲了起来。 而马龙却是紧绷着脸，尽力整理着自己遭遇之中可能会被他摸清的线索。 在他涉足奥尔丁的第一天，就以两种方式接触了三大帮会中的两个： 其中一个基本可以确定是在帮助他的敌人，甚至在操纵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另外一个则似乎对他表现出了善意，但这份突兀的善意反而更让人起疑。 形势如此迅速的发展已经让他开始觉得这一切背后没有神秘力量存在便无法解释的地步。 当然了，这确实是个魔法世界，而可能掌控因果的神秘力量或许没有那么普遍——毕竟，“神”级就《喀迈拉创世史》的说法是神灵独享的，至少他不用担心自己的所谓“命运”或是“机缘”被随意篡改。 另一方面，虽然金鱼都能看得出他现在正处在奥尔丁势力争斗的旋涡之中，但他目前应该也是一个不那么容易受人关注的角色，除了确认了自己身份的其他穿越者也没什么人有动机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而穿越者之间的战斗一定是越小心谨慎越好。莱娜如果真是凶案的发起者，那她已经足够考虑深远而狡猾了：用会计职务之便调查了旅店的入住记录，利用自身天赋和系统的物品援助洗脱嫌疑，联系赌徒工会以求自保…… 但是，她就算心思如此缜密，仍然会被藏在更隐蔽之处的马龙给发现并且搜查，一下子就漏了馅。 绝对的安全是无法保证的。时刻提防，时刻小心确实是生存的秘诀，但为了应对每分每秒都可能爆发的冲突，他仍然需要随时随地就能拿起武器，面对一场生死对决…… 用小说中的话来说，这里，便是一片永无天日的黑暗森林。 无数的猎人潜伏其中，互为对手，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狙击敌手的机会！ 藏好自己，做好清理，这是他们为了活下去，必须要做的事情。 今晚，无论于公于私，无论其后牵扯多少不明不白的势力，他都必须将莱娜从自己的视野中抹去。 “而我还好也预留了成就点以备不时之需，哎，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马龙摸了摸自己背后现在仍然背着的破旧十字弓，不禁想起了河林镇中那个紧握着十字弓向靶子猛扣扳机射出箭矢，清楚自己会做什么，该做什么，而又对行将到来的杀戮只能勉强下定决心的自己。 “现在，我必须测试自己作为‘猎人’，主动出击的能力了。” 第三十五章 时势 “虫巢”之内的气压今天显得格外地低，甚至连过道两侧以太加持的长明灯都因为周围人意志的低沉而变得暗沉了几分。 “尼克莱，我们这段时间的局势不容乐观。公爵秘书处那边给我报告，各处的线人都察觉到，似乎是来自北边秃鹫公国的间谍正在对奥尔丁进行渗透。再算上今天摊上的这个大案，你应该清楚，我们现在是奥尔丁维持秩序的最重要防线了。” “公爵一向对属下一视同仁。如果办得好事情，升官发财不在话下；如果搞砸了嘛……后果你也知道。” 帕斯卡右手抓着羽毛笔继续对着面前的文件一阵奋笔疾书，左手却是用手指在桌上迅速比划着自己的思路。如果马龙能看到这种离奇的景象，他定会把帕斯卡比作一位左手在黑板上板书，右手却在批改作业的老师！ 帕斯卡具有专门强化思维处理能力的以太利用方式，这一点保障了他在整个奥尔丁官僚系统中赫赫有名的办公效率。 “说实话，秃鹫的威胁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也就是你这种人现在还会想着升官发财的事情，帕斯卡。” 尼克莱此时正稳稳坐在帕斯卡的对面，左手不住地玩弄着自己的钢笔，鸟嘴面具后的表情依然是阴霾密布。 “我当然知道。秃鹫公爵伊拉斯谟·盖尔在十年前的‘大分裂’之中叛出帝国自立为公国，而挡在他突袭路线上的，正是我们的奥尔丁城。” “久攻奥尔丁不下的秃鹫公爵完全没法支援他在别处的盟友赢得内战，最终只得倚仗阿瓦隆的默许占山为王，龟缩在他的兰斯维勒城堡里处处受制……那个老家伙在这里吃了大亏，隐忍了十年，总算有些蠢蠢欲动了。” 帕斯卡冷笑一声，“刷刷”的动笔声快了起来。 “不过也是多亏了他们这些叛贼，我和科西亚这种血统低贱，只有一技之长的家伙，才不得不被上头用来补齐曾经属于贵族老爷们的位子。我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再不努力升升官发发财，我只会被那些早就看我不爽的纨绔子弟踏上一万只脚。” 尼克莱只是长叹道，把头无力地仰向天花板，眼中沉浸着旁人难以窥测的深渊。 “不，帕斯卡，你也清楚。是‘我们’这些叛贼——” “行了，你那时候什么都没做，想那么多干嘛？说点开心的。” 帕斯卡的左手突然停下了动作，拉开抽屉，将一份字迹潦草的报告递到了尼克莱眼前。 “关于这起‘梦中杀人案’，城镇守卫那边刚有了点线索。他们进行大规模搜查的时候在南区齿轮街的一口井里发现了一具街头流氓的尸体。” “认领尸体的人说从两天半之前就没发现他了，而且他的死法和旅店里死掉的人完全一致，甚至因为吸入的麻醉毒药剂量太大，眼睛都发紫了。” 尼克莱细细浏览着报告书，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么说，凶手一开始用这个人进行了实验，才去对这些流浪者动的手？他这么大费周章，真的只是为了干掉几个流浪者吗？” “反正我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犯案的人不惜一切代价只为了让奥尔丁乱起来，让我们有了威逼三大帮会的借口，三大帮会也有了互相推卸责任激化矛盾的借口。这件事情应该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们做得又未免太过明显——” 帕斯卡正沉声分析着犯案动机时，通往虫巢内部的木门却不合时宜地被“咚咚咚”敲了三下。 “阿多妮丝，马龙，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而急急闯入的凛霜见线人和队长都在办公室内，自然是不敢怠慢，赶忙向帕斯卡与尼克莱微微鞠躬，开口道： “我们在南城区活动的时候，马龙跟上了犯罪嫌疑人，随后我们就在铜钟驿站……” 凛霜和马龙以最快速度陈述了下午在南城区与莱娜相关的一系列所见所闻，并且将瓦尔斯已经请求城镇守卫监视莱娜住处一事报告给了帕斯卡。 “你是说，她们两个最后被似乎是‘赌徒行会’的人给接走了？果不其然。” 帕斯卡“哼”了一声，左手紧握成拳，满意地舔了舔嘴唇。 “现在我也该告诉你们了：很多信息来源都告诉我，秃鹫公国的间谍已经有不少打入了奥尔丁内部……而秃鹫这次突然敢如此大规模地渗透奥尔丁，看来是因为提前找到了内应！” “赌徒行会和秃鹫公国看来有些勾连，并且他们似乎正想要试探我们的实力，看看我们到底能怎样解决这场混乱。那么，现在我们也该想个法子好好回报回报他们的‘好意’！” 见帕斯卡突然就将秃鹫间谍渗透一事和案件联系了起来，马龙与凛霜一时也像尼克莱般皱眉沉思，不知该如何借着新的突破口处理案件—— 当然，马龙因为清楚如果不知道莱娜的穿越者身份根本无法完美地解释这一事件，对帕斯卡似乎是跑偏了的思路并没有过分的惊讶。但作为新人，表现得太热衷于这件事或者太过聪明在现在的氛围下无疑是危险的，因此马龙也算是顺应时尚，装成了一副严肃思考的样子。 对于找不到穿越者杀人动机的帕斯卡来说，案件的最直接后果——引发奥尔丁的混乱应该就会是凶手的犯案动机。想找到愿意引发奥尔丁混乱的人肯定不会太难，就算这件事并非这个势力所为，拿他们来背锅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当然，他们既然锁定了莱娜这个目标，把她抓起来审问一番是不会有错的。 可如果这件事真的和秃鹫公国的间谍、赌徒行会有关，那他一下午莫名其妙的“好运”却又是难以解释…… 马龙已经隐隐约约开始觉得，莱娜似乎只不过是一个用来放长线钓大鱼的“饵料”罢了。 沉默最终还是被眼神凝重的尼克莱打破了——身为队长，他确实也有拍板决策的责任。 “我觉得我们应该设立封锁，先从莱娜这个突破口下手。” “直接找‘赌徒行会’的麻烦，无论如何都只会暴露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问题在于我们也没法直接铲平赌徒行会，而赌徒行会一旦报复，势必会给公爵的明面工作带来更多麻烦……” 但是，莱娜确实表现得也像一个暴露在外的诱饵，一旦动她只会触动更险恶的陷阱。马龙已经察觉到了帕斯卡稍有疑虑的眼神和凛霜焦躁的狐耳抽动：这更像是直直咬上诱饵等着看敌人会如何反制的无奈计划。 但在想到“诱饵”的这一瞬，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能做什么，该说什么。 能用来吃掉诱饵的，不必一定是一条大鱼，也可以是另一个诱饵！ 马龙深吸一口气，精神绷紧，朗声开口： “我来负责这件事。” “今晚，莱娜一定会试图逃离奥尔丁，毕竟连她的老巢都被我们查抄了。而我今天也只是刚加入，他们没法把我的行为和公爵那边挂上钩，自然更不会对我出手，因为我背后也可能藏着‘下水道’和‘浮士德’，甚至是其他更强大的势力！” “哪怕他们冒着挑起冲突的风险袭击了我，诸位也可以在我背后暗中进行保护，反制他们的埋伏。” “帕斯卡大人，你意下如何？” 不错……这个计划不仅能让他顺理成章地吃掉莱娜，而且也能撇清他自己对此事过分关心的嫌疑。 他越来越摸清这个游戏的门道了：他想要获取胜利不仅要隐入人群，把自己涂上保护色，更需要顺势而动，隐入“时势”之中！ 此刻，马龙甚至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内部发生了某种令他振奋不已的变化，本来凝固的元素中有一部分已经发散为变化多端的形态，等待着被他塑造成预想的样子。 他似乎已经成功了，因为帕斯卡的眼神中已经出现了若有所思的味道。 “很好。还有其他的行动方案吗？” 办公室内仍然沉默着。但这并非因为起初的压抑氛围，而是因为众人已然明确了目标，正不声不响地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那么，现在我们应该可以开始商议计划流程，分配任务了……” 第三十六章 临敌 “今晚戒严，进行集中搜捕。由我作为行动的主角，与擅长狙击的瓦尔斯、能够进行快速移动的伊莎贝尔在南区与东区交界的瞭望塔上进行监测。莱娜正好藏匿在那个区域，如果要从东门或者南门出逃，我们都能迅速加以拦截……” “当然，因为我知道莱娜是穿越者，所以说她今晚基本上是百分之百会想要逃离奥尔丁！” “否则她在今天家都被查抄，自己也被通缉的情况下，继续呆在奥尔丁肯定是等死一般，不如逃离寻找更多机会！” “除非她铁了心要跟定‘赌徒行会’继续混，并且‘赌徒行会’还觉得她有利用价值……当然，在现在的情况下，这个可能微乎其微。” 马龙此刻在瞭望塔上属于自己的观察台里盘膝而坐，抱着新从武器库中挑选来的一把燧石枪，推演着此前自己的思路。 在观察台之下的休息室里，瓦尔斯和伊莎贝尔也在稍作小憩。尼克莱则是率领着凛霜与塞留斯护符交易所附近清除可能的阻碍，预防莱娜反其道而行之，不从城门逃离，而是从市中心逃逸——如果这样，他们就能够顺手收网，并且由于接近大本营而不必过于担心自身的安全问题。 当然，除了那天下午比较诡异的“好运”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能够得到解释，事情也没有逃脱他们的控制轨道。 莱娜尽管看起来更像是与赌徒行会狼狈为奸，实际上马龙也清楚，这只不过是与赌徒行会阴差阳错的互相利用罢了。如今，并不可能有太多剩余价值的莱娜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赌徒行会”除非有特殊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在她身上投资太多！ 而且，至今为止他的身份也都隐藏得很好。 就算有其他的穿越者打算搅进这个局势，他们也不可能看清马龙一重重马甲之后的穿越者身份对他行动的推动作用，只能看到莱娜似乎确实是一个需要剿灭的对手。 那他们的行为就不可能会对马龙不利，而是会想方设法吃掉莱娜这个已经显出衰弱之象的敌人——当然，蹲点可能来攻击的其他穿越者也是一种选项，但贸然出击，自以为是黄雀的人也有被捕鸟人在后狩猎的可能！ 总之，在他不可能暴露自己穿越者身份，人身安全也有背后的队友进行着保障的情况下，他唯一需要担忧的是：这场狩猎战可能会由于其他强者的介入成为一次大混战，而他无法在混乱之中保证能达到狩猎莱娜，保全自己的目的…… 不过，在这时候，他“不死意志”的保底作用就又发挥了出来。 而且，今晚他还有“成就点”对战斗力的加成，哪怕他尚不熟悉的其他强手令他陷入苦战，他相信自己应该也能撑到后续的增援到来。 作为藏身于“趋势”之中的穿越者，他当然对自己的游戏策略充满自信。 马龙如是想着，右手在空中一划，从虚空中拉出了“系统界面”。 在出发之前，马龙便找到时间好好吸纳了那两颗来自黑衣人与灰雾少年的护符，也因此回收了成就点——当然，他们残余的意志已经彻底被拉普的疯狂执念所支配，连与他们的意志进行沟通的可能都不再有，就更不用提同化护符，吸收天赋的事情了。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信息，便是关于他今天新近获得的两个成就点：“新近加入地区性组织”与“重大行为决策获得认可”。 简直就像穿越前某碧的游戏，干点什么事情都能整出个游戏资源成就点——不过，这件事对于马龙而言自然是好处大于坏处。 并且，由于他之前合计参与了三次对穿越者的击杀，他还获得了系统的“第一级击杀数服务奖励”。 “开启穿越者密度勘察服务。可以一天一次智能扫描当地范围内的穿越者密度，并且进行危险程度汇报，不再像以往一样只有到极度高危级别才会自动进行群发警报……” “这个系统确实应该是比较初级的服务，不然我要是哪天抓不到人，还一直在没人的地方转悠，那可太尴尬了……” 马龙暗地吐槽道，用手指划走第一个奖励的显示。 “开启物品鉴定服务。可以一天一次，在系统界面的扫描下鉴定任何一件物品的大致力量层级，以及其是否具有隐藏潜力或是封印限制。但无法进行准确的能力分析，只知强度而不知具体内容。” “比没有好。我出生入死一己之力干掉了三个人，结果就这——算了算了，这系统就是这鸟样。” 在这几天的使用体验中，马龙对系统的靠谱程度已经有了一定的估计，因此他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比起指望这个系统送给他什么外挂，他更应该在成就点加点中增强一些更实用的能力。 为了解决之前的书写字体问题，马龙第一时间便直奔“系统服务”区去，并且在那里看到了“语言读写序列”下相关的一系列选项。 进阶通用语使用，进阶专业术语阅读，进阶书写词意搭配…… “难道书写字体只能靠自己练字来解决吗？！” 马龙仔细看完了所有的选项，不得不面对这个稍显尴尬的现实。 很明显，这系统管杀不管埋。虽然他们知道了基本的词汇和表达能怎样书写，但无论如何，自“系统之手”写出的东西，都会是这样工整圆满的字体！ 他到底是该庆幸自己在练好字之前写出的文件能够烧毁或者直接扔进阴沟，还是继续骂这个系统两句？ 他现在倒是能稍微共通一下莱娜的绝望情绪了…… 写出的所有内容都可能会成为他人追踪的线索，而她却又在会计这个极度容易被追踪而至的位置上。 这或许就是她不惜冒险，也要干掉附近其他所有穿越者的原因…… 马龙狠狠出了一口气，点出了“进阶专业术语阅读”和“进阶通用语使用”之后，便直奔“造诣类”区域。 现在他还不缺信息和物资，就算之后可能有需求，想必今天整个行动带来的成就点也能给他一定的支持。 他首先需要的就是“奥法造诣”！ 在几天来的实战中，他发现就算他不打算主要利用奥法技巧操纵以太进行攻击，也离不开奥法的辅助。 以太利用技巧实在太重要了，无论是侦查、简单的防护、对自身能力的增幅还是阻止对方利用以太，都必须借助以太这种“万能资源”。 在河林镇的战斗中，他便是借助对自身力量的准确认知有效利用有限的意志力进行攻防，从而在连战之下仍然活到了最后。 而在“奥法造诣”的后续分支之下，他目前却只能选择“精确控制”这一能使他以太控制更为精致的选项。 从之前对系统的了解看来，他自身的训练或是实战也会对造诣天赋的后续加点产生一定影响——这一点并不过分，否则一个人要是在哪块世外桃源埋头种田种出一万个成就点，然后一路沿着某条路线直接走到主神级别，游戏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他现在可以确定，系统不会或者不能做出违反世界本身运行的事情（比如在这个异世界弄出一部手机来），而是加速穿越者们获取“世界中能得到的事物”的进度。 “这种无能的东西，还配被称之为系统……也怪我自己竟然傻乎乎就签了这个合同，现在也只能这么过了。” 想到自己直到游戏结束之前还要这样如履薄冰，心惊胆战地度过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他也不知该如何感叹。 这算“生不如死”吗？ 不过，既然夜间还有敌人要对付，马龙也不敢让动摇之情真正支配自己的内心。 “继续加强作战能力吧。” 第三十七章 围猎 在点出机械序列中的“火药利用”后，马龙发现“火药利用”和“精确控制”之间竟然多出了一个需求这两者的加成——“精确瞄准”。 “精确瞄准”，一听名字便知道，现在马龙确实十分需要这种能力。 换句话说，“火药利用”和“精确控制”的能力一旦同时具备，就自然而然会衍生出以“精确控制”为基础，借助“火药利用”来实现的“精确瞄准”，本质上仍然是利用以太力量减小误差，稳定呼吸，甚至调整弹道。 似乎这种能力不仅对枪械、器械的命中率能有所加成，甚至对奥术的命中也具有作用。 两个成就点……马龙细细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直接采用这个加持，毕竟这样，他就能减少对“鹰眼锐视”的依赖。 这个护符尽管确实在狙击任务上表现拔群，但其副作用也是十分巨大的。 在河林镇的战斗中，他便是因为一次突然的呼啸扰乱精神，从而直接丧失了击毙烟雾少年的机会，反而陷入绝境。若非拉普“及时”用狂气镇住了烟雾少年可能的反击，让他有机会抽身逃脱，他可能已经葬身于浓密的灰烟之中。 现在有了“精确瞄准”，在不那么极端的场合，他应该就可以自给自足。 “毕竟，要利用护符，就相当于忍耐另一个‘人’在你的意志中扎根下来，对你施加他所想达到的种种影响……尽管护符对力量的加持显而易见，但也是对自己一部分‘主导权’的交出，因此想利用是十分困难的。” 马龙沉思道。 尽管他和“鹰眼锐视”的前主人因为对残酷的感慨和对生活的失望能姑且合拍，但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行动仍然有可能遭到阻挠。 一旦他再利用更多的护符，不难想象，他自己的精神和意志可能会为了调和意见的冲突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最后被撕得四分五裂！ 护符或许是重要的力量来源，但如果没有特殊的原因，他也应该为了自己的长线发展尽可能减少对护符的利用。 “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城镇守卫发出信号，让我们前去支援……” 马龙皱了皱眉，如果莱娜今晚真的没有逃出奥尔丁，那恐怕事情就会变复杂许多了。 当然，他也不会浪费这些时间，用来测试自己获取的新加成也是不错的。 马龙尝试着捏紧右手，凝聚以太力量。 他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增长，但对于这股力量的收放和利用技巧都有了一定的心得，不至于用力过猛或者反应不及。 而在对以太的精确控制方面，他也迅速有了长足的进步。 原本他只能放出自然形态下的飞弹、球体进行奥术攻击，但是现在他可以释放一股持续的以太洪流，凝聚球状的护盾，或者迅速将以太调向自己想要调遣的位置去阻拦攻击，偏移攻击。 不仅如此，他也能更有效地隐藏自己的以太操纵路径，收束自己的以太控制范围，以便进行潜伏。 当然，要想让以太凝聚的奥术拥有特定意志主导的“属性”，仍然需要更高的以太力量水平和专精训练，因此目前他无法在系统中获取相关的选项。 不过，以凛霜的冰霜奥术作为例子来看，在“升华”级的时候他应该就可以利用不同的意志将以太塑造成更复杂的形态，从而达到更好的利用效果了。 而“火药利用”让他迅速获取了在“机械造诣”基础之上，更为熟练的火枪使用技巧。现在，他的火枪不会是只有一发弹药可用的一次性武器，而可以趁着作战间隙进行熟练装填，发出第二次乃至第三次致命的攻击。 趁着新获得“物品鉴定”功能，马龙赶紧在自己新获得的火枪上过了一遍。 果不其然，这把平平无奇的制式燧石枪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功能或者潜力，也只有微量以太力量加持着枪械的关键部位，保证它在关键时刻或是长期使用下不会直接四分五裂。 不过，它的单发预计威力，竟然可以接近一千五百到两千五百梅林的一次奥术攻击，而在他的以太力量调整弹道、减少误差的加持之下，威力只会更高！ 在“精炼”级的战斗中，恐怕是没有人能正面顶住这次攻击而不毙命的。 “仅仅是批量制造的长管火枪就能达到这种威力，甚至直逼哈默妮托付的‘雷击卷轴’……看来，机械给这片大陆带来变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按地球上的经验来看，尽管以太利用者们目前仍然占据优势，枪械的价格又制约了它目前的发挥，但发挥门槛极低的枪械一类事物肯定会提高“非凡”级乃至“凡人”级民众的地位，让他们也能够成为国力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看来，未来他必须靠自己的造诣和“背景”密切跟进机械的发展，甚至亲自推一把这个潮流…… 马龙正沉思之际，忽然只听“咻”的一声，一枚亮黄色的信号弹便腾空而起，位置正在南区接近齿轮街和铜钟驿站的位置！ 这是预先定好的信号，莱娜的位置已经被城镇守卫锁定！ “这么说来，莱娜难道在要出逃的时候还想着自己原来房间里的那些炼药器械和留存的信息？这是不是稍微，‘过于明显’了一点？” 马龙皱了皱眉，随后便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毕竟在地球上，也有不少在火灾中为拯救钱物不幸身亡之人。 “马龙！该出发了！我可以靠自己的护符力量迅速把你送到齿轮街。” 黑发长耳，皮肤微显深色的伊莎贝尔此时已经张开双臂，在空中画出一个大圆，象征影子的暗紫色薄雾已经开始层层叠叠覆盖在了她面前的空间之中。 “我会尽快在那附近找个狙击点，帮你清理一下附近可能的威胁！哼，你可别在我就位之前就把那个毒妇轻松干掉了！” 瓦尔斯的声音已经只能在环状楼梯中央的小缝隙中传来了，他在信号弹发射的一刹那便背墙下塔，以最快的速度向齿轮街进行机动。 该出发了！ 马龙念头转动之间，已经大步迈进了伊莎贝尔面前的薄雾之内—— 在下一个瞬间，他便随着薄雾和伊莎贝尔一同化入了圆月投下的影子之内，飞速向信号弹发射的地点直逼而去！ 第三十八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无月的夜晚下，两名少女被斗篷遮罩的身影在街巷中一闪而过，数十步之后紧随其后的则是无数火把映照下影影绰绰的城镇守卫。 “前面两个家伙！马上给我停下！现在乖乖投降，或许还可以争取宽大处理！” “继续发送信号！重案组的成员也快要到位了！” “汪汪！！” 城镇守卫们的嘈杂呼号声之中甚至混杂进了一阵狗叫，但听者都清楚，比起寻常的犬吠，这一阵叫声中包含的并非预警的信号，而是对血肉的渴望！ “艾妮丝，快逃吧！呼……呼……你现在还能逃掉的，你也知道，现在我们已经穷途末路了。” 斗篷遮掩之下的红发少女带着哭腔低声请求道，她的话中已经充满了疲惫之意，两条腿也有些迈不开了。 “但是……呼……我要逃过格劳尔的猎犬，也不太可能……” 金发少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话立刻被莱娜截住了： “这件事情本身和你没有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何况你还有隐藏的能力，能够逃脱。前面是个三岔路口，我们就在那里分开吧！之后的事情，就是我一个人的任务了。” “莱娜姐……我……” 莱娜目睹着金发雀斑少女最后一次回头，随后在岔道的另一头一脚深一脚浅地远去，身形逐渐在夜幕中消失不见。 她长长苦笑了一声，低声喃喃道： “莱娜姐注定是个手上沾满鲜血的参赛者。” “或许今天不能逃出去，但这副样子可不能让她看到……” 眼见杀气腾腾的城镇守卫们已经进入了她的视野范围，莱娜的眼神中已经毫无保留，仅剩决死一战的意志。 但是，她并没有继续往三角口岔道的另一方直接逃窜而去，而是半跪在地，大口出着气，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逃离的体力。 两三个脚程比较快的城镇守卫见不远处的莱娜已经是这样一副疲惫姿态，并没有直接冲上去抓捕她，反而是也停下来稍歇了歇，拿火把指着她满口污言秽语。 “妖女！总算跑不动了吧！告诉你，我们奥尔丁对付那些杀人凶手的方式，就是把他们全送给奥尔芬斯典狱长！你肯定会喜欢他的调教手段，啊哈哈哈……” “哈哈哈，还以为你是什么美女，看你这挫样，怕是连在东区卖都没人会理吧！” 莱娜见几名城镇守卫步步紧逼，只是咬牙起身，向着艾妮丝逃跑反方向的那条巷道疾奔而走。 她突然想起第一个被她毒倒的流氓当时是如何挣扎，青筋如何暴跳，眼神如何涣散的——哪怕她自己就是下毒之人，哪怕她在前世并不是没有见识过类似的事件，但当这一切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仍然会为之齿冷胆寒。 但既然鲜血涌流的闸门已经打开了，再扳回去可就难了。 就像只有更大的谎言才能遮掩第一个谎言的谬误一样，只有更多的杀戮才能抹平第一次杀戮撕开的裂痕！ “杀啊！待会说不定还能趁热……呜哇啊啊啊！” 在几个城镇守卫刚转过弯想追击莱娜的时候，迎接他们的却是自己喉咙中不由自主的哀嚎！ 一阵毒雾忽然冲入城镇守卫们的面部，短短数秒之内，他们即便下意识地利用了以太抵抗，却也只能够捂着自己的头脸惨叫起来，有的甚至痛得在地上打滚！ “给我去死！” 莱娜失声咆哮道，左手引动毒气继续包裹城镇守卫的头部，右手已经从斗篷内的暗袋中摸出一把修长扭曲的匕首，抬手连刺！ 城镇守卫的每一声惨叫，都意味着一个城镇守卫的喉咙被莱娜狠狠割了个大口子。 干掉几个追近的城镇守卫之后，莱娜也只是喘了口气，便也只能沿着巷道向前勉力小跑而去。 后续追击的城镇守卫们见到这几位或当场死去，或濒死哀嚎的队友，已是追击之意大减，彷徨无措了起来。 “施瓦茨！彼得！” “该死，到底是怎么……” “不必害怕，各位！继续追击！不仅是重案组，我们的信号已经获得回应了！跟上追击的勇士，将会……你们别跑啊！” 听得城镇守卫们的嘈杂声渐行渐远，莱娜的内心只是稍微松了一松，她稍稍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拐过了下一个街巷中的弯道。 而她迎头直面的，却是在街巷尽头离她相距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恭候着她的追击者—— 一位身材瘦削，斗篷裹身，手持长管火枪，行为看似散漫，黑色瞳孔中却深邃无底的冷漠青年！ 其实在莱娜击杀几位城镇守卫的时候，伊莎贝尔便与马龙感到了现场，但他们在无法阻止的情况下，选择了一个更好的狩猎场。伊莎贝尔的“暗影冲刺”在幽暗的夜晚中尤其适合进行快速移动，虽然消耗极大，但这能让他们几乎能在夜晚中选择自己的战场！ 有这样一个仆从配合，尼克莱之前的秘密行动估计可说是畅通无阻…… “你叫莱娜对吧？嗯？你杀了三个流浪汉，在他们在旅馆中熟睡的时候，将自己调制的毒剂用某种方式运进了房间，让他们死在了睡梦之中？” 马龙抬枪瞄准，见莱娜并没有逃离的举动，于是便一步步向莱娜的方向紧逼而去。 这条小巷两侧都是两三人高的石墙，不可能翻墙逃逸，来往通道又是少之又少，莱娜在这种情况下想逃走已是难如登天。 而伊莎贝尔尽管此前因为使用能力而不能直接投入战斗，但她此时也潜伏在暗影之中，随时可以提供必要的支援！ “求求您了……我并不想走到这一步！” 莱娜带着胸中的不平之气朝马龙大声吼道，但她的愤恨却撞在了马龙冷冰冰的回应之上： “莱娜小姐，在下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但之前有三位，现在可能有六七位受害者因你而死，这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 莱娜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动摇，她的嘴唇颤了颤，没有回话。 当然，知晓莱娜和自己一样具有精炼级的马龙此刻装腔作势，并不是为了给对手施加心理压力，或者就是像之前倒下的卫兵们一样单纯想要嘚瑟两句。 这也同样是一种试探和示弱之举：如果她身旁有其他埋伏的强敌看守，此刻应该很难忍住自己出手的欲望。 但现在，莱娜身旁确实没有更多利用以太的迹象，她本人意志中恐慌的意味已经几乎填满了马龙的感知。 该动手了！ 第三十九章 凶手对阴谋家 “哎，我本来并不想留你一条小命，现在我又开始犹豫了……” 马龙对莱娜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微笑，将枪口稍微向下移了移，却突然高举右手，向高空放出了一颗闪着银白淡光的以太光弹！ 随着信号弹的升起，枪口喷出火焰，子弹奔向目标—— 莱娜正想闪身利用以太护盾规避马龙的枪口，却发现这枚子弹瞄准的并不是她的前胸，而是后心！ 这是在不远处屋顶上已经找到制高点的瓦尔斯发出的射击，其目的倒不是真要击杀莱娜，而是分散她的注意，以便马龙在正面发动攻势！ “可恶！” 莱娜在侧后方子弹的威胁下手忙脚乱地偏移子弹轨迹之时，马龙从正面全力凝聚的一根以太长枪已经直指她的眉心！ 这还没完，长枪之后，马龙也扣下扳机，射出第一发枪弹，对莱娜的以太防护形成了第三个大威胁。 当然，他并不指望没有“鹰眼锐视”加持的一枪就能够解决问题，但只要他能有效消耗莱娜用于操纵以太的体力和意志力，胜利也迟早是他囊中之物。 而在他对面的莱娜见马龙射出枪弹，眼神反倒是尖利了起来。 她的右手狠狠在眼前的空气中一挥，藏在斗篷中的左手将一卷羊皮纸卷轴抛出！ “飞弹反射！” 莱娜的高呼因为极度的紧张与恐惧而几乎失声，但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只会大大增强这一防护性奥术的效用！ 光矛和子弹的行动轨迹在莱娜身前不到五步的地方被突然“扭曲”了，一股超越常理的力量硬生生将正在飞速袭来的飞弹偏移开去，转了个弯，调过头向马龙的方向袭来！ 马龙的瞳孔骤然紧缩，他突然想起莱娜既然处在绝地逃亡的生死之际，她自然不会向系统兑换造诣寻求长线发展，而是去兑换短期内能大幅提高她战斗力的道具！ 万幸因为有在河林镇对抗那位烟雾操纵者的经验，马龙将头部的呼吸道提前用以太作好了重点防备，并且已经在眼前紧紧构建了一道防线—— 拥有更强的以太造诣之后，他就不再需要拘泥于难以及时反制对手攻击的“以太护壁”了，而是将一块区域内的以太控制权先牢牢把握在自己的控制下，在敌人意图控制之时再加以反制。 这个增益此时不仅减少了“飞弹反射”带来的损失，可能还救了他的命！ 轰地一声，马龙下意识运起的以太护壁和他自己释放的光矛、子弹撞在一起，爆裂开的冲击波将地面都震出阵阵尘埃。 而他自己也像是被一记重拳命中前胸一样，咬牙低呼一声，不由自主向后倒了一倒，却没有像原先预想的那样难以扛住如此的打击，而是仍然稳稳屹立在原地。 马龙的力量发挥也同样超出了原先的估计，因为他现在也并非没有强烈的意志加持：他不仅是为了自己大逃杀的狩猎才来猎捕莱娜，而是为了将这个在他眼中暗害他人几近无所顾忌的嚣张罪人绳之以法！ 尽管他之前的作为也远远称不上“堂堂正正”，尽管他现在仍然处在半明半暗的特务分队之中—— 但马龙·梅迪安至少顾忌或者说敬畏着喀迈拉大陆的法则，入乡随俗，并未因为自己是穿越者而为所欲为，任意杀戮，将他人看成是自己赢得比赛的工具而已！ 在他对面，莱娜正趁着马龙抵御自己子弹的空档高举匕首，一个箭步迫近马龙，她利用天赋凝聚的毒雾已经弥漫在了狭窄的巷道之内，遮挡住了马龙的视线。 马龙或许用以太重点保护了头部和裸露在外的皮肤，并未受到毒雾的直接损伤，但他最重要的武器——枪械，却已经发射完毕，再无余裕装填！ 莱娜并没有后手再去应付马龙下一发威力十足的子弹，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逼迫马龙进行并不擅长的近距离对决。 在更多追兵随时可能到来的情况下，她也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敌人…… 面对其他的对手，她这一招或许会奏效，可惜马龙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 一阵以太冲击波从马龙跟前射出，攻向莱娜的右臂关节，能释放这种直接能阻止对方攻击的能力是来自于“精确瞄准”的馈赠。 而为了呼应这一击对莱娜的牵制，马龙直接以枪管为武器，捅向莱娜的面门。 只要这一击能够命中，他就可以反手抡起枪杆子，用枪托把她的脑袋砸个粉碎！ “咯！” 莱娜的头虽然躲过了马龙的枪管突刺，但她高举的右手已是无法及时收回，只得硬抗了马龙的以太冲击。 当啷一声，莱娜已经无法握住的扭曲匕首应声掉落在地。 但莱娜仍然迫近了马龙，而她最有效的杀伤手段，也并非这把匕首。 在冲刺的路上，她又用左手在斗篷中摸出了一管药剂，管口打开，药剂泼出。 但马龙一击不中后及时撤退，又只让药剂泼在了砂石地上，让地面扬起危险的白色烟雾。 “怎么可能——啊啊啊！” 莱娜已经无法再容忍自己连番攻击的受挫了，但她不已经可能就此退缩逃窜！ 她只能继续向马龙冲去，凝聚更浓重的毒素，四面八方的毒气一时间全部都向马龙的头灌去，她只能以这种粗暴的方式试图突破马龙的防护，直接令他丧失战斗力！ 敌人已经重重包围而来，她若再不能迅速越过眼前的马龙，便不可能…… “鹰眼锐视。” 马龙沉声命令道，咬着牙全力加固着环绕头部的护罩，左手再度在身前凝聚起以太光矛！ 他早在莱娜向他冲来意图反击之时，便唤起体内护符的力量，将她的每个小动作都以猎鹰般的敏锐收入了眼底，并且及时作出了正确的反制。 当初他要是没有“不死意志”的加持，估计也早已死在这个能力带来的强大观察力之下。 如果说这种能力有什么缺陷的话，除了护符本身带来的强大精神反噬，只能说有些攻击是观察到了都难以防守的——当然，莱娜这一系列与他在同一水平，又没有强化攻击速度、偷袭隐秘度的攻击肯定不包括在内。 莱娜见马龙操纵起眼前的以太，刚想故技重施，闪身躲避，腿上却突然传来好几根针从不同位置插入一般的痛感！ 她的左脚不知何时已经被一丛暗紫色的荆棘紧紧缠住，就算莱娜下意识调集了以太力量去处理这一难题，却一时半会也难砍断荆棘，将她的脚解放出来。 “升华”级以太利用者的力量已经足以让以太凝聚成更接近实体的形态。 “马龙，出手！” 伊莎贝尔在马龙转进之时自然也没闲着，在莱娜已是强弩之末时发起了突然袭击！ 而马龙的以太光矛也随之出击，直刺向莱娜的右胸。 此时此刻，莱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拿不出再度反击的余力了。 她此前的一系列行动已经让她右手受创，消耗了大量以太制造与维持毒雾，匕首跌落，卷轴与药水都毫无用处…… 但此时的莱娜却伸出左手，生生拦下了马龙的光矛，哪怕光矛会无情地将她的手穿出一个血洞！ 哪怕这个举动让她的左手完全无法再用，但她已经舍卒保车，争取到了全力挣脱脚下荆棘的时间。 她原本淡蓝的眼眸中此刻已经涌上了血红之色，本应被荆棘刺伤的双腿却丝毫没有停止动作，继续拖着身子全力向马龙扑来！ 十月写作小结与第一次评定 不知不觉，我离开启自己的更新，已有一个月了。 借着这个机会，我觉得理所应当要对自己的写作思路、水平和改进空间稍作评定，以后每月也会进行。 首先的任务当然是自评投稿时机、选题、简介的撰写，角色与风格。 之前为了“国庆签约上线”而稍显急迫地将稿件呈递给了编辑，虽然获得了内投签约，但细想起来，如果有更多的准备时间考虑细纲，我的前20章，尤其是第10-20章的表现力应该会得到更多提升。 当时，我的写作思路没有太跟上自己的规划，导致一些情节有些“拖时间”，单纯为抛设定而抛设定，情节发展有些不流畅。 追溯起来，其实还是投稿之初已有快半年没有动笔写小说，导致笔力稍有下降，情节跟不上，又仓促上马导致的（第一个版本的前三章甚至在群友的建议和我的考虑之下整个推翻重写，但现在看来这个举动十分有意义）。 而在选题方面，“奇幻大陆冒险、智斗加上大逃杀”的构思其实在5月左右就粗具规模了，但是如何用这些要素反映出我自己的想法，我又能否成功驾驭，是被我反复考虑过的。 最终，这个“大逃杀系统”与马龙在喀迈拉冒险的描写并没有产生巨大的冲突，而且系统本身也经受住了考验，不会随便出bug。 另外，它也成功服务了我在写作中的节奏把控，将马龙与其他穿越者死斗和积攒人脉、资源、介入世界中冲突的两个层面交替推进。别的作品是高潮完了日常，我这边是对付完同行就要对付npc（笑）。 不过因为我自己天然写作节奏就更注重细节和描写，所以显得有点拖，大纲上节奏加快来补足我觉得是不过分的。 接下来谈到主角，马龙的性格其实在9月之前一直比较模糊。但是，在“资深游戏玩家”的人设加入之后，他的很多行为和人设就有了逻辑的基础，明白他能够做到什么，又有什么是他做到了就会显得“假”或者“开挂”的。 相对来说，马龙是秉持理性推断去行动的主角，攻心动脑为上，战斗风格也不是那种抢攻猛冲的类型。这点就和我的另一个主要角色——拉普构成了一个对比，他们之后的互动也会是很有趣的吧。 说到拉普，也可以谈谈一些相对处于“陪衬”地位的角色。很多网络小说的配角就是衬托主角多nb，或者给主角在反派面前挡枪的，也可能是人狠话不多，当好工具人或者老师。 不过这种工具人配角我是不那么喜欢的，每拿出一个有名字的角色，我都会给他一个基本的尊重。即使是为了剧情发展需要牺牲，他的行动举止也不会超出他背景设定之外太多，并且每个角色都有点深度，有些故事可讲。 目前我着墨比较多的角色就是拉普、瓦尔斯、凛霜、帕斯卡包括兰凯斯这几个，还有许多有名字的，暂时没来得及展开或是相对戏份较少的角色。 我尽力让他们不要沦为“一句话就能概括”的简单角色，现在看来，勉强算是达到了我预想的效果。 当然，他们之中有不少要素都借鉴了其他作品中的其他人物，但如果大家认为我会把其他作品中的角色生硬地“复刻”进我的书，那就大错特错了。 不过，字数放在人物刻画上多，放在剧情推进上自然就少一些。这就要说到下一个话题，我的“风格”。 尽管我觉得自己的写作习惯还不配被称作风格，叫做“怪癖”更合适一些，但是这个习惯目前就摆在这里：大量使用描写，尤其是语言、心理和第三人称视角当事人对情况的预判，而少有环境描写，白描的剧情发展更是少。 另外，我还使用许多限定词来强化自己的描写，尤其是“显然”“自然”“当然”之类的“x然”，我是在努力克制这一点的，不过大家如果留心去找，肯定能发现我文段中一大堆的都是限定词。 我总是有一种仔细描绘每个剧情画面的冲动，但这一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好处。 一方面，详略得当是必须的。尤其是在5-20章这个节点中，我在很多场景上花了大量篇幅描写对话，其实哪怕在人物塑造上都没有太大必要，还浪费了写作空间。 另一方面，现在网文大环境的节奏是很快很快的。我自己追《诡秘之主》，每章后面都有人刷短小无力。乌贼每章还坚持3000，描写已经是很老练很简明扼要的了，还是有一群人觉得短小无力。 我自己每章才2000，每天不过一更，还有一些当年写小说的怪癖，想必是让人很难忍下来的，因此我衷心向能看到这里的各位致敬（我真的很想马上进一步优化自己的表现或是增加更新量，不过大概率不可能）。 当然我之前提1-20章提得多，是因为我觉得我在25-39章的表现提上来了。章节节奏相对紧凑，设定横铺、人物描写、情节推动都有条不紊，废话少。 写多了，多多自我总结，自然就会获得提升，如果我的读者中有人正在写或者有志于写点什么，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最后是情节的小结：因为马龙刚穿越或者说伞降，加上开头的原因，穿越者间的竞争会是最激烈的。 而因为并不像其他穿越文，马龙和其他穿越者是不能依靠夺舍记忆来取得当地信息的，所以他最初处在摸索的状态下时，不太可能主动介入喀迈拉的事件。 而在之后一个月的情节中，一方面是马龙被逐渐卷进喀迈拉的历史轨迹，另一方面他也需要进一步提升实力应对接下来的挑战，因此马龙主要的威胁应该将会从穿越者转换为心怀不轨的喀迈拉敌对势力。 只是，只要马龙还处在这场比赛中，就不可能放松对其他穿越者的戒备。再遭遇穿越者，就不会像最初这4个晚上一样很难有防备和心机，而会引发更险恶、更难以提防的威胁了。 与人斗，其乐无穷。并非实力碾压那种明爽（尽管智斗确实会让人觉得爽），也没吐槽搞笑那么沙雕（尽管马龙自己并不缺乏幽默细胞，并且不久就会结识一个能和他一起沙雕的伙伴），但我会继续坚持自己的路（也没法子走别的道路），努力给大家贡献精彩的智斗、精致的奇幻世界。 最后，月末（月初）照例求一波推荐票和收藏。你们的支持会是我在推荐上晋升的最重要动力。 第四十章 挣扎者 在马龙无论怎么看都胜券在握之时，莱娜的力量在短短几秒之间便疯涨而上！ “别拿……你们的脏手……碰她！” 莱娜失声低吼道，又踏近了马龙一步，原本应该是受伤的右手正在不顾一切地向马龙的脖子抓来。 她的行为已经不可能算得上是尚具理智的正常人了，不，她正在像一条猛犬一般想撕裂马龙的喉咙！ 难道莱娜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想要与他共归于尽—— 马龙面颊上的冷汗都没来得及流下几寸，莱娜就已嘶吼着猛撞向他，连带着场地中弥漫着的所有毒雾一起。 枪杆已经没法偏移莱娜的猛冲了，他下意识地试图用左手聚起以太抓住莱娜的手，但莱娜现在的力量已经远超一位“精炼”级以太利用者可能达到的极限！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马龙最疯狂的估计，莱娜的肉体力量甚至可能超出了之前他自己开启“不死意志”后的水平。 他的手像是激流中无助沉浮的一块木板一般被莱娜扳开！ 眼看莱娜的手指就要按住马龙的喉咙，毒雾即将深入马龙的呼吸道，很快他的命运便要与之前莱娜毒倒的那些小兵一样—— 莱娜却忽的惨嚎一声，瞳孔骤然收紧，身体向前冲出的动作丧失了依凭，丧失平衡，跌倒在地！ 一根极快速而又极精准的无形风矛，已经从莱娜的后方将她当心扎了个对穿。 莱娜似乎仍然想发出些声音，但她的状态已经不允许她这么做了：她只能喘着生命中的最后几口气，手脚颤抖着挣扎着想抓住马龙的鞋跟，鲜血从她身下缓缓渗出。 而此刻在巷道的另一边，现出了尼克莱略矮而瘦，头戴鸟嘴面具的身影。 “看来是护符突然异变了。不用担心，似乎周边没有其他强者的埋伏……” 尼克莱刚松了口气，把话说到一半，就只见马龙已经轻车熟路地装填好了自己的火枪，对准莱娜的头狠狠扣动了扳机。 “呼……该死，干掉一个……被围追堵截得这么惨的家伙，都会如此狼狈……” 马龙靠着自己的火枪向后一屁股坐下，大口大口地出着气。 他尽力闭着眼不让自己看到对手如今的惨相，但她死时带着无尽不甘的碧蓝眼眸和染上其他颜色液体，脏兮兮地铺展在街道上的一头红色长发，已经深深刻进了他的记忆之中。 “果然，每个能来到这个战场，又能活到现在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善类……或许奥尔丁的麻烦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以后我会再遇上什么妖魔鬼怪，那恐怕就难讲了。” 马龙微微睁开眼睛，抚摸了两下手头的火枪，叹了口气。 他已经看到伊莎贝尔从阴影中现身而出，微微鞠躬向她的“主人”请安，甚至还问起了现在就将凶手当场击毙是否不太合适的问题——不过尼克莱似乎对此不置可否。 不过马龙相信他不会因为这个稍显鲁莽的“补刀”行为而受到怀疑，因为他之前确实是踉跄着不知如何抵挡莱娜，紧咬着牙关要开启“不死意志”，只是他的队友及时赶来增援，将莱娜暴走的不稳定因素扼杀在了萌芽之中。 ……即便如此，马龙却仍然感受到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只是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何而来。 “打得不错。如果不是她的护符在最后时刻突然失控，让她的力量在突然提升上来，你应该能大获全胜。哎，每个试图突破界限，彻底释放护符力量的家伙，哪怕当时没有死去，精神也免不了四分五裂的结局。” “不管怎样，欢迎正式加入虫巢，马龙·梅迪安。” 尼克莱向他这边跨来两步，伸出了他戴着铁手套的右手。 而马龙也只得赶紧起身紧紧与他握手——尽管有铁手套的包裹，尼克莱的手心仍然饱含着热度。 “不过，在她周围并没有任何其他组织的人员埋伏，甚至连打探情报的耳目都没有……如果这不是一个陷阱的话，看来是‘赌徒行会’已经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因此丢卒保帅？我有些不好的感觉。” 尼克莱托着鸟嘴面具的尖嘴沉吟道，狐疑地扫了周围一圈。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作个之前没来得及的自我介绍吧。吾乃尼克莱，主修空气奥术和剑术，从此之后，我就是你的队长。” “你也不必特别做什么，只要你忠于帝国，认真负责，我平常也不会亏待你……” “如果队长大人您能改掉非要叫别人在早上六七点和你一起看日出的习惯，我觉得您确实会是个好领导。看来马龙你这边也已经收工了？” 马龙循声望去，只见瓦尔斯正扛着枪从莱娜逃来的方向快步走来。 “莱娜之前干掉的几个人估计都没法救了，现在凛霜和塞留斯正在城镇守卫那边处理。” 瓦尔斯和尼克莱随之在善后话题上对谈了几句，但此时的马龙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个小女孩呢？” 他们三人跟踪的过程中，莱娜和那位名为艾妮丝的女孩一直是形影不离，但他们到来的时候，却只见到莱娜一人。 伊莎贝尔皱了皱眉，用自己并不特别通顺的通用语缓缓道： “可能，她已经及时向赌徒行会报信去了，因此，他们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没有派出更多人让我们抓住把柄吧……不过，她应该没有侦测到我们的身份，只知道，城镇守卫配合其他的以太利用者击杀了目前作为弃子的莱娜。” “这样的话，我们应该，不需要过于担心，只不过，如果，我们想知道赌徒行会在这件事背后还藏着什么想法，我们恐怕，得通过通灵来稍微试探一下。” 只是，马龙仍然感觉那股不祥的感觉仍然盘绕在他自己身边。难道这是来自“赌徒行会”的某些诅咒，还是说这是他自己的心理作用罢了？ 马龙叹了口气，见其他几人收集证物的收集证物，尼克莱也将莱娜尸体上析出的暗红色护符收在了口袋里，示意众人离开，也只得跟上众人的脚步。 瓦尔斯甚至说，他们拿到的这些护符“用作充公”放到交易所去卖是他们天经地义的“惯例”。 在整个谈话过程中，“螳螂”小队的其他成员们并没有向莱娜的尸体投去视线，哪怕只是一分一秒，还直接把莱娜的尸体抛在了原地，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了。 但马龙直到最终起身离开这条黑暗的小巷，都始终忘不掉莱娜临死时的绝望神情。 到底是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如索龙所说“吃饭喝水一般”的杀戮，还是他自己突然想起了每位穿越者在这场比赛中无休止的恐惧与绝望，从而对自己的猎物稍微有了点怜悯之情呢？ 只是他总有种预感，尽管自己的猎物已然伏诛，但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彻底结束。 ………… 在虫巢众人远离莱娜的尸体而去之后不久，巷道的另一端忽然响起“嗒嗒”的慌乱脚步声。 艾妮丝趴在莱娜已然残缺的尸首之上，尖细而嘶哑的抽泣一阵阵响起，犹如幼兽哀悼着死去的母亲。 第四十一章 散落的线索 “骏马骑枪”酒馆之下的“虫巢”之内，分两路安然撤回的“螳螂”小队众人已经就着几瓶麦酒围坐在训练场的几张桌子周围，听着帕斯卡安排下一步的任务。 即便凶手莱娜已经伏法，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次“秘密行动”的行动并非完全理想，甚至可以说是聊胜于无。 “她真的被彻底抛弃了？连一个藏起来观察到底是谁取她性命的斥候都没能抓到？这简直就是离谱……” 帕斯卡此刻正在场地中来回踱着步，每两步就扶扶自己左眼上的单片眼镜，焦躁的心情此刻已经完全无法掩饰。 “不得不说，这样一位优秀的暗杀者都能被抛弃得完全不留情面的话……如果我们的对手不是蠢到完全看不清每个棋子的价值，就是天才到了极点，已经将我们的想法彻底给预想到了。” 从目前取得的证据看，莱娜确实通过特殊的技巧混合了多种毒剂，达到了可怕的“梦中杀人”效果。但是，在她如何杀人、如何潜伏下来，又是如何跟赌徒行会取得联系等等一系列信息都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她就在行动中被杀死，没能给他们带来任何的信息…… 并且她在死前就由于护符力量的暴走彻底丧失了理智，这也就意味着即便马龙不出手补上最后那一枪，他们也难以获取莱娜心底里的那些情报了。 所以，帕斯卡其实已经下了定论，认为对手是分析出了他们想通过莱娜揪出背后大鱼的意图。而且，莱娜也在之前的侦查中暴露得过于迅速，所以与其冒险继续利用莱娜的技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不如直接将其抛弃，撇清一切关系。 当然，在这件事情中，有没有人可能泄露“虫巢”的意图，则是另外一回事——尽管下达任务到莱娜死去之间的时间可能甚至不到两个小时，但只要有背叛的可能，帕斯卡就不会吝惜精力去考虑。 这自然是因为，如果把他自己代入这个事件中，他确实也有可能选择背叛，换取更大的利益。 而在方桌的另一端，同样想到了这些的马龙见帕斯卡并没有直接把矛头指向自己，也是稍稍放下了心来。 他杀死莱娜，不完全是一个理智的举动，而是因为他真的不可能再去赌莱娜是不是还藏着底牌，想要与他同归于尽了。 每个能来到这里的穿越者，在这个规则下活跃的穿越者，只要一息尚存，就一定会以自己偏执的意志挣扎着继续活下去吧。 但一旦回到马龙要执行的任务去考虑，他作为初来乍到的新人，在第一个任务中一枪解决了带着许多秘密，又是十拿九稳会被抓捕的对手，不被怀疑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有背景啊！如果帕斯卡怀疑他，自然会考虑到索龙的可信程度，不过，很明显也正是索龙的可信程度让帕斯卡打消了对马龙的怀疑。 “这么说来，我是不是还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个把我不明不白就给拉进组织的老头子两句……” 马龙腹诽了自己一句，随后便摆出了一副认真的样子，这时候安心听别人讲话，肯定比自己说错话徒增被怀疑的可能要好一些。 他自己作为穿越者和他们之间的信息差是巨大的，就算他再注意，也难免有穿帮的可能性。 此时，瓦尔斯刚针对帕斯卡的发言发表了一通滔滔不绝的发言，主旨大概是他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赞成帕斯卡的意见。 看起来满嘴跑火车，但实际上十分精明…… 马龙刚将注意力转回作战众人的谈话之上，凛霜便接着瓦尔斯的话头说了下去： “至少我认为，这件事中有一个突破口。” “之前和莱娜形影不离的那个小女孩和她一起受到了赌徒行会的庇护，但是，最后莱娜却和她分开了。尽管在东区找一个小孩子就是大海捞针，但我们不能排除她和赌徒行会的联系，甚至她可能就是赌徒行会在莱娜身边的线人。” “对吧，马龙？毕竟，你是第一个看到她和莱娜走在一起，也是跟踪着她们一路到莱娜的临时住处的。” 必须回答问题了啊…… 马龙微微舔了舔嘴唇，凝神望向帕斯卡的双眼： “我起初只是在书店认为她们的行为举止有些不对头的地方，后续的发现其实到目前为止，都只能算作意外之喜。” “我们在半天之内大大打乱了莱娜一方的计划，因此，对手未必有机会处理小女孩的问题。” 话说一半，剩下的事情自然无须多言。 其实比起“赌徒行会”，他更加怀疑在这件事中给他递字条邀约的“浮士德”一方也有着自己的心思和计划！ 不过在情况未明之前，他可真不敢贸然暴露自己莫名其妙就被称作“霸王血脉”的事，更何况这件事一听起来就可能像是要命的事情。 而且，这个“血脉”到底是因为他是一位穿越者，还是系统给他赋予的这具身躯具有什么特殊的性质，他都仍然是一无所知。 见马龙结束了发言，帕斯卡也只是扫了他一眼，举起手来，示意众人听他说话。 “其他不论，马龙·梅迪安，你在这件事中间起到了关键作用，而我帕斯卡也从不会亏待有功之士。” “今天应该也没法有什么更多的收获了，大家可以各自找地方休息，在酒馆还是这里休息都可以。明天或许我们事情要干，但是现在，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些。明天早晨十点，我们再在这里集合，到时候再宣布行动计划！” “我只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收场，秃鹫帝国不要再妄图扰乱这里——” “然后我们就可以好好下班喝几杯了！人生苦短啊，尼克莱队长，你再怎么考虑这些，最后仍然是要吃饱喝足的。” 听着背后同僚们的寒暄，马龙此时已经孤身一人背着枪踏上了帕斯卡办公室内，前往骏马骑枪酒馆的阶梯，打算好好在自家主场补一补两三天来几近枯竭的体力。 他突然才想起来这三天他几乎没睡过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觉，头也是十分配合地疼了起来，仿佛有人正按着他的头往脑子里灌水。 “虫巢”中的确有足以分配给他的寝室，但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好好找个地方睡一觉，睡到第二天帕斯卡把他给喊醒为止。 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事情也远比想象中要多：他得考虑“浮士德”的邀约，得想想怎么应对“螳螂”小队面对的赌徒行会甚至秃鹫公国间谍，最好还能择机查找一下创世之初的“虚构魔女”到底怎样可能影响到这场比赛的进程，“霸王血脉”到底是什么东西，“霸王”又是何许人也。 “哎，现在应该没有人会天天想着来取我性命了吧……我只要保证自己不把自己的命给送出去，应该就暂且……安全了？” 当马龙从衣柜中跌跌撞撞走出来，在柜台前准备跟店员秀秀自己的徽章，要到房间去睡的时候，酒馆的大厅中已经没有客人了，只有之前那位矮个子狐耳酒保在柜台前睡眼惺忪地值着班。 忽然，就像有根锥子刺了一下马龙的后腰一般，他的危机预感已经感受到了什么，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后背满是冷汗！ 在那片黑得看不到边的夜幕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第四十二章 一报还一报 夜幕之中有敌人跟着他们摸到了酒馆的位置！ 在这个预感出现的那一瞬间，马龙就已经下意识地取下系着枪的背带，抬枪上手，双眼紧盯着酒馆门外空无一人的街道，一旦有任何一个疑似敌人的存在出现，就会被他的“鹰眼锐视”直接锁定，给予一记重击！ 此时，他身后似乎并不具有多少以太力量的狐人服务员都已经能感受到不祥的气息了，赶忙“铛铛铛”三声连敲桌上或许能直接通知帕斯卡的青铜铃铛，拔腿就撤，手脚并用直接窜上了上楼的阶梯。 但是这完全不可能啊！返回酒馆的路可不是他一个人走的，如果有人跟踪而来，就算他没有能力察觉到，他这些在秘密行动领域颇有经验的前辈们都没能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吗？ 难道“浮士德”或者秃鹫帝国的间谍已经察觉了他们的秘密地下基地所在，打算趁他们都回老巢集结之时一网打尽？ 这股危机感此刻已经直逼他之前与拉普不期而遇时感受到的绝望，甚至要强到马龙完全没有心思回到“虫巢”求援的地步，因为危机预感已经告诉他，如果他胆敢放松警惕逃走求援，多半就是死路一条！ “好啊……找到你了！” 阴影中的威胁气息突然暴涨，三根漆黑的尖锥已经疾射向马龙的双眼和前胸，甚至还紧随马龙的闪避轨迹跟踪追击而至！ 光凭这一击中已经逼近尼克莱的以太力量，马龙已经能判定敌人的力量至少在升华级之上，不，甚至可能已经逼近了“破封”级！ 他即便依凭“精确操控”全力防御，也只是让尖锥在突破以太防护之后缓了一缓，无力及时进行追踪，他才能撤到无法被尖锥射中的角度上。 借着他此前防御带来的余裕，马龙已经匍匐在了柜台之后，只剩两只眼睛紧紧盯着酒馆外的黑暗。 此时马龙在对阵莱娜时损耗的大量精力还没法得到充分恢复，光是这一回合凝聚护盾，偏转对手的攻击，就耗损了他仅剩以太力量的小半部分。 而他的敌人，或者可能是敌人们，甚至连身形都还没露出！ 马龙已经意识到此刻的状态已经极度危险，只能指望其他同伴听到讯息，能及时前来救援了—— 要靠枪弹对付如此的敌人并不现实，如果要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只能靠之前省下的“雷击卷轴”一击制敌，大概率可能还需要动用“不死意志”，至少是把自己的命给保下来！ 不管怎样，他先得让敌人自己现身，不能总是陷入被动！ “原来是你！” 马龙用愤恨的声调作势喊道，身前赶忙构筑起两道以太屏障，装作出一副惊愕的样子。这样，想必敌人不仅会认为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而且大概率会因为这个原因加紧抢攻，不给马龙以进一步思考的空间，如此他就可以及时锁定目标，思考应对之法！ 但当敌人当真在夜幕中一个箭步冲出之时，他自己反倒惊愕到没来得及第一时间将敌人锁定住，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尽管她用一条漆黑的细纱将下半个脸都给蒙住了，但她露出的几束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的发丝和脸上漏出的几颗雀斑，都无可置疑地表明了她的身份。 这位力量可能要强过尼克莱一筹的来袭者正是之前与莱娜形影不离的少女，艾妮丝！ 难道说，莱娜异乎寻常地处在毫无保护的状态，又在最后时刻因为护符失控而无法被问出情报，都是敌人计划链条的一环？ 马龙此刻来不及细想艾妮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能一直隐藏自身的力量了，因为她在疾步冲进酒馆的同时，已经用双手在胸前凝聚起了一枚比人头还大两圈的光弹，指挥着它直接向柜台的方向轰来。 “鹰眼锐视”已经就位，马龙盯住了她的一举一动。他扣动扳机瞄准光弹，打算用子弹的能量与之对冲稍作防御，自己则是急忙俯身从柜台右侧冲出，但迎接马龙的却是光弹爆炸崩解后，从中散射出的数十道漆黑尖锥！ 形势急转直下，以太力量等级的差距已经远超了马龙的想象，他即便尽力护住了最关键的躯干和头脸，但在仓促间左小腿和右腰却在一瞬间就被尖锥洞穿，钻心的剧痛将他大脑中的每条思路都给彻彻底底堵死。 马龙在交战的第二个回合中就已经无法继续行动，在剧痛之下被迫跪坐在地，任由艾妮丝宰割！ 而与此同时，艾妮丝已紧随射出的尖锥追向马龙逃跑的位置，她满怀仇怨的碧绿眼眸导引着一道精心凝聚而成，刃锋倒映着冷光的冲击波直朝马龙切来，要将马龙从身体当中一切两半！ 一招就被打得如此狼狈确实不太好看，但不管怎样，马龙都必须要动用“不死意志”了。 “一报还一报！莱娜姐，我就在这里帮你报仇了！” 艾妮丝怒吼着伸手一指，冲击波以前所未有的怒气直击已经捂着伤口难以闪躲的马龙，一路上连酒馆的木质椅子都被干净利落地斩作两段—— 而马龙已经无力回天，只得咬牙一闭眼，一睁眼，原本漆黑的眼眸之中已被暮色的暗红染透！ 他随即就地一滚向最近的一张餐桌赶去，抄起餐桌聚力一挡，这记攻无不克的冲击波尽管像之前一样砍穿了并不坚固的木质餐桌，但只在马龙的双手之上留下了一道深不过笔尖的血痕。 “怎么……！” 艾妮丝还没来得及对马龙战力的飙升作出反应，刚在身旁聚起好几根漆黑尖锥打算继续进行追击，就看到身体已经两处被贯穿的马龙已经咬着牙抱起手中的枪杆朝她大步冲去，想以枪托作锤头将艾妮丝的头给打开花！ 此时，“不死意志”加持下的马龙仿佛才是突袭者，而艾妮丝反倒成了需要应对突袭的猎物。 “给我滚开！给我死！” 艾涅雅失声尖叫道，向后赶忙退了两步，指挥所有的漆黑尖锥都向马龙的头上射去！ 她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集全身之力将马龙击杀，至少在自己的血统力量彻底崩溃前帮莱娜报此血仇。 尽管她也预料过对手会出现护符失控的情况或是服用极大副作用的药剂，但能够这样反守为攻的敌人实在是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如果在此久战，她就再无可能应对后续的敌人，甚至自己都完全控制不住力量，遭到反噬！ 但那十几根黑色尖锥却都在即将接近马龙的头颈之时，在一瞬间内片片崩解而散！ 见到此状，艾妮丝本来还能够下意识地再喊一句“怎么可能”，甚至还可能急忙撤出，勉强保住性命，但她现在却再也没法发出声音了—— 在她全神贯注对付马龙的时候，一丛暗影荆棘就已从她的影子中长出，牢牢拴住了她的双脚，让她毫无闪避的可能性； 在下一个瞬间，凛霜已经从艾妮丝背后无声奇袭而至，手中斧枪已将艾妮丝的身体捅了个对穿，血液还没来得及从伤口中溢出，便已凝结成冰！ 第四十三章 弃子的觉悟 马龙绝境之下发动的“不死意志”虽然并不能克敌制胜，但已经轻易让他拖到了全部队友的及时支援！ “后续没有其他敌人……不好！快撤！她的力量会失控——” 尼克莱慌忙高喊道，众人赶忙构建起以太护罩的同时，被凛霜的长戟当胸贯穿的艾妮丝只是用最后的力气抽了抽嘴角。 她周身本就是靠不稳定的血脉力量运起的以太已经彻底丧失了控制，“轰隆”一声在酒馆中央直接炸裂开来！ 离艾妮丝最近的马龙和凛霜尽管已经尽力自保，但仍然只能被冲击波炸飞掀翻，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 就连尽力想控制住以太，减少爆炸破坏力的尼克莱都因为这股力量的反震感到一阵恶心，只得捂住自己头上的鸟嘴面具，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凛霜！马龙！” “塞留斯！赶紧救人！” 众人此时已经没法顾及大厅中被炸得七零八落的酒桌和板凳了。瓦尔斯和帕斯卡一人奔向一位被炸开的人员，而塞留斯则是手忙脚乱从腰包中掏出了一卷医疗卷轴。 “我没问题。骨头都没断几根，只要能，找个医生来，就不会有大碍。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手段。” 凛霜缓缓道，咬牙撑着自己的长戟挺起了身。 她身旁的塞留斯已经展开卷轴，念念有词着“愈合，恢复”一类的咒语，努力将自己的意志与卷轴上封存的“回复”之意协调一致，让淡绿的光芒涌入了凛霜脸上和前胸的几道伤口之中。 “我也……没事……” 马龙用尽全身的力气调动起了自己的舌头和声带，随后便径直往地上一瘫，连抬头的心思都没再有过。 他在挨完那一记爆炸之后就清醒了过来，只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多半是被他自己一屁股坐成了两半的桌子中间，浑身的力气都被彻彻底底榨到一滴都没有了，甚至还可能透支了接下来一两天的用量。 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伤，只是他的力量消耗实在是太过厉害，甚至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一分一毫。 还好，帕斯卡已经一脸阴沉地站在了他面前松了口气，其他人似乎也都健在，这鬼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天堂，至少这次危机应该是被解决了…… 他的记忆中还隐约留存着“自己”隔着一层血红的屏幕看到的战斗场面，而最后的爆炸应该已经宣告了战斗的结束。 “天哪！初始者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楼下是发生了爆炸吗？我的床整个都抖了一抖！服务员！服务员还在吗！” 一位妇女的高声呼救和数位住客的慌乱讨论声刺破夜幕，传入了楼下众人的耳朵。 众人才意识到他们尽管解决了面前最大的威胁，他们这个密道出口的处境却堪忧了起来—— 妇女的话音未落，两个大着胆子在楼梯间探视的住客已经带着惊愕的神情看到了站在大厅之中，马龙身旁的“店主”帕斯卡和一片狼藉的酒馆！ “帕……帕斯卡老板，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人声音发颤地问出了一道送命题，而他们只要再往下走几步，再往周围看两圈，就能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全副武装的“螳螂小队”全员，甚至可以一个个记下他们毫无遮掩的面孔！ 帕斯卡正咽了口口水，想着到底是让他们“失明”还是“失踪”，马龙虚弱的声音却突然从裂成两半的桌子中间颤颤巍巍地漏了出来： “各位兄弟……抱歉……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在这个地方住店还做什么……实验。” “本来是想自己制作……新式的爆炸子弹来着……结果……出事了。请各位……不必担心。” 或许这个解释漏洞百出，但不管怎样，先得找个理由把这件事盖过去！ 马龙满腔的力量此刻全都集中在了声带和舌头上，这也是他电光石火间能想到的第一件事。 这次释放“不死意志”力量的时间和强度不如之前，因此副作用没有那么强烈，不至于把他的记忆都给夺走。 满脸写着问号的两个住客正犹犹豫豫地想追问，帕斯卡的怒骂就彻底打消了他们的追问欲望。 “还说什么自作自受？你看这满店的桌椅，都给炸成了什么样？我得好几天不能营业！行，三倍赔款，我不报官，我只是想当场就把你实验的玩意塞进你……” “你们还看什么看？都给老子回去睡觉！本店住宿业务照常营业！” 本来急匆匆赶来围观这场意外的住客们开始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纷纷揉了揉眼睛，打起了哈欠，重新回房休息去了。 “还好，你暂且挡了她几个回合，了不起……所以这个小婊子到底为什么能突然袭击这里？我们被跟踪了？” 见马龙浑身也没几个伤口，确保没有围观者仍然在偷看或者偷听之后，当场目睹半个酒馆的家当都被打成碎片的帕斯卡只是盯着艾妮丝的残渣吐了口恶气，随后便顺理成章地开始关心起了更重要的话题。 而在大厅的另一端，已经稍微缓过神来的小队众人也只是狐疑地对了对眼神，面面相觐。 正如之前马龙推断的一样，他们如果没人刻意放水，是不可能让这样一位敌人跟随他们潜伏到酒馆的。 “如果说，大人怀疑我们之中有叛徒的话，至少主人可以，为我担保。不，我们可以互相担保！” 被逼得涨红了脸的伊莎贝尔向前逼近了帕斯卡几步，但仍然冷着脸的秘密情报头子自有盘算。 莱娜身旁的少女孤身一人前来，既没有前哨也没有接应者，这一点和莱娜的行为模式如出一辙。 如果真是赌徒行会已经早已设下卧底，摸清他们的总部，打算撕破脸皮动大兵来攻，只怕不仅是不走运的马龙，他们众人也多半难保全自身，只能以肉身点燃向公爵示警的烽火。 这种形似宣战的找死行为并不是黑道行会敢做，能做的。 倒不如说，艾妮丝更像一颗试探他们反应的石头！ 而帕斯卡现在的行为，也是在紧张的局势下对部下忠诚的小小考验罢了。 只是，不管其中有多少阴谋诡计，此前不得不说伪装得十分出色的艾妮丝，终究已经化为尘灰，摊在了他眼前的地上。 “她之前说过，她‘运气很好’，才找来这里复仇。” “既然……莱娜已经暴露，艾妮丝也会成为……可能被抓住的线索。于是，这颗棋子被弃掉了，我们的线索断了。” 马龙挣扎着坐了起来，断断续续出了两口气，用颤抖着的嗓音缓缓说出了众人心中最后的结论。 或许这件事背后还有其他的要素，或许莱娜的行动牵扯着更大的谋划，但这一切现在都只剩下一小撮尘土。 “秃鹫公国……” 帕斯卡的眼睛望向门外的无边夜幕之中，瞳孔微转，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四十四章 召见 “帕斯卡大人，莱娜事件的任务报告，我已经连夜写好了，也不知能不能……” “不必担心。我已经得到消息，公爵对我们并没有过分苛求。当然，这是因为我们的行动对上了另一条新情报，趁我们的大功臣还没睡醒，现在也不妨和你说说。” 原本沉浸在无梦深睡中的马龙听到房门外两人的交谈，本能地睁开了眼。他刚想伸个大懒腰，却被浑身肌肉的酸痛感搞得动弹不得，只能缓缓挪到床边，勉强把脚放上地板，才确认自己并没有连床都起不来。 他突然发现自己昨晚穿的衣服已经被整整齐齐叠放在了靠近门口的一张桌子上，而他身旁衣帽架上挂着的是一套标准的黑色西装衣帽，白衬衫、黑大衣、长裤甚至高帽和铁手杖都一应俱全。 “竟然还挺合身的……难道这也是任务奖励的一部分？” “还是说，今天我需要面见贵客？” 念头闪动之间，马龙已经将这身行头“装备”在了身上，在恢复自己神智和体力的同时静静听起了门外两人的对谈。 “‘蜘蛛’的同僚们昨天刚好跟着一个被策反的线人弄清了一位秃鹫帝国探子的身份：她是一个秘法家族的末代传人，一直混迹于东区贫民窟，直到不久之前，被间谍工作的幕后黑手策动，成为他们的一员。” “因为家族的原因，她对我们亲爱的公爵大人是恨之入骨。这个小姑娘继承了自己家族的奥术天赋，实力已有‘升华’，又以自己的年龄作掩护，干出了不少令上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只不过嘛……” 帕斯卡以平淡无奇的语气叙述着这一切残酷的事实，这一点明显让他身旁的尼克莱有些不适。 “吱呀”一声，尼克莱单手将门推开，看到了已经“全身披挂”，对着试衣镜整理衣着的马龙。 “喔，你已经醒了？看来衣服还算合身。” 帕斯卡见状也只得对马龙摊了摊手。 “长话短说吧：公爵大人要在市政厅召见我们三人。他已经了解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而因为你起到的贡献，他除了给我们布置任务之外，还要进行赏赐。” 马龙听到这句话，只是深鞠一躬，并没有过多的回应。 但他自己当然清楚，亲自召见一位干脏活的新人，到底能意味着多大的认可。 “老实说，在我继任队长，帕斯卡接管这里之后，这种事情是第一次。” 尼克莱苦笑一声，三人也不再浪费时间，连忙走上了通往护符交易所的长长台阶。 ………… 奥尔丁的市政厅坐落在内城中的一个小丘之上。尽管这座三层大楼比起周围的建筑已经算是鹤立鸡群，洁净高挑了，但只要视线往市政厅上方稍稍抬一抬，马龙就能看见巍巍屹立，旧而不倒的峭岩堡仍然保持着对市政厅的压制之势，无声地诠释着皇权大于地方权力的至高原则。 市政厅高耸的雕花大理石拱门之下此时并无人员出入，只有两排城镇守卫静静在此站岗。而等在市政厅门口的，则是一左一右两名身着“长蛇衔尾”家徽服饰的持剑甲士和居中一位头戴白色假发，留山羊胡子，身披黑色长袍的苍老仆人。 “吾乃公爵大人的秘书，弗雷格·奥古斯塔。很荣幸能与公爵大人身旁的新红人会面。” “这么说来，公爵大人又换秘书了？” 帕斯卡的笑容又挂上了脸庞，而以马龙这两天与他相处的经验来看，只要帕斯卡一笑，多半不是代表着什么好事。 而他对面的黑衣苍老秘书则一言不发，以一层十分刻意的笑容来回应帕斯卡并不友善的追问，他的造作姿态让马龙不禁想起前世历史书插图里的启蒙时代暴发户。 “请三位这边走，大人已经等候多时。话说回来，觐见公爵大人的时候，我不希望有人还带着面具遮脸。” 弗雷格又将火力转向了尼克莱，而后者只是隔着面具“哼”了一声，缓缓回答道： “如果摘下面具，我恐怕在两小时内就会有性命之忧，请秘书大人明鉴。” 就是在如此令人不快的氛围之中，一行人沿着挂满了艳丽画作，铺着赤红地毯的长长走廊走去，终于进入了科西亚公爵，或者说科西亚“城主”位于市政厅一角，并不算宽敞的办公室。 马龙一迈进办公室，就深感这间办公室的窄小并非因为房间本身，而是因为挤满了整个墙面的书架和好几摞笔记成功将办公区域挤占到了办公室中央的一套书桌周围。而即便是这张书桌，也被烛台和公文占去了一半，三人只能在桌子的另一端并肩而站，忍受着这股拥挤之感。 而端正坐在书桌上首的中年黑发谢顶男子，想必就是众人时时提起，在高处操纵着整个奥尔丁城的科西亚公爵了。 这位奥尔丁的实际统治者此刻正被左右两大堆政府公文紧紧夹在中央。他身着一件淡灰外套，但领子里漏出了锁子甲的领口。 尽管他的头发和络腮胡都被打理得能反光，但马龙不难看出科西亚公爵的精神状况并非理想——不仅是因为他脸上现出的几道皱纹，更是因为他全身自上而下透出的疲态甚至已经强到能被马龙的以太感知所察觉到了。 “公爵大人，我已经将您召见的人员带到了。大人，现在还有没有……” 弗雷格刚想稍作“积极表现”，旋即被公爵无情打断： “叫其他人不要打扰我们的会面，你现在可以退下了。” 自讨了没趣的秘书只能对着公爵深鞠一躬，随后便面无表情地退出了房间。 公爵则是用漆黑的眼珠淡淡瞄了瞄三人的面孔，两眼间的神色刹那间冷峻了起来。 “诸位昨晚的行动确实果断有力，也值得我给你们特地封赏。但是当下危机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超我的估计，秃鹫帝国的渗透，到达了我原来完全无法预想的地方……不仅三大组织，甚至连我的官府和市议会之内，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可能都活跃着想卖主求荣的逆贼！” 听闻此言，三人不由自主地交换了一轮眼神，烛光摇动下室内的气压似乎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正是因此，我才召集还值得我信赖的下属们，来保证奥尔丁的大权不被秃鹫的走狗篡夺。帕斯卡，你们二人也清楚，你们若助我一臂之力，我也定将涌泉相报。” 公爵向帕斯卡露出了一副“好好记事”的神情，而帕斯卡则再次以自己若有所思的微笑回应。 “我接到了线人的情报，主管金矿防务的古斯塔夫伯爵，已经成为了间谍行动的下一个目标。之前保护伯爵的工作一直由‘蜘蛛’的帕奇掌管，今天之内和他联系，他会给你们下一步的任务安排。” “另外，我也获得了关于之前那个偷袭你们的少女，一些最新的信息。” 第四十五章 赏赐 “你们应该知道了，那位少女的血脉出自十年前灭国之战的失败者，克劳迪斯家族，也算和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科西亚在说到过往仇怨之时，只轻轻冷笑了一声，心情就像提到自己之前吃过多少块面包一样毫无波澜。 “因为‘蜘蛛’负责的情报收集工作到位，她活动的踪迹被我发现了。此人似乎想过出城逃脱，结果却不知怎么找到了你们‘螳螂’的地盘上，险些酿成重大的损失。” “有人认为，敌人能够如此变招，是因为你们前半夜追捕凶手的行动把你们的命数和她联系在了一起。呵，赌徒行会这帮人，最喜欢用的手段就是利用他们的‘赌运轮盘’来装神弄鬼。你们的报告里，应该也预料到了这件事才对。” 尼克莱向前一步，不发一言地向科西亚呈上了之前写好的任务报告。 公爵两三眼扫了一遍报告，接着之前的话头说道： “这位少女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仇敌居住何处，但赌徒行会让她极度幸运地侦测到了你，杀死她好友的仇敌。其他分队早就在各城门布下了重重陷阱，就等她来咬钩……但她现在死了，在骏马骑枪酒馆里头化为了一撮灰烬。” “酒馆的修缮粉饰工作，现在进行得如何了？” 马龙转头，只见帕斯卡沉默着点了点头，面露为难之色。 “那里恐怕只能作为紧急出口使用了。我已经封闭了酒馆中的密道，钥匙仅由我一人保管。” 科西亚面无表情地答道： “很好。” “搭载着赏赐的马车已经在市政厅楼下等着了，这里给你们一份清单，可以作为比对。至于分配，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二十年前的敌人已经一个一个卷土重来，以为皇上老弱，自己可以像入冬前的蚊子一样再蹦跶几下。在这种时候，我希望各位能清楚，站在哪一边才对自己最有利。奥斯华，送客。” “领命。” 公爵后方的“书架”上忽然像被丢下了石子的水面一般泛起了几轮“波纹”，从中现出了一位身披链甲，头戴苍白假面，梳着莫西干紫发，手持两把三棱短刺的异国武士。 ——这个家伙竟然拥有变色龙一般的伪装能力？ 马龙还没来得及惊叹公爵能找到如此一位贴身护卫，立刻被奥斯华逐步迫近的威压逼得不敢胡思乱想，只得乖乖像找妈妈的小鸡一般紧紧跟在帕斯卡和尼克莱身后，离开公爵的办公室。 至少是破封级的力量，甚至不只是寻常的破封级那么简单…… 马龙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缓缓出了口气，开始细细品味起公爵在召见中透露的信息。 首先，赌徒行会确实拥有顺着事件发展脉络影响个人命运的“赌运轮盘”，多半是件强大的法器。艾妮丝靠着赌运轮盘的加持“非常幸运”地找到了他的位置，从而成功把所有关于秃鹫帝国间谍和赌徒行会的线索以自己的死斩断了…… 不过，现在他面前摆着另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如果最初莱娜和他相遇的巧合都来自于赌运轮盘的安排，那赌徒行会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现在肯定是无解的，他只能试着在分功论赏的时候把莱娜的护符搞到手，并且进行吸收，这样一来或许能还原她死前的一部分残余记忆，获得更多的线索…… 马龙几个念头之间，三人已经从公爵的办公室走到了市政厅的拱门之下。 比起办公室里的压抑气息，大街上拂过马龙脸颊的寒风更能让他的思绪活跃起来。 深秋已至。 “一本《通识之书》，一枚电爪指环，价值两千金鹰的支票，还有这一小箱金条……公爵大人开的价码可真不少。现在想让我们这种人效忠金鹰帝国，效忠于他，都需要开这么高的价钱了吗？” 尼克莱看着清单，清点着马车货箱中的赏钱，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一声。 “话说回来，帕斯卡，我本来以为你见到这么多奖金，至少会表示点什么才对。你难道真的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被邪恶的巫师用傀儡给掉包了不成？” 这句并不好笑的玩笑并没有让帕斯卡露出他那副不祥的笑容，他只是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几秒钟。 良久，他才狠狠出了一口气，轻声对着尼克莱和马龙说道： “会被重金奖赏的可不只是功臣，也有可能是敢死队。当然，这并不是重点，我只不过是回忆起了自己上次被科西亚叫来这里的时候。” “想起来还真是挺怀念的，就跟现在的马龙一样，我的队长和接头人也是站在我前头听着他的指令，我自己只能乖乖保持沉默，他们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说到这里，八颗森白的牙齿终于从帕斯卡嘴唇中漏了出来，构成了一个完美的微笑。 “可惜，他们都在当初的事变中背叛公爵，被我和我的新朋友们揭露，追踪，逐个狩猎，最终死无葬身之地……稍微有点不吉利啊，不是吗，两位？” ………… 帕斯卡的“黑色幽默”当然没对三人的心情起到什么积极作用，回到护符交易所的一路上，三人都垂头抱胸，不发一言。 “如果有不知情的旁人看到这一幕，估计会觉得我们在玩成语接龙，想着怎么接‘一个顶俩’吧……不对，这个世界没有成语接龙。” 想到这里，马龙不禁苦笑一声，倒没有那么心情沉重了。 “哎，也没必要想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还是提高自己的实力最实用。” “都成了这种比赛的选手，为了活下去，现在什么手段都得用上……” 这一轮直接针对奥尔丁和科西亚公爵的行动与二十年前的内战有关。内战以皇帝的胜利告终，但很明显，反对者是怎么都杀不完的，被牺牲了利益的顽固派肯定不会坐视自己原有的权力不断被下放到平民阶层之中。 现在就掺和原住民的政治冲突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沦为战场伤亡数字中被抹去的零头！ 当然，既然已经踏进这滩浑水了，为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才是正道。 作为“螳螂”一员的马龙·梅迪安或许没法回头，但要换个阵营效忠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兜里还揣着那张欧文·奥德斯给他塞的邀请便条呢。 虽然奥德斯书店的邀约怎么看都很危险，马龙仍然下定决心要与“浮士德”建立一定的联系，如果能隐瞒自己的身份，去当个双面人物混入其中，那当然是最好。 热衷魔法物品收集，在奥尔丁的地下社会中霸占三强之一的神秘组织比起他现在加入的秘密警察组织可也不差，说不定可能还更有利于他的长线发展。 把两边得到的情报一整合，他就能在这场乱战中找到更为有利的位置了，说不定还能多搞清楚点关于“霸王血脉”和“虚构魔女”的信息。 此时马龙不仅已经下定了自己两面下注的决心，甚至已经毫无心理负担地考虑起自己到底该怎样不被怀疑又相对安全地一个人前往书店接头了。 第四十六章 赴约 ………… “所以说，我就这么被放出来了？总觉得自己的行动有些太过顺利……” 马龙若有所思地舔着昨天自己啃剩的肉排骨头，把玩着手头的红色护符，向街对面的奥德斯酒馆偷瞄了一眼。 不久之前，在“虫巢”中短暂的分赏会议里，他已经顺利接收了莱娜的护符和一百金鹰的赏金。甚至因为他立有首功的关系，他还能将那枚能把雷电能量附着于手上，形成利爪的“电爪指环”纳入囊中。 而这一百金鹰赏钱的处置方法，马龙也早已想好：首先就是按照中国人习惯好好下顿馆子，犒劳一下自己之前白天晚上连轴转的身体。 第一次用自己赚到的钱买到一顿烤牛肉，还是在被“不死意志”的副作用影响，身心俱疲的时候，这感觉别提有多舒服了！ “先生，您好，一份奥尔丁烤肋排，两瓶啤酒和一块水果小蛋糕的价钱是八个金鹰再加五块银鹿。” “这么……这么个价钱啊，原来！” 听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服务员最终报出的数字，马龙就像被雷劈了一般猛地抖了抖，保持着微妙的神情凝固了半秒，差点没把自己的真心话给刹住。 在并不舒服的付钱环节结束之后，马龙才捂着因为两瓶啤酒下肚而略有些疼的额头慢慢走出了酒馆，警觉地朝四周望了望，确保自己的同伴们并没有在跟踪或是盯梢。 “不管怎样，我都是昨天才入伙，帕斯卡和尼克莱他们始终是有不信任我的理由……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并不知道奥德斯书店是‘浮士德’的接头地点，或者说‘浮士德’目前和我们并无利益冲突，否则瓦尔斯和凛霜在一开始不会同意我进入书店。” “更何况，我那些新同事们的整体实力都高我一头，防不胜防啊。昨晚伊莎贝尔就表现出了她潜伏在影子中的能力，如果她真的来了，我也拿她没啥办法。” “刚刚她可能就带着几个人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吃播’，就是不知道他们吃了午饭没有，会不会因为我的表现饿肚子……” 马龙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考虑“螳螂”队友们可能的盯梢，只希望“浮士德”和自己接头的那位不会太过于“热情”，一上来就当面报出组织的名号和他的来意。 他对自己的作战状态略作评估，得到了还算乐观的结论：操纵以太的余力在半天的休息之后恢复了大多数，远战有枪械支持，近战方面现在也有了“电爪指环”这一利器。 经过之前的实验，他发现自己还能利用力量操纵指环，将手上的电流利爪“发射”出去造成杀伤，这一招至少比他利用自身力量引动的以太光弹要强上一些。 在达到升华级之前，只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无法使用各属性奥术的，这样奥术的威力打折扣也正常。 “虽然现在的状态并不太支持我进行近身格斗，使用‘不死意志’带来的副作用也只会更有害于我的身体，但要我冒这个险还是没问题的。” 马龙想着，迈过了奥德斯书店的门槛，眼神直逼柜台后靠在椅背上休息的黑框眼镜店员： “如你所见，我再次前来借阅书籍了。” “嗯？我认得你吗？” 年轻店员摘下眼镜擦了擦，又重新戴上，端详了马龙片刻，瞳孔突然紧缩。 “啊，啊。对不起，请您见谅，我之前在睡觉，眼神有点模糊……您怎么换了这套衣服？” 原来店员认不出他的原因是自己的衣着形象前后反差太大了……马龙不禁无奈地摊了摊手。 不过谁又能预料得到昨天此时在这里低声下气借书看的流浪者，今天就成为被公爵召见的宾客，换上了一套像模像样的礼服呢？ “对我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回答？” 见马龙暗示他赶快进入正题，店员的神色也稍微认真了两分。他从背后的书架上翻出了一个笔记本，连着羽毛笔一同递到了马龙手中： “问题的答案都在这本笔记中间了，如果你还有其他的问题，也可以在笔记本上写出来。” 马龙挠了挠头，接过笔记，正想直接往书店的角落一坐，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衣着，不禁苦笑着拉了把靠背椅到墙角，端正坐下，翻开了笔记本的第一页。 而这本笔记本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怎么可……” 马龙还没来得及皱眉困惑，一行字便以完美的字迹在笔记本的第一行上呈现而出： “您好，‘霸王血脉’的持有者。吾乃欧文·奥德斯，既然您再次前来，看来，您是有了加入‘浮士德’的决心？” 这就像《哈利·波特》里面那个会自动写字的笔记本一样……但是，明显这行字迹的背后是欧文·奥德斯的远程魔法操控。 如果他之前说得没错的话，马龙在笔记上写的内容也同样会被欧文感知到。 “这样交流确实没有太大泄密的风险……但说起来，这难道不是奇幻魔法版本的qq聊天吗？” 马龙暗地里吐槽了一句，将自己的问题写在了笔记本的下一行： “叫我辛巴达就好。欧文先生，敢问什么是‘霸王血脉’？你们又为何要邀请我这位素不相识的流浪者与你们合作？” 片刻之后，欧文的回复便显现在了笔记本的下一行，繁多的内容令马龙目不暇接： “辛巴达，‘浮士德’的理念正如其名字象征的角色一般，是对一切高妙深奥之物无尽的追寻与渴望。而这份感情，正与这位角色的缔造者，在教国之前统治喀迈拉的‘霸王’加尔塞里格是共通的。” “霸王的血统带有扭转时代走向的天赋，同时天然拥有对以太的更强亲和力，在每件喀迈拉的大事之中，都看得到这些神选之人的影子。我们不仅崇奉霸王的以太力量和智慧，更希望时代能够站在我们这一边。” “因此，我们一直以来都关注着带有霸王血脉之人，在合适的时候给予帮助，或是直接邀请他们加入。” 字迹总算在延伸之路上停了下来，而马龙却是眉头紧锁，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笔继续提问，甚至不知自己该不该继续呆在这里。 “浮士德”对他没有恶意，想邀请他加入，他的第一层马甲也没被看穿，这都是大好事。 但唯一的致命之处在于，如果真如奥德斯所说，霸王的血脉拥有扭转时代走向的天赋，霸王血脉恐怕不只是霸王自己的血统这么简单，而可能直接对应他的穿越者身份！ 再想到给全部参赛者发送信息的“虚构魔女”在远古历史中的登场，“初始者”涅梅西斯在传说中毫无预兆的出现和登临神位，“霸王”突然在历史中统治了现在都没法统一的大陆，在不知不觉间，马龙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第四十七章 代价是什么？ 短暂的惊愕过后，马龙皱眉思考起来。 穿越者或许真的和这块大陆的历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这块大陆的原住民似乎至今为止也没有察觉到这些“霸王血脉”除去以往穿越者的血统遗留之外，还有来自其他世界的灵魂在其中起了作用…… 这其中必有古怪。 但比起喀迈拉历史里有多少穿越者的影响，他更应该关注的还是自己的穿越者身份到底能够如何掩藏，不被他人所知，免得别人用一招侦测“霸王血脉”的方法就露馅。 为了避免柜台后此时看起来仍然在打盹休息的欧文生出疑心，马龙沉吟片刻，以最快的速度写下了一句回复： “我从未听说过自己拥有‘霸王血脉’，不知你们是怎样得出了这个结论，又能怎样证明自己不是骗子？” 这些问题都是他合理的诉求，同时也能谨慎地试探出对方到底掌握了什么信息。 更何况，对方看起来还挺想拉他进入“浮士德”的，那他在搞清对方的立场之后，甚至可以提出一些没那么客气的问题。 马龙停笔之后不久，来自欧文的讯息在笔记本的下一行呈现了出来： “‘浮士德’有自己的手段：霸王血脉会互相吸引，互相感应，以太在此处会发生一些特殊变化，但不是经过特殊工艺制作的法器，也不可能侦测到这种变化。在这个问题上，更具体的信息，你现在还没有权限知晓。” “另外，如果辛巴达先生此前并不了解‘浮士德’的理念，那我现在可以重申一遍：霸王是吾等尊崇的对象，想如他一般驾驭时代的潮流，泛舟知识的大洋，也是吾等的渴望。在这件事上，‘浮士德’永不会造假。” “容我再强调一次：‘浮士德’愿意接纳你作为新的成员，但我们的忍耐并非没有限度。” 语气变差了啊……看来他们对“霸王”的感情还是比较真挚的……等等，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马龙赶紧把自己满地打滚的卷筒纸一般混乱的思维尽力收住，仔细思考起自己新获得的情报。 目前看来，他的穿越者身份并不容易暴露——至少对于其他穿越者而言，他们只要不能获得这些特殊法器，也就无从“扫描”其他人可能的身份。 更何况，就算有人真能靠这种方法鉴定霸王血脉的拥有者，也不可能丧心病狂地全部干掉，因为其中还真有不少很可能是曾经穿越者前辈们遗留的本地后代。不提他误杀无辜，遭到不必要“关照”的可能性，这个人的杀人规律很快就会被摸清，而其他穿越者反而能借此锁定此人的身份。 他现在更需要担心的，是“浮士德”会因为觊觎他的血脉力量而对他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从坏处想，作为奥尔丁三大地下组织之一的“浮士德”成员如果会对他有什么恶意，最多就是两种可能性： 他们可能在名义上崇奉霸王，想收集霸王血脉，实际上要找血脉拥有者进行人体试验或者拿他们的命去给法器“开光”——在凛霜提过一嘴这件事之后，马龙就始终没有抹掉“浮士德”在他脑中不太和谐的第一印象。 还有一种比较合乎常理的可能性，是这些人想要利用霸王血脉在传说中“驾驭时代潮流”的力量，维持组织内部的信仰和领导的权威。 至于钱这个层面的问题马龙想都没想，因为一个以收集和交易魔法物品为主要控制范围的地下组织，是不可能缺钱到靠骗人入会才能维持生活的。 而如果要规避前一种可能性，他也不必畏首畏尾，只需要在前往对方“主场”的时候多加小心就好——这时候系统中有可以兑换的“随机逃脱卷轴”应该可以派上大用场。 想到这里，马龙立刻动笔，写下了自己预计要问的最后一个问题： “感谢您的耐心告知。我并没有任何质疑的意思，在听闻您的介绍之后，我更明白了‘浮士德’的心志。” “如果我选择加入，能给我带来什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双方违约的惩罚，又是如何？” 这一次，欧文·奥德斯的回复倒是出奇地迅速： “‘浮士德’的理念一直是给以太奥义的研究者一个理想的交流环境。政府机构的繁文缛节和学院的等级森严都将不复存在，在这里，只要付出贡献，就能获得回报。我们坚守等价交换的契约，也绝不会轻易惹是生非，只以‘那位霸王’作品中的浮士德为榜样，继续着自己的无尽求索。” “每隔一段时间，议长都会开展各类神秘物品的交易活动和以太使用的交流会。只需要保持与上级联络员的交流，你就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最新的情报和提升贡献的机会。” 他们的文案工作至少做得不错，打广告的口吻甚至跟地球的公司招聘会都有些神似。 如果光听他们自己的描述，他们比起地下帮会，恐怕更像是以太力量训练和法器交易的同好会。 马龙不禁暗中吐槽道，接着朝欧文的后半段回答看去，心脏却不由得忽然停了一拍： “只需要付出50金鹰的入会费和1个金鹰的月租，你就可以在联络员处领取属于自己的‘通讯晶球’，可以与之进行沟通，并积累最初的贡献……” 五十金鹰？这可是他现在小金库的一半价钱！ 更何况他的小金库已经在之前少掉了8金鹰5银鹿。 果然，无论在哪个社会里，“知识分子”都不是一个穷人配得上的称号…… 马龙一面努力缓和着这个消息对心脏的强烈冲击，一面看完了剩下的违约惩罚： “如果因故想要退会，可以向上级联络员进行申请，并且将通讯晶球还给组织。退出组织之后，其贡献将一笔勾销，且必须严守一切关于‘浮士德’的秘密。若要重新加入，则需重新缴纳会费。” “一旦违约泄密，‘浮士德’将视其为最不可饶恕之大过，而能与此等过错等价交换的，只能是最不可抗拒之制裁。” 不愧是读书人，连“背叛泄密者杀无赦”都能写得这么清新脱俗……马龙虽然努力将“浮士德”吐槽了一番，却并没有对他的纠结心情有什么帮助。 他冒着汗审视着笔记本上的内容，手中的羽毛笔几次抬起又放下，甚至有一次差点就把“能不能便宜点”直接写在笔记本上了。 就在此时，笔记本上突然又出现了一行字： “我并没有开玩笑。我也没有贪污。” 马龙的脸鼓了鼓，紧紧捏住了笔记本，却又狠狠叹了口气，抬起笔写下了“我加入，都可以加入”几个大字，还顺带签了个名——“辛巴达”。 至少他还付得起这个钱！ 马龙“啪”地一声把笔记本拍合，站起身来，正打算从兜里掏出五十金鹰砸到书店的柜台上—— 此时，书店外却突然跑入了一位身子略矮的黑发少年。 这位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抱着一摞书，******，身着白衬衫和皮背心，看样子至少沾到了上流社会的边。 “奥德斯先生，这里就是你要求搜集的书籍，我都给您找来了……” 少年喘了口气，抬起头来，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浑身的汗毛随之倒竖！ “马龙先生？您……怎么在这里？我……我真的只是来送书的！” 马龙仔细看了看少年的脸，猛地想起，他就是昨天早上在护符交易所和瓦尔斯撞了个满怀的少年，自己的新队友之一…… “塞留斯？” 第四十八章 双重身份 之前马龙只与这位前不久加入的少年有过一面之缘，看起来他确实是热爱阅读，渴望知识的人，在“浮士德”这里出现倒也并不算意外…… “奥德斯大人！他认得我……他是城镇守卫的警探！” 还没等马龙的脑子彻底转过弯来，塞留斯便惊慌开口，第一时间就在自己面前架起了一道以太障壁，预防着马龙的攻击。 “其实，我刚刚入会……更何况，在现在的情况下帮自己找后路，并不是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也不会怪罪你什么。” 只要你碰到的不是尼克莱队长或者咱们那个六亲不认的上司帕斯卡，其实都好商量…… 马龙的话虽然简单明了，暗地里他还是长出了一口气，庆幸着塞留斯没有心头一慌，就把他和马龙都属于“螳螂”小队的秘密说漏嘴。 还好，还好，这也就代表着塞留斯应该不是“浮士德”安插进“螳螂”的内应，而是因为另外的原因和他们有了牵连……否则，刚才他们两人应该第一时间抓住机会将他联手灭口才对。 塞留斯只是用警惕的眼神继续打量着马龙的脸，身前的以太障壁无声地消退而去。 “你们两个人真有意思……不过没关系！你们的问题，你们自己解决就好。只要你们都愿意努力为‘浮士德’积累贡献，遵守契约，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欧文从靠背椅上抬起身子，打量了两人一眼。 “塞留斯，你把书放好就行。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否则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对了，他刚刚叫你马龙，是吧？辛巴达先生，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 马龙以冷冷的眼光回应了欧文： “辛巴达·马龙。我已经签订了契约，现在应该可以给我看看你们的‘通讯晶球’了吧？” 希望他们不要太快意识到辛巴达·马龙和“螳螂”的马龙·梅迪安是一个人……马龙想着，心中已经构思起了自己的二五仔行为在两边被发现之后的应对措施。 他将钱袋放到桌上，静静看着欧文·奥德斯将一颗手掌刚好能稳稳握住的水晶球放到了桌上，讲解起了通讯晶球的使用方式和功能。 如果此时有外人恰好踏入书店，他看到的将会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光景：廊道间，少年将怀中的一摞书分门别类整理到书架的不同位置上；柜台前，店员指导着一位绅士如何利用魔法道具，一切看起来都和谐而自然。 马龙在听完讲解之后，顿时觉得这种通讯晶球的使用完全可以类比前世的手机，只不过它没有强大的电信网络作支撑，而是只能与已知的其他晶球建立单向联系，将输入的信息通过“以太共振”之类的方式传达到定好的另一颗晶球之内。 并且，即便“浮士德”控制的所有会员都有晶球，他们之间却无法互相联系，只能通过上级的负责人来与整个信息网络进行沟通。 这样看来，“浮士德”用这些通讯晶球构成了一张等级森严的信息网络。在这张大网之下，获取贡献的人可以换得自己所需的道具和魔法，每段时间进行的例会又能保持整个组织的基本凝聚力。 即使是某几个低等级的“节点”突然被切断，整张网络的运行也不会受到重大影响，而高层的意志却能够迅速传达给每一个成员，这便是“浮士德”的经营之道…… 马龙将通讯晶球放入了外套的内袋之中，低头向欧文致意，为自己获得了一条新的道具搜罗途径而窃喜了一阵。 当然，他现在还是保持“将信将疑”的人设为妙。过于积极的成员太容易被上层特别关照了，而他现在立足未稳，并不想涉足“浮士德”内部太深，不如静等后续积攒贡献的机会。 比起在“浮士德”中寻求晋升，他还有更加紧迫的危机要解决—— “我今晚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就此告别了，欧文先生。” 马龙缓缓站起，对欧文简单地行了个礼，但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塞留斯的反应。 塞留斯即使涉世不深，但也意识到了马龙的意图，于是便同样向欧文告退，紧紧跟在了马龙的身后，随着他踏上了一辆前往护符交易所的四轮马车。 马龙与塞留斯在狭窄的马车车厢中四目相对，氛围虽然说不上不友好，但比起尴尬也差不了多远。 “我觉得，我们互相有个照应，对双方的未来发展都会更有利一些。”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朝塞留斯开门见山道： “我没兴趣在这两边干检举揭发的蠢事，毕竟我们互相握着对方的把柄。看你似乎加入‘浮士德’有一段时间了，你到底是为何加入的？” “其实……就是为了多收集一些书籍和魔法道具而已啦。‘浮士德’这个组织和那两个不太一样，你当个普通成员，稍微积攒点贡献，也可以换点东西来……如果说目的，除了这个之外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塞留斯面色有些涨红，叹了口气，略有些结巴地把自己的目的稍微交代了一下。 生在小康之家的少年应该不至于太会撒谎。马龙皱了皱眉，感觉塞留斯说的大部分应该不是假话——当然，就算其中掺杂了三分假话，以他现在掌握的信息肯定不足以将其看破。 “我自己也不想干改换组织的勾当。你也清楚，我初来乍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又和三大帮会关系很大，我如果能打入其中，或许就能获得有价值的情报。” 马龙并没说“如果科西亚公爵失势，他也可以留足退路，姑且保命”这一条，其实他估摸着塞留斯应该也懂。 至于在关键时刻反攻倒算，影响奥尔丁政局的操作，他现在既不敢想，也没什么能力去实现…… “对了，其实吧，我因为这两天在护符交易所留守的原因，一直没能来得及和马龙先生互相认识一下……我听尼克莱队长说，您竟然在一天之间就解决了东区凶杀案的问题，还能被公爵接见，真是令我叹为观止。” 塞留斯摸了摸头，转移开了话题，似乎是想稍微缓解一下过于严肃的气氛。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吾乃塞留斯·安德，平常就是负责一些文书工作，毕竟我比较喜欢跟书本打交道。当然，我有时候也会参加任务，用奥术帮助尼克莱队长他们的行动。” “吾乃马龙·梅迪安，本来是小贵族，现在是流浪者。之前被索龙先生引荐进了‘虫巢’，也就是懂得机械一类的东西比较多……” 马龙一面作着越来越娴熟的虚假自我介绍，一面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让怀疑人生的迹象浮现到脸上或是眼中。 这么说来，其实这两天“虫巢”留守护符交易所的唯一成员，一直是个“内鬼”？ 如果“浮士德”知道了这件事，以大量的贡献和加官进爵来诱惑他为“浮士德”的强者们大开方便之门，情况又会是如何？ 马龙一面抹了把冷汗，一面感慨还好自己没有完全“尽忠职守”，把赌注全下在“螳螂”这一边，不然他很可能哪天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无论塞留斯加入“浮士德”的目的是否真像他宣称的那样，马龙都再也不会假装自己活得很安全了。 第四十九章 诡异的新任务 当马龙与塞留斯下车抵达护符交易所之时，天顶的太阳已经落到了马龙的斜上方。 已经换上了一身便服的帕斯卡正与一位高个秃头男子交流着什么，那位男子比帕斯卡还要高半个头，瞳孔细小，脸庞椭圆，微显棕褐色的皮肤暗示着他包含的异国血统。 不知为何，马龙感到这位秃头男子貌似神色自若，无所隐瞒，实则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却想不起这种感觉是来自何处。 帕斯卡伸手向马龙示意，马龙这才注意到帕斯卡的这只手上竟戴上了整整七枚指环，也不知道这些指环到底是能用于通讯，还是拥有各类魔法效果。 “你们两人竟然一起回来了？不过也无妨，正好省去了等人的时间。” 帕斯卡说着，右手伸向了面前的高个秃头男子： “简单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蜘蛛’在奥尔丁城区的队长帕奇。接下来你们的任务是以客人的身份混进古斯塔夫伯爵的宅邸，防止敌人的暗中渗透和破坏。” “之前这方面的工作一直由帕奇先生负责，不过现在出现了新的情况。具体内容，还是交给他来介绍比较好。” 帕奇用他细细的眼珠瞄了两人一眼，用尖利的嗓音悄声陈述道： “你们应该清楚，伯爵是奥尔丁金矿区域的管理者。当然啦，我们也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他也暗地里给赌徒行会和‘浮士德’提供了些财物支持，虽然说这种花钱保平安的事情谁做都不会吃亏就是了。” “前一阵子，我们策反了秃鹫帝国的一个重要线人，可惜对方的反应也很迅速，几下子就把下属的大鱼都给撤了个干净，我们唯一可能有把握抓住的菲尔诺·克劳迪斯，还在下死境受审之前找到了你们的一个据点，真是狡猾得很。” 塞留斯皱了皱眉，帕斯卡也领会到了他的意思，顺势补充道： “菲尔诺就是被我们和莱娜之前称作‘艾妮丝’的少女。她靠着家族天赋强行提升自己的力量到达‘升华’，本来就难以控制，在战局陷入不利之后，就只能选择放弃控制以太力量，直接自爆了。” 这么快就弄出“官方结论”了么……马龙稍稍分析之后，也大概明白艾妮丝，不，菲尔诺·克劳迪斯无法逃脱奥尔丁的原因，以及她最后为何选择来进行这次自杀式袭击了。 从这里看来，家族传承的以太力量比起抽象的以太控制力更近似于护符的力量，如果与操纵者的性质不相符合，恐怕带来的坏处也大于好处—— 马龙脑补了两秒一个喋喋不休的老爷爷一直在脑子里使唤自己做这做那的感觉，也稍微对这个世界中的贵族们有了点“切身实地”的体会。 脑子里有个老爷爷或许很多时候是好事，但是如果他偏执专断，仗着自己的架子使唤你做这做那，估计就没几个人能够心悦诚服接受了。 塞留斯和帕斯卡就之前的战况交流了几句后，帕奇也继续了自己对情势的交代。 “他们之前在古斯塔夫伯爵这里的情报网络因此被我们端了个干净，不过，我相信他们定然不会甘心。” “而最近几天，一批贵族突然开始热情无比地向伯爵赠送了不少财物，其中必然有蹊跷，但我们也不方便出手干预此事，也只能借公爵之力，请求你们来扮演这个‘客人’的角色了。” 马龙微微点了点头，抬了抬手，示意自己要提出问题： “这些任务内容我都没什么意见，但为何是让我们两人参与任务？” 马龙愿意冒着被帕斯卡斥责的风险去问这个问题，一方面是他觉得像之前第一次出击一样，让老将带领新人熟悉工作应该会更合理一些，他也能在危急时刻找个战斗力充足的靠山。 另一方面，他和塞留斯又都加入了“浮士德”，万一对方突然找上门来要求他们“积累贡献”，对他们未来的布局网开一面，那他可就不太好做人了。 就算抛开这一切考虑，让两个资历最浅的成员去执行一个没那么简单的任务这件事，就足以让马龙起疑了。 “其他人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恕我现在不便透露太多。” 帕斯卡摊了摊手，苦笑一声，而他身旁的帕奇则是露出了一个阴森的笑容。 “你们的任务也并不复杂，只需要在公爵宅邸中四处踩点，不要让觊觎公爵手中情报的人得逞就好。” “如果你们遇到更大的威胁，自己无法处理，就利用这个‘以太蜂鸣器’求援就好，这样，我安插在宅邸附近的人手就能够接到信号。” 马龙与塞留斯都沉下了脸来，短暂对视了一眼，都心知这个任务暗藏玄机，但现在似乎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那，我们现在出发？” 塞留斯的发问得到了帕奇的点头回应。 “宅邸离这里也只有几个街区的距离，步行就可以前往。而如你们所见，我的形象实在太过明显，没法遮掩，不可能直接带你们过去。” “这是两份事先安排给你们的邀请函。伯爵因为最近又被加封爵位的原因，近来几乎每天都开办宴会接待亲朋——所以，要参加晚宴的客人很多，使用自己的公开身份，伯爵的侍卫也会放你们一马的。” 马龙叹了口气，从帕奇手中接过了自己的请柬，心想至少自己不用费心去换一套正装。 不过他实在也不太清楚，如果他遇到早晨在市政厅和马龙·梅迪安打过照面，或者下午在“浮士德”得知了辛巴达·马龙加入的角色该怎么办…… “要在乱世之中把这几身马甲换来换去，实在是有点累人啊。” 马龙暗暗叹了口气，招呼着路过的四轮马车，又带着警惕向塞留斯的方向看了一眼。 无论如何，他必须保证这位爱看书的少年不会在关键时刻妨碍他的行动。 而在另一边，看着马龙与塞留斯逐渐远去的两位情报头子又重新开启了自己的交谈： “所以说，公爵真觉得我们的队伍里混进了内鬼，才搞出这么多安排来？” “他可是亲自跟我这么说的，秃头，我应该不用再跟你说第二遍……” 第五十章 不期而遇 飞驰的马车之上，马龙正在马车车厢中像机关枪一般把自己的分析跟塞留斯重新叙述了一遍，直把这个还想着翻几页手中《无以太世界历险记》的少年逼得手足无措，完全回不了话。 这本小说讲述了主角穿越到“没有以太的世界”中功成名就，一统宇宙的故事，是喀迈拉大陆上历经数百年长盛不衰的经典通俗读物。 “……这位穿越者前辈，我知道大家都是要恰饭的，但是比起隔壁直接能把《浮士德》搬来的‘霸王’，你的逼格是不是低了点？” 马龙这边刚在脑海中感慨完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转眼间便继续恐吓起了塞留斯： “我知道你有点自己的想法，我自己也有，谁都别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们今天敢搞什么小动作，你就算有靠山，也不能保证到底有几双眼睛在监视我们。我们要做什么事，也必须要想好事情的后果和向上级汇报的说辞。明白了吧？” 马龙一总结完自己的发言，就以阴沉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塞留斯的双眼，试图以自己的气势稳稳将他的小心思给打消。 塞留斯迟疑片刻，叹了口气，微微点头赞同道： “哎，我赞成你的观点。秃头奸诈男和帕老怪这两个情报头子会把我们两个最新加入的人顶在这个情况不明，人员复杂的位置，摆明了就是想让我们去当诱饵……我不会轻举妄动。” 等等……秃头奸诈男？帕老怪？这种绰号贴切是贴切，但他真的不怕我给他们打小报告什么的？ 马龙不禁扶额，心说塞留斯虽然敢在“虫巢”和“浮士德”之间两头讨好，定然有些心机和情商，但他确实还是有些缺乏历练，心直口快。 不过，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马龙在与他交流的时候也不必过于拐弯抹角，这反而让他感到舒畅一些。 马龙想着，顺口就把自己这两天来的苦水稍微倒了倒。 “索龙那老头子把我推荐过来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居然要天天出入这种危险的场合。不管怎么样，千万可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否则可能第二天早上，咱们的队友就可以等着给我们收尸了。” 听着马龙的担忧，塞留斯却只是不置可否，仍然继续按着自己的想法思考了下去： “但正是因为要把我们当诱饵的意思太明显了，哪怕有人原本想要将我们当做目标，也会掂量一下后果吧？” “没准这正是帕斯卡他们想看到的……” 马龙暗想着帕斯卡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一时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只得打消了自己看透帕斯卡安排的念头。 时间的流逝总是比想象中要来得迅速，在他们达成共识之时，马车已经行至古斯塔夫伯爵宅邸的门口。 刚一下车，马龙就为眼前大宅的陈设而若有所思：作为金矿的管理者，古斯塔夫伯爵的大宅并没有他想象中金碧辉煌，而只是比大多数住宅要大上一圈，整洁不少，深红的屋顶下的淡黄墙体给人留下了低调奢华的印象。 但是，围绕着房屋的铁栏雕花却是繁复华丽，其上还刻有奥术纹路，而房屋旁的一圈庭院中也有数名守卫来回巡视，一看便知是不能随意闯入的。 因为尚未到晚宴时间的原因，此时在宅邸周围等待进入的客人似乎并不算多。 “请柬。” 见马龙与塞留斯走近了宅邸大门，一名站在门口，全身礼服的看门人向马龙微微鞠躬示意。 “给。这是我的远房表弟，今天正好拿到两张请柬，就带他过来见见世面。” 马龙将两人的邀请函递上，见看门人并无意见，于是便和塞留斯一同进入了大门，在另一位警卫的指引下走入了古斯塔夫宅邸。 只是，在他们二人背后，那位看门人用意味深长的眼光瞄了他们一眼，随后便按了按手中的一枚戒指，回过头去，继续着自己的招待工作。 ………… 在大宅中迷宫一般的走廊里转了两三分钟之后，披挂着古斯塔夫伯爵家“盾牌之上交叉双斧”家徽链甲的警卫终于将他们送到了他们“该待”的会客室，并且示意他们可以随意在此处休息与观赏，只是不要从大厅后的楼梯登上二楼就可以了。 马龙在宅邸之内才找到了那种属于富贵之家的奢华感觉——不提铺张的陈设和豪华的装饰，光是说这间会客室内展出的藏品与“战利品”，都够马龙大开眼界一回了。 “石牙野猪头、鹿头、熊头……甚至，还有我不知道名字的，魔兽的头部……” 马龙从墙面上一路看过去，只见整整一面墙上已经挂满了至少十数个各类野兽的头颅标本，而在这些标本下的展览柜、展览桌上摆着的一排弓弩与枪支，便是这位伯爵大人用于猎获这些战利品的武器了。 “看不出来啊……这位古斯塔夫伯爵不仅是个打猎爱好者，还有着如此之多的收藏。要是我能够勤学苦练，立下大功晋升贵族，说不定有朝一日也能够拥有这样的享受……” 塞留斯此刻也没了看书的兴致，他的目光在满墙的猎物头颅之中来回游走着，毫不遮掩地表示着他的羡慕之情。 突然之间，他兴奋的表情颤了一颤，叹了口气，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转头向马龙致歉道： “对不起，马龙先生，我得失陪一下……没事，我真的不是有什么谋划，我只是……可恶，那帮警卫怎么就不告诉我们盥洗室在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塞留斯已经夺门而去，只留下马龙一人在沙发上托着腮帮子坐着。 “算了，我还是稍微跟住他比较好，免得到时候他真的弄出了什么事情……” 马龙转念间已经站起身来，整理好衣着，准备沿着塞留斯离开的通道追上他的脚步，却被门旁展示柜内一只形似松鼠，却满身五光十色，头顶还附有一簇宝石棱晶的巴掌大魔兽吸引了目光。 “宝石兽……极度稀有的幻想种魔兽遗留？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周遭的宝石结晶让它无比坚韧……” 马龙念着展示柜下的介绍语，以疑惑的眼神望了宝石兽一眼，却没想到那宝石兽竟也回望过来，用两颗黑黑的眼珠与他对视着。 前世他也挺热衷于云吸猫的，不过如此之近地和一只看来确实挺好摸的动物接触，倒还是第一次…… “喂！” 一声叫喊让马龙下意识地抬头向四周望了望，在确认了这不是塞留斯的声音之后，马龙挠了挠头，皱着眉重新半蹲下身，和宝石兽对上了眼。 宝石兽却似乎是对马龙的迟钝不满一般，再度开了口——而且，它说的是“汉语”！ “你是……呃，穿越者吗？” 马龙如同被天雷当头劈中一般，浑身的感觉都已经彻底麻痹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这句问话！ “啊啊啊啊嗷啊啊啊！” 一人一兽的惊叫同时响起，整个房间都为此抖了两抖。 第五十一章 宝石兽的自述 “马龙！你那边到底怎么了？” “嘭”地一声，塞留斯只一下就把房门猛地推开，顺带着把三层以太护盾架在了身前，身后还有四道已经凝聚好的淡蓝光箭蓄势待发。 而马龙此时却是坐在正对着那面猎物首级墙的沙发上，眼神恍惚，双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仿佛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吓得浑身发软。 “我……我没事。刚刚想稍微休息一会，就，做了个噩梦，结果醒来，迎面对着我的就是这个大，大狼头，哈哈哈，瞧它把我给吓得。” 马龙大口喘着气，颤颤巍巍用手指着眼前的那个巨大狼头：这个头确实既逼真又可怕，都快赶上一个半人头那么大了，它的“原主”说不定能一招就掀翻一匹骏马。 “没有敌袭，也没有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把我给吓到了，我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真的……” 塞留斯的嘴唇抽了抽，让那三层护盾和四道光箭跟着他的双手转了转角度，确认房间内没有任何的异常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转身带门而去，临了还隔着门发出了他渐行渐远的抱怨声： “这个家伙嘴上说着要谨慎行动，自己倒是搞事情出来……谁能告诉我盥洗室到底在哪里啊？” 认识时间太短，连外号都没来得及被取……马龙擦了一把前额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瘫在了沙发上，无神的黑色眼珠歪向了存放着宝石兽的玻璃展示柜。 而宝石兽也睁开眼来，对着马龙以三伏天摇扇子的频率摇起了它那条跟身子差不多长的斑斓尾巴：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激动了。天哪，我在这个鬼地方找了几十年，可能有一百多年，就为了找一个同样从地球穿越来的同类……结果他们竟然把我说的话说成是‘宝石兽语’！每个人都是！我真的想把他们妈的骨灰都给扬了！” 马龙皱了皱眉，有些条件反射地想，这件事不会还是某个敌人为了钓其他穿越者下的套吧？利用以太制作“扩音器”挂在这只稀有魔兽附近，然后惊吓其他穿越者，借机偷袭或者确认身份？ 或者说，甚至它就是一位参赛者，正时刻想着怎么夺取他的生命？ 但是从面前这只魔兽的动作来看，它并非虚情假意……它真的是来自地球的，来自中国的同类！ 而且，如果他说的是真话，他已经在这具身躯中度过了百年岁月…… 接踵而来的各类猜测已经几乎将马龙的大脑挤爆了，他只能从最关键的几个问题出发： “你……真的活了一百多年？” “你在玩‘游戏’吗？” 这个问法已经再保险不过了，他必须先保证宝石兽不会是他的敌人。 “游戏？啊，对，那个声音在我穿越过来的时候也在说什么‘大逃杀游戏’！但是我只说：‘我无欲无求，只想每天在家里有吃有穿有住，闲来没事玩玩游戏，当一条幸福的咸鱼，生活就很美好了。’” 宝石兽的嘴一开一合，如果不是有展览柜挡着，它的唾沫星子可能已经喷到马龙脸上了。 “结果呢？他说在被选中的人里面，就你一个人是这样，那我也不安排你参赛了，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去吧！之后我就被安排到了这具身体里面，虽然寿命很长，力量也达到人类口中的‘破封’级别，但我却完全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一个小小的玻璃柜子都能把我关住，我真是……” 听着宝石兽的喋喋不休，马龙心里也稍微有了底：一个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编出如此完善的故事。 而且，如果它真是与自己一同参赛的玩家，现在也不会是破封级的实力，在这方面，系统是有过明确承诺的。 “哎，我应该也能稍微理解你的感情，我这几天才穿越过来，就有点想念地球的美食和……” 马龙的违心话说了一半，就活生生被他自己刹住了。 他正是因为在地球满心不甘地逝去，才会来到这个地方；尽管在这里，他每天都要面临生死威胁，但至少他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能追寻前世自己期待的成就，为此他不惜杀人如麻，痛下狠手。 但他也能理解孤身一人躺在床上，无人关心理会的痛苦……而在他对面的这位地球人，或许已经在类似的痛苦中度过了几十年。 “不说了，我知道你……会很辛苦。你继续说吧。” 马龙叹了口气，任由宝石兽继续着自己的倾诉，也算是为自己留下更多隐藏身份、提出合适问题的余地。 “这几十年来，我在好十几个贵族的笼子里待过。我也曾经逃跑过，但是我在野外混得还不如在贵族的展览柜里呢。整天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说，尽管我的自保能力非常强，还是有可能碰到高级掠食者把我一口吞了，所以每次都是乖乖被重新抓回去。”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了，这个世界之前也有不少穿越者来过，我就想能不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一个同类，就找啊找，到处换着法子找，今天我总算找到了……” 听宝石兽哀嚎着慢慢冷静了下来，马龙也想起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塞留斯，感觉自己不能再拖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龙。我的确是中国人。看在老乡的份上，你想要做什么，我能尽力帮你，就算是陪你聊天，聊一整天……只是我参加了那场大逃杀的游戏，需要和其他的参赛者互相杀戮……虽然到目前为止近战还算顺利，但我现在仍处在凶险之中。”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一些支持？不然我可能没机会活着跟你继续聊天了，我真不是在吓唬你。” 他叹了口气，两眼紧紧盯着宝石兽的眼睛，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回复。 而宝石兽的话却突然慢条斯理了起来，它原本不断摇晃的尾巴垂了下去，两只耳朵反而竖了起来，摆出了一副警觉的态势。 “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自称‘卡邦克鲁’，当然这个名号只能说给其他有智慧的魔兽听，在人面前，我是不说话的……虽然我也听得懂通用语。我看得出来你杀过人了，虽然每年平均都有那么一两个人为了抢我死在我面前啦……不过，我大概猜到你说的危险会来自哪里。” “先说重点吧，今早那帮人把我搬进伯爵府邸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不过，要我告诉你这些，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找个办法放我自由。” “而且，如果你能让我吃好住好玩好，我会很乐意跟你走。” 第五十二章 交易 听到卡邦克鲁如此“积极”的提议，马龙却沉默了一阵，手按着沙发扶手敲了两敲。 首先，卡邦克鲁刻意隐瞒或是歪曲信息的可能性不大，因为马龙并未暴露自己的身份，只以赴宴者的身份在此与他交流，卡邦克鲁要瞒着他，也不可能知道该从何瞒起。 目前他得到的消息已经很多了——例如，今晚一定会发生一次能让他趁乱放出宝石兽的变故，而这些变故又有很大可能是由混进宅邸的搬运工所引发的。 只是，他看来得答应去帮助卡邦克鲁，才能知道敌人到底属于哪个组织，有什么目的。 另一方面，如果卡邦克鲁能与他结伴同行，马龙也不难想象他可以从卡邦克鲁这问出多少关于这个世界的珍贵情报，又能给自己后续的行动带来多少帮助。 当然，如果卡邦克鲁的防御力真如它自己所说的那么强，那他自己可能还弄到了一面绝佳的盾牌……马龙挠了挠头，赶忙把这个人渣到有点搞笑的想法收住了。 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实在太过幸运了，幸运得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马龙正色道： “我可以接受你的条件。如果今晚有趁乱将你救出的机会，我会尽力而为。” “只是，我建议你最好快点把你知道的消息告诉我，因为我那位朋……表弟可能过会儿就从盥洗室回来了。” 卡邦克鲁瞟了一眼门，无奈地摆了摆尾巴，嘴上缓缓道： “行吧，我只希望你能遵守诺言，不要把我转手就给卖了，因为我能给你提供的价值绝不会少。” “我可以先告诉你，把我和好些珍宝一同运来这里的这几位搬运工都是精炼级之上的好手，而他们伪装的身份应该是铜钟驿站的员工。” 铜钟驿站……是西迪斯和格拉尼商队暂居的那一家，也是莱娜工作的那一家！ 马龙的警觉提了起来：莱娜能几天之内联络上“赌徒行会”，还能查准那几位疑似穿越者的住处，已经说明铜钟驿站幕后和赌徒行会有所牵连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而这家驿站的员工现在又出现在了古斯塔夫伯爵的宅邸内……这会不会就是帕斯卡和帕奇他们盯上这次宴会的原因？ 马龙想到这里便顺势追问道： “我猜，他们与奥尔丁本地的三大帮会多半有联系，不知你觉得他们更可能属于哪一派？” “我只听他们说了些‘赌徒行会的会众’之类的话，不过我不能完全肯定他们的身份。” “至于他们的目的嘛，我倒是听得清楚。领头的牛头亚人跟那几个人重复了两三遍，他们的目标是伯爵的金矿管理文书，并且要尽可能大地制造混乱。” “这么说来，事情还真是有点意思……” 马龙朝卡邦克鲁微微点了点头，细细品味起了赌徒行会的这次行动。 不必过多怀疑，这就是赌徒行会的下一次出手，并且赌徒行会反对科西亚的态势已成定局。 马龙可以理解赌徒行会的动机：他们如果和秃鹫帝国的间谍合伙，定然会想要动摇科西亚的统治，让秃鹫的军力趁虚而入，对奥尔丁造成威胁。 而在秃鹫帝国入主之后，他们便能改换一个对他们更宽容的新主人，进而获取对其他两个帮会的优势。 但是这样一来，如果另两个帮会清楚了这件事，难道不会暗中进行反制，阻挠赌徒行会一家独大吗？ 经过之前的事件，其他帮会或许未必了解赌徒行会和秃鹫间谍的关系，但至少会有所警觉才对。或许，他在“浮士德”的新身份能成为影响“浮士德”的支点，至少也能让他更清楚会内对此事的反应…… 但是，赌徒行会真的甘愿为了自己的地位去充当秃鹫帝国的棋子吗？做这种事的风险和收益未必有点不成正比…… “你刚才说到金矿管理文书，如果……” 马龙刚张嘴发问，就听得“哒哒”的脚步声临近了会客厅，听脚步的轻重，似乎是塞留斯。 “我估计离我们和其他客人会面的时间还差挺久，就带了两份报纸回来看，免得我们在这里太过无聊了——你现在好点了吧？” 塞留斯推门而入，却只看到之前被吓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马龙此时瘫坐在沙发上，身体松垮，眼神无光，宛如晒干的咸鱼一般半躺着。 “没事，没事……刚来这两天就出了任务，可能我心理压力稍微大了点。” 马龙摆了摆手，身体朝沙发靠背上蠕动了两下，突然开口向塞留斯问道： “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想要对伯爵的金矿管理文书动手？” 刚把门带上的塞留斯将报纸朝马龙跟前一递，摸了摸脑袋，带着三分疑惑回答道： “不太可能吧？奥尔丁的金矿区可是咱们金鹰帝国的重要财源，他们要是敢干扰金矿的正常运作，那他们惹的可就是比科西亚恐怖无数倍的议会，甚至皇室了。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做这种事，那都不用咱们出手，下一秒估计就得被官军光明正大地剿灭。” 马龙也不敢再说自己更多的推断，只得看着塞留斯递来的《奥尔丁晨报》，尽力在其中寻找一些对他了解这个世界有帮助的信息。 “昨日‘梦中杀手’又造成两人死亡，东区城镇护卫负责人帕拉蒙先生表示一定会侦破此案，截稿时凶手已被抓捕并处决……” “首都阿特拉图斯近日爆发多起谋杀案，议会接连责成市长加紧督办案件，险些令其引咎辞职……” “魏玛公爵提出的农业税改革方案第三次被驳回，对高以太力量者给予税收优惠的提案或许仍有争议……” “剑锋隘口守军仍在与黑狮帝国隔空对峙，不和不战的状况仍然在耗费国力……” “‘血红狮鹫’艾黛尔二公主出任皇室钦差，对帝国各境进行再次巡查……” “哎，金鹰帝国的现状正如索龙所言，并不太平，危机四伏……” 马龙长叹一声，放下报纸，却看到塞留斯也和不久前的他一样，对着宝石兽的展览柜不自觉地着迷细看着。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六种以太源质在它体表回旋流动却互不冲突，简直像是初始者本人亲自塑造的艺术品一般……马龙，你说这只五彩大松鼠会是怎样演化来的？” 马龙尴尬地顿了两三秒，才缓缓开口道： “……它是宝石兽。” 看着卡邦克鲁那恨不得想直接跳到塞留斯脸上，让他饱尝一顿疯狂乱抓的神情，马龙露出了理解的苦笑。 第五十三章 社交场合 没过一会儿，塞留斯到处看看摸摸的劲头也被打消得差不多了，于是便自己找了张舒服的沙发，继续看起了他那本《无以太世界历险记》。 从他书页翻动间波澜不惊的表情来看，他已经反复翻看过这本书不少次了。 但是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娱乐方式啊……继续在这里脑补到底会有几方势力介入这件事，帕斯卡和帕奇到底抱着什么态度，其他的队友们又是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这就像游戏局面进入均势时常有的那种死寂，双方都小心翼翼地窥探着对方的意图，不敢轻易发动进攻，生怕撞入敌人的陷阱——尽管敌人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面对这种情况，马龙的处理方法一向很简单： 主动示弱，引敌来攻。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领结。 “塞留斯，我觉得我们应该去大厅和宴会厅走走，会会现在已经前来的客人，说不定能够获得点线索。” 顺便暂时离这个卡邦克鲁远一点……他现在还是不想随便就把自己属于“螳螂”秘密小队的马甲脱掉。 无论他人多有可能帮自己保密，不说出口都是对秘密最稳妥的保护！ “我也不喜欢干坐在这里。刚刚我的经历已经证明了，如果光等着机遇找上门来，就不可能及时处理问题！” 硬核诠释了人有三急的真义……你这种人确实很适合在“浮士德”混…… 看着塞留斯“啪”地一声合上书本站起身来，马龙也不再暗嘲塞留斯的那丝酸腐，于是便打开了面前的木门，准备和塞留斯一同前往宴会厅。 但二人刚转过走廊的第一个拐角，就和一位******的高个慵懒绅士撞了个正着！ 欧文·奥德斯仍然与他两小时前一样身着白衬衫，披了件黑色背心，只是脖子上多了一串与他绅士身份不那么相符的珍珠项链，墨黑手杖“哒哒”的敲地声克制而有规律，宛如秒针行走。 欧文也看见了这两位不久之前就在奥德斯书店碰过面的下线，但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眉毛上翘的马龙和塞留斯相比，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疑，只是用漆黑的眼睛无感情地过了他们俩一眼，便继续在仆人的引导之下前往会客室稍作休息了。 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欧文对于在各种各样的地方碰见自己的下线似乎并不算太过意外……而且，多半是在送走两位“有意思”的新成员之后不久，他就收拾好了衣服，乘坐马车前往古斯塔夫宅邸赴宴了。 “进献魔法道具是‘浮士德’他们积累贡献的主要方式，因此我其实预料得到一些人会盯上这批珍贵的神秘物品，来到这次聚会……只是没想到，那边派来的就是我们两个上一级的‘窥密者’。” “哒哒”的手杖声刚一远去，塞留斯便停下了脚步，心脏“砰砰”直跳地向马龙说道： “之前的情况我都没能妥善处理，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处境可就糟糕了。” 听了塞留斯的话，马龙一时难以作答，徘徊着沉默了一阵，转头反问道： “我们的任务是阻止其他人获取伯爵手头的情报，对吧？那只要‘浮士德’的目标不是这个，我们就没必要与他们作对。我甚至想现在就和欧文联系，说我们也想积攒点‘贡献’花花？” 见塞留斯对此也保持默许，马龙便将手放在了暗袋内的“通讯晶球”之上，按照欧文的教导在其中灌注进以太力量，具现成一行文字： “在此不期而遇，或许其中有命运的因缘也说不定。我们二人作为普通客人，现在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对积攒贡献有帮助的地方吗？” 其实他也不是不能传递自己的声音或是“视频”，但为了事后不被抓住把柄，他还是得多长两个心眼。 说实话，他低估了“浮士德”在追求知识和奥术方面的决心……事实证明，他们对魔法道具和秘密知识的热情让他们比闻到血味的鲨鱼都来得要快，甚至直接派出了负责一整组“节点”的欧文出马。 与他配合的，应该还会有其他来自“浮士德”的，渴望积累“贡献”的下级会员…… 今夜和“浮士德”作对肯定不是个好选择。 “只希望这帮见宝眼开的神秘追求者们不要盯上卡邦克鲁，不然就算我想中途截胡，也真是无能为力了，没准最后还要沦落到要用‘贡献’去换……” 马龙一边不着调地担忧着卡邦克鲁的命运，一边沉着脸迈向通往宴会厅的大门。 ………… “好，好！” “你的战略奏效了。我是真没想到，把皇后弃掉，反而把你的整个局面盘活了！高明的战术！” 两人刚迈进中央放着长桌，上首摆着壁炉的庞大宴会厅，就见到两组贵族子弟穿着的观众都屏着呼吸，紧紧围着桌子中央正在激烈进行的一场棋局凝神观看。 马龙粗看两眼，就发现这种棋类游戏像极了曾经地球上的国际象棋，只不过其中几颗棋子的形状和称呼稍有变化。 此刻，右方执黑棋的微胖红脸男子已是托着腮，脸上冒汗，口中还赞扬起了对手的决策。 左方执白棋的褐发黑袍青年则根本就不像刚与对方激战厮杀一番的样子，还靠着高背椅用淡茶色的眼眸逼视着掉入自己陷阱的对手： “过奖了，这只是我从一位朋友的精神那里借用来的战略……尽管你们都没法理解就是了。” “下棋的目的不过是将死对方的王。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其他棋子的性命都只不过是筹码，甚至牺牲掉自己最强大最珍贵的东西也没什么奇怪的。” “皇后阵亡，但你的棋子已经自相阻碍，我反倒重整了阵型。我承认你并非徒有虚名，至少逼我在前几手吃亏的情况下不得不用这一招……” “但我已经亏本亏到账单都不敢看喽！我认输了。” 红脸男子对着神色得意的褐发青年“呵呵”一笑，站起身来，眼光恰好对上刚走入宴会厅的马龙与塞留斯两人。 “不知你们俩愿不愿意跟艾伯特打一轮？倒不是我想打，而是他为了排遣晚宴开始前的无聊，都已经开始拿自己的宝物作赌注了，就这样都已经打得咱们这帮人毫无斗志，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去自己打牌去喽。” 听到红脸男子的话，艾伯特只是钩了钩嘴角，嗤笑一声，也转头看向马龙，只是眼光之中多了一分好奇。 “别说得我像是这么饥渴的人嘛，海因茨先生，我也没办法啊。早早跑到这个地方来，结果又没有书看，他们又不肯打牌，只能靠下重金赌下棋才有人愿陪我打发时间的样子……” 说着，艾伯特便朝马龙和塞留斯深鞠了一躬，亮了亮他胸口的黑鹰纹章，示意他们只要赢下棋局，便能够把这枚纹章带走。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艾伯特。身为贵族，主要的工作却是混吃等死，下棋打牌，闲人一个，真是不成体统。” “不知马龙先生愿不愿意陪我玩玩，权当取兴？” 第五十四章 艾伯特的试探 “他认得我？” 马龙面容一绞，原本强作镇定的眼神中涌现出了几分紧张。 他与塞留斯虽然都神色如常地完成了虚假的自我介绍，但观察细致之人会发现，马龙的手此刻正不由自主地在裤兜中抓来抓去。 他才来到此处不到三天时间，知道他能被称呼为“马龙”的，除了科西亚公爵方面、“虫巢”的各级成员们和少数“浮士德”成员之外应该没有别人…… 而艾伯特一见面就亮出自己知道马龙身份的事情，若不是处在盟友阵营的互相暗示，就极有可能是敌人不怀好意的威胁！ 而马龙很确信，他并没有见过这号人物……他趁着与艾伯特打招呼的工夫打量了一遍艾伯特的外观和衣着，确认了这位褐发蓬松，身着金边礼服大衣的嚣张青年此前并没有给自己留下印象。 “吾名海因茨，平常只是做点木材生意，之前和艾伯特有点交集，就在这顺手和他‘杀了一盘’。别太在意艾伯特，他只是比较，呃，让人没法猜得透。” 之前与艾伯特对弈的那位红脸中年男子对着马龙爽朗一笑，右手摸了摸自己稍高的发际线，赶忙补充道： “其实，我们只是早上碰巧见到了你一面而已，不必在意什么。” 早上？那个时候他会被其他人观察到，并且知道名字的场合，只有市政厅的那次召见…… 这样看来，如果他们专门提到“早上”，就说明他们至少是在暗示“自己人”的身份，不必对他们抱有过高的警觉…… 马龙刚勉强放下心来，就听到他身旁的塞留斯语带惊讶地问道： “您难道就是那位之前在学院连跳三级的……艾伯特学长？我们学级可流传了不少关于您的传说。” 艾伯特听闻此言，只是冷笑一声，用带着白手套的双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领结。 “他们肯定没法理解……对，我确实是，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你看我现在，也不过是到处混饭吃为生，如果你们想指望光靠书本那点知识就能混到饭吃甚至加官进爵，还是算了吧。” “你也是奥尔丁学院的学生？看你的年纪，你现在在读第二学级？” “我之前……因故退学了。” 塞留斯的左手颤抖着捏了捏手中的《无以太世界冒险记》，本来漆黑剔透如黑色镜面的瞳孔之中，浮上了几丝浑浊。 “我的家族中出现了一些变故，我只能放弃学业，寻找工作养家。” 然后你就找到了这份秘密警察的工作……小说都不带这么写的吧…… 在为塞留斯无故辍学的命运感到悲伤之时，马龙想到他们现在的处境和职业，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绝地中的黑色幽默感。 不过按常理推断，像塞留斯这样有些奥术天赋，有至少“精炼级”的实力，出身正常的良民，在奥术部队，城镇守卫或是“浮士德”那里找个工作不应该很轻松么？ 类比现实，他就是一位本科辍学但掌握了不少实用技能，简历没有污点的人，不说进入中产阶级，在小公司小企业那里混份工作也不会太难，怎么可能单纯为了养家就去黑社会当卧底了呢？ 或许，他走上秘密警察之路的理由并不止于这些……马龙飞速完成了自己的初步分析，继续听着艾伯特对塞留斯的回应。 “哎，虽然可能并没有实际的意义，我还是会说：听到这些，我很抱歉。” 艾伯特微微垂头示意自己的惋惜，转眼间笑容便重新浮上脸庞，迅速把话题转移开去： “话说回来，你们这个棋还下不下？我们今天能连续两次碰面，不得不说是有些机缘在其中的。如果用霸王加尔赛力克的名言来说，那就是‘这个世界很小’……不来下盘棋，我估计也只能缠着你们讨论讨论时政了，那恐怕更无聊。” 我们现在倒甩不脱这个天天说着“肯定不能理解”的中二病了……马龙叹了口气，想了想他们现在的处境，沉声回复道： “不就是下棋嘛。既然赢了白拿你的奖励，输了也没什么损失，那我何不找找乐子呢？” 确实，按艾伯特的话说，这世界确实小到有点儿不正常。早上碰见的艾伯特与海因茨，之前出任务时结识的欧文都出现在了这次晚宴上，如果把之前只有一面之缘的塞德斯都给算上的话，那就已经有四位熟面孔了，很难想象这不是出自帕斯卡的刻意“安排”。 此刻，就算假装跟他们完全不认识的尼克莱和伊莎贝尔一同推门进入宴会厅，和艾伯特他们攀谈起来，马龙都不会觉得稀奇。 马龙坐上艾伯特对面的位置，环视四周，发现那些之前围观艾伯特与海因茨下棋的纨绔子弟见棋局已经结束，都已互相招呼着“打牌”、“参观”、“喝酒”之类的事，四散而去了。 他身旁的塞留斯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挑了个位置坐下，看似继续在看书，实则帮马龙防备着艾伯特的举动以及其他人可能的闯入。 “这枚‘黑鹰纹章’到底有何功效，值得你拿它出来引诱别人和你下棋？” 马龙看似不经意地对艾伯特提出了自己的问题，而后者只是扬了扬眉，把手放到了棋盘上，边思考自己该先动哪颗棋子边回应道： “金鹰皇室的分支——黑鹰公爵家族的护符带有许多与速度与灵活度相关的加持，这枚专门制作的纹章也是如此。它能让人在大概三个呼吸的时间之内拥有极高的敏捷性和反应能力，不过作为附魔道具，它不能在一天之内被频繁使用，否则可能就无法维持自身力量了。” “虽然我从别人那里赢来了这枚徽章，但我这种混吃等死的人并不需要增益战斗的附魔道具，你们肯定没法理解。” 马龙向艾伯特投射的目光已经带上了完全没法掩饰的某种烦闷，但他对此全不在意，“呵呵”扬唇一笑，把右脚架在了自己的左腿之上。 “为什么我会这么说？因为在这个时代里，教会信仰和贵族身份都不顶用了，若你只想像我一样随波逐流，安心等待别人在你头上作威作福，自然不需要什么附魔道具——” “但你如果不甘于此，你会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提高自己实力，迈向历史潮流浪尖的契机。” 艾伯特淡茶色的眼眸中显现一丝杀气，右手轻挥，下出了他的第一步棋： “d2士兵，挺进两格。” 第五十五章 对弈 艾伯特话音未落，d2位置的白棋士兵便随着他的手势腾空浮起，稳稳跳了两跳，前进到了规则允许的最远位置。 “看来他是在用奥术移动棋子，可这似乎并不需要他说那句‘挺进’吧……” 马龙不禁腹诽了几句，也想伸出手试着隔空操控棋子，但他想动的那颗“骑士”却只是略显摇晃，丝毫没有移动半分。 装逼失败……看到刚才还盯着艾伯特的塞留斯已经用关爱智障的眼光朝他扫了一眼，他也只得老老实实用手提起棋子，完成了自己的操作。 这位艾伯特绝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混吃等死”……他要么是在操纵空气这方面有自己独特的天赋，要么至少是晋升到了升华级的水平，光靠自己的“硬实力”就能完成这番操作…… 当然，棋子的摆放和棋局的胜负并不是他们现在行动的重点！ 马龙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和艾伯特调配着棋盘上的子力，一边顺着艾伯特之前的问题朝他发问道： “我们每个人都需要机会，不过我觉得是否接受也得看它是保险的机会，还是布满着陷阱的所谓‘机会’。” “踏入市议会加入官场，经商做生意赚钱，加入黑道帮会积攒他们那所谓的‘贡献’，也都是机会。我不清楚，你想描述的是哪种机会？” 光是奥尔丁一地的政治势力都如此错综复杂，马龙不禁深感自己活在了一个十分难以持续存活的位置。 因此，他必须催促艾伯特至少不要再卖弄他那些神神道道的“契机”，告诉自己他的来意。 能在市政厅见到他们三人，证明这两人即便不是议员或是办公室职员，至少也会是时常来往于市政厅甚至公爵办公室的达官显贵。 或许他们就是公爵派出的特使，来试探马龙到底有没有实际背叛，毕竟之前公爵在会谈中也提到过背叛的风险。 想到帕斯卡轻松写意地提到他自己除掉前任上司和队长的事，马龙的双掌不知不觉就紧紧在桌上捏紧，指尖沾上了手背渗出的汗滴。 “现在我们也只能无可奉告。不过我估计像你们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需要一根救命稻草，这时候，我们应该能够出手援助——当然，如果你们选择不相信，我们也只能表达自己的惋惜而已。” 艾伯特仍然保持着之前那副气定神闲的态度，甚至还在三两句话之间就把塞留斯都给拉下了水。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是被派来保护伯爵的，不必把我们当成敌人。好好下棋聊天就行了，我看如果没有什么特殊，今晚也未必会发生什么。” 小哥，今天的特殊可多了，我一下午遇到的特殊可能比我来奥尔丁这两天加在一起都多……马龙见艾伯特终究表达了友军身份，长出了一口气，却不禁为艾伯特他们的毫无防备担忧起来。 现在他知道的不稳定因素就已经有了四位至少“精炼级”的赌徒行会好手，浮士德的线人欧文·奥德斯，可能还有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至少看起来是想趁乱获取自由的卡邦克鲁…… 在马龙重新将注意力移回棋盘上之时，他长桌之下的左腿忽然不知被谁的鞋尖顶了一顶！ 马龙会意，余光向塞留斯的方向飘去，只见塞留斯正“全神贯注”地品读着那本《无以太世界历险记》，在他正在看的那一页之上作了几行笔记： “欧文召唤我们前往大宅左侧会客室，说是有些事我们可以配合。” 看来，他们不太好在这里和艾伯特纠缠太久，反正也明确了他们的友军身份，也是一大收获…… 马龙努力想着怎样结束这场棋局，却回想起了曾经刚拿到新笔记本时，和国际象棋困难电脑斗智斗勇的几段记忆，瞳孔不自觉地转了两转。 他身体内的以太力量忽然有了些涨动的迹象，凝固的元素在以太的引领下气化出变化多端的形态，就像他在昨夜突袭莱娜的作战会议上大胆提出自己的方案时一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贯彻自身意志，以太力量就能够获取提升’？” ………… 奥尔丁东区，铜钟驿站门前。 好几位店员正在被城镇守卫按住双手扭到庭院里逐个讯问，其中一些已经被戴上了限制以太力量发挥的手铐、项圈和脚镣。 在至少十位“升华”级以太利用者的合围之下，铜钟驿站中的赌徒行会分子已是毫无还手之力，纷纷放弃抵抗，甘愿被擒获。 金发蓝瞳，被不祥鸟嘴面具和高领黑风衣遮住面容的尼克莱此时正疾步走向驿站大门之内。 在他身后，神色轻佻，背后长杆火枪枪管尚温的瓦尔斯与表情森冷的凛霜也拨开了纷乱的人群，伴随着自己的队长踏入驿站。 这次针对铜钟驿站的收网行动也算是帕斯卡等人深思熟虑之下，对赌徒行会近来反常行为的一次“敲打”。 其实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杀了三个人这件事本身有多么惨无人道，而是因为这种事一旦闹大，引来的就会是更高级领导者的责问和质疑。 这无论是对公爵的势力本身，还是对公爵尽力维持的奥尔丁黑道平衡，都可能造成未知的影响。 “饶命啊，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秃鹫公国的间谍，我只是一个记事的职员而已，家里上有老下有小……” “警官大人，看在神的面上，求您手下留情，别把我带到奥尔芬斯那里折磨了！” “我只不过是个送信的，再怎样问我也变不出金银财宝给你们贿赂，求求你们收手吧！” 驿站工作人员们的惨嚎仿佛正在切割着尼克莱的耳膜般，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精神深处那道虽然早已不会伤及性命，却仍然会不时被唤起的旧伤。 “但是，三位无辜之人死在他们手下，而在他们接下来的计划中，又有不知道多少人会成为牺牲品……哪怕这些被他们当做掩护的普通店员也是。” “神啊……如果神真的存在的话……难道我们非要引用利害的关系去惩戒这种恶行，难道保护无辜者的生命不被剥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尼克莱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叹息。 第五十六章 讯问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 尼克莱一迈入房间，那位金发碧眼的瘦弱俘虏便失声尖叫起来，裤裆下立马湿了一块。 “没办法，既然你不招，我只能请捉到你的熟人再出马一次……” 帕斯卡的笑容此刻灿烂到夸张，他抬手示意尼克莱不必立刻动手，继续逼问道： “秃鹫帝国和你们密谋了什么？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 俘虏刚刚下意识地哀嚎出口，他要吐出的最后一个字忽然被当中钳断！ 他的喉咙已经被一只无形的手臂死死焊住了，不仅无法发声，甚至根本就没法呼吸！ 很快，他便已经浑身出汗，脸庞泛上血红色，他的双手和双脚都疯狂地想挣脱绳索，扭开捏住脖子的“那只手”。 椅子因为他意图挣扎的力道“咯吱咯吱”地呻吟着，但尼克莱的施术并没有停止。 “真是稀有的奥术技巧。我虽然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但我还是想说，你这位手下可以在帝国的法师小队中获得光明前途。” 帕奇“啧”了一声，朝帕斯卡挤了挤眼睛，而帕斯卡只是对他冷笑一声。 “你应该清楚，在当今世道下沦落到加入我们的人，一般不只是为了钱和地位。” 当尼克莱默数了二十次，俘虏的脸色已经深红似猪肝之时，他才放开手去，静看那位俘虏如离水之鱼一般大口出着气，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差点没把绑他那张椅子掀翻。 “现在，你想起来了吗？”帕奇以自己刻意扬起的尖利声调嘲讽着他的俘虏。 “我再重复一遍：我们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你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你还能捡一条命爬回去。当然了，如果你最后愿意为了给你钱的主子痛苦死去，我们也不介意，不说奥尔芬斯的手段，就是让你再扛个一分钟，估计都不容易吧？” “咳，咳，咳……我……我招！咳，咳咳……” 不等帕斯卡从早已备好的冷水盆里泼水到他脸上，赌徒行会的俘虏立刻干咳着答应了，他眼睛中的血红几乎在之前的挣扎暴突出了眼眶。 “我们，呼，咳咳，我们本不打算杀人。但艾妮丝，她策划了行动，说是为了挑起冲突的开端，但我也不知道，她和莱娜，到底在想什么” “说重点！秃鹫公国的间谍行动到底是什么企图，你们又为何选择合作？”帕斯卡紧紧逼问道。 “不要啊……我，我真的不知道什么间谍……我只知道，我们的会长，正在不断利用‘赌运轮盘’蓄积的力量，在向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员施加着影响！” “艾妮丝，知道大部分的计划，但是她死了，帮她制毒的莱娜也死了。” “我只是，服从命令而已。那位秃鹫公国的大人物，并没有展现自己的身份，但艾妮丝曾经跟我说过，那位角色想要做到的事情，是让秃鹫旗帜飘扬在二十年前没有夺下的那块领土上！” 此话一出，本就封闭压抑的房间之内气压骤降。 夺取奥尔丁？夺取金鹰帝国的重镇与龙兴之地？ 二十年前的血战中，新自立的秃鹫公国没能按原计划与当地的维根公爵里应外合奇袭奥尔丁，因此难以策应各地蜂起的乱军，最终只得签订城下之盟，只是因为金鹰需要兼顾黑狮在东，白狼在南的威胁，没有精力彻底吞并秃鹫公国，才默许了秃鹫的独立。 而在东部边境摩擦不断加强的当下，如果秃鹫真能威胁到奥尔丁，帝国甚至可能因此而无力回天，难以应对两方的夹攻…… 尼克莱的左掌无声地握成了拳头。 帕斯卡与帕奇二人尽管没有明显的动作反应，他们的神色中也染上了一层阴霾。 “并且，他们不仅寻求了我们一方的合作，‘下水道’和‘浮士德’似乎也在观望，至少我听她的口吻是这么说的……” 赌徒行会的俘虏到这里之后便不再说话，喘着气等待着三人对他命运的裁决。 “你已经说完了？嗯？你记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倒还记得挺清楚的。可惜，我们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帕斯卡微微笑了一笑，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而去，尼克莱和帕奇也随之跟上。 “啊啊，别走啊，大人，别走啊！”赌徒行会的俘虏哭叫道，“我真的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了，我甚至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突然决定要杀人，本来就谨慎的会长又为什么开始受外人影响，选择去作出这样的冒险举动……” “点火。” 帕奇对身旁的城镇守卫摆了摆手。 在他们讯问俘虏之时，铜钟驿站一楼的地板之上已经被倒满了鱼油，只剩一条供人员出入的道路。 火把被扔在其中，烈火升腾的“呼隆”一声盖过了俘虏的最后一声呼救。 “今晚，我会把行动的结果向上禀报……没关系，秃头，我会对公爵多美言几句的，顺便怂恿他也召见一波你们的主要成员，毕竟你们搜集情报在前，组织行动在后，我可不敢胡乱揽功……” 在他们背后，昏黄暮色下，黑色的烟柱腾空升起，很快，整个东区都会目睹这次“火灾”的壮观。 之后，“姗姗来迟”的救火队会宣告铜钟驿站已经沦为一片废墟，并且庆幸火势没有蔓延到周边的建筑。几位事先挑选好的，和“赌徒行会”有牵连往来的城镇守卫长官将会被降职乃至撤职，而公爵会对此事表达自己的惋惜，警告市民注意防火。 而熊熊燃烧的铜钟驿站将作为一记对赌徒行会的重拳，让三大帮会牢牢记住，超越公爵为他们划出的界限会是什么下场。 只是，想到秃鹫公国对奥尔丁的企图，想到三大帮会看似平静实则迫不及待想改头换面的阴谋，尼克莱仍然会因为自己那不愉快的回忆而紧锁自己的眉头。 “主人，你的心情……” “没事。” 听见伊莎贝尔在影中的关心，尼克莱只是木然回应了一句，黄昏的颜色泼洒在他遮住自己身份的风衣之上。 第五十七章 疯狂暗示 “你下棋的风格，和海因茨不同，倒是和莫诺家的那位小姐有点儿像：拖时间。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这种风格一点。” 看着马龙托着腮紧盯着白皇后的样子，艾伯特忍不住揶揄了一句。 马龙对此早已不胜其烦，只得回以无奈的一瞥，暗自嘀咕道： “哎，经常听人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个家伙虽然说并非观者，但也实在让人难受……” 不止如此，艾伯特还再次使用了弃置白皇后的招数，他可记得之前的海因茨是怎么落败的。 虽然在之前的电脑游戏中马龙也体会过国际象棋，但毕竟只对付过电脑的他并非职业棋手，还真不一定能稳稳吃下艾伯特这位颇有自信的存在。 尽管他表现得的确很像一位指指点点的键盘王者，但他之前表现出的棋艺也并非虚假。 “又是同样的套路，他该不会是在对我暗示什么吧……” 马龙皱起了眉头，右手在桌下抓着自己的衣角揉了起来。 艾伯特装得十分客观公正的点评声又在他的耳边响起： “要知道，全局的胜利才是重中之重，为此作出子力的牺牲也不必有什么犹豫。尤其是大多时候对方想吃掉你的棋子，就得走到不利的位置，此时才是取得局面优势的机会。对于棋手是如此，对于一个帝国，恐怕也是一样。” “当然了，很多人肯定无法理解这一点。” 治国之道？自称混吃等死的贵族会暗示他帝国的考虑？这是暗示他们“螳螂”小队已经成了奥尔丁的弃子，还是说奥尔丁的公爵要被帝国放弃了，背后有着更大的意图？ 马龙仿佛已经穿越回了《三国演义》中煮酒论英雄的现场。 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那里面的角色才会在天天试图通过奇奇怪怪的比喻向其他人暗示自己的意图，还颇有自信地认为对方应该听得懂，简直就跟第一次谈恋爱的15岁文艺少年一样！ 但既然对方这么看得起他，愿意在他身上浪费这么多口水，马龙也不太想“辜负”艾伯特的意愿，顺嘴便以考场写驳论文的杠精思路回答道： “像这样获得的胜利，恐怕很难维持长久。” “最后盘面上的敌人可能消灭了，局势稳住了，但自己轻则损失兵将，重则让剩余的棋子恐惧于不知何时会被派去做牺牲品，众叛亲离，对指挥者而言，难道这个结果不比战败更糟吗？” 何况，他自己并不想为了所谓的大局被抓去弃掉。自己好不容易能在异世大陆找到一个大展身手的机会，还要争取这场比赛的胜利，怎么可能为了这个莫名其妙被加在自己头上的国家去牺牲？ 顺着自己的话头，马龙出手将自己的黑皇后杀出，吃掉了白皇后，同时也将自己暴露在了艾伯特的火力范围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双方“皇后”将会互换，而艾伯特将会稍占对局的主动。 艾伯特的眼光中现出了一丝欣喜，用抹了精油般的油滑声调回应马龙： “你说的情况，是建立在弃子仍然对大局有利的情况下但是，对棋手而言，棋子不可靠很多时候还不如这颗棋子不存在。那么，用这颗棋子去换取盘面的优势，也就成了没人能指责的事情。” “你作出了正确的选择，马龙。c3骑士，吃掉皇后。我们和棋了。” “什……什么？你没搞错吧？” 马龙的上半身完全没动，头却向上摆了四十五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艾伯特。 艾伯特把脚从桌上收下，站起身子，冲着马龙伸出手来。 “你以为我没看清楚你的意图？这一招打下来，双方皇后对调，拼得两败俱伤，最后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多半是要和棋的。怎么，你还想继续打到和棋？还是说你要抓住最后那一点胜机，赢下我的黑鹰徽章？” 哦……原来我是这么想的啊！ 马龙抓了抓头，对着艾伯特“无奈”点头，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微笑，仿佛自己的激将法已经被无情拆穿了一般。 “既然就这么被看穿了，那我也唯有选择和棋。” “我只想问最后一件事：你真能确认今晚的状况没有特殊吗？别误会，我真的只是跟着表弟来蹭饭的。” 你暗示我，也别怪我暗示你一些半懂不懂的东西！ 马龙一边驱赶着脑中回响着的“肯定无法理解”，一边紧紧捏住艾伯特的手好几秒，发泄了一会自己被说得云里雾里的火气。 他不是不能理解复杂艰深的思想，但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实在是嗦透顶。 “我觉得都挺正常的。” 艾伯特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接着说道： “在几个月的枯燥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位合格的对手。就算我并没有真正输掉，但为了感谢你能让我热血沸腾一回，这徽章就送了你吧！” “我也该去大宅中好好逛一圈了，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来参观的，也不知会有多少珍贵的宝物，稀有的奢侈品……” 果然…… 马龙应声道谢，低头接过了艾伯特接来的“黑鹰徽章”，随后看着对方默默收起了棋盘，与一直在旁观看棋局的海因茨一同离开了宴会厅。 几乎就在同时，塞留斯手抱着《贸易都市编年史》开门走进了大厅，看着马龙面前的黑鹰徽章瞪大了眼睛。 “你真赢下了他的宝物？我还以为这个口气大得很的自恋猩猩只是想逗我们玩……” 某种意义上，他确实是在逗我玩，就连“输”给我这枚徽章的过程都是一样……话说回来，塞留斯给他起外号的效率也未免太高了，还是说艾伯特的性格实在太招人烦？ 马龙叹了口气，止住了塞留斯的追问，赶忙趁着宴会厅内没有别人，把话题转入正轨： “欧文跟你怎么说的？他们今晚有什么企图？” 塞留斯脸色一沉： “不算我们，‘浮士德’派了整整五个人混进来。他们似乎算准了今晚的宴会必有反常，但他们对什么金矿、情报都没什么兴趣，而是看上了公爵新运来的一批珍宝，包括那只极度珍稀的宝石兽。” “听他们说，他们上层的‘探索者’给宝石兽开出的贡献价码是一千点，能直接拿来换五千金鹰。” 五千……马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为自己一瞬间闪过的，要把卡邦克鲁抢去交给“浮士德”换钱的想法感到罪恶。 他好歹是来自地球的老乡。 很可能他们是对方唯一可能知心相交的朋友！ 马龙或许缺很多东西，但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的他，都最希望能有人能够对他有所理解，而不是一个人绞着自己的脑汁孤独思考。 那股心底深埋的孤独感在这一瞬间满溢而出，化为了确凿的，要保护自己唯一希望的意志。 别说五千，哪怕给他统治整座奥尔丁城，任意掠夺其中财富的权力，他都不会拿去与之交换！ “别的不说，必须保住这只宝石兽！不然到时候上头找我们追究，就完蛋了！” 话音一出，马龙就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今晚还得把卡邦克鲁“救”出公爵府邸，态度也随之一下子软了下去： “当然，我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保护府邸内的情报，也不能让‘浮士德’看出我们的真实身份，我们不妨先假装配合他们，再找机会减少伯爵的损失……” 第五十八章 夜宴 “马龙先生，请进。” 老迈的管家确认了一遍请柬上的防伪印记后，马龙与塞留斯才推门而入，重回如今已是人头拥挤的宴会厅。 在晚宴开始前，马龙与塞留斯都没再刻意与其他人接触，也没能找到卡邦克鲁口中所说的四位搬运工，只得找了间僻静的会客室沏茶看书，稍稍补充体力反正古斯塔夫伯爵的房子大得走不完，随便找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也不太会有人来打扰。 不过，马龙也发现了这偌大一间房子，竟然只在宴会厅之后有一道通往二楼和三楼的楼梯！ 再想起之前看门人所说的“不要踏上二楼”，马龙已经大致可以猜到二楼以上可能就是古斯塔夫的私人活动区域，有着更强的防备，当然也多半藏着他的金矿文书与其他文件。 不过，他们现在也没有打草惊蛇或者试探其他来客的任何理由，因为他们的最低目标也只是不让他人染指伯爵府的情报而已，只需守株待兔，敌人自会发起行动。 当然，马龙的考虑比兢兢业业完成本职工作要复杂不少：他除了要阻挡赌徒行会派来的四位成员，还想尽可能在搭救卡邦克鲁的同时不让它被“浮士德”抢走，又不能让自己遭到官方的怀疑…… 马龙稍稍低头对塞留斯嘱咐道： “不要主动跟别人聊天，如果有人搭话，谨慎应对，离熟人远点。” “我又不是……算了，你现在算是队长，我听你的。” 塞留斯虽然下意识地想反驳点什么，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得默认了马龙的建议，紧紧贴在马龙身旁，和马龙一同随着仆人的引导，在长桌末尾的位置坐下。 马龙视线放开环顾四周，发现好几位熟人已经安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 “欧文奥德斯和艾伯特也和我们一样坐在长桌末尾附近的位置，看来他们的请柬等级也并不高。但今早见到那位公爵的秘书，弗雷格奥古斯塔却坐在长桌上首的左手边……他是代表公爵来的？” 马龙皱了皱眉，目光转向长桌上首带着花白假发，脸庞微胖的中年绅士。 他的样貌只和画像中的古斯塔夫伯爵略有几分相似，身材胖上一圈，面相也年轻一些，似乎是伯爵的近亲。 他便是这次宴会的召集者？还是说，伯爵把他放在这里，相当于是帮自己做“替身”？ “杰塞尔爵士，没想到能在这看到你！你之前不是刚拿积蓄去投资了达威尔商行吗？” “别爵士爵士的叫我了，这个名头现在还顶不上一百个金鹰有用。前几天商行突然亏损倒闭，我也是倒了血霉，赶紧把股票转卖，托人找关系换成这张票去买国家的金矿股份来了。” “话说，我刚刚听说，东区的铜钟驿站突然被一把火给烧成了平地……我记得那里似乎是‘赌徒行会’远程操控的产业？你觉得是‘下水道’干的，还是‘浮士德’的手笔？” “城镇守卫到得那么快，只烧掉了那一栋楼，你觉得他们平常能来得那么勤快吗？” 听到身旁两位商人打扮的客人说到“铜钟驿站”，马龙跟塞留斯对了个眼神，随后各自继续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暗中观察与看书。 看来，他不用继续乱猜“螳螂”小队的其他人去干什么事去了。 而且，公爵对于之前的乱局也有自己的惩戒措施……他也只能希望“赌徒行会”经此打击，真能重新掂量与秃鹫公国间谍合作的决策…… 马龙叹了口气，继续静静聆听起了两位客人的对谈。 “你说说，杰弗里斯，现在的世道真有些奇怪。奥尔丁的黑道跟白道也有两三年的默契了吧，现在却彼此有了冲突……会不会是公爵想要找个时机把三大行会连根拔起，帮官方解决这几只在头发里蹦来蹦去的跳蚤？” “哎，你一直就这毛病！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本行不好吗，你一个空头爵士，非要老去帮城里的大人物考虑他们的政治问题，这又是何苦呢……宴会要开始了，仆人都等着给我们上菜了，你就安心吃吧！” 杰弗里斯话音未落，原本站在宴会厅门口“检票”的老管家已经站在了长桌首位之旁，清了清嗓子沉声道： “既然各位贵客都已入座，那我也可以在此宣布宴会开始了。” “现在，让我们有请奥尔丁金矿运输业务的经办人，古斯塔夫伯爵的三子齐格林大人为此次宴会致词！” 长桌两侧响起了几轮迟疑的嘀咕声，估计是不少有所企图的人因为古斯塔夫伯爵没有亲自到场，没法亲自见到伯爵进行巴结，感到有些惋惜与疑惑。 而坐在长桌主位的微胖中年男子，齐格林埃特纳却是不慌不忙稳稳站起，拿起手中的稿子缓缓念起： “能在此看到如此多的朋友来认购奥尔丁金矿的股份，解决资金周转的难题，我感到十分荣幸。在此，我也必须替父亲大人向各位道谢，希望今天能够宾主尽欢……” 这样说来，这是一次“股份售卖晚宴”？邀请函的价格除了参与宴会的成本，还有一份奥尔丁金矿的股票？ 马龙正呆呆听着齐格林的演说，突然被塞留斯用脚尖戳了戳小腿： “这么说来，帕奇他们送了我们两张起码两百金鹰的股票，结果我们只能把它扔到古斯塔夫那儿，帮我们生钱？” 听着塞留斯的灵魂拷问，马龙也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回应，只得暗暗抚平着内心的创伤，暗自转换了自己的话题： “这次宴会连古斯塔夫伯爵自己都没来，想想之前帕斯卡和帕奇的态度，恐怕公爵那边已经把这整场行动给编排成了一个陷阱。” “他们就算成功，也未必能获得什么好东西，反而暴露了自身意图；而失败之后，恐怕就要被放长线钓大鱼了。” 塞留斯沉思着点点头，突然瞳孔微缩，向马龙发问道： “可是，为啥非要派我们两个来这边？是怕古斯塔夫伯爵疏于防备，还是……” 二人交谈之时，送礼的队列已经从长桌中间的一条通道走向主座，向齐格林进献起了要献给伯爵家族的礼品。 走在第一个的棕大衣商人捧着半开的檀木宝物盒，盒中铁手套上描绘着华丽而诡异的藤蔓花纹。 第五十九章 不祥的铁手套 “大人，我此次进献的宝物是‘无情铁手’。”披棕色熊皮大衣的商人微微弯腰，双手将宝盒捧向长桌上首的位置。 “它可以有效增强使用者的臂力，并且能够通过以太力量引动其中的灵体释放出强大的精神冲击力，直接打击其他人用于操纵以太的意志。当然，由于寄宿其中的灵体具有自己的特性，它也有一定副作用……” 看着周围的环境逐渐变回了最初的喧闹，仆人也开始向长桌上递送饭菜，塞留斯已经把目光收回了面前的盘子上，摆弄着刀叉期待着接下来的食物。 但马龙仍然紧紧盯着向齐格林进献礼物的那位男子，他本能地感觉到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再者，他中午吃得确实也是够撑，这也让他没有一闻到食物的香气就举手投降，满脑子只想着吃的。 “灵体与精神攻击……确实，护符中的强烈意志已经很像我们熟知的灵魂了，只是它们无法摆脱护符依托的物质，也不具有改变的可能性，迟早会与凝聚成的护符一同自然消散。而灵体的自主权，应该比护符中的执念要更上一层，稳定性或许也会更强。” “而那种精神攻击，似乎与拉普直接针对意志层面的以太利用技巧有异曲同工之妙，治标更要治本，或许直接影响对手的意志会在战斗中更有利一些？” 马龙不着调地想着这件宝物或许可能有怎样的奇效，看着齐格林身旁一位身材高挺，披一件黑长袍的法师走近了进献宝物的商人，似乎是要去鉴定“无情铁手”。 此时，一股针扎一般的痛楚忽然紧咬上了他的大脑这是他的“危机预感”！ 马龙赶忙想示意塞留斯及时作出反应，可甚至没等他的精神来得及指挥身体操纵以太树立提前的防护，那“无情铁手”便已经霍地腾空而起，在空中诡异地自己鼓起了掌，发出“喀喀”的金属相碰之音。 这阵声音，不，随着音波扩散开来的强大以太力量包含着使人身体变得沉重，难以动弹的意志，马龙的肌肉瞬间就在原处僵了一僵，连带着没能让他及时调集起以太力量，迟滞了半秒左右！ 与此同时，不知从房间何处射出的短刀直飞向房顶支形吊灯的铜制吊绳，架着三层膏油灯烛的房顶大灯“当啷”一声掉在了廊道中央，男男女女的惊呼与尖叫瞬间盖过了马龙的警告。 原本灯火通明的宴会厅在“无情铁手”的威压与吊灯的坠落之下已经近乎完全漆黑。 敌人行动了！他们也必须迅速作出反应，至少先离开宴会厅的烂摊子…… 马龙刚努力调动起力量适应着眼前的黑暗，让自己的身体摆脱“无情铁手”的控制，就听到塞留斯竭力发出的咬牙怒吼： “这是灵体狂暴了，我在书上看到过相关的记载！给我醒醒，二五仔！” 二五仔，这算哪门子外号……明明就是事实！ 这个念头让马龙不由自主地感到荒唐，再加上塞留斯话音未落便对马龙补上的一脚，总算让马龙的意识脱困于精神冲击，筑起了在意志层面应对干扰的坚实防线。 “我醒着呢……塞留斯！” 马龙本想顺势给塞留斯也反起一个不着调的外号，慌张之间却无从想起，只能继续以本名称呼。 此时的塞留斯已经在几位或僵硬凝滞，或慌乱无措的客人之间用以太力量推出了一条道路，很快就与紧随而上的马龙合力对抗着“无情铁手”的精神冲击，逼近了宴会厅的一扇侧门。 马龙回头再看宴会厅之内，几道或淡金，或湛蓝的以太光幕也亮了起来，主座上的齐格林埃特纳和他身旁的黑袍法师似乎也稳住了自己的精神，放出一道一道的以太冲击波试图让失控的“无情铁手”丧失活力。 的确，场面上也有许多明里暗里保护在场宾客的护卫，但在仓促之间，他们定然会先考虑在场宾客的安全，才会有余力保护公爵府中的秘密和宝物。 这正是袭击者们想要达到的效果！ “我们得快点去阻止他们……” “当心！” 塞留斯刚将门半推开，马龙便依仗着不久前开启的“鹰眼锐视”察觉到了门外的凶险，发动“黑鹰纹章”以非人的爆发力冲到塞留斯与大门之间，死死抓住了一只紧握匕首，正准备捅向塞留斯的手！ 袭击者既然希望大多数人待在宴会厅，不要碍事，就不可能在宴会厅门外毫无准备。 马龙的枪因为需要赴宴并不能随身携带，但他仍然能利用另一只手上的“电爪戒指”释放电流发射而出，狠狠让门外的敌人尝尝电疗的滋味！ 之前过“安检”的时候，守卫并没有专门搜检附魔物品，因此让他蒙混过关。 “滋”地一声，戒指射出的电弧准确无误集中了敌人的前胸然而这位倒霉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发出自己的惨嚎，塞留斯在眼前凝聚成的一把深蓝光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马龙只能看到液体在黑暗中隐隐泼洒。 两人撞开宴会厅侧门，一左一右望向走廊两端，见没有其他敌人在此戒备，后方也没有其他人跟上，疯狂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平静下来。 “好险，如果敌人的实力远超我们，我就只能直接开启‘不死意志’强行解决面前之敌，但这样不说后续的行动了，说不定闹出的动静太大反而可能引来众人的关注，认为我们会和事情有牵连……” 马龙喘了口气，故作轻松地向身旁检查着敌人是否死透的塞留斯问道： “你怎么看起来没太受这轮精神攻击影响的样子？” “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我才想起来，我还没交代过……虽然年纪可能比不上你们，我也好歹是刚刚晋升了‘升华’级的……但我刚才确实没想到。” 塞留斯断断续续说完自己的话，叹了口气，马龙也自惭形秽地叹了口气。 组里只有他一个还处在精炼级的水平……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听到塞留斯的问题，一件件事在这一秒内从马龙的思路中飞驰而过： 公爵的情报，卡邦克鲁的安危，赌徒行会的意图，浮士德的贪婪…… 他咬了咬牙，答案已经浮现在了他的脑中： “先救情报！” “但我们不能上二楼，去左右两侧的会客室盯着花园，封死他们的逃脱路径就行！” 第六十章 快速反应 “看这家伙的信物手链，是‘赌徒行会’。象征赌运的筹码……” 塞留斯翻检完这位中年络腮胡男子的尸体，叹了口气： “果然，‘赌徒行会’是想铤而走险，在情报网崩溃的情况下收走最后的情报。” “现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抱成一团。不过，能找到阻止‘赌徒行会’他们的机会，也不能放过。” 马龙沉思片刻之后，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跟我来。” 马龙提出不去干涉对金矿文书的搜索，无非是因为大宅内各怀鬼胎的势力实在是太多了。 “赌徒行会”定然会前往楼上与伯爵留守的护卫展开激战，但“浮士德”那些人却是可能在各处出现，为了趁乱窃取伯爵的宝物攻击阻挡他们的一切人员。从用魔法物品的失控引发混乱的作案手法看，马龙觉得这件事八成是由“浮士德”挑的头，当然也可能是作案者想让他们这么认为。 他们毕竟也只有两个人，直接去和数量不低于他们的同级别敌人混战难有胜算。 因此，现在最划算的方案是利用他们“浮士德”会众的身份，暂避大多数可能与自身为敌的“浮士德”成员，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再尽可能阻止“赌徒行会”的阴谋。 但武器相交的“叮咣”作响和奥术释放的响动从房内房外两个方向逼入二人耳中，其间甚至还夹杂着几声枪响。 “不仅在房内安插了人员，甚至还有其他人员牵制花园中的守卫……”塞留斯沁着冷汗喃喃道。 话音未落，马龙便朝塞留斯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与自己一同前去宴会厅的正门一侧，这也是接近大宅入口，更容易获得守门卫兵支援的一侧。 原因之一是另一侧就是登上二楼的楼梯，现在去接近无疑是送死。 原因之二则是他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先尽可能保住卡邦克鲁的安危，再趁赌徒行会成员实力被削弱的机会，尽可能多捡漏！ 马龙冲过拐角，习惯性地提前架起以太护盾，以备不测事实证明他做得很对。 宴会厅大门之前并没有卫兵，只有走廊上的几支残余灯烛照出了一位穿金戴银，头戴皮帽，才从刚刚关上的大门里掏出的华贵女士。 但她并没有立刻攻击气喘吁吁跑来的马龙与塞留斯，而是抬手示意二人停火，字正腔圆发音道： “对于尘世我已了如指掌，对于彼岸我不再存希望。” ……什么？还有这种对暗号的环节？ 马龙才想着该不该直接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通讯晶球”，他身后的塞留斯就赶忙接上了嘴： “只有傻瓜才会盯着云端，以为有同类居住在上面。”（注1） 这还真是“浮士德”的风格……让他这个刚入会半天不到的新成员对得上这些文绉绉的暗号，也不太可能……马龙一面止住了略显心虚的神情，一面为自己有塞留斯这个老牌二五仔在身边感到庆幸。 有人罩着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 双方对视一眼，急匆匆从对方身旁擦肩而过。 希望她不会在看到那具男尸之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马龙有些后怕地想着，赶忙在弯弯绕绕的走廊间摸向之前遇见卡邦克鲁的会客室。 如果从“无情铁手”释放精神冲击，不知何处的投掷物击碎宴会厅顶灯开始计算，敌人已经有至少一两分钟时间可以任意支配了。 “那个女人是我之前的上线，西蒙娜，她的实力至少有‘破封’级别，还拥有一颗源自‘秘法三家’之首，梅林家族力量的护符……” 塞留斯喘了口气，强颜欢笑道： “但如果那个欲盖弥彰的老女人是想找宝石兽的话，她似乎找错地方了。” 说着，他还后怕地回头看了看，生怕她只是作势离开，实则怀疑他们，尾随而至。 马龙听见这句话，却是心头“咯噔”一颤，原本暂时保住自己安全的庆幸消失无踪。 他早已经隐隐感觉到这次袭击会是帕斯卡与帕奇联手卖的一个破绽，借着这次“漏洞百出”的宴会才能冲入古斯塔夫宅邸搞破坏的奥尔丁黑道定然不会获得什么实质的收获。 但派出了好几位好手的“浮士德”和“赌徒行会”真的只想要情报或是金钱吗？ 忽然，马龙意识到前方走廊内的阴影之内一丝危险的气息迅即飘至，目标直指他身后的塞留斯！ 铛！ 两道以太护壁交相辉映，打着旋破空而至的飞刀在其上应声弹开，插进地毯之内。 随后是第二把，第三把疾奔而至的飞刀，它们上面不只有使用者以太力量的附魔，还似乎提前喂过了某种能对人造成杀伤的药剂！ 塞留斯背后蓝光大盛，四道以太光箭疾射反击，射入黑暗，却并未击中对手，在走廊尽头的墙壁上擦出了丝丝火花。 “自己人，自己人！” 马龙架着自己的以太护盾向阴影中喊了两嗓子，转头便对塞留斯悄声提醒道： “敌人或许和伊莎贝尔类似，具有与阴影相关的以太操纵能力，我们不好应付。” 今天的古斯塔夫大宅阵营复杂，各怀鬼胎，尽管敌人先发攻击，但说不定也能暂时停火，至少也可能会被迷惑片刻。 塞留斯会意，也停下了手中凝聚下一道以太光箭的动作，以文绉绉的腔调诵念道： “强者应立柱足，放开眼……” 塞留斯话音未落，阴影中就又现出几把以曲折轨迹袭来的飞刀，二人左右慌忙防御，才勉强让这几刀不至于对他们的身体造成损伤。 这就算是谈判破裂了……而且，对手并不来自“浮士德”阵营，还不在乎自己干掉两个“浮士德”会众可能会带来什么影响！ 这个念头刚在马龙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灰黑身影便从他左侧的墙壁上方扑向了他，带着另外两三把飞刀和他手中闪着惨白光泽的利器攻来！ 但马龙对这种场合的处理也已颇有经验，“鹰眼锐视”开启，“黑鹰徽章”发动，他的身影也闪到了一旁。 没有徽章，他还真不一定能挡住这次攻击…… 艾伯特刻意将徽章输给他，难道还包含了这种考虑不成？ 第六十一章 阴影的伪装 马龙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发现“黑鹰徽章”的力量似乎已近衰竭，短期内不能再重复利用了。 而那位阴影中扑来的敌人却并未停歇，反倒是借着落地的反冲力再度前冲而上，持刀刺向马龙身后不远处塞留斯的咽喉！ 他在尚未击中马龙之时，便已构思好了下一步进攻的方案。 “囚禁！” 塞留斯以古老威严的语言喊出了一个词组，随着空中几道浅蓝亮光划过，五六根闪着光泽的锁链从塞留斯身后抽向阴影中全身灰黑的袭击者，试图将他的手脚束缚住。 但这位敌人也并非等闲之辈，这些锁链不是在刚要击中袭击者之时被无形的屏障弹开，就是被他手上的苍白刀刃格挡开去。 尽管如此，这招依旧为塞留斯的辗转腾挪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没让他被敌人的第一击直接刺穿喉咙。 而刚翻出暗袋中“雷击卷轴”的马龙终于借着窗外的月光，看清了偷袭者的背影： 那是一位披着暗灰色斗篷，身形与潜伏者身份大相径庭的雄壮牛角男子，算上角长，身高比一米六多的塞留斯要整整高一个头多！ 难道他就是卡邦克鲁提到的那位，领导着“赌徒行会”或是秃鹫间谍潜入府邸的牛头亚人？ 可“赌徒行会”的目的不应该如卡邦克鲁所说，是抢夺金矿文书吗？ 战斗的紧张中马龙已无暇思考这么多的细节，当他正想蓄起卷轴中的雷霆力量给敌人致命一击时，袭击者又用空出的左手顺势扔出几支飞镖逼迫他分神格挡，右手则再蓄力挥刀，瞄准了塞留斯的喉管。 但塞留斯此刻不闪不避，反而从腰间的卷轴箱中抽出一张类似符咒的图画抛向空中，其上描绘着一身金光灿烂的衣装。 “铛”地一声，这一刀虽然命中了塞留斯的脖颈，但却发出了金铁相交的声音！ 而塞留斯的另一只手已经蓄积力量挥拳击向牛头亚人的眉心这一击虽然只是临机应变，且因为塞留斯体格弱小，根本不可能有物理杀伤力，但拳上凝聚起的强大以太力量依然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冲击。 但牛头亚人只是身形一“扭”，身形便如被吸进了暗影的漩涡一般消逝在了半空中，让塞留斯的冲拳！ “注意背后！” 马龙想到小说和电影中反派偷袭的一直套路，下意识地朝塞留斯警告，但他的“鹰眼锐视”迅即捕捉到了半空之中走廊背景内迅速移动着的一丝“波纹”。 对手的奥术并没有达到“瞬间转移”的强大，而是借着阴影的庇护遁去身形快速移动，但外界的观察仍然可能揭破他的诡计。 不等塞留斯反应过来，马龙便握紧左拳，借“电爪戒指”之力射出三道蓝白色电光飞镖，瞄准了敌人想要作为下个跳板的走廊墙壁。 “滋啦”一声，电光飞镖在墙上爆开，把墙上的“画作”炸裂了好几块 但“画布”后露出的并非画框或是墙面，而是袭击者斗篷下身着的宾客礼服，他刚刚露出的左腿也似乎被电光击中，麻痹难动！ “继续攻击，打烂他的斗篷，这样他就难以隐藏身形了！” 塞留斯见状又向后继续拉开了两步距离，身后刚凝聚起的四道光箭再度发射。 只是他现在有了瞄准敌人的把握，不再一齐射出以求命中，而是指挥飞箭一支支预判着敌人的移动轨迹依次追踪而出。 马龙隐约记得《喀迈拉神话集》中提到过这种名为“四方箭击”的奥术是初级奥术师的必修课，基础中的基础，却能被塞留斯运用得如此纯熟，这让马龙在发射电流飞镖封锁敌人行动的同时，也不忘暗叹自己队友的奥术技巧之精通。 几阵电流“滋滋”声与光箭破空的“咻咻”声响过，根本无暇攻击二人的袭击者尽管尚能尽力闪避和格挡这一轮火力覆盖，但他已经彻底丧失了先发制人的优势，也完全阻止不了斗篷上裂痕的不断扩大。 “当心！” 塞留斯的话音未落，危急之下，袭击者又在手腕翻动之间同时向前后两个方向各发出两枚路线诡异的飞镖，随后便朝着二人中他选定的更弱一方马龙的方向袭来。 而马龙也早料到敌人可能发动鱼死网破的袭击，立刻集中力量强化了身侧的防御能力，并全神贯注盯着那位牛头亚人已经完全暴露的身形，时刻准备着发动“不死意志”。 尽管敌人的隐藏能力已经被破解，但他的硬实力仍然比自己强得多，这时候仍然需要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 马龙想着，并没有尝试作出反击干扰对手的行动，却发现对手也没有主动朝他发起进攻的意图，只是从他身旁一掠而过，朝走廊深处的阴暗中逃亡而去。 原来你和我想的事情差不多……马龙又好气又好笑地回身试图赶上敌人的步伐，象征性地朝他迅速逃离的方向射出了几发电流，但不出意外地都被袭击者泥鳅一般滑溜的步法规避了七八成威力，根本难以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而与敌人之间隔着一个马龙的塞留斯也无力追击袭击者，只能目送着对手远去，缓缓舒了口气。 “希望他不会去搬救兵，而我们应该也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你要去哪？” 塞留斯的话刚说到一半，马龙已经回过神来，装着要追击残敌的样子冲向了遇到卡邦克鲁的会客室。 马龙当然清楚敌人可能会呼叫援兵，甚至佯败杀个回马枪，但他现在仍有“不死意志”未用，而“鹰眼锐视”也能让他识破敌人的反击企图，并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比起这些，保证宝石兽的安全恐怕才是马龙更该关心的问题此刻他只恨自己在作战的开始就用掉了“黑鹰纹章”的大部分力量，否则他应该可以更快抵达会客室。 马龙暗暗叹了口气，置身后一边喊着“当心埋伏”的塞留斯于不顾，一脚踹开了会客室的门。在短暂“侦查”确认内部没有其他敌人之后，他望向原先装着宝石兽的展示柜，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不对，还是有的。 在马龙意识到自己用“鹰眼锐视”察觉到了展览柜内景象的些许反常之时，卡邦克鲁便“嘿嘿”笑着从展览柜中慢腾腾转了个圈，现出自己五光十色的身姿。 “哎，还好之前来过的家伙们都没有一双能发现美的眼睛，这种并不严密的伪装都没能让他们发现我其实就藏在这里。” 第六十二章 重重暗算 马龙见卡邦克鲁忽然从展览柜内现身，内心刚提起的血压又重新降了回去。 紧接着，他没有丝毫犹豫地握紧左拳，运起“电爪戒指”之力狠狠击在了展示柜玻璃之上，一击便将柜子上击出一道小裂痕，随后两击便将玻璃凿穿。 与此同时，马龙顺手运起几颗以太光弹朝会客室的玻璃砸去，希望窗户玻璃破碎之声能盖过展示柜的破碎声，以免让可能侦查此事的人将可疑的玻璃破碎声和破碎的展示柜确凿无误地联系到一起。 “哇，马龙，你真是太好了！隔了那么几个星期，我总算可以尝尝自由的感——咕呃！” 而现在他能否能保住卡邦克鲁，并不取决于有多少人觊觎它，而是取决于他到底能不能活着把它带出古斯塔夫宅邸，再从长计议…… 因此，在卡邦克鲁刚欲作声庆贺自由的时候，马龙便一手捂住它的嘴，一手揪着它的后颈塞进风衣的内袋里。 话说回来，怎么又是风衣内袋，他身上就没别的地方可以装东西了吗？ 下次有机会出门购物一定要买个背包…… 马龙的思维飞速跳跃着，嘴上却只带着八分疑惑与两分惊恐高呼道： “塞留斯！我找不到敌人了，但这里有敌人跳窗逃跑的痕迹。” 还好，现在他还有个可以甩掉罪责的最佳对象——之前那位潜伏于此的赌徒行会行动率领者。至少他完成了第一个小目标……尤其现在他们要“保护伯爵的金矿情报”也不太现实，毕竟以他应该说是越快离开现场越他越有利，毕竟他手里现在捏一个随时可能让他蹲不知多久监狱的大宝贝。 但正所谓欲盖弥彰，现在急着离开宅邸，不被卫兵来一轮全身搜查基本是痴心妄想。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秘密身份作保，只要他能藏到帕奇或是帕斯卡被这里的事件引来，他作为“螳螂”小队的一份子，应该还是具有一定豁免权的，不知能不能借此蒙混过关…… “蹬蹬蹬”几声沉重的脚步声踏过，塞留斯听闻马龙的喊声便气喘吁吁地冲入了已是一片狼藉的会客室内，在一番左右张望之后，他才确认威胁已经排除。 “最后还是让他跑了，真有些不走运……” 马龙空挥着懊恼的手势，迎来的是塞留斯无可奈何的眼神。 “倒不是说能不能让敌人跑掉的问题，我个人建议你最好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别那么着急去找事。”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我们下午来过的那间房屋，而原本摆在这里的宝石兽似乎不见了……当然，挺多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话说回来，你刚才听到一声玻璃破碎的响动了吧？” 马龙叹了口气： “多半是‘浮士德’干的好事。我该说‘咱们’浮士德还是‘他们’？” 几轮交谈间，他被阴影遮挡住的左手一直压着内袋中打着滚想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甚至可能想唱几首歌助助兴的卡邦克鲁。 这只大松鼠比他想象的沉得多，多半是因为所谓“宝石兽”体内真有宝石的缘故。 但是，马龙忽然觉得他们现在的行动实在是有些过分顺利，这反而给他一种不太吉利的预感。 “他们。” 塞留斯刚刚还想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整，此时却感觉到了外人的接近，赶忙站起身来。 而马龙也听到了走廊上好几个朝房间逼近着的“咚咚”脚步声，期间还夹杂着几声叹息。 ……屋外的交战之声停息了，但马龙的危机预感却远远没到尽头。 “来者何人？” 塞留斯朝屋外发问道，只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推开了房间的木门，从装束来看似乎是公爵自己雇佣的住宅护卫，装备有些简陋甚至不合身。 “现在大厅那边状况已经控制住了，齐格林大人希望我们赶紧搜检一下宅邸内的各个会客厅，清点损失，检查邀请函和到场人员，希望你们能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 走在前方的高个子护卫皮肤较黑，向离门站得较近的塞留斯正色请求道。 “那个……不用回去吧？我们现在，呃，好不容易找到个安静地方落脚，仔细看看书什么的，虽然说可能……玻璃窗有点儿漏风，但是我现在没有跑回去的想法。” 哪怕他就跟塞留斯见过两三面，他也清楚塞留斯平常根本不会如此说话。 他在暗示自己仔细查看这两位“守卫”的身份…… 虽然这一点并不需要专门暗示，因为马龙仍在通过暂时还没关闭的“鹰眼锐视”时刻观察四周。尽管这会让他的精神一直背负着护符中强烈执念的负担，但马龙的游戏经验告诉他，在敌情未明时，自然还是谨慎为妙。 “他们的护甲甚至都不太合身，现在分兵于会客室进行搜检恐怕也是为时尚早，尤其是他们到来的时间也是在太过于凑巧……过于‘幸运’本身，就会让人想起赌徒行会啊。” 马龙冷笑一声，他脑中已经基本想清楚了大半起事件的来龙去脉，甚至“赌徒行会”这次事件行动计划书的大半——当然，用“无情铁手”扰乱大厅观众的那个环节还是更像“浮士德”的风格一些。 看着塞留斯沉默之间稍有向后退避的姿态，马龙心知他还在担忧之前那位不知逃向何处的赌徒行会成员到底会不会插手接下来的战斗。 不过，现在的情况下，避战恐怕已经没法解决问题了。 “咳咳。” 马龙清了清嗓子，尽管他并不知道塞留斯会不会因此了解他的意图。 “二位兄弟，我想给你们看个宝贝，这是我从商行里精挑细选找出来的工艺品，一看就能够卖不少钱呢。” 马龙将尚未彻底恢复力量的“黑鹰纹章”摸到了左手手心中，当然，它只要是金属就足够了。 还未等高个卫兵反应过来，马龙便径直朝他走了过去，用戴有“电爪戒指”的左手冷不防地抓紧了对方的手，随即不等他反应过来，当即以戒指“放电”—— 高个卫兵已经被他电麻，而他手中的“黑鹰纹章”也带着戒指赋予的电能飞射而出，冲向了紧随其后的矮个卫兵。 第六十三章 突如其来 高个子守卫完全没想到马龙会在敌我不明之时突然来这一出，当即被电流在身子里钻了个透心凉，嘴角流着白沫往地上一头瘫去。 而矮个守卫的反应时间更长，也作出了自己的应对：当“黑鹰徽章”带着电流冲击带来的动能向他飞射而去的时候，他一面试图闪身躲避，一面在胸前划了个“衔尾蛇轮”的图案，高呼一声：“好运！” 话音未落，他就因为试图后撤的力度过猛绊了一跤，在空中翻了个跟斗，正好避过了“黑鹰徽章”的轨迹，徽章只得打着转射在了他背后的木门上，“嘭”地一声炸出一个人头大的电球。 这便是“赌徒行会”所谓玩弄运势的能力？如果他们没有像高个守卫一样第一时间被解决掉，不说攻坚克敌的能力如何，至少会像滑溜的泥鳅一样难缠…… “别给他们机会！” 见敌人在突袭下已遭削弱，塞留斯已经疾射出数发奥术飞弹直指矮个守卫，马龙也随之紧追而上，手上“电爪戒指”金光再现。 “厄，厄运！” 蓄了字胡的矮个守卫因为死里逃生连咒语都念得结结巴巴，一手急速划出咒文，另一手从腰包中扔出一张绘有二十面骰的符咒加强奥术效果。 这次到底是谁要脚下一滑？ 马龙脑海中闪过大事不妙的预感，下一秒他就踩在了一只刚被战斗的动静扰动，正准备飞速窜过地板的红眼硕大灰鼠背上。 伴着“吱”地一声惨叫和马龙险些出口的脏话，马龙顺理成章地被绊了一跤，身体还正好被送到了塞留斯飞弹的路径上，成了矮个卫兵的盾牌。 这“逆天改命”也太狠了吧——马龙刚下意识地支起防护挡住塞留斯的飞弹，勉强保证自己没落地得太难看，矮个卫兵就抽剑杀出，手中的剑以一个诡异不协调的角度刺向马龙的前胸。 而与此同时，之前被马龙击破的玻璃窗也“哗啦”一声被一脚踹破，随之飞入的就是之前他们二人再熟悉不过的飞刀！ 塞留斯忙不迭防御之际，之前二人逼退的那位牛头亚人也随着飞刀的轨迹跃入房间，漆黑的双眼中喷薄着几乎能把眼前少年撕碎的杀气。 运气一消一涨之间，战斗双方又重新回到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马龙已来不及关注塞留斯，但以他的力量对付面前的矮个卫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鹰眼锐视”中的意志尽管已经因为长期的活跃和之前的失利略显焦躁，但它仍然让马龙轻易找到了矮个卫兵的破绽。 他脚上发劲绊在矮个卫兵双腿之间，对方根本没想到刚在“厄运”作用下跌倒的敌人会突然来这一出，转瞬间一个饿虎扑食啃在了马龙身侧的木地板上。 而马龙也毫不客气，反手一记携带“电爪戒指”威力的重拳击在矮个卫兵腰上，顿时令还想翻身压住他反击的敌人口吐白沫，没了反击之力，只能在地上抽搐着打滚。 马龙见塞留斯正被不期而至的牛头亚人逼得连连退避，立马抢过敌人为他“友情提供”的长剑，准备一击制敌，不让矮个卫兵再驱使“运势”影响战局。 赶紧结果了这家伙的性命，才能够迅速支援塞留斯！ 但在他脚边，已手无寸铁，也没有力量的矮个卫兵却仍在马龙让他身首分离之前，盯着塞留斯恶狠狠地道出了自己的遗言： “逆……逆命！” 话音未落，他的脖子便带着身体上最后的力量往马龙的剑上诡异地“迎”了过去，毙命当场。 “这边解决了！我们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敌人随时——” 马龙解决敌人，赶忙提剑起身向塞留斯报讯，但他的“鹰眼锐视”却窥视到了一个恐怖的细节： 塞留斯头上的一大块天花板正在微微颤动，还有几丝木屑掉下，似乎有什么正要从其中冲出。 “头顶！你的头上！” 马龙来不及再作解释，“轰”地一声巨响就在三人头上炸开，几乎把整间会客室都震得抖了两抖！ 赌徒行会在此处提前安置了爆炸物，再借以太力量引爆，炸开天花板……原本应该是为了开出一条绕开下楼楼梯，偷出古斯塔夫手中情报的逃离之路，现在却恰巧成了塞留斯的催命符！ 爆响之间，马龙已经来不及再提醒塞留斯，只能全力对他毫无防备的侧翼用以太力量狠狠“推”了一把，让他打了几个滚，翻出了最大一块掉下的天花板下。 但矮个卫兵“逆命”的后续作用仍然可怕：塞留斯惊叫着摔到了地板上，刚想站起身来，就被两块天花板的残骸刚好命中头顶，砸晕了过去。 马龙与房间对角的牛头亚人哪怕已稍有防备，不至于被天花板爆炸的冲击波打得过于狼狈，也在爆炸的下一瞬被附带的烟尘迷住了眼睛，一时没法再战。 这倒也给了久战疲敝的“鹰眼锐视”一个不错的休整机会，马龙赶忙在意识中停止了对“鹰眼锐视”的求助，喘着气尽力扩大着自己对房间内的感知。 “薇拉！狗娘养的，在自己人头上炸东西也不跟我报一声，是遇到什么状况了，还是你想下次打牌让兄弟们都对你作法，把自己底本都输光？” 牛头亚人的声音中已抑制不住愤怒，而另一端，被唤作“薇拉”的那位女子却只是半恼半挑衅地回嘴道： “老娘就是突然手抖了一下，专门炸你个灰头土脸又怎么着？” 女声顿了顿，忽的又“哼”了一声，朝牛头亚人教训道： “嗯，这间房里怎么还有其他‘贵客’？真有意思，米诺，你们现在做事情真是越来越让人满意了。” 尘灰略散之际，一位戴着三角猎人帽，身披紧身黑衣的矮瘦女贼从洞口中纵身跳下，皮靴在地上毫无声息地顿了一顿。 “别管那些有的没的了，甘比诺和卡彭已经翘辫子了，你是走还是不走？” 牛头亚人吐了口痰，抽刀朝烟尘中走了两步，时刻注意着马龙一方可能的动向。 看来，薇拉的失误是在这位矮个卫兵的“逆命”干扰下作出的举动。 至少赌徒行会的运势调动似乎是遵循某种“等价交换”规则的，但也会遵循现实中可能的逻辑，不至于离谱也不至算“逆天改命”……马龙暗自盘算着敌人的能力范围，对自己能否用“不死意志”再战有了一定的评估。 ……然后，他展开了手中趁着敌人视野未明，早已掏出的“雷击”卷轴。 第六十四章 拖延战术 早在牛头亚人因为灰尘弥漫室内，没办法第一时间攻击马龙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计划着用“雷击卷轴”给对方一个惊喜了。 只不过，一开始他并不肯定“赌徒行会”成员扭转事件走向的力量到底会不会真像一部分传言中一样“神乎其神”，预测到他未来的攻击或是将过去命运的效果“扭转”，所以他没有贸然使出自己现在的两大杀招——“不死意志”和“雷击卷轴”。 而有了赌徒行会的力量只能影响“当时当地”的命数，并且需要付出同等代价的特性之后，马龙也不再瞻前顾后，准备着给对手一份结结实实的大礼。 “哎，要是那把燧石枪现在还在我手边就好了……在“鹰眼锐视”的加持下，子弹的高速度和准确性足以让每个没作好准备的敌人命丧黄泉，‘修改命数’估计也难救，所谓‘南无加特林菩萨’的说法，现在想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马龙想到这里差点松劲暗笑了一声，随后便以卷轴上描绘好的符文线路和早已固定其上的“意志”为依托，用自己的力量操纵以太蓄积起了雷击之力。 空气中忽然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是卷轴要将周围的以太力量全部都掠夺而至一般，正电子的富集已经让马龙跟前发出了“滋滋”之声。 “还想偷袭？赌徒行会可最不怕赌！” 薇拉虽然放出狠话，却身形一闪退开两步，她的身影忽然在马龙的“危机感知”之中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块橡皮擦从画的背景中擦去了一半。 刹那之间，她和米诺各向马龙射出两道暗器，意图打断马龙的施术过程。 而正在此时，米诺也已经在眼前绘制好了象征好运的纹案，向他们打断马龙注意力的行动施加了命运的增益。 他之前没有使用这一招，就是顾忌马龙、塞留斯二人认出他赌徒行会成员的身份，不过现在既然该亮的底牌都亮了出来，也就没必要再遮掩了。 马龙咬紧牙关，“鹰眼锐视”应召开启，时间和运动在他眼中又变得缓慢迟钝，他甚至看清薇拉扔来的“暗器”竟然是两颗棱角分明，足以钻入敌人喉咙的危险“骰子”。 但他也看得分明，自己现在正处在要么放弃施术，要么只能以自己要害硬接这几发“转运”暗器的两难之境。 只不过，这一切仍然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甚至倒不如说，他就是想让这两人牺牲自己接下来的运势来打断他的“偷袭”，获取反攻的机会。 马龙见时机已至，不再发力维持住“雷击卷轴”的稳定，随后便双手一“推”，将卷轴凌空推向了赌徒行会二人那一侧！ 蓄积力量到一半的“雷击卷轴”哪怕不能射出致命的雷电，但也能够通过力量汇聚的骤然停止引发一次不大不小的电流爆炸。 而他正好能第一时间把力量全都用在防御之上，防御二人攻击的同时，也能够让“雷击卷轴”的力量失控不至于给自己以太大的冲击！ “该死，好……阿嚏！我真是日了狗——” 牛头亚人米诺刚想利用“改运”避开这一击，就不知为何被砂土塞住了鼻子，没法继续施术，只得一边捂着嘴一边狼狈地准备闪躲腾挪。 “战况未明之前赌什么赌，呆瓜！” 薇拉叹了口气，只得在赶忙卧倒在了一张实木方桌后的同时，庆幸自己没有贸然逼近马龙，否则她哪怕在转运之下都来不及躲闪，只能被失控的电流撕成碎片。 “马龙，你这是坑——哎唷嗷嗷嗷嗷！” “噼里啪啦”几道电流爆破声和卡邦克鲁的闷声哀鸣一同响过之后，雷电卷轴被狂暴的失控能量撕得粉碎，顺带着把房间中央被天花板压出的瓦砾堆再炸翻了一次。 马龙尽管提前做了防备，但他的身子仍然像被全力击出的棒球一样向后飞去，狠狠甩进了房门旁一张单人沙发之内，脑袋“嗡嗡”作响。 “敌人可能要从这边逃走！赶紧集合！” 马龙听到不远处走廊上卫兵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已在耳边，放下了心头的顾虑。 如果他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卫兵都没反应过来这里出了问题，那也是他活该摊上这么一群猪队友…… 他现在状况固然不好，但赌徒行会二人只会比他更糟，这时候才是击败二人，保住府邸中情报的最佳时机！ 马龙再度感知了一轮房间，在确认敌人没有任何后手，二楼也不会再有敌人冲入之后，便聚起几道光箭朝米诺的方向佯攻，本人则是抄起手中还沾着鲜血的剑刃朝薇拉的方向冲去。 情报在薇拉手里，只要能够拖住她，今晚他的任务目标就已达到。 “哼，有意思，‘浮士德’的朋友，看来不让你今天倒在这里，你是不会认输的了……” 薇拉咧嘴狂笑，没有再摸出暗器阻止马龙的进攻，反倒是紧握双手指虎与马龙相对冲来，如枯败藤蔓般凝重的暗棕眼眸中浮起。 “那就让你领教一下‘下街猎手’拳脚的威力！” “薇拉，赶紧撤！那帮卫兵已经快来了……干他娘的，那就先干掉这个小子吧！” 看着手握情报的薇拉仍然选择被马龙拖住，米诺暗叹着挠了挠头，最后也只得选择帮助薇拉尽快收拾战斗，持刀逼向马龙的侧翼。 薇拉的速度确实不容小觑，甚至有“鹰眼锐视”加持的马龙依然没法肯定自己能准确预判她的进攻路线和进攻方式——但这并不是问题，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是要赌上“不死意志”能坚持的时间，将他们二人钉死在会客室之内。 薇拉在马龙身前两米左右时，忽然身形一晃，倒立而起，右脚带着不亚于刃锋的以太力量和势能甩向马龙的颈侧。 硬接这招行踪诡异的踢击或许比接下一头全速冲来的野狼更有难度，而如果接不住，等待着马龙的只会是颈断身亡的命运！ 当然，一旦这招没法将敌人击杀或者至少逼退，全身掉转无法及时闪避的薇拉本人也会被面前的敌人随意击倒，甚至抓住要害。 这正是适合“赌徒”们的攻击方式。 第六十五章 “不死意志”的极限 “赌徒行会”规避其厄运的最佳方式，就是在厄运反噬自身之前彻底击败对手。 虽然薇拉也因为谨慎而没有给自己附加过多的“好运”，但就连这一击也足以击破同等级的防御，再把敌人的颈椎砸错位了。 当然，腿法攻击是你死我活的舍身之技，一击不中就意味着彻底落入下风，但“下街猎手”自有规避之法—— 在马龙趁她右腿高扬射出数支光箭之际，薇拉一捏胸前佩戴的镀金项链，再度在马龙的“以太感知”中消失，即便是“鹰眼锐视”也无法轻易捕捉到她的身影。 光箭在即将接触薇拉皮肤之时，却瞬间消退，完全没留下任何踪迹！ 薇拉的金链能创造出一层极度稀薄，极度短暂的以太“真空”，这就让她能在强攻敌手之时隔绝大多数同级别奥术的影响，这一招曾让许多想鱼死网破的敌人根本无法伤害到她，在拳脚闪现的一瞬伤筋断骨，甚至丢掉小命。 他人想和你生死相搏，结果临了却使诈免得一劫，被这招耍过的对手如果还能侥幸存活，估计能好好郁闷一阵子。 但这确实也是“赌徒行会”的行事风范：尽管愿赌服输是赌局的铁律，但当然没有赌徒愿意真正输掉。在看似规则明了的比赛中作弊捡漏，同样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给我乖乖倒下！” “不死意志。” 随着“咯啪”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彻会客室，薇拉借着腿上的反冲力疾退而后，双手使劲，竟在空中像杂技演员般翻了个跟头，稳稳落地，正准备摆开架势看着马龙脖颈歪向一旁，嘴角血液满溢着倒下的惨状—— 然后她就被一只苍白虚弱的手抓紧左腕，就往旁边的破碎展示柜一拉一摔，惊愕的叫喊尚未离开喉管，便在一阵玻璃的“稀里哗啦”中转为哀鸣。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薇拉已经被那只手死死钳住喉咙，眼看着就要在下一个瞬间被掐断脖子！ 马龙此时手无寸铁，甚至他之前握着剑的右手已经因为格挡薇拉的攻击而骨折大半，血肉模糊地吊在身侧。 但他却仍然以漠然姿态逼视着薇拉，用与身形完全不匹配的怪力将她死死压在展示柜上，甚至在接下薇拉临危本能的两踢之后还纹丝不动！ “喝啊啊！” 见薇拉忽然遇险，原本打算配合偷袭的米诺也只得高吼着朝“马龙”扑来。 “或许我多半救不回薇拉了，但至少得让马龙以命抵命，再将费了三条命才能拿到的情报安全转移……否则，我哪怕能生还归去，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米诺暗道，手中刀刃高举，将自己的速度、力量都发挥到极限，朝一看就不似常人，但仍必须击倒的马龙发动了自己的绝命一击。 “马龙……呵，你还是稍微弱了点。” “马龙”嗤笑道，顺手像壮汉扔链球一样单手揪起薇拉的脖子，向正冲向他的米诺猛力甩出。 “好运！” 米诺的语调中已经吼出了绝望，但他还是借着身上所有剩余符咒的共同加持“完全合理地”稳稳接住了薇拉，转身便逃向他之前撞出的窗户缺口，这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一位看起来最多不过“升华”的敌人能对薇拉踢出的这一脚无动于衷，还带着一条被粉碎的手臂把她当沙袋一样乱扔——眼前看到的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米诺的认知极限，但米诺起码知道自己该第一时间撤退，否则也要落得同样的下场！ “咯咯……快……跑……呆瓜……” 薇拉嘴角冒着血尽力挤出了最后几个字，随后便在重伤之下昏了过去。 而马龙盯着米诺惊慌逃窜的背影，只是钩了钩嘴角。 他左手发力拍向面前的桌子，无数锋利如刀的玻璃碎片随之弹起，甚至连那枚之前袭击矮个卫兵未果，落在地上的“黑鹰徽章”都飞到了空中。 随着以太力量的驱动，这些碎片纷纷疾射向米诺的方向。而因为“改命”力量的等价交换限制，此时的米诺已有厄运在身，原本只会稍微阻碍他活动的伤口，或许就会成为致命一击！ 眼看那枚棱角锋利的黑鹰徽章正朝米诺颈部的大动脉飞去，它却忽然在空中诡异地打了个弯，“叮叮当当”将好几枚锋利的玻璃碎片碰离了原先的方向，甚至还不紧不慢地调头朝马龙眼前飞来，轻轻落在了他眼前的桌面上。 一心逃亡的米诺自然没法注意到这些，在以太护盾的左推右挡之下，米诺也只勉强没让自己的背被扎成筛子，随后便向窗外一跃，人影一闪，再不见踪迹。 米诺逃亡之时，会客室的门出奇准时地打开了，艾伯特领着数名官军挤进了房间之内。 “这是怎么回事？全是血？地上那几个人，还有这展览柜……天哪，天花板怎么都……” “马龙？你还行吧？” 在卫兵们挠着头准备收拾残局清点损失之时，艾伯特歪着头远看马龙的脸庞，忽的被眼瞳中的一抹赤红瞪视而退，嘴上挂上了恶作剧失败的诡异微笑。 马龙的眼睛也回到了最初的黑色，他环顾一周，舒了口气，随后脸上的表情便逐渐扭曲起来。 “医生！痛啊啊啊啊啊！我骨折了！” 这回发动“不死意志”可不止全身酸痛，体力透支，跟连跑了一万米一样那么简单了，连一只手都给玩进去了…… 幸好，好几个穿着绿树徽标白袍的医护人员不一会也跟进了房间，对他使用起了具有恢复效果的奥术。 万幸的是他也只是骨折，并不至于需要截肢。喀迈拉大陆的医疗水平也没到轻松就能断肢再生的地步，再这样逞强下去，万一哪天他用完“不死意志”一醒来，发现自己瞎了只眼睛，没了条腿，那可就好玩了…… “哎，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死意志’也是有其极限的……” “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好是不要再有太过冒险的举动……” “而且，我也并没有阻止他们逃走……亏大发了……” 马龙叹了口气，两眼往身旁一偏，正好看到艾伯特搀着塞留斯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招呼其他的医疗奥术使用者也来加以救治。 “哎，马龙哪，你今晚算是立了奇功！击毙两位‘赌徒行会’敌人，几乎干掉了剩下两位。我也就只能混吃等死，反应缓慢，最后才带着人靠过来……我这里有一份收集到的熏香，能够让你稍微好得快一点，好好养一养。” 艾伯特凑近马龙耳边说道，虚张声势的语调一如往常—— 而马龙却心头一冷，对艾伯特的身份有了不好的估计。 第六十六章 稍作善后 当然，马龙并没有觉得艾伯特是想要与他为敌——想要解决他们两人没必要用如此麻烦的手段，更不用让艾伯特弯弯绕绕说这许多。 但是，他也能辨明，记忆残片中“黑鹰徽章”那诡异的飞行轨迹到底可能从何而来。 就像现在这正在加速他身体自我恢复能力的熏香一样……艾伯特手上这些魔法物品不仅仅发挥了它们自己的力量，同时也被艾伯特寄宿其中的力量“指挥统领”，借此发挥自身潜能！ 马龙不在乎这种力量到底源自他自身的天赋还是护符的帮助，但他现在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在“黑鹰徽章”被递到他手中后，艾伯特就能够在一定的距离内操控徽章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许是监控，定位，甚至会像之前一样操控徽章本身。 而他之前虽然号称自己是属于市政厅的职员，却又暗地利用“黑鹰徽章”帮赌徒行会的成员逃离…… 艾伯特不怕自己继续追究，到底是因为他有靠山保护，有恃无恐，还是说他有自信认为，马龙清楚他真正的立场这件事，对他的目的不会有任何阻碍？ 马龙尽力以比较舒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强忍着浑身肌肉的酸痛，逼自己集中精力思考艾伯特的意图，但依然没法有什么收获。 “哎，不过在这种隐秘战线上，我也不该期待有什么绝对忠诚的伙伴，穷凶极恶的敌人或许也可能是潜在的盟友，而背叛就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就如帕斯卡所说，亲手揭发上级的背叛行径才让这位情报头子拥有今天的地位……而这位艾伯特至少释放了自己的善意，如果能和他互相交流一下，听听他所认为的所谓‘时代潮流’到底是什么玩意，或许也是一个可以争取的角色……” 想到这里，马龙不禁承认，尽管艾伯特故弄玄虚的行事方法实在不让人喜欢，但这至少让自己产生了深究他行事原因的兴趣。 奇怪的是，艾伯特也没有像之前一样和他说几个意义不明的比喻句，而是用完熏香就离开了会客室。 “就算抛开艾伯特的事情，被当枪使的感觉也真不好受。任务莫名其妙加到自己头上，都不清楚到底是去吃肉还是啃骨头，出了事情吧，恐怕责任又还得背……” “这次尽管我跟塞留斯干掉了几个敌人，姑且算是有些战果，但仍然没有拦住那个自称‘下街猎手’的女贼，也不知道帕斯卡那边会怎么追究……” 想到今晚这个无头无尾的任务似乎算是以失败而告终，马龙微微出了口气，心情五味杂陈。 “喂！你们稍微让开点！救人要紧！说的就是你，赶紧滚远点！” 马龙已经远远辨认出帕奇那标志性的尖锐声线了。 他听帕斯卡提过，帕奇明面的身份是一位“嚣张的小吏”——当时他还对帕斯卡为何强调“嚣张”迷惑不解，现在听到这位“蜘蛛”头目精彩的表演，隔着几层走廊感受到低端反派的臭屁风范，马龙总算是知道得清楚明白了。 联想起索龙伪装成又老又丑的狱卒，马龙也不禁感叹，比起默默无闻的平常人，这些一看上去就没法有什么脑子的身份或许更适合作为探听情报的掩护。 “让开，我同事他兄弟就在里面，我是带人来接他走的。嗯？伯爵有令，不许闲杂人等乱窜？” 一小段意味深长的沉默之后，帕奇推门而入，他那标志性的光头又出现在了马龙的视野中。 “哎唷，兄弟啊，你没事吧？能走吧？看你表弟都被打得神志不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少性命不会有大碍。说来话长，我现在应该还能走几步……路上再谈。” 此时马龙感知到自己原先受伤的右臂能动了，便咬了咬牙，奋力忍痛让脚沾上了地。但他却仍然没法单靠腿部力量起身站稳，一手扶着身旁的展示柜才勉强支起自己的身体。 见马龙体力不支，难以久站，帕奇身旁的两个白西服男子赶忙将马龙架在中间，搀着他一拐一拐走出房间。 而另一边的塞留斯似乎也刚刚清醒过来，在反应过来自己并无生命危险，而且帕奇要带他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后，他也勉力在男子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紧随马龙之后。 走出一段路程之后，帕奇四周张望了两眼，确认没有其他眼线窥探情报之后，便开口问马龙说： “我听说‘赌徒行会’的家伙们以袭击宴会厅为幌子，把金矿文书给成功抢走了？” “只击杀了……两个喽啰。而且……‘浮士德’……也介入了这次事件……他们之间可能……有所合作。” 马龙尽管只是身体虚弱，手臂负伤，但仍然竭力装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希望帕奇的恻隐之心会让这位情报头子不至于拿自己泄愤。 “至少你们尽了本分，安放你们在这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对‘赌徒行会’的行动，我们也有所回应，如果他们打算奉陪到底，我们也有的是手段可以掀翻他们的牌桌。” 帕奇尖细的瞳孔在马龙和塞留斯身上一晃，微不可见沉了一沉，继续起了之前的话题： “接下来的行动，已经可以交给明面的城镇守卫解决了。赌徒行会只会意识到，这种任意妄为触怒公爵大人的行为，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马龙晃了晃神，灵感忽现，心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尽管只连起了几条线索，但马龙已经感受到了能解释“赌徒行会”作为的一丝光明。 “可是‘赌徒行会’为什么会甘心去做秃鹫的棋子？安于之前的地位对他们而言，并不会是坏事才对。如果赌徒行会只是想借此争取自己的独霸地位，那‘下水道’和‘浮士德’作为与其竞争的另两个帮派是不可能答应的。他们却对此采取了中立的态度……” “今晚在‘附加成就点’之前，一定要解析莱娜遗留护符中残余的信息，再和卡邦克鲁聊聊这块大陆的相关信息。” “话说回来，卡邦克鲁一直都没啥动静，该不会……” 马龙想到自己都差点忘了照顾它，一直让它待在内袋中随着战斗翻来滚去，不禁心头一寒。 而在他凝神低头，试图用以太感知卡邦克鲁的状况时，他却只听到一个均匀悠长的呼吸声从内袋中传出。 “这是……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阴沟鼠王 一只红眼硕鼠钻入了古斯塔夫宅邸旁，一处隐秘的深洞中。 深洞之下便是下水道，它与无数同类在其中汇聚成行列，最后聚集成涌动的红眼鼠潮。 下水道两壁之上，破木头与布料上脏兮兮的“三棱鼠头”标志随处可见，尽管能照亮它们的只有老鼠们眼中的微光。 鼠潮的尽头，便是三张被破烂家具拼合成的椅子和一张同样破烂的议事圆桌。之所以称其为“椅子”，只不过是因为它们上面还勉强能坐上一人而已：这些被木头、废铜烂铁和重铸武器搭建起的家具看似无序，但坚固程度却也不容小看。 在这三张椅子上，端坐着三位灰尾细长，白胡挺直的苍老鼠族亚人，分着黑、墨绿、紫三色短袍。 他们便是“下水道”的统领议会，奥尔丁鼠族的三位族长——“阴影”、“瘟疫”与“掠夺”。 此时，身着黑色短袍的“阴影”正伸手号令鼠群肃静，随后一只只红眼老鼠们便头接着尾巴将微弱的以太力量传到伙伴身上，最终汇入“阴影”的手掌心中。 在完成这项任务之后，它们又悉悉索索地面朝三位族长缓缓退出下水道中，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二位，伙伴们带回了肯定的消息。那位贵族传达的消息，并非虚假。” “阴影”沉思消化了鼠群以太力量中的信息一段时间，随后便轻抚胡须，朝另外二位族长用破风扇一般的衰朽语调说道： “‘赌徒行会’为自己袭击古斯塔夫宅邸的行动付了几条命的价码，但依然成功了，‘浮士德’也在暗中推了他们一把。” “现在事情已经对上了前一半：一向精明的古斯塔夫伯爵绝对不会让文书数据离开自己身边，他们拿到的是假货，我们是清楚的。” 紫袍叼烟斗的“掠夺”则吐了口鼠头状的烟圈，堆笑着接上了“阴影”的话头： “但是，也是那位贵族的说法，在‘赌徒行会’和秃鹫的谋划中，他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利用文书来干扰金矿运行。” “哼，真的像整个奥尔丁的地下社会都在他眼皮底子下面一样。你们觉得他是什么人？赌徒行会派出的传声筒，科西亚派来让我们自乱阵脚的说客，还是他根本就是秃鹫帝国的人？” “瘟疫”冷哼一声，一只手撑住脑袋，另一只手拿起手中的药瓶敲了两下桌边，示意自己需要发言。 “我们可不是赌徒行会，从来不会在情况未明的时候靠赌博作决定。你关心这些，还不如去关心赌徒行会之前被抓住那个人类女孩，到底怎么才能炼制出来那种毒药。要是科西亚能再给我半天时间，我早就安排人把她绑过来当顾问了……” “哦！用毒剂逼出她所有的信息再扔进下水道，这我了解。” “掠夺”摊手损了“瘟疫”一句，后者刚想回嘴，就被“阴影”一个不耐烦的眼神止住了。 “你们吵得就跟还在二十年前的七人议事会上一样，但是现在并不是怀旧的好时候，也没那么多时间拿来浪费。”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到底该不该听那个贵族的唆使，在接下来的局面中保持观望？” 沉思片刻之后，“掠夺”吐出另一个鼠头状烟圈，悠悠开口： “我最近正好跟阿特拉图斯的首领他们联络过。他一再强调不要与人类当局对着干，毕竟现在帝国官方在东部和南部焦头烂额，管不住我们，按兵不动就是最好的发展。” “给奥尔丁换个主子能给我们什么好处？人类国家之间打来打去，也打不出几个钱来，反倒是商贸受损，收入吃紧，后辈们现在都指着我们几个老家伙吃饭呢。你之前那家‘草药铺’不就是内战的时候打没了的？” 听到“掠夺”再次将矛头转向自己，“瘟疫”只是“哼”了一声。 “那我这次出手把科西亚掀翻，是不是就能把你们族名下那几家商行也给整破产？” 不等“阴影”出言阻止，“瘟疫”已经自觉转向了正经话题。 “提醒科西亚我们这几身老骨头还没到进坟墓的时候，也不失为一件坏事。我现在随便放个屁，还是能熏死几号人马的。” 话音刚落，刚才还在争吵的两位族长已经将目光移向了仍未发表意见的“阴影”，因为他们清楚，一人一票之下，需要等待的“阴影”如何作出最后的决定。 而这位黑袍灰尾，神色肃穆的鼠王正盯着面前的圆桌，陷入了属于自己的沉思。 ………… 看见宅邸外暗巷中等待已久的帕斯卡和尼克莱，马龙的心总算放到了一半。 当然，还没放下的一半是因为他仍然在害怕这位情报头子一见到他，就顺手将他袋中的“战利品”给揪出来扔给帕奇，然后众人一拥而上将他当场逮捕。 “不必担心什么。你们今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职责，我们也完成了行动。” 尼克莱的眼神尽管仍然没什么变化，但马龙能在他的语调中感受到一丝暖意。 “把你们派到这样一个危险的场合，本身就是我们考虑的不周，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如果是我的属下在这里，我应该会提出更严厉一些的要求。” 帕奇的声调油滑地扬了扬，但他背过头去，就又开始用之前那副奸诈的“人设”对周围众人吆五喝六起来： “行了，总算把我亲戚送走了。你们这帮人快点让开！我要带人检查客人是不是偷藏了伯爵的珍品，敢拦路的，想想后果！” 帕奇将仍然刚清醒过来的塞留斯交给尼克莱搀扶，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而帕斯卡则只是沉默着窥视起了马龙的神情，幽绿瞳孔中，怀疑之色微不可见。 “没伤筋动骨，已经算是幸运了。上车，回去再考虑之后的反制措施。” 随着帕斯卡的命令，几人也踏上了早已备好的马车，准备回到护符交易所中的“螳螂”小队藏身处。 而马龙已经明确今晚回去首要的任务，就是搞清楚莱娜为何会加入“赌徒行会”的行列，而“赌徒行会”又想利用她完成自己的什么目的。 第六十八章 进行沟通 当马龙走入护符交易所中通往“虫巢”的通道时，他已经从帕斯卡和尼克莱口中，获知了“蜘蛛”和“螳螂”下午对铜钟驿站的袭击行动细节。 由于塞留斯的神志仍然不太清醒，陈述任务过程的工作便全部落到了马龙头上，不过他自然对此十分乐意。 诸如艾伯特利用“黑鹰纹章”暗中操纵事件结局、卡邦克鲁指引他“赌徒行会”图谋不轨、欧文·奥德斯透露“浮士德”行动目标这些不那么适合分享的秘密，马龙当然是全部隐瞒，一字不提，将一切都归结到了他们的“随机应变”和“偶然发现”上。 “我才刚来奥尔丁三天，就多出了一箩筐需要保守的秘密和一个危险的交际圈……该说不愧是中国穿越者么……” “不过，大逃杀的事情也没法放下，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多穿几层马甲就忘了潜在的危险，毕竟奥尔丁城内应该还是有相当数量的穿越者……每天一次的‘同行密度侦测’也该用起来了……” 马龙叹了口气，想起今天也能有一次鉴定物品的机会，决定把这次机会用在“黑鹰徽章”上。 想要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至少他又活过了一天。 “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是不理解‘赌徒行会’做这些，到底有什么目的？到底是想扩张自己的势力，挑战公爵之前订立的秩序，还是秃鹫公国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要他们里应外合？” 尼克莱略带些担忧的声音从马龙背后飘出，但立刻就被帕斯卡打断了： “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自然看不清事情的全貌。听别人的指令，当别人的武器也没什么坏处，只要这个人足够保护我们就行，你也清楚二十年前我是怎么做的。” 马龙倒不太担心这个问题，比起瞎猜，马龙倒是可以介入莱娜的护符，看看她最后那点记忆到底可能给他带来什么情报。 实在不行，他还能玩个金蝉脱壳，摇身一变为“浮士德”会员——只要他在此之前能隐瞒好他和塞留斯跟“浮士德”的联系，再找个恰当的场合倒戈卸甲，以礼去降…… 经过训练室中一面操练着武器，一面讨论着出完任务第二天要去哪里喝酒的瓦尔斯和凛霜之后，马龙告别了准备照顾塞留斯的众人，一拐一拐地回到自己房间进行整理和善后工作。 “砰”地一声，房间门在他身后关上，随后便被一道无形的以太感知保护起来。 在进一步检查了房间内没有“窃听器”或者附有其他人以太力量的物件之后，马龙赶忙将内袋里仍然安心大睡的卡邦克鲁塞进被窝里，再小心盖上被子。 之后，他翻了好几轮才把之前接受的莱娜护符在之前那身旧长袍里搜出，长出了一口气，尽力集中精神。 马龙尽管体力接近枯竭，但幸好没在之前的战斗力中损耗太多意志力和对以太的感知力，因此也还算能够应付这次尝试感知护符意志的行动。 随后，他如同第一次吸收“鹰眼锐视”时一样，骤然将自己的以太力量压到莱娜的护符之上，并且在其中贯彻自己“愿意沟通”的意志，希望她至少不要因为击杀之仇完全无法进行沟通…… “滚！” 随着一道满含仇恨的意念闪过，马龙沟通的意图随之被反弹而回，还带着洗澡试水时被开水烫到的灼痛感。 “果然还是会受到影响……还好这只是她残余的执念，如果她‘知道了’与她同行的艾妮丝也因为我死在了骏马骑枪酒馆之中，不知道她到底会‘作何想法’……” “但这次我也必须通过她沟通到关键的情报，同为穿越者必然能比其他人更有互相理解的可能，没必要现在就放弃。” 马龙转念间，打算改变一下自己的策略。 他再度将自己的以太力量压制上莱娜遗留的护符，但并非附以沟通之意，而是竭尽全力对其进行全方位的压制！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但是，他也并不想将莱娜的护符彻底摧毁或是占为己有，因此也并没有下狠手，只是忍着护符意志引导而来的全力反扑，向其中灌注自己意志的信息： “我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们之间只是不得不有一战而已，作为你的同类，我也能理解你的选择。” 护符之中莱娜残余的执念又似嘲讽又似绝望地发出了一阵尖啸，稍微收回了自己对马龙的恶意。 “就算你想让我现在就消散于此，我也不会听你的指挥，更不会跟你这个杀人犯说什么承认错误的屁话。” “只是没想到，在书店中遇见你，竟然能成为我最终失败的伏笔。或许正如之前那些‘赌徒行会’的成员所说，命运的流向是恒定的，每份索取都已经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赌运”的守恒……这难道正是莱娜最终被自己注意到的原因？ 既然莱娜残存的意志已经提到了赌徒行会，马龙也不再遮掩自己的意图，在意志传输中接上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我对折磨你之类的事情没兴趣，有人赢，有人输，这就是比赛。但我很好奇，赌徒行会为什么会支持你做出行动，并且进行隐蔽？” 马龙能感受到，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莱娜的意志在自己的持续压制之下竟然产生了一连串强烈而无序的感情波动，仿佛一只困兽想尽力甩脱自己的镣铐和牢笼，只为了躲避阴影中更为庞大恐怖的其他存在。 “这是艾妮丝本人给我的帮助，和那些狗屁帮派一点关系都没有！对，就是如此。” 呵，你如果不是下意识地强调这件事情，我反倒不会对你的说辞过于怀疑……马龙暗笑着将自己的全部力量加紧压制在莱娜的护符上，继续拷问道，一字一句如带着倒钩的枪尖将莱娜自我欺骗的护甲层层剥下： “我不信一个天赋是制毒的参赛者，会只为了什么感情去以危险的方式连杀三人。看得出来，你们之间联系紧密，但作出这种本来无异送死的举动，会需要其他的理由吧？” “如果你如实回答，我会祈祷你找到一个好主人，不然我现在想要将你捏碎，也并非不可以。” 第六十九章章 捕获线索 护符中的气息藏着愤怒，但最终还是带着不甘停止了自己的反抗之念。 这种意志尽管只剩下贯彻自身执念的最终功能，但它们至少清楚，能继续存在于世上也比彻底消散要好得多。 “呵……这件事并不关键，说来跟你听也无妨。反正，你们赢了。我完全也有理由相信，她也倒在了你们手下，一定会的。” 用地球上的说法，她白给了……孤身一人闯向对方的总部，除了以一死发挥自己最后价值，并且切断所有线索之外，马龙想不到其他任何的可能性。 讽刺的是，他最后想来想去，还只能到艾妮丝的朋友莱娜的回忆中寻找答案。 “第一天，我看到一位壮汉欺侮弱小的少女。在黑暗的巷道中，四周无人，只有我经过，而那位壮汉狠狠威胁我离开。” “之后，我动手了……但是杀人的行动一旦开始，就没办法轻易停下来。” “晚上我遭受袭击的时候，艾妮丝带着她‘赌徒行会’的同伴，救下了我……之后，她的伙伴们提出，可以帮助我们解决难缠的敌人，这样就可以制造足够的混乱……” 等等，一位接近“升华”，暴走之后近乎“破封”级别的少女会轻易被壮汉欺侮？ 而他们为何看上了莱娜的能力，到底为何又要制造混乱？ 马龙的直觉告诉他，这些事件之中仍然还有疑点。但莱娜的残魂肯道出这些消息已经算不容易了，一旦他再问些触犯她心情的问题，恐怕最后没那么容易收尾…… 思来想去，马龙没有往更深处逼问，而是挑了一个不太可能激化矛盾的问题： “为什么你记得他们想要制造混乱？有人专门提了这件事？” “没错，而且最后的结局……也正是如此。” 当话题落到谋杀案过程和结果的时候，护符内的意志猛烈动摇起来，仿佛她本人此刻正被放在猛火上烧烤。 “他们利用我的毒杀了……我通过账簿踩点找出的那些，穿越者。他们甚至说我‘干得不错’，因为，他们上头的人说这样可以‘动摇公爵的统治’……” “而我最后也清楚自己的处境，打算出逃，他们的帮助却完全没有到位……我被他们抛弃了，没错吧？被卖了，还在帮人家数钱？” 马龙一时语塞。 他想起了自己是如何在黑衣人的袭击下不知所措，如何拼死杀向那位操纵烟雾的瘦弱少年，又是如何与狂暴的拉普对峙，如何向莱娜的头开下最后一枪。 但在下一秒，冷淡的战略分析师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意识之中。 “我了解了。我并非出尔反尔之人。” 马龙丢下这两句话便停止了与莱娜护符的沟通，脱下正装外套，坐在床边暗自沉思。 “动摇公爵的统治……如果秃鹫间谍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们或许正是想让公爵发动一场所谓的黑道战争，借此让公爵顾此失彼，难以防备秃鹫的威胁？” “说倒是都说得通，但是为什么非要让赌徒行会自己充当这个棋子？赌徒行会就这么盼望着秃鹫入主奥尔丁，自己得到许诺的好处？” “而且，如果赌徒行会得势，其他两个帮派应该会落入下风。但现在下水道和浮士德反倒要么保持中立，要么暗中帮助赌徒行会，这也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马龙的羽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一条条线索被写出又被划掉，最后剩下了几条最为关键而又尤其难解的线索。 “因此，这一切背后肯定有一个更大的原因，让这些势力都齐齐对公爵不利……真是祸不单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工作单位混薪水，结果却陷入了谁都不待见的境地……更倒霉的是，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被千夫所指了……” 马龙叹了口气，聚起以太力量将纸上放着的一小撮黑火药点燃，看着纸张在自己面前化为灰烬。 “如果接下来有‘浮士德’的例会，我或许就能在其中探听一下消息……” “二十年前的那场内战，看来你并不算太清楚啊，理不清情报倒也是情有可原。” “卡邦克鲁？呃，我刚刚……战斗比较激烈，可能把你抛来抛去……” 马龙听着久违的汉语一时愣了愣，摸了摸头，随后赶忙反应过来向卡邦克鲁赔罪。 “好了好了，我虽然说没什么实际战斗力，但是升华级的战斗想伤到我，不要想太多好吧。你看，我这不都都睡着了吗。” 五彩斑斓的肥硕宝石兽如猫一般无声从床柱上跳下，攀上马龙的书桌，用大尾巴将自己裹在中央，摆出一副懒洋洋的姿态。 “如果你知道科西亚公爵是一位新兴贵族，靠着在秃鹫公国手中保下奥尔丁的资助、指挥之功获取了市长的位置，你或许就会有些想法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马龙侧目问道。 “反正达官贵人讲话可从来不会躲着我，我只是一只完全没有攻击性，平日只懂得吃，睡和被贵妇们摸来摸去的宝石兽。” “那场内战爆发的时候，我正好又厌烦了野外食不果腹的生活，回了城里。我也算是上流社会社交圈的一份子啦，他们那点儿破事，我还不了解吗。” 是，你都了解……毕竟是一只活了百来年的……老妖，这种事情，卡邦克鲁应该还是清楚得很。 马龙突然想到如此之长的寿命能给这只看似人畜无害，完全没有攻击力的宝石兽以怎样的变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中只庆幸卡邦克鲁目前还算站在自己一边。 “我大概了解，金鹰帝国的旧贵族和平民以太利用者之间，是存在着利益纠纷的，而这也是内战的根源……秃鹫公国，也就是内战中分出去的一家大公爵势力……” 马龙忽然意识到了这一切要素之间的联系。 “因为科西亚是当初内战中崛起的新贵族代表，甚至执掌整个奥尔丁，不仅是秃鹫公国，金鹰帝国的许多大贵族也都不信任他。而就如古斯塔夫伯爵一样，他们或多或少都在黑道那里下了注。” “现在，他们想要做的就是将卑贱的平民掀翻，重新拿回贵族对奥尔丁的控制权，为此甚至选择与秃鹫勾结也无所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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