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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抗日》


第一章穿越版英雄救美

黑漆漆的夜空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园子里星星点点的亮着灯,园子正门外是一条街道,街道对面的房屋全部黑着脸静默着,街边竖着几杆路灯,无精打采的闪烁着昏黄的光。www.65txt.com

陈佳姚快步走在街道上,平底皮鞋与石板亲密接触,发出清脆的“哒哒”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刺耳。

路灯好像一群小丑,把她的影子拉长、压短,在彼此间传递着。

园子是一所大学——燕京大学,陈佳姚就在里面读书。夜越深,寂静便渐渐可怕,陈佳姚是个胆小的姑娘——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游荡,她不是第一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心悸的感觉特别严重,甚至让她不自禁的想起了那处荒废院子里的闹鬼事件。这想法加剧了她的恐惧感,脚步不由更加快了,呼吸也不由加重,喘息声渐渐响彻耳际,和脚步声交替着敲动她的心扉,更加增添了心悸的感觉。直到看见不远处的大门,这种感觉才好受一些——

稍后,她明白了心悸的真正原因。汽车的轰鸣声从她背后呼啸而至,她本能的旁避,转身——

“嗤”的一声,汽车毫无征兆的紧擦着她停了下来,发出的尖叫刺激得她的心莫名的一阵剧烈颤动——“嘭”的一声,后门打开,两个壮汉钻了出来,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抓住了她的臂膀——“啊!”她本能的惊叫,“你们——”

只有“你们”,没有下文,一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她只觉得鼻际一香,整个世界便坠入了黑暗。

两个壮汉名叫胡三、赵四,车上前排坐着的是他们的结拜兄弟张大、陈二,四个人在北平城里有个共同的雅号:“北平四虎”。

“北平四虎”这名头其实不错,但这四个人却是实打实的混球,专行打家劫舍、绑票勒索的勾当。所以,在更多人口中,他们是“北平四恶”。

陈佳姚这条线,他们已经盯了两月有余,动机很简单,绑票向陈家勒索钱财。陈家在北平拥有数家商铺,在河北开有纺织厂,很有钱。

“这妞不错,”胡三色迷迷的在陈佳姚脸上捏了一把,入手细腻,喉头咕咚一声,全身腾起一股热流。只要看见漂亮的女人,他便会有这种反应,很美妙的感觉。

“快点!”张大熟悉小弟的秉性,啐了他一口,喝道。

胡三笑了笑,很淫荡的那种,正要和赵四把女孩往车里塞,忽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

走入那个金属结构的框架,欧阳云没想过还能活着出来。狗屁的穿越,说得中肯一点还不就是送死,这穿越试验搞了七次,自己身边的战友少了七个,但有谁回来过?

进特训大队前,欧阳云很激动、很光荣,但是现在,只剩下茫然还有恼怒。

名气最大、长得最帅的赵子龙是第一个,然后是武功最厉害的赵军,接着是年龄最大的黄林……以前的七个战友里,最惨的是张家辉,虽然是小道消息,但欧阳云相信那是真的——他连消失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超强磁场给分离了,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一堆粉末。

他们这一组一共八人,现在,终于轮到了年龄最小的欧阳云。

当头顶上那束光芒投射下来的前一瞬,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老子安逸于做一个医疗兵,如果老子——

世上本没有这么多如果,如同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准确的时间是两分多钟,这段时间里,欧阳云的思绪被切断了,如同他的身体一样,他失去了一切感觉,物理上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他的身体被分解成了亿万颗黑色的粉粒,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个“众人”,指的是穿越实验室里电脑屏幕前的众人,这个“众人”里,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兴奋的喊了一声:“成功!”然后,带头开始鼓掌。

两分钟以后,亿万个消失在这个“众人”面前的粉粒组合成欧阳云,随着一道闪电出现在另一个众人面前。

“另一个众人”其实只有五个人,北平四虎和陈佳姚。

与北平四虎相比,陈佳姚无疑是幸运的,她晕了过去,没有看见这相当鬼怪的一幕。

北平四虎其实比她还要幸运,毕竟这一幕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如果他们和欧阳云生活在同一时空,如果他们够潮,他们也许会喊:O!MyGod!可惜的是他们早出生了几十年,而且他们心中有鬼,坏事做得太多的人,心中总是有鬼的。要命的是,这鬼在闪电的护送下跳了出来。

北平四虎曾经是无神主义者,他们都曾在苦主面前雄赳赳、气昂昂的说过:老子连神都不怕,还怕你变成的鬼?

但是现在,他们不约而同的想:难道,老天爷终于发怒了,遣下了天兵天将?!

胡三最色最贪,做的坏事最多,也最怕鬼神,双腿立刻软了,结结巴巴道:“鬼,有鬼啊!”忽然双眼翻白,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赵四也开始股栗,骇得小心肝揪成了一团。

张大毕竟是老大,见多识广,虽然心中同样骇得不轻,选择却果断,下意识的抽出手枪,打开车门,抬手就射,嘴里色厉内荏的喊:“管你是神是鬼,老子照样要你命!”

“呯呯呯”三声枪响,惊破了寂静的夜,惊醒了还在想“如果老子——”的欧阳云。

“恐怖分子?!”欧阳云穿着防弹衣,那三枪打在他胸腹部,只不过让他退了两步而已。参加过突击东突分子集训基地的他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精神大振,后悔药也不要了,穿越更不知道“穿”到了哪里,右手飞快的从绑在大腿处的枪套里拔出枪来,顺势打开保险,一抹红线飚出,直直的投射在张大的脑门正中,他大声喊道:“缴枪——不杀!”

陈佳姚是被疼醒的,胡三赵四皆被骇晕过去以后,没人扶持的她一头撞在车上,额头上起了个包,醒转来听见一连串的枪声,骇了一跳,只以为救命恩人肯定死了,眼前一黑,几乎再度晕去。

此时,张大还有陈二也都晕了过去,欧阳云手枪上射出的红外线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事物,在他们看来,那是鬼神才能拥有的力量,他们很懂事的晕了过去。

欧阳云第一次见到如此胆小的“东突分子”,心里有些讪讪的,很恼恨对方不给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稍后,他感到奇怪了——面前的车有些古怪,很古董的样子,四人的衣着也很怪,再看那个少女,竟然穿着电视里才见过的服装,上身褂子下身长裙——难道这些人是在演戏?他看了看四周,古旧的建筑,像北京城里的老胡同。

这时,远处传来了哨声、跑步声、人声,他想起自己的任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穿越了。对上陈佳姚惊讶的目光,他上前去,低声道:“别出声。”抱起她往肩上一扛,向着右手的围墙猛然冲刺,临近时用力一跃,跃起半米左右,双脚在墙上连续飞蹬,又上升半米左右,伸出左手往墙檐上一搭,用力一拉,脚下同时一蹬,便带着她到了墙檐上,微微蹲下,跟着跳了下去。

陈佳姚从没有这样的体验,感觉又刺激又害怕,途中惊呼连连。欧阳云怕她出声,说:“我不是坏人。”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回头道:“你好减肥了。”露齿一笑。

后现代的幽默,陈佳姚是不懂的,她脸上莫名的发烫,同时又有点羞怒,想:自己又不胖,哼了一声。

院墙外跑步声大了起来,还有手电筒晃来晃去的光亮。宪兵、警察中有人识得北平四虎的,登时惊叫起来:“是北平四恶!”

“捆了,捆了!”

“娘的,快放开老子——”“狗日的,你们不识得爷爷么?”

“啪!”“妈的,北平四狗,你们也有今天?”

……

北平四虎连同他们的车,都被警察、宪兵拘走了,夜渐渐的恢复了先前的寂静。陈佳姚的双眼已经完全适应了黑暗环境,借着路灯灯光,她看清了面前的这张脸。这分明是个年轻的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眼睛又大又亮,嘴唇总是轻微的翘着,那牙齿更白的好像象牙似的。而他身上的衣服则有些怪模怪样的,绿色杂着其它颜色,胸腹部开了个洞——那里正是子弹连续射中的地方——可是,他竟然没事?!难道他如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刀枪不入?她想张嘴发问,见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前,忍了下来,咬了咬牙。

欧阳云透过墙上的镂眼看了看,又凝神听了一会,确定外面人都**了,一屁股坐了下来,自语:“燕京大学?!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学校?难道这回真的穿越了?”他看着天空,脸上怪怪的表情。

陈佳姚听得莫名其妙,站起来小声道:“谢谢你。”

欧阳云这才注意到她,想起自己的任务,站起来说:“对不起,把你忘了,”问:“小姐,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代?”

这个问题更加莫名其妙,陈佳姚眨了眨眼睛,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衣服,又看见他身上背的那个奇怪的包包,不由想:难道是从某个山嘎嘎里蹦出来的野人?已经与世隔绝了很多年?恩,有这个可能,不然,他怎么可能刀枪不入呢?她自以为是的想着,认真答道:“民国二十四年。”

“民国二十四年?天,那公历是多少?”这回,轮到欧阳云眨眼睛了。

“一九三五年啊。”

“一九三五,”这回眼睛不眨了,开始翻白,身子则开始摇晃。

陈佳姚吓了一跳,以为他受了伤,有些焦急:“喂,你,没事吧?”

“噗通!”欧阳云向后倒去,军训里很标准的后倒。然后,他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再次吓了陈佳姚一跳。“那么,这是哪里?”

陈佳姚掩着胸口,心说这人竟然知道公历,那不像是世外桃源出来的人啊?越想脑子越乱,干脆放弃了,没好气的道:“你这人,一惊一乍的干嘛?这里是北平,我们现在在燕京大学,我在这儿念书。”

北平不就是北京吗?好家伙,这穿越地点选的不错——1935年,那不是正在抗日吗?现在,北京被日本鬼子占领了吗?欧阳云思忖着,开始后悔特训时候没好好用功了,特训的文化课,重点就是历史知识培训——

陈佳姚见他眼神定定的,想起这个时候怕是深夜了,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家,和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这个男人又处处透着古怪,如果他心存歹意的话……她不敢想了,只想着即刻离开才好,说:“多谢您救了我,我回宿舍了。”看了他一眼,没得到他的回答,转身欲走,想起人家毕竟救了自己,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停下来说:“先生,再次感谢您救了我,请问您尊姓大名?”

欧阳云脑子里乱成了浆糊——也难怪,他本来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现在竟然还活着,而且来到了这个很特别的时代,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一时喜一时忧,耳中听见她的询问,随口说道:“我叫欧阳云。”忽然,想起来之前那一晚聚会上的情景,自己酒后说的话,心中一股豪情冲起,脱口问:“那么现在,北平是不是被日本鬼子占领了?”

“还没有,不过——”聊起这个话题,胆小的陈佳姚一下子变得不让须眉,愤慨起来,倒像个愤青,大声道:“估计也快了,东北三省已经沦陷,中央政府又消极抗日,哎,华北危急、中国危急啊!对了,欧阳先生,再次谢谢您救了我。我,我叫陈佳姚——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来找我——”

“华北危急,中国危急,”欧阳云看着面前这个小女生,实则上自己的长长辈,虽然对方的神情很诚挚,却总觉得这八个字戏剧性很浓,心中泛起一抹笑意。

“您,”陈佳姚见他老不说话,大起胆子用手捅了他一下,说:“欧阳先生,今天真谢谢您了,我,我先回宿舍了。”

“哦,”欧阳云撇了撇嘴,笑意漏了出来带着点苦涩,想起已经弄清楚了年代,这次任务算是完成了,他说:“好的,那就拜拜了。”

“拜拜?!”陈佳姚心里默念着这个奇怪的字眼,带点疑惑慢慢走了。

目送她遁入黑暗中,欧阳云四处看了看,确定周围没人,取下背包,先拿出手电,拧亮,接着在包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他找出了“时空坐标”。“时空坐标”呈杆状,长约二尺,粗约五六公分,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握在手里很有些沉重。他双手各执一端,按照事先练习的轻轻一扭,心说咱算是完成穿越的第一人了,不知道肩章上能加点什么,如果——

他想得很美,可惜的是,事实与想象好像总有那么点差别。所以他一扭以后,并没能召唤来时空穿梭机的超强磁场,而只是将“时空坐标”拧成了两段——断成两截的“时空坐标”中间连着细细的铁链,倒好像是根双截棍。

于是,很美的如果没了下文,只剩下三分愤恼七分哭笑不得。

愤恼的是自己被耍了,至于哭笑不得是因为想起肩章上挂着两颗星的陈老家伙那句话:欧阳啊,我很喜欢你,恩,送你件礼物吧——什么礼物,等你过去就知道啦,我保证你喜欢。

现在看来,这礼物竟然是根双截棍?!

不错,他是喜欢耍双截棍,但那是在没有战争的前提下,在这个乱世,他可不认为一支双截棍能够敌得过小日本的三八大盖。

“噗!”他忽然有吐血的冲动,嘴巴大大的张开了,结果吐出了一大口口水!?

第二章女鬼的传说

燕京大学正式成立于1916年,初名北京大学,其前身是美国教会在北京所办的三所教会学校,下辖神学院、法学院和医学院,共有将近20个系。www.65txt.com虽然名义上是教会学校,但是在美国人司徒雷登担任校长以后,并没有强调基督教教学,而是自由教学,是当时中国比较著名的大学之一。它也是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唯一没有搬迁的大学。

燕京大学位于颐和园通往城里的主干线上,离城只有五公里,对面就是清华大学,其布局是传统的中国特色,东西轴线以玉泉山塔为对景,从校友门经石拱桥、华表(取自圆明园废墟),方院两侧是九开间的庑殿顶建筑穆楼和民主楼,正面是歇山顶的贝公楼(行政楼),两侧是宗教楼和图书馆,沿中轴线继续向东,一直到未名湖中的思义亭,湖畔还有博雅塔、临湖轩。东部以未名湖为界,分为北部的男院和南部的女院。男院包括德、才、兼、备4幢男生宿舍以及华氏体育馆。女院沿一条南北轴线,分布适楼、南北阁、女生宿舍和鲍氏体育馆。

陈佳姚就读于燕京大学医学院36班。昨天晚上她将近零点才回到宿舍,由于经历的事情太过神奇,所以没有休息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睑明显的黑着。她和几个同学捧着书本,正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和她关系最铁的王芳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心的问:“佳姚,身体不舒服吗?”

她展颜一笑说:“没有,就是有点困。”目光下意识的四下转了转,看见不远处穿着一套西服、提着包包正朝自己微笑的欧阳云,不由一愣。

欧阳云在这里已经徘徊了一阵,这个时候笑着道:“陈佳姚同学,早啊!”

她还没做出反应,王芳等几个室友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几个来回,然后暧昧的微笑起来。王芳凑她耳边说:“什么时候又认识一个公子哥啦?嘿嘿,比你的楚大哥长得帅哦。”

她脸上立刻红了,瞪了好朋友一眼,然后落落大方的迎上去说:“你好。”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很眼熟的样子,心中有些奇怪,小声问:“欧阳先生,你难道就住在附近么?”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压低声音说:“我根本没走。”眨了眨眼睛,低头问:“看我这身衣服如何?蛮帅吧?”

这话很现代,放在欧阳云那个时代,很一般,但是,现在是民国二十四年,所以,这话就有些无耻。

陈佳姚掩住了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他两眼,脸上红了,吃吃道:“是很帅。”

得意的甩甩头发,浑然忘记了自己入伍以后就剪了平头,欧阳云很潇洒的说:“陈同学,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当然可以。”

“是这样的,”欧阳云从口袋里取出一根大约半斤重的金条,说:“我身上没钱,只有这个,可是又不知道兑率,你能不能帮我兑换一下?”

金条银锭他各带了一根,是全部的活动经费。

陈佳姚看着黄灿灿的金条,笑了,说:“没想到你还是个富翁。”

将金条递给她,欧阳云更加潇洒的笑了笑,心中不知为何泛起“少年多金”这四个带点小资的字眼,笑容便刻意的越发灿烂。

“佳姚,你朋友吗?”柔柔的声音,陈佳姚和欧阳云寻声望去,见到了柔柔的潘媚人。对上“多金少年”的目光,柔柔的女孩脸上泛起了柔柔的红晕。

陈佳姚瞥了一眼欧阳云,见他的眼睛明显像通过强电流的灯泡一样,亮度大增,心说看来又是一个被媚的,想起一些“媚人的往事”,双眼弯成了月牙,介绍说:“我同学潘媚人,欧阳云。”将金条收起来,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欧阳先生,您好,”潘媚人羞涩的低头说。

“美人?”这名字起得霸道!

陈佳姚知道他误会了,解释说:“妩媚的媚。”

“哦。”

陈佳姚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里面所有的纸币,正想说这点钱你先用着,却被欧阳云身后传来的一声暴喝打断了。

“就是他!”喊这话的她很熟悉,班长范伟。范伟身上只穿着短裤衬衫,在这五月天里,自然难御晨寒,展露在外的四肢都冻得通红,鼻涕也挂在了脸上。他的左边脸颊上有一道擦痕,头发乱糟糟的插着几根草叶,看样子着实狼狈。他气势汹汹的冲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男生,其中几个手上还拿着大棒。

范伟很憋屈,后果很严重。难怪欧阳云身上的衣服那么眼熟,原来就是范伟的,那么——陈佳姚和潘媚人想起半年前发生在燕大和清华之间的那起斗殴事件,不由都替欧阳云捏了一把汗。

那起斗殴事件属于典型的桃花事件,起因是潘媚人脚踏两只船,结果其中的一只船范伟同学愤怒了,带了一帮子死党挑上了另一只船,双方在和平胡同里一阵拳来棒往,以范伟同学打得另一只船漏水为止。

有小道消息说范伟乃沧州八卦掌传人,所以虽然清华人多,结果却是燕京赢了。

只是,这样强悍的一个家伙,怎么连衣服也丢了?

范伟在围墙边被欧阳云打劫了衣服,气冲冲的带人四处寻他,见这小贼竟然和潘媚人眉来眼去的,心中越发恼怒,二话不说,带着众兄弟就围了上去。

“范伟,你干什么?”陈佳姚怕欧阳云吃亏,急忙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将他护住。

“这小子偷我衣服!”

“不是偷,是借,”欧阳云说着,摸了摸鼻子,很绅士的样子。

“强词夺理!”范伟开始装腔作势的运气,脸上果然涨得通红,只不知道是真的运气成功还是气的;双掌伸出,却是相当八卦的姿势——

陈佳姚急了:“你别乱来,他是我朋友!欧阳,你把衣服还他。”

欧阳云开始真的只想借衣服,但是范伟同学自诩为八卦掌传人,却哪是那么好相与的,结果就被他连摔了几个狗吃屎。他不想惹事,当下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的迷彩服,把衣服递给它原先的主人,很诚恳的说:“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了结了?”范伟的兄弟有人吼起来,愤愤不平的样子。

更多的人则奇怪的打量着那身迷彩服,这衣服款式很怪,不过,也很好看,穿在小贼身上,倒很精神。

潘媚人的眼神亮了起来。

“范伟,我替他向你道歉,”陈佳姚说。

“范伟,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有意的,”柔柔的声音,自然是潘媚人发话了。

范伟脸上的颜色变幻着,上下牙齿交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只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

“那就算了吧?”他的兄弟中,有几个也许被潘媚人柔柔的声音洗涤去了脾气,劝慰道。

范伟重重的哼了一声,接过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心中却打定主意,中午去找师兄,请他帮自己出气。

燕大校园内的未名湖边,陈佳姚和欧阳云侃侃而谈。欧阳云很精心的编出了自己的身世——归国小华侨,学医的,这次回来是为了报效祖国。

陈佳姚信以为真,得知他在国内无亲无故,为报他的救命之恩,提出将小麻子胡同的一个院子借给他住。那个院子本是她父亲买来做仓库用的,结果一年前开始闹鬼,出了几条人命,后来便没人敢住,算是便宜欧阳云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过来的年轻人,欧阳云自然是无神论者,连神都不怕,区区的小鬼更不怕了,所以他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善意。

小麻子胡同离燕大大约一刻钟的路程,陈家院子确实是闲置着的,大门上已经上了锈的锁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院子很大,将近有六百多平方,放在欧阳云那个时代的北京,光是这地就当得上“豪宅”二字了。院里的建筑是典型的四合院结构,前后各三间瓦房,左边是一间厨房,右边是仆人住的两间稍矮的平房和一间厕所——这一点让欧阳云特别满意,虽然特种兵生活很苦,但是作为搞过医疗的,多少带点洁癖,要问他穿越之前最担心什么?那就是怕没有厕所。

陈佳姚急着赶回去上课,将他领到门口,留下一串钥匙就闪了。现在的大学生可不比他们二十一世纪的学弟学妹们,以翘课为荣,以满勤为耻,他们是相当勤奋的,真正的把上大学和报效国家联系在了一起。这就难怪欧阳云“报效国家”四字出口,陈佳姚同学立刻对他刮目相看了。

现在的学生,真的很纯洁啊!很好。

如果是女鬼就好了,进了院子,欧阳云四处巡视着,一边想。

院子里除了稀稀朗朗的几棵树木,其它地方都空置着,看样子闲置了最少半年以上。不过,多年的特种兵生涯让他很快就发现了几处疑点,在厕所门口他发现了一只晾晒着的马桶,走进去一看,没有发现蜘蛛网。这么看来,这厕所最近肯定有人使用过。而后面的三间主屋,也不似前屋一般满地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最奇怪的是左边的屋子,门上的锁虽然锈着,但透过窗帘,可以看见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前的衣架上挂着一件旗袍、一件连衣裙,这间房子应该有人住。

“奇怪!”他喃喃自语:“陈佳姚骗我的?这根本就是她的闺房嘛,可是她却叫我随便住。不对不对,她刚才并没有进院子。难道说,她并不知道这里住着人?!还是,这本来就是鬼的房间,女鬼?!”

试了所有的钥匙,都打不开那把锁,他不再费神,进了右边的屋子。

右边的屋子没有上锁,床上的被子用被单遮着,地上、被单上满是灰尘,他决定就住这屋了,认真的清洁了下,微微出了一身汗,其间伸了个懒腰,心说先补个觉吧。将背包藏到床下面,关上房门,紧贴着门摆个装满水的碗,他合衣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之中,湿润的感觉,难道下雨了?欧阳云想着,伸手抹把脸,睁开眼睛。

已经是入夜时分,天色灰灰的,使得屋内的光线也不是很好——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颤动着的舌头,离他脸庞不过几寸距离,舌头的主人一张惨白的脸,眼眶里流下两道血迹,白色的头发披在肩上,舌头竟然长达半尺——鬼?!欧阳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鬼穿着一套宽大的花褂子,双手向他抓来,指甲又尖又长,看来是个女鬼。

这个宅子里竟然真的有鬼,女吊死鬼?!

如果换做其他人,面对这样的情景,多半会吓得晕过去。但欧阳云是谁?经过几年的特种兵生涯,其心志比一般人不知道强韧多少,所以他虽然心也慌慌的,但却不会束手就擒。

女吊死鬼双手张开成爪状,向他肩膀上抓来;头低下,嘴巴张开,露出两颗獠牙,血红的舌头撩上他的脸,滑腻腻的感觉,看来准备择他而嗜。

欧阳云牙关紧咬,猛的坐起,双手抓住了鬼的两只手腕,大喝一声:“哪里来的小鬼!?”小鬼的手腕温温的,软软的,倒和人的差不多。

女吊死鬼本来只想吓吓他,吓他个半死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竟然连鬼都不怕,猝不及防之下,自己反被吓了一跳,本能的一声惊呼,挣扎起来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惊呼声不带鬼气,人声。欧阳云宽心不少,大笑起来道:“看来是个胆小鬼啊!”双手猛然一松,右手顺势飞快的拽住了那颤悠悠的舌头,飞起左脚踹在女鬼肚子上,立刻将她踹飞出去,然后跟着一跃下床,拉亮电灯。

女鬼被他踹飞出去,在地上一阵翻滚,灯光亮起的那一刻双手掩面,飞快的出了房门,然后打开大门,跑了出去。

扫一眼手上红舌摇曳的鬼面,欧阳云哑然失笑,心说“鬼由心生”,这话真是一点不错,追了出去,却见一条影子从院墙上跃出,忽悠不见。很专业的飞檐走壁,比他的攀爬技术不知道高明多少,他于是不得不放弃了追赶,心说:演技不错,基本功也不弱,难怪可以扮鬼成功,嘿嘿,可惜遇到了我这个钟馗。

他回到房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笑了:竟然还是个爱美的女鬼。?

第三章价值3.2亿的彩票所中的大奖

“凤凰,你太心慈手软了,这对我们的事业没好处?”北平四区太安侯胡同里一所房子内,沈剑说完这句话,重重的吸了一口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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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那处宅院,在这个组织里的代号正是“鬼宅”,而私下里,有几个人借用白流苏的代号,更喜欢叫它“凤宅”。一年前他们在那里杀了几个敌人,白流苏借此机会扮鬼成功,从而以“鬼宅”把它经营成了一个据点,基本绝了外人痕迹。

但是今天——

白流苏本来有机会杀掉欧阳云,在他房间里弥留的香味可不是什么正经东西,那是江湖上号称“一夜梦”的迷香。

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扮成鬼,然后用红墨水将他淋醒,指望吓走对方,没想到却碰到个怪胎,胆子大得出奇不说,身手也不弱,结果扮鬼的反而被吓跑了——

白流苏不想杀人,但这种善良却很恐怖,后果也颇严重。试想如果当事人不是欧阳云这种神经大条的家伙,估计绝对会被吓疯,有心脏病的也许就此一命呜呼!

“一夜梦”的事两个当事人都有所不知,欧阳云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过迷药;白流苏则以为“一夜香”对他不起作用——一般情况下,被迷倒的人即使被激醒,一炷香时间内会全身乏力,无法使劲,这也是她敢有恃无恐扮鬼的原因。她不知道,欧阳云这个怪人的体质,在特训期间已经被不下于两公斤的药丸改造过,对迷香之类的药物有不错的免疫力。当时的情况下,即使她不用红墨水激他,他也会“悠悠”的醒来。

“我错了,”她怯怯的说,“现在怎么办呢?”

沈剑冷冷的一笑,左手做个抹脖子的动作,说:“一点钟开始行事!”

凤宅是他们的藏金窟,那里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实在容不得半点差池!

欧阳云吓走了女鬼,对对面的房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种兵出身的人,对形势、情报分析都有独到之处,对面显然正是那女鬼的老窝,她看来只想吓走他,那么,那里面有什么秘密呢?

吃了半块压缩饼干,他潜进了对面的房间,一阵摸索,发现了床下还有衣柜里的秘密。床下还有一张床,布置得很舒适,上面还残留着女儿香,看来这才是女鬼真正的窝;衣柜下面是个地窖,地窖里放着四只麻袋、一只木箱。

打开麻袋,欧阳云立刻被里面散发出的黄灿灿的光彩给眩晕了,当场怪叫起来:“我的天啊!”

四只麻袋,两只装满了黄金,他提了一下,一只不下于一百斤;两外两只,一只装满了银锭、青铜器,还有一只则装了三分之一的首饰、珠宝;木箱里放满了字画、瓷器。

这得值多少钱啊?!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黄白之物,还有古董字画,欧阳云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梦里捡了个金元宝,不对,是梦里发现了阿里巴巴的金库!

清醒过来的欧阳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立刻怪叫一声,确定不是做梦,他喃喃道:“娘的,老子终于中奖了!大奖,不对,是巨奖!”

说起来,欧阳云也算是一个彩票迷,打从懂得钱的重要性起,多多少少的买了不下于一万张彩票,总梦想着能一夜暴富,从此过上理想的生活。没想到,二十一世纪没有实现的梦想,在二十世纪竟然实现了,虽然这彩票的价格有点昂贵——据内部消息说,穿越一次的成本是3.2个亿,不过,想到那是公家的钱,这么看来,这彩票倒好像是白捡来的。

面对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奖,某人身体里的劣根彻底暴露出来,只见他手舞足蹈的道:“我靠,老子人品终于爆发了,哈哈哈!”

汽车、公寓、二奶、最高端的笔记本——这许多代表着堕落和享受的名词如春后竹笋一般“噌”的一声蹿起在他的脑海——

稍后,挂在床前的那件旗袍映入他的眼帘,终于将他从无边的幻想当中拉回了现实——现实里的欧阳云其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不然,他也不会有机会出现在这里——特训组是谁都可以进的吗?十万个里面选一个的淘汰率是多少?渐渐的,人性慢慢的把金银的光辉压制住了——“我靠!小人得志了不是?再怎么说,咱也是个大兵,那个某子云: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老子怎么这么贱呢?”这想法很高尚,虽然高尚得有些虚伪。

“也许该捐他个百八十万的,再建上两所希望小学,就叫‘欧阳云希望小学’,哈哈哈!”这想法就很虚荣了,不过虚荣得很真实。

……

金银的光辉还是很强大啊,直接在他脑门上开了扇天窗,于是,以前训练毕,躺在地上用以放松的阿Q想法都蹦跶出来,铺盖成很绚丽的画面。

最后,一台硕大的电脑摆到了他的面前,他狂热的投入其中,疯狂的玩起CS还有魔兽来——曾经,欧阳云确实这样想过,有一天退伍以后,要赚很多的钱,买配置最好的电脑,装最宽的宽带,然后疯狂的玩上一年的CS、魔兽!

这想法虽然和颓废,但颓废得绝对的真实,如果不是因为这该死的穿越,说不定几年以后,他真会这么过上一年——

良久,血慢慢冷了,年轻人渐渐明白了自己的真实处境,钱确实很多,但是电脑是不可能买到的——他将房间里的一切恢复成原状,关了灯,躺到女鬼的窝里,然后想起了那副让他哭笑不得的双截棍。

没有这副双截棍,他是肯定没有机会得到这个大奖的——

“时空坐标”那玩意他见过,黑不溜秋的一根棍子,中间一条缝隙,使用时上下一错,棍子便会变得通体透明。

据说这次穿越试验的目的是为了精确时空刻度,通俗一点的说,就是时空穿梭机动用多大的能量,能够穿越多少的时空。在他之前,这个试验已经做了七次,一次直接失败,还有六次,官方说法是目标人没能收回,等于失败。

但真相是这样的吗?那个古怪的隔离区,以前人迹罕至,但是自从试验开始后,却开始有人出入;还有,在他穿越前一天的准备会议上,那些老家伙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怪,陈老头还和他有过那么一段乱七八糟的对话:

“欧阳云!”

“到!”

“听说你的偶像是李向阳?”

“是!”

“很好!”

然后,陈老头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臭小子,如果老子再年轻四十岁,这好事就轮不到你啦!

穿越是好事吗?想想张家辉——他不由打了个寒噤,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欧阳,听说过一只蝴蝶和一场飓风的故事吗?……别怕改变历史,如果你能出现在过去,那历史就已经被改变了,懂我的意思吗?”对他说这话的是黄华明,也是个老头,穿越工程的总设计师,素以语出惊人著称。

这话让他听起有些犯傻,穿越小说他也看过几本,《寻秦记》里面项少龙的艳遇曾让他做了半年左右的艳梦,改变历史貌似、好像是穿越者的大忌,可这位?

黄老头笑了,他很喜欢眼前这年轻军人,年轻自不必说,手上功夫也不差,最可喜的是文化功底也不弱,文理科基础知识很扎实,而且,听说还有点愤青!如果真有这样一个年轻人出现在二三十年代的中国,那世界的历史都将会改变。不过可惜的是,那段历史已经走过了,他即使真的能够回到二三十年代的中国,那个世界的未来也只会走向另一个平行时空,而不会反映到现代。就好像一片大洋里多了一滴水,不管这滴水是多么的卑微,但只要它存在过,那这海洋就已经不是原先那片海洋了——这就是所谓的平行时空理论。他现在只希望,那个将要平行开去的中国能够有一个更加光明的前途,这也算是一种阿Q精神了。

很高尚的阿Q精神。

这些几天前发生的事情对于欧阳云来说,已经是几十年之久的回忆了。

他叹息一声,想:也许,时空刻度已经测试出来了,不然,两个老家伙那些说辞实在解释不通。看来,他们是让我抗日来了,两位老人家倒真看得起我!他苦笑,眼神却渐渐凌厉起来,九一八事变、七七事变、南京大屠杀……太多的历史名词,太多的血债,太压抑的沉重,作为一名天生使命就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既然有这份幸运能够来到这个时代,就断然没有置身事外的理由!现在,他终于明白陈老头那句话的意思了——这确实是件“好事”,同时代的年轻人只能在游戏里杀那些顶着“日本鬼子”名字的数据,他却能够真枪实弹的面对,哪怕舍身在此,也是值了!

“砰砰”的敲门声猛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欧阳大哥!开门哪!”陈佳姚的声音。

他没有动,只是右耳支了起来——

“不在?”陌生的男声。

“门从里面拴着的。”

“是不是睡觉了?”

敲门声又响了一会,男声说:“可惜,本来还想和他过过招呢!”

“你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陈佳姚嗔道,很亲切。

男声嘿嘿笑了两声,很憨厚。他应该是她的男朋友,好像还是个好斗分子。

欧阳云的右耳颤动了两下,等他们离去以后,调整呼吸,进入冥思状态。既来之则安之,现在怎么想都是枉然,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实在陌生,他不知道两个老人家对自己有着怎样的期望——凭一己之力改变这个国家?太不切实际的想法!也许,先存活下去,才是最实际的——这就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第四章凌晨杀寇

夜渐渐的深了,今晚有月,月半弯,静静的反馈着太阳的光芒。www.65txt.com四周慢慢的沉寂下去,稍后,虫鸣响起,一声两声试探以后,开始肆无顾忌起来——

忽然,近处虫鸣嘎然而止,欧阳云眼睑随之一动,右耳颤了一下——应该是“女鬼”回来了,还带了同伴——

重物坠地的声音,轻轻的;脚步声,更轻,夹杂着其它轻微的声音在院子里移动着,渐渐停止在他房间的外边,沉寂了一会,开门的声音,然后一个男子说:“没人?”

“溜了?”另外一个男声。

“先进我的房间吧?”

这是女人的声音,沙沙的透着磁性,听起来很特别,欧阳云微笑着想:卿本佳人,奈何做鬼,这样的嗓子去做个歌星不是更有前途吗?

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第二个男声说:“会不会是这家原来的主人?”

第一个男声:“不像,陈家人除了那个正在读书的小丫头,其他人早被我们吓破胆了——凤凰,希望你的仁慈没带来太大的麻烦!”

三个人声音开始压得很低,后来渐渐高起来,显然没想到凤凰的房间里竟然还藏着人。他们推开窗户,一一跳进房间,打开了电灯。

欧阳云透过床与地面的缝隙,看见了两双宽头男式布鞋、一双绣花鞋,穿绣花鞋的显然是凤凰,想起她那满头白发,他不由乐了,嘴巴微微咧开,心说以后就叫她“白毛凤凰女鬼”,右手一抖,一枚钢针从臂弯处的针囊里滑落,他用中指、食指夹住,暗暗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第一个男声正是沈剑,他快速的扫了一眼屋内,说:“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现在看来灭口是不可能了——凤凰,打开地窖;熊瞎子,叫老鼠进来,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熊瞎子应了一声,跃窗而出。凤凰白流苏走向衣柜,将衣柜门打开,忽然,她轻呼一声:“被人动过了。”

“啊,这么说那人进过这个屋子,快,看看丢什么没有?”

几个麻袋被拖了出来,接着是木箱,沈剑和白流苏一一打开查看,见什么也没少,不由都感到意外,然后,沈剑猛的反应过来,说:“不好,他肯定叫人去了,我们得抓紧时间。”

两个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正在将麻袋重新捆扎起来,忽然,白流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说:“不对。”

沈剑立刻也静止不动,然后竖起了眉头,厉声说:“是日本人!”

白流苏低下了头,怯怯的说:“大哥,对不起,我没想到——”

“算了,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白流苏感觉到不对的时候,欧阳云也听了出来,院子里依稀传来半声惨叫,接着是越来越响的“嘀嗒”、“嘀嗒”声。听说来的是日本人,他明白那“嘀嗒”声是怎么回事了,想来日本人穿的是木屐。

沈剑和白流苏反应很快,两个人飞快的拔出武器,很有默契的守在了窗户两边。他们习惯了跳窗出入,想当然的将窗户当作了唯一的进出口,却守错了地方。随着“嘀嗒”声进了堂屋,他们才意识到对方可能破门而入,“呛啷”一声,门锁被斩落,紧接着是“哐”的一声,门被踢开了。

日本人踏进堂屋的时候,欧阳云趁机用军刺在床板上开了个小洞,他这边洞才开好,日本人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打头两个身着和服,各持一把武士刀,腰上还插着一把短的,脚上蹬着木屐,正是所谓的日本浪人;后面三人全身黑衣,头脸皆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光灼灼,竟然好像传说中的忍者。

他看了看表,凌晨两点半,心说这些日本人晚上穿木屐走路也不怕摔着——要酷不怕摔跤,佩服!

日本人看过了,他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同胞。两人皆全身短打装扮,蓝衣蓝裤,男人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颧骨很深,眉眼很冷;女人一头白发,皮肤白皙,大眼睛、樱桃唇、翘鼻梁,绝对是美人胚子的底子,可惜的是,脸上却有一条不识相的刀疤从眉角划到嘴边,等于在一副图画上泼了一道墨,实在太煞风景了——他不由叹了口气,心说看来不能叫人家“白毛凤凰女鬼”了,不然,太伤人家自尊了。

看见两把武士刀上皆有血迹,沈剑知道熊瞎子和老鼠肯定凶多吉少,不由心疼得眼眸往回一缩。

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确实已经穿越了,欧阳云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某部电视剧的拍摄现场。

“东北虎,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左边脸颊上长着颗肉瘤的日本浪人说着,看了一眼麻袋和木箱,嘴角泛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东北虎正是沈剑的代号,他身子一闪挡到白流苏面前,冷冷的说:“渡边,你杀了我两个兄弟。”

“作为武者,能死在决斗中是最好的下场,你应该为他们感到庆幸才对。”

“是吗?那么说你今天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了?”沈剑说着,猛然伸手一推白流苏,大喊一声:“走!”然后向渡边冲去。

沈剑一动,渡边身后的三个忍者同时扬起了右手,每人手上皆寒光闪闪,正是忍者的独门暗器:苦无。渡边摆了摆手制止住他们,冷哼道:“他是我的!”说着上前一步,双手提刀,照着沈剑右肩斜斜劈落。

沈剑冲得快,收身也快,手上的动作更快。他的武器是把尺把长的弯刀,渡边刀才有下劈的姿势,他的刀已经砍在了对方的刀身上。

渡边的刀长,刀身薄,他怕被砍断,手腕一翻,以刀刃相迎——

两个人贴身缠斗在一起,动作又很快,刀刃带起的白芒不时掠过彼此的重要部位,看起来端的惊险异常。“叮叮叮”的金铁碰撞声不绝于耳,除了那三个忍者,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紧张地关注着——白流苏并没有离去,她右手提着把尺把长的短剑,左手扣着一枚飞刀,有替沈剑掠阵的意思。

从感情上来说,欧阳云自然希望中国人赢,当特种兵的日子,他经历过几次打斗,不过都是一面倒的那种,浑没有电视上描写的那么惊险刺激。这种激励程度的搏命打斗,他是第一次见,开始有身临其境的感觉,老想着自己如果是其中一方,该如何应付刚才一招,渐渐的,看出了门道。

沈剑和渡边的武功差距并不大,但由于室内窄小,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渡边的武士刀挥舞不开,没有足够的空间用于蓄势来大砍大杀,就发挥不了长兵刃的力量优势,被沈剑的弯刀贴身一通刺、削、抹、挑,渐渐被逼得手忙脚乱的。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几次想换用身上的短刀,意图却被沈剑看穿,一直没能得逞。

十几招比拼下来,两个人越贴越近,沈剑的优势也越来越明显。日本人倒也守信,或者渡边是他们的头,自负惯了的,没他的命令其他人不敢帮忙。旁观的日本人就那么站着,直到沈剑忽然架开渡边的刀,一转身,背部靠进他怀里,一记肘击打在他腹部,跟着闪身到了他背后,左手顺势一捞抓住对方腰带,将短刀架到了他脖子上。

沈剑其实有好几次机会直接灭掉对方,欧阳云现在明白了,感情他要制住对方做人质。“全部把武器放下!”沈剑盯着剩余的日本人,冷冷的喊,然后看向白流苏,低吼:“还不快走?!”

白流苏摇摇头:“要走一起走。”声音很低,语气却相当坚决。

四个日本人看着渡边,竟然好像在等他的指示,脸上却什么表情也没有。

渡边笑了一笑,说:“东北虎,没想到还是不如你。”嘴角一咧,笑容忽然变得残忍,双手翻转,武士刀对着自己的腹部使劲扎了进去。

他这一招够狠,欧阳云有心提醒却已经迟了,只得叹息一声,暗骂一句:狗日的武士道!左手用力一抖,握住一枚钢针,双腿曲起用力一蹬,以头做槌,向床边撞去。

白流苏惊呼出声:“大哥,快让——”左手一甩,飞刀射向渡边的心口,人也扑了上去。

她一动,剩下的四个日本人便也动了,十数支苦无飞出,全部朝白流苏射去。另一个日本浪人狂吼一声:“八格!”一刀刺向沈剑露出渡边左肩的头。

沈剑右手本能的一拉,左手急推,却还是慢了。渡边的切腹力道极大,瞬间穿透了自己,刺进了沈剑的腹部。然后,他的脖子上被开了道口子,鲜血直喷,身子往前扑去,“噗嗤”声中,替白流苏档下数支苦无,抖动两下,摔在地上,立刻死得透了。

渡边那一刀给了沈剑极大的伤害,刺得倒不深,但是因为他那一倒带出了刀,在沈剑腹部划了道口子,这创伤就要命了。一阵剧痛袭来,他只觉得眼前发黑,知觉一时变得模糊,没能躲开刺向头部的那一刀,在白流苏的惨呼声里,这一刀直接刺进了他的脑袋,使他再无幸理。

“我跟你们拼了!”白流苏一个跳跃躲开了剩下的苦无,半空中怒吼一声,右手一甩,短剑向着杀死沈剑的凶手飞去。

那个日本浪人刚想躲,忽然觉得腰间一麻,跟着全身变得僵硬起来,只来得及把目光投向发出异响的地方,便被短剑扎中心口,一命呜呼去了。

——欧阳云动了。他直接破床而出,木屑纷飞里,右手钢针甩向矮个浪人,左手钢针甩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忍者。他本来指望救沈剑一命,却还是慢了一步,那该死的床不知道什么木材做的,竟然撞得他有点头晕。

欧阳云的钢针可比白流苏的飞刀、忍者的苦无霸道得多——十公分长,中空,针体上涂着麻药,后端用橡胶塞住,如果他想杀人,只需要拔出塞子即可。猎物被麻醉以后,会流血而亡。

欧阳云的横空出世让剩下的两个忍者大吃一惊,不过他们没有慌乱,对了下眼,立刻很有默契的分工,一人撒出大把苦无做掩护,还有一人立刻开溜,显然是想把信息送回去。

欧阳云见状,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他本来还想节约子弹,顺便磨练一下自己的武艺,这时立刻拔出枪来,“咄咄”两声轻响后,两个忍者被红线指过的心口立刻血肉横飞,毙命当场。?

第五章有时候暧昧也会死人的

欧阳云躲在白发女鬼的床上,其本意是惦记人家的钱财,加上那么一点好奇,却没想到守了大半夜等来这么出奇遇。www.65txt.com

沈剑等人本来是想杀他灭口来着,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没想到引来了五个日本人。日本忍者是个特殊的存在,欧阳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如漫画里描叙的那么神奇,但世间万物只要能合理存在,就有它存在的价值和理由,想来,忍者在跟踪、暗杀方面确有其独到之处。沈剑等人早被人家盯上了,才会有今天这场惨事。听他们的对话,双方也不是第一次交手,显然,两方有什么纠葛——难道就是这批钱财?!

欧阳云收起手枪,看着满地的尸体、血渍,意识到自己趟入了一趟不知深浅的浑水,正有些苦恼。忽然一阵风响,抬头看时,一枚飞刀激射而至。

他吃了一惊,急忙往后就倒。

飞刀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咄”的一声射在床架上,凉气刺激得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倒地后一个翻滚,抬头看时,“凤凰流苏”双眼尽赤,脸颊上从眼角挂下来两条血泪相混的斑迹,左手保持着发镖的姿势,右手把她的大哥“东北虎”慢慢放下,然后抓起短剑,披头散发的冲了过来。

她脸上那道刀疤本来就够吓人,再加上两道红色血迹、赤红的眼眸、状若疯虎般的神情,纵使欧阳云这个看破生死,生理年龄已经七老八十的家伙,仍然被骇住了。

他赶紧爬起来,色厉内荏的喊:“干什么?你疯了?”

白流苏根本不搭腔,只是挺起短剑,不要命的扑了上来,对着他猛刺。

“要命了!”欧阳云见她只攻不守,心知也许是受了刺激的缘故,那个“大哥”极有可能是她的情人,说起来她也是个苦主,有心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可是这女人出手实在狠辣,刀刀朝他要害处招呼,一时让他险象环生、极其狼狈。

懒驴打滚、抱头鼠窜、钻裤裆……再难看的招数他都用上了,可渐渐的,他明白了,这女人不是想发泄,也不是真的头脑不清爽,分明诚心想要他命。

一不小心脸上被她划了一刀,然后女人好像觉得他的脸上比较好招呼,竟然剑剑不离他的脸蛋。欧阳云这个现代人,宝贝脸蛋比生命还重要的,再也遏制不住情绪,勃然大怒道:“我日,再不住手老子要发飙了!”心说娘的,是不是妒忌老子长得俊,故意想破老子的相——变态的女人!

欧阳云长得俊吗?这是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至于白流苏为什么忽然尽朝他脸上招呼,这个问题简单,谁叫他身上穿着防弹衣呢,人家短剑捅不进啊。她并没有疯,也不笨,自然知道柿子拣软的捏的道理。

再次使招懒驴打滚,欧阳云往床上一窜,吼道:“我日,还玩,那就别怪老子辣手催花了!”女人的短剑好像是把名器,锋利得厉害,轻轻划过他的裤带,军用皮带竟然就这么断了,如果不是有防弹衣,估计肚子也得开洞。这皮带曾经有人出2000块RMB求购,可见其结实美观程度——他咬咬牙,心说再不采取行动今天可能就废在这了,辣手催花么,老子又不是不会,虽然,这花勉强了点!双手拎住裤腰,双脚飞快的交叉踢出,右脚正好踢中她的手腕。山地靴和骨肉相撞,吃亏的自然是后者。

女人疼得闷哼一声,短剑脱手,欧阳云瞧得真切,左脚踢在短剑柄尾,将它送上房梁。

钻心的疼痛从右手腕传进大脑,白流苏用左手捧住,再次闷哼一声。欧阳云这一脚毫不留情,几乎踢断她的手骨,她的右手立刻淤血,迅速红肿起来。疼痛让她冷静了一些,眼中的血丝消散去不少,她的目光变得清冷起来,瞪着欧阳云,里面的仇恨却更浓了。

白流苏有理由仇恨欧阳云——沈剑因他而死就足够了。自从破相以后,只有沈大哥还像以前一样对待自己,不对,比以前还好了,少女的矜持让她不敢表露自己的心声,但是心里,她早已经将沈剑当作自己这辈子唯一可依靠的对象。“凤宅”这半年里从没出过事,这人才搬进来,就引来了日本人,对于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她却不想想,如果欧阳云真是汉奸的话,却怎么会杀死那些日本人。

“还我沈大哥!”她怒叱一声,双手往兜里一插,取出来时,十指戴上了锋利的指套。指套长三寸左右,寒光闪闪,好比十把锋利的匕首。她咬着牙,不顾右手的疼痛,揉身向欧阳云扑去,左手抓向他裆部,右手伸直,五根指甲如同五把利刃插向他喉咙。

她这一手极其阴辣,一点武者的道德都不讲,欧阳云倒吸一口凉气,心说不妙,难道东北虎真是她情郎,女人为了劳什子爱情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还躺在床上,不敢掠其锋,双脚一蹬、双手一撑,身子猛的蹿起,屁股已经到了床头。

白流苏连他的衣角也没沾到,怒叱一声,双手抓住他拖后的左脚,使劲一拉,登时将他扯下床来。

指套又坚又利,抓在欧阳云左脚脖子上,那里立时多了几道抓痕,火辣辣的疼得他全身一哆嗦,他大怒,跌下去时喝道:“你这女人讲不讲理,老子救了你,你反过来害老子!惹毛老子,信不信一枪崩了你?!”

白流苏哼了一声,双手从他脚脖子上拿开,向他喉咙抓去,右膝一曲,照着他的裆部就压了下来。

“我靠!你个变态!”欧阳云怪叫起来——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短剑在手的时候就喜欢划他的脸,现在又尽使这些下三滥招数。闪是来不及了,喉咙是千万不能让她抓到的,指套锋利,不是玩具;下面更不能有什么闪失——情急之下,他拔枪毙她的心思都有,却已经顾不上了——拼命吧,不管指套锋利,双手张开,迎向她的双手,左脚一抬抵向她的右膝。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双手二十指相扣;双膝抵在一起,白流苏将全身重量压在他左膝上,自己的左膝又顶向他裆部。

欧阳云怪叫一声:“非礼啦!”左膝用力伸直,她重心一失,左膝几乎紧挨着他的敏感部位停下。他害怕对方得寸进尺,右脚急忙伸出环住她臀部,使劲拢住,不让对方拉开距离获得继续施展的空间。接下来,两个人双脚互相纠缠——好嘛,你的腿环住我,我的腿缠住你,竟然把彼此紧紧贴在一起,形成个很不雅观、很暧昧、却绝对经典的造型。

本来,欧阳云的力气远远大过对方,完全可以占据主动,比如说翻身压上去。他确实也有这个心思,毕竟,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压在身下,实在很伤自尊。可是,白流苏的指套上是涂了毒药的,渐渐的,他被抓伤的左腿变得麻木起来,开始不听使唤。他吃了一惊,心说这回看来死了,天下最毒妇人心,没想到妇人的指甲竟然也这么毒。

白流苏非主动的压在他身上,开始还在用力挣扎,渐渐的发现,自己越用力,身体的某些敏感部位就和对方越亲密,少女的矜持使她不得不有所顾忌,她再挣扎起来,却是为了让**离身下的臭男人远些。心中想着,刚才抓伤他的左脚,药性应该发作了——再忍一会吧!

时间在慢慢流逝着,以为必死的欧阳云惊奇的发现,虽然左腿依旧麻木,身上的力气也流失不少,但仅仅如此而已,身上的女人再用力,自己也能抵挡得住,看来死不了了。

他不知道这都有赖于在特训期间吃的那些药、挂的那些盐水,使他的身体里多了许多抗体的缘故。白流苏指套上涂的是一种名为“七步倒”的蛇毒,她对这蛇毒很有信心,但是等了老大一会,见身下的臭男人依旧神采奕奕的瞪着自己,她不知其中缘由,想起之前用短剑刺在他身上时,如击败革,只以为他修习有某种内功,能够做到刀枪不入、万毒不侵,现在这样只不过想占自己便宜罢了,不由有些心慌,立刻用力挣扎起来,想要摆脱这种状态。

欧阳云自然不会让她得逞,于是两人又是一阵剧烈的扭动,只是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完全不似在以命相搏,倒好像在生死缠绵一样。

两个人好一阵折腾,终于双双力竭,只得保持原状,各自大口喘起粗气来。

搞成这种局面,自然不是两人所能预料的。两张脸相隔不过五六公分距离,两人呼出的粗气都直接喷到了对方脸上——这还是因为白流苏刻意将头抬高。两个人双手较着劲,缠得死死的;我的腿缠着你的腿,你的腿压着我的腿;身子紧密的贴在一起,女人的**压在男人胸部,她不知道中间有防弹衣隔着,身下的臭男人感觉上有些迟钝、粗糙,渐渐的红了脸,羞愤得不行;两人眼睛都挺大的,大眼对着大眼,只可惜里面全无风情。

这个姿势够暧昧啊,虽然是两个以命相搏的敌人,可是别忘了他们同时还是一对身心健康的年轻男女。两个人的气息交混在一起,欧阳云感觉还好——女人的身材虽然不错,但有防弹衣隔着,感觉没那么火爆,加上对方脸上有条蚯蚓——那蚯蚓就好像鲜美佳肴里一只使劲扑腾的苍蝇,即使他有一亲芳泽的胃口,也被倒了,所以根本无法产生旖念。而白流苏的感觉就不那么好了,女人的**很敏感的,被男人起伏的胸脯顶着,被他的气息熏着,里面的内容渐渐起了变化,变得坚挺起来。女人努力控制思绪转往其它地方,可是却是徒劳,刚才还刻骨铭心的仇恨正在离她远去,倒是从来没如此亲近的异性身体变得可爱可亲可恼可恨起来,使她的呼吸越发的重了,身上开始发烫,以致双手开始渗汗——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很不人道的煎熬。

终于,她忍不住了,开口道:“放开我。”

她的声音此时才回复本色,嗓子有点嘶哑,带点磁性的共鸣,很有特色,很有味道。不过,欧阳云现在可没心情欣赏,少女并不重,但长期压在他身上,影响了血液流通,加上本中了毒,他的四肢正在发麻。

冷哼了一声,他说:“笑话,凭什么?老子救了你,你不图报答就算了,竟然还——老子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狠辣的女人!”发现她的脸色现出一种病态的红,眼光里的仇恨变成了羞愤,隐约猜到什么,又说:“你放心,别说你毁了容,就是没毁容,老子对你也没兴趣。”他眼珠子一转,笑道:“不过,你的身材不错。”

“你!”白流苏的呼吸越发急促,胸腔的起伏一大,压在欧阳云胸口的两团柔软便变得异常生动,防弹衣再也遮掩不住它的春光,他只觉得心里一荡,下腹升起来一股热流,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开始充血,不由暗叫不妙,心说娘的,对着这么一张脸也能起这种变化,老子还真他妈贱。

女人感觉到了男人下身的变化,越加羞怒,身子一阵扭动,却引来了对方更强烈的反应,她几乎崩溃,眼泪流了出来,嘶吼道:“如果不是你,我大哥怎么会死,我,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会后悔的!”

“别乱动!娘的,救人救出毛病来了!我日,你勾引老子!”欧阳云的声音比她还大,本来嘛,在身边死尸和少女脸上蚯蚓的帮助下,他腹中的那股火本已经快熄灭了,她一阵扭动,却好像浇上去一罐汽油,登时再次熊熊燃烧,弄得他身体某个部位,再也不听使唤,像出鞘的刺刀一般弹了出去。想起自己还是一个五好处男,却在一个无盐女身下丑态百出,他的“俊男”自尊心大受损伤,难免发飙。

白流苏吃他一吼,总算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上立刻碳化,却也不敢动了。

时间一度好像停止了脚步,好在它并没有驻留的习惯。两个人不久前还拼得你死我活,现在却开始为了同一个目的有了默契起来。女人是一动也不敢动,男人双目流转,将死尸和那蚯蚓当作灭火剂,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将下身的蠢蠢欲动打回原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响起一声鸡鸣,两个人同时转头向窗外看去,院子里已经有些亮了,不远处的建筑已能看得出影影幢幢。

白流苏的脖子因为长时间的支撑渐渐麻木了。终于,它不听指挥,使上面的脑袋失去了依靠,很干脆的垂了下来。她又羞又急,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避开欧阳云的脸,将头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下,两人的姿势越发暧昧起来,倒好像交颈而眠似的。

“喂,吃老子豆腐啊?!”欧阳云叫了起来,自从摆脱了“勃起”的窘境,他便重新恢复了神气。白流苏有心观察,发现他从开始道现在,竟然没打过一个瞌睡。

特种兵三天两头的紧急集合,一个晚上不睡,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白流苏没想到这人如此无耻,羞怒交加,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双手猛然一抽,差点就脱离了欧阳云的“魔掌”。

欧阳云吓了一跳,心说真被她挣脱了在自己脸上来一道,那真的要死了,急忙十指收紧,两腿用力,也没心情搞笑了。忽然,他“哎哟”一声怪叫起来,却是脖子被对方咬住了。

“我日,你属狗的?!”欧阳云怪叫一声,接着破口大骂。于是两个人又是好一阵折腾,最终,他为一句俏皮话牺牲掉脖子上的一块肉皮,这场“小规模战斗”这才结束。

这还幸亏女人个子比他矮,脖子有有些麻木,这一口咬得并不深,否则如果咬到他的颈动脉,那他现在肯定成漏斗了。

“我靠,再咬老子老子就咬你鼻子!”欧阳云恶狠狠的说,想想不禁有些后怕。

白流苏呼哧呼哧的喘着气,并不理他。?

第六章做个教授好像也不错

随着越来越多的鸡加入打鸣的队伍,天渐渐亮了起来,黑夜终于过去,光明降临人间。(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过,对“鬼宅”里的这对青年男女来说,白天的到来并没能改变什么。连番的缠斗耗空了两个人的体力,双方都筋疲力尽,只是凭着一股毅力支撑着。

白流苏眼皮子早就开始打架,欧阳云也精神不再,以致女人把脑袋埋在自己肩上,连风凉话也懒得说了。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如此纠缠不休,难道要饿死在这里——如果自己真以这种方式挂了,然后再以这种姿势化成白骨,谁知道后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如果不幸成为化石,那岂不是要遗臭万年?!——欧阳云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近在咫尺的那条蚯蚓,心里一阵恶寒,试探着问:“打个商量怎么样?”

白流苏不吭声。

“东北虎的死,我也很难过,但是不应该算在我头上吧?”

沈剑就躺在他们附近,尸体早变得僵硬,头上的伤口也凝住了,说不出的可怖。白流苏想起几个小时前,他还在保护自己,掩护自己逃走,从此却人鬼殊途,心口好像被毒虫蛰了一口般的疼痛,眼泪不由流了出来,嘶哑着嗓子道:“狗汉奸,你少假惺惺的,如果不是你把日本人引来这里,沈大哥怎么会死——”

“汉奸,骂谁呢?我是汉奸的话,那全中国就没几个好人了。”

“我不管,如果不是你搬来这里,这些事就不会发生。”

“你这女人还真会强词夺理,这里应该是陈家财产吧?陈家人让我搬来这里的!喂,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有两个同伙死在外面,如果警察看到,我们都逃不了关系。”

“哼——大不了一起死,有你陪葬,也算是帮我大哥报仇了!”

欧阳云气苦,想起某子的话,第一次有了同感——世上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视线掠过那几个麻袋,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说:“可是这些麻袋,哎。”

白流苏转头,看向那几个麻袋,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想起些什么。

欧阳云等的就是此刻,全身立刻发力,想翻转过来,然而,他一动,少女立刻也动了,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于是,两个人又是一阵抵死缠绵,耗尽了刚刚积聚起来的一点能量,双双再次呼哧呼哧的喘起粗气——

忽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声惊呼——“啊!”两个人大惊,极有默契的屏住呼吸,凝神听去。然后,欧阳云咧开嘴,乐了。

——来的是陈佳姚和她的男友——

“天歌,太可怕了,好多死人。”

“不怕不怕,有我呢。”

“我们报警吧?”

“别,别报警,佳姚,我在里面,你们快进来,”欧阳云一听他们要报警,急忙大喊起来。

“欧阳大哥?”陈佳姚颤巍巍的声音,看来吓得不轻。两个人走了进来,陈佳姚一看见室内的情况,没坚持到看上她的欧阳大哥一眼,便骇得晕了过去。她的男朋友楚天歌有些胆色,面对一屋子尸体竟然毫无惧色,忙一把抱住她。只是,当他的目光落在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身上,不由傻了——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能放进一个大号鸡蛋:“你们……”他结结巴巴的说,脸上涨得通红,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似乎连话也不会说了。

欧阳云和白流苏现在的姿势很香艳、非常暧昧,确实很能引人遐思。

欧阳云咳嗽两声,装作没看见他的表情,说:“我叫欧阳云,是佳姚的朋友,你是她的男朋友?”

“是,我叫楚天歌,欧阳大哥,你们这是——”

陈佳姚悠悠醒来,入眼皆是血迹、尸体,吓得立刻把头埋到了楚天歌怀里,然后,她大起胆子向后看了看,这才看见哭丧着一张脸的欧阳云。见他和一个女人紧紧搂在一起,她的脸立刻红了,再次把头埋进了男朋友怀里,连声催促他赶快出去。

非礼勿视嘛!

欧阳云知道他们误会了,哭笑不得:“你们什么眼神哪?我,我差点被她害死!快帮忙把这女人弄开,佳姚,你们认识她吗?”

楚天歌嘴巴总算合上了,眼睛却瞪大了,好一阵打量这才看清两人是什么状况,不由惊讶得嘴巴再次张开呈“O”字状;陈佳姚在男友怀里朝外一窥,再壮起胆子看去,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目光不小心碰到地上的尸体,红脸立刻变得惨白,喃喃道:“欧阳大哥,怎么会这样?”

欧阳云想起紧要的,对楚天歌说:“外面是不是也有死人?赶快弄屋里来,哎,等会再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楚天歌说:“门口有辆车,院子里有两死人。”

“把院门关了,把死人弄屋里来,快。”

楚天歌拥着陈佳姚出去,这小子胆子够大,很快就将两具男尸背进屋子。欧阳云见死者皆着蓝衣蓝裤,知道是东北虎一伙的,那么昨天在场的人不管死活算是齐了,泄密的可能性总算被排除了,不由松了一口气。

白流苏见来的是欧阳云熟人,脸色立刻变了,几次张嘴想要咬他脖子,都被他避了开去。她早已心存死志,心想死了也好,能和沈大哥一起,于是放弃抵抗,任由楚天歌将自己捆了起来,冷冷的说:“你们杀了我吧!”

欧阳云没时间理她,将她扔在床上,在那个被麻翻的忍者心口刺了一刀,将钢针全部收起来,然后将楚天歌拉出去,把陈佳姚叫进自己屋子,瞒去麻袋等情节,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陈佳姚听得脸上煞白,惊呼连连,良久,心情才稳定下来,发现他脸上的伤疤,说:“你受伤了,不要紧吧?”

“那女人划的,没破相吧?”欧阳云摸了摸右边额头,那里已经结痂了。

“应该不会。”

楚天歌自从看清白流苏的脸,脸色便开始不对,此时说:“我怎么觉得她像一个人?”

“凤凰?”欧阳云还不知道无盐女的名字。

楚天歌一拍大腿,叫道:“想起来了,城里有她的悬赏布告,是个巨盗!”

“巨盗?!她?”欧阳云咧了咧嘴,不太相信。

楚天歌很兴奋,“把她送警察局吧?一千块银元呢!”

陈佳姚小心肝一直嘣嘣跳着,惨白的小脸很憔悴的样子,担心的说:“死这么多人,怎么办呢?”

欧阳云哧道:“凉拌!”

“凉拌?!”

“呵呵,这事我来处理,你们帮我保密。这个巨盗嘛,就不交出去了,日本鬼子既然想杀她,那她肯定是个好人,现在的警察嘛,呵呵,我可不认为他们能代表正义!”

楚天歌鼓掌叫好,大声说:“欧阳大哥,这话我喜欢听!就按你说的办。谢谢你救了佳姚,昨天我们就来找过你,想当面道谢的,但你不在——”凑近欧阳云的耳朵,他小声说:“欧阳大哥,您是共产党吧?”

欧阳云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敢这么跟日本人玩的,除了共产党还有谁?”

“这个,我其实刚从美国回来。哎呀,肚子好饿,我们是不是先去吃早饭。”

灌了两碗豆浆,吃了一笼包子,欧阳云往椅子上一靠,说:“总算缓过气来了。”

楚天歌早吃饱了,此时问:“欧阳大哥,您从小在美国长大,那应该入的美国籍了?”

“美国藉?我疯了?咱堂堂炎黄子孙,为什么要做美国人?哼,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黄皮香蕉了!”

楚天歌和陈佳姚面面相窥,对香蕉和美国以及中国人之间的关系显然是不懂的。

欧阳云此刻心情不错,解释道:“美国人是白人吧?咱中国人黄皮肤,你们想想,黄皮肤的中国人肚子里面装的却是美国货,那是不是和香蕉一样,外黄内白?!”

楚天歌眼睛一亮,拍桌大叫:“高,欧阳大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溜了陈佳姚一眼,说:“哎,可不知道为什么,中国还是有人要做香蕉呢?”话刚说完,“哎哟”一声大叫起来。

欧阳云见陈佳姚的手捏在他的腰部,笑了。

楚天歌身高将近一米八,长得非常壮硕,双眼有神,看上去像练过武的,不过,在心爱女人的“掐腰手”面前,管你怎样的英雄好汉,好像都只有求饶的命。

陈佳姚惩戒过他,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问欧阳云以后有什么打算。女孩子心细,在她看来,欧阳云算是惹上人命官司的人了,再呆在北平城似乎不妥。

欧阳云却不在乎,乱世自有乱世的好处,他可不认为在此世道下,杀几个心怀不轨的日本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先找个学校学学祖国的文字,然后嘛,做个教授好像也不错。”

他这话可不是无的放矢,要想做一只能够煽起飓风的大蝴蝶,起码先得在身边聚拢那么一群小蝴蝶,然后,大小蝴蝶一起扇动翅膀,那——

“上学?做教授?”陈佳姚瞪大了眼睛,良久眨动了一下;楚天歌嘴巴再次大大的张开,下巴差点掉到桌子上。他两个都是在校大学生,身边不乏名师,对教授这种高尚的人群自然有一系列的认知标准——眼前这个人,别说没一点能和教授挂上钩,就是和教授的低等级层次老师好像也扯不上关系,这让他们如何不吃惊?!

“是,怎么?有问题吗?”

“没,没,”陈、楚两人忽然想笑,想大笑,不过,看着对方那张古井不波的脸,两人眨巴几下眼睛,楞是没能笑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属于厚着脸皮说瞎话的那种(某子曰:这是自然,因为此人的脸皮实在不是人间的刻度能够丈量的)。陈佳姚问:“那你哪所大学毕业的?哈佛?斯坦福?还是耶鲁——”

“哈工。”全名哈尔滨后勤工程学院。

“哈工?我怎么没听说过,能把文凭给我看看吗?”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在他以前的档案里,现在还不知道锁在几十年以后的哪个文件柜里呢,可没办法取过来,“我还是先上学吧,北京哪所大学对学生管理松些?”

这是个奇怪的问题,陈、楚两人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绪,前者想了想说:“要说管理,我们学校应该是最宽松的,我们校长很开明的。”

“司徒雷登?”

“你知道?”

“听说过,”欧阳云砸吧下嘴巴,“那就燕京大学吧。”

两人见他自信满满的,陈佳姚试探着说:“我们大学的入学试题可是很难的。”

“再难也难不倒我,”欧阳云微笑着说,心想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军校高材生,还从小顶着天才的头衔,如果连三十年代的一所普通大学也考不上,那自己直接跳长江算了。

陈佳姚见他语气如此肯定也不好打击他的自信心,说:“我们学校每年的入学试设在7月份,现在才4月,恩,我想办法弄一套去年的考题给你复习一下。”

“谢了,”欧阳云笑笑,说:“这段时间,我想到处逛一逛,对了,院子里的事,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楚天歌立刻拍胸脯保证:“这个你放心。”

陈佳姚想起那些死人,脸色又开始泛白。

楚天歌:“欧阳大哥,再次谢谢你救了佳姚。”

“小CASE啦——”

“小CASE?”

“就是小意思的意思。”

“哦,欧阳大哥的英语不错啊。”

“那是,咱美国回来的嘛!”

……?

第七章凤凰和野鸡

发生在“鬼宅”的一场小规模中日战争以中方惨胜收场,欧阳云很幸运的成为那只最后出场的黄雀。(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事后细想,他很后悔没有早点出击,白白牺牲了几位同胞,但再想想这几个同胞是本着灭他口的目的来的,算是个不错的自我安慰的理由。

门口那辆车是日本人的,欧阳云最担心的就是他们有人跑脱,暴露了“鬼宅”的秘密。有心打听一下,确认它一早就停在那里,想想对方五个大汉,正好挤一辆车,昨晚应该没有留人。和日本人没什么好客气的,这辆老福特他自然笑纳了。

周围的邻居久闻鬼宅大名,对他一个小伙子敢单身侍鬼很是担心,好心的大爷大妈建议请个大师来驱驱邪,介绍了一大推乱七八糟的假和尚、伪道士,欧阳云有心玩笑,告诉他们:宅子里确实有鬼,不过自己和他们商量好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要和平相处。大爷大妈中不少人被白流苏扮的“吊死鬼”吓到过,听得老脸煞白,嘀咕一阵认为,也许小伙子阳气重,所以鬼不敢上他的身,有大爷还自作聪明的问:“小伙子,你还是处男吧?”倒弄得他哭笑不得。

汽车开不进院子,欧阳云将它开到一个巷子里藏好,回去的时候,见白流苏睡得正香便没有叫醒她。昨晚发生的事情对她打击显然很大,她的的脸上犹有泪痕,脸颊下的床单湿了一片,看来即使在梦里,依然哭了许久。看着她脸上那道刀疤,试想着如果能够像拎起一条蚯蚓一样将它揭去,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老天总是不公,或者世道本无常,所以华夏大地在清初之前,一直以天国自居,皇帝称为天子,但清末开始,世界颠了个个,且别说西方那些所谓的蛮夷,就是日本这个弹丸小国,竟然也能骑到巨人的头上作威作福。如果汉武帝、唐太宗、乃至成吉思汗等人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作何感慨!

面前这个女孩,脸上没有刀疤前不知道怎样的艳丽,羡煞多少少女,又惹起了几许异性的相思,但一道刀疤却让这一切离她远去,现在称她为无盐女,估计连原始的无盐女都有意见:咱长得丑是不错,但那是爹妈的原因,她这算什么?后天保管不善。

把豆浆、包子放在床边,他正欲离去,白流苏睁开了眼睛。

他柔声说:“答应我不乱跑,就帮你解开绳索。”

她的目光从豆浆上面挪开,里面的茫然、哀伤不见了,只剩下刻意的仇恨:“我不会乱跑,但我会杀了你!”

“可以,只要你能力足够,”帮她解开绳索,将所有人的尸体集中到堂屋里,然后将自己床上的床单盖在那几个同胞的尸身上。接着,他将麻袋还有木箱放回地窖,关上衣柜。

白流苏冷冷的目睹这一切,左手几次放进腰间,最后又都拿了出来,最后,幽幽的轻叹一口气,左手端起碗,右手拿起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开始早餐。

“晚上我们把他们埋了,”欧阳云端一张椅子坐下来,静静的看着她吃完早饭,说。

白流苏的目光落在沈剑身上,眼睑越发红肿起来,她使劲的揉了揉,强忍住没落下泪来。

欧阳云看了看床单上的泪迹,心说女人真是水做的,这泪水海一样的深,站起身,走了出去。这个时候,让她哭一会对她的心理健康来说,有益无害。

“谢谢你——的早饭,”白流苏说着,“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欧阳云笑了笑,中大奖的信心多了一些——那笔钱他志在必得,不为买超级电脑,也不为建希望小学,只为了赶走日本人。

今天凌晨一战,杀死几个日本人以后,他终于明白了两个老人家的真正用心,也终于清楚自己该做些什么,以及能做些什么。

躺在床上,他一点睡意都没有,拿出掌上电脑,慢慢查看起来。

先调整好搜索日期,1935年4月25日,按下确认键,日志形式的文史记录出现在了屏幕上——此时的北平作为特别市还掌握在国民政府手中,驻军是蒋孝先担任团长的宪兵第三团。不过随着《何梅协定》的即将签订,宪兵第三团及驻扎在天津的东北军部第五十一军、驻扎在河北其它地方的中央军第二师、第二十五师将会随同国民党机关全部撤离,到时,宋哲元的29军就会在北平军分会的邀请下进入河北,成为平津地区实际上的主宰。此后直到七七事变,北平将会获得一段难得的平静期。

七七事变起始,日本军队在北平地区并不占优势,如果当时赵登禹部能够将被围的日本军队全歼,卢沟桥就不会失守,那么历史将会走向哪一条岔路呢?

笔记本记载的史料里,七七事变引发的平津战事以国民党29军退出河北,放弃平津告终。细细归结起来,中方的失败,固然有实力方面的原因,但其中起决定作用的却可以归咎到两个人身上,一个是29军军长宋哲元,还有一个则是宋的政务处处长潘毓桂。

历史给宋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抗日名将,称其在军事和治理民生上都很有造诣,这话并不尽然。在喜峰口之战中,29军确实打出了骨气,打出了威风,那时,称宋哲元为抗日名将一点也不为过。但是从他进入察哈尔开始,这抗日名将的光环就有点失色了。

不过,将宋及29军的成长史细细品读,倒不难理解他为何会出现这样的转变。29军成军在中原大战后,就是被打残了的西北军的重新糅合。正是因为经历过中原大战,宋深深体会到了内战带给国家和人民的苦难,所以在建军伊始,就明确提出“不打内战,枪口对外”的口号,并得到麾下诸将的一致拥护。其后,蒋委员长数次企图调29军南下剿共,都被宋以各种理由推脱。而正因为对蒋在军阀混战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极其忌惮,所以宋对其掌舵的国民政府一直心存疑忌,这影响了他以后许多重要决策,也是在察哈尔和北平主政期间与日本人虚与委蛇的主要原因。

由于不是蒋的嫡系部队,29军组建初始,在军费、装备方面遭到重重刁难,日子过得极苦,士兵个个衣衫褴褛,好像叫花子似的,乃至在移防察哈尔的时候不得不在夜间行军,就怕在白天被老百姓看见当作土匪,惊吓到民众。于是,大刀这种冷兵器竟成了29军的必备装备,所以29军的大刀战法与其说是宋哲元的创新,倒不如说是他的无奈之举。而喜峰口大捷中29军凭仗大刀砍出了赫赫威名,倒也算是一件奇事。

29军的这种境遇直到1932年移防察哈尔后才有所好转,宋哲元被任命为察哈尔省主席,29军总算得到了一块休养生息的地盘。

半年以后,长城抗战爆发,29军在喜峰口血战日军铃木、服部旅团,以大刀和手榴弹对抗日军的先进武器,歼敌五千,一战成名,自身却也伤亡一万余,元气大伤。不过,由于冯玉祥在察哈尔组织的民众抗日同盟军遭到蒋委员长取缔,不得不解散,29军才得拾人牙慧,获得新生——全军扩充为四个师,六万多人的同时,还接收了抗盟的大量武器装备,其中包括原东北军汤玉麟部的三十多门山炮,这才真正成为能够左右华北局势的一支军事力量。

那段时间也是宋哲元和29军最风光的日子,随着记录29军喜峰口作战的新闻电影在全国各大城市播出,作曲家麦新还为此专门创作了《大刀进行曲》,29军大刀队和宋哲元名扬天下。

正因为这种前后对比落差太大,宋深深的认识到了一块地盘对稳定一支部队的作用,于是在国民党嫡系和日本人之间夹着尾巴做人,只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地盘。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日本人野心实在太大,而国民政府又委实不堪。

七七事变发生后,宋寄希望于政治解决,好保住29军最后的地盘,于是在明明军势占优的情况下,依旧一味妥协,派出幕僚潘毓桂与当时的日本华北驻囤军司令香月清司进行交际。

潘毓桂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关键时候出卖了宋,使29军兵力部署完全被日军掌握。于是在随后的南菀之战中,29军处处被动,招招落后,华北战事中落败也就不可避免了………

“潘毓桂!潘毓桂……”欧阳云轻声的念了几遍这个汉奸的名字,心中动了杀机。如果现在就杀了潘毓桂,那29军的历史会不会改写?不,没有这么简单,只要宋哲元一心想“政治解决”,那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潘毓桂的出现。杀了宋哲元?这可不是自己这只小蝴蝶能够承担的结果,万一29军就此分裂,那——

他关上电脑,摸出一颗烟点燃,吸了两口,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这烟是现在的地摊货,和二十一世纪的同类产品根本没得比,呛得要死。

狠狠的将烟甩掉,欧阳云开始苦笑:想这么多干什么,走一步算一步,一只小蝴蝶嘛,指望它能做什么?睡觉!

“大哥,经常听你念李白的《静夜思》,一直不是太懂,现在,现在我才明白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大哥,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么一天,我们这些四川的游子,终究还是得葬身他乡……我将你葬在这里,你就能经常看见月光了。你倒好,身边有老鼠和熊瞎子陪着,却将我孤零零的撇下……”白流苏坐在窗前的一坯新土上,抬头望着夜空中比昨晚圆了一些的月亮,幽幽的道。

欧阳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摇摇有些沉重的头,右手在床上一摸,摸了个空,一惊,坐了起来。月光很亮,透过窗户,床上物件依稀可见,什么都不缺,独独少了笔记本电脑。

“我怎么会睡这么久?一定是无盐女搞的鬼,哎,我怎么这么大意,这丫头本来就是女鬼出身嘛!”这样想着,他心中大恨,鞋也不穿,一蹦到了房门口,听见她的低吟,心说没想到这女人还喜欢风月,想起人家正在神伤,叹了口气,走到大门口,在门槛上坐了下来。

院子里多了三个新坟,坟前立着小小的木牌,坟上飘着纸幡,月光下幽幽的,似有灵气。这个院子本来就有“鬼宅”一说,如今多了三座新坟,倒是宅如其名。他看了看堂屋内,空空如也,有些惊讶,问:“那几个日本鬼子呢?”

“茅坑里!”

“茅坑,大姐,你够狠!”欧阳云竖起了大拇指,走向茅坑,心说还是必须埋起来,暴露了总归麻烦。到了那里,却并没看见尸体。“真扔茅坑里了?”

“恩。”

“这茅坑很深吗?”

“被我化了。”

“火化?”

“用的骨蚀粉,你要不要来点?”

“骨蚀粉?”这好像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玩意,欧阳云一直以为都是作者大大杜撰的,现在才知道这歹毒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不由打了个寒噤,“不,不,您留着自己用吧。对了,我的笔记本呢?”

“什么笔记本?”

“就是一个塑料盒子。”

“我拿了。”

“哦,”不知道为什么,确认了这件事,欧阳云反而松了一口气,“还我吧,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用。”

“那个,很贵重是不是?”白流苏的声音沙沙的,透着磁性,听起来很舒服,虽然总给人冷冰冰的感觉。

“当然,无价之宝!”欧阳云骄傲的说,说完立刻后悔,因为他看见她从木牌上写着“大哥沈剑之墓”的坟旁泥土里将它扒了出来,擦擦放进了自己怀里。

“我日,嫖老子?!幸亏我不是大姑娘,不然肚子都被你嫖大了!”

“说什么混话?!这东西你还想不想要了?”白流苏气得脸上的蚯蚓开始蠕动,很杀气!

“不要了,”不知道她想交换什么,欧阳云先把价格压得贼低。

“不要了?”白流苏眨巴下眼睛,有些意外。

欧阳云转身朝屋里走,“哎,这一觉竟然睡这么久,”嘴巴咧开,露出两排大白牙,心说想诓我,哼,没门。

“那我扔茅坑里去了,”白流苏轻飘飘的说,身子轻飘飘的动了起来。

欧阳云大惊,“不要”脱口而出,转身看见少女的嘴角翘起,露出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知道上当了,不由苦笑着摇摇头说:“真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谈判高手,说吧,交换什么?”

“帮我将所有麻袋还有木箱送到南京,”白流苏说着拿出了笔记本,补充:“你不答应我立刻扔茅坑里去。”

笔记本进不得水,真扔茅坑里去的话,那就废了。无奈之下,他说:“我答应你。”

“那好,等你把东西送到,我就把这盒子给你。”

“是吗?”他露齿一笑,右手一甩,钢针飞出。

白流苏见到他的笑容便觉出不妙,身子飞快的后闪,还是慢了一点,一溜白光扎在她腰间,她只来得及骂出“卑鄙”二字,人立刻软倒,失去了知觉。

几分钟以后,白流苏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活动下手脚,很自如,意外的惊喜,一跃下床,感觉武器还在,不由大喜:心说这奸贼大意了,竟然没搜去我的武器。右手提着短剑,左手捏着把飞刀,慢慢走到窗口。

夜已经深了,月亮越发明亮起来,虫鸣重重,月光下,三座新坟前皆燃着香,欧阳云笔挺的站在沈剑坟前,敬着军礼:“……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沈剑兄,你放宽心,令妹有我照顾,你未竟的事业将由我完成,一路走好!”

白流苏心里本来恨恨的,想活剐了他才心甘,见他如此,却有些懵懂起来:“生当作人杰,死亦作鬼雄——”她轻声吟着,一时有些痴了。

欧阳云诚心向烈士致敬,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想法,看见她,诚恳的说:“沈小姐,真对不起,刚才骗了你,不过,这盒子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所以——”

“我姓白,不姓沈,你叫欧阳云是不是?”

“是。”

“你刚才对我哥说的话算数吗?”

“当然,人可欺人,却不能欺鬼,况且,沈大哥还是鬼雄!”

“好,那就麻烦你把这些麻袋还有木箱送到南京了,”白流苏说着,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仿佛河面上的两汪月光,很清亮、也很冷冽。

欧阳云笑了笑,心中越发叹息:如果没有那条蚯蚓,光是这样一双眼睛,都会迷死不少男人?“白小姐,我想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可不认为沈大哥的事业只是送这些玩意去南京,他那宏大的理想你到今天还不知道吗?亏你还跟他这么多年。”

白流苏想了想,眸子里的色彩暗了暗,复明亮起来,语气变得冰冷:“你想耍赖吗?还是你看中了那些财富——”她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如果不是你窥伺这些财富,我大哥怎么会死?!恶贼,尝我哥命来!”身子一蹲,双脚一用力跃出窗户向他扑来,半空中左手一抖,飞刀射向他的心口,右手短剑跟着戳了上去。

两人相距不过一个坟头的距离,欧阳云措不及防,登时被飞刀、短剑同时戳中。他身上如果没有防弹衣,估计立刻会多两个窟窿——即便如此,胸口也疼的厉害,这着实激起了他的怒气——他脾气再好,也架不住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不由低喝一声:“你这女人实在太不可理喻!”趁她一愣神的工夫,抓住她的右手腕,左膝一曲,顶向她的腹部。

白流苏显然没想到自己全力施为下,竟然戳不动他,脑海中闪过“金刚罩、铁布衫”这两个传说中才有的名词,一时怔在那里,忘记了反抗。

欧阳云也不跟她客气,将她放倒在地,一脚踢飞短剑,飞快的抽出皮带,将她双手捆扎起来,说:“那批赃款,我征用了!”

白流苏坐在地上,恨恨的看着他:“你杀了我吧,不然,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蠢女人,不怕你大哥在地下死不瞑目的话,你尽管试试。”

想起沈剑,少女沉默了,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或者受的打击太大,不想多动脑子罢了,往深里想想,她也知道大哥的仇人其实已经死了。

“女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离开、或者跟着我杀日本人。”

商女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很复杂:“你是哪部分的?共产党吗?”

欧阳云摇摇头,问:“你是国民党?”

女人犹豫了一会,说:“蓝衣社北平分部特工‘凤凰’,你呢?”她想:难道是同事?

“蓝衣社?”欧阳云眨巴几下眼睛,冲进自己的房间,几分钟以后,从电脑里获得详细资料后出来说:“真好笑,你们不是以‘克服日本入侵危机、制止国民党腐化堕落’为已任的吗?现在怎么流落成贼了?!‘蓝衣社’,我说呢,怎么所有人都蓝衣蓝裤打扮。”

“你才是贼,我们这是为了‘二次革命’筹款。”

“削藩以统一国家、重整军备以抗战、禁烟、反腐败、复兴农村——”

听他信口念出“二次革命”的宗旨,白流苏吃惊不小,有些惶恐的问:“你究竟是谁?”

欧阳云摸了摸下巴,那里毛茸茸的长出来一些须子。电脑里的关于“蓝衣社”的资料给他印象不错,如果“蓝衣社”真能在国民党中做大,那对抗日来说也许是件好事,问题是“蓝衣社”脱胎于德国的“黑衫党”,推崇领袖崇拜,蒋委员长在其中影响力太大,如果他和“蓝衣社”合作的话,会不会间接的帮了蒋介石?

白流苏眼巴巴的看着他,忽然想起沈剑曾说过,最近总部会派人过来接受这批财物,难道欧阳云就是特派员?于是突兀的吟道:“但悲不见九州同。”

这是陆游《示儿》里的一句诗,正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如果欧阳云真是特派员的话,就该答“家祭勿忘告乃翁”。“蓝衣社”选择这两句诗作为接头暗号,可谓用心良苦,如果是冒充者,大半会顺着原句答“王师北定中原日”,聪明些的也许会答“死去原知万事空”。

欧阳云又中奖了,参加过反间谍特训的他立刻意识到白流苏话中有话,不过,杜甫这首诗却忘了个七七八八,嘴巴一张想接下句,结果出来的却是最后一句:“家祭勿忘告乃翁。”

暗号对上,一直处于忧伤中的白流苏脸上再一次流露出淡淡的喜色,“野鸡!”

野鸡?!乍听到这个代号,欧阳云差点绝倒。哎,自认倒霉吧,他说:“凤凰?!”上前,帮她解开皮带,扶她起来。

“你早来几天就好了,”静静的看着沈剑的坟茔,白流苏忧郁的说。

拍拍她的肩,他说:“节哀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还有更多的事等待我们去做呢。”

“你的证件呢,最后确认一下,这里就交给你了。”

“丢了。”

“丢了?”白流苏转身看他,眼睛瞪得老大。

欧阳云不慌,试探着说:“你可以发个电报回总部确认一下。”

白流苏皱起了眉头,华北地区,天津是主要活动区域,那里才有电台,北平却没有。她重新怀疑起他的身份。

欧阳云见势不妙,急忙说:“陈佳姚你见过了,一到北平就碰上她被人劫持,为了救她,结果就……”

这事她听说过,想了想问:“你来这里,龙头有什么交代没有?”

欧阳云没有回答,反间谍手册里有这么一条:当你没把握判断一个问题真假的时候,那就尽量保持沉默。

这个问题确实是白流苏用来继续试探他的,“蓝衣社”根本没龙头这个人。也许是她还没从失去心爱人中的悲伤中缓过劲来,也许她实在太累了,所以没有在欧阳云身份上纠缠下去,而是决定选择离开。她之所以参加“蓝衣社”本是因为沈剑的原因,现在沈剑死了,她也没了留下来的理由。“野鸡,这里交给你了,”说完,她走进房间。?

第八章极度嚣张的踢馆

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时欧阳云醒了,这从后世带过来的生物钟竟然一点没变。www.65txt.com今晨有雾,淡淡的散落在院子里,三座新坟隐于其中,凭添了些灵气,它们相伴立着,让欧阳云想起了特种兵大队营门口的警卫。想起就在前晚,还是三个生龙活虎的人,会笑能怒,他淡淡的叹了口气——乱世人命贱如草芥,这话真是一点不假,自己倒要小心些,摸了摸胸口,迷彩服上有两个新鲜的洞洞,如果没有避弹衣,想必也成了这里的一坯黄土。他有些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那个实际上被当作门户的窗户,摇摇头,做两个深呼吸,扩胸踢腿,接着开始俯卧撑、蛙跳起来。

太阳升起,又是一个艳阳天,雾气已经散了,他做完倒立,翻身站好,没见白流苏出来,想起她昨晚的话,心说难道真的走了?她难道真的把自己当成了“野鸡”?

“野鸡!”这个绰号还真够贱的——

屋子里什么都没动,被窝是冷的,他确定这个神秘的女人真的走了。

欧阳云坐在门槛上,膝盖上放着电脑,阳光射进了院子,很亮,院外的街道喧闹起来,如同昨日一样。眼前老晃悠着一条蚯蚓,他摇摇头,苦笑:“老子不会对一个无盐女动心了吧?我呸!”

电脑屏幕上本来打开着一个文本,上面写着十几个“白流苏”。白流苏、白流苏……这名字看多了,竟然很别致的样子,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屏保自动浮了出来,是一个老头很生动的笑脸。

是那个要送欧阳云一件礼物的陈将军:“欧阳啊,发什么呆呢?”

他正神思云外,闻言吓了一跳:“将军!”以为老头也穿越了,定下神来,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情老家伙学起了人家诸葛亮,想来了个先卜未知。不过,如果他一直不让电脑出现屏保的话,那老人家这番良苦用心岂不是要活活憋死?!

“好了,估计你现在也安稳下来了,该是我亮出礼物的时候了,好好看哦……”

老头的礼物自然是帮助他执行这个所谓的任务的,都是目前中国所欠缺的一些技术——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们确实煞费苦心。

盘尼西林的的生产工艺流程说明;AK-47突击步枪、MG-42通用机枪的图纸详解;一些低端的车床、铣床、镗床生产工艺;石油的提炼;50年代尖端坦克、汽车的生产工艺……

欧阳云看得眼花缭乱,然后惊呼:“疯了!这老东西想干什么?!”

“小欧阳,如果中日战争还没大打,你就先办个药厂生产盘尼西林,那玩意可贵比黄金。有了钱,就办个军工厂,先生产AK-47、MG-42,当然,阻击步也是必须的,咱们的88式就不错,木料用的多,图纸什么的也给你备下了。然后嘛,坦克、飞机、大炮,只要你有本事,都可以弄点玩玩……”

“弄点玩玩?哼,当这里是网游吗?主角有不死之身?”欧阳云看得直哼哼。这老头太坏了,这个礼物与其说是礼物,不如说是伊甸园里的苹果,看起来诱人,但如果真要吃下,那后果却相当难说。

“小欧阳,这个礼物你喜欢吗?”屏保终于像个屏保了,美女、美景一幅幅的飘过,只是,老头最后那句话实在太煞风景,欧阳云朝旁边一仰靠在门框上,有种乏力的感觉。

这礼物分明就是副担子,而且相当相当的沉重,如果失败的话,老头会不会说:你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至少,他会觉得,会对不起祖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那3.2个亿。

“上当了,这分明就是他们搞的个游戏嘛!拟真度百分之百,玩家只有我一个!哎,如果当初老老实实的做个医疗兵……”

欧阳云不知道的,陈老将军和黄老设计师当初制定这个“抗日”计划的时候,后者确实有过这样的疑惑:“老陈,我怎么觉得咱们在设计一款游戏啊?!”

陈老将军酷爱战争游戏在基地是个公开的秘密,他听得眼睛一亮,说:“不愧是知识分子,一言切中要害,‘抗日’可不就是款游戏么——哎呀,羡慕死欧阳云这小东西了,他就等于唯一的玩家啊!”

于是,才有了后来对欧阳云说的“如果老子再年轻四十岁,这好事就轮不到你啦”这句话。

太阳慢慢的从树梢爬起,上了天空正中,气温一点一点随之上升。欧阳云站在屋顶上,额角开始见汗。陈老头的话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坠得他喘不过气来。不远处,燕京大学的大门敞开着,一群学子涌出来,陈佳姚抱着一堆讲义,迎向门口候着的楚天歌。两个人边说边行,往这座“鬼宅”行来。

欧阳云跳下屋顶,静静的等着他们。

楚天歌一进院子就直奔白流苏的房间,没看见人,大声嚷嚷着:“果然不在?”

陈佳姚看见那三座坟茔,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眉头皱了起来——怎么说这里也是她家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坟场,作为主人,有意见是肯定的。

欧阳云自然明白她的想法,说:“他们都是英雄,埋在这里也不会辱没这座宅子。佳姚,我想把这里买下来,你开个价吧。”

勉强的笑笑,陈佳姚说:“没事,这房子,送给你好了。”

楚天歌这才注意到那些新坟,说:“不错,他们当得英雄一说。欧阳大哥,凤凰呢?”

“她走了。”

“我早上看见她了。”

“你看见她了?哪里?”欧阳云盯紧了他,语气一时有些激动。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女人一定会有些偏激的动作。沈剑死在日本黑龙会手上,黑龙会在北平显然不止死掉的那几个。女人的脾气实在太拗,她会不会独自上门踢馆?!

“她进城了,我在西直门那里看见她的,”楚天歌说着打开手上卷着的布告。

布告是他的一个同学作为艺术品收藏的,保存得不错,上面的“巨盗”脸上蒙着黑巾,一条疤痕从眼角划到鼻际隐入黑巾,眼睛大大的,栩栩如生。

欧阳云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白流苏。

楚天歌:“她好像化了妆,脸上的刀疤隐去了,但仍然能够认得出来。”

白流苏的头发是白色的,这特征太明显了,只要是有心人,不管她脸上有没有刀疤,都能从其头发上联想到她“巨盗”的身份。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问:“天歌,你老实回答我,日本的黑龙会你听说过没有?”

“听说过,他们在散子胡同有家馆子,我和师兄还去踢过馆,”楚天歌说着,脸上泛起一抹羞色,“不过,我们输得很惨。”

其实岂止是很惨,他们完全是被抬回来的,他还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

欧阳云一把拉住他,说:“快,带我去。”

楚天歌懵懵的,“好。”

两个人飞快的往外面走,陈佳姚看了看那三座新坟,只觉得院子里阴气森森,脸色越发苍白,追着他们喊:“等等我,欧阳大哥,试卷。”

欧阳云回头喊一句:“佳姚,你先回学校,试卷我找时间去拿,记得把门锁上。”然后拉起欲回头儿女情长的楚天歌,跑进得胜胡同,将他推上车,点起火,将车子开了出去。

北平城德胜门大街东边的散子胡同里,日本黑龙会在北平的秘密据点就设置在其中一幢四合院内。

在对门的饭店里打听出早上确有一个女子进去过,欧阳云将身上刚在路上买的长衫前后下摆捞起来塞进裤带,低声对楚天歌说:“你回去吧。”

楚天歌不干:“干嘛?!”

欧阳云嘴角挂起,冷冷的说:“我可能会杀人。”

楚天歌吃了一惊,眨巴几下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我也会杀人。”

欧阳云看他两眼,戏偕的笑了:“那挂了可别怪我,陈佳姚可还等着和你‘白头偕老’呢。”

楚天歌脸上微微一红,说:“瞎说什么,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不知道想起什么,语气有些黯然:“我和她没结果的,我有自知之明——早看日本人不顺眼了,咱一条贱命能够换个把鬼子,值了。”

他这话说得硬气,欧阳云很欣赏,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小子,有种!那——走,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楚天歌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云呼出一口浊气,右手顺下一支钢针,大步上前敲门。

分把钟以后,大门裂开一条缝,一只眼睛出现在门缝里,很谨慎的瞄了门外两人一眼,见是两个陌生人,正想发问,忽然眼前一花,跟着眼睛一阵剧痛,“噗通”倒地,嘴巴张得大大的,却没能发出呼声。

欧阳云下手又快又狠,对方一露出眼睛,手上的钢针就飞了过去,正正扎进他的眼珠里,针上的迷药见血生效,立刻将对方放倒了。楚天歌看得目瞪口呆,心里升起一股寒意——他练过武,识得厉害,欧阳云这手看似简单,但对速度、准度要求都很高,没有千锤百炼,难以达到这种效果,而且,他下手没有一点犹豫,这种心狠手辣的程度——难道他真的想“一个不留”?

欧阳云从门缝里闪了进去,转头见他犹在发呆,一把将他拉进来,将门关上栓死,说:“小心一点,”大步朝里面闯去。

“尤岛,是谁?”正屋里有人用日语喊着。

欧阳云用日语回:“是我。”人已经到了正屋门口。

正屋里坐、立着三个身穿武士服、脚踏木屐的日本人,腰间皆别着长刀,发问的正往门口走来,看见他,愣了一下,疑惑的问:“你是谁?”

欧阳云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脚下不停,已经走到他面前,这才说:“死神!”左手一甩,两枚钢针射向坐着的两人,右手朝前一送,手里的钢针插进了对方腹部。

“死——”发问的日本人“神”字没能出口,嘴巴张着,人已经软了下来。同时,坐着的两人身子提起几寸、嘴巴张开、刀也抽出尺把长,接着又跌坐下去,软倒在椅子上——欧阳云的动作实在太快,虽然他们本能的做出了反应,却还是慢了一步——失去外力作用的刀自动落鞘,他们的嘴巴却再也合不拢了。

欧阳云接住面前的日本人,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右手拔出钢针又迅速的插进了对方心脏,站起来,顺手拔出其腰间的武士刀,朝右边房间移过去。挑开门帘,没看见人,又迅速的移向左边的房间,同样没看到人,于是朝后面一进院子奔去。

院子两边是厢房,中间种植着一些花草,其中竟然有两株樱花,两米多高的样子,花开正茂,红白相间,很是漂亮。看来,黑龙会将这里作为秘密据点已经有了一段时日。

主屋共有两间,左边是两间合并起来的练功房,右边则是一间卧房。练功房里,沿墙边围坐着十几个日本人,房中央,两个日本人正持着木剑对劈着,旁边一个三四十岁的汉子双手拢在袖里,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打斗;卧房里,黑龙会在北平的负责人平野秋男吊着左手,横眉怒目的看着垂头站在面前的松下岛钜。

“支那女人醒过来没有?”

“还没有。”

“还没有渡边他们的消息吗?”

“是。”

“去燕京大学将老约翰请过来吧,一定要救活支那女人,要想将那笔‘奉献金’追讨回来,只能从她身上着手了。”

“嘿,我现在就去。”

“换身衣服再去,司徒雷登那老东西很顽固。”

“嘿!”

松下岛钜出了书房,急急的往自己的房间走,抬头看见飞奔进来的欧阳云,眉头一皱,厉声问:“干什么的?”

欧阳云脚下不停,右手武士刀挽个刀花,笑道:“踢馆!”

“八格!”松下岛钜大怒,朝练功房大喊:“流川,出来,有人踢馆!”瞪了面前不知死活的支那人一眼,正欲继续办自己的事去,忽然看见一溜白光飞来,有风声伴起,他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一退,却是迟了——脖子猛然剧痛,等他明白过来遭到了袭击,脑袋和身子已经分了家——那是我的身体吗?——头颅飞在空中,看着不远处脖腔里正在喷着红色泉水的身体,还能这样想着,眸孔留恋的掠过一旁怒放着的樱花,便失去了意识。

练功房里响起“踢踏、踢踏”的声音,流川正树带着一众弟子奔了出来,与他一起出现在院子里的,还有左边厢房里的两个日本人及平野秋男。

众人看见院子里的惨象,立刻叽哩哇啦的大叫着把欧阳云包围起来。平野秋男和流川正树脸色铁青,后者怒叱一声:“支那猪,报上名来!”

楚天歌刚进入院子就看见欧阳云飞刀斩人头,鼻子里冲进一股血腥气,胃里一酸,然后毫无征兆的呕吐起来。

他这一吐不要紧,流川的那帮弟子中,有几个人也跟着呕了起来。剩下的议案不能给人中,有七八个不等师父招呼,拔出佩刀就向欧阳云砍了下去。

前一刻,欧阳云目光落在挂在练功房门口的“流川武馆”招牌上,脸上是讥笑的表情,淡淡的用日语说:“有勇气办武馆,却没胆正大光明的挂招牌,倭人始终是倭人,上不了台面啊!”

流川正树狂怒:“找死!”

下一刻,欧阳云迎向冲过来的日本人,刀斩脚踢,砍下了两颗头颅,劈死了一人,踹飞了三人,自己也牺牲了一件长袍。

“流川武馆”一共有二十一个弟子,前面被干掉四个,现在又死了三个、伤了三个,有一个留在地窖里看护白流苏,只剩下十人。十人里又有两个呕得浑身乏力的,还能一战的便只余下八人。他们双手持刀,看着欧阳云,就好像看着传说中的上古魔神一般,武士道精神全无,战战兢兢的不敢上前。

平野秋男右手伸进腰间握住了枪柄;流川正树双目尽赤,双手拔刀在手,牙关紧咬,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离欧阳云还有两米左右距离时,猛然大喝一声,快步奔了过来。

欧阳云左手抓住身上长袍一拉,“嘶啦”一声,袍子离身向流川正树罩去,跟着身子一矮,迎了上去。

流川正树眼睛紧紧盯着飞来的袍子,猛然凝住身形,双手舞动,一片刀光亮起,将袍子搅得粉碎。他跟着大喝一声,刀身侧收,朝欧阳云刺过来的刀身斩下。

欧阳云回刀,起右脚踢向对方手腕。“呛啷”一声,他回刀慢了一步,刀尖被斩中,竟然断了。

流川正树得势不饶人,一刀斩断了欧阳云的刀尖,顺势劈下——

没了刀尖的掩护,欧阳云踢出的一脚等于送到了刀刃下,他急忙收脚,身子往后一仰。

电光火石间,流川正树招式已经用老,他大吼一声,手腕一翻,刀刃向上反撩过来,削向欧阳云的腹部。

双方动作实在太快,欧阳云只知道见招拆招,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旁观的楚天歌看得倒吸一口凉气,暗叫不妙——这一刀削实的话,欧阳云难免要被开膛破肚。

欧阳云当然知道这一刀的危害,百忙中中心下移,就势往地上倒去。收断刀横在胸前,做好抵挡对方再度变招下戳或者下劈的准备。

流川正树一刀撩空,果然刀身下垂,往他腹部插下。

“好!”“杀了他!”围观者都算的上行家,看见流川正树占了上风,登时有日本人叫起好来;平野秋男右手离开了枪柄,脸上露出了冷笑;楚天歌则握紧了刀柄,随时准备抢上来救人。

流川正树的刀不知道什么做的,端的锋利,欧阳云虽然早早料到了来势,只是以刀身对上人家刀尖,刀身立刻崩断了,这下,他的腹部再无遮拦,眼看着刀尖离他腹部不过半尺距离——楚天歌想要救人,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而日本人则几乎跳了起来;流川正树目中赤色更浓,嘴角弯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只是,当他看见已经如同鱼肉的欧阳云竟然也翘起了嘴唇,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眉角不自禁一跳,一丝不安迅速在他心头萌生出来——?

第九章男儿当杀人

“我杀的?”当楚天歌一刀砍下了流川正树的脑袋,他没有骇得呕吐,也没有惊喜若狂,反而呆住了。www.65txt.com

岂止是他,连日本人也全部呆住了。好多人张大着嘴巴,叫好声未绝,保持着想要鱼跃的姿势,犹不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

流川正树是谁?获得天皇接见的日本顶级剑客,他全力一刺下,被刺者竟然安然无恙,而他却被削掉了脑袋——

没了脑袋的流川正树依旧保持着下刺的姿势,他的脑袋却飞了开去,落在旁边的樱花树上,双眼睁得大大的,里面的疑问色彩还没有流散,嘴巴微微张开,似乎犹在发问:怎么可能?!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刺,竟然没能刺进对方柔软的腹部,难道这个支那人刀枪不入?

持有这个疑问的不止流川一人,平野秋男也算一个——不愧是黑龙会在北平的负责人,神经足够大条,他立刻拔出了手枪,正要瞄准射击,却被流川那两个最得意的弟子挡住了视线。他们极有默契的大喝一声,一左一右持刀向刚站起来的欧阳云腹部刺去——很明显,他们不信这个邪,不相信欧阳云真的有刀枪不入。

就事论事,流川正树的武功要在欧阳云之上,后者胜之不武。欧阳云一开始并没有仗防弹衣欺人的意思,激烈的打斗使他不得不全神贯注,根本没时间考虑这些。凭心而论,当流川的利刃戳中他的腹部,那种感觉很痛,让他依稀想起了一年前被某人刺中的感觉,惊弓之鸟一样心头一凉,以为自己要死了。

正因为精神上的一阵恍惚,流川被楚天歌削去脑袋以后,他没有像那些武侠片中的猛人一样摆出“刀枪不入者”惯用的嚣张POSS——直到楚天歌发问,才醒过神来,用断刀一拨流川正树的利刃,近似藐视的将对方推倒。然后,他一跃而起,直接无视两把刺过来的武士刀,拍拍楚天歌的肩膀,大声说:“当然是你杀的,谢谢你救了我!”

楚天歌被他唤回神思,就看见两个日本人已经刺中他的腹部,不由骇得大叫:“小心!”把刀轮了起来,正要向那两人砍去——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他再次呆住。

欧阳云再次刀枪不入,然后他貌似随意的挥了挥断刀,两颗日本人的大号头颅便跌落尘埃。

日本人彻底呆住,平野秋男手枪对准着他,手却颤抖起来:这个支那人看来真的刀枪不入,那么,子弹对他有用吗?看他一脸的笑容,混不在意的样子,显然并不畏惧——

欧阳云看了看樱花树上那只一脸不甘的头颅,笑笑用日语说:“樱花很美啊,不过,某些人注定是没办法轮回了。”转头向站立的日本人走去。

他这话忒毒了,也点中了对面日本人的死穴——日本人不怕死,却怕砍头,在他们的信仰中,万一被砍了头,那就等于没有了灵魂,从而也就失去了转生的机会,就等于被天照大神给遗弃了。

包括平野秋男在内,所有日本人的脸色都变得非常难看,本呕得七荤八素的两个家伙直接晕了过去——流川正树是谁?黑龙会里位列三甲的高手,竟然就这么不可思议的掉了脑袋——恐惧正像瘟疫一样在他们之间流传。

“不!我不要被砍头!”一个看样子还是个孩子的日本少年嘶喊着,倒转刀身,插进了自己腹部,然后横向一拉,疼得满头大汗的死去。

有了榜样,除了平野秋男还有三个丢掉武器跪地求饶的家伙,其他日本人纷纷切腹自尽,将武士道的精髓在欧阳云和楚天歌面前表现得淋漓尽致。

可笑的是,武士道本来推崇的是忠义、名誉,是悍不畏死的一种表现,但这些日本人这么做的原因好像是怕被砍脑袋——迷信害死人哪!

欧阳云和楚天歌看着这一切,未免觉得荒唐和可惜。砍日本人脑袋是种很爽的感觉,但这些日本人愣是不给他们机会。欧阳云想起喜峰口大捷,算是明白了29军能够震慑敌胆的原因,当大刀向日本鬼子头上砍去的时候,为了避免丢掉脑袋,日本人会不会放弃原先的刺杀动作,转过来保护脖子?

——难说!

平野秋男面如死色,枪口端起又垂下。对面那个刀枪不入的支那人一直邪恶的微笑着,看来根本不畏惧子弹。“魔鬼啊,真正的魔鬼!”他这样想,强自镇定,咬牙说:“那个女人还活着。”

“我知道,”欧阳云上前两步,三个跪着的日本人吓得靠在一起,浑身发抖。黑龙会和蓝衣社的纠纷应该是那笔财物引起的,日本人还想夺回的话,绝对不会要白流苏的命。

“您也是蓝衣社的吧?”感觉手里有了本钱,平野秋男镇静了许多,对欧阳云用起了敬语。

欧阳云不置可否。

“如果您原意交出那笔‘奉献金’,并保证不伤害我们,我会让你带走那个女人。”

还真会“坐地起价,落地还钱”,这种情况下,这个日本人还能够提出如此狂妄的要求,欧阳云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可怜他了——“‘奉献金’?”

“那是我们孝敬天皇的,先生——”

“哦,这么说你是生意人了?”

欧阳云这句话在平野秋男听来很是突兀,他有些愕然的答:“我是天皇武士,不做生意!”

“那你们所谓的‘奉献金’是哪里来的?”欧阳云眼睛眯了起来,嗤笑道:“你可别告诉我是我们中国人民自愿奉献的!”

平野秋男这才知道他先前那句话的意思,脸色不由变了——所谓的奉献金都是他们偷的、抢的……反正不是正当手段得来的。

欧阳云的目光落到了他的左手上,问:“你的手是我伙伴伤的吧?”

平野秋男脸上泛起一抹血色,他想起那个支那女人不要命的打法,这才发现和这个男人的手段很像,不由打了个寒噤,产生一种无力感。如果中国人全部这么有种,光日本那么小点的地方,那么点人口,真的能够实现大亚洲共荣吗?第一次,他对自己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欧阳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泛起微笑——这些人活着,也许比死去对抗日事业更有价值,杀一儆百!他慢慢的走向旁边的樱花,折了一支放在鼻下嗅了嗅,说:“好美的樱花啊,在日本,好像有更多的樱花吧,你们的家人也许正在门前屋后的樱花树下翘首企盼,孩子的父亲,我的孩子怎么还不归来呢?”

“噗嗤!”——欧阳云正在抒情,楚天歌忍俊不住,笑了起来。这场景太滑稽了,欧阳云这个人,也滑稽得厉害,前一刻杀得人家屁滚尿流,此时竟然开始拉起家常,还关心起人家家事来了。哎,这可是日本鬼子啊!

欧阳云瞪了他一眼,嘴角一翘,却也想笑。自己这是干嘛呢?真当自己是圣人啊,哈哈!恩,应该严肃一点,不然刚才的抒情表演可就前功尽弃了,板起脸,冷冷的扫视了日本人一眼,见他们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叫妙,说:“本来,我想杀光这里所有人的,但是现在决定给你们一个机会——把我的伙伴交出来,离开北平吧。”

平野秋男看看欧阳云,再看看身边的日本手下,眼神忽然清澈起来,右手举起,枪口伸进了嘴里——“天皇陛下!——呯!”

“啊!”刚醒过来的两个日本人再次晕去。剩下的三个则毕恭毕敬的朝欧阳云跪好,其中一个说:“阁下,我知道你的同伴被关在哪里。”

“快带我去。”

“嘿。”

“大哥,真要放这些日本人走?”楚天歌将四个留下的日本人捆起来后,问。砍了一个流川正树以后,他浑身上下正散发着一股强烈的杀气,衬得他的声音也阳刚了许多。

欧阳云没有做声。

欧阳云本来确实有放过剩下日本人的打算,但是,当看到白流苏的惨象,他没按捺住心中的暴戾,和楚天歌两个盛怒之下出手,每人砍了四颗脑袋,包括两个日本女人。

“妈的,就不能把日本人当人!”

“太他妈残忍了!”

“日,有可能,老子也要搞个东京大屠杀!”

楚天歌不解:“东京大屠杀!?”

“算了,出去再说。”

白流苏身上一共有十八道伤口,双手小臂全断了,身上共有七个烙铁印,其中一个在左乳上。男儿有泪不轻弹,欧阳云记不清多长时间没有流泪了,曾经以为自己把这个技能给遗忘了,目睹她的惨象,才知道流泪原来根本无须前奏或者酝酿,鼻子一酸便开始滚滚而下。斗争真正太残酷了,纵然也曾枪里来弹里去,欧阳云却不得不承认,他在二十一世纪经历的那些,算得上是文明人的战争。如果她不是无盐女,他不敢想象还有什么惨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冷冷的对楚天歌说:“找找看,一个不留!”

楚天歌咬牙启齿的回:“鸡犬不留!”比他还狠。

两个人将女人小心翼翼的抱进车里,然后楚天歌提起武士刀回转去,开始一个个的验明尸身——“我把所有人的脑袋全砍下来了,让他们全部万劫不复!”

“干得不错,”欧阳云则开始在平野秋男的卧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一大堆机密文件,选了几样上面写有的“绝密”的,然后将其它的全部撒在院子里。

楚天歌不解:“这是干什么?”

“曝光他们的罪证啊,我们可没乱杀好人,这些日本人全部是间谍。”

楚天歌挠挠脑袋说:“日本人也有好人吗?”

“哈!”欧阳云乐了,拍他一巴掌,“小子,你比我厉害!”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忽然想起一事,问:“大哥,您练的什么硬气功?好厉害啊!”

“金刚罩加铁布衫加……!”

“这,这,这怎么练?”

………

确认院子里没了活人,在楚天歌的建议下,欧阳云发动汽车赶往北平协和医院。

他们没想到的是,那个貌似死绝了的黑龙会秘密据点,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从地窖里走出来一个戴着顶宽沿帽的少女。

看见满院子的尸首,她脸色煞白,眼神却冷冽起来,“蓝衣社、欧阳云、楚天歌!”她轻声念着,将两个中国男人的名字深深的记入心里,小心翼翼的走到门口,转身深鞠一躬,心说:天皇的勇士们,我会帮你们报仇的,抿紧嘴唇,决然的离开了。

北平协和医院手术室外面的走廊上,欧阳云倚墙蹲着,右手把玩着一支烟。在他身边,靠墙放着流川正树的那把武士刀。

楚天歌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这个时候才感觉出了后怕,“我杀了日本人!”他轻声念着,“砍下了他们的脑袋!”神情有些恍惚。

欧阳云早注意到了他的异常,但却一直没有说什么。进特种大队前,他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是作为执行军警杀了一个死刑犯而已,结果狂吐了一天,连胆汁都呕出不少,楚天歌也是第一次杀人吧,而且直接用刀削人脑袋,还不止一个,表现比他强多了,假以时日,一个合格的特种兵是跑不掉了。脑瓜里泛起两句诗,拍拍楚天歌的手,他随口吟道:“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行!杀小鬼子嘛,积功德的事情,小子,你很棒!”

楚天歌勉强的笑笑,脸色很难看,低声说:“我是第一次。”

“看得出来,比我第一次强多了,”欧阳云刻意说得很轻松。

“大哥,你说这个世上真有鬼吗?”

“鬼?想什么呢?”欧阳云笑了,真心的,“有鬼又怎样,某子不是有诗云——屠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日本鬼子该不该杀?”

“该杀!”

“那不结了,你现在这境界,小鬼子就是变成鬼,看见你也只会绕道走,嘿嘿!活人都被我们杀了,还怕鬼?臭小子,别让我看不起你!”

楚天歌摸摸脑袋,憨憨的笑了。

欧阳云也笑了,特种兵大队一等一的心理干预专家顾晓漠专门开导自己的话,对楚天歌这种新兵蛋子果然管用。想起顾晓漠,想起特种兵大队的战友,他幽幽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他总是被干预的命,曾经很抗拒,现在开始干预别人,才知道被干预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重担有战友帮忙顶着,背后有战友帮忙看着,自己只管完成任务,这种简单的生活实在太幸福啦!

“大哥,那个,某子是谁?”

“某子啊,谋子,就是张艺谋,一个诗人。”

“张艺谋,没听说过,不过这诗我喜欢。”

欧阳云翻了翻白眼。

……?

第十章第十章北平四二六惨案

和日本军方及国内右翼势力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黑龙会北平分馆被血洗,二十六人一个不留,这个被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定义为“北平四二六惨案”的消息迅速传回日本国内,立时引起了日本朝野的“愤慨”,在东京等大城市,连续爆发了几次大规模游行,游行者簇拥着遇难家属,高声叫嚷着,要当局尽快向北平进军,以抓捕该死的支那凶手严惩之。www.65txt.com

日本的右翼大佬、军方笑了,他们觉得这二十六个人死得超值,有变态点的甚至想:那两个“蓝衣社”的勇士为什么不多杀几个人,把事情闹得更大一些?这样一来,国际舆论一定会向日方倾斜,日方占领东北三省、成立伪满洲国也将更加理直气壮——保护侨民不受华人迫害!华北囤驻军司令梅津美治郎在东条英机的示意下,立刻向中方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云:兹于华北地区中国民众在政府引导下强烈的反日情绪及有组织针对日本公民的犯罪行为,日军为了保证本国公民生命及财产在此地区不再受到侵害,将视中方政府态度决定是否派兵加以保护——

有人笑,自然就有人哭,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蒋委员长倒也没哭,却气得拍桌子摔茶杯,大骂娘希匹。委员长这段时间辛苦啊——红军终于被围堵在贵州境内,他正忙着调兵遣将,意图将贵阳和云南这两个红军最有可能突围的方向堵死,妄想一举歼灭之,可好,他才自以为张好口袋,前线忽然传来军情,红军竟然转向金沙江进军了。

委员长不愧是军阀混战中最后的胜利者,军事素质还是不错的,立刻事后诸葛亮的判断出,红军想要强渡金沙江,并由此总结出,如果红军一旦渡江成功,那这快煮熟的鸭子可就算飞了。于是,他于4月28日紧急下令,控制渡口,毁船封江。

然而,这个命令才发出去,他还没来得及缓口气,侍卫长陈布雷送来了日本人的抗议申明,本以为只是日本人一贯耍的小手段,随意一看竟然是蓝衣社灭了人家一个黑龙会分部,他不由怒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这句话说得铿锵有力,陈布雷听得心情一振,以为老头子准备抗日了,但再听下去,这话的味道却不对了——“欧阳云、楚天歌?布雷,等会你打个电话给贺衷寒,问问这两人的情况,如果没什么背景,该牺牲的就牺牲了吧。”轻描淡写一句话,却已经将两个抗日英雄给卖了。

陈布雷点点头。

老蒋有意似无意的看了他一眼说:“现在国内形势复杂,必须先安内啊——”

算起来,从他1931年就任委员长以后推行“攘外必先安内”政策以来,四年了,这个“内”竟然一直没能“安”下来;而这个“外”,则养得越来越肥,胃口也越来越大。

作为中华民国的最高当局,没人敢当面指责他的不是,那些偶尔民主到报纸上的文字也被侍从们小心翼翼的给收藏了,但是,他心里是有数的。全中国四万万同胞,估计有半数人在私下里会戳着自己脊梁骨骂“卖国贼”。早上每每站在阳台上“养气”的时候,他会想,凡夫俗子哪里会明白我这个“革命家”的真实想法:中国为什么如此积弱,还不是军阀混战给闹的,所以,我一定要先统一国内,树立起一个领袖的绝对权威,这样才能令行禁止,才能举一国之力,打败狗日的小日本!现在,眼看着这个“内”就将被“安”下去,接着可以为自己正名了,但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竟然出了这码子事——该死的何应钦,小小的一个北平都看不好,竟然整出这么大的纰漏!也罢,他拉的屎他擦去,老子不管了。

最高当局渐渐冷静下来,恢复了几分在上海闯荡江湖时的“豪气”:“致电何应钦,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必须尽快的抓住凶手;另外,以国民政府的名义致电日本内阁,就说我们对发生此类事件表示深深的遗憾,希望不会影响中日的友谊。”

“委员长,蒋团长来电说,在被杀日本人那里发现了大量我军的绝密资料,现在北平乃至全国民众皆拍手叫好……”

最高当局眉头一皱,然后乐了:“娘希匹,这事孝先他们不会也参与了吧?这么说,那些日本人是间谍?”

陈布雷和蒋孝先私人关系不错,小心地说:“应该不会,孝先和蓝衣社的人一直不对付。”

“这我知道——大局为重,当前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日本人,让老何看着办吧,你给贺衷寒打电话的时候顺便说一声,他那两个手下胆大妄为,应该被开除。”

最高当局金口一开,两个英雄被抛弃了,但是,却没人敢说他这是汉奸行为。大局为重,还真没有哪个人他不敢出卖的……

同一段时间,位于北平西安门内大街上的北平警备司令部内,华北军分会代理委员长何应钦、北平军分会政训处处长曾扩情、警备司令邵文凯、警备副司令蒋孝先等北平军政要人正在为应付当面局面“集思广益”。

何应钦:“凶手一定要交出去的,不然日本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邵文凯冷笑:“凶手?那些日本人可都是间谍!哼,我倒觉得他们是英雄。”

曾扩情点头表示赞同:“两个小伙子确实不错。”

何应钦气急败坏:“英雄!目光短浅的匹夫罢了。华北局势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这下可好,日本人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发动战争。”

“打就是了,他们在华北就那么点军力,我们察哈尔有29军、河北有51军和25师,北平有蒋团长的第三团精锐,我倒要看看小日本怎么打过来!”

“邵司令说得不错。”

“你!委员长可是授命我全权负责此事的。”

蒋孝先见三人越吵越厉害,忙站出来说:“何委员长,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那凶手是蓝衣社的。”

何应钦皱起了眉头,说:“我知道啊,蓝衣社不也是为党国服务的吗?现在党国需要他们,他们自然应该付出牺牲。”不愧是最高当局的亲密伙伴,说话都是一个腔腔。

邵文凯大怒坐下,赌气说:“牺牲,他们牺牲得还少吗?黄特派员,你来说。”

黄特派员,黄大江,蓝衣社总部派来北平的特派员,三十几岁左右的一个斯文汉子,他一直没有发言,此时见邵文凯将他推了出来,想了想说:“诸位长官,我们蓝衣社组建的宗旨大家是知道的,碰到日本间谍,那肯定是一个不死不休的局面——”顿了一顿,主要是看了看何应钦的脸色,见对方脸色不善,语气一转接着说:“当然,我们的行为准则,一切以党国利益为重,如果确实必须牺牲,我们的同志是不会退缩的。”

他这话说得圆滑,何应钦脸色立刻一缓,轻声说:“黄特派员果然深明大义,恩,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孝先,我听说凶手已经被你们抓住了?”

蒋孝先心里很有些鄙夷何应钦和黄大江,面上不动声色,说:“人确实找到了,但是没有抓住。”

“跑了?!”这下,连邵文凯也变了脸色。如果这两个人跑了的话,那日本人那里还真不好交代,如此一来,谈判貌似都不需要了,要不直接接受日方的无理要求,要不就直接开打吧。

“没,没,但是却不好抓。”

“不好抓?”何应钦犯起了糊涂,邵文凯则想不通了:北平还有蒋孝先不好抓的人吗?那些游行示威的学生,他可是一抓一大把,什么顾忌都没有。

蒋孝先脸红了,有点无奈的说:“北平的那些社会贤达老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他们,我的手下挤不进去。”

“哈!”邵文凯乐了,心说这个欧阳云不是等闲之辈啊。

何应钦皱起了眉头,过了一会断然说:“我不管什么贤达,人是一定要抓的。孝先,你知道的,委员长让我全权负责此事,就是不希望日本人找到借口滋事,所以,这事你看着办吧。”

蒋孝先是蒋氏族人,何应钦将蒋委员长抬出来,算是拿住了他的命门。于是稍后,警备司令部开出了几辆汽车,后面跟着一个排荷枪实弹的宪兵,浩浩荡荡的再次向协和医院开去。

欧阳云开始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但事态的发展却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随着中日双方一个接一个声明抛出来,他意识到自己这回摸了老虎屁股。

老虎屁股岂是好摸的,好在他留有后招。于是,在将手上的几张绝密情报抛给报社以后,欧阳云、楚天歌一跃成为热血爱国青年,开始享受国宝待遇。在众多社会贤达的保护下,躲过了宪兵队的第一次抓捕。

对中国历史,对最高当局以及何应钦为人都有一定了解的欧阳云自然知道等待两人的将是什么,于是,在将白流苏托付给陈佳姚以后,他带着楚天歌玩起了失踪。

当蒋孝先带人第二次赶到协和医院的时候,自然又一次无功而返。

凶手“逍遥法外”,何应钦惶恐,日军明着愤慨、实则窃喜,中日两国政府开始大打口水仗,察哈尔敏感地区则剑拔弩张,两国军队今天一小摩擦、明天一小走火,热闹得一塌糊涂。可怜29军军长、察哈尔省长宋哲元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却又两边都不敢得罪。纵然如此,还是成了第一只替罪羊。

这事追究起来,还得着落在欧阳云这只小蝴蝶身上。

他将缴获自黑龙会的那辆福特车开到福特车行换了副牌照,便载着楚天歌奔天津去了。楚天歌的小叔楚括机现时在国民革命军51军军长于学忠手下担任副官,两人本来是想到他那里避祸的,可是天不遂人愿,他们4月29日上午到的天津,次日凌晨便不得不“男儿当杀人”,然后才在楚括机的帮助下,躲入了25师的学生训练班中。

天津此时虽然还在国军手中,但是因为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也设在天津,加上城里有日租界的存在,日本人相当的嚣张,连同那些狗腿子汉奸也跟着相当跋扈。

欧阳云对此一无所知,进了天津城,看着满大街晃荡的日本浪人,非常不解,“难道我们到了日本?”

楚天歌:“天津是这样子的,日本人连华北囤驻军司令部都搬天津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靠,猖狂!”

楚天歌摸了摸座位下的武士刀,说:“大哥,要不要下去干一票。”

欧阳云看着他,翻了翻白眼,这小子,把日本人当什么啦?可以说杀就杀的吗?老天,自己不会鼓捣出一个杀人狂出来吧?

楚天歌怎么说也是个在校大学生,人虽然有些憨,总算不笨,也没有像欧阳云担心的那样,有变态的趋势,他很快也觉出了不妥,憨笑着说:“貌似不妥,光天化日的。”

“臭小子,你还知道啊!”欧阳云亲切的赏了他一记爆栗,说:“日本人那么多,你杀得完吗?咱们要干的事情多着呢,可比杀个把日本人重要多了。”

一路上没少接受他的灌输,楚天歌摸摸脑袋说:“那是,咱们要做那雄中雄,就要先有雄起的实力,科技兴军、强军兴国,我懂。”

“下去买份报纸来看看,看样子好像发生什么趣事了!”看见路边茶馆里,一个老者忽然愤愤的将手上的报纸一撕两半,欧阳云来了兴趣。

楚天歌下车买了几份报纸,随意扫了眼,忽然大叫起来:“我日!”吓了几个路人一跳。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我日”自然学自欧阳云的调调。

“怎么了?”从他手上拿过一张报纸一瞄,欧阳云怒极反笑,原版的一声“我日”脱口而出。

报纸名为《国权报》,首版头条刊登着这样一篇社论“全亚洲人民团结起来,共同声讨肆意残害和平使者的杀人魔王‘欧阳云、楚天歌’”,作者署名为胡恩溥。

《国权报》?哪国的国权?日本国吗?这里明明是天津啊?!

“还有,”楚天歌递过来一份《振报》,同样是头版头条,标题为“深切哀悼‘北平四二六惨案’遇难者,强烈要求国民政府严惩凶手,还华北青天白日”,作者署名白逾恒。

欧阳云乐了:“‘北平四二六惨案’,这名字起的好,咱中国人终于也给日本人整出个惨案来了,”然后,语气一变,忍不住问楚天歌:“胡恩溥、白逾恒,这两个人不会是日本人吧?”

“汉奸!大汉奸!”

“汉奸啊,难怪了!”

楚天歌颠来覆去的翻看着那两篇文章,忍不住痛骂起来:“无耻啊无耻!”

欧阳云接上一句:“该杀!”

两个人对望一眼,然后极有默契的同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第十一章华北事件的由来

天津日租界附近,大生客栈门口,楚天歌遇到了熟人。(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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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小树带了一个排的战士,伪装成便衣在日租界附近巡视着,本来是奉了上级命令,防止发生意外事故的,却没想到竟然遇到了楚天歌。

“天歌?!”

“小树?!”楚天歌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自己的童年玩伴,很是惊喜。惊喜之后,仔细的打量对方两眼,心头泛起疑惑,低声问:“你不是在军中的吗?”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脸色一变,问:“难道你是来抓我们的?”目光四处溜了溜,看见几个形迹可疑的便衣,不由暗暗提高了警惕,朝坐在车里的欧阳云递了个眼色。

“北平四二六惨案”在日本人的操作下,全世界皆知。欧阳、楚二人跟着沾光,大名也早已响彻华夏大地。自清末始,都是中国人被“惨案”的命,现在终于将日本强盗也“惨案”了一回,始作俑者想不出名都难。

楚小树刚听到“楚天歌”这个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见他这般神情,立刻明白此天歌就是彼天歌,楚小树当然不是来抓他的,打趣道:“怎么?敢做不敢当啊?”

楚天歌瞪他一眼,冷笑:“敢做自然敢当,可不像你们,能当却不敢做。”

他话中带刺,楚小树如何听不出来,脸色立刻变了,叹口气说:“兄弟,你抬举我了,我一个小军官,能当什么?”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叔很担心你,昨天还跟我提起过,我过去交代一下,这就带你去见他。”

“我现在不想见他?”

楚小树眉头皱了起来,不解的说:“为什么?难道你连自己叔叔都信不过?杀了几个日本人而已,好事!放心啦,我们军座提起你们,可也啧啧称赞呢,说你们两个这事虽然做得莽撞了些,但却是热血男儿所为。”压低声音,他继续道:“你们缴获的那些情报里面,好像有我们51军的布军图吧,冲这一点,51军也会保你们周全。”

楚天歌想了想,半信半疑:“真的假的?”拿不定主意,让他等着,回头找欧阳云。

楚小树一出现,欧阳云便将汽车重新发动了,默默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手枪打开保险放到口袋里。听楚天歌转述了楚小树的话,他想了想说:“让他把地址留下,我们晚上自己去,就说为了避嫌。”

楚天歌依言告诉楚小树,楚小树也觉得这法子最稳妥,朝他点点头,然后撕下一张烟壳,将地址写在上面交给他,并将口令一并告诉了。

和楚小树分了手,两人进了大生客栈,要间临街的房间。进了房间,欧阳云拉开窗帘看了看,说:“你本家没有说谎。”

楚天歌挤过来看了一眼,街面上,楚小树一个人贴墙站着,正在悠悠哉哉的吸烟快活。他笑起来说:“这小子,竟然也学会抽烟了。”

欧阳云向远处的日租界里观察着,问:“他是你叔父带出来的吧?”

“恩,一共带出来三,只有他混到了连长的级别。”

“你怎么没想当兵?”

“父亲不让,他想我上大学。”

欧阳云笑了,看他一眼说:“这回你闯了祸,回去会不会被你父亲打屁股?”

“不知道,应该不会,他恨日本人。”

“可是你的书恐怕读不成了。”

楚天歌脸色黯淡下来,叹口气说:“那也没办法。”

拍拍他的肩,欧阳云安慰说:“没事,不就是一大学文凭吗?包在我身上了。”

“不上学也能拿到文凭吗?”

“当然,别忘了,我曾经说过,要到燕京大学做教授的——”

楚天歌张大了嘴巴,这话在北平就听他说过,当时当笑话听了,现在又见他说起,才知道他竟然是认真的。只是,大学教授是谁都能做的吗?

欧阳云笑笑没说什么,关于这件事,他也是在医院里才下定决定的。北平著名的大学不少,但是燕京大学却有其独到的优势,这些没必要让楚天歌知道。

四月底的北方,中午的气温无疑是最宜人的,太阳暖暖的照着,微风轻吹,欧阳云坐在黄包车上,眼睛微微眯着,好像犯困的样子。

黄包车已经将大半个日租界趟了下来,《国权报》、《振报》的位置早查探出来了。车夫很健谈,而且对租界里的人头子极熟。算是意外之喜吧,他没费什么劲就将胡恩溥和白逾恒的家庭地址打听出来,让车夫拉着到两家门前去转了转,认了路。然后他下了车,找家茶馆将路线画下来,标上重要参照物,收好,接着去茅房换上带来的衣服,戴上宽沿帽,徒步返回旅馆。

搞刺杀欧阳云属于门外汉,好在电视剧看得多,多少学了一点,在特种兵大队也接触过一些,触类旁通,知道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干这活需要注意些什么。

以他和楚天歌的身手,刺杀是没有问题的,问题是退路。看得出来,日本人在天津基础很扎实,天津的民用设施也很齐全,别如说路灯,日租界附近几乎没有照明死角,这对需要黑暗做掩护的他们显然有些麻烦。

欧阳云也不急,慢悠悠的四周转悠,有意无意的往街道、胡同的角落里钻,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总算找到了租界还有周边几条街道支持路灯照明的配电房。将需要破坏的配电房一一在路线图上标出来,刺杀的重要准备工作算是完成了。他这才叫上一辆黄包车赶回客栈。

他一进房间,楚天歌就睁开了眼睛,并且嘘了一口气,看来一直担心着呢。

拍拍他的肩,欧阳云和衣躺下,说:“一直没睡着吧?”

“恩,还是有些紧张,”楚天歌有些不好意思。

欧阳云理解他的感受,笑笑,转身,很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刺杀这种事情很难说,也许会极其顺利,也许会特别困难,而作为刺客,行动前最需要的无非是积蓄充足的体力。

“看来我还是太嫩了,”楚天歌心说,看着貌似熟睡过去的欧阳云,想起自己和他接触也有一段时间了,却始终看不懂对方,这个比自己也就大几个月的青年,无论见解还是行事方式,都那么的老到、别具一格,身上就好像笼罩着迷雾一样。

夜渐渐深了,天津渐渐的陷入沉睡中,昏黄的路灯成为极少数的不眠者,在偶尔掠过的风里慵懒的摇曳着。

靠近日租界的和平街上,大生客栈二楼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一根绳子垂下来,楚天歌露出脑袋四下看了看,然后迅速的溜了下去。接着,欧阳云也溜了下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蹑行到街头的日租界岗亭附近,离岗亭一百多米的地方有个配电房,和平街周边地区就这么一个,欧阳云有理由相信和平街及周边几条街道的路灯开关应该全设在那里。

他朝楚天歌做个手势,意思是早交代过的,注意警戒,然后走向配电房。

配电房里的值班人员已经睡了,发出很惬意的鼾声,门从里面拴住,欧阳云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放弃了破门而入,找到埋设在附近的电线管道,掏出早备好的虎钳,将里面的六根线全部夹断。随着虎钳和电线之间冒出丝丝电火花,周边的街道一一陷入黑暗。

“出什么事了?”当租界外面突然全部陷入黑暗以后,岗亭里站岗的日本宪兵小岛仓嘟囔了一句,拉一下枪带,并没有多想。支那人控制的区域电力系统出故障是老问题了,有时候他们解决不了还得从租界内请本国的技师过去帮忙——“可怜的支那人,”他轻声念着,深以自己是一个日本人感到自豪,腰杆挺得更直了。

此时,楚天歌正好摸到了岗亭外面,听见日本宪兵的自语,他来了气,心中冷笑:究竟谁可怜呢?伸手叩在了岗亭的铁皮外壳上。

小岛仓大惊,喝道:“谁?”端枪在手,“哗啦”一声拉开枪栓,推开门谨慎的走了出来。

楚天歌早抽刀在手,做好了下劈的准备,就等着他送死了,一看见他的脑袋露了出来,低吼一声:“日本猪,去死!”挥刀劈下。

刀光一闪,小岛仓只来的及张开嘴巴,脑袋和身体便各奔东西,分了家。

“莽撞!等一下有人来换防怎么办?还有巡逻队!”等欧阳云赶过来时,见日本哨兵已经死了,不由低声埋怨楚天歌。租界内肯定会有人巡逻,而且,他们并不清楚对方的换防规则,所以原来的计划里,是决定骗过哨兵,偷偷摸过去的。

楚天歌图一时之快,此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很是懊悔,问:“现在怎么办呢?”

欧阳云掏出路线图,凑在灯光下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那个日本死鬼,说:“这样,你把鬼子藏好,换上他的衣服守在这里,如果有人来查岗、换防,打一枪赶快跑,如果他们不过来,你就守在这里。”

“你一个人?是不是太危险了?”

“只能这样了,我过去了,你利索点。”

“大哥,对不起了。”

“说什么胡话?!”欧阳云轻声丢下这么一句,迅速的往左上角的胡恩溥家奔去。

胡恩溥今天心情不错,加刊的报纸发售以后,他亲自撰写的社论得到了日本主子的交口称赞,赏了老大一块骨头;晚上,几个手下在雁峰楼为他庆功,席间一高兴多喝了几杯,回到家,竟然乘兴雄起了一回,找回了久违的男人感觉,哎,想想自从做上汉奸,不做男人好多年了,这久违的感觉,真的很好!许是太兴奋了,当欧阳云将电筒照上他的脸时,发现这丫竟然满脸笑容的在吧砸着嘴巴,并梦呓着:“黄金的好,谢谢太君……”

欧阳云同情的摇了摇头,心说这狗汉奸的档次还真他妈的低,几块黄金就把老祖宗给卖了——他上前一步,俯身,左手一探,钢针在他脸上轻轻一刺,右手军刺跟着扎进了他的心脏。

胡恩溥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嘴巴微微张开,溢出一丝鲜血……

出了胡恩溥家,不知道为什么,欧阳云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心中满满的都是悲哀,乃至坠得脚步都有些沉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情愿让楚天歌来执行这个任务——汉奸该杀,汉奸也该死,但是,他多么希望,汉奸能够少一些——

也许胡恩溥杀得太容易了,或者欧阳云的心态起了变化,在杀白逾恒的时候,他遇到了一点麻烦。前期工作没有问题,他顺利的在楼下通过一个白府下人打听出了主人的卧房位置,而且顺利的摸了进去。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只不过碰了一下放在床前的椅子,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白逾恒的老婆竟然醒了。

女人立刻惊叫起来:“谁?”

做汉奸的心中有鬼,一般都很难睡得踏实,白逾恒立刻也被惊醒了,右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枪,左手打开了台灯。乍然亮起的灯光里,夫妻两个看见床前站着一个蒙面人,同时大叫起来:“救命啊!”“来人——”

喊救命的是白逾恒的老婆,这女人胆子够大、也够彪悍,一边大声叫喊、一边拿起枕头向欧阳云砸来。

而白逾恒只来得及举起手枪,喊出“来人”两字便被军刺插入心脏,呕出一口血、全身抽搐两下便丢掉了性命。

“杀人啦,救命啊!”女人的喊声凄厉起来,面对死亡,她彪悍不再,女人的天性尽显,恐惧的往后缩去,“咕咚”一声掉下了床。

“敢做汉奸就要有死的准备,既然敢做汉奸的老婆,就要有做寡妇的觉悟!”撂下这句话,欧阳云冲到窗前,一脚踢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第十二章打炮的另一种解释

凌晨两点多钟,本是深度睡眠的最佳时刻,然而,随着几声凄厉的喊叫,天津日租界里闹腾起来。www.65txt.com先是响起一连串的警哨声,跟着摩托车的轰鸣响了起来,再接着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枪声,枪声中还夹杂着日语的嘶喊:“射击!抓住他!前面……”

这一夜,日租界里的日本良民们、大小汉奸们,注定会失眠到天亮。正如欧阳云所说,敢做汉奸就要有死的准备——要知道,中国可有四万万人,而汉奸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得而诛之——谁知道某一天某个地方会不会射出一颗催命的子弹?

汉奸好像都远比一般人怕死,当死亡的阴影一旦在他们心中种下,许多人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欧阳云跳出白府以后,立刻往附近的配电房奔去。女人的叫声很响亮,做汉奸的老婆倒有点可惜了,这样的嗓门担任个巡夜什么的,发现小偷大喊一声,没准就能把小偷吓趴。日本人的反应很快,当然也可能是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被中国的除奸大军培养出了速度——警哨立刻响了起来,几分钟以后,巡逻队、宪兵队纷纷往这里赶来。

配电房里值班的是个中国老人,被警哨惊醒以后,老人扒着门缝朝外面看,看见一个蒙面人,立刻吓得把门关紧、上栓,上好栓想想还不够,又把办公桌顶上,然后开始双手合十,念起若干个菩萨的名字来。

欧阳云不想在破门上浪费时间,老办法,用虎钳将电线夹断,接着往和平街方向跑去。

他跑得很快,不过,两条腿的毕竟跑不赢三个轮的,才跑出去百多米,身后便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接着有灯光照了过来。他拐入一个巷子,贴着墙壁站定,将手枪掏出来,关上红外线瞄准器。小鬼子既然在身后,又有灯光照明,这个时候再单纯的逃跑等于将后背卖给对方,太不明智了。

摩托车呼啸而来,很快就开到他藏身不远处,车灯照得街面上煞白一片,他凝神听着,嘴里默默的念着数字,将摩托车的数量统计出来以后,猛然往外一跳,抬手朝三处光源连着三记点射,跟着朝左前方一个翻滚。

“噗噗噗”——连着三声玻璃炸开的脆响,街面上立刻重新陷入黑暗。伴随着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吱嘎”,“那里!”“射击!”“抓住他!”叫喊着、枪声响了起来。

子弹在欧阳云身边的街面上、墙壁上炸响,发出“咄咄”的声音,火星四射。他蹲在地上,微微蜷缩着身子,尽可能的利用着防弹衣的防护面积,然后飞快的蹿起,一个翻滚到了街道对面,站起身子举起枪来,向着冒出火舌的几个点一一点射。

“啊!”“哦!”惊叫声,喊疼声响起,黑暗中也不知道击中几人。他仗着枪上有消声器,身上有防弹衣,站在那里继续进行点名射击,直到将一匣子弹打光,这才转身飞奔起来。

小鬼子枪口上闪出的火舌完全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偏偏他们一时分辨不出子弹从哪里射来,顿时死伤惨重,以为刺客人多,只得停止追击。于是,枪声渐渐稀疏下来,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等他们和跑步赶来的大队人马汇合再行追赶,欧阳云已经和楚天歌碰了头,开始往客栈跑了。

历史有的时候会出现惊人的巧合,两个汉奸社长在4月30号凌晨被杀死在日租界内的消息一经曝光,再次在中日两国朝野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中国最高当局难免又狠狠的“娘希匹”了几人:“娘希匹,他们就不能消停会!是,汉奸要杀,可是也要看看形势嘛!何应钦做事不用脑子的吗?!”可怜的何应钦,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却背上了黑锅;而日军驻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则将这次刺杀上升到“事件”的高度,定性为“河北事件”。不同的是,这一次平津美治郎等人动了真怒,一方面因为老窝被端恼羞成怒,一方面为了让手下的大小汉奸们安心卖命,所以一上来就气势汹汹,一边派出参谋长酒井隆与驻华使馆武官高桥坦会见何应钦,声称此案“系中国排外之举动,若中国政府不加以注意改善,则日方将采取自卫行动”;一边安排驻天津日军在河北省政府门前连日武装示威、举行巷战演习,进行赤裸裸的威胁。可苦了何应钦,这位国民党的元老,曾经的黄埔军校教育长,现在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却上下两头受气,偏偏发作不得,倒也真难为他了。

次日,从楚括机处得知这个消息的欧阳、楚二人,楚天歌当场就怒极反笑,大骂起来:“无耻啊无耻!”

欧阳云现在算是彻底看穿了小鬼子的伎俩,冷笑两声并不发表看法,对自己的使命有了新的认识。杀几个汉奸、日本鬼子容易,但是要真正打败小日本并不简单。中国积弱太久,现在又是名义上的一统;小日本狼子野心,蓄谋已久,此消彼长,优劣立判——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实在很多啊,这样看来,两个老人家设计好的路线倒是深思熟虑,可行性相当的高。恩,看来必须抓紧时间了。

楚括机昨天听侄儿说起这事,还不相信是他们干的。杀两个靠笔杆子摇尾乞怜的汉奸没什么困难,但日本宪兵什么实力?结果九死四伤,一般人可做不到。他也没想到这事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有点担心他们的安危,于是连夜派人将他们送往位于郊外的25师学生训练班。

25师学生训练班一共两百多人,成员大多是在天津读书的热血青年,看见他们,欧阳云不由想起了宋哲元搞的那个学兵团。

29军的学兵团是个悲剧,惨烈的悲壮。

他如此清晰的记得学兵团的故事,源于在军校的一堂军史课,授课的是个老教授,不知道怎么扯到了这个话题上,然后就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老教授说起这段历史的时候,表情非常的悲壮:“……学兵团全部是一二九运动后投笔从戎的进步学生,他们不仅有知识,而且有理想——大家想一想,当时全中国有多少大学生,有多少中学生呢?宋哲元将军其实舍不得让他们当兵。所谓的学兵团,是想将他们培养成29军未来的地方干部。他们的驻地在南菀兵营的南部,也是日军攻击可能性最小的地方。当日军扑向南菀的时候,学生们领到枪才刚刚几个小时,他们甚至不知道在枪响的时候应该卧倒——如果这些人能够活下来,那将会给我们中国留下多少栋梁之才啊!可惜,为了民族的独立,为了国家的富强,他们却投身到了他们并不擅长的战场,用他们的热血浇灌了自己热爱的土地——在和日军的白刃战中,他们往往要用十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换取一个敌兵,可是他们换了,没有一个人后退。学兵团1700人,活着回到北平的,不过区区600人——”说到这里,老教授的声音哽咽了,然后,他嘶哑着嗓子喊:“全体起立,让我们向这些先辈致敬!”接着,首先低下头去——

不自觉的,欧阳云的眼睛湿润了——他们往往要用十条鲜活的生命才能换取一个敌兵,可是他们换了,没有一个人后退。学兵团1700人,活着回到北平的,不过区区600人——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既然自己来了,那么,这种悲剧绝不会让它发生,他在心中暗暗的发着誓,用力的闭了下眼,用手在脸上一抹,将泪水擦去,然后拉起楚天歌跑向不远处的训练场。训练场上,一些学兵正在端枪练习着瞄准,还有一堆人正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学习操作迫击炮。

看见他们,军官站起来,微笑着问:“新来的?”

双脚并拢,欧阳云帅气的做出个标准的立正姿势,敬礼大声道:“学兵沈云前来报到。”

“学兵郭啸天,报到!”楚天歌有样学样。

欧阳云身子一晃,差点晕倒——两个人的名字自然是假的,原先商量好的,楚天歌改叫郭夏天,没想到,他竟然会改成郭啸天。难道,《射雕英雄传》也穿越了?

被欧阳云标准的军姿打动,军官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立正,还了一礼说:“稍息。沈云,你是不是当过兵?”

“唰”的立正,欧阳云大声说:“报告,我在美国当过童子军。”

“美国的童子军?!”军官有些吃惊,心说美国的童子军都能够训练出这样的战士,那美国的正规部队那还了得?!

这个说辞是欧阳云深思熟虑过的,当兵久了的人,无论以后干什么,身上都不免留下军队的痕迹,与其苦心的掩饰,不如找个光明正大的借口。“是。”

“很好,会**吗?”

“**?!”欧阳云眨巴两下眼睛,有些诡异的笑了。“**”这个名词在特种兵大队代表着其它的涵义,很暧昧,习惯了用它来开玩笑,现在猛然听人正儿八经的提起,他难免失态。

军官看出来了,一愣,问:“有什么问题吗?”心说看来毕竟不是正规部队,军姿是不错,这心态就差多了。

他倒抬举欧阳云了,心态岂是“差”能概括的,简直就是不堪。

特种兵大队里不太计较等级观念,官兵相处的极其融洽,互相开玩笑那是家常便饭,不像现在的国军队伍,官和兵等级森严,欧阳云作为一个后世来人,只知道国军队伍里对军官应该称呼长官,其它方面就知之甚少了。还好,他有美国这个背景——“长官,在美国,**有另外的涵义。”

长官也是个年轻人,好奇心蛮重,立刻来了兴趣:“哦?说说看。”

“在美国,**专指男女那种事情。”

“噗——”有学兵忍俊不禁,嘴角咧开了。更多的人则停下了手上的活计,看着欧阳云,张大了嘴巴,包括军官——美国人还真能扯啊,**能和男女之事扯上关系?!有人不禁这样想。

楚天歌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前面描叙过,这小子有点憨,而且非常谦虚,有不耻下问的良好习惯。他摸摸脑袋,在**和男女之事之间怎么也划不上等号,于是问道:“大哥,这哪码跟哪码?完全不相干嘛!”

“笨蛋!”欧阳云不客气的赏他一记爆栗,左手捏个圈,右手中指往里面一捣,说:“**!明白了?!”

“啊!”楚天歌老实孩子啊,立刻骇得张大嘴巴,呆若木鸡。他这模样够憨够逗,“哄”的一声,很多人一起大笑起来。

军官也不禁莞尔,看着欧阳云的目光又添新的内容,矜持的问:“那么,美国人怎么说?”

“Youwillbefired?你会开炮吗?”

“你会吗?”

欧阳云自然会的——作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特种兵中的精锐,上天要能开飞机、跳伞,下海要能开汽艇、泅水,地上的交通工具更是必须全部掌握,而且必须精通其中一种,要做到能开会修。他之前做过医疗兵,所以在小组里担任得最多的是现场救护,队长没有要求他必须精通某一种车辆,但即使如此,类如换轮胎、更换火花塞、清洁油路等简单工作,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至于武器的使用,除了导弹,真没有他不会的。

“五十一的口径,有炮弹吗?”

见他看一眼就将炮径报了出来,军官对他登时刮目相看,存心考校,伸手指向前方,说:“前方最远处的那个靶标,试射。”

靶标距离这里一里地的样子,位于一个小土丘上,欧阳云站直,先目测一下,然后伸直左手,照着靶标竖起大拇指,闭起左眼瞄了瞄,接着开始校炮。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学兵们固然是被他的架势给镇住了,军官眼中露出狂热的色彩,低头看了看炮身上的刻度,问:“距离多少?”

“500米左右。”

“好小子!不错!来,跟我走。”

“是。”

目送他们离开,不少学兵眼神热切起来,有人羡慕的说:“这个新兵好厉害啊,看来要进特训组了。”

楚天歌有些闷闷不乐,他忽然发觉自己有些离不开欧阳云了,心里寡寡的,接过话头问:“什么特训组?”

“你连特训组也不知道?”

“他和刚才那个都是才来的。”

……?

第十三章历史的巧合

军官叫梁大伟,隶属于中华民族复兴社核心组织力行社特务处,年纪虽轻,却是一个老资格的特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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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塘沽协定》签订以后,日军在华北地区的渗透越来越肆无忌惮,平津地区随之出现了大量的汉奸,使华北形势有失控的危险。复兴社里面的开明人士觉得必须对这种局面进行遏制,于1934年成立了忠义救国会。而梁大伟和他的上司曾澈就是救国会在天津的负责人,他们目前正在组建天津小组:“除奸特别行动组”。

恰巧25师搞了个学生训练班,曾澈便动用关系将梁大伟调到里面当教官,然后在训练班里成立了一个特训组,对外宣称为一些特长生进行专业培训,实则上是为行动组挑选培养人才。今日训练场上,欧阳云“一炮成名”,梁大伟自然不肯放过这么个“**能手”,于是立刻带他去见曾澈。

历史上,抗战时期在平津地区曾活跃着一支民间抗日团体——“抗日除奸团”,这个“除奸团”专杀汉奸,其中最著名的当数1940年7月针对北平《新民报》社长、总编辑吴菊痴的刺杀行动,并因此引来了日本人的报复——“八月大逮捕”。而“抗日除奸团”就是曾澈一手组建的。

欧阳云并不知道这些,他见曾澈身着蓝衣黄裤,脑中不禁闪过蓝衣蓝裤的“蓝衣社”众人,起了一丝疑惑,心说难道,他们竟然也是“蓝衣社”的?那自己这个伪特派员看来是不能当了,幸好,这事只有白流苏知道——他想得倒美,混没想到自己蓝衣社的身份在中日高层中间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曾澈三十几岁,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他详细的询问了欧阳云的各项情况,比警察查户口还问得仔细,得到自认为满意的答案后,开始对欧阳云进行洗脑教育:“……值此多事之秋,作为炎黄子孙,想当兵报国是好的,不过,报国的途径多种多样,也不一定非要当兵嘛,像我们特务处……”

欧阳云开始还有些懵懂,搞不清楚什么状况,听他絮絮叨叨的讲了一堆,方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对复兴社没什么印象,对“蓝衣社”却颇有好感,盖因沈剑等人的行径当得“国士”一说,让他由衷的敬重。弄清楚曾、梁两人国民党特务的身份,潜意识里,他不禁希望沈剑和他们没什么关系,见曾澈并没提到“蓝衣社”,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欧阳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对“特务”这么反感——本来,特务只是个名词,并不存在贬义褒义之分,但是自从和国民党挂上钩之后,这个词就貌似带上了贬义色彩。

他反感“特务”的理由,说起来竟然如此孩子气。

特务欧阳云是肯定不会当的,他一边听着曾澈滔滔不绝,一边正思量着如何拒绝才好,一声响亮的“报告”在门口响起,打断了他的“特务情节”,也打断了曾澈的演讲表演。

喊报告的是两个年轻人,穿着学生装,正是特训组的学兵。左边那个看见欧阳云,眼神凝滞呆在那里。

“鸿乐、文举,你们回来了,来来,介绍一个新同志给你们认识,”梁大伟说着,为三人做了介绍。他注意到朝鸿乐的表情有些怪异,看了欧阳云一眼,问:“怎么?你们认识?”

欧阳云也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有些奇怪,说:“我今天才见他。”

朝鸿乐有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走到梁大伟身边,附耳说了些什么。

欧阳云暗惊,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为了安全起见,右手轻轻一抖,钢针在手;曾澈眼珠子转了几圈,右手伸进了腰间,握住了枪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个人的职称里都有一个特字的原因,他们一个昔日的特种兵、一个现时的特务,在小心谨慎上竟然惊人的雷同,第一时间都从朝鸿乐的举动里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梁大伟听完朝鸿乐的密语,先满脸惊讶,接着兴奋起来,看了欧阳云一眼问:“你确定吗?”

“是。”

“哈哈!”变得有些诡异的气氛里,梁大伟大笑起来,笑得其他人一头雾水,然后他走向欧阳云,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真看不出来,兄弟竟然是位高人!梁某佩服!”

他这么一说,欧阳云立刻猜到是怎么回事,感情日租界的事被朝鸿乐知道了,却有些想不通,他是从哪里得知的。右手两指轻轻的弯了弯,将钢针退回针囊里。

曾澈和庞文举一头雾水,前者右手离开了枪柄,后者则焦急的叫了起来:“鸿乐,究竟怎么回事?”

梁大伟笑着说:“我们几人知道就行了,鸿乐、文举,切记别说出去——日租界那件事,是沈兄弟他们干的。”

“啊!我还以为是组里派了其他人呢,鸿乐,你也不提醒我!”

“我也以为是曾组长派人做的。”

原来,这两位进城竟然也是为了刺杀那两个汉奸社长,只是还没下手呢,目标却已经被干掉了。

这么说来,历史上“河北事件”的制造者竟然是这两位,欧阳云想通了这一点,不禁感慨造化弄人。事已如此,隐瞒已经没有必要,但有件事他却必须搞清楚,于是问朝鸿乐:“我们行动很隐蔽啊,你怎么知道的?”

前期准备工作和刺杀都是他一手包办的,事实证明并没有出现纰漏,只是既然朝鸿乐能够知道,那说明细节上还是出了问题,只是,这个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欧阳云想不通。这还幸亏朝鸿乐是同道人,如果换做敌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朝鸿乐说:“我们就住在你们对面的旅馆里,你昨天中午是不是过去踩点了?”

“恩。”

“我正好也在那里踩点,在两个汉奸家的门口都遇到你,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又在大生客栈门口看见你,见你背了捆绳子,就多看了两眼。半夜,我被噩梦惊醒了,起来想小解,却正好看见两个蒙面人从大生客栈二楼爬了下来。那时,我还以为你们是窃贼呢。我们制定的刺杀计划实在白天,我不想暴露身份影响到白天的行动,就没有出声。谁知道,没过多久日租界里就响起了枪声……沈大哥,你们真够强的,两个汉奸全部解决了不算,还伤了那么多日本兵……”

朝鸿乐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起来,和庞文举看着欧阳云,惊为天人。

欧阳云听着,却出了一声冷汗。如果朝鸿乐是敌人的话,那——他摇摇头,没敢想下去,暗暗警醒自己,下次再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还要小心更小心、谨慎更谨慎,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自己去做,如果为这种事挂了,实在愧对两个老人家和那3.2个亿。

“你们两个人,还有一个是不是和你一起的郭啸天?”

“嗯。”

“鸿乐,你去训练场,把郭啸天叫过来,这样的人才可不能放过。”

“是!”朝鸿乐正欲离开,曾澈叫住他:“等等,大伟,这事不急。”

梁大伟看向自己的上司,见他脸色有些不对,忙让三个学兵先回去,然后关上门问:“组长,有什么不对吗?”

曾澈苦笑:“刚才,老板来电了,让我们停止一切行动,而且,已经把两个汉奸被杀的事算到了我们头上,说会想办法帮我们开脱责任的。”

“啊!这算什么事?我们的任务不就是——”

“别说了,最高当局发了火,老板也不好过,体谅一下吧,都是为了党国利益。”

“那,杀奸行动组的事怎么办?”

“不急,你先去查一下那个沈云还有郭啸天的资料,我怀疑……”曾澈说到这里,把声音压低了许多。

门外不远处,弯腰系了几分钟鞋带的欧阳云见室内忽然没了声音,急忙起身走了。毕竟是搞特工的,董、梁两人心思非常慎密,看来不好对付,如果是敌非友的话,那自己只好先下手为强了——他这样想着,满腹心思的回到训练场。

训练场上,楚天歌被一群学兵围着,正在兴高采烈的翻着空心跟头,众学兵大声喊着:“133、134……”

他看得目瞪口呆,问:“干什么,耍猴呢?”

楚天歌一个高高的空心跟头翻到他面前,站住,气喘吁吁的说:“大哥,回来啦,咱跟头翻得漂亮吧?!”看来没听见他刚才的话。

学兵们不少人却听得真切,笑了起来,有一个解释说:“是我们让啸天翻的,啸天,看来你真的练过。”

楚天歌头昂了起来,鼻子一皱说:“那是。”

欧阳云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心说憨人有憨福,自己愁死了,他却一点心思不担,忍不住赏他一记爆栗,说:“跟我来。”

“发生什么事了?”楚天歌见他脸色不太好,问。

“昨晚的事被人知道了。”

“啊!谁?”

欧阳云带着他远远避开众人,说:“复兴社特务处,你知道这个组织吗?”

“特务处不太熟,复兴社听说过,国民党的情报机关嘛,好像又叫做‘蓝衣社’。”

“‘蓝衣社’?那么说,白流苏他们也是复兴社的?”

“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吧。复兴社里当官的都喜欢穿蓝衣黄裤,所以又叫做‘蓝衣社’。”

“不行,找你叔叔去,这事可能有点麻烦。”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告了假,往城里的51军军部赶去。

天津城里,日本人闹腾得正厉害,一队队的日本士兵扛着枪,坐着卡车、摩托车,耀武扬威的往河北省政府行去。街道两边,不少日本人和汉奸挥舞着日本旗、唧唧歪歪的喊着什么。欧阳云和楚天歌进了城,有些艰难的穿行在人群里。楚天歌小声说:“我日,现在要是有挺机枪就好了。”

欧阳云瞪了他一眼,说:“闭上你的臭嘴。”微微偏头朝后面溜了一眼,见一个灰色人影一闪没入人群里,他冷冷一笑,拉起楚天歌,大步穿插起来。

“怎么了?”楚天歌不明他的举动,见他老是回头看,不由也想回头。

“别回头,有人跟踪我们。”

“哦,要不要干掉他?”

“算了,应该没有恶意,不过,你叔那里不能去了。”有没有恶意其实他也不知道,但跟踪的人他却看清了,竟然是朝鸿乐。想起朝鸿乐曾经也想刺杀那两个汉奸社长,他便没法对人家下手了。

两个人开始漫无目的的在人群里穿梭起来,渐渐的离开了主要街道,走进一条有些偏僻的小巷子,终于把朝鸿乐给甩掉了。

回头确认一下,尾巴确实没了,欧阳云抹了把汗,说:“天歌,如果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死了,会不会恨我?”

楚天歌正看着旁边的建筑出神,闻言转过头来豪气干天的说:“我才不会莫名其妙的死,真要死,咱也会死得轰轰烈烈!”

“我说如果。”

认真的想了一想,楚天歌正色说:“为什么要恨你,我就是现在死了,也值了。从喊你大哥的那一天开始,我这条命可就交给你了。大哥,我们的处境是不是很危险?”他确实有些憨,但是并不笨,立刻从欧阳云不一样的语调里体会出了什么。

欧阳云很感动,有了和战友一起作战的感觉——战友是什么?在战场上,他就是你的后背,能帮你档子弹,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和你同生共死,让你面对死亡威胁的时候不会感觉孤单。

“谢谢!”他认真的说。

楚天歌也许并不理解这两个字代表的涵义,但是却听出了其中的分量,所以郑重的点点头,笑了。正如他所说,从他跟着欧阳云进入流川武馆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没了坦途,但是,他不会后悔。不想在这个沉重的话题上进行下去,他笑着指了指眼前的建筑,语带讽刺的说:“中日友好中学,中日之间还有友好吗?”

(注:历史上确有天津中日中学,这里为本文需要,加上友好二字)

“当然有,日本人并不全是军国主义者,”欧阳云本来想说日本也有共产党,不久的抗日战场上,他们会组成一支奇怪的队伍,人数并不多,但是所发挥的作用却不小——但考虑到现在说这些有泄露天机的意思,他也不能确定这些历史上的事件还会不会如实发生,于是把下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他这个担心是有必要的——自从他带着楚天歌在北平闹了那么一出,历史已经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曾澈一手组建的“抗日杀奸团”的前身“除奸特别行动组”被迫在天津蛰伏下来,甚至有胎死腹中的危险,而很多历史上现在已经死去的汉奸,此刻还活得好好的。那两个汉奸社长,如果不是他出手,他们的死活也很难说——朝、庞二人想在日租界光天化日下刺杀他们,其实是相当困难的。?

第十四章大汉奸小汉奸

“打死你个狗汉奸!”

“打他!打他!”

“你们等着,我叫我爸爸去——哎哟!”

……

中日友好学校里,忽然传出几声呼喊。www.65txt.com欧阳云和楚天歌对视一眼,先是讶然,然后笑了。欧阳云说:“没想到现在的小孩子也挺血气的。”

“小孩子家胡闹罢了。”

“不能这么说,小孩子总会长大的,他们现在是花朵,日后就是国家的栋梁——我们进去看看?”

“门口有守卫。”

“守卫怕啥,我们是家长。”

“哈,听大哥的。”

两个人大摇大摆的往里面走,在门口被拦住了,守卫是个中年汉子,很客气的问:“两位先生,有事吗?”

欧阳云递过去一支烟,说:“来看我侄子,好久没见他了。”

“那请您登记一下。”

“这么麻烦?!”欧阳云瞪了他一眼,提起笔在登记表上画起来,一溜的日文。

守卫竟然是个“知识分子”,识出是日文,立刻骇得满头大汗,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皇军?!快请快请,请问您侄子是哪位,我帮您找一下。”

“就不麻烦了,”欧阳云踢了在旁边发呆的楚天歌一脚,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守卫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暗暗的啐了一口,低声骂:“日本鬼子!”

楚天歌此时一脸的惊奇:“大哥,他为什么叫你皇军?”

“没见我写的日文吗?”

“那是日文啊——我倒差点忘了,大哥会说日本话。大哥,你怎么会说日本话的?”楚天歌在流川武馆就听他说过日本话,当时心情紧张,没顾得上疑问,现在开始不耻下问起来。

“学的呗!天歌,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三八了。”

“三八!?”

欧阳云最怕楚天歌这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秉性,作为穿越者,他新名词太多,而且说习惯了动不动就冒出来一个,如果每个都要解释出处的话,那岂不是要累死?他喊道:“打住,我们不是看‘侄子’的吗?”

“呵呵,倒差点忘了。”

院墙的一角,六七个学生正在围殴一个胖子。看见两个陌生人走过来,几个人停下手来,其中领头的说:“你们谁认识他们?”

所有人停下手,看着欧阳、楚二人,纷纷摇头,或者说:“不认识。”

“不会是程日和的跟班吧?”

“他的跟班我见过,不是。”

“要不先回教室吧?”

“也好,”众人正想撇下在地上哼哼的程日和开溜,却看见陌生人笑了起来。

欧阳云问:“你们在打汉奸?”

众人一起看着领头的,领头的腰杆一挺,上前一步,双手一伸护住同伴,挑衅的说:“是又怎样?!”

欧阳云乐了,这小子还挺能担当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别告诉他!也许是大汉奸,”一个个子高高的学生说,目光警惕的注视着他们。

楚天歌咧开了大嘴,这几个孩子的脾气蛮对他胃口,他大笑着说:“放心好啦,我们不是汉奸。”顿了顿又说:“你们既然敢打小汉奸,为什么却怕被大汉奸知道名字呢?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哼,打个小汉奸算什么本事,要让大汉奸一听见你们的名字就害怕——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行……”

欧阳云见他连“男儿当杀人”都搬出来了,怕误导这些孩子,急忙将他的话头打住,说:“别误人子弟,在日本人的地界上杀人,敢做是必须的,却不能敢当,个个都敢当,那不是杀一个汉奸就要牺牲一个同志。”看了看地上呻吟着的小胖子,吓得对方一哆嗦,他笑着说:“你们为什么说他是汉奸?”

领头的说:“他老子是伪华北联合准备银行经理程锡庚,他每天都皇军皇军的挂在嘴上,你们说是不是汉奸?!”

楚天歌乐了,叫道:“汉奸!典型的汉奸,该打!”

欧阳云瞪他一眼,问那领头的:“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学生扯了扯领头的衣袖,领头的看他一眼,想了想说:“黄家华。”

“你呢?敢不敢告诉我?”欧阳云看向那个像是这个小团体里军师的高个学生。

高个学生犹豫的看着他,黄家华说:“告诉他们又怎的,今天打了程日和,汉奸们迟早会知道我们的名字,再说了,这位大哥说的对,我们就是要让汉奸们听见我们的名字就害怕!”说完还狠狠的瞪了程日和一眼。

高个学生不再犹豫,小胸脯一挺,说:“我叫冯远修。”

(注:历史上确有冯远修其人,原天津中日中学学生,一九三七年加入抗日杀奸团,一九四零年考入北京辅仁大学,冯的家世颇为显赫,其舅舅是华北伪治安总署督办齐燮元。他借着舅舅的名号,经常有机会出入军营,借机以学枪打猎为名,练出了一手好枪法,成为抗团中优秀的神枪手,多次参加刺杀汉奸的任务。其中最著名的一次当属于1940年7月针对北平《新民报》社长、总编辑吴菊痴的刺杀行动。正因为这次行动的成功,日军展开了血腥的“八月大逮捕”,而冯亦在日军此次大规模逮捕行动中不幸遇难。为了剧情需要,本书将他的年龄改大了两岁)

程日和忽然嘶喊起来:“冯远修,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不错,我老子是汉奸,但你敢说你舅舅不是汉奸吗?你舅舅是大汉奸,你也是小汉奸。”

冯远修脸上的肌肉好像忽然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抽搐了一下,这种痛苦不为外人道,却是那么的刻骨铭心,他咬了咬牙,讪笑道:“但是我没有整天皇军长、皇军短的挂在嘴边,我也没有以自己的舅舅为荣。”

程日和更大声的嘶喊起来:“日本就是比我们国家强嘛,你们不觉得所谓的民国政府,其实就一帮蛀虫吗?我们的国家已经被他们蛀蚀得奄奄一息了,日本人作为强国,又是友邻,看不下去了,这才伸出援助之手——”

这话就太狗屁了,连欧阳云都听不下去了,他上去就是一脚:“滚你妈的!都是你老子教你的吧?!我日,是不是欺我不杀小孩啊?!”

楚天歌早听得义愤填膺,抽出藏在身上的一把肋差,刀尖架到了小胖子的脖子上,持刀的右手颤抖着,好像随时可能失手割下去。

程日和哪见过这种阵仗,骇得张大嘴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屁股上的两片肥肉一阵颤动,随着“扑哧”声响,竟然屁滚尿流起来。

其他学生也骇呆了,他们毕竟还小,虽然痛恨程日和的汉奸言行,但是绝对没想过要取自己同学的性命——真刀真枪面前,不少人怯场了。

欧阳云没想到小汉奸如此不济,急忙一个跳跃让开,捏住鼻子说:“回去跟你老爸说,不想和胡恩溥、白逾恒一个下场,做人低调一些。我知道,当汉奸不容易,但是毕竟都是中国人,什么事都不要做得太绝!”拉开楚天歌,将程日和放走了。

“当汉奸不容易?!”那些汉奸如果知道说这话的就是“河北事件”的幕后真凶,不知道他们会感恩戴德呢,还是痛哭流涕。

楚天歌习惯了他言语的肆无忌惮,早就见怪不怪,黄家华等人则像听见天外来书似的,许多人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着。冯远修则听得眼睛一亮——这话他从舅舅那里听说过,当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现在听起来却是别样的滋味,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他们的身份,他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问:“两位大哥,你们是‘除奸特别组’的吧?”

“除奸特别组?!”

冯远修以为他们怕暴露身份,声音压得更低,说:“大哥,你们认识庞文举吗?我和他很熟。”

欧阳云看着面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身子有些单薄,但眉眼却透着一股早熟,眼神很深沉,想起他之前的表现,处处透着谨慎,心说倒是个不错的间谍苗子,就不知道心志如何。脑子里闪过一些念头,他压低声音问:“现在不忌惮我们了?”

冯远修有些腼腆的笑了,说:“你们外表不像常人,天津汉奸又太多,我不得不小心。”

欧阳云笑了,说:“不错,头脑够冷静,就不知道胆子够不够大。”

“那要看做什么事了。”

“行,跟我们出去谈谈,怎么样?”

“我能不能叫上我朋友?”冯远修看了看不远处的黄家华。

楚天歌一直在旁边听着,并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这个时候笑道:“你倒很讲义气。”

欧阳云摇头:“我现在只看中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有一腔热血就能够完成的。你的朋友很讲义气,组织能力也不弱,但是太冲动了。老实讲,我觉得你们刚才羞辱那个小胖子有些儿戏。你想过没有,他其实并没有太大的过错,某子不是说过吗,人之初,性本善;又说子不教,父之过。有一个汉奸老子在身边——”

楚天歌:“大哥,‘人之初,性本善’是孔子说的,不是某子。”

“我知道,某子就是孔子。”

“某子不是张艺谋吗?”

“这个,此某子非彼某子。”

“哦,我知道了,这个‘某’是代指。”

欧阳云瞪着楚天歌,见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一脚——这个木鱼脑袋,咋就没有一点幽默感呢?

冯远修讶然的看着两人煞有介事的探讨“某子”问题,哑然失笑,心里开始怀疑日租界里的事究竟是不是他们做的——在他想象中,以两人之力在重兵把守的日租界里杀了两汉奸、十几个日本兵,那绝对是荆轲式的国士,断然不会像面前两人一样,为这种无聊问题纠缠半天。

赏了楚天歌一记爆栗,欧阳云转对冯远修,发现对方的神情怪怪的,知道刚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被破坏了,无奈的说:“看来今天不适合再探讨下去了。”

“不,我想跟你们谈谈。”

“哦,”有点意外的看他一眼,欧阳云发现自己小瞧这少年了,说:“跟我来吧。”?

第十五章抗日双雄

““日本人很嚣张啊!”楚天歌轻声说着,手里比划出一个举枪射击的姿势。www.65txt.com

欧阳云站在他旁边,眼睛看着河北省政府门前黄轧轧的日本兵,耳朵里听着小鬼子整齐响亮的日语呼喊,心中想着,历史上抗战初期一个日本兵抵得上三个中国士兵,这差距究竟在哪里呢?武器?还是素质?也许两者兼而有之,那么,如果自己想整训一支部队出来,却从哪里入手呢?参军?还是创建游击队……

来到这个时代以后,第一次见识到了大规模的日本兵,这才发现,日本鬼子之所以敢放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狂言,并不是无的放矢。就这批武装抗议的日本兵来说,如果单单从军事角度来说,军容整齐、士气高昂、装备也算精良,算的上一支强军。

欧阳云有心考察冯远修,带着他从中日中学一路走到这里,路上所见,嚣张的日本人,奴颜婢膝的汉奸,敢怒不敢言的同胞,各色人等历历在目。他静静的观察着身边的少年,见其一直不动声色,只眼中偶尔流露出一些悲愤的神色,心中不由暗暗赞许——这个少年,城府极深,识得大义,好好培养一下,绝对堪得大用。

“远修,你舅舅真是汉奸吗?”

“是,”少年低下头,这是他的耻辱,虽然这耻辱是亲人强加到头上的。

欧阳云拍拍他的肩膀,说:“世事无常,并不尽如人意,抬起头来,这又不是你的错。”

“大哥!”少年抬头看他,眼中透着感动,这样的话,好朋友黄家华也说过,不同的是,现在说这话的和他才认识不久,还相当于陌生人,来自陌生人的信任,总是让人觉得特别温暖。

“什么事情都有两面,换一个角度,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舅舅现在是你的耻辱,但是有一天,他也许会成为你功成名就的基石。”

少年是聪明人,联想到他们的身份,马上领悟到了什么,有些激动的压低声音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我能加入你们?”

欧阳云和楚天歌相对一笑,他问:“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要加入,不怕我们是汉奸?”

冯远修板起小脸,正色说:“两位大哥,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但我可以肯定,你们绝对不会是汉奸。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日租界里那起暗杀事件肯定是你们干的。”

“哦,凭什么呢?”楚天歌来了兴趣。

少年肯定的说:“凭你们刚才对程日和说的话,做的事。”

“呵呵,那个,好像只要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那么做的。”

“可是,他们没你们这样利索的身手,”少年看着楚天歌,继续说:“这位大哥,你刚才用的兵器应该是日本人的‘肋差’吧?”

楚天歌笑了:“呵呵,你看出来啦,我这把刀子可不是一般日本货……”

欧阳云见他有说漏嘴的趋势,瞪了他一眼说:“声音小点,怕人家不知道北平的事是我们做的?”

“啊!差点忘了,”楚天歌眼睛四下乱转,见周围并没人注意他们,这才放松下来。

“北平——”少年眼睛一亮,双手抓住欧阳云的右手,有些激动的问:“黑龙会在北平的据点是被你们扫掉的——哎呀,我真笨,你们正好两个人。呵呵,欧阳云、楚天歌,你们好大的胆子啊!”

楚天歌一听,立刻瞪大了眼睛:“恩!你认识我们?!”

欧阳云微微笑着,并不做声,他刚才那句话,正是有意要让冯远修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冯远修眼睛滴溜溜的转动起来,少年心性尽显:“你们谁更厉害?”

“臭小子,想挑拨离间?”

“当然大哥更厉害。”

“欧阳大哥更厉害?”少年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着转。

欧阳云笑了,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冯远修了,说:“我叫欧阳云,他喊我大哥。”

少年眼神更加明亮,看着他热切的说:“欧阳大哥,你收我做徒弟吧。”

他笑着没说话,楚天歌却急了,说:“大哥,收下他吧,这孩子不错。”

冯远修眼巴巴的看着他。

“行,不过我要声明,做我的徒弟很辛苦的。”

“我不怕吃苦。”

“我们可不是什么‘除奸特别组’的。”

“没关系,‘抗日双雄’嘛,只要杀鬼子、除汉奸就行。”

“什么‘抗日双雄’?”

“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啊,现在外面都这样称呼你们呢。”

“啊!”欧阳云和楚天歌对望两眼,前者是哭笑不得,后者则有点小小的得意。欧阳云见冯远修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忙转移话题说:“杀鬼子、除汉奸是我们的本分,其实,我们也正想成立这么一个组织呢。远修,你们学校抱有你这种想法的同学多吗?”

“很多,师父,你是不是想把他们组织起来——可以交给我做。”

“慢慢来,先保护好自己,活着才有希望——远修,你对眼前的情景有什么想法?”

“为国家悲哀,堂堂一省政府,竟然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羡慕日本人,如果我们的军队也有这般强悍,还有哪个国家敢小瞧我们?!”

“我们的军队确实不如人家,不过不急,只要有仗打,只要官兵同心,有一天,我们的军队会比日本人更强。”

“师父,我也想咱国家有这么一天,怕就怕我们的政府和军队没这个志气。”

楚天歌点点头说:“远修说得不错,我看中国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很难。”

欧阳云见他们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很不以为然,心中想着,如果不是最高当局搞什么“攘外必先安内”,把红军赶去过草地、爬雪山,而是让他们开来这里,只要换上批装备,那绝对是天下一等一的强军——“话不能这么说,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可不是光靠军队就能够决定输赢的,军队对阵不过是表现的最终形式罢了。打到最后,比的还是国家的实力、人民的凝聚力。我们现在确实比日本穷,科技也落后许多,但是我们人多,而且,有众多像远修这样有志气的少年!我相信,等你们成长起来,最终胜利的肯定是我们。”

这话很鼓舞人心,特别像冯远修这种血热热的少年,他立刻激动地说:“师父,你说得太好了,我也相信,最终胜利的肯定是我们,日本鬼子一定会被赶出中国的。”

拍拍他的肩膀,欧阳云说:“只要拥有这种信心,那么,我相信一切困难都不会难倒我们的。天歌,拿出来。”

“什么?”

“水纹太安。”

楚天歌身上的肋差和欧阳云获得的那把太刀全都缴获自流川正树,太刀名为“流川太安”、肋差名“水纹太安”,皆能断金削铁,他爱之极深,此时听欧阳云的意思好像要拿它送给冯远修,哪里舍得,不由大叫起来:“你收徒弟,凭什么拿我的东西送人?”

“我徒弟不是你师侄吗?你和远修也算初次见面,做师叔的送个见面礼总是应该的吧?”

“这个——呜——”楚天歌想想是这么个理,苦着脸将“水纹太安”取了出来。

冯远修见他一脸不舍,忙说:“君子不夺人之美,谢谢师叔了。”坚决不肯收。

欧阳云想了想说:“也罢,这把刀有点名堂,天津人员太杂,你带在身上未必是好事,”在身上找了找,拿出支水性笔递给他说:“出来得匆忙,身上没什么好东西,这水性笔你拿着,做个纪念。”

冯远修接过来,把玩一番,见制作精美,以为宝贝,笑逐颜开道:“谢谢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欧阳云汗一个,感觉自己像个骗子——一块五一支的水性笔而已,好像有亵渎纯洁师徒感情的意思。他倒是谦虚了,别看小小一支笔,放在现代不值一文,但在二三十年代,绝对当得“宝贝”一说,物以稀为贵也。“远修,放暑假有时间的话,去北平燕京大学找我,今天的事,对谁也别说,包括你那些好朋友。你还小,先读好书,将来才有能力做大事——拜拜了。”

“好的,我会好好读书的——师父,拜拜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见,英语里的‘BAYBAY’。”

“呵呵,师父、师叔,拜拜。”

等冯远修走了,欧阳云对楚天歌说:“天歌,你信不信,最多两年,我们会拥有一支比他们更强的军队?”

楚天歌早觉得自己这个大哥志向不小,压低声音问:“大哥,难道你想做军阀?”

“不是军阀,我要为中国人民打造一支全世界上数的军队!”

“噗嗤!”楚天歌乐了,“你白日做梦呢?!难道就凭我们两个人?”

欧阳云看着他,也不恼,说:“等着瞧吧,走,找你叔叔去。”

51军乃由张少帅的东北军一部改编而成,下辖113师、114师、118师,由于军长于学忠同时担任着河北省政府主席兼天津市市长,所以将军部设在蔡家花园,而楚括机作为于学忠的副官,分到了一个单独的小院。

两个人赶到楚括机那里,楚副官正在书房里和两个好友喝着闷酒,他明显喝高了,所以一听说侄子来了,立刻让勤务兵小李领了进来,浑然忘记了这两个此刻还是通缉犯,蒋孝先正带着手下满北平城抓人呢。

楚括机眼带血丝,舌头也大了,右手捏着酒杯指着进来的年轻人对坐在上手的中年人说:“老陈,我侄子楚天歌,旁边是他朋友,小子,自己介绍一下,你的名字我忘了。”

中年人矮胖矮胖的,满面红光,小眼睛眯着在他们身上打个转,落到欧阳云脸上,笑着说:“不要介绍了,和天歌在一起的,肯定是欧阳云了,小伙子不错,够胆色!”听起来,和楚天歌竟然很熟似的。

欧阳云随楚天歌微笑着和三人打过招呼,得知胖子陈少华竟然是51军的军需处长,另外一个叫邱健的,是个上校团长,不由对这两人刮目相看。

楚括机招呼两人坐下,让小李添了两副碗筷,然后感慨说:“英雄出少年,说起来,我这侄子可比做叔叔的有出息多了。”

三个人刚才不知在谈什么,情绪都有点激愤,邱健将酒杯往桌子上一拍,咬牙说:“这队伍带得窝囊,小日本在眼皮底下撒野,我们却被限令出营,实在是——他娘的,倒不如天歌他们混得痛快。”显然,是对今天日本兵武装示威的事感到愤慨。

楚括机叹息一声,说:“军座也是没办法,你们知道的,何应钦一直想让他请长假呢——哎,你们不知道吧?宋将军今天被解职了。”

“哪个宋将军?29军的宋哲元?”

“29军是他一把拉扯起来的,老头子说解职就能解了?老张、老冯他们不干的吧?”

“不是解除军职,把他察哈尔省政府主席的职务给免了,说是督军不力,纵容下属,哎!”

“督军不力,笑话,真不力的话,察哈尔早成日本人的了。”

“小日本这一招玩得高啊,嘿嘿,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宋哲元前脚被解职,小日本后脚就会安排一大堆汉奸过去游说。”

楚括机摇了摇头,“吱”的一声喝了一口酒,说:“少华兄说得极对,老头子分明就是在把宋将军往日本人怀里推。”

邱健叹息一声说:“有个事你们听说没有,何应钦派人来天津了。”

“他派人来天津干什么?嫌这里还不够乱?”

“听说要和日本人谈判。”

“不是吧?难道还要搞个《塘沽协定》出来?!”?

第十六章军人的耻辱

《塘沽停战协定》对中国军人来说是个耻辱,这个协定签订于长城抗战之后,长城战役中,中国军队以35万之众迎战日军5万余人(也有说一万七千余的,本人相信前种说法),结果中方阵亡16725人,伤24019人,而日军仅伤亡2600名(存在弄虚作假一说,因为单一个喜峰口大捷据中国方面的统计就歼灭日军5000余人),这样的战损对比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乃至29军军长宋哲元在长城抗战失败后痛心疾首的问:“为什么我们30万大军打不过5万日本军?”

为什么呢,欧阳云在军史课上听到这节的时候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必须承认,日军无论装备还是士兵素质都比中方强,但这并不是中方失败的主要原因。事实上,中方并不是没有继续战斗的实力。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最高当局身上,此人一门心思的想着“攘外必先安内”,在长城战役最关键的时候,竟然能抽调50万大军搞内战,搞所谓的“剿共”,而当广大爱国官兵强烈要求参加抗日时,他竟能大言不惭的说:“如再有偷生怕死,侈言抗战,不知廉耻者,立斩无赦!”好一个“立斩无赦”,如此领袖,长城战役国军安能不败?!“偷生怕死”、“不知廉耻”,好大的帽子,只是不知道所言何人,历史走到今天,答案想来已经明显。

协定签订以后,实则上承认了日军侵占东北三省和热河的合法性,而且翼东、察东成为“非武装区”,中方不能驻扎军队,日军却可以派出飞机进行侦察,可笑的是中国方面还必须提供便利和保护。自此,华北门户洞开,等于将一块鲜美的蛋糕放在了日本人面前,面对如此诱惑,日本人自然不会像君子一样“远观而不亵玩之”。

欧阳云对这段历史很熟悉,知道《塘沽协定》和何应钦也有关系,中方谈判代表黄郛就是他指定的。听邱健说何应钦要派人来天津,他大吃一惊,心说不妙,难道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让《何梅协定》提前诞生了——

一直坐在一边做好学生旁听的他,失神之下脱口道:“《何梅协定》?!”说完意识到不妙,急忙用手掩嘴,但已经迟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却怎么收的回来?

四双眼睛直愣愣的瞪着他,楚天歌问:“大哥,《何梅协定》是什么?”他不在军营,对目前中日双方形势,以及人事安排并不清楚,所以无法从“何梅协定”字面上读出什么。楚括机三人就不同了,他们对这一切了如指掌,立刻察觉出了其中的深意。

何应钦派人来天津,肯定是来和日本人谈判的,想来国民政府在华北方面又决定妥协了;日本方面,目前在华北职务最高的是华北囤驻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中日双方真要开谈的话,最后负责签字的肯定是这两个人,按照协议签订的惯例,最后出来的说不定真会叫做《何梅协定》——这个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具备如此敏锐的政治洞察力?

三人瞪着欧阳云,良久,陈少华说:“不得了不得了,后生可畏,小伙子,你是哪家的后生?父亲在哪个部门任职?说来我听听,看我认识不。”

何应钦派人来天津这事只有国民政府里一些大员知道,他们能够得知是占了地主的便宜,而他派人来天津的真正目的,所有议论都是猜测。陈少华理所当然的想,欧阳云一定是从他父辈那里得到了什么小道消息,所以才会有如此惊人之语——他可不信这年轻人真的是凭眼光判断出来的。

楚天歌说:“陈叔叔,我大哥的父母都在美国呢,他也是刚从美国回来。”

“是吗?那更了不得了。”

欧阳云大汗,心说这回玩大了,闷了头,郁郁的喝酒,不敢答话,只怕再说漏什么。

楚括机见桌上气氛有些凝重了,拍拍桌子说:“好了,这个话题到此如此。今天喊哥两个过来,是喝酒解闷的,又不是商量国家大事,再说,国家大事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做主的,来!喝酒。欧阳,把头抬起来,小伙子么,要有朝气一些。放心好了,今天这里没有外人,你刚才说的什么,我们都已经忘了。邱健,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和侄子他们喝酒,说什么以酒会英雄的么,和两个小辈喝一杯吧——他们现在可是‘抗日双雄’,多少人想请他们喝酒都找不到人呢!”

邱健很会凑趣,马上举起酒杯说:“对对,差点忘了,欧阳、天歌,叔叔敬你们一杯,你们在北平干的那活,漂亮!”他倒是个直爽人,说完举起酒杯,“吱”的一口就闷掉了。

“谢谢邱叔了,”楚天歌急忙跟着干了一杯。

欧阳云举起了酒杯,心里很是感慨,这三个旧中国的军官,也许不是很纯粹的那种军人,但是却深深热爱着自己的国家。在华北,这样的军官应该不是少数,只要政府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捍卫国家的尊严,只是——想起《何梅协定》一签,51军就会被迫撤离河北去“剿匪”,不由为他们感到悲哀。身为军人不能为国捐躯,这是怎样的一种郁闷,他轻轻叹息一声,头一仰,杯倒酒干。

一道火辣辣的液体从喉咙流下,烧得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站起来,拿过酒瓶,为在座的一一将酒满上,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各位长辈,刚才欧阳孟浪了,请你们不要见怪,我罚酒一杯。”说完头一仰,又干一杯。

邱健乐了,笑起来说:“小伙子不错啊,这喝酒的气势颇有我老邱当年的风采,哈哈,好,老哥哥陪你一杯。”

他这边酒杯刚放下,陈少华笑了起来:“你个酒鬼,想喝酒就喝呗,找什么借口。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喝多啦?一会儿叔叔一会儿老哥哥的,自乱辈分嘛!”

楚括机也笑了,说:“这辈分可乱不得,天歌是我侄子,欧阳是天歌大哥,酒鬼又是我哥哥,这酒鬼成了欧阳的老哥哥,我们叔侄两却怎么称呼的好?”

欧阳云和楚天歌听着,嘿嘿的陪着笑。

邱健却不在乎,叫起来:“这有什么,各按各的叫,”对欧阳云说:“小欧阳,老哥哥和你做兄弟,你没意见吧?!”

欧阳云惶恐,忙站起来说:“不行不行,这哪里使得,邱叔,您饶了晚辈吧。”

邱健却是个牛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多了,眼睛瞪圆了,嚷:“怎么,不给面子?!”

他苦笑,正不知怎么才好,楚括机递个眼神过来,说:“行行行,那就各按各叫,欧阳,邱团长年轻的时候也是条好汉,他做你哥哥,也没辱没了你。”

“呸呸!”邱健连啐几口,叫道:“什么叫年轻的时候也是条好汉,倒好像老子如今很瘪三似的。”

“我说错了吗?想想咱们年轻的时候,也曾快意恩仇过,再看看如今——”

邱健端着酒杯愣住,被说中心事的样子,忽然将酒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说:“娘的,这兵当的,想起来,还不如做土匪快活。”

欧阳云眨巴着眼睛,心说难怪这位一身匪气,原来有出处的。

陈少华见他把话题扯远了,咳嗽两声说:“好了,别提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酒鬼,你们团怎么回事,上个月才拨下去一批新的中正式,这个月又来申请?”

“这个——”邱健看了看两个年轻人,欲语还休。这个粗豪汉子,原来粗中也有细,想来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他们说。

欧阳云识趣,对楚天歌说:“天歌,我们出去走走吧。”站起来要走,却被楚括机喊住了,他对邱健说:“你个酒鬼,刚才还老哥哥老哥哥喊得热乎,现在怎么避起嫌来了?你们坐下,别理他。”

两人只得坐下,楚天歌还好,欧阳云却讪讪的觉得不好意思。

邱健挠挠头,说:“不是怕教坏小孩子嘛。”

陈少华大笑:“狗日的酒鬼,什么怕教坏小孩子,是怕自己丢脸吧!说说看,那批枪哪去了。”

邱健老脸一红,嘿嘿的笑了,说:“换酒钱了。”

“换酒钱!你狗日的不说实话,哼,这个月的指标看来不能给你们了。”

“别啊老哥,这眼看着就要打仗了,小弟还有几百号人手上没枪呢——通融一下嘛。”

“通融啊,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听说你在北平刚淘了件宝贝,好像是明朝某人的什么画——恩,那幅画我见过,确实不错。”

“这个,大哥,那是我准备送人的,你也知道,我在这位置上已经三年没动窝了,咱又不是黄埔出来的,上面又没人……”

见邱健说得可怜巴巴的,楚括机有些不忍,帮腔说:“少华兄,再帮他一次吧。”

“看在括机的份上,就再帮你一次,不过,是最后一次了,下一次,总要拿点什么来换吧?”

……

楚天歌还好,这样的场面他不是第一次见,见怪不怪了;欧阳云则听得目瞪口呆,心说这落差也太大了点吧,前一刻还信誓旦旦,一副忠君为国的模样,怎么一杯酒喝完,就变成这德行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原形毕露,还是爱国发财两不误?!这样的人带的军队能打胜仗,那真是老天不长眼了。

陈少华和邱健之间的扯皮刚结束,楚括机加入进去:“少华兄,有件事差点忘记和你说。”

“恩?”

“我的佩枪坏了。”

“哪把?”

楚括机喊他的勤务兵:“小朱,到我房间里把那支勃朗宁拿出来。”看来,他的佩枪还不止一把。

楚天歌凑到欧阳云耳边说:“我叔叔喜欢收藏**。”

勃朗宁还是新的,烤蓝一点都没磨损,只是机头卡死了。陈少华拿在手上看了看,说:“机头卡死了,等会我派个人过来修一下。”

“修什么啊,换把新的吧。”

“修了不还是新的嘛!”

“可不是原装货了啊!”

……

欧阳云笑了,看来楚括机这**收藏家也只是图了个名。要知道,真正的**收藏者,不会在乎新旧而只会在乎稀罕程度和枪的出处。他笑着说:“我看看。”拿起那支勃朗宁看了看,然后三下五除二就把它分解了,拿起卡簧弯了弯,重新装好,一拉枪栓,扣动扳机,“叭”的一声空响,他把枪交给楚括机说:“好了。”

他这一手玩得实在漂亮,众人看得目瞪口呆。陈少华率先醒过神来,问:“欧阳,你学过枪械维修吗?”

欧阳云也不谦虚,答:“恩。”

“那会修马克沁重机枪吗?”

“没修过,要看看才知道。”

“走走,现在就跟我去,仓库里放了几十挺呢,于军长为这事都想张贴招贤榜了,你要都能修好,51军从此就是你的娘家。”?

第十七章今天你秀哪一面

当兵的没有不爱枪的,就好像财主没有不爱钱的,枪乃是士兵的第二条生命。www.65txt.com上学的时候,欧阳云在军史博物馆里见过马克沁重机枪这种大家伙,曾经叱诧一战的一代重兵像古董一样被供了起来,供信徒们瞻仰。玻璃罩下,金属的质感使它平添了许多神秘。有一个同学是个狂热的马克沁迷,一张脸两只手紧贴在玻璃罩上,像狗看见骨头一样恨不得扑上去咬上一口,还相当夸张的说:如果能亲手摸一摸,今生无憾。同学里有促狭的,心肠花花的那种,坏坏的接话:肯定像抚摸情人的**一样的爽。

猥琐一点,把马克沁比作一战的**,很经典的一个比喻。

兵者,国之凶器也。自从火药开始进入战场,生命的尊严开始变得一文不值。管你士兵素质再高,没有好武器,那就是送死的。

马克沁初现战场,于1893─1894年发生在南中非洲的一场战斗中,那一战罗得西亚一支50余人的英国步兵仅凭4挺马克沁重机枪就打退了5000多麦塔比利人的进攻,打死3000多人。

然后,1898年发生在苏丹的恩图曼之战,2万名伊斯兰教托钵僧被英国侵略军屠杀,最少有15000人倒在马克沁机枪的阵地前。

马克沁的威力如此可见一斑。

51军的军需处仓库位于天津南郊一家废弃的工厂里,工厂门口重兵把守着,两边的掩体里各架着一挺马克沁。欧阳云见防守这么严密,对51军的印象大好,间接的对陈少华的感观也改变不少——这里属于他的地盘,看起来,这个只会吃喝玩乐,把军需处当作自家仓库的少将,并不是一无是处。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是他能想象的了。

站岗的卫兵很精神,立正、敬礼也很专业,只是,见到他这个明显的外来客,竟然半点警惕也无,因为他是陈少华带过来的?

他正有些感慨,一辆绿漆斑斑的卡车气势汹汹的冲出来,身后拖起茫茫灰尘,军情紧急的样子。他开始以为是军车,对它保持了小小的敬意,赶紧让到一边。卡车司机素质蛮高,直奔到他们面前,好像才发现有人,“吱嘎”一声急刹住了。然后,车上跳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小分头梳得倍亮,极熟络的和陈少华打着招呼,顺带着笑容可掬的朝他点了点头。

车厢里满满的铁疙瘩,很多闪着油光,其中还有根类似炮管的无缝钢管,欧阳云溜了一眼,立刻判断出这是一车拆卸开的“军火”,不由对年轻人的身份感到好奇。目光在车上再溜了溜,看见车门上漆着一行广告语:马记旧货公司,专门高价回收各种废旧金属——不由目瞪口呆,难道这车上装的都是废铁?!

年轻人姓马,马老板还真是个收旧货的,这车上自然也就是废旧金属了。欧阳云看看近在咫尺的卫兵,一个个小胸脯挺得那个正规;还有那两挺枪口黑黝黝的马克沁;再看看陈、马两人极和谐的眼神和笑脸——荒唐、可悲、可笑——这几个词突突的进入脑海,让他心里好像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

马老板和陈少将一番耳语后,笑容满面的跳上卡车,扬长而去。

陈少华等车远离后,收回目光,看见欧阳云脸色难看,知道他想些什么。年轻人嘛,还没经历生活的埋汰,不知道社会的复杂,难免血气方刚,对一些社会现象感到难以接受,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可到头来得到什么好处了?他说:“都是些废品,卖掉还能为军部筹措一点经费。”说完自嘲的笑了,这话骗骗外行人还差不多,眼前这年轻人可是行家。

欧阳云咧咧嘴,本不以为然,但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装作很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陈叔,其实,我也做废旧生意。只是,本钱倒有些,却没有门路,尽收些垃圾。这个马老板可了不得,拉货都用上卡车了,说出来您别见笑,小侄手下还都是手拉车呢。”

陈少华其实很看不起收旧货的,嗤笑道:“他那卡车还不是从我这买的,不过——”话说到这里,才醒悟过来面前就有个收旧货的,只是,“抗日双雄”之一怎么忽然变成个收旧货的了?这落差也太大,太突然了些,他越想越觉得很不舒服——

没错,他陈少华在51军是个蛀虫,可是,他却希望眼前这个一夜屠尽二十余日寇的年轻人是个纯粹的有志青年。也许,只是因为从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对欧阳云和楚天歌,他还有邱健、楚括机是打心眼里喜欢,并真诚的爱护。于是,他莫名离奇的愤怒了:“胡闹,你们可是不年轻,怎么能做这种营生呢?”他说得极大声、很用力,短短二十余字,说完竟然气喘嘘嘘、面色一片潮红,好像、竟然动了真怒。

他这落差也够大的,欧阳云也不适应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良久,等他喘息渐渐平缓,徐徐说:“陈叔,我们也要吃饭,也要生存。”

这是大实话,虽然很俗。陈少华无语,想起往事,自己当年可不就是因为被老母亲的几个药钱所难,这才——有道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其中酸楚,确实不足为外人道,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他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从他眼中看出淡淡的愁绪,心里叹息一声,对他的感觉又有了质的变化。很难得的,竟然用慈父的口吻说:“生活有困难,跟我说,与我生疏,那跟括机说,我们肯定会尽力帮忙。”

欧阳云听出了这句话的真诚和善意,心中一拗,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苦心经营的局面有崩盘的趋势。穿越到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被感动,说出来好笑,让他感动的这人明明是个人渣,就在刚才,还被他深深唾弃过。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多面性吧。他想起某句经典的广告词:今天你秀哪一面?心中释然——世上本没有纯粹的好人坏人,关键问题是你今天要秀哪一面。

比如,他现在秀的就是个奸商,而陈少华显然在秀一个尽职的长辈。

“陈叔,我还是想靠自己,”后世过来的人演技自然要好些,奸商秀得很专业,欧阳云真真假假的说:“不过,您可要多多关照哪。”

陈少华摇摇头,很失落、很痛心的样子:“也罢,既然你志不在此,勉强也没什么意思,本来,我还想找于军长给你谋个不错的差事呢。”

“陈叔,带我去仓库吧,”51军就要离开河北了,离开了前线,再好的差事又有何用?欧阳云腹诽着,赶紧岔开了这个话题,心中却想,回头就去找楚天歌,千万别让楚括机给挖走了。

“哎呀,只顾着说话,倒差点忘记正事——走,3号仓库。”

3号仓库里堆放的全部是旧损枪械,仓库门口辟开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坐着三个军人,身上的衣服都像在油里打过滚似的,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三人本来正坐着闲聊,看见陈少华,活像耗子见了猫,立正、敬礼,“长官好!”然后开始摸索面前拆得乱七八糟的**。

陈少华直接无视掉了他们,带着欧阳云进到里面。

这时,他的副官急冲冲的跑进来,喊声:“长官回来啦,”打开灯光。

破损的马克沁一溜排放在仓库的最里面,欧阳云也不废话,直接走过去蹲下就想上手。

副官急忙跑过来,递上一副手套说:“先生,手套,脏。”

他笑笑没接手套,笑话,戴上手套,哪里能有摸上情人**的感觉?!

陈少华见他摸摸这挺,摸摸那挺,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有了些底气,问:“怎么样?能修吗?”

摸够了,得尝夙愿的感觉真好,可惜不能讲给那两个贫嘴的同学听,未免美中不足。欧阳云站起来说:“得再看看,陈处,你看这样如何?先让人按损坏的类型分下类,我明天再过来。马克沁容易出毛病的就那么几个地方,同类型里只要能解决一例,下面就好办了。”

陈少华大喜:“果然是高手!马副官,你送欧阳先生去括机那里。欧阳,我还有事,就不陪你过去了。”

“您忙。”

回到楚括机那里,楚天歌正在院子里兴致盎然的把玩着一只“掌上雷”,见他回来立刻上前炫耀,说:“我叔刚送的,怎么样?”

欧阳云笑笑:“射程太近,防身不错。”

“我叔也这么说,大哥,枪修好了?”

“就看了看,明天还要过去。”

“那我们今晚就别回去了。”

“行啊,你叔叔没和你说点什么?”

楚天歌茫然,问:“什么?”

欧阳云挺担心他被弄51军里,这小子憨是憨了点,却绝对可靠,是个好伙伴、好兄弟。“他没让你参军?”

“没有,难道你想参军?”

“不,不,嘿嘿,我是怕你不想读书了。”

他不提读书还好,一提读书楚天歌的脸就变苦瓜了,说:“我父亲给我叔打电话了,问我有没有来他这里,想抓我回去送老家读书。大哥,你答应帮我到燕大读书的事没忘吧?”

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欧阳云悬着的心飘飘落下,笑着说:“怎么敢忘,再过几天我们就回北平去。”

“可是北平警备司令部还等着拿人呢。”

“放心好了,再过几天,这事会过去的。”

“他们肯放过我们?”

“恩……”欧阳云含糊的应了声,没敢多说。提前曝露“何梅协定”已经惹了不小的麻烦,如果再把协定条款说出来,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第十八章灵机一动的计划

夜晚的天津,蔡家花园里楚括机的住处,欧阳云正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着。www.65txt.com

楚氏叔侄被陈少华拉着喝酒去了,请客的正是马记旧货公司的马老板。陈少华本来想拉上欧阳云的,但被他以得准备明天的修理为由拒绝了。而他选择留下来的真正原因,却是想抽点时间把最近要做的事好好谋划一下。

穿越的主角总是惹是生非的主,他还没适应当前时代呢,接二连三的意外就发生了。细数起来,他最近倒也做了不少事情,但仔细一想,均无碍大局。51军一行,对他触动很大。原本以为,作为老蒋的准嫡系,又是东北军出身,无论装备还是人员素质,都应该不错,但接触下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让他们欺负老百姓肯定没话说,合格的土匪。但是对上日本鬼子,只怕就是被欺负的命。(这一点,他倒是冤枉于学忠和51军了,历史上,51军还是很强大的,这也是于学忠敢和日本人在天津、河北长期较真的原因之一。而且51军出身东北军,身负“一二八”之耻,绝大多数官兵对日本人都是有刻骨仇恨的。至于陈少华之流,在51军中却是异数,但放在其它任何一支国军队伍中,这种现象却极普遍——这些人的一个共同特点是,能打仗也能贪污,可谓升官发财两不误,这也是国军军官的一大特色)

何应钦已经开始和日本人谈判,《何梅协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签了,那样的话,29军就会进入北平。29军的装备肯定不如51军,但因为士兵是苦日子过来的,而且有过喜峰口大捷积累下来的傲气,相对来说,凝聚力和战斗力肯定要比51军强。难得的是,部队里的抗日名将还特别的多,貌似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把宝压在29军身上,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的问题是,他怎么才能顺利的插入到宋哲元身边呢?

也许,盘尼西林是个不错的引子——这种抗生素药对于军队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如果真能形成规模生产,那就意味着大把大把的黄金啊。

欧阳云打开掌上电脑,将陈老将军送给自己的礼物再看上一遍,渐渐有了主意。然后,他找到纸笔,隐去一些重要的数据,抄了一份相当于论文格式的《盘尼西林的功效及批量制造方法》。抄好以后看了看,心血来潮,又在电脑上找了找,抄了一份《多用途车的设计及加工工艺》。

所谓的多用途车,其实就是越野车,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吉普,英文名GENERALPURPOSE,由于其发音和美国漫画家施格于1937年创作的漫画形象中的一种神通广大的小鸟在飞行时发出的叫声“JEEPJEEP”很相近,所以美国士兵就把这种车叫做“JEEP”。历史上,吉普车诞生于1940年年底,乃美国陆军为适应战争需求列出条件向各大汽车厂招标所得。

吉普车的原始设计图纸来自班谭公司的天才工程师卡尔?普洛斯特,然后经福特公司和威利斯的修改,最终定型为MB型。

1944年6月,吉普车随美国大兵横渡大西洋,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盟军在诺曼底登陆时,指挥官的座驾都是吉普,吉普从此名声大噪。

不过,随着欧阳云的横空出现,美军的这种荣誉将成为真正的历史。

穿越者总是无耻的,最无耻的莫过于堂而皇之的剽窃了。历史上真正的发明者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设计出来的东东,穿越者信手拈来,就成他的专利了。

欧阳云作为特种兵,外出执行任务时,驾驶的基本上都是越野车,所以他对越野车有种特别的情感,这也是面对同时代那么多款汽车,却独独选中吉普的原因。

欧阳云忙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完成了剽窃的任务。站起来伸个懒腰,掏出一颗烟点上,走到院子里,心说老楚、小楚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喝的花酒,被什么清倌人留宿了吧?

今晚没有月亮,蔡园里只有许多处灯盏散发着光亮。虫鸣、花木、假山,几只巡逻队伍来回走动着,戒备着一处不小的庭院,那里,应该是51军的中枢所在吧?巨大的军用地图、众多的电话、滴滴响着的电报机、来回奔忙的参谋人员,地图前深思熟虑着的指挥官——欧阳云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画面,某部电影影像的残留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按捺不住,悄悄的潜行过去。

躲到庭院里的一座假山边,正盘算着三支巡逻队可能出现空挡的时间,假山旁碎石铺就的小径上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两个军官结伴走来。

“……这就是卖国!国军全部撤出河北的话,那不等于将整个华北拱手送给了日本人?”

“何应钦的脑子进水了。”

“操他妈的!这兵当得真他娘窝囊。”

……

两个军官的对话让欧阳云吃了一惊:难道《何梅协定》已经签订了?那?等两人走远,他急忙打转,回了楚括机的小院。回到书房打开电脑,他将《何梅协定》签订前后的局势仔细的看了看,有些急躁起来。

历史上,《何梅协定》签订以后,随着国民党军51军、第二师、第25师、宪兵第三团陆续撤出河北,平津地区成为真空地带。此时,一些跳梁小丑在日本人的支持下站了出来,以汉奸白坚武、石友三、潘毓桂几人为首,聚集了几千号地痞流氓,在湾平起事,打起自治的旗号公然向北平进军。此事引起了全国朝野的震动,然后,手中无兵的北平军分会在萧振赢的力挺下,不得不请29军前来救驾。

说起来这事还真悬,此时29军军长宋哲元因为“张北事件”被罢免掉了察哈尔省省政府主席,正和老蒋闹着矛盾。他离开察哈尔前,在张家口火车站曾公开指责老蒋:“谁再相信蒋抗战,谁就是傻瓜笨蛋!”

“张北事件”本就是日本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一手炮制的,他的真正用心正是为了实施所谓的“华北自治运动”,宋的态度被日本人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于是他一到天津,日本人立刻派来众多大大小小的汉奸做说客,试图说服他投日。宋因为对国民政府和老蒋极度失望,未免动了自暴自弃的想法,还真想过投日。好在就在他摇摆之际,萧振赢打来电话,邀请29军进北平救急。宋心底下并不想做汉奸,接到电话喜得跳了起来,掀翻了茶几,然后立刻电令冯治安的三十七师火速赶往北平。三十七师也真争气,上午从张家口出发,狂奔120公里,下午就进驻到北平宛西军营。白坚武、石友三、潘毓桂等人自然不敢与正规军为敌,见势不妙,只得狼狈逃回天津。

欧阳云焦躁是因为目前还没想到接近宋的理由。他不担心宋会投日,也不担心日本人会提出更过分的条件,毕竟,日军所谓的华北囤驻军目前就这么点兵力,如果没有伪军,短时间内根本掌握不了察、翼两省。

他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十几分钟过去,电脑上的屏保自动开启,陈老将军的笑脸露了出来:“欧阳啊,发什么呆呢……”

他苦笑,喃喃自语:“将军,您这个玩笑开大了知道不?哎,宋哲元、七七事变、卢沟桥、南菀、学兵团——”随口念出学兵团后,脑海里灵光一闪,他又重复了一遍:“学兵团!”眼神渐渐明亮起来。然后,他拍桌笑道:“我怎么就没想到呢?25师的学兵训练班不是要解散的吗?那自己就将他们重新组织起来,然后拉到北平去,堵住石友三等汉奸的进军之路再说,然后,再请29军进驻……”

一个完整而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萌生,他兴奋得跳了起来。

当天晚上,楚天歌回来以后,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开始夜话。

“天歌,蓝衣社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吗?”

“问我叔了,他说你那个蓝衣社和曾澈的是两码事。”

你那个蓝衣社?欧阳云大惊,心说这事怎么泄漏出去了,难道说白流苏已经醒了?那么。在鬼宅的那批金钱可就危险了。

“大哥怎么连这也不知道,你不就是蓝衣社的吗?想想好笑,外面不知道怎么传的,竟然说我也是蓝衣社的人。”

欧阳云脑子有些乱了,如果真是白流苏将自己蓝衣社特派员的身份说出去的话,那蓝衣社官方为了撇清责任,肯定会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再者,白流苏也不会说楚天歌是蓝衣社的——

他却没想到,放出他们是蓝衣社消息的,压根就是日本人。

楚天歌没意识到他在费着思量,继续说:“你们那个蓝衣社属于单独的组织,相当于德国的‘黑衫党’,领袖是贺衷寒,直接对蒋委员长负责;曾澈他们的蓝衣社只是别称,官方名字叫中华民族复兴社……”

欧阳云终于醒过神来,决定不费神考虑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了,既然曾澈他们和白流苏没什么关系,那只要小心保持距离就好;那批财宝,就当作彩票作废了吧。他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天歌,想过没有,今后有什么打算。”

“先读完大学再说,然后,跟着大哥打鬼子。”

欧阳云笑了:“你就确定我会打鬼子?”

楚天歌没听出他这是玩笑话,腾地坐了起来,吼道:“怎么?你不打鬼子?”

“小声点!我逗你呢,你小子,怎么这么憨呢?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呵呵,大哥,说句心里话,跟着你这段日子过得真爽——男儿当杀人,千里不留行——这句话说得真他妈太好了——我说,我们干脆抱挺机枪将日租界突突了!”

这回,轮到欧阳云紧张的坐了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说:“你小子不是喝多了吧?嫌命长怎么的?真这样,估计没到日租界我们就先被突突了。两国交战,暗杀之类的动作能起的作用有限,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国力和军力,我日,老子好像和你说过这个问题了!”

楚天歌最近没少被他灌输这些道理,摸摸下巴说:“话是这么说,可是国力、军力是大人物做主的事,我们两个小人物能起什么作用?”

欧阳云听得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说:“好小子,你不憨啊,这也能想到——是这么回事。”

楚天歌有些委屈:“咱好歹也是大学生……”

“哈哈,天歌,本来有件大事还不敢放手给你,现在我放心了。”

“大事?”楚天歌来了精神:“大哥,难道你还想做票大的?”

“不是杀人,但比杀人要难得多,你听仔细了……”?

第十九章光荣的任务

天津南郊,51军军需处3号仓库,欧阳云坐在一张油布上,正在组装着一架马克沁重机枪,在他的身周,放满了马克沁的零部件。(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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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华带着51军众多机修好手围在油布四周,看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这些机修好手常年和枪械打交道,手艺自然不差,看待同行的眼光也高。他们被陈少华捉来向专家学习,见所谓的专家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未免觉得陈长官大题小做了。不过,当看见欧阳云三下五除二就将几挺马克沁修好了,该上油的地方上油,该校直的校直,该打磨的打磨,该更换的更换,没有一点犹豫,熟络得好像吃饭、穿衣似的,他们服了。

一共23挺废损机枪,按欧阳云的建议被分为三组,毛病最多的是间歇性卡弹;还有就是水冷系统和快慢机出了问题。欧阳云各挑出一挺,然后当面示范,一挺一挺的修复。他昨天利用电脑知识备了课,有备而来,所以维修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花了一个多小时,三挺机枪都修好了,他要来一联子弹,亲自试验,突突突过足了瘾,这才心满意足的罢手,开始回答机修好手们的疑问。

这又花去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临近中午这才算完。

忙完正事,欧阳云被请进陈少华的办公室喝茶。

马克沁的修复问题一直是陈少华的心病,现在心病得除,他心情不错,主动提起了“旧货”问题:“欧阳,你真打算做旧货生意?”

欧阳云微笑着点头。

陈少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说:“旧货生意做好了,确实大有赚头。不过,民用旧货是没钱途的——”

欧阳云这么卖力帮他修复马克沁,为的就是卖他一个人情,为旧货的事捞足本钱,闻言立刻顺杆子上爬,装作很无奈的样子说:“是啊!不过现在好了,有陈叔帮忙,我想应该可以做点有前途的生意。陈叔,你放心,欧阳不是不懂事的——”

陈少华笑着摆摆手:“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就冲你今天帮我这个忙,能帮忙的我一定会帮。”顿了顿,他盯着欧阳云的眼睛,有些突兀的说:“马本前其实是为日本人办事的。”

欧阳云一惊,马本前自然就是那马老板,他如果是为日本人办事的话,那不就意味着陈少华在倒卖军火给日本人?可问题是,日本人武器装备不比中国军队差,至少日本人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他们又需要这些军火做什么?研究还是削减国军实力?他看着陈少华,忽然觉得完全不了解面前这个国民党军官了——他这种行为和汉奸何异?想起他偶尔秀出的爱国、慈爱的一面,忽然觉得太荒谬了。

他愤怒了,站起来冷冷的说:“陈长官,你这玩笑开大了?”

陈少华见他这样,却笑了,笑着说:“年轻人,坐下说话,我爱贪小便宜不假,但还不会堕落到去做汉奸。”他故意说出马本前的真实身份,正是为了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反应——说是旧货生意,但是军队里能有什么旧货?不外乎军火而已。他相信这个年轻人昨天已经看出了卡车里的玄机,所以要看看对方究竟要军火做什么。关于马本前的真实身份,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当时骇出了一身冷汗,连夜赶去于学忠那里请罪。

倒卖废旧军火的事情,于学忠是知道的——国军正在列装德式装备,作为准嫡系,51军也榜上有名,陈少华就向他建议:与其等着上交,不如卖些旧货给兄弟们挣点零花钱。于学忠的花花肠子没他多,也许觉得卖点破损**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陈少华这才敢半公半私的开始盗卖军火,但是,把军火卖给日本人这个罪名可就大过天了去,51军官兵谁不知道,军座抗日可是相当坚决的——果然,于学忠听说这事,当时气得眼睛就瞪圆了,右手也放在了枪套上。陈少华见状,骇得腿都软了,急忙解释说:军座,没理由啊,我们的装备不比日本人强啊,卖的又是些破烂货,您说,日本人究竟想干什么?于学忠一想是这么个理,然后咬牙切齿做了决定:继续卖,但是价钱一定要定的高高的,用他的原话说:“既然是日本人出钱,那就宰他娘的!”他们本来以为这样一来,马老板一定会吓跑了,谁知道过了两天,马老板接到新的报价,竟然眉头都不眨一下,好像十分乐意当冤大头似的。现在,凭空又出现个买卖旧货的,而且其身份特殊:蓝衣社的人,又接连干了两件轰动中外的事情,他不得不好好掂量一下——他们这事做得玄乎,现在看来,日本人明着吃了亏,但实际上却得了染指华北的口实,反而成了受益者。当然,这和最高当局荒谬的现行国策不无关系。陈少华私下里想想,甚至怀疑这是日本人的苦肉计,那么,欧阳云就很可能是个汉奸!现在见他反应如此强烈,陈少华反而放下心来。他倒不怕欧阳云他们拿着买去的军火杀鬼子、除汉奸,却又怕他们属于某个敏感的组织——在目前这个畸形的国内形势下,私通什么“匪”可是比做汉奸还不能见容于蒋老头子——

“欧阳,我当你是子侄,有些话必须和你说清楚,现在中国毕竟还是国民政府——你懂我的意思吗?”

欧阳云实在痛恨汉奸,意气起来,将什么大业、计划统统忘得一干二净,右手抖出了钢针作好了除奸的准备,冷笑:“国民政府?官僚政府吧?陈叔,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少华默然,心痛的感觉溢起,他说:“小伙子,很多事情并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你们的武器本来是用来防御外敌保护人民的,但是现在呢?”

“哦呵、哦呵,”陈少华咳嗽两声,很尴尬:“日本人的武器应该比我们精良吧?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但日本人不是傻子。”

“我们也不是傻子,于军长更不是傻子,你不知道,军事委员会正在考虑换装德式装备,我们51军有幸赶上这趟——”

欧阳云气急反笑:“这么说,你倒卖军火倒是为部队着想了?”

陈少华急了,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少将,却被这年轻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况且,还是他这种吃过人肉的!“欧阳云,你不要太过分了,军国大事,岂是你这种小儿能够理解的!哼,看在楚括机份上,我不与你计较,但是旧货的事,算了!小李,送客。”

勤务兵小李早听出办公室里气氛不对,闻声立刻走了进来,对欧阳云说:“欧阳先生,请吧!”

欧阳云恨恨的瞪了陈少华一眼,觉得这胖子说不出的可恶,手中的钢针顺出右手又收回,然后冷哼一声走了,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老子要杀光你们这些卖国贼!

同一时间,25师学兵训练班的食堂里,楚天歌也遇到了状况。他和欧阳云的身份被曾澈查了出来,曾澈向总部汇报以后,得到了抓捕他们的命令。

午饭时间,楚天歌正在食堂里和刚认识的几个学兵围坐着一张桌子边吃边聊,曾澈带着六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包围了楚天歌他们,曾澈拿出一张逮捕令对他说:“楚天歌,你被捕了。”

“楚天歌?他就是在北平杀了二十六个日本间谍的楚天歌?”

“楚天歌不是抗日英雄吗?为什么要抓他?”

……学兵们愤怒了,食堂里闹成一团,百多人围住了楚天歌。

曾澈:“楚天歌,一人做事一人当,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天歌看了众人一眼,大笑起来:“凭什么?因为我杀了几个日本间谍?姓曾的,你们复兴社组建的初衷之一不就是杀鬼子、除汉奸的吗?”

“是啊,梁长官一直就是这么跟我们说的。”

有看不惯复兴社的,趁机怪叫起来:“此一时彼一时也,复兴社帮小鬼子打点短工赚点外快也是不错的?”

“哈哈!”楚天歌带头大笑起来。

曾澈面对群情激奋的学兵、凛然不惧的楚天歌,暗暗后悔听了梁大伟的话,要搞什么正大光明的抓捕,好做给上面看,如今可好,下不了台了。他小看了欧阳、楚二人在学兵中的影响力,这些热血青年,激进、无畏,眼睛里最掺不得沙子,想当着他们的面抓走他们的偶像,弄得不好,就是又一起“惨案”。无奈之下,他只好下令:“撤!”临走前看了耻高气昂的楚天歌一眼,心说明着不能逮你,暗地里总行了吧!这事弄成这样,都是梁大伟出的馊主意,哼,那就交给他去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老子不干了。他们前脚才出食堂,身后传来轰然叫好声——学兵们为成功保护了自己的偶像正欢欣鼓舞呢。复兴社因为特务处的存在,名声一直不是太好,现在在他们心中,一定狗屎不如了——曾澈这样想着,很想走回去跟他们说:我们也杀鬼子、汉奸,“除奸特别小组”就是专门做这事的——

也难怪他有这种想法,都是杀鬼子、除汉奸的,这受到的待遇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楚天歌饭也不吃了,跳到桌子上,抱拳团团行了一礼,朗声说:“谢谢哥几个了。不是你们,我今天就要吃牢饭了,也许,还会被小鬼子给砍了脑袋。”

“楚大哥,您太客气了,你们为国家流汗流血杀鬼子,我们还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奸人迫害吗?”

“楚大哥,听说您是清华大学的?”

“楚大哥,听说你们只手空拳就杀了百多个鬼子武林高手,是真的吗?”

“楚大哥……”

……

楚天歌猛然的成了众人的偶像,一时很不适应,面对众粉丝连珠炮般的发问,好像喝醉了酒似的薰薰然。他被欧阳云安排来这里,本来是等着学生训练班解散,然后直接摘果子,想办法把他们拉到北平去的。为了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欧阳云云),来之前他备了课准备了一大堆“道理”,要用“摆事实讲道理”(欧阳云云)的方式说服学兵们。他很敬业,来到这里以后,立刻开始工作,一会拉着这个谈理想,一会拉着那个唠家常,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却混了个脸熟。随着身份的暴露,他之前所做的这一切好像都不需要了,当训练班真到解散的那一刻,相信只要他登高一呼,一定会应者云从。

看起来,“光荣”任务的完成只是时间问题,但问题是曾澈会不会再来捣乱?如果真被他抓去,再送给小日本,那岂不是事未成身先死?

——楚天歌不怕死,国难当前,如果只能苟活,与死何异。但如果因为同胞的出卖而被日本人杀了,他会死不瞑目!“如果大哥在这里,他会怎么做?”他这样想着,忽然发现和欧阳云在一起的日子,自己脑筋动的少了——这对一个正在读书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第二十章拍马屁也是一门学问

欧阳云出了51军军需仓库,坐进车里没有急着离开,穿越过来快十天了,通过刚才和陈少华的一番交涉,他才明白,现时的中国,情势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www.65txt.com原本,仗着对历史的了解,他以为自己会像个资深导演一样,极轻易的就把局势扭转,拍一出振兴中国的好戏。现在才知道,自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事由人为,他不是真的导演,陈少华他们也不是演员,这部历史大片里,无论主角还是配角,个个大腕,哪个不是个性鲜明——他一个小兵揦子,所言所为又有谁当回事?!

——一切还得靠他自己。

不远处,51军的守卫们站得笔直,一丝不苟的样子,掩体上架着的马克沁枪口黑黝黝的闪着寒光——看着这一切,欧阳云忽然想笑——谁会想到呢,这个看起来戒备森严的地方,其实就像纸糊的灯笼一样,一捅就破了。

发动汽车,调转车头,他往天津城里开去。原本想从陈少华手上弄点“旧货”武装一下学生训练班的,现在这计划破产了,那么直接找宋哲元算了。但愿,宋还是个尽职的演员,并没有擅自改动剧本……

天津城南宋公寓所,自从宋哲元回到这里休养以来,门口就没断过轿车。轿车在这个时代还属于金贵物品,不是什么人都开得起的,住在附近的天津平民们看着宋府门口车来车往,不少人都会露出羡慕而敬畏的目光,有点见识的,难免在私下议论:某某、某某,这些人不是为日本人做事的吗?怎么上宋公门的都是这种人?骨头硬点的会嗤之以鼻说:一帮汉奸,找宋公肯定没有好事。

会不会是日本人派过来做说客的?日本人打不赢宋公,就来软的?宋公不会投靠日本人吧?

我看不会,谁不知道宋公最恨日本人了。

又来一辆车,这个人倒没见过。

蛮年轻的,长得也精神,怎么就做汉奸了呢,也不怕丢祖宗的脸。

这个年轻人正是欧阳云。看见宋府门口停着两辆轿车、一辆黄包车,他眉头皱了一下,心说:历史倒没有记载错,宋哲元一到天津,真的被汉奸给包围了。想起宋的身边每天围着一群大小汉奸,好像一群苍蝇嗡嗡叫着,一只猴子的影像闪过脑际——这只猴子因为不堪师父唐僧的言语骚扰,随时有挥舞金箍棒欺师灭祖的倾向,他忽然蛮同情宋哲元的。宋是名将,城府很深,自然无法像猴子一样随心所欲的为事。如果他不烦其扰,真的投靠了日本人,那对民国政府还有29军包括他本人都将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欧阳云一进宋府大门,门房里站着的两个警卫就迎了上来,“先生,您找哪位?”

“我找宋军长。”

“哦,请问您有名帖吗?”

欧阳云自然没有名帖,名帖这个词,他还是第一次听人提起,他老老实实的答:“没有,两位大哥,请你们通报宋军长一声,就说晚辈欧阳云有急事找他。”

两个警卫年龄都不大,脸上有刀霜之色,想来应该是杀过人的,听见“欧阳云”这个名字,两个人眼中明显有什么异样的神采流过,其中一个问:“你说你叫欧阳云?”

“是。”

“北平的那个欧阳云吗?认识一下,郭彪,”左边的一个警卫说着,右手伸了出来,要握手的样子。他的手很宽厚,掌心、手指上尽是厚茧,这只手显然是久经锤炼过的。

欧阳云淡淡的一笑:“正是,”伸出右手和他握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同时发力,开始了男人之间关于力量和尊严的较量。

郭彪童年时曾拜入少林门下,习得铁砂掌,艺成后立志投军报国,辗转来到29军,因武艺高强加上为人忠诚,受宋哲元赏识,成为其警卫连连长。随宋哲元来到天津以后,本来以他的身份是不需要来门房守卫的,但他看不惯那些汉奸,心里憋气,就躲这里来了。心底下,他对欧阳云和楚天歌两个同龄人是相当敬重的。毕竟,以两人之力尽屠黑龙会二十六人,这份胆量和实力,不是常人所具备的。他如果不是因为身负宋哲元的安危,倒宁愿像他们一样,做个专门寻日本人晦气的国士。私下里,他就曾经对手下放过这般豪言:天津不是也有黑龙会分馆吗,什么时候老子也去屠他满门!

大凡习武之人,好胜心都较一般人为强,郭彪也不例外。现在欧阳云这样的“高人”就在面前,他自然难免技痒要较量一番,心说倒要看看这个让日本人“惨案”的家伙究竟有几斤几两。

欧阳云只是个特种兵,硬气功倒练过,但是和郭彪这种靠它吃饭的自然没法比。郭彪开始没使全力,毕竟,练过铁砂掌的手掌不是凡品,弄得不好就能让对方致残。也幸亏他留了一手,欧阳云这才没吃大亏。

欧阳云不知道对方何方神圣,开始还自信满满的,然而,分把钟以后,他就觉出不对劲了,人家的手掌硬得像铁板,而自己的却成了面团似的,越用力越烙得疼,好嘛,现在干脆发不出力了。他疼得身上直冒虚汗,见郭彪没事人似的,知道远远不是人家对手,他倒也光棍,立马开口认输:“我输了。”

他这脾气很对郭彪胃口,郭彪哈哈一笑松开他的手说:“兄弟直爽人,我喜欢。”

旁边另一个警卫说:“不愧是杀得日本人叫‘惨案’的‘抗日双雄’,认输都这么有气势,佩服!”

欧阳云脸红了,这是好话还是坏话呢?是好话的话听起来咋就这么逆耳呢?他说:“杀人并一定要有千斤之力,请问,宋军长在吗?”

郭彪点点头承认,说:“现在是火器时代,枪炮什么的可远比大刀片子管用多了,不过嘛,俺还就好这一口,欧阳兄,听说那二十六个日本人全被你们削了脑袋?”

欧阳云笑着说:“日本人最怕砍头,老子偏砍他们的头,不把他们砍疼了,哪能配的上‘惨案’?!”

“老兄,你狠!”

“其实是跟你们学的,”欧阳云说着,唱了起来:“大刀向鬼子的头上砍去!”

“哈哈哈!”三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郭彪咧着嘴说:“军座身边围了几只苍蝇,兄弟是不是等等再去?”

“苍蝇?”欧阳云听得眼睛一亮,心说这比喻好,没想到这个军汉还是个趣人,说:“不等了,我就是苍蝇拍子,正好帮宋军长去驱赶驱赶。”

“哈哈,欧阳兄真会说笑,小李,你守在这,我带欧阳老兄进去。”

“郭兄,貌似你比我大,不见外的话,叫我老弟就成,老兄可不敢当。”

郭彪爽快人,当下哈哈一笑说:“行,老弟,走!”

宋哲元五十左右年纪,身体已经有些发福,穿着一套典型的老财装,端着个茶杯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敦厚长者的风范。在他下手,坐着三人,两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还有一人则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到了门口郭彪先走一步,对宋一阵耳语。宋抬起头来,目光扫向门口的欧阳云,认真看了两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宋哲元这次被免职,主要是因为日本在东北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一手策划的“张北事件”。说到土肥原其人,对中国抗日史有所了解的都不会感到陌生,“伪满洲”政权正是此人一手策划。其人在1933年再度担任沈阳特务机关长以后,便开始谋划“华北自治运动”,于5月30日也就是欧阳云和楚天歌杀死两汉奸社长的前天,策划了“张北事件”,然后向冀察当局施加压力,逼迫察哈尔省民政厅厅长秦德纯与之签订《秦土协定》。要求29军向日军道歉,撤换与该事件有关的军官;国民党必须停止在察哈尔的一切活动;成立察东非武装区,第29军从该地区全部撤退;取缔察哈尔省的排日机关及排日活动;撤换宋哲元的察哈尔省主席职务;协助日军建立各种军事设置等。

结果,29军和宋哲元成了“张北事件”的最终受害者。

历史上,宋被解职和《秦土协定》的签订都是发生在六月份的事情,现在等于提前了一个月,其中,欧阳云和楚天歌这对“抗日双雄”显然出力不少,他们一手制造的“四二六惨案”把日本人彻底激怒了,结果,老蒋为了平息日本人的怒火,竟然在“张北事件”发生一天之后就免去了宋的行政职务。

宋哲元老于世故,自然明白其中的关系,所以对欧阳云和楚天歌两位不免有些意见——在他看来,这两个后生做人不厚道啊,他们图一时之快逞了英雄,结果却要他去收拾烂摊子、背黑锅。天津这地,现在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中国人占着,但实则上自《塘沽协定》之后,就是中日共管了。日本人那里,欧阳云这号人肯定是挂了号的,这个时候他还敢来天津,宋哲元不知道是该佩服对方的勇气还是该笑他愚蠢。他不免心想:还是年轻好啊,血热热的,可以快意恩仇,哪像自己,做什么都得考虑后果,考虑29军这么一大家子。

如果他知道“河北事件”也是门口这年轻人做的,不知道又有怎样的感慨。

宋哲元不会出卖抗日英雄,他自己就是嘛,但是,他现在也不想惹麻烦上身——日本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呢,这不,今天就派来了三条狼狗。“让他走吧,就说我不想见他,”宋才给郭彪下达这个指示,欧阳云已经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看着他大声说:“这位就是名震中外、一心为国抵御外侮、在长城制造了让日本人如丧考妣的‘喜峰口’惨案的宋哲元宋将军吧?”他这番话可够长的,难得的是表达了一个意思竟然没有重复,这长长的一溜话说完,他已经走到宋的面前,站住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对方,嘴上继续着:“在美国大家都传说您乃岳武穆再世,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然后,“啪”的一声立正,敬礼,用更响亮的声音说:“晚辈欧阳云向偶像宋军长敬礼!”

欧阳云这番用心真够良苦的,岳武穆、偶像都请出来了——

某子有个比喻:当官的官位和其城府是成正比的,这句话算不得真理但也绝对不是谬论。宋哲元身为一军之长,统领着几万大军,那城府自然是海一样的深。他能在汉奸丛中悠然自得,也能反馈出这一点。纵然如此,面对欧阳云这番阿谀拍马,宋军长还是悚然动容。

自喜峰口大捷后,宋军长作为一代抗日名将早就名声在外,夸耀之词早将他的耳朵磨出老茧来了。按常理说,他对于这等词句是具备相当的免疫力的。

不过,再想想,喜峰口大捷过去快两年了,这两年里,昔日的荣光已经渐渐黯淡。同时,29军因为和日本强盗搭界、又不是老蒋嫡系,宋军长夹缝里讨生活,过得相当不易。特别被免职以后,他胸中一股怨气简直快直冲霄汉了!乃至这几天晚上做梦,喜峰口大捷动不动就冒出来了。

阿谀拍马人人都会,比如说今天坐在这里的三个汉奸,就都是此中高手。但是他们和欧阳云是不能比的。他们是谁?汉奸啊!过街老鼠的那种;欧阳云是谁?现时名号正响遍全国的抗日双雄之一啊!

况且,欧阳云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表现得极其诚挚,一副出自肺腑的样子——这是当然,准备一晚上了,达不到这水平那赶紧自裁“穿越者”这身份吧!穿越者哪个不是能得奥斯卡小金人的实力派演员?!

欧阳云已经决定豁出去了,陈少华那条路基本上断了,那么,宋哲元这边绝对不能出任何问题——他现在算是超常发挥了。?

第二十一章苍蝇拍子拍苍蝇

天津宋公寓所大厅,宋哲元对欧阳云这个美国回来的“晚辈”好感大增。(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岳武穆再世”——好大顶帽子,宋公摸摸自己的脑袋,有想偷笑的感觉,“这个,你就是在北平血洗日本黑龙会的欧阳云?”

“正是晚辈。”

欧阳云这三个字一出现在这里,三个汉奸就有些坐不住了——如果把他们比作苍蝇的话,那么“欧阳云”确实当得起苍蝇拍子这个角色,当然,前提是得让他们知道“河北事件”就是眼前这个小年轻伙同楚天歌做的,而且对那两个汉奸社长执行死刑的正是此人。很可惜的是,三个大小汉奸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是另外一种急切——如果把这个消息给主子送过去,那就是大功一件啊!其中一个老小子够奸,立时激动的站了起来,一开口就语带玄机:“恭喜宋公,皇军现在正在悬赏捉拿此人,您要是——”

“放肆!”宋哲元才听得眉头一皱,郭彪已经吼了起来:“黄揦子,你把我们军座当什么人了?欧阳云、楚天歌两位义士杀日本鬼子,那是为国除害,是中国人都拍手叫好,怎么?你以为我们军座也会像你们一样没志气?丢祖宗的脸?!”

“黄揦子”正是黄姓汉奸的绰号,这老小子在天津仗着有日本主子撑腰,向来也是嚣张跋扈惯了的,但在这里,却只有忍气吞声的份,立刻气得脸色发青,强词夺理说:“你个军汉懂得什么?宋军长是要和皇军合作,在察哈尔成立自治区的!”老小子气糊涂了,口不择言之下,将老底都漏了。

且不说宋哲元是不是真有这心思,就是真有,现在也得立刻表态撇明了。欧阳云和郭彪都不是傻子,两人之前的话都留着机关呢。欧阳云看了看郭彪,对他更加高看一眼:他刚才的话,明着是借机吐露了自己的心声,实则上却将了宋一军。宋哲元城府海一样深,眼光自然也毒的很,对这些小机关一目了然,所以,他虽然有些责怪的瞪了郭彪一眼,接下来却不得不仗义直言了:“黄河相,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日本人合作了?哼,看你是以前旧识,这才容你到府上来叙旧,你倒好,竟敢当面泼我污水?怎么?当我宋某好欺负么?!”

黄揦子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现在见宋动了真怒,想起此人昔日的一些手段,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说:“宋公莫怪,河相孟浪了,恩,在下先告退了。”说完朝其他两人使个眼色,便要离开。

欧阳云眉头微皱,看了看宋哲元,可巧,宋哲元也正看这他,目光相遇,后者微微一笑。他一省,朝那三个汉奸大喊一声:“三位慢走,”目光在三人脸上打着转,笑着问:“你们知不知道胡恩溥、白逾恒为什么没有被砍脑袋?”

这问题很突兀,三个汉奸却听得大惊,宋哲元和郭彪对视一眼,眼中是同样的疑问:莫非,河北事件也是他们做的?

欧阳云笑容欲发灿烂,两排洁白的牙齿都露了出来,只是落在黄揦子三人眼中,却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他笑着说:“因为他们虽然是汉奸,但毕竟还是中国人,所以他们的家人才没有事,本人也没掉脑袋!否则,很难说‘河北事件’会不会又是个惨案!”

话说到这份上,意思实在明显了,等于承认胡恩溥、白逾恒就是被他们杀死的。这一下,欧阳云苍蝇拍子的身份算是坐实了。那三个汉奸,也一下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苍蝇——汉奸之所以会成为汉奸,盖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怕死,同时,还比一般人聪明——虽然尽是些小聪明。三只刚才还围着宋哲元嗡嗡叫的苍蝇,以黄揦子为首,立刻听出了欧阳云的话外之音,马上股栗着表态:“宋公、欧阳先生,我们今天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欧阳云笑笑:“很好,看见了也忘掉吧。外人都以为我们只有两个人,实则上呢,呵呵,”他看向宋哲元,说:“宋公,您放心,欧阳来您府里没有避难的意思,如果谁敢污蔑您收容杀人犯,呵呵,我敢保证,不出十天,某些人全家都会死光光!”

这话说得很狂妄——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三个汉奸莫名的心里一寒,脖子上凉飕飕的,但是还没有完。

在他们心中和日本人很暧昧的宋公冷冷地说:“欧阳先生,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怎么?抗日双雄到了宋某这里,29军如果连你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那怎对得起全国人民赠送的‘抗日先锋’这个名号?哼,当老子在喜峰口砍那些鬼子是闹着玩的?你放心好了,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好朋友,没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否则,哼,29军的大刀片子可没生锈!”提起喜峰口,他想起欧阳云之前说的话,好奇心起,问:“对了,喜峰口惨案是什么?”

宋哲元这番话讲出来,三个汉奸只觉得脖子上更凉了,29军的大刀片子,那可是连日本人看见都胆寒的凶器,如果架到他们脖子上——三人不敢想了,急忙拱手告辞,宋府是一刻也不敢再呆下去了。临走,一再声明:宋公、欧阳好汉请放心,今天我们没来过宋府。

欧阳云乐了,宋哲元比历史书上记载的敢担当得多了,而且,听得出来他是真正想做个“再世岳武穆”的。笑着,他说:“在北平我们只砍了日本人二十六口脑袋,结果就成了惨案,您老人家在喜峰口砍了多少日本鬼子的脑袋?那岂不是比‘惨案’还惨的‘惨案’?”

宋哲元想了想,大乐,朝三个汉奸挥了挥手,说:“小伙子,帐不能这么算的吧?我们那是打仗,情势不一样的。”

“宋公谦虚了,在日本人看来,差不多的吧?貌似日本鬼子侵略中国这么久了,吃亏最大的一次就在喜峰口——”

宋哲元淡淡的笑笑,心里也甚是自豪,摆摆手说:“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你也许还不知道,如今,我可是赋闲在家。”

赋闲?你不还是29军军长吗?欧阳云心中想着,面上做出痛心的样子说:“您的事我听说了,说实在的,我很为您感到不平。”

“哦?”宋哲元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奇心越发重了——这个小年轻,他又懂得什么?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谓的‘张北事件’说到底就是日本人的无理挑衅,是某些人忍让、纵容出来的结果,您的处理并没有问题。但是,您的苦心并没有得到某人的理解。某些人一心只想着坐稳自己的江山,却不把国家的前途、民族的存亡放在心上——”

“等等——”宋哲元叫停了他,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个某些人已经跃然纸上,只要不是政治白痴,都知道指的是谁。宋开始怀疑欧阳云的身份,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变了,瞬间从一只慈祥的老猫变成了一头凶猛的狮子,厉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郭彪,去门口守着,谁也别放进来。”

郭彪狐疑的看了欧阳云一眼,到门口去了,也不禁想:这个欧阳云,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欧阳云微微笑着:“中国人啊?想抗日救国而已,宋公,您以为我是什么人?”

宋冷冷的说:“年轻人,大话谁都会说,但是如果你想替什么人或者什么势力做说客的话,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说客?”欧阳云叫起撞天屈来,苦笑:“宋公,您太抬举我了,我之所以来找您,只是不忍心看着偶像还有自己敬爱的29军变成牺牲品罢了。”

宋哲元拧起了眉头,语气越发冷了:“什么牺牲品,你再乱说,我只好下令送客了。”

欧阳云眼睛瞪了起来,很激动的样子,大声说:“难道不是吗?29军这么好的一支部队,只因为不是某些人的嫡系,从组建至今,受的委屈还少吗?且别说前些年客居山西,就是在察哈尔,国民政府又给过你们什么支持?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是宋公您这领导有魅力,能够震慑得住下面,不然,换一个军长的话,我想29军早成散兵流匪、一盘散沙了。29军夹在国军和日军之间,既要防御日寇力保国土不失,又要顺着某人的意思,不激怒日本人——现在可好,姓何的又开始和日本人谈判了,难保不会再弄个《塘沽协定》出来,如果真是这样,宋公,您以为察哈尔还能成为一块净土吗?”

宋哲元看着他,眼里犀利的一面渐渐黯淡下去,渐渐被一股复杂的情绪替代——不管这个年轻人是谁,背后又有什么势力,但有一点可以断定,他对局势的分析和对29军处境的了解都够透彻。正如他所说,29军夹在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间,虽然名义上属于国军,但是却什么时候得过国军的待遇。本来,以为有了一块地盘,可以休养生息一番,也能壮大些实力,可是到头来却成了一枚棋子,而且是极尴尬的孤子。何应钦和日本人的谈判,已经有消息放出来了,估计要将中央军全数撤出河北,到那个时候,29军就得独自面对华北地区的日军——察哈尔就这么大个地方,又穷山恶水的……他不敢想了,低声问:“小伙子,你来就为和我说这些?”

欧阳云见他转变了语气,心说有戏,赶紧借坡下驴,说:“当然不是,欧阳此来有两个目的。”

“哦?”

“一个私人性质的,现在已经达到了。”

“私人的?”

欧阳云笑着说:“就是拜见偶像,宋公,您比我想象中老了一些,太操心国事了吧?”说着,拿出纸笔来递到他面前,说:“请您帮我签个名。”

“胡闹,”宋哲元说着,老脸一红,不过,心里却很高兴,接过纸笔,很认真的在上面写下:今日抗日双雄,明日抗日砥柱——宋哲元赠欧阳小友。喜峰口大捷后,签名这事他做过不少,很虚荣的感觉。

欧阳云郑重的收好了,心说如果能穿越回去,这就是无价之宝啊。

宋哲元见他如此,回忆起过去那段光荣的时光,心里越发感慨,同时对他所谓的公事更加好奇,问:“那公事?不会就为杀那两个汉奸吧?”

“当然不是,那是顺手做的,”欧阳云笑了,故作神秘的样子低声说:“晚辈觉得察哈尔这地方和宋公及29军的功绩并不匹配,所以特来献上一块宝地。”?

第二十二章盘尼西林闹出的笑话

年轻人这番话够惊世骇俗的,绕是宋哲元这种老江湖,闻言也不禁心头一颤。(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年轻人这句话,算是触动到老人家心里面最柔软的那根弦了。

回顾过往,29军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殊多不易。历史证明,29军官兵都是好样的,有能力保一放水土平安,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只是,察哈尔这块土地,实在是太贫瘠了,29军自从在这里休养生息以来,一直仅能保个温饱而已。要是他宋哲元能像陈济棠、李宗仁等人一样拥有两广那样富饶的地区,那么……

他看着欧阳云那张年轻的脸,心情非常复杂。说到底,欧阳云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得使他说出来的话显得非常儿戏。

宋哲元何尝不想要一块好地,可是,谁叫29军不是某人的嫡系呢?小娘养的孩子,能够有个地方遮遮雨就算不错了,还奢望什么?不仅是他,29军官兵心中,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当初他被封为察哈尔主席的时候,他们才会像吃了兴奋剂一样,一夜狂奔百多里,恨不得长翅膀飞到这里。

历史学家也是人,他们也难免犯错误——进不到人物的内心世界,他们根据所谓的事实做出的分析,也只能当作参考而已。

欧阳云的话揭起了宋心底的伤疤,让他想起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起了29军官兵们一个个穿得像叫花子似的形象,心中未免一阵凄凉。

欧阳云见他面色萧然,收敛笑容,轻声说:“宋公,据小道消息,何某人和日本人的谈判已经达成了初步意向,中央军包括政府会悉数撤出河北,到那个时候,整个河北就空了——河北可比察哈尔富足多了。”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宋是聪明人,立刻醒过神来,看着他,有点惊讶,更多惊喜,问:“小道消息?确切吗?”

“何身边的人放出的消息,应该不会错。”

“好!”宋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想了想,又坐了下去,皱起眉头说:“可是,29军的防地在察哈尔啊?!”

欧阳云见他动心,心知目的已经达成一半,微笑着说:“这个宋公不要担心,倒时自然会有人邀请您过去的。”

“哦?你凭什么断定?”

“宋公,华北之地并不只出产汉奸,自古以来,忠勇之士大有人在。”

“恩?”宋动了动脑子,立刻想通了,这让他面前这年轻人的来历更增了好奇,又提出了同样的问题:“欧阳啊,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不同的是,这回是面带笑容说的,显得特别的和蔼可亲。他心中想着:这个小子不简单啊?他究竟代表着哪方势力呢?日本人是不可能的,那么——管他代表哪方势力,自己只要能将河北握在手中,在这个靠枪杆子说话的年代,还怕谁来?

欧阳云微笑着说:“宋公,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为国为民出点力,而您和29军一直是我所钦佩的——这话听起来有点像口号,很空洞,但我敢扪心自问的说,这是我的心里话。宋公,我知道您在天津这段日子,与那些汉奸只是虚与委蛇罢了,29军兄弟不易,您只不过想让大家过得好一些,杀鬼子的时候少一些后顾之忧——这我能理解,这也是我最佩服您的地方。”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宋哲元也听得心生感动,没想到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的,竟然会是这么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不过,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自然不会被这些表象的东西所迷惑,说:“虚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如果29军真要去河北,这个发起邀请的人不会是你吧?”

“宋公说笑了,小子何德何能?当然,我会尽力促成此事的,恩,真要达到这一步的话,还要您帮我点忙。”

“恩?”宋哲元应了一声,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说:提条件了。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识人无数,宋哲元可谓修炼成精,自然不会认为对方真是因为这些正大光明的原因来帮自己——人嘛,总是有私心的。

于是,一老一少两只狐狸开始各谋所需——

“我想请宋公支援我点**弹药,另外,把25师那个学生训练班争取过来。”

“**好说,25师的训练班嘛,欧阳,我就托大,叫你欧阳了。”

“这是晚辈的荣幸。”

“25师和29军并不属于同一个指挥系统,要人不太可能。”

“宋公,据小道消息,25师的训练班肯定要被解散的,日本人有这方面的要求,如果您将这个消息透露给25师,我想,冲着您老的面子,他们一定会卖这个顺水人情的。其实,我要那个训练班,也是为了29军的未来。”

“29军的未来?”这话大条了些,宋哲元忽然想笑:这个年轻人太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29军的未来关他什么事?

他这般神情早在欧阳云意料之中的事,他也不着急,将那两份剽窃好的设计掏出来,毕恭毕敬的递上,说:“这是晚辈在美国读书时做的一些设计,就想着有一天能为改善29军的生存条件尽一点绵薄之力。现在看来,29军的未来就着落在它们身上了,训练班的那些学生,正是晚辈为了完善这两份设计所相中的人才。”

这话说得太狂妄了,狂妄得让宋哲元觉得相当儿戏。不过,有鉴于年轻人之前的表现——小道消息一条一条的、连汉奸都能顺手杀的人,自然不会是等闲之辈,他没有嗤之以鼻,而是认真的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却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无它,上面的专业术语太多了,看不懂啊。说起来,宋哲元这人不愧是个能驾驭一方的帅才,他没有因为自己的无知而立刻武断的做出结论,而是叫郭彪去请专业人士:“彪子,去把姜先生请来。”

姜先生全名姜树人,今年三十六岁,宋的幕僚,曾在法国留学过。他将两份设计粗粗看了看,目光就胶着在上面,眼神变得火辣辣的。看完激动地问宋哲元:“宋公,这宝贝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宝贝?!”宋哲元一听他嘴里冒出这两个字,不由高看欧阳云一眼,心说这年轻人还真不简单,见欧阳云正顾盼有神,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于是朝他指了指。

姜树人灼热的目光立刻从那几张纸上收了回来,投向欧阳云,急切的问:“这位先生,请问这两个设计出自谁手?”

“我。”

“你!”姜树人眼睛瞪圆了,将他上下一阵打量,有些不信——这年轻人充其量二十出头的样子,以他的学历,怎么可能设计出如此高端的产品?!可是对上对方自信的眼神,却不容他不收回疑惑,说:“先生大才啊,敢问尊姓大名?”

“欧阳云。”

“欧阳云,”姜树人轻声念叨两遍,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却想不出在哪里听说过,心说真是天不亡我中国,咱中国竟然也能出这样的人才,问:“请问师从何人?”

这话问得有水平,是一个严谨学者的惯常思维——这两份设计牵涉面实在太广,欧阳云这小年轻凭一已之力要想鼓弄出来,相当于天方夜谭。那么,最有可能就是沾了某位大师的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下了这两颗星星。

欧阳云暗赞对方厉害,想问题通彻,竟然能立刻断定这两份设计不是出自已手,不过,对于穿越者,是不能以常人的目光来看待的。剽窃无耻啊!但作为穿越者,不无耻不足以成为天才,不无耻不具备开天辟地的超能力——作为穿越者之一,他只好随大流无耻下去了——很谦虚的,他说:“我在美国读过几天大学。”意思是咱没得什么大师指点。

姜树人骇得站了起来,看着他像丈母娘看着女婿,那个欢喜啊——“天才”二字脱口而出。

天才啊!好亮一顶光环,欧阳云终究没无耻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步,所以他还是害羞了。

宋哲元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表演,听见姜树人喊出了“天才”,而这个天才已经表明是要帮自己和29军的,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得到了什么,对欧阳云的态度完全改变。

姜树人再次将两份设计翻了翻,问欧阳云:“欧阳先生,您的设计里好像有一些数据没有标出来。”

“是的,毕竟是我的专利,万一失窃那损失可就大了。”

姜树人点点头表示理解,说:“我在法国的时候听说过盘尼西林,它是英国人亚历山大?弗莱明首先发现的,目前国外的一些专家还在对它进行研究,没想到你已经完全掌握了它的特性,如果其疗效真如你论文上所说,那么这必将是人类医学史上的一个里程碑……您是想在国内办厂喽?”

姜树人这番话够分量,里程碑这样的字眼都出现了,宋哲元固然是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就是欧阳云也大汗淋漓——丢人啊,他原来还以为世界上已经有国家能够生产盘尼西林了呢,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东西刚刚被发现而已——哎,亏他还是一个学医的,还曾经想悬壶济世呢……

无知者无畏啊,欧阳云今天才算深切体会出了这句话的真正涵义,大汗之余暗说看来以后得慎言慎行,不然还不知道将要闹出怎样的笑话,这是遇到一个知道盘尼西林的,如果遇到一个外行,那他这番苦心岂不是对牛弹琴?!冷静下来,他点点头,对姜树人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后对宋哲元说:“我找宋公主要就为这事,多用途车还罢了,这盘尼西林一旦面世,那绝对贵比黄金,真开办这么一家工厂的话,没有军队保护,我怕会被心怀叵测的人利用啊。”

姜树人笑了笑:“那您为什么不直接和国民政府合作呢?”

欧阳云冷笑:“国民政府?你还相信它吗?我反正是极度不信任的。”

姜树人问这么一句其实是试探的意思,毕竟,他是靠宋哲元吃饭的嘛。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对宋哲元说:“宋公,树人要恭喜你了,如果欧阳先生真能和29军合作办厂的话,29军以后就等于搂着个钱罐子了。”

宋哲元激动起来,钱罐子啊,29军最缺的就是这个了。有了钱就等于有了好武器、好装备,如果29军的装备能和日军一样的话,那——他有些不敢想了,姜树人不会骗他,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欧阳云的居心,“欧阳能和29军合作,自是极好的事情,欧阳,提你的条件吧!”在他看来,对方肯定会有条件,心中打定主意,只要这个条件不是太苛刻,那就接受了。

事情终于按照自己的设想发展到预定轨道上来了,欧阳云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赌对了。今天这步棋,他是冒了风险的——如果宋哲元真如历史上所说的,在对待日本人的立场上相当摇摆的话,那他今天就是狼入虎口了。好在,历史似乎欺骗了他,由此可见,历史学家们再睿智,在研究人性的时候,还是容易出现误差。

他来找29军合作,自然是有条件的,不过,这个条件对此时的宋哲元和29军说,根本就算不得条件——

欧阳云的条件很简单,总结起来可以归结为一个承诺,一个保证:29军必须承诺不打内战,坚决的抗日,同时保证下属企业的独立和安全。承诺必须在报上登出,而保证则需要和欧阳云签订一份协议,同时提供一个团的编制,这个团就叫做“学兵团”。

历史上,29军的学兵团是在一二九运动发生后出现的,现在因为欧阳云这只小蝴蝶的出现,她提前登上了历史舞台。

学兵团又将带给中国怎样的故事呢?它还会是一场悲剧吗??

第二十三章铁砂掌的威力

25师训练班驻地训练场,学兵们三三两两的正坐在地上休息。www.65txt.com训练场边上站着三个教官,其中一人正是梁大伟。

梁大伟看上去心情不佳,脸色一直比较凝重,他的视线不时有意无意的扫过人群里的楚天歌,眼神里带着一些比较复杂的成分——曾澈到食堂逮人果然碰了壁,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他出这么个主意的用意,竟然把难题踢还回来。特务处里,官大一级压死人,最讲究服从,所以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能接下这个注定里外不是人的任务。只是,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拿人,只看目前楚天歌在学兵中的声望,想要当众抓捕的话估计不太可能——学兵们虽然军事素质不行,可是却是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的主。要命的是25师高层虽然表态支持,却又暧昧的说军方不适合出面,于是,所谓的支持也就成了一句空话。至于特训组里那几个学兵,还是别指望了——自从得知“河北事件”就是“抗日双雄”所为,那几个家伙竟然把他们视为偶像,现在正崇拜得不行……梁大伟思量着,楚天歌的形象渐渐的和只刺猬融为一体,让他感到头大无比。

梁大伟在关注着楚天歌,后者同样在注意着他,而且有意无意的把自己藏在人群里。来之前,欧阳云特地交代过他,一切行动以保证安全为基础,实在不行就撤。这话让他心头暖暖的,同时也坚定了他一定要完成这个“光荣的任务”的决心。

两人的目光似无意实有意的对撞了几下,在梁大伟的主动挑战下(楚天歌是这么认为的),大有火星四溅之势,他决定使出欧阳云交代的最后一招。

许是两兄弟心有灵犀吧,楚天歌不知道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欧阳云也在使用着这一招。这一招的名字就叫做“小道消息”。

他神神秘秘的问周围的学兵:“听说了吗?”

“什么?”

“国民政府某位大员已经和日本人签下协议了。”

“又签什么协议?不会是又一个《塘沽协定》吧?”

“差不多,我听说了一条有关我们训练班的。”

“恩?”“快说说看。”……

“日本人要求解散25师学生训练班。”

“不是吧?日本人算什么东西?他说解散我们就解散啊?”

“日本人说了自然不算,可问题是,如果换做军事委员会下令呢?”

“啊?!这算什么事?”“这军事委员会姓中还是姓日啊?”“你从哪听来的,不是谣传吧?”……

“谣传?那你们等着看吧。”

“楚大哥,我相信你。”“训练班解散了,我们怎么办啊?”

楚天歌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他赶紧接上说:“我已经想好去处了。”

“楚天歌,你准备去哪里?”

“29军学兵团。”

“29军?”“在喜峰口打得日本鬼子丢盔弃甲的那个?”“29军我知道,《大刀进行曲》就是为他们写的。”“楚大哥,能带上我吗?”“我也想去。”……

“行,欧阳云大家知道吧?”

“当然知道了,不就是和你齐名的‘抗日双雄’嘛?”

“他其实就是沈云。”

“啊,你说沈云就是欧阳云?”

“恩,他是我大哥,已经和29军的宋军长交涉去了。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反正我们已经决定了,只要训练班一解散,立刻投奔29军去。”

“我也去。”“楚大哥,你可一定带上我啊!”

……

教官们发现学兵们忽然凑一块去了,不少人还很激动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三人急忙过去查看,走近几步,听见他们议论的竟然是训练班将被解散的事,梁大伟还好,其他两人都吃惊不小。其中一个叫路大洪的中尉立刻喝道:“都回自己位置上去,训练班不会解散,都是谣传,大家不要相信。”

梁大伟拉住了他,低声说:“只怕是真的。”

“恩?”路大洪瞪起了眼睛。

梁大伟苦笑,说:“不好意思,这事还得怪我们。”日本人对训练班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却把“河北事件”算到了“除奸特别行动组”身上。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特务处的天津特别组,骨干都来自训练班里的特训组。就冲这,日本人要求解散训练班倒似“合情合理”。

路大洪对曾澈等人在训练班里搞这么个特训组一直有意见,原因无它,特训组几乎挖光了训练班里所有的精英。弄清楚了这层关系,他很不客气的说:“你知道的,训练班是我们25师的军官储备,可是我们辛苦一场,到头来却为你们特务处做了嫁衣。本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为党国服务,可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人才被你们挖光也就算了,连剩下的学兵也保不住了!”

听他这么说,梁大伟心里更苦了,心说我们冤哪,这都是在替欧阳云、楚天歌背黑锅呢,可是,却又不好明说,所以,只得在面上陪出笑脸来,说:“这个是我们处理得不好,路兄,真正对不住了。”

“哎,算了,他们也不容易,”另一个25师的教官来打圆场。

路大洪哼了一声,走了。既然训练班迟早要解散,那他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训练班即将被解散的消息就这么传播开来,渐渐的传得25师上下皆知,乃至第二天宋哲元打电话给25师师长关麟征向他要人的时候,后者象征性的要了十五挺捷克ZB-26式轻机枪就爽快的答应了。为此,路大洪还特地去师部闹腾了一番,最后由关麟征亲自出面向他解释了“小道消息”基本属实的情况后,他才怏怏的离开。

而当天晚上,小道消息的散播者楚天歌便被51军派人给“逮捕”到蔡家花园去了。

当欧阳云次日到训练班得到这个消息,见学兵们都很焦急的样子,他反而放心的笑了——这“逮捕”背后有玄机啊,看来,受昨天晚上他遇袭的警醒,楚括机连夜采取了行动,名为逮捕,实则上却是将自己的侄子给保护了起来。

那天在宋府,欧阳云、宋哲元、姜树人,加上后来加入进来的郭彪,四个人一直畅谈到天黑。其间又来过两个汉奸,但皆被小李给挡了架。而欧阳云后来出城的时候遇袭,正是其中一人自作聪明向主子汇报宋府有“非常人”存在才引起的。

天黑之后,宋哲元留欧阳云吃饭,欧阳云午饭都没吃,早饿得不行了,也就没有客气,很爽快的答应了。

吃饭喝酒最能联络男人间的感情。宋哲元自从被解职,在天津一直郁闷着,现在29军有了个好的前景,他心情一高兴,就陪三个年轻人多喝了几杯。

宋公既然屈尊相就,三个晚辈、下属自然要放开怀响应,结果姜树人当场倒下,而郭彪和欧阳云也闹了个大红脸。喝高了的郭彪想起欧阳云杀日本人的手段,其中那个流川正树还是号称日本三大高手之一的流川流派的掌门人,难免技痒;而欧阳云对之前的较手劲失利也有点不服气,认为打架并不是光靠力量就能解决的。于是两人惺惺相惜,就在宋府院子里演武了一场。

宋哲元也是个好热闹的,让人在院子里架起一盏灯,饶有兴趣的带了几个警卫在一旁观看。

郭彪是发起者,他率先下场,除了外套,只着一件衬衣,然后运了运气,摆开架势等在场中。欧阳云知道徒手肯定不是他对手,人家那双掌就是极厉害的武器,自己根本不敢碰,所以也不客气,自车上取了双截棍,上下左右一阵舞动,活动开手脚,这才站到场中。

双截棍本是带有表演性质的武器,他这一番舞动,率先为自己赢得一片叫好声。

郭彪第一次看见这种兵器,很是谨慎,开始试探了几招,结果手掌才递出去,就被双截棍迎头痛击。连着被敲中三次,疼得他倒吸了几口凉气,他不敢再存轻视之心,只是小心翼翼的绕着欧阳云打转,思量着如何近得身去,这才好发挥自己“短兵器”的长处,也才能发挥自己的力量优势。

可是欧阳云力量不如他,技巧和格斗经验却不逊他。这双截棍他从小开始耍,对其掌握程度委实不下于自己的手臂。他已经看出了郭彪的打算,于是乎,始终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仗着双截棍非同小可的近远程打击能力,硬是砸得郭彪双手肿成了馒头,却没有让他近身一步。

郭彪心里这个憋屈啊,绕是他皮骨再硬朗,可也架不住如此敲打啊!不由的,他动了真怒,双掌掌心贴在一起,使劲一揉,已经准备使出铁砂掌功夫了。

欧阳云见他如此,知道他动真格的了,心里暗凛。

宋哲元见过他铁砂掌的厉害,那一巴掌下去,能够将猪的内脏给拍烂了,可以说人沾着就伤,急忙喝止:“彪子,你干什么?欧阳是自家兄弟!”

郭彪吃他一喝,这才醒过神来,不过,此时他已经运功在手,如果聚而不发的话,将会倒功最少十个月,于是急急转身,朝着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树干拍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那棵树晃了晃,欧阳云看得一愣,正不知其中的玄机,转眼,那树却从中间断开,“哗啦”倒下,再看断处,已经烂了——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自己如果被这一掌拍在身上,只怕即使有防弹衣也难保不死——这就是铁砂掌的真实威力吗?他急忙收起双截棍,对郭彪说:“郭大哥,欧阳认输。”

郭彪做个深呼吸,双掌掌心再次贴在一起揉了揉,然后从怀里拿出个瓷瓶倒了点什么液体在手上,四下摩挲着,正色说:“老弟,刚才真对不住,要不是军座提醒,差点犯了大错。不过你那棍子也太过狠了点,就是我这铁手都受它不了。呵呵,这一仗,我们其实不分胜负。”

欧阳云摇头,认真的说:“是我输了,我这身体可比不上这树,这一掌拍下来,估计也是一断两截的命,说起来,倒要多谢宋公救命。”

宋哲元哈哈大笑,说:“你们就别谦让了,有机会到战场上见高低吧,比比谁杀的日本鬼子多,这才是真的好汉。”

两人对视一眼,郭彪说:“军座说得对,欧阳老弟,有机会到战场上见真章吧!”

欧阳云大笑:“一言为定!”?

第二十四章汉奸都该杀

晚上八点,天津,日本兵在河北省政府外面的示威终于告一段落,可是在临近日租界的和平街,巷战演习却开始了。www.65txt.com白天的喧闹才刚刚收敛一些,枪炮声又响了起来,天津城在这多事之秋,注定不会享有沉寂的时光。居民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有的猜测是不是中日军队已经开打了,不免都将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担心有哪一颗不长眼的炮弹会光临自家屋顶。

枪炮声响起的时候,欧阳云刚刚从宋府出来,才打开车门,郭彪急急赶了出来:“欧阳老弟,城里不太平,带上这个,”递过来一支毛瑟手枪及两个弹匣。

他道声谢,问:“哪里打仗?”

“听黄揦子说,日本人今晚要搞什么巷战演习。”

欧阳云瞪大了眼睛,心说这小日本也真够猖狂的,把天津城当自家后院了?酒劲开始发作,头昏昏沉沉的,他说:“日他娘,真想抱挺机枪去凑个热闹。”

郭彪何尝不想如此,他抿抿嘴,有些不甘的样子,说:“今天就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压低声音又说:“军座让我交代你,最近收敛一些,不然,指不定日本人还会提出什么条件。”

日本人太贪婪了,而国民政府和最高当局又软得一塌糊涂,欧阳云一想是这么个道理,朝他一拱手说:“替我谢过宋公,郭兄,拜拜。”

“拜拜?”

欧阳云笑了:“再见的意思。”

郭彪也笑了,说:“那就拜拜。”然后,站在门口挥着手目送他离开。

街上,晚归的人们行色匆匆,显然都被枪炮声惊到了。欧阳云看着他们,叹了口气——弱国的人民就是可怜,连在自己家里都感觉不到安全。他摇着头坐进车里,发动,踩刹车挂挡,老福特“吱”的一声飙了出去。

枪炮声越来越密集,倒好像过年放鞭炮似的,让欧阳云想起了曾经的过年,想起了和战友联欢时的情景。和宋哲元的交涉目前看来是成功的,有了29军这棵大树,许多事情做起来会方便许多——想着在自己的努力下,一家家工厂盖起来,一支支新式枪炮流出工厂,成片的日本鬼子惊恐的在火光中挣扎,他心情不错,将车窗摇开,吹着凉风,唱起了歌:“咱老百姓,今儿我是真呀真高兴……真呀真高兴……”唱着唱着,他忽然感觉到不对,背后有亮光闪烁着,他回头一看,见一辆雪弗兰坠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他故意将车速放慢,然后拐了两个胡同,把自己的方向都拐没了,见那辆车还跟着,确定对方是冲自己来的,冷笑一声将车挂上空挡,一个急刹把车停住,然后抓起郭彪才送的手枪,把枪机拉开,下车。

雪弗兰里坐着三人,领头的叫冯山平治,属于华北囤驻军特高课下属的天津办事处。冯山平治本名冯平治,地道的天津人,许是当汉奸当得审美观念出了问题,以为日本名字漂亮,遂在姓后加了个山字。他下午两点开始在宋府外面蹲点,奉上司山下吴二的命令来调查在宋府里“非常人”的真实身份,本来想跟到对方落脚点就回去汇报的,没想到“非常人”果然非比常人,开车的时候唱起了什么“高兴歌”,听得三人忍不住发笑,暗说你唱得越高兴越好,这样就不会发现我们跟踪了。可是,没乐多久,却见对方停了下来,显然发现了他们——

他们也不紧张,天津城目前虽然是国军地盘,但是因为日租界和日本华北囤驻军的存在,还没人能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不过他们忘记了,“非常人”做事肯定非同寻常的,这不,发现了他们的跟踪,非但没有像一般人那样惊慌失措,反而大咧咧的下车挑衅。

在三个汉奸有些摸不着北的注视下,年轻人下了车,右手提着支盒子炮,后背往车上一靠,点起一颗烟来,深深吸了一口,很潇洒的吐出一串烟圈,嘴里念道:“天黑风高夜,趁醉好杀人!”然后竟然用日语说了句:“后面的跟班,出来吧!”

欧阳云这是摆POSS呢,穿越者惯有的自恋情节作祟,又有酒精作用,秀个酷倒也情有可原。至于那句日语,则是他用来试探对方身份的一个小手段而已。

如此看来,他倒没醉糊涂。

只是,他来这么一手,却苦了冯山平治三人。三人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人家那气势简直比皇军还皇啊,一时搞不懂这“非常人”身份究竟非常到什么程度,他们不敢怠慢,纷纷下车。冯山平治还好,毕竟见过大场面,心中虽然犯着嘀咕,表现却不卑不亢的;他那两个手下就不济了,下了车就点头哈腰上了,“太君”也顺口就出,立刻现出了原形。

欧阳云笑了,车灯下,两排白牙特别显眼,他笑眯眯的说:“原来是三个汉奸啊!”话没说完,手枪已经侧摆,大拇指板住枪机,“咄咄咄”就射出了一梭子子弹。

可怜冯山平治三人,开始还以为遇到了主子,待发现这主子竟然称呼自己汉奸,枪口也瞄了过来,知道不对却已经迟了,身上连中数枪,只来得及哼上声吧就到阴间报到去了。

很多认识欧阳云的人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痛恨汉奸,对付汉奸,甚至比对付日本鬼子还狠。这个答案只有欧阳云自己知道,但是他从来没有解释过——

拥有千万平方公里余的土地、四万万的人口、几百万的军队,这样一个泱泱大国,苦战八年,军民死伤两千多万,最后却只换来一场不尴不尬的胜利:外蒙没了,民生更加凋零——

中日之间的实力差距真有这么明显吗?战争初期,日军也就是坦克和大炮比中方多了些而已,士兵素质高了那么点罢了——

中国究竟弱在什么地方?“内耗”!内战、汉奸、伪军,其中,汉奸尤为可怕——同为炎黄子孙,不要求你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吧,可是,也不能帮助强盗残害同胞啊!所谓的爱之深、痛之切,这才是欧阳云特别痛恨汉奸的理由。

活该冯山平治他们倒霉,遇到了欧阳云这个煞星。

欧阳云用一匣子弹灭掉了三个汉奸,很过瘾,他潇洒的吹散枪口的余烟,闻了闻枪管里散发出的硝烟味,幸福的抖了抖手,自语:“枪口上跳是厉害了点,如果不侧摆,还真不好控制准度。”

毛瑟手枪中国名驳壳枪、盒子炮,在抗日战争题材类电影中出镜率相当的高,而且大部分以正面形象出现。像欧阳云的偶像,抗日传奇人物李向阳,使用的双枪就是驳壳枪。偶像的电影看多了,欧阳云对驳壳枪是相当神往,从郭彪手中接过枪的时候就有找个地方过把瘾的想法,甚至还想到日军的巷战演习地去练练手——冯山平治三人在此时找上他,与送死没什么区别。

欧阳云将三个汉奸身上的手枪什么的搜刮一空后,凭着记忆,按原路开出胡同,上了大街,往蔡家花园开去。

开了二十分钟左右,眼看着蔡家花园就在前面,他彻底放松,酒意得到释放,正薰薰然欲睡,忽然,斜对面一幢房子角落亮起一簇火光。

蔡家花园东面,花园东大街的一个角落里,大野正、和叶村人、樱岛诗、船模付清四人已经埋伏了一个多小时。自从欧阳云和楚天歌的身份在训练班被曾澈揭露以后,日军很快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得知“河北事件”竟然也是他们干的,梅津美治郎暴跳如雷,立刻下令对这两人展开狙杀。“河北事件”已经延伸算到了25师训练班头上,日军凭此也理足气壮的提出了25师必须撤出河北、解散训练班的“正当”要求,算起来他们并不亏。“四二六惨案”,宪兵第三团的胁从罪名是逃不掉的,谁叫它和蓝衣社同穿一条裤子呢。现在,只要能捉住或者击毙欧阳云、楚天歌中的任意一个,就可以再拿住51军的把柄,把51军也赶出河北去。

平津美治郎这个算盘打得好精,可是,他却低估了欧阳云的能力,或者说他们运气不好,要面对的是欧阳云而不是楚天歌。

论拳脚,欧阳云和楚天歌水平相差并不大,后者或许还强一些。可是,要论杀人、反狙杀,楚天歌就不如欧阳云太多了。况且,欧阳云身上还有件刀枪不入的宝贝。

客观的说,日本人这次刺杀行动谋划得很周密,出动的四人悉是精英——大野正是流川正树的徒弟,武力一流;和叶村人是神枪手;船模付清擅长爆破;樱岛诗作为四人组里唯一的女人,乃忍者甲贺流嫡系传人,精于跟踪、刺杀、下毒、逃遁。

本来,如果欧阳云一直窝在蔡家花园里,日本人是没法下手的,可是,他竟然造访了宋府,这就给日本人提供了机会。

到宋府去的那几个汉奸,包括冯山平治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狙杀,日本人因为不知道宋和欧阳云他们究竟关系,在和宋套近乎的当口,不敢做得太过分,于是把狙杀地点选在了蔡家花园附近,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震慑一下51军——在天津,我们日本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日本特务的活动能力还是很强的,而忍者又是很特别的一种存在——欧阳云一出宋府,立刻被暗地里隐藏着的樱岛诗发现了。樱岛诗很巧妙的放出了一枚烟花式的讯警信号,大野正等人得到消息,立刻按照白天勘察好的地形埋伏下来,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四人的分工是早就明确了的,和叶村人负责打爆轮胎,然后船模付清扔出特制的炸弹,接着,大野正和樱岛诗两面合围,抓人或者直接灭口。

当欧阳云驾驶着老福特出现在东大街街口,一直在民房屋顶跟着他的樱岛诗再次点燃了点燃了一支信号棒。

其他三人看见信号棒冒出的焰火,立刻各就各位;樱岛诗放完信号,在屋顶上跟车前进。

一切,似乎都在日本人的掌握之中——?

第二十五章愚蠢的武士道

蔡家花园,楚括机的小院,书房,陈少华端着一杯酒,醉眼朦胧的样子:“括机,你说后世的历史会不会有关我们的记录?”

“难说,我们只是小人物,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而已——”话说一半,楚括机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老友,问:“今天吹什么风啊,怎么有兴趣探讨起这么深沉的问题了?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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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少华摇摇头,自嘲的苦笑:我的性格,我的性格又是什么?纵然是多年的老友,谁又了解我心中的苦闷呢?叹口气说:“我儿子前几天来信了,说不想上学了,想从军。”

“好事啊,虎父无犬子嘛。”

“哈哈!虎父?犬父都不是,哎,如果有一天,我说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做的这些事,你说他会怎么评价我这个父亲?”

楚括机想了想说:“估计会说你是个贪官,会觉得你丢了他的脸。老陈,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今天下去开始就觉得你有点不对劲。”

陈少华“吱”的闷掉杯中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说:“别提了,说出来好笑,都是欧阳云这小子给闹的。”

楚括机一愣,笑了,问:“他,怎么了?”

陈少华把欧阳云中午的那句话学了出来:“陈叔,最后叫你一声,你很让我失望!”

“小孩子不了解真相,说的气话而已,对了,他不是要向你买‘旧货’的吗?”

陈少华眼睛瞪圆了看着他,声音大了起来:“小孩子?你认为欧阳云是小孩子吗?我可不这样认为。括机,我敢和你打赌,如果我卖批‘旧货’给他,这小子肯定会做出什么大事。”

楚括机见他说得认真,面前泛起欧阳云那张似乎总是笑容可掬的脸,想了想说:“空闲的时候我细细琢磨了一下,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情。”

“恩?”

“总觉得欧阳云这小子身上隐藏着什么秘密,嗨,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太清楚。”

陈少华一拍桌子,叫起来:“你说的对,我有同感。今天中午把他赶走了,我现在挺后悔的。”

这回轮到楚括机瞪大了眼睛,问:“你把他赶走了?”

陈少华苦笑,说:“是啊,谁叫这小子说话那么气人呢?”

楚括机大笑:“话不是这么说的吧,你为什么不说谁叫自己是个贪官呢?年轻人嘛,血气盛,最看不得你这种丑陋的人的。”

陈少华的脸越发红了,咳嗽两声说:“你别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人了?”

“是啊,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要怪的话,就怪这水潭子太混了,好人一进来就给漂黑了。”

两个人正在借酒发着感慨,邱健跑了进来,老远的喊:“楚括机,楚括机!”

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对看一眼迎了出去,走到堂屋里,却见邱健提着手枪正在那里吆喝着:“老楚,快快,赶紧叫人去把天歌弄回来,日本人对他们下手了。”

两人一听同时叫了起来:“怎么回事?”

“妈妈的,刚才我从营区回来,你们猜我看到什么了?”

“恩?”“快说,天歌怎么了?”

“我看见欧阳和日本人干仗呢,哈,欧阳这小子要得,一个人对付四个,宰了三、伤了一,自个什事没有。”

“难道刚才的爆炸声就是——”

“那和天歌又有什么关系,他不是去训练班了吗?”

“走走,先去训练班把人弄回来再说,路上我再告诉你们怎么回事——”

邱健看见欧阳云的时候,打斗已经基本结束了。

欧阳云在车里眼见前方闪出火舌,立刻下意识的踩下脚刹,身子一歪撞开车门就翻滚出去。

和叶村人不愧神枪手之名,微黄的路灯下一枪准确命中轮胎,福特车“吱嘎”一声就抛了锚,船模付清见状立刻投出了手上的炸弹。炸弹是他特制的,防备欧阳云的座车带有装甲,所以在里面装有穿甲战斗部。

几乎同时,樱岛诗趴在屋脊上,将吹管含到嘴中,开始对着翻滚中的欧阳云瞄准。

欧阳云第一次遭遇这种袭击,酒意立刻骇没了,翻滚再翻滚,跟着鱼跃、扑倒,再接着翻滚——他的运气还算不错,前一秒才窜出车外,后一秒炸弹就爆炸了。“轰隆”一声巨响后,跟着又是两声巨响——穿甲战斗部和邮箱都被引爆了。

剧烈的爆炸过后,汽车先是被高高抛弃,落地之后便熊熊燃烧起来,燃起的大火照得周围亮如白昼。一阵风过,烟雾被吹散,欧阳云的身形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显露出来,四个日本人皆大吃一惊:看对方灵活的翻滚、跳跃着,竟似乎并没有受伤。

和叶村人端起步枪再次向他瞄准;樱岛诗则瞅准时机吹出了一枚“吹箭”;船模付清右手一扬,一枚手雷抛了过去;大野正怒叱一声,拔出武士刀冲了上去。

欧阳云一边翻滚着,一边不停的查看着刚才冒起火舌的地方,才看清那里有三条人影,忽然“咄”的一声,一枚小箭射中他的腹部,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这才意识到屋顶竟然也有埋伏。眼光扫过落在地上的箭,见箭尖黑黝黝的,显然有毒,他心有余悸,暗说还好有防弹衣,箭没咬肉,否则——

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三条人影那里正有一杆枪朝着他磨刀霍霍呢,还有一个圆圆的东西抛了过来,他手脚并用,一个前扑,着地一翻身,以背触地,双脚飞快的蹬地推动身体继续远离汽车,右手拔出自己的手枪,照着站起身形的大野正扣动了扳机。

“轰”的一声,几乎在他开枪的同时,手雷在离他四米左右的地方爆炸了,紧跟着,对面又闪出了一记火舌。

欧阳云顾不得查看刚才那一枪的效果,往左边一个翻滚,双脚蹬在地上借力,让自己的身体转了180度,换做头朝前的姿势,朝那个端着杆枪的人影连发两枪。

大野正很幸运,欧阳云那一枪只击中他的左腹,没让他立刻丢命——他立刻被子弹的大力击打得一阵摇摆,急忙右手执刀撑地,朝伙伴们大喊:“他中箭了,用枪,用枪射击,别给他站起来的机会!”他自诩为一个武者,身上并不带枪,本来还想着亲手血刃欧阳云为师父报仇的,现在却也顾不得了——这个支那人的实力,显然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强!

樱岛诗的吹箭上涂有剧毒,据说这种毒药见血封喉,在日本人看来,欧阳云既然中箭了,那他离死期也不远了。

“吆西!”船模付清立刻高兴得大声叫好,然后拔出手枪冲上前去。冲出埋伏点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扫了好朋友和叶村人一眼,见他双手捂住胸部跪在地上,手指间泊泊的渗着血,步枪掉在地上,心中大拗,立刻折了回来,扶住他嘶声喊道:“村人,村人,你怎么了?”

村人的眼中神采正在流逝,这两枪来的突兀,他根本没听见枪响,那个支那人只是翻滚途中枪口一抬,自己竟然就——濒死之前,他忽然发现,面前熊熊燃烧着的大火多像家乡的火烧云啊,那么美丽,那么灿烂,他想说:妈妈,我好想家——他的喉头蠕动了两下,什么声音也没能发出,双眼睁着离开了这个世界——

船模付清眼看着好友死在面前,他感觉自己快疯了,转过身来照着面前就是一阵狂射,他口中暴喊着:“八格,八格,八格牙鲁!”忽然,他觉得心口一痛,身子被一股大力推着差点摔倒,低头看时,自己胸口正往外喷血,“啊!”他哀嚎一声,急忙伸手去捂,可是,却哪里捂得住。临死前,他找到了大野正,嘴巴张开,喃喃道:“你不是说他已经中箭了吗?怎么?”他也许想问怎么对方没死,死的却是自己,只是,死神不会给他多余的时间了。

当特种兵的时候,有一项训练是欧阳云曾经最抗拒的,转钢圈。第一次练习转钢圈,训练结束后他吐了半个多小时。后来,因为和战友打赌,他曾经连续转了半个多小时,创造了大队新的记录。那次事后,他虽然也吐得一塌糊涂,不过从此以后,转钢圈成了他要挟战友的独门兵器:什么?不给?那行,咱们打赌转钢圈!我赢了归我,OK?

不过,虽然钢圈是全大队转得最顺溜的,但是他却一直没体会出转钢圈的意义,直到今天连续在地上翻滚了不少于五分钟,他才知道,原来特种兵的每项训练都有它独到的用处。

可不是吗?他翻滚这久,一点头晕的感觉都没有,枪法照样精准,先是一枪击伤了大野正,跟着两枪毙掉了狙击手,然后又是翻滚中射击,一枪正中船模付清的心口。

干掉了对方两人,欧阳云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朝左边的屋顶上抬手就是两枪。

屋顶上樱岛诗所处的位置他一直惦记着的,随着细微的枪响,樱岛诗发出一声闷哼,丢下吹箭就从屋顶上消失了。他听见一阵瓦砾破碎的声音,确定对方已经从屋顶滚落下去,冷冷一笑吹了吹枪管上的余烟,嗅一口硝烟味,走向大野正。

大野正目睹伙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心里凉飕飕的——一场谋划精密的刺杀行动竟然就这么流产了,如果不是亲历,他几乎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牛人存在。这个支那人口中的“抗日双雄”之一,竟然用连续的翻滚、腾跃躲开了炸弹、毒箭、子弹,太不可思议了!看着对方向自己走来,一直以天皇武士自诩的他不寒而栗起来,好像向自己走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来自地狱的一个魔鬼!他双手紧握刀柄,将刀举在面前,却觉得这天天陪伴自己的刀好像变重了,这么举着竟然如此吃力。

欧阳云走到离他两米的距离站定,先扫了那把被握得紧紧的武士刀一眼,然后目光落到对方那张已经变形的脸上,嘴角一咧嗤笑着用日语说:“为什么不用枪呢?因为愚蠢的武士道吗?”

大野正睁大了眼睛,惊的——对方竟然会说日语;然后,他愤怒了,嘶吼道:“我是武士,守护天皇的日本武士,武士是不屑于用其它武器杀敌的!”

欧阳云冷笑:“武士?你也配得上这个词?!”说完冲了上去,左脚踢在他右手肘麻筋处,右手抓住他的左手,大拇指按住脉门一用力,左手一抄,已经把他的刀夺了过来。

大野正大惊,反应过来时刀已经到了对方手中。他吓得急忙后退,腹部一阵剧痛,身子一歪差点跌倒,不由又急又怒,大叫道:“卑鄙,你偷袭我!”

欧阳云哈哈大笑,换做汉语大喊道:“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小鬼子,拿头来!”双手握刀用力朝他脖子砍去。

大野正还在喊着:“你这小人……”人头已经分家。?

第二十六章新晋少校

连番的爆炸、枪声,把住在周边的居民吓得不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许多人家立刻紧掩门户,躲进里屋,生怕糟了池鱼之灾。胆大一些的则透过门缝,紧张而兴奋的察看情况,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51军的地头上撒野。入夜时分,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自第一声爆炸响起,大家纷纷逃离,很快便溜得不见了影踪。

邱健从营区打马进城,听到枪炮声来自蔡家花园附近,开始还以为日军的演习推进到了51军军部,不免有被羞辱的感觉,心想狗日的日本鬼子真是欺人太甚!娘的,欺负我们51军无人吗?打定主意不管背上什么处分,也要给小鬼子一点厉害瞧瞧——抛开警卫,一马当先的冲向花园东大街。他怒气冲冲的奔到街口,就着熊熊燃烧的烈火,正好看见欧阳云一刀砍下了大野正的脑袋。

爆炸声响起的时候,蔡家花园中51军的一个警卫连立刻紧急出动,封锁了园里的所有出口。他们开始也以为日本人上门挑衅来了,为了军部安全,表现得特别的谨慎,直到枪炮声停止,这才派了一个班的警卫出来查探情况,结果却看见邱团长和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站在一起,大眼对小眼的瞪着。

邱健提着手枪,看了看现场的惨状,很快从死者的服饰、武器上判断出他们的身份,问:“日本人?”

欧阳云点点头,然后冷冷的看着他——邱健来的太巧了,由于中午和陈少华的争执,欧阳云现在已经不敢相信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谁知道自己的行踪是不是他们透露给日本人的?

他那不友好的眼神落在邱健眼中,后者一怔,然后眼睛也瞪圆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这眼神代表的涵义邱健自然领会得出来,他很生气,低喝:“难道你怀疑我和这些日本人有关系?”

欧阳云老老实实的答:“不知道。”

邱健大笑,说:“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也太小看我了!”

一个班的警卫走了过来,看见两人对峙的场面,自然而然的呈扇形将欧阳云包围住了。认识邱健的问:“邱团长,发生什么事了?”

邱健说:“没什么,我这老弟被日本人袭击了而已。”转对欧阳云说:“看来你的身份日本人已经知道了,蔡家花园不能进了,骑上我的马赶快走吧。”说完跳下马,将缰绳递给他。

欧阳云没有接缰绳,心想自己也许误会他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谢了,我不会骑马。”

“哦?!”邱健笑了起来,有感而发说:“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呢,哈哈。”

欧阳云摇摇头苦笑,看着街口出现的警察,说:“看来我得走了,天歌也不知道有没有事。”说完,他看了邱健一眼,转入旁边的一条胡同,很快就不见了。

听他提起楚天歌,邱健怪叫一声,上马就往蔡家花园里跑去,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日军在蔡家花园附近针对欧阳云的刺杀行动以惨败收场,派出的四个好手最后只逃回一个受伤的樱岛诗,这让知悉此事的日本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军官大为震怒的同时,感到了深深的惶恐。这四个人任意一个放在军中,都是能以一当十的好手,现在同时有预谋的对付一个支那小子,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这个“抗日双雄”可实在太难缠了。

欧阳云连夜潜回了宋府,宋哲元和郭彪得知此事,无不为他捏了一把汗,同时,无形中对他的信心也更足了。欧阳云既然是这么超强的一个存在,真的给他一个学兵团的话,对29军的壮大无疑是件好事。这么一想,宋哲元对收编训练班的事情热情大增,第二天一早亲自与关麟征将军通了电话,两个人一通小消息互通有无,已经得到一些中日谈判内幕消息的关麟征知道训练班解散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也想为学兵们找个好去处,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两个长官在电话里敲定此事,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手下人去办了。

由于楚天歌已经在学兵们中间吹过风,另外29军名声还算不错,学兵们倒也不太抗拒,除了教官组里的路大洪和梁大伟有点意见,交接方面很是顺利。

当天上午,在宋哲元一纸任命书下,欧阳云成了29军心成立的学兵团的代理团长,军衔少校。他在宋府吃过午饭后,换上29军少校军服,然后在郭彪的一再嘱咐下,单枪匹马前往昔日的25师训练班、今日的29军学兵团驻地走马上任。

宋哲元的意思,本来是要在欧阳云手下安排几个老资格的军官,好帮他压制、管教一下那些学兵。欧阳云考虑到以后工厂的安全就只能靠学兵团,那么学兵团的纯血是必须保证的,宋虽然开明,说到底还是个军阀,等工厂办起来,效益一显现,万一他见钱眼开的话,自己手中要是一点可以依靠的力量都没有,那就不好办了,所以婉拒了他的好意。

宋哲元确实有在学兵团里按钉子的打算,只是听了姜树人的建议,想想合作之初,有必要给对方相当的信任以获得一个好印象,再者学兵团说到底就是一个团的编制,现在也才200人多点,认为他们翻不起多大的浪,便没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一身校官军服的欧阳云带着委任状和5000块大洋刚出现在学兵们面前,本来是想着好好秀一下自己的口才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新官上任总要有点感言啥!可怜他准备了一上午的说辞,却愣是没有机会表达。

究其原因还得怪他自己,他昨天晚上对邱健来那么一句,经邱健之口转述给楚括机,把楚副官给吓到了——楚天歌乃是楚家这一辈里唯一的男丁,要是在他手上出了什么事,先别说大哥会怎么对待自己,老太爷那一关首先就过不了。于是,他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带着两个死党并几个人的忠心部下连夜突袭了训练班,以逮捕之名把楚天歌给绑走了。

学兵们不明真相,都以为51军会把楚天歌交给日本人,现在见欧阳云来了,既然知道了他和楚天歌的关系,自然不免要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他,然后,让他想办法救人——也许在他们看来,“抗日双雄”既然能给日本人制造“惨案”,那么军营里救个把个人出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倒弄得欧阳云哭笑不得。有些话他也不好明说,只好说自己已经得到消息,楚天歌现在很安全,这才将众人应付过去。

本来嘛,他还担心学兵们对忽然改换门庭有抵触心理,这才费尽心思准备了一系列说辞。现在出了楚天歌这件事,学兵们的注意力好像完全转移到这方面去了——他到训练班将近一个小时了,竟然没有一人提出有关学兵团的事。他图省心,也就不出言点破,叫班长陈师昌将全体学兵集合到校场上,先是宣读了委任状,接着便照着花名册,开始点名。

训练班一共215名,楚天歌“被抓”,朝鸿乐和庞文举、张诚、张泽君请假外出,实到210人。点完名,欧阳云和几个班干部开了个现场碰头会,直接将训练班改名为29军学兵团1营1连,下设五个排,每排设三个班,每班12人,多出来三十几人,设成一个侦察排,下面也设三个班。随后,他作为代团长,签发了第一份任命书:任命原训练班班长陈师昌为一连代连长;副班长黄涛、政治委员常景华为代副连长;楚天歌为侦察排代排长;其他代班、排长也都由以前的班干部担任。宣布完任命,他向众学兵解释:之所以军官职称前面要加个代字,因为学兵团目前还属于组建期间,现在的军官任命只是权宜之计。将来,学兵团官兵任命、晋升将以个人能力、军功为参考,会有详尽的考核办法,学兵团里不管出身、不管文化水平,只要确实能打仗,能带好队伍,人人都有机会成为长官!

这话很鼓舞人心,说得直接一点,欧阳云分明是将一架升官发财的梯子摆在了芸芸众生面前,自然引得学兵们纷纷鼓掌叫好。

欧阳云趁热打铁,接着开始着手班排人员编制。其中,侦察排优先,由于楚天歌不在,他作为代表,在观看了学兵们的操演后,从中挑出了二十五个体力好、看上去蛮机灵的,确定为侦察排人员。然后,让各位班长自己挑选班里成员,每次挑选一人,依次进行,以保证各班实力悬殊不大。

人员编制完了,各级别军官到位,陈师昌作为号令官集结队伍,下令所有人稍息,然后请“团座”欧阳云训话。

欧阳云点点头,走到队伍前面,“啪”的一声立正,然后敬了个人民解放军的标准军礼。他的神情肃穆,双眼刻意瞪得老大,看起来神采奕奕,倍精神,这无形中给了学兵们信心和希望,大家不由自主的都学他的样子,立正,把胸脯挺得笔直。

欧阳云很满意大家的表现,沉声说:“稍息!”提了提神,眼光从前排学兵们脸上一个个扫过去,开始他的就职演说:“战友们,非常荣幸和大家共同见证29军学兵团的成立。从今天开始,你、我、大家,我们所有学兵团成员将为了捍卫民族的尊严、国家的领土完整共同战斗,荣辱生死与共。目前的国内国际形势,大家一定都有所了解——东北三省早丢了,日本人还在磨刀霍霍的盯着华北,而我们的祖国经过历年的内战,积弱太久,我们的政府呢?”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苦笑:“不提也罢——29军的历史大家是知道的,不管它的前身西北军在内战中表现怎样,但是,29军成立之初,宋军长就说过,再也不打内战了,我们的枪口要一致对外。大家也看到了,在长城战役中,在喜峰口,我们英勇的29军凭仗着大刀硬是给日本鬼子留下了一个深刻的教训!有这样的长官,有这样的前辈,我们虽然是一支新成立的部队,但是,我想,只要大家始终铭记着我是一个中国人,我们绝不允许在自己的手上丢失掉一寸河山,那么,我们终究会赶走万恶的日本侵略者……”

最终,欧阳云绞尽脑汁准备了一上午的说辞还是如愿的秀了出来,虽然中间还省略掉了不少,不过就效果来说还是不错的——不仅点燃了学兵们的**,间接的还捧高了宋哲元和29军。后来,这段演讲辞传到宋哲元和29军军官们耳中,为他挣得了不少印象分,也为学兵团和友军间的相处打下了一个良好的基础。仅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一上午牺牲掉的那些脑细胞倒也算死得其所。?

第二十七章所谓的旧货生意

29军学兵团正式成立一天后,楚天歌回来了。www.65txt.com与他一同来的还有陈少华、邱健。

上午九点多钟,天津南郊,对外宣称为25师学兵训练班,实则上已经易名为29军学兵团的驻地,欧阳云正带着学兵们在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请假外出的四个学兵都已经回来了,随着训练班的解散,曾澈的特训组也失去了存在下去的理由,虽然曾澈和梁大伟一再挽留,特训组的学兵们还是选择了回归学兵团。在“抗日双雄”光环的影响下,学兵团肯定比“天津除奸特别小组”更富吸引力,另外,在光明正大的做军人和阴暗里做特务这两个选项里,热血的学兵们自然不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由于宋哲元和关麟征之间达成的协议,曾澈等人失去了河北驻军的支持,他们也失去了抓捕欧阳云和楚天歌的实力。在他们看来,欧阳云这小子够嚣张的,当着他们的面宣布学兵团的成立也就罢了,接受朝鸿乐等人的时候,也不问问他们的意见——简直就是视特务处为无物嘛。他们灰溜溜的离开学兵团驻地的时候,不免又在想:大家都是抗日杀鬼子的,这待遇上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学兵团训练用的步枪是郭彪昨晚差人送过来的,五十支崭新的中正式外加5000发黄澄澄的子弹。欧阳云查收签字的时候,发现封包上竟然标有51军军需处字样,不免有些意外,想起邱健曾经说过用“中正式”换酒的话,心里不由嘀咕:不会这么巧吧?邱健竟然把枪卖给了29军?想想觉得荒谬,都是中国军队,结果一个饿得慌、一个吃饱了撑着,相互之间竟然玩起了这种把戏。

而等陈少华、邱健等人见到这批枪,从他们的神色上,欧阳云判断出事实果然如此。陈少华是相当的吃惊,用手指着邱健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最后重重的叹口气来了句还好。还好,还好什么呢?无外乎是没有卖给日本人吧。

邱健很是尴尬,不过这老小子脸皮厚,很快就自来熟的用一句“小兄弟,老哥哥看你来了”给遮掩过去了。然后,他拉着欧阳云来到校场边上,让卫兵抬上来一个箱子,说:“知道兄弟高升,没什么东西好送,29军是个穷地方,这五挺机枪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看来,学兵团的事情在这些军官中间,早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陈少华也走了过来,看着邱健的眼色很是不豫,转到欧阳云脸上则有点小小的尴尬,说:“欧阳,马克沁的事情还没有谢你,这五挺机枪你就收下吧。对了,你不是想做旧货生意吗?我们51军反正也要撤出去了,很多东西都带不走,有时间的话过去看看吧,价钱方面好说。”

欧阳云看着五挺油光铮亮的捷克轻机枪,心里很是感动,再想想自己那天对陈少华说的话,似乎过了。他诚恳的对陈少华说:“陈叔,多谢你了,那天我的话太冲了,您大人大量不要见气。”

陈少华摆手苦笑,说:“我们老了,这以后的事情还得你们年轻人来做。”脸色一正,郑重的说:“欧阳,不是陈叔卖老资格,你这脾气到了部队里得改改,哎,中国目前就这现状,大家混得都不容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欧阳云郑重的点头,说:“多谢陈叔教诲,我会注意的。旧货的事情,我下午回北平取钱——陈叔,能不能借辆车给我?”说完这句话,心中默默的念起菩萨保佑起来,只希望那笔钱还在,不然的话……

“没问题,我的车先给你开。”

“多谢陈叔了。”

三个人正在聊着,楚天歌跑了过来,他刚才被几个学兵以排长称呼,一时适应不了,问欧阳云:“大哥,他们怎么叫我排长?”

欧阳云笑着将任命的事告诉他,他摸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这兵没当两天就成排长了,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代排长而已,你要是不合格,我会随时撤了你。”

楚天歌一听这话,腰杆一挺,嗓门大了起来:“大哥,这你放心,不就一个小排长吗?我有信心干好!”

邱健哈哈大笑起来,说:“臭小子,以为你多清高呢,原来也是个官迷。好了,我们就是特地来看看,再送上点心意。欧阳,好好干,老哥哥看好你,有机会,咱几个一起上战场杀小日本去。”

……

楚天歌和朝鸿乐等人的回归,让欧阳云派去湾平侦察的人选有了着落。朝鸿乐等人经过梁大伟的训练,都能熟练的使用手枪。欧阳云将缴获自冯山平治等人的手枪分发给朝鸿乐、庞文举,让他们和楚天歌去湾平,特别关照他们注意石友三等汉奸的动向,有什么消息立刻回报,然后将训练事务交给陈师昌等人,自己则开着陈少华的福特车回北平取钱。

当天下午,他便载着两麻袋的黄金从北平回到天津,然后直接到51军军需处去找陈少华。

中日双方的谈判已经进行了几天,一些议定条款通过种种渠道多多少少流入了河北中国驻军的一些高官耳中。于学忠得知51军必须撤离河北后,很气愤的同时,无奈只得让手下准备撤离事项。欧阳云赶到51军军需处时,陈少华正带人在清点仓库里的库存。

既然话已挑明,两人也不废话,陈少华直接递给他几张清单说:“自己看,想要什么?”

欧阳云仔细的看了看,见上面竟然还有八辆军用卡车,问:“这卡车也能要吗?”

“可以。”

“迫击炮呢?”

“行的,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看上的,都可以。”

“啊!”欧阳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清单上的“75mm”山炮、“105mm”迫击炮、马克沁重机枪、卡车……不免有流口水的趋势,“我都想要!”

陈少华白了他一眼,说:“都要,你有那么多钱吗?”

欧阳云拉着他走到轿车边,然后打开了两个麻袋,看着他问:“陈叔,给句痛快话,够买点什么?”

乍看见这么多黄灿灿的东西,绕是陈少华见惯大场面的,也不禁目瞪口呆,良久,问:“好小子,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黄金?不行不行,这事我做不了主,得问问军座。”小宗买卖他能做主,但是这两麻袋的黄金加起来不下于200斤,换成银元就是20万元左右,如果全买中正式步枪的话,差不多可以买上10000支——这实在不是他敢做主的。(注:那时的物价,1000块钱就能买辆不错的轿车,10000块钱就能办家印染厂)

欧阳云对此时的黄金兑率一无所知,他只怕不够,这才像个小白一样将两麻袋黄金全带了来。现在见陈少华如此神情,明白自己捡到宝了,看来这奖中的,绝对不止500万,很可能是5000万,甚至更多。想起办工厂还需要大笔的花钱,他有些舍不得全拿来买“旧货”了,挠挠头说:“陈叔,我看这样吧,我把要买的物件报给你,你给个价,怎么样?”

陈少华盯着那两只麻袋,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说:“行,行。”

欧阳云见他如此,不由生了警惕之心,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万一他见财起意,别把自己连人带财都坑了。这样想着,他赶紧把两只麻袋扎好,然后拉他进去,参照清单,在纸上写下这些物件——捷克轻机枪15挺、迫击炮10门、驳壳枪30支、中正式步枪1000支、马克沁重机枪5挺、卡车五辆、轻机枪子弹15000发、迫击炮弹500发、驳壳枪子弹3000发、步枪子弹5万发、重机枪子弹100条、车床两台、电话线三捆、发报机三台、有线电话一套。然后,他把钢针揣在手心,静静的看着陈少华——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还是要存的。

陈少华把他需要的物品仔细看了看,苦笑:“你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卡车就要五辆——恩,你要车床干什么?”

“万一将来要维修什么的话,图个方便。”

陈少华皱起眉头想了想,让他等等,然后打了个电话。这一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稍后,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欧阳,军座同意了,不过让我提醒你不可到处张扬——恩,这些钱都是你从美国带回来的吧?”

他打电话的时候虽然刻意压制着声音,但是欧阳云依旧听了个大概,见电话中根本没出现军座、军长之类的称呼,不免有些奇怪。于学忠其人,他通过历史类书籍多少知道一些,乃是抗日非常坚决的一代名将,有些不敢相信他也会做这种生意。不过他现在只想花钱买装备,其它的事情不想多掺和,闻言点点头说:“恩,都是华侨捐助的——陈叔尽管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陈少华点点头,然后感慨的说:“难得啊,身在外邦心系故土,恩,冲这些华侨的面子,你要的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不过,价钱上可能要贵一些,你知道的,一下子出这么多货,上上下下的都必须打点一下。”

欧阳云表示理解,说:“陈叔,这个您放心好了,我也知道自己要得多了些,可是没办法啊,正如邱叔说的,29军是穷地方,我不得不为将来打算,现在能够多积攒一些是一些,将来真的打起仗来才有底气。”

“恩,这个打算是应该的,我计算一下,”陈少华说着拿出个算盘来,坐下,一边劈里啪啦的打着算珠一边说:“轻机枪算300块钱一挺,一共4500块……一起74400块,欧阳,干脆,你再拿点子弹凑个八万吧,如何?”

“行。”子弹嘛,多多益善。

“那就再加上100条重机枪子弹……折合成黄金的话,正好100斤。”

欧阳云心算了一下,差不多这个数,于是说:“行!”去车上拎下来一只麻袋,放到办公室角落里的磅秤上,一称,60公斤少点,他说:“陈叔,120斤,您验一下。”

陈少华解开麻袋,拿出几块黄金看了看,说:“验什么,我还不放心你,哟,这还多了二十斤。”

欧阳云心里鄙视他一下,心说:难道刚才不算检验?脸上是诚挚的笑容,说:“不不,多下的就当我孝敬三位叔叔了,来天津这些天,没少麻烦你们,呵呵,聊表心意。”

陈少华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年轻人这么懂事,笑逐颜开道:“这个,那我就代括机还有酒鬼谢谢你了,恩,这么多东西你怎么运走呢?要不,我找几个司机帮你运过去?”

“那太好了,谢谢陈叔。”

……?

第二十八章学兵团的首战

晚上十一点钟左右,天津南郊学兵团驻地三里外的石屏村,村头的公路上忽然响起了马达的轰鸣声,五辆卡车依次开了过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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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天气不好,满天浓稠的乌云遮掩住了月亮还有星星,黑漆漆的夜色里,卡车大灯照射出的光芒显得特别的刺眼。

路的两边,靠近村子的田地里长满了油菜,另一边则是成片的麦田。麦田边上,后藤一郎从茅草堆里抬起头来,眯起眼睛向卡车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强捺下心头的激动,低声说:“全部都有了,准备战斗!”然后,他缩回头,右手从身上摸出一颗手雷(圆形手榴弹)将盖子拧开,左手食指勾住拉环,做好了袭击的准备。

他的身边和对面的油菜田里,潜伏着三十四个同伴,这些人都是日本华北囤驻军宪兵里的精锐,个个身经百战,身手不凡。他们想起今天将要面对的敌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得到后藤的命令,一个个将武器握得紧紧的,密切的关注着前进中的车队。

后藤尤甚——船模付清还有和叶村人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三人前几天还在一起喝过酒,然而就在昨天夜里,他们竟然都被一个叫欧阳云的支那人给杀了。想起这些,他的牙齿不由咬得紧紧的,对接下来的伏击战也充满了期待——“抗日双雄”是吧?今晚之后,这个称号就将成为历史!哼,藐视天皇武士的人注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卡车越来越近,灯光刺得后藤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胸膛里的热血沸腾起来,一股力量充盈住了全身——这种感觉很美妙,他想:也许,这时付清和村人在看着自己,给了自己力量吧!

终于,卡车开到了他的面前,驾驶室里的两个人影已经清晰可见,后藤左手猛的一扯,右手把手雷投向了驾驶室,几乎同时高喊道:“射击!”接着拔出了手枪。

“轰”的一声,手雷正中驾驶室,立刻爆炸了。爆炸声后,卡车的发动机立刻停止了轰鸣,在惯性作用下,冲出去几米然后徐徐停下。

爆炸声刚过,后藤和埋伏着的所有日本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朝着各自既定的目标猛烈开火,一时,被重点照顾的司机室里的人几乎被同时击中。

“冲啊!”后藤大吼一声向对面冲了过去。这辆卡车爆炸后,他清晰的看见一个人影从驾驶室里翻滚下来,以他的判断,能有如此反应和身手的,只会是“抗日双雄”之一。

其余的伏击者按照战前布置,也纷纷向目标卡车奔去。这里毕竟是天津,而且附近正是25师的一个驻地,他们必须迅速解决战斗然后撷取胜利果实离开。此次任务,阻击欧阳云或者“抗日双雄”只是一个目的,还有一个目标则是这批军火。

得到欧阳云从51军购得了大量军火并将运往训练班的情报,日军将领莫不欢欣鼓舞,都认为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好机会。于是,急于为好友报仇雪恨的后藤一郎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个任务,并且不太情愿的带上三十几个皇军精英前来执行伏击。

后藤之所以会不太情愿,是因为觉得人太多了会让这份功劳大大缩水,在他看来,既然是51军和欧阳云的私下交易,出于保密原因,这批军火只能秘密运送,押送的人不会太多,只要布置得当,十个人就足够完成这个任务了。虽然,欧阳云是个超强的存在,而且楚天歌也可能在车队里,但在措不及防之下,他不相信炸弹还有子弹奈何不了“抗日双雄”。

事实证明,后藤严重的失策;就是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特高课的那些策划此次伏击的特务们也低估了欧阳云。

他们没想到的是,25师的训练班已经成了29军学兵团,欧阳云为了顺利接受这批军火,更一改之前的行事作风,让留下来的侦察排全体人员都过来随车押运。

欧阳云之所以如此谨慎,一方面固然是惧怕51军里有人会见财起意玩黑吃黑的把戏,另一方面,却是特种兵生涯养成的职业习惯使然。

说起来,还要感谢他的排长孙坚。在孙坚麾下当过兵的都知道,孙排长有句话是始终挂在嘴上的,即:要把每一次行动都当作一次练兵的机会,哪怕你现在是回家探亲。

武装押运军火自然算的上一次练兵,欧阳云正是基于这样的想法才严令侦察排的所有学兵都荷枪实弹的随车押运,并必须始终保持警惕,“要把它当作一次战斗任务来完成!”

学兵们就是有这么点好处,满腔热血之下,执行命令相当的坚决。所以,当车队遭遇特突然袭击的时候,他们立刻从车厢里、驾驶室里站起来、跳下车举枪射击。

侦察排参加押送任务的一共二十五人,每辆车正好五人,其中四人都猫在车厢里。职业习惯使然,欧阳云没有让学兵们明目张胆的站在车厢里,所以很好的麻痹了后藤等人。日本人完全没注意到他们,把攻击重点都放在了驾驶室里的人员身上。结果,他们虽然第一轮攻击就把驾驶室里的司机和学兵们全部打死或者打伤,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却失去了先机和有利位置。

学兵们从车厢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射击,虽然大部分人因为紧张放了空枪,但因为欧阳云在每辆车上都布置了一挺轻机枪,结果,轻机枪一响,战局的胜负天平立刻向学兵们这方倾斜了。

五挺轻机枪近距离齐射是什么概念?纵然其中有四挺因为射手的紧张而失去了准头,但是对于近在咫尺的敌人,又有灯光相助,这目标也太大了点,就是没准头也能糊弄上两个。

后藤的人瞬间就被灭掉了一半,其他人见机不妙,急忙四处躲闪,可是,别忘了还有个号称“抗日双雄”的欧阳云呢。

第一辆汽车正是欧阳云驾驶的,由于路况不是太好,作为开路车,他的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集中,当后藤扔出手雷后,他眼见一个圆溜溜的物体砸了过来,本能的打开车门就翻了下去。

他人还没落地,手雷爆炸了,气浪冲得他翻出去几米远,正好砸在油菜田里一个正举枪瞄准的日本人身上。活该这日本人倒霉,他立刻就被砸得晕了过去。欧阳云不知道身下的人已经晕了,双手搭住他的脖子一扭,然后一个侧踢踢在旁边一个半站起来的日本人脑袋上。那个日本人被这一脚踢得斜飞出去,撞倒了一个同伴。此时,欧阳云的手枪已经捏在手上,看见冲过来的后藤,连开两枪。

后藤挺倒霉的,以为在手雷的爆炸里欧阳云怎么也会受点伤,争前恐后的追着想杀他,结果却把自己送到了人家枪口上,胸口、脑袋各中一枪就怀着兴奋的心情见天照大神去了——不,也许还见不着,因为战斗结束后,欧阳云查出偷袭车队的乃是日本人以后,出于愤怒还有考验侦察排学兵的角度出发,让学兵们把所有日本人的脑袋全部砍了下来。

你们日本人不是怕砍头吗?老子就偏砍你们的头!就是出于这么单纯的想法,使得学兵团以后在和日本人的战斗中,因为爱砍日本人脑袋而成了大和民族眼中的天敌“魔鬼”军队。

这是后话了。

战斗结束得很快,不过枪声和爆炸声在夜里还是太刺耳了,很快就引来了军队。让欧阳欣喜的是,最先赶到这里的是学兵团的巡夜队,这让他对带队的陈师昌不由刮目相看。

此战,51军的四个司机全亡,学兵阵亡了六个,伤九个,而日军三十五人无一幸存,且全部尸首两分。

陈师昌带着巡夜队赶来的时候,侦察排幸存的学兵们正在照顾伤员、将第一辆卡车上的军火卸到其他几辆车上。

日本人很狂妄,肯定以为伏击一定会得手,所以只炸了开路的汽车,想留下了其它四辆好带回去,结果倒让学兵团的损失无形中降低了许多。

战场已经打扫过了,学兵们的尸体集中放在一辆卡车上,鬼子们的尸体乱七八糟的依原样躺在地上,首级则被摆在一起拼成了一座小型的京观。

巡夜队的学兵们一看见战场的惨象,八个人全部当场开吐,许多人看见死去的学兵们里有自己的同学、朋友,想起大家白天还在一起训练、唠嗑,登时嚎啕大哭。

欧阳云理解他们,这是新兵的正常反应,侦察排的学兵们开枪杀人时没觉得怎样,事后都已经哭过吐过。他拍拍这个的肩膀,摸摸那个的脑袋,什么话也没有说。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话都是多余的。

学兵团的第一此战斗,就在这样一个漆黑的晚上发生了。侦察排的学兵们正是通过此战迅速的成长起来,成为了学兵团中的中坚力量。

真正的军人,永远都是在战火中诞生的。?

第二十八章有点儿戏的夜间紧急集合

夜渐渐的深了,哭过吐过的学兵们默默的开始工作起来,气氛一时变得凝重,这时,驻扎在附近的25师某个团的巡逻队赶了过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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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战场上的惨状,纵然是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们,也被惊呆了。他们如此惊讶不为别的,只为学兵团表现出的强大战力。

带队的营长常治安见多识广,翻看了几个日本人的衣服,便分辨出他们的身份,率属于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的宪兵大队,乃是日军中的精锐。35人的日军精锐伏击30个学兵,战果对比却是如此悬殊,这学兵团的战力怎一个“强”字了得?

“小日本实在太猖狂了,国军还没有撤走呢,就敢这样搞,当我们25师是摆设吗?”看得出来,常治安是个血性汉子,瞻仰了牺牲学兵们的遗容以后,开始发飙!学兵团由训练班改编而来,驻地现在还属于25师统辖,在自己的辖区内发生了这种事,对一个军人来说是莫大的耻辱。

欧阳云苦笑着说:“还好还好,没有被一锅烩了,否则这人就丢到家了,哎——”

常治安皱着眉头,目光在几辆卡车上溜了一转,看见这么多军火感到奇怪,问:“这些枪械都是29军装备给你们的?”

这是个敏感问题啊,欧阳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含糊其词说:“29军的驻地离这里太远,运转极不方便,为了不耽误训练,我们自己想办法搞了一些。”

“哦,兄弟贵姓?”

“在下欧阳云,还没请教阁下大名。”

“你就是欧阳云?”常治安看着面前这个年轻人,顶多二十三四岁年纪,领章上的军衔已经是少校了,不由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他再看看那座日兵人头堆起来的京观,说:“这就难怪了。”“抗日双雄”就是靠砍日本人脑袋出名的,只是这个宋哲元好大的胆子,当局还在通缉这位呢,他却把少校军服给对方穿上了,这种招揽人才的手段,也只有这些军阀才做得出来,“不是还有个楚天歌的吗?”

“他有事去了,怎么?常长官认识他?”

常治安脸红了,急忙摆手说:“什么长官,我们军衔一样,如果不弃,咱们就以兄弟相称吧。我对你们可是慕名已久啦。”

欧阳云微笑,心说国军里“兄弟”这个称呼倒是流行,连说不敢当不敢当,然后借坡下驴说:“那行,以后我就称呼您常大哥了。”

常治安喊一声“欧阳老弟”,两个人相对而笑,然后,他看见一辆卡车上漆着“51军军需处”一行字,恍然大悟,说:“原来是51军的,我说有谁会这么阔气呢。宋胖子这回倒舍得下血本,这几卡车的军备价值可不低。”

乍听他以宋胖子称呼宋哲元,欧阳云有些不适应,不过想想人家是中央军,向来瞧不起地方军队,遂微微一笑没有发表意见。

然而,常治安不知道动了什么脑筋,将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的问他要不要军械什么的了。然后透露了一个消息,原来这位的堂兄在25师正好是负责军需处的。25师撤下去以后,将会换装德国装备,那么,现在手头上积累下来的一些物资貌似就没有保存的价值了。

欧阳云今天真是大开眼界,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看来盗卖军火牟利这种勾当在国军里是相当的流行啊。听常治安连“价钱好商量”这种商贩专用术语也说了出来,他不由后悔怎么不早认识对方,否则的话,就不需要到陈少华那里充冤大头了。认真的想了想,觉得**什么的实在不需要了,他委婉的说:“常大哥,多谢你的好意了,枪械什么的我们已经不需要了,不过,如果贵军卡车或者大炮有节余的话,我倒想再买上一点。”

常治安听他的口气,貌似这批军火是他自己掏的钱,对他不由刮目相看,想了想说:“这个我做不了主,这样吧,兄弟有空的话明天来找我,我让堂兄和你谈。”

欧阳云点头应允下来,两个人互道珍重,然后,常治安带人离开,他则开始专心当起驾驶员,一辆一辆的将卡车开回了驻地,最后连那辆炸坏的卡车也拉了回去。

回到驻地,等欧阳云指挥侦察排和巡夜队的学兵们将伤员、阵亡的战友安顿好,将军火搬入仓库,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学兵们都累了,纷纷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大家正想当然的准备回去睡觉,却被欧阳云叫住了。

追究起来又是孙坚闹的,每次战斗后都必须开个总结会议,现在,患上这个职业病的欧阳云把它们强加到了学兵们头上。

许是太累了,或者受的刺激太大,心理一时承受不了,欧阳云宣布开会后的一刻钟内,学兵们一言不发,登时使气氛显得非常的压抑。欧阳云想要让他们自己多动脑子,也没有抛砖引玉的意思,掏出身上已经被压扁了的烟,每人散了一支。

学兵们没人会抽烟,却不约而同的点上了。不少人吸了一口,立刻剧烈的咳嗽起来。然后,很奇怪的,一通剧烈的咳嗽以后,很多人甚至咳得泪流满面的,然后,大家心里的沉重似乎也被咳了出来——一个叫孔云的学兵站起来说:“团座,各位同学,我先来说两句。团座之前要我们把它当作一次战斗任务来执行,我虽然照做了,但是并没有太在意。现在看来,我错了。我觉得,以后不管是什么任务,我们都应该把它当作一次真正的战斗来对待。”

有人起头,学兵们的大脑开动起来,发言踊跃多了。

“通过这次战斗,我觉得我们太缺少实战锻炼了,不怕团座和各位笑话,我打了三枪,一个敌人也没打中,如果我能每枪打死一个,也许,徐饶阳他们就不会死了,”说到这里,这个学兵的眼睛里泛出了泪花,“团座,我觉得,我们以后应该加强实战训练。”

欧阳云点点头说:“你也不要太自责,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我虽然要求你们当作一次战斗任务来执行,但是还有一些方面做得不够,比如没有安排前哨、侦察人员。恩,我做自我批评,这次损失这么大,主要的原因是我考虑不周造成的,你们初次上战场,有这种表现已经不错了。你这个提议不错,很有必要推行,”说完,他掏出个小本子,询问了这个学兵的名字,郑重的记下了这个提议。

众人见他自责,很多人叫起来,说:“团座,您太苛求自己了,正如常营长说的,这次战斗我们其实是大胜,我们都是初上战场,如果没有您的周密安排,后果不堪设想。”

“……”

大家纷纷发言,搞到最后,竟然把总结会变成了团座的个人表彰大会,欧阳云心说这样可不行,忙点名让陈师昌发表看法。

陈师昌没有参加战斗,他的看法反而更加客观,说:“我很遗憾没能参加今晚的战斗,据我事后从同学们耳中听到的还有自己亲眼目睹,我发现很多日本人都不是一枪毙命,这说明了我们的枪法和心理素质都不行,从一个侧面反应了平时训练的重要性。这次战斗虽然对方是偷袭方,但因为是晚上,我们有灯光照明,所以反而占了优势,我想,这也是我方能够获胜的一个原因。反过来想一想,也说明了夜战演练的重要性。团座,我觉得,以后我们还要加强夜间训练。”

这建议不错,欧阳云又在小本子上记下。这时,由于会场气氛热烈,学兵们反而没了睡意,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说:那还等什么?说到不如做到,反正也睡不着了,那咱们现在就开始第一次夜间训练吧?

这个提议很有点心血来潮,却对了欧阳云的胃口。本来,他还想等把队伍拉到北平安定下来以后再进行夜间紧急集合等训练科目的,现在既然有人提了出来,正好可以借题发挥。结果是,没了睡意的学兵们如愿以偿的解决了睡不着的问题,却让其他睡意正浓的学兵们糟了小殃——他们被欧阳云的哨声惊醒以后,衣着不整的背着行李,愣是绕着校场来了个五千里越野。

说起来,这次紧急集合其实带点游戏的味道,不过欧阳云却是乐意如此的。借着这个机会趁热打铁,他将已经打好腹稿的《学兵团操练手册》编写发放下去,这也标志着,学兵团从准军事组织变成了真正的军队。

——“铁血学兵团”终于成军了!?

第二十九章奸商

许是晚上的紧急集合折腾的太厉害了,第二天早操的时候,包括欧阳云在内,所有学兵团成员没有哪个不是黑眼圈的。www.65txt.com欧阳云开始倒没在意,以前当特种兵的时候,比这残酷十倍的训练他都熬过来了,还不是照样神采奕奕的?许是身为团长吧,从不怎么注意形象的他对自己现在形象上的要求蛮高,所以虽然明明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但脸上依旧一副很利索的精神劲。当然,他预料不到的是,这样的精神劲配上两个黑眼圈,综合起来的效果有些搞笑。

学兵们开始也没人注意到这些,大家被早操号催起的时候,一个个都只想骂娘,呵欠打等的连脸都没来得及洗。不过,几圈跑下来,随着困意被汗水洗净,大家慢慢发现了身边战友的异常——哎哟,怎么个把两个小时不见,身边这位哥们成了大熊猫了?发现这一点,许多人的嘴角不由自主咧开了。然后,前后左右看看,发现自己整个处于熊猫园中哪,这笑果就相当可以了。

欧阳云身为主官,跑在队伍边上,自然是大家的重点关注对象,于是,大家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一笑以后,目光最终集中到他的脸上,许多人不由自主的笑出声来。

此时,欧阳云也发现了学兵们的异常,心里还在感慨学兵们的身体素质太差,看来以后还得加强训练,见大家的目光忽然皆落到自己脸上,而且一个个乐不可支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看看自己的衣服,没哪个扣子扣错了呀?看看鞋,也没左脚一只、右脚另一只,不禁有些纳闷。

早操终于结束,全体集合等待解散的时候,他问大家:“怎么回事?我脸上长草了还是长庄稼了?害的你们个个盯着我看?”

众人哈哈大笑,陈师昌站在队伍前面,忍住笑说:“团座,是这样的,大家都以为您是铁人呢,没想到您熬夜也会生黑眼圈。”

“啊!不会吧?我不生黑眼圈好多年了?”欧阳云瞪大了眼睛,一脸不信——自从进了特种兵大队,他就没生过黑眼圈。

学兵们一听这话,都乐了,有的就想了:团长真是太幽默了,他才多大啊,还不生黑眼圈好多年了,呵呵!

看见众人一个个笑逐颜开的,欧阳云也不生气,反而有点高兴。本来,他还担心今天凌晨的紧急集合会招来大家的恶感呢,毕竟,这可都是些天之骄子啊!骄子嘛,还有种说法就是娇滴滴的……现在看来,他倒是担心过头了。

等大家笑了一会算是放松过了,欧阳云忽然大声道:“立正!”然后带头做出立正姿势,胸脯挺得笔直。

学兵们见他神色严肃,不自觉受了感染,一个个忙立正、正色站好。

“稍息!现在,我讲讲今晨紧急集合出现的问题。问题一:集合的时间太慢了,两百多人花了八分钟左右!问题二:很多人衣服扣子都没有系好,还有的,竟然光着双脚就跑了出来。同志们,大家想一想,如果当时有敌人正向我们发起进攻,以我们那样的速度,这仗还能打吗?请注意,我们的武器装备还没有下发,如果再算上携带装备的时间,估计没有一刻钟,我们的队伍是集合不起来的,”欧阳云说完这句话,瞪着熊猫眼从学兵们脸上一个个的巡视过去。

校场上一时鸦雀无声,不少人更是低下了头。

看见有人低头,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说:“低着头的人把头抬起来,怎么?是觉得我小题大做呢?还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觉得不好意思?我声明,这绝对不是小题大做,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一颗子弹飞行一千米的距离需要多长时间?各位都是读过书学过算术的,这个答案不难获得,秒秒钟而已!也许就是一秒钟的差别,你、我因为集合耽误了时间,就可能会失去生命!因为你我的死亡,我们团队的实力就会受到影响而失去先机,也许,就会因此失败。我们团队失败了,那么,我们整个大部队就可能因为我们的覆灭而覆灭,从而导致一场战役的失败,进一步,我们的国家就可能灭亡——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大堤溃于蚁穴,这个道理,我想在座的诸位一定都明白——所有人都把头抬起来,我们现在不需要自责,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等待我们的将是残酷的战场,在那里,我们将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成为一个民族的脊梁——这就是我们军人的使命!现在我宣布,等会解散吃过早饭后,我们将举行告别烈士遗体的仪式。同志们,想想吧,昨天,他们还在和我们一起训练,一起梦想着有朝一日收复河山,但是,今天,他们已经长眠了——同志们,烈士的遗志需要我们去完成,所以,请大家抬起头来!……”

欧阳云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讲,很多事项要提请学兵们注意,但是提到那些今晨牺牲的学兵们,他哽咽了,难以为继,只得放弃了长篇大论的说教。

早上七点半钟的样子,学兵团所有留在驻地的人员除了两个哨兵,全部参加了烈士遗体告别仪式。仪式上,很多学兵们都哭了,更多的人则紧咬着牙齿,心里暗暗立下誓言:有朝一日,要将所有的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好让自己的战友们、同志们含笑九泉。

仪式结束后,欧阳云又宣布了两项规定,首先是为了纪念学兵团的初战,将今日,也就是5月5日定为学兵团的建军日;其次规定建军日当天,除非有特殊情况发生,将举行哀悼学兵团牺牲烈士的活动。

这后来渐渐的成为了学兵团建军节当天雷打不动的铁律,以后,学兵团的官兵们不管身在何处,作为何种身份,5月5号这一天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欧阳云自己也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当时看来有些心血来潮的举动,渐渐的成了“铁血学兵团”成长为一支铁军的灵魂。

告别烈士遗体的活动结束以后,欧阳云安排陈师昌带几个人去城里购买棺木、墓碑,然后驾驶卡车将51军的四位烈士遗体送回到51军军需处。陈少华得知车队遇袭的事情,第一个反应就是咬牙切齿的念叨起“马本前”这个名字。原来,昨天下午,马本前来找过他,却被警卫挡在了门口。据警卫说,马本前在门口徘徊了很久这才离开,很明显,正是他将车队的行踪透露给了日本人。欧阳云得知这一点,甚至怀疑,自己去宋府和暂住蔡家花园的消息也是这个汉奸传递给日本人的。

临了,陈少华恨恨的说:“马本前,你死定了!”

欧阳云现在没时间管马本前,他拿出四根金条递给陈少华说:“陈叔,贵属下因为我才遭遇不测,这点钱请你想办法交给他们的亲属,权做抚恤吧。”

陈少华转了笑脸,说:“没问题,欧阳,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心肠却好。”

欧阳云撇撇嘴说:“陈叔,还请你一定送到哦,我先告辞了。”

陈少华人精,听出了他的话中涵义,正色说:“欧阳,你也太小看我了,君子谋财取之有道,这种钱,我怎么敢伸手!你放心好了,他们家属那边,我一定会安排好的。”

欧阳云不想在这话题上和他过多纠缠,陈少华的城府实在太深,他根本摸不透人家的底,如此做法,只为求个心安,于是郑重向他行个礼,然后开车离开。

出了51军军需处,欧阳云在同车的勤务兵刘哲良的指引下,驱车往25师常治安的驻地行去。然后,他们在常治安的引领下,很顺利的见到了25师军需处处长常治林。

常治林听了堂弟的介绍,认定欧阳云这个归国华侨是个财主,直接把他领进了仓库里,然后指着仓库里林林总总的枪械、大炮什么的问他要什么。

说起来也奇怪,25师一个师的规模,仓库里的存货比之51军竟然只多不少,崭新的枪炮自不必说,当废品放在一起的破损枪炮简直堆成了小山,而最吸引欧阳云眼球的,莫过于一台液压冲床和几台半新不旧却蒙上了灰尘的车床、铣床、镗床。

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整个仓库巡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装出很失望的样子。

见他如此神情,常治安和常治林两兄弟大惑不解,常治安问:“欧阳老弟,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太满意啊?”

欧阳云矜持的笑笑,奸商的特质尽显无遗,慢条斯理的说:“不瞒两位,枪炮什么的我们从51军买了许多,子弹也足够一年的消耗——”

常治林话听一半觉得很失望,说:“这么说欧阳老弟对我们的东西是看不上眼了?”瞪了堂弟一眼,看样子对他引来这么个只看不买的主有些不满。

欧阳云这么苦心扮演的目的只是想压价并买到最想要的机床,想了想不疾不徐的说:“两位老哥,承蒙看得起,既然来了,我也不好意思空手回去,恩,我在北平开了家旧货店,你们这里的废铁什么的好像不少,不知道卖不卖?”

“卖,卖,当然卖了!”常治林立刻叫了起来,不过,话一出口他不知道为何觉得不妥,看着欧阳云疑惑的问:“你一个少校开旧货店,我没听错吧?”

欧阳云很不好意思的笑了,难为情似的点点头。

在常治林眼中,破损的枪炮就是废铁,反正也是要处理,虽然觉得不妥,心里总有上了当似的感觉,还是答应下来。然后,连同几台机床全部以废铁的价格卖给了欧阳云。

欧阳云拿下了最想要的机床,在常氏兄弟眼中似乎一下子变得大方了,也不嫌枪炮已经够用了,又以极公道的价格购买了两辆卡车,十桶机油,二十桶汽油;十挺轻机枪,十箱子弹;十门迫击炮、三门75毫米的山炮并几百发炮弹。事后,他孝敬了哥俩每人一根半斤重的金条,本是不想破坏了自以为是的行内规矩,结果竟然感动得常治林大笔一挥,将议定价格砍去了三分之一,一下子等于少收了他五斤黄金,悔得他肠子都青了,心说早知道如此,不如干脆送他们每人五斤黄金,那是不是意味着这里的枪炮可以随便拿啊!又想起在陈少华那里遭的那顿宰,这个心里啊,万蚁噬心一般的难受。

回去的路上,刘哲良见他神情不善,不明就里,问:“团座,是不是贵了?”

欧阳云却咧开嘴大笑起来,顾忌到后面有辆车就是常治安开的,他也不敢笑得太大声,轻声说:“贵?傻小子?便宜死了,我这是后悔没早认识他们,否则的话,也不会在51军花那么多冤枉钱了。我算给你听啊,两辆卡车1500块,十桶机油1000块,二十桶汽油4000块,十挺机枪2500块,十箱子弹才500块……结果,我才给了11斤黄金,折成银元是9240块,哈哈!几台车床和那些大炮、炮弹都等于白送啊!”

刘哲良听得目瞪口呆,心说:乖乖,没想到咱团长还是个奸商!只是,25师这些人生意做成这样,怎么一个个还笑逐颜开的?!

——这个问题,不好解释啊!?

第三十章奢侈的烦恼

在欧阳云的打算里,学兵团甚至包括29军不久的将来都是要换装的——日本人不是号称武器精良,飞机、大炮、坦克厉害吗?好的,老子剽窃几个精品武器出来,比如苏联的AK-47突击步枪、德国的改进型MG42通用机枪;等老子有钱了,再弄个苏联的改进型T-34坦克出来,飞机之类的也可以造上几十架,四代机就免了,不可能实现的任务,三代机的火控貌似也不太可能实现,不过总可以仿制个外形和发动机吧?

——到那时,嘿嘿,小日本就等着哭爹喊娘的挨揍吧!

某一个夜晚,抱着掌上电脑的欧阳云就是在这样美美的YY中入眠的。www.65txt.com从那夜过后,这个想法不知不觉的在他脑海中扎下根,使他不免对机床之类的加工机械情有独钟。

认识常治安是个意外之喜啊,25师一行,枪炮之类的就算了,得到了一台冲床还有几台车床、铣床,这难免让欧阳云有喜出望外的感觉,这东西国内还不能造,只能依靠进口,和平年代还好说,万一打起仗来,想进口也可能找不到门路。所以他才会特别的宝贝紧张它们,一回到驻地,立刻让学兵们先将它们卸下来,然后亲自打开一桶机油,找来一把刷子,给所有的机床上油。

他这举动落到常治安眼中,后者看得一愣一愣的,不解的想:他不是当废铁买的吗?怎么?隐隐约约的感觉上当了。

欧阳云东西到手,才不管人家怎样看待自己,让刘哲良领常长官先去团部办公室喝茶,然后专心致志的继续手上的工作,直到将所有的机床紧要部位都上好了油,这才用抹布擦擦手回去办公室。

常治安坐下来喝了一杯茶以后,算是明白自己哥俩个被欧阳云给算计了,这小子哪是收什么废铁,分明是将他们哥俩当废铁涮呢。他越想心中越有气,茶也喝不下去了。欧阳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正好见他将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砸,显然准备闪人了。

欧阳云知道人家看出玄机了,忙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很诚恳的说:“常大哥,小弟知错了,这里赔个不是。你知道的,29军太穷,所以啊,这破损的枪炮什么的,只要还没完全变成废铁,我们都要想办法修上一修,贵军的这几台机床闲着也是闲着,卖给我们正好让它们发挥余热。”

常治安之所以生气,是因为觉得自个敬他是个英雄,想诚心结交来着,这些事他不应该瞒着自己,听他这样说,没好气的回答:“那你跟我说一声嘛,不就几台机床吗?可是,你,你这是把我常氏兄弟当猴耍呢!”

这话太严重了,欧阳云急忙说:“不敢不敢,常大哥,我这不是想为军队节省两个钱嘛?你知道的,咱29军穷啊!”

只这一刻,他已经连说两句29军穷了,常治安想想是这么回事,不是中央嫡系,装备军饷什么的都得自己想办法,好像听说29军的喜峰口大捷是凭大刀砍出来的,念及于此,他心里一软,几乎想将欧阳云之前孝敬自己的那根金条掏出来还给人家,再想想这笔生意占便宜的还是29军,他强行按捺住这份冲动,说:“好啦好啦,别总是跟我哭穷了,这样,第二师反正也是要撤离河北的,有些东西肯定也带不走,你要不要?我在里面有熟人,价钱方面肯定好说,”说到这里,他的语调有些怪怪的,“估计也就是废铁的价格吧!”

“噗嗤!”一直笔直立在一边的刘哲良不禁莞尔。

欧阳云也笑了,怕常治安误会了自己的笑意,拉着他的手紧了紧,诚挚的说:“那就太谢谢了,常大哥,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方便的话,我现在就想去看看。你知道的,何长官和日本人已经谈了几日,协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签了,第二师驻地好像在邯郸吧?离这里可挺远的——”

“不是邯郸,咦!”常治安说着不知道想起什么,把手抽开,多看了他两眼,说:“师里有消息说训练班班要解散的事情是就是从学兵中间传出来的,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欧阳云吓了一跳,赶紧摇头说:“怎么会是我呢,我又不认识何长官和他身边的人,这些绝密的事情咱一个小军官哪里知道?”

常治安想想觉得也是,有关25师和所有驻河北的国军将要撤离的事情,他也是听堂哥说的,堂哥自然是从师部听来的消息,欧阳云一个少校,还是前几天才被任命的,应该不会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不过,想起对方另一个身份,想起今天早上和堂哥的那番对话,他善意的提醒说:“欧阳老弟,你们学兵团杀了那么多日本鬼子,日本人瑕疵必报,最近要格外小心啊!”

欧阳云笑了笑,说:“多谢提醒,不过我想,再怎么说,他们还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杀上门来报复吧?”

“难说,日本人不按常理出牌,而且,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耍什么阴谋诡计,你知道的,某些自己人对付日本人不行,但是对付自己的同胞却很有办法,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想办法抓你向上峰请功呢。”

听他提到“自己人”,欧阳云这才记起自己通缉犯的身份,心想自己来到学兵团的事情迟早会泄露出去,一旦被某些人知道,弄得不好还会连累到学兵团,如果学兵团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被强自解散什么的,那影响可就太大了,弄得不好,29军从此又回归到了原来的轨道,那自己可成千古罪人了——不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那么,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带领学兵团找个地方躲起来。

主意拿定,他让常治安等等自己,一会带他去第二师,然后,走到校场上召集所有代干部开会,先指派两个侦察排的学兵立刻前往湾平联络楚天歌等人,接着让他们立刻集合队伍,把武器装备之类的东西全部装车,换上常服,准备于晚间前往湾平。安排妥当了这件事情,他和常治安带着各自的勤务兵骑马前往第二师师部驻地。

国民革命军陆军第二师,师长黄杰。常治安所谓的熟人,是第四旅旅长郑洞国。在他的引荐下,欧阳云冒充29军的一个少校参谋,以29军之名又在郑洞国的引荐下见到了第二师军需处的负责人黄时才,顶着个“穷”名,果然以废铁的价格淘到了三辆卡车、几台机床、一些已经破损,但修修肯定还能用的枪炮及大批枪炮弹药。然后,竟然还搞到了一台汽油发电机及大批的油料物资。这让欧阳云回程途中大叹此行不虚!同时深深为国军兄弟对地方部队兄弟的深情厚谊所感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得知他是29军的,黄时才及一帮军需处军官竟然自以为是的将没发下去的将近500多套军服慷慨赠予——如此看来,29军还真是穷名远扬哪!

只是,不知道宋哲元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会有什么看法,他会不会觉得欧阳云败坏了29军的光辉形象?

欧阳云和常治安开着新买到的旧卡车装着满满的废铁回到驻地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学兵们已将各种物资装车捆扎好,大家都换上了常服,大部分人在宿舍里休息,小部分人则在陈师昌等人的带领下,荷枪实弹的在驻地附近站岗放流动哨。

欧阳云看到这一切,相当的欣慰和自豪。常治安则对学兵团有了全新的认识,暗暗腹诽师长怎么就舍得解散这样一支队伍呢?多好的战士啊,战术素养看起来比一些老兵也不遑多让啊!再看着欧阳云的时候,目光就有点酸溜溜的,心说这小子运气还真他妈的好,先是轻而易举的在北平弄了个让日本人颜面尽失的四二六惨案,成就了“抗日双雄”之名;接着便将25师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训练班变成了29军的学兵团,购买装备的钱也有人出了……

欧阳云将车停在车队前面,下了车,看着一溜排的卡车,忽然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完好的卡车一共有九辆,可是,哪来这么多司机呢?他去第二师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学兵团里除了他,就没一个会开车的——这样一来,车多司机少,总不能让人推着车走吧?那岂不是买驴的背着驴走,实在太荒谬、太可笑了。

常治安下了车,看见车队的规模心中的酸味又浓了一些,心说这个欧阳云还真舍得啊,学兵团区区二百人,竟然配置这么多卡车,再看看车上绑着的火炮、机枪、子弹,这家当就是比国军的教导总队也不遑多让啊。想起最近大家热切讨论的德装师,其中有步兵摩托化这个先进概念,心说看来欧阳云是想把学兵团变成摩步团了。哎,要是自己的营也能够摩托化的话?他看着欧阳云,发现自己真有点妒忌这个年轻人了。他见欧阳云皱着眉头,一副苦瓜脸,不由打趣道:“欧阳老弟,怎么?是不是觉得家当太多不好处理啊?我说,真是这样的话,送点给哥哥得了。”

欧阳云苦笑:“老兄,你就别笑话我了,这可不光是我们学兵团的家当,我们29军好几万人呢,听宋军长说,好多弟兄现在用的依然是民国初期的货色。”

“那你皱着眉头难道是还嫌不够?不够就再买嘛,我大哥好像没有嫌你买得多的意思吧?”

“我这是为司机发愁呢,全学兵团就我一个会开车的,哎!”

“哦,这个问题啊,你怎么不向宋胖子要人?”

欧阳云翻了翻白眼,心说你以为我不啊,这不是怕宋胖子看到眼红嘛!想是这样想,他可不敢说出来,如果被人知道他买这么多军火都是为学兵团准备的,谁知道人家会怎样想?心思单纯点的会赞他一声大公无私,心思叵测的难保不会以为他想自立山头,真要那样,他可就是标准的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常治安是聪明人,察言观色见他脸色不对,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如果这样的话,你也可以到天津城里去招人啊,城里总有一些会开车的年轻人却找不到工作的。”

欧阳云一想是这么回事,可问题是现在去招人的话,还来得及吗?那样的话,今晚肯定是走不了了,万一日本人真的撕破脸打过来,这——他有些不敢想了,摇摇头说:“那今晚就可能走不了了。”

“恩,看来还是我帮你来解决这个问题吧,25师汽车兵还是有些个的。”

“哦,那太谢谢了。”

“自家兄弟就别客气了,我这就帮你回去找人,恩,你们准备撤到哪里?”

“湾平。”

“湾平?”

“是。”

“那里好像没什么太好隐藏的地方啊,你们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车。”

“不管了,先过去再说。”

“恩,行,我这就回去。”

“谢谢常大哥了!”

常治安骑上马,摆摆手,带着勤务兵回去了。?

第三十一章何梅协定

天津,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梅津美治郎阴沉着脸站在坐椅前,办公桌前面,一个日本浪人低着头轻声说着什么。www.65txt.com

日本浪人名叫石川一宫,黑龙会天津会馆负责人,梅津美治郎特地将他叫来询问有关“天皇奉献金”的事。今天凌晨,得知伏击欧阳云车队的宪兵后藤小队全军覆灭,而且全部被砍了脑袋,梅津先是气得七荤八素,冷静下来想想,觉得自己轻敌了,这“抗日双雄”的背景一定不像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国民党的“蓝衣社”他是知道的,不就是老蒋搞的什么民族复兴社吗?只是,何应钦早就答应将他们逮捕移交给已方了,复兴社唯老蒋马首是瞻,这种情况下,欧阳云这个支那年轻人怎么还敢如此放肆呢?难道他背后还有其它力量支持着他不成?宋哲元?这个老家伙貌似没有这个胆子,他已经被土肥原算计得不轻,现在连察哈尔省主席都丢了,那么会是谁呢?梅津思来想去不得要领,于是打了个电话给土肥原,想听听这个老特务的意见。

土肥原不愧是以搞阴谋诡计为专业的特务头子,立刻指出要点,认为“抗日双雄”一定得到了中国军方少壮派的支持,同时告诉他一个情报:欧阳云用来购买军火的那笔钱乃来自黑龙会北平会馆为天皇筹措的“奉献金”。

黑龙会北平分馆尽墨于欧阳云和楚天歌之手,唯一逃生的少女正是土肥原的手下,梅津对此一无所知,由于“奉献金”的事牵扯上了“天皇”,他不敢大意,急忙将石川一宫叫来询问,这才有了上面的一幕。

“八格!”得知欧阳云用来买军火的钱确实来自天皇奉献金,梅津恼羞成怒,日本国骂脱口而出。

石川恭敬的看着他,骂声里头垂得更低,好像丢了奉献金的是他。

梅津咬着牙,强自忍下怒气,挥挥手对石川说:“你去吧。”

石川走了不久,梅津正在办公室里踱着步苦思对策,外面警卫大声禀告:“司令官阁下,参谋长酒井隆阁下回来了。”

然后,风尘仆仆的酒井隆带着一个年轻军官走了进来。年轻军官一见梅津,立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帝国驻北平公使馆副武官高桥坦见过司令官阁下。”

酒井隆一回司令部就从部下口中得知了昨晚伏击失利的事,由于伏击计划是参谋部制定的,所以他倍觉没有面子,脸色黑黑的,向梅津敬过礼以后,怒气冲冲的说:“何应钦这个混蛋,信誓旦旦的说什么正在全力抓捕凶犯,可是,竟然让他们跑到我们眼皮底下来撒野,何的良心太坏了!”

高桥坦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向梅津鞠了一躬,惭愧的说:“司令官阁下,非常抱歉,我带来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恩?”梅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心说今天怎么回事?难道真应了中国人的歇后语: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个北平公使馆的家伙,来我这里就是专门汇报坏消息的吗?

“我们昨天才从土肥原特务机关得到消息,黑龙会北平分馆为天皇陛下筹措的奉献金竟然落在了欧阳云和楚天歌手里。司令官阁下,这笔奉献金数目相当巨大,如果落在那两个支那人手里,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梅津寒着脸,冷冷的说:“奉献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高桥君请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的,酒井,还是先说说谈判的事吧。”

“嘿,备忘录我已经当面交给何应钦了,中方也完全答应了我们的条件,不过,关于‘四二六惨案’那两个凶手的抓捕问题,看来必须我们亲自动手了,我看出来了,何应钦目前虽然是华北地区级别最高的行政长官,但是并没有直接统属的部队,他就是想真的抓人,也没有这个实力。司令官阁下,刚才我听小野说后藤小队全军尽墨……”

“是,35个皇军勇士已经全部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这不可能是训练班的那些支那学生能够办到的吧?我看一定有华军正规部队插手了!”

“上午我刚和土肥原机关长通过电话,他也确认了这一点,奉献金的事情,我也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司令官,欧阳云、楚天歌这两个支那人是一定要铲除的,还有25师的那个学生训练班——不然的话,且不说皇军的面子问题,就是手下那些为我们服务的支那人也会有想法的。”

“可是,如果我们强攻训练班驻地的话,25师插手怎么办?我们在天津就这么点兵力。”

“要不这样,立刻去电北平公使馆,让他们督促何应钦立刻签字,然后限令所有华军今晚十二点之前必须开拔离开河北,趁训练班解散的时候,我们派出宪兵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酒井隆说着,两只小眼睛在镜片后面闪着寒光。

梅津想了想说:“这个办法不错,那就这么办吧!”忽然,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情,说:“不过这么一来,石友三他们那支伪军人数就太少了,恐怕不足以控制北平吧?”

石友三是梅津为了“北平自治”预备的一支“奇兵”,想趁着国军及国民政府机关悉数撤出河北的当口,让他们这些汉奸带人占领北平,闹北平自治。控制了北平以后,然后再逐步的控制整个河北——

必须承认,梅津这一手玩得漂亮,在这个乱世,谁有枪谁就是天皇老子,况且石友三等人还算是中国人,如果真被他们占领了北平,那北平真的可能就这么被“自治”了。梅津为了准备这一招,可谓下足了血本,为了避免被世人抓住日军在后面操控的把柄,石友三等人的**都是他花大价钱让汉奸马本前从51军那里购买的。

这才是马本前愿意做冤大头的真正原因。

酒井隆急于为部下报仇,夺回奉献金,倒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听梅津提起,想了想说:“三百多人确实少了点,司令官,要不这样,让石友三等人出面,花钱请些天津的小流氓来助阵,然后,我们再安排一个中队规模的皇军士兵暗中协助,这样的话,光凭北平那点警察部队,是不可能挡得住他们的。”

梅津听得眼睛一亮,说:“那么就按参谋长所说的办吧!”想了想,补充道:“皇军士兵尽量选择会说中国话的,必须严肃纪律,让他们切记不可暴露身份。”

说起来甚是悲哀,事情的发展果如酒井隆所预料的那样,在日本人的“督促”下,何应钦当天下午就将承认日方所提条件的复函交给了日本驻北平公使馆人员,随后立刻给各支国军部队去电,要求他们晚上12点之前必须开拔离开河北,违令者军法从事。在给25师的电报里,更强调:学生训练班必须立刻解散,所有**、军械必须全部收回!

《何梅协定》竟然这么快就签订了,绕是各支国军最高长官早已知情,依然被搞了个措手不及。而这里面最狼狈的却是欧阳云,无它,常治安接到上峰命令以后,立刻派人来通知他,告知帮他联系的汽车兵没希望了,并警告说晚上一定要小心日本人的偷袭,协定的突然签订,很可能就是日本人耍得手腕——掉开25师,好对他们下手。

送走了常治安的手下,欧阳云有些烦躁起来,如果事态的发展果真如此,那么,今晚对于学兵团来说绝对是个非常严峻的考验。

他看了看表,下午四点多钟,如果现在去天津城里找司机,应该能抓到几个,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向宋哲元要人。

做了决定,他叫上刘哲良正准备出发,常治林派人找上门来,这回是好事,由于时间仓促,25师这些年又没打仗,累积下来的物资太多,没办法一起带走,常治林请示过关麟征,建议说与其销毁不如送给29军,于是,让人通知欧阳云组织人手前去搬运。欧阳云详细询问了一下,得知有不少旧枪炮更有大量的弹药,不免心动,心说既然是送给29军的,那么自己就拿来做个顺手人情好了,当下立刻驾驶一辆卡车前往天津城里。

到了宋府门口,他见外面停着轿车、人力车,怕露了行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看门口站着的卫兵,左边的那个正是认识的小李,忙招手让他过来,然后,让他把郭彪请了出来,通过郭彪给宋哲元递了话。

宋哲元此时正在客厅里敷衍大小汉奸,从汉奸口中得知了《何梅协定》已经签订的消息,他的茶杯便捧不安稳了,心说不知道欧阳云说的话是真是假,会有人打电话邀请我们去北平吗?想想北平的富足再想想察哈尔的贫瘠,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恍惚间觉得身边的电话似乎有了灵性,老想跳起来铃声大作似的。

这时,郭彪走了进来,在他耳边说:“军座,欧阳云在外面,他说25师留了大批武器装备给学兵团,学兵团装备不了,问我们要不要?”

宋哲元立刻跳了起来,说:“为什么不要?!快,快,让他进来。”

“他说进来不方便,现在51军正在准备撤离事项,可能没时间顾及城内治安。”

“那这样,你先安排一些人过去守着,等我们进北平以后,再拉过去——对了,让欧阳小心点,日本人肯定会报复他的。”

“欧阳说25师留了几辆卡车给他们,只要派上九个司机就可以了,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宋哲元很爽快的说:“那就听他的,你安排一下吧,让他们带上武器,天津这几天肯定不会太平无事的!”

郭彪点点头,冷冷的扫了众汉奸一眼,出去了。?

第三十二章意外收获

欧阳云本来的计划,在接受了25师赠予的军用物资以后,立刻带着学兵团赶往湾平的,但是,于学忠和陈少华的到来却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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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位和常治林的目的差不多,于学忠作为51军军长之所以亲自上门,则有其它原因。

所谓无巧不成书,欧阳云在天津中日中学埋下的那颗种子冯远修提前“发芽”了。不得不承认,冯远修这小子天生就是做间谍、搞暗黑的材料,因为舅舅的关系,他认识天津城里许多汉奸,石友三手下奉酒井隆旨意上街收买小流氓的举动正好被他看到,他立刻察觉出了异常,想法设法打听出了真相,知道事情严重,找不到欧阳云,想到51军军长兼天津市市长于学忠将军抗日蛮坚决的,就把宝压到了他身上。

于学忠从冯远修口中得知了日本人的阴谋诡计,自然不敢等闲视之,正想着该当如何应付才好,恰逢陈少华来汇报仓库里物资太多,仓促间无法全部带走,向他提议说与其毁掉不如留给29军学兵团,正好可以让他们去对付石友三那些卖国贼。

于学忠开始觉得不妥,认为29军的防地在察哈尔,学兵团既然已经隶属于29军,没有军事委员会的调令私自进入北平的话,此事一旦曝光,会给宋哲元和29军带来很不利的影响。

陈少华想了想,却说这个担心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训练班变身学兵团的事情,目前极少人知道,这些人出于各种目的都不会说出来,那么,学兵团完全可以以一支地方志愿武装的身份进入北平。

他这么一说,于学忠方觉得这点子不错,却又开始为学兵团担心,认为学生们太单纯,没有实战经验,怕他们应付不了石友三那些老油条,本着从大局出发的想法,于是狠狠心,决定从自己的警卫团里调拨一个连给学兵团。

于是,51军仓库里多余的物资就顺理成章的作为嫁妆给一并送过来了。

于学忠一行两辆轿车、十辆大卡车,其中五车全副武装的士兵、五车军资,浩浩荡荡的开往学兵团驻地,驻地前负责警戒的学兵乍见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日本人杀过来了,急忙鸣枪示警。此时,学兵们除了站岗、巡逻的大多在宿舍里休息,由于欧阳云还没返回,没了主心骨,大家听见枪声立刻乱了,许多人连鞋子都来不及穿抓起枪就往外跑,跑出去老远发现没带子弹袋,急忙又返回取子弹。而巡逻队则赶紧往门口冲,把欧阳云不久刚教的战术要领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阵好乱,直到误会消除,学兵团驻地内依旧乱哄哄的,看得于学忠心寒不已,心说这样的素质怎么跟日本人打啊?跟送死差不多嘛?!不免忧心忡忡的对陈少华说:“看来不能指望他们,嗯,警卫三连就留在学兵团得了,无须归建。”本来,他只是想让警卫三连客串一下,完成阻击石友三部队的任务以后便归建的,现在见学兵团如此状态,从大局着想,却是想牺牲51军的利益,准备让警卫三连直接划归学兵团了。

陈少华却觉得不妥,说:“军座,这不好吧?学兵团现在毕竟隶属于29军,那样的话,岂不是把警卫三连送给宋哲元了?三连的兄弟们只怕也不肯的。”

于学忠想想是这么回事,问:“那你觉得怎么办才好呢?”

陈少华见旁边有不少学兵,凑近他咬耳朵说:“军座,我们是不是让李铁书想办法控制住学兵团,然后再把它拉到我们的建制里?”

“不行不行,那北平怎么办?就这么丢给日本人了?”

“迟早要丢的。”

于学忠想了想,叹口气把三连连长李铁书叫到身边,低声说:“铁书,我把你们留在学兵团拱卫北平,你们不会有意见吧?”

李铁书昂首挺胸,立正敬礼,然后大声说:“报告军座,属下及弟兄们一定保证完成任务,绝不丢军座和51军的脸。”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不过,你们要做好长期待在北平的准备。”

“军座,不是完成任务就归建的吗?您,您不要我们了?”

“别说得这么丧气,什么要不要的,我跟你说……明白?”

“明白了,可是万一欧阳云不听我的怎么办?”

“你们实在没有办法就回来,51军的大门对你们是永远敞开着的,还包括学兵团——这话有机会你可以如实告诉欧阳云。”

“是!”

这时,欧阳云拉着一卡车的司机回来了,看见驻地里的阵仗,有些搞不清楚方向,待看见陈少华,见和他站在一起的中年人领章上别着三颗星,立刻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不免很是惊讶。于学忠是欧阳云很佩服的一个将军,属于偶像级别,他不敢怠慢,即刻将车停下,也不管迎上来的陈师昌等人,直接走到于学忠面前,很干净利索的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29军学兵团少校代团长欧阳云,向于上将敬礼!”

只这一个军礼,于学忠对这个闻名已久的年轻人不由大生好感,收敛起坏心情,换上一副笑脸问:“你就是‘抗日双雄’欧阳云?”看了看他身后,问:“那楚天歌呢?怎么没见这小子,他不是也在学兵团的么?”听语气,竟然好像认识他。

欧阳云对于学忠的佩服是由衷的,从抗日角度出发,眼前这位上将可是敢真刀真枪和小鬼子干的,正因为有他镇着,日本人在天津才有所收敛,没像孙猴子一样闹翻了天,也因为此,在《何梅协定》里,他是被日军要求解除军职的国军将领里级别最高的,他恭声回答:“天歌去湾平了。”

“哦?他去湾平干什么?”

“监视那些汉奸的动向。”

于学忠笑了,问:“这么说,你们已经知道石友三等人要在湾平起事的消息了?”

“是的,我们这正准备往湾平赶呢。”

于学忠看了看周围的学兵,惊讶的发现随着欧阳云的回归,这些刚才还慌慌张张的小家伙们此时一个个站得笔直,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这让他对面前的年轻人不由刮目相看,同时坚定了收揽之心,他微笑着对欧阳云说:“石友三等人背后有日本人撑腰,石本人又行伍出身,打仗还是有一套的,光你们学兵团可能应付不了,”说着将李铁书拉到面前,介绍说:“李铁书,51军军直属警卫团一营三连连长,从今天起,他和手下兄弟就在你手下听令啦。”

李铁军很有礼貌的上前一步向欧阳云行了一礼,说:“见过欧阳团长。”

欧阳云看着面前这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军人,见他双目炯炯有神、神情不卑不亢,显然是久经战阵的那种老行伍,再看看于学忠又看看陈少华,一时反应不过来,有点手足无措。于学忠这手牌出得完全不合常理,他第一感想是于上将果然不愧是爱国名将,为国为民,这个“慷”实在是“慨”啊!再一想觉得不对,警卫三连往学兵团里这么一掺,那这学兵团究竟姓51军还是29军啊?!他有些尴尬的向于学忠敬个军礼说:“于上将,这恐怕不妥,李大哥的警卫三连乃51军精锐,肯定身经百战、身手不凡,欧阳何德何能,如何敢指挥他们?如果可能的话,我倒愿意到李大哥手下做一个小兵。”

于学忠听完他这句话,忽然笑了,笑眯眯的看了看周围的学兵,见不少人瞪大了眼睛,显然不太明白自己团长为何要妄自菲薄。于学忠知道他担心指挥不动警卫三连的老杆子们,就朝李铁书丢过去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立刻正色对欧阳云说:“欧阳团长,这点你尽可以放心,余部自我以下一百二十三人,自今时起既同为学兵团一分子,那么自当以欧阳长官惟命是从,如有不遵,甘当军法从事。”

他这么一表态,欧阳云觉得再拒绝那就是矫情了,于是郑重的握住他的手,诚恳的说:“既如此,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团结一心打鬼子,誓必将日本人从东北三省的土地上赶出去,”然后,他看着一众警卫连战士说:“学兵团初建,没有什么战斗力,湾平如果真的打起来,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大哥,欧阳在这里先拜托了!”说完,对众人行了一个军礼。

警卫连的许多人,开始对这个小团长很不以为然,但因为于学忠在这里,当面不敢说什么,只是在暗中腹诽:军长搞什么嘛?这小家伙一看就是个初哥,怎么能让我们听他的呢?虽然他是“抗日双雄”,可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懂指挥打仗吗?现在见了他的一番“表演”,见他军姿挺拔,军礼敬得更是毫不含糊,对他的感观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变化,许多人立刻下意识的回敬军礼,有的更开口道:“团座请放心,”“长官太见外了”……云云。

于学忠对欧阳云的这番话却极不满意,收敛笑容说:“这是什么话?什么警卫连、学兵团的,从现在开始,他们都是你的手下,长官的命令他们自然会遵从的,”他看着警卫连的战士们,大声问:“你们说是不是?”

警卫连的战士们在军长的注视下,不由自主的挺直胸膛,大声回答:“是!”然后好像经过彩排似的,在李铁书的带领下,异口同声的说:“今后唯欧阳长官马首是瞻!”喊声响亮,震耳欲聋,很是振奋人心,众学兵听得热血沸腾,看向自己团长的目光多了几分神采,深以为有欧阳云这个团长而感到骄傲。不过,郭彪派过来的那些29军警卫有人却想了:这学兵团可是29军编制,警卫连的人喊出如此内容的口号,是不是在暗示着,他们只听欧阳云的,却不会遵从29军!恩,这件事得告诉上峰。

欧阳云很感动,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时代的国庆阅兵式,阅兵式上千多士兵齐声高呼“首长好”时,貌似就是眼前这个景象——小小的自恋一下,他想:嘿,咱现在也是首长了。一种别样的情绪渲染着他,他双脚并拢,大声说:“欧阳云必不负于军长及各位信任!”说完,用力朝于学忠、众警卫行了一个军礼。?

第三十三章于学忠的馈赠

某子说:军礼是军人间最朴素却也是最有力的语言。(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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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今天才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于学忠还了他一个军礼,然后正色说:“欧阳团长,国军大部撤出河北,这华北局势可就险恶了。北平乃鱼龙混杂之地,日本人几年之前就开始经营,根基很深,你们此去湾平,一切小心从事,切忌意气,实在不行,就来找我,51军的大门对学兵团永远敞开着。”

陈少华跟着说:“欧阳,还记得我在蔡园对你说的话吗?只要你能修复那些马克沁,51军从此就是你的娘家。这话什么时候也不会失效,在军座眼中,你和学兵团就相当于51军的孩子,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别怕,后头有娘家人帮你们撑腰呢!”

众学兵,特别是警卫连的战士一个个听得唏嘘不已,有几个一直以为自己被51军抛弃了的,更是眼含热泪,直到此时才放下心来:于军长并没有抛弃我们啊!我们将来还可以回51军。

欧阳云点点头,再次朝两人行了一个军礼,说:“感谢两位长官的关心,欧阳及学兵团全体记下了!”

于学忠点点头,将他拉到一边,指了指卡车上满满的枪炮、弹药,说:“欧阳,有件事想拜托你,在翼东还留有我们51军出去的两个特警纵队,我们这一走,他们的补给就成了问题,这五卡车的军需,希望学兵团安定下来以后,你能想办法转交给他们一些。”

欧阳云开始还以为这批军资是全部送给学兵团的,闻言有点失落,不过听于学忠说张庆余领导的冀东特警第一纵队、张砚田领导的特警第二纵队长期在翼东和日本人明争暗斗,他联想到这样一来,自己正好通过送补给让新学兵到纵队里历练,这样即为抗日队伍补充了物资使北平、河北获得了缓冲地带,又使学兵团得到了实战训练,可谓一石二鸟的好棋,反而高兴起来,于是爽快的应承下来。

于学忠之所以要亲来学兵团,正是为了要当面考察一下欧阳云,看看是否值得将特警纵队补给事宜交给他做。经过一番交谈、接触,欧阳云的表现让他很是欣慰。于是临行前,于学忠对这个小团长彻底交心,把充作纵队饷银的四十根金条交给他保管,同时把纵队和51军在翼察的几个接头地点及暗号说给他记牢。

办完这件事,于学忠便急急的准备离开了,在他上车前,欧阳云出于敬重,组织学兵团所有成员集体向这个爱国名将行了一记军礼。

于学忠带着众手下还了一个军礼,然后和欧阳云握了握手。他抬头看了看天,再看看四周的田野,脸上带着有些寂寥的神情,深沉的说:“这就要离开河北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说完,一头钻进车里,随之绝尘而去。

欧阳云不由再次把手举了起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汽车驶出学兵团驻地,驶出视野,良久,才放下手,开始布置去25师的事情。

于学忠上将,是他穿越过来所见到的最耿直也最热血的爱国将领。在心里,他默默的说:于上将,这一天不会太久的!

送走于学忠,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军火并百多名老军伍,欧阳云对日本人便没那么忌惮了,心说小鬼子既然想报仇,那放马过来好了!哼,老子正好再狠狠扇你们一记耳光!此时天已经开始转黑,他不知道日本人是不是一定过来、什么时候过来,先安排好了警戒,这才准备带人去25师。不过,就在他召集人手的时候,楚天歌骑着自行车从外面踉踉跄跄的奔了进来。但见他满身灰尘,头发上沾着盐粒,一副极端狼狈的样子,一进驻地车子便摔倒下去,人往地上一趴,张开嘴巴伸出舌头只是呼哧呼哧的喘气。

欧阳云急忙跑过去扶起他,问:“天歌,发生什么事了?”

楚天歌艰难的说:“让,让我趴会,累,累死了!”

欧阳云只得把他放到地上,然后抓住他的大腿,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对刘哲良说:“哲良,去搞点水来,掺点冷水和盐巴。”

刘哲良端来了水,陈师昌等人也围了上来。楚天歌爬起来一口气将水喝完,再喘息几口,这才能够开口说话——

历史关于石友三等人在湾平起事闹北平自治的记载非常笼统,欧阳云只知道有湾平这个地方,其它的诸如经过、湾平究竟在什么地方却是一概不知。他将楚天歌等人派往那里其实是抱着瞎猫逮死耗子的心思——既然石友三等人能够拉起三千多人的汉奸队伍,那么动静一定不小,要不然也不会闹得举国皆知。同理,既然此事能在全国传得沸沸扬扬,那么它持续的时间就不可能太短,这样,学兵团就拥有了充裕的操作时间。

楚天歌和朝鸿乐等人到了湾平县城,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今天上午,先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支300人左右的杂牌队伍,衣服杂七杂八不说,武器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汉阳造、三八式、中正一应俱全。让他们不敢小窥的是,这支队伍竟然还有好几挺捷克造轻机枪、两挺马克沁、两门迫击炮。从下午开始,陆陆续续的便有几人,乃至几十人、百多人的队伍一一加入,楚天歌离开前,队伍已经扩充到1000余人。他们先是占领了湾平县政府,接着便接管了县警察局,并分兵守住了湾平的各个路口,看来下一步,很有可能就要向北平进军了。

欧阳云通过楚天歌之口弄清了湾平目前的情况,将所有学兵排级以上干部召集起来,以征询的口吻说:“楚排长刚刚带回了湾平的最新情报,石友三等人打着北平自治的口号已经在湾平起事了,他们现在还没有大张旗鼓,应该是在积蓄力量。很明显,石友三等人背后有日本人撑腰,不然不会这么巧。大家知道,河北和北平境内的国军在今晚12点之前会全数撤离,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公然进军北平。为了粉碎日本人的狼子野心,我想这么做,先通过媒体将石友三等人的汉奸嘴脸公之于众,然后,争取在他们前往北平的途中击溃之,哲良,把地图拿过来。”

刘哲良从口袋里取出地图,展开,铺在桌子上。欧阳云之前已经研究过,指着湾平与北平之间一个叫湾村的地方说:“大家请看地图,湾村,正好卡在湾平通往北平的必经之路上,村子左边有一座小山,听熟悉此地地形的学兵讲,山上树木繁茂还有一座土地庙,隐藏几百人不成问题,我估计石友三等人向北平进军还需要几日的准备,我们明天一早开拔,晚上应该就能够到达,到了那里再相机而动——大家觉得如何?”

李铁书说:“团座,我们为什么不连夜赶去湾平呢?石友三等人今天才在湾平集中,趁他们立足不稳之际,我们来个夜袭,以他们那些乌合之众,肯定一击即溃。”

欧阳云赞许地说:“李连长不愧是行伍出身,打仗果然很有一套。你这个建议很好,如果是单纯打仗的话,这一手必然成功,不过——”

“不过什么?”

“陈连长有没有想过,北平加上河北这么大的地盘,如果光靠学兵团的话,兼顾得过来吗?”

李铁书不解的问:“这和石友三等人有什么关系?”

欧阳云笑了,看着他说:“怎么没有关系?你别忘了,学兵团现在可属于29军的编制,只要我们好好利用石友三等人帮忙搭起的舞台唱一出好戏,那么,北平及河北国防空虚的问题便可以一举解决。”

李铁书不笨,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通过在媒体上造势,然后促成29军入翼?!”

“是。”

李铁书沉默了,他手下的三个排长也变得默然起来。尽管他们一开始就有这种预感,一旦离开51军,那就可能在也会不去了,但是于学忠临走前的那些话却给了他们希望,只是,当29军离他们越来越近、和他们关系越来越密切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现在他们所能倚靠的,只有29军了——

欧阳云发现了他们的异常,想了想说:“李连长及各位原警卫连的同僚,我知道你们对51军和于军长的感情很深,这样吧,等河北形势稳定下来以后,你们如果想走的话,我一定尽力成全。”

李铁书喃喃的说:“不,既然于军长让我们在你手下听令,我们就断然没有私自离开的理由,”他想起河北离家乡还近一些,而且离开了51军,也不需要忍受国人的白眼去“剿匪”,语气坚定起来,说:“只要是打鬼子,到哪里都一样,团座,我和兄弟们会顾全大局的。”

欧阳云点点头,心说不愧是东北军出来的,对小日本的仇恨果然比一般国军强烈。他郑重的道了声谢,然后抬头朝外面看了看,见天已经完全黑了,想起常治林交代的事,跳起来说:“不好,得赶快去25师,不然煮熟的鸭子飞了就太不划算了。”宣布散会,走出门口,看见于学忠留下来的十辆卡车,不由犯愁,自语道:“一下子又多了十辆卡车,看来明天还得找宋军长要几个司机。”

李铁书跟在后面,听见这句话,站出来说:“团座,司机的事不要发愁,我们当警卫都学过,应该可以胜任。”

欧阳云大喜,开心的在他肩膀上猛拍一下,说:“那感情太好了,哎,早知道就不找军长要人了,”压低声音,以交心的口气说:“李大哥,虽然学兵团属于29军编制,但是,我们将来主要以发展壮大自己为主,你看,我们一下子多这么多军火,25师那边还要馈赠许多,要是被29军的官兵看见了,他们肯定会眼红的,你选上四个会开车的,再带上十个可靠的弟兄,我们一起去25师。”

李铁书听得面色一喜,点点头,安排人手去了。?

第三十四章顺手牵马

25师军需处仓库门口,常治林正等得心焦,心说欧阳云再不来这仓库里的东西就只能炸掉了,那实在太可惜了。(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正这样想的时候,猛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达的轰鸣声,他举目望去,见从学兵团驻地方向一字开过来五辆卡车,知道是欧阳云带人来了,不由哑然失笑,见面后打趣道:“欧阳老弟,你的胃口还真不小啊,这五辆卡车要是都装满了,只怕我们25师的仓库都要被你们搬空了。”

他这话自然是玩笑话,25师多大的家私,五卡车又岂能全部装走?不过,想想当初欧阳云花了15斤的金子只不过以极其优惠的价格拉走了三卡车的军资,他这次竟然开来五辆卡车,可见他是不怀好意的,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希望能多捞一点是一点,反正是馈赠的嘛。听见常治林这么说,他自己想想也觉得挺过分的,老脸不由一红,随即涎着脸说:“常大哥,我也是没办法啊,您知道的,29军穷啊!”

常治林正领着他往仓库里走,闻言笑了,回头看着他说:“29军穷我知道,但是我敢肯定,你们学兵团现在可是富得冒油。”

欧阳云运起脸皮功,嘿嘿的笑着,眼光溜过空荡荡的仓库,神色不由变得尴尬起来——貌似,25师的馈赠相当的有限哪,这仓库分明空了嘛。然而,等他随着常治林穿过一道铁门进入里间的仓库,看着货架上虽然稀稀朗朗,但是绝对精品的高射机枪、防毒面具、还有那枪身很长,却不知道名字的枪械,他的嘴巴不由咧开了,大有流口水的趋势。

常治林将仓库里的灯全部打开,回头看见他的丑态,不由哭笑不得,说道:“好了,别只顾着流口水了,让兄弟们赶快搬吧,这些都是专门留给你们的。嘿,我说你小子还真有先见之明啊,我本来还以为你顶多就开两辆卡车过来,特地让人套好了几辆马车,没想到——呵呵。”

欧阳云的心神全被这些枪械给吸引住了,听见他的话,还以为自己真流了口水,赶紧用衣袖擦擦,说:“难怪我在门口看见几辆马车呢,原来是为我们准备的,常大哥,真是太感谢了。”

他这举动惹得常治林和其他人皆大笑起来,笑着,常治林小声对他说:“让你的手下快点,复兴社在我们师埋了不少钉子,这里的许多枪械都是我偷偷给你们藏起来的,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说完他看了看手表,然后叫起来:“这破表又不走了,欧阳,几点了?我们10点准时开拔。”

李铁书随欧阳云进了仓库,便东摸摸西摸摸,听见常治林说这里的都归学兵团了,他是个识货的,立刻抱起一杆枪身特别长的枪说:“反坦克枪,好东西啊!”

欧阳云看了看表,告诉常治林八点刚过,听见李铁书的叫唤,眼睛一亮,再看常治林,只觉得对方乃是自己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可爱的人,忍不住一把搂住他说:“常大哥,你对我们学兵团真是太好了!”然后一把撸下手上的军表递给他说:“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这只表是美国货,质量相当可靠,不仅防水、而且带夜视和指南,常大哥,做个纪念吧!”

常治林是很传统的旧式中国军官,对搂抱这种西方礼仪很是感冒,当时脸上就红了,待他递上手表,一看这表相当的精致,显然非常名贵,不由也被感动了,推辞说:“不,不,大家都是为了打鬼子,25师就要离开前线了,这些东西留给你们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君子不夺人之美,这表肯定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要。”

欧阳云很假的虎起了脸:“怎么?看不起我?”

陈少华当了真,他显然很吃这一套,有些勉强的把表接过来,结果却是越看越喜欢,乃至爱不释手了。

欧阳云见他这样,笑了,心说二十一世纪的最新高科技产品,如果连二三十年代的人们都唬不住,那后世的科学家们干脆直接集体跳楼得了。他本来准备了两根金条想给常治林做谢礼的,现在见他这么中意这块军表,金条算是省下来了。

虽然常治林口口声声说这是他藏起来留给学兵团的,但欧阳云知道,他肯定征得了关麟征的同意,不由对关麟征也生出许多好感——许是因为学兵团的前身是训练班吧,出于对自家孩子的舔犊之情;或者因为常治林和欧阳云之间亲密的个人关系,他在私下里做了手脚,25师的这次馈赠简直太大方了,共计高射机枪五挺、反坦克枪十支、75毫米山炮两门、迫击炮五门、中正式步枪三百余支、防毒面具四百余副、电台一部、1.5W千瓦探照灯五只、弹药、医护用品、被服若干。结果,五辆卡车竟然没装下,没办法,欧阳云只得厚起脸皮把那几匹马要了过来,每匹上面多少驼上一点,这才勉勉强强全部装走。

当然,这仅仅是欧阳云自己的说法。而有幸参与此行的学兵私下谈起此事,就是另一个版本了,他们显然对团长这样做感到费解——“五辆卡车其实能装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团长非要让剩一点。”这话正好被李铁书听到,他很不客气的上去就是一脚,然后说:“笨蛋,团座那是故意的,不这样,那几匹马怎么要得回来?!”学兵们恍然大悟,那个挨踢的不长记性,作瞠目结舌状,说:“没想到,咱们团长竟然还这么奸。”结果,话才说完又唤来李铁书一脚——无它,自从25师一行,李铁书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还是有其它原因,坚持认为跟着欧阳云混绝对有前途,自此,成了他的忠心拥扈之一,对欧阳云不敬的话落在他耳中,肇事者自然讨不了好去。

欧阳云一行五辆卡车、六匹马,满载物资浩浩荡荡开回驻地,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他见日本人还没有来,先把马上的东西转装到卡车上,将卡车集中到一处藏好,接着便拉着李铁书,然后将陈师昌、楚天歌几个骨干召集起来,讨论晚上可能发生的战事。

李铁书和日本鬼子打的交道最多,认为今天晚上他们一定会趁乱前来报复,所以及时备战是必要的。

陈师昌补充说,即使日本鬼子不来,那就当作一次演习好了。

欧阳云的想法和李铁书差不多,于是,大家就以小鬼子必来偷袭为先提条件,开始讨论晚上的排兵布阵问题。并议定,不管今晚小鬼子来不来,明天一早全团开拔前往湾村。

“今晚的月亮真尖啊!和家乡的一样尖!”李铁书趴在油菜田里,别扭的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发出第N次这样的感慨。

今天是5月6号,农历四月初四,月正弯。

感慨之后,李铁书看了看伏在自己左边的勤务兵郭小江,见他一丝不苟的抱着步枪,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左前方的马路尽头,从开始埋伏直到现在,姿势就一直没有变过,不由暗暗佩服他的韧劲,然后再次感慨起来:还是做大头兵好啊,只管执行任务就是了,不像自己,还要考虑打仗以外的许多事情。

军长他们应该早就离开天津了吧?想起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他的心里寡寡的很不是滋味——自己从16岁参军开始就一直跟在军长身边,从一个勤务兵小鬼慢慢的变成班长、排长、连长,这么些年过去了,习惯了往军长的窗户上看上一眼再入睡,哎,这个习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自己也是,当初军长问我有没有意见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开口拒绝呢?如果自己真的开口了,那一定会留在51军。对了,因为军长当初的眼神,那里面是满满的期待和信任哪!只是,为什么一定要让三连并入学兵团呢?学兵团其实也就一个满编连的编制,难道是因为欧阳云?

想起自己这个年轻的顶头上司,他的嘴角不由微微弯起,露出一抹自己也没察觉到的笑意。欧阳云,华侨?“抗日双雄”?学兵团团长?这人很多身份啊,只是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在25师仓库里,他表现得可有点像个贪得无厌的奸商。不过,这个奸商奸得好,捞了那么多好武器不说,竟然还顺手牵回了六匹马……李铁书看了看那棵立在两米开外的“消息树”,又发现了这个小长官身上的一个特点,此人很会异想天开,总能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点子,不得不承认,某些点子还是不错的……他也挺有人情味啊,对于军长那是相当的尊敬……不过,自己以后真的就要在他的手下听令,如军长交代的那样,惟他马首是瞻吗?

李铁书自十点钟埋伏在这里开始,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就没断过——也许正因为他白天表现得太豁达、太大公无私了,所以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不自禁的感到特别的委屈。

李铁书正委屈着,郭小江忽然低声喊道:“连长,有情况!”他一惊,急忙往马路尽头看去,什么也没看见,正想询问,轻微的马达轰鸣声传入耳际。他一惊,爬了起来,躬着身子往发声处看去——过了几分钟,马达声越发明晰,随后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陀黑影。他轻声说:“小鬼子很嚣张啊,竟敢开着卡车来打我们!怕我们不知道吗?!”说完,窜到两人中间,放倒了那棵两米多高的“消息树”。接着,他拉了郭小江一把说:“你先撤!”说完,猫着腰快速的朝前面摸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夜袭与伏击

“消息树”自然又是欧阳云的剽窃作品,他也是没有办法(貌似穿越者为自己的剽窃活动解释时都是这么说的),学兵团没有步话机,电话机倒有,可是没时间、也没必要费那个劲,于是,“消息树”就成了相当不错的选择,物廉价美不说,效果也不错。www.65txt.com从驻地大门开始,每出去五十米左右的距离设置“消息树”一棵,最后一棵由实战经验丰富的李铁书亲自带队负责,他们在离驻地三公里远的地方埋伏下来,只要发现敌情,立刻将“消息树”放倒,然后后面的小组一一照样画葫芦,这示警速度那是相当的快,比之电话之类的高科技玩意也差不了多少。

酒井隆为了偷袭成功,专门让参谋部制定了作战计划。按照计划,三个小队规模的日军宪兵精锐带着轻重武器在大佐石井右兵卫带领下,分乘六辆卡车前往执行夜袭任务。日军参谋部并不知道训练班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学兵团,更没想到于学忠这个死硬分子会大出血送给学兵团一个警卫连。他们只是考虑到了“抗日双雄”的存在,所以制定了一份在石井等人看来有点保守的计划。

按照石井的想法,本部这么精锐的部队,又已经勘察好了地形,直接开到支那人驻地门口,迫击炮、机枪一架,大摇大摆的轰他娘的该有多爽。但参谋部制定的计划里,却让他们必须在驻地外下车,然后兵分两路前后包夹,以求完全歼灭学兵团,借此狠狠打击支那人因为“抗日双雄”鼓舞起来的嚣张气焰!让他们知道皇军的真正实力。

石井心里虽然有自己的想法,但执行起命令来却是一丝不苟,接到任务以后,立刻带着两个得力部下便装前来勘察地形。勘察任务完成以后,他让两个部下留下来监视,和他们约定,到了行动时间,他将用手电来和他们联络。

石井部开到离驻地还有两公里半的时候,他命令所有作战人员下车,然后,带着两个心腹各执一只手电,开始和两个潜伏下来的部下进行联络。然而,石川三人拿着手电晃动了足有十分钟,他那两个部下却始终没有出现。站在他身边的龟井一郎皱起眉头问:“大佐阁下,先野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石井心想只有这个结果了,不由对接下来的行动有了小小的担心,不过,想到对方就区区两百个刚刚学会打枪的学兵而已,他一咬牙使劲将手电摔在地上,拔出指挥刀朝训练班驻地一指,沉声喝道:“不等他们了,按计划行事!进攻!”

“进攻!”龟井跟着拔出了手枪。

然后,已经呈两纵队排列的日军跟在两人身后,一路在石井带领下向驻地大门进发;另一路在龟井带领下直接踏进麦田,绕向学兵团后门。

石井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用手电联络两个部下的时候,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直有一双眼睛在密切的关注着他们,当他和龟井各自带着一支队伍离开的时候,那双眼睛的主人飞快的爬进一条沟渠里,然后猫腰飞跑起来,抢在石井他们前面足有一刻钟赶到了学兵团驻地外百多米的一片油菜地里。

这个人自然就是李铁书了,他找到欧阳云,急急的说:“小鬼子分兵了,有一队人应该想去抄我们的后路。”

欧阳云问:“大概多少人?”

李铁书观察得很仔细,说:“总共一百五十一人,差不多平均分成了两个小队。”

“看小鬼子的布置,好像断定我们会撑不住,一定会从后门跑路似的?”欧阳云笑着说,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说:“李连长,我现在命令,这里由你全权指挥,楚天歌。”

“大哥,我在这里,”楚天歌顶着一头灿烂的菜花钻了出来。

欧阳云对他说:“你带侦察排的人回驻地埋伏在后门附近的仓库两边,只要有人出现在门口,就给我用手榴弹炸他娘的,听不见我的声音,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李铁书问:“团座,你把这里交给我指挥,你呢?”

“我负责后门。”

“你光带侦察排?”

“怎么?还不够吗?李连长,咱们比划一下吧,不比谁杀的鬼子多,只比哪边的损失少,怎么样?”

李铁书苦笑,说:“你那里人少,受伤的几率自然就低——不对,你们就那么几个人,日本人在后门可有七八十人,万一……那可会——”他不敢说了,因为“全军覆没”这个词语实在太过沉重了。

欧阳云笑了,说:“比伤亡率总可以了吧!好了,敌人就快过来了,天歌,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你手下的兄弟们回去,其他人赶快隐蔽好,一切行动听李连长的!”交代完这句话,他身子微微站起来一些,人往菜地里一钻,很快就没了踪影。

离驻地还有一里地的样子,石井挥挥手,所有正蹑足前行的日军立刻整齐划一的停了下来。他看了看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波田和夫,轻声下令:“波田,你带两个人去前边查探一下。”波田“嘿”了一声,指了指两个部下,三个人猫腰向驻地跑去,他们一边跑一边仔细观察两边的田地,不时的还会故意弄出点声响出来,每前进五十米左右的距离,就停下来朝四周打量一番,没发现异常情况,朝身后挥挥手。石井见了,这才挥挥手带领大部队跟上——一行人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所有人在石井的示意下在离驻地大门百多米的地方半蹲或者干脆趴了下来。

波田低声向石井请示:“大佐,是不是让我带人先把支那人的岗哨摸掉?”

石井点点头,然后轻声下令:“松下、斋藤,把机枪和迫击炮架起来,其他人,做好进攻准备!”说完,他从一名日军手中拿过步枪,向岗亭里半倚在木壁上的哨兵瞄准,防备对方一旦发现波田等人会首先发起攻击。

松下、斋藤等人得令,麻利的指挥手下开始找合适的地点架机枪、迫击炮;波田三人则猫腰向岗亭快步跑去。

忽然,随着驻地大门的两边围墙上各亮起一道刺目的灯光,紧接着,一声刚劲有力的呼喊“打”在离石井不过二十几米距离的油菜田里响起,几乎同时,石井等人四周的麦地里、油菜田里同时响起了炒豆般的枪声。

石井只来得及将左手挡在面前,身上便同时被几颗子弹打中,一句“八格”出口之后,便像装面的口袋一样软了下去。

日军做梦也没想到,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竟然埋伏着敌军,骤然亮起的探照灯又眩花了大多数人的眼睛,许多人连本能的反应都没做出便去见了天照大神。一些一直在地上趴得规规矩矩的日军在第一轮射击中侥幸未死,赶紧掉转枪头朝油菜田里射击。可是,这么近的距离,三八大盖每开一枪就必须拉一次栓的性能局限了他们精准枪法的发挥。不等他们有开第二枪的机会,几十颗手榴弹外加四枚早就校好射击诸元的迫击炮弹劈头盖脸的砸下来,许多人刚来得及抓住枪栓,便被炸得断了腿、飞了手,有的更直接一命呜呼,连呻吟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没有完,欧阳云之前让人在路边预埋的炸药被手榴弹、迫击炮引爆,再次猛烈的爆炸起来,这一下,那些站起来欲发扬武士道精神进行白刃战的鬼子可就倒了大霉,一个个几乎被撕成了碎片。

石井这一队一共七十九个鬼子,结果,只在一瞬间就被灭掉了大半,活着的也大都缺胳膊少腿。而由于石井死得太早,机枪、迫击炮射手又被李铁书强调重点照顾,一个也没能发挥应有的作用,所以从探照灯将这队日军罩住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悲惨的命运。

“李连长,冲吧!”伏在李铁书旁边的一个学兵见路中间已经没有了站立的鬼子,对李铁书说。

李铁书摇了摇头,大声喊:“大家再扔两拨手榴弹!”然后,他对那个学兵说:“记住,和日本人打仗,在占有优势的情况下,没有完全解除他们的武装,千万不能小视。”

“轰隆隆!”一阵连续的爆炸过后,李铁书站了起来,扬起手枪喊:“原三连的,给我冲!”带头冲了出去。

李铁书和日本人打过多次交道,对日本人的作战方式和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深有体会,所以才会做出这些决定。只是,许多学兵第一次参加战斗,在形势占优的情况下未免昏了头,没听出他只是让老兵冲锋,也跟着冲了出去。结果,他们一看见战场上地狱般的惨象,不少人立刻骇得面色苍白,连枪都拿不稳了。

而那些看起来缺胳膊少腿已经进气少出气多的日本鬼子,此时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有手雷的抛出了手雷,枪里有子弹的扣动扳机,还有更残忍的,直接跃进人群里,拉响了身上的手雷。

老兵们还好,不仅保持着警惕,而且出手毫不犹豫,受伤的日军遇到他们,基本上是死路一条,但是那些学兵却惨了,有的自己被打死也就算了,还牵累上身边的老兵。

有些个老兵,在鬼子扑向学兵的时候,为了救他们,结果反而把自己送到了敌人的枪口下、刺刀上。

最后,虽然日军被全歼,但是学兵团还是阵亡了两个老兵、六个学兵,伤了九个老兵、十一个学兵,而在李铁书看来,这些伤亡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第三十六章阻杀

弯月渐渐西斜,微弱的月光下,成片的油菜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www.65txt.com如果欧阳云只是一个旅人,如果现在天下太平,他会很高兴的找一个空旷的地方,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

可惜他虽然是旅人,身上却有使命,而这个天下,正在日寇的铁蹄下呻吟、哭泣。

欧阳云的特种兵生涯和许多人想象中不太一样,至少在战友们眼中,这小子是个另类。当兵的人,特别是训练强度特别高的特种兵,由于训练占用了他们几乎全部的精力、体力,所以他们的脸常年都绷得紧紧的——他们没心情也没精力去微笑、和蔼,渐渐的会在脸上形成一副棱角、身上自然而然的会带上一股子杀气!

这些,欧阳云身上没有。他之所以能进入特种兵大队,全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针法,这针法本是他爷爷希望他继承自己针灸衣钵强行让他练的,可谁也想不到的是,他针灸的技法没练成,一手针法倒给练出来了。

进入哈工以后,这渐渐成了他的招牌,也成了哈工迎接上级检查时的一个保留表演项目。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他被来哈工视察的陈中将看上了,陈中将大手一挥,欧阳云毕业以后先是成了一个医疗兵,接着就进了特种兵大队……

在战友们眼中,不管训练多么刻苦,不管环境多么恶劣,小欧阳的脸上总会招牌式的挂着笑容,而他的胡侃蛮聊也是为大家所熟悉的。很多时候,当大家训练毕,脱力软瘫在地上,要是听不见他乱七八糟的歌声,哈哈的大笑,心里就会产生寡寡的感觉——

也正因为此,欧阳云在队长他们眼中,是个永远不合格的特种兵,总以为这小子是不是心理上有什么毛病,这也就注定了他总是被干预的命……

在他和李铁书等人制定的作战计划里,后门是一处遗漏。现在的日本军队,风头正劲,上上下下都认为中国军队羸弱不堪,打起仗来相当的嚣张跋扈。他们本来以为,小鬼子一定会选择从正门强攻,所以才在正门附近设计下那么严密的一只口袋。

他们不知道,小鬼子此来并不是仅仅为了报复,其主要目的,乃是为了夺回事关皇军面子的“奉献金”,所以为了防止他们携金逃跑,才会做出这样的布置。

酒井隆没有想到,在他看来万无一失的夜袭计划会因为他们的分兵而一败涂地。

学兵团在正门足足埋伏了两百七八十人,而且配备了迫击炮、探照灯。可别小看探照灯,在夜战中,只要运用得当,它的功用有时甚至抵得上一个排的兵力。

欧阳云深知日本军队的强悍、学兵团的羸弱,在得知日军分兵以后,为了保证正门口袋的严紧,他只得兵行险招,仅仅抽出侦察排前往防守后门。一方面,重新布置已经来不及,另一方面,仗着有防弹衣,他有信心在正门日军被全歼前拖延后门日军足够的时间。

以前的野外生存训练里,夜里野地里行军是常有的事,欧阳云弓着身子,沿着菜地间的田埂飞快地奔跑着,很快就找到了向后门进发的日军大队。

在日军参谋部制定的计划里,为了防止学兵团从后门逃之夭夭,龟井这队日军为了行军速度,除了两挺轻机枪,其他重兵器什么也不会带。

龟井为了尽快赶到作战地点,带着所部人马从菜地、麦田里直线穿插过去。所有日军皆穿着翻毛皮鞋,一时只听见嚓嚓的脚步声。

随着驻地正门口传来枪声、爆炸声,日军队伍的行进速度更快了——龟井还以为石川已经开始攻打了呢,心说可别让学兵们从后门跑了——这就给了欧阳云足够的偷袭空间。

最先倒霉的是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一个扛着机枪子弹的日军副射手。这小鬼子正跑得哼哧、哼哧的,忽然,一个人影从他背后不足两米的油菜丛里扑了出来。

欧阳云动作很快,飞快的靠近他背后,左手持钢针插向他的脖子,身子同时贴了上去,右手从他腋下穿过,托住了子弹箱。

副射手只觉得脖子上好像被蚊子咬了一口便失去了知觉。

欧阳云轻轻放下他,右手掏出军刺往他脖子上一戳,左手拔出钢针,跟着便蹿进了油菜地里。

现在,走在队伍最后面的两个日军一个扛着机枪、还有一个扛着子弹。他们跟随大部队走出去五十余米的样子,扛子弹的无意识的回头一看,没见到坠在后面的结成,先是一愣,接着喊住那个扛机枪的,轻声说:“长平君,结成怎么不见了?”

长平回头看了看,说:“是不是到前面去了?”

“不会,他一直跟在后面。”

此时,欧阳云就隐匿在他们后面五米左右距离的油菜田里,听见他们的对话,他灵机一动,故意将身边的油菜弄出响声,然后含含糊糊的用日语咕哝了一句:“我在这里。”

长平笑了,说:“结成,你小子吃坏肚子了吧?”他还以为结成在方便。

“啊!”欧阳云发出一声恰到好处的惊叫。

“恩?怎么了?”扛子弹的说着,走了过来。

长平:“喂,我先走了,你们赶快跟上。”他没有怀疑可能是敌军做的手脚,也难怪,他们走这么长时间了,附近鬼影子都没出现一个,而不远处的学兵团驻地里,除了门口正灯火通明,驻地内竟然只静悄悄的亮着几盏白炽灯。

扛子弹的问着:“结成,你没事吧?”踩翻几棵油菜,离欧阳云发声处已经只剩不到两米的距离。他为人倒很警觉,发觉似乎有什么不对——那里倒着几棵油菜,但是却并没有人。“结成,你在——”他想问“你在哪里”,但话没说完,脖子上一痛,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然什么也不知道了,被钢针麻翻以后,等待他的将是一枚军刺刺入他的脖子,收割掉他的生命。

长平跟上大部队,往前走了百多米以后,他回头看了看,发现只有浩三一个人扛着子弹走在后面。

他不知道此浩三已经非彼浩三,见结成没有跟上来,有些奇怪。他停下来,想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云故意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将子弹箱半横在面前挡住半边脸。他见长平停了下来,嘴角一抿,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在离对方还有二十米距离的时候,他故意喘着气、嘶声说:“不好了,不好了!”

长平大惊,低声喝问:“发生什么事了?结成呢?”

欧阳云奔跑着,离他不过十米距离的样子,忽然一个趔趄,身子往前一摔,子弹箱也跟着甩了出去。

长平正觉得浩三现在有点怪怪的,见他摔倒忙说:“小心一点!”

子弹箱落地,欧阳云却飞快的爬起向他冲了过来,他正觉得不对,忽然发现面前一点银光一闪,跟着便一头栽倒,人事不知。

欧阳云摔倒的那一刹,脱手甩出了一枚钢针,很精准的射中了他的脸部。

子弹箱落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惊动了前面正在急行的不少日军,许多人停下来回头张望,然后,他们惊讶的看见一个同仁从地上抱着机枪站了起来,枪口对着他们慢慢走了过来,他们之中有人正想发问,枪声响起,枪口闪出了炫目的火焰!

欧阳云解决掉浩三以后,清楚再想暗杀已经非常困难,于是打上了长平那挺机枪的主意。日军大部队到目前还不知道身后已经出了状况,如果有挺机枪从他们身后扫射的话——结果可想而知。

欧阳云够奸、够狠,至少许多小鬼子是这么认为的。他一边抱着机枪向毫无防备的日军扫射,还一边呼喊着日语麻痹着敌人,他用日语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我想爱人了,我想妈妈了,我要回家!

这让不少日军都以为自己是死在自己人手上的,相当的死不瞑目;有的鬼子还以为他疯了,对着一个疯了的战友,不免有些犹豫该怎么办,结果,不甘的被欧阳云用机枪子弹替他们做了决定——既然你们觉得下不了手,那就去死吧!

欧阳云杀死浩三以后,从子弹箱里拿了五个弹匣放在身上备用。六匣子弹打完,日军倒下了一半,其他人在龟井的指挥下,这才醒过神来,纷纷找地方隐蔽,开始向他射击。可是这个时候,欧阳云已经扔掉机枪,蹿进菜地里去了。

日军离驻地后门还有两百多米距离呢,已经死了小半、伤了大半——龟井看着满地的尸首,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兵,气得眼冒绿光、脸上充血,连骂两句八格以后,恶狠狠的下令:“丰成少佐,你带几个人在队伍后面警戒,其他人随我从后门发起进攻!”

“嘿!”丰成少佐双脚并立,低头大声应道,然后他抬起头来,正欲执行命令,却看见龟井的脑袋忽然像个掉在地上的西瓜一样炸裂开来,不由骇得全身一抖,下意识的大叫起来:“敌袭!”紧跟着一个漂亮的战术前扑,人已经趴在地上,拔出手枪准备瞄准射击。

其他的日军闻言,立刻纷纷卧倒,同时“乒乒乓乓”的放起枪来。

离丰成四十米左右距离的油菜地里,完成小规模斩首行动的欧阳云已经趴在了地上。他吹了吹枪口的硝烟,非常心疼刚才射出的那颗达姆弹。无它,这达姆弹他总共只有四颗,乃是当收藏品放在身上的,用一颗少一颗,自然会觉得心疼了。

龟井一死,而且死得这么凄惨,这在那些本来相当骄傲的帝国士兵们心中埋下了一颗胆怯的种子。

龟井一死,丰成便成了这支日军小部队的最高长官。不得不承认,日军军官的战术素养和临战能力都很强。丰成在心中迅速的分析了战场形势,立刻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决定,正门那里的枪炮声已经稀疏下来,他认为石川大佐已经获得了胜利,那么,隐藏在他们身边的这个支那军人只不过是想拖延他们截断后门的时间而已。他于是下令,不管身边的骚扰,所有人立刻向后门发起进攻。

他的这个决定让欧阳云觉得相当的郁闷,本来,他还想考校一下自己,看能不能凭一已之力将这里的小鬼子全部消灭的。现在,日本人不管他了,虽然让他的暗杀进行得毫无惊险可言。但是,他“孤军奋战”的计划却也泡汤了。

许是都有些忌惮身后那个神出鬼没的身影,剩下的五十几个小鬼子不管有伤没伤的都在丰成的率领下争先恐后的向后门发起了进攻。两百多米的距离一个冲锋就到了,在明亮的月光下,后门那里貌似一点防守也没有。丰成等人大喜,还以为石川已经将学兵们大部消灭了,面对驻地那扇木门,一个日军奋起一脚,直接将它踹开了,然后,嚎叫着率先冲了进去,在他身后的日军,也跟着一窝蜂的挤了进去——就在这两百多米的冲锋距离里,他们之中已经又倒下了六人,也许在他们看来,只要进了驻地,那么就安全了——身后那个鬼影之所以暗杀得逞,不就是靠着菜地的掩护吗??

第三十七章战场纪律

侦察排的学兵们,除了楚天歌,有过被夜袭的经历之后,一个个对打仗非但没了恐惧,而且都跃跃欲试的。www.65txt.com听见驻地大门外的枪炮声,大家都有些心痒痒的感觉。后来听见驻地旁边也传来了枪声,大家知道团长已经发起攻击了,不免有些为他担心。等四周的枪声都稀落下去,渐渐的归入沉寂,有人低声问楚天歌:“排长,鬼子不会全被消灭了吧?”

自从埋伏在这里开始,楚天歌右手便一直握着一枚手榴弹,由于紧张而用力过度,手心已经出汗,他说:“不会,大门外应该差不多了,但后门这里肯定还有,大家别走神,都给我盯好了。”心中默默念叨着:“大哥,你可千万别出事啊!”对于欧阳云单身挑那么多鬼子,要说最不担心的,自然应该是他,因为他最清楚自己大哥的实力,但要说最担心的却也是他,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胜过了这里任何一个人。

学兵们没有失望,很快,后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正在所有人都又兴奋又紧张的注视着那扇木门的时候,“哐”的一声,门被踹开了,接着,一个荷枪实弹的日本兵冲了进来,在他身后,又冲进来一大群日本兵——

楚天歌抿了抿嘴唇,大喊一声:“打!”右手一甩,扔出了手榴弹。由于紧张,他这声呼喊都有些变声了,变得非常的尖锐。

在他尖锐的呼喊声中,早就准备好的学兵们纷纷抛出了手榴弹,同时,操作机枪的四个学兵也扣动了扳机。

十几颗手榴弹加上暴雨般倾泻的子弹,虽然其中有一颗手榴弹没有爆炸——楚天歌的杰作,这小子正儿八经的上战场还是第一次呢,但这已经足够消灭挤进后门的日军五六次了。

还是那个踹门的日军士兵带头,挤进后门的十几个日军顷刻间全部被击倒、炸飞,每个人死去的同时几乎都丢失掉了一部分躯干。

楚天歌把埋伏点设置在离后门四十米左右距离的仓库旁边,一边两挺轻机枪,这样的距离加上这样的火力配置,五十几个轻装上阵的日军想要突破进去,很难!

日军一下子就被打懵了,而就在这个时候,欧阳云抱着重新捡起来的轻机枪又在他们身后开火了。

这一次,他选择的位置极好,正好能够面对全部的日军。日军被围墙里的枪声吸引,又因为自己的队伍里不少人也在开枪,一时没分辨出身后也响起了枪声,所以损失惨重。欧阳云只用两个弹匣便射死打伤了最少二十个日军。

终于,日军发现遭到了前后夹击,不少人立刻卧倒寻找掩体,而时时刻刻注意着身后的丰成,则第一个反应过来,对着欧阳云连开数枪。不过,让他感到恐怖的是,三四枚子弹击中对方胸腹部,那个支那魔鬼——从他亲眼目睹龟井被爆头的那一刻起,欧阳云在他心中的定位就已经是魔鬼了,竟然只是往后退了一步而已,好像那些子弹对他根本没有作用似的,依旧抱着机枪在那里沉稳的射击着——

侦察排的机枪射手们打红了眼,已经把视力范围内的日军全部放倒了,依旧在那里吭哧吭哧的射击着。这时,李铁书带人冲了过来,他喝止了他们浪费子弹的败家子行径,命令他们原地呆着,然后带着几十个手下直接往后门冲去。

后门的日军在欧阳云的强力压制下,自从发现子弹对他根本不起作用以后,便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而那个可怜的龟井,则直接被欧阳云连续用几颗子弹打爆了头。

当李铁书看见欧阳云的时候,开始还以为他是鬼子,举起枪正欲向他开火,发现他的枪口竟然是对着小鬼子的,先是大惑不解,接着便醒悟过来。他急忙喝止正欲向欧阳云射击的手下,说:“那是团座!”接着便率领众人开始小心地为鬼子点名,不管死的活的,一一在心脏或者脑袋上补上一枪。

一刻钟以后,鬼子被全部消灭,侦察排在楚天歌的带领下,开始加入打扫战场,这时,李铁书和他的手下发现了残忍的一幕,侦察排的那些学兵们,竟然开始切割鬼子的脑袋。他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已经死了!”

欧阳云扯掉身上的日本军服,走过来笑着说:“给日本人留点纪念,嘿,小鬼子不是最怕砍头吗?咱们就偏砍他们的头,要砍得他们一听见学兵团这三字,脖子上就凉气飕飕的!”

李铁书皱起了眉头,说:“这不大好吧,虐待尸体,传出去的话很难听的。”

欧阳云哼了一声说:“虐待尸体?!李连长,你可别忘了,这些畜牲活着的时候是如何残害中国人民的?这就叫以牙还牙,以毒攻毒!我要让日本鬼子知道,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要斗穷比狠,我们不怕!从今以后,对战死受伤的鬼子进行枭首将是学兵团的一条战场纪律!”

李铁书默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老乡亲在东北三省受到的迫害,咬咬牙说:“团座训示得对,是铁书想歪了,”然后,他大声朝手下喊:“兄弟们,执行战场纪律!”说完,抽出刺刀,带头执行起学兵团新鲜出炉的战场纪律来。

欧阳云抱着机枪,月色之下杀神一样的站着,目光不时扫过战场上小鬼子的尸首,严防其中有装死分子,一边大声说:“大家快点,天歌,你带几个人往后面搜索一下,后面还有不少鬼子,记得把武器弹药都带回来。”想起日军是坐着卡车来的,他对李铁书说:“李连长,你带几个人去把鬼子的汽车开回来,注意安全。”又说:“日本人挺会做人的嘛,知道我们缺少运兵车,这就巴巴的送过来六辆,哈哈!”

许多学兵听他说得有趣,也都笑了。

李铁书奋力将一个鬼子的脑袋割下,直起腰说:“团座,我已经安排人去了,张晓锋带队,应该快回来了。”

张晓锋是原三连里的一个排长,为人谨慎,打仗也有一套,李铁书让他带队,正是防止日军汽车兵垂死挣扎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欧阳云点点头对他的安排表示满意,对自己手下有这么一个得力助手感到由衷的高兴,决定等学兵团安定下来以后,升他做个副团长。学兵团现在最缺的就是这种指挥型的人才啊。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学兵团打扫战场完毕,楚天歌那行人特地留意了一下,结果发现死在欧阳云手上的日军最少达到三十四人,不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楚天歌还好,毕竟,他是见过欧阳云那恐怖实力的,而李铁书等其他人,面对这样的事实,可就难免浮想翩翩了。

李铁书再留意一下,发现负责后门的学兵除了一人因为激动没等机枪枪管冷却就抓了上去,结果烫伤了手以外,其他人包括欧阳云竟然都毫发无损,不禁大生惭愧之心,对欧阳云终于心悦诚服。

是役,学兵团以阵亡八人、负伤二十一的代价共歼灭日军一百三十九人,缴获卡车六辆、轻机枪六挺、重机枪两挺、迫击炮两门、手枪二十余支、步枪、刺刀一百余支、子弹和炮弹若干,可以说取得了相当辉煌的一场胜利。

当陈师昌将这些数字统计出来,李铁书获悉以后,惭愧之余不由感到奇怪,他问张晓锋:“晓锋,你们杀死了几个汽车兵?”

张晓锋答:“六个。”

李铁书不解了,说:“那怎么多了两个?应该是一百三十七才对。”

欧阳云开始并没有当作什么多大的事,问:“是不是你看错了?”

李铁书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说:“不会,他们出发的时候只有一百三十一人。”

陈师昌记起什么,说:“有两个人是卢成仁大解时在菜地里无意中发现的,那时战斗还没打响。发现他们的时候,两人穿着便衣,一个被割断喉咙,一个心脏被利刃刺穿,已经死去多时了,我们还以为是团座做的。”

李铁书看向欧阳云,见他摇了摇头,说:“团座,这事必须查一下,如果不是我们的人干的,那么,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至少说明在我们周围还隐藏着另外一股力量。”

这两人其实就是石川留下来监视学兵团的两个部下,只是,学兵团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欧阳云本来正想开个战后总结会,于是将所有人员集合起来,一问,全团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他和李铁书对望一眼,从对方眼里都读出了一份沉重。

看来,在学兵团周围,果然隐匿着其它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是敌是友他们却一概不知。

欧阳云对李铁书说:“战后总结看来得到湾村以后再开了。”

李铁书点点头说:“天津现在是是非之地,学兵团又是孤军,先撤出去才是上策。”

于是,欧阳云命令先把烈士遗体和伤员抬上卡车,然后让学兵团侦察排、原三连的坐车,其他学兵全部跑步跟进,楚天歌带队,全团立刻往湾村进发。

由于他们原来制定的计划就是战后立刻开拔,大家的被褥什么的都是打好包的,所以只花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全团便整装结束,可以出发了。

李铁书乍听见他让侦察排和原三连的士兵乘车,其他人步行,感到非常不解。他担心的看了看那些面色苍白、脚步有些虚浮的学兵说:“团座,你是不是搞反了?侦察排和原三连的精神状态都不错,让他们步行才对,这些新兵蛋子,刚才几乎全部吐得七荤八素的,怎么还能——”

欧阳云笑着摆摆手说:“李连长,这你就不知道了,某子说,人在精神紧张的时候多活动活动身体,对心理治疗是有帮助的。”

李铁书一愣,问:“某子?心理治疗?”

坐在卡车驾驶室里的楚天歌在旁边听见,笑着大声说:“大哥,这个某子不会又是那个张什么谋吧?!”这小子,竟然还记得欧阳云第一次给他作的关于“某子”的解释。

欧阳云微窘,知道有些太现代的东西跟他们解释不清楚,玩起偷梁换柱的把戏,大声问那些将要步行的学兵:“同志们,李连长说你们吐得连路都走不动了,我问大家,你们还走得动吗?”

学兵们立正,做昂首挺胸状,大声回答:“走得动!”

欧阳云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说:“那,出发!”然后,带头往大门口走去。?

第三十八章心理治疗

凌晨三点钟左右,华北大地上,月亮已经挂上了西北角的树梢,勤奋的雄鸡开始了唱晓,天津通往湾平的一条马路上,浩浩荡荡的行进着一支奇怪的队伍。www.65txt.com

之所以说它奇怪,无它,因为在步行的队伍里,军衔最高的那位并没有骑在马上。如果是知情人,更能明确的指出,骑在马上的那几位,除了一人是个连长以外,其他的都是小兵,有一个更是军衔最高那位的勤务兵。

有人肯定会问了:这位长官是谁啊?实在是爱兵如子啊!

欧阳云爱兵如子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他才多大个人?再说,他有那么高尚吗?

答案是否定的,那么他为什么有马不骑呢?

这个答案就可笑了——“不会!”

当刘哲良第N此邀请团座上马的时候,被逼急了的欧阳云只得恶狠狠的吐出了这两个大掉身价的字眼。

哎!穿越者也有不会的事啊?!

“噗嗤!”学兵当中,立刻有人忍俊不禁,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确实蛮好笑的,似乎无所不能的团座竟然不会骑马,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估计没多少人相信这个事实。

欧阳云也笑了,不会骑马怎么了?老子将来是要开吉普的。此前,他一直队伍前队伍后的跑来跑去,看见哪个学兵脸色特别难看的,就上去和人家拉上两句家常,或者讲个笑话,直到对方脸上现出了血色,这才离开。他体力好,跑前跑后的不觉得累,跟着他的刘哲良可就受不了了,他还要牵着马呢。实在累得够呛,于是,他不停的请求团座上马。欧阳云开始只是说不想骑,终于被他惹毛了,“不会”就出来了。

发出笑声的开始只有几个人,大多人全都强行忍着,毕竟,欧阳云是他们团长,当官的总是特别爱面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忍到现在才蹦出那两个丢人的字眼;况且,他们这个团长可是个杀神,这一路上,学兵们没少交流团长的光荣事迹,交流来交流去,先是“四二六惨案”被杀的的日本人从二十六人变成了一百余人,然后,不知道是哪个消息灵通的,透露出“河北事件”也是这位干的,于是,被杀的两个汉奸猛增为二十余个,被杀的日军宪兵更是从几个变成了百多个……

现在,大家见当事人竟然也笑了,似乎一点责怪的意思也没有,忍在喉咙口的笑意便蠢蠢欲动起来,终于,在稀疏笑声的引诱下,春雨后的竹笋一样迸发出来——“呵呵,哈哈,嘻嘻……”

欧阳云摇摇头,见大家一个个脸上挂着笑意,步履也轻快多了,不由苦笑,心说早知如此,自己还费那劲跑前跑后的干嘛?直接扮回小丑得了!以前只听说过笑一笑,十年少的,没想到,笑一笑还具备这样的功效,看来以后新兵首战以后,应该弄个相声晚会什么的,那效果一定更好。

李铁书骑着马跟在队伍后面。他本来可以坐车的,但是出于对欧阳云所谓的“某子、心理治疗”的好奇,选择了随步行大队前进,欲探个究竟。

一路上,他默默的将欧阳云的所有言行尽收眼底,细细咀嚼一番,算是明白了他让这些新兵们步行的原因——

人的注意力总是有限的,当某人过度关注某件事情的时候,难免会产生过激反应。比如说这些新兵,他们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乍然面对血淋淋的残酷场面,肯定会受到刺激并留下深刻的印象,大部分人战后都大吐特吐恰好证明了这一点,如果处理得不好,甚至会在心底留下永久的阴影。此时,欧阳云让他们跑步跟进,无疑能通过剧烈的运动转移他们一部分注意力,再辅以他奔前跑后的唠家常、讲笑话,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具体效果如何,但是从学兵们渐渐坦然的脸上,慢慢活络起来的眼神里,李铁书觉得效果确实不错。

换一句说,“心理治疗”成功。

他也没想到欧阳云竟然不会骑马,乍见其恶狠狠的对刘哲良说出“不会”二字,嘴角不自禁的一撇,露出了一丝笑意,心说毕竟还是年轻啊,好面子的少年心性一点没丢。然而,接下来欧阳云的表现却立刻推翻了他这个论断。本来,他还有些担心自己的小长官在学兵们的奚笑声中恼羞成怒而下不了台呢,却没想到他非但不怒,竟然也很灿烂的笑了。难道?他刚才那恶狠狠的神情倒是装出来的?

长官的宽宏大量立刻使得学兵们放肆起来,于是,少数人的笑场变成了大规模的讪笑。

卡车上的士兵们本正倦倦欲睡,被笑声惊动,不知道发生何事,一个个回头张望。

刘哲良犹不相信自己的团长不会骑马,跟了欧阳云这几天,在他心目中,一直以为团长无所不能的,追问着:“团座,你真的不会骑马?”

欧阳云从苦笑变为气苦,这个刘哲良,蛮聪明的一个小伙子,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他没好气的说:“我会装不会行不行?”

大家只听说过“滥竽充数”,不会装会的,第一次听见“会装不会”这个新说法,许多人立刻明白团座这是在说反话呢,不由哑然失笑。

刘哲良却没听出味道,作瞠目结舌状,结结巴巴的说:“团,团座,不,不会吧?!”

“就是不会,你会不会?”

“我会。”

“那好,”欧阳云虎起了脸,不过,除了刘哲良,没人相信他真的生气了,他用很严厉的语气说:“你给我骑上去吧!”

“不,不,这马是为您准备的。”

欧阳云嫌他啰嗦,挥挥手说:“那你帮我骑吧。”

得,会装不会也就算了,连让人帮忙骑马也出来了。

可怜了刘哲良这个老实孩子,什么时候经历过这种场面,嘴巴大张着,下巴都快掉下来了,那个惊窘啊!

学兵们见他如此窘态,许多人不禁都善意的大笑起来。有心人偷瞧欧阳云,见他脸上隐约挂着笑容,暗替刘哲良松了一口气,心说:咱们这个团长,还真是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啊。

李铁书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从学兵们逐渐爽朗的笑声里,隐隐约约明白了所谓“心理治疗”的涵义——欧阳云这一手玩得高啊,不动声色的就让学兵们从当初的惊惧心情中走了出来,他这种种手腕,分明是带兵多年的老军官才能具备的嘛。可是,他才多大?二十一还是二十二,应该没有多久的从军经验吧?难道说,他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是宋哲元吗?

李铁书有些费劲的想着,越想越不得要领的那种,但对于自己这个小团长,他无意中却有点着迷了。

欧阳云背后有高人指点吗?

答案是肯定的。二十一世纪的部队里,大都配备有心理医生,像欧阳云所在的特种兵大队,就配备了五个心理学硕士、博士组成的心理干预小组。前面说过,欧阳云第一次杀人之后,就曾经被干预过,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带兵经验,正是那段时间积累下来的。

所谓久病成医,被干预得多了,也学会干预别人了。

欧阳云见部队的气氛活跃起来了,恰到好处的又添上一把干柴,他大声问:“同志们,大家累不累?”

“不累!”

“真的不累?”欧阳云大声问道,看着离自己最近的那几个已经步履维艰的学兵。

那几个学兵有些不好意思了,一个小声说:“还是有点累的。”

欧阳云哈哈大笑,说:“那我们休息一下,唱支歌吧!全体都有了,立正!稍息,原地坐下!”

大家依言坐下,前面的车队也停了下来,有人响应:“好啊!”

“唱什么好呢?《打靶归来》会不会?”

“没听过啊。”“团长,要不你先唱唱看,好听的话,教教我们。”学兵们先是杂七杂八的发言,然后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渐渐齐声起哄:“团座,来一个!”“团座来一个!”颇有点像欧阳云在军校学习时两班斗歌时的“邀歌”。

斗歌,多么温馨的回忆啊!欧阳云摸了摸下巴,咧嘴一笑,说:“那我就先唱一遍,我声明啊,本人天生五音不全,要是吓到了谁可不要怪我。”

众人大笑,有的说:“团座,您就放开嗓子唱吧,我们胆子大着呢。”

欧阳云大笑,说:“胆子可不是说大就能大的,嘿嘿,可别忘了不久前是谁吐得唏哩哗啦的。”

“这个,团座,我们是第一次杀人嘛,”许多学兵这才觉得之前在的表现是有点差劲,不由觉得有些羞愧。

欧阳云见好就收,清了清嗓子说:“大家把耳朵支好了,我开始唱啦!”

大家都看着他,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不过,欧阳云存心要把气氛再弄得活泼一些,所以虽然嘴巴张开貌似要开唱了,然而,嘴巴张开半天了,临了,没从里面蹦出一个音符,反而又合上了。他大摇其头说:“不行,得喝点水润润嗓子。”取出水壶喝了两口,调足了众人的胃口,这才在众人望眼欲穿里撕开嗓子吼了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

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红花映彩霞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misaolamisao

lasaomidaoruai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歌声飞到北平去

老百姓听了心欢喜

夸咱们歌儿唱的好

夸咱们枪法属第一

misaolamisao

lasaomidaoruai

夸咱们枪法属第一

一二三四?

第三十九章土地山上

欧阳云一曲毕,学兵们先是一愣,接着劈里啪啦的鼓起掌来,不少人特别是原三连的在卡车上又蹦又跳,鼓噪道:“团座唱的好啊!”“团座再来一个!”“团座,教教我们吧!”……

欧阳云急忙摆手喊停,故意皱起眉头说:“不能再夸了,再夸的话我可能会自信心泛滥,说不定一激动就跑去当歌手了。(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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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众人乐了,有比较调皮的说:“团长,要是那样的话,我们一定去给你捧场。”其他不少人还要发表议论,欧阳云见大家休息得差不多了,摆摆手说:“好啦,放松过了,继续前进——我宣布,半个小时以后,跑在最前面的五十人将换乘卡车!”

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对于一夜没睡情绪又大起大伏的学兵们来说其实远远不够,也正因为此,“换乘卡车”这个诱惑可是不小,学兵们立刻嗷嗷叫着,争先恐后的往前跑去。

欧阳云微微一笑,摸了摸有点干涩的喉咙,退到路边,朝后看了看,等李铁书行到面前,迎上去说:“李连长,有没有兴趣陪我跑上一阵?”

李铁书一愣,马上意识到他找自己有事,从马上跳下来,将缰绳交给郭小江,命令他骑上先行,说:“好啊。”

两个人坠在队伍后面,不疾不徐的跑着,欧阳云说:“李连长,你猜我们后面会不会缀着尾巴?”

李铁书心思慎密,立刻听出了话外之音,对这个小上司又高看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两个日军便衣的事,说:“难说,团座,是不是查探一下?”

“到了湾村再说吧,李连长,你比我大,私下里,喊我欧阳吧。”

“好,那请团座也喊我的名字好了,铁书是粗人,没有取字。”

欧阳云笑了:“我也没字,这又是名又是字的,麻烦。”

“呵呵,团,欧阳,那两个便衣身上的创口我仔细看了,专业人士所为。”

欧阳云点点头说:“手法很老到,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个人应该是日本人埋伏下来的探子。”

“嗯,衬衫是日军款式。”

“铁书,你观察得很细啊。”

“彼此彼此,”李铁书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欧阳云说:“看样子倒是友非敌。”

“不知道是不是29军派来暗中‘保护’我们的,”李铁书特地在“保护”两字上加重了语气。

“极有可能,我现在对他们很重要。”

这话挺大言不惭的,李铁书看看对方那张年轻的脸,晨曦中,那张脸上浮现着一层油晕,显得特别的自信。这让他没觉得对方没有说笑、浮夸的意思,不由越发不理解这个小上司了——欧阳云对他来说,谜一样的人物啊!

这也是穿越者的特质吧?!

欧阳云发起的“换乘”比赛大大调动了学兵们的积极性,使大部队的行进速度提高不少,早上九点多钟,抵达了湾村左边的小山下。

一路上,为了避免泄露此行目的,遇到在田间劳作的人们,欧阳云特意安排学兵们向老乡们解释:我们是25师的,奉上峰命令撤离河北。

由于多年战乱,寻常百姓深受战争之苦,对兵事大都敬而远之;而《何梅协定》刚刚签署,知情的人并不多,加上农村信息闭塞,知道真相的人更少,所以对这么一支小部队的撤离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大多数人只是漠然的看着,顶多就是茶余饭后扯上两句罢了,好像这件事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似的。而一些消息灵通的有识之士,则捶胸顿足、涕泪交加的感慨:呜呼!河北难道又要成为下一个察东吗?

进入湾村,从村民口中,欧阳云得知目的地名叫土地山,山名正是源于那座土地庙。

土地山高不过五百多米,方圆十公里左右,山上郁郁葱葱的长满了树木,在里面隐藏个几千人的部队不成问题。

在欧阳云和李铁书、陈师昌的指挥下,车队顺着山下的马路拐进了山林里,学兵们七手八脚的弄些枝叶什么的将它们遮掩起来,然后留了一个排的兵力警戒。李铁书又挑选了十几个原三连的老兵,沿着马路朝湾平的方向,延伸出去五里多地,布下许多暗哨。欧阳云让楚天歌带了几个侦察排的学兵,骑马前往湾平接应朝鸿乐、庞文举。其他人则在各自长官带领下,到土地庙集合。

土地庙门口的广场上,整齐的摆放着八个烈士的遗体,学兵们整齐而肃穆的站着,许多人手上捏着干粮却难以下咽。

欧阳云本来想让大家吃过早饭以后再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可是,当生离死别来临的时刻,又有谁食能下咽呢?

经过几个小时的艰苦行军,许多人累得几乎忘记了昨晚那场战斗,然而,面对昔日同学、战友那已经凝固了的面容,昨晚上惨烈的战斗场面浮入脑际,大家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自己刚刚从一场生与死的考验中走出来。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抽泣声,接着,队伍好像受到了传染一样,大多数人都流下了热泪,一些死去战士的好友、同学,边垂泪边咬牙切齿的发誓:“……,一路走好,你们的仇学兵团已经帮你们报了,你们未竟的志愿将由我们为你们完成!”

欧阳云面对着众人,心情很不好受,他明知道牺牲乃是胜利的代价,明知道只要打仗就一定会死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总有这样的奢望:如果已方不死一人就能打败对方,那该有多好?!苦笑着摇摇头,知道自己这是痴人说梦,他挺起了胸膛,大声的说:“同志们,记住这些牺牲的战友吧!为了把国家从倭寇的铁蹄下解救出来,为了祖国有个光明的未来,他们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顿了一顿,他大声喊:“学兵团全体都有了,立正、脱帽、向烈士敬礼!”然后率先立正、脱帽、转身,对着那八个沉睡中的战友举起了手。

“唰”的一声,广场上的全体人员整齐划一的向他们逝去的战友行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军礼。

在土地庙附近找了一个向阳的地方,欧阳云和学兵们掩埋了战友的尸体,墓前立一石碑云:学兵团5.6防御战八烈士之墓——29军学兵团全体战友立于1935年5月7日。

面对石碑,欧阳云轻声说:“有一天,我会在天安门广场上立一块巨碑,让所有的后人都来瞻仰你们,永远记住你们的事迹——相信我。”

陈师昌站在他旁边,轻声问:“团长,接下来是不是召开总结会?”

欧阳云看了看身周的学兵们,见大多数人都憔悴不堪的样子,说:“先让大家吃早饭、休息,总结会等等再开。对了,留几个能说会道的士兵,最好是北平的,我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铁书,你也留一下。”

几分钟以后,陈师昌带着六个学兵走进土地庙的左侧厢房里,这里,现在是学兵团的团部兼指挥中心。

欧阳云先让大家坐下,笑着问:“奔波了一夜,很累吧?”

“团长,我们撑得住。”

“团座,有什么任务您就尽管下达吧。”

欧阳云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最后问:“大家有信心没有?”

陈师昌带着六个学兵一起站了起来,立正敬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云回敬他们一个军礼,说:“好,那我就在土地庙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了。记住,要充分利用媒体的造势作用,造成的声势越大越好。”顿了顿又对陈师昌说:“师昌,他们六个人我可完整的交给你了,完成任务以后,你必须给我安全的带回来。”

陈师昌敬礼,坚定的说:“团座,您就放宽心吧,只不过动动嘴、动动笔而已,又不是打仗,我保证大家都不会少一根头发!”

欧阳云笑了,说:“但愿如此,那么,我就祝你们马到成功!”然后和他们一一握手,待他们换上便服以后,把七个人送下山去。

历史上,石友三等人趁国军全数撤出河北的当口,在日本人暗中支持下,聚集了一大堆汉奸、流氓在湾平起事,妄图控制北平,搞所谓的“北平自治”。此事曾在全国引起轩然大波,欧阳云这么安排,只是在历史大势下推波助澜,加速了29军进驻北平、进而控制河北的步伐罢了。

他之所以要表现得如此郑重其事,从某一个角度讲,其实是为了卖宋哲元一个顺手人情。?

第四十章真实的历史

天津,宋公寓所的书房里,宋哲元背着双手来回踱着步,姜树人站在一旁,也是一副焦躁不安的样子。(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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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彪站在门口,双手叉腰,脸上倒是波澜不惊。而在他身后的大厅里,几个汉奸正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其中,就有那个黄揦子。

他们叽叽咕咕的商量了一阵,一起站了起来,黄揦子朝书房拱了拱手,大声说:“宋公,我知道您在里面,既然您不想见我们,我们再赖在这里也没有意思,不过,天下大势如此,还请您为了29军几万将士的未来,好好掂量一下,可千万别站错了队啊!”说完摇摇头,转身欲走。

他这话虽然语气毕恭毕敬,然而字面上却隐隐透出威胁的意味,宋哲元听了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也没放在心上。郭彪却按捺不住,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黄揦子,大吼一声:“黄揦子,你给老子站住!”待他站定,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对方衣领,将他的脸拉到自己面前,瞪着他的眼睛说:“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敢威胁我们军长?!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做汉奸久了,脑子坏掉了?!”

黄揦子吓了一跳,急忙赔上笑脸说:“郭团长,您息怒,黄某哪里敢捋宋公虎须,这,这实在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消你妈的个灾,滚吧!”郭彪怒哼一声,手腕一抖,黄揦子立刻被掼倒在地,然后骨碌碌的滚了出去,看起来倒是十分听话。

等黄揦子等人狼狈不堪的滚出了宋府,姜树人说:“彪子,这一帮小人,你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没的坠了自己份子。”

郭彪余怒未消,咬牙切齿的说:“姜先生,你说的很对,可我就是看不惯他们为虎作伥的丑态,娘的,惹恼了老子,老子就学欧阳云半夜去捏碎他们的脑袋。”

宋哲元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用手指指他说:“彪子,你怎么回事?自从欧阳云来过以后,我发现你的土匪脾气见长啊?!”

郭彪挠挠头,憨憨的笑了,说:“军座,您看出来啦,我不就觉得咱29军的前途大有希望,这腰杆不自觉的就挺得比以往直了些。”

姜树人笑了,说:“彪子,你这话说得早了些,欧阳云描绘的前景确实不错,但是真要实行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宋哲元叹口气说:“是啊,你们说,怎么北平那边还没消息呢?”

“欧阳云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昨天我在茶馆里听说,大前天晚上,南郊那边打了一夜的枪炮。”

宋哲元本已经坐在了椅子上,闻言站了起来,紧张的问:“树人?消息确定吗?”

天津南郊就是学兵团驻地,郭彪一听也急了,说:“日本人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吧?”

姜树人皱着眉头说:“难说,日本人狼子野心,又特别记仇,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郭彪双拳用力一握,眼睛瞪圆了,吼道:“欧阳老弟真要出了什么事,哼,老子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梅津那老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宋哲元重重的往椅子上一坐,喃喃道:“果真如此,那么定是天不佑我29军!”

他这话刚刚说完,电话忽然响了。

三个人听见清脆的电话铃声,都是一怔,然后,宋哲元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双手用力将电话抓起,捂在耳朵上。其动作之敏捷,看得郭彪一愣一愣的,心说军座不是返老还童了吧,刚才那手实在是——

宋哲元紧紧的握住话筒,心情紧张得使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

“请问宋军长在吗?”电话的那头是萧振赢。

萧振赢曾当过29军的总参议,虽然是老蒋安排进来挖墙脚的,但毕竟一起共过事,算的上是自家人,宋哲元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声音,忙尽量平静自己的情绪说:“我就是,是萧参议吗?”

萧振赢此时正被石友三等人闹得焦头烂额的,听见他的话,无疑似六伏天喝了一杯冰镇酸梅汤,心里那个爽啊,急急的说:“宋军长啊,可算找到您啦,大事不妙啊!”

这话宋哲元爱听,心说你们大事不妙,那29军就万事大吉了,他的情绪一下子稳定下来,平心静气的问:“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军座,石友三等人在湾平纠集了一帮汉奸、流氓,说要搞什么‘北平自治’,正准备向北平进军呢,您赶快派军队阻截他们吧!”

“哦?竟然有这种事?萧参议,你别着急,我这就想办法。恩,冯治安的37师离北平最近,我这就下令让他们赶到北平去。”

“好好,军座,您可让他们快点。”

“放心吧,有我们29军将士在,石友三那些小丑翻不了天的!”

“哦,好的,军座,那我先挂了。”

……

挂了电话,宋哲元哈哈大笑三声,立刻给冯治安的37师去电话,让他们立刻进军北平。然后,他对郭彪说:“彪子,你赶快派人去学兵团看一看,如果欧阳云没事,让他赶紧集合队伍去北平——恩,如果他不在了,那想办法把他的尸体弄出来,一切等到了北平再说吧。”

郭彪点点头,立刻出去安排。然而,只过了几分钟,他便回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派去学兵团的一个警卫排长。

警卫排长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与他一起被派去学兵团的其他警卫都被欧阳派回来向宋哲元报信了。

一看见他,郭彪立刻询问欧阳云有没有事,得知学兵团被日军偷袭的事,气愤之余难免有些惊讶,如果事实果如警卫排长所说的那样,这学兵团的战力也实在恐怖了些。参加过长城抗战的老兵都知道,国军和日军交战,基本上是三换一的战损,学兵团一帮子学兵,即使有51军的警卫连相助,但是歼灭对方一百余人,自身的损失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实在让人有点不敢相信。

宋哲元听了警卫排长的叙述,也吃惊不小。不过,他最关心的不是这些,问:“你们九个人都回来了?”

这九个人虽然名义上是欧阳云要的,但宋哲元既然逮到个往学兵团里埋钉子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现在九个人居然全数被退了回来,他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警卫排长老老实实的将在学兵团所经历的一切事情都讲了出来,末了说:“军座,听51军于军长的口气,好像挺器重欧阳云团长的,他不会是想挖人吧?”

宋哲元想了想,问姜树人:“树人,你说这欧阳云会不会脚踏两只船啊?”

姜树人笑了,说:“这个宋公无须担心,现在51军已经出了河北,他就是想踏也无从踏起。您现在只要做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足够了。学兵团就那么点人,能翻起什么大浪?我看得出来,欧阳云是真心想抗日的,他对您的景仰也是发自肺腑,那么,只要我们29军抗日大旗一日不倒,我敢保证,他欧阳云就一日不会心生异志。”

郭彪说:“军座,我觉得姜先生这话说得很对。”

宋哲元想了想,觉得是这么回事,问警卫排长:“你说欧阳云准备在湾村拦截石友三他们?”

“是的,我们回来之前参加过学兵团的战前动员会,听欧阳长官的意思,好像要狠狠的教训一下那些汉奸。”

“学兵团和日军的那场夜战你也参加了的,战果属实吗?”

“绝对真实,我们参加的人事后讨论,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那么要是没有51军的帮忙,你觉得学兵团会获胜吗?”

警卫排长肯定的说:“会,大部分计划都是欧阳团长制定的,看起来是日军夜袭,但是发展到后来,其实是学兵团打了个漂亮的埋伏战。”然后,他详细的将欧阳云的一些布置说了出来。

宋哲元和郭彪都是久经战阵的人,对欧阳云的安排听得连连点头,听完了警卫排长的讲叙,宋哲元问郭彪:“彪子,如果是你来指挥,你能做到吗?”

郭彪郑重的摇了摇头,说:“我想不到‘消息树’、探照灯这种点子,也不会在得知日军兵分两路后,只分二十几人过去拦截。我觉得,欧阳云这手其实带有极大的冒险性——他这样做虽然保证了大门方向的威慑力,但是后门的安排实在太冒险了,万一后门被破,那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的结果。”

宋哲元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没想到欧阳云这个小华侨还是个打仗的料子,嗯,有机会倒可以好好培养一下。”然后又问警卫排长:“51军的警卫三连对欧阳云的评价如何?服从他的指挥吗?”

“表面上看起来绝对服从,至于内心里是不是这样,我看不出来。”

宋哲元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对郭彪说:“彪子,又一个将才啊,看来我们29军人才济济嘛!”说完,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四十一章闹剧开始上演

入夜时分,湾村左边的土地山上,学兵们从各个隐蔽点走了出来,慢慢向土地庙集合。www.65txt.com不少人一边走着,一边惬意的伸着懒腰,感慨:这一觉真是睡得爽啊!

土地庙前的广场上,欧阳云和李铁书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五分钟以后,两个副连长分别集合好了学兵和原三连的战士,大声向欧阳云汇报:“团座,一营一连(二营一连)集合完毕,请指示。”

欧阳云回敬他们一个军礼,然后面对众人大声说:“立正,稍息!坐下。”

学兵们全部原地坐下了,欧阳云巡视了众人一眼,点点头说:“看来大家休息得不错——黄佳运,你小子怎么回事?鼻涕邋遢的,难道感冒了?陈光华,你这个医务官怎么当的?赶快给药,别传染了。”

欧阳云没说几句话报出了两个学兵的名字,陈光华还好,毕竟是个官嘛,但是黄佳运是谁在场认识的人并不多。

大家四下环顾,很快发现一个个子高高的家伙正擤鼻涕呢,不由都笑了。

李铁书看看欧阳云,再次对这个小长官表示叹服——全团现在有四百个人左右,他竟然能全部叫出名字,这份功力和细心,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仅凭这一点,学兵们想不服都不行。

黄佳运确实感冒了,说话都嗡嗡的,他咕哝着说:“我睡觉喜欢翻身,早上起来一看,睡草丛里去了……”

欧阳云也笑了,说:“那这习惯得改改,将来万一要长期潜伏在前线,和敌人不过相距几十米的距离,你小子别翻着翻着滚对方战壕里去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陈光华给了药,黄佳运拿出水壶吃下,然后说:“团座,我没事了。”

欧阳云关心的问:“好不好再躺一会,吃药以后可能犯困。”

“团座,真的没事,我身体棒着呢。”

“那行,下面我们就昨天晚上的破袭战进行战后总结——李铁书。”

“到!”

“你是二营一连连长,正门的战斗也是你负责的,就请你先总结一下,”欧阳云说着,掏出本子、笔准备记录。

现在学兵团因为缺员严重,很多建制都不完全,别如说专门的档案部门,欧阳云只好先兼职书记员的角色。

“是!”李铁书向欧阳云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对众人说:“战后总结无非总结得失,下面我就先由得开始。大家都知道,昨晚一战,从战损比来看,我们学兵团可以说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全歼鬼子一百三十六人,自己仅牺牲八人,伤二十一人,其中重伤三人、轻伤十八人,损失可以说微乎其微。也许,有的弟兄觉得没什么,觉得很平常,但是和日军打过交道的老兵都知道,自从九一八事变以来,每一次中日战争,其实都是以国军惨败收场,即使获胜,也都是惨胜,而中日战损比一般是三比一,我军三、日军一,最高的竟然达到恐怖的十比一——所以这场胜利在我看来,尤为可贵。而我军之所以能够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我归结为三点,首先,我军料敌于先,事实证明,团座战前制定的‘消息树’战法非常有效,使敌人的偷袭变成了攻坚;其次,我军火力布置非常恰当,以探照灯让敌军无可遁形,事先又测量好了炮击诸元,使得炮击非常精确,并在适当的位置埋下了炸药,又第一时间使敌军的重武器形同虚设,这些都给敌人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并瓦解掉了对方相当的火力;最后,由于我军上下同心,虽然不少弟兄都是初上战场,但是没有一人畏敌不前,是以,才能趁机扩大战果,一举奠定胜利。下面我说说失,也归结为三点,首先,我觉得还是要加强纪律,”说到这里,他想起了那些因为没听清自己命令而枉死的学兵,语气有些沉重:“我下达冲锋命令的时候,明确的规定了参与冲锋的队伍,但是许多学兵兄弟却没有遵从,大家勇气可嘉,但是战场上,勇气并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关键,经验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这里也有我的责任,怪我事先没交代好——”他看着欧阳云说:“团座,有鉴于此,我自请处分!”

欧阳云摆摆手说:“无论处分还是嘉奖,都必须等总结会开完以后,而且,这事也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为了达到公平公正的原则,我建议选举成立一个士兵委员会,协助团部处理纪律督察、战功评比等一系列问题——这只是我的一个初步想法,要想完全发挥士兵委员会的作用,还必须对其规章制度进一步的完善——李连长,请继续。”

……

李铁书总结发言以后,欧阳云让士兵们谈谈自己的感受,他说:“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难免有一些比较特别或者独到的想法,不要怕害羞,有什么说什么,即使当时吓得尿了裤子也可以说出来,让其他人学学经验嘛,谁敢取笑老子当场把他裤子扒了打屁股!”

最后一句当然是玩笑话,说完,他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学兵们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被李铁书搞得有点严肃的氛围立刻轻松不少,许多人也敢畅所欲言,自报家丑了。

“团座,李连长,各位弟兄,我先说说自己当时的情景,开打的时候我很激动,结果一激动这枪就抓不稳了,平时练习的三点一线也没用了,哎,说起来真丢人,自己的**仗,竟然没有开张,一个鬼子都没杀得了。”

“**仗”,这形容词不错,够暧昧的,他没说完,包括欧阳晕、李铁书,很多人露出了会意的微笑。

“我还好,灭了三个鬼子,子弹消灭一个,手榴弹炸了两,当时那个兴奋啊,不过,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那些花花绿绿的杂碎,这胃就受不了了,吐了个一塌糊涂。”

听到这里,欧阳云对李铁书说:“看来我们得赶快成立一个专门的档案部门,兄弟们的战功必须记下,否则一旦抗战胜利了,作为功臣竟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杀了多少鬼子,那可就太对不住这些英雄了。”

李铁书点点头表示同意。

于是,总结会还没结束,欧阳云就采用自愿报名的办法从全团筛选了四个字写得不错,具备一定速记技巧的战士组成了学兵团文书处,专事会议纪律、战功登记、烈士名单造册等文字工作。

总结会继续,随着大家越来越放得开,结果让欧阳云跌破眼镜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某位学兵许是太相信自己这个团长了,竟然真把自己吓得尿裤子的事情说了出来,而欧阳云最终也没能把取笑他的人扒下裤子打屁股,原因嘛,倒不是他说话不算数,实在是当时笑的人太多了,真要一个个扒下裤子打屁股的话,绝对是项非常艰巨的工程。

没办法,他只得私下奖励了这个学兵一支驳壳枪,作为对其特别“勇敢”的补偿。结果,倒引得其他学兵一个个眼红得要死,深深后悔自己当初怎么就没尿裤子呢!

得,为了一只驳壳枪,尿裤子也成了特别光彩的事了。

学兵们谈完了感受,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不少人午饭都没吃,肚子开始大唱空城计,此起彼伏的弄得欧阳云经常话说一半就不得不苦笑着暂时打住,理解大家的苦衷,事实上他自己也饿得难受,他长话短说,先是把这次胜利的因素再分析一遍,指出日军这次并没有出动飞机、坦克、重炮,而这些正是日军赖以在中国横行无忌的利器,所以这一场小规模战斗的胜利,并不能说明什么。最后,他强调了两字:纪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学兵团要想成为一支虎狼之师,只有坚决的做到上令下行、令行禁止,方才能完成真正的蜕变!

总结会历时将近一个半小时这才结束,会后,用过晚饭以后,欧阳云留下全团在岗的排长以上军官,就平常的训练、站岗、巡哨等等问题做了讨论并做了相应的调整、安排。

接下来几天,学兵团一边就地取材开展训练,一边在土地山上构筑工事,静静等待石友三等汉奸的光临。

5月10日,湾平,上午九点多钟,县政府门口的大街上正在上演一出活闹剧。

活闹剧的主角为三人,石友三、白坚武和潘毓桂。石友三无疑是主角中的主角,此人身着半新不旧、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国军老式将军制服,一脸正气的正站在县政府门口发表着演讲,不明真相的乍一看,还以为某位国军将领回来了呢。

在三人所处的台阶下面,密密麻麻站着大约两千余人的队伍。站在前排的服装倒也统一,身前放着迫击炮、轻机枪、重机枪,身上背着汉阳造、中正式,看起来倒也威风粼粼。颇有几分军队的气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是所谓翼北保安队的;但站在后面的就委实不堪了,服装样式乱七八糟不说,武器装备也是五花八门,其中不乏油头粉面、尖嘴猴腮之人,有老人家目睹这一切,不免腹诽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形。有认识的,不免惊叫了:某某某某,那不是我们那里的小流氓吗?他们这是干嘛呢?

有用心听石友三喷洒吐沫子的就说了:好像要搞什么“北平自治”呢。

“北平自治?他们?”听语气显然是充满了怀疑,不过看到石友三扯出了一面大旗,上面果然书着“北平自治”四个大字,这位相信了,不免又惊叫了:我的天哪,他们这是来真的啊!?

有识之士在旁边摇摇头低声叹道:“国军前脚才走,这些跳梁小丑就蹦跶起来了,天亡我华北啊!”?

第四十二章五姓家奴

石友三等人不知道,就在他们忘情表演的时候,在围观的人群里,正有几双带着别样用心的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而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将会让他的表演变成一场彻底的闹剧。www.65txt.com

——楚天歌混在人群里,见石友三扯出了大旗,然后大声下达了向北平进军的命令,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朝鸿乐,后者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默契的退出了人群。

在他们身后,跳梁小丑们欢呼着在石友三等人的率领下开始往城门口进发。

两个人一边快速朝城门口走去,一边交流着各自观察到的数据,综合下来,记在一张纸上,计兵员共两千八百九十三人、正规军队三百四十余人,迫击炮四门、重机枪五挺、轻机枪二十三挺,步枪若干。

城门外,庞文举和楚天歌带来的几个学兵牵马等在一处角落里,看见楚、朝两人,他迎上来问:“怎么样了?”

楚天歌朝城门口站着的几个保安队士兵努努嘴,低声说:“已经出发了,文举,你带其他人赶快回去报信,我和鸿乐跟着他们,”说完将纸条递给他。

庞文举点点头,将纸条慎重收好,留给他们两匹马,然后几人共乘一骑,沿着前往湾村的方向飞奔起来。

楚天歌和朝鸿乐上了马,迅速的沿着一条支路跑出去几里地,然后下马找个隐蔽的地方站着,静静的等着石友三的队伍开出湾平。

同一时间,陈师昌骑着一辆自行车飞快的从北平往湾村赶去。他们“流言”小组的行动已经获得了成功,现在北平的大小报纸上,每天都刊登有关于石友三那支乱军的消息,“北平自治”这条爆炸性新闻一出,立刻在全国引起了哗然,连刚刚浮出水面的《何梅协定》都被它盖过了风头。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从一个记者口中得知,北平军分会在萧振赢的坚持下,已经决定邀请29军进驻北平,协防河北。

欧阳云的计划里,29军名正言顺的进驻北平才是第一目的,所以针对石友三所部的行动时间是确定在这个目标达成之后,陈师昌小组来北平的另一目的,正是要第一时间获得这条信息,然后飞快的告知学兵团大队,好让他们及时的对石友三这支汉奸部队下手。

湾村,下午一点多钟,已经下地劳作的人们惊奇的发现,从湾平方向开过来一支花里胡哨的军队。打头的三人骑着高头大马,中间那个身着将军服饰,左边的穿着长袍像个绅士,右边的那个却是西装革履。

这三人自然就是今天的主角石友三、潘毓桂和白坚武了。在他们身后,一面上书“北平自治”的旗帜迎风招展着,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势。

石友三腰上别着崭新的枪套,枪套里是梅津不久前刚刚赠送的勃朗宁手枪,他左手握着缰绳、右手持着马鞭,颇有几分颐指气使的气派,眼神炯炯、顾盼有神,就差喊出“我胡汉三,不,我石友三又回来了!”

别说,小日本选择这几个人担当本剧的主角,这眼光还是很独到的——

石友三就别说了,西北军将领,最得意的时候曾经统领过10万大军;潘毓桂呢?在北平响当当的一代文人墨客,书画皆绝;三人中,白坚武的名气稍逊一些,却也是在老北洋和民国政坛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人。

也许在日本人看来,由这三个人领衔主打这出“北平自治”的闹剧,北平民众虽然不至于欣然接受,但至少也会看在名角的份上去捧个场、看个热闹。

潘毓桂不愧是文人,纵然是带兵打仗,文人本色不改,看看天,再看看左边郁郁苍翠的小山(土地山),慢条斯理的说道:“石司令,今天天气不错啊,蓝天白云、碧水青山,真是天助我等。”

石友三粗人一个,不懂这些酸词,他对文人本来就不感冒,只是碍于梅津和土肥原的面子,不得不接受潘毓桂这个酸客,面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连道不错,暗自腹诽:蓝天白云、碧水青山,这和天助我等有鸟个联系?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一旦自己占了北平,有了地盘、人马,管他姓潘的什么背景来路,让他由哪里来到哪里去!

这时,一个穿着绸衫,背着个盒子炮的中年汉子快步跑了过来,喊声石司令,问:司令,现在太阳这么烈,兄弟们又热又累,是不是歇歇再走?

石友三瞪他一眼,骂道:“刚才吃饭不是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吗?这才多大会功夫,又要歇了?!”

中年汉子挨了骂,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低声下气道:“司令,您是行伍出身,这点路程自然难不倒您,可是小的们头一次赶这么远的路,这又没车又没马的,确实累得慌。”

石友三牛眼一瞪,厉声骂道:“娘的,这才走了多远,已经歇了三回了,照这个速度,等走到北平,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他转头看了看夹在队伍中间的那两百多个日军,说:“你看看人家皇军,一个个多精神,娘的,老子的脸被你们丢尽了!”

白坚武说:“石司令请息怒,我看就再歇歇,正好等等前头打探消息的黄三他们,国军虽然撤出河北、北平了,可是北平军分会还在,保不准他们还在哪里藏着掖着些兵力。”

石友三听了他的话,想起黄三等人昨天就去了北平,他们骑的马,怎么说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汇报情况了,不由多了个心眼,朝白坚武点点头,对中年汉子吼道:“看在白副司令面子上,那就再歇上一会,”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对方那张油头粉面的脸就来气,唰的给了一鞭子,吼:“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点精神来,别像刚死了老娘似的哭丧个脸!”

中年汉子正眼巴巴的看着前方,不知道看见什么,嘴巴张得无大不大,几乎能塞进一颗大号鸡蛋,措不及防挨了一鞭子,马上鬼叫起来,指着前方结结巴巴的说:“司,司令,你快,快,快看前面。”

石友三掉头一看,先是一愣,接着便恼羞成怒起来,嘶声吼道:“他娘的,哪个王八蛋子干的,张麻子,快,带人给老子扯下来!”

潘毓桂和白坚武此前都没怎么注意前面,闻言凝神一看,只见刚才还空荡荡的马路上忽然竖起了一副对联,上面用斗大的字写着:倒戈将军、五姓家奴!横批:石在无耻!

这对联自然是学兵团的杰作,创意么,当然来自欧阳云了。

潘毓桂和白坚武两人都深悉石友三的老底,对想出这个对联的人不由暗自敬佩,心说实在太精辟了,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笑意。

而三人后面的大小汉奸、流氓们,先是如那张麻子一样,眼睛眨巴半天,然后渐渐回过味来,熟悉石友三底细的,不少人当场就有笑翻过去的倾向;有些想趁机抱紧石司令大腿的,则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七嘴八舌的说:谁这么大胆啊,敢捋司令虎须,这不是找死吗?

队伍中,日本人是个特殊的全体,许多日本兵都不认识汉字,有认识的也看不太懂,于是虚心向身边的“中国通”请教,“中国通”年纪很轻,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与欧阳云算是熟人,正是那马记旧货的小老板,此刻,他脸上是相当暧昧的笑意,解释道:这个石司令哪,在中国内战的时候,反复无常,经常脚踏几条船,先后投靠过冯、阎、蒋、汪、张,所以……

“嘎嘎嘎!”得知是这么个缘故,小鬼子可不忌惮石友三这只纸老虎,立刻放肆的狂笑起来,有一个还怪声怪气的用五音不全的汉语说道:“倒戈将军、五姓家奴、石在无耻!哟西,写的大大的好!”

气头上的石友三很不幸的听见了这位皇军的“鹦鹉学舌”,只气得一张脸憋成猪肝,几有吐血而亡的冲动,不过先天性怕死症使他下不了这个决心,只能迁怒于那副对联身上,手上的皮鞭没头没脸的冲张麻子抽去,暴喝道:“还不快去,给,给老子扯下来!”

张麻子双手捂头,喊了几个手下,抱头鼠窜而去。?

第四十三章没有飞机大炮坦克,小鬼子其实什么也不是

土地山上,学兵们看着山下的闹剧,许多人都把脸贴到了地上,有的把手卡进了嘴里,只怕一个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暴露了目标。(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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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歌早乐得不行,非常艰难的才忍住笑,低声问身边的欧阳云:“大哥,可以打了吧?!”

欧阳云脸上本来还有笑意的,此时却严肃起来,说:“你听出来没有,里面有日本人。”

楚天歌凝神一听,果然有日本人的叫唤声,不由有些惭愧,说:“大哥,对不起,我们竟然没查出来。”

欧阳云摆摆手:“没事,第一次能够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和哲良快去通知李铁书和陈师昌,让他们把第一轮攻击目标锁定在鬼子身上!”等两个人应令去了,他看到混在日军队伍中的马本前,终于明白小鬼子向陈少华购买旧军火干什么用了,原来武装这支汉奸来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冽,自语道:“小鬼子倒是精明,不明真相的人一看,还真以为是石友三图谋不轨想做山大王呢,哼,只可惜遇到了我!”

五分钟以后,张麻子带人正在上蹿下跳的抓扯着对联,小鬼子依旧在肆无忌惮的拿石友三的丑事说笑,欧阳云见楚天歌和刘哲良分别做出了OK的手势,他操起一杆步枪,瞄准了一个身上背着驳壳枪盒子的鬼子,打响了第一枪。

那个鬼子正双手叉腰仰天大笑着,忽然听见一声枪响,本能的正要做出反应,一阵钻心的疼痛传入脑际,他笑声未绝,脸上绽开一朵艳丽的血花,一头栽倒。

枪响就是学兵团发起攻击的讯号,埋伏在山下一线的李铁书、陈师昌同时大喊一声:“打!”他们率领的学兵们对着早就瞄准好的目标纷纷扣动扳机。

爆豆般的枪声响了起来,被重点照顾的鬼子群好像被一只无比硕大的拳头猛击了一下,其队形一下子凹进去一大块,随着四发迫击炮弹和近百颗手榴弹紧跟着掉落,两百多个鬼子瞬间倒下大半。

“敌袭!”石友三不愧是刀枪弹雨中混出来的,第一声枪响之后便做出了反应,立刻跳下马往路边的灌木丛里扑去,同时大声呼喊亲兵赶快保护。

潘毓桂和白坚武就没他这么快的反应了,不过由于学兵团把首轮攻击目标放在小鬼子身上,这两人虽然受到了惊吓,却是有惊无险。两人此时倒也充分表现出了身为汉奸最起码的素质之一——逃跑那是相当的快——潘毓桂在马受惊的时候,紧拉缰绳,一个文弱书生竟然硬生生的扯得马儿掉了头,然后就朝路边的麦田冲了下去;白坚武表现得比潘毓桂又要聪明一些,趁着马惊,身子紧紧贴在马背上,双腿用力夹紧马肚,竟然御马直冲过去,很快就从众人眼中绝尘而去,气得石友三对着他的背影连开三枪,大骂胆小鬼、没种等等,开始后悔怎么和这两个东西合作。

三个领头的如此表现自然让大小汉奸们大失所望,这些人让他们欺负善良百姓可以,一旦碰上真阵仗,那就百无一用了——张麻子等人也顾不得扯对联了,抱着头就钻进了路边的草丛里,其中有一个不长眼的,竟然朝山上钻,结果面对一个学兵黑洞洞的枪口,哀嚎一声,直接骇得晕了过去。石友三身后的汉奸、流氓们,此时完全炸了营,连同看上去有几分正规军气势的保安队官兵,一个个像秋后围猎场上的兔子一样,又如同没头的苍蝇,立刻作鸟兽散,丢下能丢的所有东西,满山遍野的撒丫子四处逃跑。少数几个比较硬气的,则趴在地上、躲在树后,朝着山上漫无目标的射击着。

所有人中,小鬼子的表现无疑是应该得到石友三褒奖的,两百多个鬼子,愣是坚持到了最后。不过由于他们夹在队伍中间,为了显示自己作为皇军的高人一等,迫击炮、重机枪都让石友三的小喽啰们扛去了,战斗刚一打响,其最高长官秋田中佐又被欧阳云第一枪崩碎了脑袋。结果,只有六挺歪把子机枪作为唯一重武器的他们在学兵团的重点照顾下,身边的友军一跑,完全成了靶场上的靶子。

学兵们虽然大多数枪法不咋的,可是居高临下,敌在明我在暗,这么明显而又密集的目标,第一枪不中,第二枪不中,第三枪再不中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去了,引用战后一个学兵的话说:我都没怎么瞄准,手指抖了一下,不小心扣动了扳机,结果,竟然打中了一个鬼子。

这种态势下,两百多个鬼子能翻起多大的浪花就值得商榷了。

况且,学兵们中间还有不少的老兵,这些原三连的老战士,虽然未必个个都是神枪手,但是两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还是能够做到的。

小鬼子在六挺歪把子机枪一一被迫击炮弹、手榴弹送上天以后,下面的抵抗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剩下的百多个鬼子,不甘心覆灭的他们在一个少佐的带领下,嚎叫着从地上爬起来,端着步枪向土地山发起了决死冲锋,其结果不过是把自己从一个死靶变成了活靶而已。

在将近三百支步枪、六挺马克沁、几十挺轻机枪、手枪的齐射下,百多个鬼子不过向前移动了十米左右的距离,便全部被放倒——

当死亡的阴影笼罩到这些小鬼子头上,昔日不可一世的帝国军人悲哀的发现,在失去飞机、坦克、大炮的支持之后,不可战胜的帝国陆军原来什么也不是。

“确实什么也不是!”战后的总结会上,当有学兵对自己的部队能够接二连三如此轻易的歼灭鬼子提出疑问的时候,李铁书听了欧阳云的解释后,如是说道。

欧阳云是这样回答那个学兵的:“在没有大炮、坦克、飞机的情况下,日本陆军其实什么也不是!”

日军一被歼灭,下面的战事就实在没有可书之处了。学兵们枪锋所指之处,开始还有几个流氓头子死硬,叫嚣着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妄想仗着有利地形负隅顽抗,结果被学兵们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通炮击,炸得死无全尸,余下的人再无斗志,不等学兵们呐喊“缴枪不杀”便纷纷跪倒于地,举手投降,口中直呼:大爷饶命。

石友三本来还躲藏在几个亲兵后面观察形势,眼见大势已去,对面的部队又“皇军”一样的狠辣,遂也绝了抵抗的心思。这老小子脸皮够厚,从学兵们的服饰上判断出是国军队伍,此时此刻竟然还认不清形势,站起来说:“对面的兄弟别打了,我是石友三,误会、误会!”满以为冲着自己在国内战场上纵横多年的资历,对方会卖一个小小的人情,说不定就此放过自己,遂料迎面冲来的学兵们一个个虎着脸,好像根本没听说过石友三其人似的,枪口对着他,冷冷的喝道:“缴枪不杀!”

石友三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买自己的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想想犹不死心,心说也许对方只是小兵,没听过我的大名,试探着问:“兄弟,请问贵军是哪部分的?”

押解他的学兵听了,剑眉一竖,厉声道:“谁是你兄弟,你个死汉奸!老实一点!”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他肚子上,立刻将他踹翻在地。

石友三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气急败坏的道:“我要见你们长官。”

可巧,欧阳云正在附近,闻声走了过来,问那个学兵:“小陈,谁要见我?”

小陈用枪一指石友三说:“团长,就是他。”

石友三一骨碌爬起来,急急的对欧阳云说:“少校,我是石友三,误会啊!”

欧阳云正在找他呢,见他自己送上门来,不由端详对方两眼,问:“你就是石友三?”

“是,是,鄙人翼东保安司令,少将军衔——”

“打住,”欧阳云摆摆手,指指那副对联说:“姓石的,知道那副对联是谁写的吗?”

石友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副犹在风中飘扬的对联横幅,横幅下面,张麻子等人抱头跪在那里,使得横幅的字眼意味特别的深长——倒戈将军、五姓家奴、石在无耻!隐隐猜到了答案,那横幅悠忽间似乎变成了一把利剑,直插进他的心里,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欧阳云笑着说:“我写的!”然后厉声道:“给我押下去,看好喽!”说完哧的一声讪笑,掉头走了。

他的背后,石友三“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土地山一役,学兵团以牺牲七人、轻伤四人的代价全歼日军秋田中队,打死打伤石友三部三百余人,俘虏石友三以下六百多人,缴获军械物资若干,算是又取得了一场大捷。不过,学兵们在欢呼胜利的时候,却发现在如此巨大的胜利面前,他们的小团长非但没有喜色,反而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一个个心生疑虑。

欧阳云的郁郁不乐只有李铁书能够理解——为了尽量的减少伤亡,欧阳云和李铁书制定了极其详尽、保守的作战计划,规定所有危险没有清除前,所有人等不得主动出击。他们之所以要下达这个自缚手脚的命令,无非是觉得这场战斗赢是肯定赢定了的,同时觉得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那么就没有必要不死不休,这种情况下,能尽可能的减少自己部队的伤亡,自然是很划算的。

日军的出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正因为此,欧阳云和李铁书才深感这个决定的正确性。小鬼子的战力与那些汉奸、流氓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既然有把握打赢,那么能减少一些损失,何乐而不为呢?反正,学兵团现在有的是枪炮子弹,不过是弹药消耗大一些罢了。可是,日军的强悍还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其普通士兵的枪法之准,竟然能够在已在明敌在暗的情况下,给学兵团造成如此大的伤亡——七个牺牲的学兵全部额头中弹,这是敌人可以瞄准到的唯一部位,小鬼子的枪法之精如此可见一斑。

“看来,要尽快为部队配发头盔,”欧阳云对李铁书说。

李铁书点点头,想了想说:“等后开总结会,你可不能把这个说出来,部队刚刚打了胜仗,士气只可鼓,不可泄。石友三那些汉奸怎么办?”

“石友三一定要杀的!”欧阳云说着,忽然狠狠的拍了下桌子说:“可惜了,竟然让潘毓桂那老小子给跑掉了。”

“没想到他竟然也做了汉奸,这人在北平文化界有些名声。”

“如此才更可恨!一个普通老百姓投敌没什么,一个名流投敌的话,那该造成多坏的影响?!”

李铁书奇怪他咬牙切齿的,说:“你就这么恨潘毓桂?”

欧阳云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他之所以如此痛恨潘毓桂,自然是因为对方在29军历史上划上的那浓厚一笔,弄得学兵团千多热血男儿,结果竟然只余600人,此人不除,身为学兵团现役团长,他如何对得起在另一个时空里已经亡故的英灵?!

这话,当然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第四十四章和冯治安的初会

5月12日,北平,宛平城,37师师部。(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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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和冯治安相对而立,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对方。

历史上,29军抗日名将一抓一大把,冯治安当是其中翘楚。冯家境清贫,15岁便投在冯玉祥麾下,在西北军中从一名备补军的伙夫做起,31岁便当上师长,最高曾做到军长,其人生传奇色彩相当的浓厚。

29军在长城战役中取得的喜峰口大捷,欧阳云曾经和同学们细细的研究过。最后他们得出如下结论:是役,如果不是冯部突出奇兵偷袭并摧毁了日军位于东西高地上的炮兵阵地的话,那么喜峰口之战究竟会打成怎样其实非常难说。

这也正好应证了欧阳云之前给日军下的定语:缺少了飞机、坦克、大炮的日本陆军其实什么也不是。

可以这么说,宋哲元和29军的抗日名声其实是冯治安和37师挣回来的。与宋相比,冯对待日军的立场更加坚决果断,历史上的七七事变,正是在冯的严令下,其所部在卢沟桥打响了全面抗战的第一枪!

如果说欧阳云对宋哲元的敬佩还带点水分和别有用心的话,对于冯治安,他则是真正佩服得五体投地。

欧阳云怎么会出现在37师师部呢?

这还得从两天前说起。当学兵团押解着几百俘虏,带着大批军火浩浩荡荡的从湾村开向北平,行到中途,欧阳云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现在北平和天津名义上还不是29军的地盘,学兵团属于29军编制,那么驻地就应该在察哈尔,如果现在去北平的话,会不会惹起不必要的麻烦?

思来想去,他觉得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驻扎在北平的37师,暂时挂靠在冯治安麾下,等待局势朝既定方向发展再谋定计。

于是,他和李铁书、陈师昌制定了一个拉练计划,以拉练之名带着队伍尽选偏僻地界行军,以减小影响,然后自己带着刘哲良先行一步,去北平找冯治安。

冯治安看着面前这个不过二十一二岁,却已经将平津搅得腥风血雨,得了“抗日双雄”名号的年轻后生,心里对他充满了好奇。

“欧阳团长,今年贵庚?”

“禀告冯将军,21。”

冯治安啧啧赞叹:“才21,就已经是团长了,呵呵,我23岁才做到营长,真是后生可畏啊。”

“冯将军见笑了,全蒙军座厚爱,小子其实是愧不敢当的。”

“听军座说,你们学兵团在天津一举歼灭了一百多个偷袭你们的鬼子,自己只伤亡二十余人,这是真的吗?”

欧阳云点点头说:“说是日军偷袭,实际情况是我们布好了口袋等他们入伏,这才勉强取胜,比起将军当年在喜峰口夜袭日军炮兵阵地那一仗,实在是不值一提。将军,能帮我签个名吗?”

冯治安一愣:“签名?!”见欧阳云已经非常熟练的掏出了本子、笔,面色不由微赫,一时倒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欧阳云很诚恳的说:“冯将军,我一直视您为自己的偶像,您是沙场老将,对敌经验丰富,我是个刚入营的小兵,还请您以后多多指教。”

冯治安摸摸下巴,脸上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暗喜,散发着一层红光,接过笔,打开本子,看见宋哲元的签名,微惊,问:“军座的?”

“是,你们都是我的偶像,不过,我更佩服您在喜峰口的那次夜袭奇谋。”

冯治安翻过一页,题下“不忘国耻,我亡国存——治安与欧阳云小友共勉”,谦虚的说:“什么夜袭奇谋,都赖宋军长指挥有方、全军将士用命,治安不过是尽到自己的职责罢了。”

欧阳云忙说:“冯将军,您太谦虚了,在我看来,有时候一个好的计谋,其作用往往胜得过千军万马,喜峰口一战,倘若不是日军尽失大炮、坦克,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喜峰口的夜袭,可以说是冯治安到目前为止最值得骄傲的一仗,他私下里想起,其实也以之为傲,见年轻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点点头说:“日军所倚仗的,不过就是坦克坚、火炮利而已,每次战前,飞机大炮都是毫不吝啬的倾泻炸弹,如果单从轻武器来看,他们的三八大盖还不如我们的中正具有杀伤力。所以,和日军打仗,只要破了他们这三板斧,下面就好办了。”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说:“可问题是,就我们目前的装备,拿这三板斧还真是没办法,所以不得不冒险出一些奇兵,虽然偶尔能够见效,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不愧是战火中走出来的实力派将领,又和日本人打过多年交道,冯治安这一番评论,对中日军队之间的差距,分析得极为透彻,欧阳云听得不住点头,暗忖道:抗日战争打得这么艰难,其实并不是因为中国没有好的将领、效命的士兵,只不过硬件不如人,没有打胜仗的本钱罢了——想起自己的使命,短时间之内要想造出飞机、坦克来,好像有点天方夜谭的感觉,只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加重了。

欧阳云和冯治安的第一次会面,彼此给对方都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还在前一个时空做学生的时候,欧阳云曾经细细研读过关于29军的一些史书。29军中有三个将领是他最佩服的,张自忠、冯治安和何基沣。喜峰口大捷,冯治安是策划者、何基沣是执行者,正是这两个人抓住了日军不善夜战的弱点,突出奇兵,捣毁了日军的大炮、辎重、粮秣,从而一举奠定了胜利的基石。

欧阳云由衷的敬佩冯治安,首先是因为对方抗日绝对坚决,另一方面,在抗日战争中,其人作为西北军的实力派代表,在当时错综复杂的国内政治形势下,虽然享有反蒋、联共的不良“名声”,却始终能屹立不倒,也是他佩服对方的一个理由。虽然历史上对冯这样的行径诟病极多,但欧阳云作为后来者,将来要走的路线肯定和冯差不多,甚至会犹有过之——如何在“国民政府”的夹缝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冯治安是值得他学习的。

在冯治安面前,更多时候,欧阳云表现得像一个见到偶像的FANS,这无疑让冯治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要知道,自从“四二六惨案”之后,“抗日双雄”的名声在中华大地上传播已久,冯治安也是久闻他们的大名,现在“抗日双雄”对自己顶礼膜拜,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免陶陶然——出于军人独特的阅人眼光,冯对于能打仗、能打恶仗的年轻人又有着特别的好感。欧阳云军姿虽然有点另类,但绝对标准、挺拔,而且一见面就送上了一份顺水人情,将缴获自石友三部的军火悉数送上,这些都使得他立刻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两个人“你有情我有意”,又有共同话题,一番话谈下来,宾主尽欢。

于是,冯治安很爽快的答应了学兵团入驻宛平军营的要求。临了,欧阳云在对方的咨询下,由那批作为见面礼的军火的来龙去脉说起,将伏击石友三部的事情说了出来。

冯治安正奇怪石友三部怎么没了消息呢,得知原来被学兵团打散了,心说这个年轻人胆子不小,三百多人敢去碰人家三千人的队伍,看他的眼神又多了些别样的内容。再听说有一个中队多的小鬼子掺杂其中,他不由怒形于色,担心的问:“日军可不比石友三的杂牌军,学兵团伤亡大不大?”

欧阳云把伤亡数据报了,然后咬牙切齿的说:“我们本来只想把石部打散就算了,但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让日本人掺和此事,不是日本人,学兵团也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学兵们的血不会白流,这事总要石友三他们给个交代。”

冯治安听得惊讶不已,很不理解年轻人的逻辑,心说才阵亡七个,伤四个,全歼了两百多鬼子,这伤亡哪里大了,听他的语气,似乎要拿石友三开刀,这石友三毕竟是原西北军将领,和29军颇有渊源,29军中不少将领都是他的部下和朋友,如果真被杀了,那对学兵团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年轻人做事冲动,想问题不够透彻,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对方,善意的说:“欧阳,石友三是原西北军的,我觉得还是把他交给军座来处理比较好。”

亡七人、伤四人,在冯治安这等见过大场面的老将面前确实不算什么,但欧阳云却不这么认为。在他看来,土地山伏击战,学兵团在武器、天时地利人和等占尽一切优势的情况下,没有一点伤亡才是正常的。如果不是因为石友三勾结了日本人,他们也确实可以坐到这一点,这也是他分外痛恨石友三之流的原因。他说:“将军,我们原来的打算,确实是想将石友三等人交给军座处理的,但是,谁叫他堂而皇之的勾结日本人呢?他这是自己找死——如果我们不严厉处理这起事件,那些还处于观望中的势力会不会认为我们29军怕了日本人?这对他们来说,不是变相的鼓励其投敌当汉奸吗?”

冯治安想了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出于好心,他还是郑重的对欧阳云说:“我个人赞同你这样做,但希望你多考虑考虑其他同仁的想法,你在处置石友三之前,最好和军座沟通一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欧阳云微笑着谢了,嘴上应承下来,心中却想:看来必须尽快把石友三等人给毙了,以防夜长梦多。?

第四十五章先斩后奏

5月13日,星期一,北平。www.65txt.com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清风徐吹,衬得许多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中午时分,清华大学的学生们捧着书本鱼贯走出教室,许多人无意识的看了看四周,正想吆喝好友、室友待会一起吃饭,看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忽然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氛。

军人们很年轻,一身笔挺的新军服、一杆刺刀闪着寒芒的步枪、睿智而坚毅的眼神,这些无不说明,他们来自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发生什么事了?”

“国军不是都撤出北平了吗?”

“咦,那不是某某班的楚天歌吗?”

“可不就是楚天歌吗?”有认识的立刻叫起来,然后细细打量这个不见了两个多星期的校友,只见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尉官军服,武装带上别着崭新的枪套,正在向身边的同学解释着什么。学生们纷纷带着疑惑围过去,渐渐明白发生了何事。

原来,楚天歌忽悠不见并不是家有急事,也不是身体有恙,而是参加了29军的学兵团。

有对29军这支“抗日先锋”部队较有研究的同学不禁问了:“学兵团?29军里有这个建制吗?”

刚刚从楚天歌口中得知一点皮毛的同学眉头一耸,斜了对方一眼,得意的卖弄起来:“不知道了吧,新近成立的,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华北自治’听说了吧?就是他们挫败的,连石友三都被他们抓住了,这不,要在我们学校的操场上进行公审呢。”

“哦?!”学生们的热情被调动起来,有不知情的做恍然大悟状:“原来‘华北自治’是石友三等人搞的啊!这些汉奸真该杀!走,看看去!”

“看看去!”

学生们三三两两的集合起来,汇**流往操场涌去。

操场上,水泥筑成的主席台上挂起了一条无大不大的横幅,上书:汉奸“石友三”等人公审大会,横幅下摆着几张桌椅,李铁书、陈师昌和一个白须老者坐在椅子上。桌子上放着话筒,横幅两边的竹竿上各架着一只大喇叭。十二个穿着崭新军服的学兵在他们身后一字排开,每两人中间,各站着一个双手被缚的囚犯。

主席台下面,当先坐着一排或长袍或中衫马褂的老者,大多须发皆白,看起来不是社会名流就是一方绅士。坐者后面,黑压压的站满了人,大多数人是学生,却也不乏走夫贩卒之辈。

操场边上,站了一圈学兵,总数在五十人左右,个个荷枪实弹、目不斜视,显然是维持会场次序的。

陈师昌见学生们进入操场的速度有点慢,想起欧阳云强调的速战速决,站起来抓起话筒说:“同学们快点,公审石友三等汉奸的大会三分钟之后就开始啦!”

李铁书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石友三,再看看坐在身旁和下面的一众绅士名流,见大多数人都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想笑——他觉得欧阳云有些胡闹了——

清华大学校方根本不愿意出借这个场地、这些绅士名流也没一个是心甘情愿来的,不过,面对学兵们黑洞洞的枪口及赤裸裸的威胁:谁不合作就是同情石贼,就是同情汉奸,有卖国嫌疑!这些名流们没一个能硬得起来。

李铁书开始以为过了,担心学兵团从此会落个滥用强权的名声,把这个担心说给欧阳云听,后者笑笑,不以为然的说:“强权怎么了?我就是要通过强权告诉那些墙头草们,学兵团对付汉奸绝不会心慈手软,迎接他们的永远只有铁拳!”

李铁书说不过他,只得听从命令,作为学兵团的“二把手”前来镇场子。

“二把手”这个名词自然是欧阳云嘴里冒出来的,李铁书不想来,他矜持的认为自己的年龄不适合陪着学兵们胡闹,结果,被欧阳云一个“二把手”就给弹压了:“不行,你必须去,石友三是西北军老人,如果我们不尽快将他正法,等宋军长一帮西北军老人过来,那就没机会了。师昌、天歌他们都太年轻,这么大的场合没你镇着我不放心,这是学兵团的统一行动,你作为学兵团的二把手怎么能够脱身事外?宋军长那里我来处理,恩,等中午你们那边开始的时候,我就给他打个电话,就说石友三已经被处置了,这叫做先斩后奏,哈哈!”

公审大会如期举行,欧阳云他们精心挑选出来作为典型的六个汉奸、流氓都是名声在外,随着楚天歌一一点名,操场上的人们开始发出阵阵惊呼:原来是某某啊,他也有今日?……

石友三作为“北平自治”的召集人,自然首当其冲的被点名。别看陈师昌年纪轻轻,又第一次从事法官工作,威势倒是十足,他首先请身边的老者宣布公审大会开始,然后将擒获石友三等人的先后经过略略叙述了,接着便厉声喝道:“带石友三!”

押解石友三的两个学兵将石友三带到主席台前,取去塞在他口中的木核桃。石友三获得了开口的自由,立刻一改刚才的颓丧模样,叫了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翼东保安司令,乃是经国民政府正式委任的……”

陈师昌早防着他这一手,轻蔑的打断他的话说:“就凭你勾结日本人,想要把北平这座古城从中国的土地上分割出去,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谁说我勾结日本人了?诸位,”石友三的目光一一从名流绅士们脸上走过,吼道:“谁不知道在这个乱世,谁手上有枪谁就可以大声说话?现在我人被你们抓了,你们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进军北平,只不过怕国军刚刚撤走,担心有屑小想趁机作乱罢了。”

他这话说得还是很中肯的,国内军阀大战的时候,北平一直兵火接连,确实是谁手上有枪谁就可以大声说话。名流绅士们偷偷的交换下眼神,心中大以为然。

李铁书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场下的反应,见到此景,朝陈师昌使了个眼神。陈师昌点点头,沉声喝道:“呈上来!”

很快,两个学兵将一张信笺还有一大堆破烂衣物什么的摆在了桌子上。信笺和衣物上满是血污,发出难闻的味道,很多绅士不解其意,眉头皱了起来。

陈师昌将那封信递给身边的白须老者,说:“刘公,这是日军华北囤驻军参谋长酒井隆签发给其部下秋田的命令,”指了指那堆衣物,“这些衣物都是阵亡日军的,他们虽然穿着便衣,但是其衬衫却是日军独有的款式、布料,”然后他朝台下说:“哪位懂日语的可以上台来确认一下,看看这个命令究竟是什么内容。”

石友三的脸色变了,那堆血衣也就算了,那笺命令他是知道的,他没想到秋田竟然一直把他收在身上,而且无巧不巧的正好被学兵团搜去了。他此时已经得知学兵团的隶属,不甘心就此覆灭,立刻嚎叫起来:“我要见宋哲元,你们这些小兵没权审判我!”

他这么一表现,瞎子也知道陈师昌所说乃是真的,许多人的想法立刻变了——你石友三想在北平做军阀那是没什么的,毕竟你也是中国人嘛,可是,你勾结日本人想控制北平,那就是卖国了,是万万不能允许的!

无须陈师昌多说什么,场下的学生们首先怒吼起来:“处死汉奸!”然后,一些鞋子、课本什么的就向台上扔了上来。

石友三立刻变成了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啦,陈师昌宣读了石友三的罪行之后,便代表全体北平市民,判了他的死刑,然后直接让人给拖上了卡车。

这一下,余下的五个汉奸、流氓头子吓坏了,许多人不待陈师昌点名,纷纷跪倒在地,大声喊冤,有的说自己是被石友三给蒙骗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的说自己不知道队伍里有日本人啊……

对于这五人的处理,李铁书、陈师昌和欧阳云意见并不统一,他们认为只要杀了石友三就能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了,剩下的人能放的就都放了。欧阳云却坚持说必须全部杀了,这样才能真正起到震慑的作用,因为此后29军就将和小日本搭界了,如果现在不来点硬的,等日本人把触角伸过来,那汉奸还不如过江之鲫一样的投过去啊!

他们没能说服欧阳云,自己反而被他说服了,于是,这五个人谁也没能跑脱被枪毙的命运。

随着石友三等人在菜市口被枪决,公审大会圆满结束,学兵团用手中的枪还有手上的证据出尽了风头,在欧阳云的刻意要求下,学兵团在天津驻地歼灭日军200余人的光荣事迹也在北平各大学校师生中间流传开来,使得从军成为了学生们毕业后的第一个理想去处。

几乎就在石友三等人被枪决的同一时间,欧阳云给宋哲元去了电话,汇报了学兵团在湾村的行动,并将公审石友三等人的事情做了汇报。

果然如他所料,宋哲元一听他要公审石友三,立刻出言阻止,并一再强调:石友三杀不得!

“军座!”电话这头的欧阳云在暗笑,不过语气表现得有点忐忑,慢腾腾的说:“石友三恐怕已经死了。”

“什么?!”宋哲元在电话那头的声音猛然高了起来,欧阳云几乎看到了他一蹦三丈高的样子,“胡闹!怎么事先不向我通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军长吗?”

欧阳云默然,嘴角却已经彻底咧开,宋哲元越这样越表明他这一步确实走对了,装作很委屈的口气,他说:“军座,我也没办法,他们勾结了日本人,打死了我们七个兄弟,学兵们群情激奋,我无力阻止,哎!”

“哐!”电话挂了。?

第四十六章顾恋云

北平协和医院,欧阳云和楚天歌在陈佳姚的带领下走进了白流苏的病房。(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时隔两个星期,四人重聚,欧阳云和楚天歌身上发生了许多的故事。欧阳云还好,战场上的老油条了——楚天歌却不同,经过血与火的磨炼,他的身上多了些棱角分明的东西,用陈佳姚的心里话说,越来越像个男人了。

白流苏身上的伤已经好了,脸上多了些血色,只是双手却依然打着厚厚的石膏,分别吊在床的一边。

看着对方脸上那条蚯蚓,欧阳云笑了笑,将手上的花放在了床头柜上,说:“一个人一间病房,条件还不错啊。”

自三人进来,白流苏脸上一直淡淡的,似乎无喜也无忧,听见他这句话,她看了陈佳姚一眼,脸上带上点复杂的成色,说:“这得多谢我两位好姐姐。”

陈佳姚微笑着说:“小妹,既然是自家姐妹,你怎么还是这么客气。”

欧阳云和楚天歌对个眼,看看这两位,问:“怎么?你们义结金兰了?”

陈佳姚恬静的笑着说:“是。”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问:“还有一个是谁?”

“你见过的,天歌还很熟。”

楚天歌摸摸脑袋,迟疑的问道:“我很熟?那会是谁?”

“潘媚人啊。”

“潘媚人?”楚天歌笑了,说:“是很熟。”

欧阳云眼前则出现一副未语还羞的面孔,恍然道:“是她啊。嘿,还真要多谢你们两位,这段时间,流苏真是麻烦你们了。”说完他感觉到气氛似乎有点不对,看看身边站着的两位,问:“怎么啦?”

楚天歌嘿嘿的笑,轻声说:“流苏,大哥,你们很熟吗?”

白流苏脸上泛起淡淡的红光,不过,须臾就不见了。

陈佳姚看看自己的结拜小妹,再看看欧阳云,脸上是难得的促狭笑容。

欧阳云老脸一红,知道这两位以淫荡之心度自己君子之腹了,没好气的说:“我说两位,拜托别乱想好不好,流苏受伤与我有直接原因,我,我这是自责。”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勉强,他索性说:“我这是大哥对妹妹的关心,你们两个懂什么?!”

楚天歌哈哈大笑,对着陈佳姚做个鬼脸,说:“是是,我们不懂,我们不懂行了吧。”

白流苏好像事外人似的,脸色自从红晕消散以后,一直没再有过什么起伏,这时忽然问欧阳云:“总部新派的联络员找到你了吗?”

欧阳云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白流苏面前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想起那堆财宝,不免有些担心,摇摇头说:“没有,他找过你了?”

“你走没几天她就来了,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个姓黄的,姓黄的说他才是野鸡,”白流苏说完,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

欧阳云下意识的双手捏成拳头,想了想坦然的回答:“我是冒名顶替的。”

白流苏转移开目光,好像早料到似的,过了一会说:“你要小心一点,顾恋云是我师姐,身手比我强多了,而且受过特务处的培训。”

欧阳云此时才知道这个联络员竟然是个女的,他问:“他们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白流苏看着他,目光有点复杂,摇摇头说:“没有,我说那笔款子已经交给你了。”

“谢谢你,”欧阳云郑重的说,想了想又说:“你放心,那些东西我会用到该用的地方。”

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他们穿着军装似的,白流苏问:“你原来就是当兵的还是新近才加入的?”

“新近。”

自从他们对上话,楚天歌和陈佳姚因为听不懂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这时楚天歌笑着说:“忘记向你们介绍了,我大哥现在是29军学兵团少校团长。”

陈佳姚看了看他的领章,问:“那你呢?”

楚天歌脸红了,不过下一刻,他挺了挺胸膛说:“少尉排长,怎样,这身军服穿在我身上蛮帅吧?!”

陈佳姚“噗嗤”一声笑了,嗔道:“就会臭美!”

楚天歌嘿嘿的笑了。

欧阳云一直默默的注视着白流苏,这时忽然开口说:“先好好养伤,好了以后跟着我混吧,沈大哥他们都是好汉子,他们未竟的事业就让我们活着的人去帮他们完成好了——日本人还在中国的土地上嚣张跋扈着,可是,某些人却还在一心只想着巩固自己的地位。”说完,他的嘴角一撇,露出一抹嘲讽的意味。

白流苏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她的目光转向窗口,眼神渐渐流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学兵团在宛平军营安定下来以后,欧阳云第一时间去看望了白流苏,然后立刻从医院赶去了“鬼宅”——将地窖里的所有金银、字画、古董全部重新隐藏起来以后,他一颗忐忑的心这才彻底平复下来。

所谓不当家不知油盐贵,现在他身为学兵团团长,又尝到了有钱的好处,再让他放手这批财宝,当真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他难以接受。

顾恋云的出现是个变数,受过特务处的培训,又是白流苏的师姐,白流苏的身手他是清楚的,虽然力量不行,但是小手段很多,特别是那蚀骨粉——他每每想起那些日本浪人和忍者一身血肉结果竟然和粪便搅和在一起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哎,说起来这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不然也不会杀得日本人动辄“惨案、事件”的叫唤,但是,比起白流苏的手段,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善良的呢!当然,如果他手上也有蚀骨粉的话,就不知道他善良的诚意究竟有多少了,估计日本人是绝对不会相信他不会使用这种原始而又极其狠辣的“生化武器”的。

深夜十一点多钟,宛平军营学兵团驻地团长寝室,欧阳云蹲在灯下,正在看着面前的一大堆字画、古董发呆。

此人完全是这方面的小白,看看这幅画又看看那幅字,再拎起这只鼎,虽然知道它们也许价值不菲,但是真正价值几何,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本来想通过楚天歌的关系,到清华请上个把专家来把把脉的,可是想起其中不少是白流苏这个巨盗偷窃所得,心说别偷鸡不着蚀把米,被人家失主追去赃物也就算了,万一戴上顶“巨盗同党”的帽子,那对学兵团刚刚苦心经营起来的大好形象可是个巨大的损失,一番思想斗争以后,实在不敢冒这个险,不由大是苦恼,一度都有将之深埋起来,以绝后患的心思。

在他旁边的桌上,掌上电脑已经打开了,可惜里面全是有关民生、经济、军事之类的信息,古董字画毫无涉及,也就毫无帮助。

电脑开机时间长了,刘老头又出来溜达了一回,面对老人家的谆谆教诲,欧阳云几次忍不住想开口问他认不认识,好在终究没到走火入魔的境界,嘴巴张开几次,最后总是化为无奈的苦笑,然后暗暗警醒自己:小子,在这个时空里,你真正能倚仗的其实只有你自己而已,一切还是老老实实的从头开始吧!

忽然,他发现窗下的虫鸣停止了,一愣之后,立刻飞快地窜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接着就冲了出去。

今夜农历四月十一,天上的月亮稍微有点盈缺而已,月光使整个驻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浮光,这种条件下,似兵营这种开阔的地方,隐身极其不易。欧阳云冲出房门,第一时间右手捏住了一枚钢针,第一眼扫向营门,见门口两个哨兵笔直的站着,迅速转身看向屋顶。

屋顶上果然有人,不过已经到了营房的尽头,欧阳云看见对方曼妙的身影在房顶上一闪就没入了房后,隐隐约约猜出对方是谁,放弃了追赶——从对方的身影来看,应该是个女人,那么,极有可能就是白流苏所说的顾恋云了——作为白流苏的师姐,其轻身功夫自然是不错的。

欧阳云回转屋内,迅速的将那些字画什么的收了起来,然后决定从明天晚上开始,每晚睡觉都要将防毒面具戴起来。

对于顾恋云这种高手来说,岗哨的作用有相当于无,有防弹衣的存在,他倒不怕对方搞暗杀,但是对于迷药之类的东西他却不得不忌讳,特别是那个蚀骨粉,天知道那东西闻了会不会就……想起鬼宅的那个茅坑,他打了个寒噤,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哎!如果再想下去,天知道还能不能睡个囫囵觉了。?

第四十七章天才

中午,北平燕京大学门口的一个茶馆里,顾恋云坐在二楼窗口位置,右手端着一只茶碗不时往嘴边轻轻一撮,貌似一个正在品茶的雅客,实际上却一直扮演着另外一个角色。www.65txt.com有心人如果注意一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位没有喉结的先生,原来一直有意无意的在关注着对面学校的大门。

半个小时过去了,顾恋云见欧阳云一直没有出来,不免犯起了嘀咕,心说不会从后门溜了吧?难道说,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跟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长袍、皮鞋,掏出面小镜子一照,镜子中是一个中年男人的脸型,假须什么的毫无缺失。她不由费解了,心说这个“抗日双雄”真的这么难缠吗?

她高看欧阳云了。

欧阳云并不知道被她跟踪了,他之所以呆在燕京大学里一直不出来,盖因为被司徒雷登留住了。

欧阳云带了楚天歌和陈师昌、黎兵三人进北平城是有要事的。

三人中,楚天歌曾就读于清华、陈师昌有个表妹在女子师范大学读书、黎兵则是北京大学工学院毕业的。四个人身上各带一份简略版的《盘尼西林的功用和生产方法概论》和《多功能车设计简略》,分别前往清华、女子师范、北工院、燕大进行“人才挖掘计划”。

说是挖掘人才,其实倒更像是显摆。至少,楚天歌和黎兵是这么认为的,这两人进了清华、北工院,往食堂门口一站就吆喝开了:快来看啊,医学史上的奇迹,人类抵抗细菌感染的最新药品盘尼西林、多功能车设计图纸,出于国人之手,技术世界领先,诚招有志之士一同开发研究。

由于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很快,两人便像街头艺人一样被围观者围了个水泄不通。开始,大家都是凑热闹去的,有相识的还开起他们的玩笑,这个说:哟!天歌同学,你不是在学兵团的吗?你的军服呢?那个说:黎兵,干什么呢?啊,你不是脑袋出毛病了吧?

渐渐的,有人细看了两份设计以后,懂行的惊叹起来:老天,这是你发现的吗?有实验数据吗?

……

四人中,陈师昌的际遇应该是最香艳的。很巧合的是,他这个表妹乃是和他从小订了亲的,而且两个人还青梅竹马互有好感。表妹在同学们中间人缘不错,结果大家听说她未婚夫来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要帮她长长眼。于是乎,一大帮子女生像丈母娘看女婿似的将他围在中间,这个看看他的脸,那个看看他的身材,还有的则很八卦的问上两句“毕业于哪所学校啊,在哪高就”之类的话。可怜陈师昌同学也是枪林弹雨里走过来的人物,遇到这一群娘子军却是方寸大乱,手上捏着那两份设计,结结巴巴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好不容易熬到有机会和表妹单独相处了,门卫又过来干涉了,说接见时间到了,让他可以离开了。女子师范学院不比其它学校,校规很严,最后,他只能将两份设计交给表妹,再嘱咐两句便不得不怏怏而归。

欧阳云没有三人的人脉,他到燕大直接找到了陈佳姚,让她利用午饭时间到食堂帮着宣传一下便准备回“鬼宅”等消息了。不过他还没走到门口,陈佳姚就把他叫住了。他转身,看到一个中等个子花白头发的外国老头,心中便有了某种预感——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司徒雷登了。

果然——司徒雷登恰好经过这里,见陈佳姚和几个同学正捧着份东西看着,有些好奇的瞥了一眼,然后就被吸引住了,他粗略看了看,立刻意识到其中的价值,问陈佳姚是从哪里得到的。陈佳姚意识到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忙指着欧阳云的背影做了介绍。司徒雷登要求一见,于是歪打正着的,欧阳云和他生命中的贵人就这样碰了头。

这个时候,欧阳云仅知道司徒雷登是燕大校长、是个美国人。他发动这个所谓的“人才挖掘计划”其实是想利用大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寻找一些帮手,好解决一些生产上的具体问题而已——剽窃始终是剽窃,外行虽然能够剽窃,但要具体施行起来仍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没有专业人士帮忙,有一些技术上的细节他根本应付不了。就好比美食家一样,虽然知道某种菜材料是如何配置的,该如何烹调,但是,让他自己动手的话,却未必能够做出相应的味道来。

随着29军开始控制平津,随着宋哲元将入主河北,药厂的事情也被欧阳云提到了议事日程上,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如果真让自己一人经手从无到有将一家药厂整起来的话,根本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药厂不同于一般工厂,生产环境等方面的要求非常严格,技术要求也非常全面。机器什么的倒还好说,只要有钱想办法总能买到,问题是究竟该怎么组合、厂房应该如何配置、生产流程怎么安排?这些,电脑里可没有详细的说明。

如此,他不得不寻求一些实干的人才来执行一些具体的任务。

司徒雷登的身材在美国人里不算高,一米七左右的样子,瘦瘦的,一头白发,碧蓝的眼睛闪着睿智的光芒,高高的鼻梁。老头人很和蔼,直接邀请欧阳云去他的办公室喝咖啡,有事要和他边喝边谈。

欧阳云欣然同意。于是一老一少在不少燕大学生惊奇的目光中走进了司徒雷登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司徒雷登先请欧阳云坐下,然后开始煮咖啡。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将那两份设计细细的看完了,然后抬起头问欧阳云:“欧阳先生,能告诉我它们的作者吗?”

欧阳云微笑着欠欠身,说:“正是鄙人。”

“哦!”尽管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是这个答案,美国老头还是被震撼了。他不由再细细的打量了面前的年轻人两眼,心中惊叹不已——这分明还是个学生哪,用中国人的话说,还乳臭未干呢,感慨着,他问:“您会英语吗?”

“会一点。”

司徒雷登扬了扬手中的设计,说:“我汉语水平一般,有些字词看不太懂,您能将这份设计留在这里吗?我想请人帮忙翻译一下。”

欧阳云心中一动,微笑着说:“何必请人翻译呢,那太麻烦了,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问我好了,把这上面的中文译成英文,我还能够应付。”

“是吗?”老头很惊喜,这时咖啡煮好了,他先为两人各斟了一杯咖啡,然后边请他喝咖啡边询问起来。

欧阳云一一作答,并有意无意的提到了自己美国华侨的身份。

司徒雷登听了大喜,心说我就奇了怪了,以中国目前的科研水平,怎么可能培养出如此出类拔萃的人才,不对,是天才,原来其中果然有我们美国的影响。美国人的自负心理开始作祟,他问:“据我所知,目前只有美国和英国几个专家在从事盘尼西林的研究,您这盘尼西林的配方是从哪里得来的呢?是从我们美国带回来的吧?呵呵,不知道有没有专利使用权?”

欧阳云本来对这美国老头挺有好感的,不过一听这话却满肚子来气,想起自己原本生活的那个时代,美国人动辄祭出“专利、知识产权”大棒,疯狗一般满世界扑腾,原先因为剽窃产生的罪恶感不翼而飞,他不动声色的嘴角一撇,轻声说道:“如果我说这配方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司徒校长一定会觉得我在说谎,不过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世界上虽然有几个国家的医学专家正在从事这项研究,但是还都没能吃透它的属性,而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批量生产的方法,虽然技术还需要进一步完善,但与他们相比已是不可同日而语——司徒先生,我承认美国人很聪明,但是我们中国人也不笨!”盯着对方的眼睛,他很不友好的问:“您认为呢?”

司徒雷登本来脸上还挂着矜持的微笑呢,此时面对他挑衅的眼神,笑容一窒,忙解释说:“不不,欧阳先生,我可从没觉得我们美国人比你们中国人聪明,再说了,在我的意识里,自己也算是半个中国人呢,”蛮有兴趣的看着他,继续道:“我听说你想到我们学校当教授?欧阳先生,有这回事吗?”

老头的表情很诚恳,欧阳云反而脸红了,这话他也就对陈佳姚和楚天歌吹过,心知肯定是佳姚这丫头把自己给出卖了——所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既然海口已经夸下,再收回也不可能了,他点点头说:“曾经有过这个想法。”

老头笑了:“怎么?现在改变主意了?”从抽屉里拿出两份聘用合同,说:“我这里的聘书可是现成的,只要您同意,我们立刻签约。我们燕大历史人文方面的师资力量很强,独独缺少工学、医药方面的大师,欧阳先生,我可很看好您呢。”

老头这一番转变角度实在挺大的,欧阳云一时反应不过来,人家一脸的真诚,很期待的样子,他心中那个汗哪,心说我哪是什么大师啊,剽窃大师吗?咳嗽了两声,调节一下尴尬的情绪,他说:“司徒校长,我哪里当得什么大师哦,在美国,我连高中都没有读完。”

司徒雷登以为他谦虚,笑着说:“您就别客气啦,我虽然对工学不是太了解,但是汽车常识还是知道一些的,目前世界上跑得最快的多功能车也不过每小时20英里左右,您设计的这款车速度高了整整四倍有余,其技术绝对属于世界领先水平,要真能制造出来,那汽车工业的历史将为之改写。呵呵,如果能够聘请您作为本校教授,那么将来该车一旦面世,那我们燕大也跟着沾光呀。”老头的话还没完,语调渐渐提高,显然是激动了:“最让我佩服的,您在医药上还有这么高的成就,您说得没错,现在世界上还真没哪个国家能够利用盘尼西林制药,所以这盘尼西林的前景,呵呵,用贵如黄金来比喻应该是最恰当的——哦,上帝啊,欧阳先生,我猜您今年不会超过二十五岁,您实在是位天才!”

“噗!”欧阳云刚喝进去的一口咖啡立刻全数喷了出来,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天才啊!这回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就是剽窃的代价吧!不过,这样也好,有个燕大教授的身份充场面,搜罗人才就方便多了——

“司徒校长,我很乐意到燕大执教,不过,我想知道的是,燕大有实验室吗?化学、机械类的,像我们做研究的,没实验室可不行。”

“当然有了,欧阳先生,只要您接受这两份聘书,我现在就可以把实验楼的钥匙给你。别的不敢说,要论实验室的先进程度,在整个北平,我们燕大认第二的话,绝对没有哪所大学敢认第一,”司徒老头一脸的骄傲。

欧阳云则瞪大了眼睛,暗忖真的假的啊,自己正为实验的事犯愁呢,这好事就上门了?

司徒见这这副模样,知道他不信,忙解释道:“欧阳先生也许并不知道,在1927年,我们燕大与美国哈佛大学联合办了个哈佛燕京学社,哈佛大学为此支援了我们一大批实验器材……”临了,他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欧阳云以后所有的论文都必须以燕大教授的身份对外发表。

这要求合情合理,欧阳云很爽快的答应了。?

第四十八章暗战

快两个小时了,顾恋云在茶馆里渐渐坐不住了,她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欧阳云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她立刻唤过伙计结账,然后匆匆的走下楼去,心中想着:这小子不是会相好去了吧?看这得意劲,没准刚占了人家的便宜。

她这标准是以淫荡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欧阳云之所以这么高兴,盖因为刚刚新晋为燕大教授,因此美着呢。

司徒老头不错啊!欧阳云考虑到自己将来军队、工厂、学校三地打转时间安排上肯定有问题(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怕出丑),因此不好意思的提出每周最多只能授两节课,老头一口答应不说,还说过两天给他配一辆专车。

欧阳云唱着“今儿真高兴”回到鬼宅,第一时间打开电脑,查阅了司徒老头的相关资料。还好,竟然有他的资料——

司徒雷登,作为一个出生于杭州的美国人,毫不夸张的说,他把自己大半生的精力都奉献给了中国的教育事业,他和中国的渊源是如此之深,乃至他评价自己“是一个中国人更多于是一个美国人”。而燕京大学正是在他接任校长以后才发展壮大起来的——自1919年1月上任以来,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及特殊身份(美国人)四处募款,这才在北平西郊建立起了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式大学校园。并不惜出重金延请中外著名学者如吴雷川、许地山、邓之诚、郭少虞、顾颉刚、赵紫宸、容庚、钱穆、吴文藻等人来燕大任教,从而提升了燕大知名度和学术地位。而他最值得中国人尊敬的,还是对中国抗日事业的支持。在九一八事件发生以后,亲自带领燕大师生上街游行,以抗议日本对中国的侵略。在北平沦陷后,又是他仗义执言,使燕大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避免被日军骚扰,成了北平城里的一座绿洲。

司徒雷登死后,曾一度要求把自己的骨灰送回中国,期望能够埋在燕大校园内,可惜却最终未能成行。

只凭这些,欧阳云对司徒雷登就不禁肃然起敬——老人家算的上一个纯粹的国际友人啊!

不久,其他三人也都相继回来了,欧阳云一看三人的表情便知道了各自的收获。楚天歌和黎兵一副得意忘形的样子,显然收获巨大;陈师昌眉头不时微微一皱,看来没什么进展。欧阳云明知故问:“怎么样?有没有挖到什么人才?”

楚天歌和黎兵各自掏出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一大堆名字,其中不乏目前北平学术界的知名教授。陈师昌苦笑着说:“女子师范大学所学,大多是与教育有关的东西,文艺人才倒是不少,工科类的——”话没说完他摇了摇头。

欧阳云笑笑说:“文艺人才也不错啊,女大学生毕竟是读书识字的,文化水平不低,将来开办野战医院的话,她们都是最好的医生、护士胚子,假以时日,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会比任何一个理工科的差——怪我没和你们说清楚,这个‘人才挖掘计划’是全方位的,是为了我们29军和学兵团将来的发展壮大服务的。”

陈师昌:“团座,我其实有个想法,马上就是七月了,将会有一大批的大学生毕业,我们学兵团编制还远远不全,是不是利用这个机会扩充一下?顺便为将来开办工厂积累一些人才?”

楚天歌拍手称妙,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

欧阳云想了想说:“这样,我们分别行动,联系尽可能多的学校,然后找个地方举行一个恳谈会,名字就叫做‘学兵团和当今大学生关于北平未来的恳谈会’,我们可以在会上宣传我们的理念,吸引更多的人才参加,你们觉得怎样?”

“好主意。那我现在就回去。”

“我也回去。”

“我在其他大学有不少高中同学,学兵团因为公审大会名声不错,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四人议定,于是各自行动。欧阳云等他们走出院子,想想自己现在已经是燕大教授,召集学生开会实在方便,觉得还是利用这段时间把盘尼西林的事变为可行的方案才是正事,于是送走三人,又回到了鬼宅。

欧阳云就着电脑,在屋子里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天完全黑了,才被饥饿打断手上的工作。

在小麻子胡同里随便吃了点东西,欧阳云带了份宵夜回去继续奋战。

夜渐渐深了,楚天歌他们都没有回来,欧阳云终于将盘尼西林的制造工序整理出来,正伸着懒腰,忽然发现窗户的一角伸进来一根管子。

鬼宅是个老宅子,陈家买过来以后没来得及装修就闹鬼了,所以窗户还是用纸糊的。

欧阳云立刻想起了顾恋云,他慢慢伸出右手,恶作剧的用大拇指轻轻的将管子堵了起来。

窗户外的顾恋云此时用火折子点燃了一小陀迷香,然后把迷香放进了管子里,凑上嘴去先徐徐吹着,然而,竟然吹不动。她不知道已经被欧阳云做了手脚,心说一声怪哉,难道堵住了?鼓起腮帮,正在用力,忽然手上一松,管子竟然被抽了进去,跟着,迷香就扑面而来。

她吃了一惊,很敏捷的连续两个空心跟头倒翻出去,迷香立刻被风吹散了。

欧阳云听见窗外的响声,知道反偷袭不成,推开窗户一个鱼跃扑了出来,在地上一滚迅速蹲下,抬头看去,月光下,一个身着长袍、嘴上留着胡须的中年男人正冷冷的看着他。他一愣,心说难道不是顾恋云,是那个姓黄的特派员?

欧阳云在打量着顾恋云,顾恋云也在看着他。“抗日双雄”的风头正劲,虽然暗地里这张脸不知道被她看了多少次,但是这么近距离的面对面却还是第一次。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欧阳云缓缓站了起来,问:“这位老兄,深夜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贵干哪?!”

“我来拿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顾恋云并没有刻意的变换声音,她的声音很脆很悦耳,这一开口,身份就暴露了。

欧阳云咧了咧嘴,目光在她身上应该凸起的胸部特别走了走,微笑:“原来是个雌的,顾恋云是吧?你这乔装打扮的功夫可比你师妹强多了。”

顾恋云微羞、很恼,他觉得面前这年轻男人的眼光很猥琐,扫过自己的胸脯,那里不由一阵恶寒,她冷冷的说:“我师妹少不更事,容易上当受骗,欧阳云,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光棍一点,东西你还是不还?”

欧阳云微笑,露出上面的一排大白牙,“还又怎样?不还又怎样?”

顾恋云被他的语气彻底激恼,厉声说:“还的话什么都好说,不还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

欧阳云很贼的笑,看着她的脸说:“师妹脸上有条蚯蚓,这做师姐的脸上会有什么呢?”

这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顾恋云听得一愣,心里正想这家伙真会胡搅蛮缠,嘴巴张开正要说话,对方已经朝自己怀里撞了过来。她一惊,这才省出对方是故意转移自己注意力,急忙后退,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枚短剑朝他胸口直刺出去。

欧阳云仗着有防弹衣,根本不怕,他够坏的,嘴上说着:“东西我已经藏起来了,除了我之外没人知道地点。”手脚一点不停,趁着她短剑下意识的一收的刹那,胸口迎了上去,双手抓向她的手肘,右膝提起顶向她裆部。

顾恋云被他将话拿住,确实怕杀了他,手上下意识的一窒;见他往自己怀里扑来,右膝更顶向自己羞处,不禁又羞又恼,骂声无耻,心一横,短剑递了上去。

短剑狠狠的扎在了他的胸口上,不过让她大吃一惊的是,师门宝剑竟然扎不透他。以为对方练有刀枪不入的横身功夫,她心神更慌,一时有手足无措之感。

欧阳云特种兵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擒拿,双手大拇指在她手肘麻筋上一按,右膝崩直,紧跟着低头撞上她的额头——

顾恋云双手立刻乏力,双脚也没了施展的空间,额头被他撞个正着,立刻眼冒金星,情势立刻急转直下。

欧阳云把她双手往后一别,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左手捏住她的双手,右手飞快的抽出皮带,将她双手捆住,然后把她拎进了自己房间。

这小子够坏,和人家胸部亲密接触的时候没感觉到柔软,哧的一声冷笑说:“真没想到,做师姐还没做师妹的大!”

顾恋云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身材和脸蛋一直是她很自负的资本,现在被欧阳云如此奚落,平时训练培养起来的养气功夫完全丢到了爪哇国外,她又羞又气,尖声叫道:“狗贼,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公平决斗!”

欧阳云乐了:“谁偷袭谁啊?”?

第四十九章原来是美女

鬼宅,欧阳云坐在椅子上吃着宵夜,一边不时微笑着看看顾恋云。www.65txt.com听了白流苏的忠告,他本来以为顾恋云有多厉害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给拿下了,心中难免有点小小的得意。

顾恋云的伪装和武装已经被他解除了,长袍下面是一副稍微缺点特点的曼妙身材,脸蛋真是不错,唇红齿白,眼睛大大,鼻梁挺直,难得的是眼神中虽然带着怒气,却偏偏让人产生我见犹怜的联想——欧阳云想起电影里的那些军统女特务,心中赞一个,暗说看来是有原型的,感情眼前这位就是了。

他现在心情不错,思维也开阔的多,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一段老得不能再老的说辞。男人在美女之前总是爱显摆的,欧阳云这个特别爱秀的家伙自然也不例外,虽然知道此情此景念叨出来其实不应风情,不过嗓子口痒着,愣是没能管住:“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妹妹你也睡不着?!我们聊聊好吗?”

这话要是如今的太妹听到,多半会不屑一顾,然后来句:“大叔,现在都什么时代啦?泡妹妹不是这么泡的……”

顾恋云没有当今太妹那么见多识广,二三十年代的女孩子还是相当传统的,虽然特务是个比较特殊的行业,接触的社会阴暗面难免多些,但是面对这纯粹的调戏,一向自视甚高的她只气得差点吐血——“抗日双雄”竟然是这样的瘪三、流氓、无耻之徒?她在心中暗暗诅咒着,感觉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欧阳云是这种坯料,她会像对待日本人那样先挑断对方的手筋、脚筋再进行严刑逼供,而不会采取这么文明的方式。四川唐门出来的人,最擅长的是使用毒药,如果欧阳云细细在她身上搜上一搜,就会惊讶的发现,这个女人身上最少还藏着十几种药粉,其中最少有三样都能够立刻让他闻之销魂。对四川唐门弟子来说,迷药这东西实在是为了对付“自己人”才准备的。顾恋云觉得自己错就错在没有一开始就把欧阳云当作敌人——大家都是对付日本人的,虽然阵营不同、立场不同,毕竟是同志……

现在想这些貌似有点晚了,但是从对方色迷迷的眼神中,顾恋云却看到了希望。她强行将喉头涌上来的甜味硬生生吞下,眼睛闭上一会,再次睁开时,里面多了风情万种。她似无意实有意的挺了挺胸脯,嘴角轻微一翘,微笑着说:“聊聊就聊聊,难道我还怕你了?!”

欧阳云见她这样,自己也觉得刚才那段说辞实在可笑,“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说:“不错不错,这才有点特务的样子,不过——”他的眼睛刻意在人家那扁平的胸脯上溜达了一圈,“如果再挺点就好了。”

女特务嘛,身体才是她们最强大的武器,配以绝杀千里的媚笑,当真可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顾恋云的笑容更甜了,心中却在想着等会制住他该如何折磨他才好,是不是要弄点“穿肠散”给他尝尝,她再次挺了挺胸脯,甜甜地说:“你怎么知道它不挺呢?”

欧阳云看着她的眼睛,发现其中尽是水质一样的东西,不掺一点杂质,暗说厉害,果然喜怒不形于色,刚才还怒气冲天呢,这会只剩下娇媚柔情了,难怪能够迷倒众生。不过,遇到我,嘿嘿——他摸了摸下巴问:“你的意思,难道要我打开检查一下?”

顾恋云的脸微微一红,心中恨死了这个装腔拿势的男人,暗说要是换做个猴急的,恐怕早就扑上来了,可这家伙尽在嘴上占便宜,手脚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上颚的一颗犬齿,将它拨得松动了些,娇笑道:“为了扮成你们臭男人,我可一直用带子捆缚住的,哎哟,这长时间没有松开透气,还真有点不舒服。”

这就是挑逗了,很明显的挑逗。

欧阳云苦笑,觉得自己玩大了——这女人来真的了,可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对方呢。

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搞懂蓝衣社和复兴社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两者并不是一家,那么就意味着自己已经挑上了两个庞大的组织。蓝衣社没什么名气,他可以不用太担心,但是复兴社却是个强大的存在,别的不说,光是冲着戴笠戴老板这个名头,他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以复兴社特务处的实力和戴笠的为人,双方一旦结仇的话那肯定是不死不休的一个结局。他倒不是怕死,实在是怕身后一直有人惦记着,那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他掏出支烟,点燃,吸了一口正色对顾恋云说:“收起你在特务处学来的那一套吧,对我没用。”

顾恋云一愣,静静的看着他,这才知道原来对方之前的所为全都是惺惺作态,说得不好听一点,完全是在戏耍自己,目光中渐渐透出怒意,低喝:“那你还不放了我?”

“我当然会放你,不过有些话我要对你说清楚——那笔钱我已经花掉了,短时间也还不上。”

顾恋云冷笑:“先放了我再说。”

欧阳云没有立刻放她,而是继续解释那笔钱的去处:“那笔钱都被我拿来买军火了,你也许听说了,学兵团成立不过一周多的时间,我们已经干掉了三百多个鬼子。我不管你是蓝衣社还是特务处的,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蓝衣社和特务处成立的宗旨里,都有对付日本人这一条。我对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笔钱用到了它应该用的地方——我,我们29军的任何人一个人都没有据为已有。”

顾恋云嗤笑道:“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接受上峰指派的小小特工——不要废话了,快放了我!”

欧阳云站了起来,看着她说:“你错了。”

顾恋云迎着他的目光,眼神中满是讥讽之意,冷笑着说:“别试着想说服我帮你隐瞒这事,不可能的。”竟然直接把他的居心说破了。

欧阳云将手上的烟扔在脚下踩熄,好像完全没听见她这句话似的,自顾自的说:“你不仅仅是一个特工,你还是一个中国人,一个女人,你有父母、还有兄弟、朋友!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因为在你背后,始终有人在关注着你,有的人是想利用你,有的人是想保护你,有的人是在担心你……”

不等他说完,顾恋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几乎流出了眼泪,然后用嘲讽的语气说:“真看不出来,‘抗日双雄’竟然还具备演说家的潜质——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在对牛弹琴吗?”

欧阳云笑了,说:“你又错了,你并不是牛,我也不会弹琴,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小日本正在我国的土地上肆虐,我想,我也许会追求你的。”

顾恋云怒极反笑,看着他没好气的说:“我劝你还是省省吧,这些对我没用的,我倒觉得奇怪,什么牛啊琴的,你难道没听出来我是在打个比喻吗?对了,我差点忘记你是个华侨,是不是在美国呆久了,连祖国的文字也陌生了?!”

欧阳云听她这么说,不由苦笑,心说不知道是特务处的洗脑手法太成功呢?还是这个女人神经实在太坚强了,怎么就油盐不进呢?不过越是这样,他反而对她更加上心了——将来,他肯定要成立一支特别部队的,这支部队不仅能从事情报工作,重要的是还能进行反间谍作战,眼前这个女人绝对是这方面的好手——他看着对方那张娇艳的脸庞,心里好奇心起,嘴里喃喃念着对方的名字:“顾恋云,恋云,”问:“是恋爱的恋,白云的云吗?”

顾恋云不知道他又想玩什么花样,怒声道:“还不把我解开?!”

“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现在可是我的俘虏!”

顾恋云瞪着他,暗说等会你别被我抓住,到时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嘴上说:“不错,恋是恋爱的恋,云是白云的云。”

欧阳云笑了,笑容很暧昧,看着她笑眯眯的说:“我叫欧阳云,很巧,云也是白云的云。”

顾恋云没反应得过来,心说你的名字关我什么事,瞪了他一眼没有理睬。

欧阳云一副自言自语的神态:“恋云,恋云,爱恋云,难道说,上天特意安排你我相逢,就是为了让你来爱我的?!”说完,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顾恋云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说果然是个无耻之徒,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这个人不是爱恋狂就是精神有毛病!她怒了,大声吼:“你到底放不放人?”

欧阳云笑嘻嘻的说:“当然放了,就冲我们两名字上这层关系,你就是让我捆你,我还舍不得呢!”

顾恋云听得恶寒不已,心中强烈鄙视这个肉麻当有趣的家伙,暗说等会就让你知道被我爱的滋味!我一定会爱得你死去活来的!?

第五十章突变

鬼宅,坐在椅子上的人变成了顾恋云,欧阳云呢?他倒没有被捆住双手,不过,却貌似比捆住双手还要难受。(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他躺在地上,全身轻微的抽搐着,脸上满是汗水,头发都被汗湿了。

顾恋云微笑着看着他,用很轻柔的声音说:“没想到你倒蛮能熬的。”

欧阳云尽量微笑着,虽然这微笑有点变形,看起来比哭还要难看,用有些颤巍巍的声音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今天——才知道——古人——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嘴上说得俏皮,实际上他的心里却在感慨:这回玩大了,弄的不好,这3.2亿的机票看来要打水漂。想起刚刚成立的学兵团,想起还在天津耀武扬威的日本人,他心里那个不甘啊!可是,全身好像被亿万只蚂蚁噬咬着,别说站起来了,连挠痒痒的力气都没有。

他想让顾恋云帮自己来组织情报部队,故作大方的解开了皮带,结果被她手指一弹,吸入了她指甲里的一点粉末,就浑身失去了力气,从一个猎人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而顾恋云的角色却来了个大转变,从羔羊变成了一只超恶的母老虎。放倒了欧阳云,她摩挲了一番双手,嗔怪道:“看看,把人家的手都捆瘀血了,你还是男人吗?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

欧阳云恶寒,地上掉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也暗暗提了起来——某子说过,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媚笑的时候,要不就是她爱上了对方,为悦已者容;要不就是恨透了对方,恨不得食其血、啖其肉。欧阳云左想右想,总觉得自己的魅力还没大到能够让一个仅仅有数面之缘的女人爱上自己,想起对方乃白流苏的师姐,想起“蚀骨粉”,怎不让他胆战心惊?!

果然,很快,女人就将一包药粉撒到了他身上,还伸出手指轻轻的抹均匀了,一边抹一边说:“你看我多爱你,还亲自为你上‘蚀肤粉’!”

听见个“蚀”字,他差点大声尖叫,还好后面是个“肤”字,他嘴巴张开,不由又闭上了,还自认为很风趣的来句:“多谢娘子了!”

顾恋云“哼”了一声,然后笑了,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难怪我师妹会对你知无不言,你这家伙不仅模样不错,嘴巴还这么甜——说说看,到如今祸害了几个女孩子?!”

这个时候,药粉已经开始起作用了,欧阳云只觉得千万只蚂蚁爬在了身上,轻轻的撕咬着自己的脸、手、脖子、并慢慢的向衣服里爬去,所谓的万蚁蚀心就是如此光景吧——他再也风趣不起来了,变色问:“‘蚀肤粉’,我的皮肤不会溃烂吧?”

顾恋云笑了,说:“放心,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让你的皮肤溃烂呢,不过啊,十二个小时以后,我倒可以获得一张完整的人皮——”

欧阳云不出声了,他听出了这不是恐吓。

“你好像并不生气?”女人蹲下来,似乎很好奇的看着他。

欧阳云不生气?怎么可能呢,只是,他想到女人现在最想看到的莫过于自己生气或者胆怯的模样,所以强行忍住了而已。

另外,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随着药力渐渐进入他的血脉,他身体里早期注射进去的药啊维生素啊什么的开始起作用了,虽然没缓解多少痛苦,但是毕竟起到了一点作用。

他越是如此,顾恋云反而不敢太过分了,她并没有杀他的意思,只是要完成任务,然后有仇报仇而已。微笑着看着对方,她开出了条件:“把剩下的东西全部交给我,然后写张借据我就给你解药。”

欧阳云很真诚的苦笑:“真的——全部——买——军火了。”

顾恋云摇摇头说:“你不老实,你买的那些军火我又不是没见过,最多价值一半的黄金吧,那些字画、古董我可是亲眼见过的,”她忽然笑了,说:“说起来,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光冲这个,你也不应该难为我。”

“我——为难——你,反,反了吧?我又——欠——你——什么人情?因为——你这番——柔情——吗?”

“那次日本人偷袭你们驻地,你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欧阳云眼睛瞪圆了,惊讶的看着她,问:“那——两个——便衣——是你杀——的?”

“是。”

“谢谢!”

“怎么样?成交吧?”

欧阳云摇摇头。

“没想到你倒蛮能熬的。”说完这句话,顾恋云又拿出一个药包,媚笑着说:“看来非得让你尝尝‘穿肠散’的滋味了。”刚要解开药包,忽然发现他的眼神变了,然后听见他急急喊道:“快卧倒!”跟着被他一脚踹在脚上,一个踉跄就向地上趴去。

几乎在她倒下去的同时,“啪”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脑后勺飞了过去。紧跟着,“咄咄咄”的枪声爆豆一般响了起来。

她一跤正好摔在欧阳云身上,欧阳云哼了一声,很舒服的语气,她脸上一红,骂了一句“下流坯”,一个翻滚,向房门撞了过去。

欧阳云苦笑,心知她误会了,却也不好解释。他身上正痒得难受,疼痛反而能缓解这种感觉,是以才会有这么下贱的反应。刚才,就在她拿出“穿肠散”的时候,透过破损的窗户,他忽然发现刚刚还空荡荡的围墙上忽然多了一陀黑影,黑影面前杵着支什么,心知又来了哪方大神,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喊出“快卧倒”的同时,一脚踹翻了她。他正暗暗腹诽好心没好报,早知道老子就不救你了,忽见一个圆不溜秋冒着尾烟的东西飞了进来,知道是日本人的手雷,心头不由一片冰凉,麻痒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左脚下意识的一伸,将那手雷又踢了出去。

顾恋云一滚进堂屋,便随手把药粉扔到了地上,半蹲起来时,双手各多了一把飞刀。

屋外参与偷袭他们的一共六人,其中两人一个蹲在围墙上,还有一个则趴在前面房顶上,趴在屋顶上的抱着挺机枪,朝欧阳云房内疯狂的倾泻着子弹。还有四人,有两个以坟茔为掩护,枪口对着门窗,只瞄准并不射击。还有两人则往窗下摸去,同时不停的甩出手雷。

顾恋云刚刚半蹲起来,坟茔上架着的两支枪立刻同时向她开火,她毫不犹豫的又翻进里屋,左手飞快的掏出两个药包,用嘴一撕,然后铺头盖脸的朝欧阳云身上撒去,右手拉着他的右脚用力把他拖到了堂屋的墙后。

欧阳云踢飞了一枚手雷,眼见又飞进来两枚手雷,心说这回看来真要翘了——刚才那一脚几乎用光了他的潜力,这两枚手雷他是无论如何也别想躲开了——娘的,别人穿越都是美女、财富、甚至帝王等等的风光无限,怎么轮到自己就这么苦命呢?摊上个辛苦的任务也就罢了,竟然还不得善终——

说时迟,那时快,顾恋云刚刚将他拉到堂屋大门后面,三颗手雷前后炸响,屋外一声、屋内两声。剧烈的爆炸震得墙壁扑簌簌的直往下掉落石灰、尘土,屋外传来一声闷哼,似乎有人受了伤。

爆炸过后,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而且软玉在怀,欧阳云楞了一下。顾恋云撒在他脸上的解药实在太多,药粉将他整个脸都蒙住了,只余下一双扑闪着的大眼睛。他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有些惊奇的问:“你救了我?”

顾恋云横了他一眼,好像这个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原来贴得这么近,下意识的推了推他,说:“外面一共六个人,估计是小鬼子,我四个,你两个,有没有把握?”

欧阳云苦笑:“大姐,我好像中了你的毒药。”

“已经解了!”

“哦!”欧阳云动了动手脚,发现虽然有些酸麻,但是已经无碍了,大喜说:“没想到你这女人倒蛮顾大局的,也别你四我二了,凭本事吧!”

里屋又传来两声爆炸声,顾恋云飞快的说:“那就打个赌,如果我杀的比你多,你就把东西还我。”

“如果你杀得比我少呢?”

顾恋云嗤道:“怎么可能,你以为我那‘舒筋散’是说解就能解的,半个小时以内,你最多拥有平时五成的功力。”

欧阳云收了收腹,双手捏了捏,感觉到至少恢复了七成的力气,说:“这样,你输了以后就跟着我混,我要是输了,任你处置。”

“哈,好啊,你可别后悔!”

“男子汉大——”欧阳云说着,“丈夫”两字没来得及说出,一颗手雷从大门飞了进来,他立刻一个鱼跃,半空中右腿一个漂亮的弹踢,手雷飞了出去,他蹿进了白流苏的房间,接着便隐入了黑暗中。?

第五十一章同仇敌忾

一只南美洲亚马孙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两周后可能在美国德克萨斯引起一场龙卷风——这就是美国气象学家爱德华?罗伦兹所谓的蝴蝶效应。(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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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这只小蝴蝶在天津扑腾了几下翅膀,结果在日军华北囤驻军中引起了一场小小的人事变动。

负责制定偷袭训练班驻地和“北平自治”计划的参谋副长直接被召回了东京,几个参与其中的参谋被降职去了下面的部队。日本皇军的面子是最金贵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公布于众的,不过,一下子阵亡了四百多个帝国军人,不给国民一个交代是行不通的,于是,打落牙齿和血吞,这笔账就被算到了那些参谋的头上。

当然,对于“抗日双雄”特别是欧阳云,日本军方和特务机关的所有人等,莫不恨到了骨子里。梅津美治郎、酒井隆、土肥原贤二三人更是暗暗发誓,不管牺牲多大,一定要尽快将这个敢戏弄大日本皇军的支那人给杀了!于是乎,平津地界的大小鬼子、汉奸们纷纷出动,欧阳云这才刚在北平现出身形,一张无形的网已经罩了下来。

今天在鬼宅参与偷袭的一共六个人,领头的名叫小林太郎,土肥原特务机关北平地区的负责人。

小林在北平经营了多年,早在北平各行各业里安排下了眼线,李铁书他们刚刚开进清华大学,公审大会还没开始呢,小林已经从手下那里得到消息,并第一时间给土肥原发报汇报了此事。

石友三乃土肥原“华北自治运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颗棋子,后者在他身上投入了相当的本钱。土肥原不甘心这颗举足轻重的棋子就这么被废,于是急急联系上梅津美治郎,想尽可能把石友三搭救出来。

梅津从土肥原口中得知25师训练班已经变成了29军学兵团,而且欧阳云做了团长,当场气得在电话里“八格牙鲁”的骂不绝口——他感觉到自己被何应钦那帮中国人给愚弄了。欧阳云为首的那帮学兵的存在对日军在华北下一步的行动绝度是个威胁,必须铲除!他和土肥原一番交流,意识到了石友三的重要,于是赶紧打电话给宋哲元,软硬兼施的要求必须保证石友三的安全,同时威胁道:如果29军中有欧阳云这种对大日本帝国极度仇视的人存在,那么华北囤驻军将会重新考虑对待西北军的态度!

宋哲元自从回到天津疗养,和日本人的关系就有点不清不白的,对日本人的拉拢他是心知肚明,也知道自己这次被解职其实是日本人做的手脚,不过因为和老蒋关系就那样,出于从保全自身实力的角度出发,他并不想和日本人撕破脸。

于是,当欧阳云来个先斩后奏,禀告对石友三等人的处理决定时,他才会那么失态。如果欧阳云迟打十分钟,估计冯治安在北平的部队已经开往清华大学去劫法场了。

训练班和学兵团之间的渊源让日本人感觉受到了愚弄,而欧阳云竟然做了学兵团团长在他们看来更是不可接受的事实。小林太郎开始并不知道这些,但随着土肥原机关总部向各个分部发出“不惜一切力量为大日本帝国铲除‘抗日双雄’”的命令,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朝思暮想”的敌人原来已经来到了身边。

小林得知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是惊喜!然后大白天的就开始做起了美梦——如果自己能杀了“抗日双雄”,特别是那个欧阳云,那——他似乎看到了荣耀和权力在向自己招手。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解释了。小林精神抖擞的调动起手上一切的力量,在确定欧阳云夜宿鬼宅以后,精心挑选了五个身手一流的手下,带上能找到的最强大的武器,开始为美梦成真而奋斗。

机枪、手雷,就差迫击炮了,在小林看来,光是一挺机枪就足够要那所谓“抗日双雄”的小命了。在悄无声息的布下“天罗地网”以后,他还为楚天歌没和欧阳云一起感到有些遗憾——如果能同时将“抗日双雄”一举剿灭,这样的功劳将会带给他怎样的荣耀和权力呢?!

顾恋云的出现是个变数,但是没有关系,一个女人而已!

小林趴在坟茔后面,乍然看到女人那艳丽的容颜,不自禁的摇了摇头,暗说:花姑娘啊,可惜了!然后,他挥了挥手,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啪!”的一声,埋伏在围墙上的阻击手率先开火,跟着机枪响了起来——一切都似乎在他的掌握之中。

不过,随着爆炸声相继响起,堂屋里人影翻飞,小林稍微感觉到了有点意外,同时忍不住有点兴奋:“抗日双雄”毕竟不是凡人,身手不弱啊,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这份功劳的非比寻常。这个时候,他竟然隐隐的希望欧阳云能杀掉自己几个手下,最理想的莫过于干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人,然后再被自己一刀削下脑袋!他有些残忍的想着,左手摸了摸背在背后的武士刀,暗暗做好了弃枪用刀的准备。

可怜的小林太郎,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人家的赌具,如果他知道欧阳云和顾恋云正在以他们的生命为筹码,进行一场杀人比赛,不知道还能不能如此“浪漫”的幻想如何结果欧阳云的生命。

顾恋云看着欧阳云在隔壁屋子里隐去了身形,眉头微微一皱,她听着近在咫尺的爆炸声,忽然往门外蹿了出去。

“呯”的一声,她身子才接触到地面,一颗子弹几乎贴着她的脊背飞了过去——

小林旁边的一个日本枪手扣动了手上的扳机,并大声叫了句什么。在窗下的两个日本人立刻投来了两颗手雷。

顾恋云身子一缩又蹿了回去,身形掠过大门的时候,右手一抬,一溜白光飞了出去。

日本枪手刚刚下意识的准备再开一枪,忽然觉得额头一痛,接着四周便坠入了黑暗。

小林一惊,“呯、呯”连发两枪。

屋顶上的机枪手刚刚换好一个弹夹,立刻朝着大门狂扫起来,围墙上的那位枪口轻微动了动,却没有击发——最好的开枪时机已经过去了,那个支那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狡猾,非常合理的利用了大门边的墙壁。

两个投弹手快速的交换下意见,一个人猛的一跳,通过窗户向屋里蹿去;另一个人朝大门里飞快的扔出一枚手雷。

小林看得点点头,暗说不错,就要这样。

“轰”的一声,大门口的手雷爆炸了,火光和烟雾里,一道红线一闪,窗下的投弹手闷哼一声,一头栽倒。

欧阳云终于动了,他还特意打开了红外瞄准器。结果,他刚刚一枪干掉一个投弹手,立刻引来了机枪和阻击手的齐射。

屋内,刚跳进去的投弹手落地的同时,将一枚手雷扔进了堂屋。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面前蹲着一个左胸被血迹染红的女人。女人长得很漂亮啊,特别是那双大眼睛,里面似乎有着说不出的风情——他本能的想要拔枪,然而,视线里女人的嘴角轻轻一撇,一道白光闪过,他只觉得喉咙一阵剧痛便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在门口爆炸的那枚手雷离顾恋云太近,虽然她迅速的做出了正确的反应倒进了里屋,却还是被一枚弹片击中了左胸。

机枪手和阻击手似乎都准确的击中了目标,欧阳云立刻倒了下去,不过,让他们感觉不可思议的是,支那人倒下去的同时,有两道红线分别咬上了他们的头部,然后,他们还没做出相对应的反应,脑袋便被一股大力扯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短暂的疼痛以后,两个人同时栽倒下来,不同的是机枪手是骨碌碌滚下来的,而阻击手则直接挂在了围墙上。

电光火石之间,小林梦还没醒,他的五个手下果然全部死了,一切都好像正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着,不一样的是欧阳云并没有失去战斗力,这个胸脯上貌似开了几个洞的支那人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慢慢的向他走来。

月光下,欧阳云有些蹒跚的走着,机枪子弹连续的打击还是让他感到疼痛难忍。

小林有些傻了,一时手足无措,在他的计划里,这个时候应该上去用刀削下对方脑袋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怕了,觉得还是用枪保险些,于是,他站了起来,连续扣动扳机,直到将子弹打光。

这时,欧阳云一步一顿的走到了离他两米左右的地方,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座坟而已。

“八格!”小林狂吼一声壮起了胆气,拔出了武士刀一个跳跃就朝欧阳云的脖子上砍去。然而,武士刀离人家脖子还有米把距离的时候,一道白光飞了过来,准确的插在了他的喉咙上!小林不信的朝着白光飞来的痕迹看过去,看到了那个自己刚才还在为之惋惜的女人,然后,他听见对面的男人苦笑一声说:“他本来是我的!”便“噗通”一声掉了下去,软在了坟茔上。?

第五十二章暧昧

“你是不是练了铁布衫,还是金刚罩?”顾恋云躺在欧阳云的床上,看着他胸口衣服上的那几个洞,好奇的问。(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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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站在一边,右手拿着把匕首在火上烤着,没有答她的话,说:“我看,还是你自己来吧。”

女人脸上泛起一酡红晕,嘻嘻一笑,故意用调侃的口吻说:“怎么?害羞了?可别告诉我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欧阳云眼睛在她胸脯上层层叠叠的裹胸布上溜了一眼,脸上一红,哼了一声,斜睨她一眼说:“女人,别勾引我,我可不是什么君子,万一要是没忍住,糟蹋了你这个大姑娘可就不好了。”

顾恋云的眼睛眯了起来,眼光中有什么闪烁着,嗔怒道:“你这算什么?想问我是不是有过男人吗?难道说,你真的对我有意思?”

欧阳云朝她翻了翻白眼,想说少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么请问,你有过几个男人啊?!”

顾恋云大怒,双手不自觉的一用力,结果触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她赶紧放松了身体,笑道:“这个嘛,我得好好想想!”说要好好想想,眼睛却一眨不扎的盯着他的眼睛。

然而,欧阳云的表现却有点让她失望或者说是始料未及,他眼睛落在匕首上,说:“快点吧,再烧就过了。”

女人想了想,贝齿轻咬下唇,右手将创伤处的抹胸使劲往下拉了拉,不过,也许是她绑得太紧了,或者某处太过挺拔,效果却甚微,她疼得闷哼一声,停下来说:“还是你来吧。”

欧阳云朝她那里看了看,目光许是被那里的春光晃到,很不雅的“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说:“先挑断吧。”然后取出身上的军刺,轻轻的伸进去二寸左右的样子。

冰凉的军刺贴在女人的柔软上,她全身不由一颤,目光似乎也迷离了。

欧阳云脸上开始泌出汗水,他咬咬牙,用力一挑,割断了那里的抹胸,然后笑着说:“任谁也不会想到,前一刻我们两个还在拼命呢,现在却是这样的暧昧。”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块毛巾放到她嘴里,说:“咬着!实在疼得厉害就喊吧!”然后重重的喘息一声,将匕首伸进了创口里。

顾恋云是个女人,很漂亮、正青春的女人,欧阳云虽然只割断了抹胸的三分之一截面,她那胸前的丰满依旧不可抑止的溢出了满屋春光。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飞机场了,分明比白流苏的还要波涛汹涌。

欧阳云很男人的吞咽了一口口水,顾恋云的心不禁剧烈的跳动了一下,不过,男人接下来的表现让她感到有点好奇,他那一句看似无心的话更勾起了她的遐想——

是啊!前一刻还在以命相搏呢,现在却是如此的亲密法子,如果被相熟的人看到,真不知道会怎样想呢。奇怪了,自己刚才为什么偏偏要说有过很多男人呢?那个变态的性爱训练,如果不是自己事先备下了一些药物,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哼!那些道貌岸然的教官,在分配训练对象的时候竟然抢着要和自己一组,他们真的只是想为党国培养所谓的特工精英吗?如果自己只是一个一味单纯的小丫头,说不定还真被这些人骗了……“啊!呜!”剧烈的疼痛传来,她一下子疼出了满头大汗,不由自主的闷哼起来。

欧阳云脸上、身上早就湿了,这个以前也做过的小手术,这个时候做起来怎么这么费劲呢?难道只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可是天可怜见,咱并不是没见过美女的人啊,也没饥渴到看见母猪就两眼发光的程度,哎,说起来很丢人啊,21岁的强壮男人,到现在还是个……

终于,随着顾恋云一声大叫,欧阳云右手一抖,弹片被匕首挑了出来,他心神一松,身子一阵剧烈的摇晃,差点跌坐在地上。“好了好了,取出来了,没事了!”他摇摇头,迅速的站稳了,将匕首和弹片丢到桌子上,将旁边早准备好的金疮药撒了上去,用一小块干净的毛巾敷上,然后将抹胸朝上面拉了拉——不经意间,他的手触碰到了她的肌肤,两个人身子都轻微的一抖,然后,不约而同的面上一热。

欧阳云急忙拿开手,后退两步,故意夸张的说:“累死了,比砍小鬼子脑袋还累。”然后跌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唐门独制的金疮药很灵验,敷上伤口清凉清凉的感觉,疼痛之感立轻,顾恋云看了看坐在旁边喘气的男人,轻轻说了声谢谢,然后用右手把衣服整了整,把扣子扣上了。

欧阳云听着身边的摸索声停止了,这才转头看了看她,说:“我们算是不分胜负啊,最后那个日本人,我其实并不想杀他。”

“为什么?”

“我才到北平几天?日本人就找上门来了,呵,看来他们在北平的势力不容小视啊。如果能撬开刚才那个日本人的嘴巴,将他们一网打尽该有多好?”

“那样的话,估计不久又要出一个什么《何梅协定》了。”

欧阳云看着顾恋云,想了想,点点头说:“你想得比我远,没错,我倒差点忘记现在国民政府根本不敢和日本人打。哼,日本人就是一条喂不熟的狗啊,你给的肉包子越多,它的胃口就越大,最后吃包子吃成了习惯,也就不管主人到底有多大的家底了——”

顾恋云一直在细细的打量着他,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越觉得顺眼,听他这么说,“噗嗤”一声笑了,说:“你这比喻倒别致,不过,也挺实在的。恩,我来的时候看你在写什么,记日记吗?”

欧阳云这才想起自己的“盘尼西林”,一看,厚厚的一叠只剩下几张是完好的,其它的不是被烧掉了就是炸成了碎片,怒了,骂道:“我日,老子白辛苦大半夜了!”问她:“你是流苏师姐,那个‘蚀骨粉’有吗?”

“要‘蚀骨粉’干什么?”

欧阳云瞪大了眼睛说:“小鬼子的尸体还没处理呢,直接一化扔茅坑里多好,还能肥肥地。”

顾恋云摇摇头说:“你这人可真够残忍的。”

欧阳云哧了一声说:“还不是跟你那好师妹学的,哼,你可别告诉我,你准备‘蚀骨粉’是为了蚀猫啊狗的。”

顾恋云笑笑,右手从身上掏出包药粉来,说:“每个尸体的伤口上挑一点,然后直接扔茅坑里就可以了。”

欧阳云却不伸手接,他嘴上说得残忍,心里却对这东西有点毛毛的,说:“你好点了吧,还是你来吧,我不怎么会用。”

顾恋云笑笑说:“扶我起来。”

……

处理完了小鬼子的尸体,已经有雄鸡开始唱晓了,欧阳云看了看才买的机械表,惊叫:“我的天啊,都三点多了,恩,明天还有事,得睡会。”看了看顾恋云,见她精神倒似不错,想想不放心,说:“你就睡我房间吧,对了,我睡觉有个坏习惯,要是有人靠近的话只怕会做出一些激烈的举动——”

他话没说完,顾恋云笑了,没好气的说:“放心吧,你以为自己是谁?曹操吗?每个人都想要你的脑袋——快去睡吧,我也困了。”

欧阳云没细读过三国,对曹操梦里杀人的事并不知情,听得稀里糊涂的,心说不管了,放个女煞星在身边,安全第一,于是将包包拎进白流苏房间,睡觉前先把防毒面具戴上了,这才踏踏实实的躺到床上闭上眼睛。

当过特种兵的大多都能养成一个好习惯,那就是不管环境多么恶劣,该睡着的时候眼睛一闭,不用五分钟就能睡着;而该醒的时候也不管睡意多浓,眼睛一睁开立刻能够精神抖擞。欧阳云躺下不到五分钟,便进入了梦乡。

顾恋云没他这么幸运,虽然她也想睡觉养养精神,可是躺在欧阳云的床上却愣是没有睡意。今晚所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个奇遇,本来只是奉命来取回组织上的东西,结果先是马失前蹄遭了暗算,才凭手腕挽回了局势,接着又碰到了日本人偷袭……

她十八岁出四川,二十一岁成为了独立特工,算起来,到如今见过的人也不少了,但欧阳云却绝对是个异类。这个人年纪不大,本事不小,难得是虽然拥有一般男人都有的坏毛病,偏偏能够控制得住——这个人一会像个军人、一会像个热血青年、一会又像个色狼;有的时候,明明表现得像个谦谦君子,可是转眼间就能破口大骂,一副无赖形象;可笑的是明明是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偏偏又胆小如鼠,面对自己这个弱质女子,连睡觉都要戴上防毒面具……想到这些她不由想笑,嘴巴轻轻一撇,笑意还没完全得到释放,想起自己的任务,意识到对方实在是个难缠的对手,她又觉得有些烦闷。

站起来走到窗口,闻见硝烟味还有血腥味,烦闷的感觉越来越重,她想:也许自己根本就不适合打打杀杀的,女人嘛,谁不希望能够找个心爱的人,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只是,身在这个国家,生逢这个乱世,要想实现这个最朴素的愿望却又是多么可望不可及的事情——

窗前的桌子上,几张纸散落着,其中一张上面开头写着:明日日程安排,她不经意的看了看,眼神渐渐凝重了,接着又把其它的几页纸看了看,没看太明白,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个欧阳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这样想着,一阵困意袭来,不由伸了伸懒腰……?

第五十三章在水一方

北平协和医院住院部,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里,白流苏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晨时霞光,看着面前的青年男女,产生一种很恍惚的感觉。www.65txt.com

她对欧阳云还不是很了解,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要让这小子把吃进去的东西再吐出来,那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对于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姐,她如手心对手背一样的知根知底,师姐前几天是笑眯眯的离开这里的,而正因为这笑容,当欧阳云来看她的时候,她才好心的予以提醒。

在这个故事里,欧阳云作为穿越者,其实还是个新人,根本不知道顾恋云究竟是何种样人,他虽然知道她有个绰号叫“九尾狐”,却不知道狐狸只有在看到猎物的时候才会发出微笑——微笑本就是狐狸最为恐怖的武器。

白流苏是清楚这点的,还在童年的时候,她曾经亲眼看着师姐微笑着将一个不良少年的右手剁了下来,只因为这只手曾经在师姐屁股后面虚虚抓了一把。

“难道说,师姐已经完成任务了?”白流苏想着,大眼睛在两个人脸上扫来扫去。

站在她面前的青年男女,脸上都透着疲倦的神态,奇怪的是,两个人都穿着淡蓝色的衣服,一个长袍、一个大褂襦裙,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如果白流苏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这个时候脑海中多半会冒出“情侣装”这个名词。而她现在感到费解的是,原来以为必定你死我活的两人,怎么会相安无事,而且颇有默契呢?难道说,他们也曾经“抵死缠绵”过?这样一想,她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红光——

欧阳云其实也有点恍惚,正如白流苏所料,昨晚他还和顾恋云不死不休着,今晨一觉醒来,竟然相安无事了——这个转变角度有点大啊!开始他还有些担心,不知道顾恋云究竟是怎样打算的,女人对他来说是种陌生的群体,对于她们的心理,他这个动不动就干预得新晋学兵们视砍小鬼子脑袋为天职的家伙完全一窍不通。说来可笑,就在前来医院的路上,两个人一辆黄包车里坐着的时候,他完全没有香玉在侧的幸福感觉,倒是忐忑不安的提防着不知道哪个角落会炸开一团烟雾。

顾恋云许是窥探出了他的心理,偏偏将身体借着车辆行驶的惯性,动不动就不小心的撞了上来。女人今晨起得早,女人的奇怪心理作祟,抹胸已经改成了肚兜,胸前的挺拔就显得势不可收的样子,雷在某人的手肘处、腰腹间,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某人如坐针毡,惶惶然的同时,偏偏又免不了胡思翩翩。

三个人里,只有顾恋云最明白究竟在她和欧阳云之间发生了什么,日本人的偷袭、那几张被炸碎的纸片、欧阳云此刻的反应,这些都让她做出了一个决定——许是感觉耍得够了,能够抵消昨晚所受的伤害了,在看见协和医院大门的时候,顾恋云看着欧阳云笑问:“怎么回事?难道你身边坐着的是一只刺猬?!”

欧阳云苦笑,很狼狈的样子,说:“刺猬也比你好,刺猬还有公的呢!”

“咯咯!”女人娇笑,然后伸手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你个有色心没色胆的孬种!”

欧阳云皱了皱鼻子,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低声暧昧的说:“难道说让你失望了!”说完起身就准备跑路。

“滚!”顾恋云抬起一脚就踹在他的屁股上,然后笑得不可抑止起来,心说明明是个雏儿,偏偏还要装出一副老手的样子,唬弄谁呢?!

在医院的走廊里,欧阳云想想觉得不放心,低声问她:“咱们之间是不是定个和平协议啊?如宋军长所说的,枪口一致对外。”

顾恋云嗤笑:“你就这么怕死?!”

欧阳云苦着脸,实话实说:“我不怕死,我怕‘蚀骨粉’!”

顾恋云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说:“看你的表现吧,只要你不害人、不投敌,我不会在对你下手了。”说完又郑重的补上一句:“我‘九尾狐’说话算话。”

“九尾狐?!”欧阳云轻声念了一句,看了看对方那娇艳的容颜还有那挺拔的胸脯,暗说:“还真是人如其名哪,不过,狐狸说得话值得相信吗?”不禁打了个寒噤。

顾恋云将手上的一份早点放到床头柜上,问白流苏:“你那两个姐姐呢?”

白流苏收起遐想,轻声说:“媚人姐洗漱去了。”

“你洗过脸没有?”

“嗯。”

“那我喂你吃早饭吧,”顾恋云说着,端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开始喂白流苏吃早饭。

欧阳云在旁边站着甚觉无趣,先将自己日前送的花梳理了下,说:“该换花了,这北平的花店太少,还真不好买。”然后,他低身端起床下的痰盂向外面走去。

白流苏脸红了,那是她小便用的,今天还没处理过。

顾恋云用调羹勺起半调羹稀饭正往她嘴边送去,见她的脸忽然红了,神态忸怩,一愣,回头看见欧阳云端着痰盂正往外走,笑了,低声说:“流苏,欧阳云对你不错啊,这种事也肯做。”

白流苏脸上的红色迅速消散,眉头一皱,冷冷的说:“师姐莫开玩笑,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喜欢沈大哥一个人。”

“喜欢”二字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断断不敢当着人面说出口的,更别提将“沈大哥”这三字也坠上,但是斯人已逝,现在,她反而敢大声说出自己的心声了。

顾恋云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欧阳云则听得摇了摇头,走出房门,看见了一张明媚的脸,眼睛一眨多了些清亮,嘴角也弯出了一丝笑意。

对面的少女正端着脸盘缓缓走来,看见他,本就白里透红的脸上立刻酡红成一片,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多了些许慌乱,也许是没想到再这里见到他吧。

一看见她,欧阳云就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然后脑海中就会蹦出“美人”这个名词,他微笑着说:“媚人同学,早啊。”

“欧阳——大哥早!”潘媚人用细弱蚊蝇的声音说着,头低了下去,片刻后稍微抬起,迅速的溜了他一眼,对上欧阳云炯炯的目光,立刻羞得嘤咛一声,快步擦过他的身边跑进了病房。

目送她进了病房,欧阳云哑然失笑,心说见过会害羞的,没见过这么容易害羞的,不过,她这样子倒是很养眼啊!这样想着,胸中腾起一股歌意,他无意识的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低声哼了起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一曲歌毕,歌者没什么感觉,三个有心人却不禁面面相窥,皆没想到欧阳云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白流苏还好,一颗芳心早就魂牵他处,只觉得这歌蛮不错罢了;潘媚人最是有心,贝齿轻咬下唇,听得似乎有点痴了;顾恋云刚看见潘媚人那娇媚的神情,心里就很不是味,心说小贼又在勾引人了,小浪蹄子这是发骚呢,再见她这般神情,莫名的恨得牙痒痒,欧阳云前脚刚进房门,她的大嗓门已经吼开了:“这是谁啊?大清早的学狼嚎呢?!”

欧阳云吓了一跳,跨进来的脚又收了回去,在门口夸张的说:“不会吧大姐,你有没有音乐细胞啊?!”

潘媚人怯怯的看了顾恋云一眼,轻声说:“我觉得唱得蛮好听的!”

顾恋云瞪了她一眼说:“你懂什么?你们难道没听过这句词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潘媚人瞪大了眼睛;白流苏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这个师姐,插科打诨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要说辩嘴的话,在场的恐怕没她的对手。

欧阳云端着痰盂走了进来,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顾恋云半天,就在大家以为他会受不了这个刺激不知会怎样恼羞成怒的时候,他眉眼打开大笑着来了一句:“大姐,您真是太有才了!您真是我的偶像啊!”

这下,顾恋云受不了了,恨恨的骂上一句:“滚!你个宝器!”骂完不知道想起什么,“噗嗤”一声也笑了,说:“一个大男人怎么喜欢唱这种酸溜溜的东西。”

欧阳云听见“宝器”二字眼睛一亮,说:“倒差点忘记你们是四川人了,嘿嘿,幺妹,话不是楞个说的——”

顾恋云和白流苏愕然的对视一眼,齐齐看着他问:“你也是四川的?”

“是!”

………?

第五十四章近水楼台先得月

某子有句话是这样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三个老乡相见,泪汪汪倒没有,不过,自有一种别样的情绪在各人心头。不管是来自后世的欧阳云,还是当代的白流苏、顾恋云,他们身上都有着这样的一个共性——四川人的老乡观念很重——一时沦为旁观者的潘媚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只一瞬间,她就从绝对的主角变成了配角——如果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过去的人,会立刻联想到“花瓶”这个名词。

三个老乡很熟捻的用诸如“娃儿、幺妹、老子”等四川人十句中必有一句之类的口头禅插科打诨起来,病房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温煦而亲密。

顾恋云很及时的向欧阳云问出一个她关心许久的问题:“你娃究竟好大来?”

欧阳云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看着她说:“那你希望我好大啥?”

顾恋云脸上微微一红,嗔道:“不愿意回答就算喽。”

欧阳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潘媚人,说:“我二十一,”然后问她:“是不是有点失望?!”

“去死!”顾恋云抬脚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

潘媚人轻轻撇了撇嘴,对白流苏说:“小妹,我先走了,中午再来看你。”朝其他两人点点头,目光特别偷偷的在欧阳云脸上多停留一会,转身走出了房门。

潘媚人一走,病房里的热烈气氛反而降低了些,顾恋云问他:“娃儿来,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个了?”

“哪个?”

“潘媚人哪。”

欧阳云歪起头想了想,笑了,说:“我今年才二十一,小鬼子的攻势还没开始,呵,最少五年之内,我是没时间考虑这些事的——不过,”他眼珠子一转溜到了顾恋云的胸脯上,说:“如果仅仅是找个野火,倒可以考虑哈!”

顾恋云脸红了,胸脯却下意识的挺了挺,说:“我就知道你娃没个正行,算了,我们谈点正事吧,”嘴上说着正事,她的神情也变得端庄起来,继续说:“戴老板这个人你知道的吧?”

“嗯,”欧阳云应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到门口朝外望了望。

顾恋云暗赞一声,心说没想到他倒非常谨慎,说:“他的手脚伸得很长,‘奉献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欧阳云看着她,直接的问:“那你是帮我还是帮他?”

顾恋云嗤嗤的笑:“你凭什么让我帮你?”

凭什么呢?这是个问题,欧阳云皱了皱鼻子说:“凭我没有私心,凭我是真刀真枪的敢和小鬼子干!”

顾恋云撩了撩额前的刘海,想起那几张碎纸上的内容,知道他这句乃是肺腑之言,沉默了一会说:“这个话题以后再说吧。”

欧阳云摇头:“北平目前的水太深,对我要做的事影响太大,我想成立一个情报部门,可是,你知道的,我不是干这个出身的,我的特长其实是带兵打仗。我需要一个人帮我,恋云,这个人非你莫属。”

白流苏说:“师姐,帮帮他吧,咱们毕竟是老乡。”

顾恋云看看师妹,又看看面前一脸期盼的年轻老乡,想了想说:“你也知道北平的水很深,想涉这趟浑水,你有足够的本钱吗?光凭你们学兵团那点人马,呵呵,不是我危言耸听,目前来说,不管对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足一提。日本人现在另有打算,新占得的热河局势还不稳定,还想拉拢宋哲元,所以不好明着对付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的出动部队的话,你们学兵团经得住人家全力一击吗?还有,万一宋哲元真的投了日本人,你将是第一个牺牲品。”

“我知道,所以才想你帮我。”

“你这是让我陪你送死!”

“不一定,你根本不清楚我真正的实力,给我两年时间,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两年?!”

“两年!”

“好,我就试目以待,我声明啊,我们仅仅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力命令我的。”

欧阳云笑了,打趣道:“我敢吗,你只要负责培训布置就行了,粗活嘛,自然有我们男人来做!”

顾恋云冷笑着嗤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不,不,我只是不想自己的女人受到伤害而已。”

“我呸!谁是你的女人?”

“冤枉啊,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了吗?流苏,我有说过吗?”

白流苏微微一笑;顾恋云则羞红了脸……

论胡搅蛮缠、歪理邪说,在这个世界上,欧阳云敢称第二的话,估计敢称第一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中午时分,燕大,未名湖畔,一对青年男女临湖而立。五月中旬,春峭还未散去,纵然今天阳光明媚,北风吹在脸上,依旧带着丝丝塞外的寒气。

楚天歌涨红着脸,眼里有隐忍的怒意,他看着陈佳姚如画的眉眼,心里是禁不住的失望,心说:我们毕竟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陈佳姚怯生生的,偶尔偷窥一眼他,便被他的眼神击伤了,低下头,双手盘着衣襟,嘴微微撅着,很委屈很受伤的样子。在她想来,父亲的要求虽然有些过分,但是以她和楚天歌的关系,以楚天歌和欧阳云的关系,由楚天歌向欧阳云提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两个人就这么直面吹着风,落在路人眼里,就好像一道青春的风景。

欧阳云带着楚天歌他们,满北平的洒下了“盘尼西林”的种子,他不知道,在对财富特别敏感的商人眼里,“盘尼西林”现在和黄金有得一比,于是就发生了接下来有点戏剧的一幕。

前面说过,陈家开有商铺、工厂,陈佳姚的父亲陈翰林是个成功的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至少在陈翰林看来是这么回事,一向并不是很关心女儿学业的他忽然得知佳姚的男朋友就是“抗日双雄”,而现在圈子里流行的“盘尼西林”一事就是“双雄”发起的,他感觉到自己发财的机会来了。于是,这个一向认为女儿和楚家小子门不当户不对的父亲,不仅和颜悦色的关心起了年轻人的感情,而且提出要和未来的女婿见上一见。

陈佳姚胆子虽小,脑筋不笨,从父亲的话中听出了话外之音,觉得这是一个让父亲承认楚天歌的好机会,于是难得的向陈翰林献起殷勤,主动拢下了这个任务。

陈翰林的意思是陈家出钱,欧阳云和楚天歌出技术,双方各占一半的股份开一家药厂。

陈佳姚找到楚天歌,满心欢喜的把父亲的这个提议说了出来,本以为这是一桩大好事呢,谁知道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男朋友立刻摆出了脸色。

楚天歌的理由很简单:你以为大哥想发财啊?真要是那样,他也不会从美国回来了,直接把药厂建在美国不就得了?他又不缺启动资金,学兵团那么多武器、弹药,全部是他掏钱买的,你有没有算算那值多少钱?……要不然欧阳云怎么老觉得这小子是榆木脑袋呢,说到这里意思也够明显的了,他犹嫌不够,偏偏还要对老丈人下一番评语:我看你父亲整个就是一财迷!

这话太伤陈佳姚的心了,她的父亲纵有千般不是、万般不好,也不该他来评说啊,怎么说他都是自己的男朋友,不站在自己一边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够——小姑娘想不通了,生气了,嘴巴也就撅起来了,小性子也就使上了:一句话,这忙你帮是不帮?!潜台词是:不帮我们就吹!

楚天歌也很生气,还很失望——初恋的人嘛,总希望自己的情人是完美无缺、纯洁无暇的,她可以撒娇、可以耍点无伤大雅的小性子,但是,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却绝对必须和自己保持同一战线!

眼看着两个人的关系很有可能就如同面前的湖水一样被吹皱了,还好他们角力的对象欧阳云来了。

欧阳云这回是穿着军装来赴约的,司徒雷登预约了几个学校里的资深教授,要和他好好探讨一下以后的教学问题——顾恋云觉得这是个展示力量的机会,于是强烈建议他最好穿军服出席这种场合。

北平刚刚经历过“自治”闹剧,正是人心思定的时候,这个时候,军人、正规军人无疑能够给人以信心,说白了,就是枪杆子能让人觉得安全。

欧阳云觉得这建议不错,于是从谏如流,不仅穿上军装,而且任由她动了手脚,把眉角修的高挑一些,看起来一下子大了三四岁,用顾恋云的话说:“像个男人了。”

然后,她再次恢复了男儿装,换上了一套尉官服,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副官。

两个人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左右到了燕大,顾恋云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陈佳姚,指着她说:“那不是流苏的结拜姐妹吗?旁边那个好像是你的手下。”

欧阳云一看,可不是吗?走过去一边大声说:“天歌、佳姚,你们在这干嘛呢?”

两个人听见他的声音,转过头来。欧阳云一见两人的神态,愣了一下笑着问:“怎么?闹矛盾了?”和顾恋云对了下眼,说:“我们闲杂人等是不是要回避啊?”

他这是好心想调节气氛呢,可陈佳姚一听这话,满肚子的委屈立刻溢了出来,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将头转了过去。

楚天歌看见欧阳云,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看了眼顾恋云,见是个陌生的帅哥,讪讪的说:“哪能呢,没事。”

欧阳云眼睛故意一瞪,吼:“没事,没事佳姚为什么掉眼泪,我看准是你欺负人家了!佳姚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修理他!”说着装模作样的要捋袖子。

陈佳姚有人撑腰,更委屈了。

顾恋云看了楚天歌一眼,上前扶住了她的肩头,轻拍道:“好了,别哭了,有什么委屈说出来,我们给你做主。”

楚天歌看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对自己女朋友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眼睛不由瞪得大大的,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对她大喝道:“喂,你松手!”

欧阳云笑了,说:“吃醋啦,哈,别生气,她也是雌的!”

楚天歌一愣,多看了顾恋云两眼,这才“噢”的一声做恍然大悟状,抓抓头不好意思的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恋云恶狠狠的瞪了欧阳云一眼,低喝:“什么雌的,明明一个斯文人,偏偏要学痞子腔!”

欧阳云哈哈大笑两声,朝陈佳姚呶呶嘴问楚天歌:“没问题吧?要不要老大教你两招?!”

楚天歌看了眼陈佳姚,见她双肩**,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心中有点酸酸的,问:“大哥,药厂的资金有着落了吗?”

“资金好说,人才最重要,一步一步来吧。佳姚,别哭啦,我和顾副官还要去见你们校长,天歌这几天也怪忙的,如果因此怠慢了你,我替他陪个不是。我保证,最多还有半个月,他会天天来陪你的。”

欧阳云以为两人闹矛盾是因为楚天歌没时间陪陈佳姚,他曾经答应过楚天歌,要让其重新回学校读书,借着这个机会把这个承诺说出来,也是想让他们放心——要谈恋爱,以后有的是时间嘛。他拍拍楚天歌的肩膀,说:“等会跟我去见司徒校长,我想让你做我的助教。”

“我,不行不行。”

“是男人吗?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行呢?佳姚,天歌要当助教了,你高兴吧?”

“哼!”陈佳姚撇撇嘴,看似不屑,但眉角明显挂出了喜庆——看来还是很高兴的。?

第五十五章变化与计划

(许多大大认为这本书写到20W字,主角还在梦游,西毒承认布局上是啰嗦了些,不过由于1935年在华北确实发生了一系列有趣的事情,如果不一一书写出来,有些对不起那段时间的英雄、枭雄们,所以显得累赘了些。www.65txt.com另外,许多大大反应主角做事“无计划、无组织、无纪律”,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写到如今,除了四二六惨案因为剧情需要是编造出来的以外,其它事情都有史实依据,而且基本上每天都有故事发生,故此,累赘之处还请各位海涵。另外,有心者应该发现,主角其实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向前迈进呢——)

燕大校长办公室内,欧阳云带着自己的新任副官顾恋云和助教楚天歌会见了校长司徒雷登,三个人就他在燕大的执教细则进行了沟通和安排,陪同在侧的有顾颉刚和邓之诚两位历史学大师。

顾颉刚和邓之诚作为民国时候有名的历史大家,同时施教于燕大、清华、北大等多个学府,在北平拥有相当的名望。两人从司徒雷登口中已经得知了欧阳云这个“天才”的一些具体情况,尽管如此,当面见到本人,两人还是被对方表现出来的学识给雷到了。

说起来是件颇有讽刺意味的事,历史上,民国时候虽然出过不少大家,但基本上都局限于文科类,例如历史、文学等等,而在理科类上,所谓的大家要不就是在国外给外国人做着学生,要不就是在为外国人打工,他们所取得的成绩,大都带有浓厚的西方色彩在里面,而真正凭一已之力做出辉煌成果的,绝对是凤毛麟角!这也是欧阳云虽然“天才”,却也不得不扛着“华侨”大旗的原因。

顾恋云出任欧阳云的副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而她在燕大的表现也让欧阳云大吃一惊,这个中华古老门派“唐门”的弟子,如果精通国学,那是常理,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她竟然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其熟捻程度绝对不下于受过专门训练的他,这让他惊喜的同时,不由对她的真实身份越发好奇起来,甚至想:她不会是双料间谍吧?美国情报局和复兴社特务处?

司徒雷登这个美国老头很有诚意啊,和欧阳云敲定课程安排以后,立刻拿出了一串崭新的钥匙,然后打开窗户,指了指楼下那辆黑色的福特车说:“欧阳教授,从现在开始,那辆车就是你的了,”然后还问他需不需要配个司机。

欧阳云谢了,把钥匙扔给顾恋云,拍拍她的肩膀说:“司机已经有了,”然后投桃报李,说明天就把那篇“盘尼西林”的那文交上来,先在燕大校刊上刊登,并且允许以校方名义投到国际科普期刊上去。

美国老头听了大喜,当场给他一个拥抱,喜滋滋的说:“这样一来,燕大必将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名牌大学,欧阳教授,谢谢!”和他热烈的握手。

顾颉刚和邓之诚也站起来,纷纷向两人道贺,想起自今时起,咱中国也算是出了一个医科化学类的大师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同事,不禁都沾沾自喜起来——这个时代的中国知识分子,比起后世,真是单纯得太多啦!

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这个大师的所有才智皆是剽窃所得,就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表情了——他们会不会也会愤起而打假呢?!

大事议定,让楚天歌当助教的事就好说了,至于文凭,司徒老头当场表示,等这一届毕业生通过毕业考以后,会将楚天歌的名字嵌入其中,一并发了。

出了燕大,坐在崭新的座驾里,欧阳云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看了看对顾恋云说:“还有三个小时才到六点,去宛平吧,你现在既然已经加入学兵团了,新战友们总是要见见的。”

顾恋云目视前方,微笑着说:“教授!?真看不出来你身上有哪一点像个教授的样子,嘿,只怕会误人子弟啊!”

欧阳云不理她的调侃,正色说:“我做这个教授只是权宜,找几个有用的帮手才是真正目的。另外,学兵团的扩建迫在眉睫,这个时候扩大一点影响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扩建学兵团,你就不怕遭人猜忌?”

“你是指宋军长吗?”

“不只他一个,你可别忘了,现在日本人生吃活吞你的心思都有。”

“日本人我不怕,现在他们还不敢明着来,宋军长那里倒是必须解释清楚——”说到这里,他默默的想起了心事。宋哲元现在还呆在天津,身周的狗汉奸肯定围了一圈又一圈,虽然他觉得宋哲元未必会受那些苍蝇的袭扰而改变主意,但是,世事皆无绝对,某子不是云:夫市之无虎明矣,然而三人言而成虎。本来历史是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的,但自己的出现已经改变了太多东西,万一宋哲元改变立场的话,那将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他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学兵团和29军也会随之灰飞湮灭、甚至会成为影响华北乃至全国局势的那枚举足轻重的“孤子”……想想有些后怕,他迟疑的问顾恋云:“我们是不是去趟天津?”

顾恋云皱起了眉头:“去天津?天津的形势现在很复杂!”

“去天津吧,我必须尽快的见宋军长一面。”

“那这身衣服得换了。”

“嗯,天歌,你先回去吧,课程安排你也知道了,记得准时。”

“大哥,我陪你一起去天津吧。”

“算了,你陪陪佳姚吧,女孩子没人陪,很容易变心的——哈哈!”

晚上八点多钟,天津城宋公寓所,书房,宋哲元面色不虞的看着欧阳云;郭彪站在门口,面色有些凝重的看着欧阳云,心里暗暗为他捏着一把汗——跟着宋哲元时间久了,他知道军长这次动了真怒;欧阳云呢?貌似没有看见宋哲元的神情,犹在自顾自的喋喋不休着:“……药厂建好以后,以每天生产200支针剂、500枚药片计算,一支针剂可以赚40元,药片赚10元,那么一天就是13000,一个月就是39000,等海外的销路打开,我们还可以再上几条生产线……到那个时候,再办个军工厂、汽车厂,就是飞机厂都办得起来……”他越说越激动,渐渐眉飞色舞起来——一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大饼渐渐被他端上台面,呈现在宋哲元面前——

宋哲元绷紧的脸面终于渐渐松弛下来,本来铁了心要让欧阳云难看的想法也不由烟消云散,他提了个有点幼稚的问题:“盘尼西林真有这么神奇吗?”

郭彪和欧阳云听见这句话,前者微笑着摇摇头离开了房门,后者则暗叫一声:耶,大饼计划成功!

所谓的大饼计划是欧阳云在路上对顾恋云的随口一说。顾恋云弄明白了他和宋哲元之间的纠葛,熟悉军阀之间人际关系的她不禁有些替欧阳云担心——石友三勾结日本人是不对,但是作为西北军旧人,宋哲元要想继续扛着西北军这面大旗,那么就必须给其他西北军老人作出一种姿态,况且石友三背后还有日本人这么一层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这个时侯和日本人眉来眼去的打个热乎,这种情况下,只要石友三没有触犯到29军和他本人的利益,他都不会下得了狠手,而欧阳云作为他的手下,竟然不听指挥来个先斩后奏,别说是宋哲元,换做任何一个长官,都不可能轻易揭过此事。

她最后给欧阳云此次的天津之行下了个不详的定语:任重而道远,因小而失大。

石友三这件事情,欧阳云后来细细想想,也觉得自己意气了,不过他想后悔也来不及了,见顾恋云很担心的样子,宽慰她说:“放心啦,我对宋哲元来说现在还有不小的作用,你且放宽心,呵呵,只要我画张大饼出来,一定会摆平此事的。”

话是这么说,但对于这张“大饼”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他其实也心里没底,所以见到宋哲元以后,浑没有了上次的潇洒自如,反而将头一低,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态度,只顾一口气的将“大饼”画了出来……

宋哲元在医药方面纯粹是个小白,所以才会问出那么幼稚的问题,这从一个侧面也反应出他对“盘尼西林”这张黄金大饼的饥渴。

大饼计划成功,欧阳云腰杆挺直了,声音也大了,笑着做了一番解释,无非现在全世界只有自己掌握生产技术,而世界各国对这种药品的需求量都非常的巨大,所以“大饼”的前景非常美好云云。

宋哲元听得不住点头,问他:“那你准备时候办厂投产呢?”潜台词是:越快越好啦!

欧阳云借杆子上爬,笑嘻嘻的说:“这个嘛,要看军座了。”

宋哲元笑了:“看我,我对这个盘尼西林可是一窍不通。”

欧阳云看了看周围,确认四周没人,这才装作很神秘的样子低声说:“军座,某子说财不露富,我们药厂却是个特例,目前世界上对盘尼西林的认知不够,如果我们真要办厂,那么就必须加大宣传力度,这样才能打开销路,只是真要这么做的话,那我们这富可就非露不可了,现在国内形势这么复杂,旁边又有日本人虎视眈眈的,办厂倒不是什么难事,我就怕到时成为众矢之的,反而——”说到这里,他装模作样的啧啧叹息起来。

宋哲元想了想说:“是啊,照你刚才那种算法,这药厂真开起来的话,那就相当于一个聚宝盘哪,嗯,真要这样的话,我估计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一定都会想办法来分一杯羹,说不定还要据为已有,不过——”他忽然站了起来,用力在桌子上拍了一掌说:“我们29军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怎么说也有几万个人、几万杆枪!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欧阳,你放心,谁敢打我们药厂的主意,我绝对让他们讨不了好!”

他这话说得极有气势,让欧阳云不禁想起了《沙家浜》里的一段唱词: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总共才七八个人十来条枪——他哑然失笑,微笑道:“军座,倒不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如果您真信得过我,这事可以完全交给我办,我自有办法不费刀枪照样打发那些白眼狼们。”

“噢!”宋哲元来了兴趣,心说这个乱世没有枪杆子撑腰,话都不能大声说,你不动刀枪却如何护得聚宝盘的周全呢?“说说看。”?

第五十六章盘算

欧阳云自从被姜树人揭破了伪天才的面具以后,引以为戒,之后狠狠的恶补了一番有关“盘尼西林”的常识,在制定实施计划的时候,再也没有犯相同的错误。www.65txt.com他考虑到自己对日本的愤青情结,在来天津的路上特地请顾恋云以旁观者的身份对计划做了客观的分析,在针对日本人这一块上相应的做了些改动,这样一来,该计划的可行性还是相当高的。

首先,药厂的隐蔽性一定要好,现在可是飞机大炮的时代,一旦打起仗来,药厂这类战略目标肯定是敌方重点照顾的;

其次,有鉴于盘尼西林的推广必须造大声势,闷声大发财是绝对行不通的,而要想周围的邻居们不眼红,那只有给人家一点甜头了——29军实际控制的地区目前也只可能是翼察大部,反正其它地区也是需要代理商的,那么找一些后台老板比较硬的人来代销,就能起到一石二鸟的效用,不仅能够封住一些人的想头,还可以借助国外的合作伙伴获得29军急需的一些器材、军火。

听完欧阳云这个计划,宋哲元承认确实不一定要动到刀枪,想起欧阳云并没有特别针对日本人的手腕,偏偏他和日本人又是誓不两立的局面,问:“日本人那边怎么办?他们可真正是一群白眼狼。”

欧阳云笑笑说:“这个吗,就交给军座处理好了。”

宋哲元的脸色变了,以为他讽刺自己和日本人暗送秋波呢,不由又想起了石友三的事情,他左右想了想,觉得和日本人迟早是要打上一仗的,心说看来这小年轻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啊,也罢,借这个机会表表态,他咬咬牙说:“娘的,老蒋怕小鬼子,我宋哲元可不怕,实在不行就干他娘的!”

欧阳云一听,知道他误会了,暗暗腹诽说嘴上说得漂亮,就不知道事到临头还能不能这么硬气,他笑着说:“军座,如果单单因为盘尼西林就和小鬼子开打,我觉得没这个必要,我们反正也是为了赚钱,小鬼子里面也有想赚钱的,找个稍微信得过的代销商好了。我们这个时候和小鬼子开打,呵呵,说句不中听的话,只怕有人又会借机落井下石了。”

宋哲元一愣,一时倒没反应得过来——他一直以为欧阳云和小鬼子有刻骨之恨呢,现在听他这么说,好像也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嘛,倒觉得奇怪了,打趣道:“难得啊,‘抗日双雄’暂时放下屠刀了?”

欧阳云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实说:“不想29军的兄弟们打无准备之仗罢了,现时情况下,日本人飞机大炮的,这仗可不太好打。”

宋哲元点头,觉得这混账小子终于说了句人话,深有同感的说:“是啊,大刀毕竟是冷兵器,近身肉搏还能发挥点作用,真的对上飞机大炮那就成摆设了,欧阳,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你现在也知道我的苦处了——”指着他的额头说:“石友三的事为什么不先和我商量?你们学兵图了痛快,让我来替你们擦屁股!”

欧阳云死皮赖脸的笑了,说:“您是我们最高长官嘛,孩子们在外面闯了祸,当然得家长出面解决了,军座,我承认,石友三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向您诚恳的承认错误!”

宋哲元看着他一副赖皮相,不知道是因为被大饼的香味给熏的,或者动了慈父之心,没好气的笑了,喝道:“一句承认错误就结了?日本人还在向我要人呢!哼,再有下次,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欧阳云见他把这么隐蔽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知道确实把自己当自家人看待了,想想觉得自己这事做得是有点不地道,他正色说:“军座,说句老实话,如果石友三不让小鬼子掺杂在队伍里,我们吓吓他就算了,可是——哎,也怪我头脑不冷静,结果就闹出这么一出来了。不过军座,您还别说,这么一来,北平人民提到我们29军,提到您的大名,一个个只有一种表情——”

宋哲元被他吊起了好奇心,问:“哦?什么表情?”

欧阳云伸出个大拇指说:“29军好样的!宋军长果然不愧是抗日将军!”

宋哲元还没听出来这小年轻是在转着弯拍自己马屁,顺便下套呢,见状问:“真的?”

“千真万确!”

宋哲元陶陶然,想起当初喜峰口大捷后的风光岁月,不禁生出这样的感慨:不做抗日将军好多年啦!这个,还是做抗日将军光彩啊!

欧阳云的天津一行,知道内情的人并不多,但随着宋哲元随后的一系列大手笔,知情人不禁都开始疑惑起来:欧阳云究竟与宋哲元谈了些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将宋哲元本来居中摇摆的状态给拉偏了方向呢?

当天晚上,欧阳云和顾恋云就宿在宋府。也许是没看出后者是女扮男装吧,宋府管家给两人安排在一个房间。欧阳云没什么的,当特种兵的时候,和女队员都大被同眠过,一人一张床睡一个房间相对他来说,太小CASE了。顾恋云开始不知道房间里有两张床,以为是欧阳云的要求,不禁又失望又恼怒,心说这家伙把自己当什么了?水性杨花的女人吗?心理暗暗做好准备,心说他要敢乱来的话,就让他尝尝老娘的厉害,让他出个大丑,有些忐忑不安的随他进了房间,看见两张床,又见欧阳云衣服也不脱就躺到了床上,这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如释重负的同时,不禁奇怪为什么又会觉得有点失望。

欧阳云现在满脑子都是盘尼西林和以后的发展前景,心情相当兴奋,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不知名的小曲不时从他微翘的嘴角飞出。

顾恋云想起他在医院唱的那支歌,说:“那首歌其实蛮好听的。”

欧阳云睁开了眼睛,看着她问:“哪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哦,歌名叫《在水一方》。”

“没想到你还会唱歌,”顾恋云说着走到了他的床前,作势要坐。她本来也准备睡了,军装已经解开了扣子。

结果,没见过这种场面的欧阳云误会了,以为她投怀送抱呢,吓了一跳说:“喂喂,你干什么?!”

顾恋云见他畏狼怕虎的口气,又见他目光闪烁的掠过自己胸脯,一省,脸上不由红霞乱飞,站住了说:“你个小流氓,口花花的原来是个雏儿!”不免有想大笑的冲动。

欧阳云有些尴尬,心说自己的演技还是不行啊,装出凶神恶煞的模样说:“雏儿?那你敢不敢试试?!”

顾恋云“噗嗤”一声笑了,压低声音说:“谈正事了,和宋哲元谈得怎样?”

“很成功!”

“嗯,他准备全盘接手平津防务了?”

“嗯,等着看吧。张自忠的三十八师将会调来天津,赵登禹的一三二师调往任丘一带,察哈尔只留驻刘汝明的一四三师,这样一来,北平、天津、河北、察哈尔等于都在29军手中了。有了任丘这块宝地,我们的未来必将是光明的啊!”

这些调动布防,宋哲元早有意向,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只因为和日本人的沟通上出了问题。1935年华北一带的形势,作为后来人的欧阳云是完全不得其解的。宋哲元、老蒋为代表的国内势力,再加上一直虎视眈眈的日本人,三方角力的结果是,宋哲元为首的29军平白捡了大便宜。而这里面真实的情况究竟怎样,三方势力又是怎样的一番勾心斗角,其中详情除了当事人之外,不足为外人道。

宋哲元的察哈尔省主席被免,明着看是老蒋给穿的小鞋,但实际上却是日本人抓住了老蒋当时心理压迫所致;而29军要想名正言顺的控制平津,国民政府和日本人的态度都是必须考虑的,日本人尤为重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宋哲元老江湖了,不比欧阳云这个愣头青,凭着一股子热血就能够笑傲平津,他考虑的东西自然要比小年轻深远得多。本来,宋哲元和日本人是有默契的,日本人急于为东北三省和伪满洲政权获得法理生存空间,军备也没完成,一时还不敢染指华北激起全面中日冲突,另外,日本人看到:29军成军以来就是个亲娘不疼、后娘不爱的尴尬角色,当家人宋哲元和老蒋很不对付,最有可能培养成亲日势力,基于以上种种,如果不是因为出了石友三这档事子事,造成二百多个小鬼子被杀,日本人是很乐意将华北暂时交给29军托管的——日本人狼子野心、嚣张跋扈,梅津、土肥原等人此时已经把华北纳入自家版图了。

只不过随着欧阳云的出现,他们这个美梦注定没了成真的一天。

原本,他们还想以平津之地要挟宋哲元交出欧阳云这个帝国公敌呢,但是,他们却低估了欧阳云的能量及他在宋哲元心目中的地位。

这注定了日本人在华北问题上要吃大亏!

当初陈老头、黄老头搞这么个计划,有点“损公肥私”的意思。这两个愤青老头把穿越机当自己家的了,确定下穿越时空刻度以后,便想着来这么一手。他们原来的计划也许是为了GCD输送一个人才的吧,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计算上出了问题,把欧阳云给送到了平津,结果,愣是送给宋哲元一个“天才”。

他们也不想想,欧阳云通熟党史的人,虽然对GCD打心眼里透着亲切,但是也正因为此,意识到GCD目前特殊的政治背景,许多事情做起来不方便,而历史上29军曾经一度强大,只不过因为宋哲元和老蒋在里面掺和了许多沙子,愣是将一支铁军变成了一支病猫。对于29军,因为一曲《大刀进行曲》,欧阳云对其相当的欣赏崇拜,如此一来,穿越到平津的他自然不会舍近求远,跑去延安了。

且不说欧阳云这个选择是对是错,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只蝴蝶确实能够引起一场飓风,至于这场飓风究竟是省级还是国级,那就要看欧阳云的能量了。?

第五十七章恳谈会

顾恋云的身份对欧阳云来说是个谜,换做其他任何一人,放这么一个刺猬在身边,虽不至于寝食难安,也会提防对方居心叵测。(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出于对特务的反感,欧阳云开始确实有些担心,总怕面前忽然会出现一蓬粉末。不过随着两人相处时间增多,老乡身份的公开,出于对情报人员的渴望,他决定一定要想方设法将顾恋云这种妖精级的特工留在身边——

顾恋云的身手自不必说,难得的是心思慎密、知识面涉猎极广,而且还精通阴谋、阳谋——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代军师啊!

顾恋云此来北平,本来的任务就是为了那笔“奉献金”,但随着平津局势的变化,她又接到了一个新任务,帮助国党要员熊斌拉拢宋哲元,并严密监视宋的动向,防止宋向日本人靠拢。这样一来,她于公就有了待在欧阳云身边的理由,而随着欧阳云身上潜力的点点闪现,她对这个小家伙的兴趣大增,于私于公都有了呆下去的足够理由。

对她来说,欧阳云也是个迷呀,这小子身上的缺点海了去了,好色又胆小,还是个财迷,市侩得一塌糊涂;但是他身上的优点似乎也不少,正直、睿智、幽默、爱国、无私……有的时候想想,她都怀疑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能够将这么多优点和缺点都糅合到一个躯壳里,欧阳云的父母亲不简单啊!

任丘这地方她是知道的,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城而已,有什么“光明”可言?她疑惑的问:“任丘有这么重要吗?”

欧阳云故作高深的微笑不语,心中却在想,年出千万吨的大油田啊,嘿嘿,只要有了炼油工厂,那么飞机、坦克就不是奢望了,说不定还可以弄几艘航空母舰玩玩,航空母舰啊,中国人梦想了多少年还没能实现的愿望,如果真在自己手上实现了,那……他这样想着,脸上挂着神秘的笑容进入了梦乡。

顾恋云等了一会没得到他的回答,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小子竟然睡着了,心中又好笑又好气,暗说他现在对我倒是信任哪,也不带防毒面具了,就不怕我来点“蚀骨粉”什么的,想起他提到“蚀骨粉”时的恐怖表情,不禁微笑起来,蹑手蹑足走到自己床前,脱下军装,她用手在胸口按了按,再看看已经沉睡过去的欧阳云,心中升起一种怪怪的感觉——本来还想借这个机会考验一下他,看他究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呢,还是装腔作势的伪君子,现在可好,对方竟然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难道是我的魅力不够吗?”想起他在医院遇到潘媚人而唱出“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她心中莫名的感到了一丝失落。

第二天晚上,北平城兰香剧院,“29军学兵团与北平各高校大学生恳谈会”正在这里举行。

主席台设在舞台上,分三排坐了二十余人,系各个大学的学生代表和学兵团代表。

下面的观众席上,则分阵营坐着学兵团大部官兵和众多的学生,其中还有不少中学生。欧阳云原来的打算,只想和“大学生恳谈”的,结果风声传进了一些中学生耳中,由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早熟,而且学生中也不乏大龄青年,故此,觉得受到了藐视的他们向楚天歌、陈师昌这些会议召集人发出了强烈的抗议,最后捅到始作俑者这里,欧阳云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八点钟的样子,负责会场布置的学兵们终于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陈师昌和一个叫梅岚书的女大学生作为主持人,在千众瞩目之下走到了话筒前——恳谈会正式开始了。

欧阳云作为学兵团团长,又是“抗日双雄”之一,名望所归,自然是第一个发言。

随着梅岚书轻启朱唇,说:“下面有请学兵团团长欧阳云先生为大家讲话,大家热烈欢迎!”然后带头鼓起掌,退到一旁。台上台下登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欧阳云微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话筒前,先是对着主席台和观众席敬了两个漂亮的军礼,然后摆摆手制止了众人继续鼓掌,大声说:“各位同学、学兵团的所有战友,大家好,很高兴在暮春时节和大家相会在这里,作为曾经的学子,现时的军人,我想,自己能够胜任在军人和学子之间铺就一条友谊之桥,共建我们美好家园的责任。学兵团,顾名思义,战士们大多都曾经是你们中间的一员,而且在以后,我也会让一些在战场上表现优异的士兵继续到各个大学里进行深造。当然,如果在座的各位希望拿起枪杆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那么,29军及学兵团的大门将随时对你们敞开……”

欧阳云在天津征得了宋哲元的谅解以后,学兵团的扩建也得到了他的首肯。宋哲元不愧是在政治圈里打滚多年的人,得知欧阳云有意将扩招对象向大学生重点倾斜,他提出了更深层次的考虑,认为随着时局的发展,29军肯定会全面接管河北,河北境内原先因为民国政府机关撤出而造成的权力真空正需要有人填补,而大学生们无疑是最好的政工干部来源,让他特别留意这方面的人才。

这本是正牌学兵团建立的初衷。欧阳云早考虑过这些问题,而且想得比宋哲元还要全面——29军要想在将来凭翼察之地和日本人硬碰硬,那么施行新政,建立一个高效、廉洁、政令统一的地方政府就是非行不可的。而热情、正直、拥有学识的大学生们正是执行这一计划最好的推手。

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向宋哲元建议,只是怕引起对方猜忌,现在见其主动提了出来,自然乐观其成,欣然领命。

恳谈会的进程是陈师昌和几个大学生领袖商量出来的,在欧阳云讲话以后,李铁书作为纯粹的学兵团代表,将会针对学生们的提问一一解惑,然后就是学生们和学兵们的交流时间,最后,李铁书会拿出一份详细的征兵方案,有意的学生则可以有选择的报名——是参加文官性质的“特勤大队”呢?还是加入学兵团成为一名纯粹的军人。至此,恳谈会就算圆满成功了。

学兵团团部的安排,本来是由欧阳云为学生们解惑的,最不济也要楚天歌出马,毕竟这两位戴着顶“抗日双雄”的光环。但不巧的是欧阳云还要去参加一个北平工商界人士组织的茶话会,而楚天歌的口才就那个样子,没办法,只得让李铁书这个老将出马了。对此,李铁书很有意见,他对盘尼西林等完全一窍不通,以致会前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备课。

九点钟左右的样子,欧阳云和顾恋云、刘哲良带着侦察排出现在会元茶馆。

商人最是势利,有鉴于此,欧阳云的形象顾问(他们私下里的称呼)顾恋云为了造势,力排众议,不仅让欧阳云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服,而且还让侦察排荷枪实弹的列阵保护。还别说,她这一手准备真管用,与会的商人们虽然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老字辈”,但是面对学兵团如此阵仗,愣是不敢小瞧了欧阳云,一个个表现得极为绅士、拘谨,让欧阳云把奸商的潜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学兵团不少学兵都是北平人,在各大学校、报社都有人脉,在欧阳云的策动下,各大报纸上都通篇累赘的报道了有关“盘尼西林”的事情,顺带的,欧阳云这个发现者也是名声大噪,真正是想不出名都难。

与会的商人有不少肚子里都是有相当墨水的,他们也许并不清楚“盘尼西林”“多功能车”究为何物,但是敏锐的商业嗅觉却让他们察觉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商机。

楚天歌和陈佳姚之间的角力,最后还是男人败下阵来。楚天歌这小子也有意思,不知道怎么想的,在欧阳云看来的一件好事,他却迟迟疑疑的老开不了口。前天跟在欧阳云屁股后面跟了一天,最后还是欧阳云察觉出了不对,一再相询,他这才说了出来。

这方面欧阳云早有打算,一听就乐了,说:“好事啊,回去跟你丈人说,让他多联系几个人,我手上的项目多着呢,只要想赚钱的,尽管来找我!”

楚天歌脸红了,讪讪的问:“大哥,不会勉强吧?”

欧阳云大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勉强什么?就是勉强,为了你小子的终生大事,我也得让它不再勉强。”

楚天歌嘿嘿一乐,跑了。当天晚上,便带来了他“丈人”的消息。

这陈翰林正好是北平商会的副会长,欧阳云既然放出了大话,他也不吃独食,立刻和会长秦兹林通了消息,然后两个人召集起一帮子会员,商量之后,决定次日在会元茶馆组织一个商界和军界的茶话会以交际感情。

自古以来,商人和军人之间哪有什么感情可交际的,最不济的也就是狼狈为奸,一个为权一个为财各取所需而已。

欧阳云当时一听楚天歌带回来的消息就乐了,顾恋云在旁边看他笑得有点邪气,不知道这家伙又在策划什么坏点子,善意的提醒说:“欧阳,你娃不会盯上人家的钱袋子了吧?”

欧阳云哈哈一笑说:“NO、NO,我不过是想到了一条以商制农的妙计而已。”

“以商制农?”

欧阳云也不解释,笑了笑说:“就不知道军长肯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顾恋云不解了,问:“这和宋哲元又有什么关系?”

欧阳云摸了摸下巴,那里被顾恋云刚刚修理过,她说是为了增加沧桑感,必须让它尽快的长出胡子来,现在还有点疼,他说:“我想当官。”

顾恋云和楚天歌乐了,楚天歌说:“大哥,没想到你也是个官迷啊?!”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说:“这官迷也有好坏之分的。”

顾恋云大乐,说:“还是第一次听说。”

楚天歌看看顾恋云手上的刮刀,又看了看欧阳云光溜溜的下巴,暗说自从这个女人出现在大哥身边,大哥最近怎么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啊?不会是给这女人下了迷药吧?!意识到有这个可能性,他呆不住了,决定立刻去找陈师昌和李铁书他们好好说说这事。?

第五十八章茶话会

欧阳云是个官迷?如果有人对学兵们提出这个问题,估计十有八九会得到一个白眼的回答,晦气点的说不定还会得到一个巴掌的额外奖赏。www.65txt.com

不过不管外人怎么看,欧阳云自己目前确实想当官,而且已经有了目标。

在北平商会和学兵团的茶话会后,他以送陈翰林回家为名,开始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陈翰林这么热衷于这个茶话会,其实本的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指望靠着女儿和欧阳云、楚天歌的特殊关系能够合办药厂,最不济的也要入股。

茶话会进行到一半,他就失望了。大家都是聪明人,欧阳云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商人们都听出来了,药厂作为29军的军办企业,是不可能分给民间一杯羹的。好在欧阳云接着就扔出了一只只大饼:汽车厂、发动机厂、电子元件厂、收音机厂、电视机厂、炼钢厂、被服厂、石油公司……其中许多名称,在座的虽然听都没听过,不过,从扔大饼的表情上,他们看到了其中油水,于是,本有些死气沉沉的茶话会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热烈起来。

为了“以商制农”,欧阳云这回是无耻到底了,中国此时还没电视台、电视剧制作单位呢,他却连电视机也搬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首先惊呼出声:天才啊!

然后,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就朝欧阳云头上扣了下来,什么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啦,旷世奇才啦……

欧阳云纵然再无耻,脸皮再厚,却也止不住的汗出如浆。

顾恋云早受不了这里的肮脏空气,直接捏鼻子闪人了,只苦了刘哲良,毕恭毕敬的站在欧阳云后面,看着团长脖子里泊泊的汗水,深感同情的同时却又岌岌自危,因为已经有人连他夸上了:看看,这就是欧阳长官的兵,实在是威武啊!

……

商人们对此次茶话会显然是抱有很高期望的,诚心也足够,临了由陈翰林出面,献上了黄澄澄的三十根金条外加美貌侍女两名。

献上美女的时候,陈翰林是这样说的:“听小女说欧阳长官至今还未成家,家人又多在海外,孤身一人的没个照应可不太好,这两个丫头聪明伶俐,就让他们照顾您的起居吧。”

两个美女很懂事的,立刻上来一福说:“见过欧阳长官,从此以后,我们就是您的人了。”

欧阳云目瞪口呆,暗说这什么年代啊?不会是清王朝复辟吧?这种礼节好像只在清剧里看到过。

他这一发呆,商人们可就得意了,特别是坚持要送美人的秦兹林,不由得意的朝陈翰林努了努嘴,意思说:看看,我说没有哪个猫儿不贪腥的吧?管他这只猫多大,只要是公的就成。

很巧的是,顾恋云在这个时候又回来了,看见欧阳云的“丑态”,她可是发飙了,虽然没立刻楸他的耳朵,但那眼神却愣是让欧阳云立刻回复了清明,急忙摆手说:“不不,各位长辈厚爱,欧阳谢了,这两个姑娘还是请你们带回去吧,我住在军营,自有勤务兵照应,再说了,军营里是不允许女人出没的。”

商人们不知道他刚才发呆乃另有缘故,实是因为在民国风俗这块犯了小白的通病而已,还以为他是假惺惺的客气,秦兹林笑嘻嘻的道:“长官,军营是不能容女人出没,难道您在北平没有住所的吗?要是这样,秦某送一套公寓给你好了。”

其他人一听,觉得这是个送礼的好机会,纷纷开口,这个说在哪里有一处好房子,那个说自己新建了一套住宅,无一例外的想要送他一套房子好供他金屋藏娇。

欧阳云没想到拒绝一礼反而又多了一礼,看了眼顾恋云,见她的眼神冷得和三九寒冬的气温有得一比,站起来说:“各位,欧阳云身为军人,这个礼万万不能收的,嗯,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吧,过几日我就今日开出的项目列个清单出来,各位有兴趣合股的话请找陈会长吧——告辞!”

说完朝刘哲良指指桌上的黄金,然后走到陈翰林身边说:“陈会长,待会你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众人见他如此,本以为今天这礼是送不成了,由于他们这礼乃是将黄金和侍女算在一起的,见刘哲良将那堆黄金抱起来拿走了,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年轻的长官是爱财不好色的!一个个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动起了心思,暗说看来还得想办法打听出学兵团的驻地,再送上独一份大礼过去……

欧阳云和顾恋云一前一后坐进车里,他还没坐稳呢,顾恋云冷冷的一句扔了过来:“你个死色狼!没见过女人哪!我们四川人的脸全被你丢尽了!”

欧阳云暗想自己刚才表现得还好啊,虽然没达到坐怀不乱的境界,但至少还是心如止水的,说:“大姐,你搞错了吧,我刚才的表现——”

“还表现呢,一副呆头鹅的样子,就差没流口水了!”她还要说什么,看见陈翰林走了过来,这才恨恨的把嘴闭上了。

陈翰林见欧阳云坐在后排,也在后排坐下了,笑着问他:“欧阳长官,不知道有何见教啊?!”

欧阳云见商人们陆续走了出来,不少人在门口微弱的灯光下向自己招手,忙微笑着朝他们招招手,对顾恋云说:“走吧。”

顾恋云发动了车子,转头问陈翰林:“陈老板,请问你家住址。”

陈翰林正要作答,却被欧阳云接了过来,他笑道:“你以为我真要送陈老板回家啊,他自己又不是没车,我这是要和陈老板单独谈谈。”

顾恋云哼了一声,挂上档,将车子开了出去。

欧阳云看了陈翰林一眼,笑着说:“陈老板,我和天歌是兄弟,如果不嫌见外的话,我就叫你一声叔叔了。”

陈翰林大喜,谦虚道:“这如何敢当。”

欧阳云微微一笑说:“我想请陈叔叔帮个忙。”

“哦,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陈某一定竭尽全能。”

“陈叔叔客气了,我不当您是外人,就直说了,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北平军分会的一些要人。”

“认识几个,和秦德纯的关系还不错。”

秦德纯欧阳云听说过,察哈尔现任省政府主席,29军副军长,但是他并不知道对方在北平军分会竟然也有任职,于是很小白的问:“秦德纯?他在北平军分会担任什么职务?”

“怎么?贤侄不知道吗?”

欧阳云脸红了,解释说:“我刚从美国回来不久,北平的人事不是太清楚。”

陈翰林点点头:“这样啊,他是北平军分区委员,嗯,你要我帮什么忙呢?”

秦德纯既然是29军副军长,那么和宋哲元的关系自然相当不错的,欧阳云不清楚的是,历史上的秦德纯是被称为29军的智囊的。他的回答很直接:“我想当官!”

“啊!”陈翰林瞪大了眼睛,显然被这句话给雷到了,然后他自以为是的问:“怎么?贤侄嫌现在的官职太小了?”

“不,不,我指的是文职,你知道的,随着29军全面掌控河北,而原先的国民政府机关又全部撤了出去,一些地方部门主管肯定会重新安排的。”

陈翰林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做恍然大悟状,说:“这么说你是想到地方做官?”

欧阳云点点头说:“是,而且必须是县长之类能够掌控一个地方的。”

“这个啊,能告诉我原因吗?”

“当然,我已经有目标了,任丘的最高长官。”

“任丘,那只是个小城啊。”

“但是任丘的地下有石油!”

陈翰林惊叫起来:“任丘地下有石油?!”

顾恋云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他那句“有了任丘这块宝地,我们的未来必将是光明的啊”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如果这事办成了,陈叔,我可以承诺石油公司至少可以给你10%的股份!”

陈翰林动心了,不过他没有因此被冲昏头脑,问:“欧阳贤侄,据我所知,国内目前还不具备开发和炼油能力。”

欧阳云自负的笑了:“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回国,现在我回来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行,这事包给我了!”

欧阳云朝他伸出了手,说:“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成功!还请陈叔别把今天的谈话告诉其他人。”

“我省得!”陈翰林和他紧紧握在一起,感觉好像握住了一根点金棒。?

第五十九章三天

鬼宅,厨房,随着一阵香气冒出,顾恋云两手各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啧啧叹道:“欧阳,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将来你就是不当兵了,开个餐馆什么的,也足够养家糊口了。www.65txt.com”

这菜是欧阳云中午炒的,一盘回锅肉、一盘盐煎肉,很地道的川菜,当时,菜还没起锅呢,在屋里的顾恋云就坐不住了,飞跑出来看着欧阳云像看见个怪物,问:“天啊,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东西吗?”

欧阳云实话实说:“骑马。”

一边打下手的刘哲良一听,想起行军的事,嘴巴一咧,笑了。

顾恋云闻见家乡美食,完全不顾形象,直接用手从锅里捻起一块肉片丢进嘴里,然后呼哧呼哧的的说:“嗯,地道,不错。”

特种兵欧阳云在那个时代还有个身份,队里的兼职大厨,队友送美称“食神”——自从品尝过他的手艺以后,以后每逢休息日,队里的几个好兄弟就不肯去食堂了,而是买上菜,拉上他前往队长家里开小灶。欧阳云来自四川,最那手的自然是川菜,其中的回锅肉、盐煎肉、麻辣豆腐,众人都是百吃不厌。

他看了女人一眼,不由被她的馋相逗笑了,说:“急什么,还没熟呢。”又说:“多得很,够你吃的。哲良,等会吃过饭,你送点到医院去,流苏这丫头肯定也喜欢吃。”

自从楚天歌怀疑大哥被女人下了迷药,李铁书、陈师昌等人听说之后,立刻将刘哲良派了过来。楚天歌对他的叮嘱是,千万不能让大哥和狐狸精有单独呆在一起的时间。李铁书其实不信这个,但是也觉得这样稳妥一些——顾恋云的身份太复杂了,防着一点总是好的。

不过,对于顾恋云这个唐门嫡系传人来说,要想解决刘哲良的“灯泡”问题,实在太小儿科了,只需要用指甲挑那么一丁点“迷魂粉”,就足够让他安然入睡一整晚了。

欧阳云开始觉得不妥,怕刘哲良迷药吃多了会留下后遗症。顾恋云笑着宽慰他:放心,“迷魂粉”不是“一夜梦”,只安神助眠,没有副作用的。

欧阳云不懂这些,想起自己每每有要事和女人谈的时候,刘哲良电线杆子似的杵在一旁,虽然也不出言打扰,可是总让自己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于是便默认下来。

只可怜了刘哲良,莫名其妙的多做了好梦不假,但是每每早上醒来,发现团长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在身边了,自己这个勤务兵本应该服侍他洗脸、洗脚的,现在这样,可是相当的失职啊!于是,等欧阳云起来以后,总是会谦恭的向他承认错误:“团座,对不起,昨天我又睡过头了!”

欧阳云心中好笑,脸上却必须不露声色,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没事,年轻人嘛,睡眠多些,正常!”又说:“哲良,跟你说多少次了,私下里就别团座、团长的了,叫大哥吧,老大也成。”

欧阳云自己才21岁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学兵们总是喜欢用“年轻人”相呼,而学兵们对这称谓也挺适应,倒好像欧阳云已经七老八十似的。

刘哲良憨憨的应了声,说:“团座,我下次会注意的。”

欧阳云摇头苦笑,心想现时不比后世,世俗的一些东西植入人心太深,就比如这个官和兵吧,你当官的表现得再谦和,大头兵们不敢接你这个茬还是没办法——慢慢来吧。

用过宵夜,刘哲良和往常一样,虽然不甘,却也只能沉睡去了,欧阳云和顾恋云相对坐在桌前,她说:“有件事我想不明白,你想当官,直接找宋哲元不就行了,干嘛还要绕一道大弯,以目前宋哲元对你的器重,他肯定会同意的。”

欧阳云笑笑说:“不一样的,打个比方,河北就是块大蛋糕,现在29军得到了这个蛋糕,下面就应该按字排辈分蛋糕了,如果这时我主动提出要哪一快,固然会得偿所愿,但是,却难免遭人非议,弄得不好,还会有后遗症;如果是分给我的,那就不一样了,拿得理直气壮不说,说不定还能提点附加条件。”

顾恋云是个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说:“我知道了,你是想在任丘做个土皇帝!”

欧阳云暗赞她一声聪明,对土皇帝一说却是不敢苟同,那纯粹是污蔑他的智慧嘛,他的觉悟有那么低吗?说:“我其实是想尝试一下新政。”

“新政,这和‘以商制农’有关系的吧?”

欧阳云点点头,心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如果换做楚天歌,没准越听越糊涂,接着就是非把砂锅打破不可了。看着顾恋云那闪着睿智光芒的眸子,不由感慨,如果顾恋云能和楚天歌换个脑袋那该有多好,自己完全可以把一些事情托付给他,那真是省心了。

顾恋云轻声念着“以商制农”,念了几遍不得其解,笑笑说:“想不通你这个‘以商制农’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变农为商吧?农业乃国之根本,没有粮食,说什么都是空谈。”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笑笑,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蝴蝶的出现没能改变历史车轮轨迹的方向,随着张自忠的三十八师调往天津,赵登禹的一三二师调往任丘,宋哲元终于得偿所愿的占据了翼察两地,算的上是个有枪有山头的大军阀了。

这样一来,29军的地位水涨船高不说,宋哲元在日本人和老蒋眼里也变得越发重要起来,随着有关日本人频频造访宋哲元的消息通过某些有心人传到南京,老蒋真的急了,催促熊斌不惜一切代价防止29军倒向日本人的怀抱。

熊斌之前和宋哲元已经会晤过几次,但是因为手上没有拿得出来的东西,说话一直没什么分量,得到老蒋的最新指示,他立刻再次约见宋,这次还带上了顾恋云。

顾恋云穿着一身崭新的中校服前往天津的时候,欧阳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新晋副官军衔竟然比自己还高——这个女人,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啊!

顾恋云在天津呆了四天,欧阳云把自己关了三天。这三天里,刘哲良门神一样守在他的门口,严格的执行了团座谁也不见的命令。这弄得一些好不容易打听出欧阳长官住处的商人们心里酸溜溜的,很不甘心。许多人心里就不禁嘀咕上了——花了那么多金条,还煞费苦心的搜罗来一些古玩,结果对方虽然照单全收,可是连面都不让见,这厚礼的效用可莫要打了折扣才好。

欧阳云这三天里究竟在干什么,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刘哲良用厚纸把窗户封得严严实实的,里面又拉上了窗帘布,这样的保密措施,就是顾恋云、白流苏她们来了估计也没办法窥探到屋内的虚实。

欧阳云这三天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没超过八个小时,忠于职守的刘哲良同样如此。后者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嗜睡症似乎不治而愈,每每在团座房门口坐到凌晨三四点,竟然也能保持清醒,不由更加不解之前那段特别嗜睡的时光,而随着顾恋云的回归,他发现自己的嗜睡症又犯了,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暗说:难道,自己的嗜睡和这个顾副官有关系?这样一想自己的脸先羞红了,不可否认的是,顾副官是个万人迷式的女人,是男人的都难免会对她动心,他当然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在他心目中,顾副官早已经被定性为团座的女人了——她和团座正是天造的一双、地设的一对,很多时候,看到他们在一起,他心里都会产生一种幸福的感觉——多好的一对啊……

三天后,欧阳云的房门被他打开了,他站在门口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桌子上那堆稿纸指了指,对自己的勤务兵说:“收拾一下,我,我睡一会。”接着,他有些蹒跚的走到床边,一头栽倒,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天亮。

刘哲良帮他掖好被角,轻轻走到桌前,看着百多张上面写的密密麻麻的稿纸,吃了一惊,回头看了看欧阳云憔悴的面容,暗赞团座就是有学问,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结果整出来一堆天书。

可不就是天书吗?对于只上过几年私塾,学兵团中年龄最小的刘哲良来说,什么“电视机成像技术概要”、“电视机扬声器的应用”、“真空三极管的功用和制造”……很多名词他都是第一次看到,根本不知所谓何物,心想这都是咱团长写出来的啊,他对自己的年轻长官不由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怀疑是不是传说中的文曲星下凡了。?

第六十章做媒

欧阳云事后尽管补了将近12个小时的睡眠,脸色依旧极差,每日被顾恋云重点照顾的下巴、腮角长出了短短的青黑胡须,衬着有些凌乱的头发,显得特别的憔悴、潦倒;双眼里布满血丝,嘴唇有些干裂,貌似得了一场大病。www.65txt.com

这天上午10点多钟的样子,一副病态的欧阳云和刘哲良各坐着一辆黄包车正从陈翰林家所在的胡同里出来,顾恋云驾着汽车堵在了黄包车面前。

乍看见欧阳云的面容,顾恋云大吃一惊,暗忖自己离开才四天,怎么憔悴成这样?男人还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将欧阳云拉进车里,很自然的伸手放到他的额上,关切的问:“病了?”

女人的手温润而柔软,肉肉的暖暖的,带着一丝香气,欧阳云疲惫的心里一下子如同注进了一汪温泉,暖暖的很幸福的感觉。他笑笑说:“没有,就是熬夜了而已。”

“什么事需要熬夜?我一不在身边,你就忙起来了?”

欧阳云笑笑没有回答,这事说不得的,掌上电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一颗原子弹啊,弄得不好,就会炸得这个世界当前秩序全无,这件东西,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顾恋云等刘哲良上了车,启动车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好消息是熊斌和宋哲元终于达成了共识,后者体会到了最高当局的“用心良苦”,决定要和国民政府站在同一战线上;前者答应了后者的一系列要求,要编制给编制,要枪给枪,要饷给饷……顾恋云在熊斌面前替学兵团说了点好话,结果,学兵团获得了独立旅的编制。

独立旅,名义上还是旅,但人员配置就相当于一个丙级师了,欧阳云大喜,忍不住用力在女人肩头拍了一下说:“真的吗?太谢谢了。”

顾恋云笑了,说:“别开空头支票,怎么谢我吧?”

欧阳云眨了眨眼睛,看着女人那吹弹欲破的脸,张开双手做拥抱状,笑道:“亲一个?”

他这举动若是放在如今,大街上很平常的一景;但是放在二三十年代的北平,可就相当的惊世骇俗了,好在旁观者只有一个刘哲良。

后座的刘哲良听得张大了嘴巴,暗说咱团座就是强啊!然后又想了,如果他们真的在面前亲嘴,那,那我如何是好呢?是看还是不看呢?一时脸上急得通红——

标准的皇上不急急死太监啊!

顾恋云脸上一红,嗔道:“滚!”不过,就在刘哲良以为她一定很生气的时候,她侧过了脸颊!

刘哲良固然是惊得嘴巴再也合不拢了,欧阳云看着那白里透红的脸蛋,上面分明写着“你来啊”三个大字,立刻吃不消了,一时反而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是该大起胆子狠命一亲呢,还是赶快转移这个暧昧的话题。

顾恋云却是吃准了他的反应,嗔了他一眼,咯咯的娇笑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才二十一岁,她几乎要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传说中的银样蜡枪头了。

由于有这么一个插曲活跃气氛,加上学兵团晋升为独立旅这事确实可喜,一路上,三人的心情都相当不错。只是临近鬼宅的时候,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苦起了脸,都想落荒而逃了。

还是白流苏做主人的时候,鬼宅鬼名远扬,行人晚上走路都不敢从门前路过。不过自从欧阳云入住以后,宅子里虽然多了三座坟茔,阳气却渐渐的浓厚起来,四周的邻居们惊讶的发现,鬼宅里最近竟然传出来欢声笑语。有心人打听一番,得知欧阳云乃是杀得小鬼子惨案连连的“抗日双雄”之一,又是个长官,这才恍然大悟——天桥的郭半仙不是说了嘛?“雄”者,阳刚十足,天生克鬼,克女鬼尤甚;枪也是一件阳刚之器,故此,鬼宅里的阴戾之气渐消,阳气日盛。

在老大爷、老太太们眼里,鬼宅的新主人欧阳长官年纪轻轻,相貌俊朗,虽然不甚出门,但路上遇到街坊邻居,总是面带微笑,点头招呼,一点也不像个当兵的,倒似自己的子侄般可亲。

老人们在北平住得久了,当兵的见得海了去,这样的军官却是第一次见,先是好奇,不免多看上两眼,发现年轻军官并不恼,甚至还微笑着点头,胆子渐渐大了,有些半职业性的媒婆们脑袋就开始活泛起来,打听出欧阳长官还没成亲,不少人就开始张罗上了:长官,某家小女人长得俊,又知书达理,现在某某中学读书呢,您要不要见见,喏,这是她的小照。其中有一个姓赵的老媒婆,更是乐此不疲,每次欧阳云出门,她总能逮到机会,而且做媒的人选次次不一样,也许在她看来,是不信整个北平城找不到与欧阳长官相匹配的姑娘吧?她尖牙利嘴的,又是个老人,欧阳云不敢接招,自然每每都是落荒而逃。

欧阳云出门,开始是二人行,同伴只有顾恋云;刘哲良加入进来以后成了三人行,而声势最大的时候,楚天歌、陈师昌、黎兵加上侦察排的学兵,一行不下于二十人。

学兵们思想单纯,官兵观念也重,自家长官面临这样的事情,在他们看来是一件颇为滑稽的事情,咱们团座什么人哪?单枪匹马也敢杀得小鬼子鬼哭狼嚎的主,只是对于这些老太太,这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的——哎,团座不是说了吗,咱们是老百姓的水米养活的,是子弟兵,子弟兵嘛自然得有子弟兵的样子,御外侮、除内贼,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父老乡亲面对小鬼子的屠刀才存在的——笑是不敢明面上笑的,除了楚天歌那个没心没肺的,不过,在肚子里偷着乐总成吧?

顾恋云没这么多顾忌,她的男子装扮伪装得极好,虽然在老太太们眼里,这个小军官俊俏得有点过分,貌似比自己介绍的大姑娘还要俊上几分,可是面对人家腰杆上的枪,没人敢拿她说事——这个小军官不知道什么身份,貌似欧阳长官也怕她三分,可不是吗?这时正在欧阳长官耳边嘀咕着什么呢。

顾恋云这话明显的藏着坏笑:没想到你还挺受老太太们欢迎的,当真是老少咸宜啊!

当着老太太们的面,欧阳云不好发作,顶多也就是瞪她一眼而已,面上还得尽可能温煦的笑着,倒好象真的老少咸宜似的,这自然引得女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

赵老太太自从接下城南商家的嘱托,在鬼宅门口堵了几天了,今天可逮到欧阳长官出门了,自然不会放过。欧阳云这才刚刚下车,她就迎了上来,先是关心一下他的身体:“欧阳团长,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要保重身体哦!”然后才转入正题,拿出个红绸包,里面是商家姑娘的生辰八字,她咧着嘴笑着说:“欧阳团长,这个商家姑娘可真是不错,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个大学生,父亲开了几家钱庄,手上有花不掉的银钱,你要娶了她,保管吃穿不愁、一辈子享福!”

顾恋云立刻乐了,伸手去皆红绸包,嘴上说:“真的吗?好事啊!”

欧阳云现在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风俗,知道接过人家生辰八字意味着什么,立刻把顾恋云的手给抓住了,对赵老太太说:“真谢谢您啦,昨天收到家里的信,父亲在老家给说了一个,嗯!”他的目光转到身后刘哲良的脸上,见这小子正憋着笑呢,笑着一指他说:“我们这位兄弟还没订亲,要不,您老人家给他们撮合一下?”

刘哲良立刻吓得一蹦三丈高,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不行不行,团座,您可别拿老实人开心!”

欧阳云确实没欺负老实人的习惯,目光落在了顾恋云脸上,见她想溜,一把拽住了,对赵老太太说:“那他吧,”左手很自然的在她脸上拧了一把,又说:“看这小脸蛋水灵的,保准商家小姐喜欢。”

顾恋云脸红了,不为他乱点鸳鸯谱,只为刚才那一拧,低声嗔道:“你作死啊!”

欧阳云低头凑她耳边,轻声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滚!”

赵老太太不傻,见他这般推脱,知道没戏了,难免失望,又看他两个男人打情骂俏的,不由眼睛犯了直,暗说乖乖,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欧阳长官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感情是喜欢这调调哪!老人家心地不错,觉得自己该开导开导他,叹息一声说:“欧阳团长,这婚姻岂能儿戏,你看不中就说一声嘛,这样推来推去的,又不是买卖货物,”又说:“不过我总觉得,这男人嘛,还是应该找个女人生几个孩子,这才像是过日子的……”

欧阳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立刻松开顾恋云。他朝旁边看了看,见围了一大圈子人呢,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似的,显然是茶馆里看戏看出瘾来了,正把这鬼宅门口当作茶馆呢,他面色一正,大声说:“身为军人,正值国家多事之秋,外患不除、内乱不平,何以家为?!诸位父老乡亲,承蒙厚爱,欧阳不胜感激,但是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要提了——哲良,你傻站着干嘛呢?回了!”

赵老太太失望而归,看戏的扫兴而散,顾恋云紧走几步,凑到欧阳云耳边问:“你刚才那段真的假的?外患不除、内乱不平,真的就不成家了?”?

第六十一章美国情报局

欧阳云那段话自然是随口编出来的,属于急智,至于是不是非得等赶走小鬼子才成家,这个问题还真没想过。www.65txt.com有心拿女人开心,他说:“怎么,着急了?我倒差点忘了,你比我大好几岁呢!”

“滚!”顾恋云嗔道,一脚就踹了上去。

欧阳云落荒而逃,心说终于扳回一局,哈哈大笑着走进堂屋,往大门口一站,颇有气势的对着一屋子的大学生们说:“大家看得怎么样了?有什么疑问没有?”

堂屋里聚拢着二十几个大学生,欧阳云房间里还有几个,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或站或坐或蹲,就着几张或十几张纸看得津津有味,有的还小声争辩着什么。顾恋云正奇怪这么多人在这干嘛呢,听见欧阳云的话,才知道是他召集过来的。

这批大学生一共三十二人,都是北平各高校行将毕业的,恳谈会之后,被欧阳云、陈师昌、李铁书等人筛选出来,以学兵团特勤大队的名义招录进来的,如果不出意外,这些人将成为明日各行各业技术上的领尖人物。现在他们手上捧着的,正是欧阳云花了三天三夜剽窃出来的设计、发明。

这些设计、发明放在二十一世纪,任何一家大点的图书馆里都能查阅到,属于最基本的一些理论知识,但放在二三十年代,却代表了当今最高科技水平。这批大学生,纵然专业对口,也看得似懂非懂的,有些人正感到焦头烂额呢,听见始作俑者的问话,登时全部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提出各自的疑问。

这些理论知识,欧阳云从初中就开始学习,与他们大学才开始接触相比,基础自然牢靠得多,他分门别类的一一作答,学生们都算是准专业人士,只是某些名词、理论尚是第一次接触,难免费解,听了他初入浅出的解释,立时恍然。渐渐的提问的人就少了,转而更有兴趣的阅读起来。

顾恋云精通英语,也曾上过几年中学,因为本身就是搞毒药出身的,医学药理知识知之甚祥,拿起最感兴趣的“盘尼西林(青霉素)的效用和制造发法”看了看,找到欧阳云,提出一个相当专业的问题:“我不知道细菌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盘尼西林也是细菌,那么这种疗法就是以毒攻毒了,这盘尼西林应该有副作用的吧?”

盘尼西林也就是现在的青霉素,尝过其味道的人都知道,打针之前是要做皮试的,这么做的原因正是为了防止引起不良反应。

顾恋云这个问题可谓直指要点,欧阳云听得不禁眼前一亮,心说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自己对她的了解远远不够啊,看来需要对她的潜力进行进一步的挖掘——笑着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

顾恋云妩媚一笑,说:“你以为我两年的笕桥中央航校是白读的?”

“笕桥中央航校?”欧阳云瞪大了眼睛,他还是小看这个女人了。笕桥航校出来的人,如果同时又是特工的话,那么她在特务处里的地位就值得商榷了——军衔中校,一口流利的英语,他脸色一变,抓住她的手把她拽进了白流苏的房间,然后“呯”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措不及防之下被他的大手握住,顾恋云的心尖猛的颤了一下,很幸福的感觉。光天化日之下,四周众目睽睽,她当然不会花痴到以为他想干什么坏事,纵然如此,脸上还是如同春风拂过的花朵一样变得娇艳起来。

不过欧阳云的脸色和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一场狂风骤雨,瞬间摧残了她少女般的情怀——欧阳云的脸色有些木,眼神却很冷,他似在自言自语的说:“听说笕桥航校聘请美国人做顾问,里面的教官也不乏美国人,不知道美国情报局有没有派教官进驻?”说着,他的目光转到了她的脸上。

美国情报局,全称是美国情报组织战略服务局,由乔治?华盛顿总统在独立战争时期建议成立,1947年后改为中央情报局,也就是好莱坞电影里经常充当主角的那些CIA们的老窝,是美国最大的情报组织。

顾恋云的脸色立刻变了,恍若暴雨后的花朵,红艳不再,而是泛着苍白,她迎着他那冰冷的目光,问:“你知道了?”

“只是猜测而已,你承认了?”

她苦笑:“当然,我本来就没有隐瞒你的想法。”

两人的对话有些突兀,至少旁听者会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们两个作为聪明人,却都心知肚明对方究竟在表达着什么。

这个时代的人,因为国民政府和美国政府之间的友好关系,对美国是有普遍好感的,认为这是一个很友善的国家。欧阳云作为后来人,自然不会苟同这个观点——美国现在所谓的友好,不过是因为它还没有能力当上世界警察而已。而美国一旦自以为是的披上世界警察这件外衣,那等待友好国家的只有它满世界挥动的大棒而已,讽刺的是,这只大棒代表的是所谓“自由民主”的正义。

就是这个美国,在中国抗日战争最艰难的时候,还在向日本出口废旧金属、汽油等军用物资;也是这个美国,自身陷入二战的泥潭之后,竟然要求国民政府在自己的国土大半沦于敌手的情况下出兵缅甸……

而美国正是通过一战、二战发了大笔战争财以后才崛起于世界的。

对于顾恋云的身份,欧阳云有过种种猜测,甚至一度把她联想成像川岛芳子那样的女人。而顾恋云的表现却让他收起了这些谨慎、担忧,他很庆幸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助手,愿意对她以心相交……

你是复兴社特工不要紧,毕竟都是中国人,毕竟都是为了打鬼子,虽然大家观念上有些不同,但既然是自家人,那么关起门来,什么事都好商量。但作为美国间谍,性质就不一样了,那就是卖国,是不可原谅的——这就是欧阳云的逻辑。

他不知道顾恋云究竟是怎样被美国情报局看上,双方又是怎样搭上线的——这个问题毒蛇一样撕扯着他的心脏,酸溜溜的侵蚀着作为男人的自尊,许是真真假假的玩笑开得多了,或者耳鬓厮磨日久生情,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是,女人竟然在他心里扎下了根……女人很精致的脸庞离他不过十几公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她的**是束起的,但领教过其波涛的欧阳云却知道,那对男人绝对堪比一件大杀伤性武器。

他吃醋了,愤怒了,忘形了——他瞬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顾恋云都觉得陌生了。她的双手被他迅速的控制住了,显然,他在戒备着她。

也许,他一直都在戒备着她,而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获得了他的信任,这么说,他以前表现出来的种种原来都是假象?只不过为了欺骗自己而已——这样想着,女人敏感的心受到了伤害,委屈、愤怒、憎恨……种种情绪五味掺杂——

欧阳云冷冷的问:“美国人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因为你吗?”

顾恋云还没有失去冷静,她毕竟是一个连美国顾问都很欣赏的特工。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你是怎么怀疑上我的?美国情报局在国内并没有什么名气。”

“别忘了我是从美国回来的。”

“哈!”她嘲讽的笑了,说:“你就这么需要美国华侨这件外衣吗?据情报局的调查,你根本就没在美国出现过!”

“你调查我?!”

她笑了,没有回答他这个听起来有些幼稚的问题——他难道忘记了她的职业?!问:“是不是准备杀了我,或者换个说法,你觉得被我出卖了?”

“难道没有吗?”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欧阳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嘴角微微翘起,眼睛里露出了一丝决裂的残忍。

女人反而笑了:“你会杀了我?不怕后悔吗?”

欧阳云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咬咬牙说:“你还值得我信任吗?你应该知道,我最恨的是哪种人!”

他最恨的是汉奸——顾恋云当然知道。可是,即使她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肯给自己一个机会吗?那么看来,他以前表现出来的种种,确实只是演的戏——他根本就从来没有信任过自己!当然更加没有男女之间的那些情绪……

阴暗里生存得久了的人,对光明总是特别向往的,她曾经以为这段日子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但讽刺的是,原来这只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而已——这让她彻底愤怒了,压抑得太久的真实情感一旦爆发出来,这股力量虽不足以开山碎石,但也足以震撼人心了——

“没错,我是做了美国间谍,你以为我愿意吗?你以为老子不想做个单单纯纯的女人,嫁个男人生个孩子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你以为只有你们男人才能拯救这个国家吗?你以为我们女人就没有理想、没有抱负吗?你以为我们女人就不能做出惊天地的大事吗……”

这才是一个真实的顾恋云,这个时候,她不再是一个美丽、计谋善变、千面示人的九尾狐,而只是一个很四川的女人——四川的女人性格总是很直爽的,敢爱敢恨敢作敢当。?

第六十二章特勤大队

欧阳云放开了她的手,不动声色的用右手抹了把脸,还好,这个女人没有口臭,即使溅他一脸口水也没有什么异味。www.65txt.com很久违的感觉啊,小时候坐公车上学的时候,经常听见两个女人“老子、老子”的大声笑骂,貌似就是这种感觉。

如果顾恋云真的出卖了他,他会杀了她吗?这个问题他还没有想过,即使刚才也没有想,是不敢——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如果他真会杀了她,那也是对他的一种惩罚吧,对穿越者的惩罚,谁叫他违背了自然规律出现在这里呢?

“你以为”开头的一系列排比句让欧阳云的心软了下来,对于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来说,对女人本就没有歧视习惯,联想到目前国内女人的地位,自然大生同感。但是,出于对女人的不了解,他却不知道这同情心是好是坏,所以只能尽量的控制,不让它轻易的泄露出来。他不动声色的说:“恋云,我曾经认真的想过你的身份问题,从内心里,我更希望你是一个单纯的女人,你美丽、善良、正直,你愿意为了理想奋斗、付出,但是,”他摇了摇头说:“你偏偏是这样一个身份,我承认,自己对美国有偏见,至少在某些人看来是这样的,但我坚持我的观点。”

恋云是他们之间很亲昵的称呼,在这样的气氛里说出来,顾恋云却觉得有点讽刺,发泄过后,她的脸色平淡了许多,像个特工的样子了,她“哧”的一声冷笑,问:“你的意思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但是我却必须离开了?”

欧阳云笑着摇了摇头,说:“不,我请你留下来帮我。”

顾恋云哼了一声,问:“凭什么?你当自己是什么人?你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你让我走我就得走?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喜欢上你了?”

“这个问题!”欧阳云苦笑,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穿越者的无耻并不是什么状态下都无敌的,比如现在,欧阳云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貌似穿越回去了。

顾恋云阴阳怪气的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好在,天生的油嘴滑舌还在——“不,不,我相信你,你就是把我卖了,估计也是让我享福去的!”

“你真的这么以为?”她看着他,眼珠子转个不停。

欧阳云做出这个决定其实也很艰难,但是他决定赌一把,这个女人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郑重的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除非你当着我的面把我卖了,否则我都会无条件的相信你——这是男人的承诺!”

顾恋云看着他,牙齿咬住了下嘴唇,良久,她妩媚的笑了,说:“虽然不知道你的承诺值几个钱,我信了,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我就是你的人了”——这话实在太暧昧了,欧阳云看着她扭动的腰肢翘臀,“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

顾恋云听见了身后的响声,脸上不禁露出了会意的微笑——最后那句话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起他之前的态度,她余怒未消,在心里暗骂一句:有色心没色胆的家伙!腰肢扭得更起劲了,心道:馋死你个小色鬼!

长得比大姑娘还要俊俏的顾副官扭着屁股出了房门,早被里面传出的女人声音弄得莫名其妙的大学生们见了,先是绿豆对王八,大眼瞪小眼,接着才恍然大悟,感情这位顾副官是女扮男装来着,只是,刚才她和欧阳长官关在房里良久不出来,却是在干什么呢?貌似还吵架了,这么一联想,许多人便不敢看顾恋云了——人家大姑娘不在乎,小伙子们反而犯憷了。

欧阳云施施然的从房间里走出来,没事人一样的召集大学生们正分组呢,楚天歌、陈师昌、黎兵三人带着百多个大学生、中学生走了进来。三人都热得满头大汗的,陈师昌将一份表格递给欧阳云说:“团座,六百七十二人报名,体检合格的一百二十六人,名单都在这了。”

这些学生都是报名参加学兵团的,欧阳云安排陈师昌他们带着去体检,由于人数实在太多,一大早就出发了,结果一直到现在才全部体检完。欧阳云听说淘汰率这么高,眉头一皱说:“我原来以为至少能录个一半的,怎么这么多人身体不行呢?”

楚天歌说:“大哥,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谁身上没个小病小痛啊?”

陈师昌说:“团座,我觉得身高要求有点多余了,反正是拿枪上战场,这枪法和身高应该没什么关系吧?很多学生因为身高问题没被验上,都感到费解,还有的不过是因为紧张,心率高了些,我觉得人这些人都可以招进来。”

顾恋云这时走了过来说:“陈连长说得没错,这要求确实高了些,这又不是选女婿,要仪表堂堂、相貌端庄,我觉得主要应该看人品!”

欧阳云有些头疼,这和二十一世纪的征兵完全不能比啊,本来因为是大学生,他指望能够从其中挖掘一些施政方面的能人,本还想把要求再定高点的,现在看来就目前这条件还高了。他把名单往顾恋云手上一塞,说:“这事就由顾副官负责,你们商量着办吧。”然后转身进了里屋,让刘哲良帮忙将发下去的资料全部收了起来,就着每一份设计、发明,他让学生们主动报名,开始分组。

第一组负责“电视机课题”,报名的一共七人,共负责三极管、二极管等电子元件的制造;摄像技术;显像管技术;音响;影像传播。

第二组负责“盘尼西林制造和推广”,报名的一共九人,按制造和推广分为两个小组。

第三组负责“多功能车项目”,报名的只有四人,由于汽车这一块构造最为复杂,包括发动机、传动、车身等多个单独项目,四个人显现远远不够,欧阳云考虑到目前要想在国内办家汽车厂相当困难,干脆将他们和第四小组的枪械组合并,这样,四个组就合并成了三个组,最后一个负责“自动步枪及通用机枪项目”的小组达到了十六人,规模可谓庞大。

欧阳云本来的打算,还有“化工项目”、“钢铁项目”和“石油项目”的,奈何实在找不到这方面的人才,只得慢慢想办法解决了。

组分好了,他指定北工院的黄诚为第一组组长,燕大的陆家成为第二组组长,清华的张晓鸥为第三组组长,开给每个学生一张学兵团驻地通行证,然后说:“最后,我再一次强调纪律,你们今天所接触到的东西,在当今世界上属于绝对领先的科技,谁要是泄露出去,特别是泄密给外国人,那就等同于卖国,就是汉奸——大家知道我对汉奸的态度,我在这里就不重申了,我只希望你们永远记住这一点——我是中国人,我们中国人不比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笨,别人能造出来的东西我们也能造,别人能掌握的技术我们也能掌握!大家担心的毕业证书问题,学兵团会帮你们解决;你们家里或者个人有什么困难,尽可以跟各组的组长提,29军、学兵团都会帮助你们解决。嗯,明天早上九点在这里集合,大家带上换洗衣服就可以了,为了保证你们今后有个良好的身体搞科研,明天开始开赴学兵团军训两个星期!”

纪律问题,大学生们应聘的时候就了解了,对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了欧阳云的话,并没有什么反感情绪,反而因为意识到了自己肩上的使命而感到自豪、兴奋!

是啊!我们中国人不比任何一个国家的人笨,别人能造出来的东西我们也能造,别人能掌握的技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掌握?我们只不过比人家起步晚了一点而已,没关系,只要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终究会赶上去甚至超过去的——许多人都这样想着。

晚上,热闹了一天的鬼宅静了下来,新招的学兵们在楚天歌等人的组织下,坐车去了学兵团驻地;刘哲良吃过晚饭以后就犯起了嗜睡症,这个时候已经进入了梦乡。欧阳云坐在白流苏房间里的椅子上,闭着眼睛让顾恋云给自己刮胡子。

这几乎是他们之间每天的必修课了,顾恋云为此还特意买了美国产的剃须膏。她四天不在。欧阳云的胡子长出来不少,看起来像个男人了。

下午发生在两人之间的争吵,虽然波澜不惊的过去了,但既然发生过了,终究会留下它的足迹。

顾恋云右手拿着剃刀,左手托着男人的下巴,看着他那张棱角分明带点憔悴的脸,想起下午的那一幕,有一种很恍惚的感觉——这个男人,他会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对自己完全信任吗?自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他行吗?她没把握——

表面上看起来,男人现在的神态是轻松的,全身心的松弛着,但是谁知道他内心的真实状况呢?她捏着他的下巴,胡子有点刺手,很享受的感觉,笑了笑说:“你就不怕我一刀割在你喉咙上?”

欧阳云没有睁开眼睛,嘴巴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意,说:“你舍得吗?”

女人笑了,左手手指暧昧的在他的须子上摩挲着,恶狠狠的说:“你就这么肯定!”右手的剃刀飞快的落下去,离他喉咙还有几毫的样子,停住,往上一走,沿着他的下巴收了上来,带起一坨浓浓的白沫。

女人剃须的首发很高明,很理发店里的老师傅有得一比,欧阳云幸福得一阵颤栗,双手很自然的往椅子两边一放,摸上了女人紧绷的大腿。

“要死啦!”女人猝不及防,差点软倒,右手稍微一颤,在他下巴上留下一道血痕,她吓了一跳,急急用毛巾将泡沫抹去,看了看见伤口并不深,这才松了口气,笑道:“真要伤了你,估计明天学兵们明天就能将这里给轰了。”然后身体抖了抖,双腿很巧妙的脱开了他的双手。

欧阳云刚才走神了,这才没管住自己的双手,这时省过来,笑着说:“估计还要将你浸猪笼,谋杀亲夫,这罪名可大了去。”

“不玩了,”女人有点气嘘嘘的,男女之间这种调情把戏,最后受伤的貌似总是女人,偏偏,这是两厢情愿才可能的事,她还是先招架不住了。

欧阳云本没有这份心思,哈哈一笑,乖乖的让她刮起胡须来。?

第六十三章血樱

刮掉胡须的欧阳云看起来精神了许多,他对顾恋云说:“恋云,情报部门必须尽快建立起来。(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药厂等相应工厂一建起来,我估计世界各国的间谍会纷涌而至,反渗透势在必行。”

“恩,同时还必须成立专门的警卫部队,反渗透,这个名词不错,交给我吧。”

“人手就从学兵团里选吧,情报收集和反渗透应该分开,另外,是不是要有专门的行动小组,搞搞刺杀、斩首什么的?”

“斩首?”

“比如说两国打仗,先把对方元首给暗杀了,此谓斩首。”

“好主意,对了,是不是可以和其它情报组织进行合作?”

欧阳云笑了,说:“你是专家,一切你做主——不知道美国人和你的大老板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有其它想法,”脸色一正,他看着她说:“我是担心你。”

顾恋云哧的一笑,说:“是怕我泄密给他们吧?”

“哪里,刚才把小命都交给你了,难道你还不相信我,那我可就太伤心了。”

“说笑话呢,怎么看你对那些老太太们蛮大方的,对我就这么小气呢?”

“因为我重视你。”

“滚!”

“是真的。”

顾恋云看着他的眼睛,见里面色彩纯纯的,心里蛮高兴的,说:“那就多谢你关心了,放心,我能自保。”

欧阳云笑了,说:“我倒忘记你有九条尾巴。我想啊,美国人那里你多透露一点消息也不是坏事。”

“嗯?”

“美国人肯定是不会杀我的,估计会拉拢或者——”他看了看女人的胸脯,说出了注定惹祸的两字“色诱。”

“去死!”顾恋云笑了,在桌下踹了他一脚说:“你也就敢嘴上过过干瘾,我要真色诱你,你敢上吗?”

一个漂亮的女人对一个男人说出“你敢上吗”这样的话,在这样暧昧的一个晚上,如果不发生点什么故事,估计所有的男性读者都会说:这个男主角绝对有病;男主角没病的话,一定是坐着有病。

不过故事的发展注定要让观众失望,没病的欧阳云愣是没敢接这个茬,或者可以这样说,在他和顾恋云新一轮的较量中,他又败下阵来。

欧阳云够无耻的,他高挂免战牌的理由竟然是:大姐,拜托,我今年才21岁!

顾恋云其实也就敢在欧阳云面前表现得这么风骚而已,女人见识的男人多了,自认为对欧阳云的个性把得死死的,所以才会这么的放肆,当然,某一天她却为此付出了代价这就是后话了,这里卖个关子,吊吊某些人的胃口,容以后再叙。

欧阳云这么重视顾恋云还有一个目的,奉献金里掺杂的白流苏盗来的赃物他没有办法处理,只能依赖于她了。

那批东西顾恋云已经见过,很专业的给出了估价:价值最少两百万!

欧阳云当初听了大吃一惊,心说这白流苏还真不亏是个大盗!要知道,这时的两百万,放到二十一世纪,那就是两千万啊!

购买军火以后,奉献金现在还剩80斤左右的黄金,换成银元就是六十四万左右,看起来不少,但欧阳云私下里算了算,还是觉得不够用。药厂由于要进口设备,对生产环境要求又高,没个一百万起不来。其它的一些厂矿因为已经决定让商人们投资,资金方面应该不成问题,但问题是欧阳云现在还想把军工厂办起来,这就需要进口大量的设备还有钢材,那么估计没个百八十万是别想成事的。

他在书画、古董方面是小白,但知道这属于文化遗产,能不卖最好别卖,留给后人那就是不可替代的财富,可是他实在等不及了——都快进入六月份了,离历史上记载的七七事变只有两年时间而已,两年时间究竟能干点什么?能造就一支强军吗?能改变历史吗?他一点把握都没有。所以,宁愿死了被后人骂,他还是决定将那批字画、古董给处理掉——要想和时间赛跑,没有金钱不行啊!

已经十点钟左右了,欧阳云和顾恋云两个人在灯下将字画、古董进行分门别类。顾恋云拿起一幅字画,问他:“卖给外国人不要紧吧?”

欧阳云其实不想把它们卖给外国人,但是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什么都顾不上了,说:“别问我,你做主就行。”

“我怕你到时骂我汉奸。”

欧阳云看着她,认真的说:“其实卖给外国人未必是坏事,这里迟早要打仗的,说不定一炮下来就给毁了!嗯,最好能卖给美国人,将来咱们有钱了,再买回来。”

“行,就卖给美国人了,我上司正好认识一个喜欢收藏中国古董的美国老头,那老头很有钱,说不定能包圆,到时候我们想买回来,也好找人。”

“恋云,美国人都挺色的,你那个上司怎么样?”

“滚!想什么呢?”顾恋云有点羞恼。

欧阳云嘿嘿的笑,心里却舒坦不少,说:“这不是关心你吗?”

顾恋云瞪了他一眼,警告说:“别乱关心,小心我巴上你。”

“求之不得!”

“不扯了,你这人怎么回事,三句两句就往这些上面扯,难道你们男人都这德行?!”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听说过吧?知道为什么吗?还不就是因为可以往这方面扯扯。”

“噗嗤!”——“歪理!”

“真理!天才欧阳云嘴里出来的歪理也是真理。”

“对了,你明天要去燕大上课的吧?”

“嗯,明天星期一,和美国老头说好了的,每个星期一、星期三各授一节大课,星期一现代医学、星期三现代工业。”

“你备课了吗?”

“啊!差点忘了!”

“那你赶快备课,这些我来收拾。”

……

天津,日军华北囤驻军司令部,梅津美治郎、酒井隆和土肥原贤二三人坐在榻榻米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探讨着华北局势。

话题的中心是宋哲元和他的29军,宋哲元忽然强硬起来出乎了三人的意料,也打乱了日军在华北的布置,使得他们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阴戾。

梅津说:“宋哲元这家伙太不识相了,他是不是以为皇军真的不敢进军华北?”

“华北自治运动”是土肥原机关负责策划的,对于宋哲元的出尔反尔他的情绪最大,他端起茶杯看着梅津说:“司令官阁下,我前几天专门分析了近段时间机关特工送上来的情报,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嗯?”

“我发现,只要欧阳云那个支那青年和宋哲元见面,那么他对皇军的态度便会生出些变化。我不知道这是巧合呢,还是那个支那年轻人从中起了什么作用。”

后藤小队和秋田中队的全军覆没已经变成了酒井隆的心病,听见欧阳云的名字他立刻怒火中烧,咬牙切齿的道:“宋哲元这个混蛋,限他三日之内交出欧阳云和楚天歌的,可是现在都快十天了,他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真的以为我们皇军是好欺负的吗?”

土肥原摇了摇头说:“酒井参谋长,别指望宋哲元了,他现在恨不得把欧阳云捧在手心里呢?”

“什么?”“怎么会这样?”

土肥原掏出一封电报译文说:“两位请看看这个。”

电报上写着:以欧阳云为首的29军学兵团官兵目前正在北平大肆招兵买马,并在各大高校招揽人才,据可靠消息,欧阳云掌握了盘尼西林(青霉素)的制造方法,另外,还有其它一些当今世界领先的科技——血樱。

梅津和酒井越看越心惊,看完同时惊得张大了嘴巴,齐声问:“土肥原阁下,情报可靠吗?”

“是,黑龙会北平分馆的事情也是她发现的。”

酒井隆眼睛一眯,挥了挥右手,斩钉截铁的说:“看来,这个欧阳云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予以铲除!”

土肥原笑了,说:“不不,这个人死不得,两位阁下,把他请去本土不是更有利于帝国国运的事吗?”

梅津皱起了眉头,说:“可是,这个人的反日情绪相当的严重!”

土肥原莫测高深的笑了,说:“司令官阁下尽管放心好了,血樱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原来机关长阁下早有安排!?”

“接下来,我们还是谈谈怎么对付宋哲元吧!”

“目前帝国在华北军力不足,我觉得还是拉拢为主。”

“嗯,听说宋是个孝子,他的老母亲就要过寿了。司令官阁下,29军最缺的就是大炮还有教官,我觉得咱们可以打着为其母亲祝寿的口号送上一份大礼。”

“看来参谋长阁下已经策划好了?”

“一个山炮营再加上十个教官怎么样?”

“很好,这些教官可以趁机拉拢一些人。”

“宋哲元军阀思想严重,我们可以逼迫诱使29军成立军政府,在其中再安插一些我们的人。”

“机关长阁下这一着实在是高啊!”

……

还是天津,一家公寓楼内,两个美国人正在低声交谈着,在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欧阳云用来做宣传的“盘尼西林”和“多功能车”设计简要。

乔治隶属于美国情报局亚洲分局,是在华北地区的负责人,他问手下罗布森:“你在医院里呆过,觉得这盘尼西林属实吗?”

罗布森:“不是太清楚,但听说英国人早就发现了这种细菌,如果真有这样的功效,那将是医学史上的一个奇迹。”

“这个欧阳云是从我们美国回来的,国内怎么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呢?罗布森,尽快的弄清他的底细,我想上头会对他感兴趣的。”

“好的。”?

第六十四章我的中国心

5月20日,阴天,上午,燕京大学,上课铃敲响的时候,欧阳云一身戎装,夹着讲义,快步走进了教学楼二层最东面的教室。(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他身后,跟着同样一身军装的楚天歌。

穿军装上课是顾恋云的点子,认为这样能让年轻的他看上去多一些彪悍之气,利于威慑学生。欧阳云其实不太想靠军装雷人,但第一次上讲台,心里确实没底,就照办了。

教室里熙熙攘攘的坐满了学生,许多人都是加座,乃至楚天歌最后只得在最后面找个位置坐下了。随着班长范伟响亮的喊出“起立”,学生们站了起来,一起对走上讲台的欧阳云深鞠一躬。

欧阳云飒爽的回敬一个军礼,微笑着说:“大家请坐吧。”等所有人坐下了,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视一遍,看到潘媚人和陈佳姚,不着痕迹的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先做个自我介绍,鄙人复姓欧阳,单名一个云字,无字。”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完看了看,转身说:“粉笔字没练过,比较丑陋,同学们请不要见笑。”

“噗!”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便有人忍俊不禁。

欧阳云也不以为意,拿起花名册看了看,说:“点名簿上一共三十五人,这里坐着不下于五十位同学吧,名就不点了,咱们直接上课。”

放下花名册,打开讲义,转身在黑板上写下“现代医学”,欧阳云侃侃而谈道:“关于医学的定义及起源和发展,我想各位都应该很清楚了,那么,我们以后将重点探讨一下现代医学。

医学的历史源远流长,比如我国的传统中医,中医的发展和延续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全球各地那么多人类古代文明,比如古埃及、古印度,它们都曾经创造出辉煌一时的医学,但是真正流传下来的却只有中医——而现代医学这个概念,是近几百年才开始出现并由古希腊医学发展而来,中医在其中也扮演着重要角色,对现代医学的药理学有着深刻影响——”讲到这里,他特地停顿了一下,注意一下学生们的反应,问:“看大家的表情,大家对我关于中医和现代医学之间关系的定位看来存有不少疑问,这个问题我们下节课会重点讨论,接下来我们来谈古希腊医学,古希腊医学对后世影响极大,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罗马医学和中世纪阿拉伯医学都是它的延续。古希腊以希波克拉底为代表的学派抛弃神学解释,力求在自然界和人体中寻求疾病的原因,这个学派重视临床观察、推崇预防、强调采取有助于机体自然愈复的措施。这些思想是现代临床医学的重要历史根源,希波克拉底誓词中阐述的一些伦理学原则也仍为今日医生所信奉……

“下面我们来讲讲现代医药……”

欧阳云没有当老师的经验,第一次讲课显得平淡无奇,好在他准备的东西足够新奇,满足了学生们的好奇心,多少弥补了这方面的欠缺。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他心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心说没想到做老师这么辛苦,这喉咙干得都快冒烟了,趁着铃响,赶紧说:“今天就讲到这里,同学们,再见!”讲义一收,准备闪人。

然而,学生们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大家在范伟带领下鞠躬以后,也不知道是谁先喊的:“欧阳教授,唱支歌吧?!”

“唱歌!”他正下讲台,听见这个提议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暗说这嗓子还唱歌呢,再唱就要着火了。朝大家拱拱手,他说:“下次吧,”用手指指嗓子。

这时,潘媚人红着脸,端着一个保温茶杯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也不敢看他的脸,低声说:“教授,您喝茶润润嗓子。”

美人献殷勤,况且是蛮有感觉的那种,欧阳云自然笑纳,道了声谢,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见茶水温温的,又喝了两大口,还给她,再次道了声谢,正准备走人,几个女生却将门堵起来了。

他想找楚天歌解围,可是这位倒好,和陈佳姚站在一起,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助教身份了,在其中起哄道:“我可以证明,教授的歌唱的确实不赖!”

“就唱《在水一方》好了!”

欧阳云讶然,心说连《在水一方》也知道了,不由看向潘媚人,后者的脸红到了脖子根,怯怯的看他一眼,迅速的低下头去。

欧阳云本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甚至觉得有点高兴——潘媚人给他的感觉真的不错,许是因为二十一世纪根本就不存在这种女孩吧,所以她的羞涩落在眼里,格外的动人心弦。她能将在医院发生的事告诉自己的闺友,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也有意思?他微笑着说:“那就唱一个吧,歌名叫《我的中国心》。”

学生们鼓掌叫好。

欧阳云用手顺了顺嗓子,唱了起来:“

河山只在我梦萦,

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洋装虽然穿在身,

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

烙上中国印。

长江,长城,

黄山,黄河,

在我胸中重千斤。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

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

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生在他乡也改变不了

我的中国心。”

歌唱完了,学生们犹沉浸在其中,许多人脸上流着泪,显然被深深打动了。走廊上此时也挤满了学生,显然都是被歌声给吸引过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先鼓掌的,随后,教室内外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大家一边鼓掌一边大声叫着:“唱得太好了,再来一首!”

欧阳云当特种兵的时候,不多的消遣项目就是K歌和喝酒吃饭,久经锻炼这嗓子还马马虎虎过得去。他原来只想随便唱唱的,但《我的中国心》这首歌写得太好了,唱着唱着,他很自然的联想起了现实,感情渐渐真挚起来,声情并茂之下,连自己也被打动了。歌他是不会唱了,但是却有话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他借题发挥道:“歌就不唱了,歌谣虽然也能激人心志,但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大家知道吗?我现在更想做的是希望能够回答你们的问题,可是很遗憾,你们没有人提问。难道说,刚才我讲的你们都听懂了吗?或者说,你们就没有一点自己的见解?学问,先有疑才有问,有了问才能进学。对于这个教授头衔,我其实是相当惶恐,之所以要鼓起勇气站在这里,是希望能够抛砖引玉,能够使你们中间出现一两个货真价实的教授,因为我们的国家实在太需要它了。全国有多少人?四万万,这里面有多少孩子?五千万总有吧?可是,全国有多少学校,多少大学呢?大学里又有多少可以媲美西美的专家教授呢?就拿盘尼西林来说,英国人亚历山大?弗莱明就发现了这种微生物,反观我们中国人呢?恐怕大多数人连微生物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中国有值得我们骄傲的四大发明,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术和造纸术,这些都是很了不起的发明,可是,这只是证明了我们祖先的智慧而已,而今天的历史是由我们这些人去创造的……”

上课铃响了,欧阳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过火了,他抱着讲义挤出教室,看到走廊上人群尽头的顾颉刚,不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忙朝他笑着说:“顾教授,对不起,忘记时间了。”

顾颉刚笑着说:“没什么,你讲得好极了,我听了也大有收益。”

人家这是真正的大师,欧阳云这个剽窃家自然不敢与之相提并论,连称不敢,诚恳的再次道歉,这才和楚天歌走下楼去。

他们刚走出教学楼,司徒雷登迎了上来,笑着说:“欧阳先生看来很受学生们欢迎哪,我现在觉得每周只安排您两节课,实在太少了。”

欧阳云急忙摆手说:“校长,别开玩笑了,小子这点水平,应付两节课已是困难,再增加的话只怕就要出丑了。”

司徒笑笑,递给他一封信说:“这是哈佛大学校长科南特让我转交给您的信,他希望您方便的话去哈佛访问——欧阳先生,您不会介意我把你那篇论文送给科南特校长校阅吧?”

欧阳云笑笑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这是好事,无形中等于帮“盘尼西林”做了广告——那篇论文只提到了一些粗浅的东西,批量生产的关键技术他并没有写上去。

哈佛大学作为美国老牌私立大学,在美国享有相当的声誉,出了不少总统,甚至有“先有哈佛后有美国”一说,能被哈佛大学看中请去访问,这在司徒雷登看来是何等的荣耀,不过欧阳云的反应却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个年轻人甚至都没有急着打开信,只是对他说了声谢谢,说我会考虑的,然后就向他告辞,直接走人了。

这个欧阳云可是在美国呆过的,他不会不知道哈佛吧?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司徒不由疑惑了。?

第六十五章狐瞳特别行动组

鬼宅所处的小麻子胡同,离城有八九公里的样子,距离燕京大学直线距离只有三公里多一点。www.65txt.com胡同两边大都是古老的四合院建筑,偶尔有一两座小洋楼。小麻子胡同出去是皇姑大街,沿着皇姑大街朝南边走,就能到达颐和园通往城里的主干道。

顾恋云将欧阳云和楚天歌送去燕大以后,带着几幅字画去了东西琉璃厂。

琉璃厂前清时候就是古董字画的主要集散地,经过多年的发展,云集了不少专门经营字画古董的古董商、收藏家,其中最著名的有“荣宝斋”等。顾恋云本来是想将古董字画全部处理给一个叫乔布森的美国人的,但因为数量实在庞大,而且其中还牵涉到其它一些问题,于是她决定先来琉璃厂碰碰运气。

这些字画,其中最值钱的是一幅宋朝赵昌的《寒梅傲雪》,她也不清楚现在的行价,又怕失主报了警,于是带着一副水墨《秋猎图》、一副工笔山水,到东琉璃厂一家规模中等的店铺“非常阁”,开始试水。

“非常阁”店主平雅仕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架着副眼镜,看样子挺和蔼的,看见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夹着书画进屋,亲自迎上前来:“先生快请进,”一边吩咐伙计倒茶,一边仔细打量他。

顾恋云女扮男装,今天穿着一套西服,脚蹬新皮鞋,戴着副墨镜,看起来很有些气势。

平雅仕看得眼睛一亮,心说看来是个败家子,卖祖宗遗产来了,他不先问对方来干什么,笑容可掬的请她坐下,待伙计递上茶,说:“鄙人平雅仕,先生贵姓哪?”

顾恋云将两幅画卷放在桌子上,见对方目光立刻转到画上一阵闪烁,故意脸色一板,说:“平老板,难道我进错地方了吗?您改行当警察了?”

平雅仕脸色一阵尴尬,想起行内的一些规矩,心说走眼了,对面的这位看来有些来头,陪起笑脸说:“先生说笑了,雅仕也是为了方便称呼。呵呵,您是来卖字画的?”

顾恋云哪里懂得多少行内规矩,她这完全是按照经验在装腔作势,点点头说:“这两幅画是祖上留下的,最近手头有些紧,就拿来应应急,您先看看。”

“好的,”平雅仕说着,先拿起那副装裱看起来有些古旧的工笔山水,小心散开,看了看,眉头忽然一跳,然后让伙计将放大镜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笔锋及落款,眉头再次极轻微的一跳,然后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将画重新卷起来放回桌子上,又拿起另一幅来看。过了一会将两幅画都放回原处,端起茶盏说:“先生,这两幅画不怎么样啊,作者都不是名家,时代也不久。”

在他看画的过程中,顾恋云仗着有墨镜掩护,眼睛始终盯着对方的脸,将他的神情一丝不落的收进眼中,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光冲他眉头那两跳,工笔山水肯定不是凡品。“这样啊,那打扰了!”她既然看出了破绽,自然有办法对付他,收起两幅画就准备闪人。

平雅仕看不清她表情,以为她真要走,这下急了。《秋猎图》确实不怎么样,但是那副工笔山水《冬日山水闲情》却是明朝名妓马湘兰的作品——马湘兰为金陵八艳之一,以画花草见长,单单这幅山水并不怎么样,但是在上面题诗的方以智却是当时的金陵四公子之一,这幅画既有马湘兰的画,又有方以智的诗,那价值就不得了了。“先生请留步,我话还没说完。”

“哦?”

抹了把头上的汗,平雅仕将顾恋云拉回座位,斟酌一下措辞说:“先生,能将那副《冬日山水闲情》再给我看看吗?”

“《冬日山水闲情》?”顾恋云愣了下,此时才知道那副山水画的名字,不由有些汗颜——这就是没文化的代价啊,还好她搞情报出身,懂得察言观色,不然就闹笑话了。将山水画递给平雅仕,她忽然觉得自己国学方面需要补进了。

拿着放大镜,平雅仕小心翼翼、仔仔细细的将那副《冬日山水闲情》重新观摩一遍,嘘了一口气,说:“先生,您这幅画准备要多少钱?”

“你出个价,合适我就卖。”

平雅仕苦笑,说:“说实话,我买不起,”见对方脸色变了,他忙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帮您介绍买家。”

“说说你出得起的价位吧,”顾恋云并不知道马湘兰和方以智是谁,更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曾经有过那么一段佳话,此画的价值正在于此,只好玩起谈判技巧。

“您这幅画少说也值5000块,可我现在只有2000多的现钱。”

“5000块?”顾恋云听了心中一动,她原来估摸着也就能卖个500块左右。

平雅仕以为他嫌少,忙开导说:“先生,恕我倚老卖老,您这幅画本身的价值其实并不高,如果不是有方以智的诗,500块都不值。”

“哦,”这方面顾恋云知道一些,有些画正是因为配了高手的诗词这才格外值钱,她故作装深沉说:“那就麻烦平老板帮我物色一下买主,恩,提成怎么算?”

“5%,您看?”

“行,”顾恋云这回表现得很爽气,欧阳云那批货实在太多,如果就此找到一个销售平台,倒省了许多心事。

“那您有电话吗?联系好了我就通知您。”

“还是我来找你吧,你估计下,要多长时间。”

“最多三天。”

“好,那三天后还是这个时候,我过来。平老板,那就先告辞了!”

“先生慢走。”

——就这样,顾恋云在平雅仕的牵线搭桥下以5000块现洋的价格卖掉了《冬日山水闲情》,同时以500块的价格卖掉了《秋猎图》,然后便开始将一些字画古董放在“非常阁”托卖,算是找到了一条卖脏的渠道。

燕大,欧阳云和楚天歌刚走到大门口,门卫室里等着的刘哲良迎了上来,接过他手上的讲义,看看他的脸色问:“团座,很累吧?”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说:“说多少次了,私下里叫老大!”

“嘿嘿,老大。”

“是有点累,以前听课不觉得,现在才知道讲课有多么费神。哲良,下次别在门口闲呆着,跟天歌一起进去听听课,多点见识总是好的。”

“嗯,谢谢团——老大关心。”

楚天歌说:“大哥,哈佛请你去讲课呢,哈佛啊!”

欧阳云笑了笑,问刘哲良:“恋云还没过来。”

“是。”

“那我们自己叫车回去,反正不晚,顺便去买点菜。”

三人一路说着走出燕大,刘哲良正要叫黄包车,看见街道口的汽车,叫了起来:“老大,顾副官回来了。”

三人上了车,欧阳云笑着对顾恋云说:“你来得倒巧啊。”

顾恋云笑着看了他一眼,带点调侃的语气问:“欧阳教授,第一次上课有什么感觉?”

“一个字:累!”

“不会吧,我看你精神蛮好的。”

“是,有件喜事,”他说着将科南特的邀请函放到仪表台上,说:“美国哈佛大学校长请我去做客座教授。”

顾恋云眼睛一亮,说:“确实是好事,这样一来,你可以顺便在美国把需要进口的设备、仪器一并买了。”

“不仅如此,还可以吸引点外资和技术,说不定还能引进点人才——在美国的华侨可是不少,可惜就是出行时间太长了,没个两三个月估计回不来。恋云,真能成行的话,我想让你陪我去。”

“那我得准备一下,我现在可是三重身份,”她看了他一眼,别有用心的笑了笑。

欧阳云微笑,没有接话,心中却开始谋划起美国之行来。

过了一会,楚天歌见汽车在往城里开,问:“顾副官,我们不是回家吗?”

“去医院接流苏,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石膏过一个星期再去拆。”

欧阳云很高兴,说:“流苏终于可以出院了,这丫头最近可没少遭罪。”想起这都是黑龙会北平分馆那些畜牲干的好事,他的脸色冷峻起来,看了看车窗外面,看着顾恋云说:“最近北平是不是太平静了?”

顾恋云一听就知道他所指何事,开玩笑道:“也许是日本人良心发现,舍不得杀你这个大教授吧。”

欧阳云哼了一声说:“我这个教授可是一手拿笔一手拿枪的!”

顾恋云不知道想起什么,说:“欧阳,我忽然对你的父母非常好奇。”

欧阳云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双双过世了,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的他,记忆里父母的影像一点都没有。小的时候,爷爷奶奶最忌讳的就是有人在他面前谈起他的父母,正因为享有这种保护,直到上学他才知道,原来小朋友都是有父母的,只有他除外。这一度是他的心结,但随着渐渐长大,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他才知道,纵然没有父母,他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爷爷奶奶早已经将父母应该给予他的爱全部承担过去了——这也是他对老大爷、老太太们特别和蔼的原因。他淡淡的笑了笑说:“怎么?急着见公婆呢?”

后座的楚天歌立刻乐了,刘哲良“咕”的一声,一肚子笑意憋在了喉咙口。

顾恋云现在已经习惯欧阳云这冷不丁就会冒出一句的调笑了,说:“我只是奇怪,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你这样的怪胎!”

“怪胎,天才才对,”欧阳云说着,想起那些个大学生的事,说:“也不知道天歌他们安排得怎么样了,我现在最宝贝的就是按三十二个大学生了。”

顾恋云想起他交代的事情,说:“今天下午我就着手组建情报部门的事,你说我们起个什么名字好?”

“老大是‘九尾狐’,就叫‘狐瞳特别行动组’好了,规模先一个排吧,将来争取做到一个连。”

“狐瞳?这名字不错。”

这时,汽车行到了一家炮仗店门口,顾恋云停下车,对刘哲良说:“哲良,下车买点炮仗。”

欧阳云不解,问:“买炮仗干什么?”

“流苏出院嘛,放点炮仗趋趋晦气。”

“哈,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

“不是迷信,是风俗,到时候还要在门口放个火盘让她跨过去。”

“恋云,看样子你和流苏感情很深哪?”

“我们是师姐妹,一起呆了六年,她小时候就像是我的尾巴……”说起童年趣事,顾恋云脸上散发着红光,很幸福、很女人,欧阳云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顾恋云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躲闪的意思,她闭上了嘴,转身看着他,贝齿轻咬着嘴唇,脸上红艳艳的,眼眸里秋波闪烁,分明是情人之间才有的表情,看得欧阳云都想上去亲上一口。可是就在他们情不自禁的时候,刘哲良和楚天歌提拉着两捆鞭炮、两挂小鞭从炮仗店走了出来,硬生生的破坏了车里的美好气氛。

顾恋云左手小拇指指甲伸进口袋里,都想立刻赏他们一点“迷魂散”了。?

第六十六章叠被子

白流苏吊着双臂,在鞭炮声中由顾恋云搀扶着跨过鬼宅门口的火盘,抬头看见院子里的三座坟茔,目光落在沈剑的墓碑上,泪水便止不住的滚落下来。www.65txt.com

顾恋云见了,急忙掏出手绢帮她拭泪,说:“好了,今天出院是喜事,怎么能哭呢?你沈大哥看见了,也会责怪你不懂事的。”

“姐,”白流苏转身扑进她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

欧阳云先天性惧怕女人的眼泪,见状喊上刘哲良,两个人拎着菜蔬走向厨房。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白流苏出院,他要亲自下厨,整一桌丰盛的川菜犒劳犒劳她。

鬼宅自从顾恋云来了以后,已经重新装修过了,院子里载上了树木花草,中间用石块铺出了甬道,损坏的门框全部换过、装上了玻璃、里面拉上了崭新的窗帘布,屋内青砖铺地,墙壁上刚用石灰水刷过不久,还散发着石灰水的清新味——总算像个人住的地方了。

白流苏给三个故去的战友上香、焚烧纸钱,在沈剑墓前,她又大哭一回,然后双手合十,不知道念叨些什么。等她做完这些,已经快12点了。欧阳云在刘哲良和楚天歌的帮衬下,饭菜也做好了。饭桌就设在堂屋里,桌上放着一个回锅肉、一碗麻辣豆腐、一道鱼香肉丝、一盘醋溜白菜,一海碗酸菜鱼。她被欧阳云安排坐了首位,鼻子里闻见一股酸辣味,久违的感觉,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对欧阳云说:“没想到欧阳大哥竟然是个厨艺高手。”

欧阳云笑笑,夹起一块回锅肉尝了尝,说:“不烫,可以吃了,”然后夹了一块递到她嘴边。

白流苏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看了看师姐,顾恋云笑着说:“都是自家人,别不好意思,你情况特殊嘛。”

白流苏轻启朱唇,斯斯文文的将肉块咬进嘴里,慢慢咀嚼了两口,忽然,眼中又溢出泪来。

欧阳云笑了,打趣道:“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没吃过,至于感动成这样吗?你要是喜欢吃,只要我有空,天天做给你吃。”

白流苏不善表达,闻言“噗嗤”一声笑了,说:“我这是高兴呢,流苏从小是孤儿,没人疼爱,住院这段时间以来,不仅多了两个好姐姐,现在还多了几位大哥,感觉,感觉终于有家了。”

顾恋云佯怒,说:“什么啊?小时候我白疼你了?!”

白流苏赶紧认错,说:“师姐对我最好了,我从小就知道的。”

顾恋云看了欧阳云一眼说:“是吗,可是你遇到某些人还不是把我给卖了?”

“我哪有?”

“还说没有,要不是你给欧阳提了醒,他能防得住我的偷袭?”

楚天歌打圆场说:“好啦好啦,菜都快凉了,吃饭吧!”

欧阳云对顾恋云说:“你刚才也说了,都是自家人,自家人嘛,相互包容一些!亏你还是做大姐的。”

“我这是逗她玩呢,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心事太重……”

“来,为了流苏顺利出院,我们以茶代酒碰上一杯——KISS!”

“拜托,CHEERS,不是KISS!一天到晚就想着占人家便宜。”

“口误,你不会以为我连哲良和天歌的便宜也想占吧?”

“你就是想占,估计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哲良,对吧?”

刘哲良根本不知道“KISS”和“CASE”是什么意思,听了顾恋云的话,唔唔两声算是作答,闷声大吃菜。作为欧阳云的勤务兵,虽然团座一直把他当兄弟看待,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固执的认为自己还是应该谨守上下之尊,遇到这种场合,向来是只听不说的——

楚天歌则完全被美食给堵住了嘴巴,虽然想说点什么,但是嘴巴里被菜塞满了,结果只发出几声“呜呜”。

宛平军营,学兵团营地的训练场上,三支身着29军军服的年轻队伍正在李铁书、杨有亮、肖柄昆的带领下,各自操练着。

肖柄昆原来只是原警卫三连的普通一兵,瘦高个,其貌不扬,现在他的军衔也只是上士而已,之所以能荣当教官,竟然只因为被子叠得好而已。这说起来多少有点传奇,不过想想学兵团团长是欧阳云,那么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足为怪了。

他所带的队伍是人数最多的,将近四百人。而他们操练的项目也有点奇怪,竟然是叠被子!

这四百人的学兵和其它两支队伍相比,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区别,他们的眼神很凌厉、表情绷得很紧,一看就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不过,他们的动作却很柔和,当然,这也许和他们操练的项目有关。

学兵团入驻宛平军营以后,欧阳云就将操练手册发放下去,这个全篇抄袭了人民解放军陆军训练手册的操练手册一发到学兵们手中,许多人就被雷住了——其中比如内务这一条的严格要求就是大家所不能理解的,这也造成他们在叠被子的时候总抱着一种游戏心态,训练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这种心境下叠出来的被子,当然不能符合标准。

于是某一天晚上,当一个星期没有出现过的欧阳云忽然跑了回来,一个紧急集合,结果在越野十五公里以后,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回到宿舍,习惯性的要把身体往床上扔的时候,心细一点的学兵叫了起来:“喂,别动!”

“干嘛?”

“你们看我的被子。”

大家一看,他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的,豆腐块似的标准,有人就开玩笑了,说:“小张,看来从今天起,咱们的被子都得交给你叠了,到时内务评比保证拿第一——”说着他看了看自己的床上,看见那叠得豆腐块似的被子,差点跳了起来:“这不是我叠的!”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都发现了自己床上的异样,他们的被子都叠得豆腐块似的,大家不由面面相窥,然后低声探讨起这件奇怪的事情来——“这会是谁叠的呢?”

这时,他们的排长走了进来,看见他们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脸色很不好,沉声说:“别猜了,团座叠的。”

“啊!”

排长阴沉着脸,手指从每个人脸上指点过去,“你,你,你……你们就不感到脸红吗?内务管理条例里面是怎么规定的?啊!你们好大的面子啊,竟然要团座给你们叠被子?!”

有不识相的还问:“这真是团长叠的?这叠得也太标准了——”他想起自己的小长官是有勤务兵的,不禁疑惑:他还自己叠被子吗?

排长狠狠的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喝问:“知道叠被子的重要性吗?”

被踹的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不过面对排长那恶狼般的眼神,他立刻立正站好了,大声答:“知道!”

“背一遍。”

“叠好被子能够培养我们严谨的作息习惯,战时可以节约备战时间,另外,这也是我们良好军容的一种体现。”

排长咬牙启齿的说:“从明天开始,全团练习叠被子,什么时候团座满意了,什么时候算合格!”

“排长,这是团座的意思?”

“是我们几个的意思,团长制定这个内务管理条例已经半个多月了,你看看你们执行的,丢死人了!”

有一个排长的老乡,平时和他没大没小惯了的,说:“排长,好像您老的被子叠的也不怎么样啊?”

排长的脸色本来已经好看了许多,闻听此言完全变黑了,摆摆手说:“全团除了肖柄昆,没一个合格的,所以,从明天开始,大家都将在肖柄昆的督导下练习叠被子。”

“啊!李副团长也参加?”

李副团长就是李铁书,学兵团一入驻宛平军营,欧阳云就把他提了上来,现在学兵团的所有事务,其实都是他在打理。故此在一般学兵们心中,李副团长说的话有时比小长官还要管用。

“嗯?怎么?李副团长就不能参加?”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睡了,闭眼前大家都好好想一想,全团的人都让团座代叠被子——团座的工作就是帮我们叠被子吗?”

学兵们大窘。

排长走了,留给了学兵们不少的疑问——全团四百人左右,这么多被子,他们的小长官是怎么叠的?

这个问题,就得请教顾恋云、楚天歌和刘哲良了,事实上,所有的被子是他们和欧阳云一起叠的。刘哲良和楚天歌的叠被子手艺完全是被欧阳云给逼出来的,刘哲良作为他的勤务兵,总不能让团座给叠被子吧;楚天歌嘛,对欧阳云向来死忠,叫他往东绝不往西的,欧阳云和他强调过一次叠被子的重要性以后,他就开始不折不扣的完成起来——当然,他如此热衷于叠被子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陈佳姚见到他叠的被子以后,眼睛里星星闪闪的,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至于顾恋云则是出于传统的女人思维,认为让男人叠被子是件很不检点的事情,没办法,只得勤加操练,加上有欧阳云这个名师在旁指导,用欧阳云的话说:进步得很快!很快,她叠的被子勉强也拿得出手了。

欧阳云本来也没想着拿叠被子问题大做文章,他晚上突然回驻地其实是想和李铁书商量组建特种兵大队的事情,结果无意中见到学兵们叠的被子,气得够呛——整个学兵团除了那个肖柄昆,竟然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他想起自己刚到哈工那段暗无天日的叠被子生涯,想起教官所说的“由小及大,这可以反应出一个人对待训练的态度”,他意识到叠被子并不是一件小事,于是第一次发飙了。?

第六十七章男人之间的语言

欧阳云发飙会是什么结果?问问黑龙会北平分馆的那些死鬼就不难知道这个答案。www.65txt.com当初他已经决定放过一些人了,可是因为被白流苏的惨状激怒,结果雷霆大怒,割下了所有人的脑袋。

学兵团从李铁书开始,排长以上军官都有幸享受到了他的怒火。

发飙中的欧阳云脸上貌似还挂着微笑,但是只要不是白痴,都能看出这笑容里装得满满的都是嘲讽,李铁书首当其冲,全学兵团就他那床被子还保持着原样,他那张床被欧阳云让人抬到了团部会议室里,被子软塌塌的挂在床帮上,根本就没叠过!

“难怪全团除了肖柄昆,其他人的被子都叠的狗屎一样,看来是你这团副在做榜样!李铁书,你是不是觉得叠被子无关军务,不值得重视?”

李铁书配有勤务兵,这种事本来不需要他操心的,可不巧的是他的勤务兵刚好请假回家了,于是——他从来没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脸都绿了,双手捏成拳头,看那架势很有可能会火山爆发,说不定就能立刻和欧阳云干上一仗!

欧阳云却好像刻意要在火上浇油,瞪着他说:“回答我!”

李铁书抬起头来,回瞪着欧阳云,心中悔死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心说娘的,亏老子对你以诚相待,狗日的现在竟然搞起清洗来了,老子怕你——他大声回答:“是,叠被子和打仗有鸟个关系!团座,难道你认为被子叠得好的上战场就能够多杀几个敌人?”

这个问题很尖锐,代表了多数人的心声,陈师昌等人低着的头不由微微抬起,偷窥了欧阳云一眼然后又低了下去。

欧阳云冷笑着说:“被子叠得好的不一定能多杀几个敌人,可是一支连被子都叠不好的部队,我能指望他们上了战场能够令行禁止,能够在劣势中、甚至在十倍于我的敌人面前依旧保持旺盛的斗志、不服输的精神吗?叠被子看起来是一件小事,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古今中外成就大事的,哪一个不是从小事做起的?千里堤防溃于蚁穴,这个道理在座的不会不懂吧?”

李铁书嘴上哑了火,可是心里的邪火却烧得更热乎了,他咬着牙想:我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想排挤老子,老子拉起人马回51军找军座去,懒得在这里受你这小子的鸟气。

欧阳云却好像没有见好就收的想法,他说:“其他人可以走了,李团副留下。”

陈师昌等人看了李铁书一眼,纷纷走出团部,然后在离团部不远的地方重新集合起来,一个原三连的排长说:“团座太小题大做了?叠被子而已,何至于搞成这样,李连长那么爱面子的人,我看……”他摇摇头没有把话说完。

另外一个原三连的排长哧了一声说:“这分明就是想压制咱们连长,我看,哼!”他看了陈师昌为首的原训练班干部一眼,转身看向团部。

陈师昌听了他们的话,心里越发担忧起来,原三连的人现在虽然名义上已经从属于学兵团,但他却知道这只是表象,原三连的作为于学忠的警卫部队,身上自有一股子傲气,虽然李铁书控制得很好,他们没有在学兵们面前表现出来,但是如果欧阳云真的和李铁书闹翻了,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是难以预料。他看着团部门口,不由很担心里面的两个人闹僵了,心想:团座今天刻意在众人面前让李团副出这么大丑,实在有点过分,他不是想趁机打压李铁书在学兵心中的威信吧?这样的话,他可就大错特错了,他不在这段时间,学兵团可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到最后极有可能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连排长们都出去了,欧阳云看着铁青着一张脸的李铁书,笑着说:“是不是特别想揍我一顿?”

李铁书瞪着他,低声吼:“你以为我不敢?”

欧阳云把上身衣服脱光了,包括那件避弹衣,说:“如果你不敢才让我失望,”把衣服叠好放在椅子上,双脚开动,将一应椅子、板凳全部踢到墙边,说:“那就开始吧?”

“怕你!”李铁书三下五除二把上衣也脱个干净,露出棱角分明的腱子肉。

欧阳云双手伸直摆个POSS,看看自己的肌肉又比较一下对方的,说:“差不多,就不知道谁的更有力量些!”

李铁书眼睛一眯,低吼一声,右拳擂向他的脸颊。

欧阳云让都不让,也出右拳擂了出去,然后,几乎同时,双双击中对方又双双被击中,李铁书立刻一个踉跄,后退两步;欧阳云身子摆了摆,左拳跟着擂了上去……

两个人拳来拳往,只是进攻并不躲闪,一会儿功夫,胸口皆红肿起一片,嘴巴咧开了,鼻子里冒出血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双手手背上也都破了皮,脚步越发踉跄了,喘着粗气几乎都站不稳了。

“轰”的一声,两个人同时踢中对方胸口,双双“噗通”倒下。欧阳云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怎么样?爽不爽?”

李铁书神情有些黯淡——怒气发泄完以后,头脑一旦冷静下来,有些道理他便想明白了。他说:“团座,这件事情我做错了。”

欧阳云动情的说:“李大哥,我当你是兄弟,放心的将学兵团交给你,你应该知道我对他们抱有的期望——如果不是我恰好懂得一些民生事务,其实我倒情愿呆在学兵营里,一心一意的带兵。”

李铁书摆摆手说:“别说了,我懂你的意思——叠被子看起来是小事,但是正如你所说,由小及大,学兵团要想成为一支真正的铁军,只有从小处入手,彻底改变大家身上的一些陋习,才有可能在战场上成为一只所向披靡的拳头。”

“李大哥,多谢你能体谅我,那些新兵蛋子还有‘特勤大队’的你要多多操心,一切拜托了!”说完,他站起来,郑重的向李铁书行了个军礼。

李铁书一见,急忙爬起来,然而,他的左脚刚才用力过猛,此时竟然抽筋了,他刚刚站起来,左脚一软,差点摔倒。

欧阳云急忙把他扶住了,关切的问:“没事吧?”

李铁书在椅子上坐下说:“没事,没事,欧阳,没想到你的拳头这么硬,看把我揍的,不过揍得好,把我揍清醒了。”

欧阳云用手捏了捏嘴唇说:“你的拳头也不软,把我嘴巴都揍变形了,”两个人说着,相互打量对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李铁书说:“知道吗,开始我还以为你小子想排挤我呢。”

“我就怕你想歪了,所以才邀你打上一架——男人之间,有时候拳头比语言更有默契。”

“是,不揍舒坦了,这心里的疙瘩还真解不开呢。欧阳,如果我不是知道你确有其它的事情,都要怀疑你在偷懒——这带兵的事情说起来简单,真要做好了,可不是件易事。老兵们还好,你看那些新兵,特别是那三十二个特勤大队的,身体本来就弱不禁风,偏偏性子极要强,战术动作不到位吧,还不能骂,你一骂,他们立刻给你脸子看。”

“不会吧?我和他们接触下来,觉得蛮通情理的啊。”

李铁书苦笑,说:“就是太通情理了,你要是说了他,他也不闹,就是喜欢加练,你加练个把小时也就没什么了,有的时候竟然加练个大半夜,你想想,就他们那身子骨,这一加练还不把身体给练垮啦?欧阳,这些人不都是什么人才吗?又不上战场打仗,干嘛非要让他们军训呢?”

欧阳云拍拍他的肩,认真的说:“李大哥,我知道你确实辛苦了,欧阳在这里再次表示感谢,等忙过这阵子,我请你喝酒。特勤大队属于特殊情况,如你所说,这些人是不会上战场的,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们将来作为掌握尖端技术和核心工厂秘密的人才,那可是一股不可小窥的力量,到时先不说小鬼子会不会眼红想法对付他们,就是国内一些势力,也难保不会打他们的主意。我之所以在他们进入工作岗位前先拉到这里接受军训,其实有两个目的,首先是要让他们对学兵团有归属感,这样不管他们将来走到哪里,或者当了多大的官,对我们学兵团一定会怀有感情;其次,也是尽可能的让他们掌握一些自保的能力,不瞒你说,在你这里接受军训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还会让顾恋云教他们掌握一些反间谍技巧。”

特勤大队的建设问题,欧阳云作为始作俑者,想法还不成熟,目前尚处于摸索阶段,他现在所说的只是个大概,将来具体该怎么搞,心里其实也没底。

李铁书听了这番话,才明白他搞特勤大队的良苦用心,点点头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欧阳,你这脑袋什么做的,里面装的东西愣是与众不同啊!”

欧阳云笑着把衣服穿上,说:“李大哥,今天多有得罪,你老人家多多海涵。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组建特种兵大队的事情。”

特种兵大队的事情李铁书早就听他提过,也觉得组建这么一支部队是很有必要的,问:“具体你准备怎么办呢?”

“以学兵团里一些老兵为基础,再从社会上招募一些有特殊技能的,目前先搞一个排的编制,将来根据需要再慢慢扩大。李大哥,我给你的那本特种兵训练手册你看了吗?”

“看了,里面的训练手段很有针对性,就是训练要求太严格了点,不过一旦练成绝对是一支精兵——欧阳,我有个想法,为什么不把全团都作为特种兵培养呢?”

“这个不可能,不是所有人的体质都能适应这种强度的训练,另外,特种部队对士兵的忠诚和心理素质要求都极高,人太多了管理上也会很麻烦。”

“我知道了,说吧,要我做些什么?”

“学兵团人员的筛选我就交给你了,社会上的招募我会亲自负责。我让顾恋云在北平城外买了一座大宅院,特种大队目前阶段的训练会放在哪里进行,我亲自带队,争取先培养几个合格的教官出来,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听他再次提起顾恋云,李铁书皱了皱眉头说:“欧阳,既然你叫我大哥,有句话我得关照你,那个顾恋云,你还是尽量离她远点。”

“嗯?”

“她可是笕桥航校毕业的,我听说那里毕业的特工,军衔最少是上尉,属于军事委员会直接掌控——这女人的能量很大,如果你没办法降服她,还是离她远点的好。”

欧阳云笑了,问他:“李大哥,没觉得我最近有什么变化吗?”说着有意摸了摸下巴。

他的下巴天天接受顾恋云的“蹂躏”,以前的寥寥几根短须现在已经满下巴开花,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硬须。

李铁书一个大男人,哪会注意这些小节,摇摇头。

欧阳云用手摸了摸,心说蛮刺手的啊,他竟然看不出来?说:“多谢李大哥提醒,我会注意的,你放心,降服不了的话,我会离她远远的!”然后告辞走了。

一脸惨象的欧阳云和李铁书一前一后的出了团部,看得陈师昌等人暗暗心惊,那几个原三连的排长已经做好了“起义”的心理准备。不过,李铁书接下来的表现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恢复到以前的沉着冷静表情,然后下达了自明天开始全团叠被子的命令。于是就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第六十八章狼牙

欧阳云出了团部,龇牙咧嘴的进了汽车。(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时,已经睡了一会的顾恋云、刘哲良和楚天歌睁开眼睛,三人看见他脸上的惨象,都吃了一惊,问:“欧阳(团座、大哥),怎么了?”

“和李铁书打了一架。”

“啊?”“为什么?”

“有些问题的处理上出现了一些小误会,不过现在好了。”

顾恋云问:“是不是叠被子的事?”

“嗯。”

“他一定觉得没这个必要。”

“你也这么认为吗?”

顾恋云想了想,如实说:“说老实话,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欧阳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他没带过兵,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对“叠被子”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心里其实也没底。他之所以这么坚持,只因为这是一条已经实行了几十年的军规,它既然能够一直存在下去,那么就一定有它存在下去的理由——

看着欧阳云撕裂开的嘴唇、青肿的脸庞,顾恋云感到有些心疼,嗔怪道:“这李铁书也真下得了狠手,过过招何必这么认真?”

欧阳云笑了,这回笑的幅度大了些,嘴角撕裂得痛,不由闷哼了一声,说:“什么过招,真打!”

“真打?!”

“呵呵,这其实是男人间的另外一种语言方式,你不懂了吧?”

“哼,你是不是也想和我打一架呢?”

“不,不,我这不是受伤了吗?”

“嘻嘻……”

“恋云,能不能告诉我你的上司是谁?”汽车行驶途中,欧阳云忽然问顾恋云。

她轻微的皱了皱眉头,问:“怎么想起问这个?”

“好奇行不行?”

“不对,是不是李铁书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真的只是好奇。”

“我觉得现在还没必要告诉你。”

“哦?”

“你们既然是真的打架,我想,李铁书一定也没讨得了好。”

欧阳云想了想说:“其实也不算打架,就是双方拿对方当靶子,打上几拳、踢上几脚而已。”

顾恋云笑了,她能想象的出来,不然的话,欧阳云的鼻子现在不会还这么孤傲的挺立在他的脸上,她说:“两个疯子!”

欧阳云纠正了她的话:“两个男人,两个真正的男人!”

楚天歌认真的点了点头,这种事情他也干过。

——打架,本来就是男人之间解决分歧最有效也最直接的一种处理方法!这一点,女人们是很难理解的。

“我不管你们是男人还是疯子,有个问题你想到没有。”

“什么?”

“忠心的部队都是带出来的,你老不回营地,小心到时候学兵们只认李铁书不认你。”

这个问题欧阳云早就想过,可是他确实脱不开身。他苦笑着说:“你以为我不懂,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办厂的事非我不行啊。说句心里话,我倒宁愿天天呆在军营里,那种生活虽然单调,可是单纯、省心,不像现在,勾心斗角的不说,还得方方面面都得照顾到!我日,头都大了!”

顾恋云想想是这么回事,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特种兵大队我准备亲自带——天歌?”

“嗯?”

“听说你有个师兄蛮能打的?”

还是楚天歌带欧阳云去黑龙会北平分馆踢馆的时候,楚天歌曾经说过,他和师兄曾经去踢过馆,不过是惨败而归。他说:“嗯,有什么事吗?”

“天歌,都忘记问你了,你们属于哪个门派啊?”

楚天歌提起师门,胸脯一挺说:“沧州八卦门,大哥应该听说过吧?”

很遗憾的是欧阳云没有听说过,倒是顾恋云是知道的,回头看了看楚天歌说:“你是八卦门的?那你会八卦掌吗?”

楚天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不会,不过我师兄已经学会了,只是功力尚浅,不然那次踢馆我们也不会输。”

欧阳云:“你师兄应该很多吧?”

“哪有,才三个。”

“他们都在北平吗?”

“二师兄在,还有两个在沧州。”

顾恋云笑了,问:“欧阳,你不会是打上人家八卦门的主意了吧?”

“特种部队嘛,当然要招募一些特种人才了,不过就不知道天歌的师兄有没有报国志向。”

楚天歌一听,立刻拍胸脯说:“大哥,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欧阳云见他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浇他冷水说:“你先别激动,我话还没说完,你师兄什么文化水平?”

“读过几年私塾。”

“那你告诉他,我们这个特种兵不仅要打仗,还要学习,问他愿不愿意干吧。”

楚天歌挠了挠头说:“还要上学啊?我师兄最怕读书了。”

欧阳云皱起了眉头,心里衡量了下,觉得目前国情下要想向后世一样组建一支文武双全的特种兵部队难度确实不小,说:“先把他骗进来再说吧。”

“骗?”楚天歌傻了眼。

欧阳云这才想起这家伙脑袋是实心的,忙说:“先让他加入吧,学习什么的慢慢来。”

许是因为出身问题,欧阳云对由自己亲手组建一支旧中国的特种部队那是相当的期待,名字也早就想好了——狼牙!不过,当他真正迎来这一刻的时候,面对楚天和和他师兄柳大楷招募来的那些各门派高手,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看得出来,柳大楷在北平武林界还是混得不错的,只两天功夫就招募到了大约三十几个“武林高手”,这些人无疑是个个身怀绝技的,比如无极门的高达开,一手无极拳那是相当的霸道,听柳大楷说,寻常二三十条汉子根本近不了他的身,可问题是高达开身高一米九左右,这个身高对特种兵来说,目标实在太明显了,有些隐藏性要求高的任务就无法完成;再比如孙氏太极的孙承隼,身高武艺都没什么好挑剔的,可就是太胖了……

相比之下,李铁书从学兵团筛选出来的人员就不一样了,由于欧阳事先打过招呼,这批学兵身高都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五之间,不胖不瘦的,特种兵的所有训练科目都能够完成,另外就是,他们纪律严明,令出如山,身上没有武林人士常带的那股子傲气、懒散之气。

柳大楷带来的人中,不少人都是心高气傲,欧阳云知道明着拒绝不好,正想着该怎样婉拒才好,其中一个陈氏太极的年轻高手唐杰找上他说:久闻“抗日双雄”武功了得,要和他切磋一下。

这批武林高手,其实真正想参军的并没有几个,众人之所以卖柳大楷这个面子,正是冲着欧阳云和楚天歌的“抗日双雄”之名,想来见一下真章的。此时唐杰率先发难,其他人就抱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很自觉的退开几步,让出一片场地来。

欧阳云对自己的老底清楚得很,放在平时是万万不敢献丑的,可是眼见学兵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而柳大楷等人又一副等着看戏的眼神,他知道这时必须立威,要想将这些武林高手中适合做特种兵的留下,不露点真本事肯定不行,于是点点头答应了。

这个唐杰乃是浙江人,虽然现在入的陈氏太极,但他最拿手的却是七星螳螂拳。他见欧阳云答应和自己的比武,于是将长衫脱了,走到场中,摆出螳螂拳的起手式来——双脚成弓步、上身前倾、左右手各作螳螂前腿锯足状。

七星螳螂相传为姜化龙所创,和梅花螳螂异曲同工,只因为以七星步相佐故而得名,讲究以头、肩、肘、拳、膝、胯、脚作为技击手段,劲法偏刚却又柔中有刚,击法可短可长,是谓“不招不架就是一下,招招架架一连十下”,侧重于攻击。

欧阳云见他摆出这个架势,立刻知道他使的是螳螂拳,想起电影里蛇拳克螳螂拳一说,很想摆个蛇拳的姿势出来,奈何没学过,只怕出丑,于是决定走实用路线,摆出个散打姿势,双手捏拳护在胸前,双脚微微打开、身体微蹲。

唐杰说一声:“得罪了!”双脚蹬地,左手就向欧阳云面门啄来。

欧阳云根本不闪,右拳直捣上去。唐杰一看自然不会傻到用手指去碰他的拳头,左手一收,右手手腕朝前往他腹部砸去。

欧阳云和人打架,因为有防弹衣护身,除了对上郭彪那个变态不敢让他碰到身体以外,对上其他人最喜欢的就是用胸腹部的空挡吸引人家攻击,然后险中求胜。他见了唐杰的来势,稍微一停身,让对方把招式用老,然后左右双拳就暴风雨般直捣出去。

唐杰一记腕击击在欧阳云腹部,右肩一抖甩出一记崩劲,很有信心能够将他击退,所以并没有躲闪的意识,然而,欧阳云身形只轻微一晃,双拳已经一前一后击在了他的脸上——欧阳云这还是留了手没使全力,不过即使如此,下巴和左边脸颊连遭重击,尽管唐杰也是练过横身功夫的,奈何脸部是软档,这样一来,立刻喷出一口血水,然后在欧阳云顺起一脚的情况下,跌了出去。

“哇塞!这小子练了铁布衫(金刚罩)!”胜负竟然这么快就见了分晓,偏偏这个欧阳云的招式平平无奇,围观的武林高手包括唐杰在内都立刻这样想道,然后,便没人再敢出来献丑了。

比武立威,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欧阳云委婉的将特种兵招募条件一一说明,并重点强调了狼牙部队的特殊性。许多人考虑到自己并不能适应严格的部队纪律自动退却了,最后有意留下的只有十六人,其中三位还是作为教官被聘用的。这三位中,“野鹤门”的古战擅长点穴;“六和派”的江补钜一手擒拿功夫十分厉害;再就是“祁家门”的通背拳高手祈晨——祈晨的通背拳乃是家族从普通通背拳中演变出的五行通背,击法独特,变化灵活快捷,以摔、拍、穿、劈、钻五掌为主,和江补钜的擒拿能够相为补益,很适用于近身格斗。这三人既然答应留下做教官,那自然是肯舍却门户之见,传授一点真功夫的。点穴功夫自不待说,虽然没有电视里描写的那么神奇,能够将人定住,但是一击之下,将人点倒却是不在话下。擒拿和通背拳在近身格斗中也很好用,再辅以欧阳云提供的先进训练方法和一些在这个年代有些变态的专用武器,“狼牙”成为一支利剑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第六十九章狼牙的特训

清晨、北平南郊一处院落里,随着一声哨响,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年轻军人从各自的宿舍里走了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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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欧阳云已经在外面跑了个五公里,他额头微汗,笔直的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喊:“立正!稍息!”然后抬起右手看了看表,说:“四分多钟,时间太长了,知道一个合格的特种兵部队集合时间是多少吗?一分半钟!”他的目光从队伍里一一扫过,然后大声说:“立正,各班报数!”

今天是“狼牙”成立以来的第二天,昨天新招的那十三个士兵已经送到宛平接受队列及内务等一般性训练去了。送他们上车前,欧阳云很直白的说了,谁最先达到基本训练要求谁最先回到“狼牙”接受特种训练。而留下来的学兵则被他分成了三个班,一班、二班七人、三班八人,班长是临时任命的,在特训结束以后,将根据各科目的考核成绩确定最后的人选。为了增加他们的荣誉感,他特别强调,狼牙的所有军官,军衔比一班部队同级军官自动上浮两级,也就是说,狼牙的班长就相当于一般部队的连长。另外,兵饷及伙食也是一般部队的三倍。能来狼牙的学兵都是学兵团的佼佼者,其中不乏排长、连长之类的军官,心气自然比一般学兵高,得知条件这么优厚,一个个胸脯挺得老高,一股子傲气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不过,当听说在接受完特种训练后,考核不过关的将要被“淘汰”,许多人不觉又忧心忡忡起来,乃至不少人晚上都没有睡好。

现代的特种兵训练,各个国家根据自身条件有不同的设置,而欧阳云曾经经历过的包括前期训练和后期训练,前期主要是加强体能和心理调节能力的训练,通过频繁的越野、游泳、俯卧撑、蛙跳、转圈,再比如雨天里匍匐前进、爬山等进行体能锻炼,通过不断的自我超越,使训练者的体能在短时间内能够达到一定的标准。接着便是以加强个人特殊能力为目的的后期训练,其中驾驶训练和空降训练、射击、搏斗、测绘、爆破是每个人都必须掌握的,然后再根据各人的特点重点加强一方面或者几方面的技能。在整个训练期间,部队会根据情况需要安排一些实战演练,同时配备一定的心理辅导,有条件的还会安排实弹杀人(大多是枪决案犯)以增加胆量。

其中,武装越野和泅渡是贯穿整个训练过程的,越野基本上是每天最少来个五公里,泅渡也就是游泳则根据条件每周安排两次以上。再就是一些力量型的训练,属于每天的必修课。至于射击和驾驶等科目,则都是根据条件,以周为时间单位安排训练。

武装越野,欧阳云经历的是每天早上五公里、晚上五公里,有的时候半夜还要来个突击,身上要携带头盔、匕首、越野战靴、急救包、三天的口粮、装满水的水壶、通讯设备、万用剪、另加10公斤沙袋背心、5公斤沙袋绑腿、防弹背心、手枪加4个弹夹、冲锋枪/突击步枪加5个弹夹。如果你还有其它特长,比如擅长电子讯息的,对不起,你还要加带一套电子侦讯器之类的器材。每次越野最后两名要加罚200个俯卧撑加200个蛙跳。

然后是每周三次的武装泅渡。身上除了沙袋不带,其它东西一样不少,最后两名同样要加罚。

驾驶方面,汽车和摩托车是每个人都必须掌握的,然后就是装甲车、坦克和直升飞机任选一样,如果部队条件许可,你还可以试着开战斗机(貌似国内不行),最后两名同样加罚。

空降训练分两种,直升机空降是每周一次,运输机则是一月一次,要求落地两分钟必须进入战斗状态,一般情况下,空降都是配合一定的演练对抗任务执行,如保镖、斩首、窃取重要文件、解救人质等,失败的一方同样加罚。

搏击训练采取对抗形式,一般一个星期一次,输的人不仅要加罚一定的训练科目,另外还要帮胜利者洗一个星期的臭袜子——正是因为后面一条,欧阳云所在的部队没有谁不在私下里加练的——进入特种兵大队以后,新兵和老兵没什么区别,不存在新兵要帮老兵洗衣服一说,虽然说现代的特种部队都配备了洗衣机,但是“帮人家洗袜子”这事说出去就不光彩,故此,在所有训练科目中,欧阳云对搏击是最用心的,由于允许带武器,他有飞针的保护,除了输给大队长两次以外,基本上没失过手。

测绘和爆破都属于知识性比较强的科目,一般每个星期一次,带点上课的性质,不同的是测绘纯粹是用笔的,而爆破则需要动手制作炸药或者拆除炸药,这两个训练科目都以耗费时间为核定标准,超时算输,加罚。

欧阳云完全抄袭自自己老部队的特种兵训练手册,除了一些装备和空降由于目前没有条件不能执行以外,其它的悉数照搬,一拿出来就把学兵们给吓到了。他们原来以为学兵团的训练已经算是苛刻的了,现在才知道和特种兵的训练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儿戏嘛。

楚天歌和刘哲良作为欧阳云身边的人,既然他都要参加特训,他们自然是跑不掉的。沙袋什么的正是他们两人去置备的,当时并不知道要派什么用场,待欧阳云首先示范将背心和绑腿戴上,他们这才知道,感情接下来的5公里越野不仅要全副武装,还要带上这重达7公斤的沙袋。

欧阳云等所有人都把沙袋背心穿上、绑上沙袋绑腿,吹响了哨子,说:“现在开始越野跑,目标——右前方的金哥村,来回一次,最先到达的前十人奖励肉包子两个,最后到达的加罚200个俯卧撑、200个仰卧起坐!开始!”说完,他率先跑了出去。

自从回到北平以后,由于鬼宅所处的位置相当于闹市区,欧阳云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越野训练了,他之所以要早起先来个五公里,就是想看看自己目前的体力是什么样一种状况。练过长跑的人都知道,长跑最难过的一关就是开始的极限,但只要咬咬牙将之度过,那么接下来将会跑得相当轻松。欧阳云先前的5公里已经将极限给超越过去,所以现在虽然腿脚有点发酸,但是跑起来却是相当的轻盈。

他一马当先,学兵们自然不肯落后。他们也不愧是学兵团中挑选出来的,体质都不错,前三公里没有一个掉队的,只是3公里过去以后,先是刘哲良给甩了下来,接着便有人陆陆续续的掉队。

他存心考校学兵们的实力,并没有因此放慢速度,这样跑回大院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除了楚天歌以外,还有张华明、鲁健、陈赐君等六个人与他一起跑了回来。

楚天歌因为长期习武,体质很好,欧阳云是知道的。那么张华明等六人表现出来的素质就让他感到惊喜了,特别是张华明,跑完全程以后,竟然只是出了一身大汗,并没有像鲁健他们一样立刻趴软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有此可见,这家伙的体能积蓄非常强大。

“鲁健、陈赐君……全部起来,慢走,这个时候不能躺着,不然很伤身体。天歌、化明,你们扶他们一把,”欧阳云说着,扶起了鲁健,接着又扶起一个叫杨虏城的学兵,鼓励他们慢走,这样利于放松肌肉,可避免肌肉痉挛、抽筋。

鲁健一边走着,一边崇敬的说:“团座,您好厉害啊,看起来一点都不吃力。”

欧阳云笑了,说:“我练过,刚开始的时候和你们一样。做特种兵,最关键的就是要有良好的体力和坚强的意志,鲁健,你们不后悔参加这个特训吧?杨虏城,听说你本来是二营一连的副连长?”

“是,”杨虏城立刻立正、胸脯一挺说。

欧阳云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赞赏的说:“不错,好好干吧,当特种兵可比做连长什么的有意思多了。”他的目光转向一个看上去有点瘦弱的学兵说:“梁秀女,没想到你瘦瘦弱弱的,体质倒不错。”

这个时侯,落后的学兵纷纷回来了,许多人一进院子立刻往地上倒去。

梁秀女说:“团座,您知道我的名字?”说完嘿嘿的笑了,也许在他看来,长官能够记住自己一个小兵的名字是一种荣耀吧。

欧阳云笑道:“当然记得。”《带兵的艺术》一书里,其中有一条就是主官必须记得每个兵的名字,这样才能将所有人都团结在自己身边,欧阳云牢记这一点,为此没少花时间在私下里默记学兵们的名字。而在美国著名的军校西点学院的学生守则里,新学员们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花一定的时间记住全校所有学员的名字。如此可见,能够将身边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住对于军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学兵们一个接一个的回来,所有人回来后都是同一状态,立刻往地上软去。这个时候,鲁健等人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毕竟是当过军官的,他们很自觉的帮着欧阳云将所有人从地上赶起来,让他们在院子里慢走。

其间,欧阳云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忘记这是“狼牙”的第一次越野了,作为主官,他应该最少准备一辆车跟在队伍后面,防止有人受伤或体力透支,好将他们运回来的。他那个时代,大队长都是开着越野车跟在后面的,车上都跟着最少一名医护人员。现在没有越野车,那么马车甚至牛车是应该准备一辆的,如果有谁被落在路上,那可就出笑话了。好在,最后没有发生这种情况,只是最后回来的刘哲良眼眶红红的,显然因为是最后一个到达感到非常羞愧,一路上竟然流了不少眼泪。见到欧阳云,他交代一句:“团座,我给您丢脸了。”然后身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欧阳云心中本有些愧疚呢,忙扶住他,先是给他的腿部做一下按摩,等他醒了,说:“哲良,你能够跑回来已经很不错了,跟着我这段时间,没什么机会锻炼——慢慢来,不急。”

第七十章捉奸

夜晚,北平石老娘胡同,昏黄的灯光下,黄大江身着长衫,戴着顶宽沿帽,飞快的地走到一户人家门前。www.65txt.com他看了看身后,见身后空落落的没有一个人影,伸出右手抓住门环叩了三下。

“汉风吗?”屋里传来一个女人慵懒的声音。

“是,快开门。”

门开了,他飞快的闪身进去,顺手又把门关上了。

一个二十五六岁,长得很是俊俏的女人立刻缠了上来,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腻声道:“死人,你还知道过来。”

女人身材很是丰满,一下子压在黄大江胸腹部,好像在那里点起了一堆火。黄大江鼻子里闻见一股香气,身体的某个部位立刻刺刀出鞘一般弹了出来。

女人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身子立刻软成了稀泥,声音越发的柔腻起来,说:“死人,一来就折腾人家。”双手死死搂住他,再不肯松开。

“小贱人,个把月不见,越发的骚了!”黄大江说着用手在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眼神却犀利的在屋内扫了一遍,然后便把她拦腰抱起往里屋走去。

女人发出一声猫儿叫春似的呻吟,右手往他裤裆里一掏,一把抓住男人的命根,戛戛浪笑道:“汉风,看来最近你没打野食呢。”

黄大江确定屋内没有危险,整个人便放松许多,命根子被女人抓住,全身一下子被她的小手点成了燎原大火。他笑着问:“宝贝儿,那你有没有瞒着我偷汉子?”

“偷你个死人头啦,还,还不,快……”女人话没说完,嘴巴已经被封住了,然后,随着屋内的那张床发出一声吼叫,跟着开始急剧扭动起来,这对**男女飞快的脱光了彼此的衣服,接着便赤裸相对,开始了最原始的工作。

过了一会,当女人开始胡言乱语什么亲哥哥、小弟弟、要了命、你真好的时候,黄大江像个征伐沙场的常胜将军一样,将女人的两条大腿当作了马克沁,进行着最后的冲刺,已经准备击发了——“宝贝儿,爽不——”他汗流满面的正想以胜利者的姿态发问,忽然“咔嚓”一声,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起,他眼睛一眯,本能的向发光处一看,全身僵住了——

女人一直闭着眼睛,骤然亮起的闪光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见他忽然停下不动了,睁开眼睛问:“亲,亲哥哥,你,你怎么——”话没说完,看见床前忽然多了一人,手上正捧着什么,那双眼睛正发射出野兽般的绿光,不由吓得惊呼一声“妈呀”!然后拉起被子蒙住了头,做了一只鸵鸟。

黄大江大意了,或者做爱太投入了,就在他刚刚进入女人身体开始征伐冲锋的时候,浑然没发现女人家的门栓正被一把利刃拨开,接着,一个蒙面人轻轻的闪了进来。蒙面人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背后背着把长剑、右手握着一把肋差——如果欧阳云在这里,会立刻叫出对方的身份:忍者。

忍者对于登堂入室向来内行,只见他左手从腰间摘下一个小壶,往大门两边的门轴里各注入一些液体,然后,大门便被悄无声息的打开了。忍者随后垂首立在一边,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嘉许的对忍者一笑,然后便轻轻的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门并没有关,所以中年人很方便的走了进去,得以目睹了黄大江主演的一幕“AV”大片,并且拍下了照片。

黄大江不愧是资深特工,警惕性够高,就是做爱的时候枪也放在身边,他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右手往床下一抄已经摸住了手枪冰冷的枪柄。不过,与中年人相比,他还是慢了一步,这才握到枪柄,已经被对方的手枪顶住了脑袋。

“大江君,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中年人说着,把相机抛给后面的忍者,将黄大江的手枪没收了。

“藏平龙竹?!”黄大江此时已经认出了对方。

藏平龙竹略微躬身算是致意,眼睛在女人的大腿上狠狠的咬了一眼,微笑着说:“大江君真是艺高人胆大啊,竟然连刘汝明的三姨太也敢碰,嘿嘿,就不知道刘汝明看了我拍的照片会有什么反应。”

黄大江的脸色微微一变,没想到对方竟然识出了常婉君的身份。而常婉君听见这话,身子莫名的抽搐了一下,骇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说吧,从我这里想得到什么?”黄大江和藏平龙竹作为中日双方政府在北平安插下的谍报人员,打交道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见对方准备得如此充分,连常婉君的身份都打听细白了,而且拍下了自己和她偷欢的照片,显然有大的图谋,于是很光棍的问道。

藏平龙竹哈哈一笑说:“爽快,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嗯,你就这样光着屁股和我交涉,是不是太没礼貌了?你们支那人不是一直以仪礼之邦自居的吗?哈哈!”

黄大江的脸涨得通红,恨恨的哼了一声,抓起衣服穿上,用被子将女人裹严实了,下床说:“我们出去谈。”

然后三人走到堂屋里,黄大江和藏平龙竹各自坐下了,黄大江说:“有事就直说吧。”

藏平龙竹嘴角微微一撇,拿出一张相片递给他,问:“你们应该很熟吧?”

相片上是一个女人的半身像,正是顾恋云,黄大江看得心中一揪,递还给他没有做声。

藏平龙竹的眼睛眯了起来说:“我们需要这个女人的脑袋,事成的话,大江君不仅能够继续和刘汝明师长做连襟,而且还有一笔财发——怎么样?”

“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那上个星期六,是谁和顾恋云一起在元华茶楼喝茶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你的上级吧?哈,大江君堂堂一个男子汉,力行社的资深特工,竟然要听命于一个小丫头,这说出去是不是有点可笑?再说了,力行社一个月给你三十块的活动经费,在北平这种花花世界,够花吗?这方面,我们大日本帝国可大方多了,知道我们的活动经费是多少吗?一个月二百五十块!……”藏平龙竹说着,见黄大江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哼了一声,对忍者说:“捆起来!大江君,既然你不合作,那对不住了,在下好久没有享用女人了,今天就拿你的女人开开荤!”

黄大江一听就急了,不等忍者靠近自己,一脚就踢了过去,跟着合身扑向了藏平龙竹。然而,他身形才动,那个忍者已经左手一甩,一枚苦无已经插在了他的脚脖子上。

这显然是一支毒苦无,黄大江只觉得脚上一阵剧疼,接着一股麻丝丝的感觉由脚向上,他身子一僵,“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先用解药止住毒势!”藏平龙竹说着,起身走进了里屋,里面立刻传出了女人的呼救声:“你想干什么,汉文救我。”

“常婉君,你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吗?他不叫黄汉文,叫黄大江——啧啧,皮肤真的不错啊,花姑娘的,吆西!”藏平龙竹一把将被子揭开了,目光盯着女人光滑白嫩的皮肤,像看见猎物的狼一样流起了哈喇子,伸手就向她的大腿摸去。

“滚,不要……”女人双手去抢被子想要捂住羞处,同时双脚向他蹬去。

藏平龙竹却趁势抓住她的脚一拖,让她靠近了自己,“啪!”的一声,狠狠的给了她一记耳光,喝道:“贱女人,看你这么想男人,大爷这是可怜你,再不识相,相不相信老子现在就让人把你带走去当慰安妇?”说着,他抓住了女人的**,狠命的揉搓起来。

“啊!”常婉君疼得一声尖叫,不过很快就被打断了——

黄大江被忍者灌进了一粒药丸,虽然麻痹的感觉暂时止住了,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女人的叫声好像一把利刃凌迟着他的心脏,终于,他选择了投降,大声喊:“放过她,我答应你的条件。”

藏平龙竹走了出来,他的上身已经赤裸,双手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猥琐的说:“真的很香啊,这个支那女人还真是尤物,难怪大江君会陷足其中。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三天之内,我要见到顾恋云的人头。如果你不能办到,嘿嘿,这照片到时就会出现在北平的报纸上,而且,这个女人会成为皇军的一名慰安妇——黄大江,好自为知吧!”说完,他朝那忍者示意一下,后者又给黄大江喂下一颗药丸,然后两个人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一刻钟以后,黄大江的身体才得以活动如此,他立刻走进了里屋,灯光下,见女人眼神呆滞,脸上挂满泪水,身子就那么赤裸着,**上的抓痕还历历在目,他叹了口气,用被子将她裹了起来,柔声说:“婉君,好啦,他们已经走了。”

常婉君在他的呼唤下,良久才醒过神来,然后抬手甩了他一记耳光,骂道:“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

这一幕黄大江早就预料到了,装作悔痛的样子说:“姓名只是代号而已,我爱你的心却是真诚的,婉君,对不起,把你搅进来了。”

常婉君看着他,许是被他的真诚神情打动,或者被刺激狠了,急需要别人的安慰,扑入他怀里,嘤嘤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你带我走吧,离开这个地方,你不知道,刘汝明最恨他的女人偷人,我们的事要是被他知道,一定会死得很惨的——”她抬起头来,眼中透着渴望,说:“带我走,天涯海角,不管吃什么样的苦,我都会跟着你,好吗?”

黄大江没有做声,看着她,眼中透着一股子伤悲——作为特工,既然已经入了这一行,老板还是戴笠,现在又被日本人惦记上了,再想遁世,可能吗?

第七十一章兵王

“狼牙”在欧阳云的带领下开始在“狼窝”进行特训的时候,鬼宅,狐瞳特别行动组也开始接受顾恋云的专业指导。(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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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专司收集情报和反间谍、反渗透的情报组织,顾恋云共为狐瞳小组的学兵们准备了五门课程——搏击、伪装、密码学(收发电报并破译对方电报)、暗杀(包括射击、制毒、爆破)、心理学(包括刑讯和反刑讯、策反等)。

其中,伪装、密码学和心理学是谍报人员必须精通的技巧。而顾恋云最精通的无疑就是伪装和制毒了。伪装方面,她和白流苏很巧妙的利用了川剧里的变脸技巧,再加上一些武林中的秘传手段,能够非常迅捷的改变自己的容貌。当顾恋云亲手挑选出来的十八个学兵看见顾恋云转身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无不惊得目瞪口呆。顾恋云借此挑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于是狐瞳的第一节培训课程就从伪装开始了。

在欧阳云的计划里,“狐瞳”成建制以后,将优先在东北三省成立秘密据点,以省会城市为辐射形成自己的情报网络。然后再在国内其它重要城市成立据点,最后形成抗战区和国统区两大情报网。至于将要产生的抗日根据地,欧阳云考虑到一些比较敏感的政治问题,决定还是看情况再说,最多也就是设置一些联络点。“狐瞳”的作用,不仅要能收集情报,还要见机发展当地的抗日武装,策反一些伪军,让日军的大本营不得安宁,也给抗日前线多少减轻一点压力。

顾恋云挑选出来的第一批学兵,皆是心理素质特别好的,其中有几个人还是特种兵大队看中的,考虑到情报人员的稀缺,欧阳云和李铁书做了让步,一应学兵优先供“狐瞳”挑选。这样等在宛平接受军训的十三个武林高手通过新兵考核回到了“狼窝”。其中唐杰和方练武又被顾恋云看中,被选进了“狐瞳”。

与狼牙和狐瞳相比,学兵团的训练可谓有些枯燥,事别一个星期,当欧阳云、顾恋云和刘哲良、楚天歌再次回到宛平军营,迎接他们的是堪称“浩荡”的叠被大军。

顾恋云见将近四百个男人各自就着一张席子,统一的重复着叠被子、散被子这个动作,尽管强行忍耐了一会,不过随着离叠被子大军越来越近,终究没能忍住,嘴巴一咧,溢出满脸的笑。

欧阳云听见笑声,横了她一眼,低声说:“有这么好笑吗?”然后向李铁书带领的那支队伍走去。

团座帮助自己叠被子的事情在学兵团已经不是秘密,许多人看见小长官走过来,不禁有些紧张——这叠被子想起来简单,可是真要叠好了却相当困难,大家练习一个星期了,可是却只有少数人达到了豆腐块的标准——如果他们知道欧阳云学叠被子的时候曾经用水将被子中间和四个角淋湿,为此还曾被干预过,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李铁书让学兵们立正、稍息,然后迎了上来,立正敬礼说:“报告团座,学兵团特勤大队新兵正在进行队列训练,请指示。”

欧阳云回敬一个军礼说:“请继续。”由于没有多少时间呆在学兵团,而这是他唯一能依靠的力量,所以他特别珍惜和学兵们呆在一起的时光。他在新兵们中间转来转去,一会帮助这个纠正一下动作,一会跟那个讲解一下要领。从李铁书带领的这队一直转到叠被子的那队,最后又转了回来。

此时正逢休息时间,他让学兵们坐拢到身边,笑着点了几个人的名,问:“张强、李哲凯、陆俊,要加强身体锻炼啊,看你们的样子,很累吗?”

张强是个瘦瘦、矮矮的男生,一张娃娃脸,他腼腆的笑着说:“在学校只知道读书,没怎么参加体育活动,体质是差了些。”

欧阳云笑了,看了看众人说:“幸亏我没指望你们上战场,不然估计一个急行军就得把你们整趴下——嗯,你们进学兵团也一个多星期了,说说看,都有什么体会?三个组长先来。”

黄诚看了看张晓鸥、陆家成,说:“我先谈谈吧,学兵团是我呆过的第一个军营,本来对军营生活挺向往的,这段时间下来才知道,做军人其实是很辛苦、枯燥的,也让我对他们分外的敬佩,长年累月的坚持训练,不容易!”

张晓鸥说:“我是外行人,也知道在这里呆不长,不过,看着周围战士们这股热情劲,我对学兵团将来的表现抱有很大的信心——如果我们军队都能像学兵团这样,我相信,我们的国家总有一天会强大起来的——欧阳长官,如果不是因为另有任务,我倒愿意在这里做一个普通士兵,只要能拿枪打鬼子就成。”

张晓鸥这话是欧阳云想听的,他和李铁书对望一眼,两个人同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陆家成推了推眼镜,问欧阳云:“团座,我有个问题,我们既然都属于学兵团特勤大队的,那以后是不是还能保持这个身份啊?将来万一要打仗,我们多少也能出把力啊!”

“是啊,人家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偏偏要让国人改变这个观点……”

欧阳云今天来学兵团,主要目的是找李铁书商量要事,其次就是看看新兵和特勤大队的军训情况,听特勤大队的学兵们这么说他很开心,笑着说:“大家有这个想法很好,你们既然已经是学兵团一员,那么除非你们当逃兵,那学兵团就永远是你们的家——你们的档案团部会记录在册并一直保留着,当然,你们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我们即将开办的工厂里。以你们的学识,如果只是持枪杀敌就太浪费了——关于你们以后的编制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你们现在要抓紧这段宝贵的时间好好锻炼,为将来繁重的工作预备下一副好身体——同志们,你们将来可都是做大事的人啊——”

学兵们笑了。

欧阳云然后又和他们闲聊几句,询问了一番训练的情况,接着转往新兵队伍,进行又一轮的谈心工作。

新兵队伍中,十三个“武林高手”明显显得与众不同,眼神中自有一股子傲气。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却都是真心从军的,所以动作看起来虽然有些生硬,但是态度却相当认真。欧阳云目光里装满鼓励和欣慰,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不时在这个肩上用力拍上一下,或者说上一句:“兄弟,好好干吧,狼牙可还等着你们回归呢。”

“狼牙”的存在在学兵团还属于秘密,不少学兵只知道有这么一支特别队伍的存在,而且能够入选的都是些战术素养好的兵尖子,还有连长、排长级别的军官参加了,听了这话,眼中都露出艳羡的神采来。欧阳云见了,正好抓住时机替狼牙做一番宣传,说:“很羡慕是不是?那就好好训练吧,狼牙是我们学兵团的精锐部队,大门对任何一个学兵团的精英开放,只要你们足够的强,能够成为兵王,进狼牙绝对不是问题。”

“兵王”一词透着新鲜,意思却浅显。这些新兵,学历最少都是高中,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一个个眼睛中充满了向往,不知不觉间将小胸脯挺得越发的高昂,举手投足之间也更加用力了——成为“兵王”,那将是何等的荣耀?!

欧阳云从新兵队伍里出来,来到叠被子大军中间,这时,操练又开始了,学兵们看见团长在身边,无不又紧张又兴奋,许多人明明已经叠得不错了,结果手一抖,反而将豆腐块变成了棉花堆,弄得手忙脚乱的,最后竟然连棉花堆也保持不了了。

欧阳云笑笑,大声问:“听说大家都不把叠被子当回事?有这回事吗?”

学兵们不敢应声,叠被子的动作更快了,叠好了的也低下头,装模作样的整理被角。

“内务管理条例上已经说明了叠被子的重要性,这一点我就不再多说了,我现在想说的是,大家养成这个良好的习惯以后,将来即使不当兵了,每天早上看到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也会想起自己在学兵团的军营生活,想起往日的战友,想起这段血与火的战斗生活,你会觉得,你这辈子没有白活,作为一个中国人,你为自己的国家、为自己儿女们能够生活得更好尽了自己的一份力——这就足够了!人活一世图个什么?名而已……”欧阳云侃侃而谈,再一次发挥了他扯淡的能力,且不说学兵们有没有听进去,顾恋云在一旁听着却不得不佩服他牵强附会的能力——两码子不搭界的事能够扯到一起,欧阳云的嘴皮功夫还真不是盖的,难怪能当教授。

第七十二章托付

下午五点多钟,学兵团的操练结束了,新兵老兵们纷纷打水洗澡,也有人在训练场上加练着。www.65txt.com欧阳云总算等到李铁书有空,邀上他走到训练场唯一的一棵槐树下,对着即将落山的太阳,说:“李大哥,军部通知我明天去南苑开会。”

宋哲元完成部队的调动以后,随着他和老蒋的代表熊斌达成共识,29军拥有了掌控河北的名义,就将军部从张家口搬来了北平南苑,算是开始正式接管河北。被欧阳云形容为分蛋糕的军事会议的召开也就迫在眉睫了。

李铁书身在军营,消息比较闭塞,问:“宋军长从天津回来了?”

“嗯,老蒋派熊斌和他谈判,双方已经达成共识,29军坚决拱卫华北地方,老蒋不仅公开承认我军目前的态势,而且在编制、装备、兵饷上全部予以满足。”

“好事啊!”

欧阳云苦笑:“确实是好事,我们学兵团要升格为学兵独立旅了。”

李铁书看了他一眼说:“你好像并不高兴,难道说旅长另有其人?”

“不,不,旅长估计是我,不过,这旅长不是那么好当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当上学兵团团长吗?”

“应该是宋军长爱惜人才吧?”李铁书想了想说,在他看来,欧阳云虽然年纪轻轻,但打起仗来却很有一手。

欧阳云摇摇头说:“这个团长是我主动要的,为此我和宋军长还有个约定。”

给欧阳云送达会议通知的是郭彪。郭彪新近刚升的副官,说起来这和欧阳云还有点关系,宋的首席副官和日本人一直走得很近,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其实是宋的意思。结果,宋因为欧阳云的事情和日本人闹僵以后,他就成了替罪羊,目前被下派到警卫团担任营长去了。

本来以郭彪现在的身份、地位,送达会议通知的小事是无须他做的,但出于对欧阳云的担心,他特地讨到了这份差事,正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小老弟敲敲警钟。因为陪同郭彪送信的还有宋的司机——郭彪不会开车,郭彪没能深入的说什么,只意味深长的对他说:“欧阳,你这官升得可真够快的啊,29军像你这样年纪当上旅长的,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军座这是把你当作聚宝盘给供起来呢,你可不要让他失望了!?”

只冲郭彪这句话,欧阳云知道办厂的事不能再拖了。他和宋哲元的关系,虽然表现上看起来非常光鲜,一个是仰慕其名诚心投靠,一个是欣赏其才放手施用,但当事人都知道维护他们这层微妙关系的究竟是什么——

就是欧阳云承诺中的工厂、实业,所谓的“29军的未来”。

现在,宋哲元已经兑现了他的承诺,那么接下来,欧阳云就该拿出自己的表现了,这样,赴美国一事就显得刻不容缓了。然而,随着学兵团扩编为旅,军中急待处理的事务自然也特别的多,他这个时候来找李铁书,正是为了协调出国、办厂和扩编的事情。

他如实的将自己和宋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讲叙出来,李铁书听得暗暗称奇,对自己这个小长官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也知道对方是真把自己当兄弟了,心中有小小的感动。

听完他的讲叙,李铁书问:“那么接下来你就要全心操办工厂的事了?”

欧阳云点点头说:“是,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铁书正色说:“欧阳,既然你信得过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有什么吩咐你就说吧。”

“吩咐不敢当的,在带兵这方面,你比我强得多。前几天我收到美国哈佛大学校长的一封邀请函,请我过去做访问,我想借这个机会把需要采购的设备、仪器什么的都买齐了。现在交通闭塞,此行怕要好几个月,国内的事就得全托付给你了。学兵团、狼牙和狐瞳我倒不是很担心,我最担心是特勤大队。李大哥,如果万一我回不来,我希望你能够将他们三十二个人保护好,安全的交给于军长。”

李铁书皱起了眉头说:“出师先言不捷,欧阳,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平安回来!”

欧阳云摇头苦笑,这份担心他也是最近才有的。作为穿越者,因为对历史走向了如指掌,加上有防弹衣的保护,他自信自己不会枉死。但世事难料,谁知道哪个角落里会不会射出一发子弹,直接将他带离?!他考虑到自己既然已经来了,而且确实掌握着可以改变国家命运的力量,如果什么也没做就此撒手人寰,那岂不是太冤枉了——考虑到进驻任丘以后将有一大堆事情要忙,他赶在这个时候像交代后事一样对李铁书讲出这些,一方面是为了以防万一,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稳住李铁书的心。

如果他一旦死了,那么国内还有谁能够保护并善加利用这股力量呢?他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把宝押在于学忠身上——

于学忠现在带着51军在陕甘宁边区“剿匪”。历史上,他曾经担任过甘肃省长,后来因为“西安事变”被撤职留任,接着便是辗转于江苏、山东一带抗日。其人对GCD一直抱有好感,抗日期间和八路军合作良好,国民党49年兵败台湾以后也没有随老蒋撤走。把特勤大队的学兵交给他照拂,欧阳云还是很放心的。

当然,他也可以将他们直接交给GCD,只是考虑到目前GCD的实力,又怕将来的运动等等一系列事情,他本着为特勤大队学兵们未来着想的角度出发,觉得还是交给于学忠才能更好的保全他们。

李铁书在他的影响下,现在对民生经济在战争中的作用知之甚详,将来回到于学忠身边,说不定能将他未竟的事业继续下去,那么对他来说,这次穿越就不算白来了。

在欧阳云心中,河北因为有任丘的油田和大批优质铁矿区的存在,绝对算得上是块宝地,只要开发好了,不仅足够29军依靠翼察两地和小鬼子周旋个几年甚至到抗战结束,就是将29军打造成天下一等一的强军也不是没有可能。

任丘的油田,由于内部压强较大,前期开发出来都是直喷井,开采成本和技术要求相对较低;而翼东、承德大庙、承德黑山等河北地区的铁矿,皆属于A、B等级的优质铁矿区,有些矿区甚至可以露天开采,开采和提炼起来成本不会太高。唯一让他觉得窝心的是翼东、承德地区目前属于非军事区,实际上等于掌握在小鬼子手中,如果不是因为察哈尔的宣化和赤城地区也有规模不小的矿区,完全可以满足翼察两地的用铁需求,以他的性子,很难保证会不会因为等铁下锅而让抗日战争提前爆发。

遗憾的是,目前国内的工业水平实在太低,特别是重工业方面,乃至一些设备不得不从西方国家进口,这样一来,美国之行是必然也是必须的。故此,明知这次美国之行必定危险重重,他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

“希望如此吧,可是万事没有绝对——”说到这里,他握住李铁书的手,动情的说:“李大哥,知道我这次回来最感到庆幸的是什么吗?就是认识了你们这一帮兄弟。我原来以为国军中的军官大都是无能腐败之辈,现在才知道,原来热血男儿是一抓一大把。于军长就不说了,国之虎将也,就说我们29军吧,张自忠将军、冯治安将军、赵登禹将军,还有李大哥你,哪一个不是心怀热血,能够以身报国的热血男儿——我中华有你们这些人存在,如果搞不赢小鬼子那真是没有天理了!”

此时太阳将将西行,傍晚的霞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使得他的脸上覆上了一层霞光,李铁书听完他的肺腑之言,不由也动情道:“欧阳,你这话说得太好了,中国自古就不缺热血男儿,只不过往往因为当权者的懦弱这才让外贼一再有机可乘,使得我泱泱中华自清末开始就成为列强手中的玩物——不过正如你所言,只要我们还活着,中国必有强大起来的一天,欧阳,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回来,记住,你才是学兵团的老大,不管它是团级编制还是旅级编制,甚至是一个集团军,只有你才是我们的老大,也只有你才能带领着我们走向胜利!”

作为穿越者,老大是欧阳云经常挂在嘴上的,和他接触的久了,都知道私下里,他最喜欢自己的兵们称呼自己做老大。现在,李铁书作为比他大好几岁的老大哥说出这样的话,无疑已经真正将欧阳云看做自己的长官、能够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欧阳云给他一个拥抱,用力在对方背上拍了几下,说声“谢谢”。然后,两个人互行一个郑重的军礼,结束了这次谈话。

第七十三章南苑夜话

晚上六点半钟,欧阳云在食堂和学兵团官兵们一起用过晚饭以后,带着顾恋云和刘哲良离开了宛平军营。www.65txt.com然后,他直接去了南苑29军军部,求见宋哲元。

宋哲元在姜树人、郭彪的陪同下接见了他。

宋哲元的心情看起来还是不错的,双方落座以后,他很亲切的问起了学兵团的近况,以及大学生的招募情况。欧阳云早有准备,一一作答,然后他拿出自己昨夜赶制出来的计划书。郑重的交给宋哲元,说:“军座,这是我做的一份企划书,请您过目。”

企划书的名字叫做《翼察地方实业策划书》,欧阳云在上面详尽的叙述了目前所能掌握的技术及能开办什么样的工厂企业,并对这些企业所能产生的效益进行了预测,及对稳定翼察地区将发挥怎样的作用一一做了评述……

计划书后面附带了一张表格,上面是具体的企业门类以及企业性质并合伙人初步意向。

宋哲元看不懂太专业的东西,可是这不妨碍他对那些代表收益的数字产生浓厚的兴趣。欧阳云列出来的厂家一共有23家,每家正常投产以后收益虽然有多有少,但是相加起来却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数目,他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得出了具体的数字不由瞪大了眼睛。他把企划书交给姜树人,稳定一下情绪,对欧阳云说:“欧阳,我已经任命姜先生为我的财务顾问,以后他将作为我的全权代表和你具体商讨这些细节。欧阳,看来你这段时间没有枉度啊,听说你在燕大做了教授,我还以为你将我们之间的约定给忘了呢。”

欧阳云微笑着说:“军座,您已经知道啦,我本来正想和你说这事呢——我做这个教授其实也是为了办企业方便。”

“哦,怎么说?”

“您知道的,国内的工业水平实在太落后了,厂矿企业需要的一些加工设备只能依赖进口,而燕大校长司徒雷登先生是美国人,美国是工业化起步较早的国家,我们要想进口大宗设备,美国是个不错的选择——”说着,他正想提起科特南邀请自己去美国的事,宋哲元摸了摸颚下的短须打断了他的话。

他对郭彪说:“彪子,把那份协议书给欧阳吧。”

郭彪看了欧阳云一眼,眉角有一丝隐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协议书递给他,强笑着说:“欧阳,你小子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逼咱们军长签合约!嘿嘿,这事要是说出去,我估计世间没一个人敢相信的。”说完,他朝欧阳云使了个眼色。

所谓的协议书正是宋哲元和欧阳云之间的约定,只不过是以文字格式写了下来,有点像立字据的意思——宋哲元保证抗日,欧阳云则必须保证全心全意为29军服务,其中以生产盘尼西林为主要项目的药厂每个月50%的利润归29军所有,药厂每年的利润不得低于一百万云云。

协议书签署双方是宋哲元和欧阳云,宋哲元已经在文件下方签了名。

欧阳云看了看宋哲元,见他脸色有些阴沉,不复刚才的和蔼,显然这份协议签得并不心甘情愿,甚至有受了胁迫的感觉,心里肯定不太舒服。他当时和宋哲元谈条件的时候,提出一个保证一个承诺,事后想想也觉得有些意气,太儿戏了。宋哲元如果真要投日,一定已经做好了名誉扫地、“横眉冷对千夫指”的准备,那所谓的保证承诺又有什么约束力?郭彪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这才使眼色提醒他。

欧阳云既然想通了这点,这合约就一文钱不值了,他三下五除二把合约撕成了碎片,往地上一扔,然后对宋哲元笑着说:“军座,一句玩笑话而已,您怎么当真了?在华侨们眼中,您可是再世岳武穆,如果连您都做了汉奸,那咱们中国还不早成小鬼子的天下了?”说完,他看了看郭彪、姜树人,带头微笑起来。

欧阳云猜得不错,宋哲元签这份合约并不是心甘情愿——他当初那么爽快的答应了欧阳云的条件,实在是太梦寐以求得到平津之地了,而盘尼西林对他的诱惑反而在其次。

随着29军顺利进入平津,宋夙愿得偿,欧阳云的重要性无形中一下子降低许多。偏偏这个时候欧阳云在对石友三的处置上严重抗命,这在宋哲元看来是不可原谅的——他的想法是,29军虽然不会投日,但是能不得罪还是尽量不要得罪的好。他自认为是看透了老蒋为人的,对国民政府向来不抱什么希望,认为将来一旦有事,29军所能倚仗的只有自己,那么,如何在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间玩好平衡那就相当重要了——一度,他甚至动了将欧阳云秘密抓捕交给日本人的心思。

欧阳云作为后来人,纵然凭借着历史的记载对此时的人事有着洞若观火的优势,奈何人心这东西又岂是文字能够叙述全面、记录清楚的——他只晓得宋哲元不会投日,但对于其内心的真实想法却知之甚少,一句话,他还是太年纪、历练太少了,远远不知道人心究竟如何的险恶——好在他及时进行了补救,亲赴天津请罪并且画下了一只大饼——

巧合的是,由于顾恋云的横空出现,对熊斌和宋哲元的谈判多少产生了一点影响。熊斌在全盘接受了宋提出的条件以后,委婉的提出,希望他能把独立旅的编制给学兵团。熊斌代表的是老蒋的意思,这样一来,宋哲元不禁怀疑起老蒋的居心来——前段时间还在大张旗鼓的捉拿“抗日双雄”,现在竟然帮欧阳云要起官来了,难道说老蒋也发现了欧阳云的价值,想和自己抢人?这么看来,欧阳云确实有真才实学,这使得他对欧阳云又重视起来。

正是基于这层考虑,宋哲元才不得不接受了姜树人提出的建议,要用书面协议的方式将欧阳云绑在29军的大车上。姜树人的理由是:既然欧阳云从小在美国长大,那么思维习惯应该带有西方人的色彩——西方人最喜欢按章办事,轻承诺而重条文,于是建议他干脆豁达一点,先把当初的约定以文件的格式确定下来,首先表明自己的态度,这样也好限定欧阳云的立场。

不过宋哲元毕竟是一方枭雄,手下掌控着几万大军,虽然现在看来这协议书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但在他心里,却总有种被迫签下“城下之盟”的感觉,自然难免心生芥蒂。

本来,他是想等欧阳云签下合约以后说两句狠话好打消对方让他在报纸上刊登所谓承诺的想法的,谁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并不如姜树人所说的那样轻承诺而重合约,竟然把合约给撕了,还说当初的约定只是个笑话,这对宋哲元来说,又是一种侮辱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不禁恼羞成怒,喝道:“怎么?我宋某人的承诺就这么不值钱吗?”

郭彪跟随宋哲元多年,早摸透了他的脾气,见欧阳云捋了虎须,不禁暗暗为他担心。

欧阳云却一点也不惊慌,笑着说:“军座,正因为您的承诺价值千金,所以这协议书才没有存在的必要。”说完,他将科特南的那份邀请函拿了出来,递给宋哲元。

邀请函的下面已经注上了译文,宋哲元虎着脸看了一遍,面色缓和了一些,问:“看来你是准备去美国一趟了?”

欧阳云连夜来找宋哲元其实有两件事,一件事就是为了兑现当初的承诺,如郭彪所提醒的那样,不要让宋失望,同时把去美国的事向他汇报一下;另一件事则是在独立旅的事情上做一些澄清。

他拿出一份名单说:“是的,军座,我想趁这个机会,把我们需要购买的设备一次性买齐。这样一来,我们的资金就有问题了,所以我想将那些有意合资的商人组成个考察团一并带到美国去,一是让他们看看人家美国究竟是怎样发展工业的,另外,也让他们放心的投资,”说到这里他笑了起来,“如果不让商人们同去,我怕他们不肯放心的将资金交给我,怕我会携款潜逃。”

宋哲元正听得微微颔首,姜树人笑着说:“宋公,欧阳这个主意不错,我觉得很有必要。国内商人思想普遍比较迂腐,正好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这对平津地区以后的经济建设大有益处!宋公,我也想和欧阳去美国,您觉得怎么样?”

宋哲元笑着说:“听你们这么一说,我都动了去美国的心思,可惜我实在不得空。嗯,你是我的全权代表,那你就代表我去吧,回来也好讲给我听听,看这所谓的工业化国家究竟是怎么回事。”

姜树人点头称是。

宋哲元目光转向欧阳云,说:“欧阳,经济上的事情你和姜先生商量着办就可以了,只要有利于民生、有利于29军,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去干。这次29军将要全面扩军,我决定将学兵团扩编为独立旅,这个旅长还由你来当,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欧阳云早已得知这个消息,现在听他亲口说出,知道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谦虚的说:“军座,这不妥吧?欧阳实在太年轻了,只怕难以服众。”

宋哲元笑了,挥挥手说:“这事已经定了,名单已经上报给了国民军事委员会——年轻是好事嘛,年轻才有本钱——难以服众,呵呵,你放心好了,学兵独立旅的兵源将全数面对那些学生。你这个学兵团团长已经当了一个多月了,也打了两场胜仗,我看蛮胜任的嘛。不过有些事情我不得不提醒你,年轻人热血是好事,但是就我们目前的实力和日本全面开战还不现实,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以后你再遇到这种事得考虑得深一些。欧阳,我听说你新收了一个副官,还是个女的?”

欧阳云今天来的另外一个目的正是为了澄清此事,闻言笑着说:“是的,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子,还是笕桥航校毕业的呢,应该是政府中央部门的特工吧?”

“啊?你已经弄清楚她的身份了?”宋哲元看着他,意思是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身边呢?

欧阳云微笑着说:“军座,她跟我说这次我能当上这个旅长,她在其中也出了力——”他话没说完,宋哲元挥了挥手说:“是不是她出的力我不清楚,不过熊斌确实向我提过这个问题——欧阳,你知道我是怎么回答他的吗?”

欧阳云摇摇头,他选择这样的澄清方式其实有点为自己加筹码的意思。他并不清楚顾恋云的真实身份,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丫头绝对不简单。至于她是不是在利用他,或者她是不是完全对他交了心,他并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宋哲元是聪明人,对他这样的举动一定会产生“正确”的联想,从而也会开出更高的筹码——这些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宋哲元哈哈一笑说:“我告诉熊斌,国民政府能给你欧阳云的,我们29军照样能给,这个独立旅编制,我本来就是要留给学兵团的!”

第七十四章排排坐 分蛋糕

21岁当旅长?军衔从少校直接晋升为上校?以欧阳云的资历来说,实在太不匹配。(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29军进入河北以后,扩编已经誓在必行,历史上最高峰的时候,29军曾达到48个团的编制,也就是说有48个团长。这些人中不乏名将、猛将(29军貌似盛产这个,这可能和冯玉祥老将军是西北军的奠基人有关。作为中国传统军人,他们更讲究忠义仁勇信,历史上,诸如张自忠、冯治安、赵登禹、吉星文等等,他们始终高举西北军大旗,便是因为传统观念的支撑),欧阳云作为一个外来户,毫无从军经历,凭借着一些奇技淫巧登上高位,别说不服众,就是他自己,也觉得这官当得有点儿戏了。独立旅名为旅,实则上属于师级编制,旅长也就相当于师长,21岁当师长,那真正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某些特殊情况除外)。所谓登的越高跌得越惨,他在29军中并没有真正可依赖的人,所能依靠的力量又太过单薄,众目睽睽之下,做任何事情当真都得如履薄冰一样,一不小心犯下什么错那绝对是千夫所指。

李铁书、顾恋云包括欧阳云自己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对于欧阳云来说,能够多掌握一点军队自然是好事,不过,姿态还是要作的——

于是在次日被他形容为分蛋糕的29军军事会议上,当宋哲元当众宣读任命的时候,他再次表示力有不逮,希望军座能够重新考虑。

说起来有点意思,这次会议上,除了欧阳云是个上校,其他人军衔最低的也是少将,可谓是一场将军云集的盛会。

众将军中,只冯治安见过欧阳云,偏偏他又来得极晚。会议前,其他人看着欧阳云捧着个本本,一会儿请这个签个名,一会儿给那个倒杯茶,加上他的军衔还是少校,都以为是军部的参谋或者军座的副官,竟然没人想到他可能也是与会者之一。当郭彪宣布会议开始,大家见他竟然也在末座坐下了,有几个不假颜色的不由瞪起了眼睛,暗说这个小子好不知趣?我们开会他来掺和什么?书记官?那应该坐旁桌啊!

有几个知道消息的,比如冯治安和张自忠,前者是识得欧阳云的,后者这时才知道这个对自己一脸崇拜的小军官就是时下风头正劲的“抗日双雄”之一、学兵团团长,即将被提升为旅长的,不由多看了他两眼,判断出对方的年龄不超过25岁,暗暗摇头,心说军座真正有点胡闹了,这分明还是个大孩子啊!把将近一万人的军队交给他带?悬乎!他正在暗暗叹息,宋哲元和秦德纯走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纷纷敬礼,喊:“军座!副军座!”“见过军座、副军座。”

宋哲元笑着摆摆手,说:“大家都坐吧。”他自己坐了首位,等秦德纯也坐下了,用微笑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掠过,然后指了指欧阳云说:“欧阳,这里就你是新面孔,自我介绍一下。”

欧阳云刷的站起,一个漂亮的军礼:“是!”说:“在下欧阳云,现为学兵团代团长,请各位将军多多指教!”说完举起手,转着上身对所有人行了个军礼。

宋哲元说:“什么代团长,从今天开始你可是学兵独立旅的上校旅长了,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诸位将军。”说着从左手开始一一介绍起来。

“副军长秦德纯中将,我们29军的智囊。”秦德纯是个瘦高个,他微笑着朝欧阳云点了点头。欧阳云立刻朝他行了一记军礼说:“见过秦副军长。“

宋哲元指着右手的一个中等身材,有着两道剑眉的中年人说:“参谋长张维藩中将。”欧阳云立刻又向张维藩行个军礼,说:“请参谋长多多指教!”张维藩微微颔首。

接下来便是张自忠、冯治安……

在座的将军除了和宋哲元最后出现的秦德纯,其他人欧阳云都拿到了签名,算是已经认识了。宋哲元纠正欧阳云的一番话可谓石破天惊,很多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宋哲元刚刚介绍完众人,张自忠率先发难了,问欧阳云:“欧阳旅长,今年贵庚?”

欧阳云老实作答:“21。”

“呼!”这下,别说发问的张自忠,其他人包括张维藩不由都楞住了,张维藩率先醒转过来,他看了看老战友们的表情,然后看向宋哲元,见其一直保持着微笑,咳嗽一声说:“军座,是不是太年轻了?他这个团长也没当多久啊,这带兵经验方面……”他这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如果让欧阳云这小家伙、外来户当旅长的话,那29军中那许多老资格的团长肯定会有意见的——归结为一句话,难以服众啊!

宋哲元不等他说完,看着众人问:“学兵团的前身大家知道吗——25师学生训练班,一共只有两百多人,可就这两百多人在欧阳团长的带领下,已经歼灭了四百多个鬼子,一次是日本人偷袭学兵团在天津的驻地,那一次参与的日军全部是梅津的精锐宪兵。第二次在湾村,石友三伙同日本人想闹什么北平自治,结果被欧阳团长打了个伏击,2700余人,两百多鬼子全部被歼,石友三也被活捉。两次战斗,学兵团的伤亡都不过是个位数而已——石友三大家不会不认识吧?也是咱西北军的一位老将了,可是在欧阳团长面前竟然不堪一击?当官带兵么,只要战场上能杀敌、懂谋略,对下能掌兵,这年龄、历练都是会长的嘛!”

在座的除了冯治安、秦德纯知道这些事,其他人并不知情,听宋哲元这么一说,一个个看着欧阳云的目光就变了——两百多人,伤亡个位数,全歼四百多鬼子、活捉石友三,换做他们也不敢保证能打成这样,这个“抗日双雄”还真是名不虚传哪!

张维藩谓然一叹,靠在椅子上说:“后生可畏啊!”转对宋哲元说:“恭喜军座,我29军又得一员猛将!”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欧阳云的任命于是波澜不惊的定了下来。

过了一会,宋哲元说:“诸位兄弟,当初被张少帅整编的时候,大家可曾想到我们29军也有这么一天?!”

29军刚成军那会,无疑是部队最困难的一段时期,大家想起那个时候的狼狈,再想想现在的风光,不由皆一阵唏嘘。

张自忠说:“是啊!张某自从追随冯公踏上革命道路,经历大小战事不下百场,在山西的那段时日却是最窝囊的。没想到啊,咱们也有今日的风光——现在咱们地有翼察、将士五万余,总算无须再寄人篱下,仰仗他人鼻息过日子了。”

众将纷纷发表看法,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空前热烈。

宋哲元心情看来相当不错,等众人差不多都发了言,摆摆手说:“大家看来都非常看好将来的前景,不过我要提醒诸位,目前我军只是获得了驻军河北的名义而已,要将河北真正变成我军的兵源、饷地,尚有许多工作要做。国民政府撤出河北全境以后,许多地方的政府部门都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这需要大量的人手弥补——另外,大家注意到没有,目前我军名义上是掌握了翼察两地,但事实上只是大部而已——大家请看地图——”

郭彪将宋哲元身后的帷幔拉开,一副崭新的华北地区地图呈现在众人面前。宋哲元就着地图,开始就目前华北局势进行逐点说明。

“诸位请看,察东、翼东现在名义上属于非军事区,可是,日本人有飞机,可以实施空袭,另外,他们军队的机械化程度很高,而这些地区铁路、公路交通发达,如果一旦发生战事,我敢肯定,他们只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就能够越过这些地区,向我们控制的地域直接发起攻击——所以这非军事区一说其实是针对我们29军的……”

地图是很直观的东西,就是宋哲元不加以说明,在座的也看得出来,29军现在虽然控制了一大块地盘,但是万一和小鬼子打起来的话,那将是三面受敌的情况——天津方向的海军,热河翼东、察东方向的陆军,而他们的退路看似有山西、山东两条路,可是山东临海,又是韩复渠的地盘,韩复渠其人文治武功不行,但是对自己的地盘却看得紧得很;越境山西?29军就是从山西开拔过来的,对于阎锡山这老东西的品行都有所了解,而要命的是,一旦丢了翼察,29军能去哪里呢?

这样看来,29军目前倒像是悬在大盘外的一枚孤子,有点孤军奋战的意味,那么,如何在这种情势下保存自身实力,尽量不倒就是件颇值得商榷的事情了。

第七十五章防务

所以接下来当宋哲元提出准备成立翼察军政府,先进行翼察自治,壮大自身实力的时候,包括欧阳云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提出反对意见。www.65txt.com

历史上,29军华北自治是11月份的事情,然而由于欧阳云的出现,历史的脚步似乎变快了,先是《秦土协定》和《何梅协定》提前签订,紧接着直接引发“一二九运动”的翼察自治也提前发生了。

“各位有什么想法现在尽管提,但是会后,我希望大家务必坚决以此为今后的行动准则,绝不可感情用事!”宋哲元说着,目光落在欧阳云脸上,说:“你别只顾着笑,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年轻人有血性是好事,可是既然身为29军一员,那么做任何事之前都必须为几万将士的前途作想,再不可像以前那样仅凭喜好做事了!”他说这么一番话是有出处的,29军之所以要冒大不韪成立军政府,实则上是受了日本人的胁迫。三天前,他还在天津的时候,土肥原贤二找上门来,掏出那份不知道筹划多久的华北自治方案,要他在上面签字,并威胁说:如果宋在6月底前不能实施此方案,那么日军将出兵河北、山东。宋哲元被逼无奈,一方面不敢签字成为民族罪人,另一方面却已经做好了妥协的打算,在和秦德纯、张维藩、萧振赢沟通以后,决定先在军内通过这个意见,然后选择恰当的时机发布全国通电,以委婉的方式宣布自治。

在座的都是官场上的老油条,自然明白其中暧昧关系,欧阳云熟悉这段历史,也知道宋这番话究竟意指何处。大家看着他,秦德纯笑了起来,说:“军座这个醒提得好,欧阳旅长可是‘抗日双雄’。今时不同往日,欧阳旅长,你现在可是29军新生力量的代表,做事确实不能光靠意气用事。”

翼察自治是欧阳云求之不得的结果,不这样的话那他的许多宏伟计划根本没有开展的土壤。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他对国内的政治环境及宋哲元等人的性格特点也算是有了了解,闻言点点头正色说:“多谢两位军长教诲,小子受教了——秦副军长,欧阳是晚辈,如果不弃,请您叫我欧阳吧。”他看了看众人,说:“大家都比我年长,都是欧阳的父执兄长辈,不见外的话,就请叫我名字吧。”

宋哲元说:“正该如此——大家既然有缘一起共事,那就如同一家人一样,欧阳在我们中间年龄最小、资历最浅,许多地方都要在座的好好指导、提携,嗯,大家以后就直呼其名吧,这样听起来也亲切些。”

张自忠看了看欧阳云说:“既然军座也这么说,那么我们以后就倚老卖老,直呼欧阳兄弟姓名了。”

宋哲元说:“诸位,我军目前的处境大家也了解清楚了,下面我们谈谈扩编和布防的问题。”

这是今天会议的主题,也是分蛋糕的精华所在,大家精神都为之一振,端正形态,会议室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严肃。

“经过我和老秦、老张的商量,熊斌代表老蒋也答应了的,我军在原有框架基础上,拟扩编如下——其中,37师为4旅9团,增加一旅3团,负责北平防务;38师为5旅11团,增加2旅5团,负责天津防务;132师扩编为4旅8团,增加1旅2团,移防内邱、邢台一线;143师增加2旅5团的编制,负责察哈尔所有防务;学兵团扩编为学兵独立旅,下设三团一个特务营,负责任丘一带的防务。另外,将视情况在各地区设置一定的保安部队,直接归当地驻军指挥……”

由于事关全局,宋哲元花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将29军布防和扩编命令宣读完毕,最后他问:“大家有意见没有?”

赵登禹立刻站起来说:“军座,任丘乃河北心腹地带,临近平津,让独立旅去防守是不是有些不妥?一旦平津发生战事,独立旅作为二线部队,其反应及实力对战局影响可是相当的大啊!”

任丘本来是132师的防地,赵登禹率部抵达那里以后,已经建起了军营,并且也进行了一些人事安排,这样忽然移防,之前的布置就算白做了。另外,诚如他所说,任丘是平津的后方,平津一旦开打,任丘驻军的反应及调动对战局的影响将非常重要,独立旅学兵为主,旅长欧阳云又这般年轻,如此重担他能够胜任吗?

独立旅能够调防任丘,自然是秦德纯起了作用,29军入驻河北,将来肯定要组建军政府,这样一来,任丘的最高行政长官自然就是欧阳云了。秦德纯作为29军智囊,自然明白任丘对于29军全局的重要性——欧阳云并不清楚陈翰林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才说动秦德纯帮了这个大忙,但这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现在最想得到的就是任丘地下的石油。

秦德纯既然能够说动宋哲元将独立旅调防任丘,其理由当然是非常充分的,他笑着说:“登禹,这其实是我的意思,诸位还不知道吧,任丘地下可藏着宝贝呢。”

“嗯?”所有人不禁都疑惑起来,心说任丘地下既然有宝贝,那为什么要便宜欧阳云这个外来户呢?

秦德纯接下来的一句话解开了众人的疑问:“任丘地下有石油,而欧阳恰好掌握开采和提炼的技术,这才是让独立旅调防任丘的原因所在。至于将来一旦发生战事独立旅能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他看了宋哲元一眼说:“军座已经决定了,明年元旦举行全军大操演,到时候如果独立旅不能进入三甲,那么任丘的防务将重新安排——登禹,你觉得这样可好?”

石油在现代社会意味着什么?29军众将领没人不清楚,一时,不少人的眼光变得炽热起来,赵登禹说:“乖乖,这是真的吗?”看着秦德纯问:“秦副军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秦德纯微微一笑说:“我有个老友认识美国人的一支勘探队,从他们口中得到的消息。诸位,一旦有了燃油,那么我们组建一支坦克、飞机部队也是有可能的——”他的目光落在欧阳云脸上,问:“欧阳,听我那老友说,你掌握开采和提炼石油的技术,这是真的吧?”

欧阳云点点头说:“是的,我在美国的地理杂志上也看到过有关任丘有石油的讯息,我想只要能够买到设备,开采和提炼都不是问题。”他站起来朝宋哲元敬了个礼说:“军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宋哲元点点头说:“请讲。”

“天津塘沽口码头在我们手中吗?”

“天津遍布各国租界,塘沽口作为通商口岸,是不允许驻军的,目前属于天津警备司令部管辖,算是在我们手中吧。”

“军座,这样可不行。我军要想真正发展壮大,塘沽口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才行——平津地界,我们所能依赖进出口的渠道只有海路一条。陆路上,运费的增加自不必说,难免还被各地政府雁过拔毛,那样的话,不管我们怎么努力,生产出多好的产品,都有可能只是替他人做嫁衣。”

宋哲元皱着眉头想了想,意识到这是个问题,说:“塘沽口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可是这事牵涉太广,一个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国际纠纷。”

在座的其他人,除了郭彪、秦德纯,其他人都听不太懂两人之间的谈话内容,天津属于38师管辖范围,张自忠不免发问道:“军座,听你们的意思是不是准备开厂办企业啊?”

宋哲元“哦”了一声说:“倒忘记把这事告诉你们了,咱们的小欧阳可不简单啊,他那脑袋里面装的可都是财富,呵呵,自忠说得没错,我们就是要办厂,而且要大办!”说着他让郭彪将欧阳云的那份企划书拿出来,交给众人一一传阅,说:“这是欧阳做的计划,上面所涉及到的技术,很多都是世界领先的,就说那个盘尼西林,听欧阳和姜先生说,目前人家外国人还在研究中呢——这些工厂真要全部办起来,那可不得了啊!”想起塘沽口的问题,他说:“如欧阳所说,这个塘沽口万一处理不好,还真的可能使我们捧着个会下蛋的母鸡干着急!塘沽口、塘沽口——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众人传阅着那份企划书,因为根本不解其中一些技术用词究竟是什么意思,如同看天书一般。张自忠第一个看完,然后挠了挠脑袋说:“我是个军汉,实在看不懂这些学术性的东西,不过如果这些东西果如书上所写具备各种神奇作用,想来应该相当的值钱,那么塘沽口对我军还真的非常重要!”

赵登禹站了起来,一挥手说:“有什么犯难的,实在不行就进行军管,西方列强在天津只有小规模的保安部队,肯定不敢和我们硬扛,至于小日本,我不信他们现在就敢动手!”

冯治安附和道:“登禹这办法不错,我赞成!”

欧阳云见他们都钻进牛角尖了,笑着说:“军座,各位将军,军管是必须的,不过方式得当的话,我估计列强包括小日本不仅不会反对,甚至还巴不得如此。”

宋哲元忙问:“怎么说?”

其他人听得眼睛一亮,看着这个小年轻,都觉得他顺眼多了。

第七十六章张自忠的算计

29军要想扼守住翼察之地,塘沽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且不说其商业价值,就是从战略角度考虑,作为海河的咽喉部位,素有“京畿门户”之称的塘沽也是绝对不容有失的。(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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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鸦片战争以后,清政府迫于列强的压力,将天津开辟为通商口岸,虽然是丧权之举,却也使得天津航运业得到了发展,而1880年兴建的北洋水师大沽船坞,更加速了这一发展,加上1888年京山铁路从塘沽延伸至天津,这些都为天津的近代工业发展提供了有利条件,也使天津成为中国北方的工业重地有了可能。

这里不得不提到两个人,一个是著名爱国实业家范旭东,正是他于1914年在塘沽开办起了久大精盐厂,三年后又建起了全亚洲第一家制碱厂——永利碱厂,从而使天津渐渐成了中国北方的化工基地;另一个人是著名化学家,创造了侯氏制碱法的侯德榜博士——此人可谓中国化工业的先驱,正是在他的领导下,永利碱厂生产的“红三角”牌纯碱,曾一度名扬天下。

欧阳云这么看重塘沽,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其特殊的地理条件,乃是29军能够利用的唯一入海口,另外就是看中了其在中国化工工业这一领域内的特殊地位。

他见大家都热切的看着自己,正色说:“别的东西我不敢保证其他国家造不出来,但盘尼西林在一两年以内,他们应该很难掌握其技术。而盘尼西林的重要性又是不言而喻的,我们大可以将它定性为‘战略物资’,然后在出口配额上做文章,让他们主动配合我们对塘沽口实施军管。”

出口配额是个新鲜名词,不过意思浅显得很,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宋哲元微笑着问:“你的意思是以出口数量要挟那些外国人?”

“嗯。”

赵登禹皱起眉头问:“可是日本人怎么办?难道也卖给他们?那可是养虎为患啊——我看盘尼西林的说明上,它对治疗感染之类的伤病特别有效,那不是意味着我们在医治敌人,帮他们恢复元气?!”

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都看看宋哲元再看看欧阳云,想知道他们怎么处置这事。

宋哲元感觉这问题很棘手,不过之前他已经和欧阳云沟通过了,觉得卖给日本人未尝是什么坏事,觉得让他来解释比较好,于是把皮球踢给了欧阳云说:“这事欧阳负责,还是听听他的意见吧。”

欧阳云昨天晚上回去以后,针对这事仔细的想了想,想法已经成熟,微笑着说:“日本人嘛,卖肯定要卖的,有钱不赚的话,那我们岂不成了傻子。不过,给他们的货品肯定要区别对待的。”

“哦,你不会想以次充好吧?”

“这个是商业秘密,诸位老大,请恕我不能说了。”

宋哲元说:“欧阳,日本人可不是傻子,他们的科技水平也挺高的,要是被他们识破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军座,我自有分寸,这次去美国,我会找一些专家具体讨论这个量的问题。”

“欧阳要去美国吗?”有人听了这话,好奇的问。

宋哲元说:“我说过的,咱们的欧阳旅长可不简单,美国哈佛大学的校长请他去讲课呢。”

“啊!外国大学请他去讲课?”众人看着欧阳云的目光不由又变了,一个个再也没了小窥他的心思,看着他那张光滑的脸,皆带了几分研究的神色。

欧阳云并不想出这个风头,但是他也不能说自己之所以能享受这个待遇乃是因为剽窃的结果,只好很谦虚的微笑着,解释说:“我之所以去美国,真实目的是要采购一些设备。咱们国家工业基础太差,一些重要设备只能依赖进口,这也是没有办法。”

众人想想是这么回事,一个个对国家的现状不由大生感慨,再看欧阳云,如同丈母娘看女婿一般,是越看越中看了。

如同现代社会各种会议,会后必然是大宴一场一般。29军军事会议结束以后,宋哲元大手一挥,在军部会客厅席开四桌,头头脑脑们在一个单辟的雅间单坐一桌,各主官与会的下属、军部的参谋、书记员在外边坐了三桌,欧阳云参加了穿越以来档次最高的一场欢宴。

旧时军人都喜饮酒,宋哲元年龄大了些,虽然开始注意养生对杯中之物已经没有像年轻时候那般嗜好,不过调动部属喝酒热情的功力却还在,这不,自己杯中始终那么一点,却已经让其他人分掉了足足三坛子高粱。欧阳云作为小字辈,要博得在座诸位将军的好感,自然不能不拿出点表现,如果不是他掌握着一些喝酒防醉的手段,估计早就已经躺下了。

三坛子酒下去以后,他跑了两趟厕所,抠了两次喉咙,纵然如此,还是喝高了,头晕乎乎的,脚下轻飘飘的,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声音也开始大了起来。

见他如此,张自忠和冯治安等人嘴角不由皆微微一撇露出了笑意,然后前者就大声喊了起来:“小李子,今天军中长官都在这里,你小子怎么还不过来敬酒啊?你以后要想前途无量,可得诸位长官多多提携呢!”

“小李子!?”恍惚之间,欧阳云还以为自己这是在皇宫喝酒呢,要不怎么连太监都出来了?等张自忠那个名叫李芒柱的副官跑过来向众人敬酒,才知道此小李子非彼小李子,这是张自忠对自己副官的爱称,当时就咧嘴笑了。

在座的欧阳云年龄最小,资格也最浅,酒桌上敬酒向来是按资历来的,李芒柱显然是个能喝的,不管敬酒对象喝多少,他都是干掉手上的一碗,一圈转下来,在张自忠的介绍下来到欧阳云面前,已经喝了六碗。看着欧阳云,他举起手中刚倒满酒的碗,说:“欧阳长官,在下久闻您‘抗日双雄’的大名,这一碗,先敬你为国除寇,显我中华男儿本色!”说完把碗递到嘴边便开始咕咚咕咚的猛喝起来,很快一碗见底,他一亮碗底,静静递看着欧阳云。

欧阳云本是个豪爽人,用他特种部队的战友们的话说,喝了酒超级的爽,他站起来大手一挥,说声:“谢了!”然后端起碗便也咕咚咕咚的猛灌起来,然后也亮出了空空的碗底。

李芒柱叫一声好,给两个人的碗里都倒满了,举起自己的酒碗说:“这一碗,是我作为下官敬长官的,”然后二话不说,咕咚咕咚的又喝完了。

欧阳云没想到还有第二碗,第一碗已经喝得他胸中燃起了火焰,喉咙口直冒热气,心想这第二碗下去非直接趴下不可,脸上献出难色,说:“大家都是兄弟,你比我年长,按道理说我得叫你一声大哥才对,李大哥,小弟酒量有限,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李芒柱还没说话,张自忠大笑起来说:“欧阳,既然你说大家是兄弟,这大哥敬小弟的酒怎能通融呢,要不这样如何,这碗酒让小李子代你喝了,不过嘛,你的学兵旅扩编在即,人手一定不够,是不是提携一下你这位大哥,让他去做个副旅长什么的?”说着一拍胸脯,“小李子在我手下也是个团长,他那个团的老兵,我都拨给你们学兵旅了,如何?”

欧阳云根本没想到这敬酒后面还藏着这样的文章,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笑着说:“学兵旅尽是学兵,没什么打仗经验,如果能得到您老手下的精兵强将,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不过我这旅长都是军座封的,这种大事自然要军座拿主意。”

张自忠立刻将目光投向宋哲元,呵呵笑着说:“大家都是29军的,李芒柱也是军座看着成长起来的,他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宋哲元不是傻瓜,自张自忠说出要让李芒柱当学兵旅副旅长的话,就知道他心中打的什么主意了。独立旅作为一支新生力量,旅长欧阳云又这么能干,如果这支力量亲近自己的话,那么日后一旦发生战事,等于多了一个强助嘛。他眉头微微皱起,正想着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冯治安端起酒碗朝张自忠一举说:“老张,刚才会议的时候军座也说了,天津防务最为繁重,我看就不要从你们师抽调人手了,”他转对宋哲元说:“军座,我们师守卫北平,兵力绰绰有余,我看还是将吉星文他们团调去学兵旅好了,吉团长带兵经验丰富,也打过硬仗,由他出任副旅长一定能够和欧阳旅长相得益彰,将学兵旅打造成一支铁军。”

冯治安和张自忠这么急切的想将自己的部下塞进学兵旅去,自然没按什么好心。在他们看来,由于李铁书原51军警卫三连的存在,加上欧阳云太年轻,又是外来户,独立旅近万人的队伍,自然是由自己人控制比较好。

官场就是阴谋场,在座的29军的老人大都经历过清末民国初期军阀林立的场面,都清楚左右自己命运的究竟是什么——人和枪而已。

宋哲元见冯治安也出手了,想了想如果真让欧阳云一人掌握学兵旅这么多人的队伍,确实不太保险,在其中掺杂一点自己人应该是好事,于是耍起了滑头,说:“学兵旅现在拢共才600余人,从其他部队抽调人手是必须的,不过既然欧阳是旅长,还是让他拿主意吧。”

欧阳云虽然喝得有点高了,好在头脑还是清醒的,刚听见张自忠的话,心中难免生出怨气,不过等冯治安将吉星文的名字报出来,想起这位曾经在卢沟桥打响抗日第一枪,应该是条汉子,心中一动改变了主意,说:“军座和两位师长对学兵旅这么爱护,在下就却之不恭了,我看就请吉团长来我们旅吧,不过,副旅长人选我已经和军座商量好了,由学兵旅老人李铁书担任,那就请吉团长担任参谋长一职,同时皆任一个团的团长,军座,你看这样可好?”

宋哲元自认为是了解欧阳云的,一度还怕他看破了张自忠等人的小九九,借着酒劲耍酒疯,到时就不好收场了,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松了一口气,说:“你是旅长,学兵旅的事情自然你说了算,嗯,这事就这样定下来吧。”

参谋长一职是高于副旅长的,况且,吉星文还可以兼任一团团长,对于这个安排冯治安自然没有意见。只是张自忠,这主意本是他先提出来的,结果却被冯治安给摘了果子,心中难免郁郁。不过,欧阳云得到了吉星文这员猛将,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心情大好之下,竟然酒量大增,愣是将李芒柱敬自己的酒喝掉了,惹得赵登禹等人连连惊呼:29军又出了一位酒将。

(今天将还有一章,中午酒多,直到现在才更,各位大大海涵:))

第七十七章吉星文

6月2号,阴天,下午两点多钟,北平南郊的“狼窝”,欧阳云带着狼牙成员们站在一堵新砌起的砖墙前,正欲进行攀爬训练。(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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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分两面,高三米,顶上盖有屋檐,成直角形耸立在地面上。欧阳云手上戴着刚刚交由一皮匠铺子定制出来的无指手套,身上穿着沙袋背心,脚上绑着沙袋绑腿,说:“无论攻坚还是隐藏行踪,我们以后的战斗中都会遇到这种障碍物,这个时候,今天的这种针对性训练就会起到作用——攀爬这种没有借力点的墙面,最关键的是双手和双脚的粘力,这也是我要求你们闲暇的时候勤练‘绞棍悬砖’和‘蛙跳’的原因。大家看好了,”他说着退后几步,忽然冲向墙的直角,然后双脚一蹬猛的扑了上去。双手紧紧的扒住墙壁,接着双脚同样紧紧贴住,就像只壁虎一样。他丝毫没做停顿,先是双脚用力夹住墙角,双手飞快的往上挪动,接着双手夹住墙角,然后双脚上移,如此反复快速的上行,很快就到了墙顶。这个时候,墙上的屋檐就成为阻碍了,学兵们仰头看着,正想旅座接下来会怎么做呢,忽然“啪”的一声从门口传来一声枪响。众学兵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却见门口站岗的张毅端着步枪对准两个军人正大声喊着什么。杨虏城立刻叫了起来:“旅座,有情况!”

欧阳云身在高处,听见枪声回头一看已经明白了情况,立刻跳了下来,说:“全体都有,立正、稍息,原地休息,我去看看。”然后向门口跑去。

杨虏城等人立刻原地坐下了。欧阳云跑了过去,隔着五六十米的样子,看清了和张毅起冲突的两个军人的模样,嘴角一咧,心说:不会是吉星文吧?

他猜得还真准,门口穿上校服的军人正是吉星文,而在他身后牵着马的则是他的警卫黄成强。吉星文自从得到军部调令以后,由于所部驻地也在宛平,于是便立刻去拜会欧阳云,到了学兵旅的营地,从李铁书口中得知他在狼窝带兵,又赶来这里,然而人生地不熟的,在北平城转了小半天这才摸到了狼窝,到了门口,却被张毅给拦住了。

欧阳云考虑到狼牙的训练方法特殊,最好是秘不示人,故此对岗哨的要求很严。张毅认真的执行了这一命令,吉星文什么话还没说,他已经将枪举了起来,让他们离开这里。

此时的旧式军队,军纪远远没有现代严格,哨兵的举动落在吉星文眼中,不仅是小题大做,而且是目无长官。他1926年参军,老行伍了,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心想自己辛辛苦苦大老远跑来,并没有巴结上司的意思,只是出于军人的秉性,例行公事而已,然而这小哨兵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赶自己走,竟然还敢放枪示警,显然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怒之下掏出了手枪,如果不是欧阳云及时赶到,很难说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欧阳云离门口还有三四十米的样子,见对方掏出了家伙,忙大喊:“张毅,自己人,请他们进来吧——是吉参谋长吧,在下欧阳云。”

刚才欧阳云爬墙的时候,吉星文是看见了的,正不知道那些个士兵在搞什么鬼,此时听他自报身份,不由有些吃惊,打量一下对方,见他二十几岁年纪,和传说中差不多,身上穿着怪莫怪样的衣服,腿上貌似还绑了什么,他赶紧收起手枪,瞪了张毅一眼,然后正欲大步走上前来见礼,谁知道张毅枪一横依旧将他拦住了,并大声说:“没有旅座的签字通行证,谁也不能入内。”

他吃了一惊,不过已经发不出火了。欧阳云的大名他是早有耳闻,“抗日双雄”嘛,听说还精通科技,现在看来带兵似乎也蛮有一套的——说实话,虽然他心中很不舒服,但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小哨兵拧得可爱,是个好兵的料子。他站住,朝欧阳云立正敬礼、大声说:“旅座,吉星文奉军部命令前来报道。”

欧阳云也没想到张毅这小子这么有种,竟然连自己的话也不听,当然,他没有生气的理由,这是值得他骄傲的好事啊,正是他一贯强调的令行禁止,于是他回敬一个军礼,说:“参谋长,不好意思,请等一会,我这就去开通行证。”

吉星文点点头,看了看一脸正气的张毅,只觉得这小家伙越看越可爱,不由起了打趣的心思,说:“听到了,我是你们的参谋长,怎么?现在还不能放我们进去吗?”

张毅收起枪,立正,刷的敬了个军礼,说:“狼牙列兵张毅见过参谋长!”然后又说:“列兵张毅正在执行军务,请参谋长见谅。”

吉星文笑了,对黄成强说:“成强,好好学学,看人家这命令执行的,一丝不苟啊。”

黄成强低声咕哝道:“他这是藐视上官……”

吉星文眉头一皱瞪了他一眼,然后看着狼窝里的设施,见其中有铁丝网盖着的水池、离地米把高的横木……再看看在高墙下面盘腿而坐的士兵们,想起刚才欧阳云爬墙的情景,不由想到:早听说欧阳云曾带着二百多学兵歼灭了四百多鬼子,看来不是谣传啊!这么说来,冯师长这次的如意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刚得知吉星文将带着他的219团并入学兵旅的时候,欧阳云曾经有过小小的担心,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不是如历史书上所说的那样纯粹的是位忠心为国的抗日名将,如果是宋哲元那样的老狐狸,那有些事情可就不好说了。待见到本人,见他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斯斯文文的,并没有一般国军军官身上所带的那股子傲气;一番交谈下来,更得知他竟然是吉鸿昌的侄子,不由大生好感,对将他“染”成自己人也有了信心。

而吉星文误打误撞的在狼窝见识到了他的治军手腕、先进的练兵方法,对这个小上司也好感大增,双方无形之中都为对方身上贴金不少,这也为他们以后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狼牙部队的番号,欧阳云并没有保密的打算。狼牙是他的梦想,而这梦想要想成真,狼牙真正成长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部队,那就必须拥有只属于自己的荣耀。这样一来,它的公开则是迟早的事。不过,相对于目前社会来说极其先进的训练手段绝对是高度机密,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欧阳云现在还不能确定吉星文究竟是怎样的人,不过他还是郑重的提出,请其保密今天所见到的狼牙秘密。吉星文很爽快的答应了,只是提出一个要求,狼牙将来需要扩编的时候,必须将他们219团也考虑进去。欧阳云既然有信心将他染成自己人,这种事自然没理由拒绝,同样爽快的给予了肯定答复。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在双方刻意营造下,算是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学兵旅的原始三大佬也算是确定下来。

由于明天没课,当天晚上,在送走吉星文以后,欧阳云依旧留在了狼窝。吃过晚饭以后,和士兵们一起聊了会天,回到自己的宿舍,他正思谋着晚上是不是来此紧急集合,窗户忽然被敲响了,随后,白流苏的声音传了进来:“大哥,你在里面吗?”

白流苏的双手已经拆掉了石膏,目前虽然还不能太用力,但吃饭穿衣已经无碍。听她语气很急,欧阳云一惊,急忙打开门将她让了进来,问:“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白流苏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急急的说:“大哥,快回去看看吧,师姐中毒了。”

欧阳云大惊,问:“怎么会?她可是使毒的专家。”

“她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六点钟左右的时候回来,身上都是血,然后走进院子就晕了过去。”

他意识到问题严重了,说:“你先出去等我,我马上过来——你怎么过来的。”

“跑过来的。”

他这才注意到她身上满是灰尘,问:“你的手不要紧吧?小心一点。行,你先出去,我去搞辆自行车。”

刘哲良吃过饭以后就去训练场上加练去了,欧阳云没有惊动他,找到杨虏城搞到辆自行车,然后背上背包就骑车飞奔出去。

所谓患难见真情,他和顾恋云平时在一起嘻嘻哈哈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猛然听见对方出了事,才知道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他出了狼窝,在外面载上流苏,然后飞快的往鬼宅骑,一边玩命的蹬着一边暗自祷告:恋云,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向来不信鬼佛的人,现在却情不自禁的对之寄予了厚望,心中将观世音、如来佛都请了出来,只盼望能保佑顾恋云没事。

第七十八章遇伏

狼窝离鬼宅有十里地左右,由于前天下过雨,道路依旧有些泥泞,这从白流苏衣服上沾染了许多泥土、灰尘就可以看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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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6月,正是万物生机盎然的时候,如果是白天,四野里满眼绿色,而晚上,则是万虫齐鸣。天上,西北边挂着一轮弯月,夜风里清清冷冷的,照得欧阳云的心境越发的冰凉,而他的身上,因为太过紧张用力,早已经湿透了。

骑了十几分钟,出了一身大汗,经夜风一吹,他的思绪渐渐冷静下来,问:“有没有送医院?”

白流苏答:“师姐不让,现在佳姚姐和媚人姐在照顾她。”

想起这两人都是学医的,欧阳云稍微放宽了心,想起自己背包中还有一瓶军方专用的解毒药丸,于是在心中默祷,顾恋云中的不是氰化钾之类的化学毒剂。

道路实在不太好走,五公里的路程,欧阳云足足骑了二十五分钟,其间还摔了两跤,搞得他和白流苏皆灰头土脸的,出现在鬼宅时,说不出的狼狈。

鬼宅自从成为狐瞳训练场所以后,顾恋云在大门里增加了警卫,在左边厢房里还增加了一个暗哨。白流苏和他们对上暗号,门一打开,欧阳云将车子一扔就飞快的跑了进去。

进了院子,见三座坟茔那里蹲了一地的人,堂屋和自己的房间里灯火通明的,他顾不上和狐瞳的人员打招呼,直接走了进去。

房间内,潘媚人正在脸盘里洗着毛巾,陈佳姚则坐在床边,有些不安的看着躺在床上的顾恋云。

他快步上前,看见顾恋云红彤彤的脸,拿掉敷在她额头上的毛巾,把手放在她额角上,觉得烫手得厉害,对陈佳姚说:“佳姚,你去倒杯开水来,掺点冷水。”然后又叫白流苏去准备些水,越多越好,顺便将家里的肥皂全部拿来。他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找出那瓶解毒药丸,取出一颗,等陈佳姚将水端过来,捏碎放入其中。药丸粉末见水就溶,他坐在床边,将女人的头抬起放在自己大腿上,将碗凑到她嘴边,然而,女人好似神志不清似的,牙床紧闭,根本无法把水灌进去。

潘媚人走近来,轻声说:“教授,要不要找东西把她的牙齿撬开?”

欧阳云看了她一眼,好似这才发现她的存在似的,说:“我来想办法。”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接着便往顾恋云嘴唇上凑去,看来是想用嘴渡进去。

在他身后的三个女子一见,脸上不由自主的都泛起一片红云,陈佳姚和潘媚人更羞得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顾恋云的牙关咬得紧紧的,欧阳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顶开,然后便将药水渡了进去。之后,他将她安置好,便带着三女开始将肥皂融入水中,开始制造肥皂水。肥皂水制好以后,他一边不停的搅拌着,一边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室内的气氛越来越凝重的时候,顾恋云嘴巴张开,发出了一声呓语:“欧阳——不要!”跟着双手舞动,好像做着噩梦,正在和谁拼命一样。

欧阳云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去抓住她的手,然后柔声喊道:“恋云,恋云,我在这里。”

三女目睹此景,陈佳姚和白流苏登时流出泪来,潘媚人看看她们,眼睛眨了眨,也流下了两行泪水。

顾恋云感觉自己做了个噩梦,这梦黑漆漆的没有尽头,黑暗里一只手紧紧的拽住她,不知想把她拽往哪里。忽然,远处亮起一片灯光,灯光下,黄大江手持手枪,狞笑着朝一个人的背影连开数枪,那人中枪转身,她惊惧的发现,中枪的竟然是欧阳云……

顾恋云悠悠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欧阳云那张有些憔悴的脸,还以为两人是在阴间相见,心中莫名的一酸,正想询问他们是不是都已经死了,看见他身后站立着的三女,这才知道自己还活着,想起昏迷前的点点滴滴,她舒了一口气,微笑道:“我还没有死?”

欧阳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不过,你一代毒王怎么会中毒的?”

她苦笑,正想说话,肚中传来一阵绞痛,不由“哎哟”一声叫了起来。

欧阳云:“是伤口中毒还是食物中毒?”

“食物!”她说完这话,便疼得说不出话来。

欧阳云神情却相对变轻松了,说:“那还好,”然后对白流苏她们说:“把肥皂水端上来。”

顾恋云吓了一跳,问:“干嘛?”

“帮你去毒啊!”

“肥皂水能解毒吗?”

“可以洗胃。”

女人这个时候像个孩子,带点撒娇的口气说:“我不要。”

欧阳云则像个家长,哄道:“乖啦,不疼的。”

喝肥皂水确实不疼,不过肥皂水的滋味实在难以下咽,而之后的呕吐更加让人伤神、伤身。但是就目前的医疗手段,这却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唯一办法。

于是在欧阳云的胁迫,三女的帮凶下,顾恋云喝了不下于三大脸盘的肥皂水,然后大吐了四次,直吐得她浑身发软,吐出了胆汁,他这才没有继续勉强她。

事实证明,肥皂水的洗胃效果还是不错的,顾恋云在白流苏搀扶下去了趟厕所以后,回来的时候肚子已经不疼了。

在她们蹲厕所的时候,欧阳云送走了陈佳姚和顾恋云,然后让狐瞳成员全部回宿舍休息,他则走进厨房,开始熬起稀饭来。

顾恋云又吐又拉之后,虽然体质很弱,但是已经没有了性命之忧。欧阳云熬好稀饭,用只钵子装了端进房间,说:“来,都吃点稀饭,我肚子也饿了。”看着女人问:“自己能动吗?要不要喂?”

女人的脸红了,看了白流苏一眼说:“少献殷勤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太太。”

欧阳云一笑,为她们各自盛了一碗,搁上筷子、咸菜,问白流苏:“她们经常来吗?”

白流苏一愣才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两个结拜姐姐,说:“嗯,经常来看我。”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对顾恋云说:“你们训练的时候没被她们看到吧?”

顾恋云经他这话提醒,猛然也意识到了不妥,看着他有些抱歉的说:“我疏忽了。”

狐瞳作为情报组织,对人员的保密要求很高,严格的讲只能单线联系。他说:“我也有责任,不应该把训练基地设在这里,这里虽然不是市区,人员还是太杂了。”想了想又说:“这批人员看来只能留在我们掌控的地区执行反间谍任务了,外派的人员再重新培训吧。”

顾恋云点点头。虽然在他们看来,陈佳姚和潘媚人相当于自己人,但是情报人员都是暗地活动的,对于身份的保密程度要求非常的高,一点麻痹大意不得。

欧阳云这段时间很少回鬼宅,也是通过顾恋云这事才得出的感悟,他看着女人说:“说说怎么回事吧?是谁?”“是谁”说完,他的怒气已经挂上了眉梢,心说如果是小鬼子的话,老子就以牙还牙!冒着再被宋哲元训斥一回,也要干一票大的。

顾恋云自己都还有点想不通,她放下碗筷,看着他问:“你知道黄大江吗?”

他摇摇头。

她看了白流苏一眼,说:“他才是真正的‘野鸡’。”

“哦,”欧阳云摸了摸鼻子,所谓的“野鸡”也就是复兴社派来北平接受“奉献金”的特派员,当初他正是冒充了这一身份才骗得了白流苏的信任。想起过往,他看了看白流苏,不禁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腹诽:“野鸡”这代号也太贱了,怎么不是东北虎这些至少听起来比较威猛的?

白流苏从师姐口中早得知了这点,所以并没有异常情绪表现。她加入沈剑小组,本来就是因为个人原因,而她从事的一直是“巨盗”工作,心中从没什么党国之类的概念,那笔奉献金对她来说,只是一笔不义之财而已。

《何梅协定》签署以后,力行社留在河北地区有名有姓的人物全数撤走了,黄大江作为新来不久的特派员,因为还没被日本特务机关惦记上,所以戴笠让他留了下来,争取重建河北地区的特务组织。

顾恋云虽然也是力行社的,但因为她直接对老蒋的侍从室负责,所以她和黄大江并没有隶属关系,只是因为她是校级特工,而黄大江仅是尉级,所以她能请黄大江帮忙,获得自己需要的一些情报。她刚来北平的时候,因为人生地不熟,无奈只得请黄大江提供了一点情报,两个人之间有了接触,当黄大江今天留下讯号求见她的时候,她便不好拒绝了。

力行社作为复兴社的核心部门,人员的挑选非常严格,培训机制也比较完善,从里面走出来的特工人员都具备相当的忠诚度和反刑讯能力。顾恋云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压根没想到黄大江已经变节,故此着了对方的道儿,好在黄大江并不知道她是搞毒药出身的,身上常备有解毒药物,否则欧阳云现在见到的将是一具无头女尸。

黄大江约她见面的地方是一座茶楼,两个人上楼以后,他要了一壶茶,等茶上来以后,一边倒茶一边小声说:“大事不好,宋老头可能要成立自治政府。”

宋老头就是宋哲元,29军要成立自治政府的事情,她已经从欧阳云口中得知,当下心中不由讪笑,面上装出还很惊讶的神情,说:“那你向老板汇报没有?”

黄大江皱起了眉头,这小子演戏功夫也是一流,很凝重的说:“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可不可靠,特地找你来求证一下。”

顾恋云知道29军成立自治政府的事已经得到了老蒋的默认,故此为表忠心,昨天就发出了说明此事的电报,于是很肯定的回道:“可靠。”说完端起茶碗啜饮了一口。

她搞毒出身,对毒物有着相当的敏感,饮了一口茶以后,觉得胃往下一坠立刻觉出不妙,马上掏出一颗解毒丸丢进嘴里。

黄大江见她饮了一口茶以后,心中开始暗喜,正说着:“这样的话——”话没说完,看见她的举动,立刻知道下毒已经被她发现,心中暗呼这个女人厉害,右手把枪掏了出来。

顾恋云既然知道他有古怪,哪里还能容他拿枪朝自己射击,右手掏药丸的时候左手已经捏住了一把飞刀,他的枪才举出桌面,她的飞刀已经笔直的射中了他的咽喉,同时一个翻滚就想从窗口翻出去。

黄大江咽喉被刺中,凭着本能胡乱开了一枪以后一头栽倒,一命呜呼。

枪声一响,躲藏在茶楼里面的日本人立刻冲了出来。藏平龙竹等人自从四二六惨案发生以后,无时无刻不惦记着砍下欧阳云的脑袋为同胞报仇,谁知道最近却接到命令,谁也不准对这个帝国仇人不利。同时,让他们听命于一个土肥原机关的特工“血樱”,配合其开展“猎云”行动。而刺杀顾恋云正是“血樱”给他们下达的第一个命令。由于顾恋云的行踪比较隐蔽,最近又隐忍不出,藏平龙竹等人便利用早就侦察到的情报,要挟黄大江协助。

也怪黄大江自作孽不可活,作为特工,好色本来就是一大致命弱点,而他勾搭上的女人竟然还是29军143师师长刘汝明的三姨太。于是,被藏平龙竹等人捉奸在床以后,便完全失去了主动,只能乖乖听命,结果害人不成,反先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藏平龙竹等人眼见顾恋云喝下了毒茶,便想砍下她的脑袋好让欧阳云知道日本武士的厉害,于是挥舞着武士刀叫嚣着扑了出来。

他们却低估了顾恋云的实力。她眼见黄大江还有同伙,而且是日本人,心想如果此时跳下去难免要把后背亮给对方,于是心一横,反而迎了上去。

藏平龙竹此次行动一共带了两人,一个就是和他一起捉奸的忍者,另外一个是他的手下。那忍者见顾恋云反扑过来,右手一挥洒出数支毒苦无。

顾恋云哼了一声,心说和我比暗器,小鬼子你还嫩了点,身子一侧往旁边一蹿,右手在地上一撑,左手一把飞刀飞了出去。

那忍者眼见一溜白光射向自己的咽喉,急忙往后就倒。而藏平龙竹和他的手下借此机会,已经扑到离顾恋云不足一米的地方,两个人很有默契,一个砍头一个直刺,同时向半蹲在地上的顾恋云身上招呼。

顾恋云此时已经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头有些晕,视线有些模糊。毒苦无射中墙壁的“噗噗”声中,她使劲一咬牙,借助疼痛唤醒神智,身子猛然蹿起,搂身撞向了藏平龙竹,右手抽出短剑,不管不顾的从下往上一挑。

藏平龙竹一刀用老,砍在她的身后,想收刀回防已不可能,想要退让,然后只觉得下体一痛,已经被短剑从下至上划了一条足有半米长的口子。

顾恋云这剑极其锋利,这一挑之下竟然将藏平龙竹开膛破肚,只疼得他哀叫连连,偏偏一时死不了。他的手下看见如此惨状,大吼一声:“八格!”一刀削向顾恋云的腰间。而那个忍者则取出了肋差,一个飞扑,从上而下往她头上斩落。

一招得手,顾恋云只觉得头重脚轻,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能力,可是情势所迫,却不得不拼命反抗。藏平龙竹的血水溅了她一身一脸,她头也不回,左手抓出一把“一夜梦”一洒,同时屏息往前面一扑。

她这一扑,虽然因为肚子撞到了凳子疼得不行,但是却躲过了忍者居高临下的一刀。而剩下的两个日本人在吸进“一夜梦”以后,立刻全部软倒在地,昏迷过去。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埋伏有人手,加上自身状态实在糟糕,不敢久留,翻下茶楼,跌跌撞撞的跑进汽车,凭着坚强的意志,愣是将车开回了鬼宅。

第七十九章融资难题

顾恋云的忽然中毒,让欧阳云开始担忧起鬼宅的安全来,恰好学兵旅的防地已经确定了,等后天进行授旗仪式以后,全旅都将要开拔到任丘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第二天一早,他和白流苏带着顾恋云去医院做了检查,确认她没有大碍以后,便带着她们及狐瞳特别行动组全体搬往宛平。

当天晚上,他带了几个原三连的学兵,驾驶着五辆卡车从宛平赶到了狼窝。次日,请了当地的几个老汉帮忙照看狼窝,然后拆下能够带走的训练设备,带着狼牙全体成员,全员开往宛平——至此,学兵旅所有人员全部集中到了一起,开始为6月6号的授旗仪式做准备工作。

6月6日,晴天,上午9点15分,宛平军营的2号训练场上,学兵独立旅成立及授旗仪式开始了。29军的三位大佬宋哲元、秦德纯、张维藩悉数到场,在学兵们组成的方队前,在学兵们肃静的注视下,宋哲元将一面崭新的学兵独立旅军旗交到了欧阳云手中,然后发表了题为《我亡国存》的讲话——

“独立旅的士兵们,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29军学兵独立旅成立了。从此,中国大地上多了一支文武双全的队伍,从此,你们从一名学生成为了一名战士!你们将用手中的笔、肩上的枪去捍卫国家尊严,实现自己的人身价值……总有一天我们将面临这样的选择,我亡国存、或者国亡我活,那么,作为军人,你们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我亡国存!”学兵们用如雷的声音做出了选择。

宋哲元欣慰的点点头,然后说:“很好,我亡国存,如果我炎黄子孙个个能有如此决心,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敢小视我们,还有哪个强盗敢窥伺我们的河山?!……”

这个授旗仪式是欧阳云坚持搞的——军旗是一支部队传承中最最重要的历史佐证,承袭着一支部队的精神力量,是部队的灵魂。欧阳云想通过授旗仪式让士兵们认识到军旗的重要,并树立起一种荣誉感。

宋哲元讲话毕,他跑步走到对方面前,立正敬礼,然后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军旗,用响亮的声音说:“独立旅第一任旅长欧阳云向军座保证,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学兵独立旅有信心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然后转身,对学兵方队大吼:“学兵旅全体,稍息、立正,起誓!迎军旗!”

站在方队最前面的吉星文和李铁书跑上前来,立正、敬礼,吉星文接过军旗高高举起,和李铁书一起大声说:“学兵旅参谋长吉星文(副旅长李铁书)向军旗起誓——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学兵独立旅有信心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

他们二人之后,旅部其他军官的代表吉星恺等人接过军旗起誓,然后是陈师昌为代表的各团、特务营主官团体接旗起誓。

为了这个授旗仪式,学兵旅曾经进行过两次操演,大家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动作都很到位,看得宋哲元等人不住点头,心中暗暗嘉许,皆感叹欧阳云深藏不露,没想到他带兵竟然这么有一套,只通过这一个起誓迎军旗的仪式,他们分明感觉到,学兵旅将近600人的队伍渐渐像五指靠向掌心一般,正凝聚成一只坚强有力的拳头。

他们回南苑的路上,张维藩说:“真看不出来,欧阳云这小家伙带兵很有一套啊!”

秦德纯深有同感,说:“我看明年元旦的操演,学兵旅很有可能拿第一!”

宋哲元却说:“我怎么觉得太花哨了些,倒好象在演戏。”

秦德纯说:“不不,不是演戏,学兵们的神情很凝重啊,那里面分明透着力量!”

张维藩试探着说:“宋公,我说是不是给学兵旅在增加点编制?三个团貌似少了。”

“不急,等过了元旦再说吧,把他们放在任丘已经惹出不少废话,这个时候再给他们加编制,我看学兵旅就要惹起众怒了。”

“嗯,确实有这个可能。”

送走了三位大佬,学兵旅在欧阳云的主持下,进行了本部的授旗仪式。学兵团正式扩编为旅以后,现在下辖三个步兵团、一个特种营,直属旅部的还有狼牙大队、特勤大队、狐瞳特别行动组、通信连、医护连、警卫连,另外在进入任丘以后,还将成立一个特警中队。通信连、医护连还有旅部一些机构,因为人员稀缺,目前都只是框架。而任丘特警中队将和狐瞳反间谍部门一起,一明一暗的负责特勤大队的保卫工作。

本部的授旗仪式,欧阳云将新兵入伍程序糅合进来,完全抄袭了《士兵突击》中钢七连新兵的入伍仪式,以连为单位分别进行。因为原学兵团加上新兵只有600多人,他征求了吉星文的意见以后,以219团为基础,分别组建了学2团、学3团。然后以原学兵团为框架,组建了学1团和特务营。而通信连、医护连、警卫连则只能慢慢筹建了。

欧阳云、吉星文、李铁书作为学兵团新鲜出炉的三大佬,他们带着参谋部人员立于队伍前面,耳中听着此起彼伏的誓旗声:……某某连第N个兵向军旗起誓,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誓让我们的军旗永远高高飘扬,永远只代表荣誉、胜利,永远忠于人民、忠于29军……欧阳云固然是面带微笑,很享受这种场面;吉星文和李铁书看看他又看看那些一脸坚毅的学兵们,此时才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坚持要搞这个誓旗仪式——这可绝对不是一句花架子就能够概括的啊,士兵们在接过旗帜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的变得庄重、神圣起来,显然,他们已经真正了解了军旗所代表的荣誉。有理由相信,在接下来的峥嵘岁月里,他们会用热血和生命来保护作为军人的荣誉。

——他们却是高看了欧阳云,他之所以要搞这个至少看起来比较花哨的誓旗仪式,其实只是为了圆自己一个梦而已。没有入伍以前,他一直以为所有的部队都会像《士兵突击》中所描叙的一般,如钢三连那样搞这么个誓旗仪式,真正入了伍,才知道想象永远比现实美丽,那只是《士兵突击》的编剧开的一个大众化玩笑而已。

当然,放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样的誓旗仪式所带来的效应又不一样了——学兵旅的誓旗仪式搞得轰轰烈烈,在29军各部都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少部队有样学样,誓旗渐渐成了29军新兵入伍后必须经历的一道程序,这是始作俑者欧阳云始料不及的。29军在以后和日军的战斗中,更因此发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从而使这个誓旗仪式渐渐的带有了传奇色彩,也成就了29军的铁军之名!

授旗仪式以后,标志着学兵旅正式成立了,第二天便要悉数开往任丘驻防。这在欧阳云的穿越生涯里绝对是一等一的大事,说句落入俗套的话,从现在开始,他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本来在他的计划里,学兵旅还需要进行一番整顿,比如成立具备监督军官职能的士兵委员会、负责军纪监督的宪兵部队。不过因为219团的加入,他决定缓一缓再说。士兵委员会在29军这种还带有军阀色彩的部队里,现在肯定是行不通的,弄得不好还会让他贴上某种组织的标签,万一引起公愤那就不好了。好在书记处和档案室已经成立了,也算是兑现了当初他在天津对训练班的学兵们许下的诺言。

这天晚上,他看望过顾恋云以后回到宿舍,坐到桌前,正准备备课,当值的一个营长过来敲门,说军营外有人找。

在军营门口见到被堵在那里的姜树人,他才想起考察团的事情,不由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说:“姜先生,看我这记性,倒把考察团的事情给忘了。”

考察团的事情最近都是姜树人在打理,显然把他累得够呛。欧阳云见他眼窝深陷,明显的睡眠不足,愧疚的说:“真对不起,最近辛苦了。”想请他进军营坐下再聊,他却摆摆手说:“不进去了,欧阳老弟啊,今天又有人退团了,再这样下去,我看等到出发那天,估计商人都要跑光了。”

他一愣,忙问:“怎么会这样?”自从盘尼西林的消息发布出去以后,北平的商人就把他视作财神一样的人物,连送礼都怕找不到门路,现在这财路已经铺好,他们怎么反而退缩了呢?他不禁有些费解。

“商人们开始还是很踊跃的,只是听说要坐将近一个月的船,许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说什么有钱赚自然是好事,但是海上风险太大,万一有命赚没命花的话,那还不如不赚。”

欧阳云想了想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这可奇怪了,商人不是都把钱看得比命还宝贵的吗?嗯,看来是诱惑不够。那我们就先整两个工厂出来,树几个典型,把利益放到他们眼皮底下,倒要看看他们动心不动心。”

姜树人无奈的摇摇头说:“只有这样了。还有一件事,石油公司的资金还有很大的缺口,是不是增加融资的尺度?”

“缺多少?”

“陈翰林占10%的股份,出了150万,前几天顾副官给了我200万左右,最少还差200万。”

石油公司所需要的钻探、炼油设备,一共折价80万美金左右,陈翰林占了10%的股份,出价150万。29军和宋哲元、学兵旅、欧阳云是最大的三个股东,然而前两者都是干股,其中29军和宋哲元35%,学兵旅15%,再加上任丘县政府10%的干股,剩下40%的股份,欧阳云以技术作股10%,剩下的30%作价400万左右就需要他现金支付。

欧阳云考虑到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所以那批黄金没有动用,所有资金都让顾恋云通过卖出那批古董字画筹措。但因为她那个美国上司的朋友恰好回国了,没有了这个大买家,光靠卖给一些散户,一下子哪里能够筹措出如此多的资金。

“两个办法,先去找军座,看他能不能帮忙筹措一些;或者给任丘县政府增加20%的股份,让他们出钱。”

姜树人见他始终不提向商人们融资,知道石油属于战略资源必须牢牢掌握在自己人手中,于是点头同意。然后两个人连夜赶往南苑求见宋哲元。

宋哲元在察哈尔经营了几年,手上肯定是有钱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西那段日子刺激他狠了,使他现在特别宝贝自己的家当,听他们两人道明来意以后,很直白的说明没钱,让他们另想办法。

姜树人来之前其实就预料到是这么个结果,见宋哲元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带了责怪的意思,他暗自苦笑,不好再说什么了。

欧阳云却不知道真假,想到察哈尔并不是富庶之地,于是就提出了第二种方案,将20%的股份出让给任丘县政府,由县政府出钱。

这个方案按道理说还是不错的,欧阳云即将担任任丘行政主官,任丘县政府掌握的股份等于还是他掌握,不过,宋哲元听了这个建议却笑了,提醒他说:“国民政府刚从河北撤走,你以为地方财政还有钱吗?”

宋哲元久经官场,对老蒋的那一套知之甚深,此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第八十章燕大研究所

欧阳云还是太年轻了,虽然知道民国官场相当的黑暗,但是并不了解里面的具体情况。www.65txt.com听宋哲元这么一说,他才知道自己把问题想简单了,皱起眉说:“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多让给陈翰林他们20%的股份了。”

宋哲元说:“我对经济不是太内行,这事你就和树人商量着办吧。”然后走进书房拿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他说:“这里是我攒下的3000美元,数量不多,给你们带去美国零花吧。你们此行代表着我们29军,可不能让美国人小瞧了。”

欧阳云嘴上连声道谢,心中却暗自苦笑:现在连最紧要的设备都买不起,这面子又值几个钱呢?想起现代社会中国的一些官员,地方上明明穷困潦倒,偏偏要打起脸充胖子去外国考察,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好像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一样,暗说:感情这也是遗传自老前辈的。

两个人告别宋哲元出来以后,欧阳云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和姜树人交流看法了,于是建议去吃宵夜。姜树人正好也有事要和他谈,于是两个人连同刘哲良、姜树人的警卫李石头就在南菀附近随便找了家夜店,叫上一些吃食,边吃边谈起来。

姜树人笑着说:“现在知道在国内办企业有多困难了吧?”

欧阳云想了想,认真的说:“比我想象中好多了,我原来以为旧中国贪官满地呢。”

“旧中国!这词用得好,吾辈正是要打破这个旧中国,建立一个新中国,”姜树人听得眼睛一亮,看了他一眼说。

欧阳云放下了筷子,想起身边的一些人事,有些忧心忡忡起来,感叹说:“可惜时不待我啊,如果老子早来几年该有多好!”

“老子”出口,本性毕露,这才是真实的欧阳云,一个直性率直的四川娃而已。

“欧阳今年多大了?”

“21,”欧阳云看着他,奇怪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记得在天津的时候,貌似在宋宅谈过的,而他当时就在场。

姜树人却是因为他刚才那句话,说:“几年之前你还在读书吧,那个时候就想着回报祖国,你的父母真了不起!”在他想来,欧阳云能有这么高的觉悟,自然是父母教导有方,试想一个出生在异国他乡的孩子又能够知道什么大道理呢。他却不知道,欧阳云之所以感觉时间不够用乃是因为了解历史的走向,担心不能有效的阻止小鬼子入侵华北而已。

“姜先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军座派你过来,不是单纯的为了帮我出谋划策吧?”

姜树人眉头微微一皱,看了看李石头,目光转到他脸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心中想道:还是太年轻了啊,这话也能问的吗?还当着李石头的面,他不会以为李石头真的只是个警卫吧?还是真把宋公当成岳武穆再世了?实在太没有城府了,对他不免有点失望。

欧阳云见他如此姿态,便知道自己孟浪了,一时有些尴尬,闷头吃了点东西,忽然叫起来说:“有件重要的事忘记跟军座说了。”

姜树人问:“什么?”

欧阳云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到他手中说:“姜先生帮我看看,这是我仿照西方军队制服设计出来的野战服,本想请示军座,看看学兵旅能不能列装的。”

所谓的野战服就是迷彩服,欧阳云根据华北地区的气候、地理条件共设计了两种款式,一种是草绿色为主的,一种是花白色调的。

姜树人细细的看了,说:“我不懂这些,不过是不是太花哨了?”

他这是外行话,欧阳云解释道:“之所以定这两种颜色,只要是为了野战的时候能够更好的影藏士兵的形体。”

听他这么一说,姜树人看出了门道,赞赏的说:“真看不出来,你还有做裁缝的天分。”

“裁缝?!服装设计师吧。”

“服装设计师!好词!”

欧阳云无语了。

姜树人忽然皱起眉头说:“欧阳,有件事得想办法处理一下。”

“什么?”

“日本人对参加我们考察团的商人下手了。”

“啊!有这种事?!”欧阳云眉头竖了起来,因为顾恋云的事情,他正想找小鬼子晦气呢,可好,他们竟然又打起了考察团商人的主意。这么说,商人们之所以纷纷退团,一定是考虑到小鬼子的因素,这才发出“有命赚没命花”的感慨。“我靠,小鬼子是不是以为29军都是吃干饭的?好欺负吗?”欧阳云大声说着,目光特意在李石头脸上停留了一会——看来姜树人对他很忌惮啊,那么他的真实身份应该是宋哲元布下的钉子了。

李石头不傻,从姜树人之前的神态中已经看出,人家防着自己呢,现在对上欧阳云带点挑衅的目光,他心中苦笑,嘴上瓮声瓮气的说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也是中国人。”

欧阳云乐了,这个李石头应该叫李狐狸才对,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多谢。”然后对姜树人说:“这样,明天等我下课以后我们再去一趟南苑,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鬼子既然一而再的送礼,那我们总要拿出点行动来回报一下才行,我想,军座应该会同意的吧?”说完看了看李石头。他这举动的意图太明显了,分明是在征求李石头意见呢。

后者此时正往嘴里送着菜,闻言猛的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欧阳云一愣,自语:“不行吗?”

李石头用手摸了摸脖子说:“吃呛了。”然后便变得目不斜视起来。

欧阳云看看姜树人,再看看他,暗暗皱起了眉头,这个李石头,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

6月的燕大校园,未名湖畔绿意盎然,伴以精神抖擞的莘莘学子,显得特别的富有青春气息。欧阳云手捧讲义和司徒雷登站在湖边,正在侃侃而谈。

很奇怪的一件事,一向严肃的司徒老头看见他,本来紧巴巴的脸便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他笑着问:“去美国的一切事宜都准备好了?”

“是。”

“离出行日期不是还有十天左右吗?是不是把下周的课讲完再走?”

“学兵团刚刚扩编,任丘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确实分不开身啊。”

司徒点点头说:“那这最后两节课你就重点为学生们讲解一下习题吧。考试的事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会安排妥当的。欧阳,你确定任丘有石油吗?”

也不知道是谁透出的风声,任丘有石油的消息现在在北平已经成了一则公告一样,只要是知道石油其价值的,饭前茶后谈及的莫不是此事。

欧阳云点点头,老实作答:“是。”

“那就难怪你要购买探井和炼油设备了,如果任丘真能勘探出石油的话,用你们中国的俗话说,任丘之地就是聚宝盆哪!不过,你们中国人好像还有句俗语,怀璧有罪——欧阳,你可得小心坐上风头浪尖哪!”

任丘因为有石油的存在,其实何止是聚宝盆这么简单,说得直白一点,简直就是29军的命脉。这样一支带有严重军阀色彩的军队,如果真能充分利用好任丘石油的话,绝对能够成长为一支影响中国未来政治地图的力量。有利就有弊,当然,也许,29军就会因为任丘而成为其它势力的眼中钉,会提前覆灭。

司徒不愧是中国通,这番话很好的道出了任丘于29军的真正涵义。任丘有油田这消息是从欧阳云这里传播开来的,追根溯源,对于他来说,这也是柄双刃剑。

欧阳云以前只看到任丘有油田的好处,完全忽略了它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闻言不由吃了一惊,看着司徒老头那张褶皱满面的脸,一时陷入沉思。

因为是本学期最后两节课之一,他来找司徒,本是为了借用实验室的事。关于任丘建设的问题,和姜树人商量之后,他已经有了笼统的计划。发电厂、自来水公司、军用被服长、铁矿筛选厂、钢铁厂、学兵兵工厂(29军有自己的兵工厂,民国政府撤出北平以后,其位于北平西郊的37兵工厂顺理成章的也成了29军的产物)等将是第一批开办的厂矿企业。另外,特勤大队三个小组将就盘尼西林的产业化和半导体电子元件展开研究,这样一来,就必须借用到燕大的实验室。为了保护特勤大队学兵的安全,任丘特警中队和狐瞳小组都将留人;学兵旅开往任丘驻防以后,为了招兵招工的需要,将在北平设置一个留守处,欧阳云想将它放在燕大附近,这些都需要得到司徒老头的同意。

司徒老头很爽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提出一个条件,希望特勤大队将来的研究成果能够首先发表在燕大的校刊上,再以燕大研究所的名义向世界上的一些科普期刊投稿。

欧阳云关于学兵旅的建设规划里,对于一些表现优异的士官,将会送到大学里进行培训以提高他们的文化修养,正需要找一所学校进行合作,听他这么说,就顺便提出了这个想法。两人一拍即合,决定以燕大和学兵旅的名义成立一家研究所,燕大每学年为学兵旅提供20人次左右的免试入学名额,学兵旅所有的科研成果则都以燕大研究所的名义对外发表。

研究所的成立对燕大和学兵旅来说都是好事,这多少冲淡了司徒之前关于油田是柄双刃剑的论述给欧阳云带来的负面情绪影响。

第八十一章商莲儿

中午下课以后,欧阳云夹起讲义正想出门,范伟跑上来叫住他,让他11点前必须赶到天和茶馆,逾期不到的话,估计会出人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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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云和姜树人约好了要去见宋哲元的,姜也已经在车里等着他了,他见范伟神秘兮兮的,不耐的问:“究竟怎么回事?我现在很忙,可没时间和你开玩笑!”

范伟拍胸脯说绝对不是玩笑,真的人命关天,剩下的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欧阳云听他说得严重,没法,上了车以后,没有去南苑,而是直接开往天和茶馆。姜树人不解,问他原因,他如实说了,姜树人觉得既然事关人命那就是大事,于是赞成他先去茶馆。

欧阳云一路火急火燎的往茶馆赶,刚拐进茶馆所在的街面,见茶馆门口围了一大群人,大家仰着脖子看着二楼,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将车开到人群边上,下车,抬头一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副学生打扮、梳着两条辫子,正站在二楼临窗的一张桌子上作势往楼下跳,在她身后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白胡子老者正颤巍巍的劝说着,楼下,几个人抬着床被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姑娘。他一愣,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这小姑娘看来要轻生,然后就纳闷了,心说:难道这就是范伟所谓的人命?可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树人正站在他身边,看见这样的情景,急忙叫起来:“不好,小姑娘想轻生!”

欧阳云正犹豫着要不要挤上茶馆,一个小姑娘忽然朝他奔了过来,跑到他跟前扑通跪下了,涕泪交加的说:“姑爷您可来了,快救救我家小姐吧!”

欧阳云惊得目瞪口呆,急忙伸手扶她,疑惑的问:“什么姑爷?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小姑娘听他这样说,挣扎着不肯起来,小眼睛一瞪说:“姑爷这是什么意思?您把我家小姐的生辰八字都收下了,怎么能说不认识我家小姐呢。”

姜树人在一边听出了道道,他还以为欧阳云是外国归来的不懂国内风俗,说:“欧阳,你是不是收下人家生辰八字了?那样的话,就等于允下这门亲事啦!哎——”

欧阳云哭笑不得,说:“姜先生,我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收下什么生辰八字,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哎,我都被闹糊涂了!”

围观者都已经明白了那小姑娘想轻生的原因,此前就已经将欧阳云这个负心人好一番批驳了,这时听出负心人就是他,登时纷纷围了上来,有好事的叫道:“这下好了,正主儿来啦,让他赶快劝劝商家小姐。”有的大娘大妈开始发表议论了:“商家小姐这般美貌乖巧的女子,谁要是娶了她,准是因为祖上修了八辈子的福,这个年轻人太不识好歹了!”楼上的众人听见下面的喊声,那个白须老者立刻叫了起来:“姑爷啊,你快上来跟莲儿解释清楚吧,莲儿要跳楼啦!莲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和你没完!”

算起来欧阳云自从懂事起,听说过的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少,但是,这种怪事却还是第一次听说,要命的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这让他不禁有欲哭无泪的感觉。

那个叫莲儿的小姑娘,看样子长得确实不错,可是,看她的相貌最多也就十七岁吧!而且,他可以肯定的说,自己和她是第一次见面,那么这所谓的“姑爷”一说却从何说起?难道是有人故意设局?但其目的何在?或者,他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皱着眉头冷着脸正费着思量,围观者已经做起好事,把这个负心郎薄情汉直接拉到了楼下,然后一个好心人对莲儿说:“莲儿姑娘,你未婚夫来啦,你先从桌子上下来,我估计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莲儿本正一副决然准备跳楼的架势,看着欧阳云,苍白的脸上泛起两片酡红,她轻咬两下嘴唇,问:“欧阳云,你是不是不想娶我?”

欧阳云本来还抱着对方认错人的希望,见她竟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知道这不可能是简单的误会了,咬咬牙说:“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

莲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接着又羞得满脸通红,她说:“你是第一次见我,但我已经见过你几次了。”说完把头低下了,然后猛的抬起:“我只问你,你究竟愿不愿意娶我,你若不愿,那为什么要收下我的生辰八字,你是看不起我商莲儿吗?”

欧阳云脚下一晃打个趔趄差点摔倒,苦笑道:“我什么时候收过你生辰八字了?商小姐,你绝对搞错了。”

商莲儿还没开口,白须老者叫了起来:“欧阳小子,赵媒婆亲自从我手上拿走了莲儿的八字,又亲口对我说你已经收下了的。怎么?你现在想耍赖吗?哼,你是不是以为我商狼金盘洗手以后便不会杀人了?!”

围观者中有不少人听说过商狼大名,他们此时才知道商莲儿的父亲就是商狼,想起他的一些过往,不少人开始往后退去,做好了逃离这是非之地的打算。

商狼是谁?昔日纵横北平的三合会老大啊!听说杀人如麻,还喜食人心。有传闻说这个老家伙四十七岁那年得了个宝贝女儿,从此金盘洗手退出了江湖,这么看来,这传闻倒是真的。

商狼一提起赵媒婆,欧阳云有了印象,这才知道她口中那个商家女子原来不是指的商人之女,而是商姓人家的女儿,忙说:“商老伯,你可冤枉在下了,赵媒婆是来找过我,不过我考虑到年纪尚轻、父母又不在身边,所以并没有接下令千金的生辰八字——我看,你们一定是被赵媒婆给骗了。”

“嗯?!”商狼愣住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心说这么一来今天这脸可丢大发了,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自己必须死死咬住他接下了莲儿的生辰八字。至于赵媒婆嘛,哼,看来只得杀了!他正左思右想呢,他的女儿叫了起来:“翠儿,你去把赵媒婆找来,我要她和欧阳云当面对质。”

翠儿就是那个对着欧阳云下跪的小女孩,闻声立刻飞奔而去,搞得商狼措手不及,想要布置一番,奈何众目睽睽之下,却不好施展手脚,心说只有等赵媒婆来了,用眼色示意她识相了!

至此,欧阳云算是明白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虽然不免尴尬,好在暂时洗脱了“负心汉”的嫌疑,他对商莲儿说:“商小姐,你这么年轻,美好的生活正向你招手,为何想不开呢——先下来吧!”

商莲儿性子却倔得很,毅然摇头说:“不,今天你要是不承诺娶我,我就跳楼摔死——反正我的脸面也已经丢尽了!”

欧阳云“啊”的一声张大了嘴巴,心说这也可以?现在的小姑娘还真是不可理喻,比起二十一世纪的小太妹也不遑多让啊!“你这是何苦呢?婚姻是人生一等一的大事,岂可儿戏?我们相识不深,你对我根本就不了解,我这个人脾气臭得很,你嫁给我,肯定天天受气。”

“我不管,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你了!这辈子非你不嫁!”商莲儿理直气壮,面不红心不跳的说完这句在这时绝对惊世骇俗的言论,看着欧阳云,一副娇嗔模样!

欧阳云脸红了,姜树人脸红了,围观者中的姑娘婶子们脸红了,然而,商狼却一脸得色,心说:不愧是我的女儿,敢爱敢恨的脾气简直和我一模一样!

欧阳云大感吃不消,心里那个着急啊,把求助的目光看向姜树人,姜树人一脸苦笑,摇摇头,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欧阳云自从因为盘尼西林而刻意成名以后,北平乃至南京一些地方的报纸都对他进行了相关报道,在报人的描叙中:欧阳云,华侨,年少英俊,博学多才,又一心为国,实在是一个不世出的科学奇才,据说还唱得一手好歌,一首《我的中国心》经某报纸将歌词刊出以后,让他一时不知道成为多少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其中,燕大的女生楼台先得月,写情书、情诗那是比较腼腆的,有一些女生在课堂上直接脉脉含情的注视,就差投怀送抱了——欧阳云纵然是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不由也大喊吃不消,一度有当逃兵的打算。

为了盘尼西林的推广,这一切本是他和顾恋云刻意安排的,貌似进行的不错,但欧阳云现在知道,自己亏大了。燕大女生不少,不乏国色天香者,可惜欧阳云不是种牛,也没有帝王般临幸天下佳丽的梦想,那么多粉红色的目光中,让他唯一有感觉的,除了潘媚人再无他人。燕大的女生虽然敢写情书,也敢在课堂上含情脉脉,但像商莲儿这么直白后现代的,绝无仅有。

欧阳云思谋着是不是狠狠心直接走人,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接着一辆汽车忽然爆炸开来,血肉、硝烟飞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这一下攸关生死,围观者再也顾不得看热闹了,就是商莲儿,也不禁骇得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商狼老当弥壮,立刻上前一把狠命搂住了,说:“莲儿啊莲儿,你吓死老爹了!”

商莲儿还没忘记欧阳云,说:“爹,快,带我去找欧阳云,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父女两个急忙下楼,然而到得楼下,只看见人群里一辆车影,再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商莲儿狠狠的一跺脚说:“可惜,差点就成功了!嗯,不知道是谁在暗中使坏,竟然弄出一起爆炸来——”

“莲儿,你真的非那小子不嫁?”

“嗯,女儿非英雄不嫁,在北平,有谁能比欧阳云更英雄?!”

商狼到现在才知道女儿要嫁欧阳云的真正理由,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他也算英雄吗?女人送上门都不敢要!”

“爹,你说什么呀!这样的男人才更难得,这叫痴情。”

……

第八十二章兄弟

欧阳云载着姜树人飞快的逃离了茶馆,往爆炸现场开去,到了那里,看见一辆燃烧着的雪福来、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他叹息一声对姜树人说:“不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希望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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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树人说:“这事就交给冯治安的人去查吧,我们赶紧去南苑,宋公这段时间也挺忙的,别找不到人。”

宋哲元见了欧阳云设计出来的野战服,出于老军人的直觉,立刻意识到这小小的服装中所隐藏的巨大军事价值,当下拍板说:这野战服不仅学兵旅要列装,29军各部队都要装备。然后让他立刻开办军用被服长,争取早日装备全军。

欧阳云先用野战服吊起了宋哲元的好心情,接着便借机说出了油田和考察团的事情,他说:“军座,有件事得向您汇报一下,前几天我的副官遭到了日本人的暗算。这些日本人够能耐,竟然买通了力行社的黄大江,”他话锋一转,眼睛眯了起来说:“这些小鬼子实在太猖狂了,他们是不是把河北当作他们的地盘了?哼,以为我们29军好欺负吗?军座,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出来真让人觉得难以相信,他们现在竟然又打起北平商人们的主意了。”

宋哲元本心情大好呢,听见他说出顾恋云遭暗算的事情,不由有些头大。要问他现在最怕什么,那就是担心欧阳云和日本人起冲突了。日本人的野心他是最清楚的,那个土肥原贤二已经当面赤裸裸的威胁过他,要29军成立自治政府,不然就刀兵相向;对于日本人在华北的举动他也是一清二楚,只是从“大局”出发,一直隐忍不发而已。而这个欧阳云却是靠抗日出名的,他一向恨日本人入骨,又太年轻没什么大局观,冲动起来难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看着欧阳云那张怒气腾腾的脸,不由暗自想到:土肥原啊土肥原,你招惹什么人不好,为什么偏偏要招惹这个杀神呢?难道一个四二六惨案还不够吗?还是真以为我宋哲元好欺负?!在老子眼皮底下做一些小动作也就算了,可是竟然敢打北平商人们的主意,哼,你们知道商业的重要,老子就不知道吗?!——北平的商人一旦全被日本人收揽过去,那么北平也就成了一块死地,到那个时候,29军靠什么发饷,靠什么壮大自身实力呢?

这样一想,宋哲元便无法克制情绪了,他咬咬牙说:“日本人究竟想干什么?”问:“商人们是什么想法?”

这事姜树人最清楚,他说:“日本人威胁利诱让商人们加入日本藉或者满洲国藉,许以种种优惠条件,让他们去东北开办工厂企业,商人们不知道我们29军是什么态度,也担心我们在这里呆不久,所以大多处于摇摆状态中。”

欧阳云说:“军座,农业是立国之本,商业正是强国的基础,看来我们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动了,不然的话,华北地区的民间资本一旦被日本人全部弄去东北,那样的话,不管我们有多先进的技术,没有资金的话也是枉然!”

“你准备怎么办?”

“三管齐下,首先在我们控制的地域加强治安、打击犯罪;另外可以让一些帮会势力展开针对日本人的暗杀行动;同时和在翼东的特警纵队取得联系,让他们适时的添把火,让日本人在非军事区的行动没那么方便。”欧阳云始终记得于学忠的嘱托,一直在想办法和翼东特警纵队取得联系,他这个时候提出这个建议,乃是为了将来将翼东特警纵队拉入麾下埋下伏笔。历史上,七七事变后,翼东特警纵队在伏击了经过他们辖区的小鬼子以后,本来是想托庇于29军的,结果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宋哲元拒绝了,以致后来孤军奋战,在日本人优势兵力打击下,伤亡惨重。他知道宋哲元疑心重,军阀思想严重,很顾忌手下人掌握太多的力量,正是基于这点考虑,他才一直没有让人去翼东联系张庆余、张砚田。

宋哲元皱着眉头权衡再三,觉得不能在姑息日本人了,否则的话,华北地区会被他们弄成个空架子,大手一挥说:“就这么办吧,治安的问题由各地驻军完成,那些帮会势力嘛就交给郭彪去联系,至于翼东的特警纵队,他们以前从属于51军,欧阳,你让李铁书去办吧?”

欧阳云点头答应,和姜树人对望一眼笑了起来。

然而,他这笑容才刚刚浮上脸庞,宋哲元瞪着他说:“笑什么呢?你们学兵旅只负责任丘的治安,北平的事不需要你插手,至于那些商人,只要你有本事,尽管弄到任丘去吧——29军的未来,可就全寄托在任丘一地了,你给我好好的干,可千万别出什么纰漏。目前在华北,日本人势大,能躲就尽量的躲躲,别再搞个什么惨案出来,那样的话,天知道日本人会做出什么反应。嗯,回去替我慰问一下你那个副官,为了29军的事情,委屈她了。”

欧阳云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大干一场的机会没了,点头应是。

姜树人和郭彪见他一副小媳妇受了委屈的模样,不由都笑了。姜树人见大事谈定,便把刚才天和茶馆的经历当作笑话讲了出来。宋哲元和郭彪一听,不由皆哈哈大笑起来。宋哲元开玩笑说:“还是年轻好啊,看看,漂亮女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郭彪笑着说:“那个商狼和我有点交情,欧阳,这事别太放在心上,我来帮你解决。”

欧阳云本正尴尬得要命,听他这么说,大喜过望,说:“那就太谢谢郭大哥了,这事您可一定帮我解决好了,那个小丫头实在有点烦人。”

郭彪笑着应了,然后看了宋哲元一眼说:“欧阳,你那个受伤的副官,应该就是顾恋云吧?”

欧阳云本正尴尬得要命,闻言答了一声:“嗯。”

“难怪你这么紧张呢,不少人都说你金屋藏娇,看来是真的了。”

欧阳云惶恐,忙说:“大哥,怎么你也开我玩笑?现在国难当头,我手上的事情一桩连着一桩,哪有这闲情啊!”

郭彪笑了,说:“我可不是开玩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宋哲元也笑着说:“是啊,欧阳,要不要我帮你做媒啊?你那个副官的上司熊斌可是我的老相识,你又是我的爱将,我们两人出面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欧阳云愣住,有点找不到方向的感觉——宋哲元这番态度转变够大的,就在不久前,他还曾经提醒他要防备顾恋云呢,现在怎么却反而撮合起他们来了。所谓反常必妖,看来其中一定有什么文章。他看了看郭彪,说:“多谢军座好意,不过我还小,现在还不想考虑这事。”

宋哲元摆摆手说:“玩笑话,不要当真。你们学兵旅什么时候开拔?和吉星文相处得如何?他是老行伍了,有些方面你要多向他讨教。”

“我们明天出发,吉参谋长人很不错,我们相处得很好。”

“那就好,学兵旅中学生很多,他们有知识有志向,培养好了可当大用。国民政府机关撤出河北以后,各地政府部门缺员严重,以后我会择优从学兵旅中挑选,这件事你放在心上。”

“军座,有件事正想请您拿主意呢。农业为立国之根本,我们29军要想真正的将翼察变成根据地,必须牢牢的掌握住土地,这样才能拢住人心。翼察两地,农业人口都占了绝大多数,可是,他们却少有土地,因此种地的积极性不是很高。我初步做了统计,一亩地的产出才两三百斤粮食,这产量实在太低了。在美国,一亩地的收成可是有五六百斤左右——”

这正是他所谓的“以商制农”政策,昨晚已和姜树人做了沟通,姜树人不等他把话说完,恰到好处的插口说:“欧阳,你不会是想血GCD搞土改吧?”

宋哲元听得一惊,看着欧阳云的眼神不由复杂起来。

欧阳云笑了笑说:“怎么会呢,我这办法绝对不会强迫任何人,”然后他解释道:为了调动广大农民的种地积极性,同时为29军布下良好的名声,可以利用手中掌握的先进技术,由商人们出面购得一定的土地,然后换得一定的厂矿企业投资股份。29军再将土地承包给农民,双方讲好税收比例,以此最大程度的调动农民的积极性。

姜树人听得连连点头,对宋哲元说:“军座,好主意啊!可以想见,如果此事真能办妥的话,那么29军所到之处,必定会受到空前的欢迎。”

宋哲元心中有些松动,无疑,这确实能为他带来良好的名声,也能为29军掌控河北地方提供助力,不过想到河北地方的一些豪强势力,他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简单,说:“这办法看似不错,可是那些地主老爷们不是傻子,他们会心甘情愿的出卖土地吗?还有,我们能够开办的厂矿企业毕竟有限,以股份换取土地,又能换取多少呢?”

他话刚说完,欧阳云一脸崇拜的看着他说:“还是军座远谋深虑想得周到,是我想法欠妥了。”然后他装模作样的动了会脑筋,摇摇头说:“确实,翼察两地何其大,我们能够开办的厂矿又有限,军座,那是不是现在我们任丘试运营一下,看看成果再说。”

宋哲元想了想,觉得不会造成什么不太好的影响,于是点了点头。

欧阳云说:“那么我就在学兵旅中挑选出一些政务精通的学兵出来,成立个政务大队专门处理这事。这样一来,他们也能够积累一些从政经验,正好为服务地方做准备。军座,您看这样可好?”

宋哲元一想,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欣然点头。

欧阳云通过迂回战术,将“以商制农”这条土改政策争取下来,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事。四人又闲聊了一会,他和姜树人告辞出来,两人进了汽车,见李石头不在,欧阳云便让刘哲良去找他,然后对姜树人说:“姜先生,今天多谢你了。”

姜树人笑了,说:“看来我们今天这出双簧还是唱的蛮成功的。”

欧阳云大笑起来。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郭彪走了出来。他径直走进汽车,问欧阳云:“欧阳,知道军座为什么要撮合你和顾恋云吗?”

他来找欧阳云,看来是专门为了此事。欧阳云听了一愣,摇了摇头。

“日本人在逼迫军座宣布华北自治,军座现在也很为难,所以他倒希望你能和顾恋云联姻。”

欧阳云不解,心想我和顾恋云的事情和华北自治有什么关系?看着郭彪不由皱起了眉头。

郭彪说:“欧阳,看来你还不知道你那个顾副官的真实身份吧?他是隶属于委员长侍从室的高级特工。以她的身份,够资格将情报直接送达委员长,所以军座希望你和她说说,让她在委员长面前多提提29军的艰难处境。”

欧阳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宋哲元对待顾恋云的态度会出现这么大的变化,甚至当起媒人来了,感情是希望他和顾恋云来场政治联姻。想想很没面子,他脱口骂道:“我操,把老子当什么了?”

郭彪和姜树人一愣,然后两个人同时转过了头,那意思是:我什么也没听见。

郭彪说:“欧阳,做大哥的劝你一句,你现在不是孤家寡人,手下有那么多兄弟呢,做什么事都要为他们考虑考虑,切不可再意气用事了——你们调去任丘也是好事,北平的水太深了。吉星文这人不错,值得深交。姜先生,我家欧阳老弟太年轻了,许多事情难免考虑不周,您多担待着点。”说完他用力拍了欧阳云肩头一下,朝姜树人点点头,下车走了。

“我家欧阳老弟”,欧阳云看着他的背影,想起他这个称谓,本升腾起怒气的心里感觉到一丝柔柔的温暖,眼中竟然湿润起来——说起来,他和郭彪相交并不深,但现在看来,他是真把自己当兄弟了,这怎不让他感动呢?

姜树人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郭彪,说:“欧阳,恭喜你交到一个好大哥!”

欧阳云朝他笑笑说:“不仅有一个好大哥,还有一个好先生。”

“先生不敢当,欧阳,如果不弃的话,也叫我一声大哥吧。”

“是,姜大哥!”

“欧阳老弟!”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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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的两章,因为是酒后发的,多有不顺之处,这里说声抱歉!!!

第八十三章斗殴

商莲儿的出现对欧阳云来说有点像生活中偶尔出现的浪花,虽然这浪花泼辣了点,身后的大海也凶悍了些。(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浪花总是能带来一些乐趣的,尽管这乐趣被身边人享受去了,而他则只是被消遣的对象。

这天上午,宛平学兵旅驻地会议室,学兵旅成建制以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正在这里召开。学兵旅营长以上军官全数出席,姜树人作为宋哲元的财务代表和将要成立的大刀财务公司总经理也获邀参加。

会议开始前一个小时欧阳云就来到了军营,由于平时不怎么呆在军营,他都会抓住这种时机和士兵们、军官们亲近一下,交流一番。一方面借机把自己的一些理念灌输给下面的人,一方面也了解一下最近部队里的情况。

无巧不成书,欧阳云正在当值的学三团二营营长蒋秀林的陪同下巡视营房呢,忽然看见一群士兵从东边的营区跑过来,气势汹汹的不知道去干什么。

这群士兵正是原219团的,蒋秀林见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对欧阳云说:“旅座,您先去会议室吧,我过去看看。”

“一起去吧,别声张,”欧阳云说着,带头走了过去。

那群士兵共有三十几人左右,一个排的规模。其中几个人一边走一边捋起衣袖,大声嚷嚷道:“不得了了,小学兵娃子敢欺负咱们兄弟,不想活了!”“娘的,以为我们西北军好欺负不是?”看来要准备和谁打群架。

他们很快簇拥到营区训练场的一个角落里,那里,学兵团原训练班的二三十个学兵正虎视眈眈的立在那里。这些人欧阳云都认识,他朝蒋秀林招招手低声说:“先别出声,看看他们究竟干什么。”

两拨人马碰了头,双方的主事人站了出来,欧阳云见训练班出来的是庞文举,想起这小子刚提的特务营三连连长,不由乐了,心说看样子这小子当上“兵王”了。

两个主事的一通唇枪舌战,欧阳云和蒋秀林明白了怎么回事。学三团一营三连二排叫邵峰的兵在营区内随地小便,正好被特务营三连二排的学兵赵式任看见了。赵式任就说了邵峰两句,邵峰哪里鸟他,随手就给他一记耳光。赵式任自然不肯吃亏,反抽了邵峰两节耳光,结果双方打了起来,邵峰吃了亏,扔下狠话,要带人收拾赵式任。于是双方各自纠集了死党、战友,选择在这里论理。

原219的编制是完全打散了的,邵峰和现在的班排长并不熟,于是他就找自己的老排长出面。这个叫常德福的老排长就将原先的兄弟集合起来,一起来找赵式任的麻烦。特务营的编制也不健全,原训练班的学兵都被打散了的,和赵式任关系不错的庞文举出头,纠集了一帮原训练班的学兵来帮他撑腰。

当兵的之间论理,最后肯定是要动拳头的。常德福和庞文举没谈几句就谈崩了,于是,双方直接拉开架势,准备用拳头说话了。此时,巨搞笑的一幕出现了,庞文举提出来的,担心有人身上藏了刀子,弄不好会出人命,提议说开架前先检查一下以防万一。常德福觉得有理,于是双方逮住路过的几个士兵,让他们充当公证人负责搜身。

充当公证人的士兵对两方人马开始搜身的时候,欧阳云噗嗤笑了,对蒋秀林说:“看不出来,这些小子还蛮识得大体的,知道出了人命不好。”

蒋秀林以为他说的反话,皱起眉头说:“这些家伙目无军纪,我这就让巡逻队把他们羁押起来。”

欧阳云摆摆手说:“等等,让他们打一架也好,当兵的嘛,多少都有点火气,只要不出格,打点架无伤大雅。”

蒋秀林一愣,显然无法接受他这个观点,嚅嗫道:“旅座,这不好吧?”

“看看再说。”

搜身以后,双方便在各自主事人的带领下,嗷嗷叫着冲向对方,很快扭打成一团。当场上有人呼号倒地的时候,欧阳云从藏身的屋角走了出来,大步走了过去。

作为两方主事的,庞文举和常德福一对一酣战在一起,两人势均力敌,虽然脸上身上都中了对方不少拳脚,一时还分不出胜负。庞文举正好面对着欧阳云走来的方向,先看见一个军官制服的人走了过来没当回事,等他走近一些,眼睛的余光里发现竟然是他们的小长官,不由骇了一跳,急忙往后一跳,说:“不打了,旅座来了。”

常德福以为他想溜,怒骂道:“无胆的小子,有种别跑!”

庞文举却不管他,再退两步摆手说:“大家住手,旅座来了。”

训练班的学兵一听,忙停下手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见果然是欧阳云,急急的往后退。原219团的有人趁势追击,有人闻言往后一看,看见欧阳云领章上的军衔,暗道不好,心想学兵们是他的老部下,看来我们这帮人讨不了好了,忙招呼同伴停下手来,集合到常德福身边,一时手足无措。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等欧阳云和蒋秀林走近来,有的立正行礼,纷纷开口道:“旅座!营长……”

欧阳云微笑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不少人都鼻青眼肿的,说:“这是练习搏击呢?怎么没带护具?”

庞文举上前一步,行礼说:“旅座,请您处罚我吧,这事是我引起的。”

常德福见状也往他身边一站,敬礼说:“不关庞连长的事,这事错在我们。”

“怎么?难道你们刚才不是在练习搏击,难道是在打群架?”欧阳云明知故问,面上依稀带着笑容。

庞文举是知道自己这个小长官脾气的,脸上涨得通红,根本不敢作答。

常德福却吸一口凉气,心说这个小旅长说话阴阳怪气的,看来不太好说话啊。219团并入入学兵旅之前,吉星文一再强调要遵守纪律,特别是不能随意和原学兵团的进行斗殴。他想起吉团长的治军手腕,不禁有些胆寒起来。

蒋秀林严厉的眼神从常德福等219团老兵身上一一扫过,对欧阳云说:“旅座,这事错在我们学三团,我看把这些家伙全部关禁闭得了。”

学兵旅自从多了219团这个成分以后,欧阳云一直在想着融合的问题,现在逮着这么一个机会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是当过兵的,知道部队里从古至今都存在派别的问题,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每一支部队都有属于自己的集体荣誉,这种荣誉是支撑一支部队的灵魂,其表现方式多种多样,士兵之间的斗殴也算是其中一种,只要能够控制其不在战时爆发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没有答蒋秀林的话,悠悠的说:“在美国当童子军的时候,我也经常和伙伴们打群架,不过下手没有你们这么狠,有三个地方是不招呼的——头部、裆部、腰部。可看你们这情况,好像不忌讳啊?庞文举,刚才你的提议有点多此一举,即使没有刀子,真的全力往对方裆部来上一脚照样死人——你信不信?”

庞文举低头说:“是。”

“不过你有这个想法还是好的,至少还知道面前并不是敌人而是战友!”说到这里,他声音忽然大了起来,说:“我不管你们为什么打架,打架本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我今天还是要对你们所有参加斗殴的人做出处罚!所有人禁闭三天,兵饷下浮20%,以后的晋升机会减少一次——谁能想出我处罚你们的理由,谁的兵饷和晋升待遇恢复正常!蒋营长,把所有人关一起,允许他们——你们几个等会走,”他喊住那几个充当公证人的士兵。

“旅座,”那些士兵不知道关自己何事,不由惶恐起来。

欧阳云指着庞文举等人问他们:“他们是不是你们的战友?”

“是。”

“那你们为什么不劝止他们,反而帮他们做什么公证人!万一出了人命,作为战友,你心里好受吗?”撂下这句话,欧阳云转身大步走向会议室。

由于这一幕插曲,会议开始以后,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由于顾恋云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欧阳云让白流苏负责会议记录,他说:“各位,这是我们学兵旅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在座的许多人还不认识,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先来。在下欧阳云,21岁,祖籍四川,未婚。”

他未婚两字刚说完,顾恋云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她见所有人皆把目光投向自己,脸红了。

欧阳云笑了笑,他正是为了调节气氛才故意说出这两个字的,不过可惜的是好像没收到什么效果。

欧阳云之后,吉星文等人一一做了自我介绍。所有人介绍完了,欧阳云说:“下午我们旅就将要开往任丘驻防了,这里我只强调一点——纪律!任丘对于我们旅的重要性,我想无须我多言,各位都应该有所了解。而要想让任丘人民从心底接受我军,拥护我军,我们只有拿出上佳的表现出来才有可能博得一个好印象,才有可能将任丘建设成我们29军的大后方。没有当兵前,我们在座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一平民老百姓,都上有老,将下有小。我们之所以要扛枪当兵,正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父老幼小不受欺负,为了我们的祖国不受强盗的欺凌。吉参谋长、李副旅长,到任丘以后第一件事,组建宪兵大队,负责监督全旅官兵的军纪、军容风貌,相应的规章制度也要建立起来。这方面,学兵团和219团原来的都不错,以此为基础我只强调如下几点——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偿;不许强买强卖,买东西要按市价给钱;不许调戏妇女、损坏庄稼!……下面请吉参谋长发言。”

在欧阳云的要求下,全部军官都做了发言,渐渐的会场上的气氛变得融洽起来。他觉得这个时候可以将今天斗殴的事情讲出来了,于是说:“今天特务营和学三团斗殴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吧?”

吉星文站起来说:“旅座,这事我有责任,没有教导好他们。事情的起因我听蒋营长说了,错在邵峰。”

李铁书也站了起来,说:“我也有责任……”

不等他把话说完,欧阳云笑道:“你们这么一说,那我不是也有责任?”挥挥手让他们坐下,他说:“士兵之间打架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么多男人在一起,真要一直平安无事那才怪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不是因为他们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也不是因为他们目无军纪,而是因为他们从心底根本没认同自己是学兵旅的。那个邵峰找来帮架的并不是现在排里的兄弟,那个赵式任也是,两人找的尽是以前的一些弟兄,根本不是自己现在班排的。说句大实话,如果我现在是他们的直接主官,他们真在外面和人家打架,那么我只关心两点——是不是占理、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如果占理,打赢了处罚之余鼓励两句,打输了的话,加重处罚!”

“啊!”他话才说完,不少人嘴巴都张大了,蒋秀林眼睛更是瞪得铜铃大,心说之前旅座在斗殴现场说的竟然是真话?只是,他这是什么逻辑啊?!

欧阳云接着说:“当然啊,我这也就是私下说说,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毕竟,这是违反军纪的事。”

吉星文苦笑:“旅座,你还知道这违反军纪啊?!”

欧阳云哈哈一笑对蒋秀林说:“蒋营长,之前对他们的处罚依旧算数,不过如果这些家伙实在不开窍的话,你找个机会给他们提个醒吧!哎嘿,说起来,我倒蛮向往这种单纯的军营生活……”

第八十四章狼牙出击

天津,华北囤驻军司令部司令官办公室,梅津美治郎站在一张巨大的华北军事地图前,眉头紧锁着,嘴里念道:“任丘、任丘……”

在他身后,土肥原贤二眼睛盯着地图上标有“任丘”两字的地方,沉声说:“真没想到,任丘这里竟然有石油,那么华北一地的精华就在任丘了。www.65txt.com”

“机关长阁下,令手下的‘猎云’计划执行得怎么样了?”

“正在紧密执行中。”

“那个顾旭东改变主意没有?”

听他提到顾旭东,土肥原的神情变得阴冷起来,阴恻恻的说:“明天是我们给他的最后期限,如果他还不肯就范的话,那就只能杀鸡儆猴,杀他全家!”

梅津转过身来,咬牙说:“到时将他全家脑袋都切下来,让那些支那商人知道,我们皇军可不是好相与的!”

顾旭东是天津有名的企业家,手下的精盐厂、大利制碱厂都是同行业内的知名企业,就是在亚洲也享有一定的知名度。土肥原和梅津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出辣手对付他,乃是为了破坏29军开办实业的计划。29军自身能力有限,真想大办工厂企业的话只能利用商人的投资,如果这些商人全部倒向日本人这边,无疑等于切断了平津地方的经济血脉。到时不管欧阳云掌握了怎样的先进科技,没有启动资金的话也只能空谈——这计划是土肥原机关特工“血樱”想出来的,认为这样一来,欧阳云没有了开办企业的本钱,无疑更利于她执行“猎云”计划。

北平,宛平军营。学兵旅留守北平的人员一共有四拨,狐瞳特别行动组、任丘特警中队各留了一部分,特勤大队全部、负责联络和募兵的驻北平办事处人员。

中午一点多钟,宛平学兵旅驻地,军营前站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士兵。几面旗帜在队伍面前迎风招展着,其中特务营和学1团的士兵正高声齐唱着《打靶归来》。

《打靶归来》自从传唱开来,在士兵们当中特受欢迎,老学兵团的士兵几乎个个会唱。原219团的士兵听见身边整齐嘹亮的歌声,脸上都露出羡慕在神情。

军歌也是一支部队精神风貌的一种体现,不仅能够高昂士气,还能够凝聚军心。

嘹亮的歌声里,欧阳云和吉星文、李铁书一一话别以后,将楚天歌叫到一边,叮嘱了一些关于狼牙训练应该注意的问题。关于楚天歌,他本来有意让他当特务营营长的,可这小子自从参加了狼牙特训以后,便连燕大也不去了,一味的沉迷了进去,训练得比任何人都刻苦。如果不是因为从没有这样的先例——特训不会上瘾,欧阳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中毒”了。狼牙作为完全照搬自现代的特种部队,是他的希望,也寄托了他对过往的追思,他是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样一来,让楚天歌当大队长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几分钟以后,学兵旅在参谋长吉星文和副旅长李铁书带领下已经开始出发,这时,一辆轿车飞快的驰到营区大门口,一个军官从车上走了下来,欧阳云看见是郭彪,忙迎了上去。

“郭大哥!”他老远的喊。

郭彪看见他,本有些紧绷的脸松弛下来,然后朝车上招招手。一个有些瘦弱的少年走下车来,竟然是冯远修。他看见欧阳云飞奔过来,一边喊:“师父!”

欧阳云笑着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双肩,见他一身的尘土,脸上汗迹斑斑,问:“远修,发生什么事了?”

“师父,你救救我的同学。”

“嗯?”

在冯远修的叙述下,欧阳云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一个同学叫顾湘云的,乃是天津著名企业家顾旭东的幼女。三天前,顾湘云忽然不来上课了,同学们开始还以为她生病了,或者因为家庭原因请假在家。直到前天,冯远修在他舅舅家无意中听到他舅舅和别人的通话,他才知道顾湘云是被绑架了。于是他立刻赶去顾府通报消息,然后从顾旭东口中得知,绑架湘云的幕后黑手乃是日本人,而他们是想以此要挟顾旭东加入日本籍。

顾旭东是个相当有志气和骨气的企业家,自然不肯答应,于是日本人放话出来,如果明天还得不到肯定答复,就要撕票。

郭彪一听就气炸了,骂道:“小鬼子欺人太甚,娘的,这种卑鄙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看了看冯远修,又说:“小家伙蛮机警的,任我怎么问他就是不肯说,怎么?我像汉奸吗?”

冯远修微郝,看着欧阳云一声不发,心中却是很坚定的想法,师父一定会拿出妥善的办法。

顾恋云遇刺以来,欧阳云心中就萌生起一股意气,顾恋云是他的女人,日本人竟然敢打她的主意,这已经惹起了他无边的怒气,现在竟然又打起了平津商人的主意,这是他不能容忍的。顾旭东其人他是清楚的,著名的爱国实业家,他本有打算邀请对方来任丘发展化工业的,现在听了冯远修的叙述,不由勃然大怒。他冷笑着对郭彪说:“郭大哥,远修不知道你我的关系,他这是出于慎重考虑,你不要怪他——日本人既然犯贱,那我就给点颜色他们瞧瞧。远修,你先回去,不要声张,你同学的事情包在师父身上了,我保管她不会有事!”嘴上说着,他心里已经拿出了打算,心想狼牙成立以来还没有经历实战,是骡子是马正要拉出来遛遛,小鬼子送上这个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送走冯远修和郭彪,他立刻召集狼牙成员,横眉冷眼的问他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谁知道我成立狼牙的初衷是什么?”

这一理念是他经常灌输给狼牙士兵的,杨虏城立正答道:“以特种训练手段培养特殊之兵,执行特种任务。”

他微微一笑,补充道:“完成特殊任务,获得特殊光荣!”举起右手用力一挥:“狼牙!必胜!”

杨虏城等人挥动手臂,齐声喊道:“狼牙!必胜!”

“很好!上次综合考核前五名的出列!”

杨虏城等五名士兵向前一步走,昂首挺胸的立在那里,其他人见了,无不露出羡慕的眼神,很明显,这次任务将由他们五人参加,至于其他的人,看来只能随大部队开往任丘了。

“楚天歌!杨虏城!熊达成!张华明!程刚!”欧阳云一个一个的点名,目光从五人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看向其他人,大声喊道:“鲁健!”

鲁健站了出来,脸上露出喜色,以为也有自己的份。然而,接下来欧阳云的话却给他当头浇下一盘冷水,他说:“狼牙的日常训练由你负责,有信心吗?”

“有!”他昂首挺胸答道——能够负责整个大队的训练事务,这也是一份荣誉。

“好,解散!”欧阳云留下楚天歌等五人,下达了解散命令。等其他人散去以后,他带领他们去军需处领取**弹药等装备。

一行六人前往军需仓库,路上,楚天歌喜滋滋的说:“老大,看来我们抗日双雄要变抗日六雄了。”

欧阳云冷笑一声:“别得意,这次参加行动的,全部要戴面巾,严禁暴露自己的身份。”

“哦!”

到了军需仓库,欧阳云做主,每人各领了一支驳壳枪、一支中正式步枪、四颗手榴弹,另外领了一支捷克轻机枪,每人手枪、步枪子弹各100发,机枪子弹300发。根据个人需要,杨虏城又领了五把飞刀,张华明领了一个炸药包。

然后六个人便共乘欧阳云的那辆车向天津进发。这个时候,学兵旅先头部队已经开出了营区。这些人大多乘坐卡车,看着有点浩荡的车队,欧阳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我的部队啊!一股雄情壮志油然而生。

几乎同一时间,天津塘沽顾府大厅,顾旭东背着手、紧锁着眉头来回踱着步。大厅的门口垂手站立着几个仆人,他们都一脸局促不安的看着自己的老爷;顾旭东身后的椅子上,顾夫人伏在椅背上正哭得伤心,他们的大女儿顾海屏一边轻声劝慰着自己的母亲,一边朝自己的丈夫使着眼色。她的丈夫黄建城却不动声色的摇了摇了头——他们夫妻两个,本是想来劝顾旭东暂且先接受日本人条件把小妹救出来再说的,但是就在刚才,顾夫人不过稍微提了下就惹得顾旭东大光其火。顾府但有什么大事,一向是顾旭东做主,他们便不敢多言了。

随着顾旭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深知他性格的顾夫人知道丈夫已经下定了决心,看来是准备牺牲女儿了,不由哭得更加伤心,哭喊起来:“湘云,我苦命的女儿啊!”顾旭东叹了口气,正想劝慰妻子两句,看门的仆人顾二急急跑了进来,老远的大声喊:“老爷,黄揦子他们又来了。”

第八十五章顾府

绑架顾湘云的乃是天津一个叫菜刀帮的小帮派,找的借口是顾旭东拒绝向他们交纳保护费。www.65txt.com顾湘云被绑架第二天,顾旭东正想通过江湖人士出面和菜刀帮谈条件,黄揦子主动找上门来,毛遂自荐他可以帮忙解决这件事。

黄揦子原本也算是天津世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顾旭东和他有过交往,在他成为汉奸之后才断了联系,心中虽然不屑他的为人,但事关自己女儿的生死,他就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请黄揦子帮忙。结果,黄揦子一提他可以请日本人出面,顾旭东便明白了这里面的猫腻,联想到最近有不少商人被日本人胁迫加入伪满洲国籍,当时就声色俱厉的回绝了他。黄揦子也不生气,撂下话说:皇军说了,三天之内,如果顾公加入满洲国藉或者日本国籍,那么保证令千金没事,否则的话,什么事请都有可能发生。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顾旭东气得破口大骂。黄揦子当时阴冷的笑笑,让他想清楚了,便带人离开了。

知道这其实是日本人一手操纵的,顾旭东便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了。果然,等他在朋友的帮忙下将天津几大门派的掌门人请来一商议,得知小女现在正被羁押在日本黑龙会北平会馆,便有了牺牲的觉悟——日本人,豺狼也,要想从他们手中救回女儿,无疑于与虎谋皮。

离日本人规定的三天之期还有一天,顾旭东全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愤慨中,黄揦子选择这个时候上门自然不会讨到好脸色。

顾旭东听了顾二的通报,整整衣襟站在大厅门口,黄揦子刚一现身,他便指着对方大骂:“黄河相,亏你也是炎黄子孙,整天只知道帮助日本强盗算计自己同胞,你就不怕丢了祖宗的脸?!”然后大手一挥对顾二等人吼道:“给我轰出去!”

顾二他们一众顾府下人对黄揦子等人皆深恶痛绝,一个个早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听了自家老爷的吩咐,纷纷操起扫帚、木棍什么的扑了上去。

黄揦子一向极注意仪表的,本以为今天顾旭东一定会投降所以想来听个准信,回去好向主子邀功,没想到刚进顾府便遭遇扫帚、棍棒伺候,虽然因为腿脚尚灵便没吃上亏,但是却也搞得狼狈不堪,只差抱头鼠窜了。

被赶出顾府,黄揦子跳脚大骂:“顾旭东,你个老瘸瞎子,我念在相交一场真心来帮你,你竟然不识好歹——哼,既然你不识好,那就等着为女儿收尸吧!”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瘸瞎子一词,专门用来讽刺人家没有男丁继后的,这带有中国特色的骂词,寓意特别的恶毒,顾旭东听了,气得浑身颤抖差点没晕过去。而顾夫人听了,想起自己的女儿也许真没救了,撕心裂肺的哭了两嗓子便晕了过去,骇得顾海屏等人一阵呼天抢地的忙活——整个顾府乱成一团。

宛平前往天津的路上,欧阳云专心致志的开着车,杨虏城等人正在缠着楚天歌讲“抗日双雄闹天津”的故事。

天津日租界刺杀两个汉奸,楚天歌并没捞到什么仗打,在他心中一直是个遗憾,和欧阳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有时还不免就此发发牢骚,认为自己这个“双雄”掺水严重,有机会一定要补足了。

欧阳云既然决定将他培养成狼牙的大队长,自然乐意见他如此,不失时机的将一些指挥要领告诉他,同时一再强调,狼牙战士训练不易,虽然不怕牺牲是必备条件之一,但无论执行何种任务,在完成任务的同时最大可能的保存自身实力都是第一要素——特种兵不打无意义无把握之仗,拒绝盲目的牺牲,所以战前敌情分析、作战计划的制定都非常重要。他说:“小鬼子不过区区七千万人口,所占之地也不过我们中国的四十分之一,为什么敢来侵略我们中国。因为他们经过明治维新,工业比我国发达,自认为综合国力已经强过我国。中国的羸弱是累积所至,根源可追溯到明朝时候的闭关锁国。不错,中国是有过辉煌的历史,汉唐时候皆是八方来朝,称呼我国为上国;元朝时候,甚至曾经打到蓝因河畔,乃至在西方人的字典里,到如今还有‘黄祸’一说。可是以区区一国之力比肩世界,如果不借用世界的力量,光靠自己的发展,怎么可能不被世界落下。如今的世界早就已经进入工业社会,大家想一想,汽车、飞机、大型军舰,这些代表当今世界最先进技术的产品,哪一样是我们中国人目前能够生产的。我们中国要想富强,拥有自己的工业、重工业、科技体系都是必须的!顾旭东老前辈在这方面已经走在了国人前面,对于这样的爱国企业家,我们能保护的一定要竭尽全力的予以保护,让他们安心的发展工业,施展自己所长,这样,中华民族才有可能屹立于世界之林!”

杨虏城说:“旅座,我明白了,这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意义!”

欧阳云点点头,说:“日本人胁迫平津商人加入伪满洲甚至日本国藉,下一步就会让他们把家产、工厂实业搬走,到时候,没有启动资金,我们创办实业的想法就会成为无根之水,什么也做不了。”

“小鬼子太狠毒了!”

“老大,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兄弟们,中国要想强盛,靠哪一个人是不可能的,让我们共同去努力吧!”欧阳云说着,猛的踩下油门,福特车发出一声轰鸣加快而去。

下午五点钟左右,天津顾府书房,顾旭东和侯德榜、风恒成坐在书桌前正在商讨顾湘云的事情,顾二在外面敲门说:“老爷,有个叫欧阳云的年轻人求见,您看?”

侯德榜是顾旭东的老搭档了,现在担任着大利制碱厂的总工程师,而风恒成是精盐厂的副厂长,天津八卦门的弟子。他们的老板皆朋友顾旭东家出了这种大事,他们自然不能置身事外,风恒成出面请了几个门派里的朋友帮忙,现在来见顾旭东正是为了商议营救行动之后的安排。顾湘云被绑一事,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是日本人主使的——天津名义上是29军张自忠师驻防,但是因为宋哲元和日本人的暧昧关系,加上日本人在租界里驻扎有两千多人的军队、直接或间接的又控制着不少汉奸、流氓,在天津这个地方,其势力不容小窥。顾旭东和风恒成的想法是,既然要请人家帮忙,那么就应该先为他们安排好后路,如果造成大的牺牲,那就不仅是他一家之事,甚至可能连累到天津整个武林界——那是他负担不起的。

“欧阳云!”一听到这个名字,侯德榜马上问:“是不是那个发现了盘尼西林的?”

风恒成说:“曾经在日租界刺杀了两个汉奸社长的‘抗日双雄’?如果真是他的话那就好了。”

顾旭东一直有看报纸的习惯,对欧阳云其人其事知之甚祥,忙站起来打开门对顾二说:“快,快请进来。”

欧阳云一行人到了天津以后,他让楚天歌带着其他人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单身前来见顾旭东。本来他是想让冯远修做向导的,可是考虑到以后还要派他重要的任务,其身份必须保密,所以决定直接找上顾府,相信顾旭东应该知道女儿被羁押在什么地方。他在顾二的带领下走进顾府大厅,顾旭东三人已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传闻中,欧阳云是个小年轻,貌似长得还甚英俊,不然也不会发生“商狼嫁女”的故事——“商狼嫁女”的事情被好事记者登上报纸以后,现在已经平津地区皆知。顾旭东一看见他就急急的问道:“请问是从美国归国的欧阳云先生吗?”

欧阳云点点头,听了顾二的介绍:“欧阳先生,这就是我家老爷。”他上前一步走,伸出了右手。

顾旭东一怔,然后赶紧握住了,有些激动的问:“欧阳先生,您不是在北平的吗,怎么会来天津呢?”

“欧阳先生,你好!”“欧阳教授,久仰了。”风恒成和侯德榜纷纷上前和他握手,和顾旭东只顾得激动相比,他们两人看着这个小年轻,眼中带了许多探究的眼神——侯德榜对他这么年轻就能发现盘尼西林,而且完成了一系列研究感到一些怀疑。他自己也是做科研的,深知知识的积累对于发明创造的重要性,欧阳云如此年轻就能完成创造性的心课题,这在他看来有点不可思议。风恒成是练武之人,却是怀疑欧阳云的真实实力,现在在天津地界上流传开的一些传闻里,欧阳云可是和楚天歌凭两人之力进出日租界如入无人之地的人物,在他们手下被砍掉脑袋的日本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有传得离谱的,更说欧阳云一身横连功夫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地步,这里的刀枪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刀、红缨枪,而是枪炮子弹——欧阳云真有这么厉害吗?

第八十六章凌晨

次日凌晨一点半左右,天津日租界与中方辖地搭界的和平街上,离日方岗哨不远停着的两辆福特车里,戴着头罩、全身黑衣的欧阳云和楚天歌悄悄的打开车门,一滚就到了路边然后贴墙站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紧跟着杨虏城等人和风恒成安排的一个叫董大成的向导也从车里猫腰钻了出来。

营救方案是欧阳云和风恒成经过反复推敲以后定下来的——风恒成联系的武林人士一部分负责帮助顾旭东、侯德榜及其家人撤往任丘,另一部分人则以斧头帮的名义挑起和菜刀帮的械斗吸引日本人的注意,狼牙小组负责解救顾湘云。因为天津现在是张自忠的部队驻防,为了不喧宾夺主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也为了以后天津工商界人士的安全,欧阳云于傍晚时候拜会了张自忠,如实向他说明了将于今晚采取的行动,并请他方便之处予以一定的协助。

由于张自忠之前已经接到宋哲元的电话,知道日本人最近针对平津两地商人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也清楚此事对29军治理翼察两地的影响,并相对应的采取了一些措施,如增加城里的治安力量,让手下重点注意保护那些工商人家的安全等。天津作为河北的省会城市,工商业相对发达,对于29军特别是驻防此地的38师来说,就相当于一个聚宝盘,而商人们就是聚宝盘里能够钱生钱的元宝种子,张自忠自然会宝贝他们。他听出欧阳云的意思是想将顾旭东等人挖去任丘,生怕顾把家私也搬去,于是用半提醒、半警告的语气对欧阳云提出了一个条件:天津商人们在本地的产业一个都不能搬离,另外,能不能将新兴产业设置一些在天津。

29军的军官都穷怕了,所以特别宝贝地盘、家当,纵然是张自忠这等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抗日将军也不例外。

欧阳云心中腹诽,张自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自己解救顾旭东一家的事情想得太功利了。想起顾恋云的一些劝告,要他和29军上上下下,特别是张自忠、冯治安这类实权人物打好关系,觉得正好可以和张自忠拉拉关系,于是他欣然点头,保证说要在天津开办几家新兴产业。和张自忠取得谅解以后,他赶回顾府,然后带着董大成前往楚天歌他们暂住的旅馆,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天津日租界自从经历过河北事件以后,日本人加强了租界的警戒和保安力量,所有岗哨都增加了两个人手,警卫数目达到了三人。巡逻间隔时间也从一小时一次变成了二十分钟一次,巡逻队伍增加了三支。

按照计划,凌晨零点半左右,斧头帮便向菜刀帮的老巢发起了进攻。因为菜刀帮的老巢正好设在与和平街相对的日租界另一边的黑石路上,又因为菜刀帮和日本人的暧昧关系,故此发生在那里的打斗很快引起了小鬼子的注意。小鬼子负责日租界警卫事宜的大桥正介自认为聪明,以为这是顾旭东等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想抽空他们负责警卫黑龙会分馆的力量,见机解救顾湘云,于是虽然让巡逻队重点监视两个帮派之间的打斗,却严令他们不许加入。

斧头帮和菜刀帮积怨已久,菜刀帮投靠日本人以后更遭到不少正直武林人士和门派的唾弃,在风恒成等人有意的煽风点火之下,这一场械斗可谓轰轰烈烈,如果欧阳云有幸目睹,一定会大叹具有“古惑仔”的风采。

和平街日租界的哨所,六个小鬼子交接岗以后,一人站到门口,还有两人则坐在里面开始聊天。他们谈论的正是发生在黑石路上的械斗,一个叫大安保治的日军一边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一边说:“支那人真是可笑,搞起窝里斗那是相当的厉害。”

“愚蠢的支那猪!”长平不屑的下了句评语,然后无意识的朝外面看了看——对面的和平街上,昏黄的灯光下忽然依稀掠过去一条黑影,他不由站了起来:“咦?!”

“怎么了?”

长平双手利索的操起了步枪,说:“我好像看见一条人影!”走了出去,朝对面张望起来。

门口站岗的山下一郎看了看他,问:“长平君,看见什么了?”

大安端起步枪走了出来,站在长平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任何异常,笑道:“你是不是眼花了?现在可是凌晨一点多钟!”说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呵欠,说:“都有些困了,我说,我先睡一会怎么样?小野他们来换岗的时候你们再叫醒我。”

长平皱起了眉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声道:“大安君,别忘了自己的职责!我们是来警戒的,不是来睡觉的。”

大安退了回去,咕哝道:“只是说说而已……”说着正想坐下,忽然听见长平拉动枪栓的声音,跟着是他的大叫:“谁!出来,不然开枪了!”

山下此时也拉开了枪栓,显然他们都发现了异常。大安一惊,急忙又走了出去,习惯性的拉开枪栓,正向他们枪口所指的方向瞄准,忽然看见他们身子一晃,毫无征兆的倒了下去,他惊呼道:“啊!”——“啊”字才呼出一半,他的嘴巴被一只有力的手捂住了,几乎同时,一把利刃割断了他的咽喉,他只觉得一阵剧痛袭来,接着全身的力气便往某处喷涌而出——无边的黑暗迅速的笼罩住了他的世界。

狼牙小组负责摸哨的是欧阳云和杨虏城。按照事先的计划,两个人摸到岗亭附近以后,楚天歌负责引起日军的注意将他们全部引出来,然后欧阳云负责解决前面的两人,杨虏城负责解决落在最后的。

能加入狼牙的,基本上都有特长,比如杨虏城,一手飞刀绝技和顾恋云、白流苏皆有得一比,堪称出神入化。欧阳云的钢针因为上面特殊麻药的存在,虽然因为使用次数关系,药性会越来越弱直至不能发挥这样,但目前来说也还有效。

楚天歌在离岗亭还有三十几米的地方找了个路灯光线的死角,然后闪动身形,果然引起了小鬼子的注意。

三个小鬼子悉数出窝以后,欧阳云朝趴在岗亭后面一个墙角的杨虏城做个手势,先抛出了两枚钢针,接着射出了一枚飞刀。

钢针射中长平和山下,两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下去,大安发现异常,刚刚呼叫就被杨虏城捂住嘴巴割断了喉咙。

作为天津城里的地头蛇,董大成因为各种原因经常需要在夜里潜入日租界,故此对里面的换岗、巡逻等信息了如指掌。欧阳云和杨虏城解决掉岗哨以后,按照之前商量好的,他们加楚天歌换上日军衣服,然后便在董大成带领下往黑龙会北平分馆跑去。

黑龙会天津分馆的馆长卧室里,石川一宫在榻榻米上翻了几个身,终究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他打开灯,揉了揉眼睛骂道:“该死的支那猪,帮派火斗什么时候搞不行,非要选在深夜!八格,还让不让人睡了?!”

他牢骚刚刚发完,屋外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石川君,还没有休息吗?”

一听是酒屋纯子的声音,他忙恭敬的回答:“酒屋阁下,您也没有休息吗?”

“被支那人给吵醒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不好的感觉。”

“要不我们去看看那个小姑娘吧?”

“好的!”

酒屋纯子是土肥原手下,目前具体负责策反顾旭东的相应事宜。因为其父亲酒屋刚之剑乃是日本当今忍者领袖,而她本人又长相美貌,忍术高超、武艺高强,故此石川一宫对她很是尊敬。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房间,穿过院子走向关押顾湘云的厢房。厢房门口,两个浪人打扮的日本人看见他们,齐齐的弯腰鞠躬,问了声好。

酒屋纯子问:“支那女孩睡了吗?”

“哭了一会,已经睡了。阁下,您是不是要进去看看?”

酒屋纯子摇了摇头,转身朝院子里看了看,特别看了看天色,黑漆漆的夜里,院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有些昏黄的灯光下,显得雾蒙蒙的。她对石川说:“我怀疑外面的打斗很可能是支那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加强戒备。”

“哈依!”石川微微欠身应道,又说:“刚才我已经去查看过了,大桥大佐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让巡逻队还有所有岗哨都严守岗位不得妄动。我回来的时候,顺便查看了布置在街道口的暗哨,大家精神状态都不错,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酒屋纯子点点头,正想开口,忽然眉头一皱说:“不对!石川,你守在这里,我去看看。”说完飞快的往院子前屋掠去。

作为训练有素的忍者,她的听觉远比一般人灵敏,就在刚才隐隐听见了一声闷哼,于是迅速的作出了反应。

石川一宫作为黑龙会天津分馆的负责人,身手自也不弱,不过他擅长的是剑术、近身格斗,并没有听出异常,见她如此作态,稍微一愣之后,不敢大意,掏出随身携带的肋差,和两个守卫并排而立,谨慎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第八十七章接战

说起来是件可笑又可悲的事情,1935年,日本人因为还没为全面侵华做好准备,碍于国际影响,侵占中国土地的时候都会想方设法的找出各种理由。(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比如发生在天津的绑架顾湘云要挟顾旭东一事,明明是日本军方的主意,然而为了欲盖弥彰,他们没敢把顾湘云直接拘在军方控制的地界里,而是把她安置在了黑龙会天津分馆里。

顾旭东身为天津工商界的领袖人物,日本人对他是势在必得,同时又顾忌他在天津地界的能量,因此安排了大概一个小队左右的宪兵负责看押顾湘云,使得黑龙会天津分馆所处的日侨街上,每时每刻都有最少六个宪兵负责巡视。

狼牙小组在董大成带领下花了10分钟左右跑到了与日侨街搭界的樱花路,然后大家隐蔽起来。欧阳云先让董大成将羁押顾湘云的地点指出来,然后设了两套方案:由他和杨虏城打前哨,争取悄无声息的干掉巡街的宪兵,如果不被发现的话,所有人全部换上日军衣服,董大成负责在外面警戒,张华明去附件的配电站埋设炸药,其他人则负责进去救人;如果暴露的话,楚天歌和张华明立刻带炸药包去附近追兵必经的街道埋设炸药,准备阻击追兵,其他人则进行强攻。

分派妥当以后,他和杨虏城一人嘴里咬了把匕首,一人一边贴着墙壁飞快的向前挪移过去。

日本人负责巡街的宪兵小队,两人街头、两人街尾,还有两人则充当了黑龙会天津分馆的门卫。

街口和门口的宪兵,欧阳云和杨虏城很利索的干掉了,在街口杨虏城还小玩了一手,双刀齐发,一刀射咽喉,另一刀射嘴巴,两刀相差毫厘的射中了目标,愣是让那宪兵的惨呼连同他的舌头一起被飞刀卡在了嘴里。

然而不知道是他们的运气不好还是程刚和董大成该有此劫,欧阳云和杨虏城解决掉门口的两个宪兵以后,正要过去解决街尾的,一个宪兵忽然想抽烟,偏偏身上没火,于是便来找门口的宪兵借火。双方在离门口大约十米左右的地方相遇,偏偏这个地方一户人家的屋檐下亮着一盏100瓦的白炽灯,结果欧阳云利用对方的错愕将之麻翻的时候,不巧被街尾另一个宪兵看见,这小子不知道发生何事,便端着枪跑过来想探个究竟。

欧阳云够奸,怕被对方认出来不是自己人,他灵机一动,朝对面的杨虏城打个手势便直接扑倒在地。

那个宪兵不明就里,一边喊着同伴的名字一便跑了过来,先查看了同伴一下,发现他只是晕了过去而已,站起身来正想看看欧阳云是什么情况,杨虏城从他背后扑了上来。他这一扑有点急了,用力过大,结果右手捂住对方的嘴巴时没捂严实,于是在割断其喉咙的时候便让他的惨叫声给泄露出来。

寂静的夜里有放大声音的效果,欧阳云和杨虏城都被这轻微的惨呼吓出了一声冷汗。欧阳云爬起来,见他脸色惨白,心里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劝慰说:“没事,第一次嘛,以后加强锻炼!”然后将那个被麻翻的宪兵放了血拖到墙角拔出钢针。

杨虏城很惭愧的说:“还是太紧张了。”将被自己杀死的宪兵也拖到墙角,然后便往目标门口走去。

那里,楚天歌等人已经换上日军衣服各就各位,张华明抱起炸药包往附近的配电站跑了过去,这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目标大门打开了,一个穿着和服的女人走了出来。

楚天歌当头站着,看见那个女人吃了一惊,因为对方是个女人,而且是个年轻的漂亮女人,仓促之间,他一时竟然犹豫着没有拔出枪来。而其他人显然都是这心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酒屋纯子了,她听见了极轻微的惨呼声出来查看,看见楚天歌他们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用日语说:“今天是你们几个啊!”说着慢慢退了回去,不过在身子进入门里以后,她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飞快的把门关上了,同时大叫起来:“支那人!石川,快把所有人叫起来!”

欧阳云此时已经跑到门前,听见她的话,再看看楚天歌等人一副呆头鹅像,不由骂道:“为什么不杀了她?!”

酒屋纯子不愧出生于忍者世家,她犀利的眼神一扫过楚天歌他们,发现他们脚上竟然穿着布鞋,便已经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她之所以要说上那句“今天是你们几个啊”,只不过是为了麻痹他们而已。

楚天歌嚅嗫着说:“她是女人。”

欧阳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喝道:“但首先她是日本人!”然后直冲过去,直接往门上撞去,一边喊道:“执行第二套方案!”

大家一听,纷纷掏出手枪,蹭开枪机。欧阳云撞了一下没能把门撞开,董大成见了,说:“我来试试,”然后运了运气,以头做槌撞了上去。“轰”的一声,大门连同后面的门栓一下子被撞得粉碎。不过,大门一被撞开,董大成也将自己完全暴露在敌人面前。“啪啪……”几声枪响,董大成本借着惯性冲进去的身体被几发子弹同时击中,楞被冲击力弹了出来。欧阳云听见枪响,立刻大叫:“全部趴下!”然后接住董大成的身子,朝门里一滚,将他护在胸前,后背对着院子,其间飞快的掏出驳壳枪,朝冒出火焰的地方打光了一匣子子弹。

楚天歌等人这时也纷纷开火,同时还抛出了两颗手榴弹。

这里枪声一响,租界里立刻响起了警笛声,紧跟着摩托车的轰鸣声也响了起来。欧阳云打光了驳壳枪里的子弹,正想仗着有防弹衣往里面突,忽然一阵“突突”声响起,两个日本浪人各抱着一挺歪脖子机枪从大厅里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是十几个手持长刀嗷嗷叫的浪人。他急忙将董大成推到门后,紧跟着连续几个翻滚往院子里一棵树下滚去。

大门处,楚天歌等人刚刚站起身子准备冲进去,密集的机枪子弹打来,他们急忙往旁边扑倒。程刚在众人身后,院子里的情况看得不是很清楚,反应稍微慢了些,肚子上登时被几发子弹同时击中,他痛得惨呼一声一头栽倒。

小鬼子在这里的火力布置完全出乎欧阳云的意料,他原来以为黑龙会的家伙会因为愚蠢的武士精神而不屑于使用火器,现在看来这里应该有日本军方人员存在,其防守之严密显然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只是,难道解救顾湘云的计划就此泡汤吗?不,这不仅仅关系到一个小女孩的生死,还关系到狼牙和学兵旅的名声问题!躲到树下的欧阳云这样一想,不由咬紧牙关,左手掏出自己原来的那把手枪,右手打开保险,正想拉动枪栓,忽然头上传来“噗”的一声脆响。他本能的往后一倒将身子偏了一偏,一枚吹箭紧贴着他的脖子射入地下。他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时,却见一个黑影从树上扑向自己,双手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刀。

“狗日的!这树上竟然藏着忍者!”他心里啐了一口,右脚蹬了上去。

黑影没想到他竟然不躲,要知道,这一刀下去可就直接将他开膛破肚了啊!她脑中念头电转,觉得拼着挨上一脚将对方刺杀的话挺划得来的,于是毫不犹豫的直落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欧阳云肚子被戳中,纵然有防弹衣挡着,依旧痛彻肺腑,不由“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而黑影被他踹中胸部,整个人飞了起来。

欧阳云得势不饶人,忍痛爬起来,右拳举起照着下落的对方腹部擂去。他那一脚刚好踢中对方的**,黑影疼得差点晕过去。不过,这女人不愧是精通忍术的忍者,半空中竟然扭动身体避开了他的一拳。

欧阳云拳头擦着她的腹部穿过,碰上她胸口的柔软,知道对方是个女人,忽然起了一个想法,顺势一搂将她抱了个结实。这女人够阴狠的,被他头上脚下的抱住,双手抱住他的大腿,头就往他裆部撞去。

两人之间间距实在太小,夜里又看不清楚,欧阳云正想用枪将对方先拍晕过去再说,下身被她这么一撞,疼得几乎跳了起来。他咬牙切齿的叫道:“妈的,忘记日本女人是干什么出身的了!”狠狠的将她往地上一戳。

女人的头和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立刻晕了过去。

就在欧阳云和黑影缠斗的时候,大门附近的战斗也已经见了分晓。楚天歌等人经历过开始的慌乱以后,进攻渐渐有了章法。杨虏城、熊达成做掩护,楚天歌爬上围墙向里面连续投掷了三颗手榴弹,将小鬼子的两个机枪手和几个枪手悉数炸死,他们正在往院子里突进,不远处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然后院子里的所有灯光便全部熄灭了,看来是张华明成功的炸掉了配电站。

战斗一打响,石川一宫便带着弟子们嗷嗷叫着冲了出来,不过在手榴弹和子弹的照顾下,这些人大多只徒劳无功的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勇武便不甘的去见了天照大神。石川一宫见形势不妙,而且酒屋纯子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急忙带着仅余的两个弟子跑进厢房将顾湘云押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牺牲

日租界自从河北事件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www.65txt.com枪声、爆炸声一起,大小汉奸们立刻被惊醒了,小心肝揪得紧紧的,只怕死神会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黄河相等人心中有鬼,明白这枪声的起因,想起自己在其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一个个胆战心惊,再也无心睡眠——先是赶紧检查自家门窗有没有关紧,然后便倚在床边,透过窗帘布的缝隙紧紧盯着自家门前的街面,只怕会有不速之客光临。

日本陆军号称亚洲第一、世界第二,宪兵作为陆军精锐,训练格外刻苦,作战勇敢,反应速度极快。黑龙会分馆那里刚刚开打,他们便纷涌而至。

张华明安置好炸药以后,因为已经暴露,立刻点燃了引信。然后他飞快的就近选择了一户人家,爬上围墙,居高守在那里准备对追兵实施阻击。

一声剧烈的爆炸以后,这片区域立刻陷入黑暗之中。几分钟以后,当不远处的黑龙会分馆院子里的战斗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离得最近的一支日军宪兵部队以三辆摩托车开路呼啸而至。

张华明早就架好了步枪,黑漆漆的夜色里,摩托车的大灯无疑是鲜明的靶子。他等摩托车开到离自己四五十米距离的时候,眯起眼睛瞄准最前面那辆车的大灯扣动了扳机,紧跟着将四颗手榴弹悉数扔了过去。

“呯”的一声枪响,首当其冲的那辆摩托车的大灯立刻炸裂,骑手一惊,车头一歪撞上了墙壁,后面的两辆摩托车急忙刹车,然而,手榴弹接二连三的扔了过来——这队小鬼子的指挥官正坐在第一辆摩托车里,他反应很快,以为遭到了伏击,立刻下令卧倒,“卧倒”两字才刚刚喊出口,第一颗手榴弹砸在他所乘坐的车上,剧烈的爆炸声中,摩托和上面的乘员皆飞起老高。紧跟着,后面的手榴弹和摩托车的油箱相继爆炸,这队鬼子措不及防之下死伤惨重,完全被炸得失去了方向,侥幸活着的趴在地上,胡乱的放起枪来。

张华明扔完手榴弹就跳了下去,飞快的往分馆跑,在大门口被什么跘了一跤,他扑倒在地,手上摸着一具冰冷的躯体,凝神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程刚那双瞪得老大却失去生息的眼睛。张华明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冷冰冰的感觉,心中大拗,眼睛猛然瞪开,将眼眶都崩裂了犹然不知——程刚和他是老乡,都是陕西宝鸡人,两人一起当兵,一起入选狼牙,曾相约打完仗以后一起衣锦还乡的,可是现在,程刚已经倒在了血泊里再也醒不来了!“程刚!”他大吼一声,象头发怒的豹子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拔出枪刺装在步枪上,快步跑了进去。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形势正有些微妙。

石川一宫将顾湘云押了出来,将一把太刀横在她脖子上,气焰嚣张的叫嚣着:“全部把枪放下,不然我杀了她!”

楚天歌、杨虏城和熊达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投鼠忌器,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终把目光投向从黑暗里走出来的欧阳云。

院子里因为手榴弹的爆炸,有几个地方燃起了火。火光中,戴着面罩的欧阳云左手抓住束住女忍双手的皮带,右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掐离了地面。他对因为惊吓一脸苍白的顾湘云说:“小姑娘别怕,小鬼子真敢杀你,我立刻剁下这个女人的脑袋让她陪葬!”目光扫过石川和他的两个徒弟,冷冷的说:“然后,我会用这三人的脑袋祭奠你的在天之灵!”

石川一宫一看见那个女忍的脸便吃了一惊,对欧阳云也更加顾忌了——酒屋纯子那么高的身手竟然被他捉住,这个支那人的武功实在高不可测!他旁边的一个徒弟看了女忍一眼,忽然惊叫起来:“是酒屋大人!”

石川破口大骂:“八格!”徒弟一旦叫破酒屋纯子的身份,那么这些支那人一定会以她要挟自己,这样一来,可就让他很难做了。

欧阳云灵机一动留下了女忍的性命,并没把握用她来要挟日本人。无论是从后世的影视作品里,还是穿越以来亲眼目睹,日本人的凶残冷酷都给他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而且忍者在日本地位低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在乎一个女忍的性命。现在看来,这个女忍的身份倒不低啊?

窒息让酒屋纯子醒转过来,发出一阵急剧而艰难的喘息。

欧阳云借着火光看了看她的脸,认出是在门口的那个女人,只不过脱掉了华丽的和服而已。他冷冷的对石川说:“把人放了,不然我现在就捏断她的喉咙!”

石川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看着酒屋纯子说:“酒屋阁下,如果您为帝国捐躯,我一定杀光他们为你报仇!”然后慎重的朝她鞠了一躬。站直了身子,他冷冷的看着欧阳云,右手稍微用力,顾湘云立刻惨呼一声,却是被太刀划开了脖子上的皮肤。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瞬却咬牙忍住没有哭出来。石川冷冷的说:“支那人,那就比比看我们的心谁更坚忍吧!”

欧阳云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要挟没效果了,骂道:“妈的,果然禽兽不如!”耳中听见外面传来叫喊声、枪声、摩托车的轰鸣声,知道大批小鬼子正在赶来,不由暗自叹道:“娘的,难道今天真要栽在这里?”回想起自己穿越以来的种种经历,不知怎么产生一种沧桑感。

楚天歌等人趁石川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向前挪了几步。

石川一宫却非常谨慎,马上叫了起来:“停下,不然她的人头立刻落地!”

顾湘云心中一开始怕的厉害,只想立刻投入娘的怀抱才能得到安慰,当太刀割破她脖子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惨呼出声。然而疼痛之后,她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看看欧阳云又看看投鼠忌器的楚天歌等人,知道他们是来救自己的,不过现在好像反而因为自己而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很突然的,小姑娘心中产生一个念头:我不能拖累他们!然后她做出了让欧阳云等人一想起就不禁热泪盈眶的举动,把自己的脖子使劲的往太刀上抹去——“各位大哥,为我报——唔唔……”

太刀非常锋利,一下子就割破了她的颈动脉还有气管,乃至她临死的遗言都没能说清楚。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欧阳云他们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我操你姥姥!”刚刚冲进来的张华明目睹这一切,眼睛又睁大了一些,眼眶开始流血,他越过楚天歌等人,象头猎豹一样直冲上去,刺刀狠狠的扎进了石川一宫的腹部,然后一挑将他的肠子拉了出来。

顾湘云被抓来以后,一直表现得非常羸弱,乃至石川一宫根本没想到她竟然有自刎的勇气,措不及防之下被张华明扎中,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惨呼着倒在了地上。

“哇呀呀!”石川一宫的惨死激起了他两个徒弟的戾气,这两人挥舞着长刀扑向张华明,然而刀还没来得及落下,随着“呯呯”两声枪响,早就有所准备的楚天歌和熊达成很有默契的开枪,将两人的脑袋全部打开了花。

“快,看看还有没有救!”欧阳云急急的说,拽着酒屋纯子扑向顾湘云。

小姑娘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上是隐隐的笑意,好像在庆幸自己死得其所。

欧阳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不过,他立刻狠狠的擦去,吩咐楚天歌他们:“去看看董大成和程刚!都把面罩戴上,这回能不能安然退出,就看这个女人究竟是什么角色了!”

楚天歌负着顾湘云,杨虏城背着董大成,张华明背着程刚,欧阳云押着酒屋纯子,来时六人,去时八人,遗憾的是里面有三个死者还有一个敌人。欧阳云当头,将酒屋纯子推在身前,左手拉着皮带,右手握着一枚拉环套在手指上的手榴弹。

分馆门口,大桥正介已经指挥宪兵架起了机枪,一个十人突击小队也挑选出来,他们正准备往里面突的时候,酒屋纯子被推了出来。

女人嘴巴已经被布条扎住了,只剩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她显然已经有了为天皇献身的觉悟,眼神相当的清澈,可惜的是大桥不敢。看着欧阳云等人鱼贯而出,大桥正介脸色铁青,相当的难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派去负责看押顾湘云的酒屋纯子竟然成了对方的人质。

欧阳云相当嚣张的将她一路推出来,一边大喊:“全部后退,让开,不想让她受皮肉之苦的话!”说着说着就会朝不听话的女人屁股上踢上一脚,骂道:“老实点!”

大桥正介指挥着手下将他们团团围住,严令不准开枪,然后用蹩脚的汉语问欧阳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中国人!”

“八格!有种留下你们的名字来!”

欧阳云讥讽的看了他一眼,说:“不想这个女人有事的话,就快让开。我们今天已经杀了二十多人,够本了。”

“顾旭东让你们来的?这老东西是不是活腻了?”

“少废话,让不让?”

“我怎么知道你们会不会放人?”

“出了日租界我们就放。”

大桥正介盯着他,半晌恨恨的挥了挥手,等他们走出包围圈,他朝几个小头目使了个眼色。决定等他们放了酒屋纯子立刻发难,势必要将所有人全部留下——不然的话,皇军的面子何在?!

第八十九章脱困

日租界里枪炮声大作的时候,38师黄维纲部特务营和天津警备司令部大部分警员在营长黄坚果的带领下将日租界通往外界的所有路口全封死了,并在和平路上架起了迫击炮、重机枪。www.65txt.com

当大桥正介带人尾随欧阳云一行赶到这里,见到如此阵仗,方知道已经落入了对方的算计中。他先是惊得目瞪口呆,心想难道中日之间准备开仗了?细想一下觉得中国人没胆子进攻相当于日本领土的租界,实在不甘心欧阳云等人就此走脱,他令手下列阵以对,见对面的军人中黄坚果的军衔最高,厉声问:“你们是谁的部下?想干什么?”

黄坚果已经得到黄维纲的指点,他让手下将欧阳云他们护住,反问道:“干什么?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们为什么绑架我国百姓?怎么?以为这里也是东三省吗?”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有原因的,源于他们师长张自忠的个人意志和独特的练兵手段。张自忠其人民族气节极高,九一八事变以后,他深深意识到只有枪口一致对外才有可能保家卫国,所以在每天早操时都会对属下进行“国耻”教育——东北是哪个国家的土地?

我们中国的。

可是现在被日本人占去了,你们痛恨吗?

十分痛恨!

我们快要亡国了,值此非常时刻,我们应该怎么办?

我们要团结一心,勤加训练,早日收回旧河山。

……

正因为长年累月坚持下来的“国耻”教育,所以38师的官兵对于日本人特别的痛恨,抗日决心在29军中是首屈一指的。

欧阳云带人突入日租界救人,此事可大可小。如果他们的真实身份被暴露、甚至被活捉,那么接下来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送走欧阳云以后,张自忠越想越觉得这事非同小可,于是立刻打电话向宋哲元请示下一步行动准则。

日本人在中国嚣张跋扈惯了的,目前和29军的关系又有点微妙,张自忠最担心的是日本人借此再搞出个什么协定来,逼迫29军撤离天津甚至翼察。《秦土协定》签订以后,29军被迫撤出了察哈尔张北地区,38师也在其中。他们撤退的时候,当地的许多百姓、乡亲也纷纷拖儿带口随着部队逃难。而没能力逃难的则流泪站在道旁,甚至跪下,请求他们别走。因为中国人的军队一走,日本人控制的那些土匪、伪军就会进驻,到那个时候,等待百姓们的将是水深火热的亡国奴生活。张自忠亲历了这一幕,为之流了不少眼泪,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这种惨痛的经历了。

宋哲元得知欧阳云竟然再次闯入日租界,而且只带了五个人,气得当场摔掉了茶杯,在电话里吼道:“胡闹!欧阳云这小子把我们29军当什么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个军人吗?堂堂学兵旅旅长、任丘一地的父母官,不好好呆着处理正事,竟然为救个小姑娘去掏老虎窝?他是不是以为日本人都是纸糊的?!”

也难怪宋哲元这么生气,欧阳云起草的那份企划书描叙的前景实在是太诱人了,只是,如果他忽然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日租界,那这一切岂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宋哲元现在是真的紧张他,所以气归气,最后咬咬牙让张自忠一定要将欧阳云捞出来,真要出了什么事由他出面解决。

是男人总是有脾气的,看来老宋是准备豁出去了,他想:实在不行就打他娘的,娘的!老子最近这几年受小鬼子的气也受够了。

张自忠有了底气,于是下令黄维纲派人包围日租界,伺机接应欧阳云一行人。他和欧阳云接触不深,并不知道其人价值几何,不过,对于他敢以旅长之尊亲自犯险还是很佩服的。

欧阳云当初求见张自忠,完全是出于官场规矩卖对方一个情面,没想到竟然收到奇效。

黑龙会分馆距离和平街租界入口大概有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路程,他押着日本女人殿后,几乎是倒退着走完了全程。女人显然是想主动求死来着,一路上拼命的挣扎,好几次都差点害得他把手榴弹拉响。五个人里,其他四人虽然都负了重,但算起来却是他最辛苦。他一路倒退,并没有发现黄坚果部摆下的阵势,等到退出租界,听见身后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拉开枪栓的声音,偏转头看看不由喜出望外、如释重负——知道自己又走了狗屎运,看来是逃过一劫。

黄坚果也是如释重负,同时又有点遗憾——打心底讲,他是希望这事能够闹大一点的——小鬼子又怎样?打就打了!这或许是29军多数下级军官的心思。欧阳云等人此时身上还穿着日军军服,不过双方的对峙很明显,加上楚天歌他们身上都负有伤者。黄坚果立刻让手下戒备,然后将顾湘云等人的遗体从楚天歌等人身上接下来。楚天歌三人背人行了这么长的路,一个个早累得不行,然而,张华明却不肯将程刚交给其他人,他抱着老乡的尸体,昏黄的灯光下看看那张貌似沉睡过去的脸,转眼瞪向日本人,眼中火星直冒。

欧阳云看他一眼便知道不对,急忙让楚天歌和熊达成看住他,生怕他有什么不当的举动。然后,他抽回皮带,顺起一脚踢在酒屋纯子的屁股上,对脸色铁青的大桥正介说:“女人的天职是当老婆生孩子,你们日本男人死绝了吗?竟然让女人上战场!实在太没人性了。”

他这是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桥正介气得“八格牙鲁”的乱叫;酒屋纯子一跤跌在地上,气得吐出一口血来——因为出身问题,即使土肥原是她上司,与她说话都是和声和气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屈辱?“支那猪!告诉我你的名字!”她飞快的爬了起来,用几乎喷火的眼神瞪着欧阳云吼道。

欧阳云扭了扭脖子,嗤声道:“中国男人!”

“我要和你决斗!”

“不,不,我不喜欢欺负女人!欺负女人特别是妇孺的事情,只有你们日本禽兽才做得出来!”欧阳云说着,看了看已经被放在地上的顾湘云一眼,眼里烧起了一股怒火。他心中暗暗发誓:血债血偿,这笔帐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懦夫!”

黄坚果接到的命令是先封死日租界的出口,然后设法打听进去救人的壮士生死(欧阳云拜会张自忠的时候,特别请求他不要将自己一行人的名字说出去),如果有人活着则要打着营救人质的旗号进去搜救,如果全死了那就要回他们的尸体。他有些不耐欧阳云和日本人的口仗,问他:“所有人都出来了吗?”得到了肯定回答,他说:“那你们快走吧,剩下的事由我们解决。”

“谢了!”

“快走吧,省的夜长梦多。”

“请转告张师长,我欠他一个人情。”

“走吧。”

顾旭东和侯德榜一家这个时候早就离开了天津。欧阳云等人离开和平路以后,先去约定的地点把董大成的尸体送了回去。

风恒成并天津武林的几个帮派掌门人等在那里,看见董大成的尸体,好几个人都不禁老泪横流。

欧阳云感到非常惭愧,他带领狼牙小队活着的人员对董大成的遗体行了个军礼,对风恒成说:“对不起,是我们害了他,请问他都有什么家人?他的父母儿女,我们会负责赡养的。”

风恒成掏出手帕擦干眼泪说:“这种话就别说了,董兄弟的家人我们会负责的,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这件事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

“客气了,诸位节哀,我们先行告退,”欧阳云朝众人行了个军礼,转身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他转过身来说:“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来任丘找我,我不在的话,找学兵旅就行——再见!”

因为明天在燕大还有一节课,欧阳云本来是想回北平的,可是顾湘云死了,他觉得应该给顾旭东一个交代,所以先行去了任丘。路上,他有些担心张华明的状态,特意安排他抱着程刚坐在了前面,本来是想借机开导对方的,然后还没开口,张华明却感觉到了,嘶哑着嗓子说:“旅座,您放心吧,我没事。”

“华明,有战争就有牺牲,以后,我们还会失去更多的战友,也许我们也会死去,可是,我们还是要去完成保家卫国这个神圣的使命。我们有幸活着的人,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因为战友们未竟的心愿要由我们去帮他们实现。从现在开始,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程刚在地下会看着你的。”

张华明哽咽起来,然后是嚎啕大哭,哭着说:“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去的,将来如果有一天,我一个人回去的话,却怎么面对他的父母……”

欧阳云默然,车里的气氛一时变得肃穆起来。不过,张华明的心结终于解开了,这是好事。

第二天早上十点多钟,欧阳云他们赶到了任丘。任丘是个小县城,赵登禹部驻扎在这里的时候已经按下了军营,学兵旅占了便宜,得以一来就有了住处。

顾旭东等人都被安排在了军营里,欧阳云他们带着顾湘云的遗体去见她的父母、亲人,心中都感到非常愧疚。

顾氏一家包括侯德榜等人,因为担心顾湘云的安危,一个个心情都很是忐忑。他们发现欧阳云一行人走过来,其中并没有顾湘云的身影,而在人群中却有一副蒙着被单的担架,心中登时有了不好的感觉。顾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飞奔过来,揭开被角看见女儿白削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只呼出一声:“我的儿啊!”接着便晕了过去。

欧阳云急忙把她扶住了,然后惭愧地对强作镇定,但步伐、神情已经混乱,迎上来的顾旭东说:“顾先生,实在对不起!”

顾旭东知道他们此行的凶险,然而心中始终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听他这么说,希望破灭,不由老泪纵横,一把将夫人接过来,搂在怀中,哽咽着说:“不,不,你们辛苦了。欧阳长官,你们没事吧?”

“我们牺牲了了两个战友,董大哥也不幸遇难。”

“啊!那实在是,实在是……”顾旭东显然是想表达自己对牺牲者的景仰和感激的,然而,丧女之痛的打击太大,他愣是没能把这意思表达出来。

第九十章中国宪兵

日租界解救人质的失败,程刚的牺牲让成立不久的狼牙士气遭受了严重的打击。(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在下午为程刚举行的追悼会上,欧阳云见众人一个个哭丧着脸,心中很是不爽,追悼会以后,他让众人留下来,厉声问:“怎么回事?中午都没有吃饭吗?你们自己看看,一个个霜打的茄子似的。”

楚天歌说:“大家这是因为程刚……”

不等他把话说完,欧阳云一眼瞪了过去:“楚天歌,我让你说话了吗?”

楚天歌把头低了下去。

“把头抬起来!狼牙需要的是胜不骄、败不馁的百战之兵,不是一失败就只知道垂头丧气的孬种!程刚的牺牲我也很痛心,这里有我的指挥错误,我表示检讨。可是作为军人,我们就是要用小我的牺牲来拯救大我,拯救我们的人民,我们的国家。世上没有常胜不败之军,任何一支强军都是在失败中成长起来的,狼牙也不会例外!下面,我们来分析一下这次作战的得失……”

日租界一战,狼牙牺牲了程刚、董大成,人质也死了,算是彻底失败。不过他们也消灭了将近四十个鬼子,算是取得了一点成绩。

欧阳云正在和狼牙所有队员探讨日租界一战的得失,门口的哨兵大声喊:“旅座,李副旅长说上峰打来电话,让你立刻赶去南苑。”

“知道了!”欧阳云应了一声,站起来对众人说:“看来军座要找我算账了,我不应该去天津的,可是,我不去的话估计你们会全军覆没。楚天歌!”

“到!”

“我等会去北平了,今后这段时间,狼牙由你带着训练——”他看了众人一眼说:“谁都不许偷懒,说句实话,你们离我预想中的‘特种战士’差距还远。同志们,好好努力吧!小鬼子还占据着东北三省,以后有的是仗打!”

楚天歌昂首挺胸答:“是!”

当天晚上八点多钟,欧阳云带着白流苏赶到了南苑,在宋哲元办公室门口被郭彪先堵住挨了一通训——“欧阳,不是做大哥的要说你,日租界这事你考虑得太欠妥当了,”他压低声音说:“军座火气很大,你可别意气用事,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

来南苑的路上欧阳云细细想过,已经知道犯了什么错误。说起来是件好笑的事情,也许是年龄太轻、阅历太浅吧,他做事总是事后诸葛亮,做完才知道哪里出现了不妥。比如这次,不管从哪方面讲,他都不应该亲自历险的,因为不论结果都得不偿失,弄得不好,极有可能将宋哲元苦心维持的当前局势破坏殆尽。如果七七事变真的提前爆发,且不说老蒋会不会宣布“全面抗日”,至少他的一系列计划是没时间实施了。

宋哲元火气真的很大,欧阳云进去以后,他足足有五分钟左右时间一言不发,只黑着一张脸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欧阳云脸皮再厚也不由大呼吃不消,不知道老宋会不会因此下了自己旅长一职,心中揣揣,赔着笑脸一再认错:“军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良久,宋哲元终于开口:“这话你说几次了?!”瞪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这神情让欧阳云觉得心里暖暖的,他问:“军座,天津那里的安排应该是您的意思吧?真是太谢谢了,不是您那么一安排,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站在这里和您说话。”

“哼!”宋哲元哼了一声以后说:“这幸亏是张师长在那里,如果换做萧参议,我估计你这小命就得交代在那里了。”

宋哲元本来的安排,是想让张自忠担任察哈尔省长皆警备司令的,由萧振赢担任天津市市长,不过由于欧阳云强调了塘沽对于平津地区的重要性,他还没有决定究竟让谁控制天津。(历史上,29军进入河北以后,张自忠被委以察哈尔省长一职,萧振赢担任天津市市长)

“你是学兵旅旅长,而且是大刀财务公司的董事长,欧阳啊,你现在的价值可不是拿着刀枪和日本人拼命——以你现在的表现,看来学兵旅旅长一职我要重新考虑人选。”

欧阳云叫了起来:“军座,不能啊!”

“为什么不能,这学兵旅旅长一职又不是非你欧阳云不可!如果你次次打仗都冲在最前头,我看这换人也是迟早的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先把你从部队里开革出来,这样我才放心。”

“军座,我再也不敢了!对了,军座,听你的意思是想让萧参议担任天津市市长?”

宋哲元皱起了眉头:“别岔开话题!”

“不是,军座,您可别忘了,萧参议可是老蒋的人,塘沽口那么重要,将它交给一个外人,我不放心。”

宋哲元之所以要让萧振赢担任天津市市长一职,其实正因为他是老蒋的人,要卖老蒋一个人情,好进行翼察自治。这样一来,有萧振赢从中斡旋,老蒋才会了解他的苦心和29军的窘境。听欧阳云这样说,他心里有些高兴,觉得这小子处处从29军的角度出发,看来是真的把自己当作29军一份子了。尽管他让欧阳云别转移话题,可是因为塘沽口确实太重要了,人事安排牵涉太多,还是不由自主的被转移了注意力。

历史上,正是萧振赢这颗钉子的存在,直接导致了29军后来的分化。欧阳云深知这一点,见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趁热打铁说:“军座,为什么不给萧参议一个官儿大大的,但是没什么实权的职务呢?”

“官儿大大的”,听见这个词,宋哲元不由笑了,说:“你以为这是小孩子分糖果,萧振赢和老蒋都不是傻子。”

“多给两个就是了。”

“不说这个了,”宋哲元见他忽然眉开眼笑起来,意识到跑题了,眉眼竖了起来:“今天叫你来是要好好收收你的性子,你少打岔!”

欧阳云心中偷笑,垂首低声说:“我这也是为了咱29军着想。”

“你真为29军着想,就做好分内事,少给我惹麻烦。日租界的事,还不知道日本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宋哲元瞪着他,声音严厉起来,说:“国民政府一直想吞并我军,小鬼子又虎视眈眈,妄想在翼察成立第二个伪满洲,欧阳,我军的形势很严峻,你知道吗?”

“是,军座,这件事,我真的错了。”

“看来我要安排个人在你身边看着你才行,嗯,看来非郭彪不可了。”

“啊!”欧阳云张大了嘴巴,面上惊讶万分,心中却是偷笑:郭彪,好啊,身手一流不说,为人也很不错,关键是对自己胃口,嘿嘿,这次老宋应该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呸,什么肉包子打狗,应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像也不对……

郭彪跟着宋哲元多年,老宋自认为相当了解这个部下,所以才会做出这个决定。他将郭彪叫进来,任命他为学兵旅副旅长皆副参谋长,叫欧阳云军事上不管有什么行动都必须和他进行商量,没有郭彪的同意决不可孤意行事,等于为学兵旅安排了个二把手。

郭彪其实是非常想下去带兵的,而且和欧阳云已经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听到这个命令自然喜不自禁。

南菀一行,现在看来,欧阳云反而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当然,在外人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比如李铁书、吉星文他们就以为,军座这是分欧阳云的权呢。

当夜,郭彪便随欧阳云去了鬼宅。三个人刚刚上车,欧阳云便大笑起来,看得白流苏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以为他傻了呢。郭彪是知道原因的,见状严肃的说:“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是军座派来夺你权的。”说完,自己也不禁笑了。

欧阳云说:“别人来是夺权,但你来却是分担——哈哈,本来还担心楚天歌能不能胜任狼牙的队长,现在好了。”

“好小子,原来早打上我的主意了?”

“哈哈!”

白流苏在一边看不明白了,问:“大哥,你们早就认识了?”

“是,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彼此心仪已久,郭大哥,是吧?”

“不打不相识吧!欧阳老弟,你真的一点不担心我会夺你的权?”

“夺权?那要看谁了,如果是你的话,我欢迎都来不及。”

郭彪很是感动,他在宋哲元身边经历得多了,知道军队在这个社会对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宋哲元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一步,就因为手中掌握着29军而已。虽然29军在晋东南的时候被形容为乞丐军,但是只要军队在手,那么一切皆有可能。这不,现在日本人和国民政府都在巴结宋哲元,翼察两地这么大的地盘,一枪不放就得到了,放到以前,那就相当于一方土皇帝啊!宋哲元虽然没有跟他明说,但是以他们之间的默契,他自然知道被安排来学兵旅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心中本有点忐忑,怕因此引起欧阳云的猜忌,伤害两个人的感情。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让他怎能不深受感动?

他认真的说:“欧阳,我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大是大非却还分得清楚。我看出来了,小鬼子的野心不止东北三省,他们想要灭亡我们整个国家。老蒋现在一门心思的搞独裁,中国的未来指望不上他,我们29军要想护住一方平安,必须要发展壮大自身实力,你呀,就放心大胆的去干,我绝对不会和你唱反调的。”

欧阳云点点头,诚挚的说:“大哥!谢谢了,那,狼牙可就交给你了。”

“狼牙,这名字不错,不过,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支队伍呢?”

“特种作战部队,以精干之兵完成特种作战任务——狼牙不仅能在正面战场上起到奇兵的作用,而且能够深入敌后,完成常人所不能完成的任务。郭大哥,你知不知道老蒋手上有一支王牌部队,他们全部德式装备,负责训练的是德国特种部队教官,这些人个个能以一当百,可谓精锐中的精锐。狼牙成立的初衷就是要向他们看齐,将来一定要超过他们。”

“你说的是委员长特别卫队吧?我听说过,负责训练他们的教官是德国人勃罗姆。不过,特别卫队选员基础是国民政府的200万常规军,他们一下子就能挑选出8000余人,在勃罗姆的严格执教下,又淘汰掉了一半。我们学兵旅总共才多少人……”郭彪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狼牙各方面的条件和特别卫队都没法比,想超过它,可能吗?

国民党的委员长特别卫队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叫“中国宪兵”,在1933的国民政府阅兵大典上首次亮相,就引起了当时在主席台上参加观礼的各国大使的注意。据知情人讲,当时英国大使面容惊愕,而日本大使则脸色发白,德国大使则引以为豪的对法国大使说:这是我们德国人帮助中国人训练出来的部队。这时,美国大使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是中国最好的两支部队之一。德国大使不服,不相信还有哪支部队能和它抗衡。美国大使很感慨的说出了答案:另一支部队就是成吉思汗的铁骑。如此可见,中国宪兵这支部队拥有怎样恐怖的战力,身上又被人们寄予了怎样的厚望。

历史上,中国宪兵真正出名的一战是在1937年的南京保卫战中,600名中国宪兵在雨花台对阵日本六支甲种师团之一的梅村师团。结果,梅村师团两万余人愣是拿不下600名中国宪兵把守的雨花台。最后时刻,梅村组织起敢死队,亲自操着赢自老蒋的宝刀上阵想用白刃战击垮守军,却依旧徒劳无功。是役,梅村师团光拼刺刀就损失了千余人,而他本人也被刺杀,连宝刀也被夺了,如果不是部下帮忙,可能就永远留在了雨花台。

中国宪兵一战成名,然而他们的下场却极为凄惨,甚至可以用可怜来形容。由于老蒋坚决不允许他们参战,而日本人已经被之吓破了胆,于是让谍报机关千方百计的侦获了他们的驻地,然后派出了50架飞机进行轰炸,可怜大部分宪兵还没机会上战场杀敌呢,于睡梦中倒在了敌人空袭的炮火中,最后幸存下来的仅仅只有200人左右。要知道,雨花台一战,他们600人杀伤了近万的鬼子,结果只阵亡了50人而已——

战士的最终归宿在战场,英雄的死法无疑是面对敌人的炮火倒下。后人已经很难了解老蒋当时为什么要下这个决定,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千里马只有遇到伯乐才能称之为千里马,中国宪兵虽然强大,然而因为遇人不淑,就好像一支宝刀沦落为厨师的菜刀,它能发挥出来的作用也就是切切菜而已。

欧阳云深知这段历史,所以才敢放言:狼牙一定要超过它!他说:“可别小看了我们狼牙的战士,他们也是学兵旅百中挑一选出来的。也许他们的整体、个人素质都不如特别卫队,可是,他们会不停地去战斗,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光荣!这才是最重要的。”

郭彪点点头,沉吟道:“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还!战士的光荣只有上战场杀敌才能获得,空有强大的战力却不能征战沙场,这反而是一种悲哀啊!欧阳,我现在对狼牙可是越来越好奇了。”

“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一章争风吃醋

6月12日,星期三,燕大,下课铃响了以后,正在黑板上板书的欧阳云停了下来,自语道:“这么快就下课了。www.65txt.com”他摇摇头丢下粉笔转过身来,目光从第一排最左边的那个女生开始,一一掠过教室里的每一个人。

自从欧阳云的课程固定下来以后,教室里的听众也渐渐固定下来,和他们共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想到这个学期再也没机会和大家见面了,他心里有点寡寡的。

人是感情动物,这也许是人性最美好的一面。欧阳云从百年后来到这个时代,原来有点懵懂还有点冲动,现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也终于把自己视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由此才觉得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是多么的单纯可爱。分别在即,心中难免有点依依不舍。他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一一扫过,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是我这学期给大家上的最后一节课,以前没有当过老师,也不知道教得好不好,希望没有耽误你们。”

“教授不教我们了?”“教授,发生什么事了吗?”……

“过几天我可能要去美国一行,”欧阳云说完这句话,朝大家点点头,捧起讲义走了出去。

背后,教室里先是鸦雀无声,过了一会,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响起了让他倍感熟悉的歌声: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这些臭小子,”他轻声嗔怪道,眼角不知道为何有些湿润,用手揉了揉,心说:就冲这点歌声,自己此行不虚!

欧阳云在歌声的伴奏下,脚步有些沉重的走下楼梯,刚刚走了没几阶,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的回头,看见满脸通红的潘媚人正眼含泪光的看着自己。他笑了,问:“怎么啦?掉眼泪了?”

潘媚人能够追上来,想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年积累的勇气,她眼含泪光,勇敢的看着他问:“教授,您还回来吗?”

欧阳云对这姑娘印象真的不错,特别喜欢她这娇怯的样子——他不是感情上的白痴,人家这样对他,自然有所感应,他笑着回:“当然回来,中国才是我的家。”

女孩“噢”了一声,如释重负的样子说:“我还担心再也见不到您呢,”这话说完,好像积累下来的勇气终于用完了,或者感觉到了这句话的不妥之处,她的脸更红了,染得脖子上也泛起红光,头也垂下了。

欧阳云很感动,情不自禁的伸手拍拍她的肩说:“呵呵,怎么会呢,只两三个月而已。”

女孩的身子猛然被他触到,轻轻一颤,嘤咛了一声,头垂得更低,双手摆弄起衣角来,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欧阳云大乐,心说这就是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吗?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传统、敏感的女孩子。他正想说些什么,忽然范伟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瞪着他们问:“你们在干什么呢?”

欧阳云一怔,很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皱起眉头问:“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潘媚人似乎有些怕范伟,急忙躲到欧阳云背后,有点怯生生的问:“范伟,你想做什么?”

范伟怒气嘘嘘的,瞪着欧阳云,然后看了眼潘媚人问:“媚人,难道你喜欢的人就是他吗?”

“我——”潘媚人求救似的看了欧阳云一眼,身体自然而然的离他近了些。

欧阳云有点看不下去了,不管潘媚人对自己有没有意思,范伟表现得实在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他说:“范伟,追女孩子不是这样追的,难道你不知道,爱情是建立在彼此尊重、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吗?”

“欧阳云,别以为你当上了教授就能随便说教别人,她是我的!”范伟吼着,伸手去拉潘媚人。

欧阳云正好站在两个人中间,自然不会让他得逞,张开双手将潘媚人护住了,后者抓住他的衣服,骇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范伟彻底被激怒了,吼道:“欧阳云,我要和你决斗!我们谁赢了谁做她的男朋友!”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大,引来许多学生围观,但鉴于三个当事人的身份,他们只是看着,并没有多少人指手画脚、趁机起哄。

欧阳云本来就不是绅士,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进逼,脾气上来什么都不管了,他咧嘴冷冷一笑说:“既然你欠管教,那就让我替你们班主任好好管教管教你!”

“废话少说,有种到操场上去,各位同学,麻烦大家去做个见证。”

午饭时间,燕大的操场上一般少有人影,今天却是个例外。欧阳云,抗日双雄之一,还是新晋教授;范伟,学校里打架出了名的小霸王;再加上燕大校花潘媚人,由这三人主演的文武全行大戏一旦上演,自然能够赚足眼球。

潘媚人早就骇得哭了,一边低声饮泣一边求着欧阳云和范伟:“教授,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范伟,求求你不要动手……”

欧阳云见围观者越来越众,早就没了动手的雅兴,皱着眉头想:怎么?看耍猴呢?只是面对范伟那挑衅的眼神,一副耻高气昂的样子,心中莫名来气,血气冲上头脑,便什么也顾不得了。

范伟在燕大人缘似乎蛮好的,请了一个叫李俊杰的做裁判,然后脱掉外衣,穿一件衬衫走到人群围成的场子中间,开始运气。他一边憋着气将双掌合在一起摩挲着,一边看着欧阳云只是冷笑。

欧阳云见他的准备动作蛮眼熟的,多看了两眼,然后说:“范伟,打架归打架,不过,有些话我得说在前面,这赌约对媚人同学可不公平。”

范伟头一昂,不屑道:“怎么?怕了?”

欧阳云不理他,对众人说:“潘媚人喜欢谁做她的男朋友那是她的自由,现在提倡民主,个人婚姻大事父母尚不能做主,我们两个外人凭什么替她选择。这场架不管输赢,你都可以继续去追求人家,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追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好了,来吧!”

范伟哼了一声,上前一步,左掌照着欧阳云的胸部拍了下来。

欧阳云以前为了借他的衣服,摔了他好几跤,刚才虽然觉得他的准备动作有点怪,却也没放在心上,心里想着男人打架嘛,还是像和李铁书那样用拳头直捣爽快,不管不顾的一拳砸向他的面门。

“砰”的一声,一拳一掌各自打实,范伟左边眼眶立刻黑了,他闷哼一声,身子一晃,嘴巴疼得一咧,右掌又拍了下来。欧阳云被他一掌拍在胸部,只觉得胸部一阵绞痛,立马想起郭彪的铁砂掌来,这才知道为什么觉得范伟的准备动作这么眼熟了,原来和郭彪发功前的准备动作一模一样。他骇了一跳,心说难怪范伟有恃无恐来着,感情这小子也练成了铁砂掌。他想起那棵被郭彪一掌拍烂了的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冒出,胸口的绞痛更加厉害,再也不敢和范伟硬扛了——一闪身让开范伟的右掌,起左脚踢向其右手肘,右拳照着他的脸砸了下去。

范伟见他生受了自己一掌竟然没事,加上左眼圈疼得厉害,不由也收起了小视之心,不敢再挨上一拳,急忙收掌后撤,等他拳锋用老,这才双掌拍出。

欧阳云既然发现范伟使的是铁砂掌,料他和郭彪有些渊源,借机往后一跳,说:“等等,郭彪是你什么人?”

范伟一愣,说:“他是我师兄,怎么?你怕了?”

欧阳云哼了一声说:“郭彪是我大哥,范伟,你的铁砂掌应该是他教的吧?不过,你学这铁砂掌就是为了争风吃醋的吗?”郭彪的铁砂掌他见过,实在太霸道了,范伟如果仗着铁砂掌和别人争风吃醋,那将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大好青年被他伤了。这么霸道的武功,只要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或者双方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相信一般情况下学成者是不会轻易使出来的。欧阳云想起范伟曾经说过要让他师兄来教训自己,此时才知道所谓的“师兄”竟然就是范伟。

范伟听他这么一说,想起郭彪教自己这套掌法时定下的规矩,脸色立刻变了,然后,他强笑道:“和你打架我还要用铁砂掌吗?一般拳脚就足够了。”

欧阳云冷冷的看他一眼说:“别说大话了,你表哥和我较量都差点要动用铁砂掌,何况是你,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宿舍去处理一下自己的双掌吧,追女孩子,不是谁能打谁就能赢得芳心的,你是大学生,这么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他看了看四周围观的学生,说:“大家散了吧,午饭时间,可别让食堂的大师傅等得太久了——媚人,你也回去吧!”他压低声音对她说:“自己的幸福要自己争取,勇敢一点!”拍拍她的肩膀,走了。

第二章又见司徒雷登

预料中的情敌火拼场面没有出现,操场上围观的男生不免感到有些兴味索然。(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而女生们看着欧阳云往办公楼走去,只觉得他不算高大的身影猛然清晰起来——没有人觉得他这是懦夫的表现,相反,这反而为他增添了许多成熟男人的魅力。许多人不自禁的咬住嘴唇,恍惚间有了属于夏天的秘密。

欧阳云刚才扫视人群的时候,没有发现特勤大队的学兵,心中很是欣慰,这个时候,他们应该还泡在实验室里吧?说起来惭愧,毕竟只知道一些理论知识,他的动手能力比之那些学兵反而不如,像培养青霉素原始菌种这种事情,就只能交由他们去做了——这就是剽窃者的悲哀吧,伪专家而已,中看不中用的!

特勤大队现在科研的主要项目是晶体管和青霉素。

历史上,晶体管的出现在1947年12月23日,由美国著名的贝尔实验室的肖克利小组最先发明出来,然后迅速的取代了电子管在电子工业中的位置,从而开创了现代电子工业的里程碑。所谓晶体管,就是由半导体制成的固体电子元件,最常见的应用材料是锗和硅。由于锗和硅都以化学状态存在于自然物质中,并不存在高纯度的锗和硅,故此一组学兵研究的第一步就是要想办法从类如煤烟、硅酸盐等物质中提纯锗和硅。

而盘尼西林也就是青霉素的生产,以欧阳云目前所能利用的条件,只能生产天然青霉素。而要想实现青霉素的大批量生产不外乎两个步骤:首先是菌种发酵:将产黄青霉菌接种到固体培养基上,在25℃下培养7~10天,可得到青霉菌孢子培养物。接着用无菌水将孢子制成悬浮液接种到种子罐内已灭菌的培养基中,通入无菌空气、搅拌,在27℃下培养24~28小时,然后将种子培养液接种到发酵罐已灭菌的含有苯乙酸前体的培养基中,通入无菌空气,搅拌,在27℃下培养7天,在发酵过程中补入苯乙酸前体及适量的培养基即成。然后是提取精制:将青霉素发酵液冷却,过滤。滤液在pH2~2.5的条件下,于萃取机内用醋酸丁酯进行多级逆流萃取,得到丁酯萃取液,再转入pH7.0~7.2的缓冲液中,然后再转入丁酯中,将此丁酯萃取液经活性炭脱色,加入成盐剂,经共沸蒸馏即可得青霉素G钾盐。

由于欧阳云所谓的青霉素批量生产方法是剽窃来的,是比较现代的生产方法,而在现时的中国,由于化工基础薄弱,比如醋酸丁酯和苯乙酸都必须进口,所以他们必须想办法找到其它可替代的培养液和萃取液——这也是欧阳云要创办化工企业的原因之一。

说起军工,欧阳云原来的打算剽窃些设计什么的尽量不要太超前,最好是超实惠好造的那种——中国目前的工业实力就这样,他虽然戴了顶美国华侨的帽子,但是猛的整出个苏27之类的东东出来,谁知道周边的国家会怎么想。所谓树大招风,引起眼球效应的话未必都是好事。轻武器方面,他原来是想整AK-47,再弄点枪榴弹就可以了,但是电脑资料看多了,他发现差不多同时期有一种枪械比AK-47还要猛,那就是联邦德国在1957推出的G3自动步枪。和AK-47相比,G3不仅射程方面远了100米左右,而且因为普遍采用冲压件,机加工件比较少,所以对生产工艺要求不高。更重要的,由于G3的枪管较长,口径为7.62MM,以此为基础稍加改进,则可衍生包括冲锋枪、阻击步枪在内的多种枪型。

机枪方面,德国的MG42通用机枪自然是首选,只需要改变供弹方式,那么它不仅可以作为轻机枪为班排提供主要的火力掩护,还可以作为重机枪为营连之类的大部队提供重要的火力支援。更可贵的是,它还可以撞上装甲车和坦克成为车载机枪,如果双枪联装,又可以成为高射机枪。

由于目前国内军队普遍缺乏防空武器,所以如果这种机枪一旦形成规模,以日军航空兵在中国战场上养成的嚣张跋扈的习惯,估计平津战事一旦打响,MG42一定会成为小鬼子飞行员的噩梦。

唯一的问题是,由于G3采用的是7.62MM口径枪弹,而MG42采用的是7.92口径枪弹,那么解决枪弹的通用性问题就成了学兵三组必须考虑的问题。由于欧阳云提供了图纸,所以三组的学兵很快就用木头做出了模型,然后借助于欧阳云提供的思路,以单支MG42为原型设计出了轻、重、双联式样。欧阳云交给他们的MG42图纸是单支的,之所以这么做正是为了培养他们的动手动脑能力。MG42由轻机枪变为重机枪,改变的仅仅是供弹方式,而变为高射机枪只需要双联并加装对空瞄准具就可以了。不过,由于对空瞄准具牵涉到曲射问题,必须通过实际试验才能得出相应数据,故此一时三刻之间,学兵们也拿不出具体的方案。

特勤大队是欧阳云的宝贝疙瘩,在他心中其重要性不下于那部随之穿越过来的电脑。所以其保安工作是他一直强调的,他今天来一是想查看一下安保状况,另外就是将三组学兵接去任丘。

说起来司徒雷登这个美国老头真是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在中国呆久了的原因,没有西方人固有的呆板,他不仅单拨出一幢小楼作为特勤大队和保安部队的住处,而且还给他们安排了一处训练场所。这些地方包括实验室全部由狐瞳和任丘特警中队掌控,外人是不能进入的。欧阳云刚刚出现在实验楼大门外二十米的地方,一个狐瞳学兵从一棵树后站了出来,本能的说:“请站住……”话没说完看清是旅座,忙敬礼说:“报告旅座,狐瞳士兵候家强正在执勤!您是要去实验楼吗?”

“是!”欧阳云回敬一个军礼,拿出通行证。

候家强接过去仔细的看了看,然后将他放了进去。

候家强认真负责的态度让欧阳云很欣赏,也有点小小的得意,心说有点正规军的样子了。然后他又经过了两道岗哨,这才进到实验室里。

燕大实验室是幢三间两层两楼,原来只有两间实验室,其它的房间一间充作了仓库,还有三间都空置着。在特勤大队的重新布置下,一间成了警卫室,实验室变成了三间,还有一间则是会议室。

欧阳云先走进了三组的机械实验室,几个学兵围着MG42和G3模型正在辩论着弹径的问题,他静静的听了一会,见大家最后达成了一致,认为将G3弹径也改为7.92比较好,笑着说:“不错,作为机枪,特别是对空的,弹径太小打击效果会大大降低。不过你们考虑到这一点没有,飞机是钢铁或者合金制品,一般子弹能够穿透吗?”

学兵们此时才注意到他,不少人惊喜地叫起来:“旅座?”然后纷纷行礼。

欧阳云还了个军礼,然后笑着拿起MG42的模型,把玩了一会说:“不错嘛,谁做的,木匠手艺不错。”

众人看向高天,后者摸着脑袋傻呵呵的笑着说:“我爸以前是做木匠的,跟在后面学了一点。”

“带上模型跟我回任丘吧,我们的军工厂要办起来了。”

“真的?!”“太好了!”……

欧阳云和他们寒暄一会,让他们回宿舍收拾行李,等他来叫他们一起回任丘,然后去了二楼一组和二组的实验室,分别看望了其它两组的学兵,并查看了一下他们的实验进程。由于他们接触的是个未知领域,根本没有先例可供参考,所以大多数人都在翻资料,而二组被用作培养基的玉米,现在还完好无损着。

他知道这事急不得的,自己也没什么好的点子可供参考,勉励他们两句,便下楼去校长办公室求见司徒雷登。

美国老头真帮了他不少忙啊,他来找他,一是为了特勤大队的事当面道谢,另外就是想请他帮忙办理签证。

本来,美国人并没有在北平设置领事馆,为了签证的事情,姜树人还特地拿着司徒雷登开具的证明信跑了趟南京。然而,由于考察团出了变故,其中不少商人都退出了,那趟签证算是白跑了。现在,由于宋哲元的授意,平津两地的帮会势力开始针对日本人采取一些“道上”的手段;加上经过姜树人的努力,在翼东地区开起了铁矿筛选厂,又在任丘东南兴建了一家炼钢厂。加上顾旭东、商狼的榜样作用,考察团增加了新鲜血液,终于可以成行。可喜的是,就在前几天,美国人竟然在北平设了领事馆,这样一来,签证就方便多了。

美国人这一举动多少有些奇怪,甚至引起了不少政治人物的遐想。要知道,29军现在摆明了就是个地方政府,而北平相当于这个小王国的“首都”,美国人在这里开办领事处,究竟居心何在?如果有人有幸认识乔治和罗布森这两个美国间谍,那么也许不难找到答案;当然,也许还和顾恋云有关系。

欧阳云没想这么多,这是好事啊,有司徒雷登这层关系,办起签证就方便多了。

第三章黄半仙

自从中日签署《何梅协定》以后,华北地区的政治形势可谓相当的微妙。(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日本人一门心思的想在翼察地区再整出个伪满洲来,以达到以华治华的目的,为全面入侵做准备,所以威逼利诱双管齐下想拉拢宋哲元;国民政府在老蒋的独裁下,一门心思想着“安内”,打着以空间换时间的旗号,对小鬼子一再忍让,同时又怕真的丢了华北,故此对事实上掌控该地区的宋哲元也采取了怀柔手段;宋哲元自然乐得如此,趁机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抱着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保持距离的心思。

可是由于欧阳云的到来,平白为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的华北局势无端增加了许多变数,比如发生在日租界的解救人质一事,最后竟然造成了双方的对峙,故此,三方相应的开始改变布局,各色人物也纷纷登上历史前台,开始就事论事、讨价还价。

对于日本人来说,租界被围是一起极严重的挑衅事件,而帝国军人和平民在“领土”(外国人都视租界为本国领土)内被杀更是一种耻辱,更让他们不可接受的是最后袭击对象竟然全身而退。乍闻此事,无论是梅津美治郎、酒井隆还是土肥原贤二都气得够呛,八格牙鲁随着口水有多少流出了多少,然后,梅津美治郎当即决定举行一次针对性的演习以给不相识的支那人瞧瞧,大日本帝国的军威是不容许侵犯的!而土肥原通过北平领事馆向宋哲元提出了最强烈的抗议,警告说如果不交出闯入租界闹事的罪魁祸首,那么大日本帝国不排除使用武力自己来解决平津地区一些对大日本帝国极度仇视的个人和势力。

宋哲元对日本人的反应并不感到奇怪,从接到张自忠电话的那一刻起,他就有了心理准备。老宋对把小鬼子的心思还是摸得很透的,认为目前态势下,他们绝对不会发起全面侵华战争,所以一方面派出潘毓桂和日本人交涉,提出抗议,认为日本人胁迫平津商人加入伪满洲或者日本藉,这是挖自己墙角,想断29军的财路,所以租界人质事件的罪魁祸首是日本人自己,要求他们交出策划此事的日方人员并给予下不为例的保证;另一方面也声势浩大的组织起37师和38师,准备在平津两地同时进行城市保卫战的演习。

日本华北囤驻军和29军的相继动作没有瞒过国民政府,国民政府里的一些“有识之士”被日本人这一手“釜底抽薪”之策提醒,不由也打起了平津两地商人的心思。于是,本已经悉数撤出平津两地的特务机关再次回转,加上明面上的萧振赢和熊斌,国民政府也开始参与到这场商人的角逐中。

又一场风暴开始降临华北上空,不过除了日本人,没人知道这次最初扇动翅膀的小蝴蝶却是一个代号叫做“血樱”的日本女间谍。

作为穿越者,运气总是特别好的。欧阳云去见司徒雷登的时候,恰逢他一个老友从上海来看他。这个名叫波恩的犹太人其父亲在德国正好办有一家化工厂,而因为希特勒对犹太人的迫害越来越厉害,他这次来找司徒雷登,正是想请老友帮忙,看看能不能把父亲的工厂搬去美国。

司徒雷登还没有发表看法,欧阳云已经咧开嘴乐呵起来,心说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自己正在发愁用于提纯青霉素的醋酸丁酯和苯乙酸从哪里找呢,立刻就有人送上门来了。他问波恩:“波恩先生,您父亲的工厂能生产醋酸丁酯和苯乙酸吗?”

得到波恩肯定的回答,他眼睛一亮,嘴巴已经大大的咧开了,笑着说:“那为什么一定要搬去美国呢?搬来中国也是一样啊!”

波恩摇摇头说:“不行,中国的工业基础太差,化工厂开在这里没什么前景啊,用户实在太少了。”

“不,不!”欧阳云赶紧拍胸脯保证,“搬来我们任丘吧,我保证你父亲的化工厂在这里一定能够发展壮大,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和您签一个协议,在十年内,我保证您父亲化工厂的利润最低达到30%,如果不足由我们补齐,您看怎么样?”

波恩并不知道欧阳云是什么身份,不由把目光投向司徒雷登。

司徒雷登急忙向他做了介绍,说:“欧阳教授的药厂现在正在准备投产盘尼西林,需要大量的醋酸丁酯和苯乙酸,你父亲的工厂要是搬来这里,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希特勒手伸得再长也管不到这里,呵呵,华北现在可是29军的地盘,在这里,欧阳教授绝对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

波恩想了想说:“那我得和父亲商量一下。”

欧阳云说:“可以的,不过要尽快,据我所知,希特勒对你们犹太人的迫害将会越来越肆无忌惮,呵呵,波恩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向您订购一批醋酸丁酯和苯乙酸。”

“哦,可以的,我们可以用船运过来,不过由于路途遥远,运费不菲,价钱方面可能要高些。”

“没问题的,您看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货?”

“最快的话也要两个多月。”

“两个多月啊,好的,请您把价钱报一下。”

青霉素的生产,菌种、空调都好解决,空调甚至可以用水冷空调替代,以欧阳云掌握的技术,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培养液和萃取液因为属于专业性的化工物资,他连醋酸丁酯和苯乙酸究竟是什么样都没见过,更别替自己生产了。青霉素因为其目前不可替代的作用,初期的利润绝对可观,分一杯羹给波恩家族算不了什么,故此,欧阳云才会做下如此的保证。

从校长室出来,欧阳云心情大好,只觉得北平的天空从没有这样美丽过。他带着特勤三组的学兵回转鬼宅,白流苏见他一脸的笑容,感到有些奇怪,问:“大哥,怎么了?出门捡到钱包了?”

“不是钱包,是聚宝盘!哈哈!对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出发。”

“不是还要去琉璃厂的吗?”

欧阳云拍拍脑壳说:“差点忘了,”此时恰巧郭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于是对他说:“郭大哥,你带他们先走吧,我让留守处的人给你们安排车子和保安。”

顾恋云因为要兼顾狐瞳的训练,加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因此没有来北平。而她放在非常阁托卖的古董、字画还没有结账,于是让他们顺道取回来。

郭彪现在很好奇狼牙,于是带着特勤三组的学兵先走了。送走他们,欧阳云便和易好装的白流苏前往琉璃厂。不巧的是,车子开到天桥附近的时候抛锚了。于是,他们便联系一家修理厂,让对方派人来维修,然后步行去琉璃厂。

中午时分,北平天桥,自诩为黄半仙的黄子霖戴着副墨镜,坐在一杆上书“黄半仙”,下面傍着一行小字“不灵不要钱”的半新不旧的布幡下正打着瞌睡,忽然,从不远处走来两个年轻人。用他们的行内话说,两个年轻人皆长得丰神俊朗、气宇不凡,黄子霖的眼睛一翻,眼睑立刻由黑变白,然后抓起拐杖就伸了出去,无巧不巧的正好挡在两个年轻人面前

被一根竹竿拦住去路,他看了看抓住竹竿的那只枯骨嶙峋的手,由手望向手的主人,见是电视里才有的专司欺蒙拐骗的“瞎子”,又看了看那面幡,心中忽然灵机一动,朝白流苏一笑,问:“黄半仙?”

黄半仙收回竹竿,故作高深的说:“怎么?这位先生也听过我黄半仙的名号?在下黄子霖,江湖人称黄半仙,最擅摸骨,听先生声音洪亮异于常人,可有兴趣让我黄瞎子摸上一摸?”

欧阳云眼珠一转,递上右手。

黄半仙接过,双手由指及掌,再摸向他的肘关节,笑道:“先生应该是军营中人吧?天生富贵啊,不过,最近却似乎不太走运。”

欧阳云装出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低声说:“半仙法力无边,在下最近确实有灾事上身。”

黄半仙嘴角微微一撇,说:“左手。”

欧阳云送上左手,他接过再仔细的摸索一番,道:“先生是南方人吧?这祸事正是打南方来。”

欧阳云笑了,故意用东北话说:“那可错了,我是东北人。”

黄半仙一惊,不过马上就掩饰过去,说:“但我察你骨脉,确确实实是南方水土养成,如果在下猜得不错,先生到北平时间并不久,而且,正是为了避祸而来。嗯,先生骨脉五行之中金息特重,看来这祸事与财产有关,先生有几个兄弟啊?”

黄半仙在欧阳云和白流苏面前玩起玄虚,根本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怎样难缠的角色。白流苏今天戴了假面,男人装扮,她早就不耐,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只是见欧阳云很有兴趣的样子,断定他一定有什么打算。和他相处久了,她知道他一向是无的不放矢的。

果然,欧阳云引得黄半仙大肆发挥一番以后,他朝白流苏眨下眼睛说:“大哥,你也来让黄半仙看看,我们两个这件事还要请半仙帮忙解决呢。”

白流苏天生的嘶哑嗓子,和男人很像,她恰如其分的说:“我不喜欢让人家摸骨,大家都是男人,摸来摸去的有什么意思?黄半仙,你就直说吧,我兄弟的祸事怎么才能消除。”

黄半仙在和欧阳云搭讪的过程中,早就偷偷的观察了白流苏一会,见这英俊青年一直不假以颜色(假面而已,当然没有“颜色”),以为两人中他说话算数,自己要想从他们身上赚点银钱,还得将他服侍好了,就说:“这位先生既然不喜摸骨,那就请报个字吧,在下除了摸骨,测字在天桥也是一等一的。”

白流苏随口报了个“云”字。

黄半仙一听暗喜,心说这个字自己有备课,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一会,然后说:“云者,上有雨,雨通鱼,鱼乎,家有余产,由此可见,两位先生乃生于大富之家。然而,云的上面为两横,此谓鱼儿出水行于土,则必须有足为助,云的下面是矣头,矣在汉语中可有可无,以此为足则实在勉强。想来两位欲离家成就大事,然而却所遇非人。故此……”

见他就一个云字也能鼓捣出长篇大论,欧阳云哭笑不得,凑他面前说:“不玩了,黄半仙,明说吧,想不想发财?”

黄半仙听了一愣,强笑道:“看来两位心不诚哪,并不想真的测字算命解难。”

白流苏上前一步,低声问欧阳云:“大哥,这老小子有什么用?虽然眼睛没瞎,可是只会满口跑火车而已。”她已经看出来了,欧阳云竟然想招揽这个半仙为已用。

“流苏,看来你是不相信算命这神神叨叨的东西啦,我也不信,你看这位半仙,到现在都没看出你是个女的。”

黄半仙“啊”了一声,留意一下白流苏的喉结,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出丑了,联想起这两位有些莫名其妙的话,竟然好像要自己帮着做什么事。欧阳云的手掌上有厚厚的老茧,肯定是玩枪的,那么这两人的身份可就难说了,他们要做的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大哥,我们快走吧。”

欧阳云笑道:“我们不相信算命,但是中国相信这玩意的可不少,嘿嘿,这黄半仙虽然算命不准,但口才一流,利用好了,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黄半仙一听吓得够呛,赶紧说:“两位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们,你们就放过我吧。”

“怎么?想让你发财而已,又不是害你,你怎么就怕成这样?嗯?我听说算命先生要想成为半仙,有三条基本要素,你只嘴皮子还行而已,怎么就敢称半仙呢?”

黄半仙惶恐,心说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真要是这样,那我还用得着在这风吹日晒的卖嘴皮子吗?

白流苏不知道欧阳云究竟想干什么,一脸疑惑。

欧阳云莫测高深的笑笑,对黄半仙说:“你不会算命,但是在下却是从小就有‘半仙’的名声,最擅长观星测命。嘿嘿,别的不敢说,目前国内有点势力的大官,他们的发迹史以及以后的走向可都在我脑子里装着。本人没时间也没兴趣去为这些人摸骨算命,就便宜你吧——好好想想,如果想发财的话,明早之前到小麻子胡同鬼宅去找我——我叫欧阳云。”说完这话,他拉起白流苏就走,留下一脑子疑问的黄半仙独自在那发呆。

去非常阁的路上,白流苏问他:“大哥,你真的会观星座?”

他嘿嘿的笑,反问:“你以为呢?”

“不知道,”白流苏不善揣摩人心,在她心中,除了觉得欧阳云为人还算不错以外,根本不知道该怎样来具体形容他的为人。

“算命嘛,不过就是掌握对方的前半生再预测一下后半生而已,前半生嘛,只要是有点脸面的,自然都名声在外,打听一下就出来了,至于后半生,只要口才好,不犯对方的忌讳,很容易糊弄的。恋云,你有没有想过,国内目前这么多势力,粤系、桂系、东北军、山东的阎锡山、云南的龙云、甘肃的马氏兄弟、山东的韩复渠,如果这些军阀能够团结一心的话,小鬼子还敢欺负咱中国人吗?这些人有的只想做土皇帝,有的人野心更大——我们29军所处的翼察地区,地盘自是不小,物产也算丰富,将来油田开发出来以后,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眼红,如果能够和其中几股势力联合起来,那么就没人敢随便打我们的主意了,我们说出来的话也才会更加响亮。呵呵,黄半仙不是会算命嘛?如果我们助他成就半仙之名,那么,到时让他借‘命运’之名说出一些话来,自然会非常管用,难保不会成为关键时候的一支援兵。”

顾恋云听得暗暗心惊,说:“大哥,你好大的野心啊,难道你也想像陈济棠等人一样,做个雄霸一方的土皇帝?”想起四川民国初期军阀混战的场景,她暗吸一口凉气,想起师姐曾经照会自己的事,提醒:“你不会是想学那杨森龟儿子,娶上几十个老婆吧?”

杨森在民国初期是四川的一个大军阀,其人特别好色,据说娶了不下二十个老婆,曾经闹了不少的笑话。

欧阳云脸色一整,说:“笑话,我的觉悟有那么低吗?我这是为了全国人民得到解放——”话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错了。

果然,白流苏秀眉一皱,疑惑地说:“你不会是GCD吧?”他刚才那句话,正是GCD员经常挂在嘴上的。

欧阳云嬉皮笑脸道:“怎么?你不会准备向上司举报,然后立个大功吧?”

白流苏和顾恋云完全两种性格,开不得玩笑的,如果不是因为师姐特别交代了她几句,以她的性子才懒得管他的事。二三十年代,由于老蒋为主的国民政府的刻意宣传,GCD在某些人心中洪水猛兽一般可怕,在她想来,欧阳云如果真是GCD的话,那和自己的立场就完全相左,那自己还需要继续呆在她身边吗?

欧阳云也知道自己玩笑过火了,心说这真言还真不能随意透露,不然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目前来看,不光是白流苏,就是宋哲元等抗日名将,对GCD都忌讳得很。比如冯治安吧,解放战争后期,GCD已经全面占据主动的时候,由于何基沣的原因,他一度是想起义的,只是觉得GCD好是好,就是生活太艰苦了,故此才断了这个念头。况且这个时候,GCD在国内的形势并不好,如果他倾向GCD的事情被透露出去,谁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什么?

黄子霖这颗棋子,是欧阳云诸多随手中的一着,当时让白流苏等人看得莫名其妙的,不过随着局势的发展,这些棋子的威力一一显现出来,直接影响到了大局,到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欧阳云的眼光竟然是那么远那么准的——

第四章又见汉奸潘毓桂

非常阁自从顾恋云放东西在这托卖以后,名声渐渐打开,平雅仕跟着沾光,也成了收藏界的名人。(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不过有利就有弊,紧跟着麻烦也来了,先是一副明朝郑板桥的字画被原主人找上门来,一口咬定那是自家失窃了的,接着又有几件古董、字画出现了同样的问题。随着29军完全掌握了北平地区,司法等相应部门建立完全,他已经被警察局请去喝了好几次茶了。虽然每一次都有惊无险,但老是去那种地方,对他这种自认为名声第一的正经人来说毕竟不是好事,所以他一度动了退货的心思。不过,随着这批古董、字画背后的卖家露出水面,他又放心大胆的叫卖起来,而那些所谓的真正的主人再也没有来打过官司,这让他不得不感慨:这个世上,还是枪杆子最硬啊!

潘毓桂作为平津地界有名的风流雅士,不仅本人书画皆绝,在鉴赏古典字画上也很有造诣,经常被一些有钱人请去帮忙鉴赏,而他本人也属于玩家,所以经常出入琉璃厂。作为纯粹的文人,潘毓桂因为出身官宦世家的原因,以前在江西的时候也有过从军从政的经历。由于他的养女潘淑华(日本名山口淑子,艺名李香兰)是日本人,于是仗着养女电影明星的身份,结交了不少中日双方的官员,这样就被小鬼子看中,让他伙同石友三、白坚武闹出那么一出“华北自治”的丑剧。

潘毓桂在江西当官的时候挺容易的,吃喝玩乐打哈哈而已,在湾村经历了被伏击的一幕以后,才知道这官特别是和日本人有关系的伪官不是那么好当的,他每每想起石友三的下场,便不由感念起菩萨保佑起来,心想:自己还算是命大的,不然指不定现在投胎到哪里去了。

所谓前车之鉴,不可覆辙,“自治运动”以后,他很是蛰伏了一阵子。然而,好像他这辈子注定了会官运亨通一般,他自己不想当官的时候,好事偏偏找上门来。这不,宋哲元到北平没几天,便着令手下将他请到了南苑,要请他担任自己的幕僚。宋哲元的父亲曾经是潘毓桂父亲的幕僚,宋潘两家算的上世交,加上潘毓桂和日本人不一般的关系,宋哲元此举无疑是公私兼顾。潘毓桂有自知之明,私下一分析,觉得这官当得没什么危险,于是便欣然出山。于是,琉璃厂一带便又看见了他的身影。

现在,非常阁既然名头正响,潘毓桂这种收藏界的知名人士自然会经常光临了。于是很凑巧的,他和欧阳云在非常阁迎头碰上。

欧阳云还是在湾村远远的看过潘毓桂一眼,时隔许久,已经不记得他的模样了。但后者却牢记着他——抗日双雄“名扬海内外”的时候,潘毓桂已经听说过,但并不知道欧阳云具体长什么模样。但是公审大会以后,有心的他一打听,这才知道在湾村伏击自己的正是抗日双雄率领的学兵团,其中那个欧阳云正是学兵团团长。抗日双雄的照片都在报纸上出现过,欧阳云因为盘尼西林,出现的次数还极多。虽然彼时因为照相技术和印刷技术原因,刊登在报纸上的相片有些变形,但是,这并不妨碍潘毓桂还有非常阁的店主平雅仕迅速的将欧阳云认出来。

欧阳云刚刚走进非常阁,正在观摩一副字画的平雅仕和潘毓桂无意识的转头看了看,然后,两个人便都怔住了。

平雅仕是惊喜加激动,他已经打听出来了,自己之所以屡进警察局喝茶去无事,盖因为这批古董、字画的背后卖家是学兵旅旅长欧阳云;潘毓桂却是大吃一惊,心中揣揣,没想到在这个地方竟然会遇到这个煞星,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飙,因为据说这个欧阳云最恨汉奸,恨汉奸犹甚小鬼子,而自己和石友三一起,在他心目中已经被钉上了“汉奸”的烙印。

平雅仕一偮到地,说:“这位应该是欧阳旅长吧?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您能光临鄙店,真令鄙人感到蓬荜生辉啊!”然后他一拉潘毓桂说:“潘先生,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目前赫赫有名的‘抗日双雄’之一,29军学兵旅旅长欧阳云长官。”说着他看了看潘毓桂,见对方脸色煞白,冷汗都出来了,吃了一惊,低声问:“毓桂兄,你怎么了?”

欧阳云本正想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然后提款走人呢,听见平雅仕的话,这才知道堂上这位中等身材、一身儒雅气的中年人竟然是潘毓桂。因为历史上正版学兵团的原因,他对潘毓桂虽然说不上恨之入骨,但是绝对有除之而后快的想法,看着这个罪魁祸首,眉头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冷冷地说:“潘毓桂,真没想到啊,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潘毓桂吓了一跳,脸上冷汗滚滚而下,心中责怪平雅仕多事,心说现在如何是好?平雅仕说:“原来你们认识?”各看了两人两眼,发现情形不对,想起欧阳云这位是杀人不眨眼,砍小鬼子脑袋象切瓜的,心里不自禁也起了寒意,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们在湾村见过一面,当时潘先生骑着东洋大马可威风啦!”

“哦!”平雅仕明白怎么回事了,看向潘毓桂的目光不由带了几丝同情。

潘毓桂毕竟是靠嘴皮子吃饭的,惊吓过后很快就调整过来,说:“欧阳旅长,之前都是误会,鄙人现在充任宋军长的幕僚,说起来我们还是同仁呢。”

这回轮到欧阳云吃了一惊,心说看来自己没能改变历史啊。他本以为经过湾村一战,自己将潘毓桂等人的汉奸面目曝露在国人面前,宋哲元应该不会再用他的,现在看来竟然没起效果。想起历史上此人对29军造成的伤害,他眼中不自觉的冒出寒光,心说总要找个机会将这老小子做了,省得害人。

主意打定,他自黄半仙那里得来的好心情也没了,对平雅仕道明来意,然后提了款直接走人。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潘毓桂一眼。

潘毓桂自认为并不是汉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怕了他这眼神,等他走不见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的好像刚跑完五公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平雅仕忍住笑将他扶起来,想起欧阳云临走时的眼神,却也不禁有些心慌,心说看来这提成还是不要的好,这些当兵的都是虎狼成性,可千万得罪不得。主意打定,他决定等顾恋云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将所有的提成全交给她。

历史上,宋哲元迫于日本人压力成立军政府以后,由于宋父曾经是潘父的幕僚(潘父潘石楼曾在广西做过知府),宋于是请潘毓桂担任翼察政治委员会委员。华北被日军占领以后,潘毓桂曾出任伪北平公安局局长,38年又担任天津特别市市长,很是风光了一阵子。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日本人如此青睐,和他在七七事变后南菀之战中充当的不光彩角色不无关系。

正是由于他的出卖,日军洞悉了29军在平津地界的布防情况,于是就有了佟麟阁和赵登禹等人的被伏击,132师两团在团河被歼,29军的惨败、学兵团的遭屠。

欧阳云既然知道这段历史,自然不会坐视他继续在29军中作威作福,他回到鬼宅以后,正想着要不要解决掉潘毓桂再走,宋哲元派人找上门来,让他即刻去南苑一趟。

却是潘毓桂先坐不住了——

潘毓桂从欧阳云凌厉的眼神中读出了杀机,被吓破了胆,从非常阁出来以后,他立刻去求见宋哲元,几乎声泪俱下的请求后者放自己归隐。

宋哲元是个孝子,因为乃父的原因,对潘毓桂还是相当信任的。他清楚潘毓桂和日本人的关系,故此对他又相当看重,自然不会同意其请求。于是宽慰他说:欧阳云肯定是因为“北平自治”一事记恨他,这个小年轻特别痛恨汉奸,不过解释清楚就没关系,他相信潘毓桂绝对不是汉奸!

欧阳云到了南苑,在宋的办公室见到了潘毓桂,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并不清楚宋潘两家的渊源,对宋哲元如此看重潘毓桂这个汉奸有些不解。听宋哲元做了一番说明以后,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宋哲元对他说明了宋潘两家的关系,然后告诫他说:潘毓桂乃是自己人,又是平津两地很有声望的名士,29军要想治理好翼察,许多地方还要借重于他,让欧阳云切不可对他无礼。

欧阳云心中冷笑:名士?汉奸而已,看来老宋对日本人还是心存幻想哪!还指望关键时候由潘毓桂从中斡旋呢。他说:“军座,前几天我去见燕大司徒校长,他跟我提起一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嗯?”

“日本人之所以要侵占我国的东三省,是因为国内资源匮乏,想要为其称霸世界的野心做积累。军座,日本国内的石油资源几乎没有,他们对石油有着相当的渴望,我们在任丘发现油田的消息一旦被公开,您说小日本会有什么反应?”接着他援引司徒雷登的话说:“任丘油田是把双刃剑哪,利用好了,我29军无疑可以成为一支强军,可是一旦处理不好,军座,也许我们很快就会失去翼察两地的统治权!”

宋哲元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沉吟了一会问:“你的意思是,日本人也许会为了油田而发动对我们的攻势?”

“军座,小鬼子丧心病狂,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九一八事变,他们刚开始发动的时候可只有一千多人,要知道,当时的东北军有30余万,还有飞机大炮!”

宋哲元站了起来;潘毓桂听着却双脚却有些打颤——欧阳云分析得很对,以他对日本人的了解,他们确实有可能做出这些不经过大脑考虑的事情,如果中日双方一旦开打,那么,曾经为日本人服务过的他会不会成为第一批遭殃的?!中国人的军队对外不行,对付自己人可是相当拿手的。觉得此时有必要表明立场,他说:“宋公,欧阳长官,我说两句。我昨天奉了宋公的命令跑了趟日本领事馆,如实向他们提出了抗议,可是这些日本人相当的嚣张跋扈,他们不仅不承认曾经胁迫过平津商人,而且还警告说,如果我们不把擅闯,不,是去营救人质的壮士交出来,他们就会——”

他话没说完,宋哲元接口道:“武力威胁是不是?哼,小日本当我们29军是东北军吗?娘的,当老子在喜峰口的那些脑袋是白砍的?他真要敢功用武力,我们就坚决抵抗到底,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脖子硬,还是我们的大刀利!”

这话欧阳云爱听,他笑道:“军座,如果我们翼察军民都能抱有如此决心,别说所谓的华北囤驻军几千鬼子,就是关东军开过来,我们也照样全歼他娘的。”

宋哲元摆摆手说:“现在东北形势还不稳定,小鬼子不可能将关东军开过来,真要从本土调兵,那样大的动静,国民政府不可能没有反应。你说的对,如果我们全国军民都有与之死战的军心,凭小鬼子拿点人口,根本不够打的——”

“军座,我就担心国民政府有没有这样的军心哪,您知道的,我们的委员长大人此刻正一门心思的想着‘安内’呢!”

宋哲元忽然瞪着欧阳云,问:“欧阳,你确定任丘真有石油吗?”

“是。”

“有了石油,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可以生产坦克、飞机?按你的企划,所有工厂企业全能上马的话,那我们一年筹备1000万的军费应该不成问题。现在一辆小轿车不过1000多元,一辆坦克要多少钱?三辆小轿车总够了吧?……”宋哲元侃侃而谈,第一次将自己对欧阳云的殷切希望全部说了出来。

且别说潘毓桂听得目瞪口呆,倒吸凉气,暗忖宋公好大的野心。就是欧阳云也始料未及,没想到老宋心中竟然藏着如此宏大的计划,不仅坦克、飞机出来了,连军舰都想造几艘玩玩,只是,他真以为自己是万能的?盘尼西林真是聚宝盘?!

第五章宋哲元的决心

29军盛产抗日名将,不过后世历史学家对宋哲元的评价并不高,究其原因应该是自从29军进入平津以后,他对日本人开始采取妥协政策有关,还有一点就是,最后他没有像赵登禹、佟麟阁、张自忠等人一样死在战场上。www.65txt.com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还。战场才是军人的最后归宿,宋哲元最后在抑郁不得志中病死于四川绵阳,这对身为将军的他来说,其实是一种悲哀。

面对眼前一脸正气,大有不惜为国捐躯的宋哲元,欧阳云不禁感到有些恍惚——这和他心目中的宋哲元形象是极不吻合的。只是,究竟是老宋心血来潮的一时意气,还是历史的记叙有偏差呢?天津日租界一行,狼牙小组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只带回了顾湘云的尸体,这对欧阳云是次不小的打击。他并不知道,因为这件事,现在日本华北囤驻军和29军正准备针尖对麦芒的军事演习。宋哲元道带点慷慨激昂的道出此事,他对老宋的感观不由完全改变,心想如果老宋真有如此抗日决心,那么似潘毓桂这些蛇鼠两端的人物所能起的作用就微乎其微了。看来,历史是真正的因他的出现而改变了。这让他有点惊喜的同时又有点忐忑,不过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老宋的这种表态绝对是好事。于是,欧阳云很不客气的将潘毓桂请了出去,将心扉打开,对宋哲元道出了自己的全盘设想。

他的设想里有许多陈老将军的影子,本来嘛,这就是陈老将军导演的一场好戏。他没想到的是,此刻,就在他原来的那个时代,陈老将军坐在几台电脑前面,正在一边抽烟一边伤神。他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片战火,战火中一面旗帜正在燃烧着,过了一会,随着一个人影倒下,“GAMEOVER”两个英文单词显示出来。

“娘的,又败了。”

陈老将军身后站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校,他小心翼翼的说:“将军,您也不是非要选择宋哲元啊,您为什么不选陈济棠试试?”

陈老将军玩的是一款游戏,游戏名叫《抗日烽火》,该游戏共有老蒋、陈济棠、宋哲元、白崇禧、阎锡山、龙云、GCD七个角色可供选择,分别代表着抗日时期国内具有一定实力的势力,陈老将军其它六个角色都已经玩过通关,只是宋哲元一直不行。他自言自语道:“不知道欧阳云这小鬼会选择加入哪个势力,哎,估计是本家的多,不过那样的话,国内局势就复杂了——希望他的传送点没有在东北或者是华北,不然的话,我们这次计划可就要失败了。”

少校微笑着附和,心中却想:“欧阳云不会这么傻吧,华北离日本人这么近,根本没时间发展,再说了,谁知道他究竟掉哪个历史的旮旮里去了?会不会掉进太平洋?”

陈老将军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说:“娘的,小鬼子的飞机还是太厉害了,不对啊,这个什么‘零一’式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嘛,电脑作弊!”

少校咧咧嘴,悄悄溜了,老将军犯起倔来,他觉得还是离远点的好——《抗日烽火》里的小鬼子本来就是能够自己发展的,连着三次,陈老头都让他改进了宋哲元的参数,乃至还愣在北平整出两个飞行大队,飞机还是专门克制小鬼子零式的美国产F6F,谁知道小鬼子竟然整出个零一式,各种性能参数比F6F又高了一点,结果,宋的两个飞行大队只在天上威风了两个游戏小时,接着便开始成为屠戳对象……

陈老将军显然是希望欧阳云加入本家阵营的,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了29军,也许是其学兵团情结在作怪,另外,就是怕了以后各种名目的运动。

游戏和现实是两码事情,欧阳云现在也没有陈老将军那样的烦恼——中日还没完全开打呢,现在的华北局势也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在欧阳云的设想里,许多旁支力量都要被利用起来。其中,翼东的特警纵队自然不在话下,而目前正活跃在东北的抗日武装也要加以培养、壮大,使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给东北的日军制造一些麻烦;另外,犹太人也是一个有利因素,他这也是从波恩处得到的启发,既然纳粹德国现在正加紧对犹太人的迫害,犹太人又没有自己的国家,而他们的经济头脑和财富又是世界闻名的,那么29军为什么不加以利用呢?要知道,曾经的二战时期,在上海的犹太人曾经达到相当可观的数目。

历史上,日军全面入侵华北的时候,翼察东部还有塘沽都成了他们的地盘,那样等于无形间压缩了29军的防御纵深。欧阳云的想法是,塘沽一定要严密控制起来,建立起完备的岸防体系,另外,通过翼东特警纵队尽量控制翼察东部的非军事区,使之成为平津的第一道屏障。

经济方面,既然29军要将翼察变为根据地,那么民心的取向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土改势在必行。

最后就是和国民政府其其它国内势力之间的关系。与翼察相邻的省份目前还掌握在国人手中的有山东、山西、河南、绥远。绥远与外蒙古搭界,现在有苏联势力渗透其中,可以暂不考虑;河南现在是商震主政,商震其人抗日还是很坚决的,跟老蒋跟得一直很紧,不过与29军没什么矛盾,应该可以和平相处;山西的阎锡山、山东的韩复渠虽然都是从西北军中出去的,但是军阀思想严重,对老蒋的命令一向阳奉阴违。河南和山西因为地理原因,和日军直接接触的机会不大,那么山东的韩复榘就是29军的机会了。只要29军能够坚决的守住翼察,那么日军很可能从山东登陆,到那个时候,29军是趁机出兵入境山东还是继续据守翼察,则可根据形势判断……

这些设想是欧阳云穿越以来没事就在脑子里盘旋着的,虽然说不上面面俱到,但是基本上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因素。

之前,宋哲元对他的印象一直停留在“愤青”的层面上,现在听了这么一段长篇大论,才知道自己小看这个年轻人了。欧阳云的话对他触动很大,作为29军的“一把手”,他需要考虑的东西比欧阳云要深沉次得多,他一边反复咀嚼着这番话,一边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欧阳,你分析得很有一些道理,不过,有些方面不是你想象中这么简单的。日本人我是不怕的,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知道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老蒋会不会趁机踩上一脚。”他经历过民国初期的军阀混战,对于老蒋的为人和惯用手段可谓知根知底,抗日是必须的,可是如果自己这边打得头破血流的,结果却被老蒋趁机来上致命一脚,那29军数万将士的血算是白流了。

欧阳云点点头表示理解,他说:“军座,我们其实还忘记了几股势力,比如南天王陈济棠、桂系的白崇禧和李宗仁、云南的龙云、甘肃和新疆的二马,我们和他们的境遇其实差不多,我想,大家应该有共同语言。”

“你的意思是联系他们共同反蒋?!”

“不不,军座,中国现在最主要的敌人是小日本,所有中国人都应该团结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这些地方势力联合起来的话,应该可以逼使老蒋投鼠忌器,不敢打破目前局面。”

宋哲元摇摇头,他和陈济棠等人虽没打过交道,却知道他们的为人。“九一八”之后,虽然不少人都慷慨激昂的发表了抗日声明,可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不过是当好自己的土皇帝、甚至更进一步而已。他说:“这些人指望不上的,他们的属地都不在小日本的染指范围以内,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你别看他们个个口号喊得震天响,不过是捞取名声罢了。”

欧阳云不以为然,别人他不敢说,白崇禧和李宗仁抗日决心还是有的,就是二马,也曾经派出过部队。而陈济棠的粤系官兵,其中也不乏敢于抗战的志士,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宋哲元将欧阳云叫来南苑,本来是为了协调他和潘毓桂之间的关系,然而阴差阳错的却引发了一场关于29军及国内外形势的大讨论。欧阳云借此机会将自己的想法倾囊倒出,对宋哲元完全敞开了心扉,充分扮演好了一个愣头青的角色。且不说宋哲元听没听进去,但是至少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老宋对他的信任上升到了崭新的高度,并且基本上同意了他的许多建议。这样一来,欧阳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了。

历史上29军进入河北以后,宋哲元因为处于国民政府和日本人的夹缝中,遇到比较难处理的场面时,一度总是借着身体不好的名义回山东老家度假、修祖坟,将烂摊子交由手下人收拾。这固然起到了一定效果,使日本人和国民政府的重拳落了空,同时也曝露出其个性偏软,害怕担责任和历史骂名的弱点。

欧阳云的出现对于29军和宋哲元都是变数,欧阳云经常不按常理出牌,这给宋哲元带来了不少麻烦。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如历史书上所描叙的那样将他推出去了事,而是“勇敢”的承担起了上官该负的责任,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尽力的帮着欧阳云擦屁股了。而日本人的反应也有些反常,这也许是因为“猎云”计划的原因,或者是他们还尽想着拉拢宋哲元和29军,真的还没准备好全面侵华,总之,虽然明面上都发表了措辞严厉的抗议,甚至作出种种威胁,但结果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没哪一次真正硬得起来过。

1935年对于中国来说是个不寻常的年份,天灾人祸就没消停过——长江发大水,和小日本签署了一系列的卖国协定。29军和宋哲元在这一年如同1933年长城抗战时一般,再次享有了很高的知名度,一度左右了人们的视线。因为成立军政府,还引发了历史上著名的一二九学生运动。

只是,现在因为多了欧阳云这只小蝴蝶的关系,宋哲元貌似正一步一步的向着“抗日名将”这个光荣的头衔靠拢,29军将官在他的影响下,也有了重复长城抗战时的辉煌决心,那么,一二九运动还会如期发生吗?!

第六章日本人的反应

欧阳云和宋哲元在南苑的这次谈话是卓有成效的,在一些身份特殊的人眼中(比如血樱领导的日军北平特务机关、美国情报局华北分局、苏联克格勃远东分局、复兴社力行社的留守人员),自从这次谈话以后,宋哲元对待日本人的态度变得越发强硬起来,就在日军华北囤驻军在天津举行进攻演习的同一天,29军也在平津两地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演习。www.65txt.com

两场只有假想敌的战斗进行得都非常激烈,枪炮声、呐喊声惊呆了四周的居民。不清楚真相的人们还以为29军和小鬼子开打了,善良的老百姓欣慰之余又不免忧心忡忡,不知道29军能不能抵御住小鬼子的进攻,能不能保护他们。不少人乍然之间醒悟,原来战争离自己这般近?!

宋哲元和29军争锋相对的反应让日本人觉得很没面子,梅津等人自然难免光火,一度甚至想再搞个“九一八”出来。只是考虑到29军并不是一般的杂鱼部队,别的不说,光那一口大刀就够士兵们胆寒的了,这不,到如今华北囤驻军的军需仓库里还储存着专门针对其的“铁脖子”呢。梅津等人尽管恨得牙痒痒,可是没有军部的支持,却也不敢妄然行事。

土肥原和梅津等人的反应不同,毕竟是搞特务的,他心思慎密得多,考虑的东西也比较全面。他觉出宋哲元近段时间的表现有点异常以后,没有急着下结论,而是将北平两地间谍送来的情报细细的分析一番,试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很快,他就从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宋哲元和欧阳云每见面一次,似乎对抗的决心就会增加一些——这引起了他相当的警觉,细细思量一番断定不是巧合,于是在当天下午去华北囤驻军司令部,想找梅津和酒井隆好好商量一下对策。

或许是因为从伪满洲自治中尝到了甜头吧,所谓的华北自治运动正是土肥原提出来的。日本军部和大本营相关人士分析以后,觉得可行性相当的高,便让他全权负责此事。

在土肥原想来,能够兵不血刃的解决华北,通过支持、怂恿29军独立以达到华人治华的目的,比之使用武力不知道高明多少,是谓诸葛亮式的天才阴谋家才能达到的境界。有过成功策划伪满洲政权的经验,土肥原机关执行此方案来可谓轻车熟路,先是趁国军撤出河北的时候,煽动石友三等人成立“华北国”;石友三等人失败以后,便开始威逼、利诱宋哲元,妄图利用其手中的非老蒋嫡系部队达到控制翼察两地的目的。

为了“华北自治”,土肥原机关付出许多,但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收获却寥寥,这是自负的土肥原难以接受的。

土肥原找到梅津的时候,后者正和酒井隆站在华北地图前面指着任丘一地“热烈”的讨论着,话题正是所谓的“华北自治运动”。见到土肥原,梅津很不客气的提出:机关长阁下,既然任丘发现了石油,那么贵机关的所谓“猎云”计划看来有必要修正或者取消,下一步行动重点,应该以全面控制华北为目的。

在梅津和酒井隆看来,石油可比欧阳云重要得多了,帝国之所以要入侵中国,不正是为了解决能源问题,为称霸世界积累能量吗?一旦有了石油的话,那帝国庞大的飞机、坦克部队所需要的燃料都将得到解决,就可以进行全面扩军,为全面侵华做准备。

土肥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宋哲元目前已经不可靠了,应该在华北地区培植新的亲日势力,比如翼东的殷汝耕,现在最需要做的应该是帮助殷汝耕控制翼东的特警纵队,先将翼察两地的非军事区牢牢的控制在手中,给宋哲元实际的压力,然后再图谋华北,占领任丘。至于欧阳云,因为其发起的考察团出发在即,香港是他们的必经之地,“猎云”计划将在香港收尾。如果不能控制欧阳云的话,那么就必须坚决铲除,因为其人对宋哲元的影响非常的大,29军目前之所以做出许多反常动作,盖因为欧阳云的影响!

“欧阳云有这么大的能量吗?”酒井隆对土肥原的论断表示怀疑。

在梅津和酒井隆的印象中,欧阳云好像孙猴子一样,猛然的就冒了出来。梅津问:“欧阳云这个人的资料,贵机关都掌握了吗?看他的行事方式,我怎么觉得像是GCD呢?”

这也是土肥原比较困惑的地方,因为不管他的手下想尽什么办法,得到的欧阳云资料却都是明面上的:美国华侨,极度仇恨日本,具备极高的军事素养和科技水平,正因为其人的存在,学生训练班才在天津南郊和湾村两度全歼囤驻军的宪兵精锐……

三个老鬼子一番合计以后,都认为,如果欧阳云其人不能收为已用,那么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予以铲除。

半夜,北平麻状元胡同,一套不起眼的四合院内,三个身着西装的男子正在聆听一位蒙面女子的训斥。

三个男子中,个子最高,年纪在三十岁左右的久保隆乡等蒙面女子训斥完了,低头恭谨的说:“血樱阁下,请您放心,这一次一定完成任务!”

久保隆乡曾是藏平龙竹的手下,参加过上一次针对顾恋云的暗杀。是役,由于没想到顾恋云竟然“百毒不侵”,藏平龙竹和苦心控制的黄大江都被她给杀了,久保隆乡便接替了藏平龙竹的负责人位置,而藏平小组也改名成了久保小组,刺杀顾恋云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分派完了任务,蒙面女子拿出了一张相片。相片上,黄大江趴在常婉君身上正做着某种原始的运动。她说:“常婉君这个女人对我们还有用处,你们盯紧了,但是记住,切不可侵犯她,明白我的意思吗?”

“哈依!”

蒙面女子凌厉的眼神在三个人面上转了圈,冷冷的说:“顾恋云是四川唐门的,对她用毒简直就是班门弄斧,藏平龙竹这个笨蛋,行动前竟然不和我打招呼,哼,如果我事前知道,就不会让你们采取那么愚蠢的计划。黄大江在力行社中的地位不低,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了!你们记住,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

“哈依!”

蒙面女人走的时候,久保隆乡和两个手下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汗水。送走她,承泽奋之助抹了把汗水说:“久保组长,你见过血樱阁下的真面目吗?听她说话,我怎么觉得凉飕飕的?”

久保隆乡瞪了他一眼说:“小子,小心一点,这个女人可不是你我能够招惹的!”说着,他想起常婉君的妩媚模样,叹息道:“真正可惜了,常婉君那个花姑娘只能看不能动。”

新村一郎笑嘻嘻的说:“不能动,摸摸总不碍事的吧?哎,中国男人不是最怕戴绿帽子的吗?想起来能够给刘汝明这种家伙戴上自己亲手做的绿帽子,我就有些兴奋!”他说着,很不雅的用手在裆部挠了一把,不知道是因为淫心而让那里起了淫意。

“绝对不可以!我估计血樱阁下是想利用她控制刘汝明,新村,记住,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中国的花姑娘多多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明白吗?”

“哈依!”

“下面,我们好好的讨论一下行动细节吧!”

第七章白洋淀

六月的华北,春寒还未散尽,任丘境内白洋淀内的河道上,五六条小船行走在蓝天白云与芦苇交映的水面上,一股清新的自然芬芳充斥在天地之间;湖面上风有点大,吹得芦苇此起彼伏的接踵作响,和着船桨划水的哗哗声,让人的心情不自禁的沉静下来。www.65txt.com

欧阳云站在船头,看着茫茫的芦苇、湖面上不时跃出水面的鱼儿,有种放歌一曲的欲望,他看了看站在身边的顾恋云,说:“多美的景色,这样的大好河山,我们怎能忍心让她受到日本人的蹂躏?!”

顾恋云脸色因为身体还未全部康复,本就显得白削,此时被水汽浸染,越发的白皙。她的神情看起来非常沉静,不知道是不是也被这美景感染的,用手捋了捋头发,轻轻的点了点头。

任丘,作为河北中部的一个小城,从军事角度来讲,其地理位置具备特别的战略意义——北距北京151公里,西南距石家庄201公里,东南距沧州114公里,东北距天津135公里,西距保定66公里,如果将河北比作一个小小的王国,那么,任丘就是其心腹、中原地带,是为兵家必争之地。如果不是因为其境内有石油,宋哲元怎么也不会将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学兵旅驻守。

白洋淀位于任丘城西北10公里外,水域面积366平方公里,湖泊多达143个,其中100亩以上的大湖就有99个之多,历史上著名的“雁翎队”正是依靠着白洋淀错综复杂的水道和小鬼子打游击,利用小木船、步枪、手榴弹,愣是将小鬼子耍得团团转。

欧阳云正是考虑到白洋淀特殊的地理优势,于是动了将药厂等重要工厂隐藏在其中的心思。他到了任丘以后,只去了趟设在城南的军营(原第二五师军营),便带着特勤三组和狼牙的部分学兵,请了几个当地的渔民做向导,划着小船,到白洋淀里“旅游”去了。

天桥一行,黄子霖算是个收获,现在已经在狐瞳里接受系统训练,学着发报、破译密码。而狐瞳和狼牙大部队经过短时间的特训,经由日租界一役的失败,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能力,现在几艘船上的桨手,正是狼牙的战士。

白洋淀有名的渔乡,其中散居着不少的村落,他们经过大半天的考察、探访,最后决定将药厂建在离四门堤五公里左右的“鲤鱼岛”上。

鲤鱼岛形似鲤鱼,长五百米左右,宽两百米,周边分布着六个两百米平方大小的陆地。如果在鲤鱼岛上修建工厂,那么其它六个陆地就可以建立起相应的防御阵地——正是考虑到这点,欧阳云将药厂和军工厂二厂选址在这里。

一行人下午三点左右回到任丘城以后,他便开始着手安排平地、修建厂房的事宜,同时将狼牙在任丘的营地安排在该岛,正好可以让他们练习一下游泳技能。

国民政府全数撤出河北以后,任丘县政府派驻官员也随之撤离,剩下的多是一些本地官员,其中官职最大的是一个叫康达夫的副县长。

康达夫四十几岁,中等身材,戴一副眼镜,看上去很斯文。欧阳云刚刚带着特勤组、狼牙官兵回到县政府,他便带着大小官员前来拜见主官。

其时将近晚上,欧阳云和姜树人、顾恋云正在原绥靖主任办公室里谈话,白流苏和刘哲良皆身着军装,一左一右站在门口。

康达夫此前已经去过一趟兵营,因为没见到人,所以根本没想到主官会是个小年轻。他进入办公室以后,将姜树人当作了新来的绥靖主任皆县长,急忙跑上前和他握手,口中说:“达夫见过主任,主任远来辛苦了。”

姜树人急忙避开,指着欧阳云说:“康副县长吧,你搞错啦,你们的新主任是他。”

康达夫这才注意到欧阳云,见他这么年轻,先是一愣,接着满脸堆笑说:“哎呀,没想到主任这么年轻,真正是,真正是……”“真正是”了半天,却接不出下文。

欧阳云笑了笑,说:“在下欧阳云,你就是副县长康达夫先生吧?”

“正是不才。”

欧阳云本来以为任丘县政府肯定只剩一个烂摊子,没想到一切竟然井然有序,知道应该是康达夫的功劳,对他印象不错,说:“康副县长辛苦了,我们一路行来,发现政府并没有受到影响,所有公职人员都在坚守岗位,康副县长,欧阳这里多谢您了。”

康达夫赶紧说:“主任客气了,这都是达夫应该做的。”然后他看了看门外,说:“下属们都想来拜会您,您看是不是让他们进来。”

“不要了,我出去见他们吧,这房间太小了,”欧阳云说着带头走了出去,见院子里站了七八个人,问跟在一边的康达夫:“所有同仁都到了吗?”

“没有,他们都是各部门的头头,主任,请您训话吧!”

欧阳云笑了,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慢慢扫过,说:“训话就免了吧,诸位年龄都比我大,又为官多年,懂得的民生事务肯定比我多,我初来咋到,什么都不懂,许多地方还要多多仰仗各位,各位,这里先拜托了!”说完,他庄重的行了个军礼。

众人连称不敢,有的说这是应该的,然后,康达夫装模作样的掏出怀表看了看,说:“主任,您看时间不早了,下属们想为您接风,是不是现在就去?”

欧阳云其实不太想去,但昨天晚上顾恋云曾提醒过他,入乡要随俗,遇到政务上的事情多请教请教姜树人,于是他把目光投向姜树人。

姜树人现在的公开身份是任丘县财务顾问兼大刀财务公司总经理,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难得同仁们一片心意,主任,我们现在就走吧,这赶了大半天的路,确实饿了。”

欧阳云让学兵们先回兵营,然后一行将近十五人开往县政府旁边的一家酒楼。席间,欧阳云向康达夫讨教了任丘的一些情况,康达夫耐心的做了介绍,将任丘的人口、特产、收成等等一一说明。欧阳云见他所言皆有数字佐证,想来是真正用心过的,对他印象更佳,等他讲完了,笑着说:“欧阳初来任丘,很多情况都不了解,本还担心会闹笑话,现在有康县长帮忙,我就没这个担忧了……”他既然认为对方值得信任,于是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施政计划一一说出。

康达夫听他一下子要办二十几家厂矿,很是惊讶,欧阳云的名声他早有耳闻,但是对方实在太年轻了,而这计划又实在宏大,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究竟是心血来潮呢,还是真有用心,想了想说:“这样一来,那我们任丘可就要成为河北的重工业城市了,只是,任丘人口有限,营生又向来以渔农业为主,主任一下子要开办这么多工厂,只怕一时找不到这许多合格的工人。”

姜树人听了微微一笑,说:“康县长无须担心,工人如果任丘不能满足,我们会从其它地方招募。主任开办的这些工厂,其中有不少都属于新兴产业,对工人的文化素质要求很高,任丘一地是肯定满足不了的。”

此时的任丘,人口不过35万左右,其中以农业人口为多,而任丘的主产业,大多和白洋淀有关,比如说渔业、芦苇编织,至于其它工业,除了一些铁匠铺、小型的造船厂,几乎一空二白。

曾经的抗战史上,任丘的“雁翎队”、“地道战”都相当有名。现在,白洋淀已经被欧阳云利用起来,那么地道他自然也不会放过。以此为基础,如果组建一整套防空系统的话,无疑能够为战时应付小鬼子的轰炸提供不错的隐蔽场所。在他的设想里,具备战略意义、构造比较复杂的厂矿肯定是要进入地下的。这样一旦卢沟桥事变及之后的北平保卫战发生,任丘就能成为29军的大后方,能够源源不断的为前线提供弹药、补给。

曾经的历史上,29军在翼察建立军政府以后,因为在国民政府和日本人之间左右逢源,一度曾经是国内装备最精良的部队——士兵普遍使用捷克式步枪,排长用德式伯格曼冲锋枪,连长每人1支二十响驳壳枪,每班配备掷弹筒2门、枪榴弹2支、捷克式轻机枪1挺。全师共装备轻机枪700余挺,比中央军甲种师编制的274挺,多出一倍多。按道理说,这样的火力配置,加上29军士兵不错的军事素养,小鬼子再强悍也讨不了好,但是,最终的战果却让人大跌眼镜,不过三个星期左右,29军便丢了北平乃至整个河北。追究其中原因,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宋哲元还妄想协议解决争端,想保存实力,没有动真格的;另一方面,29军没有对抗飞机、坦克、大炮的利器也是主因之一——你步兵再凶猛,小鬼子用飞机炸、用大炮轰、用坦克冲,不和你打近身仗,那什么冲锋枪、轻机枪、掷弹筒、大刀片子就成了摆设——

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小鬼子的飞机、坦克、大炮,落在欧阳云眼里,那是相当玩具一样的东西,就拿坦克来说,日军在二战初期装备的95式轻型和97式中型,前者全重不过8吨不到,后者也只有15吨重,装备的坦克炮口径不过是37MM和57MM,前者装甲厚度不过6-12MM,后者也只有6-17MM,这样的装甲,他携带的95阻击步枪就能够轻易击穿。而日军之所以能够依仗这些玩具一样的坦克在中国大地上肆虐,则主要因为中国军队装备的坦克数量太少、反坦克武器又奇缺。

29军要想在两年后的中日之战中获胜,如何有效的遏制对方的飞机、坦克、大炮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这些,都是促使欧阳云尽快建立兵工厂的真正原因。

第八章文盲

公元1935年的正史上,曾经发生过许多大事。(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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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GCD内毛主席的领导地位终于被确定下来;日本在华北和国民政府签订了好几个霸王条约:《大滩条约》、《秦土协定》、《何梅协定》;29军进驻河北,成立了翼察自治政府;钱塘江大桥动工;长江发生大水灾,死亡14.2万余人……

国际上,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英法两国为了自身利益,采取了绥靖政策,从而使得希特勒看出了英法两国的软弱,开始大张旗鼓的扩军……

这些并没有因为欧阳云的出现而有所改变,不同的是,由于任丘石油提前进入历史舞台,中国华北的形势凯死后变得风云莫测起来。而历史上一些曾经一名不文的小蝴蝶的命运也将发生变化,比如楚天歌、顾恋云等等。

欧阳云在燕大短暂的执教生涯是有成果的,使学兵旅的征兵工作进行得格外的顺利——当然,招惹到了范伟这个情敌纯属意外。

到任丘当天晚上,欧阳云参加完与康达夫等人的晚宴以后,在学兵旅任丘军营旅部会议室主持召开了第一次营级以上军官参加的军事会议。

学兵旅经过这段时间的招兵买马、整合,人数已经达到了将近3000人,下设三个步兵团、一个特种营,直属旅部的还有狼牙大队、特勤大队、狐瞳特别行动组、通信连、医护连、警卫连、任丘特警中队。其中,1团团长由副旅长李铁书兼任,副团长为陈康林;2团团长由参谋长吉星文兼任,副团长为张强;三团团长欧阳云亲自兼任,团副是原219团1营营长李泽邦;狼牙大队长为郭彪(正团级);特种营营长为楚天歌;警卫营营长为顾恋云;特勤组组长同样由欧阳云兼任,副组长为黄诚、陆家成、张晓鸥,此次参加会议的只有张晓鸥;任丘特警中队中队长陈师昌(正营级)。姜树人作为大刀财务公司总经理、顾旭东作为欧阳云新聘用的商业顾问、侯德榜作为将要成立的化工集团总工程师,也特邀参加。

与会人员到齐以后,兼任旅部档案科科长的陈师昌宣布会议开始,然后请欧阳云讲话。欧阳云看了看众人,郑重的行了节军礼,说:“各位,这段时间辛苦各位了,欧阳云在这里表示感谢!”

欧阳云回到任丘,最高兴的莫过于李铁书和姜树人。前者这段时间统抓学兵旅的管理工作,虽然有吉星文的帮忙,但还是忙得屁股冒烟,用他自己的话说:几乎连如厕的时间都没有。而姜树人负责一些工矿企业前期的筹资、兴建,又要兼顾“以商制农”,还要组织考察团,整天和商人们打交道,每时每刻都被一大堆琐事困扰着,头大无比是难免的,要命的是有些时候还要被商人们堵住追问一些技术性的问题。

军用被服长这类技术比较普及的还好,但诸如炼钢厂这种牵涉到特殊工艺的,可就不是那么好含糊的。就比如转炉的设计安装吧,他听欧阳云讲的时候觉得挺容易的,真正实施起来却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为此,他还特地跑了趟北平找欧阳云要来了详细的设计图纸,这才不辱使命,顺利的将转炉打造出来。

翼察两地盛产铁矿,为了引起商人们的投资欲望,在欧阳云和姜树人的计划中,铁矿筛选长和炼钢厂、被服长都是第一批兴建的厂矿企业。其中铁矿厂建在察哈尔的宣化,炼钢厂则就近建在任丘西北方向的唐家庄。

对于欧阳云这样的姿态,吉星文等人都以为他这是谦虚呢,李铁书和姜树人却是受之无愧。姜树人说:“欧阳老弟,这段时间真把我忙坏了,不过,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意思是,既然你回来了,那以后厂矿方面的事,就由你全权负责啦。

李铁书矜持的笑笑说:“旅座,说不辛苦那是假的,不过,看着我们学兵旅由小小的训练班成长为学兵团,再由团到旅,将士们的谨慎面貌几乎一天一个羊,说句心里话,这苦挨得值!”

郭彪看着欧阳云意味深长的说:“诸位,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跟着咱们旅座至少有一个好处。”

大家都看着他。

“升官的速度绝对是一等一的,哈哈!”

众人想了想,都笑了。

欧阳云摇摇头说:“郭参谋长这话可说得太露骨了,诸位从军难道都是为了当官的吗?中国有句老话说老男不当兵,我想,如果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国家富强、人民安生的时代,谁愿意当兵啊!”

这话说出了一些人的心声,使得不少人,特别是陈师昌等人陷入了沉思。一直没有发言的顾旭东说:“欧阳旅长这话说得极对,如果没有小鬼子入侵,我们每个人都可以拣自己喜爱的事做。想我泱泱中华曾以上国自居,现如今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加的遭遇,他脸色有些黯然,眼眶一红,没能说下去。

顾湘云不幸身死的事情,在座的都知道,知道他一定想起此事了,会场的气氛一时变得萧然。郭彪狠狠的挥了下拳头说:“人善被人欺,国弱被人侵!顾老,令千金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欧阳云接过话茬说:“到目前为止,我们被日本人杀害的同胞只怕已经成千上万了,他们的血不会白流,总有一天我们要让小鬼子十倍、百倍的还回来!”他站起来用力的一挥手说:“下面,我们正式开始吧!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下学兵旅下一步的行动……”

学兵旅当前需要做能够做的,欧阳云经过深思熟虑,归结为两条。一是练兵——因为招收了不少新兵,而且以后还将不断招人,故此新兵训练是下一阶段的军队工作重点;二是创业——这其实和欧阳云担任学兵旅旅长有关。之前他和姜树人有过沟通,得知“以商制农”的政策得到了商人们的积极配合,目前手上已经有了几千亩土地,故此觉得可以开始土改了。

会议开始以后,李铁书等原学兵团成员包括欧阳云便都掏出了纸笔,习惯性的准备摘录重点进行记录。而欧阳云开讲以后,会议室里便响起了刷刷的书写声。吉星文、郭彪等人第一次参加这个会议,见此情景不由有些尴尬。欧阳云讲完以后,郭彪对欧阳云说:“旅座,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要记笔记。”

欧阳云忙说:“没事,没事,我们做笔记是怕会后给忘了。你们记在脑中也是一样的,”然后他对吉星文说:“吉参谋长,会议准备工作应该由旅部参谋负责,以后让他们准备一些纸笔吧。”

吉星文也有些窘,作为一个老团长,以前开会从来不需要做笔记的。而参谋长一职他也是刚刚接触,对一些业务还不熟练。他站起来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然后起身出去,让外面的参谋准备纸笔。

这时,又一件尴尬的事情出现了,李泽邦竟然是不识字的,他以前的晋升乃是凭着军功硬砸出来的。李泽邦倒也爽快,当纸笔送上来的时候,他坦承了这件事。有他做榜样,分散坐在会议室四周的现役营长们一个个也不觉得不识字是什么丢人的事了,纷纷道出自己目不识丁的事来,倒让欧阳云后悔当初为什么非要做表率搞什么记录了。

这一幕的出现是许多人始料未及的,其中最尴尬的自然是吉星文了,因为不识字的营长、团长全部出自原219团。他红着脸说:“看来有必要组织一个扫盲班了,以前在西北军的时候,冯老将军就搞过。”

欧阳云看着那些“文盲”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的样子,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一些人,他们为自己的一些行为做辩解时,总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说:我就是乡下人,咋了?!他正感到头大,听见吉星文的话灵机一动,说:“有这个必要,在座的现在是营长、团长,以后会是旅长甚至师长,一个字不识是绝对不行的。嗯,扫盲班的成立很有必要,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学兵旅嘛。我正好和燕大的司徒校长有一个协定,每学年可以送一些人到他们学校接受培训,在扫盲班里成绩出众的,可以优先考虑!”

解决了文盲的问题以后,欧阳云就学兵旅的训练组织大家进行了讨论。这时,郭彪提出了一个问题,说:“旅座,你编写的操练手册我看过了,很好、很全面,可是怎么没有大刀操练项目呢?要知道,咱29军的名声可就是靠大刀片子砍出来的。”

欧阳云、李铁书等人都不是29军出身,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他立刻做了检讨,然后在本子上认真记下,保证散会后就将大刀训练项目加进去。

郭彪见自己的提议得到通过,因为不带纸笔的尴尬一扫而空。吉星文等人受到鼓励,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

第九章医护连

正牌的学兵团成立于一二九运动以后,宋哲元将那些进步学生招进军队,本是为了以后经营地方培养政治人才,孰料在“七七事变”后的平津战事里,却枉送掉许多热血青年的性命。(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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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学兵旅由第二师学生训练班扩编而来,招进大批学生以后,已经渐渐有了原学兵团的影子。学兵团由600多人一下子扩编为旅,虽然有原219团的补充,但是距离满编还是有相当的差距,许多编制都只是徒具其名而已。欧阳云召开此次军事会议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为了解决编制问题,以期从美国回来以后,能够有一个满编的学兵旅供以施展手脚。

欧阳云大部抄袭自后来的操练手册,训练强度要求很高,现在的人体质普遍较差,因此难免出现伤病,这样一来,医护连的成立就迫在眉睫了。

学兵旅这段时间都是李铁书在打理,尽快成立完善医护连的建议也是他先提出来的,欧阳云考虑筹建人选的时候,自然首先想到了他。

然而,他才沉吟着把目光投向李铁书,后者立刻说:“旅座,你交给我的任务可够多的了,这事我看还是交给师昌去做比较好,他不是正好有个表妹在女子师范嘛——和那些娇滴滴的女大学生打交道,”他摇摇头:“你还是饶了我吧。”

欧阳云之所以没立刻点名让他负责,正因为考虑到他负责的事情太多,有点不好意思,听他这么说,迟疑了一下,笑了:“铁书,你这样说可不行,嘿嘿,将来医疗队万一组织起来,我看在座的十有八九都会找各种理由往她们那里跑——你们不会想打一辈子光棍吧?有个医生、护士搁家里,生病都不需要去医院哪。”

众人笑了,陈师昌却红了脸说:“旅座,这任务太艰巨了,我看还是交给楚天歌去做的好,他女朋友就是那个陈佳姚不正好是学医的吗?由他出面应该好办得多。”

陈师昌上一次去女师大是惹了笑话的,在座的不少人都听说过,他这样一说,欧阳云觉得让他执行这任务也有点问题。陈师昌在学兵们面前倒一本正经像个长官,口才也不错,但是一遇到女生却总是脸红,说话也有点结巴。这么看来,倒好象只有楚天歌能够胜任了,他现在不还挂着个燕大助教的身份嘛?

楚天歌见欧阳云看向自己,知道这差事是逃不掉了,他也爽气,大声说:“大哥你别看我了,这事交给我吧!呵呵,佳姚前几天还和我说,她们学校有不少女生问我们学兵旅招不招女兵呢,这不正好吗?”

医护连的问题算是初步有了结果,接下来就是通信连的筹建了。对于究竟将学兵旅打造成怎样的部队,欧阳云目前还没有想好。如果放在他那个时代,肯定是装甲、摩步化,但是在这个时代,要想将一个旅打造成那样的现代化部队,对物资、人员素质要求都太高,貌似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现在有了打算的,就是一定要加强通信连的作用,作战时能够统御部队,最少要能达到步炮协同、各部协同,这样的话,高质量的通信体系就是重中之重。

在天津的时候,他之所以要收罗电报机、电话机,正是为此做准备,而他一意孤行的要发展电子产业,创办电子元件厂、电器厂,也正是基于这点考虑。

此时的电子工业,比如收音机、电视机,都还建立在电子管的基础之上。而电视机真正的进入平民百姓的生活,则是在1939年的美国。1924年,英国人约翰?贝尔德发明了历史上第一台电视机,1928年,美国的RAC公司推出了第一套电视片《FelixTheCat》,从此,人类进入了电视时代。

欧阳云刚提出要搞电视机的时候,除了姜树人,其他人甚至根本不清楚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听了他的解释,得知可以将电影抱回家里看,许多人都作瞠目结舌状,看着欧阳云的目光简直如看天人。

姜树人开始对欧阳云执意要搞电视机提出了三点质疑:一是技术问题,因为他知道,目前而言,真正掌握此技术的只有英美两国,而他们也没能真正的将之推入民用;二是其必要性,在目前国内工业相当落后的状况下,搞这么先进的科技,有这个必要吗?三是普及问题,即使欧阳云真能将电视机造出来,在目前中国许多人家还吃不饱饭的情况下,又有内忧外患,谁有这闲情闲钱买电视、看电视啊?!

欧阳云却是深思熟虑过的,因此一一做了解答。由于有电脑的帮助,技术根本不成问题,而且,目前特勤二组的学兵正在研制晶体管。要知道,在原来的历史上,晶体管真正被发明是在1947年年底。而晶体管的出现对于现代电子工业来说,绝对是跨时代的进步。

再就是其必要性。电视机作为民用产品,虽然在当前形势下,有点奢侈,可是,电视技术牵涉面很广,和雷达工业、电控、甚至电脑都有千丝百缕的联系。欧阳云之所以一定要发展电视工业,其实是为了以后发展雷达等与军事有关的行业积累技术和培养人才。

最后是普及,这方面欧阳云也已经有了成熟的想法。学兵旅全面控制任丘以后,肯定要进行行政体制改革,到那个时候,完全可以由政府投入购置一定数量的电视机,以村、甚至乡镇为单位建设电视体系。有了电视以后,学兵旅将能够有效的控制舆论、凝聚人心,这方面的投入和收益绝对是划算的,如果行之有效,那么29军肯定会进行推广,到那个时候,电视工业就会获得健康发展的机会。

欧阳云这样的描叙是很有煽动性的,由于其中掺杂了许多的个人理想主义,虽然听起来相当诱惑人,但是其真正实施起来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姜树人作为在法国留过学的当前“新新人类”,自然知道科技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一下子就被说服了,于是,晶体管还没影呢,电视机厂、电器元件厂的引资已经开始了,而且获得商人们的青睐。这次参加考察团的商人们中间,就有三位只专门奔着电视机去的,为此,欧阳云还列出了长长的一串采购设备名单。

学兵旅的编制解决以后,这次军事会议算是完成了议定事项。等其他人散去以后,欧阳云、姜树人和吉星文、李铁书、郭彪五人留了下来,作为学兵旅皆大刀财务公司主要负责人,开始商讨一些具体问题。

欧阳云首先对吉星文、李铁书和郭彪说:“三位大哥,按道理说学兵旅刚刚成立,这个关键当口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远行的,可是这次美国之行对我们将来的发展关系甚大,我不得不去,只能麻烦你们了。”

李铁书和吉星文经过这几天的配合,已经有了一定的默契,两个人相视一眼,李铁书笑道:“欧阳,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于军长当时将我们交给你,就是为了防止小鬼子控制平津——作为军人,保家卫国乃是天职,谈不上麻烦不麻烦的,我倒要感谢你这么信任我,托你的福,这没多长时间我可是连升三级了。”

吉星文哈哈大笑道:“这话一点不假,如果不是调来学兵旅,我现在还在担任团长呢。哎,只是我手下的兵大多是大老粗,倒怕辱没了学兵旅的名声。”

“不,不,吉大哥此话差矣!正因为学兵旅以前学生为主,我正觉得缺少一点阳刚之气了呢,你们一来,嘿,这阳气立马见长,这不,立刻有士兵开始打架了。”

吉星文不知道他这话说的正话反话,说:“这事怪我,我们原219团的士兵,许多都是农家出身,素质不高,以后一定要加强文明礼仪这方面的教育。”

欧阳云知道他误解了,笑着说:“吉大哥,我这话可绝对没有怪罪的意思,依我看,当兵的不爱打架、没有脾气,那才糟糕。想一想,军队作为雄性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地方,如果这里的男人再没点火气,那遇到小鬼子还打个屁啊!还不都是娘们一样……”

“荷尔蒙”是个新鲜名词,几个人都听不懂了,郭彪问:“这荷尔蒙是什么东西?”

“就是男人的阳刚之气。”

“哦,我赞成旅座的说法,士兵们打打架也是好事,可以发泄一下,这成天的训练、训练,十个人都会感到厌烦,长此以往,难免积累一些火气。”

姜树人听得不解了,说:“我没当过兵,说的可能是外行话,各位切莫见笑。以我来看,这打架不是违反纪律的吗?虽然也许刹不住,但是支持怎么行呢?这会不会败坏军队的风气啊?!”

“谈不上支持,只是希望大家能够保持一种斗志罢了,我建议,以后每一个月进行一次连级之间的比武,可以准备一面流动红旗加一点物资奖励予以鼓励,以此让士兵们之间形成一种尚武、攀比、重视荣誉的风气。另外,在违反军纪的处罚上,可以进行连坐,比如某个人违反了军纪,则取消该连一定次数的比武资格。”

欧阳云此话一出口,在座的个个叫好,于是学兵旅每个月的例定比武就这样定了下来。

(刚得个女儿,忙得屁颠颠的,更新也不能保证准时了,请各位大大海涵!哎,感觉现在蛮幸福的,咱有女儿啦!!哈哈!!)

第十章土改

黄老土是任丘大邱镇的一个普通佃农,家里祖祖辈辈都是地主黄艮家的佃户,要问黄老土这辈子有什么愿望的话,无疑就是能够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了。www.65txt.com

昨晚黄老土做了个梦,梦里被什么东西给跘了一跤,结果爬起来一看,竟然是块金子。这是个好兆头啊,喜得他一上午干活都心不在焉的,中午喝着稀饭的时候,他正在想这个梦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两个洋学生走进了他的家门。

两个洋学生是学兵旅政务大队的,为了不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他们并没有穿军装。两个人很有礼貌的进了屋以后,核实了黄老土佃农的身份,便拿出一份地契和一份合约来。

黄老土不识字,不过通过两个洋学生的讲叙,他意识到昨晚的梦灵验了——

政务大队是学兵旅新设的部门,其中有不少人是应届毕业生,连新兵训练都还没有参加,是楚天歌、陈师昌等人新近招聘的。随着“以商制农”计划的开展,欧阳云联想到宋哲元要从学兵旅中挑选地方干部的打算,觉得这是一个将学兵旅的枝枝叶叶散到河北地方的好机会,便专门成立了政务大队,以老学兵为主,辅以一些刚招来的学生,让他们先负责土改事宜,潜移默化的使他们和学兵旅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欧阳云计划中的土改,因为考虑到资金问题,故此土地不会白送,而是以每年折算一点收成的手段和农民们签订合约,视各户情况分为5年、10年、15年返还。年限到了以后,土地归农民所有,到时他们只需要上交5%-15%的农业税,其它的则完全由自己支配。由于租种地主家的土地每年至少要上缴30%甚至50%的收成,而这个时候粮食的产量实在太低,比如麦子,一亩地丰年不过产二三百斤,遇上灾年,则更少。故此,学兵旅此举在农民们中间引起的巨大影响是可以预见的。

黄老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忙不迭的签了。然而,由于学兵旅手中的土地,大多处于人烟稀少的丘陵地带、要不就是位于白洋淀的低洼地带,开垦起来比较费力,所以也不是人人都像黄老土这般踊跃。

政务大队六十几个学兵,两人一组在陈哲良的带领下(陈哲良现在是政务大队代理大队长)将试点镇大邱跑遍了,结果只签出去三千多亩的土地。

这固然和土地的质量有关——欧阳云还是高看“以商制农”这条政策了,或者说是小看了地主老财们对土地的看重程度。商人们倒是相当配合的,生怕收购的土地品次差了不能获得额定的入股权,可问题是,地主老财们肯出售的土地要不就是比较贫瘠的,要不就是比较偏僻的。即使有商人通过种种手段、关系获得了不错的土地,数量也太少,不足以引起农民们的积极性。欧阳云听了顾恋云、姜树人等人的忠告,又不敢采取过分激烈的手段,于是只好接受这样的现实,慢慢来了。

刘哲良之所以被放到政务大队,是欧阳云实在找不到可以委任的人手了。学兵旅可数的干部里,李铁书、吉星文、郭彪等人要负责军队整编、训练,陈师昌等人因为担任营长等职务,也都脱不开身。楚天歌负责招募女兵组成医护连倒是相当的顺利,可是最近又被派去翼东联系翼东特警纵队去了。刘哲良跟了欧阳云一段时间,表现虽然不算出色,但是绝对中规中矩,做事以稳妥著称,办理“土改”这类比较敏感的事情正好合适。

这一日晚上,政务大队所有学兵回到驻地以后召开例会,刘哲良见大家一个个都愁眉不展的,联想到自己今天的收获,便知道又没完成多少任务,心里也很是着急。他说:“旅座给我们的期限是两个星期,现在看来,只怕两个月都完成不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副大队长金宝拿出长地图来看着说:“梁坡和水平洼两块地实在是太偏僻了,而且土地情况又很特殊,老农们说的情况也很客观,种多了的话,凭人力的话忙不过来,可是种少了的话,他们又不划算。”

“那他们为什么不买耕牛呢?”一个学兵说。

金宝看他一眼笑了,说:“你知道一头牛要多少钱不?还有铁犁头,这些佃农家连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买这些。”

刘哲良想了想说:“一户人家不行,那就几户人家联合起来嘛!”

金宝眼前一亮说:“这个主意不错,就好像我们在学校的时候,为了改善伙食几个人出钱打伙一样。”然后他看着刘哲良说:“大队长,还是你聪明。”

刘哲良脸红了,不过又有点小小的得意,觉得没有辱没了旅座的栽培,他谦虚的说:“这都是跟着旅座学的。”

学兵们感到奇怪了,问:“跟着旅座还能学到这些?”

“旅座思考问题的方法很特别的,用顾副官的话说,那就是换一个角度思考问题。”

“换一个角度?大队长,旅座是不是真的只有21岁啊?”在学兵们心目中,年轻的欧阳云是个谜一样的人物,大家对他又好奇又有些敬畏,现在既然扯到他的话题上,大家不由都竖起了耳朵,想从刘哲良口中套出一些关于欧阳云的事迹。

刘哲良向来是以欧阳云为荣的,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一张脸因为兴奋涨得通红,开始滔滔不绝的叙述起旅座的光荣事迹来——他自己不觉得的,跟着欧阳云这段时间,自己的口才可是大涨了呢!

刘哲良正在充分发挥其口才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传来令他非常熟悉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旅座!”刘哲良立刻站了起来,然后急火火的去开门。打开门,看见欧阳云和顾恋云、白流苏站在门口,他率先朝欧阳云敬了军礼:“报告旅座,政务大队全体学兵正在召开例会,请指示。”然后又向两女分别行礼。

学兵们正听着欧阳云的事迹呢,现在主人公就出现在面前,一个个忙有样学样的跟着纷纷起立敬礼。

欧阳云回敬众人一个军礼,巡视一遍众人,笑着说:“大家最近辛苦了。”

刘哲良一脸羞愧地说:“旅座,我辜负了您的信任,土改进行得很不顺利。”

拍拍他的肩膀,欧阳云笑道:“这事不怪你,客观情况嘛。大家好像有点气馁啊,怎么,都被困难吓倒了?”

众人嘿嘿的笑了,刘哲良说:“旅座您来得正好,我们有个想法正想请您拿主意呢……”他先将目前土改面临的困难分析了一下,然后说出了解决办法。

欧阳云一听完眼睛就直了,心说乖乖,不会吧,这个合作社就这么出现在了中国历史的舞台上?这可是标准的社会主义的产物。他说:“行,这个主意不错,谁想出来的?我要为他记功。”

金宝说:“是刘大队长。”

刘哲良急忙摇手说:“不不,是大家的智慧。”

欧阳云看着他,嘉许的笑笑说:“哲良,不错,像个大队长了!这事就这么定下来,由你们负责具体操作,名字改一下,就叫合作社好了,你们去和老农们商量一下,看一个合作社多少户人家比较合适。记住,你们是引导者,要起到公证人的作用,将合作社的章程制定得详细一点,防止以后出现扯皮的现象。另外,如果农民们手头上实在紧张,你们看是不是可以这样,和大刀财务公司进行合作,以低息甚至无息贷给他们一点款项,偿还方式可以灵活一点,粮食、现金、人工都可以嘛……”他小小的发挥了一下,立刻使得这个合作社反感变得更加可行起来。

这让刘哲良更加信心百倍,坚定的说:“请旅座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欧阳云来政务大队,正是为了了解土改的事情。他原来以为在利润的驱动下,商人们一定会以十倍的热情推动“以商制农”,没想到却因为土地的质量而使这项政策难以推广,现在见政务大队想出了如此的办法,无疑是对症下药,正中要害,本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高兴起来。乃至回去的路上哼起了小曲,正是那首“今儿个真高兴”。

顾恋云好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问:“就这么高兴?”

“那是,农业乃立国之根本啊!”

“听你这口气,怎么,想做土皇帝了?”

欧阳云笑笑,忽然对白流苏说:“流苏,听说你两个姐姐都报名参加了医护连?”

白流苏点点头:“嗯,前天她们还来找过我。”昏黄的路灯下,她看了顾恋云一眼,低声说:“媚人姐还特地问起你呢。”

“是吗?”欧阳云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不由也看了看顾恋云,然后转移了话题:“恋云,你昨天下午和老李谈什么呢?”

顾恋云心中吃了一惊,脸上不动声色,笑道:“怎么?我不过和老李谈了几句话而已,就吃醋了?”

欧阳云哧了一声说:“我吃醋?你们两个平时不是不怎么对付的吗,现在猛然走得那么近,有点奇怪而已。”

李铁书对顾恋云是一直抱有成见的,这从他非要将刘哲良放到她和欧阳云之间就可以看出来。这两个人平时碰头几乎从不说话,顶多点点头而已,昨天竟然一起呆在军营的训练场里谈了将近一刻钟的话,也难怪欧阳云感到奇怪。

第十一章又是刺杀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战争,那么我现在愿意呆在白洋淀里做一个渔翁——欧阳云。www.65txt.com

到了任丘以后,回狼牙参加集训成了欧阳云最享受的事情。政务上的事情且别说有多烦人,好在有康大夫和姜树人帮忙,真正落到他肩上的事情倒不是很多。最烦人的是相应工厂的设立,由于几乎都是空白,所以很多技术甚至厂房建设都需要他到场进行指导。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有顾旭东和侯德榜的帮忙,估计他会头大致死。

因为天气渐热,加上大队长人选得到确定,而郭彪显然也很重视这个职务,狼牙的建制和训练走上了正轨,一切都开始按照欧阳云制定的科目及标准严格执行。现在,狼牙扩大到了90余人,其中不乏身怀绝技的,如果能够将相应装备落实的话,相信会是一支强军。

狼牙的特训里有一个项目是野外生存,按规定每个月至少进行一次,第一次欧阳云也参与其中,由于在白洋淀里进行,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做了大半天的渔翁,而上面那句话,也正是他参加这次训练的时候写下的。可惜的是,他这次训练没有完成便被电话给叫回了旅部,因为顾恋云又出事了。

上一次是下毒,这一次却是策划严密的伏击。

作为狐瞳的负责人、欧阳云的副官,顾恋云在学兵旅里的身份很特殊,因此她的住处安保非常严密。因为身处兵营,所以不仅有学兵旅的一系列岗哨进行警戒,而且在里面还有任丘特警中队设置的一系列暗哨。

不过即使如此,依然没能躲过日本人的眼线,这不,竟然被他们将手伸进军营来了。

刺杀发生在欧阳云洗浴归来的路上。

作为现代人,总是特别讲卫生的,欧阳云带领学兵旅进驻赵登禹部初步建设好的军营以后,首先完善了各项卫生设施,其中澡堂就建了不下于十个。除了一般士兵共用的大澡堂之外,还有相当于后世雅间的小浴室。

小浴室总共有三处,属于旅部的有男女各一间,分别建在军营后部的内勤区内。

内勤区本是安排医护连、参谋部等比较特殊或者重要部门的所在,因此防守更加严密。然而就是这么个在学兵旅普通士兵眼中带点官僚和神秘色彩的地方,顾恋云竟然遭到了暗杀——

顾恋云的住处离浴室并不远,也就两百米左右。她洗完澡以后,端着换洗衣服出来,没走多远就听见了一声枪响。顾恋云的反应很敏捷,立刻下意识的前扑卧倒,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被击中了左肩。

袭击顾恋云的正是隶属于土肥原特务机关的久保小组,负责阻击的就是久保隆乡本人。久保隆乡带着承泽奋之助和新村一郎利用中午岗哨换班的时候潜伏进来,躲在澡堂附近的垃圾堆里,在这里已经埋伏了将近五个小时。他们潜入学兵旅腹地执行此项任务,也是无可奈何之举,顾恋云这段时间并不怎么外出,即使外出也是和欧阳云一起,身边跟着不少护卫。他们前来执行此项任务,皆有了玉碎的觉悟——久保隆乡一击不中,承泽和新村两个人跳出垃圾堆向顾恋云跑去,途中连连射击;久保丢掉长枪,掏出一枚手榴弹扔过去,接着也拔出短枪开始射击。

顾恋云一仆倒在地便往最近处的一棵柳树后面滚去,刚刚在柳树后面隐藏好身形,“啪啪”的枪声、“轰隆”的手榴弹爆炸声在耳边响起,刚才一连串的动作牵动了伤口,疼得她直冒冷汗、几欲晕去。这个时候,离这里最近的一个警卫听见枪声,已经赶了过来,他看见场上的情况立刻分辨除了敌我,趴在地上先是吹响了警笛,跟着瞄准射击。

三个小鬼子闷声不响的朝顾恋云藏身处奔去,一边连连射击着。

顾恋云大口大口的喘息了两口,右手一甩,一枚飞刀飞了出去,紧跟着洒出了一大把的毒沙。

由于是下午,飞刀的轨迹很好辨认,三个小鬼子轻而易举的就躲开了,不过接下来满视野的毒沙却无法闪避,这些家伙也够冷血、凶悍,见状也不躲避,继续飞快地往目标奔去,结果全部被沙子击中。其中新村跑在最前面,连脸上也中了毒沙,立刻感到脸上又麻又痒,忍不住伸手去抓,这一抓直接将脸上本已经中毒的肌肉、皮肤给抓烂了,然后连眼睛也中了毒,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一下,竟然他已经有了“玉碎”的觉悟,但是猛然降临的黑暗还有又麻又痒的感觉还是如同一只巨兽一样将恐惧在他心中种下,他哇呀哇呀的大叫起来,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沉着冷静,一下子丑态尽现。

久保和承泽身上中沙,因为穿的衣服很少,皮肤立刻破了,毒液一入侵,他们立刻觉得全身又麻又痒,于是不由而同的也开始乱抓。两个人越抓越痒,心中惶惶正不知道这黑乎乎的细小颗粒是什么玩意,此时见新村脸上血淋淋的好像被剥了皮一样,口中又发出苟同于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受到的惊骇程度更甚。这两个小鬼子也够残忍的,互相对看一眼,强行忍住身上的麻痒,各自将挂在脖子上的手榴弹的拉环拉开,然后嚎叫着往顾恋云藏身的地方扑去。

他们能够做出如此的决断应该说勇气可嘉,可惜的是这里是防备森严的学兵旅军营,自从第一声枪响,周边的岗哨还有巡逻队立刻赶了过来——他们还没跑起来,已经被子弹连续击中,随着轰隆隆两声剧烈的爆炸,三个小鬼子一起被炸成了碎片,真正“玉碎”了。

欧阳云赶回的时候,顾恋云已经被送进刚刚成立的医务室接受手术去了。这是女人第二次被暗算,可怕的是这一次还是在学兵旅严密防守的重地。顾恋云脸色本就难看,弄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一张脸登时完全变黑。

巧的是今天负责布防、巡营的军官正是蒋秀林,他看着小旅长的脸色,心中不禁忐忑起来,不知道他会怎样责罚自己——在军营里发生这种事,作为今天的值日官,无论无何都摆脱不了关系。

他却小看欧阳云的肚量了,或者说他根本不了解自己这个小长官究竟是怎样的人。欧阳云现在确实非常的愤怒,不过不是因为军营里的防守问题,二十因为感觉到了日本人在华北能量的强大。

很明显,日本人这次行动是经过周密策划的,他们至少摸清了军营里的情况,而且打探清楚了顾恋云的活动规律。这样看来,他们的谍报力量实在是太恐怖了——要知道,这里还是军营啊,如果在军营之外……他有点不敢想了。

另外一点,日本人针对顾恋云连续策划了两次暗杀,他们究竟为了什么呢?这个问题比刺杀本身更让欧阳云感到伤神——

赴美考察团的人数已经最终确定下来,出行日期就在三天之后,顾恋云作为英语翻译,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她这一次伤在左肩,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短时间之内是恢复不过来的,那么,谁能补这个缺呢?!

刺杀事件发生不久,李铁书和吉星文等人便纷纷赶到了医务室。大家见欧阳云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是从没有过的严肃,不禁都有些担心——别人不清楚,李铁书最明白了,作为曾经的“抗日双雄”之一,这位小长官对日本人向来深恶痛绝,这次日本人显然动了他的禁脔,那么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实在很难预料。觉得有必要劝解他,省得他再做出令宋哲元万分恼火的事情,李铁书拍拍他的肩膀说:“旅座,一切从长计议,万不可意气用事啊,你现在可是近万人的头……”

他话没说完,欧阳云已经听出了话外之音,苦笑道:“铁书,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不会愚蠢到再次去日租界打开杀戒的,我是担心啊!你想想,我们学兵旅防守如此严密的军营,小鬼子竟然能混进来,那不是意味着,华北之地根本没有所谓安全的地方——我们手中有枪,还可以反抗、采取措施,可是那些平民老百姓,他们怎么办?还有,还有三天考察团就要出行了,现在恋云出了事,这英语翻译就没了着落。”说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

“旅座,你这话说得很在理,如此看来,我们29军任重而道远啊!”吉星文说着,也叹了口气。

李铁书说:“如果是为英语翻译的事,这里倒有个现成的人选。”

“谁?”

“潘媚人啊!”李铁书指了指正端着一只盛满手术器材的手术皿走入手术室的潘媚人说。

欧阳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了,不过因为心有旁骛,一直没有太过注意,听他这么一说,看了她的背影一眼问:“你是说潘媚人会讲英语?”

“应该会吧,我听小李他们说,潘媚人早上起来都抱着本厚厚的外文书早读呢,我昨天也碰到了,注意了下,她读的就是英文。嗯,等手术结束了,你问问看。”

第十二章夜遇

人类的情感不知道是不是也会进化,从表现的方式上看,好像是这么回事。www.65txt.com欧阳云标准的现代人,关于爱情林林总总的表现方式都甚熟悉。他无聊的时候瞎想,会有这样的感悟:二十一世纪的人们,特别是年轻女人,实在是幸福啊,至少在追求幸福爱情这一方面,无须像前辈那样顾忌许多,只需要大胆的说出来就可以了,有比较前卫的,甚至敢于做出来。于是,诸如接吻、拥抱之类比较暧昧、小资的动作,对于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了多大的事。

或许正因为此吧,潘媚人那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显得特别羞涩的神态就分外的引他注目,让他心中那随着年龄滋生的野草疯一样的生长,逐渐茂盛成一股特别的力量。

顾恋云手术以后一个小时的样子,在医务室的走廊上,欧阳云和潘媚人进行了一番对话。

“潘小姐,听说你会英语?”

“嗯!”

“对白怎么样?和外国人说过话吗?听得懂吗?”

潘媚人大胆的看着他,乌黑的眼珠格外的有内涵,里面是一种欲语还休的神采,这神采对欧阳云来说,杀伤力无疑是巨大的,“我和司徒校长用英语说过话——欧阳教授——”

“嗯?”欧阳云鼓励地看着她。

“请叫我媚人吧,我是您的学生呢,”说完这话,女孩的头低了下去。

欧阳云看着她,觉得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心里,轻轻的撩拨着里面的野草。“你们的毕业考试是在六月底吧?媚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教授的事就是我的事——”女孩的语速很快,声音又低,话没说完,她的脸又更深层次的红了,看了他一样,便把头飞快的垂了下去——是不是觉出了里面的语病?

“要命!”他这样在心中念叨着,飞快地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潘媚人点点头算是同意了,然后问了一个有点傻乎乎的问题:您怎么就选中我了呢?

“因为我——”他几乎脱口而出,不过,话到嘴边愣是将“喜欢你”咽了回去,“只有你会英语嘛,那就这样吧,你等我的通知,你的毕业考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谢谢教授。”

“先拜拜了!”欧阳云说完这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说实在的,作为男儿,面对这欲语还休的诱惑,他有点吃不住劲了。

任丘地界最先响应政务大队号召成立合作社的是大邱镇河淀庄,参加合作社的一共有17户人家。这些农户家里大多缺少壮劳力,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团结在一起,通过集资获得了耕牛等基本农具。政务大队在欧阳云的提示下,完善了合作社的各项权益分配细则,土地归各家所有,然后按照一定的顺序编成地块,所有需要共同劳动才能解决的大型作业按照地块的顺序依次进行。合作社的领导层则通过直选产生,没有工资,但享受县政府提供的补助。

黄老土作为首批与政务大队签署协议的农户,加上本人在乡间有些声望,故此顺利的当选为河淀合作社的第一任组长。黄老土和他的邻居们虽然普遍识字不多,但是基本的经济帐还是会算的,一亩地的产出扣掉上缴的以后,不仅足够养活一家老小,而且略有盈余,这样等土地归自己所有以后,将来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当许多农户还在观望的时候,他们便率先在学兵的帮助下组成了合作社。

有了河淀合作社的成功模式,合作社的推广得以顺利展开,一些地段不好或者产出不高的土地都签了出去。可惜的是任丘的工业建设才刚刚开始,学兵旅手头也没多余的资金,故此土地有限。不然的话,只要拥有足够的土地,那么土改会是欧阳云入主任丘以后最先完成的政改项目之一。

由于国民政府和一些别有用心人士的宣传,关于GCD打土豪、分田地的负面新闻此时正喧嚣一时,学兵旅政务大队的活跃引起了不少人的猜疑,地主老财最是紧张。康大夫等县政府的官员一度也以为欧阳云是想搞GCD那一套呢,许多人看他的目光便变得有些复杂起来,有门路的则开始向29军高层递话。

不过事情的继续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许多地主老财都准备好了细软随时准备搬走或者入住平津等大城市了,却发现政务大队的学兵一下子安分下来。当然,他们不知道是因为学兵旅手中没地了,还以为是29军高层的施压起了效果,于是又纷纷静下心来,断定这只不过是学兵旅小长官一番心血来潮而已。

明天就是考察团启程之期,楚天歌和黄达、张小泉坐在一辆马车上,正在前往多伦县途中。楚天歌奉了欧阳云的命令,前往察东“非战区”联络原51军将领张庆余和张砚田。他们一行三人从任丘出发,经北平、通县、宣化、沽源,辗转三日才得知张庆余的翼东特警第一纵队总部设在多伦,于是连夜赶往。

黄达今年才17岁,是学兵旅新为楚天歌配的勤务兵,张小泉则因为是多伦人,对翼东地形蛮熟悉的,所以皆被安排随同楚天歌完成这次任务。

六月底的夜晚,气温已经不是很低,三个人掀开挂在车厢门口的布帘,一边看着黑漆漆的夜景,一边低声聊着。

因为楚天歌戴着顶“抗日双雄”的帽子,黄达对自己的长官很是敬佩,私下里曾经对自己的好友讲,要是这次能够在翼东碰上鬼子就好了,他也好开开荤——在他想来,小鬼子碰上“抗日双雄”,那就好像羊入虎口一般,一定有命来没命还的。他问楚天歌:“大哥,你说我们这回会不会遇到王八啊?”

大哥和王八都是他们事先商量好的代称,王八代指小鬼子,为的是不暴露身份。

楚天歌还没答话,张小泉笑了,说:“你个小鬼,也想打王八?”

“什么小鬼,我已经17了!”黄达最讨厌人家叫自己小鬼,一路上已经抗议无数次了,听见这个称呼很不高兴的说。

楚天歌双眼一直看着前方,右手揣在兜里,将掌心雷都握出汗来了。出发前,欧阳云特别招呼过他,说翼东局势复杂,汉奸、鬼子特务肯定不少,一定要安全的完成任务。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在湾平执行任务,结果竟然没看出小鬼子隐藏在石友三的大部队里,发誓这次一定要漂亮的完成任务,为此还特地和朝鸿乐研讨了一番路上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可谓做足了功课。

欧阳云的心思他是知道的,联络张庆余和张砚田,表面上看是为了于学忠的嘱托,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学兵团以后的新兵们有个实弹演练的场所。翼东地区名为非战区,但实际上那是针对国军的,在多伦等地方,因为地理环境复杂,活跃着许多土匪。这些土匪大都和小鬼子有勾结,经常骚扰地方,其实就是伪军。因为翼东现在属于汉奸殷汝耕主政,张庆余和张砚田名义上归他节制,所以对这些土匪部队不好明着讨伐,顶多也就是暗地里做些手脚,故此,翼东地区并不似外人看来那么安全。

他见黄达和张小泉闹起了意气,说:“好了,休息会养养精神吧,到多伦还有几个小时呢。”

两人都闭上了嘴,不过实在没有睡意,于是都睁着眼睛看夜色。

就在他们感到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前面的一个山洼里响起了枪声,接着是一声剧烈的爆炸。三人包括赶车的黄老汉都吃了一惊,黄老汉急忙扯住缰绳拉住受惊的马,转头说:“后生们,前面好像在打仗,我们先找个地方避避吧。”说完跳下马车,拉起马往旁边的一个小树林里赶。

楚天歌让其他两人呆在车上哪里也不要去,然后掏出掌心雷,往枪声响处摸了过去。

黄达是他的勤务兵,兼着警卫员的角色,自然不肯,拔出驳壳枪跟了上去,张小泉一见也想跟上来却被楚天歌喝止住了,他语带双关的说:“帮黄叔照顾马车,我和黄达去看看。”

张小泉听出他是怕黄老汉驾车跑了,这荒山野地的找不到代步工具,应承下来。这时前面的枪声更响了,楚天歌和黄达飞快的跑了过去。

此时,他们所处的位置系宝昌东北方向,傍着阴山山脉,两人顺着枪声方向跑过去不远,忽然听见一阵叽里咕噜的叫喊声,楚天歌一惊,省道:“日本人?”

“小鬼子!”黄达叫了一声,莫名的兴奋起来。

学兵旅的学兵们自从在欧阳云带领下打了两个胜仗,现在对打仗都有种渴望心理,特别希望能多杀几个鬼子,听说有鬼子,自然而然的就兴奋起来。

“人数不少!”楚天歌小声嘀咕着,对黄达说:“你帮我警戒,我去前面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是命令,黄达没敢异议,应了一声,楚天歌将枪换成驳壳枪,板开枪机,然后猫腰摸了上去。

第十三章王东北和救国军

王东北背靠在一棵大树上,右手撕下一副衣襟,费力地将被三八大盖洞穿的左手包扎起来,虽然疼得龇牙咧嘴的,可是他心中却在庆幸,幸亏小鬼子用的是三八大盖,如果是中正式的话,现在他这只左手算是报废了。www.65txt.com

王东北是王德林的侄子,1904年投入王德林的队伍,开始跟着他和入侵东北的俄国鬼子打仗。1917年队伍被吉林督军孟恩远收编以后,王德林出任营长,他担任警卫排排长。1932年王德林部开始反正抗日后,王部改名为“中国国民救国军”,王任总指挥,他则继续担任其警卫部队的负责人。32年11月,由于日军的重兵围剿,救国军被迫化整为零,进入山林进行游击战。而王东北则跟随王德林撤入苏联境内,于1933年绕到欧洲、香港回国。王德林回国后,依旧关心东北的抗日事业,先后在上海、天津、郑州等地奔走,为救国军募集资金。王东北这一次秘密潜回东北,正是奉了乃叔的命令,联络旧部,并将募集得的资金交给救国军。

然而,由于王德林和他本人都已经被日本特务机关盯上了,故此他才进入察哈尔,便遭到了日本察哈尔松井特务机关的跟踪,双方在多伦县的小山村发生了交火,王东北的两个手下为了掩护他突围已经牺牲了。王东北一路逃到这里,其间又和对方发生了几次交火,不幸的是就在刚才被击中了左手。

楚天歌循着人声、枪声搜索前进,刚刚进入山林便发现了手电筒的光亮,他躲在一棵树后,屏声静气的支楞起耳朵,听见大概三四十米左右的地方传来略带东北口音的汉语呼喊:“王东北,你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我们保证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他悄悄伸出头去,乌黑的树林里,立刻被手电筒的光亮眩花了眼睛。他摸出一颗手榴弹,拧开盖子,将拉环套在手指上,做好了突袭的准备。

王东北包扎好了左手,见敌人离自己已经很近了,手电筒的光亮已经晃过身边好几次,喊声也近在耳边,他把驳壳枪用左臂夹住,右手换了一匣子弹,心说:拼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娘的,老子和小鬼子拼了!主意打定,他正准备闪身出去射击,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离他不过十米左右的地方发生了剧烈的爆炸。他微微一愣,立刻趁着爆炸发出的光亮,探头伸出右手,然后对着光亮处的人影扣动了扳机。

楚天歌的手榴弹扔得非常精准,时间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当然,这是狼牙的基本教程之一——在扔出手榴弹前,延迟三秒,这样,手榴弹就会在目标区域上空爆炸,能够更大限度的杀伤敌人。手榴弹扔出去以后,他探出半个身子,做好了射击准备。他刚刚准备射击,看见了王东北的身影,立刻意识到这就是小鬼子追击的目标。他一边摸出颗手榴弹,拧盖子套拉环,一边大喊:“兄弟,这边来!”

松井太久狼这次派出追捕王东北的是其手下的山本小组,领头的叫山本耀竖。山本这一次一共带了七个日本手下、九个中国手下,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打死五人,打伤一人,现在剩下十个人。以十对一,山本本以为稳操胜券,想活捉王东北的,不料因为楚天歌的横空出现,一声爆炸以后就挂掉了三人,负伤两个。而接下来在王东北的射击下,两个受伤的又全部挂了,现在见对方来了援军,人数还不知道是多少,而已方只剩五人,山本知道想活捉王东北是不可能了。他气急败坏的叫嚣道:“杀给给,不要活口!”带领手下迅速隐藏好形体,然后开始向王东北藏身处猛烈射击起来。

王东北听见楚天歌的喊声,知道刚才那声爆炸一定是他造成的,显然是友非敌,便飞快地往他发生处跑来。

山本等人枪口上的火焰标明了自己的位置,楚天歌相机又扔出了一颗手榴弹,然后再次出声为王东北指明了位置。

又是一声剧烈的爆炸,山本那边的射击点立刻少了一个。火光里,王东北看见了楚天歌模糊的身影,跑过来说:“多谢了!兄弟!”

楚天歌说:“他们一共多少人,能全歼吗?”

王东北一愣,为其说话的语气,然后兴奋起来,说:“还有四五个吧。”他从小山村一路跑到这里,都是被追的命,现在有了强援能够反歼对方,自然值得兴奋。想起惨死在小鬼子手上的两个手下,他说:“你还有几颗手榴弹,能给我一颗吗?”这里都是树林,很容易躲藏,子弹的作用相对来说就被限制了,但是如果有手榴弹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楚天歌一共带了四颗手榴弹,于是递给他一颗,正想说话,忽然看见一道灯光照了过来,灯光里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一闪,他忙叫道:“卧倒!”然后将他往旁边一撞,两个人先后扑倒在地。

他们刚刚倒地,附近就传来一声爆炸,却是山本等人扔过来一颗手雷。不过好在他们藏身的树够大,遮挡住了大部弹片,两个人又卧倒在地,故此都没有受伤。

手雷爆炸起来,山本等人从藏身处冲了出来,借着爆炸发出的亮光开始猛烈射击。山本等人显然都久经射击训练,射击的点面掌握得极好,子弹打在楚天歌和王东北身前的树上、地上,激得树叶泥土四处飞溅。

楚天歌一个翻滚,被一颗树挡住以后,他爬了起来,举枪就射;于此同时,王东北紧咬牙关,往另一边翻滚过去。

楚天歌开始几枪毫无准头,不过这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声枪响,当头的山本身子一颤便倒了下去。楚天歌估计是黄达摸上来了,正瞄准的时候,身后响起黄达的欢呼声:“我打中了一个鬼子——”他暗叫不好,黑夜里出声欢呼,不等于自曝目标吗?!忙回头喊:“黄达,隐蔽!”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因为山本被杀,他的部下正杀红了眼,听见欢呼声,自然毫不客气的射击过去。他们中间有一人正好是用的德式冲锋枪,于是,一梭子子弹过后,黄达连中数枚子弹,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接着便一头栽倒在地,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操你姥姥!”楚天歌虽然看不清黄达的人影,但是凭声音已经听出了不对,他一声怒吼闪身出来,驳壳枪照着前面焰火闪起的地方射出了全部的子弹。与此同时,王东北抛出了手榴弹。对面仅存的一个小鬼子还有两个汉奸在他们的联手打击下,无一幸免,全部被奸,不过,年轻的学兵黄达也因此失去了宝贵的生命。

当楚天歌和王东北带着黄达的遗体还有大堆**弹药回到马车上的时候,在昏黄的马灯灯光下,张小泉看见楚天歌脸上的泪痕,先是一愣,接过黄达已经变冷的遗体后,眼泪便也滚滚而下。

黄达的牺牲有点突然,就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几个还有说有笑呢。

王东北听楚天歌等人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也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愧疚地说:“真对不起,这都是因为我。”

楚天歌强忍悲痛,强笑着说:“王大哥,这事怎么怪你呢,要怪也怪小鬼子。大家都是为了打鬼子,牺牲是在所难免的,只是,黄达今年才17岁。”

几个人就地取材,给黄达做了副简单的棺木,然后就地掩埋了,又将缴获的**弹药找地方埋起来,然后,楚天歌问王东北:“王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王东北问:“你们这是要去多伦吗?”

“嗯。”

“多伦我是去不了了,殷汝耕现在就是日本人的一条狗,如果方便的话,我倒想去你们学兵旅驻地看一看。”王东北对“抗日双雄”的大名闻名已久,对天才欧阳云更有着不小的好奇心。许是自身经历使然,他对敢打鬼子的人极有好感,现在楚天歌是见到了,果然人如其名,那么欧阳云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呢?当然,他想见欧阳云还有一个目的。由于现在受了伤,而且救国军在翼察两地的地下系统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以他一人之力,是没办法将募集来的资金交给救国军的。要想找人代劳的话,他在平津两地的人头并不熟,找谁呢?嗯,也许欧阳云和他的学兵旅是个不错的选择。

楚天歌不知道他的心思,双方出于谨慎考虑,都没有透露此行目的,他说:“欢迎啊,那我们就这这里分手吧。王大哥,见到王德林老将军的话,请帮我带个好,对于王老将军,我们学兵旅一向很景仰的。”

“好的,那我们就再见了。”

“再见。”

第十四章转炉炼钢

任丘县唐家庄,庄南的“强民炼钢厂”正在火热的建设当中。(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车间、宿舍等砖瓦结构的建筑已经成型,一期工程高高的熔炉也建起了一半。熔炉旁边用于加料的平台完全建造成功,与平台连接的是一个钢架结构的建筑,该建筑上方的钢架下,吊着一只直径在一米左右、高约八十公分的铁制容器——这就是转炉了。

转炉技术的发明可以追溯到19世纪中叶,英国人贝塞麦于1856年发明了底吹酸性炼钢法,从此使得大规模炼钢成为可能;1879年,还是英国人托马斯发明了碱性转炉炼钢法;1891年,法国人特罗佩纳又发明了侧面吹风的酸性炼钢法。转炉炼钢法同其他炼钢法主要区别在于无须外加能源,仅靠吹入熔池的空气或氧气与生铁水中各种元素的放热氧化反应完成脱碳和脱除杂质的工作,并将钢液加热到出钢(1600℃或更高)温度。在此过程中,根据需要添加一定的其它元素,则会生产出相对应特性的钢材。

氧气在转炉炼钢法中的重要性,人们早就认识到了,但是因为技术原因,直到50年代随着纯氧提取技术的成熟才开始投入使用。而氧气对于出产钢材品质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在这方面,可以说因为有欧阳云这个剽窃大师的加入,“强民炼钢厂”的转炉技术一开始就走在了时代的前列。

就在炼钢厂里,纯氧提取车间也在建设当中,而一旦考察团从美国购买回液氦冷却系统以后,纯氧的取得便指日可待了。而在获得纯氧之前,炼钢厂将使用吹气法先行生产,这样不仅可以让工人熟悉下操作程序,积累经验,为二期、三期工程打下基础,另外也可以获得一些建设用要求不是太高的钢材,为任丘境内全面的工业建设服务。

炼钢厂的投资人一共有两位,汤强民和陈永贵。其中汤强民出资153万,占51%的股份,陈永贵出资60万,占20%的股份,剩下的30%则属于大刀财务公司、任丘县政府和欧阳云所有。

钢铁厂对于现代工业、国民建设、特别是军事工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没有合格的钢材,欧阳云即使掌握相关技术,有充裕的资金,先进的大炮、坦克也别想造得出来。

因为今晚就经前往北平参加宋哲元专门为考察团举行的送行宴会,欧阳云抓紧时间视察了炼钢厂、被服长还有电厂等在建项目,陪同他的则有姜树人、商狼、顾旭东、侯德榜等人。

对于转炉炼钢技术,特别是在此时绝对先进的纯氧转炉炼钢技术,商狼等人因为外行关系看了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落在姜树人、侯德榜这类专业人士眼中,那就不一样了。

顾旭东作为一名有志气的民族企业家,不仅在天津办有碱厂,还在南京六合的卸甲甸办有化肥厂,名为永利垭厂,目前正在建设当中。中日签署《何梅协定》以后,他和侯德榜商量之后,一度是想前往南京,在那里大干一番的。不过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加上和欧阳云的接触,却让他坚定了留下来的决心!

侯德榜站在高炉平台上看着已经成型的转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对欧阳云说:“欧阳主任,有了转炉,那我们就能够生产优质钢材,这样一来,兵工厂就有了可用之材,29军就能够生产坦克、大炮啦!”有了坦克、大炮,那我们中国军队还怕小鬼子吗?

众人皆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商狼眯着眼睛,看看转炉又看看欧阳云,问:“这就是转炉?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侯德榜微笑着做了解释。商狼虽然不懂转炉技术,普通的炼铁技术却是知道一些,听说转炉并不需要煤炭、焦炭做燃料就能够将铁水熔炼成钢,先是惊讶,然后就啧啧赞叹起来,说:“这是欧阳旅长想出来的吧,真不简单,真不简单。”看着欧阳云的目光满是欣赏,倒带了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神色。

姜树人看看他,又看看欧阳云,便想起曾经发生在他们之间的故事,不禁莞尔失笑,道:“商老,是不是看上我们欧阳了?”

商狼嘿嘿的笑,看着欧阳云的眼神越发特别起来,倒让被看对象惊出了一身冷汗。商家父女绝对是异类,父亲且不说了,老而弥疯,说话做事向来没有迹象可循;商莲儿不过才16岁,可是其人来疯的程度,比之她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不,前几天见到欧阳云,当着众人的面,便能脱口而出:“欧阳云,这回可被我逮住了……”

从钢铁厂出来,一行人去了军用被服长。军用被服长的厂房虽然还在建设当中,但在临时租用的民房里,工人们已经开始生产了,所生产的第一批服装就是学兵旅订制的迷彩服。

不过由于国内目前还没有拉链厂,故此这批迷彩服与现代相比的一大特色就是全部是纽扣式的。当然,考察团美国一行肯定会引进拉链的生产设备。

迷彩服的原料就来自主要投资人黄昆东的染布厂,目前已经制成了几百套成品,欧阳云除了考察被服厂的进度以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获取几套样品,带去美国做展销,看看能不能引起美国军方的注意,获得订单或者达到其它的目的。

迷彩服在现时中国自然属于另类,不过在欧洲,德国人1929年就设计出来了。当然,由于种种原因,德军的迷彩服和欧阳云设计的相比还存在相当的差距。

随同欧阳云考察的商人大都不懂军事,他们咋一见到迷彩服,并没有意会出其中蕴含的巨大军事价值,只是被它的格式还有那么多口袋给吸引了。这个时候,欧阳云自然是不吝显摆一下的,就迷彩服的军事价值浅浅的说明了一下,立刻引起了商人们特别是商狼的称赞,商狼对他说:“难怪大家都叫你天才呢,此言一点不虚,炼钢、打仗、服装,无一不通啊!”

顾旭东等人也有同感,看着欧阳云的眼神自然而然的流露出研究的神情,显然都有这样的想法:这个小伙子究竟是怎样的人呢?

欧阳云一行人花了半天的时间考察完了相应的工厂、企业,然后去北平汇合已经等在那里的其它成员,于晚上六点半钟的样子集合到了全聚德酒楼,参加宋哲元为他们特地举行的送行宴会。

从宴会的高档次上不难看出,宋哲元对考察团美国之行是相当重视的,29军全部师长以上将领悉数到场,另外,一些平津地区的名流绅士也应邀出席。宴会一直进行了三个多小时,最后宾主尽欢。

宴会结束以后,宋哲元将欧阳云和姜树人留了下来,与秦德纯一起与他们进行了一番开诚布公的谈话。

就在欧阳云在任丘大展宏图的时候,宋哲元以及秦德纯都注意到了任丘的变化。这变化无疑给了他们信心,宋哲元的对日立场便变得越发坚定起来,而他之所以要在宴后将欧阳云和姜树人留下,一是表示关心,让欧阳云注意安全;另一方面,则是表明自己的决心,并诚心向欧阳云咨询有关塘沽的防卫问题。

不得不承认,作为单纯的军人,宋哲元的军事素养还是很高的,从七七事变时他在军事的布防上也可以看出这点。当时29军主力四个师的部署宛若一只巨大的三叉戟,西侧,是张家口的刘汝明第143师,东侧,是天津的张自忠第38师,中央,包括北平和北平以南直到保定,是冯治安的第37师,这是三叉戟的三个刃,前面还有一个独立第39旅作为屏障。三叉戟的柄,则是河间、大名一带担任预备队的赵登禹第132师。这个布局中央相对较弱,两翼较强,后方也有强力的预备队。如果日军先取中央冯治安部,则可能遭到两翼和后方刘、张、赵三路夹击,若是先取两翼,其威胁对宋部核心的北平地区又鞭长莫及。外围还有其他北方军阀万福麟、冯占海等部,一旦开战也可期待获得他们的策应。

可惜的是,宋哲元当时以为日军近期不会发动侵略战争,29军虽然有好的阵形却无应战的准备,加上在南菀地区指挥权的混乱和对学兵团的疏忽,这才使得日军抓住了这个唯一的弱点,一击而破之。当然,这与刘汝明的143师没有及时救援以及汉奸的出卖也有相当的关系。

不过这是历史,随着欧阳云的凭空出现,注定是要被改变的。就比如塘沽来说,历史上根本没费小鬼子一枪一炮就失去该有的作用,从而成了小鬼子的登陆场,但是现在却不可能了。塘沽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欧阳云有时间也会考虑其的布防问题,现在见他主动提出,于是爽快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第十五章全聚德论战

日军现在之所以敢放出其陆军天下第二的豪言,一方面由于其完备的预备役体质为军队提供了大量优质兵源,加上军国主义思想作祟,士兵训练刻苦,因此军队的整体素质很高;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其相对于东亚地区来说,部队的机械化程度是一等一的,较早的拥有了坦克、大炮、飞机,拥有海陆空比较全面的打击能力,综合战力远远高于其它国家的部队。(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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塘沽相对于29军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29军一旦和小鬼子开战,自然会受到对方的重点照顾,那么,29军要怎样布局才有可能在小鬼子的海陆空三位一体的打击中坚守住阵地呢?

宋哲元经历过长城抗战,虽然本部取得了局部战斗的胜利,但是作为国军主体却是以失败收场。对于那场战争,他有着深刻的体会——国军35万左右的军队之所以会败在几万日军手上,正是因为没有飞机、坦克,大炮也远逊于对方。而29军之所以能取得喜峰口大捷,正是因为出奇兵首先歼灭了日本人的炮兵部队。他的疑问是,如果这种局面得不到改变,29军将来能在日本人的飞机、舰炮的打击下守住塘沽吗?

欧阳云一一的说出了自己的布置。

为了对付日本人舰炮的威胁,可以将要塞炮、炮兵阵地延后布置,然后在登陆地点布设雷区;而针对敌人登陆部队的阻击阵地就将设在炮兵阵地前方;同时,炮兵阵地里配置相当的防空力量。因为要塞炮的口径肯定属于重炮的范畴,这样一来,敌人坦克的威胁算是缩小一半。那么只要给地面部队配备相当的反坦克武器,小鬼子的坦克这一威胁就不存在了。

防空是29军的弱项,过去是因为经费问题,现在则是因为没有进口渠道和相应的技术。不过随着29军自己兵工厂的完善和扩建,高射机枪、高射炮都不是问题。谈到这里,欧阳云适时的将MG43的开发情况说了出来,当然,他这里改了个名字,叫“雷神通用机枪”,国标名字为LS-TY1型机枪。

宋哲元听说搞出了既可以防空又可以作为班排级主要火力的机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许是被小鬼子的飞机、大炮炸怕了,他却不信光凭高射机枪、高射炮就能够对付飞机,还有就是,炮兵一直是29军的软肋,且别说要塞炮这种大口径的重炮了,就是山地炮、迫击炮等轻型炮,29军目前也稀缺得很。要知道,29军虽然成立之初就是一个军的建制,兵员有数万人,但是真正拥有自己的炮兵部队还是沾了老蒋的光,老蒋下令解散察哈尔境内的抗日同盟军,宋哲元趁机收编,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炮兵部队

高射机枪和飞机的兑换比例一般是25比1,高射炮则是15比1,如果单论成本,绝对是划算的。当然,欧阳云并没有将自己一个疯狂的想法说出来,那就是将来有能力制造坦克以后,可以将坦克上的一联高射机枪改为三联,具体做法是拆除炮塔,前、左、右各设一联高射机枪。这样一来,坦克就变成了可移动的防空堡垒,防空效率和生存能力自然能得到极大的提高。

至于造炮,以欧阳云现在掌握的知识,就是没有电脑的帮助也能够完成设计,关键是要有钱有好钢。

听欧阳云说能自己造炮,老宋两眼几乎要发绿光,作为老行伍,大炮在此时战争中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如果有了充足的大炮,又能够抑制日本人的飞机,那29军在翼察两地还怕谁来?国民政府撤出河北的时候,北平郊外的兵工厂并没有及时搬走,另外,29军也有自己的枪械所,故此,只要技术和设备到位,立刻可以制造大炮。如果不是考虑到欧阳云美国一行非常之必要,关系到29军将来的钱袋子问题,老宋估计要他立刻放下所有其它事情,全身心去督建大炮了。

宋哲元和欧阳云在侃侃而谈的时候,秦德纯开始只是听着,这时问:“欧阳,听说宣化的铁矿场和任丘的炼钢厂都开始建设了,你估计什么时候能够出钢?”

欧阳云说:“如果是一般钢材的话,估计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够出了,问题是铸造大炮所需的必须是特种钢,另外,如果没有大型车床、镗床的话,炮管的膛线无法完成,如果只是生产滑膛炮,则射击精度不能保证,无形中就降低了大炮的威力。我的意思是,等从美国进口大型机床回来以后再考虑这事。”

宋哲元和秦德纯两人对大炮并没多少研究,对膛线的定义却是清楚的,最鲜明的例子是,日本的三八式步枪正是因为采用了线膛枪管,子弹飞行稳定性好,所以精度特别的高,当然因为弹药的口径问题,虽然射程远、穿透力强,但是因为杀伤面积小,对周边组织没什么损伤,故此伤害性还不如中正式。大炮的精确度如果得不到保证,其杀伤能力自然有限,这个浅显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两人点点头,算是赞成了欧阳云的观点。宋哲元想到一旦考察团从美国回来,29军就能够自己生产大炮,那全军的战力一定能够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一时踌躇满志,对欧阳云的美国之行都有点迫不及待了。秦德纯作为29军的智囊型人物,这时又提出一个隐忧:考察团的护卫问题。

考察团名单已经确定下来,商人代表23人,29军代表则是欧阳云、姜树人,潘媚人是翻译,另外还有白流苏为首的六人警卫小组。秦德纯认为警卫小组的人数太少了,不足以护得考察团的周全,建议最少再增派一个排的护卫人员。

这一点,欧阳云也考虑到了,他本来的意思也是想多派点人手的,这样一旦美国之行一切顺利,要设立办事处的话留守人员的选择也比较宽松。只是出行资费实在不菲,考虑到经费问题,他不得不削减警卫人员的数量。现在警卫小组的六人,可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其中有狐瞳小组中训练成绩比较优异的,也有狼牙成员。面对秦德纯的厚爱,他只能苦笑着谢绝了。

秦德纯却是怎么也放心不下,于是建议说最少安排一个排的警卫将考察团送到香港。

宋哲元见他说得有理,同意了这个建议,当场拍板,从自己警卫团里抽出一个排的精锐,让他们负责将考察团安全送出国门。

宋哲元、秦德纯和欧阳云三人间的谈话进行了足有两个小时,等欧阳云和白流苏回到鬼宅,已经是深夜了。

鬼宅里还亮着灯,两人刚走进院门,听见声响的顾恋云就迎了出来,笑着道:“回来了?”

“你怎么来了?”看见她欧阳云觉得有些意外,白流苏则非常知趣的现行告退回了自己的房间。

“送送你呀,怎么,不欢迎吗?”

“不是,你这伤口刚做的手术,身体吃得消吗?”欧阳云说着皱起了眉头。

“穿透伤,不碍事的!”顾恋云说着,上来轻轻的挽住他的胳膊,倚近来几乎是拥着他回到了他的房间。

“喝了不少酒吧?喝口茶解解酒!”女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两人走进房间,她递过来一杯茶。

欧阳云是正常的男人,虽然因为客观原因如今还是处男之身,不过耳染目睹之下对于男女之事并不陌生。女人这样的姿态他在影视作品里见得多了,不会犯不解风情的错误,心里好像飞进了一只小蜜蜂似的,他不自觉暧昧的道:“怎么?不过就两个多月而已,就舍不得了?!”

女人牙齿轻轻咬住下嘴唇,看着他的眼神幽幽的好像夜里爬在围墙上喵喵叫的母猫。

欧阳云心中大乐,心说这丫头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有点小小的得意,心中升起一股小火苗,他忙喝了一口茶想要浇熄它,不过好像事与愿违,这口茶水竟然好像是火油一样,灌进去以后反而熊熊燃烧起来。

女人的脸庞近在咫尺,也许是刚受过伤的缘故,本就白皙的脸在灯光下散发着白瓷般的光芒。很奇怪的,至少欧阳云事后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女人已经贴在他的身上,她丰满的胸部慢慢的好像有节奏一样的考上他的胸腹部,立刻将他身体里的火给引了出来——这个时候,如果欧阳云还不为所动的话那他就是块木头了。

欧阳云是木头吗?相信没人会相信这个论断,于是,他很自然的挽住了女人的腰,俯下头吸住了女人娇艳欲滴的嘴唇。

女人的嘴唇很性感很知趣,他的嘴唇才凑上去,它就自动打开了,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极大的满足了男人的虚荣心——女人的牙齿和舌头开始显得笨拙而可爱,而男人这个时候充分发扬了好为人师的优点,先是叩开女人的牙关,接着便悄悄虏获了她的舌头——

第十六章春梦无痕

女人评价一个男人的优劣,一般有两个标准,一个是大众化的,比如是否有钱、是否有地位、是否高学历等等,还有一个则是私密的,那就是他行吗?

顾恋云对今天这一幕的发生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当然,事情的进展出乎了她的意料,本来嘛,作为年长者,她是想羞涩的当一回老师的。www.65txt.com貌似好多男人的第一次就是在女人的指导和帮助下完成的,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过门儿不入”呢?她却没想到欧阳云是此中高手,不仅手段众多,而且**澎湃。当然,这也许是那杯茶或者酒精的功劳,使得欧阳云雄风迭起,愣是将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变成了一场屠杀。

顾恋云因为左肩受伤的缘故,本来就体力不行,在欧阳云第三次欲攻进其本阵的时候,不得已举起了白旗——“好人,饶了我吧!”

泄了一次以后,欧阳云就完全清醒了,至于第二次、甚至于第三次则是完全因为情动。他这才想起她还是个伤员,急忙翻身下马,轻轻搂住她,就欲开灯查看伤势。

第一次以后,顾恋云将身下的一块毛巾给收了起来,那上面有点血迹,算是一种象征吧,见他要开灯,急忙将毛巾塞到了被单下面,搂住他说:“不要开灯。”

欧阳云亲了她一口,双手带点恶作剧的狠狠的掐了她胸部的山峰一把,问:“怎么样,我厉害吧?!”

顾恋云把头埋进他怀里,腻声道:“不知道流苏睡着没有,她一定听见了。”

欧阳云忽然想笑,心说这好像是你引起的吧,好在他不傻,这话想想可以,说出来却太蠢了。他认真的说:“怕什么,我会娶你的!”

顾恋云更紧的抱住他,说:“我不需要你的承诺,只希望你别被潘媚人给骗了。”

欧阳云哑然,这才知道她主动投怀送抱原来是为了这个,心中好笑:自己就是那么没有定力的人吗?刚才连番杀伐的时候感觉不出,这个时候觉得有些乏了,打了个哈欠摇摇头正欲闭目入睡,女人却说出一句有些突兀的话来:“日本中国囤驻军司令官换人了。”

所谓中国囤驻军就是华北囤驻军,其前身是满清囤驻军,乃《辛丑条约》签订后的产物,当时西方列强在天津皆有驻军,其中日军最众,满清灭亡后于1912年一度更名为“支那囤驻军”。

“哦?”

“是和土肥原贤二其名的‘关东四杰’之一多田骏。”

欧阳云在电脑里读到过有关多田骏的资料,但也仅仅而此,不明白女人这个时候为什么要扯出这个话题,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呢?

“昨天,我们在天津的同志刚刚获得一份日军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这个时候,欧阳云其实是没兴趣的,不过女人这番话显然是别有用心的,他唔了一声。

“这个方案是土肥原和多田的杰作,经过关东军司令南次郎批准了的——政权名称叫华北共同防赤委员会,下辖五省二市,分别是察哈尔、河北、绥远、山东和山西;首领宋哲元,总顾问土肥原贤二;军事由最高委员会主持;财政则截用中央在该省市之关税、盐税与统税;经济方面,在日本和满洲国支持下开发华北矿业、棉业,在任丘建立经济特区;金融方面,脱离法币制度,另定五省通用货币,与日金发生联系;信仰方面,三民主义与共产主义必须予以扑灭,代以东洋主义;政治上,只保留南京政府之宗主权;外交政策是亲日反共。”

女人说着睁大了眼睛,借着微弱的光近在咫尺的看着他的脸。

欧阳云开始还有睡意呢,听着听着却悚然动容:“日本人知道任丘有油田?”所谓的“自治方案”他早就知道,这也是他选择投靠宋哲元的一个原因,方案中的一些条件在他看来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任丘经济特区绝对是个例外!开什么玩笑,油田啊,初期还是自喷型的,这是29军的希望,也是他欧阳云的希望,怎么肯让狼心狗肺的小鬼子染指?!

“日本人的特务机关在华北地区无所在不在,你以为呢?”

“那么说,接下来小鬼子就会找宋军长摊牌了?”欧阳云记得这个自治方案之所以被曝光,是因为被日本人当作最后通牒传给宋哲元的,为此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还给了最后期限,云如果宋不照办,那将以五个师团的军力进攻华北。

“应该是吧——我累了,”女人说完这话,头伏在他的胸脯上沉沉睡去。

欧阳云却睡不着了……

第二天早上,欧阳云被白流苏叫起来的时候,发现枕边已经没人,知道顾恋云悄悄的走了。枕边还有女人的余香,枕头上还横陈着几根长发,他一边穿衣一边回味昨晚的性福生活,咂咂嘴,心说蛮不错的!比想象中好多了,再想起顾恋云,心中平添了几许柔情。

考察团如期出行,商人们的家属多有到车站送行的,加上宋哲元加派的一个排警卫,声势不小,有消息灵通的记者早就等在那里,采访的采访、拍照的拍照。欧阳云出于需要,一边心不在焉的配合着,一边往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顾恋云的影子。然而让他失望的是,直到火车开动,顾恋云始终都没有出现。“难道是因为被我要得狠了?”欧阳云这样宽慰自己,想起顾恋云瘸着脚走路的情景,嘴角莫名的撇出一抹坏笑,心中是甜丝丝的感觉。

不过这种美好的心情并没有保持多久,火车鸣笛开始缓缓前进的时候,他想起女人临睡前的那番话,眉头渐渐锁了起来,有些担心从美国回来以后,华北会不会还能保持这种态势。

他来了,这个时空注定将进入另外一个轨道,那么历史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呢?!

火车开始正常行驶的时候,欧阳云习惯性的摸了摸放在身边的背包,一愣,接着又把手伸进去摸了摸,然后急急的解开背包,打开一看,脸上不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背包是他的宝贝,他穿越时携带的家当全部在里面,最要紧的是阻击步枪还有掌上电脑,现在,掌上电脑却不见了。很显然是被盗了,可是会是谁呢?“难道是顾恋云?”他这样一想,心中先是隐隐的痛,接着便是极度的愤怒。他倒不担心电脑里的资料会被利用,电脑的开启需要他的指纹,问题是没有电脑他还能干什么呢?他以后雄伟的计划没有了电脑的帮助,那就等于婴孩没了娘,注定夭折。

航空母舰、导弹、超时代战机是没指望了,好在他之前抄录了一些发动机、坦克和大炮的资料,盘尼西林技术也完整的摘录下来了,不然现在估计他死的心都有。

想起昨晚女人的妩媚娇柔,以往两人一起打情骂俏的情景,他的心拔凉拔凉的——他原本自信女人已经爱上了自己,以为她会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现在才知道自己错了——古人云女人心海底针,又说天下最毒妇人心……他的脑中尽泛起这些古今中外用来诋毁女人的词句,心想自己还是太单纯了,还没能完全融入这个世界,也根本不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想法,心中那个悔痛哪,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白流苏是警卫小组的组长,和潘媚人、商莲儿作为考察团里仅有的女性和欧阳云坐在了一起。

商莲儿很活泼,而且自来熟,很快就和潘媚人、白流苏有说有笑起来。三个少女皆坐在欧阳云对面,和欧阳云坐在一起的则是姜树人和陈翰林。欧阳云这次出行算的上身在花丛中,香艳之旅了。

坐下来以后,众人见欧阳云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大事,故一直没人敢打扰他。商莲儿和潘媚人就一直有意无意的注意着他,将他脸色的变化看在心头,潘媚人还好,羞涩的天性使然不好表示关切,商莲儿却是无所顾忌的,出声问:“欧阳云,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见欧阳云没有做应,她踢了他一脚,嗔道:“你这人怎么回事?人家和你说话呢。”

姜树人和白流苏等人这时才注意到欧阳云的脸色,纷纷发问表示关切。

商莲儿在这支队伍里绝对属于异类,不过她年龄小,又长得漂亮,老爸还是头极护短的老狼,不少人虽然不免在心中腹诽其没教养,但是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队伍里直接以姓名称呼欧阳云的,仅此一人。

众人的发问唤醒了神思中的欧阳云,也把他从巨大的痛苦中解脱出来。他的脸色一缓,强笑说:“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白流苏听他这么说,看他一眼,脸色有些古怪——昨晚他房中发出的动静也实在太大了些,她又不是傻子或者少不更事,自然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

第十七章万里长城永不倒

电脑对欧阳云实在太重要了,作为穿越人士,如果没有电脑的帮助,即使他心比天高,到头来也是一事无成。(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好在他已经摘录下许多,最后,他只能这样宽慰自己。

考察团的出行路线是一早就确定下来的,从北平坐火车到徐州,然后经由徐州前往广州,再从广州到香港,经由那里坐船去美国。

一路上,看着铁道两边低矮的草房、土坯房,一望无垠的田野,乡间劳作的人们,与其他人不同的是,欧阳云一直表现得很有兴趣的样子。

在自己的那个时代,透过火车窗户看到的,同样的田野、同样的人们,当然,茅草房和土坯房是比较少见的了。没有人能够理解欧阳云的感受,就好像他不了解现在的人们为什么尊卑之分那么严重一样。有一个声音在他心中响起:这就是我曾经的祖国,虽然贫穷落后,但是美丽富饶,人民勤劳朴实善良,我怎么能忍心他们受到小鬼子的蹂躏?!

电脑的丢失在他心中种下了阴影,虽然不知道女人此举意欲何为,但是隐隐的总有不好的感觉,这让一向开朗、健谈的他一路上显得有些抑郁。

姜树人见他如此,只道是近乡情怯,虽然他的根在中国,但是毕竟美国才是他长大的地方,他的父母亲人都在那里,算是他的家乡吧?游子归乡,难免会有感慨,有心活跃下气氛,没话找话说说:“欧阳,美国应该没有这样的田园风光吧?作为工业国家,肯定到处都是工厂。”

欧阳云省下神,微笑道:“美国是工业国家不假,不过也不是满地工厂,美国幅员广袤,田地都是成片成片的,田园风光也不错,但没有我们中国特色的茅草房、土坯房,中国和美国比还是太落后了。”

陈翰林接话说:“我国的落后是经年积累所致,追究起来首先得怪罪到清朝的闭关锁国政策上。就拿火药来说,本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结果传入西方,反而被人家利用起来祸害我国,哎!想起来就让人生气。”

这个问题有些深奥,探究起来不是几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欧阳云笑笑说:“我为大家唱首歌怎么样?”

商莲儿拍手叫道:“好啊好啊,就唱《在水一方》好了。”

欧阳云一愣,看了潘媚人一眼,后者本看着他呢,四目相对,她脸一红,把头低了下去。

陈翰林笑道:“早听说欧阳长官唱得一首好歌,现在能亲耳听到,实在是三生有幸哪!”

欧阳云说:“我就为大家唱一首颂扬大侠霍元甲的《万里长城永不倒》吧,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便轻声唱了起来:“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睁开眼吧,小心看吧

哪个愿臣虏自认

因为畏缩与忍让

人家骄气日盛

开口叫吧,高声叫吧

这里是全国皆兵

历来强盗要侵入

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到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个个负起使命

万里长城永不到

千里黄河水滔滔

江山秀丽叠彩锋岭

问我国家哪像染病

冲开血路,挥手上吧

要致力国家中兴

岂让国土再遭践踏

这睡狮已渐已醒。”

唱歌是要有心境的,欧阳云现在的心情无疑非常适合唱这首歌。姜树人曾经在广东呆过,听得懂粤语,只听了几句便被打动了。其他人虽然听不懂粤语,但音乐的魅力在于通过曲调节奏能够引起人的共鸣,大家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间,心中先是升起一股苍凉的感觉,跟着便产生了一股子豪气。

欧阳云唱完,姜树人拍手叫好,道:“这词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万里长城永不到,千里黄河水滔滔,江山秀丽叠彩锋岭,问我国家哪像染病!这是我国目前境况真实的写照啊!我们的国家昏睡了百年,是应该醒一醒了!欧阳,这重担就落在你们年轻人的身上!”他用力拍拍欧阳云的肩,说:“冲开血路这些事就交给我们老壮一代来完成吧,国家要想真正中兴,还得靠你们年轻人。”

商莲儿问:“这是哪个地方的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姜树人:“是广东话。”

商莲儿说:“蛮好听的呢,欧阳云,再唱一遍吧。”

陈翰林问:“这歌是你自己写的吗?实在是太好了,很振奋人心哪!”

欧阳云也不知道这歌是谁写的,摇头说:“不是我写的,在美国的时候听一个老乡唱的,觉得好听就学会了。”

姜树人说:“美国华侨很多啊,欧阳,这可是一股不容小窥的力量,我们这次去美国应该想办法和华侨领袖们见见面,他们会对我们的事业有帮助的。”

欧阳云早考虑到这些,不仅是美国华侨,香港的侨胞借此借道的机会也要多亲近亲近,最好是能够引点资,如果能够连技术带资金一起引进的话那就实在太棒了。他点点头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姜先生,你不是有同学在香港的吗,到时也要请他帮帮忙引见一下香港侨界的领袖,盘尼西林在国外的推广是离不开他们的帮助的。”

“这个我来安排,到了徐州我立刻给他发电报。按照船期,我们在香港要逗留一天多时间,正好有时间活动一下。我这个同学在《大公报》担任副刊编辑,笔头子不错的,到时请他宣传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欧阳云点了点头。

考察团加上警卫排因为人数众多,宋哲元动用关系为他们包下了三号车厢。欧阳云他们的位置位于三号车厢末端,当他开始放歌的时候,三号车厢里其他人全部停止交谈,静静的听了起来。没有人知道,就在与欧阳云背靠背的四号车厢的位置上,日本关东军驻察哈尔特务机关的机关长松井久太郎竖起耳朵,将这首《万里长城永不倒》也听进了耳里。

松井身着长褂、戴着顶黑色礼帽,在他的身边坐着他的两个手下,而在他的对面则坐着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子。

欧阳云歌唱完以后,松井轻声问他的手下:“东桥,歌词大意是什么?”

东桥曾经在广东呆过,能够听得懂粤语,他习惯性的欲低头作答,被松井踢了一脚,醒悟到这是公众场合,一省,然后凑近了将记住了的歌词轻声说了出来。

松井听完皱起了眉头,暗忖:听声辨人,看来这个支那人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仇视程度相当严重,属于典型的民族主义者,要想降服他不是易事,也许必须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东桥低声说:“阁下,欧阳云此人和楚天歌号称‘抗日双雄’,乃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公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呢?”

“他对帝国还有用!”

“属下明白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离松井和他的手下隔了三四个座位靠近过道的一个座位上,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一边吸着卷烟,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松井一行。他的左手插在兜里,手上捏着一支勃朗宁手枪的枪柄,心中痒痒的恨不得能够立刻将它掏出来然后将那几个日本特务给宰了。

如果欧阳云在这里会立刻将他认出来,毕竟两个人在学生训练班呆过,而且还发生过有趣的对话,这个人就是梁大伟。从内心讲,梁大伟对“抗日双雄”是由衷佩服的,甚至有点妒忌。大家做的其实是同样的工作,但是受到的待遇却有天壤之别,用曾澈的话说:大家都是杀鬼子汉奸的,这待遇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国民政府机关和军队撤走河北的时候,曾澈和梁大伟都留了下来,两个人原本是想组建一支抗日杀奸队伍的,其原型就是训练班的特训组。然而因为欧阳云和楚天歌的出现,他们的计划被破坏了,原来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人才全部脱离了不说,还因为抓捕楚天歌一事闹了个灰头土脸、名誉败坏,这直接导致他们在天津的行动变得艰难起来。

梁大伟之所以登上这趟列车,是因为接到一个代号叫“狐”的同组织高级特工的命令,让他一路跟随欧阳云一行,严密监视考察团的行动的同时,要将与考察团有所接触的人的底细打探清楚并记录下来,然后到香港和那里的特工回合,接受新的任务。

梁大伟之所以认识松井,缘于众人双方特工前段时间在华北地区的明争暗斗,松井作为日方的主力干将,早就受到力行社的注意。梁大伟曾经在曾澈那里见过他的照片和资料,后来去察哈尔执行任务的时候,凑巧又见到了他本人,故此印象深刻,一照面就将他认了出来。

“难道日本人想对欧阳云下手吗?”咋见到松井,梁大伟脑中便冒出这样的想法,心中一度非常犹豫,不知道万一日本人展开刺杀行动时,要不要帮欧阳云一把。最终他说服自己,同为中国人当然要一致对外,决定如果松井等人真是来刺杀欧阳云的,那么自己一定要尽力的帮助他,就算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吧——当初他和曾澈之所以要抓楚天歌,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主意拿定以后,他的左手便不再离开兜里的手枪了——

第十八章华北高度自治方案

考察团一行离开北平的时候,香港岛一幢楼房的地下室里,刘华山将新收到的一份密电破译出来,交给候在一边的侯军。www.65txt.com

侯军飞快的看了一遍,掏出灯芯式打火机,将纸条焚烧掉,然后对众手下说:“刚接到上峰来电,目标已经从北平出发了,我宣布,‘猎云行动’正式开始。边城、范云勇!”

“到!”两个差不多年纪,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小伙子站了起来。

“你们即刻去广州准备接应‘野狼’,他和目标坐了同一列火车,车次是103。他会到三号出口等你们,你们到时记得举一块上书‘接伟哥’的牌子。和‘野狼’回合以后,尾随目标进港,搞清楚目标的地址,然后边城和‘野狼’继续监视,范云勇回来通报。”

“是。”

“张小三。”

“到!”

“现在情况有变,宋哲元为目标增加了一个排的警卫力量,仅凭我们现在的人手要完成这个任务有些困难,你不是认识许多帮派人士吗,找他们借点人手。”

“好的。”

……侯军是力行社新派来香港地区的特派员。力行社在香港的特工小组原来的工作是收集情报,间或的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其它原因,力行社最近也推出了所谓的“猎云行动”,和日本特务的“猎云计划”名字惊人的雷同,看来他们需要对付的将是同一个人——欧阳云。

“最后我重复一下这次行动的目的,优先考虑活捉,但是如果有困难的话,那就——”侯军说着,右手一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如果没有欧阳云的出现,历史或许会根据后世教科书上所描叙的那样一步一个脚印的发展下去,宋哲元最后难免落得个病死客乡的下场。

必须承认,国民政府整起来的以复兴社为首的特工情报组织效率还是很高的,土肥原和多田等人整出来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才出炉,他们便获得了该方案的具体内容。顾恋云将这个重量级的情报选择那样的时机透露给欧阳云可不是无的放矢,聪明的她没有借题发挥再说点什么,但是潜在的意思其实是很明了的,无外乎是希望欧阳云投入中央的怀抱而已。可惜欧阳云在经历过某种剧烈运动以后,心思单纯起来,楞没往那方面想,如果不是掌上电脑被盗,估计他即使被女人卖了,依旧会认为她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

土肥原作为原关东军沈阳特务机关的机关长,经由“伪满洲”一事在华北早就恶名远扬,一度被中国母亲们用来吓唬啼哭不止的孩子,一说“土匪原”来了,孩子便会骇得噤声。

考察团乘坐火车刚刚到得徐州,几乎同意时间,土肥原便亲自驾驶轿车从天津赶往北平求见宋哲元去了。说求见其实是假,土匪原之前来过,和29军军部驻守的警卫发生过摩擦,为此宋哲元表态:29军军部对土肥原阁下不设防。巧合的是,今天的值班警卫恰好就是上次的那批,所以尽管心里对这小鬼子恨得牙痒痒的,却也只好看见就当没看见,任由他目中无人的进去了。

那一个时空的宋哲元,当土肥原上门要挟的时候,恰巧老蒋邀他前往庐山会晤,他本着谁也不得罪的心理借口身体不佳跑山东修葺祖坟去了。

这个时空的宋哲元,却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土肥原的威胁早就送达,老蒋的邀请也过来了,不过他没有再退避三舍,而是主动站了出来。

土肥原带着所谓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再次登门“威胁”,见到的是比上一次要强硬许多的宋哲元。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他找到宋哲元的时候,后者正和张自忠、秦德纯围着一座沙盘研究着塘沽的排兵布阵问题。

沙盘是从学兵旅参谋部复制过来的,欧阳云的主意,狐瞳和狼牙成员的作品,很粗糙,不过比例控制得很好,华北地区重要的地域都照顾到了,其中做得最精细的地方分别是塘沽、卢沟桥一带和任丘一带。

土肥原一推开门,就听见张自忠说:“……浮动炮台,这样就构成了第一道防线——”听见开门声,他转头看见土肥原,先是一愣,接着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警卫呢?他们是怎么站岗放哨的?!”

宋哲元和秦德纯看见土肥原也感到非常意外,前者很快就调整过来,先是用眼神制止了张自忠,然后迎上去说:“土肥原先生怎么有空光临,走走,我们到我的办公室谈。”说着用身体将沙盘上的一些布置给挡住了。

看见沙盘,土肥原眼角不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一直以为29军的将领都是些土包子,并不具备专业的用兵知识,现在看来这个判断有必要进行纠正。他们这个时候研究沙盘干什么,难道已经做好了和皇军战斗的准备?这是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二个念头。

宋哲元没有给他继续联想的机会,几乎是半拖着将他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做做战争准备是一回事,但是目前是不适宜和日本人闹翻的。毕竟,29军才进入河北,还没能完全掌控并消化接受。29军的枪械还很落后,大多数步兵装备的还是汉阳造,甚至还有用老套筒的。轻机枪一个排才不过三挺左右,重机枪可数,至于迫击炮、山炮、野炮,加在一起不超过50门,凭这样的家底如何跟拥有飞机大炮坦克的小鬼子斗?!

土肥原在宋哲元客气的邀请下在椅子上坐下,等送茶的副官退出去以后,他看着宋哲元皮笑肉不笑的问:“宋军长,您刚才是和手下在研究排兵布阵的吧?怎么?想和我们皇军较量一下?”

“没有的事,随便看看而已,土肥原先生,您说这话的意思不是贵国想进军翼察吧?”

土肥原眼睛眯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对宋哲元的认识真的错了,这样的话不是一个只想做军阀、土皇帝的人能够说出来的,他用威胁的口气说:“那要看贵军的意思了,我们关东军司令南次将军还是很想和您合作的。您知道的,皇军之所以要进入东三省并辅助成立满洲国,本的是天下亚洲一家的美好愿望,希望中国人民能够分享到大日本帝国工业化的好处,希望能够为贵国的民主发展提供一点帮助,脱离老蒋的独裁统治。”

宋哲元心中暗骂土肥原睁眼说瞎话,面上不动声色,说:“29军不是中央军嫡系,一直以来在兵饷还有装备方面都受到了中央政府的种种不公平待遇,这一点土肥原先生应该是清楚的吧?不过和贵军合作不是小事,必须慎重考虑,29军才进入河北,还没能完全掌控地方,您上次的提议不错,我们正在研究……”

“又是研究,你们支——中国人就这么喜欢研究的吗?宋军长,请看看这个吧!”土肥原说着将那份以通牒书形式书写出来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拿了出来。

宋哲元狐疑的接过来看了看,面色渐渐变了,说:“十天?太仓促了!”

通牒书上给出的期限是十天,以关东军司令南次郎的名义声明,届时如果宋哲元和29军不按照协议办事,关东军将以五个师团的兵力出兵华北。

“这不是翼察两地的事情,还牵涉到山东、山西和绥远!”

土肥原哼了一声,说:“其它地方就交给我们去办好了,宋军长需要做的,只要端正自己的态度就可以了。”说完盯着宋哲元,心中想着:宋哲元这老狐狸最舍不得的应该是在任丘成立由我国控制的经济特区这条协议吧?哼哼,他现在之所以变得空前强硬,大概还指望着欧阳云能从美国平安回来,将盘尼西林和石油工厂办起来呢,可惜的是,这一天他注定等不到了。十天,哪里需要十天,只要五天时间,到时一旦欧阳云被我们收买或者击毙的消息传过来,这老家伙一定会妥协的!

宋哲元脑中念头电转,心想看来这次日本人动真格的了,要是南次郎真的以五个关东军师团侵犯华北,光凭本部几万人马肯定不是对手,联合山东的韩复渠还有山西的阎锡山吗?如果三方一同进退,抵御一段时间是不成问题的。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自己和这两人交情泛泛,而这两人向来摇摆惯了的,听土肥原的口气,好似和他们之间存在什么默契。

土肥原见他沉吟着没有说话,步步紧逼道:“宋军长,实话告诉你吧,这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我们方案里的‘华北’共包括山东、山西、绥远和翼察、平津,如果你觉得难办的话,我们不介意让阎锡山护着韩复渠来做这个首领!我们之所以选择你,是敬佩29军将士的勇武,不希望他们成为国民政府的炮灰。宋军长,如果你还对贵国中央政府抱有幻想,那我劝你正视现实吧,也许你还不知道,唐有壬先生,也就是贵国驻我国大使不久前刚刚提出了三原则——宣布贵我两国互相尊重对方在国际法上的完全独立;两国间要维护真正的友谊;今后,两国间一切事件,以和平(外交)手段解决——宋军长,从中不难看出,你们事实上已经被老蒋抛弃了!”

宋哲元沉默了——土肥原说的都是实情,但是他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吗?如果真正坐上这个所谓“首领”的宝座,接下来的事情是可想而知的,他宋哲元在全国人民心目中一定会从抗日将军变为汉奸——“容我好好的考虑下吧,不是还有十天吗?!”他最后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土肥原察言观色,知道已经达成此行目的,这才满意的离开了。

第十九章南天王

在徐州转车以后,不日,欧阳云一行来到了广州。(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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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众人闲谈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提到过广州。广州可以说是民国革命的摇篮,因为特殊的地理因素,这里的人民是受西方民主思潮影响最深的,赫赫有名的黄埔军校就设在这里。广州在民国政府的政治体系里有着独特的地位,国民党的众多元老都是广东人或者定居于此。而现在广东的实际掌控者陈济棠被人称为南天王,且不说陈济棠这人的人品如何,是不是有着逐鹿中原的野心,姜树人和欧阳云谈得最多的是关于他对广东的治理。

广东在陈济棠的治理下,所取得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行政上,他提出要“改革陋习,刷新政治,造成模范新广东”,批评中央政府说“无论何省,未尽根据总理所定政策而行,遂至散漫无序、步骤紊乱,缺乏一个具体计划,负责政治者缺乏革命之一贯精神;中国之荐人,乃替找生活,觅碗饭,故各机关中之公务人员,缺乏为国民义务之责任心;因循陋习,不以创作为目的”,指出“西南情形特殊,地处国防前线,毗连香港澳门,还有众多的华侨,南京方面的决策和所颁布的法令未尽适合实际,应该有所损益”,这或许是他脱离中央政府的借口,不过所言却是事实。他认为“政治的优劣,在乎官员的良否”,为此专门成立了培养和考核官员的“公务人员考绩委员会”,通过考试对公务人员进行选拔。

军事上,他将以前骚扰地方的民团改为警卫队,进行统一管理、统一编制,此举为广东一下子募得了将近百万的军警队伍,很好的维持了社会秩序。

陈济棠刚刚接掌广东军政的时候,为了改变财政上面临破产的窘状,提出一要开源节流,二要廊清积弊,并拟出了惩治贪官污吏的具体条例。同时为了保护本土农业,对进口的大米、糖开征进口税——这或许是近代中国首例为了保护本国产业而征收的“反倾销税”了。另外,他大办工业,相继扩建和新建了获利大的一批造纸厂、纺织厂、麻袋厂、硫酸厂、饮料厂、水泥厂、玻璃厂和发电厂,从而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从而解决掉了庞大的军费开支。

陈济棠值得讴歌的地方还有他对教育和文化事业的重视,首先在农村实施了义务教育,并扩建了平民学校和成年男女补习班(当欧阳云听到这里的时候,不由想起了自己那个社会已经不存在了的扫盲班,对陈济棠其人的兴趣不由大增)。陈济棠在教育、文化事业上的建树还有很多,比如兴建职业学校,提出学校农场化和城市教育为职业化,学生劳动化。而由他筹款新建的学校就有中山大学、勃勤大学的工学院、师范学院和商业学院、广东陆军军医学校和陆军总医院、省立第一、第二、第三农业学校和第一职业学校。

当然,他如此重视教育动机并不纯粹,实是为了加强自己的统治,这从他提倡尊孔读经、将《孝经》列为中等以上学校的必修课、并聘教授来讲授《大学》和《中庸》、宣传四维八德上不难看出。不过不管他出发点如何,教育事业的发展是惠及子孙千代的大好事,确实可以当作他的一件功德记入史册。

姜树人对广东和陈济棠都知之甚祥,欧阳云在这方面却属于小白——陈济棠在他心目中的原始印象,就是一个军阀而已。听了姜树人的讲叙,他对陈济棠的感观完全改变,心说如果这家伙能够获得我的电脑知识,那现在的广东该是何等形状,估计都不要国民政府出马,区区一个广东就能够将小鬼子打回本岛去!一念及此,他心中一动——粤系退出历史舞台应该是在明年,陈济棠联合桂系倒蒋,结果却被老蒋采用釜底抽薪的计策将手下重要将领全都拉拢过去,这才迫不得已退往香港,起苦心经营多年的广东就这么丢了。历史记载,陈济棠比较迷信,那么,黄半仙或许能发挥一定的作用!他决定一从美国回来就着手此事。

许是出身问题,虽然欧阳云这特种兵其实是半吊子水平,但作为军人,考虑问题总是习惯从军事角度出发,除了因为需要必须考虑经济建设的问题,欧阳云还真没关注过教育、文化这类事情。姜树人关于广东和陈济棠的讲叙让他领悟到了教育和文化的重要性,也让他意识到了自身的不足——说起来还是太年轻了,考虑问题不可能面面俱到,这样看来,他也只能发挥穿越者的剽窃特长,在经济上整出一点名堂,然后率领一支部队,尽可能的为抗日事业做出点贡献。

重新给自己定了位,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对丢失电脑一事也不是那么挂怀了。

6月22日,欧阳云一行踏上了香港的土地。他们从广州一路坐车过来,见识了广东的繁荣有序,商人们莫不交口称赞,说这南天王果然不负盛名,将广东治理得实在不错。其中有开明之士看待欧阳云的目光便有点不一样了,显然是希望他也能够将河北建设成广东这样的“模范省份”吧!

与广东相比,香港的繁荣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从人们穿着的服装上不难看出这一点。长袍旗袍虽然也有,但是已不普遍,倒是西装洋裙比比皆是,加上人群中不时出现高鼻蓝眼的西方人士,香港作为东方国际化大都市的地位尽显。

众人在关口下了车,和警卫排战士握手道别以后徒步进入香港,一直行出军管区,这才见到前来迎接的姜树人的同学方大为一行。

方大为人如其名,果然长得“方大”,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腰围将近三尺五,一张有点发圆的方脸,眼神很锐利。姜树人在电报里希望他能给考察团造点声势,方大为不负所托,利用人脉还有工作之便,组织了一支规模不小的欢迎队伍。随他一起前来迎接的有许多香港知名人士,还有大堆的记者。

欧阳云和姜树人走在考察团行列最前面,后者看见了老同学,正想招呼呢,一阵镁光灯接二连三的闪起,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欧阳云早发现阵势有点不对,不过也没太在意,还以为他们另有目的。等几个记者涌上来围住自己发问,这才知道竟然是冲着考察团还有自己来的。他先是愕然,接着便明白过来,知道这是姜树人同学的“苦心”,于是很佩服的回答起各种问题来。

记者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有关心“四二六惨案”中小鬼子究竟死了多少人的;有询问“商莲儿为情自杀”一事的;也有探询考察团美国一行目的的;还有质询29军是否真要在华北自立;更多的则是关于盘尼西林的。

方大为见到姜树人立刻带人迎了上来,这时被记者们挡住去路,只能在他们身后向老同学摇手微笑示意。

记者们的采访足足进行了一刻钟左右,欧阳云耐心的回答了几乎全部问题,当然,私事除外。作为现代人,电视里的采访镜头见得多了,在北平也经历过许多次,他一点也不怯场,表现得极有“明星气质”,给香港的记者们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记者们散去以后,主角们才有机会登场。姜树人和方大为为两边人马分别做了介绍,双方寒暄一番,然后方大为带领他们前去住宿地点——他的好友,商人黄嘉予的一幢别墅。

方大为和姜树人既是老同学又是好友,可谓给足了姜树人面子,不仅解决了考察团的临时住宿问题,还特地借了十几辆车为他们服务。

黄嘉予的别墅位于九龙岛的尖沙咀,离维多利亚港不远,考虑到安全问题,方大为为考察团准备的洗尘宴席也设在这里。

香港的知名人士之所以肯赏光来迎接考察团,“抗日双雄”和盘尼西林都是卖点,席间一番闲话以后,一个叫陆鼎光的医大教授便提起这个话题,问欧阳云:盘尼西林真有传说中的神奇功效吗?可以治疗伤口感染?

欧阳云早有准备,拿出一份剽窃自电脑的实验报告。

陆鼎光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和一个叫李浙江的巨商交换下眼色,问他,自己是否可以带回去,说是有可能的话想亲自做一下实验。

欧阳云察言观色,明白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默契,看来是想学后世的那些“山寨”主们,弄个山寨版的盘尼西林出来。心中觉得好笑,面上很郑重的说:当然没问题,不过自己用来做实验的盘尼西林是经过提纯的,纯度达到了99.99%,如果纯度不够,很容易出事。他这话完全是胡扯,陆鼎光却相信了,心里思量一下,真要提纯出这个浓度的盘尼西林,以自己的能力不太可能,看向李浙江,面上露出尴尬的神色,轻轻的摇了摇头说:这样啊,那我这试验看来是做不成了。

盘尼西林很好的吊起了香港商人们的胃口,接下来香港、澳门乃至东南亚地区的代理权问题便被敏感的他们提了出来。欧阳云和姜树人因势利导,提出了任丘县政府的招商引资计划。当任丘有石油这个消息被透露出来以后,商人们的积极性被完全调动起来,于是一场洗尘宴演变成了招商引资大会。

第二十章轮奸

清晨,尖沙咀黄氏别墅的花园里,欧阳云正靠墙倒立着,潘媚人抱着本英文书走了出来,看见倒立着的欧阳云,她的眼睛眯了起来,轻声道:“欧阳大哥,早啊。(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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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她笑笑,欧阳云翻身双脚落地站好,看了眼她手上的英文书说:“你早,起这么早晨读吗?”

她羞赧的一笑,问:“我们这次去美国是不是要谈及与石油有关的事情呀?”

“嗯。”

“那就牵涉到一些专业词汇的问题,我怕自己不能胜任,欧阳大哥,我们是今天晚上的船期吧?”

“对。”

“您现在有时间吗,可不可以陪我去买点石油方面的英文书籍?”

“现在就去吗?”

“这类书籍比较难找,可能需要耗费一点时间,本来想请小妹陪我去的,可是她要负责整个考察团的安保……”

欧阳云想了想,欣然同意。

听说欧阳云要出去,白流苏和姜树人都表示反对,前者是职责所在,后者则是害怕出什么意外,这个考察团如果少了欧阳云,鬼知道美国人会不会让他们入境,哈佛的科南特还会不会接见他们。要知道,考察团就是建立在哈佛邀请欧阳云去当客座教授的名义上的,要想在美国购买设备从事引资工作,没有科南特的帮助将会寸步难行。

欧阳云却不以为意,科南特之所以会邀请他前往哈佛讲课,冲着的无非盘尼西林而已,这个技术特勤大队医药组学兵早掌握了,他开玩笑说:“没这么夸张,如果我真的一去不还,你们任何一人拿着我写的资料,照样可以去当这个教授。”

见说不动他,姜树人不再坚持,先问要不要找个向导,遭到拒绝以后便一再关照他别走太远,附近买不到就赶快回来,可以请方大为帮忙。

谢过他和白流苏的好意,欧阳云和潘媚人便出门了。

和平津相比,此时的香港已经有了出租车,但是费用比较昂贵,两个人走了大概一里地的样子,来到城里的主干道上,欧阳云看见块公交车站的站牌,正想和潘媚人走过去,一辆白牌车驶了过来(香港此时的出租车皆为白牌,以示和私家车、公务车的区别)。司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摇下车窗问他们:“小姐、先生,要车吗?”

欧阳云看了看马路两边的尽头,没看见公交车的影子,对潘媚人说:“我们就打车去吧,可以省点时间。”两人上了车,他对司机说:“去最近的书店。”

司机点点头,将车子开了起来。

那个时代,欧阳云计划自己的人生,香港是要来看看的,造化弄人,现在竟然来到了将近一个世纪前的香港,他的心情难免有点波动,有些贪婪的张望着窗外的景色,混没注意车子并没有驶往闹市区,相反背道而行,很快就拐进了一片林子里,停在一幢二层小楼前面。他才觉出不对,发问:“这是哪里?”

司机转过身来,左手持着一支手枪对着他的脑袋,微笑道:“欧阳先生,潘小姐,欢迎两位的光临。”

欧阳云一惊,潘媚人则吓得抱住了他。七个身着西装的汉子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有的手持短枪,也有持冲锋枪的,最夸张的一个家伙竟然抱着挺轻机枪。

正是松井久太郎和他的手下,松井是唯一没有亮出武器的,他为欧阳云打开车门,笑道:“欧阳云先生,久仰了,请下车吧。”

潘媚人脸色都骇得白了,眼睛里满是惊惧。欧阳云拍拍她的肩说:“别怕,没事。”搂住她,钻出了汽车。

等他们下了车,松井说:“欧阳云,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还请你顾及一下身边的小姐!”说完做个手势,一个手下正欲站出来搜欧阳云的身,松井骂道:“八格,把手枪交给小岛。”手下赶紧鞠躬致歉,将手枪交给旁边的小岛,这才走向欧阳云。

听出对方是日本人,欧阳云嘴角一歪挂出一抹寒意,嘲笑道:“你们倒是小心。”很配合的高举双手,被搜去一把驳壳枪还有那支带红外瞄准的手枪,身上的其它小玩意也被搜了去。潘媚人身上只带了一本书还有一只坤包,一样被没收了。

搜身之后,两人都被戴上了镣铐,跟着被押进了一间宽大的地下室,锁在了墙上的铁环上。

松井久太郎在他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上上下下的打量欧阳云一番,然后嗤笑着用日语对东桥道:“我还以为欧阳云这个支那人有三头六臂,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嘛,真不知道黑龙会的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实在太有损我们大日本帝国的颜面了!”

东桥将欧阳云那把带红外线的手枪递给他,微微欠身说:“也许是因为这把枪的缘故吧,相当的精致。”

松井接过来把玩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红外线瞄准器的开关,打开以后,眼睛一亮,用汉语说:“好东西呀!”瞄准了欧阳云的额头,说:“欧阳云先生,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欧阳云微笑着不做声,心中却在飞快的盘算着,自己这回看来真要成仁了,只是有些对不住潘媚人。这样想着,他用带点歉意的眼神看了潘媚人一眼。

潘媚人脸色苍白,身子不经意的微微抖动着,牙齿将嘴唇咬住了,看来是在强忍不掉下眼泪。对上他的目光,她坚强的笑了笑,好像在告诉他,自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松井将他们之间不着痕迹的交流看在眼里,不敢再玩了,说:“欧阳先生,你就不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吗?”

欧阳云不答,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松井说:“欧阳先生,实话对你说吧,以我个人的喜好,我现在就想杀了你为四二六惨案中死去的同胞报仇。不过,我们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将军却看中了你的才智,觉得如果你就这么死了实在可惜。怎么样?为我们大日本帝国服务吧,在那里,你的才智将得到尽可能的发挥,无论你有何种需要,我们都可以满足,甚至,在将来我们可以让你担任整个中国的元首。”

说完,他眼中露出热切的神情——在他看来,这条件实在太优厚了,如果自己是欧阳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欧阳云冷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松井久太郎,关东军驻察哈尔特务机关的机关长。”

“松井久太郎是吧,如果我是你,这个差使一定不会接的。知道为什么吗?我欧阳云其实是个小人,如果今天真的投降了你们,以我的能力,将来一定可以混得比你好,到时,一定会想办法血今日之耻,到时,我会诛你全家!如果今天你杀了我,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贵军好像正在和宋哲元将军谈判吧?我死了的话,宋将军一定会为我讨个说法的,到时,我想大局为重的南次郎一定不惜牺牲你这样的小卒子来换取华北的自治……”

他话没说完,松井眉眼冷了起来:“八格!你这是逼我杀你吗?”

“是又怎样?!”

松井瞪着他,见他毫无惧意,面色难看起来,看了眼潘媚人,奸笑道:“既然欧阳桑敬酒不吃吃罚酒,那看来我们只得请你的女朋友帮忙了——欧阳桑,告诉你一件事,你的女朋友很漂亮!”转向高桥,他道:“高桥,刚才你不是说这个花姑娘很漂亮,不知道床上功夫如何的吗?我现在就给你们机会亲自去体验一下——”竟然纵使手下去**潘媚人。

“欧阳大哥……”他话才说完,东桥等人一个个露出了淫笑,向潘媚人围了上去,潘媚人立刻骇得哭了,死命挣扎起来,将铁链挣得乱响。

欧阳云脸色变了,知道最好的成仁机会已经没有了。司机拿枪逼着他的时候,无疑是最好的反抗时机,他当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以为是国民党特工,顾恋云的同事,就起了侥幸心思,看看能不能至少保得潘媚人的周全,现在……

高桥等人开始撕扯潘媚人的衣服,潘媚人尖声高叫起来:“欧阳大哥,救我!”

欧阳云看见她洁白高耸的**已经露了出来,一脸的泪水,眼神无助而凄惶的看向自己,不由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日本人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行止无疑是为了刺激他、打击他,好降低他神经的坚韧程度,最终逼使他做出不理智的举动——经过反刑讯训练的他深深明白这一点,知道这个时候最好保持冷静和漠然,能够声明对方不是自己的女朋友效果更佳,可是,想到是一回事,真要做出却又是一回事,他虽然不想却还是叫了起来:“你们这帮畜生!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和我单挑!”

第二十一章李代桃僵

欧阳云越是激动,松井越是高兴,他兴致勃勃的看着手下胡作非为,哈哈大笑着说:“欧阳桑,难道你真想看着自己的女人遭受凌辱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高桥等人围着潘媚人,你一下我一下,将她的上衣已经撕扯得七零八落,下面的裙子也被扯掉了一角,露出了白皙的大腿。www.65txt.com

潘媚人的皮肤真的不错,身材也是上上等,有几个人眼中露出兽光,“咕咚”声中咽下了口水。高桥伸出手往她的的胸部摸去,眼看着就要逮住那只跳跳的小白兔,潘媚人的嘶声尖叫声里,唯一可活动的双脚下意识的踢了出去,很好,右脚正中高桥的命根子,后者立刻怪叫一声,然后双手捂住那里倒了下去,身子曲成一团,痛苦的哀嚎起来。

“八格牙鲁!”几个日本人齐声骂道,一个人将高桥扶起来,另一个人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潘媚人左脸上,那里登时出现五指红印,然后肿了起来。

女人嘴里面溢出血来,她哭泣着,泪如雨后梨花,求助的眼神看着欧阳云,那样子别提有多惹人怜爱了。

松井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将手下喝止住了,冷冷的对欧阳云说:“欧阳桑,我敬你是条汉子,你运气真不错,女朋友竟然如此刚烈!这样,我给你最后一刻钟时间考虑,如果你到时再不识时务,那对不起了,你会戴着几顶绿帽子进地狱的!”说完他挥挥手,带领众手下退了出去。

“欧阳大哥,我,我不怕死,可是,可是我,我不想受他们侮辱——”日本人全部退出去以后,潘媚人哭泣着说。

欧阳云长吁一口气,想了想看着她柔声说:“媚人,真对不起,连累你了。”

“不,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是,就是现在死了,我,我也高兴!”女人渐渐止住哭声,说着,脸上泛起异样的红晕。

“谢谢,真没想到,我欧阳云临死的时候还能得到一个红粉知己。”

“欧阳大哥,你,你不会嫌弃我吧?”

“什么?”

“我被他们这么羞辱……”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渐至低不可闻。

“不会,怎么会呢,说起来这还是因为我。”

“谢谢大哥,我,我现在感觉好幸福……”

欧阳云看着她那张红似苹果般的脸,眼中水样的柔情,心中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在破碎、消融,他凝视着她的眼眸说:“我也是,呵呵,就让我们到阴间去做一对夫妻吧!到时候,你就看着我怎么收拾那些小鬼子吧,保管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大哥……”女人刚柔柔的说出这两个字,外面忽然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接着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声。

爆炸声后,枪声此起彼伏起来,一直足足响了有一刻钟。枪声里,偶尔传来惨呼声,跟着响起了尖利的警笛声,警笛声之后,枪声又响了一会,四周便归入沉寂。良久,再没有一点声音。

听见枪声,欧阳云莫名的兴奋起来,心说穿越者的好运气果然不是盖的,这种情况竟然都死不了。他笑着对潘媚人说:“看来我们死不了了。”

潘媚人的脸色凝滞了一下,低声说:“大哥,如果我们没死的话,你刚才的话还,还算数……”

欧阳云一愣,顾恋云的脸庞映入眼帘,心中大拗,他沉默起来,很久没有说话。

女人忐忑的看着他,眼泪泊泊流下,凄苦的说道:“大哥还是嫌弃我——”

“不,绝对没有。”

“那?”

“如果我们真能活着出去,我会娶你的,当然,得等赶走小鬼子以后。”

女人笑了,笑容如雨后阳光下的带雨梨花一般绽放,“真的吗?”

欧阳云也笑了:“要不要拉钩?”眼睛不自觉的扫过她的胸部,只觉得如同被太阳光猛然眩花了一般,神情为之一滞,脱口赞道:“媚人,你身材真好!”

女人低头,看见自己白玉般的**,一张脸红得几乎要滴血,嗔道:“大哥,你好坏!”

欧阳云嘻嘻笑着,心中食指大动,心说难怪那么多的穿越者都会变身为种牛,实在是遇到的诱惑太多了——和顾恋云抵死缠绵的情景进入脑海,他轻轻的叹息一声,强自将心中的杂念给压了下去。

梁大伟在广州和前来接应的力行社香港行动组成员回合以后,三个人一路尾随考察团进入香港,确定考察团的住址以后,范云勇回去向侯军报告。后者便带着全体成员和张小三请来的帮派成员,带上轻重武器准备见机发起“猎云行动”。

梁大伟到香港以后才知道有“猎云行动”,有心反对却无力回天。他和欧阳云接触虽然不深,却清楚他的脾气,知道国民政府这样做最后只可能造成一个结局,要不除掉欧阳云,要不就是将欧阳云永远推入对立面。

侯军原来的计划是入夜以后发起强袭,直接掳走欧阳云或者当场格杀。然而千算万算,没料到日本人竟然也掺和进来。他们这边还没完全安排好,便在附近发现了日本人的影子。

日本人在香港的特务机关共有10余人,加上松井他们,这股力量不容小窥。梁大伟借机提出,为何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侯军接受了他的建议,于是,等欧阳云和潘媚人被日本人掳进他们的秘密据点后,他们便潜伏到附近,准备伺机发起突袭。

他们的时机选择得很好,松井那帮人刚从地下室里退出来,便遭到了他们的强力突击,一下子就被打死了三人。

然后,双方便开始猛烈交火。枪声引来了警察,两拨人马此时各有死伤,不敢与警察对抗引来以后的麻烦,纷纷逃了出去。

警察并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黑帮火并,接管这里以后,收敛了几个死者的遗体,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地下室的暗门,查出这处宅邸乃是一个叫张宽的中国人的,便传讯了他,然后留下几个人看护现场便撤去了。

枪声也引起了香港记者们的注意,于是大批急着纷涌而至。他们拍照的拍照,采访的采访,使得这幢别墅在白天完全处于公众视线之下,等于无形的保护了欧阳云和潘媚人。

黄氏别墅。欧阳云和潘媚人直到中午还没有回来,把姜树人和白流苏急得不行。姜树人即刻请方大为和黄嘉予帮忙找人,一边限令所有人外出。白流苏很想亲自带人去找,可是香港对她和考察团任意一个成员来说都是一个陌生的所在,所以只能干着急。

姜树人和白流苏、商莲儿午饭都没有吃,一直就在门口等着。姜树人背着手不停地走动着,嘴中念叨:这个欧阳云,这个欧阳云……却是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白流苏秀眉微皱,眼睛盯着门口的道路,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莲儿之所以等在这里,显然还是将欧阳云当成了自己的未婚夫呢,这小妮子的脑瓜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偶尔便会冒出一句:他不是和潘姐姐私奔了吧?我一看就知道姓潘的女人是个狐狸精!……

白流苏的担心则更实际,问姜树人:“万一大哥不会来怎么办?”

姜树人楞住了,是啊,万一欧阳云不回来怎么办?他转身看看考察团其他成员,大家没有不急的,其中陈翰林就差爬墙上树好看看欧阳云究竟到了哪里。难道,就这么打回?那岂不是成了个大笑话?他想起欧阳云的那句玩笑话,急急的跑了进去,将欧阳云所说的那些资料给翻了出来。然后,他叫来顾旭东、侯德榜和陈翰林,让他们每人背一份资料,强调一定要极记熟,否则,在座诸位的先期投资就可能泡汤。

顾旭东和侯德榜虽然觉得有点胡闹,但是耐不住其他商人的请求——他们倒想当这伪专家来着,可是肚子里墨水实在有限,到时即使背下了资料只怕也难免出丑,于是死马当活马医,都很认真的读起那些资料来。

方大为和黄嘉予两人在下午三点钟的样子回来了,两人神情严峻,方大为还隐有怒气。他一见姜树人就叫了起来:“树人兄,这欧阳云实在太混账了,我们请了警察局的人帮忙寻找,整个香港都找遍了可还是没见他们的人影。”

黄嘉予说:“很有可能和早上附近的枪声有关系。”

姜树人和白流苏望眼欲穿,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前者急急的问:“怎么回事?”

黄嘉予将附近五里地外的那起枪击事件讲了出来,最后说:“我问了警察局里的朋友,这起枪击事件虽然对外宣称是黑帮火拼,实际上极有可能是日本人和国民政府的特工之间的交火。他们断定,欧阳云和潘小姐的失踪和这次枪击事件有关系。”

“那,那有没有发现他们的……”姜树人的语音颤抖起来,没有把话说完,但是任何人都能听出下文。

方大为和黄嘉予摇了摇头,方大为问:“树人兄,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看来只能李代桃僵了,美国之行是肯定要去的!”姜树人强忍心中的伤痛和失望,叹气道。

方大为说:“这个欧阳云实在太没有大局观了!哎!”

众人皆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姜树人和白流苏、商莲儿眼中则泛起了泪花!

第二十二章梁大伟

已经是深夜11点左右,梁大伟掏出酒壶喝掉最后一点酒,正想活动下有些僵硬的双腿,不远处的灌木丛里,一个人影猫腰闪了出来。(三五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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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伟自从警察来了以后就一直躲藏在这里,他或许是埋伏在这里的中日双方特工人员中唯一真正担心欧阳云安危的。

中日双方的特工组织和香港政府都有默契,可以在香港活动,但是绝对不能干扰港府公办,如果两方有冲突,那私下解决好了。

警察直到晚上10点钟左右才离去,其间来了好几拨人马,其中竟然有个人梁大伟是认识的,正是宋哲元的幕僚姜树人。

姜树人终究还是不放心,和陈翰林亲自来这里看了看,可惜白流苏没来,不然她一定可以发现地下室的。发现死者中并没有欧阳云和潘媚人,姜树人他们算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离去了。

警察撤走以后,躲藏在暗处的中日特工人员终于等到了再次开战的时机。梁大伟知道日本人肯定没有远走,一定也躲藏在哪里,可是究竟躲藏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

香港不是中日双方争夺的焦点,这里的特工人员久无仗打,无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比华北、东北乃至上海这类敏感区域的同仁要差一些。梁大伟本来以为,作为黄雀,他们是可以稳操胜券的,熟料接仗下来,虽然刚开始靠偷袭杀死对方三人,但是后来再无建树,反而被对方打死打伤了六人。如果不是侯军备有手榴弹这种“重武器”,估计有可能被对方击溃。

日本人对欧阳云相当重视啊,松井久太郎这次带来的手下无一不是好手,个个枪法奇准、纪律性极强,警察来了以后,双方开始有默契的撤退时,他们全部都躲藏在了附近。反观侯军这边,除了侯军枪法不错以外,其他人特别是张小三找来的那些帮派成员,拳脚倒是有两下,也够拼命,奈何枪法欠缺,以斧头拳脚对上火器,孰高孰低自然一目了然。而且,这些人纪律性极差,听见警笛声便作鸟兽散,很快就跑不见了,现在还留在附近的,只有侯军和他幸存的手下。

从灌木丛里蹿出来的是高桥,和侯军、梁大伟他们不一样,松井他们先熬不起了。就在刚才,他已经做了决定,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除掉欧阳云。香港现在虽然属于英国属地,但毕竟是华人居多,所谓夜长梦多,如果欧阳云一旦被警方或者其他人发现,那么这次“猎云计划”就全盘失败了。所以,松井虽然明知道侯军等人就藏在附近,却不得不让手下做出冒险的举动。

高桥一蹿出来,枪声立刻响了起来。第一个开枪的是潜伏在对面的张小三,张小三在早上的交火过程中左小腿被打中,骨头碎了,虽然不会致命,但是瘸子是当定了。处理完伤口,他便念念不忘报仇,爬到这里潜伏下来以后,手枪一直握在手上,现在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肯放过。

张小三或许是激动了,这一枪擦着高桥的脑袋飞过,将他惊出一声冷汗。高桥一个前扑趴在地上,举枪就朝冒出火光的地方猛射。然后,劈里啪啦的枪声响了起来。

侯军听见枪声,脱口骂道:“哪个混蛋开的枪,这不是又要把警察引来吧。”然后他对伏在不远处的一个手下喊:“执行B计划!”

手下又向其他人传话,很快,梁大伟也知道了。他心中一惊,所谓的B计划就是杀死欧阳云,看来侯军是断定没把握从日本人手中夺人,准备灭口了。他不进反退,悄悄的找个地方重新躲藏起来,决定等待时机看看能不能将欧阳云救出来。

松井用日语大喊一声:“冲进去,杀掉欧阳云!”然后带人站了起来,一边猛烈射击一边往小楼里跑。

侯军一直没有开枪,这时听见松井的喊声,忽然从藏身的树后站了出来,抬手朝着话声响起的地方打光了一匣子子弹。

黑暗中,松井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就倒了下去,显然是被击中了。

侯军连续的射击暴露了自己的位置,立刻被几个日本人同时瞄中,枪声响起,他胸口和腹部连续被击中,发出一声大喊:“B计划!”然后也倒了下去。

双方领头的全部倒地,两边人马同时失去指挥,现场登时一片混乱。枪口的火焰暴露了开枪人的位置,虽然他可以变换位置,但是大范围被对方锁死以后,一时没人敢明身冲入小楼。

梁大伟见双方不停的射击躲闪着,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绕了个大圈,然后从小楼后面的一棵树上跳上二楼,进入一楼以后,凭借多年的经验很快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地下室的门是机关控制的,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开了。打开门,欧阳云的歌声传了出来:“……东方之珠整夜未眠

守着沧海桑田变幻的诺言

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

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

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

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这已经是欧阳云唱的不知道第几首歌了,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帮助潘媚人摆脱恐惧心理,两个人是聊天来着,聊着聊着,欧阳云难免说出许多失口之言,他怕接下去会曝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开始唱歌。他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衬得这首《东方之珠》特别的具有沧桑感。梁大伟虽然不通音律,还是被吸引了,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欧阳云和潘媚人之前已经约定好了,要到阴曹地府去做夫妻,听见门打开,他坚持将《东方之珠》唱完,这才睁开眼睛说:“不是一刻钟的吗?现在怕有十五个小时了吧?”没看见松井等人,却看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他一愣,说:“梁大伟?!”

梁大伟一省,笑道:“是我,”又说:“这歌真不错。”

欧阳云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是顾恋云让你来的?”

“也许是吧,”梁大伟只知道下令给自己的代号是“狐”,但并不清楚具体是谁。他斜过身子,好使自己的目光能避开潘媚人,他走上前,从身上掏出枚铁丝,帮欧阳云将手铐拨弄开。他的举动在欧阳云看来有些费解,作为力行社的人,他借机拘走或者杀死自己都属正常。外面的枪声还在继续着,显然中日双方的特工还在对掐,这个时候他解开自己,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借机溜走?!欧阳云这样想着,先脱下衬衫披在潘媚人身上,然后狐疑的看着他。

梁大伟又帮潘媚人解开手铐,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说:“你们快走吧,外面的人都是想对付你们的。”

“谢谢你救了我!”欧阳云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然后扶起潘媚人往外走去。

梁大伟看着他们上了地面,轻声自语:“我也是中国人!”

欧阳云扶着潘媚人上了地面,听见他的话停了下来,朝下面喊:“梁教官,跟我一起回去吧,我们学兵旅非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梁大伟正想着自己今后何去何从呢,听见他的话,略一沉思说:“也罢,反正力行社我是回不去了。”

欧阳云笑了:“力行社有什么好,抗日不坚决,对付同胞不手软,纯粹的个人工具而已,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那就应该枪口一致对外,去学兵旅吧,我们可是纯粹的抗日队伍。”

“先想办法离开香港吧,”梁大伟没有马上做出决定。

香港维多利亚港,“宝石号”游轮鸣笛之后缓缓的驶离码头。轮船尾部四层甲板上,姜树人、陈翰林、顾旭东、侯德榜还有白流苏、商莲儿凭栏望着灯火辉煌的码头,心中各有感慨。姜树人脸色非常凝重,他说:“真没想到会是这样,”说完摇了摇头。

陈翰林说:“还好有候博士,不然光凭我们这些人,美国人一定会拒之门外的。”

侯德榜翻阅了欧阳云留下的资料以后,很快洞悉其中的关键技术点,并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逻辑了一下,拿出了一份侯氏版本的“盘尼西林”制造方法。姜树人他们看了,觉得完全可以比拟欧阳云原来的那份,于是统一口径,决定对外宣称:盘尼西林乃是欧阳云和侯德榜共同研究的成果,以此来面对美国人可能的诘难。

商莲儿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无外乎请求菩萨保佑欧阳云没事云云。

白流苏一直没有说话,但她的心中却有着坚定的信念,认为欧阳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就死去的!在场所有人中,她和欧阳云认识的时间最久,之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自己对他竟然是有那么一点挂怀的。

轮船经过加速以后,开始正常行驶起来,黝黑的海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只是,考察团在失去欧阳云这个团长还有潘媚人这个翻译以后,美国之行还会一帆风顺吗?

第二十三章针锋相对

梁大伟带着欧阳云和潘媚人刚刚原路翻出小楼,警笛声响起,警察来了。www.65txt.com屋前的枪声一下子消停下来,梁大伟和欧阳云商量了一下,三个人越过屋后的树林,来到一条公路上。三个人都是一天没有吃饭,皆饿得不行。两个男人还好,还撑得住,潘媚人的肚子中途叫了几次,臊得她将脸藏在欧阳云背后,死活不肯露出来。

欧阳云最关心的是船期,路上问了梁大伟时间,见船期早就过了,不禁暗暗自责,只怕考察团因为自己而没能成行,那就不知道下次出行是什么时候了。

被松井他们抓住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实在不应该外出的,现在更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香港对三人来说是个陌生的所在,三个路盲只好沿着这条公路一直往灯光最辉煌的地方行去。走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样子,来到了一条街道上。三个人随便找了家旅馆,要吃食填饱了肚子,然后决定等天亮以后再想办法。

天亮以后,三个人吃了早饭,便叫了辆白牌车去黄氏别墅,到了那里,从黄嘉予管家口中得知考察团昨晚已经坐船去了美国,欧阳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黄嘉予的管家知道欧阳云失踪的事,立刻打电话将自己老爷叫了回来。黄嘉予见到欧阳云他们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以长者的身份对他进行了一番为人处事的教育,直言他昨天的举动实在太欠考虑,然后便问他有什么打算,是等下一班船前往美国呢,还是在香港等姜树人他们归来。

欧阳云哪里有时间再去美国或者在这里等考察团回来——顾恋云选择这个时机发动,显然是计划好了的,香港力行社这些人的行动肯定是她计划中的一步,如果不是日本人正好也参与进来,梁大伟又“叛变”,天知道他现在已经到了什么地方。学兵旅的情况顾恋云皆非常熟悉,她的手段肯定不止这些,欧阳云现在最担心是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后手。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回任丘去。

欧阳云的担心是有必要的,就在他和潘媚人被拘于地下室的时候,顾恋云带着一张国民军事委员会的委任状和于学忠写的一封信找到了李铁书。

她开门见山的对李铁书说:“李副旅长,这是你的委任状和于军长写给你的书信,恭喜了!”然后将委任状和书信递给他。

“兹委任李铁书为学兵独立师中将师长,率属于51军……”李铁书将委任状打开,只看完第一行,眉头便皱了起来。委任状的来头很大,上面该有国民军事委员会的印章,还有老蒋和于学忠的签名。

看完委任状,他看了顾恋云一眼,接着拆开了于学忠写给他的书信。于学忠在信中先是对他进行了一番勉励和嘉奖,赞赏他为稳定华北局势做出了巨大贡献,为党国利益做出了不小的牺牲,然后提出殷切希望,希望他能够顾全大局服从命令,积极配合新任河北省政府主席商震控制住任丘,为党国保护好目前唯一的油田资源。最后特别提到,要他保全特勤大队学兵的安全,配合顾恋云安全的将他们送到南京。委任状后附有一份学兵独立师的编制说明,下辖四个旅,其中学1旅将从委员长特别卫队中抽调一个营以之为班底扩建而成。

看完书信,李铁书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委员长特别卫队他是知道的,号称中国宪兵,乃是国军王牌中的王牌,一直被老蒋当着心肝宝贝一般的藏着掖着,没有重大场合是绝对不会露面的。老蒋现在竟然连它都动用了,如此看来,国民政府是铁了心要控制学兵旅还有任丘了。学兵旅扩编为师,这是好事,可是却任命他为师长,那是想撇开欧阳云了。

他对国民政府的一套见识得多了,马上联想到欧阳云现在的处境,脸色变了,问顾恋云:“你们把欧阳怎么样了?”

顾恋云的脸色本就因为伤势有点苍白,闻听此言,变得更加的白削,她勉强的笑笑,说:“那要看他自己了,国民政府中央那里是有他位置的……”

听了她的第一句话,李铁书的脸色便完全变了,厉声问:“这么说,如果他不肯听话,你们就会除掉他?”

“我不知道,这是其他人负责的。”

“你不知道?我早就劝欧阳离你远点,可惜他不听。”

顾恋云冷笑起来:“怎么,难道你并不想当这个师长?”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现在既然还是民国军人,自然会遵从上峰的命令,但是,学兵独立旅现在还率属于29军,按照程序,这份委任状应该由宋军长颁给我才算有效,你还是将它收回去,先送给宋军长吧!”

顾恋云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拿起委任状走了出去。

顾恋云刚刚离开,李铁书点起一根烟,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吸着,吸了一半,他狠狠的将烟掐灭了,拿起电话接通了狼牙的训练基地。在电话里,他让郭彪立刻带狼牙士兵去将特勤大队学兵全部接回任丘,然后又接通吉星文,隐晦的将他对欧阳云的担心说了出来。

吉星文此时正在下面一个营里解决欧阳云所写的操练手册引起的一些问题,听了他的话立刻叫了起来:“你说国民政府要对付旅座?!那怎么办?旅座他们现在应该在海上啊!”

“我想派几个可靠的人去美国看一看,国民政府或许为了避嫌不会在境内动手。”

“必须的。”

“去美国的费用不菲了,那就先从军费里支出了。”

“没问题。”

“另外,狐瞳是顾恋云负责的,我想把他们控制起来。”

“怎么?顾恋云有问题?!”

“以防万一吧,她毕竟是复兴社的人。”

“好的,你拿主意吧。”

就在李铁书开始针对性的布局时,顾恋云早就开始了行动。她为这次计划策划了许久,人手和步骤是早就谋划好了的。欧阳云一进入香港,就是她的发动之机。她原来的计划里,是通过狐瞳控制或者解决特勤大队的安保队伍,然后通过利诱或者胁迫的手段将特勤大队全数带去南京。

她没想到的是,尽管狐瞳人员是她亲手选拔的,也是她一手培训的,但是并没能消除欧阳云的影响,结果仅有三分之一的人愿意唯她马首是瞻,其他人则以学兵旅成员自居,没有欧阳云或者李铁书的手令坚决不肯从命。没有办法,她只好另辟途径,在给上峰的电报里将任丘藏有石油这一点特出来以后,建议拉拢李铁书,通过他控制学兵旅,直接将任丘从29军的地盘上挖出来。

任丘有石油的消息引起了国民政府的重视,于是老蒋亲自出面,就有了军事委员会跳过宋哲元和29军直接任命李铁书为学兵独立师师长,并请于学忠写信给他这一情节。

现时的中国军人,特别是民国军人,没有哪个不想升官的,顾恋云本来以为这样一来,李铁书必然响应,那么,任丘和特勤大队的事都能得到妥善解决。然而却没料到李铁书如此不识好歹。

她从李铁书那里出来,预料到他一定会采取行动,或许会立刻向宋哲元报告此事,于是立刻赶往北平,决定让手下提前发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特勤大队学兵从燕京大学抢出来再说。

顾恋云开的是燕大配给欧阳云的轿车,郭彪他们乘坐的是卡车,按道理说狼牙一定会落在她的后面。不过李铁书不是傻子,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学兵旅北平留守处的人员,让他们即刻赶往燕大,组织任丘特警中队先将燕大的狐瞳人员控制起来,没有他和欧阳云、吉星文的通行证,不许任何人和狐瞳成员接触,也不准任何人进入燕大。然后他又打电话给司徒雷登,将相关情况做了说明,以求得他的配合。

留守处人员很好的执行了这个命令,留守处主任卞大方亲自带队,带领留守处所有人员,荷枪实弹进入燕大,和任丘特警中队在燕大的负责人郭真诚沟通以后,将狐瞳人员全部没收**,然后隔离起来。狐瞳里那些已经决定跟随顾恋云的成员人数很少,寡不敌众之下根本不敢反抗,所以这一过程进行得极其顺利。然后,卞大方亲自拜会了司徒雷登,紧跟着便和郭真诚组织人手将燕大的几个出入口都控制起来。

顾恋云风风火火的赶到北平,在秘密据点从手下口中得知了燕大的异动,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动用帮派力量冒险强攻。

然而,等她联络好帮派成员,集合起百多人的队伍赶到燕大外面,看见正从卡车上一个接一个走下来的狼牙成员,她只得打消了这个主意。

狼牙的强悍她是见过的,和狼牙开战,她没有那份信心。

第二十四章匪患

北平,土肥原机关新设的办事处里,土肥原捏着一份刚刚从香港发来的电报,脸色相当的难看。www.65txt.com在他面前,高桥坦毕恭毕敬的站着,目不斜视,眼神里却透着一丝好奇——电报上是什么内容,能让城府极深、轻易不怒形于色的土肥原机关长如此失态呢?

土肥原骂道:“松井这个混蛋,区区小事也办不了。这个血樱也是,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欧阳云?!”欧阳云不死,那宋哲元肯定不会如此轻易就范,那么10天期限一到,关东军难道真的要进军华北?那东北三省的那些抗日武装谁去理会呢?!那里可是被天皇陛下视为帝国将来的工业和农业基地的——骂完他皱起眉头沉思一会,然后问高桥坦:“你说国民政府任命商震为河北省政府主席?”

“哈依。”

国民政府在河北针对性的一系列布局没有瞒过日本人,高桥坦此来正是为了汇报此事,并商量对策。商震出身晋军,现任第32军军长,是前天津市保安司令,土肥原对他并不陌生。他认真的盘算了一会,决定三管其下,一方面继续逼迫宋哲元表态;同时联络殷汝耕,让他率先在翼东成立“防共自治委员会”,将《塘沽协定》中规定的非军事区先变成一个小“伪满洲”再说;然后再争取山东的韩复渠、山西的阎锡山、绥远的傅作义的支持,看看能不能将宋哲元部围在一个圈子里,迫使他接受“华北高度自治”的事实。

傍晚时分,多伦县城南郊南家庄北边村口,楚天歌和张小泉正准备进村买点吃食,忽然看见庄子南头烟尘滚滚,接着庄子里便响起了铜锣声,接着是一个壮汉的呼喊:“王三麻子来啦!王三麻子来啦……”

王三麻子是活跃在当地的一个土匪头子的绰号,其手下有百十个人三十几条枪,一直是多伦地区的大害之一。

南家庄久受其扰,在保长南方仁的策划下,组织人手成立了一支防匪自卫队。今天担任警戒任务的就是南方仁的侄子南大,南大在庄口一鸣锣示警,庄子里的男人们便纷纷行动起来,拿着猎叉、弓箭、老套筒冲了出来,女人们则开始吆喝自家的娃儿进屋躲避。

住在村子最北边的南狗子拿起猎叉冲出家门,透过村口石墙铁门看见楚天歌和张小泉不由吓了一跳,大叫起来:“这里也有土匪。”然后便快步跑到石墙后边,只将猎叉竖在石墙上。

与他加相邻的几户人家听见南狗子的喊声,几个男人立刻往这里赶来,当头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持着一只鸟统,躲在南狗子家门前的一棵大树后开始向楚、长二人瞄准。

楚天歌吓了一跳,急忙喊道:“老乡,我们不是土匪,只是路过的想来买点吃食,千万不要开枪。”

听出他是外地口音,身上穿的是西装,持鸟统的汉子站了出来,指挥众人将他们围住,狐疑的打量他们两下,他说:“既然是外乡人,那你们赶快走吧,有土匪打到这里来了。”

这时,村子南头响起了枪声还有嘶喊声,土匪们骑着马已经冲进了村子。楚天歌拔出手枪说:“我们帮你们打土匪!”张小泉点点头,也拔出枪。

村民们看见他们掏出盒子炮都吓了一跳,那个汉子胆子大一些,端着鸟统问他们:“先生,你们是GCD吧?”

楚天歌想了想说:“我们是翼东特警一纵队的。”

汉子大喜,说:“那就谢谢两位军爷了。”急忙将铁门打开,然后带着他们往村子南头冲去。

王三麻子本名王刚强,曾经在东北军里当过兵,后来因为**妇女被开除并蹲了三年的牢,出来以后回到多伦先是靠小偷小摸过日子,后来便成为多伦县城南边帮派势力的老大,两年前,被日本人看中给了钱和枪,这才拉起人马上山做了土匪。这两年来,特别是日本人的势力得以名正言顺的进入翼察两地之后(日本人可以借侦察为名进入非军事区),仗着有日本人撑腰,很是做了一笔坏事。南家庄是他窥伺已久的目标,然而由于翼东特警第一纵队的存在,南家庄的村民警惕性又非常高,一直没有得逞。前不久,他接到日本人的命令,让他们最近活动频繁些,多占领些地盘好等待殷汝耕收编,他便决定伺机打下南家庄。可巧,昨天他得到情报说张庆余去了天津,于是选择在今天这个时候前来劫掠。

放在其它村庄,他们枪声一响,村民们便骇得不敢吱声、任由宰割了。但唐家庄却是个例外,他们才出现在村口便被发现了,枪声响起,村民们没有一哄而散,相反竟然聚集起来和他们对攻。南家庄的地形很好,村后是山,村前则是一条宽有六米左右的溪流,只有南北两个出口,出口处都有石砌的围墙,围墙上留有射击口,易守难攻。他们才靠近石墙,几声枪响,一杆老套筒和一杆鸟枪同时射击,俩个土匪被击中,一个当场摔死马下,还有一个则被铁砂子打了满脸,血流满面,疼得捂住脸哀嚎。

王三麻子见村民如此彪悍,担任前锋的土匪皆变得畏首畏尾的,大为恼火。他们本来的计划,只是拿下南家庄取些钱财便接管该庄,好等待殷汝耕来收编的,现在为了激烈士气,他宣布攻下该庄以后,男的全部杀死,女的任由大家处置。然后他扯开上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脯,拎起两支盒子炮,双脚一夹马肚,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土匪喽啰们听说可以任意处置村里的女人,一个个像吃了春药一般的生龙活虎起来,又见大当家的如此勇敢,一个个大声吆喝起来,有马的皆在马屁股上使劲抽上一鞭,没马的也撒开两腿飞奔,一个个奋勇当先向铁门冲去。

王三麻子冲到队伍前面,双枪连发,透过铁门栏杆的间隙打倒两个村民,跟着用嘴衔住右手枪,右手掏出一枚手榴弹往石墙后面甩去。

“轰隆”一声巨响,石墙后面登时焰火血肉齐飞,惨呼连连。

听见爆炸声,楚天歌眉头一皱,掏出一枚缴获自小鬼子的手雷,将拉环套在了手指上,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上去。

南方仁作为村里唯一当过兵的,使的是一支从西北军中带回来的老套筒。他第一枪就击毙了一个土匪,不过由此也引来了土匪的疯狂报复。王三麻子那枚手榴弹正好在他身后爆炸,王三麻子不愧是当过兵的,手榴弹扔得刁钻,一下子就将包括他在内的村民炸死四人,炸伤三人。他怕敌人还会扔手榴弹,忙叫所有人卧倒,然后往铁门那里爬去,决定冒险将王三麻子先解决了再说——所谓的擒贼先擒王嘛。

王三麻子用手榴弹解决掉了对方的火力点,便驻马停在那里,用双枪警戒着四周,让手下去将铁门弄开。

铁门是用链子锁着的,几个骑马的匪兵冲到铁门前,跳下马抽出刀片用刀背往铁链上砸去。这时,楚天歌拐过一个弯,终于冲到了离铁门不足百米的距离,看见匪兵砸门,他左手一翻把枪放平,将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完。

楚天歌枪法一般,可是这么密集的速射还是将砸门的匪兵全部照顾到了。匪兵们两死一伤,后面的王三麻子等人发现了楚天歌他们,举枪射了过来。

楚天歌大喊一声卧倒,一个前扑翻滚到一棵树后,对趴在墙后的张小泉喊:“掩护我!”不等枪声停歇,半蹲起来依靠着河边的树往前蹿去。

“没想到这里还有硬茬子!”王三麻子并不慌乱,见楚天歌很巧妙的利用大树做掩护往这边突进,他从一个匪兵手上要过一支三八大盖,并不理会张小泉的射击,开始向楚天歌瞄准。

张小泉被匪兵的子弹压缩在墙后面,只能凭感觉进行点射,几发子弹只打中了一匹马,并没能伤到一个匪兵。

王三麻子已经断定对方就两个人有盒子炮这类比较正规的火器,更加有恃无恐的向楚天歌瞄准,决定在手下面前好好卖弄一下自己的枪法。

然而,他这边还没能将楚天歌逃入准星,爬到铁门边的南方仁却趁机逮到了机会。张小泉和楚天歌将土匪们的火力全吸引过去了,子弹嗖嗖的穿过铁门,尽往后面去了。南方仁悄悄的将枪管伸了出去,照着王三麻子的脸就是一枪。

老套筒因为枪管上多了套筒的原因,发出的枪声与其他**比起来有些沉闷。南方仁使用的子弹还是圆头弹,这种子弹造成的创口往往较大,这么近的距离,王三麻子根本来不及反应脸上便开了个大洞。

土匪罗喽们有枪的一个个正起劲射击呢,没枪的则在等着观看大当家的神勇表现。然而,他们忽然发现大当家的脑袋上裂开一个大洞,一个个先是骇得鸦雀无声,等王三麻子的尸体掉下马去这才知道发生了何事,登时有人鬼叫起来:“大当家死啦,大当家死啦!”

开枪的听说老大死了,一个个忙停止射击,向他的尸体围拢过去。这个时候,楚天歌离他们已经不足50米了,这样好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手雷第一时间甩了出去,接着双手各持一枪就站在道路中间,照着前方的土匪罗喽们开始点名射击。

手雷的爆炸来得突然,一下子炸死了六个,炸伤十余人、马,土匪们还没从失去主心骨的震撼中醒过神来,再遭受这样的打击,哪里还敢再战,有马的立刻拨转马头逃跑,没马的连滚带爬的往后退去,登时兵败如山倒。

第二十五章翼东自治

王三麻子的土匪队伍被打退了,南家庄并没有恢复往日的宁静,亲人的死去让孤儿寡母们伤痛欲绝,一些老人猛然间失去了儿子,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他们无不流下了浑浊的泪水。www.65txt.com

是役,南方仁的侄子南大也死了,他强忍心中的伤痛组织人手将牺牲的村民抬到村中的祠堂,来不及安慰自己的侄媳妇还有侄女,将楚天歌和张小泉领进家里,让老伴为他们做饭,说是要好好犒劳一下救了南家庄的恩人。南方仁当过兵见过世面,从楚、张两人的言行举止上断定这两人是吃兵粮的,请两个人坐下以后,他为两人倒上茶水,真诚的说:“今天要不是两位军爷,我们南家庄就完了,我代表全庄男女老少谢谢两位了!”说完抱拳认真作了一揖。

楚、张两人急忙站起来让开,连称不敢,说这是他们应该做的。楚天歌第一次见识到土匪的凶残,感觉和小鬼子没什么两样,胸中烧起一股无名火,他问:“这里不是归翼东特警一纵队管辖吗?他们怎么不出兵剿灭这些土匪呢?!”

南方仁叹了口气说:“张将军打土匪倒是很坚决的,可是这个王三麻子和殷汝耕关系暧昧,又有日本人撑腰,往往张将军的队伍还没出营门呢,土匪们已经得到了消息。翼察两地多山、地势复杂,没有足够的兵力,围剿起来相当的困难。”

楚天歌不解了:“殷汝耕不是国民政府任命的河北冀东非军事区的蓟(县)密(云)区行政公署督察专员吗,剿灭土匪,维护治内治安乃是他的本分,怎么会和土匪勾结呢?”

“这位军爷贵姓?”

“在下姓楚。”

“楚长官应该是北平人吧?”

“是。”

“那就难怪了,看来殷汝耕和日本人狼狈为奸的事情还没传到北平,我看这里不用多久就快成为日本人的地盘了。”

“什么?”

南方仁正欲解答,外面响起一个年轻人的声音:“爹!”南方仁对这声音很熟悉,说:“是我儿子,”然后对外面喊:“是念香吧,快进来。”他以很快的语速对楚、张二人说:“殷汝耕早就通过其日本妻子投靠日本人了,现在被派到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正好遂了他的心愿,两位请看吧,不久他一定会宣布脱离国民政府管制的。”

一个身穿东北军军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又喊了一声爹,看见两个陌生人不由一愣,迟疑道:“爹,我听说王三麻子打来了,庄里没事吧?”

南方仁脸色一黯,说:“土匪已经被打跑了,不过,你大哥还有虎子他们都死了。”

年轻人眼睛瞪圆了,双手捏成拳,嘶声道:“什么?大哥死了?”

“来,我先为你介绍一下恩人,不是他们,我们庄现在就成为一片瓦砾了。这位是楚长官,这位是——”南方仁收拾心情,为三人做了介绍,看着张小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还没请教这位军爷尊姓大名。”

张小泉羞赧的站起来说:“在下姓张。”

“多谢两位了!”年轻人先向他们敬了个军礼,跟着和他们热烈握手,问道:“不知道两位是哪个部队的。”

张小泉看向楚天歌,后者想了想说:“念香兄弟,你是哪个部队的?”

南念香倒是爽快,答道:“在下是翼东特警一纵队二大队的。”

楚天歌听得大喜:“啊!我们是29军学兵旅的,正要找你们纵队长呢。”

“29军学兵旅?那学兵团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就是我旅的前身。”

“啊!”张小泉将他上下打量一下,叫了起来:“你是楚天歌,抗日双雄之一?”

楚天歌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在报纸上见过你的照片,楚大哥,真是太感谢你了,王三麻子那股土匪极其凶残,如果不是两位帮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对了,您找我们张司令有什么事?”

楚天歌将原委说了出来。

南念香一听,双手合十搓了起来,喜道:“啊,真是太好了,看来于军长并没有抛弃我们。楚大哥,张司令去天津开会了,你们能在这里呆两天吗?”

“行啊!”

“太好了,爹,快整点好吃的,我要和楚大哥好好谈谈,嘿嘿,这一下,我们就不需要当汉奸啦!”

无巧不成书,这南念香在特警一纵队二大队里是个小队长,相当于连级干部,有机会和张庆余接触,知道自家司令的一些真实想法。张庆余和张砚田被于学忠安排到这里,本来是为了维护地方治安,并防止日本人的渗透,不过随着局势发展,所谓形势比人强,随着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特警纵队的命运已经只剩下两条,一是接受日本人的安排充当伪军,还有一条就是起义投奔国统区。可问题是,翼东、察东现在相当于悬于海外的一座孤岛,他们和29军又不熟,起义后该往哪里退呢?没有外援的话,似他们这种大炮没有一架的轻步兵,面对小鬼子的飞机大炮,根本就不堪一击。

南方仁是个有节气的中国老人,听见儿子这么说也很是高兴,兴冲冲的出去张罗晚饭去了。

天津日租界,一家日本人开的“富士”饭店里,一幕丑剧正在上演。

三桌丰盛的酒席已经摆好了,配角们也都坐到了各自的位置上,张庆余和张砚田以外,还有卢龙、迁安、抚宁、昌黎、滦县、乐亭、临榆、丰润、宁河、通县、三河、宝坻、蓟县、香河、昌平、顺义、密云、怀柔、平谷、遵化、兴隆、玉田各县的保安队长。中间的主桌上,殷汝耕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和土肥原一身西装相得益彰,倒是两个称职的主角。

宴席开始,土肥原站起来开门见山的说:“殷专员,诸位队长,今天请大家来这里乃是为了商议翼东22县自治大计。民国政府腐朽不堪,人民困苦,我想诸位应该是深有体会吧?”

殷汝耕立刻接道:“机关长所言极是,”然后带头鼓掌。

掌声劈里啪啦的响起,土肥原摆摆手道:“这么说来,诸位都是赞同自治的了?”

殷汝耕和他早有默契,站起来朝他躬身说:“机关长阁下,真是让您费心了,这本是我们的家务事,却要让您操心。自治方案我们都看过了,确是为了翼东人民的福祉着想,我们聚集到这里,一是为了商议执行细节,还有一点就是要当面向您及南次郎司令表示深深的谢意。”

土肥原笑着扫了众人一眼:“这是诸位的意思吗?”

众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皆点了点头。

土肥原大喜:“那我们就开香槟酒庆祝吧!”

可是不巧,“富士”饭店的香槟酒卖完了。殷汝耕这主演真是卖力,见状忙说:“用日本酒庆祝更有意思!”

于是,店里的服务员拿来日本酒,众人便端着日本酒开始庆祝起来。

酒过三巡,土肥原见目的达成,心满意足的准备离开,离开前他特地将殷汝耕叫到一旁,吩咐道:“自治一事宜快不宜缓,只要造成既定事实,那我们关东军一定会全力支持。殷桑,你是大日本帝国的朋友,拜托了。”

殷汝耕连连弯腰点头,其模样被张庆余冷眼看到,他对张砚田说:“看看,活脱脱一条京巴狗!”

张砚田面色有些凝重,道:“我们就这么成为汉奸了?”

张庆余叹息一声没有出声——现在整个华北,中央军已经全部撤离,剩下的29军、韩复渠部、阎锡山部、傅作义部,一个个和日本人都眉来眼去的,他们就是不想做汉奸,可问题是往哪里退呢?!

殷汝耕身为“翼东自治”这幕闹剧的中方主演,其操心劳力的程度让人“敬佩”,当天晚上不顾酒多天黑,愣是从天津赶回通州,并于次日晨抵达。随后,他早饭都没吃,风尘未洗便召集各行政负责人开会,宣布成立“翼东防共自治委员会”,迫不及待的将“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的招牌挂在了通州蓟密行政公署大门口。紧跟着,他便开始紧锣密鼓的调整组织机构,重新任命官员,并派兵接管了电报局、电话局、邮局,紧跟着将火车站也控制起。忙完这些,他于中午时分召开记者会,在记者会上以自治委员会委员长的名义发表了措辞强硬的自治宣言,随后向全国通电云:自即日起脱离中央进入自治。同时,向宋哲元、阎锡山,韩复榘、傅作义、秦德纯(察哈尔省政府主席)、商震发出通电,要求他们响应自己的号召,也进行自治,一旦五省合并,愿意让出委员长一职云云。

此时起,翼东开始乱了,而整个华北都将可能卷入这场自治闹剧中!

第二十六章华北乱哄哄

任丘油田提前登上历史舞台,对于华北乃至中国及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个极大的变数。(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对于宋哲元和29军来说,这是一柄双刃剑,处理好了,充分利用起来,则29军的强大指日可待,但是处理不好的话,则可能会导致29军提前退出历史舞台。对于日本人来说,就好像一只恶狼猛然看见一只肥羊,要想让它闭口,可能吗?日本经济在1929年-1932年的全球经济大萧条中遭受重创,翻看那段时间的日文报纸,几乎每日都能找到有关“某某自杀”的新闻——工厂倒闭,工人失业,人民生活困苦,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军工企业却空前繁荣,这使得日本的经济模式开始向战时体质转变。可是,日本是资源匮乏的国家,军工的畸形发展需要大量的钢铁、煤炭和石油,这些都必须依赖进口。“九一八事变”其实是关东军中几个狂热分子策划的,而日本政府之所以予以支持,正是看中了东北三省的资源。现在,任丘出现了油田,可想而知这对于对油田极度渴望的日本人来说是何等样的诱惑?现时的中国,还没有自己的石油工业,对于民国政府和老蒋来说,有了石油就等于有了燃料,就可以发展梦寐以求的海空军、坦克部队,这也是老蒋舍得豁出禁脔调宪兵部队充入学兵旅的原因,对于任丘,他是志在必得啊!

历史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轨道,欧阳云离原来的时空正越来越远。他和梁大伟在广州火车站一家小饭店吃晚饭的时候听到翼东自治这个消息,不由怔住了,良久说:“日本人动手了!”历史上,殷汝耕宣布自治是在11月25日,现在却整整提前了将近五个月。

梁大伟说:“毋庸置疑,肯定是日本人在幕后操纵的,这个殷汝耕,仗着日本老婆的关系,早就自动送上门做了日本人的走狗!”

“这种人该杀!”欧阳云说着撇下了筷子!

梁大伟见他起了杀机,笑道:“抗日双雄又想做回老本行了?”

欧阳云见他打趣自己,笑着回应:“汉奸人人得而诛之,梁大哥如有兴趣,让给你算了。”

“我和曾长官被派去天津,本来就是为了组建除奸团的,只是……”梁大伟没有把话说完,欧阳云却知道他要说什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掺和进来,他们就会组建成功将来活跃在平津一带的“抗日除奸团”。顾恋云的“背叛”对欧阳云来说是个打击,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她已经掌控了狐瞳,然后利用狐瞳将特勤大队裹挟走。情报特务机关是一定要组建的,梁大伟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他从枪口下救走自己,严重违背了力行社的命令,现在已经被迫上了自己的船。他说:“梁大哥,只要是真心打鬼子杀汉奸,我觉得阵营并不重要,毕竟大家都是中国人,即使之间有什么矛盾,大可以关起门来解决,你觉得呢?”

梁大伟关于自己的去留问题还没有想好,他看了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检票了,我们进去吧!”

他结了帐,两个人买了点水果什么的,便往火车站里走去。

中午时分,多伦县翼东特警一纵队的司令部,楚天歌终于见到了张庆余。翼东特警纵队,一纵队驻多伦一带,二纵队驻通州一带。张庆余刚从天津赶回来,尽管疲惫得不行,但听说是于军长派的联络人员来了,还是选择立刻接见。

两个人一见面,张庆余便把他认了出来,说:“你是楚天歌?”

楚天歌知道他一定是从报纸上见过自己的影像,笑着点头承认了,双方接上暗号,楚天歌便将自己此行目的说了出来,让他抽时间去任丘一趟,一是取回兵饷和装备,另外,看看能不能帮助学兵旅带带新兵。

张庆余正着急部队以后的出路呢,闻言大喜,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然后便带着楚天歌去下面视察部队。特警纵队里大部分士兵都是原东北军的,厌日情绪强烈,翼东地区日伪军的猖獗早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加上殷汝耕在这个时候宣布自治,许多人都以为自己要沦落为伪军、汉奸,军心动摇,让张庆余颇感头痛。楚天歌作为于学忠派来的联络人员,相当于“特派员”角色,正可以帮忙安抚一下目前有些动摇的军心。

楚天歌跟着张庆余沿着多伦一路向东,视察一纵队的时候,位于北平东边不远的香河县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这一天是6月29日,1000多中国农民打扮的人在6个日本人带领下在香河县城里举行游行示威,散发反对老蒋独裁和庆祝自治的传单,并于中午时分占领了县政府,痛骂县政府官员是老蒋的走狗,欲把他们抓起来进行公审。香河县县长常有望没办法,只好向公安局求援,请他们派兵弹压。可是由于县保安大队大队长方田林已经在赞成翼东自治的条约上签了字,保安大队拒不执行县公安局的命令,公安局长没办法只好向张自忠部求援,张自忠欲派一个营的士兵前往稳定局势,然而却遭到华北囤驻军以停战区禁止中国军队进入的借口进行了阻挠。

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发生在香河的这起事件是日本人背后操纵的,他们之所以要来这么一出,纯粹是为了易于殷汝耕全面掌控翼东。香河县县长常有望是有名的“亲蒋分子”,就在殷汝耕宣布翼东自治的第二天,他就组织本县名流、有识之士,召开痛批殷汝耕此举是卖国行为。日本人害怕常有望此举引起各县效仿,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杀一儆百,于是便策划了上面那一幕闹剧。

同日还发生了一件事,老蒋在庐山牯岭美庐别墅会见了秦德纯。老蒋本来是邀宋哲元会面的,不过老宋怕是鸿门宴,以身体有恙推脱,让秦德纯代已前往。

老蒋这个时候召见宋哲元,所为有三——一是华北局势,希望29军能够顾全大局,不要受小人和日本人盅惑,宣布自治;其次就是就将学兵师(旅)划拨51军之事进行说明。当然,无论是当事者还是局外人,都清楚将学兵师划归51军是假,将任丘收入国民政府手中是真。最后,则是阐述了中央关于法币改革的重要性和决心。

究其民国政府要进行法币改革的原因,一是因为国际金融形势的影响。1929-1932年爆发在资本主义世界的经济危机使得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如英、德、日本、加拿大等国先后放弃金本位,企图以此向用银国转嫁危机。美国对此做出响应,于1933年3月放弃金本位,使美元贬值,并单方面违背1932年7月世界8个主要产银、用银国通过的“白银协定”,在国际市场上高价收购白银,企图以“提高银价,即为提高四万万人民的购买力”的办法,将美国的经济危机转嫁给中国人民,这直接导致了国际市场上白银价格上涨。由于1935年以前,白银及银元在国际市场上是一般商品,在中国则是通货。国际市场银价的上涨使中国白银大量外流,直接造成了以下严重后果:一是国内人心恐慌;二是中国外贸严重入超;三是银根紧张,市面周转不灵,银行、钱庄、商号接踵倒闭;四是通货不足,物价下跌。这直接引发了本年度的白银风潮,使得国民政府不得不做出改变以应对,决定改革币制,以此切断国际市场上银价涨落起伏对中国金融市场的严重影响。

二是为了防备日本扩大对中国侵略的战略需要。1931年“九一八”事变发生后,南京国民政府虽一味依赖国联,幻想通过国际调解,以妥协的办法解决东北问题。但面对日本无视国际法准则、咄咄逼人之势(日本退出国联,并退出了国防限制海军军备条约,使得自身其国防地位更加孤立,在经济上政治上受到国际围堵。当时参与围堵的国家有英、美与苏联),毕竟也不愿意日本人吞并整个中国。在此形势下,钱昌照(时任国民政府教育部次长)向蒋介石提出组织国防设计委员会的建议。钱氏的本意是积极的,他认为:日本迟早会大举侵犯中国。为了及早做好应战准备,未雨绸缪,他提议组织专门机构,聘请一批科技专家和教授,从事有关国防建设方面的调查、研究和有关计划的制定工作。在国防设计委员会的首批39名委员中,有徐新六、吴鼎昌等银行家、金融家代表,正是因为这批银行家、金融家的活动策划,使得国民政府将币制改革问题纳入“国防设计”之中。

三是随着“废两改元”的成功,国民政府获得了法币改革的技术。所谓的“废两改元”,其重要的举措就是,规定由该年4月6日起,一切公私款项的收付、交易和契约票据,概用银元,停用银两。“废两改元”的顺利推行,实现了在全国范围内通行形状、重量和成色划一的银元,大大简化了货币种类,改善了中国通货市场的紊乱状态。也为在中国废止硬币、进一步实行法币改革扫清了货币紊乱方面的障碍。

四是名国政府的发笔改革获得了英、美等西方主要国家的赞赏,并得到了他们的技术支持,其中代表人物有美国的甘末尔、杨格,英国的李滋?罗斯等经济专家。

老蒋原来的计划是在今年晚些时候宣布进行币制改革,不过由于日本在华北方面咄咄逼人,加上技术已经成熟,他决定提前推动这项改革方案。

老蒋生活作风还是蛮朴素的,招待秦德纯仅仅四菜一汤而已。席间,老蒋推心置腹的就当前国内外局势和秦德纯交换了看法,最后语重心长的嘱咐说:当前国防建设尚未完成,不能全面抗日,要争取时间,维持的时间越长,对国家贡献越大,务必要忍辱负重,但此事只可密告宋军长而不可告诉别人;石油是战略资源,关系国家命脉,国家要想发展,军队要想强大,唯有将之牢牢控制在中央政府手中方才能发挥其应有作用,请将此语一并告之宋军长,望29军诸位将军一定以大局为重,了解中央的一片苦心;法币改革是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29军作为国军一份子,当应遵守中央之决定,尽全力推行此项改革,以此断绝日本掠夺华北财富、破坏华北经济之途径。

历史上,秦德纯正是因为老蒋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而改变了对他的看法,这才铁了心跟着“中央”一直到兵退台湾。不过,或许是因为欧阳云的出现,或者是任丘石油提前被发现从中作梗,他对老蒋这番话的感悟完全不一样了,所以他并没有如历史剧本所描叙的那样被感动的五体投地,誓死效忠,而是借机提出,29军既然是国军一份子,中央又承认了其在华北的地位,那么就应该完全相信29军,将河北完全交给29军打理,隐晦的提出,希望中央能加强29军的军备,使之能维系华北局面的平稳,并将学兵师依旧交给29军管理。

老蒋见秦德纯如此不识相,很不高兴,不过作为领导人,他也不好和秦德纯一般见识,就提出中央可以给29军相当的军资予以补贴失去学兵师的损失,但是学兵师必须调入51军的编制。

秦德纯也不敢和老蒋当面撕破脸,只得说这事自己做不了主,还得回去请宋哲元和29军其他将军拿主意,但自己回去以后会尽力阐述明白委员长的良苦用心,希望委员长放心,29军诸将一定不会辜负中央的期望,一定能够牢牢的将华北控制在中国人手中。

他这话说得刁钻,老蒋知道也是实情,没办法,只得好生招待然后情人将他客客气气的送回了北平。

第二十七章一触即发

(绝对免费:很多大大反应,为什么还不开打。www.65txt.com说句心里话,西毒也希望早点开打,不需要这么频繁的查找资料,也不用担心招来这么多大大骂“小白”。只是,这本书并非纯粹的YY,而1935年的华北确实繁杂,所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捡重要的罗列出来,只怕又有大大要骂西毒“小白”了。这里,西毒只能请各位大大谅解并支持,并承诺,战争很快来临,华北的乱哄哄已经接近尾声——最多还有两章此类内容——)

秦德纯庐山之行没有躲过日本特务的监视,土肥原得到汇报立刻按捺不住了——《秦土协定》就是他和秦德纯经过讨价还价,最后将关东军搬了出来才得以签订的,对于秦的为人十分了解,典型的“亲蒋反日”分子;国民政府在华北的布局针对性很强,如果学兵旅划入51军,那么不管华北自治能否实现,任丘都不可能落入日本手中;秦德纯的背后是宋哲元,他决定亲自策划一幕好戏予以施压。

于是,秦德纯刚刚从宋哲元处回到府右街的家,100余人的游行请愿队伍便将秦府给围住了,这里面,大多是脱下和服的日本浪人,当然也掺杂了不少汉奸,他们举着小旗,用带着日本腔的中国话喊着:欢迎华北国成立!欢迎建立第二个满洲国!日中提携!日中亲善!民众要求成立华北国!云云。

在此背景下,土肥原和高桥坦坐着北平特务机关专用的黑色轿车闪亮登场,他们也不等勤务兵通报,便直接闯进秦宅,而紧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几个所谓的“民意代表”。

秦德纯这个时候才有功夫洗漱,手上还拿着毛巾呢,看见这两位不速之客,他先是一愣,接着便不得不挤出笑脸相迎。

土肥原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捧起秦家下人奉上来的茶水,开门见山的说:“秦桑,我是为香河事件来的。你们说是我们日本军人制造的事件,我现在告诉秦桑,我个人到中国来,就是专门制造事件来的,只要华北一日不宣布自治,我们就会制造二次、三次,乃至四次事件……秦桑,你应该得到消息了吧,贵部38师官兵正在天津外围和帝国华北囤驻军对峙着呢,看样子,贵军是不把《秦土协定》和《何梅协定》当回事了?正好,我们也正渴望光明正大的进军华北呢,这可是天赐良机。”

29军进驻平津,名义上是得到了北平军分会的“邀请”,但实际上,北平军分会只让29军入驻北平,而对天津却只字不提。为什么呢?天津的情况比北平可要复杂多了,前清签订的《辛丑条约》现在还有效应,天津市里租界遍布,什么日租界、法租界、英租界,万国租界(公共租界)。条约规定,中国人没有驻兵权,倒是外国租界各有驻兵,如日本的华北囤驻军。中国军队进入天津也不是不可以,只能以警察的身份,这不,不管是于学忠时代还是现在的张自忠,他们安排进天津市里的军队全部戴着顶“警察”的帽子,像张自忠派遣去支援香河的一个营,现在就隶属于天津市公安局。

天津说是中国的地方,臣民是中国的,市长是中国的,可是要干什么,都得仰承外国人的鼻息。

土肥原这话明显是强盗逻辑,秦德纯却没有办法反驳,只得祭出最后一招,说国民政府已经派何委员前来处理此事,让土肥原找“嘴大”的去。

何应钦二次来华北,这倒是土肥原没想到的,他不清楚国民政府背后还有什么玄机,正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震天的呐喊声:“坚决反对华北自治!”“日本人滚回老家去!”“还我河山!”“打倒汉奸!”

土肥原和秦德纯都吓了一跳,两人对望一眼,前者以为这是秦的布局,后者却以为这是土肥原的安排,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两个人率众人走到门口,这才发现发出如此响亮而整齐的是一帮学生,他们打着“反对华北自治,拥护中央政府”的横幅,一边高喊口号一边齐步向前,在他们前面,原来那100多个游行者就好像大海里的一叶扁舟,已经被大风大浪打得完全失去了方向。

土肥原面对此景像,脸色变得铁青,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虽然不甘,却也只得接受了秦德纯的好意,被他拉进了内宅。

组织这次游行的是“十校自治会”,系由清华大学、师范大学、燕京大学、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院、河北省立法商学院、北平市立第一女子中学、天津中西女学、北平贝满女子中学、北京汇文中学、天津汇文中学等十所学校学生自治会联合而成。他们组成请愿团,一共提出了六项诉求:一、反对所谓自治运动;二、公布中日交涉内容;三、不得任意捕人;四、保障领土主权;五、停止一切内战;六、要求言论集会出版自由。

这正是欧阳云所处的那个时空里赫赫有名,产生极大历史影响和意义的“一二九学生运动”,它本应在冀察政务委员会成立以后才爆发的,现在之所以提前,或许跟当前的华北局势有关系,当然,其中也不免一些“别有用心”者的作用,比如说学兵旅里的那些毕业于这些高校的学兵们。

请愿团的组织分工很严谨科学,共分为监察、救护、交通、宣传四组,各组均置领队员与副领队员。规定如遇军警阻拦,由领队员出面说服,如遇殴击,则领队员应坦然接受,死伤不避。领队员倒仆,副领队继出。大队队形不散,男校学生写标语,印中英文传单,女校学生练习绷带扎缚与急救止血方法。

请愿团之前的工作进行得很隐蔽,当然,这也许和日本特务机关和国民政府当局及29军决策层忙于实施应付“华北自治运动”有关。

何应钦率熊式辉、何竞武是与秦德纯一起抵达北平的,因为此行有秘密任务,他们并没有高调亮相。抵达北平以后,何应钦一行第一时间接见了顾恋云,从她口中证实了任丘油田的存在,他便立即召宋哲元进见。

宋哲元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第一反应是“他又来干什么”?然后对秦德纯和萧振赢说:我不想见他。便躲进西山,进颐和园休养去了。临行前,他请萧振赢转交一封书信给何应钦,请他全权处理华北事宜。

何应钦急着见宋哲元,一是为了石油,希望宋能理解中央苦心,将学兵旅让给51军;另一方面正是为了法币改革大业。

宋避而不见,他没有办法,只得对秦德纯、萧振赢做工作,一方面大肆肯定宋守职苦撑,不屈服他人,绝对听命中央,对外毫无秘密协定;一方面将中央的苦衷和良苦用心一一加以说明,希望他们能够说服宋服从大局,一致对外。

何应钦在居仁堂接见完秦、萧二人,立刻由顾恋云带路赶往任丘学兵旅营地,当面对李铁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并暗示中央已经秘密处置了欧阳云,希望他认清形势,切莫站错队。李铁书最担心的事情成了现实,心中的怒火无法言表。表面上唯唯诺诺,暗地里却让陈师昌等人和“十校自治会”联系,将何再度担任华北行政长官并负责和日本人再次谈判一事捅了出来。“十校自治会”之所以要组织请愿团,可以说大部分原因盖由《何梅协定》引起,何应钦此举无疑火上浇油,于是,请愿团的游行示威活动提前爆发了。

请愿团并分两路,一路直扑何应钦的居所居仁堂,一路扑日本大使馆,结果途中经过府右街,与日本人组织的请愿队伍相遇,就有了上面的一幕。

请愿团发动突然,北平军警和29军驻军措手不及,双方屡有相遇,结果,在游行队伍领队员不还手不避让的情况下,军警还有诸君皆被感动,游行队伍在数个领队员被打伤的情况下,顺利的通过多个管关卡,队伍越来越壮大,浩浩荡荡的向两个目标所在地进发。

就在北平发生大规模游行示威活动的时候,天津北郊,张自忠的警卫营和日本华北囤驻军的对峙已经进入了第二天。29军中,如果单论抗日决心,38师将士无疑是最坚决的,这从战士们坚毅的表情上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一点。29军的装备在华北诸军中,原本是最差劲的,但经过宋、熊密会后,得到了中央拨款,现在已经鸟枪换炮,士兵们普遍装备上了中正式,班排军官则使上了驳壳枪。警卫营作为张自忠的嫡系,装备又强了许多,在此基础上,每班两挺捷克造轻机枪,每排两挺马克沁重机枪,班排长配备的都是德式冲锋枪加驳壳枪。警卫营如此士气和装备使得华北囤驻军如临大敌,他们不仅出动了一个精锐的步兵联队,而且连炮兵联队也拉了出来。

双方荷枪实弹摆开阵势,枪对枪,炮对炮,两方刚刚开挖出来的战壕最近处只隔了二三十米,在里面说话声音稍微大一点对方就能听到。

中日双方这样的阵仗引起了多方关注,像英法两国,就分别派出了军事观察员,远远的盯着,同时集合起了队伍,生怕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第二十八章七一运动

发生在7月1号的这次学生运动,后来被史学家们定义为“七一运动”。www.65txt.com七一运动发生得极其突然,北平地界的各方政治人物始料未及之下,被整了个手忙脚乱。

对于此次北平之行,何应钦早有不妙的感觉。《何梅协定》的签署及曝光,让他领略到了民意的森然,不小心就戴上顶“汉奸”的帽子。北平是他的伤心之地啊,他是真不想来了,可是,国民政府内一众大员里,他是长期负责华北政训的,他不来谁来?作为民国政府推出来的“替罪羊”——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夹在29军和日本人之间,还要受民众的热潮冷讽,等于风箱里的老鼠三面受气,这滋味确实不好受。这也是他此行低调的原因所在。

何应钦此行任重道远啊,法币改革、学兵旅的编制问题、任丘的归属、29军的立场、和日军的谈判……他原来的打算是先悄悄的和宋哲元在立场上达成一致,将法币改革、学兵旅等“家务事”都解决好了,然后再公开露面和日本人打嘴仗。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他才从任丘回到居仁堂,这长途跋涉的风尘还没洗净呢,请愿团来了。

请愿团的声势极大,他一边腹诽这陈继庵的北平警察局长是怎么当的,事先竟然没逮到一点风声,一边怀疑这是不是宋哲元和秦德纯他们事先安排下的,存心给自己使下马威呢!这样一想,不由暗自庆幸提前将秦德纯的北平市长任命给宣布了(老蒋原本的计划是看形势是不是要委任秦为北平市长),正好可以让他来收拾这烂摊子,倒要看看秦德纯和宋哲元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是什么表情——主意拿定,他便有样学样也躲进西山休养去了。

土肥原在秦德纯部属的保护下回到了大使馆,路上他灵机一动,觉得这是个浑水摸鱼的机会,正好可以弄个事件出来,对北平的反日力量进行一次大清洗,同时又可以探探宋哲元和国民政府的底,或者逼其站到中国人民的对立面去。于是回到大使馆以后立刻开始排兵布阵,将使馆全部人员都武装起来,并在使馆的围墙上架上机枪,决定只等游行队伍冲进东交民巷,就下令射击,弄一个大使馆遭袭的事件出来。

日本大使馆的布置落在秦德林部属眼中,这些淳朴的中国士兵吓了一跳,官职最大的警卫连连长秦厚土一边命人回去向秦德林汇报,一边带领其他人在东交民巷口子上设卡,决定先拦住游行队伍再说。

按道理说,秦德林的任命还没有公布,此时只是个准市长,他完全可以不理事。但是,从手下口中得知此事以后,他意识到问题重大,不敢懈怠,立刻让那名报信的士兵带话给秦厚土,让他一定要防止学生进入东交民巷,以免他们无辜牺牲,同时让他公开自己北平市长的身份,让学生们到景山南门集体和自己对话。

报信士兵赶到东交民巷的时候,情势正处于刻不容缓的阶段。秦厚土跪在游行队伍面前,恳请学生们停下脚步,不要无谓的送命。在他身后,闻讯赶来的军警和警卫连战士操着水龙,已经准备用水枪驱散人群。

秦厚土的下跪恳求让学生们动容,学生代表陆璀等人遂降低要求,要求放他们几个代表游行队伍进入东交民巷,表示他们游行示威就是要求政府抗战,抗战肯定会有牺牲,那牺牲就从我开始吧!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军警就要动用水龙驱散人群,好在这时报信士兵赶到了。学生们听了秦厚土转述自秦德纯的话,众人商议一番以后,认为秦德纯既然是北平市长,那么就能够代表政府,这才打转行往景山南门,按照建议和他对话。

景山南门那里,秦德纯已经让人备下了茶水、包子等食物供学生们充饥,他这一举动赢得了学生们的尊重,给接下来的对话创造了良好的氛围。

秦德纯首先声明自己也是个爱国者,并且随时准备抗御外辱,要求学生们先完成好学业,以备将来大用。

他的讲话赢得了学生们的鼓掌欢迎,一场流血冲突消弭无形。此组学生转而向居仁堂进发,准备和那里的学生汇合,好壮大声势将请愿书交给国民政府代表何应钦,达成诉求。

陈佳姚作为燕大的社会活动活跃分子,虽然已经离开了学校,但还是请假参加了这次游行。因为是学医的,所以她被分在救护组,负责为伤者包扎处理伤口。职责原因,她一直密切的关注着游行队伍中是否有人受伤,结果当游行队伍在东交民巷巷口和军警对峙的时候,她四下环顾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奇怪了,他不是去美国了吗?”她这样想着,走近前去欲探个究竟。她走到对方面前,对上他有些躲闪的眼睛,知道自己并没有看花了眼,这个人确实是本应该正在海上随船颠簸的欧阳云。她大吃一惊,脱口问道:“你怎么?”见欧阳云微微摇了摇头,她压低声音,几乎附耳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欧阳云是昨天回来的。回到北平以后,他没有急着现身,而是先将潘媚人送回家,然后便和梁大伟易了装,准备悄悄的将当前形势判断清楚再说。

送潘媚人回家之后发生了一点小插曲——他没想到潘媚人竟然是潘毓桂的侄女,而且因为潘毓桂的兄弟早亡,潘媚人实际上就是他养大的。

潘毓桂在欧阳云心目中是个纯粹的汉奸,且不论他对潘媚人是否动了真情,只凭她和潘毓桂的这一层关系,他是无论无何也不会允许自己爱上这个女人的!

顾恋云的背叛对欧阳云是个巨大的打击,随后在香港的一切遭遇可以说都是拜她所赐,如果不是梁大伟现身帮忙,那他现在铁定已经坐了免费穿越永远的离开这个时空了。从香港返回北平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拥有如此好的条件,目前却如此失败呢?最后在梁大伟的开导下,他才发现了症结所在——这也许是他此番遭遇最大的收获吧。

梁大伟见他一路沉默寡言,不知道他其实是在想问题呢,还以为是因为被顾恋云伤透了心,于是宽慰他说:站在顾恋云的角度,她这样做并没有错,也许在她看来,帮助国民政府完成统一大业才是正义吧,这也是她的职责所在。

梁大伟的这番话虽然并不对症,却也点醒了他。许是因为所处的时代不同,他的思维习惯还一直停留在以前,喜欢自以为是不说,而且处事方式总是太多理想和浪漫主义,仗着有防弹衣的保护,还喜欢冒险,根本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投入这个时代的大熔炉中。想通这一点,欧阳云的心境豁然开朗,看待问题的角度便不一样了。这样一来,他反而觉得女人这次帮了自己的忙,至少他可以通过这次事件看个明白:自己身边的那些人究竟有多少是可以值得信任的。

参加游行队伍是个偶然,当游行队伍经过他们所待的旅馆时,他意识到这就是后世被人们广为传颂的“一二九运动”的始作俑者时,不由感慨“蝴蝶效应”的魅力,竟然让这运动整整提前了足有五个月。游行队伍有不少学兵旅的学兵,他发现陈师昌等人竟然也混迹其中,好奇心起,心说难道这次游行的提前发动竟然有学兵旅的努力,于是混入其中欲探个究竟。

游行队伍在东交民巷遇险是个意外,如果秦厚土和秦德纯不站出来的话,那么,欧阳云也一定会站出来的。当然,他不是阻止而是极有可能点上一把火(他并不清楚日本人在一二九运动扮演的角色,个性和历练使然也不会像秦德纯考虑得那样深远)!那样的话,土肥原所希望的事件会发展成什么规模就不得而知了。

秦德纯的表现值得欧阳云学习,这也让欧阳云意识到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距——他的大局观还是欠缺了些。他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这次运动是学兵旅的一次机会,学生们的爱国热情应该可以转嫁到其它方面去,比如说参军,参加任丘乃至华北的经济建设。

被陈佳姚认出来以后,他和梁大伟便一直和她呆在一起,在前往景山南门的时候,陈佳姚悄悄的告诉他,学兵旅里不少人也参加这次游行,而且陈师昌是“十校自治会”委员之一,负责联络天津方面的学校,问他是不是要和陈师昌见上一面。

欧阳云正想摸清楚学兵旅的情况,而陈佳姚因为身份和兵种问题不可能知道,于是便接受了她的建议,到景山南门以后,当秦德纯发表讲话的时候,他和陈师昌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见了面。

陈师昌初听陈佳姚说有人要见自己,还以为是自治会的人,见到一脸络腮胡子的欧阳云,他先是一愣,接着便流下泪来,哽咽道:“旅座,真没想到您还活着,实在是太好了!”

欧阳云一惊,立刻猜到顾恋云已经对学兵旅采取了行动,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心中不免惴惴不安起来,急忙追问学兵旅的情况。

陈师昌是喜极而泣,当下擦去泪水,做了详细的回答。听说狐瞳的大部分人并没有投向女人;特勤大队在郭彪带队的狼牙保护下,目前还算安全;李铁书也抵挡住了诱惑,欧阳云大松一口气,神色真正的放松下来,转而为自己获得了这么多可信赖的伙伴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用力拍拍陈师昌的肩膀说:师昌,辛苦了!又问:这次游行示威只怕也有你们的功劳吧?陈师昌笑着将李铁书的布置说了出来,欧阳云听得连连点头,说:“下一步,我们要争取这批学生们的信任,我们学兵旅不是缺兵少将嘛?这些学生可是绝佳的人选。嗯,最好的办法是先请他们去军营里参观一下。”

陈师昌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旅座,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学兵旅将来的前途吧?”学兵旅现在虽然提格为师级编制,貌似强大了,可是师长人选却是李铁书,他这句话真正的涵义是问欧阳云担不担心自己的前途。

欧阳云笑了:“只要学兵旅能坚持抗日,坚持目前的路线,不管是谁做主官都是有前途的!师昌,你说呢?”

“李副旅长说他不会做这个师长的,如果旅座真有什么闪失,他将辞去军职然后追查凶手,一定要为你报仇。吉参谋长也是这个意思。”

李铁书有如此决心并不让欧阳云觉得意外,但是吉星文此举却出乎他的意料——他和吉星文接触时间很短,可以说并没有深交。

陈师昌说:“我估计郭队长也是这个意思。”

“那他们可错了!”欧阳云叹息一声没有把话说完,如果他死了以后他们真的这样做,虽然他会非常感激,但同时一定会死不瞑目,因为这意味着学兵旅的指挥权将会落入其他人手中,队伍的性质和前途肯定会因此改变,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我也觉得李副旅长他们这样打算是意气了,不太顾全大局,”陈师昌说着,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了下去。

欧阳云笑了,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师昌,你这想法是正确的。相对于咱们国家,我一个人的生死算什么?将学兵旅保存下去,使它成为一支抗日强军,这可比帮我报仇有意义多了!呵呵,看来让你担任营长实在是屈才了。师昌,以你的眼界,我觉得参谋部更适合你。”

“旅座,我更喜欢随队和小鬼子打仗,就像在天津训练班营地那样。”

“哈哈,你这么说的话可就显得意气了,有时候一支部队参谋部的优劣可是能起决定性作用的,起作用甚至能超过千军万马。”

欧阳云和陈师昌还在交谈,陈佳姚和梁大伟走过来说:“到队伍里谈吧,大家开始往居仁堂前进了。”

陈师昌看见梁大伟,先是一愣,接着便试探着叫道:“梁教官?”

欧阳云纠正道:“不是梁教官,他现在叫木剑蝶。”

为了防备力行社的报复,梁大伟已经易名为木剑蝶,为了易容,他将眉毛完全拔得变了形。木剑蝶朝陈师昌眨了眨眼睛,后者会意的一笑,接着便以木剑蝶称呼起他来。

第二十九章军心

因为何应钦的避而不见,七一运动最后并没有完成既定目标,不过其历史意义是值得肯定的。(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受此影响,南京、上海、武汉、重庆等城市相继爆发了学生运动,这无形中对促进中央政府抗日起了一定的作用。同时,由于秦德纯处置得当,29军的艰难处境得到了为十校自治会理解和同情,这无形中为宋哲元积累了相当的民望资本。

游行队伍解散以后,欧阳云在当天晚上前往燕大找到了郭彪。

郭彪听狼牙成员说有人要见他,还以为又是顾恋云或者她派来的说客。待从声音里听说是欧阳云,他先是一愣,接着双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拉到灯光下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起来。欧阳云微笑着说:“怎么?才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兄弟呀!你竟然没事,实在是太好了!”郭彪说着,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抓得欧阳云肩膀生痛。

“大哥,辛苦你了!”

“什么话,对了,铁书和吉参谋长知道你回来了吗?”

“我还没回任丘,我想先见一见军长。听说军事委员会直接将学兵旅提格为师了,我想知道军长是什么看法。”

“军长肯定不会同意的,他现在在西山休养呢。嗯,我陪你去吧!兄弟,你要吸收这一次教训啊!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不管是学兵旅,还是特勤大队,那可就都完了。”

“不会,我会的东西特勤大队基本上都掌握了。”

“不一样的,没有主心骨的话,只是一盘散沙啊!”

欧阳云笑了,说:“多谢大哥教诲,我记住了。”

郭彪此时的心情其实是惊喜交加,闻言笑道:“女人是祸水,这话咱们老祖宗可是老早就提出来了!”

两个人开着一辆卡车前往颐和园西山,到那里以后,郭彪下车和警卫人员做了交际,进去先向宋哲元做了通报。

发生在学兵旅里的一切并没有瞒过宋哲元的眼睛,通过吉星文获得了全部的信息,他以为欧阳云一定凶多吉少,这几天正感慨造化弄人呢,甚至有天不助我的消极想法。现在听郭彪说欧阳云竟然还活着,大喜,立刻让郭彪将他带进来。

欧阳云穿着一件长袍、戴着顶帽子走到宋哲元面前,立刻摘下帽子双脚后跟一靠,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用略带激动的声音喊道:“军座!”

宋哲元还了一个军礼,然后将他上下左右一看,点点头说:“削瘦不少,欧阳,你受苦了。”

“多谢军座关心。”

宋哲元话音一转:“虽然你受了苦,但我还是要批评你!华北形势复杂,人心叵测,小伙子,不可轻信他人哪,特别是女人!”

欧阳云低头:“军座,造成这样的局面确实是我的责任!请您处置。”

“处置什么的就不必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控制好学兵旅,将任丘经济建设继续搞下去。至于国民政府的任命,交给我来处理,你们不必理它。那个顾恋云来头不小,欧阳,这仇你先忍一忍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注意就是了。对了,李铁书不错,很无私,如果不是他,现在学兵旅已经被彻底分化了,你回去以后要多感谢感谢人家。”

宋哲元最近其实相当的窝心,嘴上说得轻松,看似对前景满怀信心,心中其实相当茫然。29军的实力还是太弱了,乃至不得不傍着老蒋这棵大树,可问题是,这棵大树是颗食人树啊,一个弄不好29军就会被它给吞了。

欧阳云对他目前的处境多少知道一些,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了底气,将自己在游行队伍中的见闻和感受讲了出来,认为进步学生的爱国热情应该加以鼓励,学兵旅正可以借此机会从中吸收力量完备建制。

历史上,29军的学兵团就是进步学生组成的,宋哲元自然不会有意见,他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提醒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让他等华北局势明朗以后再执行不迟。

出了颐和园,欧阳云随郭彪回到燕大,先行看望了特勤组的学兵,算是稳定下军心,然后在在五个狼牙战士的护卫下和木剑蝶连夜赶回了任丘。

卡车停在军营门口的时候,看着营门口站得笔直的哨兵,欧阳云心中升起一股暖流,不由自主的想道:回家了,回家的感觉真好。

哨兵查验了狼牙战士的证件,又见到了欧阳云本人,他们没有立刻放行,而是请“旅座稍等一下”,然后打了个电话。

欧阳云身上没带证件,按照规定,必须经过值班军官签字确认以后才能进入营区。他以为哨兵是执行例行手续呢,但事实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几分钟以后,营区里响起了整齐而响亮的脚步声。透过昏黄的路灯,他看见一排排的士兵从各个拐弯口汇合到营区主干道上,他们喊着响亮的口号,按照团级编制排成三个方阵,然后跑步向门口奔了过来。

离得近了,他才发现跑在最前边是李铁书和吉星文等一干旅部人员,隐约猜到了他们的目的,眼中一热几乎要落泪。

木剑蝶站在欧阳云身边,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觉得从哨兵的军容士气上来看,学兵旅具备强军的基本素质,同时又觉得军纪如此苛严有些大题小做了——欧阳云毕竟是旅长,他们的最高长官,肯定是自己人,携不携带证件又有什么关系?!然而,当他看到学兵旅士兵整齐划一的在军官带领下跑到了营区大门口,然后一个军官喊出“立正稍息”的口令后,所有人刷的两声完成了动作,跟着一起敬礼,齐声喊出了“欢迎旅座归来”的口号,他不禁悚然动容——

李铁书和吉星文煞费苦心的安排这么一出,其目的无非是在士兵们心中强调这样一个观念:学兵旅是欧阳云的学兵旅,他在学兵旅中的地位任何人也代替不了!

木剑蝶领悟到这一点,不由看向欧阳云。

欧阳云此时正举手还礼,他的眼中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着,看得木剑蝶眼中也是一热,然后庆幸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所有人把手放下以后,欧阳云大步跨过了营门,立正敬礼,大声说:“立正,稍息!”接着说:“同志们辛苦了!”他迎向走上来的李铁书和吉星文,互相敬礼,然后热烈的握手。

李铁书用力握住他的手说:“旅座,你能安全归来,实在是太好了。”

他用力摇了摇,说:“李副旅长,辛苦了!”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他将手伸向吉星文,两人四手相握,吉星文说:“旅座,欢迎回来!”他笑道:“吉参谋长,多谢你的支持!”

“是我应该做的!”

寒暄过后,李铁书解散了队伍,然后他们在狼牙还有参谋部人员的陪同下往旅部走去。途中,欧阳云将木剑蝶介绍给他们认识,说是在香港认识的一个朋友,全亏他的帮助,自己才能够脱险。

李铁书郑重的向木剑蝶道了谢,然后让人带他去休息,和众人簇拥着欧阳云走进了旅部。欧阳云之前从郭彪那里已经将情况搞清楚了,他传达完宋哲元的指示以后,先做了自我批评,然后就学兵旅的扩编问题征求众人的意见。

李铁书说:“旅座,这一点我们可想到一起去了,呵呵,十校自治会里还有我们学兵旅的人呢,学生们对我们学兵旅印象不错,执行起来应该没有难度。”

吉星文说:“我觉得这事不急,倒是即将到来的宪兵二团是个难题。”

调入学兵师的宪兵二团已经在途中,不日就到了,如何和他们相处确实是个问题。

欧阳云说:“上面的事反正有宋军长他们顶着,我们做好份内事就可以了,”他看着李铁书说:“只是要委屈李大哥了,本来可以官升两级的,现在不仅官没升成,反而得罪了不少人。”

李铁书不以为意的笑笑说:“与其当一个挂名师长,还不如这个副旅长来得实在。得罪人有什么可怕的,反正老子这条命迟早是要交代在抗日战场上的。”

吉星文大笑:“铁书这话我爱听!”他想起一事,对欧阳云说:“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有个叫王东北的人找你,他自己说是王德林的侄子。”

“王德林?”

“就是东北救国军的创始人王老将军。”

“东北救国军?”欧阳云默念着,心想这应该和东北抗日联军有关系吧,貌似抗日联军就是诸多抗日武装联合组建起来的。他脑海里浮过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名,心中一动问:“那现在他人呢?”

“我安排他在招待所住下了。”

“哦,那太好了,我现在就去见见他。”

第三十章比武

王东北来学兵旅的初始目的是想请欧阳云帮忙将募集来的资金交给救国军余部,不过在学兵旅呆了两天以后,他改变了这个主意。(三五中文网

www.35zww.com)这也是为什么欧阳云不在他依旧呆在这里的原因。

行伍多年,他的眼睛很毒,一眼就看出了学兵旅的与众不同之处。学兵旅的训练方法独特,很多器材是他闻所未闻的,而且训练强度之大,要求之严格都远远超过了一般标准。他试想,如果救国军士兵都具备这样的素质,那么小鬼子在东北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这样一想,一个想法便盘旋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了——能不能请学兵旅帮忙带一下救国军军官,或者,请他们派人去指教一下呢?如果用募集金做筹码的话,应该有希望吧!他决定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王东北运气不错,这不,欧阳云竟然回来了,而且主动来找他谈话并提出了这个问题。

欧阳云一直认为部队的战斗力除了刻苦的训练之外,还需要相当的实战来积累经验,壮大“老兵”队伍。他原来的打算是将学兵旅新兵分批送到翼东特警纵队那里见习的,现在王东北送上门来,他一想救国军处在前线,那里才真正锻炼人,于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找王东北,看看能不能和救国军建立合作关系。

双方“你有情我有意”,自然一拍即合。在此基础上,欧阳云还提出一点,他们可以借锻炼队伍的机会为救国军提供装备,具体操作起来也简单,全副武装的人去,空身回来。救国军等东北抗日武装因为地理原因(处于日伪军包围中,一向只能以战养战),军资补充一直是一大难题,面对欧阳云这番好意,王东北自然拍手欢迎。

双方代表学兵旅和救国军达成口头约定以后,王东北便在学兵旅安心住了下来,等待学兵旅第一批见习部队北上了。

7月8号下午两点左右,为吉星文所忌讳的宪兵第一团如期开拔到了任丘。不愧是老蒋的心尖疙瘩,宪兵第一团咋一出现,北平及任丘民众就被雷住了。2000余人清一色的冲锋枪,以卡车代步,头戴钢盔,身穿崭新的军服,一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唱着军歌从北平火车站直到任丘军营。

面对宪兵第一团如此军容,有幸目睹的29军诸将心中不免都酸溜溜的,有的不免就想了:什么时候老子也有这样一支部队,那现在小鬼子还敢这么放肆吗?哎,这样的军队被掌握在某人手中,实在是浪费了。29军将士都知道,老蒋之所以派出这支强军进驻任丘,不是来抗日打鬼子的,而是来抢29军聚宝盘的,他们心中自然难免哀怨。

宪兵一团的尊容,土肥原也有幸见识到了。在这之前,他刚刚得知法币改革的事情,本正感觉受到了愚弄而一肚子火呢——国民政府的法币改革措施,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将全国各地的银元换成纸币,然后将银元统一运交上海国库,以法币代替银元在市面上流通。如果真让该项改革在华北得到实施,那么所谓的“华北高度自治方案”必然失去了生存的土壤,按就意味着他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中国宪兵的名头土肥原是闻名已久了,这时心中不仅惊怒而且有些后怕,因为老蒋既然肯将这么精锐的部队派出来,那说明是铁了心要和日本对着干了——如果中日双当此时真的全面开打,那会是什么结果呢?!纵然胆大包天似土肥原,这个问题他也不敢多想。意识到这一次使出“动武”这张王牌估计没什么效力,土肥原转而决定从宋哲元身上打开缺口。法币改革一旦在华北实施,受到危害的并不仅是日本人,29军乃是首当其冲,如果财政大权一旦旁落国民政府手中,那他宋哲元还凭什么和老蒋斗呢?直接投诚算了。这样一想,他觉得也许宋哲元正需要自己从旁边添把火好趁机脱离国民政府控制呢,于是直接在西山将宋哲元堵在了屋子里,当着其警卫和幕僚的面堂而皇之的威胁说:既然国民政府已经违反了《何梅协定》,向河北重新派兵,那么日军已经有了出兵理由。如果宋哲元今日不宣布华北自治,那他就会立刻电请关东军南下!

宋哲元对于老蒋来这么一手也是相当恼怒的,土肥原这个时侯的威胁对他来说来得正是时候,他觉得是时候表明立场了,一怒之下发出通电,要求结束政训,还政于民。

这等于变相的宣布独立,此电一出,全国哗然,并且直接引发了第二次学生运动。

且不管这些政客是如何讨价还价,将个人命运和国运纠缠在一起喋喋不休的(读者大大们估计也不喜欢看,而西毒也写得累了),话归正题,单说宪兵第二团在团长张镇率领下征尘未洗的赶到任丘军营,在营门口,他们却被哨兵给拦住了。学兵旅哨兵才不管对方是哪根葱,举枪将车队拦了下来,对下车进行交涉的第二团军官云: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如是访客,则请登记造册,没有本部长官手令,谁也不的擅入。

张镇对这样的场面是有心里准备的,示意手下不要着急,让士兵们下车休息,然后亲自走入哨亭填写入营申请。

欧阳云今天去了钢铁厂,现在主事的乃是李铁书。大概一刻钟以后,他来到门口将张镇及第二团的士兵迎了进去。对于如何和第二团相处,欧阳云他们经过磋商,最后定下了不卑不亢、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所以李铁书表现得适度的亲热,见面以后例行的敬礼、寒暄之后,没有接受对方“师座”的称谓,直接将他们领进了空闲的一座营房。

去往营房的途中,经过操场,张镇见密密麻麻的将近两千余人成三方阵席地而坐,在他们中间,几十个士兵正依次向一个石灰画成的圈子里投弹,他哑然失笑,问道:“师座,这是在比武吗?”

这其实是学兵旅的例行比武,并没有特别的用意,李铁书听声辨意,知道张镇一定以为已方在向他们示威呢,他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

例行比武共有五项,其中射击、投弹、刺杀和搏斗、武装越野分个人和团体,红蓝军对抗只有团体。

张镇和其他第二团的军官确实以为这是学兵旅在向他们示威呢,所以很是留意了一下,结果让他们吃惊不小。就拿投弹来说,不管参加比试的那些士兵是不是挑选出来的,但是一百多个士兵(以班为单位的团体射击比武)皆能达到神投手的水平,这可不是一般的部队所能具备的。

投弹个人第一名是三团一营的张大力,投弹距离八十三米六,60米距离的20次投弹打靶次次圆心,这让宪兵二团中一名叫单人雄的连长起了争胜之心,他站出来向张镇请求要和张大力比试一下。

张镇先是笑嘻嘻的骂他不懂规矩,争强好胜,然后看向李铁书说:“师座,您看?”

李铁书看了看五大三粗的单人雄一眼,先纠正了张镇的称谓,请他不要再这么称呼自己了,然后说:“那就比试一下吧。”

凡是当兵的,没有不争强好胜的,况且自己背着的还是本部荣誉。既然双方长官同意,单人雄也不客气,将衣袖卷起来,走到场子中间,对张大力说:“我们先来比试下距离吧!”说完大大咧咧的从左边的框子里拿起一枚实心手榴弹,胳膊抡圆了正想投呢,却被张大力叫住了。张大力笑眯眯的说:“长官,投距离要用这个框里的手榴弹。”

单人雄奇怪的问:“还有什么不同吗?”从右手框子里换了一颗手榴弹,然后脸色变了。

张镇看出不对,问:“怎么了?”

单人雄一张黑脸涨得通红,有些忸怩的说:“这手榴弹是加重过的,我认输。”

张镇啊了一声,不由有些尴尬。

李铁书见状,忙解释道:“投距离比的就是手劲,没太多技巧可言,所以我们就将重量增加了。投准度因为关系到实战问题,手榴弹就保持了原来的重量。”

张镇有些不好意思,说:“原来如此。”想起刚才参加投距离比武的学兵旅士兵投得最近的也过了七十米,他争胜心起,让单人雄试一下,看看究竟能投多远。

单人雄已经没了信心,这一投结果只有65米左右。单人雄是第二团里有名的大力士,投弹是最远的,第二团将士见他连人家的最后一名都比不上,皆感到脸上无光,一时雄赳赳气昂昂的气势大受影响,不少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李铁书见了好笑,有心解释其中原因好宽慰他们,想了想改变了这个主意,觉得打击一下对方士气也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一起共事呢?

参加今天比武的学兵,平时练的就是这加重手榴弹,用习惯了,成绩自然优异,单人雄第一次见识,肯定使不习惯,水平至少打个九折,这才是他败北的主要原因。

第三十一章自动步枪

任丘军营宪兵一团的进驻,对学兵旅和宪兵一团来说都是好事。www.65txt.com发生在张大力和单人雄两人之间的比武为双方关系定下了一个基调,这直接导致了两方官兵的训练热情高涨,显然都存了要把对方比下去的心思。

当天晚上,欧阳云回到军营,看见营地里多了一支军容整齐的部队,问李铁书:“来了?”

李铁书笑着把比武的事情讲了出来,欧阳云听得眼睛一亮,说:“那奖励张大力没有?”

“奖励?”

“当然要奖励了,为我们学兵旅争光了呀!”

李铁书摸摸脑袋:“友军之间的切磋而已,奖励的话那不是变相的鼓励大家争强斗胜吗?被张镇他们知道的话,是不是有小人得意的嫌疑?”

欧阳云笑了,说:“争强斗胜不好吗?你不觉得这样会提高大家的训练热情吗?明着奖励不行,偷偷的嘛,当然,至少要让我们的士兵知道。奖品可以搞得特殊一点,比如把你的签名手枪什么的送上一支。”

“我的签名手枪,那还不入送你的,你可是‘抗日双雄’,那就这样决定吧。对了,钢铁厂情况怎么样?”

“不错,钢材质量还可以,有几个工人很有灵性,再花上个把星期时间,我就可以放手了。”

“听说张将军的队伍和日本人在天津卯上了,不知道会不会打仗。”

“打不起来吧,倒是……”欧阳云说着忽然笑了起来。

李铁书诧异地看着他,问:“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欧阳云看着不远处还在训练着的宪兵一团官兵,说:“《何梅协定》里不是规定国军不能进入华北的么?这支宪兵一团是国军吧?”

李铁书点点头:“还是国军精锐呢。”

“你说老蒋现在敢和小鬼子开战吗?”

“不敢的吧,不然何应钦也不会签下《何梅协定》。”

“那你说老蒋这个时候将宪兵一团派来任丘是什么意思?”

“可能是看中了任丘的石油。”

“原因肯定是这个,可问题是,小鬼子能让他如愿吗?嘿嘿,我可以断定,老蒋派来这支精锐的主因,是想来掺稀泥的。通过宪兵一团控制学兵旅,然后间接的控制任丘。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下一步,我们学兵旅可能会作为筹码从29里独立出去,而你,或许会有机会成为一方军阀。”

李铁书想了想,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他笑说:“怎么会是我,真要出现一个军阀,那也是你。”

欧阳云笑笑说:“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国民政府,都不会希望我来占据任丘,但如果你来做就不一样了,只是不知道宋军长会做什么打算。不过无论怎么说,老蒋这次注定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外人是不知道老蒋将宪兵一团派来任丘的真正用意的,不过时局的发展却应证了欧阳云的推测,在国民政府、日本政府和29军三方角力后,学兵旅果然被从29军中独立出来,成为了独立师,而任丘也成为独立于翼察政治委员会之外的“经济特区”。

这时,离宪兵一团进驻任丘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星期。

翼察政治委员会的成立,是国民政府对日二次妥协的结果。宪兵一团进入任丘的第二天,土肥原就找到何应钦发表了措辞强硬的抗议,并于当天下午,调来15架飞机耀武扬威的在平津上空洒下大量要求“华北自治”的传单。然后,高桥坦代表华北囤驻军,向宋哲元提出了“华北金融紧急防卫纲要”,要求禁止现银南运,要求解除张自忠的职务,否则天津事件之一切后果将由29军承担。隔日,南次郎下达了751号作战命令,令混编独立旅团兵陈山海关古北口等地,让旅顺口的球磨号巡洋舰,青岛获号驱逐舰都在驶往天津塘沽的大沽口,并派出两中队的战机轮流盘旋于北平上空炫耀武力。同时,日本驻北平的特务、宪兵开始大肆抓捕抗日活动家。

一时,平津两地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中,民众皆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迫于日本人的淫威,先是宋哲元做出让步,严令张自忠撤回了警卫营;跟着何应钦在英美两国代表的帮助下和土肥原开始谈判,结果是,承认华北自治以此换取日方取消军事行动、释放被捕人士,以宋哲元提交申请的方法使法币改革在华北缓行,在任丘成立单独的经济特区,日本人和英美两国的商人享受同样的待遇,可以共同参与开发任丘。在任丘主政长官及学兵独立师的师长人选上,国民政府提出由张镇担当、29军当然力挺欧阳云、而日本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附和了29军的主张,最终确定为:欧阳云担任任丘靖绥主任兼学兵师师长,张镇为训导主任兼学1旅旅长,吉星文为参谋长兼学2旅旅长,李铁书为副师长兼学3旅旅长,郭彪则为副参谋长兼任丘保安司令。有意思的是,欧阳云最厌恶的潘毓桂也被宋哲元和日本人塞了进来,担任了靖绥副主任一职。

欧阳云的任命由行政院和军事委员会签署,两份任命书同时送到他手中的当天,他前往南苑求见了宋哲元。

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宋哲元肉痛得厉害,可是形势比人强,他也没有办法,只得强颜欢笑的接见了欧阳云。

没有人比欧阳云更了解宋哲元此时的心情,所以一见面他就大表忠心,表示29军及军座在任丘企业中所占的股份一点也不会少,另外,兵工二厂生产出来的军备,也会优先提供给驻扎在天津周边的38师。

宋哲元最肉痛的其实就是这点,听了他的保证,眉眼舒展开不少,鼓励说:“欧阳,任丘现在就是学兵师的地盘,正有利于你放手大干,你就好好干吧,我和29军全体将士都会站在背后支持你的。”

欧阳云点点头,郑重的道了谢,然后开始抱怨起来:“军座,这是怎么回事?任丘是我们中国人的地盘,凭什么让日本人来指手画脚的,那个潘毓桂也真是,竟然整了个‘日本对华友好经援团’,什么经援团,分明是来掠夺我们资源的。”

潘毓桂说到底就是日本人的傀儡,宋哲元这时算是把他本来的面目给瞧清楚了,闻言笑道:“欧阳,你能坐上现在的位置,算起来还得感谢日本人从中帮忙呢。在经济建设方面,日本人也确实比我们强,我已经打听过了,经援团里那些人确实商人出身,不少人在日本国内都有过办厂的成功经验……”

他话没说完被欧阳云打断了:“军座,您是知道我的,对日本人向来就一个态度——该杀!我是不可能和日本人合作的,哼,那个土肥原怕国民政府控制了任丘掌握石油资源,这才让我们捡了这个便宜,他又哪里是真的想帮忙了?军座,您知道的吧,他们和老蒋的人在香港差点就把我灭了,不过我命大,愣是让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宋哲元点点头说:“你说得不错,如果不是日本人和老蒋角力,我们是不可能占到这个便宜的。欧阳,学兵旅和任丘交给你我都是放心的,只是你的脾气需要改一改,目前我们的实力太弱,不足以拱卫华北,所以目前当以忍耐积累实力为主,对日本人,暂且先忍一忍吧!”

欧阳云见他重新用上了我们这个称呼,知道他把学兵师重新算到29军行列中去了,心中暗笑,说:“多谢军座的教诲,有您给我撑腰,我底气足多了。”然后转身朝外面喊:“刘副官,将东西拿进来。”

刘副官就是刘哲良,他答应一声,提着个布包走了进来。欧阳云结果布包,打开以后从里面拿出一支步枪来,递给宋哲元说:“军座,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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