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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凤归》


第一章 云家

大周朝天宝六年,阳春三月,莺飞草长燕歌舞,乱花渐欲迷人眼。

姑苏城半月之内,出了两件大事!

一是云家大老爷,文渊阁大学士云文良,被皇上钦点入阁,成为新一任阁老,朝廷新贵。

二是姑苏城郊的黄石沟,被神秘出现的马贼袭击,全村几十户上百口人,鸡犬不留,方圆几百里震惊不已。

云家本来是京中望族,源远流长,族中人才辈出,不乏丞相阁老之辈。可近几十年,云家式微人丁单薄,渐渐退出京城上等权贵圈。

四十年前,云家只剩云老太爷一房,因来姑苏任职,也就举家搬至姑苏。

云老夫人原以为,再回京城遥遥无期,可大儿子当上阁老,重修故宅。来信让母亲和两个弟弟,一同回京安置,云老夫人终于可以重归故里。

但云家在姑苏四十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现在要迁回京城。自然要宴请一些亲朋好友,以示人虽走茶未凉,交情犹在。

云老夫人的二儿媳林氏和三儿媳叶氏,笑容满面的在女眷里应酬。连带还待字闺中的四姑娘、五姑娘也水涨船高,身价不同。

至于下面的六姑娘、八姑娘、九姑娘,年岁太小,可有意之人也不少。

等到月上柳梢头,华灯高檐照之时,白日高朋满座的云家,才终于清净下来。

云老夫人将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叫到萱瑞堂,有些事情要交代和安排。

“下月就要进京,进京之后,天子脚下不比姑苏,大家要谨言慎行。老二和老三的职务,老大已安排妥当,以后任职做事时,要多注意分寸,拿不准的要和老大商量。”

云文斌,云文善齐齐应诺:“是,母亲。”

老三媳妇叶氏,一张长脸上满是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喜色,多喝了几口酒的脸颊,晕染出一片艳红。

讨好的问道:“母亲,我们马上要进京了,对京城的事务都不怎么熟悉,还望母亲多指点。”

云老夫人睨她一眼,这三媳妇目光短浅,又好搬弄口舌,本不欲理她。可又怕她口无遮拦,到京城后得罪贵人,只能提点一二。

“京城勋贵众多,公侯之家不知凡凡,现有三公六侯是簪缨世族。不过还有两家,你们切不可以得罪。”

云老夫人沉吟了一下,将本打算进京后,再教导儿媳妇的现在说来。

二媳妇林氏,则要沉稳精明得多,低头道:“请母亲示下。”

“一是出了皇后娘娘的越国公府,二是平王府。”

“母亲,听说皇上登基六年,至今后宫连个公主都没有。就特别喜欢皇后娘娘的侄子宗政晟,不仅亲自教养,听说以后还要传位给……。”

叶氏兴高采烈的话,在云老夫人越来越黑的脸色里,渐渐悄无声息,屏气低头不语。

云老夫人用力拍拍黄花梨太师椅扶手,厉声道:“老三媳妇,以后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切不可再说,否则家法处置!”

“是,母亲。儿媳只是在家说说,断不敢出去说。”

叶氏讨好的笑着,看得云老夫人一阵气闷无奈。

要不是当年秦氏死得匆忙,姑苏门当户对,又肯当继室的不多,怎么会匆忙定下,身为姑苏道台叶大人的庶女?

老二云文斌向来刚正不阿,这次也调进了御史台,他开口问道:“母亲,现在朝廷上,哪人留下的人,都投靠平王了吗?”

云老夫人讳莫如深,只叹口气道:“平王仁厚,自然追随者众,如果皇上一直没有子嗣,那才是祸非福。你们只用尽忠职守,其他的事,慢慢再说。”

老三云文善则要变通识时务一点,他笑道:“二哥,皇族之事,都是他们自个儿的事,我们只用做好为臣本份就好。”

云文斌冷哼一声:“就像当年弟妹死一样?”

“二哥!秦氏又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难产而亡,关我什么事?”云文善看向母亲,一脸委屈。

云老夫人重重一咳,然后沉吟一下才说道:“过去的事情,老二,你就不要再提。老三,你还是把小七接回来,一起带上京。”

“小七?什么小七?”云文善莫名其妙。

云老夫人瞪他一眼:“秦氏生的,你女儿!”

云老夫人的这番话,倒让云文善恍然,要不是母亲提起,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个女儿,从出生就送走的女儿。

“母亲,当年经办此事的二管家已死,儿子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那女儿?”

云文善已经有两女儿承欢膝下,对那个刚一出生,就送走的女儿并不热衷。

“二管家死了,他家里人没死吧?他婆娘不是秦氏的陪嫁丫环?总不可能不知道。”云老夫人沉沉的说道。

云文善小心的问道:“母亲,我们上京带着她合适吗?秦家可是?那人的人。”

“皇上登基后,并没有再大开杀戒,平王不是还在吗?再说都是一根藤上的瓜,要认真清查,整个京城怕是剩不了几家。你接回来便是,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楚?”

云老夫人接到大儿子的书信后,已经是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

这时,早就憋了半天的叶氏说话了:“母亲!不是说那丫头的娘是罪臣之后,就把她抱养给别人了吗?怎么还要接回来?”

“笑话!小七可是我云家,上了族谱的三房嫡长女,什么时候抱养给别人了?那是高僧说她体弱多病,命格贵重,需外姓人照顾几年而已!你们听清楚了吗?”

云老夫人厉声喝道。

众人连忙称:“是”。

叶氏还觉得委屈,要是那个丫头回来了,又嫡又长,那自己的两个女儿,岂不是要矮她一头?

她看向自家老爷,犹自嘴硬低声道:“当年可没说还有个女儿。”

“叶氏,你回娘家去好好问问!当年提亲之时,有没有说秦氏还有个女儿?要是觉得我云家骗了婚,你大可以回去!”

云老夫人这话一出,叶氏赶紧跪下来低头道:“母亲,儿媳错了。小七接回来,儿媳一定好好教导,视如己出。”

第二章 重生

“哼!还是把人先接回来再说!退下吧。”

云老夫人睨了叶氏一眼,想起叶氏持生了儿子擅妒,老三连个通房都没有,更加坚定接小七回来的主意。

叶氏含恨退下,回屋后还想和三老爷撒娇,结果被呵斥一顿后。更是将那云初净恨之入骨,巴不得她已经死在外面,再也回不来了。

可惜事与愿违,在黄石沟被马贼袭击的第二天,云三老爷带回了云初净。

***

“咣当!”

仍在睡梦中的云家七小姐云初净,被一声巨响惊醒。

她还没睁开眼睛,就知道又是丫环四儿,在故意失手摔了铜盆撒气。

云初净睁开眼睛,看着还没大亮的天色,算算日子,今儿已经是穿越到这个时空的第四日。

其实她原名也是云初净,只不过是生长在二十一世纪。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只记得在二十岁生日那天发病,昏厥过去后,醒来就已经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

原主是溺水而亡的,她穿过来时也算死而复生吧,倒把救她的那个人,吓了一跳。

云初净本来以为,是老天弥补她上世身体不好,所以让她重生在农户之家。她都已经在考虑以后种田致富了,没想到,这原主竟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看着这富丽堂皇的房间,想起那简陋破败的石屋,还有这三日那两个丫环的冷嘲热讽。云初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原主这个小姐,被送到乡下,一定是另有原因。

只是她搜遍原主的记忆,只知道从记事开始,就生长在那小山村,全无半点这云府的记忆。

不过,按那个那晚来接自己的便宜爹说,自己是云家三房的嫡长女。

现在那两个丫头口口声声三夫人,又说她亲娘早死,看来这恶毒继母和原配嫡女之争,是不可避免了。

云初净内心,反而有一点跃跃欲试。

前世父母都是科学家,成日埋头做实验,她基本都是由保姆陪伴。人人都说她性格冷清,任何时候都冷静自持,从不失态。

其实她何曾本性如此?只是父母缘淡,那病又不能大喜大悲。久而久之,要想不发病,也就只能对人冷清,事事漠然不放心上。

而现在既然穿越重生一遭,云初净可不想再如老僧般清心寡欲,她要好好活一趟!

只是,云初净还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不知道现在是何朝代?皇帝是谁?更不知道她是回到了过去?还是穿越到了平行时空。

还有,这云家又是什么世家大族,还是家中有大官?那两个丫环只会骂骂咧咧,什么干货都没有,她也不敢贸然张口,怕惹人怀疑。

这三日,那三夫人美其名曰,要先好好教她规矩,将她困在这屋内。

今儿该是去给云家老夫人,也就是原主祖母请安的日子。终于可以先出去,了解一下朝代情况,再好好和那三夫人,算算帐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还之!

云初净正思衬着,四儿挑帘进来,看云初净醒了,却躺床上没有起来,怪声怪气的说道。

“哎哟!七小姐,还真当自己是小姐了?穷山沟出来的乡巴佬,没读过书,晨昏定省都不懂。快起来,别想再偷懒,今儿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云初净缓缓坐起身,靠在枕头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四儿,淡淡的说道。

“是不该偷懒了。”

四儿不知怎的,突然打了个寒颤,不过想起这七小姐爹不疼,娘不爱的。又是由猎户带大的,比自己还不如,不由得又硬气起来。

“七小姐知道就好,奴婢也是倒霉,才让三夫人派奴婢来伺候七小姐。”

云初净抚了抚额发,“呵呵”笑道:“那倒是委屈了你这个大丫环,也罢,既然今日可以去拜见祖母,那一定要好好夸奖你一番。”

四儿没由来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怪怪的,半响才回过神吼道:“小翠!还不打水进来!”

云初净不声不响的,由着她们服侍自己净面,擦牙,漱口。然后梳了个双丫髻,再换上一套簇新的桃红海棠花交领襦裙。

抚着有点短的袖口,云初净嘴角噙着丝冷笑,过去三天自己穿的可都是些半旧的衣裙。还有钗环那些,一看就是低等货色,看来这三夫人还真不待见她啊!

表面功夫都不肯做,估计看云初净身量矮小,就用她女儿的旧衣裳来打发。今儿虽然是套新的,可这花色老气,八成是她女儿看不上的,不愿穿的,才拿给云初净充门面。

这样看来,不用担心这三夫人是佛口蛇心之人,连表面功夫都做不来的人,何足为惧?

云初净倒有点可惜,自己前世虽然不曾上过一天学,但十二岁就自学完高中课程参加高考,以666分的成绩,考入华夏大学。

后来痴迷古文化,对琴棋书画都曾下功夫钻研,又宅在家里看了海量的宅斗、宫斗小说。理论知识丰富无比,就只待实战经验的实践。

自己一定要在这时代,混得风生水起,方才不辜负能健康重活一世!

不过在探听清楚规则之前,还是要先保住小命要紧,要是表现得太过聪慧,会被当做妖孽烧死的。

“七小姐,快起来走了,辰时三刻请安是规矩,你看你都磨蹭到什么时候了!”

四儿的话还是那么尖酸刻薄,不过云初净没理她,反而对着镜中的小脸,左顾右盼一会。

又琢磨了一下,呆会儿的话语和该有的神态,这才心满意足的去请安。

这时,云老夫人的萱瑞堂外间,先到了的三夫人叶氏,正对二夫人和几个侄女,说得口沫横飞。

“二嫂你是不知道,老爷去时,那黄石沟已经成了人间地狱。到处都是死人,那家两口子把那丫头藏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

四姑娘云初珍听着惊诧不已,深闺里的小姐不知道马贼居然这么厉害。

“三婶,那收养七妹妹的那家人呢?”

三夫人撇撇嘴,叹口气道:“都死了,你说她命有多硬,克死了亲娘,又克死了养父母。我都有点担心,把个扫把星接回来,会不会克我和老爷?”

第三章 祖母

“老三媳妇,你担心什么?我老婆子还没死呢!”

云老夫人由琥珀搀扶着,掀帘走出来,脸色不愉的说道。

叶氏低头不敢再说话,只随同大家讪讪的行了问安礼。

“小七还没过来?你没有告诉她请安的时辰吗?”

叶氏连忙撇清:“母亲,我可是再三吩咐了那两个丫头时辰,怕是她小孩子贪睡,丫头不敢叫吧?”

“哦?那小八、小九也是贪睡?”

云老夫人接过珍珠手中的西湖龙井,轻呷了一口,淡淡的说道。

说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叶氏马上回道:“母亲,我还没来得及禀报,宝儿和晶儿昨夜着了凉,我怕传病气给母亲,就让她们在屋里休息了。”

云老夫人睨了叶氏一眼,这老三媳妇就是眼皮子浅。不就是,不愿意小七回来,小八和小九要给长姐行礼。

可躲得过初一,还能躲得个十五?云老夫人正想训斥她几句,外面绿萝的声音响起。

“七小姐到!”

一时,屋里的人都向门口看去。

只见一个身量娇小的女孩,跟在丫环四儿后面,怯生生的走进来。

细看之下,那女孩身穿桃红色的海棠花襦裙,显得皮肤白皙,纯真可爱。一对柳叶眉弯而不俗,两只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鼻子挺翘的弧度恰到好处,小巧的菱唇饱满而色泽红润。

虽然在山沟沟里呆了七年,看起来有点紧张和不安,可那通体的气派和不俗的容颜,还是让大家惊讶。

云老夫人最先回过神,满意的暗自点头,秦氏当年就容貌出众,这丫头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品貌,一同带上京城,果然是好主意。

四儿退到云初净身后,声音不大不小的催促:“七小姐,奴婢不是已经教了您好几十遍?快给老夫人请安行礼啊!”

叶氏满意的微笑着,她早吩咐过什么规矩都不许教,就是想等着看云初净出丑。

山沟沟里的乡巴佬,还想压在宝儿和晶儿头上!

云初净略一琢磨,就忍住不适,跪下磕了个头,脆生生的喊道:“老夫人好!”

满堂皆惊,这丫头莫不是个傻的?

叶氏暗自偷笑,果真是个乡巴佬,居然把自己的祖母叫老夫人?要是得了云老夫人的厌弃就更好,到时候还不是随便自己收拾!

林氏温柔的笑着解围:“怕是小七太紧张,叫错了。小七,这是你亲祖母,快叫祖母好。”

“我的亲祖母?可是四儿不是说我生来克人,亲人都克死光了?”

云初净睁着双黑漉漉的杏眼,假意好奇的问道。

云老夫人重重一咳,琥珀马上斥道:“大胆四儿,你竟然敢诅咒老夫人和三老爷?”

四儿愣了一下,惊慌失措的连忙跪下叫道:“奴婢没有,奴婢没有!”

“没有?那七小姐的话,从何而来?”

琥珀上前几步,身为云老夫人的大丫环,那气势,直接把四儿吓得口不择言。

“奴婢没有诅咒老夫人和三老爷!奴婢只是说七小姐克死了娘,又克死了养父母,八字太硬而已。”

云老夫人大怒,一把将黄花梨桌几上的青瓷茶盅,拂落地上,刚好滚到叶氏面前,吓了她一跳!

“你个小小的奴婢,好大的胆子,竟敢妄议主子?小七为什么送到郊外庄子,由下人伺候,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都知道。是谁教你胡说八道的?”

云老夫人怒不可遏,自己的吩咐,叶氏竟然敢当耳边风!

四儿看向叶氏,拼命磕头:“三夫人救奴婢!救救奴婢!”

叶氏脸色不自然的偷看老夫人一眼,看惹了老夫人真怒,赶紧将脸看向旁边,装做没听见。

云老夫人看她那怂样,又是好气又是无奈,只好挥挥手。琥珀见状,马上招呼两个婆子,将四儿堵嘴拖下。

“小七,快过来,让祖母看看,祖母可是想死你了。”

云老夫人这才柔了声音,对还跪在地上的云初净招手。

云初净慢慢站起来,压下心中跪了半响的不快,怯怯的走过去,低头轻声喊了句:“祖母。”

“好孩子!今后你就安心的住下,这里就是你的家。那是你二婶和母亲,还有几个姐姐,琥珀,带七小姐去行个礼。”

云老夫人看叶氏的样子,也知道她并没有派人教小七规矩,干脆让琥珀去示范。

云初净乖巧的点点头,却不经意将一直绞在一起的双手放下,露出明显短了一截的袖子。

云老夫人见状,又蹙起眉头,这老三媳妇也太不像话。就是绣娘赶不及做新衣裳,那也该买身合适点的成衣吧?怎么还短了那么大一截?

这要是传出去,云家几百年的清誉何在?云老夫人不满道:“叶氏,这小七的衣裳,你也太不上心了。”

五小姐云初灵仔细看了云初净几眼,突然“啊”了一声,惊讶道:“这不是年前八妹妹,在云衣坊专门定做的衣裳吗?”

二夫人林氏瞪了云初灵一眼,正想岔开话题,叶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灵儿记性真好,云衣坊的衣裳难得,宝儿一直舍不得穿。现在见她姐姐回来,担心绣娘赶不出衣裳,马上把最好的衣裳给姐姐,也是姐妹情深啊!”

云初灵接到母亲的眼色,低头不语,云初珍她们也都神色各异。

云初净点点头,感激的说:“祖母,我已经很满足了。前几天那些旧衣服,都比我们村财主老爷女儿的衣服好。这身还是新的!”

当云老夫人听说,云初净回来还穿的是旧衣?看向脸色不自然的叶氏,暗怒翻涌。

冷冷一笑道:“老二媳妇,呆会儿让珍珠去我库房,拿几匹蜀锦衣料,让绣娘和你丫头,给小七赶几身衣服。”

林氏暗叹一口气,这叶氏的吃相也太难看了,垂眉应诺了。

叶氏虽然觉得云老夫人,让林氏为云初净做这事,有点伤她的颜面。不过,要让她给那死丫头准备,她还不乐意呢!

看云初净还站在云老夫人面前,她尽量慈祥的笑着说:“好了,小七快过来,给我磕头敬茶,以后我这个做母亲的,会疼你的。”

第四章 规矩

云初净看向云老夫人,今天自己的眼药已经上了,要是这个便宜祖母还不撑腰。就这样让自己磕头敬茶,那说明这世道孝字大过天,继母也是母亲,那自己就得另寻出路了。

还好,云老夫人对叶氏的不满已到极致,阻止道:“且慢。小七,你回来还没给你母亲磕头吧?琥珀,去把先三夫人的灵位请过来,让七小姐给她母亲先磕头敬茶。”

“是,老夫人。”

琥珀略感惊讶,不过还是快步吩咐绿樱去办。

在场的女眷,神色各不同,小的几个都等着看好戏。林氏不经意的抽了抽眼角,看来,母亲是要当着小辈的面,敲打叶氏了。

叶氏则脸色不快,心想母亲一口一个先三夫人,还让那死丫头给她死鬼娘磕头,那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得慌。

“哎呀,母亲何必麻烦?让小七给我磕个头,敬杯茶就完了的,没必要那么正式。”

云老夫人握住云初净的手,似笑非笑的说:“叶氏,这不是麻烦,是规矩。”

在叶氏惊愕的眼神中,云老夫人慢条斯理继续说道:“当年你进门本来该先给秦氏磕头敬茶的,可想着你年纪小,心存敬意就好,就没那么正式。现在当着孩子,你也该做个表率,把磕头敬茶补上吧?”

云初净低着头面无表情,心里快要笑疯了,这古时候老夫人就是后宅的天啊!收拾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这叶氏怕是要好好长记性了!

林氏微微惊讶,没想到母亲出手这么狠,几个小姐更是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做端庄状。

叶氏听云老夫人这样一说,如被雷劈,脸色僵硬不敢相信的嚷道:“母亲!我都进门七年了,生了一儿两女,还要让我给秦氏牌位磕头敬茶?”

“你就是生了十个儿子,也要磕头敬茶的,否则你还不算进门全了礼。难道你在家时,你嫡母没教过你吗?”

云老夫人可不给叶氏留脸,就冲小七回来后,叶氏做的事,就够恶心人了!再不好好刹刹她威风,她怕是要把云家的脸丢尽了!

叶氏大恨,她是庶女出身,母亲只是嫡母的陪嫁丫头,只是家里女儿少,才从小在嫡母面前长大。

可嫡母有一个女儿,哪里会悉心教导她?当年要不是嫡姐已定亲,家里又没有其他适龄女儿,这门亲事怎么会轮到她?

再加上进门后,相公英俊文雅又有官职在身,自己又争气生了一儿两女。眼看着相公马上进吏部做京官,就是嫡母和嫡姐现在也要讨好她三分,没想到母亲居然这样落她的颜面,打她的脸!

都是云初净这个死丫头害的!要不是她回来,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叶氏不由得,狠狠剜了云初净一眼。

云初净感受到了叶氏火辣辣的眼神,低头微微勾了勾唇角。最好叶氏以后,和自己井水不犯河水,否则有她好受的!

萱瑞堂的气氛,陡然僵硬起来,直到绿樱把秦氏的牌位端进来,才又陷入诡异的沉默当中。

云老夫人看叶氏还不甘不愿,也没有强求,只对云初净说:“小七,去,给你母亲磕头敬茶。”

“是,祖母。”

云初净乖巧的跟在琥珀后面,来到秦氏牌位前,跟着琥珀的动作,跪下磕了三个头。又将敬了的茶,轻倒在地上,然后才又站了起来。

林氏知道叶氏脸皮薄,好面子,看她犟着不肯来磕头,只好向云老夫人道:“母亲,不如让我带珍儿她们几个小的先回去?也好让弟妹和小七,好好熟悉熟悉。”

云老夫人冷“哼”一声,还是不愿意给叶氏留面子,只道:“着什么急?不是还没认亲吗?叶氏,你磕是不磕?”

叶氏僵坐在椅子上,恼羞成怒低头不语。

林氏无奈,只好又劝说叶氏道:“弟妹,这续弦给原配磕头敬茶是规矩。就是当今皇后娘娘,每逢年祭之时,不也要向元皇后,执妾礼磕头敬茶吗?”

叶氏内心挣扎了一会,看林氏说皇后也是个继室,也要如此,方觉得脸面上好过一点。

这才讪笑着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儿媳还是全个礼,给小七做个表率。”

说着来到秦氏牌位前,磕了三个头,举手敬茶道:“姐姐请喝茶。”

然后将茶倒在地上,坐回椅子上,等着云初净磕头敬茶。

琥珀见三夫人已经行过礼,领着云初净来到叶氏面前,半蹲行了一礼,然后准备敬茶。

叶氏看云初净只是半蹲一福,不由得大怒:“不是该跪下磕头行大礼吗?怎么只是福礼?”

琥珀不卑不亢回道:“三夫人,按规矩,先夫人的嫡长女,向继母行礼,只用行后辈礼。”

叶氏顿时被噎住,这些嫡母并没有教过啊?可自己向那短命鬼磕了头,这死丫头却只是半蹲福礼,吃亏大了!

云初净心中暗爽,没想到便宜祖母这样给力。那这样看来,嫡长女的地位蛮高,这继母对自己的钳制能力,就小得多了。

随后,琥珀又带云初净,向二夫人和几个堂姐行过平礼,方才领她来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云老夫人看叶氏垂头丧气,也不打算再逼得很了,还是慢慢调教。

转而又想起一事道:“明日,你们都随我去宝光寺上香。”

“母亲,非年非节去宝光寺还什么愿?宝儿和晶儿她们也要去吗?母亲,我还想明儿带她们回娘家一趟。”

叶氏一听急了,很快就要进京,那以后离娘家就远了,再想回娘家一趟不容易。再说嫡母带了信,让她务必回去一趟。

云老夫人也没动气,淡淡道:“当年送走小七,我也是发了宏愿的。小七能逢凶化吉,平安健康归来,自然要向佛祖还愿。”

顿了一下,云老夫人又道:“老三媳妇既然你有事,那你带小八、小九回娘家就是。记得备上礼物,老二媳妇和小七,她们几个陪我老婆子去。”

二夫人和其他几个小姐,都起身应答好,云初净也随口答好。只有叶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云老夫人话里的不满。

第五章 故人

她满脑子都在盘算,婆婆发了话,让她带礼物,她该带点什么回娘家,好向嫡母显摆,顺便给自己姨娘长脸。

如此一来,也就没注意云老夫人鄙夷的眼神,还有林氏的同情目光。

“好了,都回去吧。珍珠,你挑两个丫环过去侍候小七,那些嘴碎牙尖的,都撵了出去。”

云老夫人也有点倦了,挥手让她们退下,云初净跟在最后,也学着云初灵她们动作行礼。

撵走了四儿和小翠,有了珍珠派过来的木棉和木香,云初净终于可以耳根清净些了。

木棉细心稳重,木香手巧活泼,云初净都比较满意,还要慢慢考察是否忠心。

躺在床上,云初净开始思索,虽然今儿大获全胜,可那便宜祖母,明显是拿自己和叶氏打对台,压压她的气焰而已。

谈不上什么祖孙之情,要是真那么疼爱原主?原主怎么会在那穷山僻壤,一呆那么多年?

自己要想在这云家过得好,还需要让便宜祖母重视撑腰才行。

何况?云初净摸摸脖子上,代表云家七小姐信物的玉佩。默默苦笑,自己还有可能,是个冒牌货。

想起那收养原主的妇人,临死前说的那番话,云初净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还是先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一早,云老夫人就带着林氏,还有云初净她们四个小姐,分别登上三辆马车,往宝光寺而去。

云家是宝光寺的常客,又早早派了家仆通知,所以一行马车刚到宝光寺,慧远大师就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云施主近来可好?”

云老夫人看不是主持慧真大师,不由得眼神微敛,勉强和气的还了一礼。笑着回答道:“赖佛祖保佑,一切都好。慧真大师,又闭关修行了?”

“师兄没有闭关,只是竹院有施主上门论棋,脱不得身。云施主可先去大殿上香,再回梅院休息,梅院已经收拾妥当,云施主请。”

慧远大师淡淡道来,引着云家女眷去了大雄宝殿。

拜佛烧香后,在回梅院休息的路上,云初净看见旁边的一个院子外,竟然站了很多统一装束的随从,不由得好奇的看了两眼。

这一瞥之下,竟恍惚看见个面善之人,难道?院子里的人,会是原主溺水,救自己的少年郎?

云初净不动声色,还是跟在六姐云初莲后面,先去了梅院,打算等一下让木棉去打听一下。

竹院外的一名随从,也感觉到了云初净的目光,当看见云初净,他脸色也一怔一变。匆忙找个知客僧,打听了一下情况,转而往院里疾步而去。

“是吗?她也在寺内?那村子不是全毁了吗?那她又是怎么成了云家小姐的?伏矢,去,带她过来问个清楚。”

一个硕长伟岸的身影,屹立在窗前,沉沉的回答道。

“是,属下马上去办。”

等云老夫人带着女眷,在梅园休息时,慧真大师带着一名男子前来。

“云施主,有失远迎,老衲有礼了。”

“慧真大师,听说有棋友上门,可还论得透彻?”

云老夫人和慧真大师是熟识,说起话来自然不用太顾忌,随意调侃几句。毕竟慧真大师好棋的嗜好,远近闻名。

“云施主见笑了,来的虽然是小友,可棋艺精湛,老衲甘拜下风。他还说与贵府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外面是他的随从伏矢,特来请小姐前去一见。”

云老夫人闻言沉下脸,不悦道:“大师,我云家小姐,可不是呼之则来之人。”

慧真大师双手合什行礼,笑着解释道:“是老衲唐突,没有把话说清楚,小友是越国公世子宗政晟。”

“越国公世子?”

云老夫人失态站起,随侍在旁的二夫人也是一惊。

慧真大师点头道:“世子身有要务,行踪保密,来姑苏之事,还请老夫人莫要泄露机密。”

“当然,自是当然,不知世子认识我家那个?她们都在里面休息,我让她们出来?”

云老夫人激动得声音发颤,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

慧真大师见怪不怪,也没有取笑,只是合什道:“老衲也不知,还是请世子随从来说吧。”

“快请,快请!”

云老夫人和二夫人目光一触,二夫人悄悄回到里间。

伏矢进来拱手行礼道:“云老夫人,我家世子和贵府一位小姐,曾有过一面之缘,有些不解之处,想请小姐解惑。”

“不知世子认识老身那个孙女?”云老夫人笑吟吟的说道。

伏矢抬起头,朗声道:“属下也不知道是几小姐,不过她曾在黄石沟出现过。”

黄石沟?小七?

云老夫人眼睛微眯,嘴里却笑道:“原来是小七,琥珀,快去请七小姐出来。”

琥珀应声而去,而此时里间的云初净,正一脸呆萌,想着法子套五小姐云初灵的话。

云家小姐果然不一样,读书识礼又略知朝廷事,不一会就把现在的朝代、皇帝是谁等等,说了个大概。

云初净这才知道,自己是穿到了平行空间。现在是历史上,从没有过的大周皇朝,今年是天宝六年,皇帝姓氏是端木氏。

大周东临渤海国,西接蜀壤,南处苗疆,北与匈奴相交。云初净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和唐朝疆域差不多,大概也就是中原地带。

最高兴就是据云初灵说,大周对女儿家的规矩束缚较少,可以读书也可以外出。成亲后不欢喜,还可以合离,寡妇再醮也是被允许的。

而且云初灵无意之间,好像还提到什么女学,什么皇太女?让云初净纳闷,难道这时代还有女皇?

不过等云初净再想仔细问时,云初灵却如何也不肯再说。云初净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这些事只有慢慢打听了。

云初净正想着,林氏疾步走进来,低声道:“你们快过来,谁见过越国公世子爷?”

四小姐云初珍大惊,诧道:“二婶,宗政世子不是在京城?怎么会来姑苏?”

二夫人生的五姑娘云初灵也好奇道:“听说越国公世子俊逸非凡,和平王世子,并称为京城双璧,真的有那么俊?”

第六章 世子

“灵儿,女儿家要矜持!娘呆会儿才说你,你们谁最近出过府,见过陌生人?”

二夫人不好细责女儿,只想先知道,和越国公世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到底是谁?

“回母亲,女儿最近都没有出门。”

“回二婶,没有,我们最近都没出门过。”

云初净呆了呆,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也学着她们的口吻道:“回二婶,我不认识。”

二夫人只当是大的几个出门,偶遇了越国公世子,并没有想到云初净身上。

正纳闷时,琥珀进来行礼道:“七小姐,老夫人让您出去一趟。”

二夫人和其他几个小姐,惊讶的看过来,才知道原来是云初净。可她不是在穷山沟里长大的?怎么会认识越国公世子?

云初净在心里叹口气,只装作惊慌道:“我不认识什么柿子,我不去。”

琥珀笑着过来,牵住她的手道:“七小姐,没事,有老夫人在。”

说完又对二夫人使了个脸色,示意她带其她三位小姐一起出来。

等一行人出到堂屋,云初净就见,那有过一面之缘的侍卫,果然站在房中。

“小七,这是越国公世子的侍卫,你可曾见过?”云老夫人也很好奇。

云初净已经想好了托词,怯怯的点头说:“祖母,见过。我前儿落了水,是他们救我上来的。”

“原来如此,那可是对我们云家有救命之恩,老身可要带孙女们,亲自向世子道谢才行。”

云老夫人打蛇随上棍,想借机和越国公府攀上交情。

伏矢低头一拱手:“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世子喜静,只想和七小姐聊几句。”

云老夫人脸色微僵,尽量自然笑道:“那慧真大师,我就把小七交给你了。她年纪小,不懂规矩,莫要冲撞了世子。”

“云施主放心,老衲带小施主,去去就来。”

说完慧真大师领着,一步三回头的云初净,跟在伏矢后面,往竹院而去。

云初净走在路上,不由得想起刚睁开眼,就看见的那少年郎。原来他就是越国公世子,果然称得上京城双璧!

还记得他有两道妖冶无双的剑眉,狭长而潋滟的眼眸,因惊讶而微眯的眼角弧线上翘,可那望来的目光却冷冽不带半分温度,让人瞬间透心凉。

如此霸道清冷范,可是后世宅女们的最爱!当时云初净第一反应是,走错到了古装片场,后来才知道,原来是赶上潮流,穿越了一把!

云初净还在胡思乱想着,就已经来到了竹院,见着一溜的威武侍卫,直排到门口。一边在心里感叹公子哥儿排场十足,一边思索那晚的灾难,可是真因为他?

慧真大师这个老和尚,也算重承诺,将云初净送到正屋里,然后转身站在门口外面。

“世子爷,云家七小姐到了。”伏矢行礼道。

站在西窗下,那道硕长的身影转过来,云初净低着头,敏锐的嗅到空气中,一股血腥味。

难道这世子爷受了伤?云初净低头胡思乱想着,正犹豫要不要行礼,那世子爷开口了。

“你不是山沟里的小丫头?怎么成了云府小姐?”

声音粗犷略高,敢情还在换声期,有点别扭古怪。云初净估计他就十四、五岁,还是个中二少年,不由得在心里暗笑。

宗政晟看那丫头低头不语,肩膀却一耸一耸,瞪了一眼伏矢。

伏矢连忙道:“云七小姐,世子问你话呢?”

云初净这才稳住笑,假意呆呆道:“问我什么?”

伏矢看她那迷糊样,忍住不悦又重复道:“世子问你,你是云家七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在那山沟里溺水?”

“哦,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叫七七,可他们说我是云家七小姐,村子没了,我又无处可去,就跟他们走了。”

云初净说得乱七八糟,宗政晟本就耐心不好,更是怒火暗生。

“我是问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河边溺水?”

这声音有点大,有如惊雷,云初净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回答:“哦,我知道。我为什么会差点淹死,是吧?是因为天气有点热,我有点饿,就想下河去摸鱼,可是石头有点滑……。”

云初净里嗦还没说完,宗政晟就忍不住出声打断:“爷问你为什么溺水!是谁指使你的!”

“溺水就溺水,怎么还会有人指使?为什么?你不知道被水淹了,好难受吗?”

云初净就想试试,这越国公世子耐性有多差,继续东拉西扯。

宗政晟果然更是恼火,磨着后嘈牙,要不是看这小丫头,全身上下没几两肉,早就一拳打飞她!

“伏矢,你来问!”

伏矢看主子已经快要压不住火气,赶紧接过话茬,尽量和颜悦色道:“云七小姐,世子是想问你,你是一出生,就在黄石沟?还是才去那里玩的?”

“我一直住在黄石沟,才当七小姐,唔,一、二、三、四天。”云初净掰着手指,小声回答道。

宗政晟和伏矢对视一眼,伏矢继续问:“那你怎么会是云家七小姐?”

“我也不知道,来了坏人,爹娘把我藏在水缸里。后来爹死了,娘也死了,来了个云家三老爷。看了我脖子上的玉佩,就说我是云家七小姐了。”

云初净老老实实回答,这些都是查得到的,隐瞒没意思。

宗政晟皱起眉头,感觉总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低喝一声:“离弦!”

从屋梁上飘下一道黑影,低声在宗政晟耳侧说了几句,然后又回到房梁上去了。

宗政晟刚听离弦说了云初净的情况,本看她可怜,怕刚才离弦突然出现吓着她,正想安慰两句。

结果就看见,云初净“蹬蹬蹬”跑到他面前,伸长脖子望着房梁。两只大眼睛里全是满满的惊叹,那有半分害怕。

不怪云初净好奇,这里没有钢丝,没有威亚,这人怎么能违反“牛顿定律”,脱离地心引力,飞上飞下?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轻功?

宗政晟当下黑了脸,觉得这个小姑娘,怎么看见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一点都不害怕,还在惊叹憧憬,简直就是个怪胎!

第七章 银票

“养了你几年的父母死了,你都不伤心?”

宗政晟看不得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熠熠生辉,伤人的话脱口而出,然后才隐隐后悔。

云初净怔了一下,说实话她被那夫妻俩带回去,就昏睡着了。等醒来就是夫妻俩,让她在水缸里呆着,千万不要说话。

后来那猎户死了,他娘子也死了,要说有多伤心,还真没有。可被这越国公世子说出来,好像自己的确有点冷情。

云初净忍不住抬手挠挠头,犹豫该怎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悲伤。

结果宗政晟眼尖,看见她露出一大截白嫩的手腕,略一思衬,就知道这小丫头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嗯,你也别伤心,人死了就死了,过去的人就忘了。做云家小姐,总比山沟里的乡下丫头要好。”

宗政晟安慰的话语,虽然不甚动听,也让云初净有点惊诧。原来这个越国公世子,还是个面恶心善的主。

云初净忽然顽皮心起,努力挤出几滴眼泪,瞬间让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可怜兮兮的小声抽泣。

只见她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水汽氤氲,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又是悲伤,又是哀婉,还有点惹人怜爱。

宗政晟果然有点慌了,这小丫头从小失母,又被丢弃在穷山沟。也不知道云家为什么,又突然接她回来,不过多半是因为秦家起复,并不是真心待她。

可宗政晟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起小妹采薇每次哭,只要给银票和首饰衣服就好。开口哄道:“哎,你别哭了,我给你银子。”

啊?银子?

云初净这次是真愣住了,为什么哭要给银子?也就忘了继续假哭。

宗政晟看云初净,呆在那里不再哭了,杏眼瞪得大大的,心底松了口气。果然没有银子摆不平的,皇宫里的那些女人争来争去,还不是为了那些东西。

他挥挥手:“伏矢,给她张银票,让她够买几身新衣裳。”

伏矢想了想,要是够买几身锦绣阁的衣服,那至少一千两才行。

等他拿出银票,交到云初净手上,云初净才回过神来。银票?不是人民币额!多新鲜。

她小心翼翼把银票展开,只见最上面是“四通钱庄”几个字,下面写有“票回付纹银一千两正”。右边是“京票号甲午发单”,左边是“灯下不付”四字,周围还有些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这就可以买东西?一千两就是一百斤?”

云初净有点怀疑,这薄薄一张纸,就能换一百斤银子?而且它这防伪级别,比起人民币就是天壤之别!

宗政晟却理解错了,以为云初净从来没有看见过银票,心中稍软柔声道:“这是四通的通兑银票,你拿到四通钱庄,就可以换成现银。一些大的铺子,也可以直接用。”

云初净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喜滋滋的周身找钱包,可摸遍身上,也没找到个口袋。

宗政晟看她在身上摸来摸去,似乎是在找钱袋,那模样十分认真好玩。干脆解下腰侧的金丝绣祥云钱袋,递给云初净。

“小丫头,用这个装。”

云初净一把接过钱袋,小心将银票装进去后,又系不来,只好又眼巴巴看向宗政晟。

不知为何,这小丫头软糯的样子,让宗政晟居然觉得可爱。

然后在伏矢的目瞪口呆中,半跪下来亲手将祥云金丝钱袋,系在云初净腰带上。

云初净低头,就看见宗政晟一头墨发,整整齐齐的挽在紫金冠里,束发的白玉竹节簪,温润剔透。

她好奇的伸手想摸一下,结果宗政晟刚好抬头,就摸到他那张俊脸上。

不错,皮肤光滑、干爽、不油腻。

云初净动完手,揩完油,才后知后觉觉得唐突。抬眼看宗政晟脸色一沉,人一慌,心一横。

想起后世侄女每次闯祸后的杀手锏,每每都能化险为夷,不如借来一用。

她干脆仗着这具小身躯,一把搂住宗政晟的脖子,再忍住羞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轻声道谢。

“谢谢世子。”

宗政晟浑身一僵,这个小丫头竟然敢轻薄他!

他本想发怒,可看那小丫头,笑得羞涩的怯懦样。应该是因为在乡下长大,不懂规矩,而不是故意行无耻之举,莫名又按捺住怒火。

“伏矢,送她回去!”

宗政晟站起身来,对伏矢道。

“是,世子。”

伏矢刚才也被惊呆了,都已经蓄内力在手,怕世子一怒之下出手伤人,想保那云七小姐一命。

结果没想到,平日从不让女子近身的主子,被轻薄了,竟然没有勃然大怒?

简直是撞了邪了,伏矢马上转身,准备将云七小姐送回去。

“等一下。”

伏矢刚带云初净走到门口,宗政晟又开口了。

“世子,这云七小姐年岁还小,不是故意的,您就原谅她一次。”

伏矢以为世子回过神来要出手,赶紧劝道。

宗政晟有点微红的脸上,冷冷的瞪了伏矢一眼,斥责道:“你胡咧咧什么?去请老和尚进来。”

伏矢这才知道误会了主子,赶紧请慧真大师进来。

“老和尚,刚才下棋你输了三局,就帮本世子一个忙吧。”

慧真大师也不恼,双手合什笑道:“施主请讲。”

“听说你精通面相,一会儿送这小丫头回去,告诉云家老夫人。这小丫头是有福之人,要好好养着。”

宗政晟觉得,自己既然救过这小丫头一命,就不能让她过得太糟,连一件合身的衣裳都穿不上。

慧真大师仔细端详了云初净几眼,笑道:“小施主本就是有福之人,老衲自会如实相告云施主。”

“嗯,那你带她回去。”

站了许久,又动了几下,好像肋下的伤又开始疼痛,宗政晟也不再多说,转身往罗汉床而去。

云初净还晕晕乎乎,手捏着腰上的钱袋,沉浸在自己刚才,可耻的装嫩卖萌中,就已经回到了梅院。

慧真大师和云老夫人如何寒暄的,云初净一概不知,她已经被云初珍她们,几个堂姐拉到内室。

第八章 钱袋

“七妹妹,那宗政世子是不是很俊朗?”

“七妹妹,越国公世子怎么救你的?”

“七妹妹,越国公世子和你说什么了?”

……

三个堂姐叽叽喳喳,云初净这才清醒过来,恢复老实木讷胆小的样子。

“四姐姐,五姐姐,六姐姐。我当时快淹死了,就被那侍卫拉着衣服救上来了,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云初珍最细心,追问道:“七妹妹,是侍卫救你上来的,不是越国公世子?”

“当然不是,不过我睁开眼睛,看过他一眼。”

其实云初净也不知道谁救她上来的,不过她知道,别和那个世子扯上关系,最好。

云初灵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轻叹道:“要是是世子,也算有了肌肤之亲,那七妹妹就一步登天了。”

云初净打了个寒颤,神经病吧?才七岁的小姑娘,扯什么肌肤之亲,还想借机赖人,也太诡异了!

“那世子还问什么了?”

云初珍细细相询,她今年十三岁,虽然知道永远也配不上越国公世子。不过也不妨碍姑娘家,闺阁里自个儿想想。

云初净有点烦,低下头回答道:“他就是奇怪,问我怎么成了云家七小姐。”

云初珍还想再问,琥珀已经来传话,云老夫人让她出去。

当然,云老夫人翻来覆去问的,也是那些问题,云初净少不得耐着性子,又回答了一遍。

“小七,你再仔细想想,救你的,会不会是世子?你只是迷糊中,错认是侍卫?”

云老夫人殷切细问,一心想攀上点关系,慧真大师可是说了,这丫头面相贵重,骨骼清奇,是大福大贵之人。

云初净在心里暗自鄙夷,嘴上却木讷回答道:“祖母,就是今天那个侍卫救我的,我当时看得真真的。”

云老夫人一阵气闷,不过看云初净还那么小,也不着急,只叮嘱云初净:“小七,记住祖母的话。你当时昏昏沉沉,不记得是谁救你的,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世子,记住了吗?”

“记住了,祖母。”

云初净乖巧的点头回答,心里却是无比抓狂,这也忒不要脸了,明摆着就是死活想和人家套近乎。

云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有点浑浊的眼睛,敏锐的在云初净身上打量,一下看见了她腰上的金丝祥云钱袋。

“小七,你钱袋哪来的?”云老夫人有点急切,脑海里已经有了美好的联想。

云初净暗叹一口气,乖乖的回答道:“是世子给我的,他说给我张银票,买几身衣服。”

此话一出,不仅云老夫人又惊又喜,就连旁边的林氏,也是惊愕不已。

“快给祖母瞧瞧!”

云老夫人既恨叶氏亏待小七,被越国公世子睽了个正着,丢了云家的脸。又觉得这样小七能得世子怜惜,也算错打错着。

云初净解了解丝带,那结看起来好复杂,纹丝不动,只好抬头沮丧的说:“祖母,我解不开。”

云老夫人制止了琥珀想上前帮忙,然后看了林氏一眼。林氏会意亲自过来动手,解下金丝祥云钱袋,双手奉给云老夫人。

“母亲。”

云老夫人接过钱袋,仔细打量。靛蓝色的沉香锦上,用金丝绣着朵朵祥云,绣工出色,典雅高贵,似是尚衣局的手笔。

“老二媳妇,你看这绣功?”

“母亲,这钱袋肯定是尚衣局做的,其他地方哪有沉香锦?越国公世子果然得皇上圣宠。”

沉稳冷静的林氏,也难掩神色复杂,看向木桩子一样的云初净。

云老夫人摩挲了下钱袋,这才小心打开钱袋倒在手心。

云初净放银票时,隐约觉得里面还有东西,还没来得及看,现在也伸长脖子看向云老夫人手心。

看见除了那张银票外,还有几个金锞子和一块紫檀香,有点后悔没有早拿出来。要是被便宜祖母没收,那就可惜了。

而云老夫人和林氏,更是惊讶,这钱袋显然是宗政晟贴身之物,怎么会轻易给了云初净?难道?

云老夫人再展开银票一看,竟然是一千两!她和林氏不动声色交换了下眼神,将银票等物依旧装回钱袋。

“老二媳妇,你去给小七系上。回去后查一下账册,把小七这些年的钗环、月银和衣服都按五丫头份例补上。”

林氏垂下眼,恭敬道:“是,母亲。灵儿她们都有两个一等丫环,四个二等丫环,其余粗使丫头不定,另有管事嬷嬷一人。您看小七?”

“琥珀,你派的谁去伺候小七?”

云老夫人略一思衬,不由得更满意林氏的贴心周密。

琥珀也目睹了这一切,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派些,不着调的小丫头伺候七小姐。

上前恭敬回答道:“回老夫人,奴婢让木棉和木香去的。”

“嗯,还算老实人,不过太小了,不够稳重。”

云老夫人想了下,抬声道:“绿萝、绿樱。”

门口的绿萝和绿樱掀帘进来,福了一礼:“奴婢在,请老夫人吩咐。”

“绿萝,以后你就跟着七小姐,要好好伺候七小姐。绿樱,派人接赖嬷嬷回来,让她一起去伺候小七。”

绿樱、绿萝都感到震惊,不过还是双双低头道:“是,老夫人。”

云初净看这架势,知道便宜祖母现在是真的看重她了,也松了口气,那自己以后在云家,日子不会难过了。

等绿萝来请云初净赐名,她干脆一起改成了木萝,然后带着木萝回到内室,又引起几个堂姐的侧目。

而云初净离开竹园后,离弦从梁上跃下,扶住宗政晟,低声道:“世子爷,当时明明是有人引您过去。这云七小姐,出现得也太凑巧了。”

宗政晟坐在罗汉床上,摆手道:“应该只是意外。当时我明明探到没有鼻息,没想到那小丫头命大,竟然又活了过来,装不出来的。”

“可刺杀世子爷的人,屠了整个黄石沟,唯独留下云七小姐,也实在是有点蹊跷。”

离弦他们飞羽卫这次随世子出来,可是吃了大亏,五十飞羽卫剩下不到二十人,连世子都受了伤。

第九章 嬷嬷

宗政晟不以为然:“也就是凑巧而已,你没听见小丫头说,她被藏在水缸里,才逃过一劫?丁老匹夫这笔账,爷自然要和他算的!皇姑父的人到了吗?”

“已经在五十里外,最多一个时辰,金龙卫就可以赶到。世子爷这次也太大意了,皇上要是知道世子受伤,肯定会大发雷霆。”

离弦劝不住世子以身犯险,知道回京少不得一顿廷杖,忍不住嘀咕。

宗政晟扯到伤口,痛得龇牙,没好气的瞪了离弦一眼道:“好了,回去爷自会禀告皇姑父,不让他罚你们,滚回去守着。”

“是,多谢世子爷。不过,那云家七小姐胆子倒不小,居然敢轻薄世子爷。”

离弦退开一丈远,嬉笑着这才开始调侃主子。

不过宗政晟并没有动气,反而蹙起眉头,想起云初净头上,那成色样式都很一般的金簪,和短了一截的袖口。

“那小丫头也可怜,刚出生娘就死了,秦家又被流放,就被丢弃在穷山沟里。要不是秦家在边关戴罪立功,平王帮着起复得回爵位,怕是一辈子就是个乡野村妇。”

离弦打了个寒颤,伸手想摸摸世子爷是不是被烧晕了头?人称京城活阎王的世子爷,什么时候这样心地柔软了?

宗政晟一脚踢开离弦,怒喝道:“滚开!你发什么神经?”

离弦这才长舒口气,笑道:“属下还以为世子爷中邪了,上次世子爷一定要救她,这次又对她那么好。”

“滚一边去!爷在你眼睛里,就那么见死不救,心硬如铁?”

离弦笑嘻嘻回道:“世子爷不是见死不救,而是不近女色。”

“那小丫头黄毛丫头一个,算什么女色,你那么有空,去看看金龙卫谁带队!”

宗政晟自行解开衣物,拿了个小瓷瓶,往有点渗血的伤口上倒药粉。午后的阳光倾泻进来,照在他光滑的肌肤上,隐隐闪着金光。

上好的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应该是火辣辣的,他眉头也未曾稍蹙。只是如刀裁的鬓角微湿,显示他并不是无动于衷。

送云初净回来的伏矢,刚好看见这幕,黯了黯神色,默默为主子倒了盅茶过来。

等云初净她们用过午膳后,云老夫人还想登门向宗政晟致谢,结果竹院已经是人去楼空,扑了个空。

“云施主,世子已经离开,还请施主保密。”慧真大师行礼道。

云老夫人虽觉得遗憾,不过也没有太难过,也笑着还礼道:“大师放心,这是自然。只是想到此去京城,怕再回姑苏就是遥遥无期,以后难以聆听大师讲经说法。”

“京城名寺众多,开坛讲经者更是芸芸。云施主一心积善,佛祖自会保佑施主,阖家平安,事事顺遂。”

慧真大师的话,让云老夫人更是高兴,又点了几盏长明灯,这才打道回府。

回到云府,云初净刚进自己的院子,还没喝完一盏茶,珍珠就带着一个穿着体面,打扮干净,长相温和的嬷嬷走了进来。

珍珠殷勤行礼道:“七小姐,这是赖嬷嬷,老夫人指她来伺候七小姐。”

那赖嬷嬷也行了一礼:“老奴见过七小姐。”

回府的路上,云初净已经从木萝口中知道,赖嬷嬷可曾经是便宜祖母的大丫环。后来嫁给二管家后,就脱了奴籍,直到前年二管家去世,她才重新回了萱瑞堂,做了管事嬷嬷。

现在便宜祖母让她来伺候自己,既是表示看重,又算是个暗处眼线,还推拒不得。

“赖嬷嬷快起来,你又不是一般下人,以后我这菡萏院,就交给赖嬷嬷了。珍珠姐姐,代我向祖母道谢。”

云初净放下茶盅,虚扶一把,含笑慢慢的说道。

“老奴谢过七小姐赏识,自会用心服侍小姐。”

赖嬷嬷暗暗吃惊,这七小姐不是刚从穷山沟接回来?又怯懦又胆小?怎么这满身的气派和行事,隐有大家闺范?

不过想起当年的三夫人,赖嬷嬷也就释怀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年的秦氏,可是德容言工无一不精,要不是姑太太,也不会嫁到云家来。

珍珠也满脸堆笑,回答道:“奴婢会把七小姐的话,转告老夫人。天色不早了,奴婢就不打扰七小姐休息。”

停了一下,珍珠又卖了个乖:“七小姐,明天老夫人要礼佛做早课,不用夫人和小姐们请安。奴婢告退。”

“多谢提醒。木萝,代我送送珍珠姐姐。”

云初净也不怕赖嬷嬷怀疑,她现在得了便宜祖母看重,自要一点一滴表现出聪慧,方能过得更自在。

夜深人静,空旷的街道上,只隐隐听见梆子响,两道黑影在云府外远远驻足。

“那落水的丫头就在云家?”

“是,我也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是姑姑的女儿。”

……

第二天一早,林氏身边的随云就带着小丫头,将几大箱衣料和首饰送到菡萏院。

“七小姐,这都是老夫人吩咐给您补上的份例,这两身衣服是绣娘们,连夜赶出来的,还请试试看合不合身。”

“多谢祖母抬爱,二婶记挂,那我就先去试试衣服,这里就交给嬷嬷。”

云初净让赖嬷嬷接收东西,自己带木棉回了内室换衣。有合适的新衣,谁还想穿不合身的旧衣服?

等云初净换好衣服,又净面洗漱过后,刚坐在梳妆台前,由木香用桃木梳通着发,赖嬷嬷就捧着一盒首饰过来。

“小姐,这些首饰都比较适合你的年岁,其余的老奴都已经登记造册放在小库房。那些原来的,都收了吧?”

云初净随手打开,原来那个装首饰的小匣子,里面只有寒酸老气的十来样首饰,都是以前叶氏叫人送来的。

她合上匣子,干脆大方道:“嬷嬷,辛苦了。这些也不用收了,你拿下去和木棉她们分了吧。”

“多谢小姐!”

“多谢小姐!”

木香喜出望外,赖嬷嬷也有点意外,这三夫人送来的首饰,虽然样式老旧了些,成色做工也一般,但好歹也是真金白银。

没想到七小姐这样大方,就这样赏给了她们,赶紧道谢。

第十章 秦家

云初净还有点不解之处,问赖嬷嬷道:“嬷嬷,祖母每逢五都要礼佛吗?”

“回小姐,这是老夫人的习惯。所以逢五小姐都不用请安,小姐可以睡迟一会,不用着急起来。”

赖嬷嬷恭敬回答道,上前将首饰盒放下打开,再收拢原来的首饰匣子收在袖中。

云初净扫了几眼首饰盒,这些首饰比起匣子里的要精致得多,种类也比较齐全。

她随手拿了支银镶碧玺蝴蝶钗把玩,就看见那钗上的流苏南珠坠子晃来晃去,不由得笑了。

赖嬷嬷看她笑得开心,也放下心来,这七小姐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岁还小,难免有点贪玩喜欢漂亮东西。

等木香巧手梳好了双丫髻,云初净出了内室,就看见木萝正指挥着小丫头她们摆碗箸。

现在她的早膳也不一样了,除了四碟精致的小菜,还有四种糕点和两种粥食。不像原来白粥馒头,这才是云家小姐的份例伙食。

云初净坐下慢慢用餐,只见她动作舒缓,举箸喝粥无声,一举一动都优雅自在,良好的教养一览无余。

等安静用完早餐,云初净发现赖嬷嬷有点怀疑的目光,笑着道:“嬷嬷,我这礼仪没出错吧?那几天,我的手可是都被打疼了。”

云初净已经知道,小四和小翠都被发卖了,把些推给她们,也算死无对证。

赖嬷嬷果然打消了怀疑,只在心里感叹,七小姐果然蕙质兰心,短短几天就学得有模有样。

她哪里知道,云家在后世也是名门世家,云初净的礼仪习惯已经深入骨髓。

“七小姐学得很好,只是行礼的一些动作,还需要多熟练。”

云初净点点头:“嬷嬷,我初初回来,什么都不懂,一切仰仗嬷嬷。”

“小姐言重了,这都是老奴的本分。”赖嬷嬷不敢托大,恭敬回道。

云初净看小丫头们撤下碗碟,看了赖嬷嬷一眼,然后往内室而去。

等赖嬷嬷进来,坐在床榻上的云初净才笑着说道:“嬷嬷,坐吧。”

“老奴不敢。”

“没事,这里又没有外人。我什么都不懂,有很多事要请教嬷嬷。”

赖嬷嬷再三推拒,才在条凳上坐了,低头恭敬道:“小姐尽管吩咐,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那嬷嬷就说说我母亲吧,我想知道和她有关的事。”

……

云家在姑苏的宅子,位于江安北路上,气派肃穆的大门口,矗立着两头威武的石狮子。

两匹骏马从街角飞驰过来,停在云府门口。两个年轻的男子翻身下马,来到门房处。

其中一个长相粗犷,身材魁梧的男子递上帖子:“烦请通传一声,京城秦家人,求见云老太君。”

门房里是个年轻仆人,打量了一下魁梧的男子,看他风尘仆仆,不过衣料还算上乘,堆笑道:“那您稍等,小的马上去通传。”

年轻仆人转进里间,里面茶房坐着几个年长的仆人。

“三伯,外面来了个京城秦家的人,想见老夫人,您看?”

被他称为三伯的人,陡然站了起来,失声道:“京城忠武伯秦家?”

“他没说忠武伯,只说是秦家,三伯,秦家是那门子亲啊?”

“小兔崽子,快将人请进来稍等,别怠慢!”

三伯抽过他手上的帖子,细看几眼后,匆忙从后门进院子,通报去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萱瑞堂,琥珀不敢做主,来到佛堂外,请示陪伴老夫人,守在佛堂外的袁嬷嬷出来。

“袁嬷嬷,秦家来人了,要通传老夫人吗?”

袁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闻言也是一惊,拿过帖子打开一看。

帖子署名是世侄孙秦邦业拜上,略一思衬道:“等我通传老夫人。”

袁嬷嬷匆匆进佛堂,附耳一说,云老夫人原本紧闭的眼睛,倏然张开。

扫了眼拜帖,慢慢站起身来:“快将人请进正堂,传话给老二、老三,让他们去做陪。阿秀,陪我去换身衣裳,再让小七准备一下见客。”

“是,老夫人。”

等管事的仆人,将那两个年轻人迎进正堂,云二老爷和三老爷已经候在堂内。

秦邦业上前一步,拱手行礼道:“晚辈邦业,见过姑父,世叔。”

云三老爷满脸笑容,热情的笑道:“邦业都这么大了,上次见你,都快十年了。”

转而笑容一敛,目露哀伤道:“你姑姑生前最喜欢的就是你,要是今天她还在,看见你不知多高兴。当年一听说秦家出事,她一时激动就动了胎气,孩子早产她人也去了。唉!”

秦邦业并没有接话,只是垂眼遮住讥诮的眼光,旁边的云二老爷关切开口道:“邦业,我也听说雁门关那仗打得惨烈,忠武伯的伤没有大碍了吧?”

“多谢世叔关怀,家父已无大碍,只是记挂姑姑和表妹,让我来替他给姑姑上香,看看未曾谋面的表妹。”

秦邦业听出云二老爷的关怀之意,也恭敬回答道。

云三老爷不甘示弱,也忙笑道:“邦业,现在你们一家也算是苦尽甘来,等姑父进了京,一定上门恭喜你爹,重得忠武伯爵位。”

“多谢姑父。”

云二老爷很是关心,又问道:“邦业,听说这次你们复爵,多亏平王殿下上言,才能得回爵位。那当年和你们一起,去边关的神勇侯他们呢?”

秦邦业黯淡了几分神色,沉声道:“老侯爷前几年就已经过世,张大哥他们也在雁门关一役战死。”

“可惜了,那张家的爵位可恢复了?”

云二老爷得知消息,也有点难过,当年的神勇侯可是一员猛将,是坚定不移的太女党。

秦邦业不着迹的瞄了眼,身后的年轻人,回答道:“平王殿下也上禀了皇上,只是张家已无后人,皇上只恢复了有后人的。”

“也罢,没人就是空名而已,难为平王殿下了。这位小兄弟是?”

看云二老爷相问,秦邦业略一筹措,那年轻人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木桓,见过云家两位老爷。”

云三老爷想了一圈,朝廷好像没有木姓大家,并没有在意,略一点头,只和秦邦业说话。

第十一章 木桓

而云二老爷看木桓气度不凡,俊逸出众,有心结识一下。

“不知木公子家居何处?和邦业是袍泽还是旧识?”

木桓微笑回道:“在下家住京城,和秦兄弟是熟识,听秦兄弟说要来姑苏。想见识一下江南水乡风光,就结伴而来了。”

云二老爷看他不愿细说,也不勉强,随意寒喧了几句,发现木桓学识渊博,才识过人,更是见之恨晚,一见如故。

大家正坐下说话,琥珀和袁妈妈搀扶着身穿青褐菊花纹马面裙的云老夫人进来。

“母亲。”

“秦邦业、木桓,见过老太君。”

大家一起站起来,各自行了一礼。

云老夫人来到首座坐下,慈眉善目道:“没想到邦业都这么大了,舟车劳顿辛苦了吧?快坐,快坐。”

秦邦业彬彬有礼道:“家父回京安顿好,就让我过来拜见老太君,替他给姑姑上注香,再见见表妹。”

云老夫人不由得庆幸,早一步接回了云初净,否则,这梁子就结大了。

秦家,可是起复了!

云老夫人满脸追忆惋惜,叹道:“你姑姑身子弱,当年受了刺激动了胎气,生下小七就撒手人寰。唉!也是我们云家无福。”

云老夫人叹口气,又悲伤道:“你表妹刚一出生,就有高僧说养不活。须得养在外姓家里,过了生死劫,才能回来。老身无法,只能托周全人家暂养,日盼夜盼,四处许愿,终于否极泰来,最近才接她回来。”

听云老夫人这样一说,云二老爷脸上,神色有点不自然。而云三老爷惺惺作态,是一脸哀伤后的欣慰。

秦邦业垂下眼睑,在心底冷笑,嘴上却道:“云老太君费心了。既然表妹安然无恙回来,能否让邦业见上一面,也好回去和父亲有个交代。”

“那是自然,琥珀,去请七小姐出来。邦业,你这次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安心住下,也好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琥珀应声行礼退下,云老夫人又连续问了秦邦业一些家常,这才转而看向坐在末座的木桓。

“这位公子气宇轩昂,不知是那家贵人?”

“云老太君过誉,在下木桓,家住京城。”那自称木桓的年轻人,起身一拱手回道。

云老夫人也极力思索,京城应该没有木姓大家族,可这公子俊逸非凡,又不像是普通人家子弟。

她正猜测时,琥珀领着云初净进来了。

秦邦业和木桓看向门外,只见一个梳着双丫髻,身穿鹅黄百蝶穿花凤尾裙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盈盈行礼道:“小七见过祖母,父亲,二叔。”

“小七,快见过你表哥,这是你嫡亲舅舅的儿子。”

云老夫人看云初净穿戴十分得体,很是满意,慈笑着介绍道。

云初净秒懂,这就是赖嬷嬷说的,原主娘亲的亲人。她甜甜一笑福礼道:“云初净见过秦表哥。”

秦邦业一呆,这小表妹拾掇出来真漂亮,年纪轻轻就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一双黑亮纯真的杏眼清澈见底,和记忆中的姑姑并不十分相像。

“云表妹快请起,你还好吧?”

秦邦业想起她曾落水,差点溺毙,一时口误关切问道。

云初净微微一愣,那有人直不隆冬这样问的?秦邦业也自悔失言。

那自称木桓的年轻人开口道:“我们初到姑苏,就听说黄石沟出了惊天大案,又听秦兄弟姑姑的陪房,说了七小姐曾住在黄石沟的事情。不知七小姐,现在可安好?”

秦邦业连连点头,云初净娇憨一笑,转而羞怯道:“秦表哥,其实那天中午我不小心溺了水,后来连惊带吓好多事都记不得了。一切还好。”

“没事就好,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爹肯定打死我。”秦邦业一不留神,又差点吐露实情。

幸好云三老爷急着在秦邦业面前,表现出父女情深,接过话茬表示了对云初净的挂心,方没显出秦邦业的突兀。

大家闲话了一阵,云老夫人吩咐中午摆家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云三老爷亲自带秦邦业和木桓去苍林院稍事歇息。

云初净跟着老夫人回了萱瑞堂,二夫人听闻消息,也带着云初灵她们几个过来。

“母亲,听说秦家来人了,他们已经没事了吗?”

云老夫人似叹似赞道:“没事了,皇上已经下旨,恢复忠武伯的爵位。这次他们是专门来看小七。”

林氏也不禁后怕,还好母亲先一步接回了云初净,否则依秦家人的脾气,还不大闹云家?

思及此,林氏看向云初净道:“小七,这衣服还合身吧?”

“多谢二婶,很合身,我很喜欢。”

云老夫人也赞赏的看向林氏,笑道:“老二媳妇办事,我很放心。”

林氏连推不敢当母亲赞誉,绿樱进来通报道:“老夫人,三夫人和八小姐,九小姐回来了。”

云老夫人敛了笑容,微微蹙眉淡淡道:“让她们进来。”

叶氏带着云初宝、云初晶,满面春风的走进来,远远就笑着道:“母亲,儿媳带了好消息回来。”

云初珍几个站起来行礼道:“见过三婶。”

云初净也福礼道:“见过母亲。”

云初宝姐妹也行礼:“见过祖母,二婶,姐姐们。”

叶氏摆摆手,一屁股坐在苏绣锦缎垫子上,接过珍珠的茶就一口气喝了半盅。笑道:“母亲,有大喜事!”

云老夫人却并不动容,只道:“再大的喜事,还是让小八和小九给长姐先行礼。”

叶氏鲠了一下,还是堆起笑容道:“宝儿,晶儿,快给你们七姐姐行礼。”

云初宝和云初晶,一个才六岁,一个刚四岁,还不会掩饰情绪,不甘不愿的行了一礼。

云初净自然不会和她们计较,笑眯眯还礼又问了几句好。充分表现出长姐的风度,更显得两妹妹骄纵无礼。

林氏看叶氏脸色有点僵,打圆场道:“弟妹有什么大喜事,快说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

叶氏这才重新堆笑,忍下心中的不快,对云老夫人道:“母亲,你也知道我大姐,嫁的是泉州陈家。她听说小七回来了,想为长子求娶小七,聘礼可是姑苏城外上好五百亩水田!”

第十二章 嫁妆

“砰!”

叶氏话音未落,云老夫人就已经气得一个茶盅砸过来,吓了叶氏一跳。

“你闭嘴!小七的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云初净也惊呆了,老天爷,这原主才七岁,居然都要谈婚论嫁了?不过看便宜祖母的样子,应该不会把她轻易许人。

林氏也吓了一跳,看女儿和几个小辈都呆住了,急忙说:“弟妹,这些事情还是私下和母亲说比较好,不要当着孩子们。”

“孩子们怎么了,女儿家大了,总要谈婚论嫁嘛!母亲要是不乐意,说一声就是,怎么发那么大火气?这可是门难得的好亲事。”

叶氏觉得又是尴尬又是羞愤,并不领林氏情,还在那里梗着脖子嘀咕道。

云老夫人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怒喝道:“难得的好亲事?好,好,好!那你就把小八许过去,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叶氏立马急了,嚷嚷道:“宝儿才六岁,会不会太早!”

“那小七才七岁,你怎么不说太早?别以为我老太婆人老眼花不中用了,陈家的一个庶子,还配不上我云家的嫡小姐!”

云老夫人动了真怒,以前只觉得这叶氏眼皮子浅,现在才发现她简直是愚蠢至极!

区区五百亩上好水田,就想把小七卖了,也不怕别人戳她这个继母脊梁骨。更没想到要是小七嫁了庶子,败了云家的家风,那小八、小九又有什么脸嫁高门大户?

叶氏不敢再坐,讪讪站起来堆着笑说:“母亲别生气,你知道儿媳嘴拙,不过心是好的。儿媳光想着小七是丧母长女,就以为是好亲事。既然母亲觉得不合适,就不说了,不说了。”

可叶氏心里暗暗懊悔,大姐可是说事成之后,给她五百两保媒钱,现在飞了。

云老夫人冷哼道:“叶氏,你记住,小七有父亲有祖母还有嫡亲舅舅,她的婚事轮不到你做主!”

“嫡亲舅舅,秦家不是被流放了吗?人还没死绝?”叶氏有点惊讶,脱口而出。

这下云初净都不乐意了,不冷不热道:“现在我秦表哥,可就在家里,母亲还请慎言。”

云老夫人也咤责道:“秦家立了大功,已经恢复了爵位,叶氏你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就去佛堂清静清静!”

叶氏有点晕,自己怎么回趟娘家,秦家就起复了,还人来了姑苏?而且听说秦家是伯爵,那岂不是比相公的官还大?

“儿媳知道了,原来家里有贵客。小七,难怪你今天打扮得那么精神。”叶氏很快变脸,慈爱的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笑了笑,随手捋了捋鬓发,露出手腕上一只赤金镶红宝石手镯,晃花了叶氏的眼睛。

旁边的云初宝也看见了,嚷道:“娘,那是上次我看上的镯子,你怎么给她了!你说了给我买的!”

叶氏也疑惑不解,自己是派人送了匣子首饰给云初净,可绝没有这么好的货色。

而且这只珍宝阁的镯子,上月她才见过,看价钱太贵,超过了府里的份例。不愿贴补太多就忍痛没买,怎么会戴在云初净手上?

二夫人林氏看四小姐云初珍,六小姐云初莲也脸有异色,笑着解释道:“弟妹,这是母亲的意思。小七那些年虽然在外面渡劫,可她的份例衣料首饰月银,还是和灵儿她们一样。所以这一次查了帐簿,折了银钱让珍宝阁送了些东西过来,给小七补上。”

叶氏呆住了,云家小姐每月五两月银,五两脂粉银,四身衣裳,二十两银子的首饰,还有逢年过节格外的东西。

这云初净七年折算下来,岂不是好几千两银子?难怪得了珍宝阁的好首饰!

“母亲,你也太偏这丫头了,以后和大家一样就是,还补上这么多?”叶氏说话都酸溜溜的。

云老夫人睨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小七这些年在外面,始终没有家里舒坦,公中的补上了,我还准备私下贴补一下点。你这个做母亲的,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

“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儿媳命苦,嫁妆本就不多,小七都比儿媳阔气,还表示什么?儿媳还有宝儿和晶儿哩。”

叶氏怕要她出血,也顾不得在妯娌面前丢脸,宁可自爆嫁妆少,也坚决不肯出钱。

听叶氏说起嫁妆,林氏反倒想起一事,凝眉开口道:“母亲,还是让灵儿她们先回去,儿媳还有事想和母亲、弟妹商量。”

云老夫人知道林氏素来妥当,一定是有要事,点头让孙女们散了,只留下林氏和叶氏。

“你们先回去,中午有家宴,各自回去收拾一下,到时候我让琥珀来告诉你们。”

云初净她们几个起身,福了一礼告退:“是,祖母,孙女告退。”

等孙女们都走了,云老夫人才开口道:“老二媳妇,还有什么事吗?”

林氏看了眼叶氏,低声说:“母亲,既然秦家来人,万一他要查看,秦弟妹当年的嫁妆?”

云老夫人这才想起,当年秦明姝死得仓促,她那些嫁妆一些小的和账簿搬到了自己的库房。一些大件和摆设就留在了三房,这要是秦家要查?

“快!快!阿秀!去将秦明姝的嫁妆清出来。老二媳妇,你拿单子去三房点,秦氏的通通都单独放库房!”

云老夫人当机立断,马上吩咐袁嬷嬷和林氏,分别去清秦氏的嫁妆。

叶氏傻眼了,怎么三房还有秦明姝的嫁妆?不都是云家和老爷的吗?

“母亲,二嫂,那秦氏,不,姐姐还有什么嫁妆在三房?”

云老夫人顾不得理她,袁嬷嬷已经手脚麻利的找出当年的底子,交给了林氏。

“二夫人,这是当年留在三房没有搬走的东西,你多带点人,暂且把东西搬到角房先放着。”

林氏接过单子,点头道:“有劳袁嬷嬷。”

“叶氏,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和老二媳妇去啊!记住,该秦氏的你别浑,否则家法处置。”

云老夫人疾言厉色,吓得叶氏跟在林氏后面,大气也不敢喘,灰溜溜出了萱瑞堂。

而苍林院里,秦邦业和木桓洗漱过,遣退了云家下人,正在说话。

第十三章 世子

木桓在窗口坐下,看云家的人都远远在廊下,转头轻笑对秦邦业道:“阿业,怎么看见小表妹,说什么话都不知道了?”

“世子莫要笑我,只是有点后怕,要是表妹因为我见死不救,有个三长两短,我只有以死谢罪了。”

秦邦业挠挠头,憨厚的回答道。原来这化名木桓的,竟然就是平王世子端木桓!

端木桓摩挲着手上的甜白釉茶盅,淡淡安慰他道:“阿业,不知者不怪,现在你小表妹没事,你也不用自责。”

接着端木桓继续道:“况且当时为了怕暴露行踪,我们没有救你表妹,可也引了宗政晟过来救人。后面丁守望屠村,也不在我们预料之内。”

“世子,那丁守望可真胆大包天,宗政晟他也敢动,也不怕灭九族!”

秦邦业他们一直冷眼旁观,亲眼看见了丁守望调沧州军围攻宗政晟。

端木桓冷冷一笑:“丁守望监守自盗,贩卖私盐,本就是诛九族的死罪。宗政晟拿了账簿,他自然要拼死一搏。”

“却没想到世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那宗政晟命大,功亏一篑。”

秦邦业肃了脸色,有点惋惜。

端木桓用修长的手指轻敲窗棱,低声道:“能伤他已是不易,你以为飞羽卫是摆设?以后还有机会,只要能找出他的弱点,他也不足为惧。”

秦邦业愤愤不平:“世子,那宗政晟不过是后族,皇上对他也太过恩宠,很多人都说要传位于他!”

“阿业,慎言。京城风云诡谲,不比边关,以后你要谨言慎行,多向伯爷学习。”

“是,世子。”

秦邦业心服口服,魁梧高大的身材,稳稳的立在端木桓身侧。

端木桓喝了口茶,上好的西湖龙井清甜甘醇,心想这云家倒还有几分底蕴,只是不知道他们会站在那边?

“世子,我明日还要去给姑姑上香,不如您先回去,有麒麟暗卫,我也放心一点。”

端木恒摆摆手,淡淡道:“不用,有阿业谁又伤得了我?再说,我还想趁现在,看看云家的苗头。阿业,你在云家要呆几日?”

“三日吧,明儿给姑姑上香后,爹交代了,还要给云家敲敲警钟。”秦邦业也不隐瞒,老实说道。

端木桓不禁好笑,笑睨了一眼秦邦业的大块头,调侃道:“不知阿业如何敲警钟?”

“爹说了,姑姑去的时候,我们自顾不暇,没能为她撑腰。可小表妹还在,要看看云家有没有亏待表妹。”

秦邦业说到这里,寒了脸色,哼道:“要是爹知道表妹被云家送在穷山沟里,交给猎户抚养,肯定会将表妹接回家,不让她受委屈!”

“你别鲁莽,云老夫人的说辞天衣无缝,人又已经接了回来,你秦家官司打到御前也接不走。不过,你可以为你表妹,争取些保障和好的待遇。”

端木桓知道忠武伯护短,又和妹妹兄妹情深,自然对他妹妹的遗孤颇为照顾,也就指点秦邦业几句。

秦邦业大喜,拱手道:“娘亲也不在了,家里都是些糙汉子,还请世子指点。”

端木桓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淡淡笑道:“现在你们恢复了爵位,云家又即将搬迁回京,他们自然不会亏待你表妹。可云三老爷为人世故,又娶了新妇,你表妹想不受继母掣肘,以后能嫁个高门大户,就需要有钱物在身。”

秦邦业恍然大悟:“那我马上写信回京,将皇上赐的黄金,都给表妹送来!”

端木桓失笑,摇头道:“阿业,你就是个榆木疙瘩!你表妹怕是比你有钱,哪里还需要你的黄金。”

“世子明示!”

端木桓看秦邦业还没转过弯,干脆直说道:“当年你姑姑下嫁,听说搬空了大半个伯府,算十里红妆吧?”

秦邦业摸摸脑袋呆呆道:“嗯,好像有八十八抬,爹心疼姑姑,听说每抬都满满当当,手都插不下去。”

“这不就结了?你姑姑去世,只有你表妹一个女儿,那她的嫁妆,自然都是你表妹的私有之物。云家也无权处置,只能将来给你表妹做嫁妆。”

端木桓从小在皇族长大,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清楚明了。

“对啊!可我又没有姑姑的嫁妆单子,如何找云家要?”

秦邦业苦恼的看向世子,端木桓笑骂道:“你没有,云家有啊!你只说奉伯爷之命,要清点一下你姑姑的嫁妆,那云家自然会准备妥当。你下马威一下,你表妹靠山有了,银子也有了,还怕在云家受委屈?”

“多谢世子!”

秦邦业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

此时,苍林院里谈笑风生,而三房的霁月院里,则是混乱不堪。

“二嫂!这幅牡丹群芳图,可一直在我房间里挂着,怎么会是秦氏的东西?”

叶氏看林氏带着嬷嬷,按单子清点,瞬间屋里的摆设就少了大半。拉住林氏,死活不肯摘这副唐寅的牡丹群芳图。

林氏更是着急,现在单子上的东西,找到的还不到十之二三,叶氏还在胡搅蛮缠。

要是云家贪秦氏嫁妆的消息传出去,那自己的峰哥儿,以后怎么娶得到名门贵女?

现在林氏也无心和叶氏讲道理,直接派人去请三弟回来,开了三房的库房,才凑齐一半。

云三爷也知道轻重,看过单子后,派长随去将书房里的,一些摆设和物件取回来,又凑了一成。

“三弟,这账册上明明白白,除了现在霁月院里的家具,还有三架绣屏,十五件古董摆设不见了。至于衣料那些用了就用了,公中自会补上。”

林氏看了眼云三老爷,委婉的说道。

云文善想了一下,单子上的东西他都有印象,的确是在三房的,怎么会不见了?特别是其中有架陆珍娘的双面绣屏风,母亲前两年五十大寿时,还摆过。

他转而看向叶氏,却发现她神色不自然的目光闪烁。

“夫人,这些物什你知道吗?”

“老爷,我都不记得了。”叶氏小心翼翼的说道,心里却暗暗叫苦。

云文善看二嫂垂目立在旁边,小声道:“雅容,快把东西拿出来,回头为夫给你补上!”

第十四章 蠢妇

叶氏还想抵赖,嚅嚅道:“老爷,妾身的确不知道。”

云文善看她还在狡辩,也顾不得给她留面子,怒喝道:“来人,将田嬷嬷和秀桃她们拿下,审一下东西去哪里了!”

田嬷嬷可是叶氏乳母,叶氏如何肯干,干脆一仰脖子,承认道:“老爷,不用问了,去年我母亲过寿,那绣屏做了寿礼了!”

“陆珍娘的双面绣屏价值千金!就连母亲也只是借来一摆,你竟然敢私下送礼!其他的古董,也是你私下送了?”

云文善怒不可遏,这蠢妇平时顾娘家也就罢了,竟然敢私下拿这么多宝贝去充脸面!

叶氏也愣住了,那绣屏竟然价值千金?当时嫡母私下赞叹了几句,她就悄悄包起,让人送了回去,没想到会这么值钱。

“三弟妹,不光是陆珍娘的绣屏,还有顾斋道的玉罗汉,谢道蕴的寒梅图,吕轻侯的象牙塔,张四郎的紫砂壶……,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你怎么能私下送人?”

这下林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叶氏了,你要送人可以用自己的东西,怎么能私下将夫家院子里的摆设送娘家?

叶氏也是后悔不迭,不过她想东西送也就送了,秦氏人都死了,那秦家人还会一样样查?

她定定神,豁出脸去大声道:“老爷,东西已经送了,总不可能再要回来,我们云家也丢不起那脸。反正秦氏已经死无对证,秦家人总不能来内院一样样查看,就说锁库房了!”

云文善目瞪口呆,叶氏过门七年,虽然只是庶女出身,可她漂亮温柔。平日对自己又小意温顺,虽然有时话多了点,可生了一儿两女,自己也很满意。

没想到她内里却粗鄙至此,一点规矩教养都没有,气得云文善指着她“你,你,你”半响,愣是说不出话来。

林氏也没想到,叶氏居然这么不要脸,也忍不住道:“三弟妹!话可不能这样说。秦弟妹的东西,只有小七才能做主,就连三弟也不能随意动。这些嫁妆秦家都是有底单的,到时候少了一样,你和三弟都脱不了干系。”

叶氏想反正已经没脸,顶撞道:“二嫂不用唬我,我是七丫头的继母,她还不能孝敬我几样?再说了,我给秦氏磕过头敬过茶,宝儿和晶儿也是她女儿,她嫁妆自然人人有份!”

刚好得到消息的云老夫人过来,初进霁月院就听见叶氏的荒唐言。

“好,叶氏你果然好!”

云老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林氏和三老爷赶紧过来扶住母亲。琥珀已经眼疾手快端来一张圈椅,安置老夫人坐下。

“母亲,不是儿媳不肯拿出来,只是都已经给老爷做脸面,拿来送礼了,总不能拿回来。那丢的,也是老爷和云家的脸。”

叶氏看云母动了真怒,一下萎了,赶紧跪在云老夫人面前,试图打动云母。

云老夫人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气息,这才死死的瞪着叶氏,一字一句的说道。

“叶氏,你娘家做寿摆酒,逢年过节,公中有没有按规矩送礼?”

叶氏低头道:“有。”

“既然你要给老三做脸面,那你该用自己的体己或者和老三商量,你商量过吗?”

叶氏的头低得更低:“没有。”

“叶氏,你可知道,要是你偷夫家的东西,私下贴补娘家传出去。不仅叶家颜面扫地,就连小八、小九以后也别想嫁出去。”

叶氏愕然抬头:“这关叶家,宝儿、晶儿什么事?”

“有你这样的娘,还有谁敢娶小八,小九?还有谁敢娶叶家女?就凭你这一条偷盗,我就可以做主,让老三休了你!”

云老夫人无比后悔,当年不该匆忙娶了个庶女,没有精心教养过,才会做出这等贻笑大方之事。

这下叶氏真的慌了,哀求道:“母亲,我错了。老爷,看在我为你生了三个孩子,求你们原谅我这一回,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文善想到唯一的儿子,出自叶氏,也有点心软,看向母亲。

云老夫人冷冷道:“你要是不想被送回叶家,就按我说的办。”

“是,母亲,你尽管吩咐,是要去求七丫头,还是求秦家,你说就是。”

叶氏抬起头,希冀的望向云老夫人。

“老三,你马上派人,将这事原原本本说给叶老夫人听,再把单子给她看。她知道轻重,会把东西送回来。”

云文善低头道:“是,母亲,儿子马上让大管家去。”

叶氏还想开口,被云老夫人睨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娘家把东西要回来虽然丢脸,可要是阻了宝儿、晶儿的路,那娘家暂时也顾不得了。

云老夫人继续道:“如果还有差的,老三你就找差不多的东西补上。秦氏所有的嫁妆一件也不能少,这些都是小七以后的嫁妆,谁也不能动。”

叶氏一想到那么多好东西,都是云初净的,忍不住开口道:“那宝儿、晶儿的呢?”

云老夫人毫不客气的斥责道:“云家嫁女儿,公中规矩都是一万两。你要想给小八、小九添妆,可以用你自己的嫁妆。谁让她们命不好,没有投到秦氏肚子里!”

叶氏臊得无地自容,又不敢再造次,只能跪在哪里抹眼泪,心里又把云初净咒了一万遍。

袁嬷嬷轻声提醒道:“老夫人,时辰差不多,该去花厅家宴了。”

云老夫人这才站起来,看了眼老三夫妇俩和林氏,沉声道:“老二媳妇跟我走,老三你自己处理好过来,记住让叶氏把嘴闭上。”

“是,母亲。”

云文善送走母亲、二嫂,回过头吼道:“你还不去换衣服!记住母亲说的,要是再捅了篓子,我就送你大归!”

叶氏瑟瑟不敢言,由田嬷嬷扶起来,匆匆回到内室换衣服。看见原本富丽堂皇的房间,现在空荡荡的,又是一阵咬牙切齿。

低声怨道:“嬷嬷,那丫头怎么不死在外面,那东西都是宝儿、晶儿的了!”

田嬷嬷看眼外间,小声道:“夫人快别说了,仔细有人听见,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第十五章 家宴

叶氏这才恨恨的扭着手上的帕子,由着田嬷嬷重新给她梳妆。

苍林院里秦邦业和端木桓,看已经午时过半,还没有开席也是暗自惊讶。

正交换着眼色,云三老爷匆匆过来,远远道:“邦业,姑父来迟一步,家宴已经摆好,我来接你们过去。”

“有劳姑父,让下人们传个话就是,何必亲自来一趟。”秦邦业正了神色,笑着回道。

云三老爷一边在前面领路,一边笑道:“母亲知道你明儿要去给你姑姑上香,也吩咐让净儿一起去,说起你姑姑伤怀了一阵,就忘了时辰。”

这些话,秦邦业一个字也不信,他只虚应道:“无妨。其实我也正想开口,让表妹与我同去,这样就太好了。”

云三老爷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多么想云初净,又为了她的生死劫夜不能寐。

秦邦业听着十分刺耳,不禁打断道:“姑父,其实我此次前来,还有一事。”

“哦?什么事?邦业尽管说,姑父一定办妥。”云文善信誓旦旦的承诺。

木桓落后一步垂下眼,而秦邦业直接道:“临行前,父亲吩咐,让我将姑姑还剩的嫁妆写个单子,以后表妹出阁,好给她添补些。”

“邦业,你这话就不妥了!你姑姑嫁到云家,份例月银公中都有定数,从没有亏待过她,她的嫁妆分文未动,都给净儿留着的。”

云文善说得大义凛然,可心底对亏空还是有点担心。

毕竟,秦明姝当年称得上是十里红妆,除了那些物品外,还有两个山庄,四间铺子,两千亩田产。要是算上这些出息,怕是很难补齐。

秦邦业敛眉抱拳:“云家家风厚道,当年姑姑才会远嫁姑苏。请姑父看在父亲一片心意,让邦业也好回去禀得明白。”

“好,你我至亲何来这么多虚礼,等你祭拜你姑姑回来,自然让你放心。”云三老爷脸色不变,神色自若笑道。

……

霁月院发生的事情,云初净并不知道,她心知秦表哥肯定是代表,原主舅舅来看她过得如何。

难得秦家刚起复,就如此关心原主,让云初净也感受到了浓浓的关怀。可惜,原主却死得太早了。

赖嬷嬷掀帘进来,筹躇了一下低声道:“小姐,该去赴家宴了。”

“嗯,嬷嬷,有什么为难事吗?”云初净敏锐察觉,赖嬷嬷有话要说。

赖嬷嬷才得到霁月院的消息,也很震惊三夫人的荒唐无耻,不过老夫人要带的话,她也觉得难以启齿。

“小姐,老夫人传话给您,这几日会把先三夫人的嫁妆归拢,到时候造册做为小姐以后添的嫁妆。”

云初净一愣,啊?那秦氏还留了嫁妆?

以前看书上所说,母亲的嫁妆,归她的儿女,那秦氏的岂不是归自己?

为什么在这当口说嫁妆?难道是因为秦家来人?

云初净迅速理清楚后,装做茫然道:“我初回来,以前也不懂,一切请祖母安排。”

赖嬷嬷松口气,这七小姐从小长在乡下,不懂很应该。

她后面的话也就没有了顾忌,直接道:“小姐放心,老夫人会替小姐安排妥当。那些东西都登记造册,一样都不会少。只是先三夫人的田庄,这些年一直由公中打理,可能交接要晚点。”

云初净已经懂了,不过还是装成疑惑道:“这很应该啊?有什么问题?”

赖嬷嬷堆满笑容道:“没问题,只是怕被人误会。”

“嬷嬷放心,祖母一心为我,我怎么会不知道。”云初净甜甜一笑,毫不介意的样子。

赖嬷嬷怕她人小不明白,又试探道:“小姐明白,就怕秦表少爷不明白。”

“嬷嬷放心,秦表哥会知道祖母疼我的。”

云初净也没把话说死,不过赖嬷嬷也不好再多说,陪着云初净来到垂花厅。

因为是家宴,所以也没有分席,男女之间只用屏风隔开,都设在一堂。

云三老爷活跃着气氛,男席那边杯筹交错十分热闹,而女席这边各怀心思,鸦雀无声。

云初净不着痕迹瞄了一圈,云老夫人脸色僵硬,二夫人心事重重,叶氏时不时恨她一眼。而四堂姐云初珍,却假装不经意看向男席。

不光云初珍,就是云初灵和云初莲,也频频偷瞧男席。

云初净暗笑,这些深闺里的小姐,难得看见外姓男,又都是怀春的少女,难怪春意盎然。

等散席后,云老夫人又把云初净单独留下,说了明儿她与秦邦业一起祭拜秦氏的事。

“祖母年纪大了,走不动,你明儿替祖母上注香。”

云初净感激道:“是,祖母挂心了。小七还没见过娘亲,明天也要多磕几个头。”

“你母亲又温柔又大方,性子又淑贞,当年我最疼的就是她。只可惜……唉!”

看云老夫人缅怀秦氏,云初净乖巧接话道:“祖母对娘亲那样好,以后小七还要更孝顺祖母,把娘亲那份也补上。”

云老夫人相当满意,又夸奖了云初净几句,赏了一套点翠镶玳瑁头面,这才让云初净回菡萏院。

等云初净走了,云老夫人才往高座一靠,袁嬷嬷贴心的拿了个绣百福抱枕过来,垫在她身后。

摒退了珍珠、琥珀,云老夫人幽幽道:“阿秀,这些年老大打点用了多少银钱,你是知道的。要是把田庄、铺子和田产都划出公中,怕要大伤元气了。”

“老夫人言重了,七小姐还小,自然还需要您帮忙看管。再说大老爷入了阁,二老爷和三老爷也做了京官,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

袁嬷嬷的话,让云老夫人点点头,她这一生,也只是想让云家重回京城世家。现在眼看云家在她手中,已有中兴之象,她如何不骄傲。

“阿秀说得对,小七还小。不过我看越国公世子,对小七与众不同,慧真大师也说她是有福之人,说不得以后云家,还要靠她兴旺。”

要想尽快重回顶级世家行列,联姻的确是最快的办法。那小四、小五的婚事,就不能随便了。

主仆两个正说着悄悄话,琥珀进来通传:“老夫人,四小姐来了。”

第十六章 回忆

“让她进来。”

云老夫人坐正身子,看着云初珍匆匆进来。

“珍儿见过祖母。”

云老夫人笑眯眯的抬手,让云初珍起来,这个长房的庶女,平日乖巧又不多话,过来一定是有要事。

“珍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初珍双手捏着腰间挂着的香囊,扭扭捏捏道:“祖母,有一件事,珍儿不敢肯定,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在祖母这里,但说无妨。”

云老夫人的鼓励让云初珍有了勇气,轻移莲步凑上前,在云老夫人耳边道:“祖母,珍儿看那木公子,像一个人。”

“噢?难道珍儿还认识?是谁?”

木老夫人回忆起木桓的仪表风姿,双目微沉看向云初珍。

云初珍脸上飘起红云,扭捏了一下,然后轻声道:“前年长公主府春宴,母亲带我和二姐去了,远远见过平王世子一面,与木公子有七分相似。”

云老夫人脑袋里“轰”的一声做响,木桓,端木桓!过人的风姿,俊美的面相,高贵的仪态,木桓居然是平王世子端木桓!

“好珍儿,此事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如果木桓当真是平王世子,那他微服私访,自然不愿意别人知晓。”

云老夫人心电急转,迅速开口先稳住云初珍。

云初珍点点头:“珍儿也不敢十分确定,所以才来禀报祖母,不会告诉别人。”

“珍儿,你先回去收拾一下,明儿也和小七去拜祭拜她母亲。记住,你不知道,不认识,懂了吗?”

云老夫人已经想出好办法,既然世子殿下不愿真面目识人,那她们也要装作不知道。

到时候让小四,小五陪小七一起去祭拜秦氏,万一到时候谁得了世子殿下青眼,那就飞黄腾达。就算世子殿下无意,也算结了善缘。

说起来,其实云家和平王府,也不是扯不上亲。当年小姑嫁给武安侯府次子袁振,袁振的姐姐可是嫁的代国公白明睿,生的大女儿成了皇后,小女儿白如宣,就是平王妃,也就是端木桓的母亲。

算起来,和云家也算远房表亲。

等云初珍走后,袁嬷嬷上前低声道:“老夫人,看来七小姐果然是有福之人,就连平王世子殿下,也来我们云府了。”

“嗯,看来,忠武伯已经投靠了平王。平王殿下和秦邦业交好,自然也会对小七不同。看来,我还是要把小七养在身前才好。”

短短时间,云老夫人已经想得很远。思绪也回到了六年前,当年那场宫变,发生得太过突然。

要知道先皇天启年间,四海升平,国富民安。唯一美中不足是后宫一直无子嗣出生,直到天启八年,皇后诞下长公主端木沅,举朝欢欣雀跃。

皇帝皇后对长公主爱逾珍宝,长公主也天资不凡,从小聪慧过人,雅好读书,识达古今。不仅创办了芷兰女学,而且对朝政大事,军事农耕商业上,也有独特的见解。

天启二十五年,后宫虽然相继有德妃和贤妃,诞下两位皇子,皇帝依然力排众议,册封长公主为皇太女。

皇太女不负众望,礼贤下士,勤政爱民,赢得朝廷一片赞誉。最难得是还亲自教养两个幼弟,淳王端木渊果敢勇猛,平王端木沛敦厚和善,姐弟情深,传为美谈。

后皇太女和南国公独子傅任轩大婚,于天启三十五年,生下小公主,取名端木凤。

天启三十六年初,老皇帝病重,皇太女日夜侍疾,将朝政暂交于平王,京畿守卫托付淳王。

结果她没想到,是年七月初七,淳王突然发动政变,封锁九门,血洗京城,将皇太女困于老皇帝的养心殿。后老皇帝殡天,皇夫傅任轩带亲卫杀入皇宫,和皇太女还有小公主**于养心殿。

至此七月十五,淳王端木渊登基为帝,改国号天宝。淳王继位,血漫了半个京城,平王心向皇太女,可已经无力回天,只好宣布效忠了皇上。可也因此明里暗里,保下了不少太女党。

现在朝廷之上,平王势力不可小觑,而且皇上因为一直没有子嗣,那皇室正统血脉,就只有平王一脉了。

云老夫人思及此,心中更是火热,恨不得云初净快快长大,万一入了平王殿下的眼?

袁嬷嬷也道:“听阿香说,七小姐聪慧机敏,颇有当年先三夫人风采。要是老夫人将七小姐养在身边,也是给她添了筹码。”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到时候回京后,请个宫里出来的嬷嬷,好好教导一下小七。要是能考上女学,夺得前三,那就是王孙公子的正妻,也不是不可能。”

云老夫人盘算一阵,方叫琥珀去给林氏传话:“你去告诉老二媳妇,让她明日将小五收拾体面,和小七一起去拜祭秦氏。”

“是,老夫人。”

琥珀将消息传到二房,林氏呆了一阵,暗自琢磨后叫来了女儿云初灵。

“灵儿,你祖母让你明日与小七,一起去祭拜你前三婶。”

云初灵虽然只有十三岁,可也是聪明伶俐,低声道:“是独我一人?还是有四姐姐、六妹妹?”

“就你和云初珍。”林氏意味深长说道。

云初灵懂了,四姐姐十四岁,自己十三岁,都是可以相看的年纪。而六妹妹才十岁,八妹妹和九妹妹更小,所以不用去。

“娘,是七妹妹的表哥吗?”云初灵羞怯道。

林氏并不知道端木桓的身份,也是如此揣测的。不过她想忠武伯家门风清正,秦邦业也算年少有为,也不反对。

只等晚上二老爷回来后,再好好问问现在忠武伯家的情况。

“你祖母的意思可能是,所以灵儿你只用大大方方去,其他的事有娘在。”

云初灵回想了一下秦邦业的长相和魁梧的身材,脸上一阵滚烫,扭到林氏的怀里一阵撒娇。

云家的这些事,秦邦业一无所知,更没想到有人会乱点鸳鸯谱,早早就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秦邦业和端木桓才知道,除开云初净以外,云初珍和云初灵也分别代表大房、二房,一起去祭拜秦氏。

第十七章 丫环

端木桓虽然觉得有点异常,不过云家也不可能让将两个小姑娘来害他,也就没有放在眼里。

看云家小姐们都上了马车,也和秦邦业上马,往城外秦氏的墓而去。

云家的祖坟在京郊,当年秦氏死得仓促,京城又动荡不安,所以就葬在姑苏城外。还好这里还葬了些秦氏旁支,和早夭的秦氏后人,也不算太孤单。

可能是云家先来人收拾过,云初净她们来时,坟茔还算整洁,供品香蜡都不缺。

其实除了秦邦业,其他人不是已经模糊了记忆,就是如云初净一样,根本没见过秦氏。所以大家虽然哀戚,但都不算真的悲伤。

云初净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却默然不知如何说话。秦邦业在她身边也跪下,朗身道:“姑姑,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云表妹,不会让她再受任何苦。”

话声铿锵有力,也充满了真诚,让后世从来没觉得亲情可贵的云初净,微微动容。

她以前和父母关系都只是淡然,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伯、阿姨的关系,就更加淡薄。没想到这秦氏死了这么久,她的哥哥和侄子却还如此上心,对她的女儿也爱屋及乌。

“谢谢秦表哥。”这句话云初净说得认真。

秦邦业小心翼翼钳住她肩膀,将她扶起来,摸摸云初净的头道:“等回了京城,我一定常来探望云表妹。这次来得匆忙,还没准备礼物,云表妹想要什么?我一定在京城给你备好。”

这秦邦业是武将,出手怎么也轻不了,双手钳得云初净肩膀有点疼,不过她浑不在意。

“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的,都可以。”

云初净高兴了,现在她满脑子都在想,要什么礼物好?

她想像书中的侠女一样,鲜衣怒马策马过街,不过对马又有点害怕。要什么呢?

云初净想了一下,突然两眼发光,笑吟吟的看向秦邦业。道:“秦表哥,你送个丫环给我好不好?”

秦邦业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随即一怒:“云表妹,云家竟然没有给你配丫环?”

“秦表哥!你那只眼睛看见我没丫环了?木棉、木香、木萝都是我的丫环!”

云初净斜睨秦邦业一眼,娇俏的说道。

秦邦业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哦,那表妹为什么还要丫环。”

一直在旁边的端木桓,看见秦邦业的蠢样,不由得好笑。

堂堂骁骑营左统领,居然是个宠妹如命的角色,和当年忠武伯宠秦明姝,可是不相上下。如果用得好,这云初净还有大用处。

不过,他也有点好奇,这小姑娘没有开口要什么首饰衣料,反而要丫环是为何?

端木桓信步走过来,也想一听云初净答案,笑道:“七小姐,你是想多点人伺候你?”

云初净对他没什么好感,她历来喜欢真汉子,对比女人还好看的花样美男没兴趣。

随口回道:“木公子,不可以吗?”

观察端木桓良久的云初珍,终于找到和他说话的机会,赶紧大步走过来。

“七妹妹,云家小姐的丫环都有定数,祖母怕其她人伺候得不好,专门将绿萝给你。姐妹中独你一等丫环三人,你哪里还需要什么丫环。”

云初珍义正言辞说完,又和颜悦色转头道:“秦少爷,木少爷,小七还小,有逾规之处,还请你们包涵。”

云初净眨眨眼,怎么向来少言寡语的云初珍,突然话这么多?

还不等云初净说话,秦邦业沉下脸,不悦道:“云家的丫环是云家的,我秦家还不能送云表妹一个丫环?”

端木桓一直知道,云初珍时不时偷瞄他,本也不想理睬。可这云四小姐踩自己妹妹来讨好自己,就和那些宫里的女人无异,都那么讨厌。

“云四小姐,未免管得多了点。”

听见端木桓冷淡的话语,云初珍脸色青白交加,强忍住羞耻,尽量端庄大方道:“是初珍多事了,我有点不舒服,先回马车了。”

说完匆匆一福,就消失在马车上,云初灵看了看云初净,还是上马车安慰云初珍了。

云初净看看秦邦业,又看看木桓,突然很想笑。这马屁拍到马蹄上,云初珍是喜欢这个娘娘腔?

端木桓转而一看,云初净居然丝毫不恼,还笑得眉眼弯弯,看起来可爱极了。一时觉得她这样子,还真有几分泉州惠山大阿福的可爱。

“七小姐还是说说,想要个什么丫环。”

端木桓笑着开口,秦邦业也急声道:“云表妹,你要什么丫环,我一定给你找!”

云初净也不扭捏,抬起脚尖轻声道:“秦表哥,我想要个会功夫的丫环。”

“有人欺负你?”

秦邦业瞬间敛了眉,一身征战沙场的杀气外放。

端木桓也想起,这小丫头落水奄奄一息的样子,不免也动了怜惜之心。

云初净只觉得周围寒气逼人,好奇的往秦邦业身边凑拢,想近距离感受一下杀气。

要是夏天身边有这么个人,那相当于行走的人肉空调啊!

秦邦业知道自己发怒时,就是六尺男儿也吓得够呛,没想到这才他腰高,娇滴滴的小表妹一点都不怕。

他手脚无措的收了杀气,求助似的看向端木桓。

端木桓看见这一幕,不由得好笑道:“七小姐还是明说,为什么想要个会功夫的丫环?”

云初净不能说,会功夫的丫环可是穿越女的必备,只能回答道:“我院前有颗桂花树,要是丫环会功夫,就可以爬到树上摘桂花做桂花糕。”

秦邦业这才放心,不过他觉得云家人多麻烦,云三老爷又是个软蛋,也觉得在云表妹身边安个人妥当点。

这样,万一云家有人欺负云表妹,也有个传话的人。

“好,云表妹,你放心,我回京就给你找。等你来京城了,我就把她送过来,不用云家的月钱,占丫环额度,是我们秦家给的。”

看秦邦业拍了胸口,云初净也很高兴。

又看现在天色还早,她来这时空还没上过街,就想趁秦邦业在,上街看看。

“秦表哥,可以带我上街看一下吗?我还没逛过姑苏城,就要离开了。”

第十八章 上街

秦邦业想云初净以前生活在穷山沟,哪里也没有去过,心中也很怜惜,一口应承道:“好,云表妹,我带你上街。”

赖嬷嬷一直不远不近伺候着,也不忍拂了秦邦业和贵人的面,笑道:“小姐尽管去,带上木萝和木棉就是。”

“谢谢嬷嬷。那四姐姐和五姐姐她们呢?一起去吧?”云初净其实不愿和她们一起。

赖嬷嬷已经看见过刚才那一幕,也知道四小姐让两位爷厌弃,索性道:“四小姐她们想必累了,那奴婢就和她们先回去。”

“嬷嬷真好。”

云初净笑得灿烂,难得露出小女儿娇态。

赖嬷嬷转而对秦邦业行礼道:“秦少爷,七小姐年幼,还请秦少爷多加照顾,酉时前回来就好。”

“自然,嬷嬷请转告云老太君,邦业自然准时安全送云表妹回来。”

最后云初净主仆三人乘了辆马车,由端木桓和秦邦业护送着,去街上逛了。

云初灵的乳母周嬷嬷过来,看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笑着掩饰心中的不满道:“阿秀姐,七小姐就这样走了,不太好吧?”

赖嬷嬷笑睨她一眼,轻声道:“只要秦少爷和七小姐高兴,有什么不好?”

“阿秀姐,就算不带四小姐,也可以带上五小姐嘛?多接触一下也是好的。”林氏已经告诉周嬷嬷,此次出来的意义。

赖嬷嬷轻摇头:“二夫人多虑了。”

周嬷嬷一惊,难道真是二夫人想错了?然后她还想再问个仔细,结果无论周嬷嬷怎么问,赖嬷嬷也不再说话。

马车停在姑苏最热闹的盐市口,木萝和木棉扶着云初净下了车。

云初净看这街上商铺林立,到处是杏帘旗飘扬,两边还有很多小贩,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觉得十分新奇,这可是真实的街道,和电视剧里稀稀拉拉几个群众演员的不同。

秦邦业笑着摸摸云初净的脑袋,宠溺道:“云表妹想买点什么,都可以。”

能出来玩玩,云初净就已经满足了,再说她知道秦邦业他们被流放了几年,才回京城。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所以只看没买。

眼看着逛了大半条街,云初净样样看,却什么也没买,秦邦业疑惑道:“云表妹,没有喜欢的吗?”

“嗯,我只是喜欢看。”

云初净说的是实话,端木桓却理解错了,以为云初净是看不上,笑道:“不如去锦绣阁和珍宝阁看看。”

秦邦业恍然大悟:“对,对,我们去珍宝阁。”

云初净上次听云初宝嚷嚷,知道珍宝阁的东西相当于后世的名店,她可不想让秦表哥花冤枉钱。

“不用了,我的首饰多得很,我们就在街上逛逛就好。”

端木桓看得出来,云初净说得毫不勉强,是真的不贪心,心中略有点讶然。

秦邦业没办法,只好眼睛一直盯着云初净,打算有什么东西她看的时间长了,就买下。

偏偏云初净什么都看,就是没有驻足之物,让秦邦业十分懊恼。

云初净逛得心满意足,突然听见一阵喧闹,抬头看去全是人,有点暗恨自己个子太小。

秦邦业看云初净有兴趣,马上发挥他长胳膊长腿的优势,几步穿过人群,原来竟然是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云初净瞬间兴奋,这可是电视剧里最常见的好戏,今儿看见现场直播的了!

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姐姐,全身素白跪在一张麻席上,梨花带雨的脸庞,颇有几分姿色。

她面前的牌子上,娟秀的字迹写着:

“父女相依为命,吾随父上京赶考,父不幸染病去世,遂自卖自身,甘愿为奴。求纹银五十两还清债务,安葬父亲。”

可惜四周看得人多,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愿意相助,大多是觉得五十两贵了。

而云初净扫了那女的两眼,就一直在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秦邦业十分奇怪,询问道:“云表妹,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地痞恶霸什么时候上场。”

云初净的回答,让秦邦业和端木桓一愣,端木桓忍不住道:“为什么会有地痞恶霸?”

“没有地痞恶霸,哪里来英雄救美啊?等坏人来了,就该穿白衣服的侠客登场了!”

云初净顺口答道,这些可都是电视剧里的必备。

秦邦业更好奇了:“云表妹,为什么是穿白衣服的侠客?其他衣服不行吗?”

云初净瞄了一眼,身穿白色锦袍的端木桓,一本正经道:“英雄救美当然要穿白衣,要的就是那范儿!”

端木桓正想说什么,结果看见云初净两只大大的杏眼,突然冒光。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原来真的是地痞恶霸登场了。

一个身穿枣红色骚包锦袍,肚子微凸的大爷,在五六个手下的拥簇下,大摇大摆来到那女的面前。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卖身女的样貌身段,然后伸出他的肥手,模仿读书人道:“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

云初净捂住嘴偷笑,这个猪脑袋怕是戏看多了吧?人家卖身葬父,他居然还这厢有礼,有理个屁!

“公子,小女子卖身葬父,如果公子愿意,可以出五十两买下奴婢,奴婢一定衔草结环报答公子。”

那骚包大爷盯着卖身女,笑眯眯道:“愿意,当然愿意。跟着老爷我,吃香的喝辣的,住大房子!”

那卖身女强忍着羞耻,低声道:“那请公子先给银子,留下地址,小女子安葬了父亲,就上门为奴为婢。”

骚包大爷却嘻嘻笑着不肯摸银子,反而使了个眼色,示意狗腿子们上。

狗腿一号涎皮赖脸吆喝道:“给银子可以,你先签了卖身契,自然不会少你一个子!”

“请公子放心,有地保做证,我安葬了父亲,结了医馆的债,自然信守承诺签卖身契。”

卖身女还是读过点书的,一定要先安葬父亲后,才签卖身契。

狗腿二号上前咤道:“天下那有这样的好事!万一你跑了呢?我们爷去哪里找人!”

卖身女筹措一下,抬头道:“那好,我可以先签卖身契。但请公子先把银子给我,我请地保和老乡操持父亲后事。”

第十九章 报恩

那穿着骚包的大爷,看这卖身女非要先给银子,也没有了耐心,一呶嘴,狗腿三号上场了。

“听说邻县清水镇,出了个假扮卖身葬父的女骗子,肯定就是你了!把她带走见官!”

狗腿一、二号一涌而上,眼看着就要强拉卖身女走,旁边围观的人大多叹息,却都默默退开。

云初净眼看这一幕,才真真感觉到换了个时空,时代不一样了。从人人平等的法治社会,到这样目无法纪,恃强凌弱的阶级社会,身份决定一切。

以后到了京城,还有皇权至上,那么多皇亲国戚,自己真的能适应吗?

秦邦业和端木桓看云初净突然呆怔了,以为她是在为卖身葬父的那女子难过。端木桓看了秦邦业一眼,他会意上前几步。

“你买不买?不买我买了。”

卖身女眼看就要被强行拉走,这时有人出言简直是万分感激,挣脱狗腿子们的挟持,躲到秦邦业的身后。

骚包大爷眼看到嘴的肥肉跑了,气急败坏直接让狗腿子们上,揍多管闲事的秦邦业。

结果秦邦业几个回合,就将一众狗腿子们打趴在地,骚包大爷吓得狠话也来不及放,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云初净看着秦邦业,两眼放光,起初只觉得便宜表哥高大魁梧,没想到竟然武功这么好!

特别是动手过后,他身上的肌肉贲张,隔着合身的衣物都能看见肱二头肌。手臂上的肉鼓成了一个个小包,居然还是个肌肉男。

秦邦业看云初净死死盯着他,以为自己动手吓着她了,略有点羞涩的挠挠头,云初净却几步扑过来了。

“秦表哥,你的肉好硬喔!”这是云初净用手指戳了戳他手臂后,最直接的反应。

秦邦业闻言哈哈大笑,让云初净双手吊他手肘上,然后轻而易举将她像荡秋千一样左右晃动。

看他们两个在大街上,如此幼稚的玩得开心,端木桓轻咳几声,秦邦业和云初净才停止游戏,走了回来。

这时,一直被忽视的卖身女,疾步上前,行礼道:“多谢公子相助,小女子任婉清感激涕零。”

秦邦业这才想起这事,摸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递给自称任婉清的卖身女。

“多谢公子,不知公子家宅何处?等婉清安葬了父亲,就来为奴为婢。”

秦邦业看云初净恢复了笑容,不再像刚才那样失落,笑着道:“不用了,你自行生计就好。”

说完,秦邦业就准备带云初净离开,不想任婉清却跪在面前,执着道:“既然婉清收了公子的银子,就是公子的人,求公子告诉婉清住址。”

云初净看秦邦业不愿意,开口对任婉清道:“说了不用就不用,你安葬了父亲是要回乡也好,还是谋生也罢,和我们都没有干系。这点银子也不用你还了。”

说完,云初净准备和秦表哥离开,没想到那任婉清还挡在面前。

端木桓眼神微闪,笑道:“看来这姑娘心诚,要不让她去云府?”

秦邦业回过神来也说:“云表妹,让她去云府怎么样?”

“不好!”

云初净干净利落的拒绝。

那任婉清看云初净不愿意,又可怜楚楚的看向秦邦业:“公子,婉清读过书,识字,也会做女红。求公子给婉清一个报答的机会。”

秦邦业有点头疼,这怎么还黏上了,端木桓笑而不语,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笑了:“任姑娘,好好的人你不做,你非要为奴为婢吗?”

“小姐,婉清不是有恩不报之人。”任婉清异常坚持。

云初净嗤笑道:“得了吧,要是今天出银子的,不是表哥,而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你还赖着不走吗?”

“小姐,婉清虽然沦落至此,你也不能随意侮辱我!”任婉清义愤填膺的说道,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云初净毫不客气的冷笑:“侮辱你?也是你活该!拿五十两银子丢水里,还能听见个响,拿给你,还多了个说不得的祖宗!”

“公子,婉清不是这个意思,婉清只是一心报恩。”

任婉清转而向秦邦业投去求救的眼神,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云初净不屑道:“别说报恩那么好听,白得了银子就快走。再不走,我就把你卖到花楼去!”

“小姐何必咄咄逼人?”听说要卖她去花楼,任婉清有点退缩了。

云初净莞尔一笑:“不是咄咄逼人,而是我们高门大户,不收来历不明的丫头。让开。”

任婉清看秦邦业和端木桓,始终不为所动,又怕云初净真卖她去花楼,只能低头退开。

云初净这才高高兴兴,拉着秦邦业离开。

端木桓眼看这一幕,眼睛里闪过异色,笑道:“前面有家五味斋,味道不错,走了这么久,吃点东西喝点茶再逛吧?”

“对啊!云表妹肯定饿了吧?”秦邦业咧嘴一笑,为自己的粗心大意不好意思。

云初净这身体是太小了,也的确累了,点头甜甜道:“好啊!”

一行人进了五味斋,端木桓开口要了个雅间,伙计殷勤的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估计推开一间画着春兰的房间,招呼道:“客官,这间屋宽敞又临街,看看满意不?”

“嗯,还不错。将你们的素点心都上点,再来壶碧螺春,一壶蒙顶乌龙,时鲜水果也来点。”

端木桓直接吩咐,阔绰的出手让伙计笑眯了眼,高声道:“好嘞!客官稍坐,马上就来。”

等伙计下去后,端木桓才笑道:“不知道云小姐喜欢什么,就随意点了些。”

“谢谢木公子。”

云初净心里生出些许好感,这木桓虽然年轻,但心细如发。还记得今天祭拜了秦氏,所以点心要的都是素的。

秦邦业刚才看云初净唇枪舌剑,一直有点好奇,现在才问道:“云表妹,你很讨厌那个姑娘吗?我是先前看你可怜她,才出银子买的。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就不买了。”

云初净摇摇头:“其实我刚刚是可怜她,可她不值得可怜。”

“就因为她一直想报恩?”端木桓突然问道。

第二十章 糕点

“也不是,是因为她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做奴婢,还不是看秦表哥少年英武,想先做丫头后做姨娘!”

云初净说得毫不客气,秦邦业却红了脸:“云表妹,丫头就丫头,说什么姨娘。”

“秦表哥,以后看见这样的,有闲钱就帮点忙,可千万不能带回家。”

云初净觉得秦邦业呆头呆脑,比较好骗,好心谆谆诱导。

秦邦业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听得出来,云表妹是在关心他,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话间,两个伙计端着两个大盘子进来,轻脚轻手放好茶点,恭敬道:“客官慢用。”

云初净一看,顿时来了兴趣,巴掌大的白瓷盘里,放着各种各样的点心。

她认识绿豆糕、桂花糕、白糖糕、如意卷、蟹黄酥,可还有一半不认识。

擦过手后,她看一个白胖胖锅盔状的点心很可爱,准备尝尝。

“小心烫!”

端木桓看她一口咬下,赶紧提醒道。不过已经晚了,云初净被里面的红糖烫得龇牙咧嘴,好不狼狈。

秦邦业赶紧倒杯茶,“云表妹,快喝点茶。”

云初净摆摆手,本来就被烫了,再喝温茶水,岂不是更难受?

端木桓递过一个元宝状的饺子类点心:“尝尝这个,保证不烫。”

云初净半信半疑的用小碟子接过,尝了一口,里面居然是爽口的麻辣大头菜。外皮酥脆,馅料新鲜,的确不错。

端木桓看她吃得开心,又夹起一个圆圆的黄豆腐,在黄豆面里一滚,递到云初净碟子里。

“这是鸡蛋豆腐,是五味斋的特色点心,尝尝。”

云初净想夹起来,却发现这鸡蛋豆腐滑嫩无比,裹着豆面也夹不起来。木萝赶紧用小勺子舀起来,服侍云初净吃了。

“捡几样点心,你们去那边吃,不用你们服侍了。”

虽然已经是不短的日子,可云初净还是不习惯吃饭旁边有人盯着。

木棉还想推拒,木萝已经行礼道:“谢谢小姐。”

然后她捡了几样常见的点心,使眼色给木棉,退到旁边的方几上去了。

云初净看她们退下了,心情又好上几分,给端木桓和秦邦业一人夹了个点心,就开始努力开动。

秦邦业看她吃得急,生怕她噎着,赶紧递上茶水。端木桓看她吃得香甜,扬声道:“小二,再来盅木瓜牛奶。”

云初净反射性低头看看胸口,然后诧异的问:“你为什么要点木瓜牛奶?”

端木桓将手拿至唇边,轻咳了两声,这才道:“以前陪家里的姐妹出门,她们都爱点木瓜牛奶,你不喜欢吗?那换一样?”

“不用,木瓜牛奶很好,我也喜欢,你也可以喝。”云初净神秘一笑,又继续埋头吃东西。

端木桓暗自留意,总觉得云初净笑得诡异,准备有空好好了解一下,木瓜牛奶究竟有何独特之处。

等吃饱喝足,云初净满足的打了个嗝,这才有空看窗外。

“云表妹,明儿我就要先回京了,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秦邦业真喜欢这个小表妹,关切的问道。

云初净不清楚,干脆扯着声音问木萝:“木萝,我们什么时候动身上京?”

“回小姐,四月初二动身。”木萝果然不愧曾是云老夫人的丫环,进退得宜的回答道。

秦邦业笑着说道:“那不过二十来日,我在京城等你。”

云初净也舍不得这样好的表哥,点头道:“嗯,到时候你再带我上街。”

“好,一言为定。”

秦邦业十分高兴,准备回京后好好找个会功夫的丫头,到时候送给云初净。

此时,云府里,前去叶家的人回来了。

“老夫人,三老爷,叶老夫人知道后,已经将单子上十三件东西还回。还有五件已经找不回,另送了五件过来。”

云老夫人心中稍霁,查看一番后发现,只少了副王学明的《中元祭稿》,游本昌的《杏花春雨图》,还有一架琉璃屏风及两件和田玉摆件。

“那叶老夫人可有带话?”

大管家回禀道:“叶老夫人说了,她本以为是三夫人的孝敬才收的。现在这样,十分羞愧,是她教女无方,请老夫人多担待。”

云老夫人这才点点头,吩咐道:“你将这几件添的带回去,告诉叶老夫人,她的情我领了,不过东西就物归原主。叶氏这样,我这个做婆母的,也难免有失察之责,大家亲家一场,就不说二话。”

大管家恭声应诺准备退下,云老夫人又补上一句:“还有,你告诉叶老夫人,除了小八、小九,其他云府小姐的亲事,叶氏做不得主。”

“是,老夫人。”

等大管家退下后,三老爷才皱眉道:“母亲,那几件你退回去,我们用什么来填?”

“不用填,我已经在她嫁妆里,加了些小东西。秦氏嫁过来快两年,总有些人情来往,嫁妆有点变动才正常。”

云老夫人其实清楚,只要田产铺子没动,秦家人对点摆设的东西,是不会太在意的。

云三老爷这才喜道:“那儿子书房里的摆设?没有那方澄泥砚,儿子写字也不舒畅!”

“嗯,等明儿秦邦业检查过,你就拿回去吧。”云老夫人笑骂道。

云三老爷欣然准备离开时,云二老爷过来了。

“母亲,您传儿子是有什么事吗?”云二老爷行礼道。

云老夫人坐在上首,让琥珀她们下去,只留了袁嬷嬷侍候。这才说:“你们都见过木桓公子,觉得如何?”

云三老爷抢先道:“儿子已经想过,京城并没有姓木的勋贵,可能是那个官宦子弟,出来游玩。”

云二老爷却不赞同,道:“母亲,这木桓公子相貌堂堂,仪表不凡,谈吐见识都高人一等。儿子觉得,怕是世家名门出来历练的公子。”

云老夫人看两个儿子各执一词,不过老二的确是要稳重得多,也不打算瞒他们。

“老二、老三,你们可知这木桓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贵人。”

云二老爷蹙起眉头,贵人?难道是皇亲国戚?

云三老爷干脆直接问道:“母亲,你快告诉儿子,到底是哪个世家的少爷?”

第二十一章 知了

云老夫人神秘一笑,轻轻说道:“不是世家,是天家。”

“天家?平王世子端木桓?我早该想到了!”

云三老爷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恍然大悟。

云二老爷先是一惊,然后一叹:“平王世子殿下果然不凡,难怪朝廷上众说纷纭。”

“朝廷上的事,自然有你大哥,你们三兄弟要拧成一股绳,云家兴复才有望。”云老夫人拉住两个儿子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

云二老爷点点头,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可是母亲,这不管那边,从龙之功历来都危险重重。我们大可以等尘埃落定,再行进京。”

“老二,皇上正当盛年,等尘埃落定岂不是要猴年马月?再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谁又说得准?”

云老夫人心中也是忐忑,不过现在有小七,两边都能扯上点关系。万一……,也能有回旋的余地。

母子三人默默片刻,这才又闲话了几句。

珍珠在帘外轻呼:“老夫人。”

“进来回话。”

珍珠进来行礼道:“老夫人,赖嬷嬷和四小姐,五小姐回来了,来向您请安。”

“小七呢?”

“听赖嬷嬷说,七小姐和秦表少爷还有木公子上街去了。”珍珠恭敬回答道。

云老夫人沉吟一下,这才让云二老爷和云三老爷回去,召小四、小五她们进来。

“珍儿、灵儿见过祖母。”

“奴婢见过老夫人。”

云老夫人慈祥的伸手:“起来吧。小四、小五快过来,今儿出去,看你们先三婶还好吧?”

“祖母!”

云初珍娇唤一声,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

云老夫人皱眉一惊,看向云初灵:“小五,怎么回事,你来说。”

云初灵心里也不舒服,明明祖母打算自己和秦邦业多接触,结果云初净就自己和他上街去了。

“祖母,秦表少爷十分宠七妹妹,几乎是有求必应。七妹妹还向秦表少爷开口,要一个会武功的丫环。四姐姐看她行为不妥,就提点了她两句,然后就……。”

云老夫人急切道:“木公子如何说的?”

云初灵虽然有点奇怪,为什么祖母关心的是木公子。

不过她看了眼赖嬷嬷,还是老实说道:“木公子说,四姐姐管得多了点,秦表少爷也不高兴。”

云老夫人神色一变,看向赖嬷嬷:“阿秀,你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来我听。”

赖嬷嬷这才上前一步,将云初净怎么开口要丫环,秦邦业和木桓还有四小姐的话语,都娓娓道来。

云初珍哭泣道:“祖母,珍儿又没错,怎么会这样?”

云老夫人没空理她,又追问道:“那他们如何又要上街,有没有人跟着?木公子可还高兴?”

“回老夫人,秦表少爷和木公子怜惜七小姐,所以带她上街,有木萝和木香陪同,酉时就会回来。木公子兴致颇高。”赖嬷嬷回答得详尽。

云老夫人这才舒了口气,对云初珍道:“珍儿,你记住。任何时候变通二字至关重要。一味贤淑老成,不是人人都欣赏,懂了吗?”

云初珍只是大房的庶女,能有个机会接近平王世子已是不易,结果却错过了机会,如何不让她伤心欲绝。

“祖母!祖母!”

云初珍唤得声声委屈。

云老夫人想她平日乖巧,又有举报之功,只好道:“你回去好好想想,爱屋及乌就对了。祖母累了,你们先下去,阿秀留下来陪我说话。”

“是,祖母。珍儿、灵儿告退。”

云初珍和云初灵异口同声,行礼退下。

等出了萱瑞堂,一头雾水的云初灵拦住云初珍。

“四姐姐,你我姐妹,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云初珍擦干眼泪,强笑道:“怎么会?”

“祖母对木公子的关注,明显高于秦表少爷,四姐姐知道他是谁?”

云初灵可不是笨蛋,今儿云初珍突兀的说话,就和她平日少言寡语的性格不同,肯定有缘故。

“五妹妹,这个我不知道。”

看云初灵不悦的神情,云初珍急忙补充道:“我只是曾经在长公主的春宴上,见过木公子,其他的并不清楚。”

云初珍不敢得罪二房,只能半真半假的回道。

云初灵这才不再追问,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周嬷嬷已经先一步回来,将事情禀告给了二夫人。

林氏闻言略微吃惊,仔细问道:“果真赖嬷嬷如此说?”

“千真万确。夫人,我们怕是理解错了,老夫人的意思。”周嬷嬷也开始怀疑木公子的来历。

说话间,云初灵回来了。

“母亲,四姐姐有秘密,她说她在长公主春宴上见过木公子。”

一进来,云初灵就嚷嚷道。

本来云初净上街没有带她,她已经不高兴了,现在云初珍又有事瞒着她,她更生气。

林氏又是一惊,长公主的春宴上,能去的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这木桓到底是谁?

“灵儿,你祖母还说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能少。”

云初灵看母亲沉了脸色,仔细回忆将祖母的话,都学了一遍。

以林氏对云老夫人的理解,这木公子的地位,当比忠武伯要高。可三公六侯府都没有木姓,难道他不信木,而是名木桓?

“木桓,木桓。”

林氏自言自语咀嚼了两次,突然失态站起。

“难道是端木桓?”

云初灵被母亲突然站起吓了一跳,又听母亲说端木桓,也是目瞪口呆。

林氏抚着心口坐下,平日温和的眼睛里闪出光芒:“一定是平王世子端木桓!”

“母亲?竟然是平王世子殿下?不可能吧?”云初灵难以置信。

林氏仔细回想一下,肯定道:“一定是!秦家依附的是平王,平王世子和秦邦业交好也是可能的。难怪你祖母要让你和云初珍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云初灵回过神来,懊恼道:“母亲,可世子殿下并没有注意到女儿。早知道,当时我就该在七妹妹一边!现在完了。”

“不晚。灵儿你想,多少京城闺秀想和世子殿下见一面,已经是不易。而现在你祖母说了,爱屋及乌,你还不明白吗?”

第二十二章 教女

林氏很快抓住云老夫人话里的重点,教导云初灵。

云初灵想了下,欣喜道:“母亲的意思是,只要秦表少爷和七妹妹要好,世子殿下自然对七妹妹不同。我和七妹妹交好,自然比别人多了几分机会?”

“正是如此,所以你祖母才没有让小六,小八和小九去。她们年纪太小,难以成事。”

林氏越想越火热,要是女儿能做个侧妃,那也是莫大的荣耀。万一,皇上一直无子嗣,那平王一脉就是最纯正的皇室血脉了!

云初灵欢喜过后,又觉得不对劲,回想端木桓的容貌,怀疑道:“母亲,据说平王世子和越国公世子合称京城双璧。可依女儿所见,那木桓只称得上俊美,据传说还差一点。”

林氏用手指戳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笑道:“灵儿,你四姐姐最拿手的是什么?”

“女红,四姐姐最擅长做女红。”云初灵还是不明白。

林氏摇头指点道:“你四姐姐那双眼睛毒,看过人一眼,就能做出分毫不差的衣服。平王世子的容貌可以遮掩,可体型身姿不会变。”

“母亲,你的意思是平王世子殿下遮掩了容貌?”云初灵毕竟还年幼,并不知道这等秘法。

林氏出身卢阳林家,虽然已经式微,但毕竟眼界和教养在那里,自然知道的比一般人多。

“应该是,只需要稍微改动眉型和唇形,就能改变人的容貌。平王世子手下自然有精通之人,否则他怎敢不带随从,微服私访?”

云初灵低头想了一下,抬起头悄声道:“一会儿,世子殿下和七妹妹就要回来,我是不是该去请安?”

“不用,既然世子殿下要微服出行,你就要装作不知。小七刚回来,你这个做姐姐的,就要多亲近才好。”

云初灵眨眨眼睛,乖乖的道了声:“是,母亲。”

不到酉时,秦邦业就已经送云初净回来。婉拒了云老太君的家宴,两人回了苍林院。

云府送来的饮食特别周到,倒让端木桓察觉,看来云府里的人猜出了他的身份,不免又高看了两分。

而云初净则受到了,从云老夫人到几个堂姐姐的热情,让本就心塞的叶氏,更加不平。

一想到嫡母送回来的那些东西,她就一阵心绞痛。现在娘家也得罪了,婆家又吃了排头,倒霉透顶!

可恨云初净那个死丫头,却得到了全家的欢迎,云老夫人还说回京后,就把云初净养在自己院里。那岂不是又高出宝儿、珍儿一头?

云初净在五味斋吃得很饱,回来后用的不多,虽然看叶氏时不时偷偷剜她一眼,她也不在意。就叶氏这脑袋瓜,喜怒哀乐都在脸上,要是在皇宫,分分钟领盒饭的节奏!

等第二日,秦邦业草草查看了嫁妆,拿了份眷抄的册子,很快就启程回京。

临走时,云初净送到门前,依依不舍。秦邦业再三保证了,会在京城接她,她才送他们离开。

云府旁边的角门处,一个缁衣打扮的婆子,眼看着这一幕,悄声打听了一下,这才进了云府。

叶氏的丫环秀桃等在垂花门处,看见那婆子由小厮领着进来,忙迎上来笑道:“王道婆,你老人家可来了,夫人已经念叨多时。”

王道婆稽首道:“多谢秀桃姑娘,三夫人可好?”

“好不好不是我们奴婢说了算,王道婆快进来,夫人最听你的话,你可要好好劝她。”

秀桃最近也苦不堪言,三夫人日子不好过,她们这些丫鬟就更难过了。

王道婆笑了笑:“老身最近掐指一算,就知道三夫人遇见灾星了。今日特来破劫。”

“快请!”

欣喜万分的秀桃快步进了院子,将王道婆的话说与叶氏听。原本躺在贵妃塌上的叶氏,一下坐直了腰。

“王道婆,你可来了,再不来,我怕就要被克死了!”

王道婆坐在绣墩上,气定神闲的说道:“夫人这克星是否刚回来?”

“是,是,就是刚回来,一回来我就一直倒霉。可有破解的办法?”叶氏心花怒放,暗想王道婆就是算得准。

王道婆摸出罗盘来左看右看,然后凝了神色道:“这灾星来历不凡,还有人扶持,怕是不好对付。”

叶氏赶紧让秀桃开箱笼,取出二十两纹银,摆在王道婆面前,虔诚求道:“求王道婆能破了这个灾星。”

王道婆袖子一甩,将银子收进袖口,这才装模作样道:“夫人仔细想想,这灾星是不是很多地方不对劲?”

叶氏想了想,认真道:“是不对劲,我明明吩咐了丫鬟,不准教她规矩。可她竟然什么都会,一点都不像山沟里长大的。”

王道婆诧异了一下,又追问:“那她是不是口舌很厉害,说话条条有理?”

“那倒没觉得,只是她邪乎得很,大家都喜欢她。”

叶氏其实和云初净相处不多,也没有听云初净说过几句话。

王道婆又追问:“那她最近是不是死而复生?或者大病或者落水一场?”

叶氏并不清楚,反而是秀桃点头道:“听说七小姐回来的前一天落了水,救她的是什么世子。”

“秀桃,我怎么不知道?”叶氏没去宝光寺,所以并不清楚。

秀桃赶紧回答道:“这是奴婢听六小姐的丫鬟知琴说的,老夫人下了封口令,不准大家传宝光寺的事和人。”

叶氏这才释然,王道婆却笃定的一笑道:“三夫人,老身已经知道了,这七小姐是个妖孽!”

“啊?妖孽?她要吃人?”叶氏吓得不轻,有点害怕道。

王道婆解释道:“非也,非也。不是吃人的妖孽,而是孤魂野鬼上了七小姐的身。”

“孤魂野鬼?那怎么办?她会不会祸害老爷,还有宝儿、晶儿?”叶氏越听越害怕。

王道婆诡异一笑,胸有成竹的附耳对叶氏说了番话,然后表示她要回去布阵,还需要点香蜡灯油钱。

叶氏听得连连点头,又吩咐秀桃拿了四十两银子,交给王道婆点灯之用。

等王道婆离开后,叶氏准备了一番,往萱瑞堂而去。

第二十三章 妖孽

叶氏进了萱瑞堂,请琥珀通传了云母。

老夫人看她最近还算规矩,又看在最疼爱的小孙子份上,最终没有将她拒之门外,传话让叶氏进来。

一进来,叶氏就规规矩矩行了大礼,惭愧道:“儿媳愚钝,让母亲劳神了。”

云老夫人觉得稀奇,这老三媳妇啥时候懂规矩了?

不过她知道错就好,云老夫人解决了秦氏嫁妆事宜,也有闲心让她坐下说话。

“坐吧,老三媳妇。你进门好几年,又生了三个孩子,还是要好好修身养性。京城里的大家族,无论儿女谁结亲,对母亲的要求都高,你可别拖孩子们后腿。”

云老夫人看在小孙子的面上,教导叶氏几句。

叶氏一反常态,笑着一一应诺,倒让云老夫人有点不适应。

“老三媳妇,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叶氏脸上浮现出担忧,诚恳进言道:“母亲,儿媳听闻了两桩怪事,深感忧虑,想告诉母亲提防。”

“噢?怪事?什么样的怪事?”云母看叶氏慎重,也想一听究竟。

叶氏将身子往云母身前倾,低声道:“母亲,我父亲手下那个朱执事,母亲记得吧?”

“嗯,他夫人长袖善舞,说话很是讨喜。”云老夫人对朱执事的夫人,还是有点印象。

叶氏神秘的又道:“她那女儿朱贞母亲知道的,寡言少语又木讷。”

“嗯,我见过几次,完全不似她母亲,倒像个木头桩子。听说要成亲了吧?”

叶氏两眼微闪,紧接着说:“成亲?母亲,你可知道,朱贞最近出大事了。”

“出大事?什么意思?”

云老夫人被勾起了兴趣,饶有兴趣的追问。

“那个朱贞被她表哥退婚后,当天晚上就投缳自尽,结果救下来时就没了气息……。”说到这里,叶氏停顿了下来。

云老夫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怜悯,叹道:“可惜了。”

叶氏话锋一转,笑道:“不可惜,那朱贞过了一会儿,又活了!”

“又活了?”

云老夫人没听说过,上吊死了又活过来的,十分惊讶。

叶氏掩饰着得意,低声道:“对啊,又活了。只是醒来后性情大变,整天说要上街创业,要勤劳致富。”

云老夫人神色一变,沉吟不语。

“后来,朱夫人请来普济寺的静水师太,才知道朱贞被孤魂野鬼上了身。”

叶氏偷瞧着云母的神情,徐徐道来。

看云母还是不说话,叶氏又道:“幸好静水师太厉害,看野鬼厉害,就将她沉塘,才保得朱家上下平安。”

云老夫人抬眼看了叶氏一眼,接过袁嬷嬷的茶喝了,这才缓缓道:“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母亲,你没听说的事情还多嘞!最近姑苏城怪事连连,还有城北颜员外的女儿,也出事了。”

云老夫人心中一紧,平静道:“既然你知道,就说来听听。”

“那颜小姐年芳十六,前儿个去栖霞山游玩,然后不小心滚落山坡,昏迷不醒。颜员外将姑苏的名医请了个遍,母亲都知道吧?”

云老夫人淡淡道:“知道,你继续说。”

“就在前几天,那颜小姐突然醒了,然后也是性情大变。成天都说她要去选秀女,做嫔妃,然后母仪天下,把颜员外吓得,三魂七魄都快飞天。”

叶氏说得兴起,不等云老夫人追问,继续道:“颜员外没有办法,也只好求了静水师太。最后为了驱走那妖孽,保四方平安,只好将妖孽烧死,才未让妖孽为祸人间。”

云老夫人眼沉如水,直直看向叶氏,一字一句道:“叶氏,你究竟想说什么?”

“母亲还不明白吗?还有更巧的,颜小姐和朱贞醒来的那天,正好是老爷接云初净回来的前一天。听说那天云初净也溺了水?”

叶氏把话说到这份上,云老夫人还有什么不懂的。这叶氏明摆着说小七也有问题,也是妖孽、孤魂野鬼。

“叶氏,小七言谈举止正常,可没有什么怪异的。”

叶氏急忙道:“母亲,当日儿媳心胸狭窄,并没有让小四和小翠教她任何礼仪。可她无论坐卧行走,包括用餐行礼都表现上佳,难道不奇怪吗?”

看云老夫人听得入神,叶氏继续道:“而且儿媳看她,似乎对照顾她几年的那对夫妇,并没有特别感情。说话行事哪里像穷山沟出来的小丫头?简直比小姐还像小姐。”

云老夫人陷入了沉思,如此说来,云初净的确有点可疑。

不过,云老夫人还是道:“小七天资聪颖,学会礼仪不足为奇,我觉得小七挺正常的。”

叶氏急了,又添把火道:“会礼仪不足为奇,可要是会识字呢?总不可能那穷山沟还有夫子吧?”

“你知道小七会识字?”

这一点,云母也没有想到。最近因为要搬迁,所以停了女孩子们的族学,所以云初净应该是一字不识。

叶氏倒不敢点头,只道:“母亲,我不确定她识不识字。只是我听小七说话,有条有理不像不识字的。”

云老夫人低头看着手上的茶盅,半响后才说道:“袁嬷嬷,你去请七小姐过来。”

“是,老夫人。”

袁嬷嬷行礼后退下。

叶氏喜不自胜,坐在那里向琥珀要了杯茶,乐滋滋的喝着。

很快袁嬷嬷带着云初净回来,除赖嬷嬷外,木萝、木棉都留在门外。

“小七见过祖母,见过母亲。”

云老夫人留心观察云初净行礼的样子,虽然姿态优美,可实在不够熟练,心中一松。

“小七,最近祖母有点头疼,你给祖母讲个故事可好?”

云老夫人的话,让云初净心里一咯噔,随即笑道:“祖母,小七哪里会讲故事。祖母笑话我!”

“好,不讲。来,乖小七,念段经文祖母听听。”

云老夫人神色自若的拿出一本《般若经》,递到云初净手上。

叶氏眼睛一亮,姜还是老的辣,云母这样迂回,是识字的人都会读经书。

云初净下意识接过经书,往左一翻,艰涩的梵文映入眼帘。都是熟悉的文字,她脱口就能念上一大段。

第二十四章 师太

云初净定定神,准备开口,却发现按后世习惯,往左翻书,翻开的却是尾页,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她拿着《般若经》胡乱翻了几页,愁眉苦脸道:“祖母,这鬼画符的是什么?小七又不懂。”

云老夫人仔细观察之下,看她翻书的习惯,的确不是常读书之人,怀疑之心,又去了三分。

“哎呀,祖母忘了小七不识字,袁嬷嬷,快拿走。祖母都老糊涂了。”

叶氏眼看着云初净不上勾,心中暗恨,不想再迂回,干脆直接开口道:“云初净,你是不是三月十四那天溺过水?”

“是啊,祖母也知道。就是因为溺水,所以小七才认识宝光寺的贵人。”

云初净已经察觉不对劲了,叶氏是发现了什么?

听云初净说起,那救她一命的宗政晟,云母的心又偏了两分。宝光寺的慧真大师,可说了小七是有福之人。

“小孩子溺水很正常,老三媳妇不用大惊小怪。”

叶氏眼看胜利在即,那肯让云初净脱身,连忙道:“母亲,那朱贞和颜小姐已经伏法,您可千万要明察。”

云老夫人又沉默不语,只听云初净声音响起:“朱贞?颜小姐?祖母,母亲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氏厌恶的看云初净一眼,爽快道:“王道婆说了,三月十四是七煞日,百鬼横行。要是有人阴阳徘徊,就会被孤魂野鬼上身!”

“母亲,好吓人哦!难道朱贞和颜小姐,都是被鬼上身的人?”

云初净脸带惊讶,心中却怀疑,那朱贞和颜小姐可能也是穿越的。

“当然,不过普济寺静水师太佛法高深,已经降服了她们。如果能请来静水师太,定然能看清楚你的来历!”

叶氏有点得意,终于找到云初净的弱点了。

云初净看云老夫人沉吟不语,知道她可能也起了疑。还好自己穿过来就未曾锋芒毕露,十分低调行事,心中倒也不怕。

只是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云初净悄悄掐了一把大腿内侧,哭泣道:“母亲,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能诬陷我啊!”

叶氏眼睛一瞪:“有没有诬陷你,请静水师太来一看便知!你敢不敢?”

“我有何不敢,定要师太还我清白。只是不知那朱贞和颜小姐,静水师太如何识破的,她们现在如何?”

云初净隐隐有点担心,万一那静水师太果真厉害,会不会真发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

“还用静水师太识破?她们一个闹着男女平等,要勤劳致富。一个嚷嚷自己要进宫,会母仪天下。静水师太一个沉塘,一个火焚,都已经为民除害。下一个,就该到你了!”

叶氏巴不得云初净快点去死,说起话来也没有了顾忌。

云老夫人皱眉道:“叶氏,现在小七还是我云家小姐,你说话注意点!”

叶氏这才收敛了神色,讪讪道:“母亲,我只是担心妖孽祸害我们云家。”

这时,云初净已经完全可以肯定,那个静水师太绝对有问题!

朱贞和颜小姐的行径和话语,的确是穿越女无疑。

可静水师太的做法,也未免太心狠手辣。真正的得道之人,最多将魂魄驱走,岂会如此草菅人命?

云初净心电急转,既然知道静水师太是个假大师,她就更加不怕。就怕她万一收了叶氏的好处,非要指鹿为马,趁机害自己怎么办?

“那母亲要如何,才肯还我清白?”

叶氏冷笑道:“只要请静水师太来一看,自然见分晓!”

“那好,派个人去请师太来一趟,就说准备替秦氏做回法事。”

云老夫人最终还是怕万一,所以准备请她来做场法事。

“母亲,静水师太是得道之人,不好请得动她下山。王道婆和静水师太向来志同道合,不如让她替我们请,一定能请得师太慈悲。”

叶氏可牢牢记得王道婆的吩咐,要求一定要王道婆去请。

云老夫人并不在意,随口道:“好,这事就交由你去办。”

叶氏得意洋洋瞪了云初净一眼,行礼道:“母亲放心,那儿媳就先告退了。”

等叶氏走后,云老夫人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云初净。

“小七,不是祖母不相信你,而是祖母在保护你。”

云初净垂目,遮住了眼底的讥诮,逼出两滴眼泪,垂泪不语。

赖嬷嬷见此情形,也惊疑不定,不过云初净的前途,也多少关系她的以后,她还是希望云初净是清白的。

“老夫人,这后宅的手段多多,也不能听三夫人的一面之言。”

老夫人叹口气道:“其实朱贞和颜家小姐撞邪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老三媳妇会和小七扯到一起,要是我护着小七,她到处嚷嚷,损的还不是小七的名声?”

“可那个王道婆?”赖嬷嬷点到即止。

云老夫人看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初净一眼,抚慰道:“小七你放心,祖母定然不会让人冤枉你。”

“早知道小七碍了母亲的眼,今儿就该和秦表哥一起去京城,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云初净现在又没人手,又不能随意出门,只好搬出秦邦业,希望云老夫人能多偏向她几分。

云老夫人听她赌气的话,不怒反笑道:“小七,你放心。袁嬷嬷,你马上去告诉二老爷,让他挑两个身手好的,跟着叶氏的人。把王道婆和静水师太盯紧了。”

“是,老夫人。”

等袁嬷嬷出去后,云初净这才放下心,跟云老夫人行过礼,和赖嬷嬷回了菡萏院。

一回去,云初净就挥退了其他人,说想要静静。

她仔细梳理了一下叶氏所说的信息,看来三月十四那天,可能时空真有裂缝,所以才同时穿越了几人。

只是那个朱贞和颜小姐,估计脑残穿越小说看多了,以为自己就是真命天女,一点都不收敛。

还大呲呲的嚷着要勤劳致富,母仪天下,所以才活不过三天。

还好自己没有张扬,一直谨小慎微,所以才没有被叶氏抓到把柄。可怜那两个穿越女,死得凄惨。

看来,穿越有风险,魂穿需谨慎!

第二十五章 罗盘

这边,春风得意的叶氏,让心腹田嬷嬷带着一百两银票出门,前去王道婆落脚的八角庙。

因为是奉云老夫人的命,所以田嬷嬷并没有隐藏行踪,大摇大摆的去了八角庙。

刚进院子,田嬷嬷就高声笑道:“王道婆,三夫人求你办事来了!”

王道婆大喜,迎上来低声道:“事成了吗?说清楚了是由我去请静水?”

“三夫人办得妥当,老夫人已经同意由你去请静水师太。王道婆你可不能辜负夫人的信任。”

田嬷嬷还是想回到三夫人,在三房一家独大的局面,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弄掉七小姐。说不定到时候七小姐的嫁妆,也能落一半在三房,给八小姐,九小姐。

王道婆笑着稽首:“三夫人放心,她点了那么多灯,捐了那么多香油钱,自有菩萨保佑。不过,去请静水师太,也不是那么好请的。”

“知道,知道!这是夫人给你的辛苦费,事成之后,云府还有重谢。记住,是妖孽就要除害。”田嬷嬷看了下周围,小声的说道。

王道婆迫不及待打开银票,看是一百两,眼睛都笑来眯成一条线。

她直点头:“你让三夫人放心,到时候火焚如何?挫骨扬灰三夫人该满意了吧?”

“这可不是三夫人的意思,具体如何,还要看那妖孽为祸有多大。你把嘴闭严实点,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田嬷嬷敲打着王道婆,她向来小心,不会留下话柄。

王道婆再三保证,田嬷嬷才满意的离开。

等田嬷嬷走后,王道婆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啐了一口,低骂道:“希望云府的赏钱够多,要不然就一百两银子,就想买条命,做梦!”

谁也没有注意道,西窗下有一道人影,一直猫在竹林中,看着王道婆离开,方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一早,静水师太就领着两个比丘尼,来到了云府。

“贫尼静水,见过云老夫人,还有众位夫人、小姐。”

云府所有的女眷,都齐聚萱瑞堂,看着矮胖白净,慈眉善目的静水师太,第一印象都还不错。

云老夫人也客气道:“静水师太多礼了,今儿请你来,是为我早去的儿媳妇秦氏做法事。你看在哪里方便?”

静水师太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这才慈悲的说道:“做法事可以稍歇,适才贫尼刚进府,就发现东南角黑气冲天,还是先看看究竟再说。”

云老夫人意味深长道:“听闻师太精通佛法,不久前才降妖除魔,威震四方。”

“老夫人过誉了,为民除害,本就是我等修道之人的使命。朱家和颜家都是积善之家,贫尼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静水师太说话诚恳,道貌岸然。

云初净突然开口道:“那朱家和颜家,感谢静水师太的银子,怕是很多吧?”

静水师太看过来,叶氏忙补充道:“这位,就是我们三房的七小姐。”

“七小姐慎言。虽然朱家和颜家都酬谢了一千两银子,不过那都是给佛祖的供奉,我等不敢私用。”

静水师太涵养很好,也不动气,而是大大方方亮出价码,让云老夫人考虑。

云老夫人深深看了静水师太一眼,淡笑道:“刚才师太说我云府东南角有黑气,不知是何缘由?要是能破解,不说千两纹银,就是千金又何妨?”

静水师太按捺住欢喜,保持得道高人的高冷,从怀里摸出一个罗盘,开始做法转圈观察。

只见罗盘上各种符痕交错,另有八卦排列,正中间的红针飞快旋转,最后定定的指向了云初净。

林氏和其她小姐们,都已经听叶氏说了朱贞和颜小姐的事,现在看罗盘红色指针直指云初净,都大惊失色。

云初净先也是一惊,然后觉得蹊跷。

这罗盘上的指南针,只有指示方向的作用,难道自己刚好在南方?

想到此,云初净不慌不忙的站起来,换了个方位。

结果众目睽睽之下,那罗盘上的红针仿佛有灵性一般,又直直转向了云初净。

这下,不光其他女眷惊诧不已,就连云老夫人也惊呆了,生出一丝怀疑。

叶氏更是幸灾乐祸的笑道:“你就是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师太的法眼!”

云初净略一思考,落落大方的说道:“静水师太的罗盘果然是个宝贝,不知可否借给我一试?”

静水师太脸色微变,拒绝道:“这罗盘是师门之宝,可是你等妖孽能玷污的?”

“我是妖孽,那二夫人不是吧?你敢不敢将罗盘给二夫人试试?”

云初净见林氏她们害怕的样子,二婶也不想叫了,直接称呼二夫人。

叶氏眼看就要给云初净定罪,也开口道:“师太,给二嫂一试,要这妖孽死得心服口服!”

静水师太沉默不语,云初净从她的动作,已经猜到猫腻所在,笑道:“怎么?这罗盘离开了师太就不灵?”

“胡说八道!死到临头你还狡辩,师太,给我试试,我定要那妖孽现出原形!”

叶氏看静水师太沉吟不语,干脆上前从她手中拿过罗盘,对准云初净。

只见那红针颤颤巍巍,晃动了几下后,直直指向了云母。

“哎呀!三夫人的意思是,云老夫人也是妖孽?”云初净呵呵笑道。

叶氏赶紧将罗盘塞到林氏手中,只见那红针摇晃了一下,还是定定指向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面色一寒,心中也有几分了悟,冷冷一笑:“看来,我老婆子也是妖孽?”

林氏赶紧起身,回禀道:“母亲,儿媳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叶氏急了,看向静水师太:“师太,你快来看看,这宝贝出问题了!”

静水师太很快镇定下来,绞尽脑汁巧言道:“贫尼这宝贝,是师门真传,只有本门中人,方能使用。要是其他人使用,它指着的,就是最有福气之人。”

“哦,是吗?祖母,你换个方位,让小七站来试试?”

云初净暗自撇嘴,要是不把静水老尼姑的画皮剥了,她不知还要祸害多少人!

云老夫人从善如流的起身,站在另一边,而云初净则站在她原先的位置。

第二十六章 识破

云初净脸上扬起笑容,脆声道:“二婶,快看看那宝贝。”

大家注目一看,红针仍旧指向原来老夫人的方向,也就是云初净现在的位置。

“看来,我也是有福之人喽?”云初净心中大定,讽刺道。

静水师太眼看局面快不受控制,话也无法再圆,干脆从林氏手中拿过罗盘。

涨红脸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然敢用障眼法!看我佛光普照!”

罗盘又开始滴溜溜的转,最后直指云初净。

静水师太抹把汗道:“老夫人,这妖孽手段厉害,要不让她灰飞烟灭,定要危害贵府安宁!”

云老夫人坐回首座,握住云初净的手,淡淡道:“那依师太之意,该如何是好?”

“架三尺祭坛,烧死妖孽!”

静水师太说得斩钉截铁。

二夫人眼中闪过不忍,开口道:“母亲,总不能一个罗盘就定小七生死,还望母亲再考虑。”

云初灵想到要靠云初净,才能接近平王世子,也开口道:“祖母,我们可以多请几个高僧再看看。”

叶氏急了,嚷嚷道:“母亲,静水师太法力无边,朱家和颜家的妖孽,都是师太所除。不能让妖孽逍遥法外!”

云老夫人看向静水师太,笑道:“师太,听说那朱贞和颜小姐,都是胡言乱语。可我们家小七,神智清醒,并没有什么惊世骇俗之言。”

“这……,老夫人,您有所不知。您家这位手段高强,比之其他两家,更通灵性。要不是贫尼精修佛法三十年,早就被她反噬。”

静水师太搜肠刮肚搪塞云老夫人,心中有点后悔,不该来趟云家这淌浑水。

云老夫人不再多说,拍拍手,门外两个腰圆膀大的婆子,押着王道婆走了进来。

“师太,你可认识她?”云老夫人好整以暇的问道。

静水师太看见王道婆,就知道大势已去,被人揭穿了。赶紧跪下道:“老夫人明查,贫尼只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谁?”

云老夫人冷冷的话语,让静水师太吓得冷汗直流,低头道:“就是这个王婆子。是她让贫尼诬陷七小姐,说七小姐是妖孽。”

“那我们家小七是妖孽吗?”

静水赶紧磕头道:“不是,绝对不是!不过朱家、颜家的,的确是鬼上身。”

“其他家的我不管,既然我们云家没有妖孽,那师太请自便吧。”

云老夫人开了口,静水师太爬起来就想离开。

云初净却拦住她,脸带不满道:“师太,你走可以,先把你罗盘的秘密说了。为什么她老是对着我,你要还我清白!”

“七小姐,这,这。”

静水羞愧难当,可云初净不依不饶,她只能从袖口拿出指甲大一块磁石。

低声坦白道:“贫尼将磁石扣在手心,放在罗盘之下,自然想指那方指那方。”

这与云初净猜测的,完全一致,果然是磁铁改变了指针的方向。

“多谢师太还我清白,师太可以走了。”

静水老尼臊得满脸通红,带着两个徒弟灰溜溜离开了云府。

现在该是审王道婆的时候了,云老夫人环顾四周。

林氏母女俩一脸欣慰,云初珍眼睛里闪过失落,剩下的小六、小八和小九一脸懵懂,云初净平静的端坐椅子上。

只有叶氏,神色紧张,满脸慌乱。

“王道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诬陷我云家小姐!说,谁指使你的?”

云老夫人一开口,原本就吓得半死的王道婆,颤抖着看向叶氏,哭丧着脸说道:“是三夫人。”

“你血口喷人!我,我什么时候指使你了?”

叶氏赶紧斥责道,生怕云老夫人怀疑她。

王道婆看叶氏矢口否认,急忙道:“我屋里还有一百两银票,就是三夫人的田嬷嬷给我的。”

叶氏色厉内荏的喝道:“那是我让田嬷嬷给你的辛苦费,何曾喊你害人了?”

王道婆连声喊冤枉,和叶氏吵做一团。

云老夫人眼见不像话,拍了拍方几,喝道:“都闭嘴!”

王道婆和叶氏这才讪讪闭嘴,望向云老夫人。

“琥珀,去把田嬷嬷带来对质。”

话落,云老夫人又阴测测的说道:“如果是田嬷嬷个人的意思,那这样心肠歹毒的刁奴,万万留不得。如果不是,我们就请家法,由老三自己处置。”

叶氏一下颓然坐在椅子上,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云初净没事了?有事的变成了自己?

田嬷嬷被带进来时,就已经知道是东窗事发,她干净利落的认下罪状:“回老夫人,都是老奴的错。老奴记恨七小姐回来后,影响八小姐,九小姐的地位,就想除掉她。”

“果真如此?你家夫人没有想除掉小七?”云老夫人阴冷着脸,盯着田嬷嬷。

叶氏双手藏在袖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浑身都在轻颤。

田嬷嬷磕了个头,低声道:“夫人只给了老奴银票,让王道婆请静水师太,诬陷七小姐,是老奴个人的主意。”

叶氏听田嬷嬷自己认下了罪名,心里一松又无比难受。这下,田嬷嬷怕是保不住了。

云老夫人见此,也知道不能定叶氏的罪,冷冷道:“来人,把王婆子送去官府,再把这个刁奴拉下去,乱棍打死!”

叶氏掩面而泣,云初宝和云初晶看田嬷嬷被拉走,也嚎啕大哭。

“住手!”

出乎意料,喊住手的是云初净,她起身向云老夫人行了一礼道:“祖母,小七能平安回云家,已经是老天保佑。请祖母不要为我开杀戒,还是饶她一命吧?”

云老夫人紧盯着云初净:“小七,你果然要饶她一命?要不是我派人盯着王婆子,你今天就要被活活烧死。”

“祖母,小七不是好好的吗?就打她几十板子,撵出去就是,打死了,我会害怕。”

云初净一直注意,发现云老夫人时不时,眼含深意的看着她。她怕这是便宜祖母的考验,自己不能表现得心狠手辣。

云老夫人果然缓了脸色,叹道:“小七果然心肠软,也罢,就依你。拉下去打五十大板,然后撵出去,以后不准再踏进云家半步。”

第二十七章 未来

“老奴谢老夫人,谢七小姐!”

田嬷嬷死里逃生,使劲的磕了几个头。

等田嬷嬷被带走后,云老夫人长叹道:“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也累了。”

大家都起身行礼告退,很快正堂里,就只剩下云老夫人和袁嬷嬷。

“阿兰,看来小七还是个纯良的孩子。如此一来,我也就放心了。”

袁嬷嬷接过话道:“老夫人,七小姐以德报怨,足以见她心性淳朴。老夫人可以放心栽培。”

云老夫人又转过话头:“叶氏的教训少了。”

袁嬷嬷也附和道:“三夫人最近是有点张狂,毕竟三老爷宠她,她肚子也争气。”

“虽然目前各房都有子嗣,可也太少。你去打听打听,有没有落魄的书香门第,给老三抬房贵妾。以免她夜郎自大,成天算计。”

云老夫人从不管儿子房内事,这次也准备破例给叶氏一个教训。不要以为田嬷嬷顶了罪,她就没有惩罚了!

……

回到房里的叶氏瘫坐在塌上,挥退秀桃她们,就抱着云初宝和云初晶哭起来。

她真的害怕,要是今天田嬷嬷没有认罪,那自己轻则被请家法,重则被休弃。

那自己的孩子怎么办?叶氏一阵后怕。

而云初净回了房,也是挥退所有人,直挺挺一个人躺床上,将今儿众人的反应,又仔细回忆了遍。

今天真的有点凶险,幸好便宜祖母早派了人跟踪王道婆。否则,自己就算揭穿了静水师太的把戏,也难逃多智近妖的怀疑。

看来,这些土著人也不如小说里的蠢,还好自己一直事事小心,才没有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看来,她这个便宜继母,基本对她已经失去威胁。她只用慢慢展示过目不忘的本事,和重新修习琴棋书画,不去勤劳致富和想着母仪天下,应该可以平稳度日。

至于那原主的养母,临死前说的身世,还是不要去追究得好。就做个云家七小姐,到时候再谋划一门顺眼的亲事,平安终老就已经是幸福。

云初净思定,露出笑脸,很快就要去京城了,到时候好好见识一下古时候的长安。

自叶氏一场闹剧过后,云府平静了许多,云家宅子里的东西,已经分批打包。而云二老爷和云三老爷的公事,也已经交接完毕,只等四月初二的好日子出行。

等到了四月初二,云初净和云初灵坐上一辆马车,掀开窗帘一看。数十辆载人的马车,还有几十架装行李的马车,一望不到边。

让云初净深深惊讶,现代搬家有搬家公司,还可以托运。这古时候什么都没有,全靠马车拉,这样要走到京城,不知是猴年马月?

刚开始,云初净和云初灵还可以一路欣赏路上的风光。又听云初灵旁敲侧击,问一些木公子的信息,感觉时间比较好混。

而且大管家熟悉路径,安排得十分妥当,中午基本都能赶到茶寮,晚上也能找到客栈落脚。

可很快,云初净就发现路上的不便了。

为了赶在五月黄梅天雨季之前进京,也为了保证每晚能赶到宿头,马车路上都不休息。

中午吃饭只能半个时辰,而且半途想如厕,只能用马车上的恭桶。

云初净她们的马车上还算宽敞,除了两个小姐,就是一人两个贴身丫环。

云初净刚开始不知道,喝多了茶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次厕所。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多喝水,实在是尴尬透顶。

还才走了三日,云初净就感觉要虚脱了,晚上躺在客栈的床上,似乎都还能听见车轱辘声。

赖嬷嬷亲自下厨,做了碗酸辣汤来,云初净一口气喝了三碗,方觉得胸口发闷处舒畅了些。

不由得后悔,早知道就死皮赖脸和表哥他们上路了,还可以坐在马上,速度也快。像现在这样走上十天半月,那人都废了,还不要说那些走一年半载的。

本来还想着,这个时代无污染,有机会看遍青山绿水。结果现在云初净已经下定决心,以后就在京城扎根,坚决不挪窝。

云初净她们赶路途中,京城里的忠武伯父子三人,却已经是翘首已盼。

“邦业,你表妹她们动身了吗?”

秦邦业打着赤膊,正在练习长枪,闻言收住枪势无奈的回答道:“爹,你烦不烦?今儿你都问了三遍了。”

“臭小子!还敢埋汰你爹?爹还不是怕你表妹年纪小,被云家的人欺负?”

秦成武三十开外,一脸浓密的络腮胡,性格豪爽,声如惊雷,比一般人威严些。此时扯着嗓子骂人,中气十足。

秦邦业抓起桌子上的凉茶,咕噜噜灌了一壶,这才笑道:“爹,世子说了,有我去露那手,云家人不敢亏待表妹。”

“不敢亏待?不敢亏待会你姑姑刚过世就娶续弦?不敢亏待他们敢把阿净,送到穷山沟给别人养?”

秦成武越说越生气,要是云文善在面前,一定狠狠揍他一顿!

秦邦业替他爹也斟了杯茶,然后才阴冷着脸色道:“那是我们被流放,姑姑没人撑腰。现在有我们在,云家敢亏待表妹一丝一毫,我就拆了他们的祖宅。”

“说得好!我们爷仨一起去!”

秦成武不仅没觉得儿子说得不对,反而十分赞同。

一边蹲马步刚结束的秦邦季,一脸好奇的凑过来。

“爹,大哥,世子爷教你露了那手?姓云的就不敢亏待表妹?”

秦邦业把查嫁妆的事一说,秦邦季听得眉飞色舞。而秦成武早拿到了那份目录,此时却沉了脸色。

“怎么了?爹?有什么不妥吗?相差应该不大吧?”秦邦业看他爹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秦成武叹口气,对儿子道:“大郎,就是因为相差无几,所以才有问题。”

“为什么?”

秦成武眼睛里闪过回忆:“你姑姑聪慧大方,当年给她备嫁妆时,一件件她都是知晓的。当时她还笑着说,等过了门要孝敬婆婆那尊白玉佛,送她大嫂、二嫂一副绣屏,还有其他的礼,她都备好了的。”

第二十八章 侍卫

秦邦业还是不解:“这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看,你姑姑嫁过去快两年,嫁妆里的那些古董摆设,书画珍品,一共就只少了四、五件。正常吗?”

秦邦业恍然大悟:“爹的意思是说,这嫁妆是他们按姑姑的陪嫁单凑的?姑姑走后,这些东西并没有单独存放?”

“嗯,这样也好。以后阿净的嫁妆加上云家和我添的,就比较丰盛了。”

秦成武只担心云初净受委屈,倒不担心云家谋财害命。

因为按大周律法,女子嫁人不足三年意外身亡,且没有嫡亲血脉继承,那嫁妆将会返还娘家。

秦邦业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臂,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爹,云表妹的礼物,我还没备好。您帮着想个办法呗?”

“你说找个会功夫的丫环?”

秦成武也有点为难,他统领的都是男儿,哪里有女人?给云初净的又不能年纪太大,又要功夫高强,这样怕只有皇家暗卫里才有。

秦邦季凑过来,一脸坏笑:“大哥,你是求错人了。不如去找端木大哥?”

“二郎!跟你说过多少次,要称世子殿下!不准没大没小!”

秦邦季梗着脖子,大声回答:“这是殿下吩咐的!”

秦成武叹口气,世子对大郎二郎都很看重,是福也不是福。

“我觉得可以,爹。我现在就去求世子!”

秦邦业捞起旁边的衣服,转眼就跑得没影。

秦成武来不及阻止,只能由他而去,转过身来想训出馊主意的二郎。却发现这个臭小子也已经跑得没影,只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忠武伯府的管家,也是秦成武的副将安山过来,笑着道:“老爷,以前小姐那个院子收拾出来了,您去看看满意不满意?”

“老安,你办事,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明姝就剩那么个女儿,我一想着,心里就难受。”

秦成武想起早逝的妹妹,一双虎目红了起来。

安山叹口气劝道:“老爷,这是小姐的命。当年只想着要推了那亲事,匆忙之间云家已经是最好的去处了。”

“明姝的死倒不是云家的手脚,不过她怀着孩子担惊受怕,只怕也受了不少闲气。等净儿进京,我一定护着她,不让她再走明姝的老路!”

安山转了下脑筋,试探问道:“那老爷是觉得大少爷好?还是二少爷好?”

“这个看净儿的意思,我的儿子随便她挑,保证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秦成武要打定主意,这外甥女非要自己人照顾,他才能放心。

此时平王府内,飞霜和飞雪正跪在端木桓面前。

“世子爷,年纪合适的暗卫,就她们姐妹。”飞星行礼道。

端木桓头发整齐的束了紫金冠,身穿月牙白暗云纹锦袍,只在腰上系了根紫玉带,更显得丰神俊朗。

他淡淡看了垂着头的两人,轻声道:“抬起头来。”

飞霜和飞雪面无表情抬起头来,端木桓仔细看了一下,两人十二岁左右,飞雪清秀,飞霜甜美,心中有了主意。

“飞星,将飞雪送去郡主的天香院,说是我送给她的侍卫。”

“是,那小郡主一定高兴坏了。”

平王府人丁也不多,除了平王妃白如宣生了嫡子端木桓。其他两个侧妃,崔侧妃生了次子端木栎,褚侧妃生了唯一的女儿端木琦。

皇上一直无子嗣,就连公主也没有,所以端木琦一出生就封了平阳郡主,不仅平王府人人喜欢,也很得皇上喜欢。

飞星刚出房门,侍卫来报秦邦业过来了。

“邦业,你来得可真巧,这是我准备给妹妹的女侍卫,你看如何?”

飞霜垂下眼帘掩去惊讶,世子明明已经送了飞雪过去,为什么还要这样说。

秦邦业一听大喜,厚着脸皮抱拳行礼道:“世子,能不能先把她给我?”

“给你?你差侍卫?”

端木桓好整以暇的坐在书桌后,边批阅文件边笑道。

“世子,我答应送云表妹一个会功夫的丫环,实在没办法,不如这个先给我吧?”

看秦邦业着急的样子,端木桓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笑道:“听说皇上让你任了御林军副统领,怎么样?钟磊没有为难你吧?”

“我又不怕那臭石头!世子,我要这个女侍卫,行不行啊?”

秦邦业着急的说到,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生怕端木桓不同意。

端木桓促狭道:“行是行,不过我要你那把烈阳枪,换不换?”

“换!当然换!”

虽然烈阳枪是秦邦业最称手的兵器,可答应云表妹的事,一定要做到。

端木桓试出了云初净的重要性,转而笑道:“和你开玩笑的,谁要你的烈阳枪?你带走吧。”

“多谢世子!”

秦邦业这才放下心来,现在总算不会对云表妹食言了。

端木桓不经意问道:“你家表妹上京了?”

“还没有,不过算日子就这几天,爹派了人天天在十里亭等着。”秦邦业并没有在意,老实回答道。

端木桓不再闲聊,转而和秦邦业谈起了御林军的事务。

而此时,云初净一行已经到了距离京城一百二十里的通州。一路上舟车劳顿,暂时住在了同林客栈。

经过连日来的赶路,不光云初净已经瘦了一圈,云老夫人也小病了一场。

云初净捧着盅红枣银耳羹,来到云老夫人的房间,担心的问道:“祖母,你好点了吗?这是赖嬷嬷亲手熬的红枣银耳羹,您尝尝。”

云老夫人靠在床头,袁嬷嬷拿了个苏绣大抱枕过来,垫在她身后,这才接过云初净手上的白瓷盅。

“七小姐有心了,老夫人正念叨,王嫂子炖的汤不和胃口。老夫人,尝一点?”

云老夫人点点头:“嗯。”

云初净乖巧的坐在旁边,看着袁嬷嬷喂完了红枣银耳羹,这才笑道:“祖母,听说再有两天就能进京,您可要快点好起来。”

云老夫人虽然神色萎靡,不过精神还好,闻言开心道:“是啊!快要进京了,四十年了,没想到还能再回来。”

“祖母,您给我说说,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云初净看云老夫人兴致高昂,也附合着说道。

第二十九章 女学

说话间,二夫人带着云初灵也进来了,听到后笑着接话道:“母亲,你也给我们说说,到时候我们也好找地方去玩玩?”

“你个坏胚子,你不是京城长大的?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来说?”

老夫人很高兴,眼看魂牵梦萦的京城在望,又是忐忑又是近乡情怯。

林氏奉承道:“母亲当年可是出自书香门第,媳妇如何及得上?你们几个小丫头,可要好好讨好祖母,哄你们祖母教你们点好东西。”

云初灵马上撒娇道:“祖母,今年灵儿就可以考芷兰书院了,祖母可不要藏私。”

云老夫人扫了云初净一眼,笑着感慨道:“以前祖母那时候,可没有你们这么好的福气,能去书院读书。你们几个大姐姐,也没那个资格,现在你们有机会了,一定要努力啊!”

林氏也很感慨,不过还是很务实道:“母亲,灵儿今年虽然有资格,可毕竟没有专门培养,怕也难得考得上。倒是莲儿,净儿她们几个,还有希望。”

听林氏这样一说,原本有点雀跃的云初灵黯了神色,云初净看在眼底,有点奇怪。

“祖母,二婶,你们说的那什么芷兰书院,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老夫人现在已经将云初净,看成云家中兴的契机,自然不瞒她,也打算细细说来,让她以后有个准备。

“这芷兰书院,是先帝天启二十八年,由皇、长公主创办的女子学院。让京城三品以上,以及皇亲国戚勋贵家的小姐读书之地。自女学毕业的女子,个个端庄贤淑,出类拔萃,落落大方,历来就是各大家族求娶的对象。”

云初净听得入神,虽然有点奇怪云初灵口中的皇太女,怎么又变成了长公主。

不过,她既然能在这个时代创办女学,也算是女性意识先锋了。只可惜,那女学毕业的不能为官,只能提高自身筹码,被当成了娶媳妇风向标。

云初净对这时代的官品并不了解,微微咋舌问道:“三品以上?还要是京官?那学院里怕是没几人吧?”

“傻丫头,京城三品以上做官的,多了去了。再加上四公六侯五伯都是世袭罔替的勋贵,还有宫里嫔位以上的家族也有名额,每年报名的不下五百人。”

云初净听祖母这样一说,才知道人数居然这么多。公、侯、伯、都是爵位,就像秦表哥的忠武伯家,看来这芷兰女学就是这时代最好的贵族女学。

“那祖母,女学每年招多少人?分不分嫡庶?要考试吗?会读几年?”

这些都是云初净迫切想知道的,前世她身体不好,没有上过学,一直是种遗憾。穿越过来有女学,她肯定想圆一个梦。

云老夫人看她急切的眼神,笑着打趣道:“哎哟,小七也想念书?那可不行,你还要等几年哩!老二媳妇,你好好给小七说说。”

林氏面带笑容,最近赶路略有点憔悴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柔声说道:“是,母亲。”

然后她又接着说道:“芷兰女学每年中秋招生一次,一次二十人,读三年。只要符合家世条件,十岁至十三岁的女孩不分嫡庶皆可报名。但每人只能报名一次,所以大部分的女孩子,都会选择十二岁左右报名。比较有把握,毕业年龄又刚刚好,灵儿运气不错,今年还可以勉力一试。”

云初灵讨好的看着云老夫人,求道:“祖母,您可要帮帮我。”

“要说女红、画、棋、乐,小五倒也不比京里的孩子差。只是诗、香、礼、算、这几样,要加紧练习。祖母已经托人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好好教你们姐妹的礼仪,京城可不比姑苏。”

云母当然希望云初灵能考上,不过她真正的希望,在云初净身上。

云初净还沉浸在云老夫人所说的那些科目,没想到课业会那么多。

“祖母,到底要考多少门,我怎么听不懂呢?”

云初净大部分都懂,不过只能装不懂,再说“香”她的确不知道。

云老夫人微有点遗憾,云初净耽搁了两年,不过还好她才七岁,人又聪慧,再学上个五年,也许大有可为。

“小七,礼是指行为礼仪。诗、画、棋、乐,你以后一学便知。女红主要看绣功,香是指调香手艺和茶道,算是指算数准确,要能看得懂账簿,会统筹安排。”

林氏看云老夫人倦怠不想说,赶紧解释给云初净听。

“二婶,那入学考试,也是考这些?好多项哦,听得我头都晕了。”

云初净小女儿怯怯的姿态,让大家莞尔一笑,云初灵笑道:“七妹妹,都是要考的。一项十分,总分最高前二十名才能入学,我大概是没有希望的。”

云初净暗暗咋舌,这芷兰女学还真有意思,讲究均衡全面发展。

林氏抚摸着云初灵的头,安慰她道:“灵儿,能有机会试上一试,就已经是种缘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尽力而为就好。”

云初灵以前也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个机会,闻言甜甜笑着回道:“知道了,母亲。”

大家又说笑一会儿,看云母有点倦了,这才都起身告退。

绿樱从外面进来,附耳对袁嬷嬷说了几句,又递上一封信。

袁嬷嬷赶紧将信,交给云老夫人,又从床边取来金丝眼镜,给云老夫人戴上。

云老夫人摸索着戴好眼镜,这才慢慢展开信件。

信是大儿子云文良写来,说通州驿站一切已经打点好,请母亲明日搬进驿站休息。最近通州驿站,都有衙役护送官眷入京,可以同行也更安全。

袁嬷嬷看云母看信后心情不错,恭维道:“大少爷考虑得真周到,怕是想老夫人得紧了。”

“阿兰,我也快三年没看见过老大了。既然都快进京,老大也打点好了,还是住驿站方便一点。”

从姑苏一路过来,驿站本就不多,而且来往官眷那么多,自己又人多行礼多,云老夫人也无意去凑合。

现在到了通州,通州驿站四通八达,地方宽敞又有府衙护送进京,当然要住驿站才显其身份。

第三十章 拜访

袁嬷嬷笑着应道:“那奴婢就出去告诉大管家,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的吗?”

云老夫人想了一下,又吩咐道:“再让人准备点礼物,万一在驿站遇上通家之好,也不要失了礼数。让下人们休注意一点,别丢了云家的脸。”

袁嬷嬷点点头:“知道了,老夫人。奴婢会和大管家说的,您先歇息一下,奴婢让珍珠和琥珀进来伺候。”

等第二天一早,大家就搬进了通州驿站。毕竟是曾做过行宫的地方,宽敞气派的院落不比姑苏云府的差。

驿站的领事高大人,恭敬的给云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云阁老可是亲自打了招呼,下官不敢怠慢。这东苑已经是最大的院子,您看还需要点什么?”

“不用了,已经很好,多谢高大人。袁嬷嬷,替我送送大人。”

云老夫人客气道,已经嘱咐了袁嬷嬷打赏的上等封和高大人的礼。

袁嬷嬷将高大人送至院子,转身从绿樱手上拿过一个小巧的盒子,呈给高大人。

“高大人,这是我们姑苏的土特产,不值什么钱,请不要嫌弃。”

高大人常年迎来送往,早已经是人精,笑眯眯的收进袖口,笑道:“云老夫人太客气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大人,不知驿站还住了那些家眷?老夫人吩咐了,有相识的也好去见个礼,以免失了礼数。”

高大人心知肚明,爽快道:“老夫人果然周到,其他的人都不多,只有蒋阁老家的儿媳妇一行。听说她孙女和云家小姐岁数相当,倒是一种缘分。”

“多谢高大人,五小姐一直听说蒋小姐端庄聪慧,正好有机会结交。”

袁嬷嬷笑着将高大人送出院子,高大人似乎想起什么,又笑道:“云老夫人慧眼如炬,阳成侯家表小姐和表少爷也住在南苑,岁数也相当。”

“多谢大人!”

袁嬷嬷虽然有点愣,不过已经眼疾手快,又塞了一个荷包在高大人手上。

高大人在袖中捏捏荷包,扁平方正是张银票,满意的笑着走了。

袁嬷嬷快步回了房间,将高大人的话转述给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对蒋阁老家的儿媳妇略有所闻,听说他大儿媳出自淮南黄氏,只得了一女,估计就是她们。

可阳成侯家表少爷和表小姐?

“去,让林氏过来一趟。”

毕竟离京已经太多年,有些人事关系和姻亲,云老夫人已经不清楚。

她只知道老南国公夫人和先皇后,就是出自阳成侯府,不过现在阳成侯府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很快林氏就过来了,云老夫人直接问道:“阳成侯不是牵进了南国公当年的事?家里还有什么人!”

林氏想了一下道:“当年事后,南国公府一个人都没了,阳成侯家老夫人和世子也去了。皇上念及先皇后,只将阳成侯世袭罔替的爵位改成逐代降级,现在袭爵的是原三少爷褚宜钊。”

“褚宜钊?就是那个母亲是姨娘,不学无术的褚三少?他娶的谁家小姐?”

云老夫人知道,当年阳成侯世子和一母同胞的弟弟都死了,没想到皇上却留了个,最不成器的庶子承爵。

要是老阳成侯还在,怕是棺材板都要掀了。

林氏也感叹道:“那褚宜钊谁不知道,听说娶的是个小官家的小姐,好像姓许。”

云老夫人思衬了一下,吩咐袁嬷嬷去打听一下,许小姐和许少爷的品貌,又让人给蒋家送了薄礼。

很快袁嬷嬷回来道:“老夫人,听驿站的人说,许少爷是带妹妹去京城,投靠姑姑阳成侯夫人。许少爷文采不凡,许小姐窈窕多姿,模样都十分周正。”

云老夫人接过珍珠递过来的香茗,抿了一口这才低声道:“算了,还是不要来往。要是遇上了就看看许小姐,没有就算了。”

“是,老夫人。”

到了傍晚,云家人用过晚膳,女眷们都在云老夫人面前凑趣,绿樱突然进来禀报。

“老夫人,蒋夫人和蒋小姐,还有许小姐过来了,说来拜见老夫人。”

云老夫人没想到两家会一起,略一沉吟,笑道:“请她们进来。”

云初净她们几个,好奇的看向门外。只见绿樱打起门口的湘妃帘,一个身穿玫紫色合襟长襦裙,脸带书卷气秀美的夫人率先进来。

后面是一个头梳双环髻,身穿对襟桃红流仙裙,甜美圆润的小姑娘。大约八、九岁,白白净净肉嘟嘟十分可爱。

再后面的女孩子身量已经长开,大约十二、三岁。头梳灵蛇髻,瓜子脸,柳叶眉,桃花眼,朱唇皓颈,已经可见美人胚子。身穿半新的橘黄色斜襟百合裙,显得肤如凝脂貌美如花。

“见过云老太君。”

蒋夫人带着蒋小姐行礼,许小姐在后面也学得有模有样。

“快起来,快起来,你们这一进来,老婆子这屋子都亮堂了不少。”

云老夫人一迭声的吩咐,林氏和叶氏也带着她们几姐妹互相见礼。

等相互见礼后,珍珠领蒋夫人坐了左下首,也给蒋小姐和许小姐准备了两张绣凳。

“老太君折煞我了,公公和云大人同在内阁,经常听夫君提起公公赞云大人年轻有为。没想到竟然能在驿站遇上老太君,做为晚辈一定要过来拜访。”

蒋夫人坐得笔直,声音不疾不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云老夫人也慈笑道:“蒋阁老德高望重,正是大郎的楷模。这位小姐就是掌上明珠吧?一看就是有福气的像,能过来让老婆子仔细看看吗?”

蒋小姐落落大方的起身,尺行矩步的走了过来,站在云老夫人三步外,又行了一礼。

“好,好,好,蒋夫人教得好啊!把我家这群猴头,一个个都比下去了。”

云老夫人拉着蒋小姐的手端详,看她一举一动都教养天成,显然是从小严格教养。顺手从手上褪下一只金绞丝玛瑙镯,顺势笼在蒋小姐手腕上。

“蒋小姐我一看就喜欢,不是什么好东西,带着顽吧。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儿?”

第三十一章 来客

蒋小姐看了她母亲一眼,看母亲微微颌首,也就大方收下手镯,又行了一礼。

白糯如银盘的脸上,带着甜笑道:“回老太君,我闺名书梦,今年八岁。”

“书梦,好名字。八岁,嗯,我家小七刚七岁,正好可以做伴玩。”

蒋书梦也一眼看见了坐女孩堆里的云初净,笑着回道:“老太君不知,我们家女孩子少,见了云家各位姐妹,真让书梦羡慕得紧。”

“都是自家姐妹,坐一块玩去。”

蒋书梦笑着退下,坐在云初净旁边。

云老夫人转而看向许小姐,看她低垂着头,有点拘束的样子,也笑着招呼。

“许小姐吧?长得真标致,老婆子一群孙女,都不如你俊俏。”

许小姐虽然有点拘谨,不过也站起来,尽量平稳声音回道:“云老太君过誉了。我叫许圆圆,今年十三岁,阳成侯夫人是我姑姑。听说云老太君也同在驿站,冒昧前来拜访,还请老太君莫怪。”

“圆圆?不错。来,上前几步,老婆子眼神不好,让老婆子看清楚一点。”

许圆圆迈着小碎步,来到云老夫人面前,微微抬头腼腆一笑。

云老夫人心中暗叹,这许圆圆瓜子脸秀丽,桃花眼妩媚,可以预见长大了是何等芳华。

虽然许家算破落户,这品貌也算得上是只金凤凰,前途不可限量。

云老夫人笑着,从头上拔下一支蜜蜡牡丹簪,插在她的灵蛇髻上。笑道:“这花儿才配你们这样小姑娘,去和她们玩去吧。”

蒋夫人也夸了云家姐妹们几句,每个人都送了见面礼。许圆圆脸带羞意,也一人送上一个她自己绣的荷包。

云初净接过荷包仔细看,许圆圆的绣功真不错,针脚细密,配色鲜艳合适,桃花朵朵细致,花瓣栩栩如生。

云初珍她们几个,看蒋书梦和许圆圆她们年纪相仿,都想私下结识一下,也好回赠一点物什。

林氏看她们在一起窃窃私语,干脆笑着说道:“母亲,不如让她们几个孩子,去院子里转转,以免在我们面前拘束。”

“好,珍儿,你大一点,带好妹妹们,去院子里还是房间里随你们的意。”

云老夫人也觉得这两孩子都不错,各有相交的必要,有意让几个孙女多结识一下。

云初珍闻言带着女孩子们出去了,只留下几个大人在寒暄。

云初净和蒋书梦年纪相当,她也喜欢蒋书梦白糯米团子一样可爱,两人很快凑一起,在旁边聊天。

“我叫云初净,今年七岁排行也是七,我叫你蒋姐姐可好?”

“云妹妹,当然可以。你们家的女孩子可真多,我一直想要个姐妹。”

两人很快熟捻起来,云初净好奇道:“蒋姐姐一直住在京城吗?我们以前住在姑苏,还是第一次到京城呢。”

“我是一直住在京城,这次是外祖母大寿,我们从淮南才回来。”

“京城好玩吗?”

蒋书梦一笑,白净的脸上看起来肉肉的十分可爱:“好玩。三月三上巳女儿节可以去渭河踏青,端午节有龙舟赛,七夕节可以结伴上街,中秋宫里要放焰火。等到正月里,广华街到琉璃街全是花灯,可好看了,还可以猜谜!”

云初净听得津津有味,不过京城的女孩子,难道只有节日才能上街?

“蒋姐姐,那平日可以出门吗?我还想到时候约你上街去玩玩。”

蒋书梦微微用手半遮嘴,轻声道:“如果家里同意就可以,水井坊那边锦绣阁,珍宝斋,巧衣坊,花想容,什么卖衣服首饰胭脂水粉的都有。还有西洋进口的好多东西,也可以在金福楼、聚宾楼用膳。”

云初净听了十分满意,只要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关在院子里就好。

两人越说越投契,另外一边云初珍和云初灵,还有云初莲和许圆圆,也一见如故。

“许姐姐,你一个人上京吗?”

云初莲年纪小一点,看许圆圆没有和母亲或长辈一起,好奇的问道。

许圆圆眼神黯了一下,咬唇低声道:“我爹娘都已经去世,我是和哥哥去京城投奔姑姑。”

云初灵看她样貌实在出色,年龄也合适,忍不住问道:“许小姐,你也要去考芷兰书院吗?”

“不知道,可能要看姑姑安排。听说芷兰书院十分难考,我怕是进不了。”

许圆圆看着云家姐妹们,身上都是一水的织锦缎,大的钗环精致独特,小的都戴着嵌宝石金项圈。个个富贵体面,容貌不俗,不禁有点羡慕。

“我也是,听说考试特别严格,还要考两天,我还有好几项都不怎么懂。”

云初灵有点苦恼,看有人和她同病相怜,忍不住吐槽。

而旁边的云初珍,则因为年龄已过不能再报考,一时有点黯然。

她知道云初灵就算现在开始学,怕都难以和京城里从小培养的女孩们比肩。不由得看向云初莲和云初净,还有由婆子们带着玩的云初宝,云初晶。

她们几个小的年龄才是刚刚好,在京城里专门培养几年,以后考上芷兰学院的希望就大了。

眼前的许圆圆样貌出众,哪怕没有考上女学,也能攀上一门极好的亲事值得亲近。

她思量一下后,笑着开口道:“许妹妹,阳成侯夫人是你亲姑姑,一定会妥善安排你的,到时候来云府玩。”

说着,云初珍也从丫环文柔手上,接过一个香囊送给许圆圆。

“许妹妹,这也是我自己绣的,班门弄斧了。”

许圆圆接过一看,雪白的月牙缎上,绣了一对可爱的红鲤,憨头憨脑十分可爱。而且整条红鲤用金线,将轮廓鱼麟全部勾勒一遍,更显得富丽堂皇又精致独特。

她心中一惊,原本以为自己的绣功不错,没想到这云四小姐的绣功更加出色。

许圆圆看着香囊,有点讨好的求教道:“四姐姐,你可真厉害,这红锦鲤的眼睛怎么绣的,我好像还能看见它眨眼睛。”

云初珍笑了笑,低声道:“就是混了股孔雀线,加了点银丝,对着阳光就如同变色而已。”

第三十二章 兄妹

许圆圆再次感觉到云家深厚的底蕴,平常绣个香囊就如此讲究,加了银丝随便就送人。

哥哥还不以为然,要是能……

她更加对云家姐妹亲近起来。

等蒋夫人告辞出来时,一群女孩子都念念不舍,听说云家明日也要上京,大家约好一起上路。

房间里,叶氏对云老夫人奉承道:“母亲,你看蒋夫人对您多恭敬,以大哥的年龄入阁,古今少有啊!”

云老夫人也很满意,不过蒋阁老虽然是内阁第一人,可年事已高,做不了几年。老大还年轻,比韩阁老年富力强,也更有机会。

叶氏看云母欢喜,得意的瞟了默不作声的林氏一眼,又笑道:“母亲,那许小姐长得真是亮眼,和二嫂家的峰哥儿可真合适!”

“三弟妹,娶妻娶贤,德容两字,德也在前。”

许家什么门第?死了父母投靠姑姑的破落户,叶氏也好拿来调侃自己的宝贝儿子。林氏心中不快,笑着刺回去。

叶氏不以为然,端起茶盅喝了一口,难掩得意的笑道:“男人嘛!谁不希望自己家里的女人千娇百媚?否则二嫂也不会抬了香秀,生了然哥儿和六姑娘。”

林氏的样貌清秀,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所以陪嫁时,带了好几个长得漂亮的丫环。

云文善虽然对她敬重,还是看中了香秀开了脸,生了六姑娘后抬了姨娘,又生了然哥儿。

比起大房两个姨娘,二房一个姨娘也不多,可三房叶氏专宠,唯一一个通房都只是摆设。只有叶氏不方便时,才能侍寝,如何不让林氏心存芥蒂。

不过林氏已经听说,云老夫人放出来为老三纳妾的风声,也就没把叶氏的话听来自己生气。

她略微怜悯的看了得意的叶氏一眼,笑道:“三弟妹说的有理,谁不喜欢年轻貌美的。还是三弟妹娇媚,才能让三弟围着你转!”

叶氏心里舒畅极了,也故意忽略云文良已经好久没有回房,只觉得压了林氏一头。

云老夫人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养神,对她们妯娌的话语来往,并不在意。

这时才睁开眼睛,嘱咐两个儿媳:“既然明儿要一起上路,安排一下,让峰哥儿去接触一下许家哥儿,说不定在京城还能做同窗。”

“是,母亲。”

林氏刚话落,叶氏又道:“母亲,我看那许小姐非池中物,以后定然能攀门好亲事,不妨让家里的女孩子多来往。”

“萍水相逢,结个善缘就好。阳成侯府的情况还不知道,不要去多生事端,毕竟我们和阳成侯府并没有交往。”

云老夫人并不赞同,睨了叶氏一眼后,淡淡道。

叶氏还没发现云母的冷淡,径直笑道:“再怎么说,阳成侯府也是先皇后母家,结交一下总没错……”

话还没说完,云老夫人就打断道:“好了!你也知道是先皇后,现在的皇后出自越国公府!你照顾好孩子们就是,先回去吧。老二媳妇,留一下。”

叶氏弄了个没脸,讪笑道起身告退,云老夫人看她出去后,叹道:“庶女就是庶女,眼界和教养都不行,现在我真的后悔了。”

林氏赶紧劝慰道:“三弟妹虽然娇纵了些,可也生了墨哥儿和八姑娘、九姑娘。只要以后三弟不那么宠她,她自然就收敛得多了。”

“嗯,阿兰,老三的事你也费心找着。老二媳妇,你多和蒋夫人来往,听说蒋家人丁不多。她们二房只有一个女儿,大房也只有一个哥儿,十五岁就中举,年岁和小五相当。”

云初珍是庶女,门第自然会矮一截,云老夫人对云初珍已有打算。现在老二成了御史,云初灵是二房嫡女,自然亲事考虑不同。

林氏心中欢喜,笑着应下了,又起身告退。

袁嬷嬷捧着盅莲子羹进来,看老夫人歪在软塌上,笑着道:“老夫人累了吧?喝盅莲子羹歇息一会。”

“阿兰,你看那许家姐儿如何?”

云老夫人接过莲子羹,用勺子搅拌半响,却迟迟不肯入口。

“模样实在出挑,不是普通人家受得住的,老夫人,您怎么想起她了?”

袁嬷嬷看没有旁人,也就多说了两句。

云老夫人叹口气道:“皇上一直无子嗣,不光朝堂上谏言者甚多。就是皇后娘娘,也四处相看亲自为皇上张罗。”

“老夫人的意思是?”

缓缓喝了口莲子羹,云老夫人就搁下不用,擦擦嘴角叹道:“听老大说过,阳成侯不学无术,夫人也默默无闻,这许小姐能进京投靠,怕是还想走裙带关系。”

“那老夫人何不施恩交好?”袁嬷嬷不解道。

云老夫人半坐起来,指了指肩部,袁嬷嬷会意立在后面开始按捏。

“还是低调点好,况且现在京中局势不明,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袁嬷嬷熟练的按捏着,笑道:“还是老夫人想得长远,最近七小姐和您越来越亲近了。赖嬷嬷说基本礼仪七小姐一点就通,学得很好。”

“嗯,那丫头聪慧伶俐,又遗传了秦氏和老三的样貌,回京后她就留在我院子里。”

云老夫人想起云初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样貌,心弦微动。还是等老大和老大媳妇见过云初净,再说吧。

主仆俩又说了会闲话,绿樱来报许小姐和许少爷又来了。

原来,许圆圆回南苑后,就把云家的情况全数说与兄长许子诏听。

“哥,那云家可是望族,你没看蒋夫人在云老太君面前,也是毕恭毕敬的。”

看哥哥不以为然,许圆圆又取下头上的蜜蜡牡丹簪,说道:“哥,你看这蜜蜡多大?多透?牡丹花做工又精细,花瓣都是纯金打造,这簪压手怕也是足金的。”

许子诏听说是足金的,赶紧拿过蜜蜡牡丹簪细看。

许圆圆又道:“哥,我在如意斋看见过类似的簪子,一支就要上百两银子呢!”

“上百两?那岂不是比我们安庆的宅子还值钱?”

许子诏大吃一惊,他们上京前卖了老宅,也才换了一百两银子。没想到云老太君随便一个见面礼,就比他们全部家当还贵重。

第三十三章 迎接(为文轩小强打赏加更)

“是啊,哥。而且,云家小姐们的穿戴皆是不凡,你看随意赠送的香囊和扇子耳坠,也都是好东西。”

说着许圆圆将云家姐妹,回赠的东西拿出来。

云初珍是月牙缎锦鲤香囊,云初灵是副白玉耳,云初莲是面锦州罗帛美人团扇,云初净是个穿琥珀、蜜蜡、玛瑙、翡翠、白玉的五彩手串。就连云初宝和云初晶,都回了对苏绣扇套。

许子诏又抓起五彩手串,虽然看琥珀那些都不大,可加在一起也能当点银子。

原本他有点修长的桃花眼一下眯起来,笑道:“圆圆,看不出来这云家还有钱得很,难怪你说要上门去拜访。”

“我可是塞了一吊钱,才从那些人嘴里打探来的消息。云家是上百年的世家,她们京城的宅子就在泰康坊那段,离皇城不远。周围可全是公侯之家,姑姑她们的侯府,也没那位置好。”

许圆圆可是从云家一进驿站,就仔细打听了的,问了好几个人,打赏了差不多一两银子,才问得那么详尽。

许子诏桃花眼一挑,本来就有点轻浮的面容,更添几分凉薄。

他邪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拜访拜访。圆圆,这送耳和手串的是几小姐?”

许圆圆对哥哥的打算心知肚明,笑着说道:“哥,说了你也见不到。”

“见不到也可以先知道,这云家女儿这么多,总有机会的。”

许子诏拿起团扇摇了摇,做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原本还算俊美的脸上,满满都写着算计。

许圆圆对哥哥的样子不置可否,不过还是认真道:“哥,这耳坠是五小姐送的,手串是七小姐送的。四小姐就是送香囊这个,年纪倒和你相当。”

两兄妹又低低商议了一番,准备再去拜访一下云老夫人,也好再要份见面礼。

不料云老夫人以已经休息为借口,并没有见许子诏,不过还是让袁嬷嬷,拿了套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

兄妹俩满意而回。

消息传到云初净屋子里时,木萝笑道:“听说许家少爷也是俊美不凡,两兄妹都生得极好。”

赖嬷嬷正教云初净做针线,闻言也笑着说:“许小姐是生得俏,可以想见阳成侯夫人的风采。”

“对啊!许小姐她们投靠阳成侯,还可以去报考芷兰书院。凭她那容貌,以后就飞黄腾达了。”

木棉手中做着个肚兜,抬头也凑趣道。

云初净揉揉眼睛,小心将线头埋整齐,在心里感叹了一下做针线不易。

这才放下绣绷随口道:“寄人篱下有什么好的?嬷嬷,她们失了父母,为什么不投靠许家亲戚,要投靠姑姑?”

赖嬷嬷赞赏的看了云初净一眼,解释道:“听说她们来自安庆,许家族人是好,哪里有侯夫人的姑姑好?”

“无所谓,反正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云初净看得出,许圆圆眼神里的讨好和算计,也知道这是个自持容貌不安分的女人。

不过就怕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属于电视剧里活不过三集那种。

相比之下,她反而更喜欢蒋书梦,看她圆嘟嘟的脸就想捏上几把。

等到第二天上路,许圆圆果然又凑了上来,最后上了云初珍的马车,据说相谈甚欢。

原本驿站是不会护送官眷进京的,只是最近要到皇上的万圣节,各处的贺礼都赶着上京。以防有失,就每天派人护送,那就顺便一起,官眷也更安全。

通州到京城的驰道又宽又平稳,相当于古时候的高速公路。未时末,大队伍就到了京郊十里亭。

快到十里亭前,赖嬷嬷就上车道:“这里歇过后就进京了,五小姐和七小姐还是梳洗一下,大老爷可能派了人来接。”

木棉和知书伺候她们净了面,又重新整理了下发髻,马车就到了十里亭。

云初净从帘子缝隙看出去,来这里接人的还挺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看驿站大队伍来了,一窝蜂都涌上来打探。

一片嘈杂声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响彻十里亭。

“这可是云家的车队,我们忠武伯府表小姐可在?”

大管家迎上去,寒暄几句后,又问过了三老爷。这才领着一个行武出身,身材高大的男子来到云初净马车前。

“属下阿武,见过表小姐。伯爷在京城天天盼着表小姐。伯爷还说了,伯府里已经给表小姐准备好院子,赶明儿大少爷就来接表小姐过去住些日子。”

云初净想没电话手机的时代,舅舅和表哥肯定派了人天天在这儿守着。

心中暖意融融,不禁笑道:“舅舅和表哥可好?阿武是吧?你等了几日?”

“回表小姐,属下已经守了五日。伯爷怕表小姐舟车劳顿,还让属下带了个大夫,表小姐可还好?”

阿武看着是个大块头,说话倒清楚明白,云初净“扑哧”一笑。

“我身体好着呢!你回去告诉舅舅和表哥,我一切都好。等休整两日,就来拜见舅舅。”

阿武听云初净声音清亮,不同于一般小姐的蚊子声,也很高兴。

恭敬回道:“是!表小姐。大少爷还让属下告诉您,您要的礼物已经准备好。看是先给您送过来?还是你到伯府再收?”

“真的?太好了!你告诉表哥,等我上门来收。”

云初净一阵雀跃,没想到秦家表哥这样给力,有了秦家给的丫环,就不用担心自己万一出什么事,在云家孤立无援了!

阿武得到回复,很快就先启程回京了,云大老爷派来的人也接洽得差不多,就和其他人告辞,各自回京回府了。

蒋家也派了人来接,蒋书梦派了丫环水绮过来道别,约定书信来往,争取端午龙舟节见面。

许家兄妹倒是没人来接,不过她们雇的马车自然会把他们送到阳成侯府。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已经到了京城脚下,云家的车队开始进京。

云初净偷瞧着高大坚固气派的城墙,古朴的石砖散发着悠久的气息。这绝不是电视剧里的假城门可以比拟,让人肃然起敬,隐约感觉到岁月风云变迁。

第三十四章 云府

马车进城后,又花了大半个时辰,穿过数条大街小巷。左转右拐,直到酉初,才终于到了泰康坊的云家老宅。

云初净由木棉搀扶着下了马车,只见一座青砖灰瓦朱门的大宅子,笼罩在漫天晚霞之中。

宅子肃穆庄严,气派十足又不显张扬,门口一对石狮威武雄壮,隐约可见宅子里飞檐斗拱,占地极宽广。

此时中门大开,云大老爷和夫人冯氏,还有长子云辰泽,以及姨娘等一大群人迎上前来。

一番母慈儿孝,兄弟妯娌重逢,小辈上前拜见,再互相泪眼打量之后,这才拥簇着云老夫人进了大门。

转过雕刻岁寒三友的影壁,穿过抱厦过去就是云府的正堂。

云老夫人由大儿媳和长孙搀扶着,抬头定定看上面悬挂的“静安堂”匾额,泪如雨下。

“老大,你父亲临去时,心心念念静安堂,没想到我回来了,你父亲却没能等到这日!”

“母亲,孩儿不孝!”

云家三位老爷,齐刷刷跪在云老夫人面前,云初净她们少不得又陪跪一回。

等好不容易云老夫人坐在上首后,云大老爷携夫人冯氏,还有儿子云辰泽又跪拜了一回。

大家按长幼次序坐好,云初珍也站回冯氏后面。林氏先带二房的孩子,儿子云辰峰、庶子云辰然、女儿云初灵和庶女云初莲,见过云大老爷和夫人。

叶氏也带着云初净和自己的三个孩子,见过大哥、大嫂。

冯氏看见云初净,微微一愣后神色微变,很快亲热道:“母亲,这就是七姑娘吧?长得可真俊,听说秦家也派了人在十里亭接?”

“嗯,秦家对小七看重得很。等休息两日,你打点一下,送小七过忠武伯府,免得他以为我们亏待了小七。”

云老夫人看一家人齐聚一堂,很是高兴,又说起云初净,更是眉开眼笑。

叶氏恨恨绞着帕子,却不敢随意说话,只垂下眼瞪着云初净,恨不得瞪个窟窿。

冯氏对云初净,刚出生就送走是知道的,接回来也是自己对老爷建议的。现在看云初净和她想象的有五分相似,已经让她欣喜不已。

“不要说秦家,就是我看净儿也喜欢得紧。我把原来三弟他们住的福祥院,旁边的小院子收拾出来给净儿。母亲看如何?”

冯氏刚说完,云老夫人还没发话,叶氏一下急了。

“大嫂不用单独安排院子,福祥院后面好几个院落,她们姐妹一人一个也够了。”

开玩笑!云初净也算她女儿,凭什么不在福祥院,还要单独住个院子?最好还是把云初净笼在一起,以免母亲把她养在面前。

云老夫人淡淡睨了叶氏一眼,看她低下头,这才说道:“老大媳妇,不用单独安排院子。我老了,喜欢热闹,就让小七和我住萱瑞堂。”

冯氏有点意外,不过很快扬起笑脸道:“是,母亲。萱瑞堂的一切,儿媳都是按原来册子上摆放的。母亲一会儿看看,还有什么不合适,儿媳也好安排。”

“你办事,我放心。我现在就打算做个老封君,家里的事情你看着办。忙不过来时,老二媳妇也可以帮忙。”

林氏虽然早知道,来了京城管家权肯定是冯氏的,不想云母还抬举她一二。

赶紧笑道:“大嫂可是出自勤文伯府,哪里需要我帮忙?我可是打算偷偷懒,天天混母亲面前好多讨点私房。”

林氏的话,让叶氏除外的其他人哈哈大笑,冯氏也满意她的知情识趣,云母更是被逗来合不拢嘴。

“二弟妹想偷懒?那可不成!有母亲的话,我可是要可劲安排,到时候别嫌麻烦才好!”

叶氏心里发苦,她倒是不嫌麻烦,可冯氏和林氏提都没有提她,不免心中气闷。

云老夫人笑过一场,又看过大堂上每一人,敛声严肃道:“你们记住,大家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一体,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老大、老二、老三要好好报效朝廷,几个哥儿要努力好学上进。后宅就交给你们几个,大家齐心协力,云家才能蒸蒸日上!”

“是,母亲!”

“是,祖母!”

云大老爷带着所有的后辈,起身郑重应道。

云老夫人这才由冯氏和林氏搀扶着,回了后院,其他人也安置不提。

云初净住了萱瑞堂的后面小院,从抄手游廊过去,一道垂花门。

里面正中是三间面北朝南的正房,是云初净的住所。左右各两间耳房,是赖嬷嬷和木萝她们的住所。后面有几间空屋子,可以做库房,也可以给粗使丫头们住。

小院正中有颗桂花树,如今绿荫葱葱,左墙上的海棠花正开得热闹,右墙下几株腊梅也全是新芽。

云初净左右环视了一下,觉得清幽雅致,十分满意,这才上了台阶,进到房间里。

迎面是一副,六尺宽的花开富贵牡丹绣图,下面设了两张搭着蜀绣茶花缎的圈椅。圈椅中间是张紫檀方几,如今摆了个汝窑美人花觚,插了几支春兰。

房间正中是一张黄花梨大圆桌,旁边是八张嵌玉面圆拱凳,古朴简洁又低调中带着奢华。

右边那间屋有香樟木大书柜,窗下是黄花梨书桌,后面有琴床,还有一副高五尺的绣架,旁边上百种绣线,应有尽有。

左边多宝柜旁边,是一拢黄玉圆珠帘子,黄玉颜色多变并不算昂贵,可这么多黄玉全部打磨成一样大小的珠子,穿孔做珠帘也十分难得。

云初净的卧房,就在珠帘后面。

黄花梨雕花大床顶上,粉色的软暹罗帐子垂幔到地,上面绣了朵朵桃花,看起来少女心爆棚。加上铺笼被盖全是粉色系,倒让原本已二十高龄的云初净有点hold不住。

卧房右边是六扇湘绣六美图,后面估计是净室,左边一座镶玳瑁梳妆台,上面居然有一尺见方的琉璃镜。

云初净对云家的底蕴子又有了新的认识。

她转头看了看角落里,升起袅袅白烟的青铜镂空香炉,本想让木棉熄了香料。又考虑到以后还要学调香,也就忍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隐秘(为味味爸打赏加更)

赖嬷嬷看云初净比较满意,又笑道:“如今老夫人把先三夫人的嫁妆摆设,都放在小库房里。小姐要是有那些想换的,还可以去挑选。”

云初净想了一下,也打算去看看原秦氏的嫁妆,点头让木萝去禀报祖母。

一会儿,袁嬷嬷就亲自过来,带云初净去挑选。

看着小库房里琳琅满目的各种摆设,还有大小不一各类画轴,以及各种盒子里的头面首饰,云初净暗暗惊讶。

“袁嬷嬷,这些东西我都可以动吗?”

袁嬷嬷堆笑道:“那是当然,这都是先三夫人留给七小姐的。”

云初净看了一会,先挑了个紫檀木鱼篮观音倒流香炉,交给袁嬷嬷:“袁嬷嬷,这香炉倒别致,给祖母用正合适。”

“七小姐孝心真好!难怪老夫人那么疼七小姐。”

袁嬷嬷也是奉命来看看七小姐,乍见这么多珍宝的品性。没想到云初净神色自若,毫无贪婪,首先想到的是云老夫人,不免心中感叹。

其实云初净真没觉得这满屋子的珍宝,有啥了不起的。现代时她经常去博物馆参观,看见过的各种宝贝海了去了。

再说她压根还没完全,把自己代入云家七小姐的角色,又在心底担心,有天揭露出来自己并不是云家人。所以对这些珍宝,她更像一个暂管者,并没有占有心。

不过该表的态,还是要表的:“没有祖母就没有我的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自然要好好孝顺祖母。”

说着云初净又挑了三个砚台,让木萝包好送给云大老爷三兄弟。又给冯氏她们各挑了几件绣品,还有堂兄弟和堂姐妹人人有份,最后也挑了几件瓷器搁自己屋里。

袁嬷嬷回去向云老夫人说起时,满满的感叹:“老夫人,七小姐果真不一般。这女儿肖母是天生的气派,奴婢眼睛都花了,原以为七小姐肯定喜欢首饰那些,没想到她左挑右选给您选了香炉。”

云老夫人摩挲着紫檀木鱼篮观音的眉眼,也点头道:“小七虽然从小没在府里长大,骨子里还是如秦氏,难得不是个眼皮子浅的。要是秦氏还在,我对老三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袁嬷嬷又说了,云初净其他人都没有落下,都选了些礼物,云老夫人更是欢喜。

想起冯氏说得那些话,云老夫人心中一片火热,要不是考虑到冯氏现在忙得很,都想叫她过来说说话。

木棉将百花炕屏,送到大房的青梧院时,冯氏正在和庶女云初珍询问,云初净回来后的始末。

当听说云初净,已经和越国公世子宗政晟,还有疑似平王府世子端木桓见过面后,惊叹不已。

再听云初珍说了叶氏的种种作为,以及静水师太的闹剧后,冯氏在心中冷笑不语。

“母亲,其实那静水师太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七妹妹真不像是穷山沟长大的,说话行事也不像才七岁的模样。”

云初珍期期艾艾的暗示,冯氏皱起眉头,威严道:“珍儿,这些话就烂在肚子里,以后永远不许提!”

“是,母亲!”

云初珍不敢分辩,低下头。

冯氏又温和说道:“珍儿,云初净溺水得贵人相助,又大难不死只是忘了过往,这是大福气。这样的人不止她一个,不是妖孽,而是有福之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云初珍按捺住心中的不满,温驯的点头。

“你以后要好好和云初净交好,切不能得罪于她。你的婚事已经有眉目,你回董姨娘院子,让她说给你听。”

冯氏突然说起婚事,云初珍又惊又羞,正要告退时,木棉过来了。

“大夫人,这是七小姐让奴婢送过来的百花炕屏,说很满意屋子的陈设,感谢大夫人费心了。”

冯氏让丫环芳若接过炕屏,看了一眼后,笑道:“净儿满意就好,我也没有白忙活一趟。这东西是她母亲的陪嫁吧?怎么就拿出来送人?”

“回大夫人,老夫人已经将先三夫人的一些陪嫁东西,交于七小姐取用。七小姐就都选了些,孝敬各房长辈和兄弟姐妹们。”

听木棉这样一说,冯氏知道是人人有份更是惊讶,赏了木棉一个金戒指,就让云初珍也退下了。

等云文良回房,冯氏迎上前去,换过衣服又亲自捧了盅茶。这才低低将云初净的情况,说与云大老爷听。

“倩娘,你说云初净有几分相似?”

冯氏想了一下道:“当年秦弟妹有三分,如今云初净有四分。老爷也见过,你看如何?”

云文良点点头,叹息道:“现在云初净还小,女大十八变还说不准。倩娘,我也不知道接回她是福是祸?”

“老爷,长相天定,皇上也不能说什么。难不成有几分似皇太女的,都没活路?其他不说,就看秦家那么看中,也该把她接回来。”

冯氏觉得有云初净,才能和秦家打好关系,万一以后是平王得势,那云家才能更上一层楼。

云大老爷沉吟一下,又道:“皇上不在意,那万一皇后娘娘知道了?”

“皇后娘娘知道又如何?当年淳王还不是皇上,选继王妃时是考虑过秦氏。可架不住秦氏不愿做继室,才匆匆落到我们家的。后来皇上登基,不也没对云家如何吗?现在能顺利把二弟和三弟调回京城,皇上都不在意,皇后娘娘哪里会在意。”

“倩娘说得有理,教养嬷嬷安排好了吗?现在云家的女儿都精贵得很,要好好培养!”

冯氏笑着点头:“已经安排好了,周嬷嬷明儿就进府。老爷,还有更好的消息,云初净已经入了越国公世子和平王世子的眼了!”

“真的?怎么回事?”

云文良又惊又喜,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盅,追问道。

“宗政晟可是云初净的救命恩人,平王世子还微服到姑苏云府住了两日,这丫头,是个有大福气的。”

冯氏简单把情况一说,云文良也感叹云初净的好运道。

云文良抚须点点头:“难怪母亲要把她养在面前,这样她虽然是丧母之女,不过有母亲教养,名声也就无妨。”

第三十六章 纠纷

“母亲考虑得周到,你不知道,三弟妹荒唐至极,惹了多少麻烦……。”

云文良和冯氏说完话,又交换了一些意见,看已经夜深,这才安置休息。

一晃云家众人,已经在京城休养了两日。第三日一早,秦邦业就上门来,接云初净去秦家。

冯氏亲自打点了礼物,云老夫人也在静安堂见了秦邦业,这才由云三老爷送云初净上了马车。

“邦业,我最近公务交接繁忙,就不过府看大哥了。”

秦邦业心中暗哼,知道云三老爷是怕被父亲揍。

不过面上却笑道:“姑父初入吏部,要忙的很多,不着急。父亲挂念云表妹,我就先带她回去了。”

说完,行礼后直接上马,打道回府。马车走了一刻来钟,就突然停了下来。

云初净坐在马车里,本以为到了忠武伯府,可听外面嘈杂吵闹又觉得不像。

正准备掀开车帘看看,秦邦业打马过来低声道:“云表妹,前面有两辆马车撞上了,堵住了街道,我们稍待片刻。”

“嗯,没关系,秦表哥。”

云初净正说话,一骑快马从后面冲上来,快要超过她们的马车时,突然看见秦邦业。

马上的男子用力一勒缰绳,大黄马一身长嘶,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云初净她们马车前,吓了云初净一跳。

“秦副统领,你怎么在这里?你们忠武伯府不是一门光棍,这马车里是谁家小姐?”

云初净透过车帘,看说话的男子一身劲装,身材壮实,虽然看不清楚样貌,不过听他说话吊儿郎当,也不像什么好人。

果然秦邦业沉下脸,不悦道:“姚大少爷好大的威风!这金华路上骑这么快,也不怕伤到平民百姓!”

“哦,本少爷听说有人撞了我妹妹的车,自然心急了点。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看本少爷前去收拾他!”

那姚大少爷刚刚话落,前面堵着的马车上,奔下一个大约**岁,满头珠翠的小女孩,向这边跑来。

因为年纪太小,奔跑中,她勉强梳起的灵蛇髻松了大半,一路钗环落得叮叮当当。后面的丫环又是怕她摔,又要捡地上的首饰,显得十分狼狈。

“大哥,有人欺负我!你快给我教训他!”

那女孩看见姚大少,松了一口气,可见刚才撞车后,估计吃了点亏。

后面跟过来的丫环高声道:“大少爷,那帮人打了长安他们,您快去看看。”

这时,后面跟着姚大少爷其他的随从,也赶了上来,姚大少爷来不及细问,带着人气势汹汹的往撞了的马车前去。

云初净掀起车帘,看秦邦业有点纠结的样子,笑道:“秦表哥,是你认识的人吗?不如你也去看看,别出什么大事。”

其实秦邦业早就想前去看看,又不放心云初净,现在听表妹这样一说,吩咐道:“阿武,照顾好表小姐,我前去看看。”

等秦邦业赶上前时,前面已经打成一片。

他随口一问路边看热闹的伙计,这才知道原来是张贤妃家的马车,和魏其侯姚家的马车撞了一下。

两方谁也不让,僵持一会后姚家的人先动手,不过张家的人多,张少爷又在,就把姚家的人打了。现在姚大少爷又带人来了,还没分出胜负。

秦邦业早听说,张贤妃的幼弟天生神力,现在看姚雨泽他们几个,围着也打不过人家。不免摇头叹息,调转马头回到云初净马车前。

“秦表哥,没事吗?你怎么回来了?”

秦邦业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两方吃饱了撑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也该来了,出不了什么大事。”

说话间,马蹄声和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响起,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大喝一声:“统统住手!”

两边的人停下手,五城兵马司的人一涌而上,很快就控制住现场,将参与打架的人全部制伏。

云初净心里一动,探出头来,只见说话的人正是伏矢。

他身后宗政晟一身玄色武官服,高踞在一匹纯黑色,看不见一根杂毛的宝马上,冷冷的看着混乱的街口。

刚才那个小女孩,也就是姚小姐看见了宗政晟,一脸惊喜,高声娇滴滴道:“表哥!”

结果宗政晟脸一黑,蹙起眉头,眼睛里全是冰渣子瞪向姚小姐,寒声道:“闭嘴!”

那姚小姐吓了一跳,委屈的闭上嘴。

姚大少爷姚雨泽看妹妹委屈,顾不得自己被按住,大声道:“表弟,我们可是一家人,你凶我妹妹做什么!”

伏矢已经问清楚了情况,此时正在宗政晟耳边一说,宗政晟冷笑着开口:“两车相撞,本来只是小事,互相招呼一下走了便是。你姚家先动手又打不赢,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嚣!”

姚雨泽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宗政晟脸色漠然,一脸生人勿近的神色。想起这世子爷最近不痛快,终究不敢轻捋虎须,最终闭嘴不敢言。

那边张家的马车里,原本一直没有动静,现在突然响起一个黄莺般悦耳的声音。

“多谢世子主持公道,张氏五女感激不尽。”

这张五小姐本以为会得宗政晟另眼相看,没想到宗政晟冷冷呵斥道:“女人没事在家绣绣花,少上街惹是生非!各自赶快回家,否则不论男女,通通去京衙门大牢呆着去!”

张家马车里鸦雀无声,谁都知道越国公世子说话算话,何况他现在,又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

张家和姚家的人,都不敢不听话,很快现场众人各回各家,街道马上就通畅起来。

旁边从头看到尾的云初净,笑得肚子都有点疼了,这宗政晟可真是个中二少年。

娇滴滴的小表妹不买账,声如黄莺的张家小姐一鼻子灰,果然还是他年纪太小,不解风情!

秦邦业骑马带马车过路口时,看见宗政晟还骑马立在那里,只好一拱手:“见过宗政指挥使!”

宗政晟淡淡扫了眼秦邦业,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马车,声音平平道:“你是御林军副统领,官居次四品。我是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不过正五品,应该是我见过秦副统领。”

第三十七章 秦家(为有我大神徽章的牛大叔加更)

秦邦业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话。

云初净看秦表哥,被宗政晟三言两语挤兑住,一时觉得别别扭扭毒舌的宗政晟,特别可爱。

她清了清嗓子,在车厢里开口解围道:“世子爷还有公务要忙,秦表哥我们不如先告辞吧?”

秦邦业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拱手道:“越国公世子客气了,下官不打扰您公务,告辞!”

“且慢!”

原本一直面无表情的宗政晟突然阻拦道,一双剑眉半挑,潋滟的眼眸飘向马车厢。

秦邦业也不好拒绝,只能拱手道:“宗政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宗政晟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车内是姑苏云家七小姐?”

秦邦业想起宗政晟救过云表妹,点头回答道:“是,云表妹刚到京城,我接她回府让父亲看看。”

宗政晟轻夹马腹,黑色宝马上前几步,他来到马车外,眉宇间似乎有点纠结。

停顿了一下,才道:“小丫头,给你的银票买衣服了吗?”

云初净想到他看起来凶恶,其实心地善良,还给了自己一千两银票和钱袋。多亏他,祖母才能对自己另眼相看。

不由得笑道:“多谢世子关心,如今我在祖母跟前,一切都好。”

秦邦业知道,云初净和宗政晟后来在竹林寺,还见过一面,不过他们见面的内容并不清楚。

现在听说里面还牵扯到银票,沉下脸道:“云表妹,怎么回事?宗政世子怎么会给你银票?多少?我还给他。”

“秦表哥,世子帮过我的忙,还给了我一千两的银票。今儿出门我没带身上,你有就先替我谢谢世子。”

云初净早就打算,有机会就把银票还给宗政晟,今天遇上了,可惜又没带身上。

秦邦业又不是纨绔,身上还真没带这么多银票,俊脸微红道:“下官替云表妹谢谢宗政世子,今日出门匆忙,没带那么多银票。等下官回家,马上让人送至府上。”

宗政晟眼睛微眯,脸色一寒,不悦道:“爷拿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来!小丫头,去多买几身衣服,打扮得舒展点,也不枉爷救你一命!”

云初净听出他声音里的不高兴,想到救命之恩,干脆走出车厢,站在车辕上。

还伸出小胳膊小腿转了一圈,甜甜一笑道:“多谢世子爷了。你看,现在我一切都好!”

秦邦业飞身下马,护在马车旁,生怕云初净不小心摔下来,自己也能及时接住。

宗政晟打量了一下云初净,看她好像又白皙圆润了不少。

又见她穿了一件粉红色蜀锦绣山茶花的平襟上衣,下面是深桃红百褶流仙裙。头上梳了个双丫鬟,佩戴了一套的碧玺花饰,脖子上戴了个嵌宝石的金项圈,手上还有一对金铰丝南珠手镯。就连露出来的鹅黄色绣鞋上,都用米粒大小的珍珠了朵花样。

宗政晟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看样子现在是没亏待你,嗯,你们走吧。”

云初净坐回车厢,然后掀开车帘对宗政晟笑着挥手再见。

可能是云初净脸上的笑容太璀璨,宗政晟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脸。要不是手上攥着缰绳,他怕也会下意识挥手致意。

秦邦业黑着脸催着马车走后,伏矢凑过来,看自家爷脸上还没收完的笑意。

感叹道:“还是云七小姐和世子爷投缘,属下三日没见世子爷笑了。”

宗政晟闻言收回笑意,傲娇的睨了伏矢一眼,冷冷道:“闭嘴,要是再多话,就去洗恭桶去!”

伏矢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跟在自家主子身后,回京衙门去了。

云初净的马车前行很远后,秦邦业终于忍不住问道:“云表妹,你和宗政晟很熟吗?他除了救你一命,还帮过你什么?为什么他还给你那么多银票?”

云初净微微掀开车帘,笑着对车窗外的秦邦业说:“秦表哥,在姑苏宝光寺,他看我穿戴得寒酸。就好心给我银票,让我买几身衣服。”

说完之后,云初净突然奇怪道:“咦?秦表哥你怎么知道他救过我的命?”

秦邦业慌乱了一瞬,然后才板着脸道:“不是刚才宗政晟自己说的吗?”

“哦,回云家前我溺了水,救我的就是宗政晟。”云初净也没有在意,随口回答道。

秦邦业暗松一口气,可千万不能让云表妹知道,她就是突然看见自己和端木桓,才会吓到溺水的。

很快就到了忠武伯府,木棉扶着云初净下了马车。

云初净抬眼望去,府邸比云府小了很多,白墙灰瓦,看得出最近翻新过。黄铜大门上,苍劲有力四个字“忠武伯府”门匾,和云府的书卷气不同。

门口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威猛高大,另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和秦邦业有几分相似。还有几个仆人侍卫样的,都站在中年男子后面。

秦邦季迎上前来,大声道:“大哥,你和表妹怎么才到,老爹担心死了!”

秦邦业一手把秦邦业推搡到旁边,对云初净说道:“这是你二表哥,那上面的是我爹。”

云初净见秦成武神色激动,想上前又拘谨的停步,原本威猛的样子突然成了狮子狗。

忍不住心中暖洋洋的,灿烂一笑小跑过去,仰着头甜甜的喊了声:“舅舅!”

秦成武看小外甥女软糯的样子,想起小妹明姝小时候也是这样,鼻子一酸虎目一红。哽咽着说:“乖,阿净乖!都是舅舅不好,让你受苦了。”

云初净没想到秦成武一家流放,九死一生才建功回来,还把原主那几年的委屈,归到自己身上。

不知不觉中,眼睛也是一红,云初净扑上前去,瓮着声音又喊了声:“舅舅,舅舅!”

秦成武一把将云初净抱起来,边给她抹眼泪,边往府里走去。

云初净感觉到他的手,满手老茧,像刀子一样锋利,刮在脸上又刺又疼。可还是想一个劲的贴上去,感受那份真挚的温暖。

秦邦业跟在后面,看他老爹给云表妹擦脸,赶紧嚷道:“爹,你别擦了!云表妹的脸都被你擦红了!”

第三十八章 皇帝

秦成武这才慌忙的缩回手,尴尬的看着云初净脸上,几道明显的红痕,轻声问:“阿净,擦疼你了吧?”

云初净摇摇头,甜甜的说道:“舅舅,我不疼。”

在后世那二十年里,云初净从来没有和爸爸这么亲近过。她和爸爸见面,大部分都是在视频上,父女俩草草问候几句就挂电话了。

她曾经看见过街上的女孩,十来岁还由爸爸背着、抱着,心底一直空着一个角落。直到今天,她才真切感觉到父爱如山的厚重和温暖。

秦成武将云初净放到正堂的椅子上,别过脸擦擦眼睛,这才转过来高声道:“安山!快把果子蜜饯,给阿净端上来!”

一个身材高大,腰背笔直左脚微跛的大汉,提着个巨大的食盒进来。

笑眯眯的说道:“小姐,这些都是伯爷吩咐去百味香,五味斋买的。您看合您胃口不?”

“谢谢安叔叔,我在舅舅家不会客气的!我喜欢吃山核桃,有吗?”

云初净看得出,这些仆人都是行伍出身,估计都是随忠武伯上过战场,然后受伤退役下来的,也很尊敬。

“有,有!”

秦成武乐呵呵的打开食盒,拿出几颗山核桃,也不用夹子,五指运劲这样一捏。原本坚实的山核桃被捏得粉碎。

云初净看得惊奇,娇嗔道:“舅舅,你都捏碎了,轻一点嘛!”

秦邦业、秦邦季两兄弟也凑上来,很快一盘山核桃,就在父子三人的暴力下,支离破碎。

云初净乐呵呵的在残壳里,挑着山核桃果仁吃着,正堂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而原本打算回京衙门的宗政晟,刚走到青龙大街左右,一黄门内侍骑马追上来。

“世子爷!皇上有旨,招你即刻进宫!”

宗政晟臭着张俊脸,吩咐了伏矢几句,这才带着离弦往皇宫而去。

乾清殿外,常公公看见宗政晟来了,一张老脸快笑开花,迎上去笑道:“世子爷,您可来了!皇上等你大半日了!”

宗政晟眼含不满,鼻子里“哼”了一声,大踏步进入乾清殿。

也不看皇上是站是坐,倒头便跪下道:“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宗政晟,见过皇上!”

“臭小子,你还要赌气到何时?”

大周开元皇帝端木渊,坐在御案之后正批阅奏折。随手拿起本奏折,劈头盖脸就砸了过来。

宗政晟倒没有躲,由着奏折砸在肩膀上,抬起头,一双狭长妖艳的眼眸里满是认真。

“赌气到您答应我那日!”

开元帝睨了眼,跪在下面的宗政晟一眼,没好气的笑道:“臭小子,毛都还没长齐,就想去建功立业?”

“皇姑父!我已经十四了!我有手有脚苦练了十年武艺,本就该保家卫国报效朝廷!总不可能您庇护我一辈子吧?”

宗政晟羞怒不已,俊美的脸上恼羞成怒!

开元帝笑了,这孩子从七岁就跟着自己长大,每天和自己同吃同住,养成的脾气秉性,与自己年少时一模一样。

当年,自己也是这样吵着要去边关。皇姐是怎么说的呢?

原本以为自己已忘记的开元帝,闭上眼睛陷入回忆,缓缓道:“好,有志气!男子汉大丈夫当驰骋沙场,保家卫国。再过几日就是皇姐生辰,不!就是端午佳节,你总要过了节再走也不迟。”

“皇姑父!你真的答应我去山海关?”

宗政晟已经习惯,皇上时不时陷入回忆之中,只不敢相信皇上真答应了,确认的问道。

开元帝睁开眼睛,眼神恢复锐利,正色道:“你想好。如果你真要去山海关,那只能从最低层做起,身边最多带两名随从,无论如何也不能暴露你的身份。”

“好!我可以化名宗,钟晟,就带伏矢和离弦去,保证不透漏身份!”

宗政晟很快应道。

“还有,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你自己去和你父母、祖母说去。如果他们都同意,端午节后,你就去吧,对外朕就称你去江南游学。”

开元帝有点恍惚,这些话是当年他要去居庸关,皇姐说的话,这么多年了,自己居然一个字都没有忘。

宗政晟大喜过望:“皇姑父,只要你答应了,他们有什么不答应的!”

“你个臭小子,最近就住在宫里,朕怕你走了没人闯祸要我收拾,朕闲得慌!”

宗政晟站起来,看着开元帝正当壮年,却有点斑白的双鬓,低声道:“皇姑父,我不会让他们说您宠得我无法无天,不学无术。我也能建功立业,我也能守护您的江山!”

“臭小子,朕没白疼你这么多年。怎么样?做五城兵马司这段时间有何感想?”

宗政晟嬉皮笑脸的凑上前去,一边帮开元帝研磨朱砂,一边道:“这几年京城越来越繁华,老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好过。京城里欺男霸女的少了,反而是很多人吃饱了撑的,成天无事生非。”

“噢?观察得挺仔细,谁吃饱了撑的?无事生非到小霸王你头上?说给朕听听。”

开元帝边批阅奏折,好奇的问道。

宗政晟想了一下,鄙夷道:“前儿个,阳成侯在水井坊看上了个琉璃瓶,让珍宝斋送府上去。结果人家说他上月,还有三百两银子没结,被当众排喧一顿,丢死人了。”

开元帝手上不停,示意宗政晟继续说。

“昨儿晚上,宣平侯家那范承瑞和邹淑妃的邹老二,在里争个姑娘,打了起来。”

开元帝来了兴趣,笑道:“那姑娘好看吗?”

宗政晟白了开元帝一眼,回道:“衣不蔽体,蓬头垢面,有什么好看的!”

开元帝哈哈大笑,调侃道:“你个小子还不懂女人的妙处,人家可是头牌刘丝丝!”

“我最讨厌那种没事眨眼睛和说话娇滴滴的女人。不说其他纨绔找事,就是今儿魏其侯府的姑娘,又和张贤妃的妹妹撞了马车,堵了半条街。那姚雨泽就是个草包,三个人都没打得过张洪亮一人!”

开元帝点点头,重新蘸朱砂批阅奏折,问道:“那张洪亮既然天生神力,你觉得他继续留在京畿大营如何?”

第三十九章 往事

宗政晟想了一下,这才道:“我觉得不如让他去虎卉军,既可以磨练磨练,又能一展所长,以免被人带坏作妖!”

开元帝笑着搁了笔,拿过帕子擦擦手,这才道:“你说说,最近谁又作妖了?”

“还不是那群,成天想往您后宫塞女儿的能臣!一个个就盯着您后宫没动静,都想塞个女儿生个皇子,好母凭子贵!”

旁边的常公公一哆嗦,这话也只有这位敢说。

开元帝挑眉一笑,剑眉挑起的弧度也和宗政晟相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们都想说朕不孝不悌啊!”

宗政晟不服道:“也不知道他们脑袋里想些什么!现在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平王也身居高位,他们还成天咋呼起劲!”

开元帝站起来,走到乾清殿门口,眺望宫墙远处,久久才喃喃道:“皇姐曾说过,江山本无姓,有德者居之。如果江山有姓,也只会是凤儿的。如果没有,就看谁有造化。”

宗政晟没有听清楚,正想问,一个身穿湖水绿宫装的宫女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派水姑姑来传话,请皇上和世子爷去坤宁宫用午膳。”

开元帝摆摆手,示意知道了,还没开金口说去不去。宗政晟就接口道:“好久没有吃姑姑宫里的胭脂鱼,今儿好去蹭一顿。”

“那好,让皇后准备胭脂鱼,朕和晟儿去坤宁宫用午膳。”

开元帝金口一开,宫女欣喜的领旨退下。

“今儿有人报朕,说你和秦成武的大郎,在街上相谈正欢?”

宗政晟知道皇城密探满街都是,也没有在意,只回答道:“谁和他相谈正欢,我是和云家那小丫头说话。”

“云家小丫头?秦家?是云文良那个云家?”

开元帝知道这个侄子,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好奇的问道。

宗政晟也没有隐瞒:“是,不过不是云阁老那房,是云家三房,新上任的吏部侍郎云文善的女儿。”

“连人家是那房,都打听清楚了?难道是个大美人?”开元帝来了兴趣。

宗政晟没好气的,看了为老不尊的开元帝一眼,无奈道:“人家还才七岁,是个小丫头片子。”

“七岁又如何,可以当成童养媳养着,什么时候带来朕看看?”

“皇姑父!你无聊不无聊?我哪里像禽兽?对七岁的小丫头也有龌龊的念头?不过是我上次去姑苏,因缘巧合救了那小丫头一命,今儿看见了就多问了几句。”

看宗政晟快翻脸了,一张俊朗的脸上坦坦荡荡,开元帝也不再逗他。

“嗯,朕知道。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不过,记得在你姑姑面前,不要提起她。否则,给她惹麻烦。”

宗政晟灵敏的嗅到了桃花的味道,凑近开元帝玩笑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姑姑知道?难道她是您的遗珠?”

开元帝抬手就给他一个爆栗,瞪着这混小子道:“臭小子,遗什么珠?你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皇伯父,你就给我说说嘛!”宗政晟抱着脑海,斜睨着开元帝。

开元帝活动了下手臂,努努嘴:“现在时辰还早,陪朕活动两局?”

“好,你告诉我,我就舍命陪君子!”

宗政晟最不愿意陪皇上动手,打得不尽兴,还要挨揍。

开元帝眉开眼笑带着宗政晟,往练武场而去,边走边告诉他:“也没什么。当年朕选继妃时,考虑过忠武伯家姑娘,也就是你说那小丫头的娘。”

“那为什么她会嫁去姑苏云家?”

原来其中还有这段故事,宗政晟很是惊奇。

开元帝回想了一下秦明姝的样子,只依稀记得她笑起来,和皇姐有三分相似。

停身淡笑道说:“世人皆以为皇族麻烦,觉得平淡是福。结果如何?她还不是早早去了,留下个女儿孤苦无依?”

宗政晟想起云初净最初的样子,点点头道:“皇伯父不知道,小丫头甫一出生就被云家送到乡下,差点被水溺死。后来又差点死在丁守望手上,是个多灾多难的主。”

开元帝鄙夷不屑道:“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朕岂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小人之心罢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多瞟了宗政晟几眼,要不是云家那丫头实在小,他都要以为宗政晟春心动了。毕竟他对自家妹妹,也没有那么上心过。

宗政晟毫无所觉,束手束脚和开元帝打了两场,让开元帝好好爽快了一下,这才沐浴后一起往坤宁宫而去。

而此时,忠武伯府里一片欢声笑语。云初净没想到自己,会有自来熟的一天。

在秦家父子面前,她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没有顾忌。还可以随意提要求,不担心他们责怪。

就连吃饭也没有遵循,食不言的规矩,四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吃了顿饭。

秦成武怕她要午憩,就让秦邦业送她回院子休息。

听说是原主母亲秦明姝住过的地方,云初净也想去看看。

刚进院子,一个十二三岁,长相甜美,身穿深绿色斜襟襦裙,梳着牢固平沙髻的丫环,行了一礼。

“奴婢见过小姐。”

云初净看她神色自若,走路无声,腰背笔直,惊喜道:“大表哥,这就是你送我的丫环?她真的会功夫?”

“当然,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秦邦业差点说漏嘴。

云初净欢喜的围着丫环转了两圈,指着两米左右高的围墙,期待道:“那墙你可以上去吗?你还会什么功夫?”

出自平王暗卫的飞霜皱皱眉,虽然不情愿,还是轻松纵上了围墙,又一个倒翻筋斗下来。然后看院子里有块人长的大石头,运劲举了起来。

“好,好!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这么厉害。你叫什么名字?”

云初净兴奋得满脸通红,自己居然有了个贴身保镖。

飞霜低头行礼:“奴婢请小姐赐名。”

“我院子里有木萝、木棉、木香,你也木开头。春眠不觉晓,你挑个字吧。”

云初净也不会起名,干脆背了句唐诗给她选。

飞霜有点意外,沉吟了一下道:“那奴婢就木晓。”

第四十章 雅室

“好,木晓,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我不是难伺候的人,你其他什么事都不用做,就有人欺负我时,帮我揍她就好!”

秦邦业在旁边笑道:“你们小丫头家家的,谁会欺负你?”

“这可说不好,我看今天那个姚小姐,就不是省油的灯。有了木晓,打不过还可以跑。”

看云初净欢喜的样子,秦邦业又是高兴又是心酸。云表妹是被欺负得多狠,才迫切的想要有个依靠。

“云表妹,你放心,有我和父亲在,不会再让人欺负你的。”

秦邦业话语郑重,类似誓言。

云初净心中欢喜,凑上前拉拉秦邦业的袖子:“表哥,我申时就要回去,明儿就要开始上学。你带我出去走走,好不好?”

秦邦业看云初净大大的杏眼眨啊眨啊,长长又弯曲的眼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刷啊刷啊。那祈求可怜的样子,比关外偶尔猎获的那些白狐还可爱。

他心中一软,嘴角上扬,宠溺道:“好,上街。”

两人先去给秦成武说了一声,秦邦季也吵着要去。秦邦业先请安叔,给宗政晟送一千两银票过去,然后才带着二弟和云表妹上街。

云初净带着木晓和木棉,坐在马车里,一路上东问西问,秦邦业也耐着性子一一作答。

等到了水井坊附近,秦邦业让阿武停在这里等候,准备带云初净附近逛逛。

大周的风气还算开放,云初净看街上人群熙熙攘攘,不少夫人、小姐都由人陪同在逛街。

讲究点的夫人,或者十五六岁的少女就带着帷帽,年岁小一点或一般人家的,也就并没有遮掩。

刚走不远,云初净就看四五个丫鬟婆子,拥簇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也下了马车,后面还跟着四个彪悍侍卫。估计是那个有权有势人家的小姐,一下就占了小半个街道。

那小女孩容貌精致,一身大红蜀锦绣牡丹平襟襦裙,阳光下牡丹花闪烁着点点金光,竟然是用金银线绣制而成。再加上双环髻上硕大的金镶红宝石挑心,脖子上的五彩宝石璎珞,浑身上下都写着富贵二字。

一群人浩浩荡荡直接进了锦绣阁,云初净好奇的问:“表哥,这是谁家的小姐?这样,气派?”

秦邦业也才回京城不久,并不十分清楚,不过刚才那马车上大大的家族徽记,他认得。

“这是越国公府的马车,估计是她们家的小姐。”

云初净一想,越国公府?那就是宗政晟的妹妹,难怪这样嚣张。

“表哥,听说皇上没有儿女,那郡主多不多?”

云初净看小说时,经常看郡主扎堆,有点好奇的问道。

秦邦业捏捏她的小鼻子,正色道:“云表妹,妄议皇家的话以后别乱说。”

“知道,不是在表哥面前才说嘛!”云初净拽着秦邦业的手臂,晃啊晃啊。

秦邦季在旁边笑道:“云表妹,这些要问我!大哥对这些闺秀并不了解。郡主呢,本朝不多,除了平王府的平阳郡主,就是已去慧珠公主的女儿琉仙郡主。”

“那越国公府的小姐不是郡主?”

看刚才那宗政家小姐的做派,云初净以为她也是个郡主啥的。

秦邦业带着云初净进了珍宝斋,轻声道:“郡主都有皇家血脉,本朝还没有其他郡主。”

珍宝斋的伙计迎上来:“贵客里面请,是去雅室慢慢挑,还是随便看?”

云初净看珍宝斋里琳琅满目,好奇道:“雅室挑和随便看有差别吗?”

珍宝斋的伙计,穿戴得都十分干净清爽,利落的笑着回话:“小姐是才到京城吧?来本店的夫人、小姐,一般都是在二楼雅室挑选,要什么我们的伙计自然侍奉周到,只是要加上一成服务费。如果只是想随意看看有没有中意的,一楼里各种类型都有,小姐可以随便看。”

旁边一个体面的仆妇,轻蔑的看了她们一眼,上楼去了。云初净还在惊讶,这里居然也有服务费?

秦邦业不悦道:“当然是去雅室!”

伙计殷勤的将他们带到楼梯处,那里有几个二十多,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在接待。

其中一个穿戴整齐,长相清秀的妇人迎上来笑道:“奴家姓柳,人称柳娘子,几位楼上请,不知想选点什么?”

云初净扶着红榉木扶手,四处打量,慢慢往二楼而去,笑着问秦邦业:“表哥,我们选什么?”

秦邦季不愿上楼,说去墨品堂等她们,秦邦业回答道:“选几套首饰吧,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柳娘子训练有素,并不胡乱插嘴,将她们领到写有“杏花雨”的房间里。

她先为云初净她们倒上茶水,随后的小丫头又奉上一缵盒点心干果。

柳娘子低声吩咐了小丫头几句,转而笑道:“小姐和少爷稍候,奴家已经让人去拿了最新款式的首饰,请先用点茶点。”

云初净环顾四周,十平方左右的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角落里燃着轻淡的橘子香,墙上是杏花图,后面设了小方几和椅子供客人等候休息。中间一张大大的长条桌,估计好摆放首饰。

再看缵盒子里有八格,里面有绿豆酥、白糖糕、板栗饼,还有瓜子、花生、葡萄干、桂圆干和柿饼。茶是清香浓郁的高山云雾,不由得感叹这珍宝斋的人会做生意。

就冲这贵宾vip的服务,多收一成的服务费,还是让众多土豪女眷趋之若鹜。

云初净虽然有点心疼表哥的钱袋,不过也不会在外人面前拂了他的颜面,只打定主意呆会儿随意挑几样就好。

很快刚才那小丫头,就捧着一个三层高的首饰盒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

柳娘子熟练的在长桌上,铺上一层黑色的薄绒垫,这才将首饰盒里的东西,慢慢取出来。

率先摆上的是,最上层十来支形状各异的簪子,有金的、玉的、玛瑙的,花朵、动物造型都有。

云初净扫了一眼,对金的无感,只看见一支羊脂白玉簪,上面的玉兰花造型还十分精致。

第四十一章 好戏

“小姐好眼光,这是上好的和田白玉簪,田夫人最擅长玉雕花卉,这玉兰花栩栩如生,纤尘不染,一点杂质也没有十分难得。”

柳娘子说话很温柔,语气相当真挚,介绍起东西来言之有物,拍起马屁也不让人反感。

云初净对这珍宝斋更感兴趣了,随意一个伙计,对这些首饰来历、材质都如数家珍,也不知道剩下两层还会是什么?

“嗯,先放旁边,我再看看其他的。”

柳娘子轻柔的将白玉兰簪,放进小丫环手上捧着的大红丝绒盘里。又将第二层的首饰摆出来,原来是手镯和耳。

云初净看那些手镯都十分小巧,正适合小女孩佩戴,不过她对手镯没兴趣,转而看向耳。

白玉兔捣药耳很可爱,玛瑙葫芦耳比较小巧,银长链坠珍珠耳做工精致,翡翠半月耳华贵大方。

“表哥,你来看看,那副耳好看?”

云初净其实都挺喜欢,又拿不定主意,干脆让秦邦业来参谋。

不过,很快她就失望了,秦邦业对首饰一窍不通,挠挠头道:“你喜欢,就都要了。”

云初净抽抽嘴角,白了他一眼:“你也不怕我坑得你穷光蛋?”

秦邦业憨厚一笑:“没事,云表妹随便选,只要是你喜欢的,我爹都会报账。”

“原来表哥是慨舅舅之大方?我还以为是你出银子。”云初净笑着将玛瑙葫芦耳放到一边,笑着打趣道。

秦邦业也知道,这云表妹不是娇奢的性子,笑着回道:“我出也行,就是俸禄不高,云表妹手下留情。”

“这就要看柳娘子,有没有我喜欢的东西了。”云初净单手支着下巴,眨眼睛笑道。

柳娘子十分精乖,笑着接口道:“那少爷可要大出血了!这套粉红碧玺头面是才到的新品,颜色剔透,做工精致,最适合小姐佩戴。”

说着柳娘子从首饰盒最下层,取出一套十样粉红碧玺头面。长短簪、步摇、挑心和耳都齐全。

云初净将如意状的步摇拿起来观看,粉红色的碧玺颜色纯正,晶莹剔透十分难得。而且步摇垂下的金链子上,也镶嵌了碧玺,最下面的坠子是朵如意花造型。

“云小姐,要不要试试?”

柳娘子殷勤的捧过一面,一尺左右大小的红柳木琉璃镜,供云初净试看。

云初净估算了一下,这套碧玺头面估计不便宜,笑道:“算了,我不喜欢碧玺,有没有我适合的绢花?轻便一点的,别扯着头发疼。”

柳娘子神色不变,笑着回道:“刚好店里到了批绢花,都是漳州才过来的新货,保证云小姐戴出去,又轻便,又没有重样的。”

说着对小丫环耳语几句,很快小丫环就出去,不久捧回来一个大橡木盒子。

盒子里全是各种绢花,仿得十分真实,初初一看简直可以以假乱真。仔细观察才发现,除了底座的金压环,花朵的花蕊部分,都是用相同颜色的碎宝石而成。

云初净看比家里的绢花好看,就挑了八朵,准备家里的姐妹们一人一朵。

等云初净挑好之后,都放在红绒盘里,拍拍手道:“多少银子?”

柳娘子将红绒盘放在面前,笑着计算道:“白玉兰簪八十两,玛瑙葫芦耳六十两,绢花一朵三十两,算下来三百八十两加三十八两,一共四百一十八两。”

秦邦业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柳娘子。

柳娘子一边吩咐小丫环收拾剩下的首饰,一边笑道:“云小姐稍等,奴家马上去给您打包。”

等柳娘子和小丫环退下后,云初净凑过去小声道:“表哥,这里的东西好贵哦,我的首饰已经够多了,以后不来了。”

“傻瓜!女儿家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你这点首饰银子,表哥还是出得起的。”

秦邦业心疼云初净的懂事,心中暗下决心,每月都要带云表妹来挑点首饰,可不能让她比其他家的小姐差。

两人正在说话,门口突然传来巨响。

原本站在旁边的木晓,一个箭步上去,将撞开门进来的那人,又踹了出去。

云初净吓了一跳,秦邦业迅速起身打开门一看,原本宽敞的过道已经混乱一片。

两个小姐在对面的房间里,扭打成一团,身边的丫头婆子也打成一堆。刚才撞进来的,就是个被推进来的婆子。

云初净从秦邦业腋下探出头,居然有个还是熟人,正是早上撞了马车的姚家小姐。

“姚明秀,你不要脸!大街上就喊表哥!表哥是你喊的吗?”

“莫胜兰,你敢不敢在姑祖母面前说去!”

“有什么不敢,我要告诉姑姑!看你还好意思去姑姑家!”

“你去说啊!看你姑姑大,还是我姑祖母大!”

……

很快珍宝斋二楼,就上来一批强壮的仆妇,将两队小姐分开,安抚着问缘由。

云初净正好奇,姚家大少爷不是护妹狂魔吗?怎么就两小姐打?

就听见楼下姚大少的声音:“楼上出什么事了?是谁欺负我妹妹吗?”

另一个男声更年幼一点:“谁不知道你们魏其侯家幺蛾子多?我妹妹还在上面呢!”

“让开让开!谁在这里挡路?哦?姚家哥哥,莫家哥哥,你们在楼下争什么争?你们别上去,我上去看看。”

这声音是个女的,说话间“咚咚咚”的上楼,原来是刚才街上碰到的那个宗政家的小姐,难怪这样牛哄哄。

云初净拉着秦邦业坐回去,不解道:“表哥,你说她们争什么?那莫胜兰又是哪家小姐?”

秦邦业也不知道,原本低眉顺眼的木晓开口了:“莫胜兰是归义侯家小姐,她姑姑就是越国公夫人。姚小姐是魏其侯家小姐,她姑祖母是越国公老夫人。刚刚来的是越国公府大房庶女宗政采薇,据说从小养在越国公夫人面前。”

云初净惊喜道:“表哥,你好厉害,在哪里找了个百事通的宝贝?”

秦邦业不知道怎么回答,木晓又道:“回小姐,我们做丫环的,对京城权贵官小姐,都要熟悉记牢,以免给小姐惹麻烦。”

第四十二章 祸来

云初净感觉到木棉无辜中枪,有点羞愧的低下头,又好奇的看了仍低眉顺眼的木晓一眼。

然后,自己饶有兴趣的理了一下。

一个是越国公老夫人的侄孙女,一个是越国公夫人的侄女,又来了个养在越国公夫人名下的庶女,真是热闹!

外面有宗政采薇在,原本莫胜男和姚明秀只是意气之争,很快就消停了下来。

“你们都是大家闺秀,这样打打闹闹成何体统?大哥的事情母亲正四处探访着,你们这样传出去,万一母亲知道了?”

宗政采薇坐在椅子上,莫胜兰和姚明秀围在两边。

“采薇姐姐,明明人家先看上的红宝石头面,莫胜兰非要来抢!”

“你又没付钱,我怎么不能要,这套头面要八百两银子,怕是你买不起!”

“你说谁买不起!”

宗政采薇看她们又吵,大声制止道:“好了!什么红宝石头面,楚娘子,还不拿来本小姐看看。”

莫胜兰和姚明秀都不吭声了,谁不知道宗政采薇最喜欢红宝石头面,现在大家都没戏了。

果然楚娘子把红宝石头面拿过来,宗政采薇一眼就看上了:“好了,包起来,送我们府上去。你们两个有什么喜欢的吗?另外随便看,我送你们。”

莫胜兰和姚明秀,各自心不甘情不愿还没接话,先前被木晓一脚踹出来的婆子,突然哭丧着脸道:“小姐,老奴的腰都快断了!”

宗政采薇扫了一眼,虽然两家小姐打架,可都十分有分寸。

按照惯例,脸上是不能打的,头发也没有乱,只是衣服稍微皱了点,谁下了死手?

“贾嬷嬷,是谁把你打这么重?”

这婆子是姚明秀的乳母,听说被人打重了,姚明秀不悦的问道。

贾嬷嬷指着对面道:“是那间屋里的人!”

原本贾嬷嬷的意思是祸水东引,以免小姐回去拿她们出气,还可以让宗政小姐展展威风。

宗政采薇可是最喜欢主持公道,而且刚才自己在楼下,明明白白听见是个才进京的小姐,连珍宝斋的规矩都不懂。

果然宗政采薇怒道:“自家姐妹们打闹,什么时候轮到旁边的人来教训!打开门!”

楚娘子连忙劝道:“怕是不当心的,宗政小姐息怒。”

宗政采薇有意展露点威风,不理楚娘子,执意道:“来人!开门!”

柳娘子正将包好的首饰,和找补的银钱点清,杏花雨雅室的门就被推开。

宗政采薇的婆子进来快速扫了一眼,确定是生面孔,遂趾高气扬的叫道:“刚才谁伤了姚小姐的人?”

秦邦业正要起身说话,云初净拉住他衣袖摇头,低声道:“表哥是男子汉大丈夫,别掺和到女儿家的事里。”

然后云初净才坐正道:“原来刚才撞了我们门的,是姚小姐的人,算了,不用特意来道歉了!”

那婆子愣了一下,这谁家小姐,莫非是个傻的?

柳娘子认得这是宗政小姐的婆子,脸色微变小声道:“云小姐,这是越国公府的人。”

那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怒道:“谁要给你道歉了?你好大的胆子,敢打魏其侯家的人!”

云初净好整以暇笑道:“你是魏其侯府的?”

“老奴是越国公府的。”婆子无比骄傲。

云初净沉下脸,鄙夷不屑道:“干卿底事?”

柳娘子和木棉都忍不住偷笑,就连木晓嘴角都翘了起来。

婆子没听懂,不过估计云初净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又气又急回去禀报道:“小姐,那家小姐蛮横得很,不肯过来道歉!”

宗政采薇还没说话,姚明秀就怒了:“本小姐倒要看看,谁那么嚣张!”

说着怒气冲冲往云初净她们这边来,宗政采薇和莫胜兰也跟在后面,看看到底谁那么大胆子?

姚明秀进来一看,云初净和秦邦业坐在椅子上,旁边只有两个丫环和柳娘子,胆子又壮了三分。

“你是谁?家里当什么官?报上名来!”

柳娘子和楚娘子眼光一触,楚娘子悄悄退下找人去了。

云初净了眼窗外,笑道:“柳娘子,这京城的人果真不同,买点首饰还要查户籍?”

柳娘子脸上堆笑道:“姚小姐,估计只是误会。云小姐已经选好了东西,马上就走,不如给我几分薄面?”

“你算那根葱!滚一边去!她敢打我的人,哪里来的误会!要是不给本小姐道歉,看本小姐不撕了她的嘴!”

姚明秀满肚子火,正好打算找到个软柿子捏。

秦邦业没想到这些小姐如此蛮横无理,正想说什么,云初净给他一个安抚的眼色。

然后不慌不忙笑着说道:“我就一直坐在这里,不知道你的人怎么被我打的?”

贾嬷嬷连忙道:“老奴刚才被人推进来,就被人一脚踢出去了,现在腰上还疼哩。”

“真的好笑!我在这里选首饰,突然闯进来一个人,不踹出去,难道还请进来?”

云初净的话,让姚明秀满脸通红,却又无话可说,气得直跺脚。

宗政采薇看了一会,看云初净不卑不亢,旁边的秦邦业也一直不吭声,找了张凳子坐下。笑道:“姚妹妹,坐下慢慢说话。”

云初净懒得跟她斗嘴,转头问柳娘子:“既然账结了,我们可以走了吗?”

柳娘子看宗政采薇冷了脸,心中担心这云小姐,今天怕是要吃亏,低头道:“可以,可以。云小姐慢走。”

宗政采薇一扬眉,几个婆子堵住门口,然后冷笑道:“云小姐?不知是那家云小姐?好大的架子。”

云初净不禁抬头望天,这些小姐可真是吃饱了撑的,来买点东西都能祸从天降。

作为一个穿越者,现在该是狠狠打脸,一展风姿,吸引裙下之臣的好机会。

云初净想着云大老爷是阁老,舅舅又是忠武伯,家世应该也差不了她们太多。再说自己又没做错什么,祖母不是说云家一荣俱荣吗?自己总不能太怂。

正准备回话,门口传来一个清冽悦耳又有点熟悉的声音:“楚娘子,怎么这里这么多人?”

第四十三章 世子

说话的,原来是平王府的世子端木桓,也来珍宝斋为妹妹平阳郡主挑选礼物。

雅室里的宗政采薇、莫胜兰和姚明秀都匆匆站了起来,行礼道:“见过世子殿下。”

云初净和秦邦业也起身行礼,云初净过耳不忘,明明记得这是木桓的声音,怎么变成平王府世子殿下了?

“起来吧,我来为平阳选点首饰,楚娘子,怎么这里这样热闹?”

楚娘子刚要回话,宗政采薇率先回道:“回世子,是这位云小姐和姚家妹妹有点误会。”

说话间,原本在楼下的莫成空和姚雨泽也上来了,大家都挤在杏花雨门口,纷纷打听刚才的事情。

秦邦业一抱拳,行礼道:“见过世子,我陪云表妹来选点首饰。一个婆子突然闯进来,我们不知缘故就踢了出去,原来是姚小姐的嬷嬷。”

云初净则还傻呆呆的看着平王世子,只见那世子一身素白锦袍,领口袖口绣着祥云纹,显得高贵又不俗。

面容俊逸,和木桓相似又大不相同,感觉眉宇处和唇角稍有变动,颜值就上升了一百倍。

一头墨发整齐的挽在白玉冠里,束发的墨玉簪上还镶嵌了颗龙眼大的东珠。眉长而斜飞入鬓,双目清亮眼尾略挑,挺直的鼻梁,形状优美的薄唇泛着玫瑰般的光泽。

言谈举止间自有一份尊贵矜傲,可神态却还是那么温润洒脱。

平王世子端木桓感觉到云初净惊讶的目光,和放肆的打量,还有最后的惊艳。看她那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漆黑的瞳孔里似乎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端木桓心情无缘无故好了起来,嘴角不经意噙了抹笑意,开口道:“既然是无故闯进来,自然不对,那宗政小姐又为何在此?”

宗政采薇敏锐的感觉到,端木桓对这个云小姐的维护之意,赶紧笑道:“我只是来看有没有误会,现在看来误会已经解开。”

姚明秀可不会看脸色,径直叫道:“世子,大哥!我们打架又不是故意闯进来,她凭什么踢我的人!必须给我道歉!”

端木桓似笑非笑的看向姚明泽,姚明泽不禁头疼妹妹的愚笨。

秦邦业可是平王世子面前的红人,这云小姐又是云阁老家的人,现在世子明摆着倾向人家,妹妹还不依不饶。

“你怎么又打架?不和打架的吵,怎么还怪上人家旁边的人?”

姚雨泽边说边向妹妹打眼色,示意她闭嘴。

可姚明秀一根肠子通到底,傻楞楞的回答道:“是采薇姐姐说我们自家姐妹们打闹,什么时候轮到旁边的人来教训,才来教训她的!”

端木桓闻言看向宗政采薇,姚雨泽顿觉心累,简直想把这个蠢妹妹掐死。宗政采薇和莫胜兰,也郁闷姚明秀这个猪队友。

回过神来的云初净已经想明白,木桓就是平王世子端木桓,只是不知道他当时易容去姑苏是做什么?

不知怎么又联想到,当时同在姑苏,还受了伤的宗政晟,会有什么关系吗?

不过听他似有维护之意,云初净还是不想把小事化大。

这几个小姐出身都高贵,又是无事生非类型。自己初来京城,还是低调做人,平(wei)稳(suo)发育,不要得罪人的好。

“回世子,几位小姐只是问询了几句,并没有教训我。表哥,我们回去了吧。”

云初净此话一出,宗政采薇和莫胜兰都松了口气。

只有红宝石头面没了,乳母贾嬷嬷又被打了的姚明秀,还在叫嚣:“你不是很能说吗?采薇姐姐,她要跑了!”

姚雨泽冲过去,想捂住她的嘴,可是已经迟了。

人群后面一个炸雷响起:“怎么哪里都有你?姚小四,你又在欺负谁?”

姚明秀一听,咬开大哥捂着她嘴的手,欣喜道:“表哥,你快来主持公道!”

这话有点耳熟,云初净真心看见她哥哥姚雨泽,正绝望的双手捂脸。

云初净“扑哧”一笑,还稚嫩的脸上绽放出耀眼光芒。就连露出来那八颗洁白的贝齿,也显得那么可爱。

从皇宫刚出来,准备给皇姑父生辰买点礼物的宗政晟,一眼就看见云初净。眼睛一转,就知道这几个刁蛮贵女,肯定又欺负才到京城的小丫头了。

宗政采薇已经没有刚才的刁蛮气势,低眉顺眼怯怯行礼道:“三哥。”

莫胜兰也挤过来行礼道:“表哥。”

“主持什么公道?用膝盖想,你们又欺负小丫头是生人了吧?宗政采薇,你们记住,云家这小丫头是我宗政晟罩着的人。谁欺负她,就是和我过不去!”

对这群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逢高踩低到处无事生非的女人,宗政晟深恶痛绝。小丫头那么可怜,自己既然救过她的命,就不许别人欺负她。

宗政晟这话一出,全场惊呆了。

姚明秀、莫胜兰难以置信,宗政采薇低下了头,端木桓微微蹙眉,莫成空和姚雨泽下巴都快掉了。

云初净则觉得,宗政晟现在特有“鱼塘我承包了”的霸气侧漏,却忘了自己是主角。

秦邦业虽然也有点懵,不过这事关云表妹清誉,还是开口道:“世子慎言,你和云表妹并无瓜葛,莫让旁人误会。”

“误会?你这个表哥是怎么当的?由着这群女人仗势欺人?小丫头的命是我救的,我当然要罩着她!”

宗政晟向来横行无忌,对自己的庶妹和两个表妹,也没什么好脸色。

秦邦业哑口无言,一阵憋闷,这话还特么很有道理。可是自己一个大男人,总不可能对几个小姐动手吧?

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宗政晟那么霸气侧漏的对象好像是自己?

不过年龄是不是不太对?

云初净扫了眼自己,目前洗衣板的身体,确定宗政晟只是喜欢帮助弱小,和yy无关。

“多谢世子!不过世子好多,我都不知道怎么分辨称呼了。”

说真的,平王有世子,越国公有世子,那些其他公府和侯府都有世子。云初净觉得,简直是世子遍地走,一块石头从天降,随便砸几口。

第四十四章 表哥

云初净的话让宗政晟一乐,乐道:“对,这也世子,那也世子,把我和那些脓包世子相提并论,是有点掉价。”

……

……

……

旁边的平王世子、魏其侯世子、归义侯世子,齐刷刷控诉的看向越国公世子宗政晟。

宗政晟毫无所觉,想了一下转头问道:“伏矢,我家亲戚多,算起来,小丫头能叫我表哥吗?”

伏矢汗颜的摇摇头,清清嗓子低声道:“回爷,不能。”

越国公府和云家,真八竿子打不着。这世子爷真撞邪头晕了,表哥表妹一家亲,能乱认吗?

人家云七小姐的正牌表哥,还杵那里呢!

秦邦业没想到居然有当面撬墙角的,黑了脸不悦道:“世子说笑了,这表哥岂能乱认?”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端木桓,突然笑了,原本就潋滟的眼睛顿时如春风拂过,万物复苏。

只听他清冽的声音淡淡响起,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我外祖母的弟弟,娶得就是云家姑娘,是云七小姐嫡亲的姑奶奶。七小姐倒可以唤我一声表哥。”

此话一出,不要说旁人震惊复杂的内心,就连云初净也心中一千头草泥玛呼啸而过。

拜托,这不科学!

我一没唱歌跳舞,二没弹琴,三也没有抄袭古诗,怎么突然就成了香饽饽?

宗政晟瞪了眼伏矢:“他说的是真的?”

“回爷,是真的。”

伏矢的内心是崩溃的,这云七小姐就是邪门,当初明明自己探到没气息的,居然又活了过来。

世子爷一遇她就撞邪,现在就连往日严谨的平王世子殿下,也抽风了。

宗政采薇和莫胜兰她们更是风中凌乱,这云七小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连高冷的平王殿下,也主动搭枝做表哥?还是一表三千里那种?

秦邦业一张脸已经黑成炭,此处有毒不宜久留。

“几位世子爷,小姐,我们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

云初净晕晕乎乎跟在秦邦业后面,端木桓也不阻拦,宗政晟还在恼怒自家和云家无亲,其他人皆已石化。

两人很快出了珍宝斋,也没有再逛街的兴致,叫上秦邦业回了秦家。

珍宝斋里发生的事,秦邦业并没有给父亲提起,他和云初净只当是玄幻事件,也就没有当真。

却不知道珍宝斋里的事情,如同插上翅膀,很快京城里该知道的人家,都已经知道,而且引起了轩然大波。

“舅舅,我要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

秦成武是真的舍不得云初净,不过也知道自己家里没有女人主事,宝贝外甥女常住多有不便。

“净儿,以后每旬你休息时,我就让大郎来接你。读书、女红也不要太辛苦,舅舅家,是无所谓的。”

秦成武说着差点说漏嘴,反正净儿以后要嫁回来,读书女红真不用辛苦。

云初净想到每月能出来玩三天也很开心,和秦成武撒娇腻歪半响,这才在秦成武念念不舍的目光下,上马车回云府。

秦邦业将云初净送回家,又专门将木晓的事,禀明了云三老爷。

云文善对秦家送个丫环给云初净,并没有感觉到太意外,秦成武当年有多疼秦明姝,他可是一清二楚。

现在就是有云初净在,他也不敢见这个大舅哥,生怕被揍。

有了云三老爷的允许,木晓成为云初净贴身丫环的事,云老夫人也没有在意。

大房和二房悄无声息,倒是叶氏听见了以后,憋着气把自己的两个丫环,给了云初宝和云初珍做大丫环,当才觉得好过了点。

“赖嬷嬷,现在我房里有四个丫环,以后都按一等大丫环的月银待遇来,不够的从我份例里补上。”

云初净将木棉她们四个和赖嬷嬷叫在一起,准备先把自己房里理清楚。以免只有两个丫环算一等,寒了其他人的心。

“是,小姐。”

“谢谢小姐。”

云初净看着跪了一排的四个丫环,吩咐道:“以后我房间里的事,统由赖嬷嬷管理。木晓只管我出门贴身随侍,木棉管钗环首饰,木香管四季衣裳,木萝管我膳食。大家伺候我一场,以后我必不亏待大家。”

“奴婢遵命,一定好好侍奉小姐。”

云初净笑着让她们起来,又道:“赖嬷嬷,以后有我一日,就会有嬷嬷一日,我定能让你安度晚年。”

赖嬷嬷激动的眼含热泪,哽咽道:“奴婢一定把菡萏院打理好。”

这个院子,云初净依然用了姑苏时的院子名。

她转而又对木棉几人道:“你们好好陪我几年,将来我允你们自行婚嫁,你们不点头,谁也不能勉强你们。等你们出嫁时,我再一人封两百两的红包,让你们风风光光出嫁。”

木棉她们大喜,作为云府家生子,最怕等年龄到了被随便配人。

现在云初净允了她们自行婚嫁,还说了给她们那么多的红包。就是出去给普通人家做正头娘子也不是不可能,以后就不是奴籍了。

木棉她们个个激动得热泪盈眶,誓死效忠。就连木晓也是一脸复杂,没想到云初净会如此宽厚。

傍晚,今儿珍宝斋发生的事情就传到了云府。

云老夫人听冯氏说完之后,扬起笑脸笑道:“老大媳妇,你和老大说让小七回来,果然考虑得周全!我也没有想到,这丫头有这么大的造化,能得平小王爷和宗政晟的青睐。”

冯氏倒是喜忧参半,要是云初净再大个六七岁,刚好可以订亲。可她现在年岁太小,越国公夫人已经在到处相看,怕是不可能分杯羹。

况且今儿云初净,也算得罪了宗政采薇和姚明秀等一众贵女,就算有宗政晟和端木桓另眼相待,以后怕在权贵圈里也难以合群。

“母亲,净儿还是年岁小了些。”冯氏委婉的说道。

云老夫人不以为然摆摆手:“皇上那么看中宗政晟,对他的亲事,越国公夫人做不了主。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也是,今日净儿应对得宜,并没有失礼之处,一夕之间京城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第四十五章 众像

冯氏委婉点出云初净今日大出风头,看母亲如何处理。

云老夫人沉吟一会,这才低声道:“明日她们就开始学习,也没什么时间出去闲逛,还是过段时间再说。”

“是,母亲考虑得极是。那宗政世子已经说了是净儿的救命恩人,我们云家是不是要送份厚礼?而且平王府这门亲,是否也要走动起来?”

云老夫人思衬再三,这才揉着眉心道:“宗政世子救命之恩的厚礼,是一定要送的。我记得我库房里好像有把匕首,据说是欧冶子所造,当年因缘际会得了,今儿送人也不算失礼。至于平王府?”

犹豫再三,最终云老夫人道:“平王府暂时不要走动,你姑姑虽然去了,武安侯也算正经姻亲,还有袁崇义在,大可以多来往。”

冯氏闻言笑道:“也是,谁不知道宗政晟和端木桓王不见王,话赶话也是有的。”

……

越国公府,瑶琚院。

宗政采薇在给越国公夫人请安时,也说起了此事。

“母亲,三哥今儿对那云七小姐,颇多照顾。不仅说是他罩着的人,还想做她表哥呢!”

宗政采薇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越国公夫人,看她微眯着眼睛,神色不变,心里有点忐忑。

越国公夫人穿着一身织金锦的齐胸襦裙,头戴丹凤含珠金步摇,额头上坠了颗石榴花红宝石眉心坠。

眉如远山,脸似鹅蛋,琼鼻珠唇,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既有成熟女人的妩媚,又十分端庄温婉,浑身充斥着矛盾,特别吸引人的目光。

此时她正慵懒的半靠在贵妃塌上,由着小丫头轻捶打着小腿。

“哦?难得晟儿开窍。云七小姐?是新入阁云阁老的女儿?”

越国公夫人莫盼依张开眼睛,一双丹凤眼里精光一闪而过。

宗政采薇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是云阁老的女儿,是云家三房吏部侍郎的女儿,今年才七岁。”

“七岁?七岁你也好意思拿到本夫人面前嚼舌根子?想必是晟儿看她可爱,想要个妹妹罢了。”

说着,莫盼依横了宗政采薇一眼。

宗政采薇马上讨好道:“女儿只是好奇,三哥说救过云七小姐的命,女儿是怕云家挟恩强报,而已。”

“量云文良也没这个胆子!晟儿救过她的命?什么时候?”

莫盼依坐了起来,接过彩月手中的冰糖红枣雪蛤汤喝了一口。

“这女儿就不知道了,三哥为皇上办事,也不知怎么和云家小姐扯上的关系。”宗政采薇低着头,轻声说道。

莫盼依擦擦嘴角,将剩下的雪蛤汤递给彩月,不悦道:“好了,你三哥的事你少管。听说姚丫头又和胜兰生事?”

“只是有点口角纠纷,姚妹妹仗着祖母心疼,行事跋扈了些。兰妹妹老是为母亲不平,难免就有点针锋相对。”

越国公老夫人出自魏其侯姚家,当年越国公世子宗政陆求娶了莫盼依,却三年无所出。而二儿子宗政陇三年已添了两个儿子,婆媳关系难免紧张。

还好后来莫盼依一举得男,生了宗政晟,不过姚老夫人还是觉得人丁单薄,想将姚家旁支女儿,塞给大儿子做姨娘。

莫盼依索性抬举了,归义侯家的一个远房表小姐和自己的陪嫁丫环,陆续添了老五宗政尹和宗政采薇后,姚老夫人才消停下来。

不过姚老夫人还是时时抬举二儿媳妇汪夭梅,来和莫盼依生事打擂台,至今婆媳俩也只是面上功夫。

直到宗政弄月嫁给了淳王端木渊,端木渊又做了皇帝,宗政晟得了端木渊的喜爱,莫盼依才慢慢能夺回管家权,掌了越国公府中馈。

如今宗政晟大了,姚老夫人又想把自己侄孙女塞过来,莫盼依当然宁肯挑选侄女莫胜兰,也不会让儿子娶姚家小姐。

“兰儿就是贴心,你做姐姐的,要多照顾兰儿,别让那些不讲理的人胡搅蛮缠。”

宗政采薇乖巧应道:“是,母亲。”

“过几日就是端午,到时候晟儿一定会带队赛龙舟,你记得打扮周全些,去给你三哥加油。”

“三哥去年已经是魁首,今年一定连冠,到时候得了皇上的彩头献给母亲,一定羡煞旁人!”

宗政采薇一副与荣有焉的样子,成功逗笑了莫盼依。

看莫盼依心情好,宗政采薇趁机撒娇道:“母亲,女儿今儿在珍宝斋,买了一套红宝石头面,花光了积蓄。”

“那有什么,买了便是。彩霞,吩咐一声从账上过。”

莫盼依心情大好,随口吩咐道。

让宗政采薇欣喜不已,虽然自己也能买得起,不过母亲出钱当然更好,谁还嫌钱多?

这边宗政晟回了昊阳院,离弦迎上前来禀报。

“世子爷,今日忠武伯府替云小姐,送还了一千两银票。云府也送了礼物过来,说是谢谢世子爷的救命之恩。”

宗政晟停住脚步,臭着张俊脸骂道:“谁让你收银票了?爷送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收回来?给我扔回去!爷救的是小丫头,云府送的什么礼?”

“是,属下马上让人还回去。云家送的是把欧冶子的匕首,属下看了眼上面刻的是重华。”

宗政晟这才略消了点气,点头道:“是重华就收了,反正那些拿笔杆的也不会用。给我回份礼,比重华重一倍,再把有什么女人能用的,给小丫头送点去。”

“是,世子爷。”

离弦愣了一下,看宗政晟已经回净房沐浴,小声的问伏矢:“世子爷又中邪了?”

“还有更邪的!……”

等伏矢意犹未尽的八卦完,离弦的眼珠都差点掉下来。

“平小王爷也争着做云七小姐表哥?世子爷还因为与云家无姻亲生气?”

离弦要不是觉得云初净年岁还小,来历清白,真怀疑她是妲己、褒姒之流。

伏矢叹道:“千真万确,你还是用心选礼物,说不定我们世子妃,还真有可能是那小丫头。”

离弦还想说什么,宗政晟穿着月牙白中衣,披散着一头湿发出来,吼道:“人都死哪里去了?”

伏矢赶紧进去伺候,离弦失魂落魄的去库房,挑选小女孩的东西。

平王府,密室。

“啪!”

第四十六章 平王

平王端木沛抬手一耳光,打在端木桓脸上。

端木桓白皙俊逸的脸被打到一边,左脸上迅速出现五指红痕,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溢出。

端木桓慢慢将脸转过来,淡淡举手拭去嘴角血渍,依旧眉眼平和,似乎被打已是常事。

“你昏了头了?抢着去当人表哥?你知不知道你姓什么?你肩上背负着什么!”

端木桓垂下眼,遮住眼睛里的疲惫,回答道:“回父王,我知道我是端木氏,我要夺回江山,为皇姑姑报仇正名,将端木渊碎尸万段。”

端木沛这才恢复了平常的儒雅,沉声道:“你知道就好!端木渊狼子野心害了皇姐,你一定要为你皇姑姑报仇!她才是皇太女!是真命天女!”

端木桓很想说,皇姑姑已经去世了,正名又如何?不过他深知父王的执念,并没有多费唇舌。

“是,父王。”

端木桓看父王气消了不少,这才又徐徐道:“昨晚我收到消息,江南出现一女飞贼,武艺高强,劫富济贫,好穿白衣。”

端木沛眼睛一亮,在密室中来回走了两趟,低声惊喜道:“一定是白玉!她是皇姐身边功夫最好的人,当年端木渊血洗八门,皇姐的贴身女官赤玉、橙玉、黄玉、绿玉、青玉、蓝玉、紫玉,都死在各城门口。唯有南安门下,只找到了韦山的尸体,白玉却不知所踪。”

“凤儿公主是被白玉带走的?”

对于当年那个才一岁的公主堂妹,端木桓只记得玉雪可爱,其他的已经记不起了。

端木沛点点头:“虽然其它人也各带了个女童,但本王事后都去查看过,绝对没有凤儿。”

“那我亲自去趟江南?”

“好,不过还是端午节后启程,否则到时候你突然失踪,怕会引起别人怀疑。”

端木桓低头道:“是,父王。那我先行告退。”

“嗯,记住,成大业者不可沉迷女色,如有挡路动心者,杀之!”

端木桓心中一紧,尽量徐徐道:“父王误会了,云小姐年仅七岁,我只是故意和宗政晟置气而已。”

“七岁?那不用除之,不过日后如有宗政晟那小贼中意之人,你倒可以抢过来。”

父王的话端木桓并没有放在心上,退出密室,居然是平王妃的卧房。

平王妃白如宣一眼看见儿子脸上的巴掌印,脸色攸然惨白,摸索着从梳妆台下取出一瓶药膏。

“母妃,还是让儿子自己来吧。”

端木桓接过药膏,轻车熟路的自行上药。

“你父王为何又动手?还是为了皇太女吗?”

白如宣看着儿子脸上的伤,心痛如绞难免心中怨怼。

端木桓抹药的手顿了顿,轻声道:“母妃慎言,儿子做错了事,父王教训儿子,天经地义。”

“你父王!以前不是这样,他只是太内疚,太自责,所以才走火入魔。桓儿,你别怪你父王。”

白如宣原本的愤怒,又平息下来,话语中有怀念,有不舍,有祈求。

端木桓扯了扯嘴角,看着琉璃镜里自己滑稽的样子,垂下眼睛遮住了弥漫的悲哀。

原本的父王最是敦厚和善,和母妃夫妻恩爱,对自己关怀慈爱。可当年宫变之后,皇祖父、皇姑姑他们都葬身火海,父王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也没有出来。

等父王走出房间,就已经决定明面上效忠淳王叔,私下里却开始收拢皇姑姑的旧部。准备推翻淳王叔,为皇姑姑报仇。

如今的父王,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个儒雅宽厚的平王,可私下却性情大变,暴躁易怒,恍如两人。

“母妃,儿子不怪父王。你先休息,儿子先行告退。”

白如宣将儿子送出房间,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浑身却笼罩着阴郁之气,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越国公府和平王府的事情,云初净一概不知。

等第二天一早,给祖母请安后,她们姐妹六人,来到专为她们读书设的花厅。

原本云初晶才四岁,还不到读书的时候,可叶氏非要把她送过来,想早点接受教导,觉得以后考女学,也可多几分把握。

周嬷嬷原是宫里伺候老太妃的,因老太妃去世求了恩典才放出宫来。但与侄子不亲,又不愿嫁人,刚好云家四处打听,就来云家做教习嬷嬷。

当云家小姐们来到花厅时,周嬷嬷已经等候在此,默默观察几位小姐。

“见过周嬷嬷。”

云初珍带头,几人向周嬷嬷行了一礼,周嬷嬷也回了一礼。

云初净也打量着周嬷嬷,看她长相普通,并不出众,可她腰背笔直却不见锋利。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气质,随时随地都可以让人忽视。

“各位小姐,我姓周,以后就是你们的教习嬷嬷,专门教导你们的礼仪。”

周嬷嬷一边说,一边观察云初净她们几人。

最大的云初珍听得十分认真,云初灵兴致勃勃,云初莲心不在焉,云初净眼带好奇,云初宝不以为然,云初晶最小,还靠在乳母怀里打着哈欠。

“以后逢双上午,就由我教小姐们的礼仪,丫环婆子都侯在花厅之外。”

周嬷嬷还没有说完,云初宝就不乐意了,打断道:“没人伺候,那我妹妹怎么办?”

“九小姐年纪太小,本就没到学习礼仪的时候,如果要学,就要按我的规矩。”

周嬷嬷不卑不亢的话,让云初宝脸皮涨红,忍不住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不过是个奴婢,还敢说你的规矩!”

“八小姐此话差矣!我是大夫人请来的教习嬷嬷,并不是云家的奴婢。要我教礼仪,自然要讲我的规矩,大夫人已经授权给了我戒尺,如果有不守规矩者,可以接受惩罚或另请高明。”

“你,你好大的胆子!我要告诉母亲,让她撵你走!”

云初宝没想到周嬷嬷那么凶,手上还有戒尺,“哇哇”哭着跑出花厅,云初晶也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周嬷嬷神色自若,转而对神色各异的云初净几人道:“你们都是名门小姐,行走坐卧的礼仪,都是从小练习的,如果还是在姑苏,那也是数一数二。可是,这里是京城,不是姑苏。”

第四十七章 嬷嬷

周嬷嬷神色自若,转而对神色各异的云初净几人道:“你们都是名门小姐,行走坐卧的礼仪,都是从小练习的,如果还是在姑苏,那也是数一数二。可是,这里是京城,不是姑苏。”

云初珍低头一福,恭敬道:“请周嬷嬷赐教。”

她已经从母亲董姨娘哪里了解到,大夫人已经给她看好了,户部尚书胡家的三少爷。虽然只是续弦所出,可还是嫡子,自己已经是高攀。

而且听说胡大少爷娶的是嫡母娘家侄女,胡二少爷娶的是大理寺卿次女。她担心自己只是庶出,以后妯娌间低头,更是迫切想学好规矩。

“四小姐,赐教不敢当,我本就是来教导你们。今日第一课,就先学习行,其它人可以出去了。”

文梦、知画、知琴都退了出去,只有木晓一动不动,等云初净颌首示意后,这才退出花厅。

周嬷嬷面无表情,心里却是微惊,扫了眼云初净,看她如此小的年纪就懂驭下之道,在心里高看了一眼。

然后才道:“刚才你们走进来,我已经看见了,走得不知所谓!”

此话一出,云初珍臊得脸微红,云初灵露出惊愕不信的模样,云初净脸皮厚本也不懂无所谓,只是云初莲不服气,目露不忿。

“行本该: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股整足,体不摇肘。”

周嬷嬷说着又学着,她们几个行走的姿势道:“可几位小姐呢?”

“四小姐肩不平,颈不够直。五小姐微含胸,而且腰部以下,幅度太大。六小姐左顾右盼,尺步不均。七小姐手部摆动过多,尺步过大。”

周嬷嬷学来惟妙惟肖,又准确指出大家的缺点所在。

云初净她们几个都红了脸,对周嬷嬷开始另眼相待,也对行走坐卧的礼仪有了向往。

“女子行走坐卧礼仪繁多,要做来举手抬足浑然天成,需要常年累月的练习。将它们融入血肉,任何时候都要循规蹈矩,不可差池半分方算学成。”

“你们的底子不错,作为一般人家的应对已经足够。只是天子脚下,贵人繁多,要想出类拔萃,就要在立、行、跪、坐、福五礼上下功夫。”

“首先是立礼,身体肃立,手臂自然下垂放于身体两侧,眼观鼻鼻观心不可左右游曳。行礼,身体肃立,手臂自然下垂,目视前方,步伐大小一致,步履庄重臀部不能摆动。跪礼……,坐礼……,福礼要身体肃立,两手交叠相扣,右手在上,放于左腰侧,微俯身,微屈膝。”

周嬷嬷说来简单,可要做来行云流水,姿势优美着实不易。

云初净觉得自己出门老是遇贵人,先把行礼和立礼等放一边,专攻福礼。

等一个半时辰过去,哪怕只是在重复简单的动作,几人都累得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今日的课程到此为止,请小姐们重点先学行礼,下次上课我会检查你们进来的姿势。”

云初净她们几个恭敬福礼道:“多谢周嬷嬷。”

刚走出花厅,云初净就半靠在木晓身上休息。暗叹,这古时候的女人也真是累。

什么都要讲规矩,后世虽然成天叫嚷着男女不平等,可女人的生活,真的能比现在随心得多。

这时,叶氏正在青梧院里哭诉:“大嫂,这个周嬷嬷太刁横了!我晶儿那么小,还不准嬷嬷伺候。”

冯氏一边吩咐着芳若处理一些家务,一边听着叶氏哭诉,等她翻来覆去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回应她。

“三弟妹,九姑娘还小,本就没到学礼仪的时候,你还是带她呆在福详院里。”

叶氏自知理亏,又哭道:“晶儿小,宝儿不小了吧?那周嬷嬷又凶又恶,还拿了戒尺要打人,还是另请一个人教吧?”

冯氏看了眼叶氏,也没有应付的心情,抚了抚鬓角,不软不硬道:“三弟妹不知道,宫里出来的嬷嬷太难得,周嬷嬷可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我一月给四十两银子束,还一季四套衣裳,逢年过节还有红封,才请得她来。三弟妹要是不满意,大可以自己去请一个。”

叶氏惊讶得忘了哭泣,咋舌不解道:“不过是宫里出来的奴婢,那么金贵?”

“三弟妹也知道是宫里出来的,那礼仪规矩就是最好的。要不是我父亲打听到周嬷嬷出宫,迟一步我们想请还请不来呢!”

冯氏这样一说,叶氏也觉得难得,顾不得哭了,还是赶紧回去劝宝儿好好学比较重要。

等叶氏走后,芳若过来为冯氏沏了杯枫露茶,低声道:“三夫人真不知好歹,以为宫里出来的人那么好请?张口就换一个人,她以为是随便的丫头婆子?”

冯氏接过茶盅,抿了两口,鄙夷不屑的一笑,这才道:“她那出身,哪里有什么见识!以后带她出门,还不知道闹多少笑话!”

“刚才董姨娘又来了,亲手给夫人做了两套衣裳,她和四小姐,对亲事满意得不得了!”

芳若看冯氏脸颊发红,有点热的迹象,忙拿了把团扇轻轻扇着,小声笑道。

冯氏得意一笑。

“那是当然,要不是娇儿从中说和,这样的好亲事,哪里轮得到她!”

的确,这门亲事是冯氏的侄女冯娇率先提起,原本冯氏也只打算给云初珍,找个官宦家的庶子而已。

芳若恭维的笑道:“还是夫人心善,从不磋磨庶女,还给她们尽心安排。难怪董姨娘和周姨娘对夫人感恩戴德,老爷也对夫人敬爱有加。”

冯氏听着高兴,她这半辈子也算风光。丈夫稳步高升已做到阁老,自己又夫妻和顺有儿有女,还十多年不用伺候婆母,嫁过来就当家做主。就算现在云母来了京城,也不是个多事的性子,不争权也不多嘴,真正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正准备赏嘴乖的芳若点什么,突然芳落来报:“夫人,越国公府来人了。”

“越国公府?来的是谁?知道什么事吗?”

冯氏一惊,赶紧问道。

芳落禀道:“来的是世子爷的侍卫,说是奉世子之命,前来回礼的,牛管家正招待着。”

第四十八章 礼物

冯氏略作思衬:“我马上去萱瑞堂,你去将人请过去,好好招呼,记得上等封。”

“是,夫人。”

冯氏赶紧往萱瑞堂赶去,将越国公府来人的消息告诉云老夫人。

“母亲,……,您看?”

云老夫人心里也是惊疑不定,想了一下道:“无妨,等人来了再说。”

说话间,大管家牛轲廉领着离弦,后面四人抬着两个大箱子,来到萱瑞堂。

“世子爷随从离弦,见过云老夫人。”

云母笑道:“离侍卫多礼了。”

“离弦奉世子爷之命,感谢云家送的重华匕首。不过世子爷说了,他救七小姐不需要感谢,但匕首他又喜欢,所以将这株多国上贡的珊瑚树盆栽,以做回礼。”

说着示意小厮打开左边那个箱子,只见两尺高的珊瑚树,立在黑檀木座上。火红似血,流光溢彩,宝气十足,让人大开眼界。

云老夫人饶是见多识广,也被惊呆了,珊瑚树的宝光晃得她头晕目眩。

好半响她才回神道:“这,这回礼太贵重了……。”

离弦直接打断道:“云老夫人只管收下,否则,世子爷会怪属下办事不利。”

冯氏也惊呆了,她也听说过宗政晟的脾气,送出去的东西退回去就是看不起他。

回过神赶紧对云老夫人道:“母亲,您就收下吧,要不然世子爷会觉得您不中意这礼物。”

云老夫人又推辞再三,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下。

离弦又道:“世子爷说了,七小姐的命是他救的,自然希望没白救七小姐一场,想她过得顺心、畅快。让属下挑了些七小姐能用的东西,给七小姐送过来。”

云初净这么得宗政晟青眼,云老夫人自然欢喜,笑道:“那老身就替我家小七,多谢世子爷。”

“不敢当,还请七小姐出来,当面点清得好。”

离弦可是听说,后宅里猫腻多,要是世子爷知道这些东西,没有送到七小姐手上,或是被其他人吞了,还不剥了他的皮?

云老夫人没想到他这样坚持,只好和冯氏对看一眼,笑道:“那离侍卫稍等片刻,老身马上去让她过来。”

冯氏赶紧让芳若去请云初净,而离弦就真的在堂前站着,一动不动。随行的四个越国公府小厮,也是规矩的低着头,一动不动。

很快,刚下课回来的云初净,就一头雾水的被请进来,一眼就看见杵在房中间的离弦。

这不就是那个违反“牛顿定律”,脱离地心引力,飞上飞下有轻功的黑衣人?

不过她还是记得,人前先行礼道:“净儿见过祖母,大伯母。”

云老夫人热情的笑道:“小七,这是越国公世子的随从,特意来给你送东西。”

云初净瞟了一眼珠光宝气的珊瑚树,暗暗咋舌宗政晟的财大气粗,低头道:“净儿无功不受禄,一切但凭祖母做主。”

云老夫人对云初净乖巧的行为满意极了,笑道:“世子爷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是,祖母。”

离弦这才示意小厮打开箱子,先从里面取出两匹霞影纱,交给面无表情的木晓。

“这是霞影纱,给七小姐做两身衣服。”

然后又取出一个紫檀木盒子道:“这套大食进贡的月光石头面,希望七小姐喜欢。”

云初净不知月光石是什么,打开一看,居然全是璀璨晶莹的钻石,还有镶嵌钻石的黄金,差点闪瞎她眼睛。

她赶紧关上盒子道:“嗯,我很喜欢,请替我谢谢世子爷。”

琥珀眼睛尖,看木晓捧着霞影纱,自己上前接过月光石头面。

离弦最后从箱子里,捧出一个硕大的盒子道:“这是顶扶桑上贡的珍珠帐子,最适合小姐们使用。”

云初净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珍珠帐子?那得要多少珍珠?这宗政晟脑袋进水了,送这么名贵的东西来,自己怎么敢用?

不过祖母发了话,收还是要收的,让木晓将手上的霞影纱叠到琥珀盒子上,示意她接过珍珠帐子。

“多谢世子爷,我十分喜欢。世子爷送如此厚礼来,我诚惶诚恐,不知如何感谢?”

离弦扫了眼才齐自己腰部的云初净,有点好奇世子爷的重口味,想了一下道:“端午节世子爷要赛龙舟,还请七小姐来助阵。”

在旁边,被礼物震得目瞪口呆的云老夫人和冯氏,交换了一下眼神。

由冯氏笑道:“没问题,请转告世子爷,端午佳节家里的女儿都会去赏龙舟。”

离弦这才满意的告退离开。

等离弦走后,云老夫人和冯氏,又亲自查看过月光石头面和珍珠帐子,这才神色复杂的让云初净回房。

“老大媳妇,你看?这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冯氏又羡又妒,笑道:“母亲,儿媳也看不透。要是七丫头大些,还有点讲究。可现在看来,怕是觉得七丫头可爱,当个妹妹或者宠物来玩。”

云老夫人也不相信,宗政晟是看上了云初净,点点头:“不管如何,对小七总是好的,再过几日便是端午节,你看着准备吧。”

“是,母亲。”

云初净回到房间,这些东西又让赖嬷嬷她们吃了一惊。

大家惊叹着,七脚八手将软暹罗帐子撤下,又小心翼翼将珍珠帐子挂好。

只见洁白圆润的珍珠,均匀的串在鲛绡纱帐上,阳光下散发出柔和的光泽。随着光线的变化,好似一副四季光影,写意柔美的山水画,十分漂亮。

“小姐,这珍珠帐子怕要价值千金吧?”

木萝曾是云老夫人的丫环,比木棉和木香见多识广,不过她也看呆了,半响才喃喃道。

赖嬷嬷则要更懂一点,摇头道:“光这几百颗珍珠,就已经价值千金,何况还一颗颗费时打磨,再镶嵌在鲛绡纱帐上?至少价值万金。”

云初净坐在梳妆凳上,双手支着下巴,愁道:“赖嬷嬷,你说这帐子是挂还是不挂?不用好像有点亏,用了又怕贼惦记。”

赖嬷嬷抽了抽嘴角,笑道:“这菡萏院哪里来的贼?”

不过转身她就吩咐,除木香、木棉、木萝和木晓四人,其他人皆不准踏进七小姐的屋子半步。

第四十九章 误会

云初净把玩着所谓的月光石头面,其实就是金镶钻石首饰,打磨得也只能算一般。只不过造型比较西式,在大周算独特,平常还真不好戴出去招摇。

不禁在心底怨念:宗政晟要送,还是该送点实用的东西,来点翡翠、红宝石、紫水晶之类。珍珠帐子又那么招摇,只有霞影纱还不错,橘色和桃红都比较好看。

不过云初净不知道的是,离弦送的这些东西,其实宗政晟完全不知,只是离弦自作主张而已。

越国公府。

“回世子爷,云家的回礼和七小姐的礼物,属下都已经办妥了。”

刚去渭河熟悉了一下划龙舟区域,带领五城兵马司那些人活动了筋骨回来的宗政晟,愣了几息才想起昨晚自己的吩咐。

他随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并没有在意,转而回房沐浴更衣。

伏矢凑过去,眨着小眼睛眼睛,低声道:“你送了什么?七小姐可满意?”

“我办事,你还能不放心?我可是精挑细选了三样礼物,七小姐满意得很。”

离弦想起云初净她们吃惊的样子,无比骄傲,觉得昨晚自己没白在库房呆半宿。

伏矢有点怀疑的打量离弦几眼,一脸的不可能,不相信,不接受,否认三连。

“你到底送了啥?”

离弦被伏矢怀疑的目光所怒,瞪着眼睛道:“我选了两匹霞影纱、月光石头面和珍珠帐子,七小姐爱不释手。那云老夫人和大夫人,也被我震得傻啦吧唧。”

“霞影纱?就是库房最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布?”

伏矢只记得有些布堆在阁楼上,不过不知道名称。

离弦一脸你不识货的表情,得意道:“那是霞影纱,上次不是拿了匹白的给世子爷包扎伤口,剩下的被二小姐要走了吗?我听见春兰说,这是百金一匹的霞影纱。”

伏矢挠头道:“那么贵?我也不懂布匹,既然二小姐说好,那应该也不错。可是月光石头面又是什么?”

“你傻啊!上次丽妃和淑妃,不是都想要内务府一套头面吗?官司打到皇上面前,刚好世子爷也在,皇上干脆就给了世子爷的那套。”

离弦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自己不懂女人喜好,那其它女人懂吧?既然是其它女人想要的,那应该就是好的。

伏矢也想起来了,击掌道:“那套头面我想起来了,那副珍珠帐子,我也记得!就是上次琉仙郡主想要的宝贝?”

离弦掩饰不住得意,眉飞色舞的笑道:“对!上次琉仙郡主故意在世子爷面前崴脚,想摔到世子爷怀里,世子爷一掌差点把她推荷花池里。后来听皇后娘娘说,要赏琉仙郡主求了很久的珍珠帐子,世子爷干脆就要了过来。”

“看不出来,你小子还可以哦!蛮会讨女孩子喜欢。”

伏矢拍拍离弦,现在觉得他选的真心不错。

而云初净对这离弦搞出来的一切一无所知,甚至她内心还有丝丝涟漪。

从来没有谁对她那么好过,又给钱又给东西还这么上心。这让后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云初净,感觉到了被人暗恋的美好。

不过云初净低头看了下这副躯体,好像有啥不对劲啊!

难道?

宗政晟是个恋童癖?

云初净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难得有人喜欢自己,居然是个恋童癖?下次见面还是离他远点,变态什么的太恶心。

被云初净当成恋童癖的宗政晟压根不知道这事,他最近都在忙龙舟赛的事。等龙舟赛了,他就要去山海关,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而宗政晟给云初净送了好东西来的事,在各房都来围观,包括已经出嫁的三个小姐,也都回来一看之后,在京城流传开来。

听说琉仙郡主砸了屋子,宫里的丽妃和淑妃罚了一堆宫人,包括宗政采薇,也对云初净有了新的认识。背地里嚼舌根的,议论纷纷的更是多不胜数。

时间很快就到了端午节那日,早上给云老夫人请安后,冯氏和林氏带着她们姐妹们来到渭河边河府楼。

至于叶氏,她因强索云初净的月光石头面,被云老夫人禁足了。

云初宝和云初晶也受她牵连,云母以年纪太幼为由,全部留在了家里。

渭河两岸人山人海,云家早早在河府楼订了个雅室,女眷们才有地方立足。

每年这时候,河府楼的雅室就不是有钱可以订的。要不是云家出了阁老,这转角这间也是订不到的。

云初灵、云初莲和云初净挤在窗口,看宽阔的渭河上,九只龙舟已经蓄势待发。

云初珍虽然也想挤过去看一下,不过自己已经快订亲,母亲又在面前,还是要矜持一点。

这些龙舟里,有御林军的、有京畿大营的、有五城兵马司的……,还有皇亲国戚子弟组的贵胄队。

听说去年宗政晟领着的贵胄队拿了第一,但今年宗政晟身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自然要统领五城兵马司的龙舟队。

“七妹妹,你看那黑色的,就是五城兵马司的龙舟,宗政世子就在船上!”

云初灵嚷嚷着说道,云初净忍不住眯起眼睛远眺,那么远,个个绿豆那么大,谁看得清?

“五姐姐,那今年贵胄队又是谁领队?平王世子吗?”

云初灵摇摇头,娇嗔道:“平王世子怎么会去赛龙舟,他是文臣又不是武将?”

“平王世子不会功夫?”

云初净有点怀疑,虽然端木桓看起来不强壮,但能和表哥单独微服私访姑苏的人,会一点都不懂武功?

云初灵两眼冒出红心,绞着帕子解释道:“平王世子虽然不会武功,但他才华横溢,学识渊博!要不是不能去参加科举,早就考上进士,说不定明年还能当状元!”

云初净抽抽嘴角,对云初灵的崇拜不置一词,还是好好看龙舟赛比较重要。

这时,原本渭河上游横在河道上黄缎拉开,露出在龙舟赛终点处搭的一个高台。

云初净看上面人影繁多,问道:“那边是皇帝吗?”

主要看那重兵重重包围的架势,云初净估计只有可能是皇上亲临。

第五十章 龙舟

冯氏走过来解释道:“那边就是赏舟台,每年皇上都会来看赛龙舟,还会准备第一名的彩头。听说今年的彩头,是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拳头大的夜明珠?”云初净伸出小拳头比划,有那么大的夜明珠?

冯氏尴尬一笑道:“小七,婴儿拳头那么大。”

云初净默默想了下,婴儿拳头也不小啊!还是感叹这时代宝贝多啊!

林氏也走过来,顺手擦了擦女儿兴奋出的汗,笑道:“听说皇后娘娘也出了彩头,是支七巧玲珑钗,那可是沈大师的作品,全天下也没几件。”

云初净想起后世的世界杯,好奇道:“那可以买输赢吗?就是有没有人坐庄?”

“那当然有,小七也想为宗政世子压点注吗?”林氏打趣着说。

云初净大方点点头,她今儿出来可是把宗政晟给的银票带上了,不如就用来买他赢。

冯氏让芳若去吩咐了一下,很快掌柜笑着进来道:“几位夫人小姐好,龙舟赛快开始了,不知大夫人是谁还要下注?”

云初净从木晓手上拿过银票,轻轻拍在桌子上:“一千两,买宗政晟赢。”

原本干瘦的老掌柜,眼中精光暗闪,恭敬的笑着收下银票,又为云初净写了张字据。

云初净随手将字据放进钱袋里,反正这一千两算还了,要不是表哥没参赛,她还想买点表哥的为他加油。

冯氏和林氏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叹。

开赛之前,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常公公面前,快速说了点什么。常公公神色一动,又在看台最中间的皇上耳边,耳语了几句。

开元皇上神色莫辨的脸上,闻言浮现出一抹难得的笑意。

继而转头对宗政皇后道:“皇后可知,京城里喜欢晟儿的闺秀众多,今日压他注的也多是小姐。”

“噢?那些闺秀眼光不错,就连臣妾也觉得晟儿必胜。”

宗政皇后看皇上如此抬举宗政晟,艳如牡丹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

旁边的张贤妃娇笑道:“皇上,臣妾觉得洪儿那队也不错,压注的也不少哦!”

“是吗?那这样好了,待会儿那队拿了第一,朕就将夜明珠赐与那队。而压那队银子最多的闺秀,不如皇后就把七巧玲珑钗赐她,如何?”

开元帝金口一开,自然莫敢不从。

皇后脸带笑意,正想悄悄吩咐桑兰,让娘家几个侄女加注,时辰官就来报时辰已到。

皇上慢慢走到看台中间,一身金黄色的龙袍在阳光下贵气逼人。他腰背笔直,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剑,伫立在高台之上,霸气侧漏威严毕现。

如刀刻的俊脸上,深邃的眼睛俯视着四周,不用举手示意安静,全场就如同静音一般安静下来。

只见他右手利落挥下,所有龙舟前的红色锦缎全数撤回。

随着一声惊锣,九支龙舟队有如离弦的飞箭,划破渭河平静的水面,劲射而出。

只见红色的贵胄队一舟当先,势如破竹,竟然一开始就用上了全力。紧随其后的是白色的京畿大营队,第三就是宗政晟在的黑色五城兵马司队。

开元皇帝回到座位上,眼中多了几分笑意,笑道:“看来今年虽然晟儿不在贵胄队,他们今年也不错。可惜,阿桓不参加。”

坐在右下首的平王闻言,赶紧躬身道:“皇兄说笑了,桓儿身体单薄,如何有力气划舟?”

开元皇帝斜睨还躬着身的平王一眼,意味深长的笑笑,转而道:“阿桓,什么时候把你那表妹,领来朕看看?”

端木桓清楚,他抢着做云初净表哥的事,皇上怕是已经知道,现在是在试探。

“回皇伯父,那云七小姐年幼且玉雪可爱,我只是一时兴起。”

开元帝似乎没有听见,他只盯着激烈的龙舟赛。

如今最前的三条龙舟差距非常小,已经属于你争我赶的阶段。对宗政晟短短时日,就让五城兵马司脱胎换骨的本事,他也觉得不错。

看罢,他才转看端木桓,不经意道:“阿桓,听说那小姑娘抱怨世子太多,她都分不清楚了?”

端木桓暗惊,低头道:“回皇伯父,当时魏其侯世子,归义侯世子,越国公世子和我都在。云七小姐刚到京城,一时还分不清楚。”

“这样啊?朕有些时候听他们说这世子,那世子,的确难分,不过你和晟儿倒是好分。”

开元帝兴致勃勃,宗政皇后也凑趣道:“不知皇上如何分?他们一个是国公府世子,一个是王府世子,称呼起来是有点麻烦。”

“以后,所有侯府世子只报至礼部存档,不准口头称呼!能称世子的,只有公府世子。”

开元帝金口一开,世子之称就是定论。自然有小太监去传话各侯府,以后世子称呼,只有国公府世子可用。

宗政皇后看了眼还站着的平王父子,笑道:“皇上,你这样一来,阿桓和晟儿,还不是一样不好分?”

“怎么会不好分?我大周只有平王府,三弟是平王爷,阿桓就是平小王爷!”

开元帝玩笑说道,好像是随口一说,却已定下端木桓小王爷的称呼。

平王率先反应过来,拱手道:“皇兄考虑得周到。”

开元帝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这才又将目光投入渭河上,现在赛程已经进入下半段。

贵胄队已经落后京畿大营队和五城兵马司队,差不多一个龙舟身,赛事进入最激烈的角逐阶段。

只听渭河上的鼓点声,一声急切过一声,舟上的人吼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所有龙舟队都全力以赴,已经拼了!

两边岸上的人开始疯狂的喊叫,“加油”声不绝于耳。

特别是买了京畿大营队和五城兵马司队的人,更是尖叫叫好声,一浪高过一浪!

“七妹妹,你快看!白队和黑队好快!”

云初灵看得热血沸腾,使劲摇晃着云初净。

云初净也看得心潮澎湃,现场观赛果然比看电视转播,要刺激得多!还好现在的小心脏杠杠的,要不然早就呼吸急促,到了需要吸氧的地步。

第五十一章 怀疑

就连比较内向沉默的云初莲,也两眼亮晶晶的攥着拳头,紧张的看着比赛。

不时尖叫道:“五姐姐,这比赛太好玩了!”

眼看着还有十丈左右,迅速就是五丈,三丈,一丈!

最后身穿黑衣的五城兵马司龙舟队,以小半个龙舟身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红绸,欢呼声差点响破云霄。

“七妹妹!你赢了!你赢了!宗政世子赢了!”

云初灵连呼带叫冲到桌边,将战况告诉坐在那里的冯氏和母亲,还有四姐姐。

冯氏眼神复杂的看向云初净,笑道:“净儿果然厉害,对宗政世子这么有信心,今儿要发笔横财喽!”

林氏也惊讶道:“不是说年年五城兵马司都是垫底吗?今年居然赢了?”

“可能是宗政世子训练有方吧!”

云初净也很高兴,突然有点与荣有焉的感觉。

她开始希望自己快快长大,想试试谈恋爱的感觉,前一生没有试过的,她都想尝试一遍。

渭河两岸欢声雷动,赢了的、输了的,都兴奋的看向赏舟台。

已经上岸的九支龙舟队,整整齐齐的列在赏舟台下。

开元帝满脸笑容,龙颜大悦,来到台边宣布:“今年端午龙舟赛第一名五城兵马司队!宗政晟上前领赏!”

宗政晟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汗水,从侧边上了赏舟台,浑身的肌肉还处于隆起状态,将合身的劲装撑得紧紧实实。

他跪地谢恩接过了开元帝的夜明珠,就被留在了台上。

然后其余参赛的队伍,开元帝都给予了一定奖励,当所有人谢恩退下后,赏舟台周围才清净点。

宗政皇后看开元帝看过来,对宗政晟笑道:“晟儿,来,姑姑这里也有彩头。”

“宗政晟多谢皇后娘娘!”

宗政晟刚谢恩,开元帝就爽朗笑道:“晟儿,你谢来也没用。刚才朕和你姑姑说了,她的彩头,要给压注压你最高的小姐。你猜猜是谁?”

宗政晟一脸茫然的抬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压注最高的小姐?

哪家名门闺秀敢公然赌博,还下注最高?皇伯父怕是老糊涂了吧?

不过看他笑得老奸巨猾,宗政晟有点不好的预感。

说话间,河府楼的老掌柜来到台前,跪地恭敬禀报道:“回皇上,压五城兵马司队最多的小姐,是云阁老府上七小姐。她整整压了一千两!”

开元帝眉开眼笑的看向惊讶的宗政晟,宗政皇后也有点吃惊会是云初净。就连原本神色自若的端木桓,也恍了一下神。

“果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这魄力,不错!”

开元帝刚开口称赞,宗政皇后还没说话,淑妃就娇笑道:“哎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皇上,臣妾也想见见,巾帼不让须眉的云七小姐!”

宗政皇后略微蹙眉,不过看开元帝并没有阻拦,转而笑道:“淑妃妹妹莫心急,本宫马上派人去传她过来,你马上就可以见到。”

随侍的女官会意,马上随河府楼的掌柜,回河府楼请云初净。

宗政晟倒是无所谓,招手让伏矢过来,先把皇上赐的夜明珠盒子给他,让他去呈给母亲。

张贤妃见此,轻笑道:“皇上,臣妾还以为,世子爷会把夜明珠,也送给云家小姐呢!”

“贤妃娘娘,我为什么要把夜明珠送给小丫头?”

宗政晟觉得张贤妃说话的口吻,十分讨厌,直接顶了回去。

张贤妃偷瞧了开元帝一眼,看他面带微笑,似乎并没有在意。

这才说道:“也是,夜明珠哪有世子爷精挑细选的东西珍贵?”

宗政晟想了很久,才想通怕是那天,自己吩咐离弦送小丫头点东西,让人误会了什么吗?

他正准备问问离弦,到底送了些什么,怎么这些女人阴阳怪气的?那边女官都已经将云初净请了过来,远远跟在后面的人是木晓。

说实话,云初净还真有点紧张,果然是活久见,现在居然皇上也能看见活的了。

而且自己虽然对福礼比较熟练,可跪礼还缺乏实践,也不知道会不会差评。

再说那女官啥都没有说,就把她请过来,不光云家人懵的,就是她现在,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目不斜视上了高台,云初净均步走到正中,垂首屈膝跪地。左手按右手,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至于地。再按照周嬷嬷的要求,手在膝前,头在后。

然后深吸一口气,脆声道:“臣女云初净,参见皇上,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初净觉得这话应该没错,还是周嬷嬷专门教过的。

果然,开元帝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宗政皇后也满意的微点头。

“平身。”

“谢皇上。”

云初净站在宝座六尺开外,眼观鼻、鼻观心,尽量保持端庄的站姿。而木晓则缩在台子边缘,低头垂面毫无存在感。

宗政皇后看云初净进退得宜,笑道:“皇上,看来云阁老家教不错,你看这云初净礼仪出众,一丝不乱,还真是难得。”

开元帝睨到宗政晟,正关切的看着这小丫头,而且素来冷清的端木桓,似乎往这边看的次数也不少。

他心中一动,忽然多了几分期待,笑道:“嗯,云初净?抬起头来。”

云初净下颌微抬,仰起头来,只眼眸微下垂,似是不敢直视开元帝。

宝座上的开元帝神色大变,深邃的眼中有些许恍惚,这么像皇姐,是皇姐投胎了吗?

他突然有点急切,声音也微微颤抖道:“你生辰何年?”

云初净不知皇上何意,心想难道是自身身世出问题了?皇帝认得原主真身?

不过还是恭敬回道:“回皇上,臣女是天启三十五年生。”

“天启三十五年?”

开元帝又重复了一遍,神色复杂的盯着云初净,似悲还喜,眼中的情绪如雾似霾。

宗政晟最了解开元帝,看他神色不对,又不知他何意,而云初净站在那里又不敢动。

硬着头皮开口解围道:“皇上,这小丫头年纪小,还不到七岁。不熟悉礼仪,还请皇上恕罪!”

第五十二章 羞怒

张贤妃“咯咯”一笑,意味不明道:“世子说笑了,本宫看这小姑娘伶牙俐齿,规矩不错。”

宗政皇后凤目瞟过来,微微不悦道:“贤妃,小姑娘规矩学得再好,头次面圣也难免紧张。”

淑妃看了半响,突然惊讶道:“哎呀!她怎么那么像皇,长公主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端木桓,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笑道:“淑妃是没见过忠武伯家大小姐吧?云表妹和秦表婶,才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

“噢?忠武伯家大小姐,秦明姝?皇后娘娘,这名字好熟啊!”

张贤妃自是知道,当年还是淳王的皇上,曾想提亲忠武伯之事,顺便让宗政皇后不痛快。

果然宗政皇后脸色沉了下来,宗政晟赶紧道:“小丫头生来丧母,求贤妃娘娘还是不要提及,让她伤心得好。”

张贤妃妩媚的眼波流转,意有所指道:“连云家小姐身世也打听得清清楚楚?世子可真是上心!”

“好了!”

回过神来的开元帝一声低喝,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开元帝恢复平日里的神色,眼神中深不可测,问道:“云初净,你可知朕召你来,所为何事?”

“臣女不知。”

云初净是真不知道,不过刚才这场后宫撕逼小战,还是让她大开眼界。

开元帝笑道:“听说你出手挺大方?压了五城兵马司一千两,可有此事?”

“是,臣女是想越国公世子在那队,所以就压了一千两。”

云初净老老实实的回话,倒让现场那些习惯说话绕圈的人,吃了一惊。

宗政晟也是眼睛一亮,没想到小丫头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不愧是自己亲手救过命的人,有眼光!

开元帝也对她的坦诚意外,奇怪道:“你就对他这么有信心?”

“是,也不是。”

云初净低头老实道:“越国公世子救过我的命,还给了我一千两银票,我还他他又不要,干脆就买他赢了。要是他输了,我也算支持了救命恩人。要是他赢了,我也发笔小财。”

其实,云初净从来没有打算说假话,要知道皇上这个职位,都是些会看穿人心的主。还不如实话实说,以免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

宗政晟脸色黑了些,端木桓却笑道:“看来,云表妹运气不错。”

开元帝也对云初净的回答,甚为满意,身在高位最喜欢听实话。

“的确,朕也觉得云初净运气不错!你不仅下注赢了三百两,而且皇后还有赏。”

云初净微微错愕,皇帝果然神通广大,就连赌局赔率,也一清二楚。

宗政皇后接过话头,笑着道:“皇上说的是,臣妾也觉得这七巧玲珑钗给云小姐,最合适不过。来人!”

随侍的女官赶紧将装玲珑钗的盒子,交给云初净。

云初净高举盒子,按规矩谢恩道:“臣女谢皇后娘娘,皇后万福金安!”

等她把盒子,牢牢握在手心,端庄放于身前,这才长舒一口气。

开元帝又深深看了云初净一眼,笑道:“既然云七小姐慧眼识英雄,那晟儿你就负责送云小姐回去。”

“宗政晟谨遵皇上口谕。”

宗政晟也想赶紧把小丫头送回去,皇上刚才已经对她关注得太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初净再次谢恩后,转而跟在宗政晟后面,下了高台往河府楼而去。

等走出一段路,云初净看旁边的侍卫都站得很远,这才有点扭捏的停住脚步。

看宗政晟也停下脚步看过来时,低头道:“谢谢你送的东西,我很喜欢。”

宗政晟原本以为她突然停步是有什么事,没想到只是道谢,随口回道:“不用谢,都是离弦选的。”

“离弦选的?不是你送的?”

云初净似乎感觉到浑身气血上涌,脸上开始发烫,无名火顿生。

宗政晟一无所觉,爽直的点点头道:“我就是让离弦随便挑点,送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云初净心底刚刚有点的粉红泡泡,“啪啪啪”的全碎了,还以为宗政晟多少有点喜欢自己,原来真是自作多情了!

难免云初净有点气急败坏,瞪着双杏眼低吼道:“那么珍贵的霞影纱、月光石头面和珍珠帐子。你没同意,离弦敢随便送人?”

宗政晟奇怪的看着云初净,疑惑不解道:“有什么好珍贵的,霞影纱我库房里多的是。月光石头面是皇上懒得看丽妃和淑妃争,硬塞给我的。珍珠帐子?好像是,我从琉仙郡主手里抢的。”

云初净看他说得真诚,一口老血哽在喉咙。

然后联想到刚才淑妃、贤妃的恶意,还有那个什么琉仙郡主,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

“你神经病啊!送人家礼物都不考虑的吗?我这样可是得罪了淑妃、丽妃还有那什么郡主!”

云初净真是羞怒交加,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自己还以为宗政晟有恋童癖,结果是自己得了妄想症,现在还一堆潜在的麻烦。

宗政晟被云初净突如其来的怒火,烧得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不就是让离弦选的礼物,自己不知道而已。小丫头用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吗?

宗政晟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要哄一下小丫头,认真道:“那你不是说喜欢吗?要不然,我再重新送点来?”

“这次让伏矢选?”

云初净斜睨着宗政晟,心想他要是敢点头,自己就,就,就画个圈圈诅咒他!

结果宗政晟一脸,你怎么知道?你真聪明,我正如此打算的样子。

让云初净捏紧了小拳头,真想把他那张俊脸揍成猪头。

看云初净还是不开心,宗政晟又道:“你不喜欢伏矢选的,那我让幽明选?”

宗政晟对云初净还是很宽容的,自己等几天就要去山海关了。归鸿无期,多送她几样东西,也没什么了不起。

云初净已经吐槽无力了,算了吧,宗政晟绝对是个钢铁直男!棒槌!猪!

“不用了,我可不想树一堆的敌人,你行行好,别再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云初净说完,快步走进河府楼,再也不想看他一眼,真怕自己忍不住,喷他一脸老血。

第五十三章 查证

她正崩溃中,却不知道赏舟台上的人和河府楼的人,都在远远围观他们两人。

只见他们有说有笑,老远都看得见云初净的大红脸,更让莫胜兰、姚明秀她们,气得骂了无数遍狐狸精。

“姑姑,你看,皇后说了要赏七巧玲珑钗的,表哥一定是给那小…,姓云的了!”

莫胜兰跺着脚,靠在越国公夫人面前撒娇道。

越国公夫人觉得不会,儿子一得到赏赐,就让人给自己送了过来,怎么可能留下七巧玲珑钗送给别人。

再说云初净还那么小,晟儿眼睛再差,眼光也不会差那么远。

“兰儿,你呀,就是太率直了些。晟儿一直想要个乖巧的妹妹,才会对云家小姐那么好。”

一直乖巧坐在角落里的宗政采薇,感觉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

而云初净在回到雅室时,已经迅速冷静下来,扬起一抹笑,准备接受冯氏和林氏还有堂姐们的盘问。

等云家女眷回到云府,云初净推说太累回到菡萏院。舒舒服服泡在浴桶后,她才有心思来梳理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

一:皇帝和皇后,包括那些妃嫔,好像都认识原主的娘亲秦明姝。这个问题下次可以问舅舅。

二:宗政晟那个猪脑海,对自己一点绮想都没有。他只是当自己是个宠物,或者是心血来潮时救的一样物品。

云初净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胡思乱想,让宗政晟和他送的东西,见鬼去吧!

三:皇帝今天看见自己时,失神了好一会,那个什么妃又说自己像皇长公主。

皇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和这身体的身世有关,自己用不用追查一下?

想来想去云初净还是打算不追查,做云家七小姐挺好的。万一追查出身世是个大悲剧,那还是做云初净保险。

她不想去背负原主的仇,也没啥怨要报,就平平淡淡过一生,也未尝不可。

靠在浴桶里,云初净闭上眼睛,又回想起那猎户妻子临死前说的话。

当时那原主养母腹部中了一刀,已经命在旦夕,云家的下人把她从死人堆里找出来的。

她挣扎着,在被吓呆了的云初净耳边,轻声说:“我的七七,六年前已经死了,你是我们在京城外捡来的孩子。我就把你当七七养了,你身上有块玉佩,当家的放在京郊紫竹寺,观音菩萨……。”

话没说完,就已经气绝而亡。

云初净觉得,要不是仇杀,谁家一岁的孩子会在京郊被人捡?不能查,危险。

看时候到了,木香过来将她扶出浴桶,然后为她穿上肚兜、亵裤和中衣。云初净这才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抹上香膏,再为她绞干头发,用玉梳温柔的通发。

镜子里珍珠帐子正散发着柔美的光,云初净恨恨道:“去,把珍珠帐子给我拆了,我不想看见它!”

赖嬷嬷端着碗冰糖炖燕窝进来,就听见云初净的吩咐。

看木香、木棉她们还怔仲,正色道:“木香,木棉,小姐的话没听见吗?快把珍珠帐子收好,老夫人前儿不是送了顶鲛绡纱吗?用那顶!”

然后将手上的燕窝递给云初净,轻声说道:“小姐,奴婢也觉得招摇了点,还是把它收起来好。”

云初净几口喝完燕窝,将碗递回给赖嬷嬷,接过帕子擦过嘴。这才道:“还有那月光石头面和霞影纱,全部都收了,我一件也不想看见!”

“好。”

赖嬷嬷指挥着木香和木萝,将一切收拾整齐后,这才只留下木棉守夜。

云初净毕竟曾是现代人,没有自己睡床,丫环睡脚踏板的习惯,她一般都让她们去贵妃榻上睡觉。

不过赖嬷嬷说规矩不可废,最终结果是,守夜的丫环每晚在床前支个罗汉床。

有时候云初净睡不着,就和陪夜的人说说话。

木棉看云初净已经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关切道:“小姐,您是想喝水?还是哪里不舒服?”

云初净的确不舒服,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她二十年才冒一回的粉红泡泡,一下就破了,玻璃心碎了一地,如何不辗转反侧?

“没有,就是不想睡。”

月光下,朦胧中,烛光摇曳。

木棉轻笑一声,感叹道:“小姐现在活泼多了,话也比原来多了。”

啊!

云初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活泼?这是形容自己的吗?

后世那二十年,人人都知道她性情冷清,孤僻少语,怎么才穿过来三月不到,就活泼了啊?

健康的身体,是以前的她梦寐以求的,现在拥有了。所以那些以前被压制的本性,都释放出来了?

“木棉,我真的活泼吗?”

“小姐,现在云家小姐中,只有您才是老夫人亲自抚养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对您又好,三夫人也不来找你麻烦,您舒心自在,是要比最初要活泼得多。”

云初净深深吸一口气,她也觉得自己不能辜负老天厚爱,让她健康活一遭。

做云家七小姐挺好,还可以读书,舅舅和表哥都那么好,就算祖母她们存了些利用之心,又有什么关系?

到了该成亲的时候,就找个门当户对的成亲,生儿育女,圆圆满满过一生,把上辈子没尝试的,都试一遍。

就当后世是个梦吧,她就是云初净!

想着想着,云初净慢慢放松沉入了梦乡,木棉轻轻的为她掖了下被角。

叹口气,小姐一直战战兢兢,都是和幼时经历有关。希望有了越国公世子的看重,小姐以后能平安遂意,她们这些做丫环的,也能有好结局。

而从渭河边回皇宫的路上,御辇中的开元帝已经等不及回宫。

低喝道:“夜幽。”

隐藏在御辇中的暗卫夜幽飘然而出,不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单膝跪在开元帝面前,一声不吭。

“你速去查,吏部侍郎云文善之女云初净,从她出生到现在,朕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夜幽并没有问原因,也没有问自己不在时,开元帝面前由谁守护。身影一闪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第五十四章 兄妹

宗政晟回到越国公府之时,已经华灯初上,刚进门就有小厮来报:“夫人吩咐,世子爷回府后,先去瑶琚院一趟。”

“嗯,母亲说了何事吗?”

“奴才不知,可能等在二门的彩月姑娘会知道。”

宗政晟转而往瑶琚院而去,果然彩月已经在二门等候。

“世子爷,夫人一直等着您呢。”

“知道什么事吗?”

彩月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夫人听说了点闲话,想问问世子爷。”

“嗯。”

其实,越国公夫人莫盼依,多少还是被侄女莫胜兰说动了。

皇后娘娘早就说了要添个彩头,拿了支七巧玲珑钗出来,人尽皆知。怎么就传言说晟儿给了云初净?

看气宇轩昂的儿子走进来,莫盼依忙起身迎上去,埋怨道:“今日赛龙舟,晟儿本就累了,怎么不早点回府休息?”

“回母亲,今儿五城兵马司获胜,儿子身为指挥使,自然要和大家庆祝一番。”

莫盼依看儿子神色清明,没有醉酒的样子,这才点头笑道:“也是,驭下的功夫讲究赏罚分明,是该庆祝庆祝。”

说着莫盼依让彩月上了盅茶,看儿子呷了一口,这才话锋一转:“晟儿,今儿你得回来的这颗夜明珠如此硕大,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用好。不如,你帮母亲参考一下?”

宗政晟蹙起眉头:“母亲,夜明珠您想如何用就如何用。要是有什么事就直接问,儿子明日一早还要朝会。”

莫盼依被噎了一下,斜瞪了儿子一眼。

干脆就直说道:“听说今儿你把皇后娘娘赐的七巧玲珑钗,给了云家小姐?就是你送回府河楼的小姑娘。”

宗政晟觉得莫名其妙,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那钗不是我给小丫头的,是皇后娘娘和皇上商议,决定将七巧玲珑钗,赏给压获胜龙舟队最多银子的闺秀。小丫头压了五城兵马司一千两银子,所以皇后就赏给她了。”

莫盼依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知道儿子没有厚此薄彼,心里舒服了不少。

不过还是忍不住,问了儿子一声:“晟儿,你对云小姐?”

“母亲,我对小丫头没什么,怎么你们都要问?我看她可怜,多照顾一下有那么难以理解?”

宗政晟有点火大,今天个个都问小丫头,难道他想对一个小丫头好,就是有龌龊的心思?

莫盼依看儿子脸色不好,赶紧笑道:“母亲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当她是妹妹,还考虑收个义女。”

宗政晟缓了脸色,这才笑道:“母亲不用费事,我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过段日子我要出趟远门,母亲还是不要麻烦。”

“出远门?去哪里?为皇上办事吗?”

莫盼依问完后,才想起有些差事,是不能告诉自己的,又讪笑道:“晟儿不用告诉母亲,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

宗政晟心里一软,又陪母亲说了会话,这才回了昊阳院。

而此时此刻,京城平阳侯府后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里,许圆圆正和哥哥许子诏说话。

“圆圆,今日龙舟赛夺冠的是五城兵马司队,领队的是越国公世子宗政晟。”

许圆圆衣着精致,满头珠翠,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憧憬,这才幽幽道:“可惜姑姑不让我出去,否则我也能见识一下帝国双璧。”

“圆圆,你好好学礼仪,终有一天你也能坐在河府楼上赏龙舟。今儿,我还看见一个熟人,你猜她是谁?”

许圆圆神色一动:“熟人?哥哥说的是云家小姐?是七小姐云初净?”

“正是,听说宗政晟对她颇为照顾,还把皇后娘娘的彩头七巧玲珑钗给她了。”

许子诏很是好奇,这云初净是怎么得到宗政晟青睐的,要是宗政晟喜欢的是妹妹,那自己就能在京城横着走!

许圆圆回忆了一下云初净的样子,酸酸的说道:“那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凭什么得到越国公世子青睐?”

“这叫合了眼缘,也是她的福气。”

许子诏叹口气,想到他们兄妹的处境。

阳成侯空有侯爵,但不学无术,还花天酒地,俨然是京城权贵里的笑柄。而且他后院人数众多,姑姑本就是举步维艰,何况现在他们兄妹还来投靠。

不过姑姑对他们兄妹很好,不仅让自己进了白鹿书院,还专门请人教导妹妹礼仪。

当然他也知道,姑姑不是平白无故对他们兄妹好。

自己明年秋闱要是能中进士,对姑姑来说也是娘家得力。而姑姑对妹妹精心教导,也不是没有想法,应该是打着姻亲的打算。

能和阳成侯府联姻,估计门第也差不了多少,妹妹总算有个着落。只有自己,在这权贵遍地走,京官多如狗的京城,一文不值。

今日他在河府楼外蹲了一天,才知道这京城就是拼家世,看背景的地方。自己一个区区举人算什么,就是有朝一日成了进士,还不是一样无权无势。

最多做个七品小官,然后外放等个十年八年,才到五品。要是想回京,不知道会是猴年马月,更不可能娶上门第高的小姐。

想起门第高贵的小姐,许子诏不可抑制的想到云家。

要是能娶云家小姐?那自己岂不是有了天大助力?

云家五小姐,七小姐是不敢想的了,她们是嫡女,未来夫君出身定然不低。不过那云家四小姐云初珍,倒是可以动动脑筋。

一个庶女,应该不难打动,要是能娶了她,那和以后五小姐和七小姐的夫君也算连襟。这样一来,也算和贵人有了关系。

许子诏一思及此,就觉得浑身火热。

再打量了一下妹妹,看美服华钗下的许圆圆,美得温婉动人,比起高门小姐,又是一种风情。

不由得想,要是,妹妹能去伺候那个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再生个一男半女,那自己就一步登天,成了皇亲国戚!

而且皇上没有子嗣,一切皆有可能!

许子诏顾不得和妹妹细说,匆匆从妹妹院子里出来,就去求见姑姑。

第五十五章 姑姑

阳成侯夫人许氏对这个侄子还算上心,让他进来说话。

“子诏见过姑姑。”

“子诏,这么晚了,找姑姑有事吗?”

许子诏抬眼,看了下姑姑的两个随身侍女,阳成侯夫人笑道:“没事,你尽管说。”

“子诏想请问姑姑,会如何安置妹妹?”

许子诏这话不客气又刺耳,许氏当即冷下脸,原本端庄的瓜子脸上,丹凤眼中闪过不悦。

她垂头刮着手上的五彩茶盅,缓缓道:“不知子诏是何意?”

“姑姑不要误会,子诏对姑姑的恩情没齿难忘。只是最近有点想法,也不知可行不可行?想和姑姑商议一下。”

许氏这才缓了脸色:“那子诏有什么想法?”

“姑姑,以妹妹的家世,为正妻最多五品官,要是年岁大点做续弦也能搏个三品。可子诏觉得,以妹妹的品貌,还有个好去处。”

听许子诏这样一说,许氏抬眼看了她一眼,心中一动,这才正色道:“什么去处?”

“宫里。”

“你好大的口气,宫里是那么好去的?”

许子诏跪地道:“姑姑,现在皇上正值壮年,又无龙嗣,要是妹妹能进宫,未必不能搏一把。”

“进宫的确可以搏富贵,但也有可能丢性命。子诏,你真愿意圆圆进宫?现在皇后四妃都已位满,难登高位,她可也会愿意?”

许子诏拱手行礼,恭敬道:“妹妹自幼心气颇高,如果能伺候皇上,有一步登天的机会,她定会使尽浑身解数拼上一把。”

许氏又看了眼许子诏,眼中多了几分,赞许这才面露笑容道:“子诏的意思,姑姑知道了。要是有机会,自然会为圆圆安排。我还以为子诏清高,不愿攀亲。”

“清高也更需要助力,多谢姑姑,对我兄妹的提携之恩。”

许子诏打蛇随棍上,两眼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又道:“另外子诏还有一点想法,想请姑姑示下。”

许氏狭长的美人眸一挑,看起来和许子诏有三分相似。她深深睨了许子诏半响,这才道:“说吧。”

“姑姑,我和妹妹上京途中,曾和云家人同路。”

许氏眼中暗芒闪过:“这我知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姑姑……,按妹妹的观察说来,云四小姐内向羞怯,又是庶女出身,不过心有不甘。如果姑姑能为子诏争取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许子诏忐忑着说完,看向姑姑,这是希望用阳成侯府的名义提亲。

许氏眼眸微动,轻笑一声:“子诏,你能这样想,姑姑很高兴。人贵有自知之明,你能说云四小姐,而不是五小姐和七小姐,是个聪明人。”

“那姑姑的意思?”

“我还要问问圆圆,再说也要见过云四小姐,才好看看她值不值当。”

“那子诏就拜托姑姑了!”

许子诏磕了个响头,有姑姑开口作保,区区一个庶女,想云家也不会有二话。

许氏瓜子脸上,柔和一片:“你先回去,等姑姑找机会探探云家口风。”

……

端午节过后不过三天,京城里就出了件大事。

越国公世子宗政晟,辞去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的职务,决定去江南一带读书游历。

此事一时在京城引起轰动,众说纷纭。不过大部分的人都认为,一定是皇上派了宗政晟去视察江南,或者另有任务在身。

平王府密室里,平王阴沉着脸,大发雷霆:“这消息怎么走漏的!宗政晟这个小贼,一定是去抓捕白玉!”

“父王,事不宜迟,今晚我就动身,一定能赶在宗政晟之前,找到白玉。”

端木桓知道,现在白玉才是凤儿公主最后的线索,白玉不能落到皇上手中。

平王阴郁的脸色这才好一点,坐下点点头:“嗯,今晚你就动身,多带点人。”

然后又阴森森道:“如果有机会,就让他回不来。”

说着,平王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端木桓低头拱拱手:“父王,暂时就让替身在府里走动,以免皇上起疑。”

“好,你路上小心。”

等端木桓离开密室之后,平王走到密室最里面供奉的排位面前,慢慢坐在旁边。

平王脸上原本如厉鬼的狰狞已不见,依稀还是以往敦厚的端木沛,喃喃道:“皇姐,很快就能有凤儿的消息了。沛儿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就快就能为你报仇,你要等着沛儿。”

密室里似乎有阵阴风吹来,飘荡在空气里,似叹息,似忧伤。

而此时此刻,大批的飞雨卫,团团护着宗政晟,大摇大摆进入了通州驿站。

只是入夜之后,宗政晟带着离弦和伏矢,悄悄的离开了驿站,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等端木桓乔装打扮,日夜兼程赶到江南,却得知那女贼已落网入狱。

而女贼身负几条人命,在大牢里受不住刑法,已经咬舌自尽。

端木桓多方打听,又验证了尸体,终于肯定这人不会是白玉。因为尸体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而白玉已经三十左右。

刺杀宗政晟的行动也没有成功,宗政晟出入都带着大批飞羽卫,几次刺杀,就连宗政晟的影子也没看见。

本来端木桓怀疑,这个女贼已经被调包,而真正的白玉被宗政晟带回了京城。可当他星夜疾驰再赶回京城,却得知宗政晟根本就没有回京。

随后宗政晟在江南失踪,平王派出了大量人手,才查到蛛丝马迹,得知宗政晟和一个洋人去了漳州。

后来据皇宫里传出来的密报,是皇上派了宗政晟出使海外,宗政晟已经在漳州登船出海。

对于这消息,起初平王和端木桓都不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宗政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漳州海边。

再加上有出海之人,回来的描述,在海外某岛见过登岸休息的宗政晟。飞羽卫又一直滞留漳州,也就由不得平王不信。

而京城里,宗政晟就这样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关于他的去处,行踪成迷,无人知晓。

渐渐时间流逝,也就鲜少有人提起。

第五十六章 许妃

不知不觉,花开花谢三个春秋,转眼已经到了开元九年,又是五月端午龙舟节。

河府楼上依旧是一座难求,而渭河两岸还是人山人海,高高在上的赏舟台上,却多了个新面孔。

坐在汪淑妃下首的许妃笑意盈盈,原本就十分出色的容貌,更加精致富贵。正是和云初净上京途中,遇上过的许圆圆。

“皇上,不知今年的龙舟赛,您看中哪队?臣妾也好赚点脂粉钱。”

娇滴滴的话语,却说的是阿堵物,淑妃看不惯许妃那小家子气,嘲笑道:“许妹妹,皇上可是把最近西域进贡的螺子黛都给了妹妹。妹妹还差什么脂粉钱?”

许妃微露窘迫之色,仓皇看了眼开元帝,低头道:“淑妃姐姐见笑了,妹妹惭愧。”

“惭愧,你有什么好惭愧的?堂堂妃位,居然将内务府的东西偷给娘家,月影宫怕都搬空了吧?”

淑妃看见许妃这模样就生气,出身小门小户不说,还眼皮子浅得要命。

平日在宫里一毛不拔就是了,听说哥哥成亲要备聘礼。居然把自己宫里的花瓶,让人偷带出宫还被人发现,丢死人了!

许妃委屈的眨眨眼,不过还是强忍着泪水,那模样楚楚可怜又隐约带着坚强,让开元帝心中一软。

“淑妃,许妃家里不如淮阳侯财大气粗,你别笑话她。许妃兄妹俩相依为命,着实不易。”

开元帝说完,就看见许妃感动的眼神,如水波一**荡过来。还隐带泪水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崇拜。

对许妃的爱意示好,开元帝相当受用,金口又开:“工部有个六品的主簿缺,让许子诏去。许妃,你就不要再担心你哥哥外放。”

“臣妾替哥哥,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感激涕零的样子,让开元帝心中一痒。

每次一点小恩小惠,就能让许妃心甘情愿试试很多姿势,这在以德为重的一堆贵女中,极为难得。

宗政皇后冷冷看着这幕好戏,看淑妃气得咬牙切齿,不由得冷笑。

这个汪淑妃就是个炮仗,仗着自己家里先娶了代国公府小姐,也就是平王妃的亲姐姐。后又嫁了个女儿到宗政家,做了自己的二嫂。

她认为以后无论如何,淮阳侯府都固若金汤,在宫里放肆得很。却没想过,不到三年,许圆圆能从贵人爬到妃位,岂是省油的灯?

许妃越在皇上面前表现得卑微,和除皇上一无所有,就越让皇上喜欢。

一个是家族墙头草的淑妃,一个是家族凋零,只有个同进士哥哥,所有荣辱全在皇上一念之间的许妃。

皇上更愿意宠爱谁?不言而喻。

许妃要真想偷偷摸摸顾娘家,随便把皇上赐的首饰,给许子诏带走几件。就说是赐给未过门的嫂子,堂堂正正,谁也说不出二话。可她就偏偏让宫女偷带出宫,还能碰巧被人发现。

但结果如何?

皇上既没有责罚她,也没有让自己这个后宫之主处置。反而是赐了一批绫罗绸缎,首饰摆设,让月影宫大变样,比起六宫,也差不了多少。

今日淑妃又提此事,结果许子诏从七品,一下提到了六品。升了两级不说,还不用外放,简直是得不偿失!

也许是许圆圆这做派,看不惯的人太多,张贤妃开口道:“许妃妹妹,不知道你们和云家的亲事,什么时候办啊?我们做姐姐的,也好讨杯喜酒喝。”

宗政皇后听张贤妃开口,暗暗点头,不愧是宫里的老人,一下就戳中了许圆圆的痛处。

果然,许妃收了可怜之色,强笑了笑,轻声道:“到时候自然少不了,请诸位姐姐和妹妹们喝杯喜酒。”

转而又看向开元帝,娇嗔道:“时候快到了,皇上,不知今年谁又能夺第一?”

……

“不知今年,谁又能夺第一?”

河府楼上,云初净刚好也在说这话。

云初莲在旁边笑着回答道:“七妹妹年年慧眼识英雄,今年我也随七妹妹压了虎卉队。希望也能赢点首饰银子,我可是看中了珍宝斋的一套翡翠头面。”

“六姐姐,这输赢天定,要是输了,你可别让我赔银子?”

云初净娇笑道,看向云初莲,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抽条,如杨柳一般,渐渐展露出少女的模样。

原本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云初宝,此时正霸着窗口看做准备工作的龙舟队,听云初净说输赢天定,心中一下担心起来。

她也想赢点银子,所以今年可是把所有积蓄,都悄悄压了虎卉队,整整三百两银子!

云初宝越想越担心,本不愿理云初净,但还是敌不过害怕,忐忑不安又不甘的问道:“七姐姐,你不会输的吧?”

云初净笑睨她一眼:“八妹妹,哪里有十拿九稳的事?输赢我那可说不好,你要是下了注,现在去找掌柜的取回注,还来得及。”

云初宝陷入纠结之中,是取消?还是不取消?

桌子旁坐着的叶氏,尖耳听见她们的对话,也很担心。

她可也压了五百两,要是那死丫头真压错了,那她的银子不也飞了?

越想越急,叶氏一想到五百两转眼之间就没了,简直是心如刀割,顾不得其他,一下站了起来。

“宝儿,快,我们去找掌柜的,马上把下注的银子拿回来,再晚比赛就要开始了!”

旁边的冯氏和林氏,都鄙夷的看着,慌慌张张跑出去的叶氏和云初宝,满是不屑。

和林氏坐在一起,已长成大姑娘的云初灵,沉静了许多,看向一直低头坐在一旁的云初珍。

低声问道:“四姐姐,你没有压注吗?现在去还来得及,玩一下吧?”

“不用了,五妹妹,我不想玩。”

三年之后,云初珍已年满十七。只是原本该花样的容貌,却笼罩着一股轻愁。

云初灵看她面带愁容,叹口气道:“四姐姐,许少爷还没来商量婚期吗?”

“不用你来笑我!我没出嫁你也别想!”

一向温和的云初珍,突然变了脸色,双目含泪,大声的说道。

第五十七章 婚事

这番动静引起大家的注意,冯氏嘲讽的瞟了云初珍一眼。

林氏则沉下脸,不悦道:“云初珍,你定亲三年,早就该出嫁了。你挡着灵儿不说,后面还有好几个妹妹呢!”

云初珍又羞又臊,起身就想跑去门外,冯氏冷冷开口:“今儿是什么日子?你出了这屋,万一出什么事,丢了人,可下面还有这么多妹妹,做事也不知道考虑周全!”

这话极重,说得云初珍羞愤欲死,云初净看了一会,终忍不住开口道。

“大伯母,二婶,四姐姐身在闺阁,婚事还是要请大人做主。”

冯氏对云初净倒很慈爱,笑道:“小七想得周到,可有些人心大,就是不想父母做主,想奔个好前程呢!”

云初莲默不作声,云初净对大房的事,也不好再插嘴,只好看向窗外。

叶氏带着云初宝,去找掌柜拿回下注的银子回来,就发现雅室里气氛古怪。

她刚想询问一下,云初晶在窗前兴奋的尖叫道:“开始了,开始了!”

果然,云初净转过来,就看见九支颜色各异的龙舟,已经离开了起点,朝赏舟台方向而去。

渭河两岸依旧是喊声如潮,她看着已经逐渐开始拉开差距的各龙舟队。代表五城兵马司的黑色龙舟,已经落在了最后。

云初净不禁有点恍惚,要是宗政晟还在,拿第一的,怕还是他带领的龙舟队吧?

看云初净心不在焉,一直时不时观察她的云初宝,见状嬉笑着说道:“七姐姐又在想小王爷?还是秦表哥?”

云初净直接落下脸,毫不客气的训斥道:“八妹妹说话还是注意点为好,无论是小王爷还是秦表哥,都不是八妹妹该挂在嘴边的人。”

这些年云初净在琴棋书画、算学、调香上,都展现出身为学霸的尊严。而云老夫人对她的日益聪慧,也是疼爱有加。

再加上秦家对她呵护备至,端木桓又对她十分照顾,她的日子过得舒心又畅快。

反观叶氏,这些年云文善在云老夫人的干涉下,抬了一落魄秀才的女儿为贵妾。

叶氏一人独宠的日子,早就是昨日黄花,又得了云母厌弃,要不是她生了三个孩子,早无她立足之地。

云初净对上继母叶氏,也是分分钟碾压,何况是这个眼高手低,不得云老夫人喜欢的继妹。

云初宝涨红了脸,同是父亲的女儿,云初净就能有祖母亲自教养,还时时被当成她们姐妹的楷模。

母亲空有继母的身份,对云初净一点挟制力都没有。让她耀武扬威,在姐妹中独一份,凭什么!

“难道七姐姐还在想越国公世子,他怕是已经死在外面了吧?”

云初宝口不择言,想着云初净最大的靠山已经死了,她就畅快不已。

这话声音有点大,叶氏听得心惊胆战,赶紧过来捂住云初宝的嘴。

云初净心里无名火起,懒得看云初宝这个白痴,径直沉脸对冯氏说:“大伯母,要是八妹妹这话传出去,我们云家怕是没有活路了。”

冯氏也知道,这些年因为宗政晟出海,一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凡有人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都要大发雷霆。

要是被皇上知道,云初宝咒宗政晟死,云府真的会鸡犬不留。

想到这里,冯氏脸色急变呵斥道:“来人,将八小姐送回家去!三弟妹,你最好也带小九一起回去,等候母亲发落。”

叶氏急得团团转,笑凑过来伏低做小道:“大嫂,宝儿还小,无心之言,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当没听见。就别告诉母亲,让她老人家生气。”

林氏也被吓得不轻,难得怒道:“三弟妹,你知不知道,小八这话会害死多少人?她这管不住嘴的脾气,以后谁敢带她出来?”

云初宝话说出口后,也后悔了,宗政晟可是皇上的逆鳞,她的确不该乱说。

她看母亲拉下脸去求人,强忍住羞怒,自以为低头道:“大不了我以后不说就是!”

冯氏看她还不知悔改,也不再顾忌云三老爷,直接让人送云初宝回家,叶氏无法也只好跟在一起。

窗口的云初晶却不愿走,坚持留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龙舟赛,突然高声尖叫道:“啊!虎卉队赢了!虎卉队赢了!”

原来,刚才最后关头,绿色的虎卉队龙舟突然发力,以一个龙头的微弱优势,夺得了第一名!

雅室里的人,都忍不住露出笑脸,大家可都买了虎卉队,多少都能赢点银子。

云初灵高兴极了,她可是压了五百两银子,笑道:“七妹妹,你可真厉害,年年都能猜对!”

云初净笑而不语,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仔细分析一下,按照概率基本就可以推算正确。

自从宗政晟离开后,张洪亮带领的虎卉队,已经连续两年第二。今年已经是第三年,虎卉队经过三年磨合,要是还不能拿第一,才怪了。

回云府时,云初灵和母亲林氏,坐了一辆车,母女俩窃窃私语。

“母亲,那许家真不来商议婚期吗?”

林氏叹口气:“云初珍得罪了你大伯母,许家又有意退婚,你四姐,难了。”

原来三年前,冯氏本就已经给云初珍找了门好亲事,由她娘家侄女牵线,说了侄女婆家户部胡尚书的三子。

原本云初珍和周姨娘也是欢喜,胡家已经准备过礼了。可后来云初珍随冯氏去勤文伯家,参加满月宴回来,就死活不愿意了。

甚至后来她还当着大家请安的面,向云老夫人哭诉胡三少爷是个兔儿爷,好男色。暗指冯氏为了娘家侄女的好处,推她入火坑。

这下把冯氏气坏了,周姨娘又煽风点火,云大老爷也起了疑心。她还和娘家侄女有了间隙,弄得里外不是人。

好好的婚事弄到现在,是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冯氏索性也不管了。

直到过了几月,许子诏中了同进士,阳成侯夫人托人来说媒。说什么天作之合,两情相悦,暗示两人已经有了私情,冯氏才恍然大悟。

第五十八章 求助

冯氏审了云初珍的贴身丫环,这才知道原来云初珍在满月宴上,就和阳成侯夫人说上话。

阳成侯夫人一个劲可惜,委婉说了许子诏见过她的香囊,就念念不忘,原本打算秋闱后来提亲,没想到云初珍已准备定亲云云。

再后来,云初珍又两次偶遇许子诏,面对好皮囊的许子诏,和他浓烈的爱慕之意,涉世未深的云初珍动摇了。

再加上机缘巧合,云初珍得知胡家三少爷经常流连小倌馆,就生了退亲之意。所以才有了后来抗婚,执意等许子诏之举。

原本冯氏是不同意的,可云母和云文良都觉得,许子诏中了同进士,也算有学之士。再加上许圆圆进宫后,就得了圣宠,也就同意了亲事,约定云初珍年满十六就出嫁。

但是随着许圆圆从贵人到昭仪,再到许嫔至许妃,许家也就生了二心。

觉得云初珍一个庶女,配不上许妃的哥哥。结果到现在,云初珍已经十七岁,许家各种理由拖着,就是不肯商量婚期。

现在云初灵和蒋阁老长孙的婚事,已经过了六礼,就等着商议婚期。可云初珍没出阁,云初灵总不可能越过姐姐先出阁,就这样耽搁了下来。

另外一辆马车上,云初珍正在垂泪。眼看着自己年岁已大,可阳成侯夫人迟迟不来议婚期,她也是寝食难安。

乳母马嬷嬷叹口气,拿帕子给她拭泪水,劝道:“小姐,您也要拿个主意了。奴婢小儿子已经去了阳成侯府几次,连许少爷的面都没见到。怕是有变啊!”

云初珍哭得更厉害了,当初许子诏换着花样,托马嬷嬷的儿子给自己送信送东西。可现在,却连他面也见不着。

“嬷嬷,我有什么办法?我只恨当时听了他的花言巧语,推了胡家的亲事。”

云初珍无比懊悔,推了好亲事又得罪了嫡母,现在要是许家悔婚,她就没有活路了。

“嬷嬷,要是许家退婚,我就一根绳子吊死在阳成侯府门前!”

云初珍的话,让马嬷嬷心惊胆战,赶紧劝道:“小姐,还没到那一步,别说傻话。”

“嬷嬷,我已经没有活路了,再继续挡着五妹妹的婚事,我都没脸见人。”

云初珍越想越伤心,忍不住嚎啕大哭,马嬷嬷也跟着垂泪。

突然,马嬷嬷想起一人,对云初珍道:“小姐,要不你去求求七小姐,也许她有办法?”

“七妹妹有什么办法?”云初珍抽泣着,哭得难以自抑。

马嬷嬷却越想越可行,劝云初珍道:“小姐,你想想,七小姐和秦少爷、小王爷交好。要是秦少爷和小王爷能帮你过问一下,许家不敢不娶你过门。”

云初珍仔细一想,现在忠武伯家深得皇宠,秦邦业年纪轻轻已经是京畿大营副统领。而平小王爷端木桓,这些年无论在何处游历,总要给云初净带礼物,对云初净明显不同。

要是他们肯出面,许家一定不敢赖婚。

再说许子诏对自己那么好,一定是阳成侯夫人看许妃节节高升,所以想用许子诏另攀高枝。

“好,嬷嬷,回去我就去找七妹妹。”

主仆两人又商议了一会,马车就已经回了云府。

刚进府就听说,云老夫人罚了云初宝跪祠堂,并且禁足三个月。三夫人也被训斥,禁足一个月。

云初珍咬咬牙,直接来到菡萏院,找云初净帮忙。

木棉进来禀报时,云初净愣了一下,自己刚回院还没梳洗,怎么云初珍就来了?

不过总不能不见,“木棉,请四姐姐进来,再上点瓜果点心。”

“是,小姐。”

云初珍进来时,就看见云初净在梳妆台前,已经卸了钗环,估计是准备要沐浴梳洗。

“七妹妹,你救救我!”

云初珍一进内室,就咬牙跪了下来,吓了云初净一跳,赶紧让木棉、木萝把她扶起来。

“四姐姐,有话慢慢说,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云初净估计她要说什么**,让木棉她们先退下,免得尴尬。

“七妹妹,你救救我,阳成侯夫人想悔婚,我没有活路了!呜呜呜。”

对于云初珍的事,云初净也看得一清二楚。

许子诏就是个渣男,先看云初珍条件不错,就连哄带骗定了亲。现在看妹妹许圆圆水涨船高,又想另娶贵女。

只是听云初珍这么一说,好像她还觉得,悔婚的是阳成侯夫人?而不是许子诏?真是个拎不清的女人,简直就是悲哀。

思及此,云初净也就冷了三分,为难道:“四姐姐,这许家要悔婚,我又能帮什么忙?”

“七妹妹,你去和秦少爷或者小王爷说一声,让他们给许子诏带个话。他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去求许妃娘娘做主,娶我过门的。”

云初珍的话让云初净蹙起眉头,到了现在云初珍还执迷不悟,分不清到底是谁要悔婚。

“四姐姐,你真的觉得,是阳成侯夫人拦着许子诏,不来商量婚期的吗?”

云初珍眼睛里闪过慌乱,掩饰道:“子诏和我情投意合,一定是他姑姑嫌弃我庶女出身。七妹妹,你帮帮我。”

“四姐姐,如果要悔婚的人,是许子诏呢?”

看在姐妹一场,又相处了三年的份上,云初净还是想点醒云初珍。

云初珍突然慌乱起来,拼命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你骗我!悔婚的是阳成侯夫人,一定是她!”

看她已经快要崩溃的样子,云初净又觉得她可怜,又觉得她可悲。

罢了,做女人不易,做到她连自己都骗的份上,更不容易。举手之劳,还是帮一下吧。

“四姐姐,别哭了。我先去祖母面前探探口风,等休假表哥接我时,我再请他帮你问话。”

云初珍看云初净答应了,激动得一边抹泪,一边道谢,好一会才止了泪,由木棉送回去。

赖嬷嬷进来伺候云初净沐浴时,劝她说道:“小姐,四小姐的事,你不该管。”

云初净何尝不知道,在这个时代越久,就越清楚这时代的规则。像云初珍这样,如果许家真的悔婚,那她除了落发为尼,就只有死了。

第五十九章 两地

这让在后世生活了二十年的云初净来说,这样谈个恋爱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

问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万一有千分之一的可能,真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也能把话传到许子诏耳朵里,至于后续如何,她也管不了。

“嬷嬷,我知道,就是不忍心。”

赖嬷嬷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四小姐要是肯听大夫人的话,早就风光出嫁了。”

“嗯,嬷嬷,我知道了。那孔雀石买到了吗?过几天出门,我答应了蒋姐姐,要送她百合香的。”

赖嬷嬷笑道:“七小姐的吩咐,谁敢不从啊?已经买到了,木香已经研磨又筛细过了,你随时可以用。”

云初净这才放下心来,这些年她和蒋书梦感情日益深厚,还约定明年一起去考芷兰女学。

等云初净收拾好头发,正好琥珀来请她去萱瑞堂,陪老夫人用膳。

“祖母,哇!今儿有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胭脂鹅脯,醉香鸡。都是我喜欢的菜,谢谢祖母!”

云老夫人笑眯眯的看着,越见风华的云初净,笑道:“今儿祖母也托了小七的福,赢了不少银子,当然要好好款待一下我们的财神爷哦!”

“祖母,您又笑话我!既然感谢我,不如就分一半银子给小七?”

“你这猴头,你下的注,怕比祖母多得多吧?还好意思要银子,攒那么多银子,留着当嫁妆啊?”

云初净不依的撒娇:“祖母,人家还小,说什么嫁妆!”

“嗯,小七是还小。我可要多留几年,到时候小七别哭鼻子!”

用过晚膳,云初净陪着云老夫人闲话,祖孙俩这三年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深厚。

现在云老夫人是越看云初净越满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礼仪无可挑剔,算学和调香包括茶道都是顶尖的,只有女红是尚可。

云初净看云母心情好,试探问道:“祖母,四姐姐什么时候出嫁啊?我都等不及要喝喜酒,顺便打新郎了。”

依大周朝的规矩,新郎迎娶新娘时,新娘的姐妹们,会拿着竹竿打新郎,意喻给他个下马威。

云老夫人原本笑眯眯的脸色,似乎也想起因为云初珍,所以云初灵迟迟不好议婚期,一时沉下脸。

“小七,你怎么问起这事?最近你不该好好练习,准备八月的考试吗?”

云初净看祖母的神色,就知道云初珍的事怕是不妙。转而笑道:“祖母,我才十岁不着急,我准备明年和蒋家姐姐,一起考试。”

“明年?也好,多练习一下,到时候把握也大一点。你五姐姐,六姐姐都没能考上,小八、小九又不争气,只有看你的了。”

云母殷殷嘱咐,不管将来云初净嫁给谁,芷兰女学学生的身份,都是嫁妆里最亮眼的一笔。

许圆圆要不是考芷兰女学时,和皇上有一面之缘,又因为最后调香时,入了皇上的眼,何来后来的许妃?

“祖母,您放心,到时候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云老夫人点点头,又不经意的问起:“小七,小王爷还在福州巡查吗?”

“好像是吧,上次他送了个大海螺来,还可以吹出呜呜声。”

“那秦邦业呢?”

“表哥吗?他现在是京畿大营副统领,祖母怎么问起他了?我也有一个月没有看见他了。”

云初净不知道祖母是什么意思,老实回答道。

云老夫人又笑呵呵道:“小七,现在全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佳婿,就是平小王爷了。听说上忠武伯府说媒的也不少,一门三单身。”

“对啊!舅舅家三个光棍,媒人都快踩烂门槛。至于小王爷,我觉得还是用帝国双璧形容最适合他。”

云初净不知为何,今天老是想到宗政晟,他都已经消失了三年。

云老夫人微讶,然后不动声色错开话题说其他的了。

到了晚上正值木棉守夜,云初净又失眠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木棉经过这三年,对云初净的性子更了解,知道她私下并不怎么讲规矩。笑道:“小姐,怎么了?又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四姐姐的事吧,总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悲之处。”

云初净趴在枕头上,头发编成了一根麻花辫,一只手就在辫子上绕啊绕啊。

木棉也侧了个身,低声道:“小姐,其实四小姐的事,您不用管。她得罪了大夫人,就算如愿嫁了人,没有娘家撑腰,也没什么好日子。”

“木棉,娘家就那么重要?”

木棉认真道:“当然。女人在夫家的地位如何,全看娘家和嫁妆。小姐也该把银子攒起来,以后做压箱底银。”

云初净叹口气,并没有说话,虽然她时常觉得融入了这个时代。可有些时候,她清楚知道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

她愿意成亲生儿育女,但实在接受不了丈夫还有其她女人。

就不能好好谈场恋爱吗?就当弥补她上辈子的空白。想到恋爱,云初净又想起那冒过一次的粉红泡泡。

怎么又想起宗政晟了?云初净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里,遮住心里的那丝牵挂。

……

千里之外,山海关。

化名钟晟的宗政晟,现在已经是先锋营的参将。此时他率领的一支小分队,正埋伏在北坡,准备偷袭女真族的运粮车。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此时如钩的弯月,正冷冷清清的挂在树梢。

伏矢伸了个懒腰,对还靠在树下闭目养神的宗政晟道:“参将,今儿可是端午。”

“嗯,想吃粽子?等劫了这次的粮草,让她们给你包几个。”宗政晟依旧闭着眼睛,随口说道。

伏矢凑过来小声道:“爷,不知道今年哪支队能赢?彩头是什么?”

宗政晟这才张开双眼,经过三年战场的洗礼,他的皮肤已经成了古铜色。原本清亮飞扬的眼眸,已经变得如鹰隼般锐利。

少了意气风发的霸气,却多了沉稳内敛的杀气。

“赛龙舟?”

宗政晟看了看,满是刀茧和伤口的手,有点嘲笑以前自认为天下无敌的自己。

第六十章 捷报

那时,自己觉得拿了龙舟赛第一,就是在京城没有敌手,现在看来幼稚自负得可怕。

旁边的离弦凑过来:“爷,也不知道云七小姐现在如何了?”

“小丫头?”

宗政晟仔细回忆,只记得一双黑漉漉的杏眼,水灵灵的如小溪清泉,似乎可以一望到底。

“爷,云七小姐已经十岁了吧,应该可以入芷兰书院,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

伏矢刚说完,宗政晟就皱眉道:“小丫头那么聪明,一定能考上。”

“是,是,爷。听说芷兰书院出来的人,求娶的可以从水井坊排到大前门。”

伏矢意有所指,宗政晟却叹道:“等小丫头长大成婚,也许我还赶得上回去送份厚礼。”

离弦小心翼翼的问道:“爷对云七小姐,就没点其他意思?”

“什么意思?她是爷救的小丫头,你们两个脑袋里都是些什么龌蹉?”

宗政晟毫不客气,一人一脑蹦,正准备再训斥几句。

前去探路的斥候回来禀报:“回参将,运粮草的车已经在五里之外!”

“全体准备,要速战速决,看我手势行动!”宗政晟瞬间正色,带领小队准备阻击。

……

五月十一,朝廷收到山海关捷报,皇上龙心大悦,在朝会上对立功的将士,都颁布了丰厚的赏赐。

特别是其中名为钟晟的参将,更是立下头功。不仅将女真族的粮草洗劫一空,而且生擒了押送粮草的女真二王子。

皇上欣喜之下,升钟晟为山海关副将,并赏其正三品武威将军职。

钟晟之名,一时间风靡京城,茶馆里的说书人,都开始讲武威将军传。

云府。

云初净和云初莲,正在赖嬷嬷的指导下练习女红。两人一人绣着一方绣帕,在那里喁喁私语。

“七妹妹,你听说了武威将军吗?听说他英武俊美,武艺高强,杀得女真魂飞魄散,在女真族里被奉为杀神。真是个大英雄!”

云初莲绣的是一笼翠竹,正眉飞色舞和云初净说着听来的消息。

云初净抬头,看了眼一脸兴奋的云初莲,摇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七妹妹,说什么白头不白头,你就不好奇武威将军什么样?听说他身长六尺,相貌堂堂,英武无双,多少边关的女儿家,哭着喊着要嫁他。”

云初莲一脸八卦,看向淡定绣着玉兰花的云初净。

“好奇有什么用,说不定人家家中早有妻室,正苦苦盼望他回家。”

说着云初净小心将缝头藏好,将绣绷翻过来,另一面居然是个如意图样。

云初珍惊讶极了:“七妹妹,没看见你反过来绣啊?你什么时候学会双面绣的?我就怎么也学不会。”

“六姐姐,你可以先选一副你最拿手的图绣,然后再根据颜色,来琢磨另一面的图案。多画几次,就可以绣来试试了。”

这是云初净的新尝试,她知道自己女红上稍弱,所以一直想找个新奇独特的绝技,来应对芷兰书院的考试。

后来她决定用双面绣,先试这种纯色的,再按照这方法计算彩色的。现在看来,基本实验成功。

云初莲有点妒嫉的看向云初净:“七妹妹,你读书厉害,礼仪出众,琴棋书画一点就通,算学更是天赋异禀,就连调香和女红都能独树一帜。真让人羡慕。”

“六姐姐,你羡慕我,我还妒嫉你呢。我最想亲娘在身边,我会的你都可以学,而你有的,却是我永远得不到的。”

听云初净这样一说,云初莲才笑了,自己的亲娘虽然只是个姨娘。可她对自己一心一意,关怀备至,不像七妹妹。三叔不管内院,三婶又是继母,下面还有两个妹妹成天找麻烦。

“七妹妹,三婶又来找你麻烦了?”

云初净不在意的说:“也不算,只是上次龙舟赛,她临时取消了赌注,后来后悔得不行,来找我要东西。”

“祖母也不管她?”

“八妹妹被禁足,她着急上火成天蹦哒,祖母也懒得管她。”

云初莲一脸同情的看着云初净,突然低声道:“七妹妹,你还是要小心点。三婶毕竟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要是她胡乱把你许出去,或者你说亲时乱说话,那你就麻烦了。”

云初净心中一暖,知道云初莲这话已经是掏了心窝,笑道:“我的婚事有祖母做主,她说了不算。要是她胡乱说话坏我的事,她还有八妹妹和九妹妹,她不敢。”

“姨娘常说七妹妹能干,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林氏对云初莲和她姨娘,还是比较厚道的,所以云初莲开朗活泼。比起云初珍,多了自信少了自卑。

姐妹俩笑语一阵,又一起用过午膳,结伴去上下午的调香课。

……

在福州、漳州一带,游历了好几月的端木桓,刚刚风尘仆仆回京,就被皇上召到了养心殿。

开元帝正批阅着奏折,头都没抬,直接问道:“桓儿,此次出去,可有收获?”

端木桓原本白皙的皮肤,这次也晒黑了不少,举手投足比之以前,更多了分阳刚决断,少了几分阴郁。

他肃容认真回答道:“回皇上,微臣此次走遍沿海一带。发现倭寇横行,时常扰民,临海的村子十室九空,民不聊生。”

“倭寇如此猖獗?福州水师做什么吃的?”

开元帝愣了一下,刚毅俊美的脸上,带了丝惊讶。他也没想到,沿海一带竟然会像端木桓说得这样严重。

端木桓如实禀报:“回皇上,沿海地区连绵几百里,倭寇向来抢了就跑。等福州水师接到消息,赶过来时,他们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开元帝神色一暗,搁下笔怒道:“那就只能任由倭寇猖狂,我泱泱大国,却无能为力不成?”

“皇上息怒,微臣这一路行来,曾走访数个村庄,也曾亲历倭寇残暴。要不是微臣带了大量护卫,怕已经回不来了。不过也因如此,微臣也有了一些想法。”

开元帝深深看了眼端木桓,这才道:“但说无妨。”

第六十一章 父子

端木桓微抬起头,胸有成竹道:“微臣觉得,既然倭寇神出鬼没,专门抢劫沿海村庄。那我们不如将沿海的百姓后撤,尽量安置在一起,修建城墙形成城市。”

“这样一来,倭寇来袭就将离海很远,给了我们追击的时间,也减少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开元帝神色不明,深深看了端木桓一眼,这才道:“离海建市非朝夕之功,朕还要上朝和众卿家商议过后,才能做决定。”

“皇上英明!”

“好了,你长途跋涉也累了,先回平王府吧。有事朕再传召你,记得将你沿海所闻,写篇奏折呈上来。”

“是,微臣告退。”

等端木桓走出养心殿,常公公看皇上神色不愉,亲自沏了盏茶捧过来。

“皇上,先喝口热茶吧?”

开元帝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还是无法消灭心中的火气。

他在养心殿里来来去去走了几圈,突然发怒道:“雁门关外契丹蠢蠢欲动,山海关和女真的仗一打三年,现在倭寇又横行无忌!这江山,有什么争头?”

“皇上息怒,大周幅员辽阔,自然觊觎者众多。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又有钟将军他们的浴血奋战,大周朝定能威震四方!”

常公公低声劝道,他是开元帝自小的亲随,对皇上的心思,猜得极准。

果然,他提到钟将军,也就是隐姓埋名的宗政晟,皇上的脸色终于缓过来了。

“山海关的信还没到吗?上次说晟儿受了伤,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常公公赶紧回道:“皇上,信应该明天就到。您尽管放心,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这小子也不枉费朕亲自教导这么多年,此番立下奇功,看来不出两年,他就能将女真彻底打垮。”

开元帝也为宗政晟感到骄傲,虽然自己派了暗卫跟随保护。可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终归还是要靠自己。

常公公进言道:“世子爷历练也差不多了,不如皇上召世子爷回来?”

开元帝沉吟一会,然后才道:“你以为端木桓真是到漳州视察民情?他是冲着晟儿去的。他们两人迟早要分出胜负,就让晟儿多积累一点资本,再回京也不迟。”

“皇上英明!”

开元帝随手拿起金麒麟镇纸把玩,大拇指摩挲着麒麟头,轻叹一声。

这些年,没有宗政晟在身边,开元帝还真的有点寂寞。

三年前,本以为有了凤儿的消息,夜幽还亲自去了趟姑苏。虽然黄石沟村子已经没了,但村民还是有亲戚朋友可以走访。

大量查证后,结果很明确,云初净的的确确是云家的女儿。

只是从一出生,就抱到林猎户家抚养,原秦氏的陪嫁丫环,每年都要去看过云初净。况且姑苏和京城相隔千里,她养父母也是普通猎户,没有调包的可能。

开元帝走到窗下,怔怔出神望着巍峨气派的皇城,在夕阳下如梦似幻。每一个天子,都是这皇城的过客,父皇是、皇姐是、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的元神似乎已经出窍,整个人只剩一个躯壳,孤零零杵立在窗下。。

皇姐,当日你那么决绝而去,真的把凤儿也带走了吗?你真的不给渊儿一个改错的机会吗?

这皇宫太冷,龙椅太孤单,如果凤儿也不在了,我辛辛苦苦守护这江山何用?

皇姐,让凤儿回来吧,回来找我报仇,回来夺回皇位。我已经累了,要是凤儿不回来,那这江山无姓,就各凭本事了!

常公公偷眼看开元帝,已经在窗口一站一个时辰,他也不敢上前打扰。

皇上怕是又想起前事了,等他醒过来便好。

而端木桓回到平王府,稍微梳洗一下,就来向平王妃请安。

等和母妃匆匆见礼之后,不等平王妃有时间好好打量自己,端木桓就匆匆下到密室。

幽暗的密室里,只有四角镶嵌了四颗夜明珠,柔和阴深的光芒下,平王坐在皇太女的牌位旁。面容半明半暗,仿佛没有一丝生气,如同鬼魅。

端木桓定定神,行礼道:“桓儿见过父王。”

平王慢慢抬头,盯着端木桓,如阴鸷般的眼神,和他周身的阴郁之气,仿佛厉鬼。

偏偏语气平静,一字一句的问道:“有宗政晟的消息了吗?”

“回父王,经多方查证,三年前漳州的确有三名大周人,和一个洋人一起,上了一艘西洋货船。只是海路凶险,那艘西洋货船再没有回来。”

平王遂两眼寒光一闪,呵斥道:“废物!”

他起身上前两步,抬腿对跪着的端木桓就是凌厉一脚,踢在端木桓的肩膀。空旷的密室里,可以清楚听见骨折的声音。

端木桓晃了晃身躯,忍住锥心之痛,低头垂下眉眼,轻声道:“父王,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平王居高临下,阴冷的睨了端木桓一眼,冷冷道:“说。”

“回父王,漳州福州一带,大量飞羽卫在沿海一带游走寻找,说明宗政晟的确没有回来。我们只用盯住飞羽卫,他们自然可以带我们找到宗政晟。”

对端木桓的话,平王沉吟良久,这才又问道:“端木渊召见了你?”

“是,我一回京,皇上就将我传去了养心殿。”

平王来了点精神,转身又在圈椅上坐下,习惯性的看了眼皇太女的牌位,这才问道:“他说了什么?”

端木桓尽量长话短说:“就问了点沿海情况。”

平王眼睛微眯,和端木桓类似的眉眼仿佛一汪寒潭,深不见底又寒气四溢。

沉思了一会,又问:“沿海不平?倭寇扰民?”

端木桓想起,那些被倭寇屠杀村子的惨状,沉声道:“何止扰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沿海居民谈倭色变。”

“你同情了?这江山越乱对我们复仇大计越有利!”

平王语带警告,淬着寒意的眼眸,冷冷射向端木桓。

端木桓难得没有伏首顺从,而是低声道:“父王,江山是端木氏的江山,百姓也是大周的百姓。皇姑姑的仇要报,大周也要国泰民安。”

第六十二章 出外

平王沉默良久,这才眼神复杂的看向端木桓,半响幽幽道:“好,反正江山迟早也要交到你手上,你自己斟酌着办。”

“是,父王。”

等端木桓要退下之时,平王又吩咐道:“宗政晟那小贼不会那么容易死,你再盯好越国公府,本王不信他不给他母亲传消息。”

“是,桓儿告退。”

等端木桓回到平王妃的卧房,平王妃抓住他的手,左右端详,还未张口泪珠已经滚落一串。

被平王妃这样一抓,端木桓这才感觉到原本已痛麻木的肩膀,火辣辣的疼。

平王妃看儿子脸色苍白,冷汗从鬓角滚滚而下,心中如刀割般难受。

颤声道:“桓儿,你父王又动手了?”

端木桓嘴角含了抹嘲讽,淡淡道:“没动手,只是动脚。”

“他踢你哪里了?痛不痛?有没有大碍?我这里有药!”

平王妃一迭声问过后,踉踉跄跄奔向床头,拿出一瓶药酒,急问:“伤在哪里?快让母妃看看!”

端木桓神色一变,鼻翼微抽,这才注意到母妃脸上厚厚的脂粉,还有身上浓郁的熏香。

“他打你了?”

平王妃眼神闪烁,不敢看向儿子,只低低道:“没有,没有。快让母妃看看你的伤口!”

端木桓仰头闭了闭眼睛,双拳紧握,浑身的怒气喷涌而出,转身走向密室入口。

刚好平王从里面出来,脸上还带着惊讶的微笑:“桓儿,你怎么还在母妃这里?”

“父王教训儿子天经地义,可为什么要打母妃?”

端木桓心中怒火攻心,这样暴虐无常的父王,究竟还是不是他的父亲?

平王儒雅的脸上更是惊讶:“桓儿你说什么胡话?父王怎么可能会伤害你母妃?如宣,你哪里受伤了吗?”

平王妃白如宣看父子俩对峙上了,憔悴而焦灼的脸上惊惶不已。

急道:“桓儿,你误会了!是母妃前儿身体不适,晕倒时撞在桌角,不是你父王打的!”

端木桓原本被怒火灼热,已泛红光的眼睛,这才消退了不少。紧紧盯着平王妃道:“母妃,果真如此,你没有骗我?”

“千真万确,就伤在手肘上,不信你看看!”

平王妃着急的想撩起袖子,端木桓赶紧转身,这才道:“既然如此,那儿子先告退。如果被我发现真有此事,儿子就带母亲离开。”

说完,不顾平王妃的苦苦哀求,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

等端木桓离开之后,白如宣气苦难耐,趴在床头嘤嘤哭泣。

平王踱步过来,轻拍她背部,柔声道:“如宣,对不起,本王有时候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苦了你和桓儿。”

白如宣更是伤心难耐,扑入平王怀里,捶打着他的胸膛,求道:“沛郎,我知道你伤心,你想复仇。桓儿已经很努力了,你别伤他!”

“好,本王答应你,不会再对桓儿动手。爱之深,责之切,本王也是为他好。”

现在的平王,神情儒雅深情,那还有密室里的阴鸷,温柔的抱着白如宣,仿佛依然视她为珍宝。

可白如宣看他如同带上假面具的固定神情,却只感觉到无边无际的悲哀。

每次他事后答应倒是爽快,可下一次依然再犯,她还能相信他吗?

……

好不容易又到了十五,该是休息的日子。

云初净早早起来,换了套杨柳绿的交领襦裙,让木香梳了个灵蛇髻,草草吃过几口早膳,就等着二门来通传。

还不到巳时,二门的婆子就来禀报:“七小姐,秦大少爷来接您出门,马车已经在门外。”

云初净心中一喜,大大的杏眼眉眼弯弯,高兴的笑道:“表哥回来了?木萝,上次我绣的香囊呢?快,快拿过来!”

赖嬷嬷看云初净欣喜的样子,想起这些年秦邦业的上心,本想说教几句。

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叮嘱:“小姐,女儿家的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

“知道了,木晓,走了!回来给你们带紫米糕,带花生酥!”

云初净兴冲冲就想出门,木棉在后面急道:“还有蒋小姐的百合香!”

“好木棉,待会儿回来给你带牛肉饼!”

云初净接过装香的盒子,交给木晓放在她特制的购物袋里,这才如出笼的小鸟,步伐欢快的往二门走去。

刚走出侧门,云初净就看见秦邦业负手站在桂花树下,斑驳的树影印在他宽阔身影上,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云初净压抑住心里冒出来的奇怪想法,甜甜唤道:“表哥!”

秦邦业瞬间转过身来,愈加成熟稳重的脸上,眉眼坚毅,质如青松。随即咧嘴一笑,那周身的气势烟消云散,憨厚笑道:“云表妹。”

旁边车厢里的秦邦季掩面不忍直视,掀开帘子叫道:“大哥,你还是操练士兵时,比较有气势。”

秦邦业没好气睨他一眼,云初净笑吟吟开口了:“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二表哥也要学我坐马车?”

秦邦季从车窗跃下,嬉笑着说:“等云表妹出门得太久,我只是在马车上小憩一下而已。”

看秦邦季往枣红马而去,云初净眉眼弯弯,盈盈一笑道:“我还以为二表哥要和我坐马车,尝一下身为女儿家的好处呢!”

秦邦季上马的动作一顿,差点从马上摔下来,云初净哈哈大笑,就连面无表情的木晓,也忍不住露出笑脸。

“云表妹,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

秦邦季回头瞪向云初净,恶狠狠喊道,却被秦邦业一巴掌拍背上。

哀嚎道:“大哥,谁才是你亲弟?”

秦邦业长眉一挑,斜睨一眼上跳下窜的弟弟,笑道:“那我告诉父亲?”

“别,别!大哥,你是我亲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

看秦邦业作辑讨饶的模样,秦邦业看向已经上了马车的云初净。

“二表哥,我教你个乖,还打不过表哥和舅舅时,千万别来招惹我。我可是有靠山的人!”

云初净巧笑嫣然又故作张狂的样子,逗得大家一笑。秦邦业打马上前几步,低问道:“云表妹今儿想去哪里玩?”

第六十三章 偶遇

云初净早想好了:“先去花想容,听说来了蝉翼般薄的蝶影纱,我也想看看。中午约了蒋姐姐在聚宾楼吃饭,你可要请我们吃好的。嘻嘻,下午看蒋姐姐的安排,今儿表哥就是我们的专属车夫!”

秦邦业宠溺的笑笑没说话,秦邦季在旁边怪笑道:“云表妹,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包接包送包吃包玩,还负责付银子?”

“对啊!就有这么好的事,二表哥要是变成二表姐,那待遇相同,福利照旧?”

云初净可不怵他,有舅舅和表哥在,二表哥就是五指山下的孙猴子。

一路上斗斗嘴,开开玩笑,很快就到了水井坊。

木晓扶着云初净刚下马车,就看见从另一个街口,也停住了一辆马车。

云初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大部分家族族学,都是逢五休假,她十次出门,八次也能碰上她。

对面姚明秀下车,也一眼看见云初净一行,她更是郁闷。

这些年每每遇见云初净,她一次上风都没占过,她说话说不过云初净,哥哥打架也输给了秦邦业。现在一看见云初净,她都有拔腿就走的冲动。

姚明秀抬头望天,装作没看见云初净,转身进了锦绣阁。

云初净也乐得面对那个战五渣,招呼表哥进了花想容,至于二表哥,还是放他街上瞎逛。

果然新到的蝶影纱很是轻薄绚丽,比划在手上又不显透。云初净心满意足的选了两匹,这才和表哥一起往聚宾楼而去。

刚在雅室坐下,楼下就传来秦邦季的大嗓门:“钱掌柜,我大哥他们到了吗?”

胖乎乎的钱掌柜笑眯眯抬眼一看,赶紧行礼又指了指楼上:“小王爷,二少爷,秦副统领在楼上。黄大,快带小王爷上去。”

云初净略微惊讶,看向门口,果然推门进来,一身月牙白锦袍的正是端木桓。

“小王爷,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上次你送回来那个大海螺,我还没感谢你呢!今儿一定要敬酒三杯!”

云初净端庄一福,话音刚落,秦邦业边向端木桓行礼,边道:“女儿家不准喝酒!”

端木桓看云初净比起年后又长高了不少,笑意盈盈还是那么可爱,忍不住笑道:“云表妹,敬酒就算了,以茶代酒还可以。”

云初净耸耸小鼻子,假意不悦道:“小王爷又胡乱唤我,到时候被琉仙郡主知道了,又是一场麻烦。”

端木桓潋滟的眼眸里,寒光一闪,试探问道:“她最近又找你麻烦?”

秦邦业更是蹙着眉头,眼神如刀射向旁边嗑瓜子的秦邦季:“有人找云表妹麻烦,你怎么不告诉我?”

“大哥,你都在京畿大营里呆了两个月,告诉你?黄花菜都凉了。放心吧,云表妹出马,一个顶俩,没有谁能讨便宜的。”

尽管秦邦季如此说,秦邦业也决定回去好好审问一番,再揍那浑小子一顿。

云初净看他们误会了,忙娇嗔着笑道:“难得遇上小王爷,说点开心的事。听说平阳郡主今年会去考芷兰书院,到时候也好告诉我点考题啊?”

端木桓闻言关心道:“你也决定今年考吗?”

云初净摇摇头,耳朵上的玛瑙葫芦耳一晃一晃十分可爱。再双手支着下颌,苦恼道:“蒋姐姐说准备明年考,我明年十一也差不多,做同窗也有伴。”

端木桓知道,云初净因为上京路上的缘分,和蒋阁老家的小姐交好。何况听说云五小姐,和蒋阁老家大房独子已定亲,两家也算姻亲。

他沉吟一下,对云初净道:“其实你年纪还小,大可后年才考,机会也多些。”

云初净敏锐的发现,端木桓话里有话,似乎另有所指。

“端木大哥,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不是说向来公平公正,从不徇私?”

端木桓为云初净的聪颖暗暗喝彩,斟酌了一下,伸出手无意识的敲着桌子。

转而一笑,狭长而潋滟的眼眸含笑,赞许又无奈的看向云初净:“云表妹只有有求于我之时,才肯唤我端木大哥吧?”

“也不是,只是端木大哥身份特殊,人前自然不敢放肆。”

其实云初净觉得,端木桓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和他在一起很放松,也很舒心。

如果他身份不是那么高贵又敏感,自己再年长几岁,她都觉得简直是最佳男友人选。

端木桓佯装生气,摸出一柄玉骨扇,眺望街上而不搭理云初净。

云初净两眼放光,有点着迷的看向端木桓。

傲娇俊逸的美少年,和那什么江书站上的**男如此相符。简直是身娇体软易推倒,相识这么久,虽然有了免疫力,可也经常被他所吸引。

见他如此,云初净狗腿似的斟杯茶,捧过去讨好的笑道:“端木大哥,请喝茶。”

端木桓忍住笑,好整以暇的转过身子,挑眉看向笑得眉眼弯弯的云初净,斜睨她一眼。

“光敬茶?”

云初净会意,配合轻巧的起身,转到端木桓背后,轻柔的开始为他捶肩。

意外突生,如此轻的捶打,端木桓竟然闷哼一声。

云初净凑近他肩部嗅了嗅,一股云南白药的味直冲入鼻,讶然道:“端木大哥,你肩膀受伤了?”

端木桓看云初净神色焦灼,鲜见的手足无措,心中一暖。目中漾起愉悦的笑意,刺痛的肩膀也似乎没那么痛了。

他轻轻一笑,柔声安慰云初净道:“前儿受了点轻伤,不碍事了。”

秦邦业也沉了脸,正色道:“小王爷受了伤,出门怎么也不多带几个人?等一下末将送您回府。”

端木桓看他们侧目,真挚的关心一览无余,暖心一笑。假意不满道:“我就伤了点皮肉,你们就当我残废是吧?”

云初净心知,端木桓的伤不是他说的皮肉伤,可也知道有些事不能追问。

端木桓身为血脉最近的皇族子弟,皇上又没有子嗣,并不会是看起来那么无害。

干脆转移话题,又追问道:“端木大哥还没说,为什么我后年考芷兰书院更好?”

第六十四章 麻烦

端木桓心中熨贴,知道云初净是故意转换话题,也就由着她话头,也不隐瞒。

“你们想过没有,前年贵妃的侄女考上了,去年张贤妃的侄女考上了,今年宗政采薇和小妹平阳是一定能考上的,明年琉仙郡主也必能考上。”

云初净明白了,可还是不解:“不是说芷兰书院不看官职大小,不论皇亲国戚,必须要真凭实学吗?”

端木桓微叹口气:“皇太女已经死了这么多年,宗政皇后一年只留一个名额,已经是难得。”

“皇太女?就是她们说的长公主?我实在搞不清楚,端木大哥能给我说说吗?”

关于皇太女和长公主的事情,云初净好奇已久,就是没有人能解答。

知道的人不会告诉她,不知道的人更加搞不清楚,一直以来就是个禁忌。

端木桓难得看云初净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算什么大秘密,正准备告诉云初净,蒋书梦带着丫环水绮推门而入。

“云妹妹!”

结果发现雅室里还有端木桓,转而福礼道:“见过小王爷,秦大哥,秦二哥。”

这些年蒋书梦经常和云初净结伴同行,和秦家兄弟已经是熟识,并没有特别避讳。只是少见端木桓,一时不防,吓了一跳。

端木桓也没有架子,一如人前的温文尔雅,笑道:“蒋小姐勿怪,我刚好遇上邦业,所以也来凑热闹。”

“不怪,不怪,高兴还来不及呢!”

蒋书梦眼睛骨碌一转,曾经包子一样的圆脸已经出落成鹅蛋,嘴角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可爱极了。

云初净看蒋书梦来了,知道皇太女的话题不适合继续。看来,只有下次找机会再问问端木桓了。

看天已到午时,刚好伙计进来相询,客气推脱一番后,云初净快速点了七八样,包含了大家都中意的菜式。

等伙计要退下之时,蒋书梦默了默,凑过来对云初净小声道:“还有木瓜牛奶羹!”

云初净这才想起蒋书梦的最爱,哑然失笑扬声道:“再来一份木瓜牛奶羹,一盅银耳莲子羹!”

说完,才想起几年前端木桓也曾点过木瓜牛奶羹,自己还问他是否知道功效,一时向端木桓看去。

云初净就发现端木桓似也忆起了旧事,说不定还已经了解了功效。因为他的两个耳垂尖尖绯红,似有点不大自在。

云初净忍住笑,故作不知,这才打量今儿蒋书梦的穿着,发现她已经把最新式蝶影纱穿上身。

只见她身上的玫瑰红万字流仙裙十分精致,头上戴了一套海棠花碧玺头面,看起来娇俏又可爱。

“蒋姐姐,才到的蝶影纱你就穿上身了,还真不错。”

蒋书梦忍不住脸色微红,小声道:“母亲那天上街,看见了就给我买了一匹,昨晚才做好。”

“好衣裳就是要穿出来显摆嘛!我今儿也选了两匹,等淮阳侯老夫人大寿的时候穿。”

一直留心云初净的秦邦业看过来:“云表妹,你们也接到淮阳侯府的帖子了?”

“秦表哥孤陋寡闻,今年可是淮阳侯老夫人六十大寿,半个京城都受邀了,你不去吗?”

秦邦业摇摇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憨笑道:“不去,我只有三日假,到时候已经回营了。”

端木桓也知道五月二十二,是淮阳侯老夫人寿诞,她也算是福寿双全。

她的大儿子淮阳侯汪傲南娶了代国公大小姐,也就是平王妃的亲姐白如灵,就是端木桓也要叫声姨夫。

她的女儿汪夭梅嫁给了老越国公二子宗政陇,算是宗政皇后的二嫂。

而她二儿子的女儿汪婧菁,又进宫做了淑妃,听说今年也会回来省亲祝寿,自然要大办特办。

端木桓深知人多是非多,尤其是这种大宴,其中的幺蛾子更多。云初净又和宗政采薇、姚明秀等诸多过节,一时有点担心。

思衬了一下,还是提点道:“云表妹,听说宗政二夫人的女儿宗政采珊身体羸弱,向来不外出,汪老夫人又最疼这个外孙女,她一定会赴宴。你们可别惹到她,她可是个纸糊的灯笼,碰不得。”

云初净很快抓住重点,举一反三道:“宗政采珊身体羸弱不外出?那她和宗政采薇想必姐妹情深?”

端木桓赞许的又看了她一眼,继续提点道:“不仅如此,汪淑妃有个胞妹,和你们年纪相仿。听说性格独特,聪慧过人,她最讨厌又聪颖又漂亮的小姑娘。”

听端木桓这样一说,云初净心里生出一丝异样。

端木桓身为平王府小王爷,如果清楚各家权贵子弟性情优劣,情有可原。可对各家小姐性格爱好都如数家珍,就有点奇怪了。

云初净压下心头的疑虑,扬起笑脸假意懊恼:“小王爷,你说得汪府好似龙潭虎穴,我都不敢去了。”

一直在旁边嗑瓜子的秦邦季,嗤笑道:“你也知道你得罪的人多啊?我怕你被人摁在荷花湖里。”

淮阳侯府的荷花湖,远近闻名,出了名的珍品众多,美不胜收。

秦邦业不是很理解后院的这些门道,瞪了二弟一眼,不悦道:“那里就那么危险?”

不过转头马上对云初净叮嘱道:“云表妹,要不就别去了,万一要去就一定要带上木晓。出了什么事别怕,表哥没在,我爹就在前院,他一定会护着你的。”

云初净看他絮絮叨叨的样子,“扑哧”一笑。

“表哥别听他危言耸听,我是和祖母、大伯母她们一起赴宴。还有好几个姐妹一起,哪里来什么危险?”

蒋书梦也嗑着瓜子,小心斯文的吐着瓜子壳,不怀好意的凑过来,笑道:“云妹妹,到时候挨我近些,万一出事,我也好通风报信什么的。”

云初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佯怒道:“在你们眼睛里,我就是个惹祸精不成?”

蒋书梦痛快补刀:“云妹妹不是惹祸精,而是惹祸怪,麻烦就喜欢聪明好看的小姑娘。”

“说起来,好像蒋姐姐就成了大姑娘不成?”

说着云初净和蒋书梦笑作一团,两人都笑得花枝乱颤,脸上晕染出粉红色的光晕,看起来健康又活泼。

第六十五章 旧事

端木桓三人只能摸摸鼻子,转而看楼下,女儿家的世界真心不懂。

两人笑够了,蒋书梦这才想起端木桓也在房间,怯怯看了一眼,看他并没有不悦,这才放下心来。

“蒋姐姐莫怕,小王爷和表哥他们都是看惯我疯的,不会大惊小怪。”

蒋书梦听云初净一说,眼波一睨似笑非笑看了云初净一眼。

这才悄悄把眼光,在端木桓和秦邦业身上微晃,有点羡慕还没开窍的云初净。这两个人可都是,京城排得上号的最佳夫婿人选。

蒋书梦嗑着瓜子,小声问道:“云妹妹,我听母亲前儿唠叨,说大哥和你五姐姐的婚期,迟迟不能商议。怎么回事啊?”

说起云初灵的亲事,云初净就想起云初珍的糟心事。

她犹豫半响,才一边偷瞄着端木桓他们,一边期期艾艾的说道:“主要是四姐姐还没定婚期,所以五姐姐也定不了婚期。”

“啊!她都定亲两年了,还没商议婚期?”

云初净对蒋书梦的错愕无言以对,只能求助的看向表哥和小王爷。

很快,端木桓和秦邦业发现,云初净清澈明亮的杏眼,频频往他们面前瞟,都有点莫名其妙,又不知原因。

现在改吃松子的秦邦季,直楞楞奇怪道:“云表妹,你四姐定不了婚期,管大哥和小王爷什么事?你瞅他们做啥?”

云初净涎着笑,长长翘翘的眼睫毛欢快的闪动着,定定的看向端木桓和秦邦业。

那浓密弯曲的眼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在端木桓他们心中刷啊刷啊,都感觉心软得不可思议。

秦邦业率先投降,认命道:“云表妹,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表哥一定鼎力相助。”

端木桓也难掩心中的愉悦,笑着开口道:“说吧,我能帮就帮。”

云初净这才清清嗓子,有点尴尬的求道:“是这样的,许家迟迟不来商议婚期,四姐姐又不能和许少爷见面,就想请你们帮忙问问许少爷。看看他是不知情,还是另有打算?”

秦邦业沉下脸,刚毅的脸板起来十分威武,说教道:“你四姐姐有祖母,有父亲,还有母亲,她的亲事有人操心。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四姐姐哭得可怜,我也不好拒绝,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尽管云初净认错态度良好,就连向来和善的端木桓也表示不赞同。

“这种事情的确不该你们闺阁女儿管,就算我们帮你问了又如何?如果许家要退婚,你又能怎么样?也许你四姐还会怪你没尽心。”

云初净也知道,这事吃力不讨好,可她现在逐渐融入云家,多少也有了点姐妹情。真做不到云初珍求上门来,置之不理。

秦邦业觉得奇怪,自家表妹自己可以说教,但小王爷说来自己就觉得刺耳。

再看云表妹怏怏不乐的样子,他威严的脸庞一笑,又变回狮子狗的模样。

“好了,好了。我明儿就帮你问一下,菜都来了,快吃,快吃。”

云初净这才喜笑颜开,主动帮秦邦业夹了不少菜,让本来也准备应允,却慢了一步的端木桓扼腕不已。

冤家路窄,当云初净一行用过午膳,准备和蒋姐姐逛逛珍宝斋和锦绣阁时,又遇上从另一个雅室走出来的姚明秀兄妹。

有端木恒在,哪怕双方曾有过龌龊,姚明秀兄妹也要上前行过礼,又寒暄几句才各自离开。

等远远看着云初净她们,进了珍宝斋,姚明秀撇着嘴不甘不愿的念叨:“哥,你看那云七就是个狐狸精!以前迷得表哥神魂颠倒,现在又把小王爷勾搭上了。”

姚雨泽在妹妹头上轻敲,无奈的告诫道:“小妹,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口无遮拦?要是被母亲知道了,你又要挨罚。”

“哥,人家只是看不惯她嘛!不是说她会嫁回秦家?现在还在到处招摇。”

看妹妹还是执迷不悟,姚雨泽也没有办法,只好反复叮嘱:“别再去找云七小姐麻烦,云家虽然不足为惧,可秦家那父子三人都是疯子。”

“他们就该一辈子流放!怎么不死在关外?”

姚明秀想起上次,她让哥哥绊住秦邦季,自己带人只不过想吓唬吓唬一下云初净。

结果没想到云初净身边那丫头,居然是个高手。护着云初净全身而退不说,还一状告给了忠武伯。

最后不仅秦成武大闹魏其侯府,而且等秦邦业从宫里值班出来,二话不说就暴打了哥哥一顿。

害得哥哥三天下不了床,自己也被母亲和父亲狠狠训斥了一顿,差不多被禁足了半年,才能重新出门。

姚雨泽叹口气,虽然妹妹又蠢又爱惹麻烦,可谁让她是自己的妹妹呢?

“好了,小妹,看在哥哥面上,也别去招惹云七小姐了。那父子三人惹急了,真断了我的手脚,就是用他们的命来赔,哥哥也是废人了。到时候不是便宜了二叔他们?”

姚明秀也知道,她只有一个哥哥,二叔家却有三个堂哥,要是哥哥真有个好歹,那爵位就是二叔家的了。

上次秦成武那个老疯子可是说了,要是云初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卸了哥哥的手脚。

一想到那老疯子,姚明秀不禁打了个寒颤。

魏其侯府那么多人,他单枪匹马加一把长枪,就差点打到后院。

还有秦邦业都是疯子,还是不要去惹云初净得好。

姚明秀思及此,很认真的向哥哥保证:“大哥,我不会去招惹云七了。”

“小妹乖,哥哥带你去买你最喜欢的张麻花。”

姚雨泽带着姚明秀离开水井坊,却不知道遇上他们后,云初净她们也在议论。

“云妹妹,那姚小姐不是被禁足了吗?怎么又出来走动?”

“蒋姐姐,谁家禁足禁一辈子?出来就出来吧,只要别再来惹事。”

云初净说着,有点愧疚的看向秦邦业:“表哥,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去京畿大营。”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京畿大营多好,天高皇帝远,不像御林军,成天提心吊胆。那姚家人后来没有找你麻烦吧?”

第六十六章 闲话

云初净摇摇头,满眼崇拜的看过去:“舅舅和表哥这样给力,谁还敢来找我麻烦?”

秦邦业被云初净娇憨的模样逗乐了,努力正色道:“谁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天塌下来还有我和父亲顶着。”

事发时,端木桓还远在福州,知道一点消息但并不清楚始末。

含笑听了一会,笑问道:“姚家究竟做了什么?听说秦叔大发神威,差点掀了魏其侯府?”

一旁的蒋书梦在椅子上坐下,也好奇的问道:“对啊,姚明秀为什么被禁足?秦大哥为什么要打姚大少爷?我就只知道,姚明秀欺负云妹妹。”

秦邦业想起那事就火冒三丈,不由得又剜了秦邦季一眼。

秦邦季缩缩脖子,委屈的说道:“大哥,我已经被爹揍三回了,你还瞪我。”

秦邦业不满的瞥他一眼:“你说你这么大个人,被他们几个人就困住!要是云表妹有个什么闪失,看父亲不剥了你的皮!”

秦邦季是真委屈啊,他坐直身子辩解道:“大哥,不是几个人,是二十多个啊!我就和阿武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嘛!”

“表哥,你就别骂二表哥了。我也没想到,姚小姐居然那么大胆,居然要当众脱我的衣服。幸好有木晓在,否则我丢脸丢死了。”

云初净说起还有点后怕,当时姚明秀看她穿了身霞影纱的衣服,骂骂咧咧说什么忘恩负义。

自己忍不住就回了几句,没想到她居然让她哥哥姚雨泽,围住护送她出来的二表哥。然后仗着人多势众,让婆子来强脱她衣服。

金福楼当时围观者众多,要是木晓没带她突出重围,真被当众脱了衣服,那下场可想而知。换个气性大的,估计只有上吊自尽了。

秦邦业一提起,火气依旧很大,恨恨道:“要是二弟上来就下杀手,那一群废物拦得住他?”

蒋书梦看向柔柔弱弱,面无表情站一旁的木晓,这才知道原来这事这么大。决定回去也要让母亲,给她一个会功夫的丫环。

端木桓则越听脸色越平静,狭长的眼眸里杀气一闪而过,女儿家名节大于天。姚家仗着宗政皇后的母亲是姚家女,也太嚣张了!

他不着痕迹赞许的看了木晓一眼,慢慢道:“该出手时就要出手,既然那些人都疯了,就要比她更疯才行。”

“是啊,端木大哥,你不知道我爹提了杆烈阳枪,就直接杀到魏其侯府。简直是所向披靡……哎哟!”

秦邦季手舞足蹈还没说完,就被他大哥武力镇压,直接一巴掌扇头上,让他闭了嘴。

他抱着脑袋歪着头,委屈的看向秦邦业。

“闭嘴!过去的事就不要说了,以后你要是护送云表妹出来,再出什么事,你就自挂东南枝去!”

秦邦业瞪着秦邦季,后者在暴力淫威之下,也只能屈服,小声的辨道:“我知道了,以后出门就带几十个侍卫,谁敢来欺负云表妹的,我一个巴掌拍死她!”

云初净转而和柳娘子说话,很快柳娘子就带了一盒首饰进来。

她一边和蒋书梦挑选首饰,一边拿起根墨玉竹节簪比划了一下,又重新拿了支白玉青云簪。

端木桓他们才发现,居然云初净她们选的是男簪和玉佩,不免有了些期待。

云初净挑了半响,最终还是拿起墨玉竹节簪。

“二表哥,这根簪子怎么样,最配英明神武的二表哥吧?送给你,喜不喜欢?”

云初净笑吟吟的开口说道,把秦邦季乐坏了,赶紧凑过来将头上的黄玉簪取下,换上这支墨玉竹节簪。

蒋书梦也给她大哥,看好了一块“喜上枝头”紫玉佩,准备留做新婚贺礼。

她刚把玉佩放托盘里,就看见秦邦业眼巴巴的看着墨玉竹节簪。

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威武可言?就像只委屈的狮子犬。

不由得笑道:“云妹妹,你可是厚此薄彼啊!秦大哥出力更多,你怎么没有他的份?”

秦邦业投过去赞许的一瞥,这蒋小姐倒是个明白人。

端木桓虽然也想收礼物,可看秦邦业也无份,就作壁上观看云初净如何解释的。

云初净先从木晓身上的购物袋里,取出个盒子递给蒋书梦。

“蒋姐姐,这是你要的百合香。给表哥的礼物,当然要更加珍贵了,是吧,表哥?”

说着,云初净从荷包里取出个,藏青色弹墨缎绣兰草的香囊递给秦邦业。

眼带期待的说:“表哥,这件礼物,喜不喜欢?”

秦邦业喜出望外,难掩惊喜:“这是云表妹绣的?送给我的?”

云初净点点头,笑眯眯的将香囊放在他手上。

看表哥拿着香囊左看右看,视若珍宝的轻轻摩挲,浑身洋溢兴奋,乐得合不拢嘴。

“表哥,这可是我才想出来的双面绣,你看里面还有四个字,精忠报国,怎么样?”

从秦邦业因为打了姚雨泽,被从御林军调到京畿大营里。云初净就想亲手做点什么东西,感谢表哥为她出头。

想来想去最后打算做个香囊,以防误会和赖嬷嬷说教,她还精心设计了精忠报国四个字。

赖嬷嬷这才没有阻止,又早想好了人前送,就算不上私相授受。

蒋书梦面露不信,频频瞟向香囊,惊讶道:“云妹妹,什么时候你双面绣都会了?”

“刚刚琢磨出来的,这就是第一件成品,表哥可不要嫌弃哦。”

云初净在这时空,最不习惯的就是女红,做件肚兜都要好几天,香囊荷包这些她一般都不做。

秦邦业喜滋滋的将香囊放进怀里,然后一本正经道:“云表妹,做针线伤眼睛,有丫头婆子,以后少做点。”

全程围观的端木桓,心里略微不是滋味,赶明儿也让平阳做一个,看把秦邦业给美的!

秦邦季涎着脸凑过来:“云表妹,也给我做个香囊吧?不用双面绣,普通的就好。”

“你想得倒美,那簪子先还我!”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不管,我又没有其他姐妹,就靠你了,云表妹。”

第六十七章 木晓

秦邦业苦苦哀求那可怜样,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又去巧衣坊转了一圈,这才各自回家。

云初净和端木桓分开时,踌躇再三,还是没有再问皇太女的事情。这算宫廷密事,知道多了反而不好,还是不要随便问了。

看云初净回来后,一直心事重重,木晓找了个没人的机会问道:“小姐,你是担心汪老夫人寿宴?还是芷兰书院的考试?”

云初净趴在贵妃塌上,咬着根红薯条,咂吧咂吧嘴想了一下道:“也没有,芷兰书院我挺有把握的,寿宴我也不担心。”

“那小姐似乎有心事?”

木晓给云初净倒了杯菊花蜂蜜水,好奇的说道。

这些年和云初净朝夕相处,她是真心奉云初净为主。

云初净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菊花蜂蜜水,她还是不喜欢喝茶,水就是要甜丝丝的才好喝嘛!

“我只是在想,创建芷兰书院的皇太女,怎么变成长公主的?”

木晓愣了一下,看左右没人,低声道:“小姐怎么想问她?”

“就是好奇,这毕竟和我娘的死有关,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从小在乡野长大。”

云初净早就想好了借口,原主娘的死,舅舅被流放,多少都和皇太女有关系。

木晓沉默了一会,凑云初净近了一些,几乎附耳道:“这也不算什么大秘密,先皇将长公主封为皇太女继承大统。后来宫变,先皇和皇太女还有皇夫,都死在九年前的大火里。皇上继位后,人们再说皇太女就成了长公主。”

云初净真心觉得,那个先皇真是有魄力,在有儿子的情况下,立了女儿为太女。

可惜,这是皇家。

父子都是天敌,何况姐弟?结果造成了悲剧,如果皇太女只是长公主,说不定和驸马还恩恩爱爱过日子呢。

“我舅舅他们是支持皇太女的?”

木晓不知道想起什么,默默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眼眶发红,低声道:“何止忠武伯,当时朝上所有人都是支持皇太女的。谁也没想到,淳王会有二心。”

云初净无语了,她见过皇上,看起来威严又英俊,比起吴秀波那些中年美男,更有叔的魅力,没想到那么坏。

“那皇太女死了之后,为什么芷兰书院还能开?皇上没有把皇太女的一切抹去吗?”

木晓怔了一下,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一下老实回答道:“皇上并没有关书院,所有皇太女留下的东西,他好像都没有动。”

云初净直觉这里面有问题,不是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吗?淳王登基后,为什么不抹掉皇太女的痕迹呢?

不过皇家奇葩多,个个都是匪夷所思的戏精。

“那皇太女有孩子吗?她比皇上年纪还大,应该孩子都挺大的吧?”

云初净问话的时候,心跳直接飙升180。没办法,按照穿越惯例来说,自己的真实身世,很有可能会是大惊喜。

木晓头更低了,一滴眼泪毫无预兆滴在贵妃榻上,吓了云初净一跳。

“你别哭啊?难道你是皇太女的女儿?”

木晓原本悲伤的情绪被云初净这话,打断得干干净净。微张着嘴,眨了下眼睛才嗔怪道:“怎么可能!”

转而才又低声道:“只是我妹妹曾经是小公主的替身,九年前死了。”

云初净没想到,自己的丫环居然还和皇太女扯得上关系。

“木晓,你究竟是谁?”

木晓擦干净眼泪,如实告诉云初净:“小姐,我娘曾经是皇太女的侍女,我爹也是皇太女的侍卫。”

“宫变时,娘和几个姨为了保护小公主,混淆视听,就各带了个一岁左右的孩子,从八个城门突围,都死了。我们这些大点的,就被人带着去了平王府避难。”

云初净可以想象,当时的惨烈,看向木晓的眼神里,更多了分怜悯。

她娘能带着她妹妹为皇太女和小公主赴死,真的算是忠肝义胆了。只可惜她失了父母,没了依靠,沦落到做丫环。

等等!平王府的人怎么会由表哥送给了自己?

“你是平王府的人,怎么会在舅舅家?”

看云初净突然戒备,木晓这才一笑:“秦大少爷找不到会功夫的丫环,就去求了小王爷,小王爷就把奴婢给了秦大少爷。”

“那木晓你忠于谁?小王爷还是我?你会不会去刺杀皇帝?”

云初净可不想,留一个不定时炸弹在身边,还是要排除隐患。万一木晓脑袋抽风去刺杀皇帝,或者被人揭发她的身份,那怎么办?

木晓看了看突然紧张的云初净,轻笑道:“小姐,我们这些人,平王都禀告过皇上的。皇上对所有人都既往不咎,不会连累小姐的。”

云初净有点尴尬的笑了,对皇帝的行事越来越搞不清状况。

把皇太女杀了,又留一堆隐患,是真的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不怕别人刺杀他?

云初净又倒回贵妃榻,闭着眼睛说道:“我记性不好,你刚才说的我都忘了。“

木晓忍住笑,低声道:“嗯,奴婢知道,小姐都忘了,奴婢也什么都没有说。”

云初净这才不好意思的张开眼睛,看向外面的蓝天白云,轻叹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做人不易,好好过日子吧。”

木晓也不再说话,两人都沉默的看着蓝天白云,久久没有声音。

几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了,很快就到了淮阳侯汪老夫人的六十大寿那天。

平王府里。

平王妃因为身体不适,平王也留在府里照看王妃,就由端木桓和二弟端木栎,负责陪同妹妹端木琦一起。

刚过辰时,端木桓就来到垂花门外,等待妹妹平阳郡主端木琦。今天的宴会,他有点担心云初净,想让妹妹照看一下。

不久之后,远远一个黄色的身影扑了出来,老远就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传来。

“哥,你看今儿我这身装扮如何?”

端木琦已经足了十二岁,虚岁要算十三,身材高挑,五官端正。脸蛋、眉眼、唇形都和端木桓相似,却没有端木桓那样的美色无双,反而只勉强够清秀二字。

第六十八章 变故

端木桓仔细打量了一下,看妹妹端木琦今儿穿的是,淡黄色百蝶扑花霞影纱襦裙,腰上系了根五彩翟珍珠腰带。

头上梳的是流仙双髻,佩戴了一整套琥珀蜜蜡头面,妆容精致,整个人看起来轻灵可爱又不失尊贵。

端木桓赞赏的笑道:“平阳,不错。”

“大哥,我辛辛苦苦打扮一个多时辰,你就说句不错?”

端木琦不开心了,薄薄的嘴唇和端木桓无二,此时撅得老高,就用狭长的眼睛斜睨着端木桓。

“哥总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吧?”

端木桓看妹妹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赶紧改口:“不过,在大哥眼睛里,你最好看。”

端木琦这才喜笑颜开,兄妹俩正说着话,崔侧妃所生的平王二公子端木栎,从长廊转出来。

“大哥,平阳,这么早?我还估量着平阳没出门呢!”

端木琦眼睛一转,吃吃笑道:“二哥,你今儿打扮得可真鲜亮,是要见芳姐姐吧?”

原来端木栎穿了一身簇新的宝兰色立领袍子,领口袖口都滚绣着竹叶。腰上系了条白玉腰带,腰带上还垂了块羊脂白玉,硬挺的立领让端木栎本就俊美的五官,更增添了几许硬朗。

端木栎微红了耳垂,向端木琦一作揖:“还请妹妹在表妹面前,多说二哥几句好话。”

“那我前儿在锦绣阁,看上了一套紫水晶头面?”

“二哥买来送平阳就是。”

“昨儿我在巧衣坊,还看上了几匹蝶影纱。”

“买,买!我妹妹平阳娇俏可爱,就是要多做几身新衣裳。”

“我今儿……。”

“平阳手下留情,二哥囊中羞涩,还想存点聘礼呢?”

端木琦掩嘴大笑:“二哥,为了芳姐姐你真是不择手段。”

端木桓向来对弟弟妹妹友好,也笑道:“平阳要是把这忙帮成了,大哥任你敲诈。”

“大哥,对我这么好?你就没有哪家看中的姐姐?要妹妹帮忙做传信飞鸽?”

端木琦歪着头,和端木栎靠一起,看向端木桓。

端木桓今儿没穿白衣,改穿了身墨绿锦袍,头束紫金冠,更显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其它倒是没有平阳帮忙的,不过云家表妹,还请平阳多多关照。”

端木琦微惊,脱口而出:“就是那个,宗政世子说要罩着的云七小姐?”

“嗯,她是外祖母二嫂家的女儿,也算表妹。”

端木桓说得云淡风轻,好似只是随口提起,却让知道他性情的端木琦和端木栎上了心。

端木琦眼神微闪,手指在珍珠腰带侧转动几下,试探道:“听说她和宗政姐姐还有琉仙妹妹,都有点误会?”

“云表妹性情开朗,大方率真,平阳会喜欢她的。”

端木桓神色未变,可端木琦无端就觉得大哥生气了,赶紧回道:“大哥放心,我一定照拂云表妹。”

“走吧,一会儿路上就堵上了。”

说完,端木桓率先往外走去,端木琦和端木栎对看一眼,眼神都有点闪烁。

这边云家众人也准备出门,这次云家基本全家出动。

云家三位老爷,四位小爷都要去,内宅云老夫人也带着冯氏、林氏,还有云初灵、云初莲和云初净三姐妹同行。只有叶氏和两女儿,因为禁足所以留在家中。

牛管家迎上前来,几位爷们坐了小轿,女眷和两位小爷都坐的马车。

一路上,都是宝马华车,路上走走停停,平常一刻钟的路程,整整走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淮阳侯府门前。

女眷的马车都停在左侧门口,大家刚下马车,就有人上前招呼,又坐上小轿往后院而去。

云初净从轿帘缝隙处看出去,到处张灯结彩,处处精美别致。等过了二门下了小轿,由体面的仆妇领着进去时,更是十步一景,富贵非常。

几位小姐目不斜视的跟在林氏后面,规行矩步的进了拜寿的容华堂。

云老夫人一进去,就有人在一群老太君中间布了座,扶她坐下后,冯氏和林氏这才带着她们几姐妹,向寿星汪老夫人贺寿。

“云初灵、云初莲、云初净见过老太君,祝老太君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淮阳侯汪老夫人一身大红万福字纹平襟上衣,下面是十二副玫瑰红马面裙。头上是一水儿翡翠头面,额上戴着枣红色红宝石抹额,端坐在正位上。

看见云家这三个水葱样的小美人,整齐划一,动作优美的福礼。不由得赞叹道:“云老夫人好福气,你这三个孙女,可把我家小孙女比下去了!”

“老姐姐谬赞喽!谁不知道淑妃娘娘德容俱佳,汪小姐才貌过人?”云老夫人笑着回道。

汪老夫人笑着让她们起来,又让人给了准备好的见面礼。

云家姐妹正要被丫环带去院子里时,汪老夫人旁边坐着的越国公老夫人姚氏,眼中闪过不悦。

突然扬声道:“听采薇和明秀说,云家有位七小姐能言善辩,不知道是那位?”

汪老夫人神色微变,她也听说了,魏其侯府姚家被忠武伯打上门的事。现在宗政老夫人仗着女儿是皇后,在自己寿辰为她娘家挑事,着实过分。

赶紧也笑道:“老身也听说云七小姐秀外慧中,让我老婆子也看看。”

云老夫人感觉到了宗政老夫人的恶意,却又不好阻止,只担忧的看向云初净。

而堂下的云初净,在心底暗叹口气,看来今天没看黄历,出门就遇疯子。

不过她脸上,还是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上前一步,再一次福礼道:“云初净见过二位老太君。”

这番变故,让容华堂里坐着各谈笑的老夫人,还有站旁边的夫人们,都看了过来。

只见堂下站着一个小姑娘,她头梳单螺髻,身穿桃红色茶花蝶影纱交领襦裙,腰上系着巴掌宽的鹅黄腰带,坠了块玛瑙圆月佩。

十来岁的小女娃,还没抽条也看不出身材,白皙的皮肤鹅蛋脸,衬着一双水漉漉的杏眼。小巧的鼻翼,如菱角一样的红唇,眼神明亮清澈,自有一番光华内蕴。

第六十九章 真相

宗政老夫人姚氏望着云初净,又想到差不多大的侄孙女姚明秀。不可否认,就光凭云初净这处变不惊的气质,也比明秀胜了几分。

魏其侯府被打脸,侄孙被打伤的事,一直是宗政老夫人心中的刺。她觉得不给她娘家面子,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可惜进宫和女儿说了,皇上也没处置秦成武那莽夫,今儿她怎么也要出口气。

“云七小姐威风大着哩!些许年纪,女儿家小小口角,就撺捣长辈上门挑衅。以后谁敢娶回家?不怕天天有人上门拆房子?”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云老夫人沉下脸,云初灵和云初莲也担心的看向云初净。

冯氏有心解围,可又不够资格,站在旁边和林氏焦灼对视,却又无可奈何。

云初净脸上神态自若,嘴角噙笑,心中却在感叹。

总算知道姚明秀那猪脑子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和这老太婆一脉相承。

她敢肯定姚明秀告状时没有说实话,估计宗政采薇也半遮半掩,所以这老太婆根本就不知道起因。

这就敢在别人家里发脾气,还不管今日是别人的好日子。真是仗着自己女儿是皇后,就无所忌惮,或者是故意?

云初净微微垂眸,面带笑容不卑不亢的轻声道:“老太君谬赞了,姚小姐才是果敢非凡,家学渊源。”

“我姚家家学自然是好的,不过我看云阁老为人还算本分。怕只有那无法无天的粗人莽夫,才教得出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

宗政老夫人十分得意,说话更加不客气,不过还记得避开云阁老。

云初净好教养的一言不发。

要知道,在这时代回长辈话可以,要是寸步不让,就有顶撞长辈嫌疑。

再说她挖了坑,总有人来跳。

果然不出云初净所料,汪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甘心宗政老夫人喧宾夺主?

她意有所指,含笑道:“云老夫人好家教。”

转而又假意好奇道:“不知到底是何口角,能让忠武伯大发雷霆如此气愤?不如今儿当众说出来,也让我们引以为鉴,可好?”

看汪老夫人伸了梯子,云老夫人也就顺着爬,假意无奈道:“原本亲家是想以牙还牙,是老身倚老卖老,才劝得亲家只上门闹了一场。”

这时,有些知道真相,和一些一知半解的夫人开始交头接耳。更衣回来的魏其侯夫人一回来,就发现容华堂里气氛不对。

汪老夫人斜瞟了儿媳一眼,淮阳侯夫人接着笑道:“姚夫人,母亲和宗政老太君真说起姚小姐的事。都说秦家过了,姚小姐委屈了。”

魏其侯夫人心中一惊,看云七小姐如闲庭信步站在堂中间,难道她又来挑衅?

不,不,应该不会,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搅和汪老夫人的寿宴。

难道是?

她心念急转,向宗政老夫人笑道:“姑姑,小女儿家的糊涂账,过了就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宗政老夫人可不依,她女儿是皇后,就是汪家也不过出一个淑妃,这里就数她最尊贵。

怎么能不把场子捞回来?那姚明秀不就白委屈了?姚雨泽不就白挨打了?

“你呀!就是人家欺到头上,还不痛不痒装聋作哑。我就不明白了,云家小姐受了委屈,让她们以牙还牙骂回来就是。还容忍他们上门滋事,简直不知所谓!”

姚夫人有苦难言,看旁边夫人们都关注着,低叫道:“姑姑,别再提了。”

“宗政老夫人说得爽快,我老婆子今儿就斗胆做主了!既然是女儿家的口角,那姚小姐对云七小姐做了什么,云七小姐做回来便是。到时候姚家也打上门去,云家也不许还手,可好?”

汪老夫人对事情经过,可是一清二楚,今儿不借着姚明秀,把宗政家老太婆的脸踩下来,她还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

云老夫人也不是随意让人踩到脸上的性子,既然退让不能交好,那就据理力争。

随即也笑着符合道:“听老姐姐的,到时候不光云家,就是秦家,老身也担保绝不还手。”

这时,宗政老夫人才觉得不对劲,侄子媳妇一脸为难,云家老夫人又一脸坦然。

难道,明秀真的话说得太过分?可是再过分,秦成武打上门去也过了啊?

宗政老夫人懒得思衬,直接眼神如刀,看向云初净。

沉下脸来问道:“你和明秀到底为何口角?你一五一十说来,要是有半句谎言,我要你承担不起后果!”

姚夫人再也稳不住,要是事情说出来,女儿就完了!以后谁家敢要?

她低声哀求道:“姑姑,就不要再说了,事情已经过了,人也打了,就算了吧?”

淮阳侯夫人修长的眼睛微挑,薄唇含笑道:“姚夫人真是心胸宽广,要是我们侯府被人打上门来…。”

宗政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姚夫人一眼,继续向云初净施压。打定主意不管云初净说什么,到时候都说她撒谎,反正女儿家口角哪里有证人?

既然想好了,宗政老夫人也顾不得这里不是越国公府,呵斥道:“云七,你说是不说?”

云初净看皮球现在如愿踢回来,嘴角又翘起来三分,终于有机会可以报表哥被贬调之仇。

她暗掐一下指尖,原本清亮的眼睛,泛起一丝水光,微微抬头,羞愤又不失倔强的开口。

“回老太君,本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当日我穿了身霞影纱的衣裳,姚小姐不乐意,在金福楼就非要当众让我脱下来。”

“我执意不肯,魏其侯府人手众多,又把护送我的秦二表哥困住。我幸得丫环得力,狼狈之下回到舅舅家,才会惹舅舅生气。”

一时全场鸦雀无声,只响着云初净软糯又清晰的声音。

宗政老夫人脸青白相加,姚夫人捂脸遁走,汪老夫人一脸惊讶,云老夫人适实表现出无可奈何。

一时众人脸色各异,看向宗政老夫人的神色已是不同。纷纷在心里嘲笑,姚氏女果然是果敢非凡,家学渊源!

第七十章 挑衅

此时,容华堂里一片寂静。

门口等通传贺寿的人,在廊下站了一排,个个悄无声息等着看下文。

半响,宗政老夫人才一手捂胸口,一手指着云初净,色厉内荏的呵斥道。

“你胡说!”

云初净低头垂眸不语,只微微耸动肩膀,让人感觉到她强忍之下的委屈和可怜。

汪老夫人也沉下脸:“宗政老夫人,金福楼有无此事,一打听便知。你人也审了,案也断了,来者是客,还是让老婆子见见门外的人吧?”

宗政老夫人羞怒难忍,居然站起来拂袖而去。

淮阳侯夫人走过来,轻声请示:“母亲?”

“无妨,来者是客,去者难留。她历来如此,肯坐一会已经是给了我面子了。”

汪老夫人在心底暗“哼”,现在虽然宗政弄月是皇后,但没有皇子出生前,都只是镜花水月罢了!

再说今日之事,都是宗政老太婆挑起的,就算皇后知道,也没有失礼之处。

说罢她又看向云初净,笑道:“云七小姐受委屈了,给老婆子一个面子。老大媳妇,快带七小姐去荷花池边玩,让芳儿好生招待。”

淮阳侯夫人亲自过来,领着云家三姐妹往后院荷花池而去。容华堂里又开始排队祝寿,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淮阳侯府的荷花池,果然名不虚传,偌大的湖面上,九曲长桥蜿蜒曲折直通湖中心的湖心亭。

满湖全是各种各样的荷花,有含苞待放的,有花开半夏的,还有才露尖尖角的。颜色也多种多样,白的、黄的、粉红的、大红的,居然还有墨绿色的,让人大开眼界,流连忘返。

“云七小姐年纪轻轻,就这样进退得宜,很是难得。我女儿婧芳长你一岁,你们倒可以一起多玩。”

淮阳侯夫人对云初净刚才的表现赞叹有加,女儿性子清高自傲,也该和云初净这样的佼佼者交往。

云初净莞尔一笑:“夫人过誉了,云七愧不敢当。早听说汪小姐秀外慧中,今日才有机会结识。”

转过假山,淮阳侯夫人眼见女儿就在假山上的凉亭,笑着道:“你们会合得来的。芳儿,快过来。贵客来了,你带云家姐妹看看池子。”

凉亭里的少女们,一时都站起来看了过来,云初净心中一笑一叹,果然是冤家路窄。

原来亭子里的人,除了迎上来的汪婧芳,还有宗政采薇、琉仙郡主、莫胜兰和两个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小姐。

汪婧芳眉眼含笑,在云家三姐妹中一瞟,笑道:“母亲,这就是云家姐妹了吧?我是汪婧芳,见过云姐姐、云妹妹。”

云家三妹妹互相见礼,一个照面,通过福礼的姿势,相互也都有了初步了解。

“我还要回去招呼客人,芳儿,云家姐妹我可是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你表妹,别让她累着。”

“母亲放心,您亲自交代的,芳儿哪敢怠慢?云姐姐、云妹妹请。”

汪婧芳唱念作打,哄得淮阳侯夫人离开,这才收了神色,脸上的神情一变,傲气突显。

“云七小姐果真不凡,你一来,姚妹妹都回家了。”

云初净亲眼所见“变脸”,觉得稀奇,再说木晓就在不远处,她胆子也壮了不少。

有些人既然不能做朋友,那就最好不来往。

“汪小姐见笑了,姚小姐要走要留,云七还没那个能耐。我们姐妹想去看看荷花池,就不耽搁汪小姐了。”

云初净说完,就打算和五姐姐、六姐姐一起离开,不料汪婧芳开口道:“还是请其他两位小姐观赏得好,母亲指定要我招呼,我可不敢怠慢云七小姐。”

云初净无名火起,难道她要走,汪婧芳还敢强留不成!

正准备甩脸就走,那边一直注视这里的琉仙郡主开口了:“芳妹妹,让云七小姐过来,好久不见,本郡主还有点想她。”

“看吧,琉仙郡主也想和云七小姐说说话。还是让两位云小姐先看看荷花池,你随我过去吧?”

汪婧芳脸上噙笑,眼睛里却是利芒闪过,隐有一丝恨意。

云初净本不欲理她,又觉得这恨意莫名其妙,看向目露担心的云初灵和云初莲,柔声道:“五姐姐、六姐姐,琉仙郡主和汪小姐盛情难却,我去去就来,你们先逛着。”

云初灵点点头:“那七妹妹去吧,我和六妹妹到处走走。”离开时,她又担心的看了云初净两眼。

汪婧芳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冷笑道:“难不成我们侯府是虎穴狼窝?还让你两个姐姐如此不放心?”

云初净也懒得和她周旋,虽然不知道她敌意从何而来,但还是顶了回去:“主人强留客都自然,客人担心也是常事。”

“你!云七小姐果然伶牙俐齿。”

“这里除了你认识的琉仙郡主,莫姐姐,采薇姐姐,这位是平阳郡主,这位是越国公府采珊姐姐。”

汪婧芳越看云初净越不顺眼,不过还是记得自己是主人,介绍道。

云初净心中了然,先行礼道:“云初净见过平阳郡主、琉仙郡主,几位小姐好。”

平阳郡主打量着玉雪可爱的云初净,猜不透大哥的心思。

不过看她棱角峥嵘,有意相助笑道:“云七小姐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而琉仙郡主本来想为难云初净一下,让她多蹲一会。结果平阳郡主叫她起来了,自己也只好让云初净起来。

一时之间,几个少女和云初净的目光相撞,互相打量。

宗政采薇轻声在宗政采珊耳边轻语,琉仙郡主和莫胜兰站在一起,平阳郡主和汪婧芳都有点审视的看着云初净。

而云初净重点关注的是宗政采珊,毕竟端木桓特别提醒,那可是纸糊的灯笼,碰不得。

细看之下,宗政采薇身体果然羸弱,脸色苍白双眼无神,现在这七月流火的天气,她都穿了两件外衣。

看过之后,云初净将她们每人的神态都收入眼底,记在心上。然后做出一副神色自若,仿佛对她们的打量毫不知情的样子。

悠闲的在亭中石凳子上坐下,随手捻了块花生酥来吃。

第七十一章 翠湖

这份镇定的功夫,让其它几人面面相觑,要是比镇定,谁也比不过云初净。

总有人沉不住气,琉仙郡主率先道:“好好的又提什么旧事,今儿汪老夫人大寿,你都要来卖弄委屈。秀妹妹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就被你气走了。”

云初净又尝了口荷花酥,淡淡睨了琉仙郡主一眼,并没有回话。

一个略有点虚弱的声音,也义愤填膺响起。

“什么事不能改天说吗?外祖母好好的日子,就被你搅和了,你还有脸吃东西!”

云初净这才转过去,看因生气而两颊淡红的宗政采珊,再不慌不忙将手上剩下的荷花酥,弹回盘子里。

有点好奇的问宗政采珊:“你知道姚小姐,为什么会被禁足,而今天又不好意思呆下去吗?”

宗政采珊一呆,看向宗政采薇,她还真不清楚,母亲一般不让闲话传给她听。

宗政采薇顾左右而言他:“云小姐,姚表妹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是吗?那我也不在金福楼那种人来人往的地儿,就这里。宗政小姐,你肯脱衣服吗?”

云初净突然出口如刀,直冲宗政采薇。

宗政采薇脸色突变,呵斥道:“大胆!”

“你看看,你不是说开个玩笑吗?这里只有我们几人你尚且勃然大怒,而要是在酒楼上,你又如何?”

“要是护送你的人,都被人重重围住,有人非要你当众脱衣,你又如何!”

云初净一声比一声疾厉,宗政采薇招架不住,汪婧芳忙解围道:“不是最后没脱吗?”

“是最后没脱,脱了你们还能看见我?怕我早一根绳子吊死了,你们只能看见我的鬼了!”

这几句话,云初净说得森然,竟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琉仙郡主也脸色微变,女儿家名节最重要,当众被脱衣,的确只有自尽一条路。

云初净看她们都沉吟不语,又诚恳道:“如果舅舅不上门替我讨个说法,那姚小姐难保下次再欺负的,不是诸位。”

“她敢!”

琉仙郡主脱口而出后,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反应过激。

还是汪婧芳反应快,又把话题扯了回来:“云小姐受了委屈,自该和姚家牵扯,今天来扫祖母的兴,却是不应当。”

宗政采珊心思单纯,设身处地一想,也觉得姚表妹那样做是不对。

所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云小姐,今日是外祖母寿辰,你有什么委屈,该改天再说,这样不好。”

云初净听她娇弱的声音,知道她已经是好意,这才低头委屈道:“采珊小姐,今日我们是来诚心为汪老夫人祝寿,怎么会主动提这丢人的事?”

宗政采珊想了一下,觉得也该是如此,好奇道:“那是为何?”

“是有人蒙蔽了宗政老夫人,她非要当众说清楚前因后果,魏其侯夫人苦劝未果,才会如此。”

云初净还是不想和宗政采珊,这样的病美人交恶,尽量平和的道来。

宗政采珊和宗政采薇面面相觑,想到祖母对姚家的重视,相信云初净不是说谎,一时场面有点尴尬。

在旁边看了好一会戏的平阳郡主,终于开口道:“好了,都说这翠湖荷花美不胜收,我们也去湖心亭上逛上一逛。”

汪婧芳微带自豪的接过话,笑道:“如今正是赏荷时,诸位姐妹随我来,有一处赏荷地方绝妙。”

众人来了兴致,都跃跃欲试,只云初净不想同去,正打算找个借口。

一直没有说话的莫胜兰,突然对她示好一笑:“云小姐,不如我们同去?”

云初净略一考虑,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也笑着回道:“好。”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莫胜兰突然示好,可能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吧?自己和姚明秀已成敌人,所以莫胜兰才示好。

汪婧芳带着她们避开大路,从小道绕到一个山坡上的小亭中,如此可以俯览整个荷花湖。

整个翠湖呈8字形,又有点似葫芦状,如今大的这方以湖心亭为中,用翠绿色的纱幔全部隔开。

纱幔和湖水还有菏叶连在一起,不仔细看很难分辨。这样将翠湖分为男客和女客的区域,特别注意了男女大防。

汪婧芳指着湖心亭,有点神秘的说道:“湖心亭分日月亭,哥哥说了会请小王爷他们去日亭赏荷。我们去月亭,还可以偷听他们说话。”

“这样不好吧?”宗政采珊脸皮薄,率先反对。

宗政采薇却道:“好妹妹,我们去看看嘛。又不见面,只是听听他们说话,也可以看出他们的品性。”

琉仙郡主也赞同道:“说不定他们也在议论我们,以后我们的夫婿必在他们之中,听听又无妨。”

莫胜兰没表态,看向平阳郡主,只见她看了眼汪婧芳,笑道:“好啊。我大哥二哥应该都在,我们去听听,他们说我们坏话没?”

云初净不禁在心底可怜这群贵女,虽然个个出身高贵,但能合法看男人的机会,真的不多。

要是后世,不仅可以光明正大看美男,还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电视上,电影里,各种款式应有尽有,可以截图、作屏保、作手机屏幕,随时随地在你眼前晃。

云初净回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收藏的吴尊半果照。想起那结实而强壮的手臂,宽阔而发达的胸肌,六块腹肌,还有完美的人鱼线,差点口水都流出来了。

没办法,云初净就喜欢天使面孔的肌肉男。

可能云初净想得太入神,泛红的脸蛋让其他人看在眼里,都怀疑她的梦中人,就在日亭里。

平阳郡主落后两步,看似好奇的问道:“云小姐,你觉得文采和武艺那样重要?”

云初净刚回过神,随口道:“当然文武双全更重要。”

“云小姐要求果然高。”

平阳郡主留下一句,就回头往前面而去,留下走在最后面莫名其妙的云初净。

搞不清楚平阳郡主说的是啥?她怎么就要求高了?后世那些女人可都喊着“模样要帅,身材要好,有车有房,父母双亡”。

第七十二章 提议

这一路走来,遇上不少小姐,可看她们这群贵女的架势,一般的人也不好腆着脸上前招呼。

等来到湖心月亭时,不过加入了张贤妃的侄女张微娘,还有蒋书梦,以及武安侯府的袁静雯。

蒋书梦和云初净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云妹妹,我们路上耽搁了一下,进来就听说了,你没事吧?”

“蒋姐姐,我没事,走的又不是我。”云初净并不在意,笑着说道。

一旁的袁静雯这些年和云初净,也见过几回,相比那两位郡主和宗政家的小姐,自然更熟也凑过来。

“我也听说了,原来姚小姐那么猖狂!云表妹,还好你跑得快,否则就算事后再报仇也晚了。”

云初净眨眨眼睛,小声说:“落水狗就别打了,否则还有人说我们得势不饶人。”

袁静雯才想起,宗政家的两位小姐,和姚明秀都是表姐妹,马上不再提起,换成议论荷花。

丫环们早把月亭布置妥当,摆上了茶水,也添足了凳子。

大家刚走进月亭,就看见纱幔那边人影蹿动,而且时有声音传过来。

汪婧芳做了个噤声的首饰,大家轻脚轻手的沿圆桌坐下,都专心听那边说话。

女孩子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偷听,仿佛在做件很刺激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似乎彼此之间从没有过间隙。

“都说蒋兄是白鹿书院的才子,今日翠湖荷花娇美,你定是要做首诗来应和一番,方不辜负良辰美景!”

说话的人油腔滑调,听起来就不讨人喜欢,大家面面相觑。

白鹿书院姓蒋的才子,应该是蒋阁老的长孙,蒋书梦的堂哥蒋书讷,也是云初净未来的姐夫。可问话的那人,谁都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最后是张微娘犹豫了一下,用茶水在石桌上写了个“邹”字,原来是邹德妃家的少爷。

大家掩嘴而笑,都想听听蒋少爷会否作诗。

“在下就不献丑了,不如邹兄来作?”

“在座的都是饱学之士,作诗有何难度?不如来玩点其他的?”

这声音,已经有好几位少女猜出来,都写的是“汪”,原来是汪婧芳的哥哥汪俊臣。

另一个声音响起:“汪兄快说来听听,玩什么?掷壶、联句,还是曲水流觞?”

这次是平阳欢快的写了个“二哥”,大家都知道了,是平王府二公子端木栎。

汪俊臣笑道:“这翠湖景色尚可,不如大家即兴作画,到时候让小妹她们来评出优劣,如何?”

“汪小姐?汪小姐她们不是在后院?如何让她们评选?”端木栎急问,引来众人一笑。

汪俊臣俊朗一笑,剑眉星目俊美非凡,这才道:“实不相瞒,这湖心亭分日月双亭,现在是用纱幔隔开,后面就是月亭。说不定小妹她们,就在后面。”

“真的?”

“果真如此?”

“有美在旁啊!”

……

一时间,那边众说纷纭,吵闹不休。

然后一个大咧咧的声音,突兀响起:“汪兄你这就不对了,有美在侧,你还不早点提醒!早知道我们就吹个箫,弹曲《凤求凰》,也许还能成就一桩好姻缘啦!”

这样一说,日亭那边哄笑声高起,叫好声不断。

云初净很好奇,是哪个棒槌,结果看莫胜兰羞愧捂脸,原来是莫胜兰的哥哥莫成空。

日亭那边说什么的都有,都缠着汪俊臣打听月亭的情况,眼看局面快要失控,那边又突然一下鸦雀无声。

听得正高兴的诸女,听一下子没动静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正疑惑中,还好,那边马上声音响起一片:“见过小王爷。”

“诸位不必多礼,我刚还说二弟转眼就不见了,原来躲在这里看风景。”

端木桓的声音清冷凛冽,辨识度极高,在坐的女孩子都听出来了。

端木栎让出上座,请端木桓坐下,嬉笑着说道:“大哥,你来得正好,你来说说,我们该如何?”

“我又不知道你们何事?如何抉择?汪表弟,这是?”端木桓脾气好,笑着问向主人。

汪俊臣忙解释道:“小王爷,我只是说小妹她们可能在隔壁月亭,然后提议作画,让小妹她们来评优劣。可莫兄想弹《凤求凰》,邹兄又觉得作诗好,你看?”

端木桓心中一动,云初净也在隔壁吗?

“汪表弟,你们这都是猜测,万一月亭没人,只是些奴婢仆妇,岂不是对牛弹琴?”

端木桓的话,引起大家共鸣。

“对,汪兄,汪小姐她们在不在啊?”

“是啊?还有哪家小姐在啊?”

“到底有没有其他人啊?”

……

汪俊臣没法,只好看向端木桓:“小王爷,那如何求证?”

端木桓还没说话,这边的琉仙郡主就开口了。

“小王爷,不用求证了。平阳、汪妹妹和越国公府姐妹都在,还有莫小姐、袁小姐、蒋小姐和张小姐她们。”

琉仙郡主故意漏掉云初净,但这样一说,女孩子们又是羞涩,又有点莫名喜悦。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日亭那边的公子少爷们,顿时狼叫一片!

汪婧芳见琉仙郡主已经说话,也扬声道:“哥哥,你们快写诗也好,吹箫也好,画画也好,我们给你们评判!”

端木栎大声附和,莫成空也在叫好,邹家少爷唱反调了,嬉笑道:“汪小姐,不如你们弹琴作画,我们评判如何?”

“对啊!你们吟诗我们来评!”袁少爷也在喳呼,一旁的其他少爷,也在纷纷附和。

这边女孩子们又不乐意了,娇喝着不同意,两方笑成一团,气氛一下融洽无比。

宗政采薇也大胆道:“汪大哥,你快让他们作诗,否则我们就走了!”

琉仙郡主似乎对端木桓情有独钟,娇声道:“小王爷,不如你来说,到底谁作诗?谁评判?”

“对,小王爷,你来说!”

这下双方有志一同,都打算听端木桓的主意。

端木桓摆摆手,似乎有点为难。

汪俊臣笑道:“看来,小妹那方最看中的,还是小王爷的意思。你就当仁不让,无论你怎么说,我们就如何做。”

第七十三章 荷花

既然如此,端木桓也不好再推辞,他沉吟了一下,最后笑道:“闺阁女儿家的诗词不宜外泄,让在座各位做诗又没有难度,不如!”

他狭长潋滟的眼神一转,光风霁月一笑:“不如,在这风光旖旎的翠湖边,请月亭的小姐们,各写两句她们最欣赏的荷花诗词。到时候由人统一誊写,编上编号,我们来投票如何?”

汪俊臣率先笑道:“这法子好,小妹她们的墨宝不至于流出,我们也可来选择。”

“对,对!看看是否心有灵犀!”

“荷花诗词,还不能重复!”

……

莫成空、端木栎他们都支持,其他的人也觉得这法子甚雅,又不会挑战男女大防。

端木桓的话传到女孩这边,大家也觉得甚好,只是这不能重复,谁先写后写问题就有点大了。

简单商议几句后,琉仙郡主轻声道:“那就由平阳先写,我第二,汪妹妹第三,宗政小姐四、五。张小姐第六,莫小姐第七,蒋小姐第八,袁小姐第九,云小姐第十,如何?”

云初净暗撇嘴,这就是以身份来论的名次,不过她也无所谓。

没想到唯一反对的,居然会是汪婧芳。

她傲然一笑:“我是主人,自然主随客便,你们先写,我最后就是。”

这倒让云初净刮目相看,荷花诗词虽多,但经典的也不过那几首。这汪婧芳不是有绝佳的,而且笃定其他人不知道,就确实是才学出众,心高气傲。

汪婧芳既然如此相让,其他人也不客气,平阳郡主最先写下。

“唯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琉仙郡主紧跟着写下“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

宗政采薇写的是:“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

宗政采珊写的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张微娘看过前面所写,写了两句传唱度最高的:“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莫胜兰中规中矩,写下:“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云初净陪着蒋书梦,看蒋姐姐写下:“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

又看袁静惠写的:“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

云初净未免心底暗叹,她写得其实不恰当,给男人看的不能随便用愁。不过也没署名,那也无所谓。

该自己写了,云初净干脆就随便写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轮到汪婧芳时,她嘴角噙了一丝自满,挥毫写下:“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同梦寄潇湘。”

所有的诗词,都由汪婧芳一个会笔墨的丫环抄写,大家凑过来,议论彼此诗词出处。可都不知道,汪婧芳的词从何而来?

琉仙郡主最先问道:“汪妹妹,你这词出自哪位诗人之手?”

蒋书梦也小声对云初净嘀咕:“云妹妹,我也看不出,那词出自何处?”

云初净则眼睛一直盯着这几句词,心里却翻起了滔天大浪。

这首词她知道,是出自纳兰性德的《一丛花咏并蒂莲》。

可是她经过这些年的学习和考证,已经知道这个平行的时空,和自己穿越过来的世界,秦汉三国唐宋元明都基本吻合,只是在明朝末年发生了转变。

这个时代的明朝,崇祯帝并没有杀袁崇焕,而是袁崇焕起兵造反,反了明朝。后来群雄混战,由太祖皇帝端木宏力压群雄,建立了大周。

所以后来根本就没有清朝,没有清朝那纳兰性德的诗词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难道?

云初净心电急转,抬头盯向汪婧芳,就看见她矜持的笑道:“这是我随意涂鸦之作,琉仙姐姐见笑了。”

宗政采薇不悦道:“不是说,不能写自己作的诗吗?”

“采薇姐姐,你们把我想写的,都写完了,我又最中意这两句,反正他们又不知道。”

看汪婧芳轻声软语,宗政采薇也不好说什么。等再看见云初净写的时,不由得在心里嗤笑,这样的诗也写出来?文采可想而知。

“云小姐,早知道,就由你先写了,怎么也不会用这句来充数。”

对宗政采薇的明嘲暗讽,云初净也不动气,不动声色的瞟了汪婧芳一眼,笑答:“我就喜欢这一句,鱼戏莲叶间。”

等宗政采薇气结离开后,蒋书梦也低声道:“云妹妹,你怎么用这句?大可以换一个生僻一点的?”

云初净知道她的意思,太过通俗易懂就没有高大上的感觉了。可自己觉得,说荷花这句是最容易想起的。

等大家挨个看完之后,就由平阳的婢女青玉,把誊写好的诗词,未署名只分甲到癸,送到日亭。

日亭的公子少爷们蜂拥而上,大声吟诵着指指点点。

琉仙郡主和宗政姐妹她们,都聚精会神听那边的评论。只有云初净心不在焉时不时偷瞄汪婧芳,她会不会也是个穿越者?

她藏得也够好的啊!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是一个时空?到底是什么时候穿越的?穿越时多少岁?

不过看汪婧芳那装模作样的神态,应该时间也蛮久了,至少没有搞不清楚状况,胡言乱语拎不清。

在这里能碰上个“老乡”,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啊,那到底要不要相认?或者对个暗号啥的?

云初净一直在胡思乱想,而日亭那边却争得头头是道。

汪俊臣最喜欢的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他侃侃而谈:“荷花才露尖尖角美,映日荷花别样红美,但我最喜欢留得残荷听雨声,这意境更美!”

端木栎已经全部审视一遍,觉得标为乙的那副,最像汪婧芳的喜好。

笑道:“秀樾横塘十里香,水花晚色静年芳。好一个静年芳!”

宗政昱选得是,汪婧芳的“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同梦寄潇湘”,觉得它清新脱俗,独特雅致。

而其他的袁崇义,莫成空,邹云翔,蒋书讷他们,大都也选的这三副。

被选中的琉仙郡主、汪婧芳还有宗政采珊自然高兴。

第七十四章 评诗

日亭里的公子哥们都在争论,那句堪为冠首。可支持那三句的人都挺多,各说各有理,一时也抉择不下。

最后汪俊臣,干脆看向出主意的端木桓:“小王爷,这评冠首之事,非你莫属。”

“对,小王爷来评,我们心服口服!”

闹得最凶的莫成空,也正恼无法说服宗政昱,再加上端木栎也另有支持的,干脆让端木桓来评判。

端木桓含笑过来,一一浏览一遍,然后蹙眉道:“不知汪兄是让我在这三句当中择一?还是选我最喜欢的?”

“咦?难道小王爷眼光不同,还有更好的选择?”袁崇义是个书呆子,问得直接。

众人一笑后,纷纷表示可以在三句里选一首,也可以自己挑选,不过必须说出原因。

端木桓也不推拒,直接点了汪婧芳的那句“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同梦寄潇湘”。

然后端木桓解释道:“这几句似在喻人,其实在喻荷,独具匠心实为佳作。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词,很有可能就出自哪位小姐之手。”

原本屏气凝神,静待端木桓评选的三人,听端木桓这样一说,神色各异。

琉仙郡主难掩失望,宗政采珊还算平和,只有汪婧芳双眼一下明亮起来,整张脸都洋溢着得遇知音的惊喜。

云初净一直偷偷观察她,看她神色不同,心中一动,看来今儿她对自己似有似无的敌意,可以解释了。

原来她喜欢的是端木桓!

云初净看她现在的样子,不过十一岁,不过也许真实年龄,早已成年。所以她在一堆同龄豆芽菜里,看上已经十八岁,风度翩翩样貌不凡的端木桓不足为奇。

再说要是皇上一直没有子嗣,那平王继位的可能性很大。以一般穿越女的眼光来说,非人中之龙不可配,端木桓无论人才,家世,容貌都无可挑剔。

云初净正出神,旁边的蒋书梦拉拉她的手,轻声道:“你说小王爷他自己会喜欢那首?”

现在摆明端木桓喜欢的是另一句,那其他的六位姑娘,她们所说的诗词,都有可能被选上。这下就连蒋书梦,也有点紧张。

汪婧芳猜测的目光,也在云初净她们中间巡视一遍,估计也在想是谁得了端木桓的青睐。

“不知道,不过不会是我那首。”云初净小声的回着。

结果她话音刚落,那边端木桓就道:“如果是选我喜欢的,我会选这几句。”

大家凑着过来一看,原来是标记壬字号的“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

一时哗然,纷纷相询理由,提出质疑。

“小王爷,这也太普通了吧?”

“这几句,哪里有刚才那句优美雅致?”

“对,我也没有看出来有哪里好?”

……

端木桓推脱不了,筹措了一下,这才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荷花,花开花残自有天定,又何须你我评论喜好?所以我最喜欢这几句,荷花与水和鱼,都相得益彰,自在洒脱悠闲写意。”

日亭那边的其它人,呆滞一瞬后,又觉得端木桓说得有几分道理。好几人又重新投了这首,最后云初净写下的这几句,被评为冠首。

而月亭这边的小姐们,对端木桓的解说,也各有所想。不管心里多么不情愿,纷纷都笑着恭贺云初净。

云初净倒有点呆,看来这次低调不成,反而抢了汪婧芳的风头。

这实在是出乎意外,谁知道端木桓发什么神经,居然选了自己这烂大街的几句。

等云初净再看向汪婧芳时,觉得她眼中似乎是压着火气。也难怪,人家本来第一是十拿九稳,结果被自己无意弄没了。

那边公子哥们又在猜那句是谁写的,云初净已经不想呆下去了。今天果真不是好日子,什么都不顺。

最后离开时,云初净扯着蒋书梦,简直是落荒而逃。

等来到一个角落,蒋书梦才好奇道:“云妹妹,小王爷选了你的诗,你似乎不高兴?”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你没看汪小姐那眼睛,快把我生吞活剥了?”

云初净小声的耳语,蒋书梦听了就吃吃的笑。

“云妹妹,你也看出来了,汪小姐喜欢小王爷?”

云初净翻了个白眼,不悦道:“我又不是瞎子,再说今天在座的,有几人不喜欢小王爷?”

蒋书梦也唏嘘:“以前听说莫小姐和张小姐,都是中意越国公世子的,现在都换目标了。”

“也是,人走茶凉,女孩子说亲就那两年,错过了,就是无缘。”

云初净有点为宗政晟难过,现在看来,最长情的居然是那个刁蛮的姚明秀。

否则她也不会看自己穿了身霞影纱的衣服,就那么气愤的说什么忘恩负义。

“七妹妹!”

这时,云初灵和云初莲才找了过来。

云初净收了话题,真正有闲心打量这满湖风光。悠闲逛了一会,就有穿整齐绿褙子的丫环,来请她们过去准备开席。

汪家考虑得很周全,老夫人她们都在正堂,一般的夫人全在偏殿,而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姐,就设在花厅。

云家的席位在第二桌,旁边就是蒋书梦,还有韩阁老的孙女韩湘云。三人窃窃私语,却没有注意第一桌的琉仙郡主她们,一直注意云初净。

宗政采薇也看了云初净一眼,笑道:“其实我们输得也不亏,小王爷和云小姐本就亲厚,以前议论过诗词也未可知。”

琉仙郡主也恨恨道:“也不知道她哪里入了小王爷的眼?”

“表哥欣赏她,总有她的理由,也许云小姐就是不同,听说以前宗政世子,也对她另眼相看?”

汪婧芳看似在宽慰打圆场,却成功挑起在座好几人的怒火。

宗政采薇也开口道:“三哥对她那么好,结果三哥一走三年,她就和小王爷这样亲昵。”

莫胜兰和袁静雯她们都不好说话,不过说起来,还真没有谁喜欢云初净。

宗政采薇看汪婧芳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起身更衣,这才微微一笑。

汪婧芳的性子她清楚,云初净绝对讨不了好!

第七十五章 阴谋

汪婧芳来到厅外,招来心腹丫环香柳,耳语一番这才又回到花厅。

云初净正低声和蒋书梦说话:“蒋姐姐,不是说淑妃也会来省亲祝寿?怎么还没到?”

“我也不知道,难道是临时变卦?还是宗政老夫人?”蒋书梦觉得,依宗政老夫人的性子,怕是会进宫告状。

云初净真心觉得腻歪,你跑到别人家里指手画脚,现在居然还去告状,也不知道怎么活到这一把年纪的?

蒋书梦猜测得没错,从汪府含怒出来后,宗政老夫人就直接进宫,找女儿哭诉。

“月儿!母亲一张老脸都丢光了!你可要为母亲出气啊!”

面对母亲一把年纪,还哭得涕泪纵横,宗政皇后也是又生气又无奈。

“母亲,你慢慢说,谁敢给你气受了?你不是去给汪老夫人祝寿了吗?”

宗政皇后挥退其他人,和母亲两人在坤宁宫说话。

宗政老夫人一会说云初净,一会儿又骂姚明秀,转过来连汪老夫人也骂,皇后听了半天,总算大致拼凑出真相。

“母亲,你的意思是姚明秀骗了你,惹了大祸。你今儿在汪家为她出头,然后汪老夫人和云初净一唱一合道出真相,你就丢脸了?”

宗政皇后有点头痛,上次忠武伯打上魏其侯府,她也不高兴舅家受辱,去求过皇上。

结果皇上让她查清楚再说,当她查到姚明秀所作所为,也是吃了一惊,也就不好再提严惩忠武伯之说。

没想到母亲现在又旧事重提,而且还是在汪家,现在就麻烦了。

要是她一点都不作为,别人还会以为她怕了汪淑妃。可是她要为母亲出头?又实在没有借口。

毕竟是母亲在汪家喧宾夺主,而且云初净只是据实而言,这惩罚谁都说不过。

宗政老夫人还在哭诉:“月儿,母亲一张老脸都没了,还不如一根白绫死了算了,免得丢了皇后的脸!”

宗政皇后头痛至及,桑兰又来禀报:“回皇后娘娘,淑妃娘娘在宫外求见。”

“月儿,你可要为娘出这口气啊!”

听见淑妃求见,宗政老夫人更是撒泼打滚。

皇后也知道,汪淑妃此时求见,该是要回淮阳侯府为她母亲贺寿。但如果让她就这样回去了,那她皇后的尊严何在?

“母亲,你随我去寝殿,记住,无论我说什么,你什么声音也别出。”

听女儿这样一说,宗政老夫人知道她肯定有了安排,放下心来。到底还是女儿贴心,肯为她出这口气。

汪淑妃被桑兰领进寝殿,看皇后趟在凤床上,旁边的宗政老夫人双眼通红,似是哭过一般,心中骇然。

不过还是关切的问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娘娘这是怎么了?”

“淑妃妹妹来了?本宫从昨夜起,就头痛难忍,现在还不想动弹,母亲也来看望本宫。”

宗政皇后一脸虚弱,躺在床上纱幔之后,让人看不清神色。

汪淑妃心中一惊,连忙道:“娘娘可曾召过太医?”

“皇上为山海关战事操心,又不是一日两日,再加上沿海不安,正烦躁着。本宫怎好拿些微小事,打扰皇上?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宗政皇后说得轻巧,汪淑妃却听出了言外之意。

她斟酌几息,轻声道:“嫔妾前些日子,禀告过皇上和娘娘,今儿是嫔妾祖母大寿,想回家为祖母磕几个头。”

宗政皇后“嗯”了一声,然后才道:“那淑妃妹妹快回去吧,淮阳侯老夫人重要,本宫这里不必侍疾。”

汪淑妃看皇后只是让她走,却只字不提出宫需要的皇后懿旨,还有赏赐祖母的物件,心中一沉。

很快咬牙笑道:“娘娘折煞嫔妾,娘娘既然凤体有恙,那嫔妾自然要留下侍疾,怎能一走了之?”

“淑妃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本宫头痛欲裂,实在不想动弹。你去让德妃、贤妃、许妃几位妹妹来侍疾就行了。”

汪淑妃气得双指已经掐入掌心,不过还是一脸忧心的表忠心道:“娘娘请休息片刻,嫔妾马上让几位姐妹过来。回去磕几个头,什么时候不行?嫔妾改日再回去。”

宗政皇后似乎被感动,半响才道:“淑妃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了。好,那淑妃妹妹就留下来陪陪本宫,后宫事务繁多,本宫有时真是忙不过来,还望妹妹能帮本宫一把。”

“这是嫔妾分内之事,娘娘只管差遣。”

汪淑妃真就在坤宁宫坐下,陪皇后说话聊天,宗政老夫人心满意足,自然出宫回府去了。

如此一来,消息传回淮阳侯府,汪淑妃省亲祝寿一事,自然大家就避而不谈。

等小姐们都用过午膳,都在花厅水榭歇息时,平阳郡主身边一个丫环过来,和木晓耳语几句。

木晓转而对云初净道:“小姐,小王爷有事传奴婢过去,即刻就回,小姐不要四处走动。”

“小王爷要见你?什么事?”云初净有点纳闷,端木桓此时见木晓做什么?

木晓一笑,附耳道:“可能是小王爷有什么事或者东西,要奴婢转给小姐吧。奴婢很快就回来。”

“嗯,你去吧。”

云初净虽然有点奇怪,可平阳郡主对她善意颇多,也没有要害自己的理由。再说这里闺秀众多,谁又会来害自己,也就没有在意。

过了一会,木晓还是没有回来,云初净觉得不对劲,往平阳郡主她们这边而去。

“云七见过平阳郡主。”

平阳郡主此时,正在看宗政采珊和琉仙郡主下棋,看云初净过来说话,也温言道:“云七小姐不用多礼。”

“谢郡主。云七只是有一事相询。”

平阳郡主清秀的脸上闪过惊讶,笑道:“何事?”

云初净微笑着,将她的丫环来请自己的丫环木晓一事一说,平阳郡主惊诧道:“不会啊?夏雪只是更衣去了,我并没有让她传过消息。”

“那请问夏雪姑娘可在?刚才她来找木晓时,蒋姐姐和五姐姐她们都在场。”

看云初净不像说谎,平阳这才让夏霜去看夏雪所在,结果发现夏雪也不知所踪。

第七十六章 情诗

这时,平阳郡主和云初净都发现不对劲了。

可她们还没想出头绪,前院就传来消息。说不知道那家小姐的侍女,来前院替小姐送信,然后被当贼打了,现昏迷不醒。

一下小姐群里就炸锅了,议论声四起。

云初净心里一个哆嗦,不好,这是谁要害她?她可没觉得事情是冲平阳郡主而来,只可能是自己。

可是木晓的功夫那么好?谁又能轻易算计她?而且木晓看起来和平阳郡主的侍女,明显是旧识。

平阳郡主也愣住了,这时汪婧芳走过来,对平阳郡主笑道:“郡主,刚才一个二门丫环来传信,说郡主的丫环夏雪家里有事,已经回去了。”

汪婧芳说着,笑看云初净一眼,眼带挑衅道:“不只知道云小姐的丫环可在?前院那个不知廉耻的丫环,不会是云小姐的人吧?”

这下云初净还有什么不明白,陷害她的人必然是汪婧芳。

云初净脑中念头急转,开口道:“刚才是平阳郡主的丫环,和我的丫环一起走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是吗?谁又能作证?而且云小姐你眼光不错,挑的人也好,平王府二公子,真正的皇族!看不出来,云小姐你心还挺大?”

汪婧芳脸带融融笑意,说出口的话却尖酸刻薄,可在旁人看来,还以为她们相谈甚欢。

云初净并不为其所动,而是定定看向平阳郡主端木琦。

端木琦也是心思剔透之人,马上明白自己的二哥就是幕后之人。虽然不知道二哥为什么要对付云初净,但她只能站在二哥那边。

“云小姐,怕是误会。我的丫环夏雪家里有白事,已经回了平王爷。”

平阳郡主脸带歉意的笑容,却不肯证明木晓去前院,和自己有关。

云初净也没有意外,护短人人皆是,她转身离开去找蒋书梦和五姐姐,还要把事情告诉祖母。

汪婧芳看云初净匆匆离去,嘴角微翘转过来,却看见平阳郡主神色漠然。

平阳郡主伸出右手,随意欣赏自己染了凤仙花的指甲,不悦道:“汪姐姐厉害,本郡主身边的人,你也使得动?”

汪婧芳赶紧笑道:“郡主请放心,谁也不会知道是夏雪带她过去的。而且郡主身边的人,我怎么使得动,是二公子的意思。”

“我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什么药,但是你要知道,这云七小姐大哥上了心,你们不见得能落到好。”

说完,平阳郡主扬长而去,留下汪婧芳站在那里神色莫名。

云初净还没把事情和蒋书梦她们说完,汪老夫人就派人来传话,请云七小姐去上房。

蒋书梦和云初灵急得团团转,云初莲已经去找云老夫人了,可云老夫人也去不了前院啊?两人一筹莫展。

而木晓究竟去哪里了?

原来,平阳郡主身边的夏雪,正是当日端木桓给平阳郡主的侍卫飞雪。她和木晓,也就是飞霜从小一块长大,一起训练。

所以她来说端木桓有事要见木晓时,木晓一点也没有起疑。

可当木晓在前院隐蔽的角落里,看见的人却是端木栎时,就发现有问题了。

“木晓见过二公子。”

“你还知道我是二公子,说明你还是平王府的人。那本公子的吩咐,你听是不听?”

木晓心中一颤,低头行礼道:“暗卫的规矩,第一条就是忠心,小王爷既然将属下给了云小姐,那属下自然要效忠云小姐。”

“那你的意思是,本公子使唤不动你?”端木栎向随从和飞雪使了眼色。

飞雪过来道:“飞霜,你别忘了,没有平王府,就没有我们的命。你真的要为个外人,背叛平王府吗?”

看木晓眼中有挣扎之色,端木栎继续道:“而且本公子又没有让你弑主,只是帮本公子一个小忙,这样你也很快可以回平王府。”

木晓无可奈何,只能低头道:“二公子请说,属下能帮的一定会帮。”

“你只需要拿一件云七小姐的贴身之物,给本公子。或者有人问你,你就说云七小姐中意本公子。”

端木栎接到汪婧芳的消息,说云初净搅和了祖母寿诞,祖母、母亲都伤心不已。希望他能帮忙教训一下云初净,她必有厚谢。

他觉得自己迟早都能娶汪婧芳,如何能让云初净,被汪婧芳教训一辈子?当然莫过于自己娶汪婧芳为妻,而纳云初净为妾。

木晓一愣一惊一骇,定定神,然后抬头轻声道:“不知二公子所作所为,小王爷可知道?”

端木栎倨傲的说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说能不能办到?”

“回二公子,属下恕难从命,小姐还等奴婢服侍,属下告退。”

木晓不愿意为虎作伥,正准备离开,谁知道就被三人围攻,瞬间昏迷在地。

端木栎冷冷看着地上的木晓,要不是不宜闹出人命,他马上结果了这不识好歹的丫头。

“飞雪,你先回府。冥古,你把东西放她荷包,然后把消息传出去。”

“是,二公子。”

冥古很快将一首思春之作,放入木晓的荷包里。然后低声道:“二公子,后面肯定有人审这丫头,万一她说了实话?”

“不会。她出自王府,就是把自己搭上去,也不会暴露本公子。这都是些早就该死的人,不必担心。”

端木栎倒是胸有成竹,对冥古说道。

很快前院就炸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人尽皆知。有位小姐的贴身丫环,偷来前院为自家小姐送信。

当端木桓接到消息时,冷笑一记,这样的大宴时有意外发生,也不知道今日倒霉的,又会是谁?不过他并没有在意,继续和几位饱学才子谈天说地。

飞星打探之后,神色古怪的回来回话。

端木桓看他吞吞吐吐,这才起身几步走到侧边:“说。”

“回王爷,那丫环送情诗的对象是二公子,那丫环是飞霜。”

听飞星说说,端木桓几息后才反应过来,飞霜就是木晓。木晓出事,就是云初净出事!

再说云初净和二弟素未谋面,又怎么会让木晓给二弟送情诗?

“快,走!去看看。”

第七十七章 反击

而此时木晓已经被送到后院,人也已经醒过来,可无论谁来问话,她都只字不提。

所以汪老夫人让人把木晓带回后院,只让云初净和端木栎等人过来,还是想全个脸面。

等云初净来到上房时,就看见祖母面有忧色,坐在汪老夫人下首。旁边站着两个汪府的婆子,看来是汪老夫人的心腹。

地上跪着一个丫环,正是不见了的木晓。一个长相和端木桓有三分似的男人,和一个侍卫装扮的人站在另一边。

云初净扫了一眼,除此之外再无旁人,连淮阳侯夫人和冯氏她们都不在。就知道汪老夫人也是想卖个乖,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云七见过老夫人,祖母。”

云初净行礼后,神色自若的站在那可能是平王府二公子的对面。

汪老夫人一直观察着云初净,看她步履轻快,镇定自若,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一眼都没有偷瞄端木栎,就知道不是谣传之事。

“好孩子,这可是你的丫环?”

“回老夫人,是。”

云初净不卑不亢,轻声回答后,并没有惊慌之色。

汪老夫人见状目光一闪,这份镇静的功夫不错。又道:“那这丫环身上的书信,也是你让她带给二公子的?”

“回老夫人,我并不认识什么二公子,也没有让木晓去前院。”

端木栎看云初净否认,露出一个自认为风流倜傥的微笑,摇着手上的美人扇。

笑道:“云七小姐不要急着否认,如果你不承认,那你的丫环为什么来前院?”

“木晓,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前院?”

云初净看木晓一言不发,知道她可能是有什么把柄,在端木栎手上,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

果然不出所料,木晓还是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云老夫人心急如焚,这事可大可小,要是传扬出去,小七就毁了!

她大怒道:“木晓,事关云家小姐清誉,你还不从实招来!”

木晓身形微动,不过还是垂头不发一言。

端木栎满意一笑,转而对云初净道:“看来云小姐的丫环,还是维护云小姐的。其实我很喜欢那首诗,云小姐大才。”

“公子谬赞了,云七从未写过什么诗。”

云初净冷声道,现在她也已经猜出来,这端木栎怕是打着毁了她闺誉,逼她为妾的打算。

果然,端木栎看似宠溺一笑,然后昂然向云老夫人道:“云老夫人,现在云七小姐垂青之事,人尽皆知。我端木栎身为平王府二公子,也不是不负责之人,请云老夫人将七小姐许给在下。”

云老夫人人老成精,一听许而不是许配,就知道端木栎的意思是为妾。

“二公子所言差矣,不可能光凭一个丫环身上一首诗,就诬陷到我云家小姐身上,还想趁火打劫!就算是平王在,也不至欺人至此!”

云老夫人一开口,云初净也张口道:“祖母,我从未写过什么诗,大可以将我往日所书拿来对照笔迹,绝对不是我所为。”

“云七小姐说不是你所为,那这丫环又作何解释?现在人尽皆知,如果本公子不负责,那云七小姐将来又有谁敢娶?”

端木栎神色不变,半威胁道。

云初净嗤笑道:“既然人尽皆知,那我一定要还自己一个公道。二公子就那么确定,我查不出真相?”

“哦,云七小姐意思是,有人假借你的丫环诬陷你?”

端木栎心中一紧,这云初净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般小姐不是该哭天抹泪,或者以死明志?怎么还这样冷静?

云初净看向汪老夫人:“其实也不难,我这丫环虽然说不出话,但她是第一次来淮阳侯府,没人带路不可能到前院。只要找到带路之人,也可知一二。”

汪老夫人这才觉得,好像云初净知道什么,意有所指。按正常情况来看,没人领路,这丫环也不可能从后院,过月华门去前院。

难道是自己府上之人,也有参与?

端木栎看云初净还在有条不紊的分析,长笑一声,吸引大家的注意。

然后对云初净矜傲一笑道:“云七小姐,承认喜欢本公子,就这样难以接受?”

“对,二公子样貌如孔雀,头脑像豕猪,行为似蛮牛,那点值得我倾心?”

云初净说得毫不客气,端木栎先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云初净是在骂自己,不是禽就是兽,勃然大怒。

“既然云七小姐不稀罕本公子的负责,那云七小姐自便。老夫人,端木栎先回去了。”

云初净首次在面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咄咄逼人道:“二公子就想一走了之?毁人清誉不下于杀父夺妻之仇,我查出真相后,一定会要个交代!”

“云七小姐好大的口气,要交代?你的意思是本公子自导自演,诬陷于你了?”端木栎声色俱厉,不满的呵斥道。

云初净白净的小脸上,如黑珍珠一样的眼眸,含着一丝冷笑:“二公子诬陷我不要紧,我只需要查出是谁狼狈为奸,我损了闺誉,她也要和我同下地狱!”

端木栎这才有点担心,万一汪婧芳被查出来,那就不好办了。

没想到这云初净这样难缠,与自己对闺秀的认知完全不一样。草草布局,终究是疏漏颇多,原本赌的就是云初净百口莫辩。

他沉吟一下道:“现在风声已经传出去,如果本公子不负责,云七小姐还有更好的方法?”

“当然有!我和二公子素未相见,又从来不认识,二公子今日唱这出,自然有缘由。加上带我丫环走的也有人证,相信不难查出。”

云初净狡黠的说道,反诈一下端木栎。

端木栎目光微闪,有点犹豫,毕竟今日疏忽大意,又有人证,万一翻船连累汪婧芳?而且小妹也会被牵扯。

上首的汪老夫人和云老夫人都若有所思,齐齐看向端木栎。

端木栎沉吟片刻,终于妥协道:“云七小姐,那你把这个丫环给本公子,本公子自有办法解决。”

跪着的木晓浑身一抖,不过依然没有说话。

第七十八章 疑惑

云初净沉下脸,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的丫环我自会处置!”

“没有这个丫环,本公子也无法让你清白。”端木栎也沉下脸道。

云初净轻蔑一笑:“笑话!二公子设一个破漏百出的局,自然有解决的办法!你不过是赌我忍气吞声,或者迫于淫威罢了。”

端木栎紧紧盯着云初净的小脸,看她虽然还有稚气,不过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别有一番滋味。

他摆出最完美的角度,桃花眼凝视着云初净,邪魅一笑:“云七小姐,现在,本公子的确对你有了兴趣。”

“二公子的兴趣,还是留给有福消受之人吧,事情还是要尽快解决。否则,我落不得好,就拼个鱼死网破!”

说实话,云初净心里一直在怀疑。端木栎身为平王府二公子,怎么会用这样一个满是漏洞的计谋?

就算时间仓促,但他要败坏自己名声,也有的是办法?何苦如此草草行事,反而让自己看出他和汪婧芳勾结?

汪老夫人一直没有说话,沉默到现在才开口:“依老身看,这只是场误会,还是想想如何善后吧?”

端木栎又看了云初净一眼,正准备说话,门口传来端木桓的声音。

“汪老夫人费心了,这的确是个误会。是我想打听一下今日吟诗冠首是谁?所以让平阳的丫环,出来探问消息。”

话音落,端木桓从门口大步踏入,眼风过处给了云初净一个安心的眼神。

云初净心里一松,知道有端木大哥在,那今日之事就不会撕破脸,无法收场了。

汪老夫人看端木桓进来,脸上绽出笑容,笑道:“原来如此,小王爷也是心急,惹出了误会。不过,前院已经传开,如何是好?”

“老夫人不用担心,前院的事我已经和汪兄处理妥当,不会有闲言碎语传出。”

既然端木桓保证,自己孙子又参与善后,那汪老夫人自然就坡下驴,不再多言。

“小七,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向汪老夫人告辞吧?”

云老夫人看端木桓俩兄弟,心中几多思量,现在她只想把云初净带回家,好好问一下究竟。

端木恒马上阻止,诚恳对云母道:“云老夫人,今日之事责任在我们王府,我定会给老夫人和云表妹一个交代。”

他看云老夫人认真在听,继而又道:“还请老夫人还是等宴散再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云老夫人和云初净交换了眼色,然后欣然笑道:“还是小王爷想得周到,那老身就带小七先回花厅。”

汪老夫人也按捺住忧虑,笑道:“我们还是一起吧,到时候就说我喜欢云七姑娘,请她帮我画个花样子,也免得引人注意。”

等汪老夫人和云老夫人她们离开后,端木桓这才对木晓冷冷道:“还不回去守好你的主子?以后你只用忠心主子,其它的事与你无关!”

木晓大喜过望,磕头后,迅速起身追在云初净后面而去。

端木桓俊脸含冰,看向端木栎:“今日之事,二弟还是要给我一个交代。”

“大哥……。”

端木桓直接打断他的话:“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说罢,转身离开,绣着祥云蟒纹的衣角扬起,带起一缕风。

端木栎神色暗了暗,无意识握紧拳头,跟在他身后往前院走去。

等云初净重回到花厅,蒋书梦马上迎上来,焦急又欣慰道:“云妹妹,刚才又传来消息,说那女人是平阳郡主的丫环,去前院是给小王爷带话。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她们这样说,那就是这样的事。蒋姐姐,你就别问了,我没事。”

云初净笑着解释道,还给五姐姐她们打了个招呼。蒋书梦心知刚才有异,不过如今已经平息,是最好的结果。

当汪婧芳得知前院里,大哥和小王爷联手封闭消息,又把飞雪和木晓换了个说法。

现在前院后院都知道,只是平阳郡主让她丫环,给小王爷带个话而已。亲兄妹之间,这传个口信,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这样一来,云初净毫发无损,汪婧芳暗恼端木栎是个蠢货,她真是越看云初净越讨厌。

不过,她还是难掩心中之气,笑语嫣然又走了过来。

汪婧芳一双丹凤眼,上下打量云初净一眼,这才声音不高不低的对云初净道:“云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我刚才看你丫环不在,还以为谣传的是你,吓我一跳,幸好你没事。”

四周的人一时侧目,谁都不是傻子,前院的事明显有猫腻,只是大家也只能粉饰太平。现在汪婧芳作为主人发难,值得深思。

云初净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指着木晓爽朗笑道:“汪小姐想多了,刚才我和丫环,一直和祖母还有汪老夫人在一起,又怎么会和前院的事有关?”

汪婧芳恍然一笑:“哎呀,就是!就是祖母让你去的。看我都忘了。”

那神态,活生生就是被话赶着,为云初净圆谎。

汪婧芳如此惺惺作态,倒让云初净疑惑,难道这汪婧芳是才穿过来的?还不懂这时代的规矩?才会胆大妄为到,在自己祖母的寿宴上动手?

她就不怕别人拆穿,她和端木栎有勾结?而且真出了什么事,对淮阳侯府也不好吧?

何况今日汪淑妃没有回来贺寿,就已经明摆着皇后已经出手整治了汪淑妃。说不定,下一个就要整治自己了。

云初净各种念头一闪而过,那边汪老夫人身边的贴身嬷嬷就过来了。

“云七小姐,多谢您帮老夫人画的花样,老夫人很喜欢,这是老夫人送给云七小姐的。”

云初净微笑着接过盒子,然后给木晓,笑着感谢嬷嬷,请她回去替自己谢谢汪老夫人赏。

然后,这才看向竭力控制情绪,但还是忍不住脸色难看的汪婧芳。

场面一度有点尴尬,冷眼旁观的平阳郡主和宗政姐妹,心中各有想法,对汪婧芳和云初净又有了新的认识。

还好,后面的时间,总算没有再出任何差错。等宴会一散,云家女眷就已经火速回府。

第七十九章 处置

云老夫人将云初净带进自己的卧房,遣退其他人,这才细细问了过程和原因。

“回祖母,是汪小姐和端木二公子联手作局,陷害小七的。”

“汪小姐?汪婧芳?她为何要陷害你?”云老夫人觉得荒谬。

云初净也不隐瞒,老实道:“祖母,依小七看,是汪小姐不岔今日我气走了宗政老夫人,然后导致汪淑妃没能出宫贺寿。所以才找到喜欢她的二公子,草草布了这个局。”

“那你那个丫环,又是为何始终不发一言?也不开口为你脱罪?”

云老夫人知道,云初净已经让木晓回了菡萏院,非常不满,这也是不是太纵容这些奴婢了?

云初净知道,木晓之所以一言不发,是因为平王府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不能开口指证平王府的人。

所以并不打算追究,又不能道出真相,只能哄云老夫人道:“我刚才问她了,她是被下了药,一会就可以说话。而且她是舅舅送给我的,我相信她的忠心,只消薄惩一下就好。”

听云初净这样一说,云老夫人也不再追究。

今日老夫人看端木桓对云初净的维护,已经让她非常满意,心中也有了一些成算,对云初净更多了几分纵容。

“既然如此,那你的丫环你自行处置。你也累了一日,快回去休息吧。”

云初净从萱瑞堂出来,就直接回了菡萏院。

刚到院门,就看见木晓直直跪在院子中间,四周围着木棉她们。

云初净叹口气睨了她一眼,吩咐其它人:“你们下去吧,给我准备点水沐浴,让木晓伺候就是。”

赖嬷嬷她们也没有追问打探,直接离开房间,只留下云初净和木晓。

“木晓,你打算跪到几时?”

木晓对着云初净,羞愧道:“是我给小姐惹麻烦了,还请小姐重罚!”

“我知道你出自平王府,自然不可能去违抗端木二公子的命令。而且你一直不说话,其实也算保护我了。”

云初净自行解开衣物,并没有看还跪着的木晓,沉入木桶。

木晓膝行几步,来到木桶前,低头道:“是奴婢大意了。”

云初净随手舀了勺水冲下来,将水面上的花瓣冲得七零八落。这才趴在木桶边缘问道:“今天端木栎,应该是让人开口诬陷我钟情于他吧?”

木晓知道小姐聪慧,不难猜出始末,低头道:“是。”

“你不愿意,他就打晕了你?”

木晓的头更低了:“是飞雪和冥古偷袭奴婢。”

云初净沉吟片刻,这才和颜悦色对木晓道:“木晓,你知道我和端木大哥要好。有几句关于平王府的话,我想问你。你可以不回答,但回答的必须是真话。”

“是,小姐。”

云初净首先问:“现在平王有几名子嗣?分别是谁所出?”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木晓也不隐瞒,很快回答道:“平王爷一共有二子一女。平王妃白氏生的小王爷,还有崔侧妃所出的端木栎,褚侧妃所出的平阳郡主端木琦。”

“崔侧妃?晋亲伯崔家?”

木晓点头道:“是,王爷可以有两名侧妃,也是要上玉牒的。崔侧妃出自晋亲伯府,褚侧妃出自阳成侯府。”

云初净想了一下,又问道:“那端木栎不是世子,按理来说也该是个郡王吧?”

“回小姐,平王曾经上过折子,但皇上说等二公子十八岁成亲时,再封郡王。”

云初净“嗯”了一声,再问道:“那端木栎和端木大哥感情如何?”

“小王爷自小聪明睿智,刚出生就为世子。以前二公子对小王爷十分崇敬,并无逾越之时。”木晓今天也察觉出异常。

云初净“呵呵”一笑,皇家无亲情,兄弟情算什么?

“木晓,看来平王府也不太平,你会效忠谁?”

木晓毫不犹豫:“奴婢自然效忠小王爷!”

“那好,你把消息传回平王府,给那些和你一样的人提个醒。端木栎不会甘心做个郡王,他野心大着哩!”

云初净真觉得端木桓挺好的,这端木栎和汪婧芳来陷害自己,这笔账早晚和她们算。

木晓不用小姐提点,也会把消息传回去,她们属于皇太女留下的势力,自然只忠于平王和小王爷。

等云初净沐浴完起身,她又想起汪婧芳那首纳兰性德的《一丛花咏并蒂莲》。

汪婧芳也是穿越的无疑,可她是什么时候穿越的?

“木晓,你去打听一下,汪婧芳最近一两年,是否曾出现过意外?比如生病,摔倒,跌水里等等。”

木晓奇怪的看了云初净一眼,然后回答道:“小姐,三年前汪小姐大病一场,然后就如脱胎换骨一般。据说她病里得菩萨指点,会富贵安康一生。”

“怕不止如此,应该还是贵不可言的命格,是凤命吧?”云初净笑道,十个穿越女九个半都想做皇后。

木晓吃了一惊,诧异道:“小姐,觉空大师的批语,你怎么知道?”

“啊?还真的如此?难怪端木栎不怕得罪端木大哥,也要讨好汪婧芳,原来如此。这怕不是什么秘密吧?”

云初净无语了,真的会是这样。

做皇后有什么好的?荣辱全系皇帝一个人,还要和后宫佳丽三千共用一根黄瓜。

还不如自己的打算,到时候找个门风清正的人家,和相公恩爱几年。要是他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自然好,不能的话,自己也有了孩子,管他去死。

木晓回答道:“回小姐,该知道的都知道。最近两年,汪小姐都在侯府学习各种规矩,听说她诗词歌赋绝佳,还吹得一手好箫。”

“扑哧!”

云初净沐浴时,喜欢准备点薄荷蜜水,现在嘴里正好含了口糖水,这下全招呼木晓身上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惊住了。”

云初净没想到,汪婧芳居然擅长吹箫?

木晓想破脑海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吃惊,继续道:“而且据消息说,汪小姐还作了很多曲子,都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云初净可以想象,看来汪婧芳估计是把现代的一些词曲搬过来了。准备成为惊世文化盗版商,要震惊大周了。

第八十章 教导

那自己更要小心,这可不是老乡见老乡,双眼泪汪汪。估计汪婧芳要是知道自己也是穿越的,那她肯定是不死不休啊!

幸好自己这几年谨小慎微,努力融合进这个时代,又没有逾矩之处,更没有盗版诗词,否则就麻烦了。

云初净还在思衬着,这边淮阳侯府的后院里,汪老夫人将汪婧芳叫到自己内室。

“祖母,这么晚了,叫芳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汪老夫人耷拉着双眼,挥退所有的下人,然后淡淡道:“跪下。”

汪婧芳不明所以,不过也不敢违逆,只好委屈的跪下。

“你还不知道错在哪里?”

汪婧芳悄悄抬眼看了下汪老夫人,然后低头道:“祖母是怪芳儿,不该让二表哥帮芳儿出气?”

汪老夫人这才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汪婧芳:“你是觉得云初净,得了端木桓的青眼,让你不舒服,不服气?”

汪婧芳小声回答道:“芳儿也是防患于未然。”

“咣当!”

云老夫人一拂袖,几上的粉彩五福茶盅,飞落在地碎成几片。茶水和茶叶沫子大都倒在汪婧芳身上,原本娇美的容貌,一下狼狈不堪。

“祖母!”

汪婧芳吓了一跳,还没见祖母发过这么大的火。

汪老夫人黑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早就给你说过,你要修身养性,积蓄才名,等宗政晟回来,再考虑婚配!”

“可是宗政晟不是死了吗?皇上没有子嗣,大表哥是最有可能登基为皇的。”

汪婧芳刚穿过来时,恰逢宗政晟已去山海关,所以并没有见过宗政晟。而且她觉得皇位不可能落在外姓人手上,所以一直对端木桓势在必得。

汪老夫人疾言厉色呵斥道:“你那只眼睛看见宗政晟死了?只要宗政晟在,端木桓就不可能登基为皇!”

“可是……。”

“闭嘴!没有可是!你的目标是宗政晟,不是端木桓!要是你还目光短浅,我自有办法收拾你!”

云老夫人毫不客气的训斥,让汪婧芳吓得浑身轻颤,久久不敢言。

刚刚穿越那段日子,简直不堪回首。

汪老夫人看汪婧芳低头不敢再说话,这才缓了语气,慢慢道:“你聪明有,就是缺乏大局观。最近不许和端木栎联系,他还没那个资格!”

“是,祖母。”

汪老夫人脸色也缓和了些,叮嘱道:“就算以后是端木桓,你现在也要端稳了!女儿家要的是矜持,你那些才艺也给我悠着,进了芷兰书院再展露也不迟。”

汪婧芳只有连连称是,不敢回嘴。

汪老夫人这才让汪婧芳起来,然后轻抚了一下她裙上的褶皱。语重心长的说:“今年的芷兰书院你不用去了,明年或后年再去。”

“为什么?祖母?以我现在的实力,考上并不难啊?”汪婧芳十分惊讶,今年她是可以参加考试的。

汪老夫人从手腕上抹下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慢慢一颗颗捻动。

半响才幽幽道:“今年宗政采薇和平阳郡主都要入女学,你就算脱颖而出也没用,反而招人妒忌。”

汪婧芳痛恨这历朝历代都有的关系户,然后算了一下年龄道:“祖母,明年该是琉仙郡主了吧?”

汪老夫人赞许的看她一眼,然后才说道:“入女学最好的年纪在十二岁,三年过后刚十五岁。到那时候再谈亲事,就与现在不可同日而语。再绣一年嫁衣,刚好十六岁出嫁。”

汪婧芳现在早不敢小看这些土著人的智商,这些老太婆都是人老成精的。

她恭敬的敛眉垂眼,道“还是祖母想得周全。”

“那你现在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汪老夫人闭上眼睛,轻声的问道。

汪婧芳不敢回避,低声回道:“芳儿知道错了。一不该在吟诗没有必胜把握时,想出风头,却被云初净压制。二不该传话端木栎,相信他能为自己所用。三不该痛打落水狗,反而被云初净探出端倪。”

屋里的三足掐丝珐琅香炉升起袅袅白烟,整个卧房里都是一股甜香。

汪老夫人轻叹一口气,这才睁开眼睛,看着她寄予厚望的孙女。

“芳儿,你还有两个错处。”

汪婧芳愣了一下,道:“请祖母指点芳儿。”

汪老夫人有点浑浊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盯着汪婧芳道:“你要想毁了云初净,就该计划周密,布一个局,更要将自身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后患。结果你竟然在我的寿宴上动手,即便得逞,也损了淮阳侯府的声誉。”

汪婧芳如今也是后悔,自己不该仓促出手,反而惹了云初净怀疑。

而且自己只想着,在自己府上出手方便,却忘了这时代一荣俱荣,一损皆损,连坐的危害。

汪老夫人眼中厉色更甚,教导道:“芳儿,再来就算你心仪端木桓,那就更该和端木栎保持距离。没有谁家会娶一个和自己两个儿子,牵扯不清的女人。”

汪婧芳真的有点搞不懂,书上电视上的穿越女,不都是玛丽苏吗?两个兄弟算什么?

人家若曦和十阿哥做朋友,十三阿哥为知己,八阿哥是初恋,四阿哥是真爱,最后还嫁了十四阿哥。

自己这等姿容和才艺,迷住端木桓和端木栎不是轻而易举吗?

不过,尽管汪婧芳心里嘀咕,仍然要点头称是。

“是,祖母,以后芳儿知道了。不会再和端木栎有牵扯。”

汪婧芳的态度,汪老夫人还是满意的,这才柔声道:“好,你记得再把簪花小楷熟练,芷兰书院的梅院长最中意簪花小楷。退下吧。”

“谢祖母教诲,芳儿先行告退。”

等汪婧芳退下后,汪老夫人的贴身嬷嬷端着一盅冰糖雪莲血燕进来。

“老夫人,小姐那里的牛乳羹,还要继续上吗?”

汪老夫人慢条斯理将燕窝喝尽,擦擦嘴角,轻笑道:“上,怎么不上?那可是好东西,自然不能停。”

夏嬷嬷不再言语,收了甜白瓷盅,正准备退下,汪老夫人又道:“她不是喜欢那串玛瑙珠吗?让人加一颗蜜蜡,赏给她带。”

第八十一章 龌龊

“蜜蜡?是暗格里的吗?”夏嬷嬷有点惊讶,又确认了一下。

汪老夫人冷冷瞟了她一眼,寒声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奴婢不敢,奴婢马上去办。”

三足掐丝珐琅香炉里的烟,将云老夫人的脸色遮在里面,似云似雾,让人看不清楚。

云初净早已沉入梦乡,自然不知道云老夫人和汪婧芳的私语。当然更不知道,平王府今晚也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端木栎被叫到端木桓的书房,已经大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他们兄弟说了什么。

等端木栎回到自己的青竹院,却看见端木琦焦急的在院外徘徊。

“二哥,你可回来了!大哥没有罚你吧?”

端木琦焦急的迎上去,那担心焦虑的样子,让端木栎一笑:“平阳,进来吧,二哥给你准备了千层卷。”

兄妹俩在厅堂坐好,端木琦顾不得吃自己最喜欢的千层卷,迫切的问道:“大哥罚你什么了?”

“没什么,就剥夺了我指挥暗堂的权利,然后滚回国子监而已。”端木栎仿佛并不在意,悠哉悠哉的说道。

端木琦吃了一惊:“二哥,暗堂里可是我们王府所有的地下势力。大哥是不满你今天指挥飞雪和飞霜了?这也太重了!”

“飞霜已经改名木晓,以后我再也调不动暗堂的人手。”端木栎丝毫不沮丧,反而有点兴奋的微笑道。

端木琦真觉得二哥疯了,失去调动暗堂的权利,他居然还在笑?

“二哥,你怎么了?被大哥惩罚这么重,你还笑得出来?”

面对端木琦的疑问,端木栎脸带一丝微笑,打开随身携带的纸扇,自在的扇动着。

然后神秘轻声道:“平阳,你觉得是暗堂的势力重要?还是抓住端木桓的弱点更重要?”

端木琦瞪大了眼睛:“二哥,不可能!大哥那样的人,怎么会有弱点?”

“平阳,你再好好想想?”

端木栎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端木琦思绪转了几转,然后才惊诧道:“云初净?二哥说的弱点是云初净?”

“端木桓自小算无遗漏,现在终于有了弱点,居然是个小丫头!哈哈哈!天助我也!”

端木琦犹豫道:“二哥,就算大哥对云初净颇为照顾,也不可能就心仪于她啊?”

“平阳,你放心,二哥知道该怎么办。以后的事你不用管,再和云初净交往,也不必思量,随心就好。”

端木栎收了纸扇,在桌子上轻点,吩咐端木琦道。

端木琦点点头,美目飘向端木栎,眼神中的爱意十分浓烈。端木栎感受到她的注视,嘴角勾起一抹笑,端木琦如同着魔一样凑过来。

……

等秦邦业知道汪老夫人寿宴上,发生的那些事,已经是一个月过后。

虽然端木桓已经保证,端木栎不会再作类似的事,可秦邦业还是气得发飙。

“小王爷,要不是看在王爷和小王爷面子上,我一定要揍二公子一顿,为云表妹出气!”

“二弟我已经惩罚过了,你放心。”

秦邦业还是意难平:“小王爷!不是我挑拨你们兄弟感情,二公子如此行事,的确没有顾忌小王爷!”

端木桓坐在聚宾楼的临窗口,手上斜握着一个白玉束颈杯,眼光扫视着楼下,漫不经心的观看。

听秦邦业还气恼不已,笑道:“皇家无亲情,我宁肯把后交给你,也绝不会留给他。”

秦邦业怔了一下,这才苦笑着说:“小王爷早有决断,是我多嘴了。”

“不,要不是这次他自作主张,我还不知道他在暗堂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看来这些年我在外面行走,也方便了他。”

端木桓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晃动着空酒杯,轻声说道。

秦邦业也自斟了一杯,坐了下来,喝了一口压低声音道:“那小王爷还要出去吗?”

端木桓放下酒杯,轻叹:“这由不得我。”

“那人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要去找?”

“死了?你确定?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觉得他不会这么容易死。”

端木桓微靠在椅背上,一直在思索,宗政晟究竟去了哪里?

秦邦业拎起白玉酒壶,替端木桓斟了一杯,又道:“可飞羽卫都在沿海,他不可能单独出行。”

端木桓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等他想抓住细细思考时,转眼又记不清楚了。

“漳州我定是要回去的,男子汉大丈夫当报效朝廷,不灭倭寇,难消我心头之气!”

秦邦业想了一下,低声说:“最近朝上,天天都在争论离海建市,可能最近几天,皇上就会有决断。”

“福建水师的兵权,也是兵权,我要建下丰功伟业,才能做我想做之事!”

端木桓已经决定,向皇上请旨,征战倭寇。

秦邦业不能劝说,而且他也觉得保家卫国,比留在朝廷上明争暗斗强。

“小王爷,那你的婚事定了吗?听说今年芷兰书院毕业的贵女,都等着你上门提亲!毕业的才艺会,也早早发了请帖。”

秦邦业突如其来的八卦,让端木桓一笑,愈发俊美的脸,是造神者最完美的成品。

端木桓举杯和秦邦业一碰,笑道:“我不会去的。再说你还比我年长,你都不急,我急什么!”

秦邦业仰头一口喝下,认真道:“要是小王爷定了亲,云表妹也没那么被人针对。”

端木桓一愣,奇怪的看着秦邦业:“你不会也觉得我有什么龌龊的心思?”

秦邦业心里一松,赶紧回答道:“不会,只是思慕小王爷的贵女,看小王爷照顾云表妹,难免疑神疑鬼。”

“我还没打算成家,大丈夫何患无妻?而且门户相当的,容易被皇上猜忌,差得太远,又只能拖我后腿。不如不成亲,也让皇上放心。”

端木桓少有的解释道,心中云初净可爱的笑脸,却一闪而过。

两人又密议了一会,这才各自回府。

很快京城里就炸锅了,皇上立排众意,任端木桓为钦差,赐尚方宝剑,即刻启程赴福州。主持离海建市,并监督福建水师剿灭倭寇。

第八十二章 昭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端木桓被皇上委以重任,谢恩后只带了亲卫,即刻出京。

就连平王妃也没见上一面,何况是众多争相目睹其风采的贵女们。

等端木桓离京的事情平息下来,今年芷兰书院的考核,也已经结束。

宗政采薇和平阳郡主皆已经顺利考上。第一名却是云初净的表亲,武安侯府的袁静雯。

云初净想起吟荷花诗时,她吟的“荷花娇欲语,愁杀荡舟人”,总感觉她心事重重。

结果就在袁静雯考上之后不久,就传出她和越国公府二房,宗政陇的庶长子宗政吴,定亲的消息。

消息传到云府,云老夫人也只是一声叹息。

现在越国公府宗政老夫人尚在,所以大房、二房并没有分家。大房有嫡子宗政晟,庶子宗政尹,庶女宗政采薇。而二房人丁兴旺,除嫡子宗政昱、嫡女宗政采珊,还有庶子宗政吴和宗政秦,以及庶女宗政采芙。

等以后袁静雯嫁过去,就是一堆妯娌、小姑,还有两重婆婆。而且以后两个嫡子的媳妇,出身自然更好,她这个庶长嫂,其实十分尴尬。

云初净从祖母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袁家是看宗政晟生死不明,二房有可能承爵,所以才草草定了袁静雯亲事。

可他们没想过,万一宗政晟没事呢?那二房以后既不能承爵,而且宗政老夫人死了还要分家。分家出去的庶子媳妇,又有什么意思呢?

退一万步,宗政晟死了,那越国公府还有如今的荣光?皇上的宠信吗?

不过就是一般的后族,而且大房还有宗政尹在,承爵是遥遥无期。哪怕大房没人了,轮也该是嫡子宗政昱。

云初净沉默了好几天,直到云老夫人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这才好好说了她一顿。

“小七,你最近心事重重,是因为你袁表姐吗?”

云初净不想祖母会直接戳穿,半是假装半是真实,低头有点彷徨的说道:“祖母,小七害怕,怕以后也会如袁表姐。”

“小七,你是我们云家的嫡小姐,既然享受了云家的一切,那自然也要为云家付出一切!”

云老夫人边说,边注意云初净有点惨白的脸色。

不等云初净开口,又道:“可小七,你认为祖母是个糊涂人吗?会将你置于那么尴尬的处境?你要是这样想,你也太伤祖母心了。”

这些年,云老夫人对云初净真的很好,让她不受继母钳制,也给她最大的自由权。

云初净红了眼睛:“祖母,小七只是害怕。”

云老夫人不理会云初净的撒娇,认真教导道:“小七,你记住?娘家才是你以后在婆家的底气,云家好了,所有云家女都会受到庇护,才能为你们撑腰。”

“祖母不能保证你以后的亲事,不会为云家利益考量。但祖母也不会只考虑利益,而不考虑你的幸福。娘家是你的底气,而你在婆家过得好,何尝不是云家的助力?”

云老夫人仔细说来,将里面的厉害关系仔细剖析,云初净惶恐不安的心情,终于得以想通。

既然这世道如此,不能改变,那就尽量双赢。

而且这样将利益明明白白放在台面上,加上律法连坐,更不容易出现分歧,更能保障嫡妻和嫡出子女的权益。其实比起后世非婚生子,也能平均继承财产,对原配正妻更有好处!

何况云老夫人睿智,当不会为自己,选择宗政吴那样面上好看之人。

“祖母,小七知道了。小七会努力的,还请祖母等小七芷兰书院毕业再说亲事。”

云老夫人慈爱一笑,又仔细教导了一番,等云初净离开时,又是那个无忧无虑,天天甜笑的云七小姐。

没有宗政晟和端木桓的京城,小姐们都沉默了很多。到了年纪的已经陆续说亲,还想一直等待帝国双璧的少女,都只能屈服于现实。

看云初净不顺眼的,也少了不少。至少云初净再出去做客时,再也没有发生过,淮阳侯府的事情。

而汪婧芳也沉静下来,很少出门做客,可才名却渐渐远播。

云初净猜测她也是穿越者,可因为后来她再也没有写诗作画,也没有曲子流出,云初净也没有十成把握。

京城里似乎一下寂静了下来,朝堂上稳步就班,后宫也是一片祥和。

宗政皇后和各后宫佳丽,依然无所所出,许妃许圆圆却是更得皇上宠爱。年底时已经赐封号为昭,成为昭妃,搬进了昭华宫。

昭华宫里,到处富丽堂皇。

雕梁画柱美不胜收,陈设布置巧夺天工,光可鉴人的云石地面,奢华的气息扑面而来。

一个身穿粉红色宫装的宫女,小心翼翼走进来,回禀道:“娘娘,许大人求见。”

昭妃一头浓密的黑发,高高挽了个孔雀髻,正中插了支做工精美的七翅凤簪。凤嘴衔了颗龙眼大的东珠,垂在额头,更显尊贵。

她雍容华贵的端坐在宝座上,抚摸着红宝石金护甲,朱唇微启:“传。”

经过几年官场磨砺,已经是正五品户部秉事的许子诏,大步走了进来。

昭华宫的宫女们都时不时偷瞄,一表人才的许子诏,却无人敢放肆。

“许子诏见过娘娘!娘娘万福。”

昭妃眼光流转,早已不是当初青涩模样,嗔怪道:“大哥,又没有外人,做什么行礼?”

“娘娘,礼不可废。臣还没有贺娘娘又升一级,入住昭华宫。”

昭妃挥退下人,只余下心腹如意,然后才蹙眉道:“哥哥,有什么好贺的,四妃已全,我费尽心思也不过得个昭字封号。”

“娘娘切不可气馁,四妃又不是一成不变,就算是皇后,不到太后也不算圆满。”许子诏桃花眼一挑,轻声说道。

昭妃许圆圆斜睨哥哥一眼:“隔墙有耳。”

“娘娘今日召见,是有什么事吗?”

外男入后宫,都有专人计时,即便是嫡亲兄妹,也不能慢慢叙话,只能长话短说。

昭妃抬手让哥哥坐下,蹙起秀烟眉,问道:“听姑姑说,你看上了宗政采薇?”

第八十三章 婚期

许子诏俊脸微红,一笑道:“只是见过几次面。”

“哥哥,我认为不妥。”

“娘娘难道不想哥哥,娶宗政家的女儿?”

许子诏没有想到,妹妹居然会反对。

昭妃不自觉的,抠着金护甲上的红宝石,低声道:“云家毕竟还有云阁老,哥哥要是毁亲,怕坏了在皇上心目中的形象。本宫也要吃挂落,今日淑妃又拿此事来说,我看皇上脸色不好。”

许子诏急道:“圆圆,那云初珍不过是一个庶女,云阁老如何比得上越国公府门第?哥哥如果能娶公府之女,不说嫁妆,就是做越国公女婿也腰杆子硬啊!”

昭妃看许子诏冥顽不灵,垮下脸,冷笑道:“宗政采薇眼光之高,哥哥觉得你能驾驭她?她会嫁给你?”

许子诏红了脸,脸上微微有点尴尬,喃喃道:“再给我点时间,一定能拿下她。”

“哥哥,你还是尽快将云初珍娶回来。否则,要是在皇上眼睛里进了沙子,你还想升官发财?”

昭妃将皇上的心思,揣测得**不离十,看今儿汪淑妃提起,皇上皱了眉头,就知道皇上心中不悦。

许子诏一下站起来,原本还算俊俏的脸上,带了一丝狰狞和疯狂。

“妹妹,皇上不是最宠你吗?你帮哥哥求旨解除婚约,再和宗政采薇赐婚好不好?”

昭妃大怒,疾言厉色呵斥道:“哥哥,你疯了!你背信弃义,还要拖累本宫?要是招了皇上的气,本宫不得好,谁又会管你是谁!”

许子诏如被雷劈,呆了一瞬,这才不甘不愿的又坐了回去,捶了一下圈椅扶手。

不免恨恨道:“当年就想着,云七能迷住宗政晟或者端木桓,才拐个弯子求娶云初珍!如今看来,真是亏惨了!”

听哥哥说起宗政晟,昭妃神色一动,起身走下宝座,靠近许子诏。

然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耳语道:“哥哥,宗政晟还有机会。”

“他!”

许子诏刚开口,就被许圆圆捂住了嘴,低声警告道:“不要说,你知道就好,我也是有次无意间听常公公和皇上说,世子的信到了。才猜测宗政晟根本没事。”

谁知道,许子诏这样听妹妹一说,更坚定了要娶宗政采薇之意。

“妹妹,你想想,如果真是这样,那宗政采薇是不是就是最好的选择?”

昭妃看说了那么久,哥哥还是想悔婚娶宗政采薇,当下心中大怒,快步走回宝座。

“这亲事已经拖了一年,你成也好,不成也罢!明日本宫就传阳成侯夫人进宫,为你操办婚事!如意,送客!”

许子诏看妹妹心意已决,而且俏脸含霜,看起来竟然十分威严。一时惊惧不已,只好起身告退,沉着脸退出昭华宫。

等哥哥走后,许圆圆才疲倦的叹口气,接过才炖好的雪莲雪蛤羹。

慢慢用完之后,才幽幽叹道:“如意,怎么哥哥就不懂,帝宠就如水中月,镜中花。本宫不求他能成臂膀,但至少不能拖本宫后腿啊!”

如意默默收拾好碧玉碗,交给一旁的宫女,然后才回答道:“许大人不懂,阳城侯夫人肯定懂。”

“嗯,只希望姑姑能劝动哥哥,也别让本宫难做。”

果然不出昭妃预料,等许子诏回阳城侯府,拜见姑姑说起亲事时,阳城侯夫人也是此意。

“子诏,不是姑姑说你,你看看你同科一甲的状元,探花,谁有你这个同进士风光,官职高?”

许子诏想了一下,同科的状元,现在也不过正六品翰林院编修。其他人大都七品、从七品还没有挪窝,哪里有自己这个正五品户部秉事风光?

“姑姑的意思?”

阳城侯夫人冷冷一笑:“没有娘娘,子诏你觉得你能升这么快?真的是因为你天纵奇才?有惊世谋略?”

许子诏涨红了脸,有心想反驳,却无可辩驳。

阳城侯夫人看他神色不岔,又嗤笑道:“子诏,你觉得你现在年轻有为了,就看不上云阁老的庶女了?想高攀越国公府小姐,也不看看你够不够资格!”

许子诏被这通毫不客气的话,说得脸皮紫红,羞愧难当。

“姑姑!”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姑?我三番两次让你快些娶云初珍过门,结果你呢?三番五次推脱。害得我现在出门,都怕别人指指点点!”

阳城侯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讽刺献上了许妃,然后就想毁亲自求来的婚事。

许子诏忍住羞愧,抬头道:“姑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当然没有!今日昭妃传你进宫,说了亲事的事吧?你要知道,没有了昭妃,你算那根葱?你再不成亲,宫里的其她娘娘,还不卯足了劲攻击昭妃?”

阳城侯夫人看许子诏听得脸色煞白,继续说道:“你非要等昭妃失宠,招了皇上的厌弃,你才肯成亲?到那时候,云阁老肯不肯将女儿嫁给你,都不知道!许家是什么身份?还嫌弃人家百年簪缨世家!”

许子诏被这顿痛批,惊得发热的头脑,逐渐清晰。

是什么时候自己开始不满现状,开始好高骛远?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的?

是自己跳级入工部?入户部?还是同僚们的阿谀奉承?或者是下面仆人的捧杀?

许子诏越想越惊恐,冷汗淋漓而如雨下,赶紧跪下道:“姑姑,子诏知错了,还请姑姑辛苦一趟。带子诏上门商议婚期,越快越好!”

阳城侯夫人这才一笑,满意道:“看来子诏你终于清醒了,那我这就下帖子,明日你和我一起登门商议婚期,方表示对云阁老的尊重。”

“一切但凭姑姑做主。”

阳城侯府里的这番姑侄对话,云家并不知晓,云初净的菡萏院里,正在上演闹剧。

珠帘外的哭泣声逐渐变小,床上的云初净掀开被子,坐起来小声的问道:“嬷嬷,四姐姐走了吗?”

木萝走进来,脸带苦笑附耳道:“小姐,还没有,奴婢已经说了小姐不舒服,可四小姐就是不走。”

“那我不舒服,再躺会,你好茶糕点招呼着。”

第八十四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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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又躺了回去,这云初珍三不五时就过来哭一场,现在她一看她来菡萏院,就只能装病视而不见。

赖嬷嬷也皱眉小声道:“这四小姐太不像话了!她的婚事关小姐什么事?三天两头过来求小姐,当小姐是她什么人了!”

云初净有点头痛,她已经告诉过云初珍,表哥问过许子诏。可许子诏滑不溜丢,只推说等阳城侯夫人发话,她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端木大哥和表哥说得对,升米恩,斗米仇,自己一开始就不该心软,管这些破事。

说话间,琥珀过来菡萏院,请云初珍回去。

“四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云初珍这才擦擦眼泪,灰白着脸色,跟在琥珀后面,往萱瑞堂而去。

云初净翻身坐起,杏眼圆溜溜的转,好奇的问道:“祖母怎么突然要见四姐姐了?”

赖嬷嬷端过来一盅杏仁奶,这才笑道:“小姐,这有什么好猜的?无非是许家来人了?”

“那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云初净有点担心,万一许家要退婚,四姐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赖嬷嬷叹口气:“小姐,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那要看四小姐的造化了。”

云初净沉默不语,女人难啊!

像这个时代,如云初珍一样行差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后世谈个十次八次恋爱也无所谓,结婚了随时都可以离婚。唉!

萱瑞堂里,云老夫人将冯氏和林氏都叫了过来,指着桌子上阳城侯府的拜贴道:“你们两个看看,明日阳城侯夫人和许子诏上门商谈婚事。是好还是坏?”

冯氏看见拜贴,就想起云初珍的烂事,心不在焉道:“母亲,好事固然好,那万一是来退婚的?”

云老夫人冷下脸,沉吟不语,林氏见状笑道:“母亲,我看一定是好事!否则请个中人来说,要回信物就是,何必亲自登门?”

冯氏又看了下拜贴,的确是阳城侯夫人和许子诏明日上门,这才撇着嘴符合道:“母亲,弟妹说得对,退亲用不着亲自上门。”

云老夫人这才缓了脸色,点头道:“希望如此。”

林氏看云母高兴,赶紧道:“那我们要不要传信,让蒋家后日来谈日子?母亲也知道,蒋少爷年纪大了,蒋家着急得很。”

云老夫人对云初灵的婚事,明显更上心,点头道:“好,后日来,小四的事也有了决断。”

林氏这才放下心,蒋家少爷已经十八岁,灵儿再不嫁过去,万一弄出什么庶长子之类的麻烦,那女儿就坑了。

当云初珍畏畏缩缩走进来,冯氏看着实在生气,呵斥道:“你那样子像什么样?周嬷嬷的教导,你都忘记了吗?”

云初珍这才打起精神,挺胸收腹平肩,规矩的行礼:“珍儿见过祖母,母亲和二婶。”

“起来吧。”

云老夫人对这个孙女,也有点失望,淡淡道:“明日阳城侯夫人会上门商议婚期,你好好收拾一下,别丢脸。”

云初珍猛地抬起头,惊喜万分的说道:“祖母,真的吗?”

林氏笑着说道:“是真的,珍儿很快就是新娘子了。快把眼泪擦擦,让人笑话。”

冯氏看云初珍欣喜若狂,心里还是憋屈,淡淡道:“记得收拾齐整,否则!”

“好了,小四下去准备吧,让马嬷嬷给你捣腾一下,那脸色也太难看了。”

云老夫人淡淡开口打断冯氏,等云初珍退下后,才对冯氏道:“老大媳妇,公中的规矩都是一万两。既然阳城侯夫人亲自上门,你也把四丫头的嫁妆,准备得齐整些。”

“是,母亲。田地和铺子都不会少了珍儿,我会准备妥当的。”

冯氏不敢苛扣云初珍的嫁妆,云母虽然不当家,可只要过一眼嫁妆清单,大致就能估计出价值。

云老夫人考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铺子就算了,她也不会打理。你多在京郊给她置办田产,然后给她准备个一、两进的院子,以防万一。”

林氏担忧的开口:“母亲?这是为何?”

“许子诏的房子,是昭妃娘娘置办的,她们兄妹从乡下来,对田产房子比较中意。什么古董文玩都不要,什么实惠什么来。”

不得不说,人老成精,云老夫人的确为云初珍,考虑得非常细致。

林氏若有所思,喃喃道:“母亲,那灵儿的呢?”

云老夫人看林氏一眼,也不吝指点:“五丫头嫁的是书香门第,自然古董文玩要多,你多置换点古籍,蒋家自然满意。五丫头聪明伶俐,你再陪送些铺子,就足够了。”

“或谢母亲教诲,儿媳先行告退。”

林氏坐不住了,准备马上回去看给女儿准备的嫁妆,还可以更改。

冯氏留下来,斟酌了一下,对云老夫人道:“母亲,以前珍儿和灵儿未定,我不好提。前儿武安侯夫人给我打听小七,我还没有回话。”

“推了。”

云老夫人不假思索道。

冯氏小心翼翼的说:“虽然姑姑已经去了,可袁崇义那孩子也不错,将来说不定能承爵。”

“好了,不必再说。小七的婚事,我自有主张,谁都不能没经过我同意,谈她的婚事。”

云老夫人态度十分强硬,冯氏讪讪不好言,正准备告退,云老夫人又缓了声音道:“小六的亲事你上点心,没有合适的就明年榜下捉婿。”

“是,母亲。”

等冯氏晚上在房里,等到大老爷回房,夫妻俩絮絮说了些话,冯氏就把话题转到云初净身上。

“老爷,你说,母亲究竟要给小七找门什么婚事?今儿我说起武安侯府世子袁崇义她都不满意。”

云大老爷慢慢品了口好茶,思衬了一下道:“小七以后多半会嫁回忠武伯府,袁崇义游手好闲,不是良配。”

“秦家倒是好去处,我娘家嫂子上次还托我说秦邦业,我愣是不敢开口。”

冯氏笑着说道,来到云文良背后,替他按捏着肩膀。

云文良享受着夫人的照顾,眯起眼睛道:“泽儿我压了他三年,明年他下馆后就可以议亲,你自己先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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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事定

“是,老爷。泽儿这样四处游历,我都担心好姑娘被抢光了。明年芷兰书院又会毕业一批,到时候看能不能抢上一个。”

冯氏的担心让云文良轻笑出声:“夫人,不用担心。男人要有了功名才好成家。要不然,当年我也娶不到夫人。”

“老爷,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冯氏嗔怪道。

云文良握住冯氏的手,轻拍道:“夫人,现在朝堂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要是现在,我绝不会同意珍儿的亲事。”

“所以老爷一直不曾施压?”

冯氏其实一直奇怪,就算自己不作为,可许家一直不商议婚期,为什么老爷从不过问。

云文良叹口气:“谁会知道,许氏那么厉害,从贵人短短三年就到了昭妃。现在是后宫皆无所出,万一她要拔得头筹,我们是不占队也不行了。”

冯氏小心的说道:“老爷,这么多年后宫都没动静,昭妃也不会例外。都说是皇上违背了誓言,所以才会那什么子孙。”

云文良难得并没有呵斥,反而长叹一口气:“不瞒夫人,老夫在朝堂上是如履薄冰。等宗政晟和端木桓回京之时,才是翻云覆雨定乾坤之时。”

“宗政晟不是出海失踪了吗?万一皇上一直无所出,那百年之后只可能传位给平王啊?”

冯氏惊讶的说道,云文良有时会和她说点朝堂之事,她守口如瓶,从不外吐露半句。

云文良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朦胧的月色,摇曳的烛火,仿佛风雨欲来,又似乎暗中有人欲兴风作浪。

“夫人,你也认为宗政晟失踪了吗?但为夫觉得皇上是让他历练去了,和小王爷一样。只是一个是明面上,一个是暗地里。”

冯氏小心坐了下来,惊诧万分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属意他们其中一人?会传位给他们?可宗政晟毕竟是外姓!”

“夫人,你觉得皇上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当年皇太女对淳王如何,你也知道,也曾放他去军中历练。若没有当年之事,谁会相信淳王逼宫?”

云文良身在朝堂,更清楚当年皇太女对淳王的器重和信任。

要不是皇太女对淳王的信任,淳王就凭京畿大营就能翻天覆地?要不是当年淳王发难太快,皇太女被困深宫,怎么可能改朝换代?

“皇上是个任性之人,喜好全在一念之间,这些年他亲自教养宗政晟,难道只是想教个权臣?”

“何况平王这些年虽然韬光养晦,可他会甘心一直屈居为臣?为皇太女报仇就是最好的借口,平王已经不是当初的平王。”

云文良忧心忡忡,一股脑向夫人倾诉,外人看他身处高位,备受宠信。其实他日日如履薄冰谨慎,天天战战兢兢工作,从不敢懈怠半分。

冯氏只是一般妇孺,对夫君的处境也没有办法,只能陪着云大老爷,温柔安置不提。

第二日一早,阳城侯夫人就和许子诏备重礼上门。

冯氏亲自在垂花门迎许氏,而许子诏则去前院,拜见云家几位请假在家的老爷。

“老夫人有礼了,几月不见,老夫人精神矍铄,更显精神!”

阳城侯夫人一进来,就满面笑容,对云老夫人一顿奉承。

云母坐在首座,淡淡回应道:“我们这些老婆子,不过是在熬日子,比不得阳城侯夫人贵人事多,天天忙碌。”

“老夫人说得我都无地自容了!你们也知道,子诏是个孝顺孩子,大哥去了后,他坚持要守重孝。所以才耽搁了些日子,现在时间一到,就催着我登门拜访!”

阳城侯夫人态度诚恳,一一本正经的说着鬼话,可人家态度摆出来了,云母也不好一直拿乔。

女方适当的矜持是要的,可要是过了,那云初珍过门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冯氏见状,接过话头:“子诏倒是个孝顺孩子,不知夫人是如何打算?”

阳城侯夫人爽朗一笑:“老夫人,你看两个孩子年龄都到了,不如就尽快成婚!娘娘请钦天监算了日子,九月二十二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你们看怎么样?”

冯氏倒是无所谓,云初珍的嫁妆做了点调整,也就一两日的功夫,那天都可以,还是要看云老夫人的意思。

云母沉吟片刻,点头道:“是个好日子,那现在就操办起来,我云家女儿该有的,珍儿都不会少。”

“老夫人爽快,我也和娘娘商量过了,聘礼再加十二台,一共三十六台。您放心,云小姐过来就是当家主母,上没有双亲侍奉,下也没有小姑、小叔照顾。小日子啊,肯定过得红红火火!”

阳城侯夫人这样一说,云老夫人也爽快道:“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还请夫人告诉娘娘,我云家也满意婚事,珍儿的嫁妆再加八台,一共七十二台!”

“老夫人就是爽快,子诏除了我这个姑姑,和昭妃娘娘,在京城别无亲人。还请老夫人,日后多怜惜他一二。”

阳城侯夫人笑语盈盈,十分会说话,很快正堂里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前院的许子诏在云家三位老爷面前,也是小意陪笑,相谈甚欢。

等后院的女人敲定了细节,阳城侯夫人这才笑道:“老夫人,今儿我过来,还想见见云小姐。娘娘到时候怕不能出宫,让我把送嫂子的礼物先带过来。”

“夫人太客气了,芳若,去让四小姐出来。”

冯氏一直带着得体的笑意,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漏。

很快,云初珍穿着一身湖水蓝交领襦裙,头梳堕马髻款款而来。

阳城侯夫人看她面如春花,容光焕发,穿戴皆妥当,行礼姿态无一不显示出良好的教养,也是十分满意。

她取出一个长方形黑檀条盒,笑着道:“珍儿,这是昭妃娘娘给你这个嫂子的见面礼,看看,喜欢吗?”

云初珍羞红了脸,双手接过盒子,轻轻打开一看。

一支金镶红宝石如意步摇,珠光璀璨、血红的宝石鲜艳夺目,静静的躺在黑檀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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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叶氏

阳城侯夫人拈起来,笑着将如意步摇插在云初珍发髻上,金丝铰接的红宝石吊坠,落在云初珍耳侧。

这步摇看起来就华贵非常,一看就是内务府的做工,难得又不逾制,刚好适合云初珍。

云初珍轻抚了一下吊坠,脸上带着娇羞轻声道谢。

阳城侯夫人也很满意,又细细叮咛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第二天,蒋家人也上门商议婚期,最后定在冬月二十。这意味着云家年前就要嫁两个女儿,那从现在开始,就要忙碌起来。

云初净也真切的感受了一下,古代婚俗文化的繁琐,还有花银子如流水。

等云初灵三日回门之后,云家又要准备过年事宜,直到正月走完亲戚,云初净才长舒一口气。

“木晓,快来帮我按按,我手都剪酸了。”

木晓让云初净趴在贵妃榻上,轻柔的给她按摩着,边笑着说道:“小姐,你哪里就累了,你没看大夫人和二夫人才是瘦了一圈。”

“木晓,你说嫁女儿就这么麻烦,那等大哥娶媳妇,岂不是更麻烦?”

云初净也很感叹,这一个女儿娇养十多年,陪嫁还要上万两银子,嫁到别人家,一年也回不来两三回。

难怪那些人都喜欢生儿子,媳妇可以娶回来随便自己磋磨。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看一眼都麻烦。

木晓笑着说道:“红白喜事本就费银子,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多少人家连饭都吃不饱,何况这样铺张。”

云初净舒服的接受木晓的按摩,在心里暗叹,还好自己穿过来不久就是小姐。否则要是还留在那小山村,说不定都成人家的童养媳了。

自己又不会种田致富,更分不清五谷杂粮,那只有早死早投胎,重新再穿一回了。

一转眼,就到了开元十年的元宵节。

午后,云初净想着去年姐妹们一起上街看花灯,今年就少了两人,心里难免有点不愉。

“七小姐,三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叶氏身边的秀桃过来传话。

云初净点点头:“好,稍后就来。”

木棉赶紧将白狐皮大氅拿过来,为云初净系上,木香也准备好火狐皮手套和暖手炉。

“木晓,你陪我去一趟。”

木晓看外面大雪纷飞,拿了把雨伞为云初净遮雪,两人跟在秀桃后面,往叶氏的福祥院而去。

这些年,三房除了白姨娘,云文善的同僚又送了个侍女,现在已经是钱姨娘。不过她们都无所出,所以叶氏的地位,还是比较稳固。

廊下的小丫头,看云初净来了,老远就行礼招呼道:“七小姐好。”

木晓随手丢过去几钱碎银子,让小丫头们分了,个个更是眉开眼笑,殷勤得不行。

秀桃上前几步,亲自撩起厚重的青色弹墨锦绣红梅帘栊,云初净笑着道谢走了进去。

只见叶氏一身大红牡丹袄,头上明晃晃插着五六根金簪,歪在炕座上。白姨娘和钱姨娘,一人立在榻后为她捶背,一人蹲在踏板为她捶脚。

屋子里的炭火有点大,云初净解开大氅,木晓利落的接过云初净脱下来的衣物,站在她身后。

“小七见过母亲。”

叶氏这才睁开眼睛,酸溜溜的眼光,在云初净一身桃红织金锦上转过,最终停留在她头上的碧玺头面上。

嘴里更是酸得不行,撇嘴道:“我算哪门子母亲,听说你舅舅送了好几张皮子过来,也没看你孝敬半张。”

云初净熟悉叶氏的德行,也不等她喊起身,自己起来找了张铺着猩猩毯的椅子坐下。

接过木晓递过来的暖手炉,笑着回道:“舅舅只送过来两张皮子,我一张孝敬了祖母,一张孝敬了父亲。我这两件大氅,都是舅舅按我的尺寸做好了送过来的,实在不好孝敬母亲。”

“既然我不合适,那你妹妹总合适吧?可怜我的宝儿,还只有件灰鼠大衣,出门都不好意思。”

叶氏越说越气,听说忠武伯不仅送了狐皮大氅,而且还有孔雀织金裘,都是好东西。要是宝儿也有,就不会躲在家里不好意思出门。

却不知道,她身后的钱姨娘,嘴角鄙视的翘了翘。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主母,还好意思问继女替女儿要衣服。

云初净抬眼一笑,水灵灵的杏眼闪烁着笑意,自在的回答道:“八妹妹和九妹妹,难道没有份例?六姐姐有的,八妹妹、九妹妹都有吧?”

“云初莲一个庶女,怎么能和我宝儿、晶儿比?云初净你衣服那么多,都不知道友爱姐妹吗?”

叶氏想到秦氏留下的丰厚嫁妆,就气得心口疼,自己那点微薄的嫁妆,以后怎么给宝儿、晶儿添妆!

这次云家嫁女儿,她算是看出来了,公中一万两看似已经不少,可真准备起来,也做不了什么。

云初珍说是七十二台嫁妆,但是其中三十六台都是聘礼折换的。剩下的除了北城边上小小的四合院,其余三十六台只是些寻常物件,还掏空了周姨娘全部私房。

而云初灵出嫁的七十二台嫁妆,就大不一样了。听说林氏不仅除了陪送几间铺子,一个两进宅子,还准备了一笔压箱银子。

而且那些首饰衣服,都是锦绣阁的东西。更不要说蒋家聘礼中的文玩全部带走,林氏又到处置换了几台书画珍品。她亲自去看过,满满当当手都插不进去。

云初净嗤笑出声,打断叶氏的思绪,慢条斯理道:“友爱姐妹?八妹妹、九妹妹锦衣玉食时,我还在穷山沟里喝稀粥呢!”

叶氏一下坐了起来,尖叫道:“那是你祖母的意思,关我什么事!”

“母慈子孝,既然母亲从未慈爱我,我又那来孝心分给八妹妹、九妹妹?”

其实也不是云初净吝啬,只是云初宝和云初晶,被叶氏教养得十分乖戾。最初她也曾把舅舅和表哥送过来的东西,分一份给她们。

结果后来才知道,糕点那些她们转手就扔了,衣服布匹穿上身还嫌东嫌西,首饰那些更是含酸吐槽是次品,别人不要才给她们。

所以从此以后,云初净一根纱也没再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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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荒谬

叶氏一拍矮几,愤而脸带怒容嚷嚷道:“我怎么不慈爱你了?我免了你的晨昏省定,又从没叫你立规矩,更没有打骂你,难道还不够吗?”

“母亲,你又错了。晨昏省定是祖母不让我过来的,说八妹妹、九妹妹长身体难免贪睡,我也一样。所以只用去向祖母晨昏省定,而省了母亲这里。”

“立规矩嘛!母亲只能让姨娘立规矩,从没听说过让家里嫡长女立规矩的。”

“至于打骂?母亲也是官宦人家出身,哪家女儿不是娇养,岂有打骂之理?”

云初净抚着袖口的白兔毛滚边,头也不抬气定神闲慢慢道来。气得叶氏恨不得抓花她的脸,扯烂她那身新衣裳。

不过,幸好她还记得木晓身手不凡,不敢贸然出手。

正火大时,感觉白姨娘手劲重了些,叶氏一脚踢过去,迁怒道:“贱人,捶个腿都不会!看你张狂,看你张狂!”

白姨娘家道中落,无人撑腰,只能含泪受了,跪在地上低头不敢言。

云初净冷眼看着叶氏拿白姨娘出气,她也只敢柿子捡软的捏。现在三老爷宠爱钱姨娘,她怎么不拿钱姨娘出气?

“母亲要教训姨娘,也不用当我的面,要是母亲没什么事了,我还要回去侍奉祖母。”

云初净懒得看叶氏丢人现眼,准备起身离开。

“等一下!”

叶氏不知为何,又把云初净留下,然后让白姨娘和钱姨娘退出去,似是有话要讲。

云初净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木晓在她也不怕,就坐回去准备听听叶氏说什么。

叶氏脸色青红交加,似乎难以启齿,站起来又坐下去,如此反复筹措一会,这才开口道:“听说秦邦业也去了福州?”

云初净诧异的眨了眨眼睛,叶氏居然问起表哥?不知是何意?

“是,表哥去福州围剿倭寇,是小王爷点名要的。”

叶氏又攒紧帕子,期期艾艾道:“那现在忠武伯府,就只有伯爷和秦邦季了?”

云初净斟酌着回答:“是。”

然后看向叶氏,奇怪她今天怎么尽围着舅舅和表哥说话?

叶氏又站起来,再贵妃榻前走来走去,在云初净没有了耐心,准备开口离开之时,她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开口。

“你能不能和你舅舅说,我愿意把宝儿许配给秦邦季。”

这话清晰传入云初净耳朵,她过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还好云初净从不在三房吃东西喝水,否则铁定喷出来。

叶氏居然异想天开,让已经是御林军小头目的二表哥,娶她刁蛮粗鄙的云初宝!

云初净顿时冷下脸:“母亲怕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宝儿配一个没有爵位的莽夫,已经是委屈她了!”

叶氏的分辨,让云初净彻底火大:“母亲你发什么疯?婚姻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让未出阁的女儿,去为表哥做媒的道理?”

“谁不知道,忠武伯最听你的话,你让秦邦季娶宝儿,他还会不肯?”

叶氏涨红了脸,叉着腰,生气云初净的不识好歹。

云初净懒得和她再说,怕忍不住让木晓揍她一顿,起身准备离开。

“云初净!既然你要嫁给秦邦业,怎么不能让宝儿嫁给秦邦季?到时候两姐妹嫁给两兄弟,你们做妯娌又亲,和和美美不好吗?”

云初净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了叶氏一眼,连骂她的兴趣都没有,直接转身离开。

叶氏在后面砸了瓷枕,又在破口大骂,云初净迅速披上大氅,大踏步离开福祥院。

快到菡萏院时,云初净吩咐木晓:“你等一下去带个口信,今晚我要和蒋姐姐看花灯,让二表哥不用来接我。”

“是,小姐是怕三夫人教八小姐,赖上秦二少爷?”

云初净难掩怒火,叹口气道:“这说不好,叶氏是个不要脸的,谁知道她如何教云初宝?我可不能让二表哥跳火坑。”

木晓也为叶氏的异想天开好笑,低头称是。

等回了菡萏院,云初净还是感觉心头怒火攻心,还有刚才叶氏说自己会嫁给表哥,简直就是荒谬!

后世谁不知道近亲结婚,会生畸形儿和痴呆?自己脑子进水了还差不多,怎么会嫁表哥?

赖嬷嬷她们看云初净从福祥院回来,就满面满脸怒容,向木晓打听了几句,虽然震惊也不好相劝。

正好琥珀过来,刚走进屋子里,就笑道:“哎哟!谁惹我们七小姐生气了?不会是我来得不巧?”

云初净这才压下怒火,强笑道:“琥珀姐姐说笑了,我只是生点闷气。雪这么大你还过来,是祖母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让我请七小姐过去,听说小王爷和秦大少爷送的东西来了。”

琥珀看云初净真的是在生气,也不敢托大,笑着解释道。

云初净实在没有心情,不过表哥和端木大哥,千里迢迢送的东西,自己还是要去看看。

“好,琥珀姐姐稍等片刻。木香,你将我前儿做的梅香饼给琥珀姐姐拿几个。”

云初净话音刚落,木香就托着个荷包出来,笑嘻嘻道:“琥珀姐姐,都在荷包里装着,有白梅、红梅还有腊梅香饼儿。”

琥珀最喜欢梅花,马上欣喜笑道:“那我就谢谢七小姐赏了!前儿给七小姐打了几条梅花络子,还请七小姐不要嫌弃。”

“琥珀姐姐的手艺,老夫人都说好,谁敢嫌弃?”

木萝刚好端了盅红枣银耳汤过来,笑着接口。

云初净按捺住不悦的情绪,笑着吩咐:“木萝,你先把银耳汤放暖阁上,我一会回来用。木棉,你陪我过去。”

等云初净又穿戴好,来到萱瑞堂时,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都在。

整个云府,就老夫人的院子和正房烧了地龙,不用炭火也温暖如春。

云初净一进去,不仅脱了大氅,也把身上的大毛坎肩背心都脱了,这才过去行礼问好。

云老夫人乐呵呵看着她,一叠声的让她起来,又指着地上的两个箱子,笑道:“小七,快打开,让我们看看都是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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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荒唐

冯氏也笑道:“听送来的人说,本来该年前就到,可路上大雪封路,这才耽搁了些日子。

“据说福州那边还只穿两三件衣服,不知道小王爷和秦少爷,又送了什么好东西?”

林氏也凑趣调侃道,云初灵和蒋书讷感情不错,时常让陪房回来带信。蒋夫人也没怎么立规矩,所以林氏最近都是笑逐颜开。

云初净看了眼木棉,木棉马上走上前,先将秦邦业送的箱子打开。

只见最上面是副软木画,下面还有几个小盒子,一一打开。有莆田木雕的娃娃,有福州寿山石雕的马,还有德化白瓷的建盏,以及一套九个不同大小的漆线雕套盒。

云初净将寿山石雕枣红马捧出来,凑到云老夫人面前:“祖母,你看这马栩栩如生,温润如玉,真的漂亮。”

云老夫人属马,喜欢关于马的物件,带上西洋眼睛接过寿山石雕仔细看。

确实雕工精湛,枣红马矫健俊美,别具风姿。马儿昂首嘶鸣,躯干壮实而四肢修长,腿蹄轻捷,飞驰向前。虽然只有两足落地,也毫无头重脚轻之感。

“嗯,不错。”

“既然祖母喜欢,那小七就借花献佛,送给祖母。愿祖母龙马精神,平安健康。”

云初净看祖母爱不释手,干脆就做个顺水人情。

云老夫人欣然收下,冯氏和林氏又赞叹了一番云初净的孝心。

等木棉再打开端木桓送来的箱子,大家又开了回眼界。

有扇子大的贝壳雕,有象牙笔筒,有兔毫盏,有莲花白釉瓶,还有一套西洋风情的宝石头面。

冯氏眼光有点复杂,看着已初现少女身段的云初净,心中思绪万千。

“小七,小王爷对你可真好。”

云初净心里一个咯噔,笑着回道:“大伯母,小王爷是看在舅舅和表哥面上,才对我照顾一二。”

云老夫人也道:“都是些小玩意罢了,也没什么要紧。”

林氏也笑着岔开话题,说起了蒋家:“母亲,还是你眼光如炬,蒋夫人的确是个好婆婆。灵儿去就立了三天规矩,就布膳而已,并没有侍候晨起安寝那些。就和母亲当年对我们一样。”

云老夫人果然受用,笑着道:“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谁不是这样过来的。我婆婆当年也没磋磨我,我也不磋磨你们,你们也别磋磨媳妇。大家和和气气,家和万事兴,比什么都好。”

云初净挑了个象牙雕和一个脱胎漆盒,分别送给冯氏和林氏。

一边笑道:“也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这个福分,也能遇上一个好婆婆。”

“哎哟!还没长大就惦记着嫁人了!”

云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做势要刮一下云初净的脸。

云初净不躲不闪,任由祖母刮了刮脸蛋,笑成一团。

笑闹一场后,云老夫人看云初净只挑了两份礼物,语重心长的说:“小七,还是给你母亲也送一份,不要厚此薄彼惹闲话。”

林氏笑道:“母亲多虑了,说不定小七是要回去慢慢挑。”

可林氏说完,本以为云初净回接嘴同意,没想到云初净趴云老夫人膝上,头也没有抬。

场面一下安静下来,云老夫人觉得有异,抬起云初净的头。却看见她双眼微红,泪盈于眶,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七?谁惹你伤心了?”

云初净垂头不语,木棉欲言又止。

冯氏眼光一转,看向木棉:“木棉,你说说,怎么回事?”

云老夫人也看见木棉欲言又止,扬声道:“木棉!你说!”

木棉“扑通”一声跪下,眼睛也红了:“老夫人,大夫人,你们可要为小姐做主啊!”

“说,你大胆的说!”

云老夫人将云初净揽入怀里,一叠声的吩咐。

云初净哽咽着说道:“木棉,你别说了。”

木棉红着眼睛,抬起头:“小姐,你别委屈自己,请老夫人为你做主。”

“说啊!木棉你倒是说啊?”

云老夫人急了,自己心尖上的人,怎么能让别人欺负!

“回老夫人,三夫人逼着小姐去向忠武伯进言,要秦二少爷娶八小姐!还说小姐不孝顺她,不友爱姐妹!”

木棉早得了木晓嘱咐,要在云老夫人面前把事情捅破,免得三夫人日后打主意。

此话一出,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都觉得叶氏失心疯了。

“小七,你母亲果真如此说?”

云初净委屈的抽泣:“祖母,我已经和母亲说了,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儿,为妹妹做媒的道理?”

“荒唐!简直是糊涂!”

最近叶氏比较老实,云母也没怎么关注她,不想她居然又作妖!

“珍珠,去!把叶氏给我叫来!”

云老夫人怒不可遏,叶氏太荒唐了,天子脚下出口就能惹祸。以前光想着禁足,让她少出门,现在看来惩罚还不够!

云初净抽抽噎噎,陆续转述了一点叶氏的话,最后红肿着眼睛道:“所以我不想把东西给母亲,万一她拿出去胡说或者当了,那才丢人。”

这可不是云初净污蔑叶氏,据说叶氏有把宅子里的陶瓷摆设拿出去当了,然后报库房碎了。

冯氏显然也清楚此事,招呼道:“芳若,你和木棉先把箱子抬回菡萏院。母亲,三弟妹是需要好好教导了。”

林氏叹口气,当年的秦氏温柔大方,这叶氏的确不像样。

珍珠来到福祥院时,老远就听见云初宝在嚷嚷:“母亲!凭什么我要嫁那个武夫?还要做弟妹?要嫁我就要嫁秦邦业!”

廊下的小丫头们窃窃的笑,秀桃出来看见了,一顿训斥。等她看见珍珠时,人已经到了门口。

“珍珠姐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是找三夫人吗?奴婢马上去通传。”

秀桃热情的迎上去,珍珠却笑而不语,等叶氏听见声音出来时,脸上难免有点尴尬。

“珍珠,是母亲有什么吩咐吗?”

珍珠规矩的行了一礼,微笑着说道:“三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是有什么事吗?”

叶氏有点担心云初净告状。

珍珠掩藏眼中的鄙视,垂下头道:“奴婢不知,三夫人还是快过去吧,老夫人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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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规矩

叶氏没法,只好让秀桃拿了件灰狐皮大氅,撑起雨伞跟在珍珠后面去萱瑞堂。

等她一到,看见两个妯娌都在,云老夫人坐在上首,由云初净那死丫头捶背,就知道肯定是云初净告状了。

叶氏怯怯的看了一眼云老夫人,小声道:“母亲叫媳妇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叫你?嗯?”

叶氏赶紧低头道:“当然不是,媳妇随传随到。”

云母转动着手上的念珠,淡淡道:“听说你想把小八许人?”

“没有,没有,只是问问,问问而已。”

叶氏小声的说道,又趁云母闭眼,狠狠地瞪了云初净一眼。

云老夫人看她那闪躲样,懒得兜圈,直接说道:“忠武伯府不是你攀附得上的,有时间东想西想,不如好好教教小八、小九!那是我们云家嫡女,不要教得一副小妇做派!上不得台面!”

叶氏胆小又贪婪,不过更护短,云母说她什么都可以,但她不会让别人说她女儿不好!

说她女儿不好,相当于踩她尾巴,她忍不住顶撞道:“母亲也知道宝儿、晶儿是嫡女?我还以为只有云初净才是你的心头肉!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她,我宝儿、晶儿可没这待遇!”

云老夫人看她不知悔改,还顶嘴自己,气得浑身轻颤。

冯氏赶紧呵斥道:“三弟妹,你怎么给母亲说话的?小八、小九的份例,我一丝一毫也没少过。家里的女学,教养嬷嬷那一样,小八、小九没学?你说这话不亏心?”

不说还不气,叶氏想到这些年大都被禁足在家,也红了眼。高声嚷嚷着:“我有什么好亏心的?云初净和世子爷牵扯不清,又和小王爷眉来眼去,还霸着秦邦业!我给小八说秦邦季不行啊?那你们说个更好的啊!”

“你简直胡说八道!小六都没定,何况小七?长幼有序,小八才十岁,你慌什么慌?”

云老夫人有点头痛,这叶氏这些年越发性子左了,可三房只有一个孙子,还是她所出。总不能休了她,那墨哥儿怎么办?

叶氏干脆豁出去了,一鼓脑的说道:“我怎么不慌?今天禁足,明儿禁足,一年本就出去不了几次,还回回禁足!不出门交际,我小八怎么给人相看?怎么找户好人家?”

云初净听叶氏抱怨,忍不住低头笑了,要是不禁她的足,让她这些年在外走动。那说不定四姐姐和五姐姐都嫁不出去了。

林氏温和的劝道:“三弟妹,母亲也是为你好,你这爆浆脾气要是出去管不好,才是毁了小八、小九。”

“你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女儿都嫁了,还嫁到阁老家!那云初莲你咋不上心?有本事也嫁个阁老家呀?”

叶氏最近也憋屈得慌,看别人嫁女儿,才知道这京城嫁女儿的讲究!越发担心以后云初宝和云初净的嫁妆薄了,夫家嫌弃,所以更是口无遮拦。

林氏一番好意被曲解,气结得也不愿和她再说话,看向云母。

云老夫人这下缓过来了,深吸一口气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以后也不禁你的足了。你要出去丢人现眼,害的是小八、小九,我老婆子也管不着。”

“母亲!我怎么会害宝儿和晶儿?”

叶氏知道自己嘴快,也有点后悔,不过说她害女儿,她是绝不会认的。

“小八、小九以后,要看她们的造化,我不多说,自有教养嬷嬷。但是叶氏,你是我媳妇,我还是可以管教你,我要好好给你立立规矩。”

叶氏不假思索,一扬脖子直接道:“立规矩就立规矩,只要母亲不禁我们娘仨的足,让宝儿、晶儿出去见世面,我就心甘情愿!”

“好,好。从今日开始,一日三餐,晨起晚寝你都来立规矩。二月初九武安侯府有宴会,到时候你可以带小八、小九去。”

云老夫人对叶氏彻底冷心,也不怕她出去坏事,影响了云初宝和云初晶以后的婚事。

反正云初莲的婚事不会太高,而云初净是由自己教养,没由叶氏教养一天,也不会坏了名声。

叶氏不知其中厉害,更对自己很有信心,喜出望外连忙答应下来。冯氏和林氏交换一下眼神,都有点无奈。

云老夫人也不想再教导她,让叶氏先下去歇息,等晚膳再来伺候。

等叶氏欢喜退下后,冯氏有点担心:“母亲,三弟妹嘴碎又不认识京城贵人,万一?”

“不让她去碰个头破血流,她以为还是姑苏那种小地方。以后小八和小九还可以远嫁,要怪也怪不得我这个祖母。”

云老夫人怒气未消,冷笑着说道。

林氏看冯氏还忧心忡忡,笑道:“大嫂,到时候我们生病在家,再丢人也丢不到我们头上。”

冯氏这才稍微安心,可就是这一疏忽,后来差点惹来个大纰漏。

由于木晓带了信出去,秦邦季并没有到云府来接云初净,而是在长安街头等她。

而叶氏回去后,和女儿们说起下月能出去参加宴会,都是兴奋不已。

又听说秦邦季不来接云初净,干脆也不打算上街看灯,母女三人一直在商议,如何能在武安侯府一鸣惊人。

平心而论,云初宝继承了云文善和叶氏的好相貌,生得也是花容月貌。

可她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云初净更美。又听说女人冷若冰霜才得男人们喜欢,所以常年板着一张晚娘脸,生生破坏了美感。

而云初晶本来也是娇美可爱,可她继承了叶氏的贪婪。双眼老是闪烁不停,行为举止也不够大方,又嫉妒云初净家底丰厚,想攀比又没有那个能力。

姐妹俩都以云初净为假想敌,总想压她一头,却回回吃瘪。

叶氏看着姿容出众,各自思索的两个女儿,心中万分骄傲,她的女儿将来定然会是人上人。

以前是老夫人昏了头,老压着宝儿和晶儿,现在她们终于可以崭露头角。让京城里的贵夫人知道,云家不仅有云初净那个死丫头,还有云初宝和云初晶!

这样一来,就算自己去立规矩,也是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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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秀台

而云初净因为中午发生的事情,对去看花灯也少了几分兴致。

不过既然约了蒋姐姐,那还是要出去的。收拾了一番,约上云初莲带上丫环嬷嬷,一起出门上街。

让云初净意外的是,除了等候在旁的二表哥,新婚燕尔的五姐姐云初灵和夫君蒋书讷也来了。

看着春光满面的五姐姐,还有旁边温柔儒雅体贴的蒋书讷,真替她高兴。这时代的女人,真的不容易,希望云初灵能幸福美满一生。

花灯还是那些花灯,并没有与往年不同的地方,除了一盏八仙过海走马灯外,云初净还没发现那盏灯特别喜欢。

大家漫无目的的逛着,水井坊街头突然响起了鞭炮声,然后随着一声冲天炮响,那里开始放起了焰火。原本分散看灯的人们,纷纷往街头涌动。

人潮太多,丫环和婆子围成一圈,将云初净和云初莲,蒋书梦还有云初灵围在中间。秦邦季则和蒋书讷与侍卫们也护着她们,随着人流往街头而去。

云初净一看,到处人头攒动,很容易被挤散,赶紧让木晓去告诉二表哥,干脆斜插到金福楼去歇歇。

秦邦季带来的侍卫起了作用,形成人墙,生生让女眷们有惊无险的挤进了金福楼。

刚好雅室还剩了一间,几个主子去雅室休息,侍卫和随从都在大堂喝茶歇息。

“云表妹,哪里搞什么啊?还搭了个高台。我本以为是唱堂会的,结果在放烟花。”

秦邦季从窗口看出去,刚好可以看见大半个高台,有点奇怪的嘟嚷着。

云初净和蒋书梦也挤在窗口观看,顺便把云初莲拉过来,挤走了秦邦季。

蒋书梦看着高台,也好奇道:“你看那上面好多花,四周都是花灯,还挺别致,说不定是抛绣球。”

“唱堂会!”

“抛绣球!”

她和秦邦季各自猜测了几样,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干脆让云初净做评判。才发现云初净怔怔望着高台,错愕中又带着丝了然。

“云妹妹,你怎么了?”

云初净迅速回过神,尽管眼神似喜还悲,还是笑着道:“没什么,不好意思蒋姐姐,刚才看入神了,没听见你们说什么。”

“云表妹,你说这是搭的戏台还是抛绣球的喜楼?”

秦邦季大大咧咧,并没有在意云初净的异常,重新问了一遍。

云初净扯着嘴皮笑了笑,感觉衣服后背都全是冷汗,浑身都在颤栗,忍住不适道:“都不是,那是个t台。”

“梯台?搭梯子的台子?”秦邦季首先表示不信。

蒋书梦想了几息道:“是踢台?让人踢的台?”

云初莲也试探问:“是剃台?剃头发的台子?”

尽管心情沉重,云初净依然忍不住笑意:“不是搭梯子的台子,也不是让人踢的台,更不是剃头的台子。是让人穿着漂亮衣服,在上面展示的台子。”

云初灵也来了兴趣,走过来笑问:“穿漂亮衣服在上面走?是什么意思?”

“就是相当于锦绣阁挂了新款式,让人穿起来展示。”

云初净这样一解释,大家都懂了,就连蒋书讷也走过,饶有兴趣的张望。

高台上的焰火放了差不多一注香的时间,长安街上的人大多涌在高台下。然后台上开始响起了密集的鼓声,旋律很是特别,慷慨激昂中又藏着柔情万千。

云初净忍不住苦笑,她已经可以百分百肯定,这是汪婧芳搞出来的东西,居然连《霸王别姬》的曲子都弄出来了。

等到曲终鼓声过后,有个长相富态的掌柜,从台上帘子里出来。

他先四处作揖,说了一堆吉祥话,然后大声道:“下面,将展示我们云想衣,今年最新推出的款式,保证件件独一无二,绝不雷同!你值得拥有!”

四周响起一片哄笑,掌柜的似乎也觉得这话不妥当,强撑笑意退回帘子后面。

然后高台上又响起古筝声,至少四五架古筝同时演奏,演绎的也是一首经典曲目《红颜劫》。

这下云初净基本可以断定,汪婧芳也是和自己来自同一个时空。耳熟能详的《甄传》也被她用上了,真是厉害!

蒋书梦痴痴的听着古筝声,嘴里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曲子?怎么我没听过啊?”

云初灵和云初莲也听得入神,只有秦邦季在那里唧唧歪歪:“京城什么时候开了家云想衣?刚才那个掌柜的,有点眼熟,是那家的呢?”

木晓稍加思索,然后诧异道:“二少爷,那是淮阳侯府老夫人陪嫁铺子,绮罗布庄的掌柜。”

“淮阳侯府?对,上次我从东街过,是看见绮罗布庄在装修,原来改成了云想衣?”

秦邦季恍然大悟,原来是淮阳侯府的产业。

蒋书讷赞道:“云想衣裳花想容,这名字好。”

正说着,一个妆容大方,长相清秀的女人,穿着一身改良式汉服,款款走出来。

不同于这个时代流行的襦裙,她将衣袖加宽,裙角和领口镶上滚边,然后腰间是巴掌宽的腰带。更显得纤腰如柳,衣诀起风,飘逸柔美。

“好漂亮啊!”

蒋书梦和云初灵看呆了,这么独特的衣裳,她们还是头次见到。

随后,又是两名身穿半身斜襟夹袄,下着百褶裙的女子,从帘后走了出来。只见那衣裳上紧下松,袖口宽大,裙长曳地,从而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紧跟着除了旗袍,台上的女子基本把汉服、唐装、宋襦、明衫都秀了个遍。

让台下的小姐、姑娘们,看得两眼放光,恨不得那些锦衣华服,马上穿到自己身上,美得冒泡!

平日端庄的蒋书梦,也激动得两颊染上红晕,拉着旁边云初灵的手,激动的说:“大嫂,我们明天就去云想衣,我喜欢那件外面罩着薄纱的,太漂亮了!”

云初灵也心仪了两件,正准备回答时,那掌柜的又上台说话。

“如果各位姑娘小姐们有喜欢的,可以明儿一早来云想衣的铺子购买。本店开业大吉,买一送一!凡选购一套衣裳者,送搭配荷包一枚!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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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赴宴

云初净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冷眼看秀的心平气和,对汪婧芳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女人不简单,居然能说服淮阳侯老夫人,关掉绮罗布庄,开成云想衣这样的时代先锋。

可以预计,明儿云想衣一定是人山人海,财源滚滚。

不过,云初净轻轻一笑,这可不是能申请专利的年代。这里的女人,个个都是能工巧匠,女红高手,看过之后大致复制应该不难。

云初净笑着对她们道:“你们要是喜欢,自己照着样子做上几套就是,何必去布庄和她们挤。”

蒋书梦一拍脑袋,是这个道理,兴奋道:“我大概记得两三种,大嫂、云妹妹你记了几种?”

四个女人钻在一起叽里咕噜,一人一句的补充,也没有兴趣再去看灯,都迫不及待回去试试。

等云初净回到菡萏院,叫来木棉和木香,简单说了下款式,让赖嬷嬷抱来几匹苏锦开始试。

云初净很喜欢汉服的飘逸大方,以前就想过自己做两身来穿,又怕别人看出不妥。现在有了汪婧芳在前面,她可以自由发挥,全部推到汪婧芳身上。

为什么要选苏锦,是因为苏锦素净。不同于蜀锦的多姿多彩,织金锦的豪华奢侈,月牙锦的颜色多变,云锦的厚重呆板,最适合简单大方高贵的汉服。

乳白色的苏锦,白而不淡,再配上织锦锦的领口裙摆滚边,素净中又显得庄重,轻盈中又带着华贵。光是颜色搭配出来,云初净就十分满意。

等第二天去向祖母请安时,本来想说起这事,结果六姐姐已经先提了,还画了图纸送到各房。

“七妹妹,我也给你画了份,待会让木晓带回去?”

云初莲有点怯怯的看向云初净,姨娘让她讨好祖母和大伯母、母亲,她只能先下手为强。

云初净眨眨大眼睛,笑道:“谢谢六姐姐,这样一来我们可就要省不少银子喽!”

云初莲看她向祖母争宠的行为,云初净一点都不介意,还帮她说话,心中感激不尽。

云老夫人兴致也不错,戴着西洋眼镜仔细看着画稿,赞叹道:“的确好看,款式又新颖,像襦裙又不是一般的襦裙,特别是这件下面的百褶裙,最适合小姑娘。”

“不仅是这套百褶裙,还有这件深衣也很独特,要是用云锦来做,一定好看。”

冯氏也看得眼花缭乱,觉得件件都好看,不过她特别中意宋裙深衣的端庄大方。

云老夫人高兴,干脆开口:“琥珀,去抱几匹衣料来,家里的女人一人做两身。”

一直乖乖站在云母右后方的叶氏,也高兴起来,这下三房人多可占便宜了。宝儿和晶儿到时候去武安侯府,也不会被别人的新裙子比下阵来。

云初净抬眼,就看见站在哪里走神的叶氏,也不言语,立规矩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得她受的。

为了避免用膳时的尴尬,自从叶氏立规矩后,云初净就尽量不去和祖母一起用膳。

不过几天,在请安时,云初净就看见叶氏顶着两个黑眼圈,眼皮浮肿,皮肤蜡黄,还时不时偷偷揉腰。

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每日卯时三刻,叶氏就要到萱瑞堂伺候云母梳洗。然后再伺候云母用过早膳,一直要站到大家辰末请安散去,她才能回福祥院吃早膳。

休息不到一个时辰,午时初就要过来捧箸摆膳,然后伺候云母用膳。自己等云母用膳后,随意匆匆吃点膳食,又要伺候云母午睡。

云母午睡她还不能离开,老年人觉浅,一会儿要斟茶倒水,一会儿要捧痰盒随侍。叶氏被指使得团团转,还不敢有怨言。

等到申初又该是晚膳,饭后还要陪云母消消食,等到戌时末,云母上床歇息,她才能回福祥院休息。

这样劳累了一天,还不回去就累趴下了,哪里还有精神去争宠。三老爷看见憔悴又惫懒的黄脸婆,哪里还有兴致?

早去白姨娘和钱姨娘那里歇息了,还美其名曰让叶氏好好休息。让叶氏又妒又嫉,还无计可施,连折腾姨娘的时间都没有。

云初净不由得感叹,这要是遇上个恶婆婆,真的能把媳妇磋磨死。

赖嬷嬷还说,有些婆婆看媳妇三个月没怀孕,就要往儿子房里塞人。媳妇生了女儿就要张罗娶二房,生了儿子就抱到自己面前养。

总之,花样百出,所以才有那含着无数媳妇血泪的那句“多年媳妇熬成婆”。

云初净本以为叶氏坚持不了几日,不过真小瞧了她的韧劲和爱女之心。哪怕她自己瘦了十多斤,又老了一头,她也咬牙坚持,让云初净刮目相看。

等到了二月初六,云老夫人也放了叶氏三日假,让她休整一下,以免二月初九做客时太难看。

云初净听说叶氏睡了一日,才缓过劲来,这立规矩真是杀人不见血,软刀子割肉。

等到二月初九这日,是武安侯的四十寿辰,请的都是亲戚,并没有大张旗鼓贺生。

冯氏身体不适,林氏去白云寺为女儿祈福,云老夫人不会去参加晚辈的宴会。所以就由叶氏带着她们姐妹四人,和前院的老爷、少爷去武安侯府。

牛管家准备了两架马车,休息了几日的叶氏,打扮得富丽堂皇。满头珠翠加上类似唐装的帛裙,看起来花哨又有点不伦不类。

不过她显然自我感觉良好,脸带做作的笑容,走得是风情万种,妆容浓得云初净不忍直视。

云初宝和云初晶都换上了新衣裳,各自把最拿得出手的首饰戴上。让云初净有点担心她们的脑袋,能不能承受首饰的重量。

一身短襦加百褶裙的云初莲,看得目瞪口呆,等和云初净上了马车,才悄声道:“七妹妹,三婶和八妹妹、九妹妹这样出去,真的没问题?”

云初净也没有想到,叶氏会打扮得如暴发户,不过这几年她都没有参加过什么宴会,一时用力过猛,也是有的。

“我们都是晚辈,那有你我质噱的余地,到时候少说话,离她远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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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进府

云初莲也没有办法,不过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到时候一定和七妹妹一起,离三婶远点。

叶氏马车上,母女三人还在议论纷纷。

叶氏叮嘱道:“你祖母困了我们几年,不过家丑不可外扬,你们要展现出最好的一面。让那些贵夫人知道你们的才华,让她们隐约知道你们祖母偏心就好。”

云初宝板着一张脸,眼神维持着冷若冰霜,微启涂得朱红的嘴唇:“母亲,做什么还要给她们留面子,祖母就是怕我抢了云初净的风头!”

云初晶两眼不停的转动,时不时偷瞄外面,有点奇怪道:“听说姑祖母当年嫁给了老武安侯,为什么现在的武安侯,不是姑祖母的儿子?”

叶氏倒是听三老爷说起过,当年姑姑嫁过去,是生了个嫡子袁振。现在的袁崇义和袁静雯,都是姑姑的血脉。

可老武安侯还有个表妹,在姑姑嫁过去之前,就做了二房,还生了庶长子。

京城变天那年,姑姑和袁振夫妇意外身亡,老武安侯就扶正了二房,庶长子成了嫡子。不久之后,老武安侯和扶正的夫人都病故了,就由这原来的庶长子承了爵。

不过奇怪的是,这新的武安侯自己的儿子都夭折了。他对袁崇义兄妹很好,现在膝下也只有个七八岁的庶子。

云初宝眼睛闪了闪:“母亲,那你的意思是说,以后武安侯的爵位,很有可能会是表哥?”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袁崇义,不过听墨哥儿说,他一表人才还很随和。当然是由他承爵啦!他可是嫡长孙。”

叶氏又兴致勃勃的提起:“我告诉你们,袁静雯考上芷兰书院头名,已经定了亲。是越国公府长孙宗政吴,今儿来的贵客一定不少,你们可要争气!”

云初宝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心里已经想了十个八个主意,不过还是要见机行事。

马车很快到了武安侯府,停在右侧门外。

武安侯夫人的几个管事嬷嬷,都在侧门口接待,看见云府的马车到了,袁嬷嬷笑着迎上来。

“云六小姐,七小姐,恕奴婢眼拙,这位夫人是?”

云初莲刚准备回答,云初宝就冷哼一声:“我母亲是云家三夫人!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叶氏也傲然道:“本夫人只是少有出来应酬,算了,不知者不怪,饶了你吧!”

云初净和云初莲相对视一眼,都感觉有点不妙。早知道叶氏母女是这样子,她们也该称病不来的。

不过既然都来了,还是要打圆场,云初净笑道:“袁嬷嬷,我母亲性子直,你别见怪。今儿怎么你亲自在这里?云七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这袁嬷嬷可是武安侯的奶嬷嬷,就是武安侯夫人也要礼让她三分。今儿出来应该是专程来迎接越国公府的人,看见云家先到,才寒暄几句。

袁嬷嬷皮笑肉不笑的福了一下,连道:“不敢当,不敢当。云三夫人性情中人,奴婢多谢三夫人大量,不知者不怪。”

然后转身吩咐:“你们两个,送云三夫人和几位小姐进去,记得要好好招呼。”

旁边的婆子抬过来几顶小轿,请她们上轿后,往二门而去。

等她们走后,一个年轻体面的媳妇,小心翼翼的说道:“难怪从没有听说云家三夫人,原来是这德行,袁嬷嬷受委屈了。”

“我们本来就是奴婢,无所谓委屈不委屈。你记得传话回去,这云三夫人可是贵客,安排她和宗政二夫人,代国公夫人她们一席。”袁嬷嬷脸色阴沉,淡淡的说道。

旁边的媳妇婆子们都偷笑道:“是,嬷嬷高明。”

今儿本来武安侯府也没有大办,来的都是姻亲,除了代国公府,云府,就是温重伯府。

老代国公,娶的就是武安侯府的姑娘,而现在武安侯府的侯夫人,就是出自温重伯府。

至于关系再远一点的平王府和淮阳侯府,都没有来人。

叶氏一行在二门下了小轿,由武安侯夫人的大丫环可云迎接她们进去。

“可云姐姐,这是我三婶,八妹妹和九妹妹。”

云初莲胆子小,怕叶氏又语出惊人,先一步介绍道。

可云微微诧异,不过还是满脸堆笑道:“原来是云三夫人,您可是从不轻易露面的贵人,夫人知道后,一定高兴。”

“嗯,这是本夫人的两个女儿,都是少有抛头露面的小姐。今儿是专为贺武安侯生辰而来。”

叶氏矜持的说道,自认为非常得体和彰显身份。

云初莲的脸色简直惨不忍睹,脸撇向一侧苦笑。而云初净则觉得好笑,早知道这么有乐子,早该让叶氏出来遛遛。

云初宝还是如平日的眼高于顶,面无表情的看着可云,云初晶则挺了挺胸口,脸上也带了几分高人一等的神情。

可云呆了呆,使了个眼色,还是尽力保持着笑容道:“云三夫人,几位小姐里面请。”

眼尖的小丫头,早飞奔进去告诉武安侯夫人,来人的情况。

等叶氏一进去,武安侯夫人就笑着起来招呼道:“原来是云三夫人,久仰大名,哎哟!这两个眼生的小姐真是俊俏,难怪藏在家里。”

叶氏又骄傲又高兴,笑着回道:“多谢侯夫人夸奖,我宝儿和晶儿平日足不出户,今儿是专程来贺武安侯生辰。”

武安侯夫人脸色僵了僵,总听着叶氏这话不怎么顺耳,不过还是招呼叶氏坐下。

叶氏大刺刺来到左侧第一个椅子坐下,让来引导她落座的可烟,尴尬的立在右方,求救似的看了武安侯夫人一眼。

武安侯夫人暗了暗神色,轻摇头,代国公夫人和宗政二夫人还没来,暂时让她坐坐也无妨。

云初莲看她们寒暄完,带着三个妹妹上前行礼:“云六见过武安侯夫人。”

不得不说周嬷嬷教得很好,四人行礼的姿态如出一辙,标准中如行云流水般优美。

“好,云家果然是百年世家,小姐们就是教得好。可云,快把见面礼给几位小姐。”

“谢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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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急切

云初莲和云初净行礼后,接过见面礼,就退在侧边。云初晶也紧跟她们一起,只有云初宝还站在中间。

武安侯夫人看着打扮娇美,却脸色僵硬的云初宝,有点诧异道:“这位是八小姐吧?有什么事吗?”

云初宝下巴微扬,傲然道:“听闻袁表姐得了芷兰书院头名,我想向袁表姐讨教一番。”

武安侯夫人真惊着了,瞥了眼还眼带赞许的叶氏,勉强保持笑容道:“八小姐说笑了,静雯只是侥幸而已,比不得八小姐。”

“比不比得还是比一下得好,成日闭门读书我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如何。”

云初宝很想一展才华,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打败今年女学第一名的袁静雯。

云初净已经无法直视,只能上前一福,笑着开口道:“夫人,我八妹妹爱书成痴,久仰袁表姐大名,难免有点急切。不如我先带她去园子里走走,说不定就碰上袁表姐了。”

武安侯夫人见台阶就下,点头一笑:“琉仙郡主先到了,正和静雯在院子里,你们小姑娘就该一起玩。可云,带几位小姐去园子。”

云初净本以为云初宝会见好就收,没想到她还不乐意。草草行礼退下后,一直嘀咕武安侯府怠慢,由个丫环陪同去院子,太不把云家放在眼里。

云初莲沉下脸,小声训斥:“八妹妹,你最好收敛一下,客随主便,琉仙郡主可不是好性子。”

可能是郡主这个称谓,让云初宝有点害怕,她这才不言语,挽着云初晶看花园里的景色。

武安侯府也是百年世家,祖上曾是威名赫赫的骠骑大将军,后凭战功封侯,袭十代。所以花园里松柏居多,假山嶙峋,不同于一般的奇花异草,别有一番风味。

刚转过假山,就看见琉仙郡主和袁静雯正在石桌前喝茶。

看见她们一行过来,袁静雯起身相迎:“原来是云家妹妹,未曾远迎,勿怪。”

“袁表姐要陪郡主,哪有什么关系?这位就是琉仙郡主吧?云初宝见过郡主。”

云初莲和云初净还未说话,云初宝就抢先说道,希望给琉仙郡主留个好印象,要是再结为手帕交就更好了。

云初净暗叹一口气,上前行礼:“云七见过郡主,郡主金安。”

琉仙郡主放下手中把玩的青花茶盅,笑睨云初净一眼:“这是你妹妹?”

“是,这是八妹妹,这是九妹妹。”云初净尽管无奈,也要笑着回答道。

琉仙郡主打量了一下云初宝,身上的款式倒是新颖,不过云锦算不上顶级布匹,做来少了几分独特。

再看她头梳双丫髻,戴着一套有点老气的珍珠头面,长相倒是不错,但一直面无表情看起来性情冷清。

可她刚才一开口的奉承,就让人腻歪,又是个装模作样的贱人,和云初净一个样!

琉仙郡主嗤笑着说:“你们云家姐妹可真多,怎么以前没见过?还藏着掖着?”

“祖母喜欢七姐姐,希望我和妹妹在家读书。”

云初宝说得含糊,可在场的女孩那个不是七巧玲珑心的,难道还听不出其中的含义?

袁静雯打圆场道:“我要是云舅婆,也要把妹妹留家里,这么标致,怕被人抢了去。”

“袁表姐谬赞了,今年我还未足十岁,不能报考芷兰书院和袁表姐同台竞技,实在遗憾。”云初宝对自己的琴棋书画,非常有把握。

琉仙郡主忍不住嗤笑道:“你好大的口气,不知道袁姐姐是今年头名?”

“知道,所以深感遗憾,希望明年考试时,也能有旗鼓相当的对手。”

云初宝恨不得当场展示下才艺,让人大吃一惊,却不知道明年琉仙郡主也要入芷兰书院。而且是走后门,最听不得这样的言语。

云初净看琉仙郡主脸色微变,暗道不好,要是她当场给云初宝没脸,也是丢了云家的颜面。

她上前一步,抢在琉仙郡主变脸前道:“袁表姐这园子风格奇特,我们姐妹想去到处看看。”

袁静雯来不及说话,云初宝已经不屑道:“七姐姐,在家你事事争先,到了别人家,不知道客随主便吗?又不是没有见识的乡巴佬。”

云初净好心被人损,也懒得管她,自和袁静雯招呼后,告退与云初莲逛园子了,眼不见为净。

等云初净她们走远,云初宝才长舒一口气,招呼妹妹一起在石桌锦凳上坐下。

琉仙郡主眼看这一幕,觉得十分解气,以前还没在云初净手里讨过便宜,却不知道她竟然有如此蠢笨的妹妹。

难怪以往都不曾出来。

“八小姐,你和你七姐姐关系好像不怎么好啊?”琉仙郡主试探问道。

这下云初宝可逮着了机会,佯装了一下羞于启齿的样子,很快就一一道来。

“郡主,你是不知道。七姐姐生而丧母,所以养在祖母膝下,自然得祖母疼爱。我母亲对她如何关怀,她都不理不踩,仗着是嫡长女,根本不把我母亲放在眼里。”

云初宝说得是滔滔不绝,袁静雯不忍她继续自爆家丑,劝道:“云表妹,还是先喝点茶,尝尝糕点。”

不说还不觉得口渴,云初宝一饮而尽,然后继续道:“她每到沐休之日,就和秦表哥他们上街游玩,不到太阳下山绝不回来。七姐姐以前,还和宗政世子和小王爷关系亲密,母亲多次忧心忡忡向祖母建议。想自己教导七姐姐,都被祖母拒绝。”

琉仙郡主本来听得起劲,可听见宗政晟和端木桓,忍不住打断道:“现在她还和宗政世子与小王爷联系?”

“宗政世子不是失踪了吗?亏他以前对七姐姐那么好,他一失踪,七姐姐就和小王爷打得火热。听说前不久,小王爷还给她送了礼物。”

云初宝添油加醋的说道,一定要让这些贵女们知道,云初净就是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贱人!

袁静雯越听越不像话,转而问向云初晶:“云表妹,不如你陪你姐姐去走走?那边有颗不老松,足要两三人环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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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如故

结果云初晶讨好的笑笑,回答道:“我们姐妹难得有机会出来认识姐姐们,当然还是聊天结交手帕交比较重要。”

袁静雯这下死心,得了!这两姐妹都是棒槌,还是懒得劝了,要丢人就丢吧,反正也不是丢武安侯的人。

这边云初宝还在倾诉,正房那里,代国公夫人和女儿白霜霜走了进来。

武安侯夫人连忙起身相迎,寒暄了几句,又从手上抹下个宝石镯子,热情的戴到白霜霜手上。

“好久没有看见霜霜,真是又变了一番模样,这个镯子你带着玩。静雯她们在园子里,让可烟送你过去。”

白霜霜道谢后,不忘给叶氏也行了一礼,正准备告退。

叶氏却起身堆着讨好的笑道:“原来是代国公夫人和千金,我是云家三房夫人,很高兴认识你们。”

代国公夫人看了眼,穿着花哨,头上珠翠的叶氏,面上得体的笑道:“久仰大名,云侍郎年轻有为,云夫人也美丽大方。”

叶氏被夸得脸上笑出了皱纹,干脆也学着武安侯夫人,从手腕上取下个虾须镯。

有点肉痛故作大方道:“我一见白小姐就喜欢,小玩意戴着玩吧。”

白霜霜微抬眼瞧一下母亲,看母亲点头,这才道谢收下。

等白霜霜退下后,叶氏还立在左首位前絮絮叨叨。武安侯夫人看叶氏一直不肯让开,代国公夫人也站在那里不肯落座,头痛不已。

这个云三夫人太不识趣了,武安侯夫人不得已,只好笑着道:“白夫人,请上座,云三夫人,麻烦你让一让。”

叶氏这才发现自己挡了座,讪讪笑着让出首座,坐在左下首第二张椅子上。

代国公夫人悠悠然这才坐下,转头和武安侯夫人温氏说话。

“静雯的亲事都订了,崇义的呢?还没看好?”

叶氏听见她们说起儿女亲事,竖尖了耳朵,听见武安侯夫人回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崇义不爱练武就喜欢读书,侯爷都不知道劝了他多少,他都不听。侯爷说他性子未定,要再磨磨再说亲事。”

代国公夫人点点头,叶氏就抢着说道:“依我说啊!就要找个知根知底能管住崇义的。不是我说,我家宝儿自幼熟读四书五经,性子又贞静,刚才夫人看她也算花容月貌,您看,怎么样?”

推销自家女儿的多,大多婉转相提,可像叶氏这样不要脸直白说的,武安侯夫人和代国公夫人还是头回见。

两人交换了个鄙夷不屑的眼神,根本没理叶氏,自顾自说话。叶氏根本没有眼力劲,时不时插话,让两人更是鄙视。

正说话,袁嬷嬷领着宗政二夫人汪夭梅,还有宗政家的两位小姐进来。

武安侯夫人马上迎上去,笑道:“宗政夫人,刚说你你就到了,快请坐。”

“不客气,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

汪夭梅今儿也穿的是唐装,可上等的织金锦上,还用碎珍珠绣出牡丹花,看起来雍容华贵又华丽大方。

不同于叶氏满头珠翠,她如云高髻上仅用了一朵金牡丹红宝石挑心,外加一支翡翠步摇。脖子是一串五彩宝石项链,首饰不多,但件件都是精品。

叶氏看得眼睛都直了,又看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两个小姐,打扮得也是玉雪可爱,有心想攀附两句。

“对啊!对啊!大家都是亲戚,一家人!”

叶氏突兀的话语,让汪夭梅侧目,武安侯夫人只能介绍道:“这位是云家三夫人。”

“对,我是云家三夫人,我相公是吏部侍郎。这两位宗政小姐真是可爱,像观音菩萨座下玉女一样。来来来,小小见面礼,不要嫌弃!”

叶氏堆着笑,从头上拔下两支金钗,就想往宗政姐妹头上插。

宗政采薇看见金钗样式老气,又没有镶宝,心里不愿,看宗政采珊也不乐意,两姐妹退后一步,避开叶氏。

叶氏手拿着金钗,尴尬的站在旁边,汪夭梅斜睨了一眼,终于开口:“你们收下吧,留着赏人也好。”

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这才接过金钗,随手交给后面的侍女,这才行礼退下,由可云带着去园子。

叶氏想起送出去的金钗和手镯就肉疼,盘算着呆会儿要让宝儿和晶儿过来。也给代国公夫人和宗政二夫人看看,顺便拿回点见面礼。

武安侯夫人看叶氏终于消停点,和代国公夫人她们说着话。三人讨论的不是极品首饰,就是其它贵夫人,叶氏插不进话,不过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花园里,琉仙郡主三言两语就把云初宝的话,套了个干干净净。

听完之后,琉仙郡主轻蔑的看着云初宝:“你说了这么多,就是说云七得你祖母疼爱,你母亲还钳制不住一个继女?”

“万事孝为先,母亲至孝之人,当然要顺从祖母。”

云初宝痛快的倒了一堆苦水,现在对琉仙郡主,简直是相见恨晚。

琉仙郡主端起茶盅,轻泯了一口,掩饰住眼里的鄙夷,讽刺的说:“原来八小姐如此委屈,难怪平日都没有见过八小姐。”

“对啊!祖母怕我抢七姐姐风头,每次有宴会要出门,祖母就找各种借口,禁我们的足,我都习惯了。”

云初宝说着,还拿初帕子拭拭眼角,顺便剜了一眼只知道吃糕点的云初晶。

云初晶赶紧接力道:“不光是禁足,家里什么好的,我们姐妹都轮不上。今天能认识姐姐们,简直是三生有幸。”

一旁的袁静雯看得目瞪口呆,云初净那样聪明剔透的人,居然有两个这么蠢的妹妹。

谁家这样的蠢货不是藏着掖着?怎么会放出来丢人现眼?难道,云家想和袁家生份不成?

云初宝说得意犹未尽,看袁静雯看着自己,以为她嫉妒自己和琉仙郡主一见如故。

不由得怜悯道:“袁表姐,虽然我和你更亲点,可我和郡主相见恨晚,所以多说了几句,你别生气。”

袁静雯简直是哭笑不得,勉强笑道:“我不生气,不生气。”

“其实我挺羡慕袁表姐的,考上芷兰书院头名,就能定门这样好的亲事,真让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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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耍猴

云初宝本意是想拍拍袁静雯马屁,没想到袁静雯最讨厌人提起щЩш1a

她本是武安侯嫡女,又考上了芷兰书院头名,就是做世家嫡长媳也足够,却被许配给越国公二房庶长子。

袁静雯本就不甘愿,所以更觉得云初宝在讽刺自己,蕴怒道:“云表妹觉得好,不如将来也找个类似的!”

“我正有此意,原来母亲还想把我许配给忠武伯府的莽夫,我可不愿意。也想像袁表姐一样,能找个百年世家,公侯之府。”

云初宝没听出袁静雯的暗讽,反而又补上一刀。袁静雯被她真诚的话堵在那里,自顾自生闷气。

琉仙郡主听得高兴,没想到会有云八小姐这样的活宝,笑道:“忠武伯府的莽夫?不知八小姐说的是那位?”

云初宝不好意思说是秦邦季,只好咬牙道:“母亲说的是秦大表哥,只是我不乐意。”

这下原本生气的袁静雯也不气了,这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和她生气跌份!

琉仙郡主故作惊讶道:“听说好几家都在打秦将军主意,原来八小姐还不乐意啊?”

“那是当然!那莽夫最听舅舅的话,舅舅又偏爱七姐姐,我可不愿意中间还夹个七姐姐。”

云初宝大言不惭,顺便把云初净的名声弄臭。

琉仙郡主果然大笑出声,赞叹道:“八小姐厉害,有志气!”

袁静雯在旁边直摇头,这云初宝也是正妻所生,自有舅舅。

怎么能称呼云初净的舅舅为舅舅?

那不是把自己的母亲,说成妾室一流?把自己当成庶女,才能叫原配夫人的兄弟为舅舅。

“郡主在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宗政采薇远远就听见琉仙郡主的笑声,从假山后转出来,笑问道。

琉仙郡主指着云初宝笑道:“宗政姐姐快来,这云七的妹妹八小姐是个妙人。”

“哦?云八小姐?幸会,我是宗政采薇,这是我妹妹宗政采珊。”

宗政采薇一眼就把云初宝打量完毕,空有张漂亮脸蛋,眼大无神,没有半点气质,不过还是有礼的介绍道。

云初宝看越国公府的小姐,对自己说话如此客气,也很高兴,感叹今天没有白出门一趟。

“宗政姐姐好,我是云初宝排行第八,这是我妹妹云初晶排行第九。”

宗政采薇对云初宝的自来熟微蹙眉头,然后过来笑道:“郡主怎么会说,云八小姐是个妙人?说出来我也乐呵乐呵。”

云初宝赶紧抢着笑道:“哎呀!郡主和我相谈甚欢,我不是七姐姐那种矫情的人。我和诸位姐姐都一见如故,简直是三生有幸。”

宗政采珊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宗政采薇愣了一息也笑了。

她意味深长的对琉仙郡主道:“郡主果然说得有理。”

“我刚才可是听八小姐说了一堆伤心事,没想到云家书香门第,竟然会不讲孝道。云七小姐对她母亲,可是不敬得很!”

琉仙郡主知道宗政采薇对云初净积怨已久,笑着搭话。

果然宗政采薇来了兴致,也笑着问云初宝:“不知云七小姐如何个不敬法?平日见云七小姐巧舌如簧,很是能言善辩。”

“宗政姐姐不知道,我七姐姐啊!……”云初宝说得是口沫横飞。

宗政采薇也听得是津津有味,末了叹道:“难怪云七小姐要借故把八小姐留在家里,她一定是怕八小姐人见人爱,抢了她的风头。”

这下,云初宝真觉得委屈了,哽咽道:“还是宗政姐姐和郡主明事理,我们母女三人,都迫于孝道,被七姐姐压得苦不堪言。”

袁静雯已经不忍直视,脸转向旁边,宗政采薇和琉仙郡主就当耍猴,真是开心。

只有宗政采珊性子单纯,直说道:“云八小姐,就算云七小姐飞扬跋扈,那也是你们云家家事。怎么能拿来到处乱说,毁自家名声?”

“宗政小姐不知道,我们姐妹出来一次不易,加上宗政姐姐和郡主又是我的手帕交。我才忍不住托盘而告,一荣俱荣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云初宝看宗政采珊打扮得精致,虽然不怎么高兴她说话,还是温言相告。

宗政采薇看妹妹还要说话,笑着安抚道:“采珊妹妹,你看八小姐来京城这么久,才第一次出来行走,难免诉说点委屈,你就让她说吧。”

宗政采珊实在听不下去,只好道:“袁姐姐,你带我去园子里走走。”

袁静雯也早就想走了,迫不及待笑道:“那郡主和宗政妹妹,云家表妹就在这里歇歇。我陪采珊妹妹走走。”

宗政采珊和袁静雯相携离开,原本一直埋头吃糕点的云初晶,突然发现宗政采珊丫环头上的金钗有点眼熟。

一惊之下,大声叫道:“姐,你看母亲的金钗,怎么在那个丫环头上?”

云初宝看过去,也发现那丫环头上的金钗,的确是母亲之物。

她顾不得手帕交了,急叫道:“你站住!你头上的金钗哪里来的?”

宗政采珊的丫环青莲暗暗叫苦,刚才一出来,小姐就把云三夫人给的金钗赏给她了。

她想金钗样式普通,身上又不好携带,就随手插在头上,不想却被云家姐妹认出来了。

她根本没想到,叶氏的首饰不多,每一件云初宝姐妹都抚摸把玩过无数次,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青莲转身行礼道:“这是刚才小姐赏给奴婢的。”

“我母亲的钗子,怎么会变成你小姐的了?你还不说实话,我让人掌你的嘴!”

云初晶可不乐意了,母亲的首饰,都是她们姐妹以后的陪嫁,怎么会给别人?

宗政采珊虽然身体娇弱,可脾气也不小,自己的贴身丫环被人当众斥骂,她如何肯依?

她不悦道:“云小姐好大的脾气!这是云三夫人给的见面礼,我本不愿收。是母亲说长者赐不可辞,我可以留着赏人,我才收了给的青莲。你要如何?”

“我母亲给你的见面礼,你竟然给奴婢,你!你!”

云初晶又是心痛,又不敢拿越国公府小姐如何,急得直掉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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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丢人

云初宝虽然也心疼不已,不过还是做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不愿意在人前丢了шщЩ1a

忍痛对云初晶道:“妹妹,别难过,那样的金钗家里多得是,别哭了。”

宗政采薇和琉仙郡主,见云初宝姐妹粗鄙,更是轻视。各自从头上,手上随手解下两样首饰,扔在石桌上。

“云八小姐,九小姐,我妹妹向来不怎么管这些俗物。不如我和郡主各送你们姐妹一样见面礼,这事情就算了,如何?”

宗政采薇刚说完,就看见云初晶已经忍不住,将自己的碧玺珠串和金荷花簪抓在手里。

而云初宝矜持了一下,还是快速将琉仙郡主的蜜蜡金镯,与金镶翡翠兰花簪,牢牢的拿在手上。

“那我们姐妹,就多谢采薇姐姐和郡主的见面礼。没事了,袁表姐带宗政姐姐走吧。”

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对她们姐妹贪婪的表现,都非常满意,各自毫不掩饰的偷笑。

宗政采珊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不要脸的小姐,震惊得不知说什么,袁静雯赶紧将她拉走。

走出去很远后,袁静雯才小声道:“采珊妹妹别和那两姐妹交往,她们,很特别。”

这下袁静雯也知道,云老夫人为什么平日从不让这两姐妹出来,简直就是丢人。

宗政采珊蹙蹙眉头道:“虽然我也不喜欢云七小姐,可是比起她们,她还是不错。”

袁静雯叹道:“云七是由云老夫人亲自教养,云三夫人是云侍郎在姑苏娶的继室,不可相提并论。”

两人也不习惯背后道是非,提了两句就默默的走着。

而云初净和云初莲在园子里随意观赏,不知不觉走得有点远了。

云初莲还在担心:“七妹妹,留下八妹妹和九妹妹,没问题吧?”

“有问题又如何?我们在场只会一起丢脸。六姐姐,三夫人都不怕,我们怕什么?”

云初净也有点头痛,不过要说云初宝和云初晶丢了人,就会让她无脸见人,她是不会的。

开玩笑,云家女儿现在就九个,谁管得了自己,还管得了别人?

云初莲更无奈,云初净还小,可自己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万一八妹妹和九妹妹太丢人,多少也会连累自己。

两人低声说着话,就听见转角传来脚步声。

云初净抬头一看,袁静雯和宗政采珊走了过来,也刚看见她们。

“袁表姐,宗政小姐。”

“云表妹,云小姐。”

双方互行了见面礼,袁静雯长袖善舞,笑道:“怎么样?这园子还能入云表妹的眼?”

“袁表姐说笑了,这园子大气磅礴,奇险嶙峋,我们姐妹流连忘返。”

云初莲开口回答得十分得体,而宗政采珊则一直盯着云家姐妹看。

“宗政小姐,可是我们姐妹有什么不妥?”

云初净知道宗政采珊性子不同,柔和的问道。云初莲也摸摸脸颊,以为自己哪里不妥。

宗政采珊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红着脸道:“云七小姐,我刚才只是在想,为什么你们姐妹不同。”

云初净稍微思量,就知道估计是云初宝她们闹了笑话,宗政采珊心思单纯,所以才露在脸上。

“宗政小姐,这一样水养百样人,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不能兼济天下,只能独善其身。”

宗政采珊咀嚼了一下“独善其身”,眼睛一亮急切的问道:“可以独善其身吗?”

“万事万物都有正反两面,选不了黑白两道,就自走我的独木桥。”

云初净虽然不知道,宗政采珊纠结的是何事?但道理是一样的。

宗政采珊羸弱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半响浮现一个真心的笑容:“云七小姐,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袁表姐,我已经迷路了,你快带我回去。”

云初净夸张的嚷嚷着,袁静雯笑着附和:“云表妹,就这小院子,怎么会让你迷路?想回去就直说,我陪你就是。”

“说真的,真累了,还是回去休息一下。还有八妹妹和九妹妹,她们少有出门,我和六姐姐还有点不放心。”

云初净想先试探下,云初宝有没有捅什么篓子。

袁静雯顿了一下,含糊不清道:“云八小姐能言善辩,和琉仙郡主相谈甚欢。”

云初净一点就通,云初宝能和琉仙郡主相谈甚欢,怕是说了她不少难听话。

宗政采珊想提点一下云初净,又不愿背后道人是非,憋得满脸通红。

云初净赶紧对袁静雯道:“袁表姐,宗政小姐脸有点红,是不是热着了?还是累着了?”

袁静雯一下乱了手脚,宗政采珊身体不好的事她知道,这是她以后的小姑子,可不能出事。

“采珊妹妹,你没事吧?平儿,快叫人抬软轿过来。”

宗政采珊连连摇头,笑着解释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太阳晒着不舒服。”

“那还是快回去吧。”

袁静雯有点后悔,宗政采珊身体不好,自己不该陪她走这么远。

大家慢慢走回石桌时,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已经听云初宝讲腻歪了。

“云七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听了这么久,看来你们云家这百年书香世家,名不符实啊?”琉仙郡主率先发难。

云初净看了眼,有点心虚故作镇定的云初宝,笑着说道:“要是云家百年世家之名,就因为谁几句话就能没了,那何来百年之久?”

“其她人说不一样,可你们云家人自己说出来的,那又如何?”

宗政采薇毫不客气,直接把云初宝卖了,就想把云初净踩下去。

云初净反手安抚,欲上前质问云初宝的六姐姐,笑着上前一步道:“是云家人,怎么会诋毁自己?怕是八妹妹被设了圈套,才会言不由衷!”

“你说谁设了圈套?她哪里言不由衷了,你让她自己说!”

琉仙郡主大怒,指着云初宝道。

云初净睨了云初宝一眼,又看了下低着头的云初晶,不慌不忙也坐了下来。

“八妹妹,你当真说了有损云家清名之言?”

云初宝略有点慌乱,这罪名有点大,她不敢当众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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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气走

云初宝急得满头大汗,然后讪讪道:“郡主,宗政姐姐,刚才我说的都是玩笑话。请你们告诉我七姐姐,我没有说什么。”

“云八小姐,我和你非亲非故,而且家中自有妹妹,不需要你来喊我姐姐。”

宗政采薇毫不留情的话,彻底让云初宝难堪,她毕竟只是个十岁的女孩子,囧迫之下眼泪一下夺眶而出。

云初晶看姐姐受辱,忍不住开口道:“你们不是刚还和姐姐说说笑笑,好得很,是手帕交吗?”

“难道本郡主逗猫逗狗,也是和猫狗好得很?还是手帕交?”

琉仙郡主可不会客气,直接回怼道,这下云初宝和云初晶,终于知道自己被涮了,一时有点无地自容。

云初净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不过还是开口道:“既然无意交往,又何必交浅言深?八妹妹性子单纯,让郡主见笑了。”

本来就在啜泣的云初宝,觉得在云初净面前丢了颜面。

又恨云初净的出现,破坏了自己和郡主贵女,成为手帕交的梦想。又羞又怒中,起身快速跑远。

袁静雯看这样子,急让丫环平儿跟上,可又实在不好打圆场。

正尴尬中,一个略微激动的声音响起:“宝儿、晶儿,快来见过代国公夫人和宗政夫人!”

在场的人侧目一看,叶氏小跑着过来,后面是代国公夫人和宗政二夫人还有武安侯夫人。

“咦!晶儿,你姐姐呢?”

叶氏笑容满面,走得急了有点出汗,将眼角的脂粉冲刷了一些,看起来有点狼狈。

云初宝可不敢说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略带哭腔道:“母亲,八姐姐被气跑了,你问云初净。”

叶氏如踩着尾巴的母老虎,一下子怒火冲天:“云初净,你在家里欺负宝儿就是了,你还在外面来逞凶?”

后面的夫人们,都只当是看耍猴戏,也不言语就站在旁边。

云初净不慌不忙,先和云初莲,向后面的夫人福了一礼。琉仙郡主和宗政姐妹也纷纷见礼,袁静雯更是规矩行礼。

等大家见礼完毕,然后云初净才温和回道:“母亲,八妹妹为什么不在,在场的小姐和郡主都知道。还是让人把八妹妹先找回来,这样乱跑毕竟不好。”

“什么都知道?一定是你欺负宝儿,嫉妒她得郡主和宗政小姐喜欢,所以出言责骂她?是不是?”

“我宝儿性子单纯,又从不与人结怨,你嫉妒她抢你风头,也可以回家再说!为什么要在人家侯府生事?”

“几位夫人是专程来看宝儿和晶儿,你要是不马上把宝儿找回来。就是拼着回去跪祠堂,我也不会放过你!”

叶氏滔滔不绝的一阵怒骂,让几位夫人都皱了皱眉头。明明是云初宝在别人家做客,自己使性子,怎么能怪其他人?

云初净忍不住又叹口气,祖母预见了叶氏母女会丢人,只是一定没想到,会丢得这样彻底。

袁静雯看宗政二夫人皱眉,心中暗怕不好,自己算是主人在场。要是不出来解释一下,怕这未来的婆婆会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轻看自己几分。

“三夫人,我已经让平儿跟着八小姐,不会有事的。刚才之事,的确与云表妹无关,只是几句玩笑话。是不是?九小姐?”

叶氏本还想发作,可看袁静雯已经解释了,自己再抓着云初净不放,别人会怀疑她没有做好继母。

不过她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对云初净狠狠说道:“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气走了宝儿,我一定要她好看!让她付出代价!”

云初净瞥了眼,神色有点不自然的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也不回嘴,只笑笑不语。

其他的夫人都是人精,看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的神色,也知道事情可能另有缘由。

武安侯夫人打圆场道:“时间差不多了,不如我们也去花厅,差不多入席了。待会有春满园的堂会,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劲,才请得来小湘玉。”

宗政夫人也附和道:“小湘玉的四郎探母唱得极好,呆会儿可要点这一出!”

“贵妃醉酒也不错,我也来凑凑热闹!”

代国公夫人一眼看去,竟然没看见自己女儿,不过有丫环跟着,也不怕有什么事,估计是闷了转园子去了。

“等一下!”

叶氏看几位夫人,说着说着就准备往回走,那可不成,她送出去的见面礼,还没拿回来呢!

“晶儿,你快过来,拜见几位夫人啊!”

云初宝赶紧将刚才得的珠珠串和簪子收到袖口,然后过来行礼道:“云初晶见过几位夫人。”

几位夫人看叶氏,让小女儿郑重过来见礼,一时都不知道为何,难道叶氏要强推女儿?

可未免也太小了吧?

琉仙郡主“扑哧”一笑,解开夫人们的疑惑:“可惜我母亲身体不好没来,否则也可以多一份见面礼了。”

说着,琉仙郡主又从头上,抽了一支点翠琉璃簪,放在石桌上:“喏,这就当我母亲给的见面礼。”

代国公夫人想起开头,叶氏一定要给见面礼的那一幕,脸上带出讥讽的笑意,随手取了一个金镶白玉镯子,递给云初宝。

笑道:“刚才差点忘了。”

宗政二夫人因为身上首饰不多,给云初晶还不配,一伸手,丫环玫紫马上奉上个荷包。

“初次见面,云家小姐让我大开眼界,东西不值几个钱,拿着玩吧。”

原本从接过金镶白玉镯,就一直脸带微笑的云初晶,听宗政夫人说,荷包里的东西不值钱。所以接过荷包时,就有点不乐意。

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其实还嫩得很,被人一眼就看穿。

叶氏一无所觉,看云初晶收了见面礼,总算觉得没那么心痛了。可惜宝儿不在场,又少领了一份。

“晶儿,快谢谢夫人啊!虽然你八姐姐不在,也要替你姐姐谢一下啊!”

叶氏自以为说得含蓄,其实已经相当于,伸手为云初宝再讨要一份见面礼。

云初莲看得脸色赤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云初净也羞红了脸,对叶氏又刷新了不要脸的认知。js3v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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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缅怀

玫紫赶紧又拿出个荷包,现在宗政二夫人转手都不愿。

直接一努嘴:“给云三夫人收着,是补给云八小姐的见面礼。”

而代国公夫人眼里的轻蔑,现在藏都藏不住,从头上再取了支八宝琉璃簪,也递给丫环花晴。

“给云三夫人,是补云八小姐的见面礼。”

叶氏满脸堆笑,丝毫没有觉得难堪,笑咪咪的接下后,还连声道谢。

宗政二夫人转身之前,看了云初净一眼,三分讥笑道:“本来我还高看云七小姐一眼,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谢宗政夫人夸奖,云七本就是泛泛之辈,当不起夫人高看。”

云初净可不会以为,是宗政二夫人看中了自己,多半是因为宗政晟以前的行为,所以对自己好奇而已。

“你当得起,就凭你身上这身衣服,不是在云想衣做的吧?更胜一筹。”

宗政二夫人汪夭梅,在娘家淮阳侯府的云想衣也有两分股。所以一眼就看出云初净身上的衣裳款式,和云想衣略有不同。

她身上穿的是嫩黄色斜襟宽袖襦裙,腰间不是普通系的腰带或宫绦,而是三指宽的束腰衬着珍珠扣。领口袖口也不是绣的普通如意纹,均是小朵茉莉花,看起来清新淡雅,婷婷玉立。

再看她精雕细琢的五官,一双黑漉漉的眸子,仿佛是最上乘莹润的黑珍珠,菱唇饱满自带朱粉色泽,琼鼻小巧而又微挺。

欺霜赛玉般晶莹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能折射出光泽。

整个人光华内蕴,气度不凡,和同样五官出色的云初莲和云初晶相比。类似于牡丹、梨花和狗尾巴花的差别。

宗政二夫人有点明白,为什么传言里,宗政晟和端木桓都对云初净不同。云初净虽然还年幼,已经初见风华。

云初净对宗政二夫人的打量,岿然不动,依旧脸带得体的微笑道:“还是汪小姐厉害,要不是元宵看了那些展示,我真想不到衣服还可以这样做。”

代国公夫人看汪夭梅对云初净另眼相看,也打量了下云初净,然后突兀道:“你不是她的女儿?”

叶氏赶紧道:“她是我女儿,只不过不是我生的。”

代国公夫人继续追问道:“你母亲是谁?”

“我母亲是忠武伯府秦明姝。”

“原来如此。”

代国公夫人出自宣平侯府,这些年时常生病又不喜出门,对云初净并不了解。

但她曾经是皇太女幼时的伴读,仔细打量下发现云初净有点面善。结果才知道,原来她是秦明姝的女儿。

当年秦明姝就是和皇太女有三分相似,还曾被淳王求娶,听说远嫁了。

原来是嫁到了云家,现在也回了京城,不过既然她女儿又添新母亲,那秦明姝也是命苦。

“国公夫人认识我母亲?”

云初净想,自己和原主母亲秦明姝居然也相似,难怪云家没有人怀疑过自己被调包。

代国公夫人摇摇头,转而又道:“只是远远见过几面,你在京城很出名?我有个女儿叫霜霜,性子比较柔弱,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云初净还没回话,叶氏看代国公夫人高看云初净,赶紧道:“可以,可以,我宝儿、晶儿都不错,完全可以和霜霜小姐做朋友。”

代国公夫人没有理会她,而是上前两步,又凝视云初净几息。

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略有点伤感的从头上,取下一支嫘金丝凤首步摇,亲自插到云初净发髻上。

云初净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嫘金丝凤首步摇,可是全由金丝缠绕立体而成。凤嘴和凤眼用的是红宝石,凤身上镶嵌了翡翠、珊瑚、琥珀、蜜蜡、蓝宝石五色宝石做羽毛。

凤尾垂坠下来的,是三股金丝铰珍珠吊坠,每股下面还坠有一颗龙眼大小的南珠。

“国公夫人,这太贵重了,云七不能收!”

这样贵重的嫘金丝凤首步摇,基本可以相当于一套上等的红宝石头面的价值,少说也值五千两银子。而且这精湛的工艺和极品的各色宝石,绝不是普通银楼出品,多半是内务府的手笔,自己怎么能收?

武安侯夫人和宗政二夫人,可能都清楚这嫘金丝凤首步摇,对代国公夫人的意义,神情都严肃起来。

代国公夫人笑了笑,神情中有几分缅怀和追忆,温和道:“这是当年皇太女,送给我的及笄时礼物,现在物是人非,我喜欢你,也算是种缘分。收下吧。”

这是云初净第一次,有人明目张胆的提起皇太女,而不是用长公主代替。她张了张口想拒绝,可看代国公夫人有点期冀的眼神,又说不出口。

与其说这步摇是送给自己,不如说代国公夫人是透过自己,送还给她想象中那人。

“多谢国公夫人厚赐,云七却之不恭。”

云初净考虑再三,终于没有取下步摇,还给代国公夫人。

代国公夫人很是高兴,难得出府一趟,居然能遇上合眼缘的人。

转眼又看见站在云初净旁边的云初莲,有点歉意的从手上取下一只翡翠玉镯,递给云初莲。

“你也是个好孩子,收着吧。”

云初莲双手接过翡翠玉镯,感觉到代国公夫人的善意而不是施舍,福礼道:“云六谢过国公夫人。”

叶氏在旁边看得眼热,自己千辛万苦把几位夫人哄出来。结果云初净和云初莲的见面礼,明显要好于宝儿和晶儿,真是不公平。

武安侯夫人看场面有点尴尬,笑着招呼:“走吧,再晚,拔丝人参果都化了。”

代国公夫人这才转身随武安侯夫人而去,落在后面一步的宗政二夫人,又深深看了云初净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云初净目送她们离开,这才发现代国公夫人的身体,异常的单薄。

叶氏看了看手中的首饰,又看了看云初净头上的嫘金丝凤首步摇,最终还是不敢强抢。

瞪了云初净几眼,这才拉着云初宝跟上去。

等夫人们走远一些,琉仙郡主这才有点嫉妒道:“没想到云七小姐这样有本事,代国公夫人十年都没出门,一出来就与你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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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撞破

宗政采薇也有点眼红,脱口而出:“要不是云三夫人对见面礼的执着,怕是云七小姐也得不到这见面礼。你回去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你母亲,这见面礼重得你不想象不到!”

这嫘金丝凤首步摇就是在越国公府,也算得上是件上品首饰。何况它还是当年皇太女,亲自设计然后吩咐内务府珍宝局,专门为她的伴读宣平侯嫡小姐,打造的及笄礼贺礼。

不说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就是袁静雯和宗政采珊也是惊讶不已。

代国公夫人平日深居简出,又时常去白马寺礼佛祈福,难得参加什么宴会。这次出来,多半是为女儿白霜霜相看夫婿,可能是看中了袁崇义或是其他。

可她对云初净,真的是又大方又和蔼,让一众不明当年事的小辈,都觉得不可思议。

云初净有点恼,刚才琉仙郡主对云府的羞辱,她可是铭记于心。

如今也没有旁人,这才道:“今日琉仙郡主代公主赏赐见面礼,我一定会禀告祖母,它日必会还礼。”

刚才琉仙郡主只图爽快,想把云家百年书香世家的名声踩下去,这才越俎代庖赏赐见面礼羞辱叶氏。

现在听云初净说起,也知道不妥,不过如何肯服软?

琉仙郡主色厉内荏道:“明明是你母亲来讨要见面礼,我无法才替母亲给的,你休想威胁我!”

“不敢,云七怎敢威胁郡主,只是直言相告祖母而已。”

云初净这是反将一军,虽然叶氏讨要见面礼的行为丢人。可琉仙郡主尚未出阁,就代母亲慧珠公主赏赐平辈官家小姐,传出去同样丢人。

琉仙郡主一时不察,白送了首饰,还送了把柄给云初净,气得牙痒痒。

宗政采薇忙打圆场:“在场的又没有外人,我保证我们姐妹绝不会泄露半句。袁妹妹我也可以担保,就看你们云家姐妹了。”

云初净似笑非笑,并不说话。

袁静雯也开口道:“云表妹,今儿又没什么大事,过了就算了,谁也不会提。”

“那好,只要三夫人的话没传出去,那琉仙郡主的赏赐我们就受了。”

云初净要的就是袁静雯的话,在场的除了各自的丫环,其余都是武安侯府的人。只有袁静雯发话,才不会外泄。

看云初净见好就收,宗政采薇忙转换话题:“我们也去花厅吧?也不知道霜霜姐姐去了哪里?一直也没看见她?”

对于跑开了,就一直没有回来的云初宝,大家都选择性遗忘不提。

云初宝羞怒之下,跑了出去后,看袁静雯的丫环平儿在后面追。干脆拐进小道,藏进一片假山之间,躲了起来。

这是一片假山石林,云初宝一屁股坐在地上,默默的抹起了眼泪。

她也不是傻子,只是少有出门,又被琉仙郡主的虚情假意所迷惑。现在一回想,就知道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只是想套云家的家丑,对付云初净而已。

亏自己还以为,能和琉仙郡主与宗政采薇结成好友,结果人家根本没当自己是回事!

云初宝越想越伤心,低头又看手中握着的蜜蜡金镯与金镶翡翠兰花簪。都是琉仙郡主给的,有心想扔掉,可又实在舍不得。

正气闷中,耳边隐约传来说话声。

“袁哥哥,你怎么才来?”

“我一接到长顺传信,马上就赶过来了,今日后院各门都有人把守,所以才多费了些功夫。”

“袁哥哥,母亲要给我定亲了,怎么办?”

“霜儿,别急。你母亲不是来商议我们的婚事?”

“不是!是母亲想请伯母出面,将我许配给你姑姑的儿子。”

“什么?你说的是莫成空?”

云初宝平日最喜欢收集,京城各大世家子弟的姓名爱好,简单听了几句,就可以推断出一二。

再联系今天一直没到场的代国公小姐,那说话的必然是代国公小姐和袁表哥!

云初宝今日做客,本就对袁崇义存了心思。

现在听他和代国公家小姐说话,原来两人早就有了私情,不免有点鄙视。

她悄悄往前几步,透过石缝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自己,还有一个纤细的身影,不过看不清楚样貌。

“袁哥哥,你去我家提亲好不好?”

那女子啜泣低语道。

袁崇义颓然叹口气,无奈道:“霜儿,要是我父母还在世,我自然要求上一求。可是现在我们兄妹身不由己,你看我妹妹定的什么亲事?”

“我知道,我知道!只要你娶了我,武安侯绝对不敢动你,到时候你也能承爵,不必再仰人鼻息。”

女子的声音有点急切,云初宝透过石缝,可以看见那女子的身形,已经被袁崇义完全挡住。

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不要脸!”

“霜儿,要是国公夫人看上了我,也许大伯母会同意。但是,如果我去求,她一定不会同意,何况你母亲看中的是姑姑的儿子。她现在巴不得和越国公两房都扯上关系。”

袁崇义的声音低沉,显得十分颓废,他一直以为是霜儿告诉了国公夫人,他们两情相悦。

所以国公夫人才会出府,来武安侯府相看自己,原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我不敢啊!袁哥哥!母亲自十年前,就和父亲闹别扭。不是独居院子,就是去白马寺为长公主祈福,我的事是父亲定的,她怎么会为我向父亲低头?袁哥哥!”

“霜儿!”

袁崇义一把将白霜霜拥入怀里。

云初宝眼见宝兰色锦袍腰上,多出两只纤纤手臂并一截云袖,心中妒火难耐。

怎么才能让袁崇义娶自己呢?是去向武安侯夫人告密?还是现在出去威胁他?

“霜儿,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我现在就去向国公夫人禀明,我喜欢你,我们两情相悦。说不定,国公夫人会成全我们!”

袁崇义实在舍不得心上人嫁给表弟,准备豁出去搏上一搏。

云初宝暗想不好,要是代国公夫人真同意了,那也就没自己啥事了。

再说云家也只和,武安侯府与忠武伯府是姻亲,难道自己只能嫁去忠武伯府?没有爵位的门第,可不在云初宝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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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事发

眼看袁崇义和白霜霜,就要从假山出去,云初宝脑袋一热,大声叫道:“救命啊!来人啊!”

原本还依偎在一起的两人,如遭雷劈立wwwlā

原本在周围放风的白霜霜丫环,和在找云初宝的人,都听见了云初宝的尖叫声,往假山里面而来。

白霜霜的丫环巧玲率先跑进来,惊慌失措道:“小姐,怎么办?”

“霜儿,你先走!”

袁崇义看白霜霜已经六神无主,当机立断道,而且他听声音很近,说不定可以灭口。

看白霜霜被巧玲搀扶出去,袁崇义这才跃上假山,一眼就看见转身欲逃的云初宝。

他纵身跃下,抓住云初宝的衣服一拉一转,出手如电扣住她的脖子。

“你是谁?”

云初宝死命拍打着袁崇义的手,努力想说话,可发不出一点声音。惊惶之下,拼命挣扎起来。

袁崇义看云初宝打扮体面,又是生人,已经大致猜出她的身份,心里念头急转。

杀?

还是不杀?

不杀她,她已经偷听到自己和霜儿说话,留着是祸患。

杀了她,可看她穿着打扮,只能是上门做客的云家小姐,也会是大麻烦。

几息之后,袁崇义加大了手劲,看云初宝脸色青紫,濒临死亡之时,又突然送开手。

云初宝死里逃生,拼命咳嗽瘫倒在地,惊恐的看着袁崇义蹲下来。

“呆会儿就说该说的,要是说了不该说的,我就挖了你眼睛,慢慢捏死你!”

袁崇义收起脸上的狰狞之色,整理一下衣袍,在平儿带丫环婆子找进来时,关切的望着云初宝。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里?云八小姐,你没事吧?”

平儿不明状况,一迭声发问。

云初宝还在咳嗽,袁崇义站起来关切道:“原来她是云八小姐,刚才我在石亭,听见有人呼救,就赶了过来。一过来,这云八小姐就是如此。”

平儿扶起云初宝,眼尖的看见她脖子上的淤痕,失声道:“难道园子里进了歹人?”

“我过来时,并没有看见谁,你可以问问云八小姐。”

袁崇义面色自若,含笑看向云初宝。

可是在云初宝看来,那不吝于勾魂摄魄的修罗之笑,她大骇之下捂住眼睛,沙哑的尖叫。

“我什么也没看见!”

平儿看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和其他丫环将云初宝扶起来,然后对袁崇义道:“还请大少爷到时候,去向夫人说说情况。”

“好,我随后就到。”

袁崇义目送她们从假山离开,心里的石头稍微放下一点,看来自己赌对了。这女人贪生怕死,给她点苦头她就不敢乱说话。

等她以后再说,已经没有证据,量她也没那个胆子!

花厅里,代国公夫人正在和武安侯夫人低语。

“听说你小姑的儿子还没说亲?”

“你说的是成空?那孩子眼高于顶,妹妹担心的很。怎么?你有意?”

“是国公说的,归义侯家中人口不多,那孩子也不错,所以来问问你。”

“要说成空比崇义要听话得多,我小姑也是个好相处的人,又只有胜兰一个妹妹,是不错。”

武安侯夫人脑筋急转,又低声道:“要是你们有意,不如我去说说?霜霜是个好孩子,要不是崇义不成器,我都想腆着脸求过来。”

代国公夫人轻呼一口气:“这些年,我都没有好好照顾霜儿,也不知道哪家儿郎好。不过如果不考虑皇家,那莫家也不错。”

武安侯夫人低声附和,正说话着白霜霜走了进来。

“霜儿,你刚才去哪里转了?那边云七小姐不错,你可以交个朋友。”

“是,母亲。”

白霜霜低头应答,让人看不清楚神色,也让代国公夫人有点伤感。

自己这样年,只顾着伤心、祈福,都没有好好亲近女儿。等现在突然发现女儿已经到了出嫁的年龄,想亲近却已经无法沟通。

武安侯夫人眼尖,看白霜霜虽然端庄大方,可脸色很是苍白。腰间的玉玦络子,也绉在一起,仿佛快速奔跑过。

还没等她发问,外面她的丫环紫云进来,附耳低声道:“夫人,云八小姐出事了,据说在假山遇上歹人,差点被掐死。”

“人呢?”

武安侯夫人大惊,自己家的后花园,怎么会进来歹人?

紫云禀报道:“人已经安排在偏厢,可受了惊吓,还请夫人定夺。”

“马上请大夫,我去告诉云三夫人马上就过去。”

武安侯夫人按捺住心里的惊慌,强笑着对宗政二夫人和代国公夫人道:“厨房有点事情,我去去就来。”

两位夫人看出有异,不过都不好插手,笑道:“没事,你先去忙。”

武安侯夫人也顾不得掩饰,快速来到叶氏面前,低声道:“云三夫人,你随我来一趟。”

叶氏也眼皮一直跳,正和云初晶说起宝儿,看武安侯夫人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

“是宝儿出什么事了吗?”

这声音有点大,花厅里的夫人们和小姐们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武安侯夫人来不及解释,拉着叶氏快步离开,留下神色各异的众人。

代国公夫人和宗政二夫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这情形也猜到了一二。宗政二夫人含笑不语,代国公夫人则庆幸女儿已经平安回来。

白霜霜站在母亲身后,双手拢在袖子里一直轻颤,也不知道袁哥哥是怎么处理的?会不会牵出自己?

小姐们围坐这边也议论纷纷。

“今儿人可是不多,又分了前后院,难道是有人走错了,又跑到前院去了?”

琉仙郡主实在忍不住,讥讽的看着云初净说道,宗政采薇也接过话头。

“前儿听说宴会时,还有人摔水里去了,不过这侯府里没有大池子,难道摔进了水沟?”

袁静雯坐立不安,可大伯母没有叫她,她也只能坐在这里,不过平儿一直未回,看来是云初宝出什么事了。

云初莲也担忧的对云初净道:“七妹妹,怕是八妹妹出事了,怎么办?”

“没事,有三夫人呢。而且今儿人又不多,除非她自己去前院作死。否则,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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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赔偿

依云初净看,武安侯府院子不大,假山众多,只一条蜿蜒小溪,而且各垂花门均有人wwwlā

只要云初宝不乱来,怎么也不会出大事。

这边叶氏听武安侯夫人简单说了几句,匆匆赶到偏厢房,就看见女儿蜷缩在罗汉床上。

心中大恸,嚎哭道:“我可怜的宝儿,你怎么了?”

云初宝脑袋都是昏的,听见母亲的声音,泪眼汪汪的扑过来:“母亲!”

母女俩抱头痛哭,旁边的武安侯夫人只能看着窗外的翠竹,等她们平息下来。

等叶氏和云初宝冷静下来,武安侯夫人才柔声道:“云八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初宝张口欲言,又想起袁崇义捏住她脖子,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脱口而出:“有坏人,他掐我脖子!”

“那人什么样?你看清楚了吗?”

武安侯夫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家花园怎么可能进歹徒?而且各门都有人看守。

“没有,没有!母亲,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现在的云初宝真如惊弓之鸟,迫不及待想离开武安侯府。原来存的点小心思,早丢到爪哇国去了。

叶氏心疼不已,正准备同意,不过看武安侯夫人难看的脸色,她灵光一闪想到了个好主意。

“武安侯夫人,我们来你家做客,后花园居然进了歹徒!伤了宝儿,你总要给我们个交代。”

叶氏边拍着云初宝的背,一边对武安侯夫人道。

武安侯夫人也是头大如斗,这闲话要传出去,不说以后无人敢来袁家做客。就是自己的贞操问题,怕都有人说闲话。

“那依云三夫人,该当如何?”

叶氏眼睛一转,漫天要价道:“你看我们家宝儿死里逃生,受了惊吓,不过救她的是袁崇义,两个孩子也算有缘。”

“云三夫人,云八小姐是为什么跑到假山去的,大家心知肚明。再说崇义虽然救了八小姐,但并没有肌肤之亲,这样不妥吧?”

武安侯夫人听叶氏这样一说,就知道她是个好拿捏的,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会让袁崇义,找户得力的妻族,可也不会是云初宝这样的破落户,那会被人戳脊梁骨,自然不会同意。

云初宝一听,剧烈挣扎起来,她才不要嫁给那个可怕的男人,太吓人了。

叶氏安抚性的箍住云初宝,抬头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两孩子面都见了,也算患难见真情不是?”

武安侯夫人心中焦虑,再懒得打太极直接道:“现在就凭八小姐一面之词,又说不出歹人相貌特征,就说后花园有歹人,本夫人还需要查证。”

“还查证什么?你没看见宝儿脖子上的印记?”

叶氏冷笑两声,将云初宝从怀里拉出来,然后抬头给武安侯夫人看。

武安侯夫人定睛一看,紫黑色的手印清晰可见,而且可以看大小,确定是个男人所为,这才有点焦虑不安。

“可那人什么样,八小姐又一问三不知,各门皆来回话,并没有陌生人入内啊?”

云初宝瑟瑟发抖,生怕母亲把自己赖给袁崇义那个魔鬼,又哭叫起来:“我要回家!母亲我要回家。”

那声声泣血,听得叶氏心痛如绞,顾不得要好处,两人又是一顿痛哭。

武安侯夫人干脆出门,又仔细问过袁崇义。

袁崇义这段时间,已经想了个完美的说辞:“大伯母,我估计是云八小姐可能撞破那个小厮在假山里藏财物,才会被人所伤。此事不宜张扬。”

袁崇义的话,武安侯夫人非常认同,现在不是抓出凶手的时候,而是该如何堵住云三夫人和云初宝的口。

“崇义,这云三夫人想打你的主意。你看?”

“不可能!大伯母,就凭云侍郎,还没这个本事赖到我们武安侯府。听平儿说她们贪财,不如许她们一些财物也就罢了。”

袁崇义怎么可能让云初宝赖上他?转而给武安侯夫人出了个主意。

武安侯夫人心里也有了点思量,不过有些事不扯开比较好,她也当不知道。

“好,崇义你先回前院,后院的事情,本夫人自会处理妥当。”

等袁崇义转身离开,武安侯夫人想想白霜霜,又想想云初宝,这才又推门进来。

看她们母女也哭得差不多了,直接道:“云三夫人,实话给你说了吧。大概的事,本夫人都知道了,你看这样行不行?”

武安侯夫人停了一下,观察叶氏认真听着,就连云初宝也竖着耳朵偷听,更是轻蔑。

“云八小姐头回上门,就受了惊吓,我这个做表婶的也过意不去。就提前给她添妆吧,一千两。”

叶氏心中“突突突”的急跳,然后再挣扎道:“可宝儿现在被吓得半死?”

“两千两!”

这基本上是叶氏所有私房钱的总数了,她竭力压制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舔舔舌头开口道:“五千两。”

武安侯夫人斜睨了叶氏一眼,淡淡道:“算了,反正伤八小姐的人已经抓到了,干脆本夫人就把他交给你们。随你们处置便是。”

“武安侯夫人,你不怕别人说你治家无方?”

叶氏眼看到嘴的鸭子快飞了,急道。

“治家无方就治家无方吧,到时候少不得还是要说一说。八小姐不和其他姐妹们玩耍,独自一人去假山,究竟还发生了什么,谁知道?”

武安侯夫人慢条斯理的说话,让叶氏摇摆不定。

怎么办?

“诚然宝儿是到处走,可侯府的安全问题,也实在是个问题。三千两!”

叶氏咬咬牙,准备一口价。

武安侯夫人也不愿事情闹大,笑着应下:“好。不过三夫人和八小姐还是回花厅用点东西,免得九小姐担心。”

“母亲,我不回去,我要回家。”

云初宝现在一刻也不想留在武安侯府,她想马上回家。

武安侯夫人笑着从手上,又取下一只紫金玉手镯,摆在云初宝面前。

“八小姐,如果你能用过午膳再走,这只紫金玉镯,本夫人就送给你。”

云初宝摸摸脖子,又看看莹莹水润泛着宝光的紫金玉镯,考虑了一下,这才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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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后续

所以,待武安侯夫人和叶氏母女回到花厅,众人虽看云初宝有异,可谁也没有提。

白霜霜已经得到消息,云初宝将会封口,所以去了心腹大患,也恢复平时的神情。

大家各怀心思用过午膳,纷纷告辞回家。

代国公夫人虽然遗憾,还没有和武安侯夫人,商议好霜儿的婚事。不过,能遇上云初净,她也心安不少。

丧母的云初净都能活下来,那有白玉陪伴的公主,应该也还在人世。

满心欢喜的代国公夫人,没有去观察女儿的神态,所以也错过了女儿数次挣扎,想和她坦白的眼神。

琉仙郡主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一直在想:云初宝究竟出了何事?

看她回来时衣裳倒还规整,也没有换过,应当不存在落水或者其它。可她两眼红肿,又一直死死低着头,脖子两侧似乎有异,但是又没办法看清楚。

要是闹出点什么笑话就好了,到时候煽风点火,让云家女的声誉扫地,看云初净还能不能那么冷静自持!

而云初净和云初莲,自然是知道事情有异,不过叶氏母女三人一车,她们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七妹妹,你刚才看见没有?八妹妹手上那个紫金玉镯,是先前武安侯夫人手上之物。”

云初净点点头:“我知道,六姐姐。而且走时那个嬷嬷还给了三夫人一个匣子,看来是出了什么事,用来堵嘴之用。”

“那会是什么事?难道八妹妹去了前院?”

云初莲推测道,不过云初净并不赞同:“不会,否则不可能没有风声,而且武安侯夫人还重礼堵嘴。应该是武安侯府出了什么纰漏。”

“七妹妹,你看八妹妹脖子上的伤没有?”

“看见了,应该是手印。有人掐八妹妹的脖子?所以武安侯夫人才理亏,重礼堵她们的嘴?”

不得不说,云初净真相了,可她很是纳闷。

这园子各处皆有人把守,那歹人又从何而来?云初宝又为什么招来杀身之祸?

不过,她想不外乎就是撞破什么奸情,这在小说电视剧上屡见不鲜。

可明知道今天有客人,还要弄点奸情的,难道是今天的客人?

云初净联想到一直不见踪影的白霜霜,再想那袁崇义今年十八岁,也正是血气方刚之时。

基本可以断定,多半是他们偷偷假山见面,然后被躲假山的云初宝撞破,然后……。

这边的云初净基本推断出真相,而那边叶氏母女三人的马车上,已经吵了起来。

原来是云初晶偷偷打开匣子,发现了一叠银票,一下眉开眼笑嚷嚷开来。

“母亲,这些银票是哪里来的?”

“云初晶!这些都是我用命换来的,都是我的!”

云初晶两眼冒着红光:“八姐姐,什么你的?这是母亲的,就是嫁妆也该我们一人一半!”

“你敢!母亲,你说!这是不是武安侯夫人给我的?”

云初宝激动下抬手,又露出那明显大一截的紫金玉镯,云初晶看见,又是一阵不平。

“你都有了好镯子,还要独霸银票。母亲,我是不是你女儿,你说!你说!”

叶氏原本拿了那么多银票,正美得冒泡,想着以后要多出来见见世面。到时候多收点见面礼,就可以给两个女儿置办丰厚的嫁妆。

没想到两个女儿却吵起来了,她头痛不已的开口:“好了!再闹!今天你们两个的见面礼通通没收!”

云初宝和云初晶,齐齐把手往袖子里一收。

开玩笑,这样好的首饰,以后宴会还要带出去招摇的,要是被没收了,那自己就只能戴点普通货色。

叶氏看女儿们不闹了,这才把匣子收起来道:“银子我先收着,到时候给你们姐妹,多做几身漂亮衣服。才好下次去参加宴会,回去了,什么都不准说,知道了吗?”

“知道了。”

云初宝和云初晶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两姐妹又把今儿得的见面礼拿出来,和母亲细细讨论着价值几何,如何搭配。

等客人都走后,袁静雯才把平儿单独留下,细细盘问。待算着时间,白霜霜回来的时候,就是云初宝事发之时,她也基本推断出真相。

她蹙眉头道:“平儿,去请大哥过来,我有话要和他说。”

“是。”

不一会,袁崇义就大步走了进来。

“阿雯,是有什么急事吗?”

袁静雯转头吩咐道:“平儿,你让许嬷嬷看着院子门口,你守在外面,我和大哥说几句话。”

“是,小姐,大少爷。”

袁崇义怔忡之间,袁静雯已经走了过来,望着他直接道:“大哥,你喜欢白姐姐?”

“是,阿雯。大哥的心事你当知道。”

袁崇义也没有隐瞒,自父母离世,就是他们兄妹相依为命。

要不是这些年,大伯武安侯一直没有子嗣出生,怕他们兄妹也早出意外而亡了。

“大哥!今儿,就是你和白姐姐见面,被云八小姐撞破?你还想杀她灭口?你可知道这要是传出去,你就完了!”

袁崇义看妹妹神色激动,忙安抚道:“阿雯,没事,没事!我只是吓吓那个云八小姐,并没有动杀手。”

“你们要见面,我们可以像上次那样,去白马寺偶遇,再伺机见面。怎么能这样草率,也不和我商量?”

袁崇义回答道:“霜儿让巧玲给长安带口信,说有重要之事相商。我知道了就伺机赶了过来,来不及通知你。”

“什么事那么重要,让你们冒这么大的险?要我说,还不如让云八小姐撞破,嚷嚷开来,也就生米煮成熟饭。”

袁静雯越想越懊悔,要是挑破了,以代国公夫人爱女之心,说不得会成他们。

那也就不怕大伯母使坏,不同意这门亲事。

“阿雯,那怎么行?那会坏了霜儿名声!代国公夫人今日来,就是想让大伯母当中人,将姑姑的儿子说给霜儿。”

袁崇义也曾想过,干脆就趁机把事情挑破。

可自己在武安侯府朝不保夕,还有阿雯的一切捏在他们手上,他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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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昏厥

袁崇义明白,要是是由代国公夫人提起亲事,那大伯母自然推无可推,自己只用预防她使坏。

可让大伯母主动去提亲,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袁静雯跌坐在绣凳上,捂着脸道:“我都已经答应嫁给一个庶子了,为什么不能成全哥哥!”

袁崇义心里也是难过,拍拍妹妹的背,低声道:“阿雯,宗政吴还算是个好的,以后他要对你不好,哥哥豁出去也会给你撑腰。”

“那白姐姐怎么办?”

袁崇义低头想了半响,毅然决然道:“明日我就去找代国公,倾诉我对霜儿的心意,成不成也总要试上一试!”

“那万一代国公不同意呢?”

“不同意也是我和霜儿无缘!你现在还小,还在书院读书,又定了亲。安全我不担心,我会想办法建功立业,为爹娘和祖母报仇!”

袁崇义平日吊儿郎当的脸上,显现出坚毅,这些年躲过那么多明枪暗箭,他也不愿意继续任人摆布。

袁静雯心里悲苦,但不愿让哥哥再增加负担,勉强绽出一个笑容:“好,哥哥不用管我。不行你就出京,去雁门关、山海关,挣军功!”

兄妹俩不敢久说,袁崇义又嘱咐几句,这才回了前院。

而武安侯夫妇,也在一起商议今日之事。

“侯爷,依妾身看,崇义和白霜霜怕是有了首尾。”

武安侯夫人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武安侯四十左右,看起来比较威猛,现在任兵部尚书,方正的一张脸上蓄了一把长须,此时正捋着胡须思索。

半响道:“不能让他娶白霜霜!代国公夫人出身宣平侯府,又只有这一个女儿,嫁女儿自然倾囊相授,十里红妆。”

“夫人你别看这些年代国公夫人执迷礼佛,不管代国公府内务,可她和白如宇少年夫妻,情分自然不同。”

“妾身知道,而且平王妃和淮阳侯夫人,也一直敬重她这个嫂子。要是崇义娶了她女儿,以后我们就不敢动什么手脚了。”

武安侯夫人也知道,袁崇义兄妹和自己深仇大恨,迟早有天会摊牌,自然不愿他得妻子助力。

“夫人,你说代国公看中了莫成空?那你想办法促成此事,明日一早就去!”

“是,侯爷。妾身知道轻重,要是能得白霜霜为媳,小姑也是求之不得。”

夫妻俩又商议一阵,觉得妥当后才各自歇下。

至于云府,今日却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当云老夫人将叶氏身边安插的曾嬷嬷,叫来萱瑞堂,听她把今日武安侯府之事一一说来。

简直气了个倒仰,琥珀看云母脸色涨红,双手轻颤,人事不醒。吓得马上传大夫,又派绿樱请老爷和夫人们过来。

一时之间,萱瑞堂乱成一团,刚梳洗完的云初净得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

一看云母现在已经是面如金纸,出气如丝,吓了一跳!

“快!将祖母扶到床上!”

云初净撩起裙角奔过去,一边让珍珠掐虎口,一边有规律的按压云母胸口,再让人准备参汤。

一切有条不紊,等大夫和几位老爷夫人赶过来时,云母已经缓了过来。

她躺在天青色床褥上,仰望着头顶仙鹤食灵芝的图案,半响才悠悠回过神来。

老大夫把脉过后,又问了琥珀几句,这才道:“云阁老不用担心,老夫人是气急攻心,一时痰迷了心窍。待老夫开个方子,吃上几副便没什么大碍了。”

云大老爷连声道谢,珍珠将老大夫送到外间,提笔写了方子,这才送上诊金,派人送大夫回去。

云母回过神,这才看见云初净跪在床前,握着自己的手。三个儿子和媳妇都围在旁边,后面是一群孙女和孙子。

当扫过叶氏母女三人时,她又心口一阵刺痛,半挣扎着想坐起来。

云初净和琥珀,连忙将云母扶起来,又在她身后塞了个大大的苏枕,再掖了掖被角。

云阁老听说母亲突然晕厥,吓得腿都软了,要是母亲有个三长两短,那他们兄弟三人都要丁忧。老二和老三还好起复,可自己这阁老绝对无望。

所以云阁老甚是愤怒,强压火气道:“母亲,您怎么会突然不适?谁惹您生气?”

云文斌和云文善,也各自关切问道。

云母眼睛闭了一下,然后再睁开,眼睛里一片清明,低声却清晰道:“琥珀,带其他人下去,只把主子留下。”

原本几位夫人小姐的丫环,都在门口站着,现在琥珀一出来,所有的人都退到了廊下。

云大老爷看这阵势,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道:“母亲,究竟出什么事了?”

云母眼光一扫,看老二、老三忧心忡忡,冯氏关切中若有所思,林氏也是一片焦急,只有叶氏有点心虚的低着头。

“今儿,除泽哥儿和已经出嫁的人外,所有人都到齐了。”

云初净想退回到下面去,云母却抓住她的手不放,继续道:“墨哥儿,到祖母身边来。”

云辰墨有点茫然,不过依旧上前跪在云母床前:“祖母。”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先各自坐下,哥儿姑娘们就站在后面。今日要开个家族会议,我要宣布一些事。”

云大老爷知道母亲从不是无事找事的性子,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

他率先找了把椅子坐下,冯氏就坐在她旁边,云文善和云文斌夫妇也都坐下。

冯氏开口道:“母亲,有什么事大家商量,您别生气了。”

“我不生气,我只是后悔,后悔娶了这样一个败坏门风,丢人现眼的媳妇!云家上百年的脸,都被丢尽了!我百年之后,都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云母含怒这样一说,冯氏她们哪里还敢坐,急忙跪下道:“母亲息怒!”

“不关你和老二媳妇的事,叶氏、云初宝、云初晶,跪下!”

云母指指云初净,淡淡道:“今日武安侯府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去把曾嬷嬷叫进来,让她从头说来。”

云初净这下知道,为什么祖母会气得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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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处置

祖母向来把云家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今儿云家的脸,是丢尽了。

云初净暗叹一口气,本来想缓缓再和祖母提,没想到祖母早就在叶氏面前安插了人。

叶氏母女三人吓得瑟瑟发抖,还不敢辩驳,只觉得委屈。

等曾嬷嬷进来,一五一十将今天发生的事,和叶氏母女三人各自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没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云初净想过,云初宝不会说她什么好话,可没想到她居然蠢得在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面前,将云家掀了个底朝天。

云家三老爷脸色青紫,不敢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如此贪婪、无耻!

冯氏和林氏则后悔不已,早知道叶氏会这样不要脸,那自己说什么也要去看着点。要是今天的事传出去,以后谁也不用出门了。

最后悔的是云老夫人,她颤抖着手,指着叶氏母女三人,无比后悔的说:“是你说,我从不让你出门,让我给你个机会。机会我给了,结果你却把云家上百年的清名毁了。是我的错,我对不起老爷,对不起列祖列宗!”

叶氏看云母动了真怒,忙磕头道:“母亲,是我贪财,爱占小便宜,可这不关宝儿和晶儿的事。求母亲再给媳妇一次机会,媳妇愿意一直立规矩、跪祠堂。”

“我原本也料到你目光短浅,又贪图便宜,所以才让你去武安侯府的小宴,而不是大宴。想着你最多行为口舌不当,人不多,丢点人自然就老实了。”

云母简直是痛心疾首接着道:“没想到,你竟然向人索要见面礼。就连琉仙郡主这样的后辈,给的东西你们也敢收!”

“不光是我和妹妹收了,六姐姐和七姐姐也收了,云初净收的更珍贵,你怎么不骂她?”

云初宝跪在堂下,看其他兄弟姐妹都站着,维独自己母女三人跪着。心中已是不平,索性想把云初净拉下水。

“小六、小七的首饰,是代国公夫人亲自赏的!你们的呢?别人转手都不愿意,让个奴婢给你们,你们就欢天喜地谢恩!云家是短了你们的吃喝?还是用度?让你们这样不要脸?云家白养你们这么多年!”

云母已经顾不得颜面破口大骂,恨不得掐死叶氏,好好的小姐都被她养得鼠目寸光,还敢去肖想袁崇义。

云初宝被骂得火起,想到自己头次出门,就弄来这么多好首饰。那这几年大小宴会,云初净都去了,难怪私藏了那么多好东西。

可恨祖母不怪她,反而来怪母亲和自己。

“祖母,你就是偏心,我们得几件好首饰都难,云初净却得了那么多!我今儿都差点死在外面,你也不管,还骂我们!”

云母气得又是一阵咳嗽,云三老爷站起来,直接甩手一个耳光打在云初宝脸上。

“孽障!你还敢和祖母顶嘴!女则、女戒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他对这个女儿太失望,痛心疾首道:“你居然敢胡编乱造自己的婚事,别人当你耍猴戏,你还敢说你祖母坏话!”

云初宝大哭起来,云初晶也哭了起来,叶氏护着云初宝,母女三人哭作一团。

那哭声震天,云母听了直想塞住耳朵。云大老爷和二老爷都不好相劝,冯氏和林氏更是冷眼旁观。

云初净看下面一团乱,忙劝道:“祖母别生气了,今日之事,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都不会说出去的。纵然我们云家丢了脸,可琉仙郡主代公主赏赐官家小姐的事传出去,她也讨不了好。”

对云初净的应对,云母也知晓,对比起来更看叶氏母女三人不顺眼。

“云初宝,那你说,你今儿怎么差点死了?武安侯夫人为什么要堵你的嘴?”

冯氏一听之下,就发现蹊跷之处,插嘴问道。

云初宝本被袁崇义一吓,不敢说,可看这阵势,她也知道一个不好,说不定她们母女三人,都要被禁足或者跪祠堂。

她干脆豁出去道:“我撞见袁表哥和白霜霜有私情!袁表哥就想杀我灭口!”

这下,在场的除了云初净,就连老夫人也吓了一跳。

叶氏赶紧抓住她衣服道:“宝儿,你怎么在侯府不说?说了她们必定赔礼还要厚上三分!”

云母错愕的思绪,听见叶氏的话,马上就收了回来,下意识咤道:“胡说八道!”

“你去别人家做客,非但不循规蹈矩,反而发脾气乱跑。撞见不该看的,不悄悄退走回来告诉长辈,竟然当面撞破!要不是顾忌你是云家小姐,怕都死得尸体都找不回来了!”

云母越骂气越顺,说到后面中气十足,也不见虚弱之像。

云阁老和冯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均觉得有点不妙,可这里还有后辈,有些话不能直说。

冯氏斟酌了一下开口:“母亲,还是先商量一下,如何处罚三弟妹吧?以后她还是,不要出门得好。”

云母抬起手,止住她话头,转而对最小的孙子云辰墨道:“墨哥儿,按云家家规,你母亲该如何处罚?”

云辰墨已经九岁,又自幼养在前院,小小年纪已经知书达理,更是熟被家规。

他犹豫片刻,低声道:“毁云家清誉之媳,休。”

叶氏惊呆了,扑过来使劲给云母磕头:“母亲,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出门了,让周嬷嬷教导宝儿、晶儿我也愿意!求母亲看在墨哥儿份上,不要休了我。”

云初宝和云初晶已经吓傻了,云辰墨也端正的跪在云母面前,行跪拜大礼。他头贴着双手上,跪地不语。

一边是祖母,一边是生母,母亲的确做错了,祖母要做主休了她,谁也说不出个不字。

可他为人子,不能帮亲不帮理,也不能眼看母亲被休,所以只能长跪不起。

云三老爷有点焦虑,他统共只有云辰墨这一个嫡子,要是把叶氏休了,云辰墨就只能算庶子了。

“还有云初宝和云初晶,老三,你来说,该如何处置?”

云母这次铁了心,不光是要惩治叶氏,就是云初宝和云初晶也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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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休妻

云家女儿多,不差她们两个,何况她们还自毁长城。不光是诋毁长姐,而且搬弄是非,不敬长辈。就算嫁到别人家,也是祸害搅事精!

云文善心中一愣,怎么处置?

这两个女儿小时候也是玉雪可爱,为什么现在会粗鄙贪婪?

都是叶氏!

要不是她成日哭诉,说请来的教习周嬷嬷针对女儿,周嬷嬷也不会以辞事为挟,不愿意教导小八和小九。

可现在女儿已经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性子能不能扳回来,一时有点踌躇。

云母看他犹豫,叹口气道:“老三,你也不用为难,此事,依我这个老婆子吧!”

“儿子谨遵母亲教诲。”

云文善马上应和,后院的事,的确该由母亲处置。

云母将屋里的众人,都看了一遍,然后才指着还在啜泣的叶氏母女,一字一句道。

“凡犯我云氏家规者,皆按家规处置!”

众人皆惊愕,按家规叶氏必定被休,那云辰墨怎么办?

云母没去管大家的惊讶,直接宣布道:“云家十四代三房云文善继妻叶氏,好逸恶劳,行为不端,搬弄是非,教导无方。于开元十年二月初九,休!”

在大家还愣神之际,云母喝道:“老三,还不写休书!”

云文善看云母脸色不善,又看叶氏已经呆若木鸡,儿子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女儿已经完全惊呆。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母亲,要不把叶氏送去庙里祈福,总要给墨儿一个好出身。”

“墨哥儿不用你操心,我已经打算把他放在秦明姝名下,依然是嫡子,不会影响他的前程。”

此事,云母已经是翻来覆去思量许久,自然各方面都已经考虑妥当。

听云母这样一说,解决了墨哥儿的出身,那休了叶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

窗下有纸笔,云文善自去磨墨,准备写休书。

叶氏回过神来,膝行几步抱住云辰墨,尖叫道:“这是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谁也别想抢走!”

云初宝和云初晶见母亲被休,也是痛哭失声来求云母。

“祖母,我们错了,求您别休了母亲,别休了母亲。”

“祖母,我们再也不说七姐姐坏话,不收见面礼了!”

可云母对她们已经耐心耗尽,看见她们就烦,何况她们还把出卖云家名声换来的首饰。现在就迫不及待堂而皇之戴在头上,让云母何来心软的理由。

“叶氏,我念在你为云家开枝散叶的份上,你可以将你的嫁妆及衣物首饰都带走。至于云初宝和云初晶,我有两条路给你们选。”

云母看叶氏母女三人,止住了啼哭,都在聚精会神听,也不啰嗦,直接道:“一是我把她们从族谱除名,然后送到庵堂,从此青灯古佛一生。”

“二是我将她们和叶氏一起,送回姑苏老宅。我可以不对外宣布叶氏被休,你们还是我云家小姐。到时候你们安分守己,我就给你们定门亲事。当然要是叶氏给你们择任何亲事,我也不反对,公中照旧嫁妆一人一万两。”

写完休书过来的云文善,也觉得此法甚好,既照顾了女儿体面,也可以将叶氏关在老宅。以免她真的再嫁,自己也丢不起这人。

云辰墨双拳紧握,感激的望着云母,原本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感激。

低声道:“母亲,快选啊!选第二条!”

叶氏傻愣愣的看着儿子,又望望依旧儒雅英俊的丈夫,再看看眼含期盼的女儿。

怎么?就到了这步?

她一时觉得心中一痛,喉头腥甜,一口鲜血喷出来,昏死过去。

云辰墨和云初宝姐妹扑过来,连声惊叫,云母这才唤人进来。将她们母女三人送回院子,又吩咐了请大夫。

等房间里安静下来后,云母似也有点疲倦,低声道:“今日之事,你们引以为戒,如有再犯者,我也绝不留情。”

“是!”

云大老爷率众人起身,齐声应答。

“老大媳妇,不管叶氏病有多重,明日一早必须送走。多派点信得过的人手,回了姑苏以养病为由,不准她出门。其他也不苛扣,照样按原来的份例,只是每月来信汇报她们的情况。”

冯氏没想到,云母已经考虑得这样周详,赶紧回答道:“是,母亲。您安心休息,剩下的交给我来办。”

“嗯,我也老了,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日子,云家要靠你们。无论如何,也不能玷污了云姓,知道了吗?”

云阁老率先道:“母亲且放心,我和弟弟们自会报效朝廷,任何时候也不忘姓云。”

“这就好,你们都退下吧,小七留下。”

待心思各异的众人退下,云初净跪坐在床前,仰望着云母。

这些年,云母对她呵护备至,对她有些略出格的行为,也是睁只眼闭之眼。她也在心里将云母当成祖母,也准备好好孝顺于她。

“小七,你有没有恨祖母把你送到乡下,不闻不问七年?”

云初净有点惊讶,没想到云母会这样问,下意思回答道:“不恨。”

这是真话,那个真正的云初净不是七岁溺水而亡,就是按那猎户之妻说的一岁时就病死了。她穿过来第二天就被带回云家,真的没什么恨不恨。

云母盯着她的眼睛,看她那黑如琉璃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毫无心虚或者隐瞒,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你母亲当年六甲时,你舅舅一家被流放,她当时就动了胎气,后来虽然一直卧床休息,但终究没有熬过去。那时皇上刚继位,朝中局势不明,将你送走有避祸之意,何尝没有护你一命之意。”

云初净首次听云母这样解释,心里也很是认可。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可毕竟也是嫡亲孙女,云母选择送走而不是溺毙,已经是很难得。

当然,这是因为云初净毕竟是异世之人,对原主感情也不深,以旁观者角度来看,理性分析的结果。

“祖母,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小七现在过得很好。祖母要快点好起来,小七才能继续得祖母庇护,过得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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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婚事

云初净诚恳的话语,让阅人无数的云母甚感欣慰。

当年确实亏欠了这个孩子,好在是个好孩子,以后要好好补偿。

云母盘算着,自己的私房要留一部分给她,加上秦氏留下的,就是嫁个侯门公府或者王府,也是嫁得的。

“最近你尽量不要出门,等武安侯或者代国公府事明后,再出去。记住了吗?”

云初净心里若有所思,不过看云母关切的眼神,笑着点头道:“是,祖母。”

云家天一亮,就静悄悄的送走了叶氏母女三人,为了怕云初宝姐妹路上嚷嚷,甚至还下了点迷药。

而袁崇义待到下朝,直接拦住了代国公,请借一步说话两人去了一个僻静的茶楼。

“崇义见过国公。”

代国公三十出头,文人出身十分白净整洁,浓眉大眼厚厚的嘴唇。仔细看来,白霜霜的样貌,大部分就是遗传至他,没有代国公夫人的柔美,却有几分英气。

算起来袁崇义也是他表侄,他也就不见外,直接道:“崇义,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袁崇义浑身僵硬如灌铅,胸口如小鹿乱撞,心里似有千言万语,却几次张口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如此反复几次,看代国公已经面有不耐之色,一咬牙半跪下来。

低头道:“崇义找表叔,是想请表叔将白表妹许给我!”

这话一出口,袁崇义反而轻松下来,抬头两眼直直的望着代国公,想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

代国公真的被这话惊住了,往日和蔼可亲的脸上,如今已是乌云密布,眼看就要雷电交加。

“你既有心,为何不是武安侯派冰人来提亲?”

代国公冷冰冰的声音,似风雨欲来。

袁崇义半跪不起,哽咽道:“要是崇义父母还在,崇义怎么敢这样鲁莽行事?”

原武安侯夫妇和代国公,其实关系更亲密,看袁崇义这走投无路的情形,想到逝去的表哥表嫂,他也软了心。

只事关女儿一生幸福,半点马虎不得,代国公思量再三,无奈道:“崇义,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你说,我怎么会忍心让霜儿,卷入你们叔侄之间的争斗?”

“表叔,有了您的支持,大伯父自然不敢插手,我会一辈子待霜儿好的。”

袁崇义急切道,他是真心喜欢霜儿。

代国公原本平和的眼神锐利起来,沉声道:“你拿什么对霜儿好?就凭你是下任武安侯?等你做武安侯,要等到猴年马月?”

“你不要说话,我且问你。你们若是成婚,武安侯夫人身为长辈,又为内院掌事之人。你知道要是她为难霜儿,霜儿的日子会有多难过?”

“你连你妹妹都护不住,定了那样一门亲事,我怎么相信你护得住霜儿?”

袁崇义好不容易张口道:“有您和国公夫人……。”

话未说完,就被代国公打断:“我们有用吗?是能插手武安侯府中馈?还是能助你弄死抚养你长大的亲大伯?无论如何,现在大家表面是好的,你们兄妹也长成人了,武安侯夫妇没有半点话柄落人口舌。”

袁崇义怔在那里,半响才道:“那表叔是不同意了?”

“我不会同意你的请求,看在你父母面上,我可以给你三日时间。如果你能让武安侯夫妇请冰人提亲,我就允了这婚事。如若不能,你就不能再谈及此事,以免阻了霜儿的婚事。”

代国公终究心软,给了袁崇义三日时间,然后拂袖而去。

袁崇义半响后,这才站起来,脑袋里浑浑噩噩全是代国公所说。

自己现在一介白身,上有心怀叵测已承爵的伯父、伯母,下有被定了门烂亲事的妹妹。要是霜儿嫁给自己,怕整日都要和伯母磕磕绊绊,那真的是好日子吗?

万一霜儿有了身孕,他能护得住孩子吗?霜儿有一天会不会恨他,将她拖入泥潭?

越想袁崇义越灰心,何况霜儿的性子既喜多思,又优柔寡断,如何胜得了大伯母?

而且,自己真能熬到当上武安侯那天吗?

袁崇义头痛欲裂,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间,倒头就睡。殊不知,代国公府却出事了。

代国公夫人久未管事,这日却把女儿叫到面前。

“霜儿,一转眼你就这么大了,母亲没有好好照顾你,是母亲不对。”

白霜霜看母亲摒退下人,又突然说这话,惊慌不已:“母亲,你为何要这样说?我是您的骨肉啊。”

代国公夫人常年礼佛茹素的脸上,带起一抹笑意:“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把所有的嫁妆清出来。以后,都交给你了。”

“母亲,我的亲事定了吗?”白霜霜惨白着脸,屏住呼吸艰难问道。

代国公夫人忙着查看田契等物,随口无心道:“应该差不多了,你父亲会亲自和归义侯提起。”

白霜霜惨淡着神色,“噗通”一声跪下来,吓了代国公夫人一跳。

“霜儿,怎么了?”

白霜霜看此时无人,母亲又关切的扶着自己,强忍住羞涩,低声道:“母亲,我不想嫁到归义侯府。”

“为什么?”

代国公夫人,总算看出来白霜霜的异常,将女儿拉起来,沉声问道。

白霜霜心知只有这一次机会了,涨红了脸,期期艾艾道:“母亲,我和袁表哥两情相悦。”

代国公夫人怔在窗前,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昨日你与他见面了?”

“是。”

白霜霜声音如蚊呐。

“被云八小姐撞见了?”

白霜霜愕然抬头,又低下去轻声道:“是。”

说完,她忐忑不安抬头瞄向母亲,却发现母亲怔愣不语,神色莫名。

“母亲,霜儿从未求过你什么,求你成全霜儿,莫要嫁给莫家。”

许是白霜霜言辞恳切,泪盈余眶的样子,触动了代国公夫人,她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爱女。

“霜儿。”

看母亲神色似有所动,白霜霜更是哭求道:“求母亲成全女儿!”

“霜儿,武安侯府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代国公夫人叹口气,抚摸着女儿的鬓发,怜悯的看向爱女,徐徐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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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密辛

白霜霜自然知道,张口就来:“现在的武安侯,是从前武安侯的庶出大哥,武安侯夫人是温重伯嫡女。”

“那你知道原武安侯夫妇,也就是崇义的父母、祖母,为什么会死?”

白霜霜低下头,嗫嚅了半响才道:“听说是现在的武安侯害死的。”

“那你知道,为什么武安侯现在只有一个庶子,其他子嗣都出了意外吗?”

代国公夫人轻声问道,白霜霜却出了一身冷汗,高声道:“不是袁哥哥!”

“是,的确不是崇义。这些事情我只说一次,入你耳闭你口,你能做到吗?”

白霜霜急忙道:“能,女儿保证,谁也不说。”

代国公夫人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这才注意到她眼底微青,脸上厚厚的脂粉遮住了原本的颜色。

看来,女儿对袁崇义是动了真心。

“霜儿,你知道母亲曾是皇太女的伴读,其实崇义她母亲也是。当年淳王宫变,母亲准备让你父亲出城,联络前锋营进京护驾,结果你父亲将我关在院子里,却投靠了淳王。”

代国公夫人提起旧事,虽然声音再无波动,可心底的伤永远无法愈合。

“母亲,你还怪父亲吗?”

白霜霜虽然知道母亲和父亲不亲近,但一直只是猜测缘由,今日第一次听母亲说起,心里忍不住的难过。

代国公夫人笑了笑:“不怪。他肩负着代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口的性命,确实不能为所欲为。”

“那您这些年,为什么对父亲那么冷淡,甚至不让他进您的门?”

“我不怪,不恨,但也无法原谅。”

代国公夫人轻声的话语,让站在门外偷听了很久的代国公,心中苦涩难言。双脚微微颤抖,似是难以负荷,只能缓缓离开。

“霜儿,我尚且如此,你知道崇义母亲如何吗?”

白霜霜打了个寒战,突然有点害怕得知真相,颤抖着说:“不知道。”

“武安侯本欲随皇太夫杀入宫中,后皇太夫派他尽量拿下南安门,要是能救出皇太女,就从南安门突围。但是他庶出的大哥,也就是现在的武安侯,将老夫人和他夫人,以及袁崇义和袁静雯抓住,以此相胁。”

白霜霜可以想象出当初的刀光剑影,虽然事情已过去十年,她还是紧张得微微颤抖。

“武安侯也不是毫无准备,将他大哥的四个儿子都抓来谈判,而他大嫂则躲到了公主府。”

“后来呢?”

代国公夫人眼睛闭了闭,这才慢慢说道:“后来武安侯夫妇和老夫人,还有现在武安侯的四个儿子都死了。据说武安侯以一死,逼淳王答应留他两个孩子性命,且侯爵传承只能是袁家血脉。”

“可现在武安侯,不是还有个庶子吗?”

“那是外室所生,武安侯当时并不知道。现在的武安侯已经不可能再有子嗣,所以袁崇义他们兄妹才能平安长大。”

白霜霜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那现在的武安侯既然有儿子,怎么没有害死袁哥哥?”

“你怎么知道没有?袁崇义能平安长大,是因为武安侯对皇上的承诺有所顾忌,所以不能明目张胆。而且袁崇义身边,也有不少老人保护。”

代国公夫人说道这里,看着女儿,有些话很残忍,但还是要说。

“现在武安侯夫妇的打算,是等袁崇义成亲生子,再除之。孩子从小抱在面前,既孝顺也可以承继爵位。”

白霜霜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代国公夫人硬起心肠,继续道:“你觉得武安侯夫人会让你嫁给袁崇义?就算我和你父亲插手,除非杀了武安侯,否则那样的血海深仇,你嫁过去也不会有好日子过。要是他父母还在,也许你们又是一番情形。”

白霜霜泪盈于眶,串串泪珠滚滚而落:“母亲,我不怕,我要和袁大哥在一起。有你和父亲在,武安侯不敢的,也可以保护袁大哥!”

“这些年,因为我没死,所以你父亲一直不得重用。你觉得你父亲能护得住你?你嫁过去,他们是长辈,就凭袁崇义兄妹平安长大,你就不能忤逆不孝。”

“而且你嫁给崇义,就是袁家媳,我和你父亲再如何,也不可能把手伸到人家后院。那你怎么办?”

“要是真有办法,我也不会眼看着静雯嫁一个公府庶子,可那是人家的家事,谁奈何?”

代国公夫人心平气和,一条条说来,试图说通白霜霜。可恋爱中的人何来理智?

“母亲!你不要说了!说到底,你就是不想我嫁给袁哥哥!”

代国公夫人心中一紧,苦口婆心道:“霜儿,母亲自然望你平安顺遂,幸福一生。嫁给袁崇义,你不会幸福的。”

白霜霜听见母亲说不会幸福,简直如针刺心口,她脱口而出:“你和父亲当年恩爱,现在不也是形同陌路?再不幸福不还是有了我!”

“闭嘴!霜儿,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

原本走了,又转回来的代国公听到白霜霜的话,一时生气推门而入,呵斥道。

代国公夫人颤了一下,还没抬头,就听见白霜霜嚷嚷道:“我怎么不能说?母亲你自从宫变后,天天只想着念经祈福,从不管我!父亲看见我就想起你,对我视而不见!我好不容易现在有个关心我的人,你们还要拆散我们,我恨你们!”

说完,白霜霜似是难以负荷,满面泪痕夺门而出,留下代国公和夫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沉默良久,代国公才开口:“夫人,今日袁崇义来找过我,请我将霜儿许配给他。”

“你不是也没同意?何必来问我?”代国公夫人一直低着头,轻声回答道。

代国公贪婪的看着妻子,这十年他无数次偷偷来看她,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站在阳光下看她。

他脑袋里晕晕乎乎,一股脑把袁崇义的话都说了,然后道:“我给了袁崇义三日时间,如果他能说得动武安侯提亲,我就允了婚事。”

“你明知道不可能,何必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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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身死

少时的恩爱,早已随皇太女之死烟消云散。

代国公夫人知道,代国公是为了保自己一命,他才会投靠淳王。

可这又如何?

她宁可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不愿意在这世上每日每夜被自责和懊悔折磨。

代国公蹲下来,仔细看着心爱的妻子:“诗儿,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现在国泰民安,你就不要再执着于旧事。我们从新开始,霜儿还要靠我们撑腰。”

“从新开始?可能吗?”

代国公夫人冷冷的话语,代国公丝毫不以为然,热烈道:“当然可以,想想我们从前,我们还年轻,有大把时光可以相携到老。”

“不可能了。我罪孽深重,辜负了皇太女,害了你,我已经是罪无可恕。”

代国公夫人终于抬起头,看着十年未见的丈夫,神情依然那样儒雅敦厚。原本已经干涸的眼睛,泪水又开始涌出。

“宇哥哥,是我,是我向皇太女建议,让淳王执掌京畿!我收到皇太女的信,却没能拦住傅大哥,又害你向淳王低头,这十年碌碌无为……。”

代国公用力拥住妻子,将她的头按进自己胸膛:“不要再说了,是我的错。我背负着代国公上百年的传承,又不舍霜儿,不敢和你同生共死名垂青史,只能苟且偷生。”

代国公夫人放声大哭,这十年的委屈、折磨在哭泣和泪水中慢慢平息下来。

“霜儿怎么办?”

代国公也很头疼,他想成全女儿,可如果明知是火坑还跳,岂不是害了女儿?

“诗儿,我们再好好和霜儿说说,如果袁崇义做不到,就让他自己和霜儿说。”

代国公夫人点点头,挣脱代国公的怀抱,往霜儿房间而去。

母女俩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三日后傍晚,袁崇义换了身仆从的衣服,跟着代国公来到白霜霜的院子。

清秋院已经没有外人,袁崇义和白霜霜站在院子里,代国公夫妇在屋里等候。

二月的风还有点寒,天色刚刚阴沉下来,厚重的乌云遮住了月亮,眼看又是一场风雨。

“袁哥哥,你是来向我父母提亲的吗?”

白霜霜原本知道袁崇义要来的兴奋,在看见袁崇义心如死灰的脸时,已经悄无踪迹。

不过她仍然保持着笑脸,期盼的问道。

袁崇义说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就连屋里的代国公夫妇也没有听见。只知道他走后,白霜霜久久站在院子里,背影萧瑟如斯。

……

等到云初净听得后续消息时,已经是十日过后。

云老夫人将冯氏和林氏召过来,叹口气道:“代国公府的丧事,你们也去上注香,出殡时设处路祭。”

“是,母亲。只是这白小姐前些儿都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急病就去了。”

冯氏有点惋惜,代国公府就这一个嫡女,还没定亲就没了。

云初净也十分惊讶,代国公夫人对女儿的疼爱,溢于言表。就算知道女儿和袁崇义有私,也不见得会眼见女儿死吧?

云母发话:“小七和小六就不要去了,你和老二媳妇去,祭礼周全些。”

冯氏应道:“好。”

等冯氏和林氏退下后,云初净还久久没有回神,这白霜霜怎么就死了呢?

云母看云初净还没想透,长叹一口气:“小七,你还在惋惜白小姐?”

“嗯,祖母。就算两方家长不同意,她也不可能就这样死了啊?”

云初净不相信,白霜霜是被逼死的。

云母让云初净坐下,让珍珠上了两杯茶,遣退下人祖孙闲聊。

“小七,你觉得白小姐怎么死的?”

云初净猜测道:“十有八九是自尽。”

“为什么会是自尽?而不是代国公府为保颜面,借病灭口?”

云初净将白玉菊花盏奉给祖母,然后自己捧起茶盏说道:“白霜霜是代国公夫人唯一的女儿,是代国公府嫡小姐。就算是她行为不检,也不至于死。我看代国公夫人对她疼爱有加,不可能不护着她。”

“小七,你知道代国公夫人曾是长公主陪读,就该知道代国公夫人护不住她。”

云初净摇摇头:“祖母,代国公既然宁可碌碌无为,也要保住代国公夫人的地位和性命,说明他是真的爱重她。就算爱屋及乌,也不会牺牲他们的女儿。只可能是白小姐想不通,轻生。”

云母看云初净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欣慰,这孩子七巧玲珑心,看事情不留于表面,是当家主母的料。

只可惜,不知将来谁有福气,得了她去。

此时代国公府,全府皆素,一片素白。

短短时日,代国公夫人乌黑的头发已见斑驳,花白的头发在后脑随意挽了个圆髻,一直在灵堂为女儿诵经。

待到夜深人静,代国公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走进灵堂。眼见正中的那副楠木棺材,扶着门框几乎站立不住。

他踉跄走到棺木前,老泪纵横哽咽道:“霜儿,霜儿!”

代国公夫人似被他悲怆的声音所动,停下手中的念珠,缓缓走过来,抚摸着棺木道:“走了也好,早登极乐。”

“诗儿,霜儿还这么年轻,她是我们唯一的骨血啊!她怎么舍得离我们而去?”

代国公心如刀割,又见爱妻目如枯井,双鬓斑白,更是悲难自禁,伏在棺木上痛哭失声。

“这都是报应。霜儿说得对,我自从宫变后,就沉迷于拜佛诵经,从来没有关心她,枉为人母。而你见她就想起我,近乡情怯所以不愿亲近。她又没有个兄弟姐妹,孤零零长大,难免心思多了,才会想不开。”

代国公夫人回想起女儿说过的话,也是悲从心来,泪珠儿滚滚不断。

代国公后悔道:“早知道,我们就答应她和袁家那小子,霜儿也不会想不开!”

代国公夫人也没有想到,当日女儿和袁崇义谈后,看似已经放开,每日承欢膝下。哪里知道她积郁在心,竟然想不开自尽。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看出来霜儿已存死志,这几天只是想尽一下孝道,才会乖巧听话。”代国公夫人也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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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两地

代国公和夫人一直垂泪,眼见天将初晓,天明女儿即将下葬,又是一阵悲痛欲绝。

“让我再看霜儿一眼,我的霜儿!”

夫妻俩强撑着,推开棺盖最后看女儿的脸。

白霜霜是服毒而亡原本青黑的脸色,已经上过妆容,如今看来白里透红,宛如一尊雕像,沉静的安睡在云衾之中。

她身上没有穿殓服,而是一身火红的嫁衣,她尚未定亲,所以还没开始绣嫁衣。这身嫁衣,是代国公夫人嫁给代国公时所穿,白霜霜穿来竟是十分合身。

代国公夫人最后摩挲着女儿的脸,轻轻道:“你把霜儿的消息,告诉崇义了吗?”

“崇义已经走了,在和霜儿说完话的第二天,就去了山海关。”

代国公现在满腹怨气,竟然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们夫妻为女儿打算没错,袁崇义知难而退没错,武安侯夫妇不愿女儿过门,站在他们角度上,都没错。

可难道是霜儿错了吗?

这傻丫头,要是真告诉父母不和袁崇义成亲,宁愿死。自己又怎会不成全她?

可再多的懊悔,也换不回女儿的命。代国公看夫人形如枯槁,生怕她再有个万一,那自己隐忍半生又有何意义?

“诗儿,我得到消息,白玉和公主都还在人世。”

代国公深知,现在只有和皇太女有关的消息,才能激起爱妻的求生的意念。

果然,代国公夫人神色一动,低喃道:“真的吗?”

“有十分把握,白玉在江南出现过,后来宗政晟追去江南,再至漳州。我怀疑白玉带公主远走海外,宗政晟也追去了。”

牵连小公主的事,果然让代国公夫人精神一震:“那如何是好?”

“你要打起精神好起来,平王和小王爷都会对公主忠心耿耿。你是公主的干娘,现在皇太女没了,等公主回来后,除了你,谁照顾她?”

代国公顾不得其他,先将爱妻振奋起来。

想起记忆中玉雪可爱的小公主,再看看冷冰冰躺棺木里的女儿。

代国公夫人喃喃自语:“有皇太女在那边,会好好照顾霜儿,我也要好好照顾公主,才有脸去见皇太女。”

“对,就是这样。公主身上的首饰和玉佩,还有一些隐秘,只有你最清楚。你不愿意白玉千辛万苦回来,那些人却不愿意认公主吧?”

代国公循循善诱,果然代国公夫人两眼重新有了光彩。

“宇哥哥,等霜儿下葬之后,你再把现在朝廷上的情况告诉我。平王还是那个平王吗?”

“不着急,等把霜儿的事办完,我再慢慢告诉你,你现在先要养好身体,徐徐图之。”

在代国公的开导下,代国公夫人终于振作起来,她不再沉迷于诵经祈福。而是重新执掌代国公府中馈,也重回京城社交圈。

其实,当夜代国公夫妻的话,就已经传到了皇上面前。开元帝沉默良久,最终下旨让代国公兼前锋营统领,掌管五万前锋营兵权。

朝堂上的震动,云初净是不在意的,她只关心秦表哥和端木桓现在如何。

虽然朝廷上,抗倭捷报一封接着一封,可刀剑无眼,谁都没有两条命。而且,秦表哥最近都只送了东西回来,都没有再写信。

她怀疑,秦表哥受了伤。

云初净的推测是对的,二月初,倭寇进行全面反扑,秦邦业率水军出击时,船舰被击沉。

秦邦业在水里被倭寇伏击,手臂中了一枪,身上挨了三刀,要不是端木桓及时来援,估计就只能沉尸海底。

“邦业,今儿你又出去了,大夫不是让你卧床休息吗?”

“小王爷,我实在躺不住,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攻上琉球,我要做先锋!”

最近倭寇已经被打怕,退守琉球,秦邦业知道端木桓要一举剿灭倭寇,生怕自己赶不上一起。

端木桓笑笑,他白皙的肤色在这沿海一带,已经晒得黑了。原本温润如玉的神色,也开始变得锐利果断。

如今再让京城的小姐们一看,保证让她们大吃一惊。果然,只有战场上,才能锻炼出男人最血性那面。

“攻打琉球,还要皇上的旨意,你先养好了伤,给云表妹写封信要紧。”

端木桓扬扬手中刚收到的信件,云初净已经向他询问秦邦业的伤势了。

秦邦业老脸一红:“云表妹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你连着两月只寄东西,不写信,云表妹冰雪聪明,怎么会猜不到?”

端木桓的话,让秦邦业打了个咯噔,怎么他比自己这个正牌表哥,还要正宗的模样?

三月十六,袁崇义风尘仆仆赶到山海关时,正值武威将军攻打女真得胜归来。

看着最前面黑色骏马上,一身银甲威风凛凛的武威将军,接受着山海关百姓阵阵欢呼,袁崇义大吃一惊。

虽然有头盔遮面,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武威将军钟晟的就是越国公世子宗政晟。

待他将平国公的书信,上于山海关统领于松,很快就进得军营面见于将军。

“袁崇义见过于将军!”

于松曾是先锋营统领,在皇太女身死后,自愿来镇守山海关,如今已经是十年。

“你小时候,我曾抱过你,一转眼之间你就长这样大了。”

高大威猛的于松,念起旧来也是声如惊雷。

“于世伯,崇义是来投军的。我要以军功为本,重夺武安侯爵位!”

于松打量了一下袁崇义,直接道:“在山海关,立军功是最容易的事,问题是你能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于世伯,崇义自幼练武,没有一天松懈,求世伯给崇义机会。证明崇义是袁振的儿子,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袁崇义的话,让于松想起袁振之死,叹口气道:“你想投军,我可以收留你。但生死有命,要是你那天战死沙场,别怪世伯没有照顾你。”

“父亲在世时常说,大丈夫当马革裹尸,保家卫国方男儿本色!崇义不才,谨遵父亲教诲!”

于松看着袁崇义慷慨激昂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低下来:“好,那你就去先锋营,那里立功最快,但伤亡也是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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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两年

袁崇义低头行礼道:“崇义不怕!不立下赫赫战功,崇义绝不回京!”

“好,有志气!只一条,现在先锋营归钟晟掌管,你要听从他的安排。”

于松话刚落,袁崇义忍不住问道:“那钟晟,明明就是宗政晟,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了海外?”

“每个人来这里,都有他的目的,他现在是钟晟。你记住,不要泄露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对谁都有好处!”

尽管袁崇义还是满头雾水,不过并不妨碍他领命道:“是,将军!”

……

云舒云卷,花开花谢,转眼之间两年过去,已是开元十二年八月初一。

云母带着长孙媳范晴还有云初净,去京郊白马寺烧香祈福。

说起云家长孙云辰泽,他可是去年秋闱今科状元。金榜题名后,前来提亲之人是络绎不绝。

最后当云家和芷兰书院头名毕业的宣平侯府小姐范晴定亲,才让京城的人纷纷感叹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今年五月,范晴才嫁入云家,这次来白马寺是专为云初净,即将参加芷兰书院考试祈福而来。

“七妹妹,你满腹才华,为何前两年不参加考试?”

云初净看范晴坐马车,略有疲色,为她倒盅蜜茶水笑道:“芷兰书院只能读三年,当然是越晚入读越好。”

“现在皇后将入学年龄改变,又允许一人报考两次,今年的竞争将会是特别激烈。不过以七妹妹的本事,自然无虞。”

范晴很喜欢这个小姑,生怕她过于紧张,开导道。

云初净笑笑,转而道:“去岁我生病没有参加考试,还担心蒋姐姐考上了一个人孤单,今年刚好可以一起再考。”

“这也是她运气差点,这两年宗政家的小姐,还有琉仙郡主,平阳郡主,以及各妃嫔的娘家人。基本占据了书院的半壁江山,自然更是难考。”

对于芷兰书院的现状,范晴也觉得已不像她当年报考那样纯粹,有点感叹。

云初净觉得有点胸闷,拈了颗腌梅含了,这才倒道:“每年能有一半名额,我也不怕。”

“七妹妹,你呀!今年魏其侯家的姚如烟和越国公府的宗政采珊,还有淮阳侯府的汪婧芳,铁定入学。七妹妹,你也不要大意。”

范晴已经把资料打听得清清楚楚,轻言细语说与云初净听。

云初净吐出梅核,用帕子包了,再喝了口菊花蜂蜜水,这才压下那股酸味。

听范晴说起些老熟人,有点好奇道:“大嫂,听说姚如烟去江南几年,今年才回来,好像书院改规矩就是与她有关?”

“书院改规矩,是因为宗政采珊今年已经十四岁,姚如烟只是刚好凑巧。毕竟宗政老夫人还健在,怎么也要拉一把自己娘家侄孙女。再说,别以为我不知道,姚如烟为何离开京城几年!”

范晴对云初净和姚如烟的过节,也听说过,生怕七妹妹以后一个书院吃亏。

云初净对范晴的关心,很是感觉到窝心,又笑问道:“大嫂,那汪婧芳才貌双全,为何去年会落第?”

范晴忍不住拧了云初净一把,嗔怪道:“什么才貌双全?听起来像是在说那个头牌。她是聪明过头,得罪了昭妃娘娘,才会名落孙山。”

云初净眨眨眼睛,长长的眼睫毛扇啊扇啊,求助似的看向范晴,撒娇道:“大嫂,我可是重病快一年,你告诉我京城究竟发生了好多事嘛!”

“你还有脸说,人家出水痘就两三月,你倒好,拐着祖母在桂林一住大半年,还乐不思蜀不肯回来。”

说着,范晴在云初净吹弹可破的脸上,又拧了一把,手感真好。

“哎哟,我知道错了。差点耽误了嫂嫂和大哥的佳期,罪孽深重,我忏悔,我悔过。”

云初净俏皮的回答,让范晴又羞,又好笑,扑过来两姑嫂打成一团,笑声如银铃般传出去好远。

说曹操,曹操就到,可见不能背后说人。

云初净她们刚下马车,就看见淮阳侯府的马车随后也到了。

只见汪婧芳头梳堕马髻,身穿百花扑蝶露肩襦裙,只在外面披了一件乳白色银丝牡丹薄帛衣,由丫环扶着下了马车。

云初净看看她的水蜜桃,又低头瞄了眼自己的小笼包,人比人得死。

后面的淮阳侯夫人也下了马车,两家都绕得上姻亲关系,她看见云母在,自然要过来见礼。

相互见礼后,淮阳侯夫人打量着云初净,笑道:“老夫人,你家七小姐可是愈加出色了。今年芷兰书院头名,非她莫属。”

“侯夫人说笑了,有汪小姐在,小七哪里比得上。”

云母虽然嘴上如此说,可脸上的骄傲显而易见。

汪婧芳快一年没见过云初净了,现在看她居然比自己还冒了半头,目测至少一米六五。

又看她脸如春花,身似扶柳,婷婷站在哪里,一举一动就如同一幅仕女图,十分嫉妒。

忍不住就脱口道:“云七小姐现在是一枝独秀,不知道云八小姐和九小姐今在何处?”

云初净脸带微笑,惊讶道:“八妹妹和九妹妹看母亲病重,都留在姑苏老宅照顾。原来汪小姐如此关心她们,我这个做姐姐的代她们谢谢关心。”

淮阳侯夫人看着云初净,也有点出神,难怪听说代国公夫人对云初净历来不同。就凭她这七分相似的容貌,也是爱屋及乌。

今儿云初净想着礼佛,只穿了身湖水蓝交领长襦裙,又加了些汉服特色。只见一片湖水蓝中,领口袖口和腰带都是月牙锻镶边,更显得身材修长,气质沉稳大方。

她头上发髻也简单,只是一个双环髻,除了发髻中间簪了一朵梅花挑心,就只在右侧插了一支蝴蝶珍珠步摇。垂下来的珍珠璎珞,在她耳侧轻轻晃动,十分俏皮可爱。

淮阳侯夫人看着云初净,又看看汪婧芳,不得不承认。女儿的容貌或许和她不相上下,可气度风华,还是欠缺一点。

“老夫人,今年芳儿也要参加芷兰书院考试,说不定她和七小姐还有缘分是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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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偶遇

云老夫人看了眼已经十分成熟,还有点妖冶的汪婧芳,笑道:“那敢情好,小七去年生病,结果今年就遇上汪小姐了。到时候成了同窗,也好多沾点光彩。”

汪婧芳暗暗在袖子里勾扯着衣袖,想起去岁落第,她就忍不住羞恼。

不就是云想衣给昭妃定做的衣服样式,一时不察有了类似的,没想到昭妃就动了手脚,害自己被刷下。

听说去年云初净出水痘,怎么不在她脸上留点疤,看她还有脸出来见人不!

云母和淮阳侯夫人各自寒暄几句,相携着进了白马寺,等进殿烧香完之后,才进了禅院厢房休息。

白马寺是大寺,本就香客众多,今儿又是初一,芷兰女学招生在即,自然香火更是旺盛。

而且白马寺的禅房,也特别雅致,全是一个个由竹篱笆围起的小院子。一个院子四到六间厢房,全是楠竹搭建,结实又美观耐用。

平日云家一家就能占个院子的厢房,今儿知客僧又领来了一家。

“还请通传云老太君,蒋阁老家也来礼佛,能不能让出厢房两间。”

云母听说是蒋家,赶紧让人领了进来,蒋夫人老远就笑道:“早知道老夫人要来,我们就约着一起了!”

“小七,你和你蒋姐姐,就没约一下?”

云母笑着问云初净,看见两个丫头已经是眉来眼去,调侃道。

双方见礼后,云初净和蒋书梦就去到旁边的房间窃窃私语,这边云母和蒋夫人闲话家常。

“今儿还派了人上云府报喜,没想到老夫人上香来了,这报喜的好事,就轮到我喽!我也好来讨个赏!”

蒋夫人喜气洋洋,一张口就让云母惊喜不已。

“是灵丫头有了吧?”

“老夫人就是老夫人,一猜就中!昨晚上弟妹才过来说灵儿有了,我们一家人都高兴得不得了。”

蒋家只有两房,且人丁单薄,长房只一女蒋书梦,二房就独子蒋书讷,所以关系非常好。

“还是亲家厚道,灵儿嫁进门都两年了,也没句二话。把我那老二媳妇,感动得逢人就说你家的好。赏,必须得赏!”

听说云初灵有了,云母也是真的高兴。

蒋家虽然有家规,三年无所出方可纳妾,可眼看就两年了,如何不为云初灵担心?

蒋夫人笑道:“第一次见老夫人,就知道老夫人是有福之人。只盼着灵儿能多生几个孩儿,男女都无所谓,全是我们家的宝贝。”

其实要不是弟妹相中了云初灵,蒋夫人都想过把蒋书梦嫁云家。不过现在看旁边低眉顺眼,又端庄婉约的范晴,只能感慨无缘。

“灵儿那丫头身体好,一定能生三五个的,我回头就让人送些东西和方子过去。我三个媳妇,孙子孙女十三个全都没有夭折的,都是那东西和方子的缘故。”

云母的话,让蒋夫人惊喜不已:“哎哟,老夫人还有这等宝贝?还请老夫人看在我报喜的份上,赐一份宝贝。”

“好,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以前怀老大时怀相不好,一个游方的和尚,就给了个保胎的方子。另外就是姑苏一个退隐老御医,做的阿胶膏,效果也不错。”

“老夫人慈悲,难怪宣平侯府嫡小姐,也落到云家了。”

蒋夫人恭维的话,让云母笑逐颜开:“嗯,阿晴是个乖孩子,老婆子满意得很。”

“祖母,您这样说,岂不是让蒋夫人笑话孙媳。”范晴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道。

蒋夫人接口道:“有什么好笑话的,你们云家真是喜事连连。云六小姐订得好亲事,云七小姐又马上考入芷兰书院。”

“蒋夫人过誉了,小七能不能考上还不知道,只能尽力而为。”

这边大人们在闲话家常,那边云初净和蒋书梦已经开始互掐。

“一月未见,云妹妹又长漂亮了,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出门了,所有人都只看你了。”

“蒋姐姐,我天天照镜子,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倒是蒋姐姐,你最近吃什么了?这里倒像吹了气,一下就鼓起来了。”

云初净边说,边用手戳了戳,顺便揩了点油,弄得蒋书梦又羞又恼,干脆去捏云初净的脸。

两人笑闹成一团,让旁边守着的丫环们,看她们玩闹也个个脸带笑意。

闹了好大一会,眼看着都鬓发松动,忙让丫环来抿一抿。又把松动的钗环都重新插好,整理好衣襟,两人才说点正事。

“蒋姐姐,你最近补得如何?”

“去年算学和画差一点,各才三分,今年又补了一年,应该要好些了。”

蒋书梦也比较庆幸,幸好现在入学的规矩改了,每人可以考两次,否则她和芷兰书院就擦肩而过了。

后来母亲去打听了一下排名,自己刚巧二十一位,实在是可惜。

云初净想了一下道:“其实算学是我的强项,要是蒋姐姐有空,我们可以一起多钻研一下。”

说实话,这里的算术题比起后世的奥数,差了十万八千里。只用简单的xy,就可以很容易算出来。

“云妹妹,听说去年汪小姐算学为满分,要不是她得罪了昭妃,说不定会头名入学。今年她讨好了昭妃,可是个劲敌。”

蒋书梦没想过头名,她只想入学就好,可云妹妹头名至少有五成把握,她自然希望是云妹妹胜出。

云初净这些年闲散惯了,不过作为学霸的尊严,也是要拿下头名的。

“蒋姐姐,考试在即不如我们去祈福吧?后面的黄桷树灵验得很,一起去?”

蒋书梦用袖口遮脸笑了:“云妹妹,那黄桷树可是求姻缘的,云妹妹春心动了?”

云初净倒不知道还有这一说,只听说黄桷树灵验,一时红了脸。

不过仍大方道:“就是求姻缘又如何?我不相信蒋姐姐不想求,走啦!”

说来蒋书梦已经十四,等闲之家早已定亲,说起姻缘自然更是忐忑,半情愿半羞涩的被云初净拖走。

两人各带了一个丫环,回禀了云母就溜了出去,一路上捡着树荫走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黄桷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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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抽签

这颗黄桷树枝繁叶茂,估计已经上千年,三个云初净环抱才能绕树干一周。树枝上全是随风飘舞的红绸带,一眼望去犹如绿树开满红丝花,十分醒目好看。

黄桷树下信女很多,旁边有个寺里设的小摊,可以请红绸也可以抽签看相。

云初净本想让木晓去请两根红绸带,不料蒋书梦扭扭捏捏不愿:“云妹妹,这要心诚自己请才好。”

说完快步过去,从荷包里摸出铜钱请了一条,倒让云初净哑然失笑。看来蒋姐姐是有备而来,荷包里铜钱都有。

等云初净过去,翻了翻荷包,只找到一块铰了一角的碎银子,随手放在桌上:“麻烦师傅一根红绸带。”

“施主,这银子太大,恐没有找零,不如换点铜钱?”

那僧人须发皆白慈眉善目,双手合十说道,是个老实人。

云初净微微低头还礼:“不用了,师傅。剩下的就当捐功德吧。”

“阿弥陀佛,不如施主抽上一签,贫僧为施主解签。”

云初净寺庙去得多,时常看云母抽签,自己还真没有抽过,随手在签筒拈了一支。

“多谢师傅。”

僧人双手接过竹签一看,竟然是第一签。

签文诗曰:

开天辟地作良缘

吉日良时万物全

若得此签非小可

人行中正帝王宣

僧人微惊抬头,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云初净,然后才低头合十道:“施主乃有福之人,诸事皆吉。”

云初净没想到,随手一抽竟然是支上上签,无论灵验与否,都是个好彩头,合十还礼后准备离开。

刚亲手系好了红绸的蒋书梦,看云初净还在摊位前,急步过来:“云妹妹,是没有零钱吗?”

“不是,刚才抽了支签,大师解得很好。”

蒋书梦也有点意动,笑道:“云妹妹的签如何?我也来抽一支。”

“小姐抽的是第一签。”旁边的木晓不无得意。

蒋书梦闻言一脸羡慕:“神仙难求第一签!云妹妹运气真好。”

云初净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笑道:“嗯,大师说诸事皆宜。”

“你还显摆,不行,我也要抽第一签。”

蒋书梦向黄桷树拜了几拜,然后才闭着眼睛,虔诚的抽了一支签。瞟了一眼是六十九签,恭敬的递给僧人。

“请师傅解签。”

六九签上诗曰:

冬来岭上一枝梅

叶落枝枯终不摧

但得阳春悄急至

依然还我作花魁

僧人脸带微笑,提笔在黄纸上写下“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

写罢交与蒋书梦,又提点道:“施主,记住凡事宜迟则吉也。”

蒋书梦虽不很明白其意,不过仍然收下黄纸,行礼道:“多谢大师。”

后面一个声音嗤笑道:“原来蒋小姐、云小姐也信这些神鬼之说?”

云初净回头一看,居然是汪婧芳和姚明秀联袂而来,出言讽刺的正是汪婧芳。

“信则有、不信无,要是汪小姐不信,为何到此?”

云初净心中暗暗唾弃,你丫的不信鬼神,那你如何穿越的?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汪婧芳皮笑肉不笑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是陪姚姐姐来的。”

姚明秀此时正盯着云初净,看她这几年过去,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高挑,眉眼如画,巧笑嫣然,举手投足都如同风景夺人眼目。

而自己这些年,在家庙里吃斋念佛受尽苦楚,都是拜她所赐!要不是姑祖母垂怜,还不知道将来会沦落何方。

想着想着,姚明秀在庵堂里修炼的养气功夫荡然无存,恨声道:“云七小姐,好久不见?”

“姚小姐,好久不见。”

对姚明秀,云初净没什么感觉,当年之事是她隐瞒在先,宗政老夫人找茬在后,与自己无关。

“云七小姐来求姻缘,果真是动了春心,也不知道京城哪家儿郎,是云小姐所求?”

姚明秀问得毫不客气,云初净也不愿平白忍她三分,笑着举起手中的红绸带道:“姻缘自有天定,我不敢妄自菲薄。木晓,帮我挂上去。”

蒋书梦看她们咄咄逼人,兼之自己也求了签,也不悦道:“来这黄桷树皆是求姻缘,不知汪小姐和姚小姐来此何干?”

原本汪婧芳和姚明秀也是想求姻缘,不过现在不好明说。

汪婧芳笑道:“我听说这黄桷树下签最灵,所以想来试试,姚姐姐也是。”

“对,我也是来求签的。”

云初净看木晓已经挂好,招呼道:“既然两位是求签,那我们也不打扰,告辞。”

“且慢,刚才云小姐和蒋小姐都求了签,不知是什么签?”汪婧芳巴不得她们都是下下签。

云初净可无心给她知晓,回了一句:“无可奉告”。然后和蒋书梦转身离去。

姚明秀死盯着云初净袅袅婷婷的背影,恨道:“总有一天,她会落在我手上。”

汪婧芳看了眼丫环香柳,香柳会意摸出一锭五两重的银元宝,放在桌上。

然后有礼道:“请问大师,刚才那两位抽的什么签?”

僧人看着银元宝,垂目合十道:“一位是上上签,一位是中上签。”

“穿蓝色衣裳的是上上签?”姚明秀差点咬碎了银牙。

僧人微笑点头补充道:“是,而且是第一签。”

“神仙难求第一签?”

香柳惊讶出声,看小姐脸色微沉,自觉失言低头不敢言。

汪婧芳不服气,随手从签筒抽了支签,“啪”的往桌上一丢:“解!”

僧人对她无礼之状也不放心上,双手拿起竹签,轻声念到:“第三签。临风冒雨去还乡,正是其身似燕儿,衔得泥来欲作垒,到头垒坏复须衔。”

汪婧芳听得不似好话,蹙眉道:“说人话。”

僧人拿出黄纸写下“千般用计,晨昏不停,谁知此事,到底劳心”。

然后合十道:“施主,此乃下下签,凡事劳心费力亦枉然。”

“大胆!你敢说我家小姐不好!”

香菱刚咤道,就被汪婧芳制止,然后汪婧芳拿起黄纸念了一遍,再将它撕碎扬手扔掉。

“我命由我不由天!老秃驴,看来这银子你是不想要了。香柳,既然他不懂进退,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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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试

姚明秀在旁边看着,虽觉得不妥不过也没有阻拦,只是没有了抽签的兴致。

她拿了一根红绸带,丫环慧儿扔了几个铜板,然后扬长而去,最终找了处空旷之地,系上红绸带。

“姚姐姐,你觉得系根带子就能求好姻缘,那这黄桷树上的带子,成百上千,它保佑得来吗?”

汪婧芳自认为是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

姚明秀仰头望着飘动的红绸,低声道:“我不求姻缘,只求宗政表哥能平安归来。”

“那宗政晟,果真如此出色?”

汪婧芳不免有点好奇。

姚明秀有点意外的看了汪婧芳一眼:“汪妹妹以前不是也爱打听宗政表哥,怎么会这样说?”

“哦,只是都好几年了,人肯定都变了,我看姚姐姐还念念不忘,有点好奇而已。”

汪婧芳恨自己没有接受到原主的信息,不知道居然原主也是宗政晟的迷妹,差点露馅。

她暗想,这京城里的公子哥儿,谁不拜在她石榴裙下?可她放眼看去,唯有端木桓可匹配。要是宗政晟在,她也可以有个选择。

姚明秀并没有起疑,只低落道:“也不知道宗政表哥现在如何了?听说年底端木桓就要班师回朝,到时候京城双璧,谁还记得宗政表哥?”

汪婧芳有意引她多说点旧事,两人边走边说,渐渐远去。

等她们走后,白马寺主持急急赶过来,对坐在桌后的僧人一行礼:“师叔,前面的讲经台就等着您了,您却在这里。难道师叔今儿肯解签了?”

“今日有缘,解了三签。风起云涌,待凤归来。”

主持目瞪口呆,待还要细问,那僧人已经往讲经台而去。

此时,被姚明秀惦记的宗政晟,正带着前锋营将士,准备追击女真部落王。

“离弦,你带五百人马从左包抄,崇义,你带五百人马从右包抄。我带一千人马从中直追,务必要在阴山脚下擒获完颜三阿!”

“末将领命!”

宗政晟一身银甲,高踞黑色神骏之上,手持丈二红枪,高呼道:“兄弟们,建功立业最后的机会到了!活捉完颜三阿,班师回朝论功行赏!”

“活捉完颜三阿!”

“活捉完颜三阿!”

……

将士们士气高昂,气势如虹,跃跃欲试。

宗政晟长吸一口气,暴喝道:“出发!”

有道是:乡书万里绝,鼓角五更寒。敢望能生入,回头仔细看!

这场仗后来被誉为大周史上,最酣畅淋漓和意义深远的一仗。

直打得女真闻风丧胆,百年之内不敢入侵。宗政晟用五年时间,创下不世奇功,深得将士拥护。

此时,消息还没传回京城,八月初十,正是芷兰书院招生之日。

今年报考之人众多,足一千二百人,书院怕不能细考,故今年有了新规。

提前两日,就让报考之人交上女红和画作,并严明如有弄虚作假者,直接永久拒绝入学。

光凭女红和画作,就淘汰了五百人。

今日来考的七百人,分成七组,各由两名书院老师考核礼仪。

云初净是一百一十一号,分在第二组,进入考场。

老师要求大家依次排好,十人一队从老师桌前走过,行福礼,过关者领红筹,不过关者直接淘汰。

云初净在周嬷嬷的教导下,这些年不说把礼仪深入骨血,但至少可以做到众目睽睽之下,和平日一般无差。

加上福礼的动作无可挑剔,很快就领了红筹进入下一轮。

这一轮是比书法,观字如观人,领了红筹的依次在桌上写下姓名,由老师判定是否过关。

光礼仪和书法,据说又刷下五百人,现在留下的仅两百人。

复又一人发了一道算数题,一注香内率先答对过关者胜,可以进入最后的决赛。

云初净看着考题,白纸上娟秀的字迹写道:三牛一羊值十金,一牛三羊值六金,牛羊各几金?

这题目倒是简单,甚至不用xy也可以算出来。三牛一羊值十金,又没有余数,那只可能牛三金,羊一金。如此反推,一牛三羊也确是六金。

云初净执笔写下:牛值三金,羊值一金。

正准备起身交卷,眼见前面一人已经交卷,原来是汪婧芳。云初净走上前去,行礼后交卷,汪婧芳斜睨了她一眼,显然有些意外。

考试老师验过之后,登记下名字,给了块木牌,嘱咐她们明日辰时三刻,来书院参加最后考试。

云初净拿起木牌退到屋外,等待蒋书梦,这题不难,她相信蒋姐姐也没问题。

果然大约出来二十人左右,蒋书梦就已经出来了。

蒋书梦有点懊恼的说道:“云妹妹,我一时粗心写错了,眷写了一份耽搁了点时间。”

“没事,只要进了前一百就好。”

两人边走边说,刚到书院门口,汪婧芳从旁边走出来,路过她们身前,低声道:“云初净,明日你还会在我之后。”

云初净不以为然,笑着回道:“那就要看汪小姐的本事了?”

汪婧芳看姚明秀和宗政采珊出来,这才丢开云初净,热情迎上去:“宗政姐姐,姚姐姐,太好了,明日我们又能一起。”

蒋书梦拉着云初净快步走开,边走边念:“我就看不惯她张狂,云妹妹,明日你一定要胜过她!好叫她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好,到时候,我一定不负蒋姐姐所望,压她一头。”云初净笑着附和,这是身为学霸的尊严。

无独有偶,姚明秀也在说:“汪妹妹,明日你一定要胜过她,我就看不惯她那张狂劲!”

汪婧芳胸有成竹,笑道:“姚姐姐,我自当力以赴,至于胜负,我倒无所谓。”

宗政采珊许是今日折腾久了,有点疲倦,由丫环青莲扶着,没有言语。

汪婧芳忙道:“宗政姐姐应该是累了,我这里有茉莉薄荷香丸,你闻上一闻要舒服得多。”

接过汪婧芳的香丸,宗政采珊嗅了一下,一股清新爽脑的味道直冲鼻窍,瞬间感觉舒爽了不少。

“多谢汪妹妹,你这香丸真有点功效,是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上几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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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准备

汪婧芳笑着也递了一粒给姚明秀,回道:“宗政姐姐夸奖了,这是我自己做的,白日用过晚上还可以放在香炉,保你一夜好睡没有蚊虫。”

宗政采珊微惊,不由得对汪婧芳另眼相看:“汪妹妹果然蕙质兰心,多谢了。”

“香柳,把马车上那盒子拿过来,给宗政姐姐和姚姐姐一人一盒。”

汪婧芳早打好了主意,开一家香奈儿店,专门卖各种香丸、香水、香包、香饼之类。

她先送些给名门贵女们用,等她们认可了,还怕不财源滚滚来?

宗政采珊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

姚明秀倒是心安理得收下了,笑道:“汪妹妹的心意,采珊妹妹收下吧。汪妹妹最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你有就找两个。”

“刚好姑姑上次给了我一盒荣肌丸,要是汪妹妹不嫌弃,我让人送过来。”

宗政采珊确实喜欢这香丸的味道,也就不再推辞。

汪婧芳喜出望外:“早就听说荣肌丸能让肌肤生香,还能收腰减腹,多谢宗政姐姐。”

三人又闲话几句,各自上马车回府,毕竟明日的考试,至关重要。

云初净初战告捷,云家也是一片喜庆,已经定亲的云初莲特意放下嫁衣,将前儿做的一个事事如意荷包送过来。

“多谢六姐姐,你绣嫁衣时间都不多,怎么还花时间做这些。”

云初净看月牙锦荷包上,有柿子有如意,周边俱是用银丝勾成。特别低调中带着奢华,很是喜欢,当即就挂在腰间。

云初莲甜甜一笑:“七妹妹,你喜欢就好,我做梦都想去芷兰书院。现在七妹妹能圆我的梦,说出去我妹妹是芷兰书院的,也气派。”

“六姐姐,听说未来六姐夫是颍川王姓,那可是上等士族。到时候妯娌众多,就凭姐姐这手绣活,也能震住她们。”

云初莲已经定亲,定的是去年二甲六名的王弘扬,出身颍川王姓,排行十一,是长房嫡次孙。云家为了匹配就改了族谱,将她记在林氏名下,成了嫡女。

定亲时云初净看过一眼,王弘扬个子不高,但人很斯文俊俏,是典型读书人的形象。

“那是父亲眼光好,而且母亲和王家谈过了,我不是长孙媳,就可以随他去任上。中牟那里一马平川,父亲说中牟县令是个好差事。”

云初莲扭扭捏捏,不过脸上的甜蜜显而易见。

云初净也为她高兴,能随夫君上任,就不用在老家孝顺公婆,然后眼看着丈夫纳一堆小妾,生一群庶子庶女。

“二婶真是个好人,你随六姐夫上任,朝里有大伯他们,保证三年一升。到时候要不了几年,你就是诰命夫人,我见着都要行礼了。”

云初莲忍住羞,嗔怒道:“你说我,现在家中就你一个香饽饽,也不知道谁能得了你去?”

“无所谓啊,反正我个个姐夫都不错,有的是靠山。”

云初净觉得现在正好,十三岁入学,十六岁书院毕业,到时候再说亲。过六礼备嫁妆,差不多嫁过去就十八岁。

虽然还没到后世法定结婚年龄,但在这时代,也算不错了。

云初莲不愿耽搁她休息,很快告辞临走时啐道:“也不知道,到时候谁是谁靠山。说不得我们姐姐们,还要靠着七妹妹。”

不成想,多少年后,一语成谶。

待到第二日寅时三刻云初净就起了床,精心装扮了一番。

木棉很是费功夫,挽了一个飞仙髻,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在头上分为两股,各自缠绕成型再用长簪固定。看起来既高贵大方,又不显老气。

因为还没上妆,所以头上的首饰还没戴上,衣服也没换,要等用过早膳再弄。

木棉刚放下桃木梳,木萝就提着个大大的食盒进来,笑道:“这些都是老夫人吩咐的,小姐你可别吓着。木香,快来帮忙。”

木香连忙放下衣架上的衣服,来帮木萝摆早膳,眨眼之间,八仙桌上就已经是满满当当。

云初净坐过来一看,真是吓了一跳,除了自己每天的杏仁煮羊奶,芙蓉蛋羹,和四样糕点面食,还有好几道大菜。

木萝指着玉米黄金蟹介绍道:“小姐,这是名列前茅。”

云初净好奇的指着,蘑菇滑鸡胸肉片道:“那这是什么?”

木萝笑道:“这是金榜题名。”

“那山椒炒牛肉呢?”

“连中三元。”

“这道翡翠豆腐呢?”

“才高八斗。”

还有剩下四道菜,不用说都是讨个好彩头的,这让云初净想起后世考试的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好了,我还是喝我的‘杏福羊溢’,吃我的‘群英荟萃’,再加些‘红运当头’,看样子就能蟾宫折桂。”

云初净胡诌一番,木萝倒认真起来,指着芙蓉蛋羹道:“小姐,这为什么是群英荟萃?”

“你看这里面有干贝、香菇、虾仁、木耳、香葱和芹菜。这么多菜肉和蛋在一起,还不是群英荟萃?”

云初净随口解释一说,木萝居然信以为真,点头道:“嗯,小姐果然书念得好。这红糖糕也算鸿运当头,老夫人说了,你每样也要尝点。”

“好,都尝点。”

云初净不再多说,先把肚子填得饱饱的,然后漱口梳洗,再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收拾。

“小姐,你皮肤真好,又白又嫩还白里透红。不用上粉,上点胭脂就好。”

云初净点点头,嘱咐道:“别弄成猴子屁股。”

“小姐!你又说那个!”

木棉手一抖,跺脚道。

外间赖嬷嬷走进来,笑道:“那小姐,不如老奴来?”

“好啊!赖嬷嬷你来。”

云初净瞟见赖嬷嬷手上的盒子,就知道是祖母又赏了压箱底的首饰。

赖嬷嬷先仔细端祥了一下,然后将云初净的柳烟眉加深三分。再用银祧子舀了一点用桃花做成的胭脂膏,加露水化开,用手心均匀的抹在云初净两颊上。

云初净对镜一看,果然鲜艳甜香又不显突兀。加深眉色后,好像整个人还添了三分英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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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装扮

赖嬷嬷这才打开盒子,笑道:“小姐,这可是老夫人压箱底的宝贝。还是老夫人及笄礼时,太夫人送的礼物。”

云初净探头一看,整套紫水晶花卉头面甚是难得。紫水晶全是深紫色,做工又精致,看起来神秘又华贵。

惊讶道:“这太贵重了,使不得。”

赖嬷嬷一边笑一边道:“老夫人最疼的就是小姐你,有什么使不得?”

说着拿起金镶紫水晶牡丹挑心,轻轻插在云初净飞仙髻正中,垂下来的菱形紫水晶坠恰巧在她眉心。

再把四支紫水晶如意长簪,分别插在发髻两侧,又拿起一对紫水晶圆镯,戴在云初净皓腕之上。

云初净对镜一照,神秘高贵的紫水晶,在黑发中既不夺目又不张扬。但低调又奢华,任谁也不会小觑。

赖嬷嬷看着云初净白玉一般小巧的耳垂,轻轻将紫水晶葫芦耳戴上。

笑道:“小姐的耳朵长得也好,耳垂不大不小,戴耳最好看。”

“在赖嬷嬷眼睛里,小姐什么都好。”旁边的木棉笑着凑趣道。

云初净斜睨她一眼:“坏丫头,还打趣起你小姐了。”

“小姐!”

木棉突然一惊,刚才七小姐睨过来,她竟然感觉到一种威压,差点想跪下请罪。

云初净不知道,笑着问道:“怎么了?木棉?”

“没什么,就是刚才小姐那一眼,吓着我了。”木棉心有余悸回答道。

云初净不以为意,等赖嬷嬷把紫水晶项链戴上后站起来,来到衣架前。

昨夜木香已经熨烫出三套衣裳,今日梳好了头发,上了妆容才好挑选。

三套都是改良汉服样式,一套是浮云缎镶浅绿兰花锦的,一套是嫩黄蜀锦镶紫色流云缎的,一套是粉红苏锦镶月牙缎的。

都是才做好不久,还没上身的衣裳,其实云初净觉得,任意一件都不失礼。只是丫环们比她还紧张,一定要精益求精。

“赖嬷嬷,你看这镶紫边流云缎的如何?”

赖嬷嬷笑道:“小姐的眼光好,这嫩黄色衬肤色,紫色流云缎又和紫水晶头面相配,最好不过。”

木香服侍着云初净穿戴好,再系上嫩黄宫绦垂在右侧。

云初净左顾右盼,好像还差了点什么,木晓看了半天迟疑道:“小姐,如果换成束腰,会不会好一点?”

“木晓,你太可爱了!对,用束腰,要流云缎玄边珍珠那条。”

原来云初净不喜欢单一的宫绦,就让木香她们用剩余的布料做了些束腰。这时代还没有扣子,她就用珍珠做纽扣,也似模似样。

木香很快拿过来束腰,在云初净腰上小心的扣好。

这样一来,小巴掌宽的束腰封,更显得云初净纤腰不盈一握。莹润的珍珠在腰间轻微点缀,将云初净傲人的大长腿展露无虞。

木棉又伺候云初净穿上同色蜀锦绣鞋,眼看鞋面上只有一对彩蝶略显单调。又拿来针线和穿好孔的珍珠,在蝴蝶前镶了朵花饰,这才满意。

云初净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宽大的云袖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层层旋转的镶边的裙角更是如盛开的牡丹。

赖嬷嬷眼睛微眯,笑着提醒道:“小姐,老夫人等着你,还是快让老夫人看看吧。”

“嗯,再等一下。”

云初净拿起云初莲送的荷包,放在云袖里,又叠了块纯色月牙锦帕一起放在袖里。

再打开妆匣,取了一小瓶桃花口脂,淡淡的抹在唇上。然后把口脂递给木晓,方便补妆,她到时候会随自己进书院伺候。

木香也把那套粉红苏锦镶月牙缎的衣裳叠好打包,一起交给木晓。

云初净最后照了一下,觉得没问题了,这才往萱瑞堂而去。

赖嬷嬷跟在身后,一直凝视云初净的背影,默默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今儿萱瑞堂很热闹,冯氏和林氏还有云初莲早早就过来请安,然后等着看云初净。

早晨的阳光特别柔和,一缕缕带着金色光芒,当琥珀打起湘妃帘,云初净走进来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个云鬓高挽的女子,一步步走了进来,面如春花初绽娇,色如秋月蕴光华。

身材高挑,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袅袅婷婷行来,如春风拂柳,窈窕中风骨绰约。

再看她明眸善睐,黑如琉璃的杏眼如清溪,水润中纯洁剔透。望之笑意盈盈,让人一见欢喜。

云初净走到面前,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朱唇轻启:“小七见过祖母,大伯母,二婶,六姐姐。”

云母微眯双眼,轻咳了一声,唤回大家的思绪。慈爱笑道:“快起来,我们的小七,都长成大姑娘喽!”

林氏也难掩惊讶:“还记得小七回来时的样子,这一转眼真是女大十八变。”

冯氏眼里的光芒也比平日热烈几分,一个劲的说:“母亲,今儿芷兰书院八位夫子都会亲自面试,很好,很好!”

云初净心里微疑,夫子亲自面试不是自然?怎么大伯母那么激动?

“今天打扮得很是周全,女孩子就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今天考试不要紧张,祖母相信你一定没有问题。”

云母把云初净拉住,上下打量着说道。

云初净对今儿的装扮也很满意,平日里可很少这样盛装。

“还要多谢祖母赏的首饰,要不然还没有压的住的首饰。”

云母听云初净这样说,更是高兴,但不敢久留催促着她快出门:“这里到书院,还要小半个时辰,你快些出门,以免路上耽搁误了时辰。”

“那小七就先告退,我会竭尽全力,争取拿个好名次。”

云初净行礼后,在冯氏林氏各殷殷叮嘱中上了马车,往芷兰书院而去。

待她走后,赖嬷嬷悄悄进了萱瑞堂。

“老夫人,依奴婢看,至少有七成像。”

云母点点头,喝了口雀舌,慢慢道:“当年秦氏最多四五分,没想到小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倒有七分。”

“主要是眉型和年岁不同,要是七小姐再长开一点,杏眼更凌厉一些,就有九分像了。”赖嬷嬷说不出是兴奋还是害怕。

云母喃喃道:“福祸难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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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面善

云初净上了马车,自然不知道云母和赖嬷嬷的话,她正默背着唐诗三百首,平复有点躁动不安的心。

偶然抬头看木晓神色有点凝重,好奇笑道:“怎么了,看起来你比我还紧张?”

“奴婢只是听说,今日来考小姐的,是芷兰书院里的夫子,一时有点感慨。”

“感慨?为什么感慨?昨儿来考核的难道就不是书院夫子?”

云初净不明白,木晓解释道:“昨儿来考核的,都是后来入书院的夫子。听说今儿的,是皇太女建立女学时,最初安排的八位夫子。”

“皇太女安排的?那是你母亲认识的?”

木晓点头道:“听母亲提起过,那些夫子都曾是皇太女的侍女。后来建女学,就让她们来做夫子了,梅院长以前就是皇太女的贴身侍女,母亲曾在她手下。”

云初净想想也是,如果她是皇太女,这第一批的夫子自然是自己的心腹。

既然这梅院长和木晓还有这份瓜葛,那以后万一有需要,还可以有份香火情。

不过,云初净更好奇的问:“那皇太女死后,她们在做什么?”

“听说她们八人一起进宫,皇上还召见了她们。只是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们就回书院继续教书,而后再没出过书院。”

木晓当年在平王府,知道的要比一般人多一点。

云初净心中的疑虑更大了,为什么开元帝不抹去皇太女曾经的印记?还要留下这么多旧人?

这八人很明显,没有刺杀皇帝为皇太女报仇,就是为了把皇太女的功绩和想法延续下去。

而开元帝竟然默许?

要知道芷兰书院的学生,都是非富即贵,而且大多数嫁入顶级权贵之家。如果在教育时,种下一点对皇太女的赤诚,那是一股强大的枕头风力量,不可小觑啊!

云初净想了想,吩咐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你和那些夫子的瓜葛。”

“知道了,小姐。”

“那你给我说说那八位夫子吧?”

“奴婢并不清楚,只知道梅院长教的是礼,。”

此时,汪婧芳在马车上,也在回想昨夜祖母对她说的话。

淮阳侯老夫人说,芷兰书院每门科目都有一名最好的夫子以梅为姓,听说都是当年长公主亲自调教出来的。

按照惯例每名夫子每年,可以收一名亲传弟子,要是她能拜在梅院长门下,自然与一般学生不同。

对于梅院长所教导的礼,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定然能脱颖而出,与众不同。

何况,汪婧芳心底还有个小疑惑。

她曾偷看过母亲,也就是淮阳侯夫人早上起来锻炼,那个惊疑至今未解。只有芷兰书院,才能告诉她答案。

辰时一刻,基本来参加最后考试的人都到齐了。昨日的那些普通夫子,按先来后到顺序将她们重新分成四组,一组二十五人。

待到辰时三刻,开芷兰书院大门,大家鱼贯而入,丫环们则等在门外。

宽阔的一个操场上,分为四个区域,她们每个组去一个区域。

云初净分在第三组,走进第三区域一看,中间五列又五行桌子。最前面一张大书桌,上一个大大的诗字。

两名四十岁左右的女夫子端坐后面,其中一位站起来,敛首道:“按顺序一人一张桌子,任写一首诗,写完后署上自己名字,就站在右侧列队。一刻钟的时间,听清楚了吗?”

众女异口同声:“听清楚了。”

云初净站在第四排,看桌上笔墨纸砚都齐全,只是一尺见方的宣纸,却只有一张。看来书院的意思是不容有错,机会只有一次。

她半执袖口,用帕子包着墨条慢慢研磨,边考虑写什么。

待墨汁浓淡合宜后,执笔用柳体写下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写完最后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再落上姓名,一尺见方的宣纸刚好合适。

云初净用镇纸压好,站在右侧列好,再看场中众人。有些人手忙脚乱还在磨墨,有些没有计算好尺寸写了一半才懊恼,有些人弄脏了衣袖或者纸欲哭无泪。

和她一组的熟人只有汪婧芳,此时正奋笔疾书,看她写字的样子,估计用的是簪花小楷,那可够得写。

云初净正打量众人,却不知道两位夫子也在打量她。

原本她埋头写字看不清楚样貌,现在站在右侧,面向正前方,夫子正好可以看见她的侧脸。

“阿姝,你看那人是否有点面善?”

“你说穿黄色衣裳那人?”

“嗯,总感觉似曾相识。”

这两位夫子,是负责“诗”这门课业的梅姝,还有负责“画”课业的梅画。当年她们的名字,都是皇太女根据专业来取的,她们也就沿用至今。

“阿画,那你去看看,说不定还是故人之后。”

“不用了,能进书院再看也不迟。”

梅画看时间差不多了,很多女子都站往右侧,也就算了。

汪婧芳倒是时间掐得刚好,在时间内最后一个站了过来。领队的夫子又把她们带往第四个区域,是香。

依旧是五行五列的桌子,云初净照旧在第四排站好,看桌上有十个白瓷罐。标着一到十,外加笔墨纸砚和一张半尺宣纸。

前面书桌后,还是两名夫子,此时站起来一位,高声道:“我是梅香,一刻钟,写下香料名称。完成者右侧排队率先进入下一轮。”

话音刚落,大家赶紧磨墨的磨墨,闻白瓷罐的闻白瓷罐,一时墨香夹着各种香味,十分独特。

云初净料定写不了几个字,磨了一点墨后,就从一号开始打开白瓷罐。

依次观其形,闻其味,这些原料都是调香的基本知识,难度并不大。只有最后三种粉末,要难度大些。

云初净将最后三种再次嗅过以后,快速在纸上写下:一、苍术,二、石菖蒲,三、薄荷,四、夜交藤,五、白豆蔻,六、冰片,七、回香,八、丁香和桂皮,九、陈皮和白芷,十、沉香和吴茱萸子。

写完之后,云初净又把第十的罐子拿起,再仔细一嗅,最后在吴茱萸子后,又添上白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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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失望

云初净这才落笔,往右侧而去,刚离开座位,第一排的汪婧芳也停笔,并且走在云初净前面。

等待的夫子已经将汪婧芳引向第一区域,云初净和另一位小姐也跟在后面。

走近才看见,第一区域原来是礼。

随行的夫子解释道:“你们依次前往,行福礼介绍自己,再行叩首礼,然后退往右侧,自有其他夫子引你们下一轮。记住,一举一动皆是考核,梅院长就在那里。”

汪婧芳走在最前面,自然是第一个。她可能也有点紧张,身后的云初净都可以听见她深呼吸的声音。

大大的黄杨木书桌后,端坐着的正是芷兰书院院长梅芙,以及负责“算学”的夫子梅珠。

汪婧芳婷婷走上前,先行福礼柔声道:“学生汪婧芳,见过夫子。”再行叩首礼,然后缓缓起身,目不斜视往右侧而去。

只见那梅芙院长嘴里说了什么,旁边的梅珠执笔写下。

待汪婧芳离开有三尺后,云初净也款款上前,边行福礼边朗声道:“末学云初净,见过夫子。”

言罢,自将裙角一拂,准备行叩首礼。

“等一下!”

许是梅院长的声音太过尖锐,引得四周的其他夫子,纷纷看过来。

云初净不明所以,放下裙角站直,汪婧芳也回头看过来。

那梅院长起身快步走过来,不过尽管急,头上的步摇却纹丝不动。她站在云初净面前,一脸惊喜的看着她,一连串发问。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

云初净似有所觉,知道她失态的原因,垂眸朗声回道:“末学云初净,忠武伯秦氏之女,今年十三岁。”

“忠武伯?秦明姝之女?”

“是。”

梅院长难掩失望,慢慢退回桌后坐好,低声道:“继续。”

云初净这才复行叩首礼,然后徐步走到汪婧芳身侧站好。

等她们这行满了五人,又来了个夫子将她们领到第二区域。这区域里有各种乐器,琴、筝、笛、箫、琵琶应有尽有。

大大的书桌后,还是两位夫子端坐,比起其他的桌子,多了一尊小青铜钟。随行的夫子让她们一人选一种乐器演奏,听钟声停,自会有人打分。

汪婧芳显然留了一手,没用烂大街的“沧海一声笑”,而是用筝弹的红颜劫。

约么半注香,那教“乐”的夫子才用钟锤轻敲青铜钟,示意她停下,看来是比较满意。

随后的那人琵琶声响,不过十来息,钟声就响了,她颓然起身往右侧而去。

现在该轮到云初净,对琴她倒下过功夫,后世时有专人教授,现在云家也请有名师。她一直不曾懈怠,自然有几分把握。

她来到琴台前坐下,云袖轻拂在琴弦上抚摸一遍,熟悉了琴弦的松紧,这才挑动琴弦,奏的是平沙落雁。

弹完第一小节,才听见钟声响起,云初净脸带微笑行礼后,退至右侧。

眼看午时已过,有夫子来引她们去食堂用餐。所有的侍女都等在食堂之外,期待自家小姐过来。

木晓眼睛最尖,看见云初净过来,就迎了上去扶住她手肘。

“借我靠靠。”

云初净真的有点累了,将身上的重量大部分靠在木晓身上,强撑着进了食堂。

这一进去,云初净就感觉到了亲切感。四人一桌的长桌,和后世快餐店的比较类似,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盒饭。

木晓扶云初净找了个窗口位置坐下,就去排队取饭。食堂这里处处都有后世的影子,云初净观察到,左边的汪婧芳眼睛里,有惊疑也有怀念。

眼光扫过汪婧芳,云初净仔细观看木晓如何取饭。

显然她们这些丫环,已经听过吩咐。只见木晓先排队取了一个木质托盘,然后依次往菜区而去。

所有的菜俱用小碟子盛好,放在菜区供人取用,荤素皆有每人可取三碟。再去往汤饭区,自选一碗汤和米饭。

木晓练武之人手劲不错,稳稳当当端着一碟烩什锦,一碟红烧狮子头,还有一碟凉拌豆腐丝,一碗薏米冬瓜虾仁汤,外加一碗白米饭过来。

旁边有两个娇弱一点的丫环,端不动那么多东西,打碎了碗碟在旁边哭呢。

“小姐,饭不够还可以添,我们已经提前吃过了。”

木晓生怕小姐饿了,动作已经非常快。

云初净一早上不是走就是站,考了四门,还真的是饿了。又听说木晓已经用过了,吩咐她看着蒋书梦,就低头吃了起来。

待到云初净刚用完,蒋书梦才由丫环水纹扶着进来,木晓前去迎接,接她来坐在云初净旁边。

“云妹妹,你动作好快,都吃完了,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云初净看着木晓,将干净的碗碟收走,有点不好意思道:“味道不错,我也真饿了。”

“谁没有饿?我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云妹妹,你上午考得如何?”

蒋书梦脸上虽然疲倦,可精神还好,再说她不擅长的两门上午都没有,所以还算有余力问云初净。

云初净用帕子擦擦嘴角,笑道:“应该还不错吧。今儿看见好几个不会磨墨的,多谢蒋姐姐提醒。”

“我去年可吃了亏,手忙脚乱耽搁了时间,今年总算有点经验没那么紧张。”

饭食还没过来,蒋书梦和云初净就多聊了两句。

云初净看人声鼎沸的食堂,小声道:“那用完膳,是直接去继续考试吗?”

“夫子没说吗?下午的考试从未时三刻开始,到时候会在食堂门口集合,你就坐着休息一会吧!”

蒋书梦奇怪道,云初净赧然一笑:“可能我刚才听乐声太入迷,没听见。”

“云妹妹,那香料你写得如何?”

云初净想了一下道:“除了第十种有点犹豫,其他应该都没错。”

蒋书梦正想说自己的答案,却看见汪婧芳的丫环香柳,正引着宗政采珊和姚明秀过去。

宗政采珊显然已经精疲力尽,她的丫环青莲基本是把她架着走过去。食堂里负责的婆子,马上将一个甜白瓷盅端过去,估计是宗政家送的参汤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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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绣帕

“听说去年宗政采珊就是晕倒在考场,没有完成考试的。”

蒋书梦轻声说道,对宗政采珊的执着有点佩服。

云初净笑道:“她要是考试都没考完,皇后娘娘就是想开后门,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蒋书梦看水纹已经端着饭食过来,住了口,先吃饱再说。

云初净也接过木晓递的小铜镜,仔细检查了一下鬓发和妆容,这才摸出颗香丸含了,又把唇上的口脂加了一层。

正等待蒋姐姐用餐,耳边传来两个声音,正在争论,她也侧耳倾听。

“宋姐姐,第十罐子就是沉香和吴茱萸子,哪里还有第三种香料?”

“丁妹妹,我还闻到一股草木香,不是沉香和吴茱萸子的味道,应该有第三种,只是猜不出来。”

两人的声音有点大,引起众人围观,可能汪婧芳她们那桌也听见了。

汪婧芳对丫环香柳说了句什么,只见香柳一脸骄傲的走过来,站在那两位小姐面前。

“奴婢是淮阳侯小姐丫环香柳,我家小姐听见二位小姐说话。让奴婢过来说一句,的确第十个罐子有三种香料,是白芨。奴婢告辞。”

正在用食的蒋书梦,眼中闪过懊恼,看来她也没有写出第三种。

云初净双手撑着下颌,眼中闪过趣味,这汪婧芳果真有两把刷子,算是劲敌,棋逢对手才是有趣。

等蒋书梦用完收拾好,果真懊恼道:“云妹妹,我居然把白芨忘了!”

“没事,最多扣一分,都是些基础香料,不会再错的。”云初净安慰道。

蒋书梦凑过来一点,小声道:“去年我就每罐只写了一种,才得七分。”

“我还要多谢蒋姐姐提醒,原来考试要自己磨墨,今儿看好多人手忙脚乱。”

云初净看芷兰书院,处处都有后世的影子,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蒋书梦舒服的长舒了一口气:“听说书院里,处处都要求自力更生,一人只能带一个丫环,大部分事都是自己做。”

“这样也好,可以锻炼一下自己,免得要写两个字,磨墨都不会。”

两人小声说着话,也算是在休息。

而上午她们考试完的地方,正在紧张有序的重新布置。

几位夫子吩咐完之后,也有几位仆人,端着饭食过来。

“芙姐,你在发什么呆?珠儿,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梅香活动了一下肩膀,坐在椅子上看梅院长正在发呆,好奇的问道。

梅珠蹙了下秀气的眉头,低声道:“今儿有个考生,和殿下有几分相似,芙姐想起小公主,有点难过。”

“真的?我今天也觉得有个考生面善。对,就是侧脸有点像殿下,穿的身黄色衣服,梳的飞仙髻!”

梅画恍然大悟,自己当时也有所觉。

“真的?”

梅秀她们倒没注意,都围了过来。

梅芙回过神,叹口气道:“她是忠武伯秦明姝的女儿,今年也是十三,和殿下当年确有七分相似。”

“七分?那有没有可能?”梅琦心中一动,期待问道。

梅芙长出一口气:“当年秦明姝就有三分似殿下,而且她是云家嫡女,从姑苏而来,怎么可能和小公主有关。”

梅音想了一下,出言道:“她就是云初净?今日弹琴我打的十分。以前还听说,宗政晟和端木桓对她都另眼相待。”

“如果宗政晟认识她,那淳王不可能不查。白玉就是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调换云家嫡女。云家老夫人,可不是个糊涂老太婆。”

梅芙就是因为清楚,所以失望。

梅姝劝道:“白玉只要在一日,小公主定然无虞。她会带小公主回京的。”

梅芙虽然理智知道,云初净和小公主没关系,可脑海里云初净的样子,和记忆中殿下的样子,却无限重合。

“你们随殿下晚些,我第一次看见殿下时,殿下正好十三岁。云初净不仅容貌像,就连那身段,也和殿下一个模样。好了,先用食下午还要考试。”

其余的夫子都各自陷入沉思,对云初净期待起来。

待到未时一刻,基本上所有的小姐都已经休息妥当,大家按照早上的顺序排列整齐,准备开始下午的考试。

这次云初净她们组,直接去了第一区域,现在这里已经变了样。每个座位前都是一个小巧的绣架,上面数十种针线,外加一方白云锦绣帕。

云初净觉得,坐在上面的两位夫子,好像一直盯着自己,也没有在意。专心听记录名字的夫子,讲女红规则。

“你们有一刻钟时间,随意在绣帕上绣任何图案均可。”

随着负责“女红”的夫子梅秀开口:“开始计时!”

所有的小姐赶紧开始动手,云初净早想好了图案,此时掂起绣针就开始动工。

梅秀忍不住站起来,来到云初净旁边驻足,不说不知道。现在她看着云初净的侧颜和低头的姿势,无一不像殿下。

梅香走过来,轻拉她一下,示意她不要影响云初净发挥,没看见旁边的那位小姐,一直哆嗦着针都没有穿上。

梅秀这才退回桌后,但眼光一直离不开云初净。

前排的汪婧芳也感受到夫子对云初净的不同了,不过她无暇顾及,因为女红是她最差的一门。

为了应付女红考试,她在家已经练了无数遍,不用画格子就已经可以在绣帕上,用十字绣绣出蝴蝶。

为了蝴蝶鲜艳好看,她要换各种颜色的绣线,相当费功夫,容不得分神。

一刻钟很快就过了,夫子一声令下,大家都放下针线,来到右侧排队,去往下一个区域。

梅秀正想去看看云初净绣得如何,眼睛却被汪婧芳的作品吸引。

“阿香,你快来看,这像不像殿下绣的十字绣?”

梅香过来一看,果真这汪婧芳绣的蝴蝶,和殿下曾经的玩闹之作有九成相似。

“阿秀,这有什么奇怪,淮阳侯夫人应该看过殿下玩笑之作的,让她女儿取巧仿制不足为奇。”

这话也在理,梅秀还想细看,就被拉到云初净座位前。只见白云锦绣帕上,一瓣娇嫩的桃花瓣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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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算数

梅秀点点头,这么仓促的时间,能绣了一瓣完整的桃花瓣也算不错。何况花瓣周围一圈银丝,显得特别显眼。

她正准备在姓名簿上记下八分,梅香却突然翻转绣帕惊讶道:“双面绣?”

梅秀赶紧放下笔,拿过绣帕翻转一看,后面是用银丝绣成的桃字。

“原来如此,我就说她为何要用银丝镶边,失了本色,原来意在桃字。好,十分。”

这边的情形云初净自然不知,她现在已经到了第二区域,准备考试画。

原本以为和女红差不多,在纸上随便画就好,没想到桌子上的画纸,俱已经画好一笼青竹。

青竹翠绿欲滴,好似随风轻摆,画得十分传神。只是青竹仅占了一半纸,还有一半空白留待补上。

时间都是一刻钟,云初净稍加思索,觉得青竹随风舞为动图,那另一半就该为静图。

如何为静?

云初净开始调色动笔,先用颜料调出灰色,画了几块高大的山石,只见怪石嶙峋却和青竹异常相搭。

画石容易还有大半时间,云初净写上名字后就盯着画看,越看越觉得差了什么。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洗笔调色,在怪石下添了一条青蛇。它似是怕热,所以躲在山石之下,黑色的眼睛衬着通体的碧绿,无端多了几分灵气。

云初净这才满意搁下笔,正好听见钟声响起。

棋这一关比较水,毕竟夫子没时间陪每个人下棋,只是在桌上摆出半局棋,让她们互走十步。

云初净轻松完成,现在只有最后一关“算”了。

来到第四区域,桌椅已经摆好,考题十道在一张纸上。旁边有几张白纸和一个算盘,供大家计算所用。

云初净粗略看过,前面五道类似于鸡兔同笼,后面的有几何,算路程,只有最后一题比较复杂。

她定定神,先在算盘上运算一遍,然后把答案抄在答题纸上,这才专心看最后一题。

题曰:

远看浮屠塔七层,

明灯盏盏倍递增。

共灯三百八十一,

求问五层灯几何?

把题翻译过来,大概意思是七层塔上有381盏灯,每层就是上层的一倍,问第五层有多少盏灯。

云初净读了两遍,其实也不难,主要是不能在草稿纸上用x代替,怕万一被人发现端倪。

她干脆在算盘上默算,一层为一,二层为二,三层为四,四层为八,五层为十六,六层为三十二,第七层为六十四。总共加起来为一百二十七,共有三百八十一盏灯,那一层为三盏。

第一层为三盏,那第五层就是十六个三,刚好四十八盏。

云初净又验算一遍,确认无误了之后,才在答题纸上工整写下:第十题,五层灯共四十八盏。

她落下姓名后长舒一口气,终于考完了,现在就看三日后八月十五张榜了。

第一排的汪婧芳也完成了,正起身交卷,梅珠夫子收了她的答题卷。又看了下她草稿纸,好像很是吃惊。

云初净看着自己和答题卷无二的草稿纸,也起身交卷,还要出去等蒋姐姐。

待到申时末,考完的小姐们陆续走出书院,云初净站在一旁看见蒋书梦后,挥挥手。

蒋书梦挤过来,眼睛一下就红了:“云妹妹,我算学有三题不会。”

“别担心,已经不错了。你去年才对三题,今岁只有三题不会,进步已经很大了。以蒋姐姐的实力,绝对没有问题。”

云初净大概算了一下,蒋书梦应该有七十分左右,没问题。

蒋书梦想想也对,这才露出笑脸,破涕为笑:“对哦,去年我差一分,今年我至少可以多五分。”这才轻松下来。

两人正准备上马车,各自回家,没想到汪婧芳和姚明秀又过来了。

“云七小姐,看你满面春风,应该考得不错?”

云初净虚伪一笑:“承让!”

汪婧芳一愣,她本以为云初净会谦虚一番,没想到她直接“承让”。

承让什么?

谁让她承让了?

姚明秀看着云初净,杨柳纤腰大长腿,一时对自己五短身材有点懊恼。

不过云初净的胸口只是荷包蛋,比起自己相差甚远,她不自觉的挺胸说道:“云七小姐未免高兴得太早,一日未张榜,还说不定谁胜谁负!”

云初净心中腻歪,脸色一收正色道:“说我满面春风的你们,说我高兴得太早的还是你们。你们想要我说什么?”

“你!”

姚明秀被堵得说不出话,赶紧求救似的看向汪婧芳。

汪婧芳看四周关注者越来越多,挑衅道:“云七小姐,今日之题甚为简单,我有七成把握。只是不知道榜首,花落你我谁人之手?”

云初净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你汪婧芳要想踩人扬名,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凭什么就决定榜首是她和自己了?

明明只能是自己好吧!

云初净扬起笑脸:“汪小姐,今日高手如云,我不敢夸口榜首。”

待汪婧芳目露不屑想开口,云初净又道:“但我想,胜汪小姐,应当没问题。”

汪婧芳原本的话,全塞嗓子眼,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云初净好大的口气,就敢说能胜自己!

“云七小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汪婧芳压着火气,一字一字往外蹦。

云初净巧笑嫣然:“是汪小姐主动来问,难道还不能让我讨点口彩?”

汪婧芳青着脸,拂袖而去,姚明秀狠狠瞪了云初净几眼,也跟了上去。

蒋书梦走过来小声道:“那汪婧芳有点本事,云妹妹何必把话说死?”

“管她的,谁让她来找骂。这么多人不挑,就找上我,难道我脸上写着好欺负?”

云初净才不怕,“算”和“香”她铁定满分。“礼”和“女红”她也有把握满分,“诗”和“画”还有“棋”、“乐”她最少也有九分。

算起来至少七十六分,往年最高就是七十五分,她怕谁?

蒋书梦有点担心,不过看云初净胸有成竹也不好多说,只好上马车回家休息。

等云家和蒋家的马车走后,宗政采珊才从后面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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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榜首(为艾儿加更)

宗政采珊看着云家的马车消失不见,转头问丫环:“青莲,你说,云初净真的能胜过汪婧芳?”

青莲小心的将一盅,才炖好的血燕捧给宗政采珊,这才小声道:“汪小姐的确才华出众,不过天外有天,很难说。”

“对啊,是我着相了。有梅夫子们打分,谁又能左右头名?”

宗政采珊早得了皇后嘱咐,只要她能参加完全部考试,就能进前二十。

毕竟往年那些走后门的,都在十五名以后,前面是不要想的,梅夫子她们不会同意。不过,今年她感觉不错,应该不用姑姑帮忙,也能进前二十。

云初净回家后,并没有提起出书院时,和汪婧芳的争执,不过第二天京城就开始刮起一阵闲话风。

冯氏今年娘家勤文伯府,也有姑娘参加今年的入学考试。冯氏八月十四回娘家时,就有人向她提起。

“姑姑,云初净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听说她自己放话能夺榜首?”

冯氏大吃一惊,追问才知现在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说云家七小姐傲视群雌,直言能得第一。

等冯氏匆忙赶回家,林氏也听到了消息,大家聚集在萱瑞堂。

听完冯氏和林氏大同小异的说法,云初净倒是还没慌。用膝盖想也是汪婧芳放出去的消息,就想等着打自己的脸。

“祖母,我没这样说过。当时汪婧芳主动挑衅,我也只是说能胜她,并没有说能得榜首。”

云母也不相信云初净会无端张狂,叹口气道:“既然话已经传开,多说无益。只希望明日开榜,你能位列三甲。”

云初净也无意分辩,毕竟考试没有绝对的公平,还是要看夫子如何打分。

而此时此刻,坤宁宫的女官桑兰正等在芷兰书院议事厅外,等待最后考试结果出炉。前三名皇后要嘉奖,而且万一宗政采珊和姚明秀,还有邹云梦落第,还要趁没张榜加上去。

梅芙坐在书案前,面前有几份答题卷和两张绣帕,分别是汪婧芳和云初净的,其它夫子们对分数有点意见。

至于“乐”、“礼”、“棋”三门,汪婧芳和云初净都是满分,所以要看这几份答题卷来排名次。

梅香拿出两份答题卷摊开,两份答案都工整又一模一样。她笑道:“写香料,两人都全对,满分。”

梅珠也拿出算数题的答案道:“十题全对,两人皆是满分。”

梅芙看,现在五门满分都没有争议,就是“诗”、“画”、“女红”的分数,其他夫子有争议,不同意原本的分数。

这在以前的考试里绝无仅有。

梅芙想了一下道:“那一门门来评,大家投票,如何?”

“好。”

梅秀和梅姝、梅画都同意。

首先是“诗”,梅姝拿出云初净写的《卜算子咏梅》和汪婧芳写的《洛神赋》。

云初净为柳体,写得如行云流水,一蹴而就,一尺见方的宣纸上,大小刚好。行笔老辣,力透纸背,又不失风骨。

汪婧芳的是簪花小楷,字字均称大小如一,字如梅花,十分传神。

梅姝道:“我原本汪婧芳为十分,云初净为九分,阿琦阿珠都觉得云初净该十分。芙姐,你看?”

“这样,那也不用打分,一人写个纸团,更中意谁,就写谁。胜者为十分,平者都为十分,如何?”

梅芙说完,大家都觉得可行,各自投票。

很快结果出来,梅姝、梅秀、梅香、梅音投了汪婧芳。梅芙、梅珠、梅画、梅琦投了云初净。

梅芙看了眼众人宣布:“那就都十分。梅姝,不要怪我投给了云初净,簪花小楷要的是工整,这只要勤加练习不难。柳体最讲风骨,以她的年龄十分难得。”

梅姝也没有意见,在两人“诗”一栏,都写上十分。

接下来评的是画。

梅画将画纸打开,一副画上山石嶙峋,青竹苍劲,一条翠绿小蛇躲在石下,十分可爱。

而另一副画则满纸翠绿,高高低低的青竹重重叠叠,浑然一体。看不出来那些是梅画作的,那些是汪婧芳添补上去的。

梅芙让大家都看过画后,还是按原来的办法,很快结果出来。除梅秀和梅音外,都投给了云初净。

“看来,这一门,云初净十分,汪婧芳九分。”

梅芙的宣布,大家都没有意见,梅画难得解释道:“汪婧芳虽然画得难分真假,但毕竟是临摹。云初净这画动中有静,生动有趣,我原本也是如此打的分数。”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门“女红”。

当梅秀把两张云锦帕铺开,还没见过的夫子,都睁大了眼睛。

“这双面绣,桃字带桃花瓣的,是云初净的。而这幅蝴蝶十字绣的,是汪婧芳的。我原本汪婧芳十分,云初净九分。”

梅芙眼睛一扫,顿时觉得不妥:“阿秀,你不能因为这十字绣是殿下用过的针法,就偏向汪婧芳。”

“芙姐,我知道,可我还是想给汪婧芳十分。可惜殿下那幅鸳鸯戏水图找不到了,我看这蝴蝶算睹物思人吧。”

梅秀既然这样说,梅芙也无话可说,半响后道:“那既然如此,还是投票定分数。”

最终梅秀、梅音和梅姝投了汪婧芳,云初净以五票胜出,为十分。

当梅秀落定分数后,前三甲已定。

云初净为榜首,八十分。

汪婧芳为榜眼,七十八分。

韩阁老孙女韩湘云为探花,七十五分。

梅芙这才请桑兰进来,看谁要特殊关照。

“桑兰见过梅院长。”

“说吧?几人?”

桑兰低声道:“请梅院长看看宗政采珊、姚明秀还有邹云梦。”

梅芙翻看了一下,脸色好了很多,嗤笑道:“总算不全是些废物。原本宗政采珊就在第五,邹云梦十一,都不用动。至于姚明秀,原本八十四就改为二十吧。”

桑兰听说宗政采珊和邹云梦,本来就考中,喜出望外笑道:“多谢梅院长,不知前三甲是何人?娘娘也好嘉奖。”

梅芙在纸上写下姓名,出身和名次,递给桑兰。

桑兰一看云初净高居榜首,想起外间的传言,笑问道:“不知这云侍郎的女儿,考了多少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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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赏赐(为漫漫加更)

梅芙笑了,骄傲道:“满分。”

“满分?八十?不可能吧?”

桑兰惊住了,以往七十五分基本就是第一,芷兰书院从来还没有满分的。

梅芙将还没收的答题卷和画作摊开,随意道:“你可以自己看。”

桑兰知道算学最难,上前一看,字体娟秀,工整的楷书答案。又看了看“诗”和“画”,最后又拿起云锦绣帕看了看。

这才恭敬道:“云小姐大才,实至名归。”

梅芙无心多说,逐人道:“没事你就回去吧,我们还要准备明日张榜事宜。”

桑兰行礼告退,回到皇宫时,正好开元帝在坤宁宫用膳。

看桑兰回来,开元帝随口问道:“书院结果出来了?”

“回皇上,都出来了。”

开元帝放下碗箸,接过茶水漱口后,再接过一盏才泡出味道的大红袍,抿了一口。

嗤笑道:“不知今年皇后,又插了几人进去?”

宗政皇后脸色一暗,恭敬道:“是有几个平日不错的后辈,怕发挥失常,可惜了。桑兰,还不把情况启禀皇上!”

桑兰赶紧行礼道:“回皇上,今年只有魏其侯小姐姚明秀差了一点,补在二十位。”

“哦?那宗政采珊和邹云梦如何?”

桑兰面有喜色,大声道:“宗政小姐名列第五,邹小姐位十一。”

开元帝眼睛里闪过意外,点头道:“珊儿这丫头身体不好,但才学还不错。今年女学三甲有何人?”

桑兰低头回道:“回皇上,云侍郎之女云初净满分为榜首。淮阳侯府汪婧芳为榜眼,韩阁老孙女韩湘云为第三。”

“云初净?满分,好!不错,不错!”

开元帝不知想起了什么,起身径直离去,留下宗政皇后和桑兰不知所措。

宗政皇后“恭送皇上”话还没出口,开元帝已经出了坤宁宫。

“娘娘,皇上怎么了?是不高兴吗?”

桑兰小心翼翼的问道。

宗政皇后略疲倦的坐下去,低声问道:“真的是满分?”

“奴婢亲眼看过,门门十分,千真万确。”

宗政皇后扯扯嘴角勉强一笑,无奈道:“皇上估计是想起了长公主,没事。你准备一下明日的嘉奖懿旨,还有赏赐。”

末了又道:“记住,满分榜首加五成,不,一倍。”

“奴婢遵旨。”

桑兰赶紧退下,今晚还要准备好赏赐的物件,明日呈过皇后娘娘才好去传懿旨。

等桑兰退下后,宗政皇后无意识的用金镶玳瑁护甲,敲打着桌面,陷入沉思。

看皇上的意思,似乎对云初净上了心,该怎么办呢?毁了她?还是杀了她?或者收为己用?

当年秦明姝那个福薄的,推了淳王的提亲,匆匆下嫁云家,皇后这个宝座才轮到自己。

现在云初净才华出众,容貌又肖似皇太女,不可不防皇上死灰复燃。

不过,娘家昱儿岁数相当,还可以收入宗政家。

听说端木桓对她另眼相待,要是云初净嫁给了宗政昱。万一以后平王得势,也给宗政家留了一线生机。

宗政皇后瞬间想了很多,又难免想到宗政晟,要是晟儿在京城,那也许情形又是不同。

眼看端木桓大败倭寇,就要班师回朝,也不知道皇上把晟儿藏到哪里去了,怎么一别五、六年还不回来。

宗政皇后满怀心事睡下,早上刚起来,桑兰就来回话。

“娘娘,您看前三名的赏赐,还有什么要增减的吗?”

宗政皇后侧头一看,三个托盘,一个装了霞影纱两匹,香如意一对,端砚一方,碧玺头面一套。

另一个除此之外,另加五彩檀香墨一对,翡翠珠串一对。

而第三个托盘里,比之前又加了翡翠头面一套,田黄石章一枚,凤尾帛两匹,澄泥砚一方。

宗政皇后略微心痛,不过还是点头道:“好,去传旨吧。”

桑兰领旨退下,喜气洋洋出宫宣旨去了,谁都知道这可是美差,赏银相当丰厚。

还没到宫门,乾清宫太监安英已经等候在此多时。

“桑兰姑姑,这是皇上吩咐,赐给芷兰书院满分头名云小姐的赏赐。还请大家一起,同路去宣旨。”

“安公公请。”

桑兰没想到皇上竟然还格外赏赐,对云初净又高看三分。

芷兰书院的红榜辰正贴,还未到辰时,门口已经挤满了看榜的人。

有府里小姐参加考试的,有没能最后考试不甘心的,有家中有适龄儿郎的,还有纯粹来凑热闹看的。

好不容易挤挤攘攘,待到辰时正,芷兰书院大门大开。两名膀大腰圆的婆子前面开路,梅珠和梅香两名夫子,亲自贴榜。

云府牛管家的小儿子牛小石,挤在最前面,眼睛盯着最左边。随着红榜完全张开,他一眼就看见榜首正是自家小姐云初净!

赶紧拉过一起过来的小凳子,让他把红榜都抄录一份,自己奋力挤开众人,赶回云府报喜。

“中了!中了!小姐中了榜首!”

牛小石还没下马,就高声叫道,守在大门口的牛轲廉管家和琥珀。大喜过望各自去前院、后院报喜。

萱瑞堂里,云母一边焦急的望着门外,一面埋怨道:“怎么琥珀还不回来?”

“母亲,您也别急,消息须臾便到。你看小七都不紧张,您也别担心。”

林氏看云母坐立不安,劝慰道说。

云母闻言瞪了眼云初净:“小七,今儿张榜你怎么也不担心?”

“祖母,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其实我考得如何心里清楚,上榜应该不会出错,只看名次如何。”

云初净是真不紧张,自己少说也有七十六分,如果还不能上榜,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旁边坐着的云初莲,倒是比云初净还紧张,小声道:“问题是汪小姐说你是榜首,万一不是,那怎么办?”

“凉拌。没事,这话又不是我说的。再说,也许她说得对,我就是榜首。”

云初净俏皮的说话,让云母她们一笑,冯氏笑骂道:“小七,我看你要不是榜首,可就辜负了你的这份信心!”

冯氏话音刚落,琥珀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的高喊:“老夫人!老夫人!七小姐中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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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报喜(七夕已过加更)

云母急问:“中了几名?”

“榜首!七小姐中了榜首!”

琥珀扶着门框,喘着粗气笑着喊道。

一时间萱瑞堂沸腾起来,云母高兴得手足无措,林氏“呵呵”傻笑。

还是冯氏稳重,急声吩咐:“快!快!榜首皇后娘娘有赏赐,快准备接懿旨!赏钱要厚!先抬一箩筐出去,准备书院报喜时撒!”

云母回过神来,也催促着准备接旨,云府里一片兵荒马乱。云初净本想问问蒋书梦的名次,也被冯氏安排更衣,梳洗弄忘了。

淮阳侯府。

汪婧芳和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在荣华堂里等待消息。

淮阳侯老夫人双眼微阖,双手转动着檀香珠,而汪婧芳则频频往向门外,等候报信之人。

不一会儿香菱喜气洋洋奔进来,跪下行礼道:“小姐中了,第二名榜眼!”

“榜首是谁?”

汪婧芳一听不是第一,心中一沉,急问道。

香菱低头小声回道:“听说是云府七小姐。”

汪婧芳心中恼怒,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云初净!”

淮阳侯老夫人睁开眼睛,看了汪婧芳一眼,这才吩咐道:“好了,还是准备一下接旨,榜眼也不错。让你知道人在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淮阳侯夫人点头道:“母亲,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嗯,更衣接旨,宫里来的人重赏。”

“是,母亲。”

越国公府。

宗政采珊忐忑不安,宗政采薇握住她的手笑道:“采珊妹妹不用紧张,不会有问题的。”

宗政二夫人也笑道:“珊儿放心,入学是肯定的,报喜之人马上就到。”

“母亲,女儿不是担心入学,女儿是想能排在几位。”

宗政采珊对自己的考试,也颇有信心,觉得前十问题不大。

宗政二夫人也知女儿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心中更是期待。

玫紫脸带喜色,快步进来,顾不得行礼就大声道:“小姐中了第五名!”

“真的?第五?珊儿果然不错!”

宗政二夫人笑逐颜开,连声夸奖,然后不无得意的看了宗政采薇一眼。

宗政采薇心里发苦,自己当年是受了姑姑的庇护,才位列十七,没想到宗政采珊竟然是第五。

不过还是要扬起笑脸道:“恭喜你了,采珊妹妹。”

宗政采珊一喜过后,又追问道:“前三是何人?”

“回小姐,是云小姐,汪小姐,韩小姐。”玫紫回答道。

宗政采珊眼睛里闪过惊讶,喃喃道:“她果真是榜首。”

宗政二夫人也听见玫紫所说,想起云初净的模样,叹道:“也不知道云初净如何能干,竟然胜过了芳儿?”

玫紫踌躇了一下,又低声道:“红榜上有分数,云小姐八门皆是满分。”

“满分?八十?她果真这样厉害?”

宗政二夫人也惊住了,宗政采珊眼里闪过钦佩,宗政采薇眼睛里则全是嫉妒。

芷兰书院红榜上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京城,人人品头论足,说起满分榜首云初净都是满口称赞。

桑兰同安公公来到云府时,门外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为表皇恩浩荡,都是在大门口宣旨,云家众人已经等候在门口。

安公公率先一步上去,尖着副鸭子嗓子道:“云门小姐,云初净接旨!”

云初净心里微讶,不是接懿旨吗?怎么会是接圣旨?

牛管家已经摆好跪垫,云初净莲步轻移,姿态优美跪在垫子之上,垂首聆听圣旨,其余众人也皆都跪下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云氏初净,秀外慧中,才学出众,为芷兰书院第一位满分榜首。特赐:湖笔一封、墨玉砚台一方、澄心贡纸一刀、梅兰竹菊御墨一套、白玉玲珑棋一副、春雷琴一床!钦此!”

云初净赶紧叩首:“云初净叩谢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公公笑着扶起云初净,笑道:“芷兰书院建学二十年,云小姐是第一个满分榜首,可以说前无来者。云老太君,云小姐前途不可限量,可喜可贺!”

“多谢安公公吉言。”

旁边的珍珠赶紧将一个厚厚的封红,塞到安公公袖子里。

安公公捏了捏封红,满意道:“洒家还要回宫交差,告辞!”

桑兰这才上来,宣读懿旨,等把赏赐的念完,云初净谢恩后,珍珠赶紧又塞了一个大大的封红。

“云老太君好福气,奴婢还要去淮阳侯府和韩阁老府上传旨,就先告辞了。”

“桑兰姑姑慢走!”

等桑兰离开,云府外的人群简直是疯了,牛管家指挥家丁勉力才拦住众人。待主子们都退进去后,书院吹锣打鼓的报喜队伍也到了,云府开始漫天撒赏钱。

一箩筐铜板不够,整整撒了三箩筐铜板,外加一箩筐碎银封红,才堪堪刚够。

相形之下,淮阳侯府和韩府门口就没那么热闹了。

汪婧芳勉强保持着笑脸接旨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怎么也不肯出来。

淮阳侯夫人担心道:“母亲,这孩子性情大变后,脾气也见涨。得了榜眼还不够,还非要争第一。”

淮阳侯老夫人眼里闪过阴鹫,低声道:“芳儿心高气傲,还要勉力磨炼。你多和冯氏交往,想办法把云初净定下来。”

“定云初净?那得是俊臣才行,不是说考虑平阳或者宗政采薇?”

淮阳侯夫人有点吃惊,儿子汪俊臣的亲事一直没定,就是待价而沽,怎么突然考虑云初净。

“平阳也好,宗政采薇也罢,都只是锦上添花。端木桓要回来了,宗政晟也要回来了,去掉最大的劲敌,芳儿才能脱颖而出。”

淮阳侯老夫人默转着檀香珠,芳儿有凤命,才能保淮阳侯府百年,不容有失。

“是,媳妇知道了,会找机会和云大夫人商议的。”

“记住,拿出诚意,诚心求娶。”

“是。母亲。”

淮阳侯老夫人的打算,云初净压根就没想到,她今日累了一天,脸都笑僵了。

云初净瘫在贵妃榻上,就着木晓的手,喝了一大盅薄荷菊花糖水。

这才有力气问道:“木晓,蒋姐姐考上了吗?”

“小姐放心,考上了,第十五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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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胜(花式加更)

木晓扬声回道,云初净这才放下心,又听木萝把名次都说了~щww~~lā拿过眷抄的名次表,仔细把人名和人联系起来。

毕竟,以后就是同窗,了解清楚一下比较好。

汪婧芳就不用说了,韩湘云倒是见过两次,很是文静的一个女孩。宗政采珊能得第五,说明本身才华也是不错,只是第四这位崔碧心,不怎么了解。

“木晓,这崔碧心是晋亲伯府的吗?”

木晓从木香手里,接过一盘芋圆酥,递到云初净面前,点头道:“是,是晋亲伯三女,姨娘已死,记在晋亲伯夫人名下。”

“哦,知道了。那邹云梦是邹德妃家里的?”

木晓想了一下道:“是,国子监祭酒幺女,和小姐同年,一直在金陵外家长大,今年才回京。”

云初净又继续看,第十九位也有点陌生,又问:“这彭清菱是那家?”

木晓果真是百事通,回答道:“兵部尚书彭记勇之女,是继室所生,听说武艺高强。”

云初净看姚明秀最后一名,估计是走了后门,这才合上名次表。

她吃了一颗芋圆酥,这才调侃道:“木晓,这有你不知道的消息吗?”

“小姐又取笑我,还不是小王爷吩咐,奴婢才能了解那么多消息。”

木晓说完,云初净也想起秦表哥和端木桓,问道:“小王爷和秦表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十月初,现在是收尾和等朝廷新任官员交接,九月就可以动身。”

云初净嘟嘟嘴,翻了个身喃喃道:“那就不用去信了,等他们回来我都上学了。”

“小姐,去了书院每旬也有一天假的。”

木晓轻车熟路的给云初净按摩着,边闲聊。云初净嘟囔着什么,就这样沉沉睡去。

赖嬷嬷准备好了沐浴的水,过来请云初净,木晓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她拿过小毯给云初搭上,轻声道:“小姐这几天思虑过多,现在好不容易放松一下,让她睡吧。”

赖嬷嬷今日也一直喜气洋洋,云初净考了头名,她也与荣有焉。小姐九月初一便要入学,到时候只能带一个丫环,就不能像现在一样贴身伺候。

“木晓,小姐今儿可真体面。皇上和皇后都有嘉奖,亲朋好友有点瓜葛的都送了贺礼。比起大少爷状元的风光,也不过如此了。”

赖嬷嬷的话,引起几个大丫环的共鸣,留下木香守着小姐,其他人都去外间做事。光今儿送到菡萏院的赏赐和贺礼,登记造册也够弄半天。

漳州府衙。

端木桓推掉了其他的宴饮,只和秦邦业坐在庭院里赏月。

“小王爷,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回京?”

端木桓算了一下:“还需要去福建水师转一圈,还有一些事务要交接。估计下月中旬才能启程回京,怎么?想回去论功行赏了?”

“谁的功劳都比不过小王爷,我只是想着今日芷兰书院张榜,不知道云表妹成绩如何。”

虽然秦邦业相信云初净一定能考上,但就怕如去年一样,突发状况影响考试。

端木桓看着桌上的海鲜,喝了口花雕酒,笑道:“不会有问题的,只看位列三甲第几。”

“承小王爷吉言。干!”

两人对饮一杯,相对无言,透过朦胧月色,仿佛看到了相见之人。

却不知道想的是谁?

山海关此时却是灯火通明,喧闹声震天。

“好!钟晟!你此次大败女真,擒获完颜三阿!立下赫赫战功,本将自当上书朝廷,为你封赏!来,干了!”

于松豪迈的声音响彻大营,宗政晟上前一步,接过于松统领手中的酒碗,一饮而尽。

然后接过离弦重新斟满的酒碗,大声道:“此次能生擒完颜三阿!全仗于统领指挥得当,各位兄弟奋勇当先,我有三碗酒要敬!”

“一敬死去的兄弟们,一路走好!你们是大周的英雄,我为曾与你们并肩作战骄傲自豪!”

宗政晟说完,将手中酒碗的酒,全数倾泄在地上。

各将领也随着他的动作,将酒洒在地上,齐声道:“一路走好!”

“二敬于统领,您驻守山海关十二年,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大胜!干!”

“干!”

于松看着宗政晟,眼里闪过许多光芒,最终举起酒碗:“干!”

众人一饮而尽,宗政晟又道:“第三,要敬在坐的各位!既然老天不收我们的命,那我们就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朝廷的封赏等着我们,干!”

“干!”

各将领们喝完之后,一个嘴快的笑道:“钟将军还少说了一样!我们不仅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还要大力的干娘们!”

“周老四想窑姐儿了,你还有力气么?别让窑姐儿看不起,丢了我们的脸!”

“哈哈哈哈!”

“老子力气多得使不完!梅开五度懂不懂?”

“哎哟!还打起官腔了,梅开五度是什么?老子一夜战七回!”

“牛皮吹爆了吧?怕是撒七泡尿吧?”

“哈哈哈哈哈!”

……

众将领喝得兴起,荤素不忌,才经历了一场大战,是需要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

于松则和宗政晟来到帐外,两人有话要说。

“我已经上报朝廷,估计皇上收到奏报,就会让你回京献俘。”

宗政晟抬头看了看边关的圆月,笑道:“我也该回京了,这些年多谢统领的照顾。”

“我没有照顾你,你做得很好,比当年淳王做得还要好。希望你以后任何时候,都记得边关将士的冷暖,也不枉你来此六年。”

“于统领,你不介意?”

于松负手而立,仰首望月,半响道:“如果不是她,是谁我也无所谓。”

宗政晟若有所思,正准备说话时,于松又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于统领请说。”

“如果有一天小公主回来,要夺这江山,我定当为马前卒。到时候你我都不必留情,各为其主罢了!”

宗政晟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正色道:“末将领命!”

“好,你自便,我还想再走走。”

眼看于松落寞的身影远走,宗政晟长出一口气,招呼离弦、伏矢:“带坛酒,陪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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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学(为龟仙人加更)

“回爷,准备Щщшlā”

宗政晟带着离弦和伏矢,离开大营来到营外的英烈冢。

山海关常年战事,收尸也是寻常事,只是尸体太多,又大都残缺不全。所以于松在两军对垒之地,设了一个英烈冢。

无论大周还是女真将士,死者为大,都能入土为安。毕竟无关立场,大家都是各为其主,战死沙场也值尊敬。

宗政晟来到英烈冢前,沉默良久。

他初来山海关隐姓埋名从最初级的士兵开始,每经历一场战事,熟悉的人就少一些。自己虽然武艺在身,但两军交战中,武艺再高也难敌千军万马。

如果没有离弦和伏矢相护,没有那些袍泽舍命相救,自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伏矢,还记得我们来山海关第三年,那次黑牛山遇袭吗?”

宗政晟突然开口,伏矢愣了一下回答道:“爷,记得。那次我们在黑牛山被完颜洪埋伏,死伤惨重,爷也受了重伤。”

说着说着伏矢的声音低下去:“全队两百人,只回来十七人。”

“那次,我真的觉得回不来了,就想着多杀一个就赚一个。是王七带兄弟们拼命断后,你们才带我回来。”

宗政晟打开酒坛,深吸一口酒香,不是好酒,只是关外常喝的闷倒驴。他轻轻倒在地上,然后行了一个大周军礼。

离弦和伏矢也湿了眼睛,一同行礼。

夜风似号角,呜咽吹响在广阔无垠的草原,如歌如泣,久久回荡在耳边。

……

九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芷兰书院新生入学的日子。

云初净一早起来,就被耳提面命,然后又被塞了一堆东西,这才由大哥云辰泽护送上学。

刚出云府大门,秦邦季就迎上前来,笑道:“云修撰,云表妹。”

现在云辰泽已经是翰林院修撰,官至从七品,听秦邦季如此喊来,比云大哥还要动听。

“秦表弟,你也来送七妹妹上书院?”

秦邦季打马过来,大笑着说:“是啊!云表妹,要不是我说爹太老怕丢你的脸,爹都想来送你。”

“二表哥,你这样说就是讨打。舅舅还能让你全须全尾的出来,真让我惊讶。”

云初净掀开车帘,打趣说道。

秦邦季爽朗一笑:“还是托云表妹的福,要不是还想让我去示威一番,估计真出不了门。”

引得云辰泽和云初净,都是一阵哄笑。一行稳稳前行,在辰时三刻之前,就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此时正是书院入学的高峰,十多辆马车在书院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书院的仆妇指挥马车全部有序靠右边,左边新生排队检查入学。

云初净刚下了马车,就听见蒋书梦的声音:“云妹妹!”

抬眼看去蒋书梦排在后面倒数第二个,正在向自己挥手。

“大哥,二表哥你们先回去吧,记得初九来接我。”

云初净也排好队,顺便让他们回去。

秦邦季四周看了一下,大部分的送行都还没走,笑道:“好,看你进了书院我们就回去。”

说话间,两名夫子走出来宣布:“送行的人都靠左,入学的每人只能带一个丫环。所有铺笼被盖包括衣服,书院都是统一发放,吃食一律不能带入书院!”

此话一出,新生队伍里一阵轰动。

蒋书梦看着水纹手上和脚边的四个大包袱,一脸沮丧,闷闷道:“我就说了不要带那么多,现在怎么办?”

云初净不由得庆幸,自己有大嫂提醒,只带了两身换洗衣物,还有一些小物品。

笑道:“蒋姐姐,你还是快回马车上收拾一下,带两身换洗衣物和常用之物就好。”

蒋书梦也不好大庭广众收检包袱,只好让家里其她人赶紧把包袱搬回马车,收捡一番。

和蒋书梦一样的小姐很多,都选择回马车重新收拾,这样一来,云初净前面居然只有三人。

仔细一看,原来是宗政采珊和汪婧芳,还有排在自己前面的一个小姐。

云初净不禁好奇,宗政采珊和汪婧芳算是有经验,自己也是因为大嫂提点。那排自己前面的小姐,为什么也是轻车熟路?

“你好,我叫云初净。”

前面的小姐被人拍了下肩膀,惊讶转过来,结巴道:“你好,我,我是崔碧心。”

云初净了然,这就是晋亲伯那个记在嫡女名下的庶女,难怪包袱那么小。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你就是满分榜首?”

崔碧心显然很少出来走动,否则不会在汪婧芳面前这么大声的说榜首。

果然,汪婧芳转过身来,定定的看了崔碧心一眼,崔碧心怯怯道:“你好。”

汪婧芳转过头去,仿佛没有听到,宗政采珊则略点一下头,也转过身去。

崔碧心有点惊惶的看着云初净,快要哭出来了,在家嫡母命令了好多遍,让她不能得罪同窗。好像她刚才就得罪了,可她连为什么得罪也不知道。

云初净叹口气,小声的附耳道:“前面那位是宗政小姐,最前面那个是淮阳侯府汪小姐。”

崔碧心脸色煞白,完了!她在榜眼面前提榜首,得罪淮阳侯府小姐了。

“没事,以后大家都是同窗,没有门户之分。”云初净安慰道。

眼看汪婧芳,已经带着丫环香柳进入学院,崔碧心这才没有那么紧张。

等宗政采珊进入学院,崔碧心才怯怯带着丫环麦冬接受夫子的检查。

云初净排在后面,只看见她包袱里有几件簇新的衣裳,首饰只有简单几支金簪,就知道她在家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轮到云初净了,她在桌子上打开包袱,里面只有几套中衣和肚兜,外衣只有一套。长方形的首饰盒里,头饰不多基本都是耳珰。另有口脂两盒,铜镜梳子若干和两双鞋。

夫子对首饰做了简单登记后,正准备放行,检查木晓的夫子突然指着一个小罐问道:“这是什么?”

木晓解释道:“夫子,我家小姐惯用这种加了木槿和何首乌的皂角水洗发。可以带吗?”

一位夫子打开后,用手沾了一点轻嗅,的确是皂角水的味道。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再言语,木晓赶紧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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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寝室

去马车收拾行礼的蒋书梦还没过来,云初净向云辰泽和秦邦季挥挥手,先进书院等她。

结果云初净刚进书院,就发现崔碧心和丫环在旁边站着。

看她进来,崔碧心迎上来道:“云小姐,你来了,我有点怕,能不能和你一起。”

云初净不禁莞尔,笑道:“当然可以。我今年十三岁,七月刚过生日,你多大?”

“我也十三岁,不过是冬月,你更大。”

崔碧心看云初净并不讨厌自己,又更亲近了一些。

云初净握住她的手道:“以后你可以唤我云姐姐,我叫你崔妹妹。”

“云姐姐。”

崔碧心马上改口。

云初净看向门外道:“汪小姐和宗政小姐呢?这里没人指引吗?”

“我不知道,我进来她们就不见了,我们也进去吧,这里只有一条大路。”

云初净笑道:“崔妹妹,再等一下,蒋阁老孙女蒋姐姐是我好友,我们等她一起。”

“好。云姐姐。”

崔碧心站在云初净身边,似乎胆子都大了不少。

又陆续进来几人,认识的都招呼一番,不认识的也点头致意。不一会,蒋书梦和水纹就满头大汗的进来。

“云妹妹,还好你等我,我们去哪里啊?”

云初净笑着介绍了崔碧心以后,往书院里那条银杏道而去,边道:“我听大嫂说,新生都沿着银杏树走,前面就是我们考试的地方,夫子们都在那里。”

果然,等她们转过去,来到那天考试的操场,八位梅夫子和其他十多位夫子已经坐在台子上。

八位夫子的桌子一字排开,其他的夫子座位都在后面错落开来。而夫子们对面已经摆好三个区域的座椅,分成一年级、二年级和三年级。

所有的丫环已经拎着包袱,去往另一边等候。

云初净带着她们往一年级的位置走去,按顺序坐好,不时还可以感觉到二、三年级投过来的目光。

前面台子上的梅院长,目光在云初净脸上扫过,更觉得她和殿下相似,难免多关注了几眼。

云初净则往二、三年纪看去,二年级的琉仙郡主,三年级的平阳郡主和宗政采薇,都正看向自己。

可以想见,这芷兰书院的日子,注定不会无聊了。

不一会,新生已经到齐,梅芙院长开始站起来说话。

“芷兰书院是天启二十八年,由皇太女殿下用自己的私房开设的女子学院,距今已经二十年。本意是让我大周贵女们,能系统的学习一些生活、处事以及为人道理,包括琴棋书画情操的陶冶。”

“你们很幸运,你们也很努力,才能在众多小姐中脱颖而出,我为你们骄傲!希望你们能遵守书院的规章制度,好好学习,如有违反者,第一次警告,第二次开除,绝不容情,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二、三年级的异口同声,而一年级的还有点措手不及。

梅芙说完之后坐下来,梅秀又站起来道:“现在老生鼓掌,对新来的学妹表情欢迎!”

“啪啪啪啪啪!”

二、三年级的姑娘们站起来整齐拍手,让这些一年级才来的人又是新奇,又是兴奋,又是激动。

梅秀示意她们鼓完掌坐下,又对新生们说道:“你们将会按惯例分成五个寝室,每个寝室四人。到时候每个寝室可以自己命名,再推选一名室长,来梅苑领取书院规章制度和课程安排表。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这下新生们还算整齐,回答得基本一致。

梅珠和另外两名夫子走下来,带着新生们往她们的寝室走去。

一路上相熟的女孩都在窃窃私语,商量和谁一间寝室,当然都是认识的人,会比较好一些。

崔碧心伸手拽住云初净衣袖,小声道:“云姐姐,我要和你一起。”

“我们当然一起,不过还差一个,会是谁来啊?”蒋书梦也把云初净挽住,小声嘀咕。

走在最前面的那群人,已经分好了,云初净看宗政采珊和汪婧芳,还有姚明秀与一个清秀的女孩走在一起。

蒋书梦悄悄道:“还有一个是邹德妃的侄女,邹云梦。”

说话间,韩阁老孙女韩湘云鼓起勇气,来到她们面前,低声道:“我想和你们一起。”

“韩姐姐!那当然好,刚才我就想叫你,又怕你要和汪小姐一起。”

蒋书梦对韩湘云印象不错,只是她姑姑嫁的是淮阳侯府四房,她和汪婧芳也算表亲。

韩湘云文静的脸上,扬起一抹羞涩的笑意:“汪表姐自然有她的朋友,我们几个内阁家眷,也该聚在一起。”

云初净也笑着说:“那现在韩姐姐最大,崔妹妹最小,蒋姐姐老二,我成了老三!”

女孩们笑做一团。

走到东南角,那里有三个大院子,分别写着壹、贰、叁的字样。

梅珠站在壹的院门口道:“以后你们就住这里,每年门匾会换,分好寝室了吗?分好的可以进来了。”

汪婧芳她们率先进去,云初净她们四人走在第二。

一进院子,才发现别有洞天。

五间厢房面北朝南一字排开,左边是五间小一点的耳房,供丫环们居住。右边有三间堂舍,分别写着“沐浴间”、“开水房”还有“卫生间”。

院子中间一颗高大的银杏树,足有三尺大,左边是几株桃树,右边全是垂丝海棠和三角梅。如今正是三角梅开放的时节,一面墙上全是深紫色的花朵,很是漂亮。

汪婧芳她们占了最中间那间,云初净看韩湘云和蒋书梦犹豫,崔碧心低头不语,干脆率先走去挨着耳房那间。

其他人自然随她一起,进入房间。

房间里面四张四尺的床,分左右而放,全是清一色水墨锦的帐子,天蓝色的床褥被盖。四台小巧的梳妆台摆在床侧,后窗下是张七尺长,三尺宽的大书桌。

进门右侧还有一个大柜子,分别标有春夏秋冬的字样。云初净打开一看,估计是放衣物的地方。

崔碧心小心翼翼的站在中间,不敢上前只低声道:“姐姐们先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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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室长

云初净转过头,望着蒋书梦笑了:“蒋姐姐,韩姐姐,还是让我们从最小的开选如何?”

蒋书梦正观察书桌,附和道:“好啊!崔妹妹,你先来选。”

韩湘云也合上梳妆台的抽屉,表示同意。

崔碧心似有点感动,眼睛已经红了,不过她并没有选靠后窗书桌的位置,反而选了靠门的左方。

“这样最好,梳妆出门,我都可以少行几步了。”

云初净估摸她可能在家被欺压惯了,什么都不敢挑好的,所以习惯性选最差的。也笑道:“崔妹妹说得有礼,那这床是我的了!”

说着来到崔碧心对面的床上坐定,顺便试着嗅了嗅。新的,才浆洗过,还有阳光的味道。

蒋书梦自然选了和云初净相邻的床位,韩湘云也非常满意自己靠窗靠书桌的位置。

选衣柜就简单得多,按照年龄顺序,依次排下来就是。只是这室长一职,年岁最大的韩湘云却推拒了。

“云妹妹,我性子太软弱,不适合做室长。我看还是你和蒋妹妹谁做,都比较好。”

蒋书梦也推辞道:“就云妹妹吧,榜首室长我们也体面不是?”

“好,我赞成。”

崔碧心弱弱的表示赞同,那云初净只好当仁不让,光荣的成为室长。

至于寝室名,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商议后,在大家名字里各取一个字,为“碧云梦”,大家都很满意。

“走,我们去看看木晓她们的住处如何?”

云初净带着大家,走进相邻的耳房,里面除去房间小一点,窗户小一点,没有书桌外,其它陈设基本一致。

再细看,床帐换成了白纱帐,床褥被盖也只是普通的棉布,比起自己寝室里的云罗绸锦,是差了很多。

不过芷兰书院能为丫环们安排这样的房舍,真的已经不容易。

云初净正唏嘘着,木晓她们就挎着包袱进来了。

“木晓,这里!”

看见云初净站在门口,木晓几步跨过去,后面的水纹,还有韩湘云的丫环楚楚,包括麦冬都累得额头冒汗。

主仆们正相互说着话,梅珠站在银杏树下,提高声音喊了句:“安静!”

房间里的和外面的人,都安静下来,倾听梅珠夫子的话。

“你们先来按每个寝室一张桌子坐下,丫环们去把包袱放了,站自家小姐后面。”

原来这五张桌子,还有这个用处,云初净她们几人随意找了张桌子坐好。很快,木晓她们也放好包袱出来,在身后站好。

“你们每个寝室的室长选好了吗?站起来介绍一下自己和寝室成员。从这桌开始!”

梅珠随手所指,状似无意,却刚好是云初净这一桌。

云初净只好站起来介绍道:“大家好,我是云初净,是碧云梦寝室的室长。这位是柳湘云,这位是蒋书梦,这位是崔碧心。谢谢。”

云初净声音不徐不急,说话清楚明白,介绍到其他室友时,室友都站起来行了福礼。梅珠夫子看她们配合默契,也忍不住暗自点头。

接下来是汪婧芳起身介绍:“大家好,我是汪婧芳,我们的寝室名为潇湘馆……。”

云初净差点笑出声来,这汪婧芳也太不要脸了,林黛玉的潇湘馆也被她拿来用了。

“我是彭清菱,是玉兰堂的室长……”。看来,这是喜欢玉兰花的寝室。

下一个起来,说话吞吞吐吐,明显还没商议好,随口道:“我是牡丹亭的室长吕朱丹……”。

“我是曹清秋,我们的寝室名为春华秋实……,这位是我妹妹曹清拾……。”

蒋书梦在云初净耳边道:“文渊阁曹大人家的姐妹花,有名得很。”

云初净回忆了一下,一个排行第八名,一个第九名,的确不错。

等大家都介绍完毕后,梅珠夫子满意道:“好,等一下室长就随我来,拿一下书院规章制度回来贴在每间寝室内。还有课程表,都一起拿回来。”

“至于丫环们,就跟着柳甲夫子走,去领你们和小姐的衣裳,以及笔墨纸砚和生活用具。”

梅珠安排好后,就带着云初净她们去梅院,而柳甲夫子则带着丫环们领东西。剩下的柳乙夫子就回答小姐们的提问,以及有些注意事项。

等云初净回来时,木晓她们已经把东西领回来了,只是院子里到处都是议论声,隐约还有哭声。

“怎么了?我还听见谁哭了?”

蒋书梦耷拉脸,看云初净回来,也快哭了。

闷声道:“云妹妹,这衣裳太难看了,在书院还要日日穿。发髻也不准梳,不能戴首饰,光发带有什么用?”

原来是书院要求统一的服装,避免攀比,让爱美的蒋书梦沮丧了。

云初净将手上的东西,交给木晓,然后打开衣裳一看。居然是有点类似男书生装?

白色云锦长衫加长裤斜襟腰带,这对身材要求有点高,为什么不是裙子呢?云初净为皇太女的规定,默默点赞。

“算了,蒋姐姐,还是换上吧,规章制度里说得很清楚,在书院里必须穿统一的衣裳。刚才梅珠夫子说了,收拾完之后,午时正在食堂门口检查。”

云初净劝道,旁边的韩湘云也抱怨道:“不能梳发髻,这发带如何用嘛!”

崔碧心也一脸为难的望着云初净,没办法,云初净只能自己亲自示范。

她钻上床放下蚊帐,换上簇新的衣裳,好多年都没穿过长裤,感觉实在有点怪异。

云初净换好衣裳下床,招呼木晓帮忙,把头上的圆螺髻拆了,然后把头发梳直。这才用红色发带,在头顶绑了个马尾,就是有点长。

待她收拾妥当,转过来一看,长身玉立,风流倜傥,面红齿白,玉树临风,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蒋书梦双眼发光,明显也觉得好看。谁没幻想过穿上哥哥的衣裳,可以想出门就出门?无拘无束?

她钻进床帐换衣服,其他两人也干脆一起换装。

云初净活动了一下手脚,穿裤子就是方便,头发扎成马尾也利落得多。对着梳妆台照一下,又帅气又俐落。

待蒋书梦她们都换好,云初净一看,笑得直不起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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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钟晟(为咸鱼群加更)

蒋书梦相对矮小,裤子长了些,外衫的带子系了个蝴蝶结,看起来就如同偷穿哥哥衣服的乖乖女。

“水纹,快来帮我缅一下脚边。”蒋书梦自我感觉良好,嚷嚷着将裤长改短一些

而韩湘云则有点丰腴,穿上书生装,系上头发和电视上那些女扮男装的非常相似。不看行为,光看胸怀就知道。

至于崔碧心,云初净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

她原本就是瓜子脸,远山眉,大眼睛,这穿上书生装。嗯,有点像祝英台。还有一句可以形容就是,要想俏,一身孝。

崔碧心完美的展现了为什么女主爱穿白衣,实在是楚楚可怜,格外动人。

相比之下,云初净还最是洒脱。

不过,云初净算是知道,为什么大嫂蒋晴,有种这时代女人少有的英姿飒爽,原来是穿惯男装了。

有水纹帮忙,蒋书梦的裤子很快收了长度,她们四人收拾好了走出寝室,看着其他寝室走出来的人,又是一阵乐呵。

人群之中,汪婧芳特别显眼,绝大部分的人都如云初净这样把青丝束在头顶。只有她编了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

蒋书梦眼睛一亮,凑过来道:“云妹妹,我也弄两条辫子如何?”

“可以,只是我本来打算让木晓这样梳的。”

云初净促狭一笑,蒋书梦忍不住伸手拧过来。大家打打闹闹往食堂而去,离开家的几许惆怅,早就已经烟消云散。

而今日,也的确是个好日子。

南安门外,插着红旗的一骑快马驰进京城。一路上,传令兵略有点沙哑的声音,响彻京城。

“山海关大捷!山海关大捷!”

一路上听见的人们都忍不住欢欣雀跃,能这样驰马入京通报的大捷,肯定是将女真打得俯首称臣,才有的待遇。

传令兵驰过青龙大道,驰过水井坊,驰过朱雀大街,一直驰到皇城鼓楼。

守门的御林军检查之后,传令兵继续奔跑,终于赶在大朝会即将结束之前,传到了乾清宫。

常公公启禀道:“回皇上,山海关大捷,传令兵等侯在宫外。”

“传!”

开元帝精神一振,上次传信说晟儿深入草原,围剿女真完颜三阿,看样子成了。

传令兵嗓音已沙哑,仍然大声禀道:“启禀皇上,钟晟将军深入女真腹地,生擒女真王完颜三阿,女真剩余部落已递降书。”

开元帝龙颜大悦,哈哈大笑,连道:“好,好,好!”

众朝臣齐声道:“皇上洪福齐天,泽被苍生,四海归心!万岁万岁万万岁!”

礼部尚书吕大人上前一步,奏道:“既然女真已败,递上降书,臣奏请皇上派特使接受降书。并宽待俘虏,扬我大周仁爱之名!”

“吕大人是读书读傻了吧?女真骚扰我山海关多年,将士们浴血奋战才大败女真。臣奏请皇上将完颜三阿押解回京,斩首祭天以慰我牺牲的大周英烈!”

兵部彭尚书慷慨陈词,引得附和者甚多。

吕尚书脸色苍白,驳斥道:“我大周乃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何容不下一个投降的女真王?”

“呸!投降了不起啊?如果个个犯我边疆者,都可以投降免罪,何来震慑之效?”

说话的是程老将军,他曾在山海关驻守十年,自然更加痛恨女真人。

礼部侍郎也奏请道:“臣请奏以德服人。”

“奶奶的!那女真烧杀抢掠时,你咋不去以德服人?”程老将军差点抡起袖子打人。

……

朝上的人分成两派,一派要求严惩完颜三阿,让有异心的其他部族引以为鉴。

一派则讲究以德服人,泱泱大国自当气度不凡。

开元帝饶有兴趣看他们争得面红耳赤,半响才点名道:“平王,依你所看,该如何是好?”

平王站出来,低头道:“回皇上,臣弟认为,还是先把完颜三阿押解进京,对山海关众将士论功行赏为先。”

“嗯,代国公意下如何?”

白如宇昂然出列,大声道:“臣奏请皇上重赏三军将士,特别是钟晟小将军。如果臣没有记错,他今年仅二十岁,已经是三品武威将军,后生可畏,将是国之栋梁!”

对于封赏钟晟一事,两派都没有异议,齐齐奏请皇上封赏。礼部尚书还谏言,以此不世之功,足以封侯荣耀。

开元帝欣赏够了朝臣对宗政晟的赞誉,忍不住一阵长笑,简直是痛快之极!

在朝臣的惊诧目光中,终于宣布。

“钟晟,原名宗政晟,乃越国公世子。为报效朝廷,隐姓埋名在山海关一驻六年,立下赫赫战功!朕心甚慰!传旨!”

“封宗政晟为武威侯,赏金三千,侯府一座,即刻押解完颜三阿回京献俘。其余三军将士,皆论功行赏!”

乾清宫内,一片哗然,被这大消息打得晕头转向的朝臣们,这才回过神来,叩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快,钟晟就是宗政晟的消息,传遍京城每个角落。就连芷兰书院的小姐们,到了晚上也听到了消息,一时到处春意盎然。

到了戌时三刻,整个寝院熄灯之后,议论声还络绎不绝。

姚明秀特别兴奋,声音高亢:“采珊妹妹,宗政表哥封侯了!凭赫赫战功封侯了!”

“三哥失踪这么久,原来是去山海关报效朝廷,果然不愧是我们宗政家的好男儿!”

宗政采珊也是一脸兴奋,邹云梦更是无限仰慕:“听说武威将军,不,是武威侯!英勇无匹,以一敌百生擒了女真王!”

“对对对!宗政表哥对得起武威侯的封号,武艺超群,威风凛凛。以后说不定还会是武国公,哇!我太高兴了!原来宗政表哥没事!”

姚明秀已经高兴得语无伦次,躺在床上如同个疯婆子一样滚来滚去。

汪婧芳则要沉默许多,半响才道:“我都已经记不得宗政世子的样子了,比起昱表哥,他如何?”

没办法,汪婧芳记忆里没有宗政晟的模样,她只能旁敲侧击,希望不要是个莽夫。

“汪妹妹,你怎么能把宗政表哥忘了?那时你和莫胜兰还为宗政表哥争执过。”姚明秀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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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威(心情好加更)

汪婧芳歉意一笑:“那年大病一场,有些事就忘了。”

“汪表妹,二哥和三哥不能比的。”宗政采珊开口了。

汪婧芳疑惑道:“为什么?昱表哥文武双全,仪表堂堂,宗政世子差很多吗?”

“是差很多,天壤之别!只不过是昱表哥差晟表哥。”

姚明秀本想说山鸡与凤凰的差别,后才想到宗政昱是宗政采珊同胞哥哥,赶紧转了个弯。

又悄悄把宗政表哥改为晟表哥,光是念着“晟表哥”三个字,她的心就为之一荡。

宗政采珊正色道:“汪妹妹,二哥虽然也称得上文武双全,可三哥是皇上亲自教导出来的。自然不同。”

“那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汪婧芳以前听说过,开元帝将宗政晟视如亲子,亲自教导,同吃同睡。如果开元帝一直没有子嗣,说不定会传位给宗政晟。

这个传言事关重大,宗政采珊和邹云梦都不敢言,唯有姚明秀道:“空穴不来风,谁知道?”

汪婧芳心思转了转,又旁敲侧击了姚明秀一会,得出结论:宗政晟高大英俊,武艺超群,嫉恶如仇,气质尊贵不凡。

不过既然宗政晟几年前,就和端木桓并称帝国双璧,那也值得汪婧芳期待。

碧云梦寝室里,大家也在小声议论。

“云妹妹,听说武威侯和小王爷曾都争着做你的表哥,是不是真的?”

韩湘云趴在床上,小声问道。

云初净还没说话,蒋书梦就兴奋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武威侯还说云妹妹是她罩着的人,不许别人欺负呢!”

“真的吗?云姐姐太幸运了,我只远远见过武威侯一眼。他高大英俊,气质非凡,如同金甲神一样。”

崔碧心也难得兴奋道。

云初净躺在床上,想起那碎得稀里哗啦的粉红泡泡,一时也有点然赧然。

那个记忆里有点模糊的中二少年,居然已经凭战功封侯,站在人生顶端,想想真的很奇怪哎。

“云妹妹,你就给我们说一说,武威侯你是怎么认识的吧?”

韩湘云说完,崔碧心也求道:“对啊,云姐姐你说说嘛!”

“其实我也好奇很久了,听说武威侯还救过云妹妹的命。”

蒋书梦也真的好奇,现在任何和武威侯有关的人和事,都是每个人关注的焦点。

九月深秋夜里有点凉,云初净拉拉被子,回忆起第一次看见宗政晟的样子。

自己穿越过来,刚有意识,就发现是在水里,感觉快喘不过气,胸口都要被挤碎。本以为会再死上一次,结果就感觉自己好像被拎起来,然后放在岸上。

终于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她可是好一阵咳嗽。然后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和伏矢半蹲在自己面前。

只觉得他很帅,当时耳朵里嗡嗡作响,也听不清楚他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中,后来那对猎户夫妇就来了,再后来……

“云妹妹,你倒是说啊!”

蒋书梦的话,打断了云初净的思绪,要是自己不说点什么,估计女孩子们心里都会不舒服。

但后来宝光寺那些,不能说,云初净舔了舔嘴唇最终简单道:“其实我六岁以前,是在庄子上长大的,那年我贪玩溺水,宗政世子刚好路过就救了我一命。后来在京城他认出我了,就格外关照一点。”

云初净都把自己幼时的事情说出来了,其他的人又不是傻瓜,自然联想到她的继母,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今儿也累了一日,大家各怀心思,各自睡去。

这一夜,很多人注定无眠。

平王府里,平王在密室已经坐了一个时辰,平王妃举着烛光下来时,他还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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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说书(想不出理由加更)

“看见没有,那个子最高的,就是满分榜首云初净。”

“是吗?就是那个武威侯说要罩着的人?”

“不会吧?听说她今年才十三,那六年前才多大?”

“听说小王爷是她表哥,还是主动认的!”

“真的假的?以讹传讹吧?”

“不过她能八门满分,真的很厉害哦!”

……

宗政采薇走上前去:“好了,准备练操,不要再说了。”

人群里的平阳郡主,看着神色自若,看起来精神奕奕的云初净。二哥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闪过。

也许,二哥说得有道理。

今日是入学正式开始第一日,所以辰时后来,迟到的人只罚操场一圈。

梅珠宣布:以后晨操每迟到一次,她当季考核的成绩就扣一分,并罚跑操场十圈。如身体时难负荷者,得御医证明,扣分不罚跑。

这让新来的娇娇女都苦不堪言,罚跑的十来人哭了一半。

晨操有夫子领操,每年级还有一个动作最标准的人领操。让云初净吃惊的是,三年级领操的是宗政采薇,二年级的居然是琉仙郡主。

随着晨操开始,云初净就知道穿裤子的重要性了。她已经有心里准备不算太吃惊,而一直等着证实某件事的汪婧芳,才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三二三四,

四二三四!……”

多么熟悉的拍子声!汪婧芳曾看过,母亲淮阳侯夫人每天早上做某些动作,有点类似后世的第八套广播体操。

而真正看见书院里推行广播体操时,她才确定,曾经的皇太女也是个穿越者。

这些动作小学一做六年,已经深入骨髓,汪婧芳机械的动作,已经是新生里面做得最好的了,很快引起梅珠夫子的注意。

至于云初净,不好意思她没上过学,所以做起来一看就是初学。

很快,梅珠夫子就破例让汪婧芳站在前面领操,也算出了回风头。

广播体操做完之后,又是一套简单的拳术。这让云初净和汪婧芳都怀疑,皇太女估计是个特种兵穿越。

曾经还有传言说,皇上和平王的功夫都是皇太女教授的。看来,未必不可能。

只是,这样一个厉害的人,怎么就会被逼宫而死?不是应该杀出重围,再报仇雪恨才符合穿越定律吗?

只是皇太女已死,和她熟识并参与那场逼宫的人,大多三缄其口,她们两个小辈无从得知。

芷兰书院里课程安排也非常人性化,上午两门课,下午两门,中午还可以回寝室休息。只是丫环们活动范围有限,大部分时间都在院子里收拾打扫或者做针线。

小姐们慢慢度过磨合期,十天转眼就到,很快就到了九月初九回家的日子,初十可以沐休一天。

等中午用食后,学生们就可以回寝室,换上自己的衣裳,挽上漂亮的发髻,离开书院回家了。

云初净她们收拾好东西,相偕出了书院,约好第二天下午聚宾楼见,这才依依不舍道别各自回家。

云母早就把云初净放在心尖尖上,这次回家拽着手就看了半响。

把书院里的伙食啊,床褥啊,沐浴啊,都问了个遍。还是冯氏提醒让云初净回菡萏院休息一下,晚上还有家宴,否则估计云母就能问到晚上。

云母的唠叨让云初净很是温暖,不管她是不是自己这身体的真祖母,云初净也把她真正当成祖母来看。

回到菡萏院,赖嬷嬷和木棉、木香、木萝她们迎上来,又是一通关切。

等家宴完,沐浴收拾好躺在床上时,本应该很困的云初净,居然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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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倾心

明日一早就去越国公府向姑祖母请安,就凭是姑祖母开口让魏其侯接她们母女回来,也不可能对她全无打算。

姑祖母可是宗政晟的亲祖母,有她出面,姚明秀这武威侯夫人就稳了三分。

至于平阳郡主和琉仙郡主有没有什么想法,暂时还没有风声传出来。

不过淮阳侯府老夫人,把汪婧芳单独叫到容华堂,两人密议良久。

京城里即将班师回朝的端木桓,还有奉旨回京献俘的宗政晟,再一次让全京城的人,都期待帝国双璧,重聚京城!

趁着这股东风,越国公府庶长孙宗政吴,即将于九月二十一日,迎娶武安侯嫡女袁静雯的婚礼,就非常引人注目了。

京城大部分人家,都接到了帖子,还好芷兰书院二十日那天沐休,云初净才好上门给袁表姐添妆。

所以次日,约好在聚宾楼会面的几人,除崔碧心以外,都要去给袁静雯添妆。

干脆,就结伴去珍宝斋挑选。

现在的云初净,早已经不是初来京城的土包子,珍宝斋的伙计们,对她特别殷勤。

“云小姐,听说您可是考了芷兰书院榜首!我们一直等你来好瞻仰一下满分榜首,结果您好久没来了。”

云初净笑着回道:“柳娘子,看你说得,我好像就三头六臂似的。不如今儿上点稀奇一点的,我可是买来添妆的。”

柳娘子一边把她们往楼上引,一边笑道:“知道,知道,是为武安侯小姐添妆的吧?今儿一早上,络绎不绝的都是买来添妆。”

“那岂不是好的都被挑走了?”蒋书梦和柳娘子也熟,开玩笑道。

“蒋小姐放心,你们可是老主顾,自然不一样。”

柳娘子推开桃花坞的雅室,笑着吩咐小丫头道:“去把天字号,还没端出来的新货拿过来。”

“柳娘子,可不要太贵,我怕到时候走不了路。”

云初净看韩湘云有点紧张,崔碧心畏手畏脚,笑着暗示道。

柳娘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看出崔碧心是生面孔,而且衣裳首饰都简单。说明要不家境贫寒,要不在家地位不高。

而韩阁老家甚少在珍宝斋选首饰,她自然知道柳家和云家相差甚远。

“云小姐说笑了,添妆只是讲究心意,价钱不是最重要的,我让丫头都拿了些新奇的新货,你们尽管挑。”

果然,小丫头拿着首饰盒过来后,打开一看各种价位皆有。

几个女孩正选得高兴,门口传来汪婧芳的声音。

“楚娘子,是云小姐和蒋小姐她们在吧?既然大家都在同一个书院,大哥,我要去打个招呼。”

柳娘子愣了一下,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虽然不喜欢汪婧芳,不过大家都是同窗,明面上还是要过得去,遂轻点下头。

柳娘子赶紧起身,打开雅室的门,笑着请汪婧芳兄妹进来。

“汪小姐,汪公子,里面请。”

其实,大家如果熟识,阖家兄弟姐妹遇上了一起打个招呼,见面也是寻常。蒋书梦就经常,和秦家兄弟见面。

可像汪婧芳与哥哥汪俊臣这样,和云初净她们不怎么熟的,就有点尴尬了。

“云小姐,蒋小姐,韩小姐还有崔小姐,这是我哥哥汪俊臣。大哥,她们都是我书院今年的同窗。”

汪婧芳介绍后,专程笑道:“哥哥,你不是好奇满分冠首是什么样?今日总算得见了吧?”

“云小姐好,在下汪俊臣。听说小王爷都自称是你表哥,那这样算来,在下也能冒昧攀点关系。不知,能不能让云小姐也赏脸称表哥?”

汪俊臣深深一鞠,看似守礼方正,其实话语轻挑,十分无礼。

云初净还礼道:“小王爷和秦表哥交好,才一时开的玩笑,当不得真。汪公子,还是唤我云七小姐得好。”

汪俊臣两眼放光,似对云初净一见倾心,自认为风流倜傥一笑道:“原来云七小姐和小王爷不熟?那倒是在下一直误解了。不知者不罪,能不能请各位赏脸,去金福楼喝茶?”

“汪公子多礼了。我们还要为袁表姐选点东西,汪小姐和汪公子自便。”

云初净觉得奇怪,这汪俊臣怎么就像狗皮糖黏上来了?事出反常即为妖,干脆直接下了逐客令。

汪俊臣神色一僵,勉强保持着笑脸,汪婧芳也笑道:“既然云小姐你们忙,那改日再聚,我和大哥就先告辞了。”

“请便,不送。”

待汪婧芳她们走后,柳娘子若有所思的看向云初净,蒋书梦凑过来低声道:“云妹妹,我怎么觉得不对劲?”

云初净眼眸暗了暗,脸上却是一脸轻松:“没事,来我们继续选。”

珍宝斋出来时,天色已经不早,四人分别上了自家马车回家。

秦邦季今儿在皇宫值日,负责接送云初净的是阿武。虽然云初净说有木晓就好,不过忠武伯还是不放心,坚持派了四个家将负责接送。

“小姐,是回云府还是想再逛逛?”阿武在马车外问道。

云初净考虑一下,掀开车帘道:“回去吧,舅舅又没在。阿武,你可要告诉舅舅,下旬我沐休可是要去看他的。”

“小姐放心,要不是代国公临时有请,老爷一定在家盼着小姐。”

阿武可是知道老爷有多宠小姐,边说笑边指挥车夫前行。

马车刚驶出水井坊,转上太平街时,斜刺里一匹疯马狂奔而来,竟然是要径直撞上云初净的马车。

“小心!”

阿武脸色一凝,拔出长刀在手,准备迎上去斩了疯马,木晓也严阵以待,随时准备见势不对就带云初净跳车。

突然!

从旁边茶楼二楼上,一身白色劲装的端木栎从天而降,落在疯马之上。

他死命勒紧缰绳,直勒得疯马两只前蹄高高朝上,然后一剑斩下疯马头颅,在疯马瘫软之前,旋身安稳潇洒落地。

“在下救护来迟,云七小姐受惊了!”

端木栎白衣飘飘,温文尔雅,刚才那一套动作却凌厉之极。如此反差,加上相貌英俊,引起两边大街上一阵轰动。

“好啊!英雄救美!”

“郎才女貌!”

“一段佳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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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救美

阿武涨红了脸,不用这厮帮忙,也不会惊着小姐的,结果平白受人恩惠,憋屈死了!

云初净在马车上,也听见了外面的话语,她知道眼下这个情不领也要领。否则,她漠视救命之恩的传言,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她示意木晓打开车门,搬好马凳,款款下了马车,对端木栎一福。

“云七多谢端木公子相助,等秦表哥随小王爷回来,我们再登门致谢。”

这话一出,不少路人恍然大悟,人家秦表哥和平王府小王爷是挚交好友。难怪端木栎认识并且出手相救,原来是看在小王爷名下。

端木栎剑眉轻挑,笑道:“云七小姐不必多礼,即便没有大哥和秦兄弟,我也会出手相救的。”

“平阳郡主和我皆是书院同窗,谢端木公子爱屋及乌。天色已晚,云七先行告辞。”

云初净笑靥如花,行过福礼后登上马车,施施然而去。

这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的大方举动,让那些暗中想煽风点火凑对的人,也无从编排,只好罢了。

端木栎看着四骑家将侍卫,拥簇着云初净的马车走远,眼睛里的趣味越来越浓。

平阳郡主端木琦走出茶楼,和端木栎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一同往水井坊方向而去。

等他们走后,街角转出汪婧芳兄妹,低声私语。

“大哥,你看端木栎也打云初净主意。”

“他们兄弟的事我管不了,亏他还想有脸对你献殷勤。这样也好,我对她没兴趣。如果不能拿下郡主,至少也要宗政姐妹才配得上我。”

汪婧芳心中冷笑,面上却赞同道:“大哥人中龙凤,又是将来的淮阳侯,自然也会有足以门当户对贵女来配。”

“算了,我们先回去,看祖母如何说。”

说完,兄妹俩分别上马和马车,往淮阳侯府方向而去。

待到街上重新归于平静,人潮来往穿流不息,大街对面的巧衣阁二楼雅室这才推开窗户。

原来里面的人,是宗政采薇和宗政昱、宗政秦。

“二哥、四哥,你们看,想打云初净主意的人真多。”

宗政采薇曾考虑过端木栎,如今看来竟然有点恶心,居然会设局去英雄救美云初净。

宗政昱坐下,悠然自斟了杯茶,笑道:“看来姑姑多虑了,不用牺牲我们兄弟,也能断了云初净进宫之路。”

“二哥,其实这云初净配你是差了点,不过和我正合适。不如我去把水搅得更浑一点,让她脱不了身,如何?”

宗政秦嬉皮笑脸道,宗政采薇却觉得可以:“好,四哥。听说云初净养在云老夫人跟前,那云老夫人的私房至少会给她一半。加上当年秦氏出嫁时的十里红妆,还有忠武伯府的贴补,她可是个金娃娃。”

宗政昱眼睛里闪过轻蔑,庶出的始终是庶出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虽然他看不上云初净,不过云家嫡女也不是四弟一个庶子可以肖想的。

宗政秦以为武安侯嫡女嫁给宗政家的庶子,他就以为自己也有那运气。也不看看无依无靠的袁静雯,如何与云老夫人亲自教养的云初净相比。

还是再看看吧,如果等宗政晟回来,还像传言一样对云初净另眼相待,那自己再去争也不迟。

在宗政昱心里,只有宗政晟可以和自己相较,其他连取名都不能以日字为部首的,根本没资格!

云初净回家后,也没有隐瞒,很快就把今日汪俊臣和端木栎的异样告诉云母,她需要祖母来帮她分析。

“祖母,小七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忽然对我动了心思?”

云母惊讶过后,也陷入沉思,半响笑道:“小七觉得,不是因为你是今年榜首?”

“应该不是,距离我榜首快一月,为何现在才来刻意相交?”

“小七觉得他们是刻意相交?”

云初净点点头:“反正就是不安好心,而且今日那疯马出现得很怪,后来还有人在旁边推波助澜。似乎,想把我和端木栎扯上关系。”

云母欣慰的看着云初净,小七虽然年纪尚幼,这观察力和警惕心都不错。没有被两个青年才俊的示好迷惑,只是阅历太浅看不到起因何在。

“小七,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向你示好吗?”

云母考虑了一下,觉得云初净年龄也到了,可以和她说清楚。既然那些人起了心,就要防范他们出些不入流的招数。

云初净虽然聪明,可毕竟对这些男女之事一知半解,所以真不清楚缘由,只觉得有异。

“祖母,我真想不出来,我有什么值得他们大费周章接近?”

云母让云初净坐下,然后吩咐琥珀她们都退下,木晓也退到了门口。

“小七,汪俊臣和端木栎有个共同特点,你想想是什么?”

“出身高贵?年轻有为?不对,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他们都有个妹妹?”

云初净实在想不出,胡乱道。

云母却拍拍她的手:“你说对了一半,他们都有妹妹,而且是未曾定亲的妹妹。”

话说到这份上,云初净茅塞顿开,可又狐疑道:“就算他们的妹妹,都对帝国双璧有兴趣,可又关我什么事?”

“小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说小王爷当众自认是你表哥,就是宗政晟对你的照顾和送的那些东西,也足以让她们把你当成最大对手。”

云母的话,让云初净愣了一下,犹豫道:“可是当年我才七岁,怎么可能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她们这样把我做假想敌,有意思吗?”

“傻丫头,你想想,和越国公府门当户对的有几家?越国公夫人娘家的莫胜兰已经定亲,宗政老夫人娘家的姚明秀名声已经受损。而代国公府已经没有嫡出女儿,南国公府更是无人。”

“可是,不是还有其他侯府吗?”云初净觉得有点乱。

云母继续道:“魏其侯府刚才说了,姚明秀不行,归义侯府莫胜兰已定亲。阳成侯没有嫡亲女儿,宣平侯家是你大嫂,武安侯府袁静雯也已定亲。只有淮阳侯府的汪婧芳,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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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选择(心情不好加更)

云母看云初净听得认真,继续道:“其他就是平阳郡主和琉仙郡主,我们云家虽然门第差了一点,可也是百年世家。加上你是芷兰书院第一个满分榜首,也加分不少,所以遍数京城,就只有你们四人和宗政晟最匹配。”

云初净听得一愣,怔在那里,半响后才转过弯。

mmp!宗政晟和端木桓还没回来,这些人就开始为妹妹清掉假象敌了。

“那小王爷呢?”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云初净也顾不得装什么羞涩,干脆问个清楚明白。

云母叹口气道:“小王爷可匹配的也差不多,不外乎越国公府小姐,琉仙郡主和汪婧芳宇你。”

“祖母,我一定要在他们之间选吗?”

云初净艰难的开口,看似美好的婚姻,其实都是门当户对利益结合罢了。

她曾经起过一点心思,不过想到越国公府那么大堆人,或是平王府暗地里的图谋,绮念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母深深的看着云初净,轻声道:“小七,如果你和他们任意一人两情相悦,那祖母豁出去也为你争上一争。不仅是为云家,也是为你。”

“祖母!”

“听祖母说完,如果不是。其实忠武伯早表明了态度,你两个表哥你可以任意挑选。”

云初净有过心里准备,不过还是无法接受。毕竟现代提倡的优生优育,其中就有三代以内,近亲不结婚的规定。

“祖母,我就不能像六姐姐一样,榜下捉婿吗?”

云母诧异的看了云初净一眼,不过却直接道:“不能!”

“你是嫡女,可以低嫁,但不可以远嫁,祖母舍不得你。再说,除非宗政晟和端木桓对你无意,否则,只可能有忠武伯府上门提亲。”

云母确实很宠爱云初净,一点不避讳,把什么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云初净突然起身,半跪在云母面前,伸出去抱住云母的腰,脸在她腿上摩挲。

“谢谢祖母,小七知道了。”

云母眼睛微湿,也伸出去抚摸着云初净的脸蛋,低低的说:“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是做大事的人,以后的祸福难以预料。实在不行秦邦业不错,忠武伯府人口简单,他对你又好,也是极好的选择。”

“祖母,其实我相信,姻缘天定。是我的跑不了,不是我的求不来。记得我在白马寺抽签时,那签文就说了,诸事皆宜自有良缘。”

不待云母说话,云初净又道:“谢谢祖母没有把我当做待价而沽的货物,谢谢祖母真心想让小七幸福。小七永远记得,自己是云家的女儿。”

祖孙俩就这样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

而淮阳侯府老夫人,听孙子和孙女说过今日的情况后,单独留下了汪婧芳。

“看来,不止是只有我们发现云初净是劲敌,就是平王府和其他府也有所察觉。那在宗政晟回京之前,必须要除掉云初净,才万无一失。”

汪婧芳不以为然:“祖母,你就那么肯定,云初净会得宗政晟青睐?”

“六年前宗政晟就对云初净格外不同,送过奇珍异宝,还当众维护。现在云初净的品貌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凭她是芷兰书院第一个满分榜首,就配得上宗政晟。你没看见皇上都赏赐了东西?”

淮阳侯老夫人对云初净印象很深,直觉那就是汪婧芳最大的对手。

“可是祖母,六年前的事,最多说明宗政晟当她是个小妹妹。就凭她那豆芽菜的身材,宗政晟会喜欢?”

汪婧芳觉得,样貌自己和云初净不相上下,可身材自己甩她十万八千里。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情义千金尚且不及胸脯四两,自己的水蜜桃完胜荷包蛋。

淮阳侯老夫人看汪婧芳没有当真,皱眉道:“当时,你不也以为榜首是你?结果如何?必须要把可能出现的变故,都扼杀在摇篮。”

汪婧芳想起痛失榜首,终于收起不屑的样子,认真思索,如何能让云初净不再是威胁?

“祖母,这里到山海关需要十五日,初一传的旨,那最少再有二十来日宗政晟就会回京。要不是云初净定亲,就是她失身或者失踪,才万无一失。”

“砰!”

烛火爆出个如意结,淮阳侯老夫人终于对汪婧芳投去赞赏的眼神。

打蛇不死随棍上!要出手,就要让她没有翻身之法。

“可是,明日就要回书院,在书院动手不现实,那就只有等到下次沐休。”

汪婧芳边思索边寻找时机,突然道:“下次沐休日,云初净会出门为袁静雯添妆,我们可以找机会。”

“可她去武安侯府添妆,在后院都是女人,又人来人往对她造不成什么影响。那就只能是在路上!”

汪婧芳一边分析,一边偷眼看着淮阳侯老夫人,轻声道:“祖母,我们也可以安排惊马,一匹不行就两匹,两匹不行就三匹!”

淮阳侯老夫人却摇头道:“先不说她身边那丫头会功夫,就是忠武伯派来接送她的侍卫,也不是泛泛之辈。惊马不一定能伤到她,且有迹可寻。”

“那怎么办?”

汪婧芳自认为聪明绝顶,可只有一日时间,哪里有万无一失的机会?

淮阳侯老夫人想了一会,这才附耳对汪婧芳吩咐道:“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让云初净离开武安侯府时,不能是一个人。最好让她与蒋家,或者韩家丫头一起。”

“这个容易,可这有什么用?”汪婧芳不明白。

淮阳侯老夫人却不肯多说,只说:“其他你不用管,老身自有安排。”

汪婧芳只好无奈退下,只是冥思苦想也想不透其中奥秘。

而同是九月初十,远在千里之外的端木桓,脸色铁青的拿着封密信,来到秦邦业的房间。

“你收拾一下,我们明日启程。”

秦邦业惊讶道:“不是还有些事情没交接?飞羽卫还要派人监视吗?”

“还监视个屁!”

端木桓难得爆了粗口,一拳捶在圆桌上,当即圆桌被震散碎得稀里哗啦。

“宗政晟根本没有出海,他一直在山海关,钟晟就是宗政晟!我早该想到!”

端木桓刚刚收到密信,才知道九月初一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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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京(天气太热加更)

秦邦业接过密信,几眼扫过,哪怕心智坚定,都愣了半响。

当初得知山海关大捷,他和小王爷还商量过,争取把钟晟收在自己阵营。却没有想到,钟晟居然是宗政晟,皇上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玩得真好!

端木桓无心多说,现在要赶在宗政晟回京献俘之前回京,才能提早安排。

“好,属下马上收拾,明早动身。”

秦邦业也察觉到了开元帝对宗政晟的偏爱,这关系重大,自然要随端木桓行动。

端木桓这才缓了缓脸色,勉强笑道:“正好,云表妹得了榜首,我们的礼物还没上路,也好给她带回去。”

“两年没见,怕云表妹都是大姑娘了,不知道是不是还那么鬼灵精怪。”

秦邦业有点唏嘘,端木桓看他一眼,想起云初净的书信,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笑容。

“幸好你伤好了,否则我还真不好向云表妹交代。”

秦邦业第一百零一次提醒道:“小王爷,我才是云表妹表哥,现在云表妹大了,你可别给她招麻烦。”

这里远离京城,可那些大胆的女孩子对端木桓可是围追堵截,好多次他们都落荒而逃,蔚为壮观。

端木桓挑眉一笑,“可是云表妹我实在也喜欢,那如何是好?”

“端木桓,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秦邦业神色一正,听出话里的认真,忍不住再追问道。

端木桓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云表妹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交给我难道你不放心?”

今日收到的消息太震撼,端木桓现在情绪激荡,他不想再慢慢筹谋,他要把云初净先定下来。

虽然他还不清楚那是不是爱?但是所有认识的女孩中,如果要共度一生,他希望是云初净。

秦邦业一直有所察觉,端木桓对云表妹特别照顾,可又觉得只是当妹妹而已。今日听端木桓郑重其事说起,他虽然有准备,还是有点乱。

“小王爷,你可知道,我爹一直打算让云表妹嫁回秦家,我们兄弟任选?”

端木桓坐下来,点点头还为秦邦业倒了杯茶:“知道,秦世伯担心云表妹所托非人受委屈,所以还说过无论你们谁娶云表妹,终身都不能纳妾。”

“既然小王爷知道,那就该明白,我爹是不会同意的。因为你将来,有一正两侧妃的位份。”

秦邦业说完之后,接过茶盅一饮而尽。

端木桓丝毫不为所动,笑道:“那邦业觉得,我是个贪恋女色之人吗?”

“不是。”

这秦邦业不可否认。

“那我就娶一人足以,又有何不可?我原本以为,你会担心云表妹跟着我祸福难料,而不是妻妾问题。”端木桓推心置腹说道。

对于他来说,娶了云初净,那忠武伯和秦家兄弟更能一心效忠。而且云家一门皆有能力,都可为他所用,他本也不反感云初净为妻,也算一举多得。

秦邦业脑袋里一片糊涂,好像端木桓说得有理,又好像哪里不对劲。

半响,秦邦业才沉声道:“小王爷,这事我做不了主,还是回京城后,你告诉父亲再说吧。”

端木桓也不强求,这事秦邦业做不得主。他只是让秦邦业可以提前考虑清楚,云初净嫁给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厢他们在商议云初净的归宿,而那边宗政晟此时却还在赶路。

骏马飞驰,夜色如水,眼看月已中天,他们才找到一座破落的山神庙,宗政晟一行这才停下马休息。

一屁股坐在地上,袁崇义摸出水壶,猛灌了大半壶,这才感激道:“多谢将军!”

“有什么好谢的?我也想念京城,早几日回京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宗政晟靠在石像座下,也喝了几口水。

袁崇义脸上带着感激之色,认真道:“要不是为了早日赶回京,亲自送妹妹出嫁,将军也不会不等朝廷圣旨,提前出发。”

“这没事,按估算九月初一皇上就该收到奏报,当天圣旨回来,也要十五才能到。等那时候,你妹妹三朝回门都过了。其实我也想早点赶回去,喝大哥喜酒,我们也算姻亲。”

对于宗政吴能娶武安侯嫡女,宗政晟也很意外。

不过这几年看袁崇义,在山海关是豁出命挣军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妹妹撑腰,宗政晟也很佩服他的爱妹之心。

袁崇义靠在柱子上,有点唏嘘道:“要是我几年前就有现在的军功,妹妹也不会嫁给你大哥了。”

“现在这样也不错,你有能力为你妹妹撑腰,她在越国府里就不会难过。你现在也可以自行婚事,不用再受武安侯的掣肘。”

宗政晟比袁崇义更早明白,要想不被人安排,就必须要有自己的实力。他以前是靠皇姑父,以后就要靠自己。

袁崇义听见婚事,想起霜儿,心中一痛,也不知道霜儿定亲没有,有没有等自己回来?

“将军,按这样赶路,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宗政晟算了一下:“赶点夜路九月十九能到,要是三餐都要到客栈,最多二十。”

“那我们还是要吃好喝好,以免,小妹看见我都认不出来了。”

本来袁崇义想说霜儿,后改成小妹。所谓近乡情更怯,他很怕霜儿已成亲生子,从此陌路。

这次提前出行,宗政晟只带了离弦、伏矢和两个亲兵。已经给飞羽卫头领夜青传信,估计到京时,他们也该回来了。

离弦挠挠头,还没有睡意,干脆凑趣道:“听说袁小姐当年可是芷兰书院第一?”

袁崇义却落寞道:“嗯,妹妹自小用功,就是为了考上芷兰书院以免武安侯他们胡乱婚配。可惜,她即便考了第一,也只是被卖了个更好的价钱。”

“男儿可以建功立业,可女儿家则命如菜子,好坏都取决于夫君。”

宗政晟也有点感慨,不期然竟然想起云初净,不知那个丫头现今如何?是否考上了芷兰书院?是否也定了亲事?

算算年纪,她今年也十三岁了吧?正好自己回来,还可以为她把把关,撑撑腰。

毕竟,她那条命是自己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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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调香(不想煮饭加更)

伏矢看宗政晟似有所想,对离弦眨眨眼。

人都说军营三年,母猪赛貂蝉。等回京后一定要去春满楼,给世子爷找个青倌败败火。要是世子爷一直是童子身,将来的世子夫人会嫌弃的。

月光倾泄入破庙,篝火明明灭灭,映得影子长长短短,如同心事,又似乎预示前路。

等云初净再回到书院时,明里讨论宗政晟和端木桓的少了,大家都矜持了不少。

可唯独姚明秀笑颜如花,似乎好事将近。

待到晚间熄烛休息,邹云梦忍不住问道:“姚姐姐是有什么好事吗?我看姚姐姐今儿一直在笑。”

其实汪婧芳也想问,实在是太惊悚了,姚明秀上课走神被夫子责骂都在笑。

“哈哈哈,我没什么高兴的事,哈哈哈哈。”

姚明秀竭力控制,但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宗政采珊也好奇了,轻声问道:“难道姚姐姐家有什么喜事?没听祖母说啊?”

姚明秀还是忍住不说,汪婧芳灵机一动,轻笑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姚姐姐定下如意郎君?所以才这样开心!”

“汪妹妹别胡说,还没过六礼,只是长辈之间定的口头婚约。”

姚明秀实在忍不住,秀了一半。

汪婧芳可是知道,姚明秀对宗政晟的执着的,能让姚明秀这样高兴的亲事,只有宗政晟了。

心中一紧,压低声音道:“不会是定的武威侯吧?那姚姐姐你以后就是侯夫人了,说不定还是国公夫人。”

“哈哈哈哈,还没定,还没定。不过有姑祖母做主,应该也相差无几,就等晟表哥回来过礼。”

姚明秀终于羞答答说完,顺便嘱咐道:“这事还没定,我当你们是好姐妹才说的,千万不要说出去。”

宗政采珊暗惊,大伯母与祖母向来不和,要是祖母真越过大伯母为三哥定亲,怕会是轩然大波吧?

邹云梦暗舒一口气,如果是宗政老夫人做主,那算不得数。

姑姑邹德妃早就说过,宗政晟的婚事必定是皇上赐婚,就姚明秀那破落户外加名声又不好,皇上怎么可能同意?

只要皇上不同意,一切都是不着数的。

至于汪婧芳,差点冷笑出声,宗政晟的婚事,怎么可能由宗政老夫人做主?

娶姚明秀那种脑子不清楚的回家?拖后腿吧?还谈什么颠覆江山,改朝换代?

其他三人各怀心思,只有姚明秀一无所知,还一直偷笑。

回想起昨日她和母亲上门,专门求了姑祖母。姑祖母刚开始还不同意,她可是赌咒发誓,以后嫁给晟表哥,会照顾魏其侯府,姑祖母才松的口。

等晟表哥回来,百事孝为先,作为亲祖母定的亲事,晟表哥怎么会反对?

自己很快就要是武威侯夫人了,到时候也不用再来上学,专心在家绣嫁衣。早日嫁给晟表哥后,夫妻恩爱,再多生几个孩子,那样她的地位就稳如泰山。

姚明秀想到美好的前景,就忍不住笑出声,最终带着笑意,甜甜坠入梦乡。

没过几日,不知是谁说漏嘴,还是当夜她的说话被人听见。反正,很快姚明秀已经定了武威侯的事,就传遍了芷兰书院。

云初净最近一直在犹豫,以后自己的婚事究竟如何?

她还在秦表哥、端木桓和宗政晟之间犹豫,就听见宗政晟已经和姚明秀定亲的消息。说不清是难过还是松口气,这消息帮助云初净下了决心,还是选秦表哥最好。

忠武伯府人口少,舅舅又疼爱自己,秦表哥也挺宠自己。到时候一家人高高兴兴生活,想来秦表哥也不会对自己不好。

至于表哥、表妹这东西,这具身体原本就是冒牌货。

猎户娘子去世前说得很清楚,她和当家的当年带着一岁大的云初净,去京城探亲。真正的云初净,路上就已经病死了,她们在京城外捡来自己。眼看年纪相仿,干脆将自己带回姑苏,当做云初净养大。

那自己和秦邦业其实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占了云初净这身份的便宜,才能得忠武伯疼爱。

以后自己嫁人后,对舅舅和表哥好一些,就当帮原主孝顺他们。

这样一想,困扰了云初净几天的事豁然开朗,她下定决心,终于不再纠结。

芷兰书院的课程不多,上课时夫子讲得也细致,不过其他课程云初净本就已经大多掌握。

她现在只对,梅香夫子的调香有兴趣。

第一次上调香课,梅香夫子就露了一手,震住了所有人。

当时在调香房里,就看见梅香夫子拿着玉勺,也不用称直接将研磨成粉的香料,随手舀在玉碟里。

然后看她搅拌调和之后,均匀舀在香炉里,使得香粉成五瓣梅花状。再点燃香料,盖上青铜盖,不一会青铜香炉里袅袅白烟升起。

烟气渐渐凝聚成团,结成梅花状,仿佛朵朵梅花开放,那梅花独有的清冽香气扑鼻而来。就好像置身梅树林,沁人心脾,久久难忘。

云初净才知道,原来香可以这样玩。据说梅香夫子不仅能让烟成梅花状,还能成橘子成兔子。

最厉害的前朝有位调香大师,可以将烟调成海市蜃楼状。

再加上,好的香有宁神安眠的功效,云初净也想好好学,至少不会如《甄嬛传》中,年妃一样被欢宜香害了。

书院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又到九月十九下午,又到了沐休放假之时。

云初净她们走出芷兰书院,就看见秦邦季坐在一匹大黄马上,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对这边笑。

“二表哥,怎么今儿是你来接我?不是说大哥来接吗?”

云初净一边和同窗挥手告别,一边好奇问道。

秦邦季打马过来,随着马车的速度,跟在云初净车窗下。

他笑着回答道:“云表妹,本来明日有人跟我换班,所以我不能送你去武安侯府添妆,就打算今天来接你回家。结果刚到云府,云修撰就哭着求着让我直接来接你。”

“你就吹牛吧?大哥那性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差不多,会又哭又求?”

云初净表示鄙夷,秦邦季以为自己智商欠费停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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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添妆

秦邦季嬉笑着说:“平日里自然不会,可今儿不同。我看他赶回云府那样子,急匆匆如老房子着火,那里还有状元郎的风采气度?”

“难道,大嫂有身孕了?”

云初净喜出望外,要是大嫂真有了小宝宝,那家里就更热闹了。

“云表妹就是聪明,你大嫂要给云家添丁了。今儿我就来接你,明日我在皇宫值班,就由你大哥送你去武安侯府添妆。”

秦邦季嬉笑着说,既然今日云家有喜,那再把云表妹接回家就不妥了,不如明日添妆完再回家。

云初净眉开眼笑,一个劲的催促快点,哪里还管明日是谁接送?

整个云家都是喜气洋洋,云初净看见大嫂范晴半靠在床上,一脸娇羞,浑身都洋溢着幸福,真为她高兴。

加上自己心思已定,更加期待自己的将来。

等三年后书院毕业,自己就十六岁,然后定亲、过礼,十八岁成亲,十九或者二十岁生孩子。

完美,没毛病!

只是,这世间诸事,从来都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天道渺渺从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

待到沐休之日午后,云初净才出门去武安侯府为袁静雯添妆。

大嫂有孕,大哥最好在家陪同,所以云初净只让人备车,准备就带木晓就好。

结果还没出二门,大哥云辰泽就匆匆赶来,埋怨道:“七妹妹要出门,自当有兄弟护送,怎么能就这样出门多寒碜?”

“大哥,你还是在家守着大嫂就好。阿武他们会护送我去的,不寒碜。”

云初净俏皮的歪歪头,斜插的那支珍珠步摇,就在耳边一晃一晃十分可爱。今儿她头上只梳了个单螺髻,上面用珍珠红宝链随意绕上几圈,其他就只插了珍珠步摇。

云辰泽看云初净打扮得素净,身上也只穿了身五成新的苏锦襦裙。独脚上那双霞影纱面绣鞋,看起来普通实则难得。

皱眉道:“阿武他们是侍卫,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二弟、三弟要闭门苦读,自然由我护送方才显你受家族重视。你今天怎么这么素净?”

“好啦!谢谢大哥。今儿是去给袁表姐添妆,又不是抢风头,做什么打扮,没的引人妒忌。我有状元大哥亲自护送,已经是尊贵至极了。”

云初净知道大部分人都是午后添妆,也不愿碍了别人眼。

云辰泽笑道:“好,你说得都有理。云七小姐,我们还是早去早回吧?”

兄妹俩有说有笑出了侧门,阿武他们已经等在门外。

等到了武安侯,门口来添妆的马车络绎不绝,大部分都没有兄长护送。

云初净笑着向大哥招招手,在那些没有兄长护送小姐羡慕的眼神里,被仆妇迎进了武安侯。

而此时,她还不知道,武安侯夫人在卧房里犹豫不决。

“侯爷,这事非同小可,要是出了事?”

武安侯心中也是焦躁,沉声喝道:“不想死,就按我说的做!到时候收尾干净点,只需要把人送出府就行!”

“可是?”

“没有可是!”

武安侯还要再说,大丫环香芝在门外道:“夫人,云家小姐已经进府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进来。”

武安侯夫人看武安侯坚持,也知道估计是有人拿住了什么把柄。只好按武安侯说的安排,希望不要出差错。

云初净走进袁静雯的院子,就看见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贺袁表姐大喜!哇!嫁衣好漂亮!”

云初净将木晓留在房外,拿着一个匣子走进去招呼道。

袁静雯的内室里,高大的衣架上,挂着一套大红嫁衣,蜀锦中的上品,颜色纯正还暗藏如意纹。只是宗政吴身无官职爵位,所以嫁衣上只能绣了寻常的鸳鸯。不过针线平细,密集不乱,颜色鲜艳,看得出袁静雯很是费了功夫。

“云表妹,你来了,刚才还听汪妹妹说起你在书院里的事,快坐。”

袁静雯坐在桌前,汪婧芳和蒋书梦都坐在旁边。

“云妹妹,我就估摸着你要来了,我故意等着和你一起回去。”蒋书梦也笑着道。

云初净先将匣子打开,将一支金镶八宝如意钗推到袁静雯面前,笑道:“袁表姐,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到这支八宝如意钗,祝你事事如意,平安快乐。看看,喜不喜欢?”

“嗯,我可以做证,云妹妹挑了好久,柳娘子派人换了三回首饰,云妹妹才挑了这支。”

蒋书梦看袁静雯爱不释手,也凑趣道。

汪婧芳也看过来,笑道:“看来珍宝斋也分人,我就没有看见这么好的钗。原本还以为我的龙凤镯,袁姐姐最喜欢,现在看来换人喽!”

“我都喜欢!妹妹们的心意,我都领了,等你们要我添妆之日,我也必然早早准备,让你们满意!”

袁静雯没有多少新嫁娘的娇羞,但另有一种喜悦,充斥一身。

汪婧芳也注意到了,笑着说道:“我看袁姐姐是双喜临门,不仅嫁得如意郎君,而且袁大哥这次在山海关也立下汗马功劳。这次是封赏的三品神威将军吧?”

“嗯,我看见邸报时都吓了一跳,要不是代国公派人传了信,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之人。没想到哥哥是去了山海关建功立业,再等些日子,也能随武威侯回京了。”

袁静雯眼睛里透出光彩,有了神威将军的哥哥,她在越国公府底气也足了许多。没见大伯母都把自己的嫁妆,又加了十二台,都是哥哥的缘故。

云初净也为她高兴,没有父母撑腰,袁表姐有这样一个哥哥,料宗政吴也会对袁表姐好。

毕竟,不出意外,袁崇义回京后,皇上必有安排。他现在可是宗政晟的心腹,左膀右臂。

蒋书梦可惜道:“要是捷报再早点就好了,说不定袁将军还能赶回来,背袁姐姐上轿。”

“没关系,再有十日左右,哥哥就能回来,我看哥哥能平安归来,已经是千恩万谢佛祖保佑。”

袁静雯有点遗憾,不过哥哥的安危和建功立业最重要。

云初净又想到宗政晟,他也是再有十来日就回京了。不过,袁表哥也快回来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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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芊芊

陆续又有小姐上门添妆,有些是交好的朋友,书院的同窗。有些却是看袁崇义和宗政晟是生死之交的缘故,上门套近乎的。

大家寒暄了一会,等到韩湘云来也添妆过后,云初净和蒋书梦与她一起告辞。

云初净离开时,又看了一眼那嫁衣,不经意却从梳妆台的镜子里,看见汪婧芳对着自己的背影冷笑。

心中,一时警铃大作。

走出袁静雯的青文院,云初净还在回想汪婧芳的冷笑。

暗想:等会出门后,可以让大哥换条路走,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感觉心绪不宁。

今天人实在是多,所以也没有安排仆妇送行,不过绕过长廊,就可以看见垂花门,也不需要有人护送。

她们三人各带了一个丫环,快走到垂花门时,一个低着头拎水桶的粗使丫头,突然从转角处撞过来。

云初净正警惕着,加上木晓帮忙,很快就避到一旁。

可蒋书梦和韩湘云,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们和丫环身上的衣裳,都湿了一部分。

那粗使丫头丢掉桶,赶紧跪下请罪,一个大丫环装束的人,不知从哪里跑过来。

她先看了眼云初净,似乎惊讶她身上衣物完好,转而跪下请罪:“奴婢是武安侯夫人丫环芊芊,这丫头笨手笨脚,弄湿了贵人衣物,罪该万死!”

蒋书梦和韩湘云欲哭无泪,换洗衣物都在府外马车上。而且这里出去,还有一段路,要是被人看见,丢死人了!

云初净一直观察那芊芊的眼神,看她眼睛里有懊恼,却没有害怕。在心中确信,这无妄之灾,应该是冲自己来的。

那背后之人想做什么?借弄湿衣裳,然后找地方更换,最后误闯入个男人撞见?

这伎俩也太小儿科了。

云初净既然识破,而且自己也毫发无损,先就装作不知情,看这芊芊怎么演下去!

“芊芊姑娘,你看蒋姐姐和韩姐姐衣物都湿了,还是找个地方换吧?”

芊芊勉强笑道:“这里过去就是奴婢的住所,不如几位小姐移步,去奴婢哪里将就换一下。”

“也好,那蒋姐姐和韩姐姐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云初净好整以暇的说道,顺便盯着芊芊看。

果然,那个芊芊目露犹豫,然后陪笑道:“不如云小姐也一起去,这样互相有个照应?”

云初净避而不答,转头道:“麦冬,楚楚,你们还不去马车上给你们小姐拿换洗衣物?”

麦冬和楚楚身上湿的不多,问清楚院落,两人匆匆赶出去拿衣物。

而芊芊领着蒋书梦和韩湘云走时,云初净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云小姐,你不是要一起来吗?”芊芊看云初净不动,似是有点急切问道。

云初净剜了她一眼,笑道:“蒋姐姐你们先去等着换衣服,这儿风景不错,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蒋书梦和韩湘云只顾着弄脏的衣物,一直没有注意到云初净和芊芊的话语。

听云初净这样说,蒋书梦还埋怨道:“云妹妹,你不和我一起吗?”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快去吧,很快的。”

云初静相信,幕后之人没有考虑到,自己是和蒋姐姐她们一起出来。所以全部的计划都是针对自己,自己不去,蒋书梦和韩湘云也不会有危险。

果不其然,芊芊三步一回首,只能带着蒋书梦和韩湘云离开。

等她们走后,云初净才长出一口气,这里是进出主路,人来人往,才是最安全的。

可不过片刻,云初净就听见蒋书梦一声尖叫。

为什么?

她没去蒋姐姐也会有危险?难道自己预计错误?还是对方来不及中止行动?

电光火石之间,云初净下意识吩咐:“木晓快去!”

木晓犹豫了一息,不过这里是主道,应该没有问题,飞身往传出声音的院落而去。

院落并不远,等木晓赶到,就看见房间里,蒋书梦和韩湘云站在椅子上,瑟瑟发抖。而芊芊则拿着一根棍子,追打着一只老鼠。

木晓随手射出个铜板,将老鼠击毙,蒋书梦连声尖叫:“木晓,快带我走,我不要在这里!”

木晓也挂心云初净,干脆一手拖一个,然后与芊芊一起出门,回到刚才的地方。

可是,原本站在这里的云初净,却不见了!

“小姐!小姐!”

木晓脸色大变,周围空旷无人,小姐去哪里了?

蒋书梦也吃了一惊,云妹妹呢?

然后联想到粗使丫环的冒失,而这个芊芊一直想让云妹妹一起,明白这可能是个针对云妹妹的阴谋!

她转眼向芊芊看去,还看见她唇角来不及收回一抹得意的笑。耳听周围有笑语声响起,似有人过来,而芊芊却准备大声呼叫。

蒋书梦灵机一动,低喝道:“木晓,打晕她!快过来!”

木晓来不及多想,将芊芊打晕,然后跟在蒋书梦后面,往刚才那个院落而去,韩湘云也发现不妥了,小跑着紧跟在后面。

回到院落关上门,蒋书梦低声道:“怎么办?刚才这丫头要大叫,估计就是要引人过来,证实云妹妹失踪。”

韩湘云回过神来,也焦急道:“要是云妹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哪怕她等一下平安回来了,那风言风语也会毁了她的名声!”

木晓这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看来幕后之人就是要毁了小姐的闺誉。

她就说,这武安侯府和云家无冤无仇,为什么敢害小姐。

原来不需要伤害小姐,只武安侯夫人路过,请小姐去她那里坐上片刻,就足以让小姐名声扫地。而武安侯夫人过后,只需要力证小姐和她一起,那云家和秦家也不能迁怒于她。

至于杀人于无形的流言,谁也控制不了,好歹毒!

“那怎么办?不能让人知道!”

木晓只知道,现在不能让人知道小姐失踪了。

蒋书梦想了一下道:“如果是不想让人知道云妹妹失踪,我倒是有办法。”

木晓着急道:“那蒋小姐快说!”

“等水纹回来,把这个芊芊用衣裳盖起来,带出侯府。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云妹妹突发急病。”

蒋书梦刚说完,韩湘云就反对道:“可还是没有找到云妹妹啊?就这样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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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失踪(点点圈成立加更)

蒋书梦解释道:“我们带走了芊芊,如果是武安侯夫人请走了云妹妹,那她自然会悄悄把云妹妹送回来。”

木晓来不及多想,只知道不能毁了小姐闺誉,当机立断:“好!就这样办!”

反而蒋书梦又犹豫不决道:“可万一不是武安侯夫人,而是其他人掳走了云妹妹,我们会不会错过救援?”

“不会!这芊芊绝对知道真相,先把她带走,不怕她不说实话!”

木晓气场全开,话里的阴冷和寒意,让蒋书梦和韩湘云都打了个寒颤。

既然木晓这样说了,那蒋书梦和韩湘云也没有异议。

很快,水纹她们就拿着衣服回来了,蒋书梦她们换过衣服。木晓就将芊芊背在身后,再用衣服将她整个人遮住出门。

蒋书梦和韩湘云则护在两侧,急匆匆往外而去。路上有经过的小姐诧异相询,蒋书梦就解释云妹妹突然昏厥,要马上回府。

等武安侯夫人得知她们已经出府,这才松了口气,后怕道:“侯爷,你怎么知道她们会选择隐瞒出府?那芊芊可靠不可靠?”

“芊芊不是我们的人,她们又自称已经出府,那怎么也不会和我们相干。你镇定点,不要露出破绽,顺便把倒水的丫头处理干净!”

武安侯看一切如那人所料,也是松了口气,对那人也更加忌惮。

而木晓她们一路出了武安侯府,云辰泽看见云初净被木晓背着,赶紧迎了上来。

“七妹妹怎么了?”

木晓先将芊芊弄上马车,再掀开车帘压低声音道:“大少爷,先回府,不要问!”

云辰泽看了看周围的确马车众多,事出有异也不再言,而是上马回府。

阿武眼尖,已经发现木晓背着的人,穿的不是云初净的衣服。打马过来低声问:“木晓?”

木晓想了想,告诉他:“你派人回去通知忠武伯,请他来云府,小姐可能出事了。”

阿武一惊之下,很快收敛了神色,然后悄悄让侍卫黄扬回府通知老爷,自己依然护送马车回云府。

等木晓她们回到云府,直奔萱瑞堂找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最先看见芊芊也是一惊,不过听木晓回禀完,就已经很快冷静下来。先让云辰泽去门口等忠武伯,再召来两个儿媳妇。

当闻讯赶来的冯氏和林氏,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陌生丫环,都是惊诧不已。

云母长话短说,将情况说了一遍,冯氏惊愕万分,难以置信道:“母亲,我们和武安侯府是姻亲,又从无过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氏则焦急道:“还是赶快要把小七接回来,万一出来什么事?那可就毁了!”

云母虽然也是焦急万分,不过还是强自镇定道:“不管怎样,武安侯府绝对参与了此事。除非小七无恙,否则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他们付出代价!”

木晓此时也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启禀道:“奴婢认为,武安侯夫人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谋害小姐,毕竟魏其侯府就是前车之鉴。她们应该只是受人之托,想造出小姐失踪的谣言。然后武安侯夫人则力证小姐是与她一起,这样既达到目的,又推卸了责任。”

“可万一,不是武安侯夫人请走了小七,而是小七真的被掳走了呢?毕竟这丫环,谁也没有在武安侯府看见过,而那么多人看见小七安然回来了。”

冯氏有点担心,要是云初净失踪在武安侯府,那即使名声受损,可武安侯府也脱不了干系。

但现在她们已经宣称把人带回来了,那武安侯府死不认账又如何?

木晓明显没有想到此处,愣在哪里。

云母反复思虑后,也觉得冯氏说得有理。

现在只能寄希望是个玩笑,武安侯夫人能悄悄把小七送回来,否则如何是好?

琥珀匆匆进来禀报:“老夫人,忠武伯来了!”

“快请进来!”

云母亲自迎出去,就看见忠武伯秦成武带着个脚步微跛的仆从,大步走进来。

脸色焦急,声如洪钟:“阿净呢?怎么回事?”

云母少不得将事情经过,又重复一遍,再把自己的推测,也一并说了。

“伯爷,要是今日武安侯府悄悄将小七送回来,就是虚惊一场。否则,她们就会死不承认,咬定小七已经平安回府。光凭这个丫环,我们也奈何不了她。”

秦成武脸色越来越沉,等云母说完,他才沉声道:“阿净平安回来的几率,有几成?”

“五五之数。”云母也不能确定。

秦成武转头,看向还呆立在场的木晓,喝道:“你是小王爷的人?”

“是,但小王爷已经把奴婢给了小姐。”木晓低头道。

这木晓的来历,云母她们一直以为是忠武伯的人,现在才知道原来是端木桓。

秦成武顾不得那么多,直接道:“我们不能被动挨打,你现在把她带去该去的地方,无论如何也要问出幕后主谋。明白了吗?阿武在门口,会送你去。”

“明白,可是小王爷不在,奴婢调不动暗堂的人。”

要是端木桓在京城,木晓早就回暗堂了。

秦成武霸气道:“你回去告诉平王,要是他帮忙,我秦成武欠他一个承诺。如有差遣,万死不辞!”

木晓一惊,知道这可是一诺千金。马上低头领命,将芊芊背上身,径直出门而去。

而此时靠近南安门,一条小巷里不起眼的一辆马车上,云初净躺在车上昏迷不醒。

马车上的婆子一路上,已经为云初净换了身粗布麻服,又拆了她的发髻,随意挽在脑后。再在她脸上和手上点了几下,粗粗一看就像是大片红疹。

“准备好了吗?”

外面有个苍老的声音,低声问道。

婆子哑声道:“好了。”

然后小心的扶着云初净下了马车,接过车外老头递过来的斗笠,给云初净带上。

老头和她架着云初净走了不远,将她们扶上一辆牛板车坐好,然后自己牵着牛往南安门而去。

南安门口的侍卫持枪拦下,检查后询问道:“路引早上是两人,怎么现在是三个人?”

老头一脸皱纹,悲苦道:“大人,小老儿和老婆子去城里看女儿,没想到她生了怪病,被主家撵出来了!我带她回家,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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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回京(吃鱼加更)

老太婆适时撩开云初净的衣袖,侍卫就看见她白嫩的胳膊上全是触目惊心的红点,有点像出痘或天花。

“快走!快走!真他妈晦气!”

侍卫大惊,怕是什么怪毛病会传染,大手一挥,老头千恩万谢的牵着牛离开。

等出了城门,老婆子才长舒一口气。

老头坐上牛车,一边缓慢的驾车,一边低声道:“别放心得太早,要过了十里亭三岔口才稳当。”

“嗯。”

老婆子将云初净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半搂着她不再言语。

平王收到消息时,马上让暗堂全面搜查云初净的下落,顺便让刑堂负责撬开芊芊的嘴。

忠武伯则一直留在云府,等到申时末,武安侯府还没有动静时,大家终于确定,云初净不在武安侯府。

云母也有点慌了,眼看就要到夜晚,女儿家要是流落在外,那就算没什么事发生名节也毁了。

而且明日一早就要去书院,怎么遮掩?请病假是必须要请太医的,可怎么办?

木晓将芊芊送去刑堂后,就回来等消息。

此时双拳紧握,一脸自责,后悔道:“都是奴婢自作主张,要是当时在武安侯府闹出来,她必须要给我们个交代!”

云母在思索,武安侯这样和云家、秦家作对的风格,不像那夫妻俩的一贯作风。而且袁静雯马上出嫁,小七和袁家也没有利益冲突,她们为什么要趟这浑水?

难道是越国公府宗政家的意思?

秦成武才不管这么多,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听到木晓的话,抬眼道:“不管有没有证据,如果净儿有什么差迟,我会摷了武安侯府。安山,回去带人拿我的枪来!”

林氏也一直等在萱瑞堂,此时也是一脸疲倦,焦虑不安的道:“伯爷,就算把武安侯府拆了,也要小七回来啊?”

秦成武沉默了一瞬,然后道:“只要净儿没死,迟早都能找到她。”

“可是,小七也毁了!”

冯氏轻轻叹息,眼看宗政晟和端木桓要回来了,云初净却失踪了。

秦成武听出了冯氏的意思,正色道:“只要净儿没死,她永远是我秦家儿媳。最长三日,大郎就会回来,到时候豁出一身军功,奏请皇上出手,一定能找回净儿。”

云母一直闭着眼睛转动着佛珠,此时才睁开眼睛,深深的看了忠武伯一眼。

“伯爷说话可算数?”

“大丈夫一言九鼎!”

云母叹口气,露出一个笑脸:“好,危难见人心。小七如果能平安归来,伯爷可以来提亲了。”

“我相信净儿吉人自有天相,阿姝会保佑她的。”

萱瑞堂里重归寂静,此时,只有等待。

载有云初净的牛车缓慢前行,再有二、三里,就能到十里亭。

前面远处突然尘土飞扬,老头赶紧将牛车赶到一旁避让。飞驰而来的,正是从漳州赶回来的端木桓一行。

快要和牛车交错而过时,秦邦业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端木桓也勒住缰绳,调转马头扬声道:“怎么了?”

“没什么,刚才香囊突然掉了,还好发现及时。”

秦邦业策马退回十丈远,俯身捡起香囊,这可是云表妹送他的礼物,还好没丢。

端木桓见已无事,随眼扫过牛车,只见那些人都低头不敢看他们,也并没有在意。

“邦业,走了!现在回去,还赶得上入城门,明日一早送云表妹去书院。”

秦邦业一脸嫌弃,骑马过来道:“是我送云表妹去书院。”

“走!”

端木桓心情大好,扬鞭催马,飞驰而去。秦邦业和其他随从紧跟身后,快马奔驰而去。

牛车上的老婆子,一直低着头,耳听马蹄声远走,这才抬起头小声道:“怎么办?小王爷和秦邦业回来了。”

“不用管,等他们进城得知消息,城门就该落锁了。我们按计划走就是,到了三岔口去往南阳,把她交给杜大娘就好。”

刚才端木桓那眼,把老头也吓出一身冷汗。

老婆子嘟囔着说:“老夫人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她?这里随便找个荒郊野岭埋了,神不知鬼不觉。”

“不要多嘴,她这张脸,谁舍得让她死?用得好了,可是能成大事。闭嘴,上路了!”

老头抹了把汗,驾着牛车继续往十里亭方向而去。

这边端木桓他们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城门落钥之前,进了京城。

“小王爷,我想先回伯府,就不和你一道了。”

秦邦业到了安康坊,就准备和端木桓分道扬镳。

端木桓随身十数人,又是突然回京安全不成问题,秦邦业也带了两名侍卫,正好可以先回府。

不想端木桓却拒绝道:“不用,我和你先去伯府,我要赶紧向世叔表明心意,我怕夜长梦多!”

秦邦业经过这些日子,已经反复确认端木桓对云表妹的确不同,索性也默许他的话,往忠武伯府回去。

刚到门口,秦邦业就看见安伯从伯府出来,手中拿的正是父亲的烈阳枪,后面还跟着伯府里的五十侍卫。

秦邦业打马上前,笑问道:“安伯,父亲这是又要去找哪家晦气?”

“大少爷,你可回来了,小姐出事了!”

安伯本来是奉命回来拿枪,顺便带人杀上武安侯府的,现在看秦邦业回来,大喜过望。

秦邦业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初净出事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端木桓已经追问道:“慢慢说,怎么回事?”

安伯看了眼秦邦业,看大少爷颌首这才简单把情况说了下。

端木桓脸色渐沉,秦邦业脸色铁青,吼道:“走,随我去武安侯府!”

“等一下!”

端木桓却阻止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武安侯府跑不了。先要把云表妹救回来,以免他们被逼得狗急跳墙。”

“那怎么办?”

说起谋划,十个秦邦业也不是端木桓的对手。

端木桓略一思索,随即安排道:“安伯先带人回去等消息,邦业随我去云府,有些细节我还要问过木晓。”

“好,我们快走!”秦邦业心急如焚。

端木桓复又道:“飞星,你回去看看那女人招供没有,没有就等我回来,记住,守好了!”

“是!属下遵命!”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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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得知(下雨不出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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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桓调转马头,直往云府而去,秦邦业紧随其后,疾马呼啸而过。

皇宫。

开元帝正在养心殿批阅奏折,常公公进来低声道:“回皇上,云七小姐在武安侯府失踪了。”

“失踪了?谁做的?”

开元帝头也没抬,继续批阅奏折,随口问道。

常公公低声回道:“还不清楚,应该已不在侯府。申时左右有大箱子出了东角门,不知所踪。”

“那她名声毁了?倒是可惜。”

开元帝停下朱笔,活动了一下手腕,再接过奉茶宫女捧过的茶,喝了几口。

常公公不明圣意,老实道:“云七小姐名声暂时无虞,有蒋阁老和韩阁老家两位小姐帮忙,已经称病离开侯府了。”

“哦?那还算有点急智,你注意留心一下,可以给晟儿纳入候选人。”

“是,皇上。”

常公公本以为,皇上专门赏赐过云七小姐,而且云七小姐样貌和当年的殿下如此相似,皇上自然会眷顾一些。

没想到皇上毫不在意,自己倒是白忙活一番。

常公公正要退下,开元帝又道:“留意一下此事后续,看看云初净能不能平安归来。”

常公公看开元帝心情颇好,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奴才不懂,要是皇上看重,为何不插手此事?”

毕竟,以前世子爷在时,对云七小姐实在特别。

开元帝笑睨了常公公一眼,然后笑道:“要是她不能自行脱困,那说明也是个绣花枕头。既然坏了名声,自然配不上晟儿,哪与朕何干?”

“是奴才多嘴了,奴才这就告退。”

常公公一巴掌拍在脸上,笑着打了个千儿,就准备退下。

开元帝淡淡开口道:“朕知道你的意思,样貌再像也不是皇姐。当年我没有强求秦明姝,现在也不会执着于她那张脸。”

常公公默了几息,悄然退下。

这边端木桓和秦邦业,很快就赶到了云府。门口的阿武看见秦邦业回来,简直以为眼睛花了。

“大少爷,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让开,滚一边去,我一会儿才来和你们算帐!”

秦邦业跟在端木桓后面进府,牛管家匆匆赶来,将他们请去后院。

珍珠从外面快步进来,萱瑞堂里面的所有人,都抬起头盯着她。她低头行礼道:“老夫人,伯爷,小王爷和秦大少爷在外求见!”

“小王爷?秦邦业?快请!”

云母反应过来后,心头一松,小七命不该绝!有他们在,小七一定会安然无恙!

一身风尘仆仆,但仍气宇轩昂的端木桓和秦邦业,大步流星走了进来。

“见过云老太君。”

云母可不敢受端木桓的礼,赶紧起身避让道:“小王爷莫要折煞老婆子,不敢当。快请坐,上茶。”

“云老太君莫怪我不请自来,知道云七小姐出事,我也想尽点绵薄之力。”

端木桓的话,让云母婆媳几人都暗自高兴,云母感激道:“多谢小王爷帮忙,可现在小七下落不明,我们也是一筹莫展。”

“没事,七小姐吉人天相,为了找到线索,我有些话想问问木晓。”端木桓彬彬有礼道。

云母马上同意:“可以,可以,小王爷在这里问也行,或者去旁边问,都可以。”

端木桓拱手道:“不用麻烦,我就在这里问几句。”

然后冷冷看着木晓,那眼神之冰寒,不吝要把她活剐的感觉。

木晓自知护主不利,罪责难逃,跪下道:“小王爷想知道什么,奴婢知无不言。但请小王爷开恩,等小姐回来后,奴婢才自尽谢罪。”

端木桓淡淡睨她一眼道:“当日我既然把你给了七小姐,那她如何处置你,就不归我来管。我只问你,你把从入武安侯府开始,慢慢讲给我听。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一句都不要漏!”

木晓马上开始讲起,从进武安侯府,到向袁静雯告辞,然后出府路上遇上那粗使丫环泼水,然后换衣……。

端木桓坐在椅子上,仔细听着,等木晓说完后,问了几个问题:“七小姐添妆时,汪小姐和蒋小姐都在,然后等到韩小姐来后,她们才一起出来?韩小姐和七小姐关系如何?”

“回小王爷,韩小姐和蒋小姐都是小姐书院同窗,而且是一个寝室,感情很好。”

木晓说完,云母也补充道:“小七今年考上了芷兰书院,而且是八门满分为榜首。”

端木桓眼睛里闪过惊讶,为云初净能八门满分骄傲。秦邦业也吃了一惊,云表妹真是厉害!

不过现在不是骄傲的时候,端木桓继续问道:“那七小姐走时,汪小姐走没有?”

“没有,奴婢就守在门口,绝对没走。”木晓回答得很肯定。

端木桓又问道:“从粗使丫头泼水,到那个芊芊带她们去院落换衣裳,大概有多长时间?期间有无其他人经过?”

木晓仔细回忆,肯定道:“至少一注香时间,期间并没有人经过。”

“那条路可是主路,从垂花门到袁小姐院子的必经之路。即便没有人去添妆,难道也没有人添妆出来?”

这问题很重要,关系到垂花门和袁小姐的院子,当时是否有人控制,不让其他人进出。

这样就可以肯定,武安侯府绝对有参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没有!路上一直没有其他人。”

“那什么时候,路上才有人的?当时既然七小姐已有所察觉,你为什么还要离开七小姐?”

木晓神色也满是后悔,回答道:“当时芊芊带蒋小姐和韩小姐刚走不远,就传来蒋小姐的尖叫。小姐担心蒋小姐成替罪羊,就让奴婢去帮忙。奴婢马上带着她们回来寻小姐,这时才听见有言语脚步声。”

端木桓食指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脑中各种可能一转而过。

复又问道:“那从你离开七小姐,到回来大概多久?”

“最多小半注香。”

当时木晓心系云初净,本来动作就很迅速。

端木桓盘算了一下,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当时蒋小姐、韩小姐和那个芊芊,都与你一起。你发现七小姐不见了,又听见脚步声,情急之下才打晕芊芊。那在之前,芊芊为什么没有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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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逼供

木晓呆滞道:“或许她还没来得及呼叫?”

“不可能!既然你们都能听见脚步声,那说明已经相wwwlā她完全有机会提前呼叫,可她却没有。”

端木桓忍不住暗叹一口气,背后之人真的是算无遗漏。就算蒋小姐没想到瞒天过海,那芊芊估计也会主动提出来。

秦邦业急问:“小王爷的意思是?”

“这是欲盖弥彰,背后之人最开始的目标就是掳走七小姐,而且想让武安侯府全身而退。”

端木桓已经可以确定,只是幕后有能力做到这事的,不足五家,还可以排查。

云母也听明白了,可怀疑道:“幕后之人,就那么肯定我们会悄然离府?”

“是的,云老太君。就算蒋小姐没有提出来,芊芊也会主动提起。为了暂时保住七小姐闺誉,就算当时我在场,也会如此选择。”

端木桓解释道,对幕后之人更加忌惮,他把人心揣摩得如此清楚。

秦成武不屑这些鬼蜮伎俩,怒道:“不如老夫杀上武安侯府,不信那袁震不说实话!”

“秦世伯稍安勿躁,此事有几个疑点,我已经有了大概方向。现在马上回府审问芊芊,如果查不出线索,秦世伯再去也不迟。”

端木桓说得有道理,而且天色已晚,秦成武也不好一直等在云府。

大家商议后,各自回府,无论谁家有了消息,都马上通知其余两家。

临走之时,端木桓又向云老夫人道:“云老太君,我希望明早木晓能依然去书院。带上衣裳钗环,万一能救出七小姐,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好。小王爷考虑得周全,我们会尽力拖延时间,其他就拜托小王爷了。”

云母知道,这是端木桓尽最大努力,保住小七的名节。要不是小七生死未卜,她本应该万分高兴的,现在只能是黯然。

端木桓再赶回平王府,来不及梳洗就直接到了刑堂。

“小王爷,那女的嘴硬得很,还没有招!”先行一步赶回来的飞星,迎了上来。

端木桓脸色阴沉,大踏步走进刑堂,就听见女人凄惨的痛呼。

再转过暗壁,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被吊在铁链之下,刑堂的人正在用鞭子招呼。

细细的牛筋鞭,混合了铁丝在里面,每一下都能让人皮开肉绽,却又不伤筋骨,痛彻心扉。

经过快两个时辰的拷问,芊芊已经体无完肤,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十分骇人。端木桓摆摆手,刑堂用刑的人退在旁边。

飞星上前,抬起芊芊的头,将她脸转向端木桓。

“你就是芊芊?”

芊芊显然没有预计到,端木桓会这么早回来,瞳孔微缩被端木桓看个正着。

然后,她才嘶哑道:“奴婢是芊芊。”

端木桓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冷笑着说:“你认识我?”

“京城谁不认识帝国双璧。”芊芊有气无力,低声回答道。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芊芊眼角抽了一下,并不回答。

端木桓也不在意,径直道:“是在哪里呢?”

“越国公府?”

“代国公府?”

“武安侯府?”

“难道是皇宫?”

“还是,淮阳侯府?”

每说一个府第,端木桓就仔细观察芊芊的神色。

当说到皇宫时,芊芊明显送了口气,端木桓这才抛出淮阳侯府。果然不出所料,芊芊脸色微僵,转瞬又恢复自然。

不怪端木桓怀疑淮阳侯府,实在是汪婧芳向来眼高于顶。怎么会去给一个嫁给越国公庶子的袁静雯添妆,呆那么久?

必然,事出有因!

可即便怀疑淮阳侯府,也要有证据。

端木桓沉吟一下,吩咐道:“飞林,去让淮阳侯府的人,将最近半月异常情况报上来。重点在汪婧芳和老夫人!”

“是,属下马上就去!”

等飞林走后,端木桓如愿又在芊芊眼睛里看见惊骇。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以考虑告诉我云初净的下落,我保证既往不咎。”

芊芊眼睛里闪过挣扎,最后闭上眼睛道:“小王爷不用猜了,奴婢什么也不会说的。”

端木桓也知道,芊芊不会轻易招供的,否则也不会派她来设局。

其实要不是幕后之人不清楚木晓出身平王府,以为芊芊有自尽的机会,木晓是不可能抓到活口。

木晓在芊芊身上,头发上,牙齿里,搜出数十种毒药。又给她下了软筋散,让她咬舌亦是无力,才能留住她一命。

“你真的不说?”

端木桓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一片冰寒,一字一句问道。

芊芊闭着眼睛,还是一动不动并不回答。

端木桓也不再问,冷笑着吩咐:“来人,将高老三叫来,让他给我们表演一下千刀万剐。”

芊芊打了个寒颤,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端木桓。

这边飞星已经安置好了桌椅,又给端木桓沏好热茶,上了一桌酒菜。

端木桓满意的点点头:“也给兄弟们准备点宵夜,大家辛苦了,也好来下注赌一赌。”

飞星一边倒酒,一边笑道:“上次属下可输惨了,高老三那厮只剐到三千三百二十一刀,那人就死了。本来还以为,他能撑过三千五。”

说话间,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蹬蹬蹬走进来,行礼道:“属下见过小王爷。”

“嗯,高老三,这次爷给你打个赌。我要你把她剐够三千六百刀,只能多不能少!做到了赏金一百两!”

高老三两眼放光,摩拳擦掌高声道:“属下谢小王爷赏赐!”

“先不用谢我,规矩说清楚,不用你三天三夜,就从现在开始动手。不到三千六百刀,少一刀,我赏你一板子,多一刀,奖十两金子!”

“好嘞!小王爷,您就等着看小人的吧!”

高老三喜笑颜开,“呸呸”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就过来几把撕下芊芊的衣物。为了怕污小王爷的眼睛,还特意留了条亵裤。

不过牛筋鞭太过厉害,身上的衣物都烂了,现在亵裤也只是些破布条挂在身上。

芊芊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尖声道:“小王爷,你杀了我,是不想知道云初净的下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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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得救

“想啊!不过你既然不说,我也不勉强你,这笔债我自然会向淮阳侯wwwlā”

端木桓凝视着手中的青瓷酒杯,不徐不慢的说道。

刑堂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大盆,据说是拿来给高老三放肉片的。

“啊!”

芊芊还未有准备,就一声惨呼,高老三已经在她大腿上片下一块肉。

然后在她眼前晃一晃,啧啧道:“虽然打碎了些,还是够薄。”

芊芊心胆俱裂,还没反应过来,腿上又是一阵剧痛。

高老三片人肉又大又薄,还不忘片到满意之作时,就给芊芊欣赏一番。为防失血过多,片一会就撒上上好的止血药。

这对于受刑者来说,是心理和**上的双倍折磨。

不过才一百多刀,芊芊连惨呼也没什么力气,勉强求道:“求小王爷赏奴婢一个痛快,奴婢可以告诉你,云初净已经不在京城了。具体去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出了京城?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弄出京?”

端木桓的心,沉了又沉。

芊芊求道:“奴婢真的不知道,求小王爷赏个痛快。”

“好,只要你告诉我,到底你主子是谁?我就赏你个痛快!”

端木桓怕淮阳侯府也是烟雾弹,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武安侯夫妇为什么要听淮阳侯的吩咐行事?

如果是越国公府,可能性还大些。

芊芊痛苦求道:“奴婢是不会背主,求小王爷赏个痛快。”

“你不说,我怎么赏你痛快?继续!”

端木桓一定要问出幕后主使。

高老三又开始继续,又片了上百刀后,芊芊眼见痛快求死无望,忍不住咒骂道:“奴婢死就死吧,可惜小王爷的心上人,绝对会生不如死!哈哈哈。”

“啪!”

端木桓脸色铁青的捏碎手上的酒盅。

眼睛如寒冰冷冽的射向芊芊,沉声道:“如果云初净有个好歹,汪婧芳的下场绝对会比她凄惨一百倍!”

芊芊自知已难逃一死,干脆尽力辱骂云初净,飞星赶紧塞住她的嘴,然后小心的看着小王爷。

“让高老三小心伺候,别让她提前死了,走!”

端木桓满怀怒火,走出刑堂,此时月已上柳梢,可依旧没有云初净的下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和端木桓他们擦身而过后,那老头继续赶着牛车,慢悠悠往十里亭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终于赶到了十里亭,不过他们没有停下来歇脚,而是继续往三岔口而去。

刚出去不远,远处又是尘土飞扬,眼看又是十多骑奔驰而来。老头心中一惊,低声道了句小心,然后赶牛车避让。

“爷,前面就是十里亭,不过可能赶不上进城了!”

离弦一边策马,一边看着天色对宗政晟道。

袁崇义吐了口尘土,“呸”道:“世子爷,都怪那破什子桥断了,害得我们绕了座山,耽搁了时候!”

宗政晟看天色,也知进城无望,索性慢下来道:“今儿进不了,明早也能进,崇义,赶得上背你妹妹上花轿。”

“也只能如此了,前面有茶寮,我们去歇歇,顺便找个地方落脚吧?”

袁崇义也没办法,满腔郁闷无处发泄,有点泄愤的扬鞭,却不小心把鞭梢抽到了旁边躲避的牛身上。

牛儿吃痛,撒开四蹄跑了起来,老头勒不住牛,后面一直低着头的老婆子也猝不及防,差点被掀下板车。

她一手抓住车辕,一手拉住云初净的手,云初净毫无知觉,随着板车滚动了几圈,看起来险象环生。

袁崇义眼看闯了祸,赶紧驾马去追那牛,宗政晟看了离弦一眼,离弦也调转马头前去帮忙。

还好那牛原本温顺,没跑多远就被袁崇义和离弦拦了下来。宗政晟他们无事,干脆也驾马跟了过来。

袁崇义打马上前,有点歉意道:“老人家,你没事吧?”

那老头其实已经认出他们,正是胆战心惊之时,哆嗦道:“没事,没事。”

袁崇义又看那老婆子,紧紧把一个女人护在身后。只是那个女人头上的斗笠刚才掉了,衣衫凌乱披头散发一动不动,似乎受了伤。

“老婆婆,你家里人没事吧?我看她好像昏过去了?”

袁崇义关心的问道,准备摸点银子,以作补偿。

老婆子似受了惊吓,低着头慌乱的挥手,表示没事。

宗政晟过来,不耐道:“离弦,去看看,没事就给他们点银子。”

“是,爷!”

离弦下马,往牛板车走去。

老婆子似乎极为害怕,将那女人护在身后,哑声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女儿生了病,见不得风。”

见不得风?

离弦停住脚,见不得风一般是麻风病人,那可是要传染的。

他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女子穿着身靛蓝色的粗麻衣服,头发散乱看不清楚容貌。大部分身体被老婆子遮住,只从她身后露出一双鞋。

靛蓝色的衣服,却配了双桃红色的鞋,显得有点突兀,这鞋面花纹好像还有点眼熟。

离弦心中一动,一惊!

脸上装成不敢靠近牛车的样子,转头却对宗政晟和袁崇义使了个眼色,表示有诡异!

战场上千百次磨炼出来的默契,这这一瞬间发挥得淋漓尽致。

袁崇义抽刀直接攻向老头,离弦则出手对付那个老太婆。宗政晟看老太婆和离弦战成一团,掠上板车去查看那女人。

触手温软摇之不醒,表明她应该是被下药致昏迷。

宗政晟拂开她的头发,一张绝美的容颜呈现在他眼前。女子紧闭着双眼,肌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可以看出她出身良好。

弯弯的柳眉恰到好处,长长的眼睫毛浓密如小扇,挺翘的鼻子,菱角一般丰润的红唇,即使没有睁开眼睛,也一定是个美女无疑。

宗政晟怔怔的看着,总觉得有点熟悉,可又不敢确定,又看她手上有红点,扬声道:“伏矢,快来看看她怎么了?”

伏矢赶紧过来,一探她的鼻息,又翻翻她的眼皮,再看那红点一擦就掉,这才松口气。

笑道:“回爷,没事,红点是假的。她应该只是中了迷药,不打紧,用水泼一下就好。”

宗政晟却在他惊诧的目光里,小心将这女子抱下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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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羞怯(为77040舵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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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卫小四比较伶俐,看宗政晟的举动,已经把马上的包袱拿下来,抖开一件披风铺在旁边草地上。

宗政晟小心翼翼的将女子放上去,然后吩咐:“拿帕子弄点水来。”

这时,袁崇义和离弦都已经拿下了对手,不过老头和老太婆眼看事情败露,纷纷咬破牙齿里的毒囊自尽而亡。

边关呆太久,都快忘了这些死士的手段,离弦一边扼腕叹息,一边嚷道:“爷,那女人脚上的鞋子,是霞影纱做的!”

袁崇义原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离弦眼色攻击老头,没想到那老头居然功夫还不错,可惜服毒自尽了。

他好奇问离弦:“什么霞影纱?你小子从哪里看出不对劲的?”

离弦顾不得其他,快步过来道:“爷,属下记得清清楚楚,这霞影纱的颜色花纹,就像是当年送给云七小姐的东西。”

“你说她是云家七小姐?不会吧?那七小姐可是忠武伯的眼珠子,端木桓也喜欢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袁崇义大声嚷嚷。

宗政晟刚接过湿帕子的手,听到袁崇义的话,顿了一下,伏矢无端就觉得爷生气了。

赶紧道:“袁将军,云七小姐还没有及笄吧?你可不能胡说八道。”

袁崇义也只是听妹妹提起过,所以尴尬不语,只凑过来看是不是云初净。

宗政晟拿着湿帕子,轻柔的敷在她脸上,擦去尘土。有冷水一刺激,不过几息,云初净就睁开了眼睛。

只见长长的眼睫毛“刷”的张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里,依次流露出惊惶和害怕,还有强自镇静。

待她看清楚眼前男子熟悉又陌生的样子,杏眼眨巴眨巴,瞬间全是惊喜和欢欣。

宗政晟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自己的模样,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和欢喜。

“世子爷?”

“小丫头?”

云初净和宗政晟两人异口同声,俱又是一笑。

“啊?真的是云七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崇义突然出声,让伏矢简直想给他一闷棒,没看见爷和云七小姐两两相望,脉脉含情吗?

“我?我是被人掳走的。”

云初净想坐起来,可身上又酸又痛挣扎两下,都坐不起来。

宗政晟看她辛苦,干脆揽过肩膀将她扶了起来。轻声道:“先别说话,药效还没过,休息一下。”

云初净借着他的力,半坐起来,可身上十分乏劲,竟然软软倒入宗政晟怀里。羞得她两颊绯红,恨不得挖个洞埋了自己。

宗政晟干脆将她抱起来,询问道:“伏矢,这附近哪里有歇脚之处?”

“回爷,往西不远,有座观音庙。”

伏矢高兴得满脸喜色,看来爷春心动了!果然,云七小姐是与众不同的!

宗政晟招来爱马,抱着云初净飞身上马,还细心的用披风遮住她的脸,这才往西而去。

留下袁崇义目瞪口呆,拉住离弦问道:“世子爷真的是喜欢云七小姐?”

“可能是吧。”

离弦心中美滋滋,这次全靠自己识破那杀千刀的奸贼,否则世子夫人就被人掳走了。

云初净靠在宗政晟怀里,一时间还几疑在做梦,自己真的被宗政晟救了吗?他不是还有十来天才回来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很快,她的脑袋里就只剩一团浆糊。因为她的脸,紧贴在宗政晟的心口,感受他微微起伏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物,一股男儿气扑面而来。

熏得她头晕眼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人味?

以前觉得男人只有汗臭,却不知道原来这种荷尔蒙爆棚的味道,竟然让自己的心莫名其妙悸动了一刹那。

还好,此处距离观音庙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待下马时云初净已经能基本站立。

眼看还有几人跟着下马,云初净才想起刚才自己窝在宗政晟怀里,他们都看见了,一时有点难为情。

宗政晟却福至心灵,解释道:“他们都是我的亲兵家将,不会有人乱说话的。”

云初净这才放下心,抬头一看看破落的庙门口,上面《紫竹寺》三字牌匾还牢牢挂在上面。

一瞬间心电急转,想起那猎户娘子临死之前所说的寺庙,难道就是这里?

伏矢赶过来,殷勤道:“七小姐先进来坐坐,喝点水,有人去打野味了,呆会儿可以尝尝。”

云初净拢了拢头发颌首道谢,然后找了块石头坐下。这里应该经常有人过夜,火堆灰烬周围全是一圈大石头。

宗政晟这才问道:“小丫头,几年不见,爷又救你一命。怎么回事?”

云初净想起他的确救了自己两次,感激的笑笑,然后组织了一下语言,无奈道:“我也不知道,今日是去给武安侯袁表姐添妆的日子。我上门添妆,然后……,等我醒来就看见你们。”

原来木晓走后,云初净这才察觉这人来人往的主道,怎么会这样安静。她赶紧往袁静雯的院子而去,却被人从背后打晕,然后就昏迷不醒至今。

没想到这事,竟然还和武安侯府有关,袁崇义着急道:“那我妹妹如何了?”

“袁表姐应该无事,只是我这样突然失踪在武安侯府,也不知道传言成什么样。”

云初净回过神,这才想到要是木晓她们回来,找不到自己,嚷嚷开来就完了。

袁崇义摇头道:“你们不了解武安侯夫妇,他们不会平白无故对云家出手。忠武伯要知道你在袁家失踪,还不掀了武安侯府?”

“那他们为什么要害小丫头?”

宗政晟也觉得,两家还是姻亲,又没有利益冲突,没必要无端树敌啊?

云初净踌躇了一下,低声道:“其实,我最开始是怀疑越国公府的。”

“为什么?”

宗政晟有点奇怪,没听说家里和云家或者秦家有过节啊?

云初净看了宗政晟一眼,脸上突然滚烫,如玉的肌肤染上一层娇嫩的粉红色,衬着黑发显得格外娇媚。

宗政晟呆了呆,然后反应过来这庙里好像人多了点,狠狠瞪了眼在旁边看热闹的伏矢。

伏矢赶紧招呼道:“哎呀!还没去找点干柴,你们几个跟我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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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暗潮(继续为舵主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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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伏矢又踢了踢袁崇义,他醒悟过来也笑道:“你们几个同我去喂马。”

等伏矢和袁崇义走后,破败的寺庙里只剩下云初净和宗政晟。

云初净低着头,长发倾泻下来遮住她的脸,看不到她的神色。从宗政晟这方看过去,就只看见白玉一点的额头,圆润光洁的下巴,透出淡淡的粉色。

宗政晟看她还在羞涩,笑道:“小丫头,你还没说为什么会怀疑我家?”

云初净抬起巴掌大的小脸,盈盈如水的眼睛似嗔非嗔的瞪向宗政晟。

“你先说,你怎么会提前回来,还凑巧救了我。”

宗政晟看她气鼓鼓瞪着自己,可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有点可爱,心情大好。

笑着回答道:“是崇义收到消息,她妹妹明日出嫁,所以想赶回来送妹妹出门,我们才提前上路赶回来的。”

“至于怎么会救了你,你真要好好感谢一下离弦和崇义。是崇义的鞭子打到了牛,离弦前去查看发现有异,我们才能杀了那两人,救你出来。”

云初净看宗政晟坦坦荡荡,也从心底相信他说的,默了半响才把云母给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然后又狠狠剜了宗政晟一眼,嗔怪道:“都是怪你们要回来,她们才会把我当假想敌。我以为武安侯他们是受你们家的所托,才会大开方便门,让人掳走我。”

宗政晟也陷入沉思,沉吟片刻才道:“我母亲不会为宗政采薇出手,如果是我二婶出手,你已经死了,她不会大费周折带出京城。”

云初净听他这样一说,倒也相信,可那又会是谁?

宗政晟也在想,不过想起刚才云初净所说,其他贵女把她当成自己和端木桓心仪的对象,一时不乐意了。

“小丫头,你还小,好好读书考芷兰书院,别去想些有的没的。说不定是平王府就是为了端木琦,才会对你下手。”

云初净点点头,又想起姚明秀已经定了宗政晟,而自己也已经想好要嫁给秦邦业,一时有点尴尬。

也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自己失踪的消息传出去了没有?真的损了名节,也不知道表哥还愿不愿意娶自己。

再低头看自己一身难看的粗衣麻服,云初净有点沮丧。

宗政晟感觉到云初净突然黯下去的神色,以为她是没有考上芷兰书院,所以难过。

赶紧安慰道:“其实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不读书无所谓。”

云初净莫名其妙,难道宗政晟觉得上女学没必要?真是一只大猪蹄子!

“不读书?如何明理?难道女人天生就不能读书?”

宗政晟看她又似乎生气了,摸不着头脑,顺着他道:“可以,可以,在哪里读书都可以。要是你想去芷兰书院,我回去求求姑姑,让你也能去读书。”

“为什么要你去求皇后娘娘?我本来就在芷兰书院读书。”

云初净这才发现,难道鸡同鸭讲?

宗政晟也觉得女人心思真难猜,原来云初净考上了女学。那她为什么突然不高兴?

“小丫头,你在担心什么吗?”

云初净蜷缩起来,双手抱着小腿,把下巴搁膝盖上,幽幽的说:“担心的可多了。不知道我失踪的消息传出去没有?不知道祖母现在会多担心?也不知道现在流言蜚语会有多难听。”

“没事,到时候我给你做证。证明你被我救了,只是城门已关回不去。到时候,保证没人敢说你闲话。”

云初净嗤嗤笑道:“别,要是你不说,也许秦表哥还肯娶我。你说了,我就只能去死了。”

宗政晟听见秦邦业娶小丫头时,就已是不悦。又听小丫头说,别人知道她和自己一起,就只能死,更是大怒。

他盯着云初净,恼怒低喝道:“为什么我说了,你就要去死?我救了你,就那么让你不堪吗?”

“不是不堪,而是。你没接到圣旨就回来了?那皇上不罚你吗?”

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九月初一朝廷下旨封赏宗政晟,据说至少要十五日才能到山海关。那宗政晟如果接旨马上动身,也该九月十五出发,无论如何今儿也到不了京城啊?

宗政晟看云初净突然一脸担心,心情无故又好了起来,傲娇道:“皇上不会罚我,我也是赶回来喝大哥喜酒。”

“那你还不知道皇上对你的封赏喽?”

宗政晟不在意道:“大不了就是些官职和金子,也没什么特别。”

云初净简直想揪着他脑袋上的发髻摇一摇了,封侯拜相可是每个男子孜孜以求的目标!荣耀!

宗政晟居然说没什么特别?

“皇上赐了你一座宅子,还赏了黄金千两,封你为——”

云初净紧紧的盯着宗政晟,那专注的目光让他无端期待起来:“封了我什么?”

“封你为武威侯!你可是大周最年轻有为的侯爷了!”

云初净说起来,对宗政晟还真钦佩,明明可以靠家世做纨绔,结果他偏偏成了栋梁。明明可以靠脸生活,却用拳头打下了赫赫战功。

宗政晟看云初净满是喜悦的说道,心里也高兴起来:“你也觉得,我这个年纪就封侯很厉害?”

“当然啦!热血男儿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在血与火中立下赫赫战功,凭军功封侯拜相,当然厉害啦!简直是我的偶像!”

云初净两眼亮晶晶的,似有漫天繁星倒映在她眼睛里,那璀璨夺目的光芒,竟然让宗政晟不敢直视。

晕陶陶一会才想起,不对,这小丫头还没有回答自己。

宗政晟赶紧将咧开的嘴角合上,然后板着脸道:“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说出去是我救了你,你就要,去想不开?”

那“死”字在宗政晟嘴边绕了一圈,最终改成了想不开。

云初净看蒙混过关失败,只得吞吞吐吐道:“要是我和你相处一夜的消息传出去,我的名节和闺誉都没了,怎么会不死?”

“胡说八道!”

宗政晟不相信,又道:“要是传出去,你们云家大可以,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把戏,逼我娶了你。为什么你宁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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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投怀(继续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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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宗政晟真相了,当年云母还真这样想过。

云初净眼看推不了,只好老实道:“要我进门做妾,我宁可去死。”

宗政晟怒极反笑,忍不住伸出手拍了云初净一下,在她仰头痛呼时,笑骂道:“谁让你做妾了?你可是堂堂侍郎嫡女,云家的人怎么会做妾?”

“你已经定亲了,我不做妾做什么?”

云初净心里闷闷的,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怨怼。

宗政晟愣了一下,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定亲了?皇姑父都没有告诉我。”

“你自己回去问就是,不要问我,我还不知道明日怎么办呢!”

云初净长舒一口气,自己谨小慎微,偏偏祸从天降!要是知道是谁,拼死也要弄死她!

看云初净愁眉不展,宗政晟反而心情渐好,原来小丫头是伤心自己定亲了。等回去问过皇姑父,没有这回事,到时候再告诉小丫头,让她乐呵一下。

宗政晟有了好心情,稍加思索道:“现在有两种情况,一是你在武安侯府失踪的消息,人尽皆知。那只能由我出面,为你证明清白。”

“二是云家瞒下你失踪的消息,此时还在满京城找你。你只需要明日一早,悄悄回府换好衣物,然后再堂堂正正出现,自然就没有流言。”

云初净生出希望,她刚才连万一秦表哥不肯娶她,她就出家为尼,云游四海的想法都有了。

“祖母有可能瞒下消息?”

“云老太君经历的事,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说不定还派人去书院门口等着,盼你能赶回来上学。”

宗政晟看她期盼的样子,忍不住就安慰她道。

小丫头毕竟还小,才十三岁左右吧?遇上这种大事,难免会惊惶。

而且,宗政晟瞟了她胸前一眼,的确还小。

云初净想想也是,最坏的结果大不了自己出家为尼。万一祖母真能瞒下消息,那自己就逃过一劫了。

“那这样好不好?麻烦世子爷明儿一开城门,就直接送我去书院。然后再派个人去云府报信,让木晓带衣服坐马车来书院门口接我。”

宗政晟点点头,笑道:“小事一桩,明日天一亮,我就送你去书院。”

云初净放下悬吊吊的一颗心,这才发现天色已微黑,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

宗政晟看她捂着肚子,估计她也是饿了,再说天黑了也该把火升起。

遂提高声音吼道:“伏矢,还没捡好生火的柴?”

“爷!拣好了!拣好了!”

伏矢他们在外好一会,就连打猎回来的离弦,都被他拦在门外。

现在听见宗政晟的召唤,这才屁颠屁颠跑进来。

“爷,你看,有野兔有野鸡,都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马上就可以生火烤!”

宗政晟看鸡兔都已经收拾干净,没有鲜血淋漓,满意的看了伏矢一眼。往云初净面前又靠了点,然后看他们生火烤肉。

烤野味!

云初净看着这一切十分稀罕,这可是电视剧,武侠小说里必备的场景啊!

火堆里的柴噼里啪啦爆着,似乎吓到了这寺庙里的原住客,一条小孩胳膊粗的花蛇游了出来,想要逃离这里。

寺庙破败,四周窗户皆破烂不堪,花蛇迎着月光想翻窗出去,刚好被眼力不错的云初净,看了个正着。

“啊!有蛇!”

云初净猛的将头埋下去,吓得瑟瑟发抖。

离弦一个飞刀出去,就将蛇钉死在窗棱上,笑道:“又可以加餐了!”引起一阵哄笑。

宗政晟瞪他一眼,示意他们收敛点,这才拍拍云初净肩膀:“没事了,蛇已经死了。”

云初净还是不敢抬头,她不怕老鼠蟑螂青蛙,唯独怕蛇。就是不小心看见电视上的蛇,也要吓得睡不着。

袁崇义对宗政晟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抱住云初净安慰她啊!反正已经英雄救美,那再多救一次也无妨。

宗政晟还有点犹豫,这样乘人之危,好像有点像登徒子的行径吧,暗自拒绝。

突然,离弦又大声道:“哎呀!有蛇!就在你背后!”

云初净被吓得够呛,以为是说自己背后,顾不得多想,直直往宗政晟的面前躲去。然后把脸埋在他胸口,吓得一直颤抖。

宗政晟顺势揽住她,小声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听着宗政晟浑厚有力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混合着阳光、青草和荷尔蒙的味道。好半响,云初净才渐渐放松下来。

这时,才听见周围一阵闷笑。

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居然投怀送抱了?

啊!怎么会这样?

赶紧直起身,心一横恼羞成怒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笑什么笑,没看见过怕蛇的人啊?”

“见过怕蛇的,只是没有见过比你更怕的!”

“云小姐不用怕,等你尝过它的味道,你就不会怕了。”

……

大家七嘴八舌,云初净这才发现,刚才那条花蛇,已经被剥皮去掉头尾,斩成段穿树枝上烤起了。

咦!好恶心,谁敢吃!

虽然云初净不敢再躲宗政晟怀里,不过还是忍不住,往他那边靠了靠。

袁崇义看云初净和宗政晟真是般配,忍不住又想起了霜儿。

反复犹豫了很久,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这才轻声道:“云小姐,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云初净也想起白霜霜的结局,叹口气道:“袁将军请但说无妨。”

“我想问一下,代国公府的白小姐,嫁的是归义侯府吗?”袁崇义心中忐忑,仿佛一个水桶七上八下。

云初净拢了拢头发,捡了根木枝将长发挽了个圆髻,这才怜悯的看着袁崇义道:“白小姐三年前已经过世了。”

“过世,怎么可能!霜儿还这么年轻?”

袁崇义手上的蛇串,轰然掉进火堆,双眼瞬间血红,盯着云初净道。

云初净心情沉重,可惜他们两人有缘无分,白小姐竟然走上了绝路。

“袁将军,我没骗你,就在当年武安侯寿辰后没几天,白小姐就急病而去了。”

“我不信,我不信!霜儿一向身体好,我走前见过她,她还一切好好的,怎么会就突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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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过夜

袁崇义目龇欲裂,嘶声低吼,那狰狞的神态吓了云初净一跳。

宗政晟赶紧护住她,低喝道:“你先冷静一下,听小丫头怎么说。”

袁崇义闭了闭眼睛,感觉如处冰窖,浑身上下寒津津的,忍不住打着寒颤,连牙齿也在发抖。

颤抖着低声求道:“请告诉我,她是怎么,去的。”

云初净其实也不是很清楚,老实道:“我也不知道,听说是急病,具体的,你可以去问代国公夫人。”

“谢谢。”

袁崇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踉踉跄跄奔出破庙。

他的亲卫想追上去,伏矢拦住他:“他现在需要静静。”

云初净看他悲痛欲绝,也心里难过,喃喃道:“为什么在时不珍惜,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你怎么知道他没珍惜?崇义在山海关十分拼命,所有的战功,都是用血拼出来的。就是想有朝一日回来,能娶到心爱的人。”

宗政晟难得替袁崇义辩解两句。

云初净白了他一眼:“你们男人就知道建功立业,没想过他一走了之,父母又让她定亲,她会多难吗?所以我想她才会走了极端,可惜了。”

“如果被家里人逼婚的是你,你也会这样吗?”

宗政晟突然有点好奇,试探性的问道。

云初净水灵灵的杏眼,滴溜溜的转,不屑道:“如果那个男人,连我的困境都解不了,拿他何用?当摆设?”

“对,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能护得住心爱的女人。来,尝尝兔腿。”

宗政晟觉得云初净说得很正确,他深以为然。撕下离弦递过来的半边兔子,把最嫩的兔腿撕给云初净。

“谢谢。”

云初净接过兔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吃相无可挑剔,是最标准的用餐仪态。哪怕坐在破庙火堆前,也与在琼楼玉宇无异。

宗政晟看着她丰润的红唇微动,甚至还没看见贝齿,兔肉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的确是赏心悦目,算得上秀色可餐。

宗政晟心情大好,也几下解决掉手上的兔子,顺手从伏矢手中接过一段蛇肉。

“尝尝这个,很好吃。”

云初净嫌弃的看了一眼,孩子气的转过头:“不要,太恶心了。”

“这白白嫩嫩,有什么恶心的?乖,小丫头尝点,世间头号美味。”

宗政晟很想哄她吃一点,看她那别扭样,越看越可爱。

云初净偷偷瞥了一眼,其实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吓人。而且纯白的肉上,散发出一种特别的香气,闻起来很香。

“不要,我怕它晚上来找我报仇。”

宗政晟大笑出声,低沉的笑声似乎带着磁性,那种共鸣声让云初净听得脸红。

一个男人又帅又阳刚,而且声音还有磁性,颜控声控一网打尽,简直就是极品。

宗政晟越逗她越觉得可爱,为什么家里的妹妹,没有小丫头可爱?

诱哄道:“来,尝一尝,吃了蛇肉以后就不怕蛇了。”

旁边围观的人,都恨不得自己变成大木桩子,世子爷哄女孩子,简直是无师自通!

云初净鄙视的睨了他一眼,当我是三岁小孩啊?

不过,这蛇肉真挺香的,不如尝尝?

“那好,不过我要闭上眼睛吃。”

宗政晟看她愿意,简直是心花怒放,好像比打了场胜仗,还更有成就感。

他小心撕下一块肉,并没有递到云初净伸出的手上,而是直接喂到她嘴边。

云初净闭着眼睛,感觉到手中空空,正想催促,唇边就传来异样的感觉。感觉肉已到唇边,她干脆一口吞了进去,再舔舔油腻腻的唇,是很美味哦!

宗政晟看小舌灵巧一卷,手指间的肉就没了。

而且好像那柔软富有弹性的嘴唇,还碰到了自己的手指。那感觉酥酥的、麻麻的,十分奇怪。

云初净睁开眼睛,才意识到刚才的动作太过亲昵,脸上刚退下不久的红霞,又卷土重来。

一时如火烧云,端是娇美异常。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只听得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云初净别过脸,努力深呼吸,这才压下那股羞意。

宗政晟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却看见伏矢他们全都挤眉弄眼。狠狠瞪他们一眼,又从夜楼手中抢了个蛇串,递给云初净。

“小丫头,再吃点。”

云初净默默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伏矢很机灵,看云初净吃完了,赶紧从包袱里拿了块干净的帕子,然后倒上水囊里的水打湿,递给云初净擦手。

云初净擦擦唇角,又把油汪汪的十指擦干净,正犹豫着该去哪里洗帕子,宗政晟就接了过去。

很自然的又用帕子擦嘴,擦手,这才扔给伏矢:“去,洗干净了。”

云初净觉得不妥,不过看其他人都是在袖口随便擦两下,也就不说话了。然后安慰自己,江湖儿女大都不拘小节。

等吃饱喝足之后,云初净想站起来走走。她想看看猎户娘子临终前说的,原主身上的东西,是不是还在这庙里。

不过又怕还有蛇出没,一时有点犹豫。

宗政晟看出她的为难,主动道:“你想走走吗?我陪你。”

云初净也没有扭捏,点点头站起来四处看看。

这紫竹寺以前可能香火不错,还分前殿、内殿、外殿整整三重。可惜后面大都已经倒塌,只有这供奉鱼篮观音的前殿,还大体完好。

整个殿宇的后面,就是鱼篮观音的泥像和石头座子。只是年代久远,观音身上的彩绘大多剥落,看起来十分斑驳。

不过观音泥像整体还是好的,看不出哪里有藏东西的地方,云初净又把目光投向下面的石座。

观音泥像下的石座,是由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垒起来的。有些石头已经掉落,露出一个个黑黝黝的洞,云初净不敢伸手试一下,怕有老鼠或蛇。

而且,现在人这么多,万一真有信物在观音座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一定可靠?

考虑一下,云初净最终也没有动手,现在做个云家女挺好的,就这样吧。

云初净转了一趟,又回到石头上坐好,看外面月色正浓,估摸着应该是子时末,开始有了点困意。

火堆暖暖的,云初净抱着膝盖,头一点,一点,再一点,慢慢沉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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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各处

宗政晟一直注视着她,看她瞬间就已经睡熟,知道是白日的事吓到她了,现在放松下来自然好眠。

他不动声色靠过去,在她快滑落要跌倒时,用半边胳膊和身子接住她。

小四眼尖的拿出披风,宗政晟右手扯过披风,盖在云初净身上,遮住那难看的靛蓝色衣裳。

心里考虑着回去之后,把库房里的好料子都给她送过去,让她再也不要穿这样的粗步麻服。还有首饰,哪怕树枝挽的发髻也不难看,不过小丫头值得更好的。

伏矢和离弦在旁边,笑得见牙不见眼,眉来眼去比划着回去后的事宜。

‘看样子,世子夫人有着落了!

那还用不用去春满楼找清倌?

当然要!云小姐还小,世子爷等得了么?

还是请皇上赐两个燕喜宫女,不又干净又好看?

好!这个好!’

这两个人商量成一致,眉开眼笑的注视着主子和七小姐。

而冷静下来的袁崇义,站在破庙门口,看着沐浴在月光下的宗政晟和云初净,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双脚似有千斤重,实在负担不起自己的重量,靠着门楹慢慢滑下去。抬起头,将眼睛里的泪水收回去。

……

平王府里的端木桓,此时正站在暗堂,听潜伏在淮阳侯府细作的回禀。

“回小王爷,除了十日前,大少爷和二公子,分别对云小姐偶遇和英雄救美。后老夫人和小姐关门议事之外,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弟?他对云小姐英雄救美?”

“回小王爷,是的。”

端木桓忍住心头升腾而起的怒火,又问道:“汪俊臣和云小姐偶遇了?”

“回小王爷,是的,就在珍宝斋。而且本来也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可是被二公子抢先一步,就只能暂时放弃。”

说话间刑堂的人也来回禀:“回小王爷,已经三千六百二十四刀,她已经死了。”

端木桓冷冷吩咐:“把人挂在武安侯府门口。”

“是。”

眼看月已斜坠,丑时已过,端木桓第一次感觉到无计可施。

如果那个芊芊说得是真的,那经过这一夜,云初净早不知道流落何方。怎么才能把她救回来?

“来人,准备一下,我明日一早要出城。”

飞星愣了一下,硬着头皮道:“小王爷明日不是要觐见皇上吗?王爷还吩咐下朝后,请您去书房,随后还要参加越国公府喜宴。而且,从哪里出城?”

端木桓这才清醒过来,刚才自己鬼迷心窍了吗?

出城?

八个城门,从哪里出城?又往哪里去寻?

还是等忠武伯向皇上求助,找到云初净后,自己再想办法为她报仇吧。

自己肩上责任太多,容不得自己任性妄为!

端木桓闭上眼睛,暗叹一口气,重新吩咐道:“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天亮后去秦家和云家传话。芊芊已死,没有线索。”

“是,小王爷。”

待飞星退下后,端木桓仰望着夜空,总觉得空荡荡的,无端孤寒。

和端木桓一样,此时眺望夜幕的,还有云母和秦邦业父子。

云母辗转反侧,一直无法入睡,干脆起身坐在窗前,默默向月亮许愿。希望小七能逢凶化吉,平安而归。

忠武伯府则杀气腾腾,秦成武和秦邦业对坐在正堂,默默无语良久。

耳听梆子声三遍,秦成武这才开口道:“明日为父去挑了武安侯府,你进宫求皇上出手。他耳目遍及天下,只要他肯出手,净儿就能找回来。”

“是,爹。不过爹还是等我回来后再去,我相信二弟也会一起,为云表妹出这口气。”

秦邦业父子有志一同,都没有去说,万一云初净已死的话。他们相信云初净还活着,只是等他们去救而已。

秦成武看了看儿子,突然沉声道:“为父已经给你定了亲。”

秦邦业挑眉望着父亲,秦成武黯了黯神色,最终道:“不管净儿遇到什么事,她都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她已经不在,她也是你元妻,入我秦家坟。”

“好!”

秦邦业毫不迟疑,一口应下。

就算父亲不说,他原意也是如此。那么可爱的云表妹,不能沦落到孤坟一座,无人祭祀的下场。

秦成武赞赏的看向儿子,秦邦业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对父亲道:“爹,原本回京城之前,小王爷向我坦诚,愿娶云表妹为妻。回京后他还没回府,就准备来求您允婚。”

秦成武诧异一瞬,想起今晚端木桓的举动,长叹一声:“也许,这就是天意。”

父子俩重又无言,陷入沉默,手握长枪,只待天亮!

京城八门,卯正就会开城门。寅时刚过,宗政晟就只能把云初净推醒。

“小丫头,快起来了,收拾一下,我们要回城了。”

云初净茫然抬头,一时还有点分不清身在何处。只知道乖乖点头,那迷糊模样十分可爱。

宗政晟忍住想捏捏她脸的冲动,看她擦过脸,又重新拢了头发后,将她抱上马。

自己再翻身上马,将她拢在自己双臂之间,细心用披风遮好。轻声道:“等一下进城后再用早膳,忍一下。”

“嗯。”

云初净想到马上可以回京,一时激动不已,可又不知道情况如何?忐忑不安之中,马儿已经跑了起来。

那感觉,好似腾云驾雾。凌晨的风微微凉,云初净靠在宗政晟温暖的胸膛,觉得心情也洒脱起来。

就是流言蜚语漫天又如何?

自己又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被一点流言就能逼得以死证清白。只要云家还肯养她,她怕什么?

就算云家不养,还有舅舅,还有秦明姝留下的大笔嫁妆,自己说不定还可以逍遥度日。

想通以后,云初净将披风打开,伸直双手,好好的感觉了一把奔驰的味道。

上世每每看见什么云霄列车、过山车,自己都梦想有朝一日也能试上一试,但身体不允许。

现在也算是弥补了遗憾,值得高兴才是,自己健康多活了一世,真好!

“啊!哈哈哈哈哈哈……”

云初净高声尖叫,银铃一样的笑声,响彻一路,惊起树林里的飞鸟腾空而起,十分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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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云母(想不出理由加更)

宗政晟看她莫名欢喜,也十分高兴,轻夹马腹,马儿跑得更快,引起笑声更是响亮。

默默跟在后面的袁崇义,看见前面马上那对恍如神仙眷侣。想起白霜霜,更是心痛如绞,妹妹大婚的喜悦,也不能让他开怀。

卯时刚到,高约两丈三的南安城门,缓缓打开。

开城门的头领看见宗政晟时,几乎以为是眼花,还来不及请安问好,宗政晟就已经飞驰而去。

“老大,刚才那个是世子爷吧?”

“当然是!你以为老子眼瞎?”

“可那披风里,好像还裹着个小娘子吧?”

“就你小子眼尖,闭嘴!”

……

而在此时,木晓也已经出门,哪怕平王府已经传了消息过来,她也要去书院外等小姐。

马车上木萝、木棉都在,她们带了云初净最喜欢的钗环衣裳。万一小姐回来了,还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

一路上,马车上的三个丫环都没有说话,外面驾车的牛小石也沉默不语。

蒋书梦一夜都没有睡好,也不知道找到云妹妹没有?可惜不好贸然上门打听,只能等今天书院里见了。

可万一?

蒋书梦简直是心急如焚,就等着快些去书院。和她的焦虑不同,汪婧芳起床时,心情特别好。

昨天傍晚云初净已经被安全送出城,今日书院里,再也没有那个压她一头的满分榜首!

她不由得有点后悔,早知道考试前就弄走她,那自己可就是榜首。

听说祖母会把她送去烟花之地,她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看到花魁云初净。哈哈哈!

这边秦邦业进宫前,准备来云府带上木晓,她是云初净当时在武安侯府失踪的人证。必要时候,蒋书梦和韩湘云都可以进宫做证。

刚到门口准备下马叫门,街角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秦邦业微眯着眼睛,心中开始升起希望,难道是云表妹回来了?

马匹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上面是个劲装打扮的男子。秦邦业微微苦笑,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那男子在云府门口勒住马,看见秦邦业翻身下马,上前拱手道:“见过秦少爷。”

秦邦业定睛一看,竟然是熟人,宗政晟的随从离弦。

他福至心灵,突然急问道:“是不是有云表妹消息了。”

“是,秦少爷。世子爷已经送云七小姐去了书院,请你转告云老太君,让人送衣物过去。”

离弦现在看秦邦业十分顺眼,听说他和云七小姐兄妹情深,也算世子爷将来的大舅哥了。

秦邦业瞬间狂喜,难以置信道:“云表妹怎么会和世子爷在一起?”

“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转告云老太君。”

离弦本想让秦邦业转告,可是又觉得不如去云老太君面前,替世子爷刷一下存在感比较好。

秦邦业赶紧上前叫门,牛管家亲自将他们领到了萱瑞堂。

“你说什么?小七安然无恙,已经去了书院?”

云母喜出望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离弦行礼道:“是,世子爷已经送云七小姐去了书院,请老太君快派人送换洗衣物和钗环过去。”

云母眉开眼笑,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送了,送了!一早木晓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

秦邦业着急插话道:“那你快告诉我们,你们世子爷怎么救的云表妹?”

离弦就把情况大概一说,然后正色道:“那两人武艺高强,已出十里亭,要不是阴差阳错,就再难救回。还请老太君和秦少爷好好想想,究竟是谁要置云七小姐于死地。”

云母已经恢复镇静,点头道:“大恩不言谢,请替老身多谢世子爷相救。此事我们云家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查出真相。”

“那在下先告辞。如果云七小姐需要做证,世子爷可以出面。”

离弦说完之后,就拱手告辞,今儿宗政越国公府有喜事,还要回去打点一番。

等离弦走后,云母喜忧参半,试探性的看向秦邦业。

秦邦业低头半跪行礼道:“秦邦业请老太君,将云表妹许给晚辈!”

“好孩子,你可清楚?昨夜小七是和世子爷一干人等,破庙过了一夜。”

云母要先把话说明白。

秦邦业抬头认真道:“不要说云表妹只是流落在外一夜,就是清白有损,她亦是我秦邦业唯一的妻子。”

云母看他神情坚毅,知他所说乃真心实意,长叹一声:“好,我就把小七终身托付给你。你可以找人上门提亲了,等小七书院毕业,就举行婚礼。”

“邦业多谢祖母成全,今日便有官媒上门,邦业先行回去准备。”

云母留住他道:“不用今日,明日吧。今日我们会去越国公府参加婚宴,明日最合适。”

“好,晚辈明日和父亲登门求亲。”

送走秦邦业,云母刚坐下喝了口参茶,冯氏和林氏就闻讯而来。

“母亲?小七没事了吗?”

“一定没事,你没看母亲已经有心情喝茶了!”

林氏和冯氏的话,让云母开怀一笑,然后把离弦来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冯氏没想到,居然云初净还有这等好事,欣喜道:“母亲,这可是天赐良缘!世子爷既然救了小七,两人又过了一夜,那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

“可是昨夜小王爷也鞍前马后,万一小王爷也对小七有意。那如何是好?”

林氏昨晚看得真切,端木桓的焦急不似做伪,明显对云初净有意。

云母心中黯然,喝在嘴里的参茶,也没有了醇厚的香味,默默放下茶盅。

冯氏还在继续高亢笑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世子爷救了小七两次,小七自然要报恩。”

林氏本来还想说什么,可看云母脸色不好,也就先沉默不语。

等冯氏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可云母始终无动于衷时,这才发现不对劲。

轻声道:“母亲不赞同吗?”

“不是我不赞同,是我已经把小七许配给秦邦业了。”

云母此言一出,冯氏和林氏都吓了一跳,为什么不选端木桓和宗政晟,偏偏许给了秦邦业?

“母亲?”

冯氏率先出声,似是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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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京(中午吃苦瓜加更)

云母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这才道:“你们以为,我不想小七嫁给端木桓或宗政晟?”

“但你们好好想想,平王和端木桓已经知道小七彻夜未归,他们还会考虑小七吗?何况,昨夜小七和宗政晟及侍卫一起。”

冯氏和林氏细想之下,也只能是摇头。

不要说端木桓这种天皇贵胄,就是自己也不愿意儿子,娶曾流落在外一夜的女人为妻。

冯氏期期艾艾道:“可是还有宗政晟啊?”

“宗政晟?越国公世子?皇上最宠爱的侄子?你觉得他的婚事,他能做主吗?”

云母就是清楚,所以才更加痛心,继续道:“即便离弦没有说假话,那他们也是在十里亭外才救出小七。那之前从武安侯府到十里亭,谁证小七清白?据说小七身上的衣裳,都换成了粗布麻服,要还有清白,谁信?”

这下冯氏和林氏都不再说话,的确如云母所说,宗政晟和端木桓都不可能。

云母又叹了口气,皱眉道:“秦家也不错,有忠武伯护着,秦邦业又真心爱重小七,这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冯氏这时才冷静下来,低头受教道:“母亲思虑得周全,媳妇不及。只是母亲确定,那秦邦业不介意,小七和宗政晟他们呆了一夜?”

云母这才露出一个笑容,赞赏道:“昨日那种情况,忠武伯已经开了口。今日那小子亲自来求亲,说绝不在意昨夜之事。”

林氏现在也只能叹气,看云初净无缘于那两个贵公子,不过忠武伯府也不错。

云母又缓缓笑道:“这女人过日子,要讲究实在。越国公府妯娌众多,小姑子也多,还有一个拎不清的老祖母。平王府中的二公子,也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只有秦家人口简单,上没有婆婆,下没有小姑,公公又是亲舅舅,嫁过去就当家做主,日子好过得很。”

冯氏和林氏也是通透之人,如此一听也知道这门亲事千好万好,已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也就不再多说。

云府和陆续得到消息的忠武伯府,都松了口气,很快平王府也得到消息。

端木桓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心有不甘,沉默良久之后,才上马往皇宫而去。今日回来,还要去越国公府贺喜。

而今天要办喜事的武安侯府,一开大门,却受到了惊吓。

一具半是枯骨的尸体,就这样悬挂在门匾之下,偏偏脸上完好如初,竟然是个美貌的丫环。

消息很快传到后院,武安侯和侯夫人俱是一惊,难道是芊芊?

果不其然,赶过去的武安侯,一眼就认出是芊芊。再看她那惨状,据手下见多识广的人说,这是活着被千刀万剐后的模样。

武安侯更是脸色苍白,心中咒骂万分!

这芊芊明明是被带回了云家,那人不是保证说,肯定不会留活口吗?那这芊芊怎么会被活剐?

“侯爷,这是谁来触小姐的晦气?”

管家已经吩咐将尸体处理妥当,可下人之间风言风语和早上路过侯府之人,已经把事情传得绘声绘色。

武安侯铁青着脸,触袁静雯的晦气关他屁事!怕是云家已经问出口供,所以来示威了!

完了!还有不讲理的秦家三父子,这次捅了马蜂窝了!

而宗政晟带着云初净,还在老南街用了豆腐脑和香菇包,这才在卯时三刻之前赶到了书院。

远远云初净就看见书院外熟悉的马车,忍不住欢呼雀跃:“世子爷,祖母果然瞒下此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宗政晟却说不清楚,心里是放松还是失落,不过还是庆幸,这小丫头没有失了名节。

不过,为什么自己会庆幸,这丫头没有失了名节呢?宗政晟不愿多想。

马车上的木晓,也远远看见奔过来的马匹,心中一阵激动,奇迹就要出现了吗?她跑下马车,远远迎了上去。

宗政晟小心将云初净抱下马车,木晓简直是热泪盈眶:“小姐!”

“先不要多说,带衣裳没有,我要换衣服梳头。”

云初净眼看四周没有其他人,大踏步往马车而去,走出十来步,才转头对宗政晟做了个噤口的手势。然后快速上了马车,再没有回头。

不知怎么的,宗政晟竟然生出一种被抛弃的感觉,莫名有点荒谬。

云初净那手势他懂,意思是昨夜之事,希望他噤口不谈,那其他人就不会知道此事。她的闺誉,也可以保全。

宗政晟甩甩头,甩掉刚才荒谬的想法,小丫头还小,还在读书,还是等两年再说吧。

眼看陆续有车过来,宗政晟转身往另一条街策马而去,只让前来的马车,看见一个伟岸的背影。

前来的正是淮阳侯府的马车,汪婧芳迫不及待想证明,芷兰书院再也没有云初净。

以后。就只有她,汪婧芳!

“香柳,刚才那人是谁?”

“回小姐,只看见背影,不过那马倒是神骏,大少爷的踏雪,可能也不及。”

香柳的回答,让汪婧芳很不满意,不过更不高兴的是,她居然看见云家马车,就停在书院之外!

“小姐,那不是云家的马车?”

汪婧芳怒瞪她一眼:“我还没瞎到不认识!”

香柳吓得缩了缩,然后等马车停稳,赶紧就去搬凳子,服侍汪婧芳下车。

汪婧芳来到云家马车前,打量了一下,马夫垂头立在马旁,而车门紧闭不见有人。

“云妹妹在车里吗?时间差不多了,不如下车我们同行可好?”

汪婧芳扬起笑脸,试探问道。

马车上鸦雀无声,隔了片刻木晓才打开一半车门出来,马上又将车门关好。

“回汪小姐,刚才小姐在车上小憩一会,弄乱了头发,正在收拾,请稍等片刻。”

木晓的话,让汪婧芳惊疑不定,难道云初净被找回来了?

不可能啊!

汪婧芳仔细观察,看木晓脸色苍白,眼眶深黑,看得出彻夜未眠。她既然彻夜未眠,那云初净怎么可能被救回来了?

“云妹妹梳什么特别的发髻?不如让我也学上一学?香柳,去好好学学。”

汪婧芳使了个眼色,香柳马上往车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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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现身(就是想加更)

木晓伸出一只胳膊拦住,沉声道:“小姐不喜欢人打扰,汪小姐请回吧!小姐收拾好了,自然会下车。”

汪婧芳知道木晓有功夫,也不好硬闯,不过看这架势,应该是空城计。

这丫头,一定是想拖着时间,万一救回云初净,就能赶上入学。

如此一来,汪婧芳暗暗冷笑,现在距离辰时开书院门,最多一刻钟时间。

她倒要看看,云初净还能从车上变出来?

汪婧芳干脆也坐回马车,只打开车窗,一直让香柳盯着云家马车。

木晓也不再上车,只是坐在车辕上,守着马车门。

时间快到了,陆陆续续有学生马车来到,看见书院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都好奇的看上几眼。

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今日告了假,平王府的平阳郡主刚好过来。

今日一早,端木琦已经从二哥口中得知,大哥昨晚已经回来,不过云初净却失踪了。她还知道秦成武求了父王帮忙,可惜哪怕大哥亲自出马,也没有问出云初净的下落。

“汪妹妹,你怎么还不进书院?”

“平阳郡主,我看云妹妹一直在车上没有出来,有点为她担心,想等着她出来,好一同进书院。”

汪婧芳的话,让端木琦意味深长一笑:“那我就先进去了。只是汪妹妹,有些人,你是等不到的。”

说完,平阳郡主带着丫环夏雪往书院而去。

而汪婧芳更是笃定三分,端木琦分明在说云初净不在马车上。

后来琉仙郡主来时,也问了两句直接走了,只有蒋书梦的到来,让汪婧芳暗笑出声。

她赶紧下车招呼道:“蒋小姐,你和云妹妹最好,快去看看,她一直在马车上不说话。到底怎么了?”

蒋书梦脸色也不好,双眼浮肿无神,看见云家马车时,先是一喜。然后又看木晓挡在车门处,就已经明了,还没有找到云初净。

“不用了,云妹妹只是想收拾妥帖一点,木晓,那我就先进去了。”

蒋书梦才不会成为汪婧芳手上的刀,转身进了学院,她要相信云初净,一定能逢凶化吉。

后来的韩湘云也是挂着两个黑眼圈,明显没有休息好。面对汪婧芳的挑唆,她也只是淡淡道:“云妹妹年纪还小,难免爱美一些,我就先进书院等她。”

只有崔碧心原本想等着云初净,后被木晓使了眼色,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

不一会,姚明秀也来了,听汪婧芳一说,不高兴的道:“汪妹妹何必那么好心等她,我们先进去吧?”

“姚姐姐,云妹妹梳个发髻这么久都没露面,我也是担心,还是等着她,出来,得好。”

汪婧芳故意停顿了两下,姚明秀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干脆也留了下来。

不过后来的邹云梦就比较聪明了,明知有异,她还是选择先进书院,不趟这浑水。

眼看辰时已过,辰时一刻就要关书院门,做迟到处理了,云家的马车上,还是没有动静。

在门口负责记录学生入学的梅画夫子,觉得异常,派人通知了梅芙院长,两人往这几辆马车走来。

“学生见过梅院长,梅夫子。”汪婧芳和姚明秀赶紧行礼道。

梅芙院长看了眼依然紧闭的云家马车,皱眉道:“马上就要关门,你等为何还不进书院?”

“回梅院长,我刚到书院,就看见云妹妹的马车如此,一直不见云妹妹,担心她出什么事。所以一直等在这里,好与她一同入书院。”

汪婧芳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梅芙院长。分明是她肯定云初净不在,要拆穿空城计罢了。

梅芙看向云家马车,难道云初净出什么事了?

正想询问一下丫环木晓,就听见“吱嘎”一声,马车厢的门轻轻打开,云初净款款走了出来。

只见她身穿大红色的霞影纱中襟襦裙,头戴一整套月光石头面,阳光下月光石头面璀璨夺目,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再看她肌肤如雪,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杏眼波光粼粼含笑,菱唇棱角分明微翘。

脸上带着盈盈笑意,端正福礼道:“学生见过二位夫子。”

“云初净,你!”

汪婧芳差点惊呼出声,然后竭力控制住后,转而勉强笑道:“云妹妹怎么一直没有出来?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多谢汪小姐惦记,刚才是出了点事。路上遇见一条野狗,马车速度快了点,弄乱了发髻。所以才整理完毕,不知汪小姐觉得可好看?”

云初净现在已经可以肯定,根据众人的表现,除了没来的宗政姐妹,平阳郡主和汪婧芳都有嫌疑。

汪婧芳勉强笑道:“好看,云小姐人美,戴什么都好看。只是这月光石头面不知是在哪里买的?还是谁人相赠?好像似曾听说啊?”

一旁的姚明秀见云初净真的在马车上,已经是呆了一呆。而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当年谣言说晟表哥送了套月光石头面给云初净。

原来,竟然是真的!

她两眼射出火花,很想冲过去把月光石头面从云初净头上扯下来。

恼羞成怒道:“云初净,你好不要脸,晟表哥的东西,你怎么能戴在头上?”

云初净眼波一转,扬唇一笑:“戴在我头上的,自然是我的东西,与世子爷何干?”

汪婧芳拉住姚明秀,似是为她打抱不平,正色道:“听说宗政老夫人已经为武威侯和姚姐姐定亲,云小姐也该避嫌。”

“你也知道是听说?道听途说不足信也!我今儿早上来书院时,刚巧偶遇世子爷,向他贺喜时,他说不知道呢!”

云初净现在,就想踩死这些有嫌疑的坏银。

她们不是心仪宗政晟吗?那自己定要不遗余力,让她们气得半死,方出这口浊气。

姚明秀和汪婧芳都愣在当场,就连梅芙和梅画两位夫子,都被这消息都吓了一跳。

“你胡说!晟表哥领到圣旨,最快也要月底才回京,你怎么可能遇见他?怕是你白日做梦!”

姚明秀越说越顺溜,云初净肯定是在说谎!

汪婧芳也掩口一笑:“云小姐怕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居然大白日还说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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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天意

云初净毫不动气,美目眼波流转笑语嫣然道:“那你们谁敢和我打赌?”

“要是世子爷没回京,我将这套月光石头面和珍珠帐子奉上!要是世子爷真的今日已回京,那你们输我点什么?”

姚明秀马上指着头上的碧玉钗道:“好,我和你赌,就赌这支碧玉钗!”

云初净轻蔑的看了一眼,笑道:“不好意思姚小姐,你这钗来赌我的月光石头面,差太多。”

姚明秀一张俏脸臊得通红,差点找个地缝钻下去,低吼道:“姑祖母才赏了我一对虾须镯,是皇后娘娘赏赐下来的东西,这样够了吧?”

“那汪小姐呢?你可要赌一下?”云初净不置可否,转而睨向汪婧芳。

汪婧芳讪讪笑了笑,摇头道:“我可没有月光石头面那么好的东西赌,还是不赌了。”

看云初净嘴角嘲讽一笑,转而又道:“不过我这支花开富贵牡丹步摇,是才在珍宝斋选的,时价一千二百两。我加在姚姐姐注上,如何?”

“好,多谢汪妹妹。”姚明秀也觉得自己不可能输。

云初净转而看向梅芙和梅画两位夫子:“那就请梅院长和梅夫子做证,我们要先回书院了。”

梅芙深深的看了云初净一眼,点头道:“不用立字据,我可做保。”

转而又对喜气洋洋的姚明秀道:“姚明秀、汪婧芳,既然愿赌服输,希望你们到时候也不要推脱。否则,到时候年终评比一栏,品德皆是零分。”

姚明秀还不以为然,只是不高兴梅院长只点她们的名,而不点云初净抵赖又如何?

而汪婧芳则是心中一惊,难道宗政晟回来的消息,就连梅院长都知晓了?

行礼过后,云初净带着木晓转身而去,倒是姚明秀和汪婧芳惊疑不定,心神不安。

将近午时,一早赶去代国公府的袁崇义,这才赶回武安侯府。

面对门房惊诧的眼光,他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又沐浴更衣后,这才收拾好心情,往妹妹的青文院而去。

袁静雯刚得到消息,说哥哥袁崇义回府,还以为是平儿开玩笑。待到平儿再三确认之后,袁静雯大喜之下差点奔出去找哥哥。

还好袁崇义梳洗完之后,就赶了过来,兄妹俩恍如隔世。

袁静雯泪如雨下,急得一边的喜娘直呼:“妆花了!妆花了!”

武安侯府的事暂且不提,只说那宗政晟送云初净之后,回府沐浴更衣后,就直奔皇宫。

开元帝还在早朝,是人都看得出皇上今日心情很好。都以为是端木桓带回来福建大捷的消息,却无人知道是宗政晟回来了。

端木桓心中苦涩,不过依然面带微笑,接受开元帝的封赏。

“平王世子端木桓,善谋果敢,驱逐倭寇有功,为我皇族男儿草率。特赏黄金千两,赐紫金冠!”

“臣谢皇上厚赐,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元帝心情很好,还笑着道:“桓儿,你可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向朕提出来。实在是你已经是亲王世子,朕赏无可赏。”

端木桓心中一惊,低头道:“臣谢皇上厚爱,只是保家卫国是我大周男儿本色,不敢居功。”

“真的不要朕赏点什么?比如赐婚之类?”

开元帝笑意晏晏,却让端木桓一个激冷,昨夜之事皇上全都知晓了!那要不要趁此机会求皇上赐婚?

端木桓脑袋里转了几转,话到嘴边却是:“臣婚事全凭父王母妃做主。如果皇上一定要赏,请重赏此次立下战功的诸位将士。没有他们的浴血奋战,就没有如今沿海一带的风平浪静。”

“赏!该赏!回头你将名单报到兵部和礼部,朕自然着吏部和户部拟折封赏!”

“臣替沿海将士,谢皇上隆恩!”

开元帝又巡视一遍朝臣,看无人启奏了,这才让常公公宣布:“退朝!”

然后迅速回御书房,边走边确认道:“晟儿真的回来了?”

“回皇上,千真万确!世子爷现在就在御书房外。”常公公也是一脸喜气洋洋,小跑着回道。

开元帝加快步伐,快到御书房时,就看见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在御书房之外。

他放慢脚步慢慢走近,宗政晟听见脚步声豁然转身,倒头就跪:“皇上,臣回来了!”

开元帝心神激荡,看见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建功立业,凯旋归来。

不知为何,竟然感觉到眼眶久违的湿意,一把将宗政晟扶起来,仔细打量他。

比起原来又高了一些,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已经是黑黝黝的古铜色。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子,经过战场血与汗的洗礼,已经成长为足可以托付任何重任的男子汉!

“好,晟儿长大了!”

“皇姑父!”

宗政晟也是眼角微湿,开元帝于他,亦师、亦友、亦父。没有开元帝的悉心教导,他也许就只是个纨绔子弟,那能有如今成就。

“你小子,圣旨还没到,就偷偷跑回来了?”

开元帝高兴之余,又想起这厮怎么会比预期,提前了十日回来?

简直是让人措手不及嘛!

宗政晟“嘿嘿”一笑,狗腿似的搀扶住开元帝,讨好道:“晟儿这不是想皇姑父了吗?”

“想朕?不会吧?听说某人一早就进城,马背上还有个美娇娘吧?”

开元帝揶揄一笑,酸溜溜的打趣道。

宗政晟有点扭捏的红了脸,不过幸好肤色太黑,也看不清楚。

他老实交代道:“昨儿本来想赶回来,但是路上遇见桥塌了。绕了座山再赶回来,就错过关城门的时辰,结果救了个人。”

“救了个人?”

开元帝提高声量,马上起了警惕之心,难道有人提前得知宗政晟回来,特意设的美人计?

宗政晟有点扭捏的解释道:“是云家七小姐,当年我在姑苏救过她一次,这次又救了她一回。”

“云七小姐,云初净?”

这结果出乎开元帝的意料,昨夜端木桓差不多把京城翻了一遍,什么消息都没有。没想到云初净已经被送出城,还被晟儿救了。

这难道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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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样

开元帝看着如今轩昂卓越出色的宗政晟,颇有吾家有子初长成,也知道怕是少年慕艾动春心了。

“英雄救美?中意人家了?”

宗政晟连忙摆摆手,停顿了一下道:“皇姑父,小丫头还小,晟儿没想过。”

开元帝也不戳破他的小心思,他去边关六年,现在京城的适龄小姐,如韭菜一般,嫩生生的一茬接一茬,再多看看也好。

不过,开元帝还是玩笑道:“这云七小姐行情不错,常安,你上儿个怎么说的?”

常公公带着笑意,打了个千儿道:“听说上次云七小姐上街,先是偶遇淮阳侯大少爷汪俊臣。然后路遇疯马,被平王府二公子英雄救美。还有皇后娘娘对云七小姐也另眼相看,据说宗政二公子和四公子都有意求娶。”

开元帝看宗政晟黑了脸,继续补充道:“还有端木桓对她,历来不同,何况秦邦业也是对她呵护有加。福建三年,可是月月有信,时常送物品回来。”

宗政晟心中别扭,不过脸上装成一无所动,笑道:“皇姑父,这又与我何干?您别乱点鸳鸯谱了,小丫头还小。”

“是挺小,今年刚过十三吧,距离及笄还尚有两年。晟儿怎么能忍那么久?”

开元帝一边打趣,一边看宗政晟面红耳赤,觉得龙心大悦,老怀甚慰。

宗政晟眼睛左看右看,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来,耍赖道:“我可是饿了,皇姑父你不是要饿死功臣吧?”

常公公笑到声音打颤:“哎哟!我的武威侯,你可是要笑煞奴才!”

“别,还是叫我世子爷顺耳。”

宗政晟觉得小丫头喊世子爷时,特别动听。

常公公忙改口道:“好嘞!世子爷。皇上,那奴才去准备点膳食,您早膳也用得不多。”

“嗯,去准备吧,记得要牛肉酥饼,五香烧麦,再来点咸豆汁!”

开元帝将宗政晟拉起来,坐到旁边暖阁里,问了一些山海关现在的情况,又忍不住调侃道。

“晟儿,你可知道今年皇姐的芷兰书院,出了件大喜事。”

宗政晟对芷兰书院没兴趣,不过现在小丫头在芷兰书院读书,他也可以一听。

“不知道什么大喜事?竟然让女子书院的事,惊动了皇姑父?”

开元帝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卖够了关子这才道:“今年报考女学的达千人以上,竞争十分激烈。”

宗政晟看开元帝说到一半,又笑眯眯的望向自己,忍不住道:“皇上您就直接说了吧?卖什么关子?”

“你这小子,就是不可爱!今年报考的女儿中,有人考了芷兰书院有史以来,第一个满分榜首!”

开元帝说完之后,如愿以偿在宗政晟脸上看见惊讶。

宗政晟心中一动,急切问道:“难道是小丫头?”

“你还说不心仪人家?一下就猜到云七小姐身上?”

开元帝十分得意,就喜欢看这小子欲盖弥彰的小样。

宗政晟对开元帝的恶趣味无语,您这九五之尊,也表现得太过八卦长舌了吧?

“皇姑父,小丫头真的八门满分?”

开元帝点点头,笑道:“朕亲自检查过她的答题卷,绝对是实至名归。否则,你以为那么多人,为什么对她虎视眈眈?”

“木秀于林,而风欲吹之。要不是她太优秀,也不会招来无妄之灾。”

宗政晟一方面觉得小丫头的优秀,他与荣有焉。一方面又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招祸,也不知道藏拙。

开元帝又逗宗政晟道:“晟儿,真的不考虑定下来,要知道,机会转瞬即逝。不要等人家定亲了才后悔哦?”

“皇上,我回来是为您效力的,不是回来儿女情长的。家里还有祖母和父母,婚事自当由他们做主。”

宗政晟一本正经,说得铿锵有力。

“好,被人抢了别哭!”

开元帝看他那傲娇样,就忍不住逗弄他。看他跳脚仿佛能看见,十多年前那个如尾巴一样,成日跟在自己后面的宗政晟。

宗政晟实在忍不住,白了开元帝一眼,不过没忍住多久,终又开口问道:“皇姑父,这次害小丫头的,到底是谁?”

开元帝“呵呵”一笑,看常安已经摆好了膳食,正色道:“食不言,寝不语。”

“皇姑父!”

两人你来我往用过膳食之后,开元帝就放宗政晟出宫。毕竟今日越国公府有喜事,他既然回来了,还是要参与的。

此时此刻,越国公府简直是热闹至极,不过新晋武威侯宗政晟回来的风头,盖过了今日小登科的宗政吴。

消息传到后院,最高兴的除了越国公夫人莫盼依以外,就要数魏其侯夫人。

她一得到消息,就赶到宗政老夫人的福寿堂。

“姑姑,晟儿回来了!”

宗政老夫人以为听错了,摇头笑道:“晟儿就算领旨就回来,此时也还在路上吧?”

魏其侯夫人喜气洋洋,笑成一朵花:“姑姑,真的回来了!真的回来了!现在已经进宫,估计一会儿就回来向您请安了!”

宗政老夫人这才相信,不由得也喜笑颜开。这个孙子好呀!年纪轻轻就封侯,满京城独一份!

“好,好!这次回来就不让他走了,边关多危险,上次偷跑害我担心死了!”

宗政老夫人东拉西扯,从宗政晟小时候聪明伶俐,说到后来得皇上宠爱,再说到建功立业,简直是滔滔不绝。

魏其侯夫人见状,小心翼翼的打断道:“姑姑,上次您可是答应了为明秀和晟儿定亲的。现在晟儿回来了,年岁也相当,该定下来了。”

“对,对,对,看我这个老糊涂,差点忘了大事。快,快,金宝,让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过来,让她们也高兴高兴。”

宗政老夫人一迭声的安排,压根没注意丫环金宝眼中的为难之色。

不一会儿,越国公夫人还有宗政二夫人都一起过来了。

“见过母亲。”

宗政老夫人精神奕奕,喜气洋洋挥挥手,笑咪咪道:“坐吧。”

莫盼依和汪夭梅对看一眼,又看在一旁喜不自胜的魏其侯夫人,都搞不清楚宗政老夫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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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慈母(手痛加更)

汪夭梅率先笑着道:“今儿是吴儿的好日子,母亲叫我们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私房要赏赐啊?”

越国公夫人莫盼依面容淡淡,并不多话。只想着儿子一会回来,有没有瘦了,该准备点什么好吃的。

宗政老夫人看了看两个儿媳,笑呵呵道:“一转眼,孙子们都长大了,我老婆子也老了,说不定明年都能抱重孙了。”

汪夭梅陪着笑,不知道这老太婆又要做什么。莫盼依则垂眼翻了个白眼,老糊涂的每次有什么倒霉事,开口就是这几句。

见两个儿媳都不搭话,宗政老夫人只好自己接着说:“宗政吴是大哥儿,今日成亲也了了我一桩心事。只是昱儿和晟儿还没着落,我这个做祖母的心中不安。”

听到自己的宝贝儿子,莫盼依和汪夭梅马上打起精神,这老糊涂又要做什么?

“我看昱儿前儿个皇后娘娘说有安排,我就不操这个心了。不过,晟儿在外受了六年的苦,我这个做祖母的,少不了要多疼他一点。”

听宗政老夫人这样一说,汪夭梅马上放下心。只有莫盼依盯着宗政老夫人,看她是不是真的又要找麻烦。

果然,宗政老夫人慈爱的看向莫盼依:“老大媳妇,晟儿是我宗政家的骄傲,所以我准备把我娘家侄孙女明秀说给他。”

莫盼依没想到,这老糊涂真的这样异想天开,气得目瞪口呆。汪夭梅则偷笑不已,宗政家的骄傲?也只配那等丢人现眼的人!

魏其侯夫人见莫盼依脸色不好,又没有说话,忙陪笑道:“表嫂,你看明秀那孩子,也是你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不是……。”

结果魏其侯夫人还没说完,莫盼依就豁然站起来怒道:“你闭嘴!就你那送去家庙反省的女儿,连个芷兰书院都考不上,也想肖想我儿子!”

魏其侯夫人又羞又气,却又无可反驳,只掩面哭道:“姑姑!”

宗政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莫盼依道:“你反了,反了!”

“我亲生儿子都要被卖了,我还不能说句公道话?母亲要为晟儿说亲也可以,但晟儿好歹是越国公世子,皇上亲封的武威侯!你就拿这样的货色来说,也不怕别人戳你这个祖母脊梁骨?”

莫盼依气到极点,也顾不得其他,开门见山,只差没有指着宗政老夫人鼻子骂。

宗政老夫人也气得站起来:“什么货色,明秀是堂堂魏其侯嫡女,是我娘家侄孙女,为什么配不上晟儿?”

“老大、老二都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有老大,你算老几?把老大叫来!我要休了她这个忤逆不孝的媳妇!”

宗政老夫人骂骂咧咧,但福寿堂里的丫环无人敢动。

莫盼依忍了这老糊涂二十年,如今儿子建功立业已长大成人,她还忍个屁!

再说这官司打到皇后娘娘面前,老夫人也是没理。莫盼依气场全开,厉声道:“彩月,去请国公爷来,让他评评理。要是真定姚明秀,我就合离!带晟儿单独立户!”

彩月应声而去,而福寿堂的人无人敢动,宗政老夫人似是被狠狠扇了个耳光,气的捶胸顿足,几近昏厥。

汪夭梅在旁冷冷的看戏,反正今儿是那个庶子的婚礼,又不是昱儿的,闹得再大也无所谓!

魏其侯夫人却有点害怕了,尴尬打着圆场:“表嫂,这婚事可以商量,你也不能这样顶撞婆母啊。”

“你是谁?越国公府的人吗?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这里不是魏其侯府,被人打上门都不敢还手,也不看看自己家做的什么事!”

因为心爱的儿子,要配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莫盼依简直是目龇欲裂。恐怕现在就是皇后娘娘在面前作对,她也能生生咬下一口肉来。

魏其侯夫人臊得羞愧难当,转身欲走。汪夭梅忙拉住她,然后笑着劝道:“大嫂也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亲戚。还是等大哥来了再说。”

“二弟妹当然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要是愿意让宗政昱娶她呀!长幼有序,母亲想报姚家的养育之恩,大可以让宗政昱去啊!”

莫盼依现在如同炸药桶,简直是逮谁炸谁,几句话让汪夭梅也不好说话了。

万一,那老糊涂拿不下宗政晟,真打昱儿的主意,那可就麻烦了。

汪夭梅思及此,又忍不住斜睨魏其侯夫人一眼,都是这异想天开的蠢货挑唆,也不看看自己的女儿有没有这命!

前院越国公和弟弟正在商议今日宴客,要重点招呼的人,随从钟信就急急进来禀报。

“回国公爷,夫人身边的彩月过来了,说有急事禀报。”

越国公心中一惊,赶紧道:“让她进来。”

很快彩月就匆匆进来,直直跪下道:“求国公爷救救夫人吧!老夫人非逼着夫人答应世子爷娶她娘家姚小姐为妻,否则就要休了夫人!”

国公爷几疑听错,难以置信道:“老夫人要给晟儿定姚明秀?”

“回国公爷,是的,魏其侯夫人也在。”彩月低头泣道。

越国公也觉得姚明秀怎么配自己儿子?

惊咤道:“荒唐!简直是荒唐!走,二弟,去劝劝母亲。”

宗政陇也表现出愤慨:“走,大哥。这姚小姐惹事生非,做事浅薄张扬,怎么配得上晟儿。”

两兄弟急急赶到福寿堂时,宗政老夫人已经哭得死去活来几遭。

现在她看两儿子都来了,自觉有人撑腰了,拍脚哭道:“我老婆子命苦,没走在老国公之前,现在被儿媳妇欺负,我不要活了!嗡嗡嗡嗡!”

越国公宗政陆看着撒泼的母亲,也是头痛至极,劝道:“盼依怎么欺负您了,好好说就是。今儿大喜的日子,母亲何苦怄气。”

宗政老夫人指着还站在一旁的莫盼依,大骂道:“大郎,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现在你媳妇忤逆不孝,你给我休了她!”

莫盼依傲立一旁,一言不发。

越国公小心陪笑道:“母亲,盼依嫁过来二十年,一向对母亲恭敬有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让她给你陪个礼,道个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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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上门(花式加更)

宗政老夫人还没开口,莫盼依倒是冷冷道:“赔礼道歉无所谓,但我儿子的婚事,不用她来定!”

这下,宗政老夫人也如被踩着尾巴的猫了,怒气冲冲道:“大郎,你看!你看她嚣张的态度!我是晟儿嫡亲祖母,难道还不能给他定门亲事?”

越国公现在也忍不住道:“母亲,你要给晟儿定亲可以,可姚家小姐确实不行。”

“凭什么姚家不行?堂堂魏其侯府哪里配不上了?你们别忘了,天大地大娘舅最大,你们要忘本不成!”

宗政老夫人听见儿子也反对,忘了装昏厥,中气十足的骂道。

越国公也生气了,直言道:“母亲,儿子姓宗政,不是姓姚。越国公府屹立至今,也不是靠魏其侯府。”

宗政老夫人看说不过,儿子媳妇都不同意,干脆放声大哭:“老国公,你怎么就走得那样早!丢下我老婆子讨人嫌……。”

其实,一刻钟以前,宗政晟就回了越国公府。

伏矢看世子爷回来,赶紧将打听到的消息,禀给世子爷:“世子爷,老夫人给您定了亲,是魏其侯府姚小姐。国公夫人不乐意,正在福寿堂吵呢!”

宗政晟原本想马上去福寿堂,听到这里不对劲:“母亲和祖母在吵架?”

“回世子爷,是的,据说吵得很厉害。”

伏矢一脸八卦,全写着:世子爷快问我,快问我!

宗政晟停下脚步,笑骂道:“母亲忍了祖母十多年,今儿怎么会吵起来?伏矢,这姚小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伏矢绘声绘色,将姚明秀如何当众想剥云七小姐衣裳,然后被忠武伯打上门去。后来又在淮阳侯府出丑,被送到家庙几年的事,一一道来。

当听见姚明秀胆大妄为,敢光天化日,大庭广众去剥小丫头衣裳,就已经很是不悦,恼怒暗生。

又听到她还利用祖母,在淮阳侯府为难小丫头,简直就是不可饶恕!

如此品德败坏,惹是生非的女子,祖母竟然想许配给自己?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难怪小丫头说,昨夜共处之事说出来,她就只能死了。原来祖母真的是给自己定了姚明秀,以她和小丫头的过节,还真只有一死了之。

“走,去福寿堂!”

宗政晟赶到福寿堂时,宗政老夫人还在哭闹不休,一会儿哭老国公,一会儿哭女儿皇后娘娘给她做主。

“祖母不用再哭了!”

宗政晟站在门口,沉声一说话,全福寿堂的人都看了过来。

“晟儿!你让母亲想死了!你祖母要你父亲休了我,母亲只有你了!”

莫盼依看见朝思暮想的儿子,扑过来就是嚎啕大哭,把越国公凉在旁边,好生尴尬。

“盼依,你说什么呢?我几时说要休了你?也不怕孩子笑话。”

宗政晟环住母亲,转而看向已经止住哭嚎的祖母,定定道:“孙儿敢问祖母,母亲犯了七出那一出?要休妻这样严重?就算归义侯府无人,她还有我这个儿子呢!”

不知为何,宗政老夫人看见现在高大威武、器宇轩昂的孙子,竟然有点怵得慌。

她勉强笑道:“晟儿,祖母为你定了亲事,你母亲忤逆不孝……。”

“如果定的是姚明秀,恕孙儿也要忤逆不孝!”

宗政老夫人还没说完,宗政晟就强硬打断道。

此言一出,宗政老夫人差点真气得一口气上不来,颤巍巍指着宗政晟。

“我是你嫡亲祖母,百事孝为先,为你定门亲事都不可以吗?”

宗政晟朗声道:“天地君亲师!孙儿的婚事,皇上已经说过,非他赐婚皆不着数。难道祖母要抗旨?”

这下,宗政老夫人如同被掐住了喉咙,抗旨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虽然皇上是女婿,可这个女婿随时可以换了她这个丈母娘,她不敢摆丈母娘的谱。

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魏其侯夫人长叹一口气,完了,完了!亲事泡汤了,也不知道女儿能不能承受得住。

半响,福寿堂里鸦雀无声。

回过神来的越国公赶紧道:“母亲,你看,这是皇上的旨意,儿子也不敢不从。要是你实在喜欢姚小姐,还有老四、老五他们。”

宗政老夫人不敢对宗政晟出气,只好骂儿子:“堂堂魏其侯家嫡小姐,也是个庶子敢肖想的?”

莫盼依冷冷道:“母亲别忘了,宗政吴娶的也是武安侯府嫡女!”

宗政陇看母亲神色又变,赶紧打圆场道:“今日是母亲长孙的大喜之日,眼看就要出门接新娘了,还是散了吧,散了吧。”

“祖母,那孙儿和母亲先行告退。”

宗政晟对父亲和二叔、二婶略微点头,转身就带着母亲走出福寿堂。看都没看一眼,旁边的魏其侯夫人。

越国公府的闹剧,暂且告了一段落,而武安侯府的闹剧,才刚刚开场。

等越国公府来花轿,将袁静雯接走后,还没来得及收拾好门口。秦家三夫子带着五十亲卫,就已经杀到门前。

武安侯和夫人,还站在门口,看秦家父子来势汹汹,赶紧大叫:“快关门,快关门!”

忠武伯秦成武大手一挥,手下的亲卫就如同猛虎下山,冲进武安侯府就开始砸东西,拆房子。

而他们父子三人,则将武安侯夫妇逼到影壁围在中间。

武安侯夫妇还不知道云初净已经脱险,强自镇定着说道:“忠武伯这样不说缘由,打上我侯府,不怕本侯禀明皇上,治你的罪吗?”

忠武伯“嘿嘿”一笑,大声道:“昨日我外甥女在你府上受了委屈,我自然要上门讨个公道!”

武安侯夫人哆嗦着说:“云七小姐不是昨日安然回去了吗?关我们什么事?”

“回没回去你们心里清楚,无缘无故我外甥女怎么会突然昏厥?肯定是你武安侯府招待不周,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秦成武也不会当众承认云初净失踪,抓住武安侯府招待不周来出气。

武安侯看秦家有心找茬,家丁侍卫根本拦不住,简直是心急如焚。

转头看见袁崇义抱着手站在一旁,大叫:“崇义,你身为武安侯世子,快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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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亲定(农家乐加更)

袁崇义昨夜就已经知道,云七小姐是在武安侯府失踪的。要是事情和武安侯夫妇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是不信的。

“大伯、大伯母,我劝你们还是把幕后之人说出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你们。”

武安侯看秦家三父子如狼似虎,而袁崇义和亲兵又袖手旁观。

只能色厉内荏道:“荒唐!云小姐不是安然回去了吗?哪里有什么幕后之人?”

秦邦业的刀,往武安侯面前顶了顶,沉声道:“那不知今日送到府上之人,侯爷和夫人认识还是不认识?”

想起芊芊的惨状,武安侯连声道:“不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听说昨儿她可是说,是侯夫人的丫环。今日你们不也是给她收尸了?”

秦邦业边说边步步逼近,武安侯则步步后退。

侯夫人哆嗦着回答道:“我们真的不认识,她是混进来的。”

“混进来的?你们武安侯府真是守备森严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奴婢,也能混进来,还招呼贵客?”

秦邦业嗤笑着说道,心中满是愤慨。

想到要不是宗政晟凑巧相救,要是云表妹出了三岔口,那再想营救,难度就大多了。那云表妹的下场,可以想见。

武安侯眼见不能善了,耳边传来各种砸东西,掀瓦拆房的声音,可是又不能坦白。

急得火急火燎,扬声道:“我可是世袭罔替的武安侯,你们谁敢动我?我定要告上金銮殿,求皇上做主!”

“爹,大哥,不要给他废话。他们敢为难云表妹,天皇老子我也敢揍!大不了这御林军头目不干了!”

秦邦季把手上的剑一收,扑上去就是一拳,正中武安侯鼻子正中,眼看两管鼻血喷涌而出。

“啊!救命!”

武安侯夫人失声尖叫,吓得缩成一团。

秦家三父子倒是没有对女人动手,只对武安侯一阵拳打脚踢,打得他瘫软在地,动弹不得。

一旁的袁崇义,眼看就要拆到正堂,这才上前抱拳道:“还请忠武伯手下留情,这武安侯府将来毕竟是我的,还是把正堂留下吧。”

秦成武想到,多亏袁崇义的鞭子惊了牛,宗政晟才能发现异常,也就给了他面子,让侍卫们住手。

转而秦成武来到躺地上的武安侯身边,啧啧道:“看样子,武安侯是宁死也要护住背后之人了。”

“不过无所谓,我有的是时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总有一天我能把那老鼠揪出来。走!我们还要去越国公府喝喜酒。”

说完,秦成武父子三人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嚣张至极。

武安侯夫人尖叫道:“人呢!快来人,扶侯爷进去,请御医!”

袁崇义冷眼旁观,只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究竟是什么样的把柄,才能让武安侯这样都不松口?

抬新娘的花轿还在路上,越国公府里前来庆贺之人,就基本到了。

前院后院俱是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福寿堂里,都是一些尊贵的夫人、老太君,大家都向宗政老夫人道喜。

宗政老夫人极重脸面,已经收拾得整整齐齐,丝毫看不出先前的痕迹。魏其侯夫人也强颜欢笑,帮着越国公夫人和宗政二夫人招呼客人。

云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坐在下首,正和蒋阁老家的老夫人说话。原本坐在上首的淮阳侯老夫人,更衣回来后脸色就一直不怎么好。

待看到云老夫人在喝茶时,淮阳侯老夫人突然长笑一声,引起福寿堂里多数人的注意。

大家看过来,就看淮阳侯老夫人轻笑道:“云老夫人好福气,今年芷兰书院的满分榜首,也不请客招待大家一番。”

云老夫人不知淮阳侯老夫人为何突然这样说,不过也笑着回答道:“汪老夫人见笑了,小七不过是运气罢了,哪里就敢请客张扬。”

“怎么能是运气呢?我家芳儿对云七小姐,可是赞不绝口。”

淮阳侯夫人不是多事的性子,看她主动提起话头,大家都知道怕是有什么大消息。福寿堂里慢慢的安静下来,大家都侧耳听是怎么回事。

云老夫人已有所警惕,笑着道:“汪小姐才是多才多艺,云想衣的那些衣裳,让我这个老婆子也心动不已。”

“其实呢,云七小姐什么都好,不瞒云老夫人,我都曾动过心。只是她这舅舅忠武伯嘛,太蛮横了一点,怕是会影响云七小姐,可惜了。”

淮阳侯老夫人的话一说,最先变脸的是魏其侯夫人,难道又要把秦成武那个老匹夫做的事,再来宣扬一遍?

宗政老夫人也不悦道:“今日可是大喜,汪妹妹又谈魏其侯府做什么。”

“哎呀,老婆子可没有说姚家的意思,只是刚刚得到消息。忠武伯又挑了武安侯府,房子都拆了一半。”

淮阳侯老夫人这消息劲爆,在场的夫人们议论纷纷。怎么无缘无故,忠武伯又去招惹武安侯,那家女儿可是今天嫁到越国公府啊!

毕竟是亲家母,宗政二夫人笑道:“汪老夫人,怎么回事?刚才接新娘的时候,都没听说?”

淮阳侯老夫人这才笑道:“听说是新娘出门后,才开始动手的,那个狠!啧啧,也不知道武安侯府对云七小姐做了什么?”

这下,议论声更多了。

云老夫人沉吟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昨儿小七去给她表姐添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就无缘无故晕过去了。忠武伯也是护之心切,所以才上门问询而已。至于为什么会动手,就要问武安侯夫人了。”

“其实老婆子觉得,忠武伯虽然护外甥女心切,不过也未免太越俎代庖了一点。”

面对淮阳侯老夫人步步挑唆,云老夫人干脆也打算把话敞出去,也以免那些人把小七,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云老夫人淡淡扫视一圈,突然露出笑脸,喜气洋洋道:“这可不是越俎代庖,这是献殷勤,为自家未来媳妇出气,理所当然嘛。”

这话不吝于一颗重磅炸弹,炸的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说云初净向来得小王爷青睐,而且宗政晟也另眼相待吗?怎么宗政晟回来,突然就定了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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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事明

宗政晟以为是赐婚,笑着应下,又干了几杯,这才打马回了越国公府。今天,他要把话说开。

小丫头,他要定了!

宗政晟回到越国公府,直接来到母亲的瑶琚院。

莫盼依听说儿子回来了,以为宗政晟已经想通,欢喜的坐在贵妃榻上,让儿子进来。

“晟儿,你可回来了。用过午膳吗?我让厨房准备。”

宗政晟转头吩咐道:“不用,彩月,去门口守着,我要和母亲说几句话。”

彩月看了越国公夫人一眼,这才将手上的茶盅放在宗政晟面前,然后轻脚轻手退下,守在门口。

“母亲,我要娶云初净。”

宗政晟一开口,就吓得越国公夫人站了起来,没想到儿子还没有想通。

“不可能,我们越国公府不会要退了亲的媳妇!”

越国公夫人说得斩钉截铁,娶云初净,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宗政晟不徐不疾道:“我将来本就不会继承越国公府,我以为母亲知道。”

莫盼依呆了一瞬,转而小心翼翼道:“晟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上对我的栽培,其他人都看得出,我不信母亲不知道。这天下本无姓,百姓求的只是温饱,又有何不可?”

宗政晟站在那里,如竹之挺拔,山之伟岸,说话铿锵有力。

“就做越国公不行吗?成王败寇,那可是死罪!”

莫盼依颤抖着声音,这些事情她想过,却不敢相信是真。

宗政晟于心不忍,安抚她道:“我不是谋反,只会是皇上亲自禅位。光明正大,有德者居之。”

“可是,平王父子可是正统皇室血脉,天下都推测皇上会传位给平王。”

莫盼依还是惊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怕啊!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一?

宗政晟深深看了母亲一眼,云淡风轻道:“我不会退。今日回来只是告诉你们,我的婚事,你们同意与否,我并不在意。你也磋磨不了我的妻子,你们不用撮合我和其他人。”

在母亲的惊诧眼光中,宗政晟又大踏步出了院子。

今儿天气不错,听说普光寺风光不错,还是可以去看看早春春色。

“伏矢,召唤飞羽卫,让甲字部随我同行!”

宗政晟率先上马,听伏矢吹响集结号,很快甲字部五十人就已经集合完毕。

“走!”

宗政晟一马当先,策马飞驰,往普光寺而去。

这时,木亭里的秦邦业已经借故暂时离开,留下说话的空间给端木桓和云表妹。在他心里,不管从那一方面来看,云表妹嫁给端木桓,比嫁给宗政晟要好得多。

木晓和木落退到亭外,飞星他们则退得更远,将木亭层层护了起来。

“云表妹,你有点紧张?”

端木桓轻笑出声,原本清冷凌洌的声音,也染上了三分笑意。

云初净撇撇嘴,灵动的杏眼转了一转,这才低头道:“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地,我怕有闲话。”

“云表妹看似恭敬守礼,其实却最洒脱不羁,会在乎这个?”

端木桓早就发现,云初净经常看似矛盾,一方面表现得循规蹈矩,其实往往并不墨守成规。

从很多年前在姑苏,云表妹对那卖身葬父,女子的说话中,就可以略见一斑。

云初净其实一直觉得,端木桓是个很完美的人。无论待人接物,还是说话行事,都是谦谦君子。只是她向来喜欢太阳的灼烈,而不喜欢月亮的婉约。

“端木大哥,其实……。”

“不要急!”

云初净本想说她喜欢宗政晟,却被端木桓出言打断。

“云表妹,你不要急。今年你才入女学,何必那么早决定?”

端木桓似乎能看穿云初净心底的话,一下就堵住她的话。

云初净张了张口,最终吞下到口的话,转而道:“端木大哥,你是看中我?还是我舅舅和秦表哥?或者我云家满门?”

“云表妹觉得,这有什么差别吗?联姻本就是结两家百年之好,我中意你,也中意你可以带给我的实力。”

端木桓也不隐瞒,在他看来,再炙热的感情也经不起立场不同。而云初净太过聪颖,只能是实话实说。

云初净一手趴栏杆上,一手随手折了枝梅树枝把玩,转头嫣然一笑:“端木大哥,比我有实力者众多,为何是我?”

那笑容在端木桓心中一划而过,那样纯净,那样剔透。仿佛梅枝上的白雪,干净纯粹隐有暗香。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人生的路太难,想有心意相通之人携手同行,可以没那么辛苦。”

端木桓坦荡的话语,让云初净微微动容。

这话实际又暗藏期许,还能深入人心,让你觉得这话有理。

云初净想了一下,又道:“可是,你注定不甘寂寞,早晚会遨游天际。争斗太多,我心畏惧。”

“你还能权衡利弊,说明你还未曾对我动心。真正的爱恋不都是飞蛾扑火?云表妹也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端木桓含笑望着云初净,那温和包容的目光,让人如沐春风。

云初净微微眨了眨眼睛:“端木大哥,飞蛾扑火不适合我,我脑子又没进水?怎么会无故中邪?”

“云表妹,你呀!那不知你脑子进水了,又会如何?”

端木桓看着阳光下,云初净的肌肤吹弹可破,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模样。白皙中透着最绚丽的粉色,如桃花般灿若朝霞。

云初净“咯咯”一笑,得意的回答:“据说女人脑子里进的水,将来都会变成眼泪。为了不流泪,所以我脑子不进水。”

两人相视一笑,那流转在彼此目光之中的默契,让随后过来的秦邦业,也觉得赏心悦目。

“小王爷,云表妹,素斋已经准备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秦邦业走进木亭,云初净和端木桓又同时站起来,更显得心有灵犀。

“我还要给祖母选枝梅花呢?”

端木桓接过话头,笑道:“还是临走之时再来选吧,让它们多在树上留一阵。”

“咦~!你这样一说,感觉我们折了梅枝,就如同断了人家手足一样。”

云初净马上还嘴,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宿

这日,开元帝在封赏了众人之后,将宗政晟留在了皇宫。

宗政晟不甘不愿的来到御书房,脸黑黑埋怨道:“皇姑父,我还要去京畿大营检阅将士,你把我留在皇宫做什么?”

开元帝打量了一下他无精打采的样,挑眉道:“怎么朕亲封的武威侯这等颓废?难道是受什么打击了?”

宗政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转身欲走。

常公公忙上前拉住道:“世子爷别生气,有什么事都有皇上在呢!”

“皇姑父,我很忙,让我出宫好不好?”

开元帝不禁开口骂道:“臭小子,朕怎么教了你这样个胆小鬼?”

“我哪里胆小了?”

宗政晟梗着脖子,绝不承认。

“臭小子,你要是喜欢就去抢回来,是定亲又不是成亲?做什么畏畏缩缩的样,朕看了就来气!”

开元帝也知道,估计是云初净定亲的事,刺激到宗政晟了。好不容易动心一回,吧唧,花落别人院子里了。

宗政晟还嘴硬:“她定亲关我什么事?她还欠爷两次救命之恩,幸好没赖着我。”

“哎哟!当日朕说赐婚,你说不要,现在又酸上了。干脆朕把秦邦业调山海关去,让他老死在那儿,等云家自然退亲?”

宗政晟恼怒道:“皇上,臣都说了,不喜欢那小丫头,干瘪瘪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这话不假,最近莫胜兰日日在母亲那里转悠,时不时在眼前乱晃。人家才是波涛汹涌有料,哪里像小丫头一样没有起伏!

开元帝忍不住开怀大笑,没意思,没意思还盯着人家那里看?

“好,不喜欢,那朕就不提她了。只是,明日皇后要去芷兰书院视察,朕答应陪她去,你去不去?”

去书院?

宗政晟想了几息,犹豫了一下,口是心非道:“芷兰书院有什么好看的?不去!”

“晟儿,听说书院里的女儿家,都想看看我们英武不凡的武威侯。不如,你就陪朕走一趟?”

开元帝也不戳穿,给了他台阶下。

宗政晟沉吟片刻,实在是有点心动,这才免为其难道:“那臣就陪皇上走一趟。”

开元帝看他脸臭样,笑骂道:“今晚就不要出宫了,明日一早就去书院,好好陪朕下几盘棋。”

“算了吧,臣还是在清风阁呆着,免得后宫那么多娘娘,咒得我睡不着。”

宗政晟欠扁的话,让开元帝揪着他打了一顿,不过晚上还是让他在留在清风阁休息。

亥时刚过,宗政晟已经沐浴更衣准备休息,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伏矢,怎么回事?”

皇宫里面是非多,由不得宗政晟不警惕。

伏矢笑嘻嘻的进来,后面跟着两个身穿薄纱的宫女。回禀道:“世子爷,这是皇上让常公公选的燕喜宫女,来伺候世子爷安寝,又标致又懂规矩。”

宗政晟本想叫滚开,可不知为何,又默许她们留下了。伏矢笑容满面着关上宫门,和离弦守在门外。

宗政晟皱眉打量着这两个燕喜宫女,低声道:“抬起头来。”

两个宫女柔顺的抬起头来,露出薄纱外的白皙脖子,还有深深的锁骨。

一个长相乖巧,身材却丰腴,薄薄的桃花纱差点被撑破。一个瓜子脸,桃花眼,要瘦弱一些,比较大胆还抬头勾了宗政晟一眼。

“你们是燕喜宫女?那会什么?”

桃花眼那个率先回答道:“侯爷,我们十八般技巧,招招纯熟。”

乖巧那个却跪下行了个大礼,只是那深深的沟壑就一直袒露着,也不肯抬起来。

“叫我世子爷。”

不知为什么,宗政晟觉得世子爷他听起来更舒服。

“是,世子爷。奴婢们伺候您歇息。”

这两人是春花、秋月,乃是燕喜嬷嬷手中最顶尖的人选。能被选来伺候又年轻又威猛的武威侯,她们都是一千个愿意和荣幸。

如今细看,世子爷穿着月牙缎中衣,长身玉立,披散着头发,哪怕坐在那里,也可以感觉到肌肉的力量。

何况世子爷粗壮的脖子,宽肩,猿臂,公狗腰,一双大长腿。光看也知道腰力惊人,爆发力凶猛,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

宗政晟大马金刀坐在床上没动,由着她们来解他中衣系带。

眼看他年轻男人,独有的强壮富有弹性古铜色肌肤,慢慢出现在面前,春花秋月都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宗政晟突然道:“你们先脱。”

不愧是训练有素的燕喜宫女,马上住手,后退两步后,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轻纱。

须臾之间,两人就只着一件粉红肚兜和薄如蝉翼的亵裤,露出圆润的肩部和白嫩光滑的长腿。

柔顺的站在宗政晟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宗政晟冷冷看着,鼻尖一股浓香扑面而来,他突然想起那夜云初净靠在他身上,身上传来的那股幽香。

“退后一点!”

春花、秋月不敢违逆,又不知所措,只能后退几步,楚楚可怜的望向宗政晟。

宗政晟嘴角浮起一抹轻笑,玩世不恭道:“你们有什么本事,让本世子看看。”

春花机灵,随手拉起地上刚脱的桃花纱,就表演了一段胡旋舞。秋月慢了一步,干脆就原地跳了曲《流水》。

只见秋月素手轻扬,从指尖到手掌、手腕、手臂乃至全身,都开始轻颤起来。仿佛一滴流水,滴入风平浪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又见玉山起伏轻颤,红梅绝世傲立,雪原平坦细腻,桃花深处墨梅现。

宗政晟拍拍手,笑道:“不错,不错。”

春花不甘落后,娇笑道:“世子爷,我们功夫再好,也要近身来使啊!”

“那好,准你过来,你,不许停。”

宗政晟开口让春花近身伺候,简直差点让秋月的《流水》,跳成了《怒江》。

不过她还是只能继续跳,世子爷那身体,也不是春花一人能服侍得了的。

春花欢喜的过来,乖巧的钻入宗政晟的怀抱,伸出双手脱掉中衣,就想凑上来亲吻。

宗政晟一阵恶心,一把将她推开,怒道:“别碰到爷!”

春花委屈的红了眼,不碰到?那就是百般招数也无法使啊?

秋月则聪明得多,娇笑道:“不如爷把我们绑起来,我们由爷来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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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入梦

宗政晟无聊的靠在床头,单腿架上床曲膝笑道:“哦?这倒是新鲜。你,把她困起来。”

“爷,我们都能捆。”

春花、秋月不愧是训练有素,娇笑着动作几下,脱下来的桃花纱就成了红绳。两人你来我往如穿花蝴蝶,不一会就捆得结结实实,两人还用牙齿系了个活结。

等两人一番动作后,简直是香汗淋漓,浑身酥软。半跪在宗政晟面前,柔弱的抬头望去,一脸渴求有人动作的表现。

宗政晟看了半响,突然将散开的中衣往中间一拢,几步走到门口一拉,离弦和伏矢滚了进来。

春花、秋月不想宗政晟还会让人进来,惊叫我一声吓得瑟瑟发抖。

宗政晟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瞪着伏矢他们道:“把人给我带走,恶心死了!”

伏矢和离弦差点惊掉下巴,不过看世子爷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两人只好走进去,一人抓起一个,堵住嘴带走。

等他们走后,宗政晟重又关上门,心中却是一片潮热。

他本来正当壮年,正是精神气足的年龄,何况那两个燕喜宫女的确有几把刷子。估计身上还抹了能催发**的香料,更是让人英姿勃发。

可越是身动,心里就越是空虚,总觉心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提不起劲。

宗政晟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脑海里全都是那小丫头的模样。

或嗔或笑或害怕,那水灵灵的眼睛就那样直直的望着你。倒映在她黑白分明的瞳孔,全是自己的影子,让人忍不住想溺毙其中。

“那个小没良心的,有了婚约还来招惹爷!该死!”

宗政晟忍不住喃喃低语,要是小丫头现在站他面前,他一定掐死她。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好不容易宗政晟才迷迷糊糊睡去,好像是在梦里,又好像是清醒的。

自己穿着身大红喜袍,兴高采烈在喜堂上到处作揖,不一会新娘盖着红盖头过来。他握住新娘的手,轻轻掀开她的红盖头,就看见一双杏眼含羞带怯柔柔的看过来。

小丫头真是美啊!

杏眼顾盼眼光流转,似乎要勾魂摄魄,丰满红润的朱唇微启,让人想一口吞到肚子里。

宗政晟只觉得浑身气血,都往子孙根处冲去,马上就想提枪上马,大战三百回合。

只见小丫头美目一转,娇滴滴的轻唤道:“表哥。”

突然秦邦业出现在眼前,径直推开自己,环住小丫头。

宗政晟简直是心胆俱裂,眼睁睁看着云初净投入秦邦业的怀抱,豁然上前想把云初净拉回来。

谁知云初净还算乖巧,知道自己挣脱了,往自己这边扑来,他赶紧搂住云初净,就想避开想来抢的秦邦业。

然后画面一转,好像又到了皇姑父的寝宫,那帐幔低垂的床上,小丫头站在那里,款款向他走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些俱是幻想,小丫头双手如蛇般窜上他肩膀,只是那轻轻一触,即发一泄千里。

宗政晟猛地醒来,一摸身下一片湿滑,他奶奶地!竟然出妖蛾子了!

“伏矢!”

伏矢应声而入,看世子爷光裸着上身,下半身隐于薄被之下,长发披散,脸有微红。

诧异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给爷拿身衣服来,爷要沐浴更衣!”

“世子爷,浴池里有水,属下马上拿衣服来。”

伏矢听话的应到,等他拿来衣服,发现世子爷竟然是穿着中裤下水的。少不了又把湿了的衣物放木盆里,为主子搓起背来。

等收拾好,宗政晟扫了眼他手上玄色的衣物,皱眉道:“换身亮色的来。”

伏矢为难道:“现在宫里只有这玄色和紫色的两套衣物,要不只有回国公府取了。”

宗政晟这才作罢,选了套紫色的穿戴起来,然后梳了个整齐的发髻,再用紫金冠束起来。

离弦进来看傻了眼,世子爷什么时候穿过这样鲜艳的衣裳,难道是撞邪了?

却不知宗政晟已经有所醒悟,他要亲自问问小丫头。

如果她不满意婚事,那他就再救她一次出火坑,反正已经救了很多次,再多一次也无妨。

如果,她满意这桩婚事,那他就成全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谁稀罕?

爷不过是因为和她共处一夜,伤了她名节,负责罢了。

宗政晟想,只要那小丫头没昏了头,应该都会怎样选择。却下意识的忘了,当夜紫竹寺里,可不止只有他一人。

等开元帝得到消息,说两个燕喜宫女全完璧归赵送了回来,不由得好笑。

这小子也不知道像谁?

“皇后,昨晚你给晟儿送去的人,他一个也没看上。”

宗政皇后惊讶道:“春花和秋月,已经是燕喜宫女佼佼者,晟儿怎么会无动于衷?难道房中已经放了人?”

“那倒没有,听离弦说晟儿这些年在山海关洁身自好,红帐一次都没有去过,应该是看不上眼。”

开元帝的话,让宗政皇后眼睛一亮:“今日皇上不是要陪臣妾去芷兰书院吗?不如让晟儿同去?那里面都是最顶尖的名门闺秀,一定有他看得上的。”

“好,那就让晟儿陪朕一同前去。常安,看晟儿起来没有?让他来坤宁宫用早膳。”

常公府马上笑道:“回皇上,世子爷已经派人来说过了。他已经用过早膳,现在去鼓楼等皇上,不愿打扰皇上和娘娘共膳。”

“这孩子,还是和当年一样古灵精怪。那皇上,您就留下来用膳?”

宗政皇后柔情似水的望向皇上,门外的小卓子却进来通传:“启禀皇上,娘娘,昭妃娘娘亲手做了点早膳,给皇后娘娘送来了。”

“许妹妹还真是巧,知道皇上在臣妾这里,就眼巴巴送早膳来了。”宗政皇后不悦道。

开元帝倒是几日没见昭妃,笑道:“昭妃的早膳可是做给皇后的,朕也是沾你的光。不如皇后赏个脸,让朕也挨着享点福?”

几句话,就让皇后转怒为嗔,嘴甜起来的皇上,简直可以打动任何女人的心。

就是当年的皇太女,不也是被哄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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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又见(输了钱加更)

宗政皇后思及此,脸上的红晕也减去不少,笑道:“桑兰,去请许妹妹进来。”

等昭妃许氏进来之后,规矩的伺候开元帝和皇后用过早膳。

这才求道:“皇上,嫔妾当年未能考上芷兰书院,乃生平憾事。求皇上能让嫔妾随娘娘一起去书院一次,也能弥补嫔妾的遗憾。”

开元帝见爱妃眼含期盼,也不忍心拂了她的意,笑道:“皇后,说起来宫里就是昭妃最小,难免有点贪玩好奇。不如我们就带上她去,也好有人伺候你。”

宗政皇后这话听着舒坦,也就一点头道:“许妹妹,既然皇上说了,那你就一同去吧。”

“嫔妾谢皇上,谢娘娘。其实嫔妾去芷兰书院,还想见见昔日的手帕交,也是嫔妾大嫂的妹妹云初净。听说她八门满分,不知该如何惊才绝艳?”

原本许圆圆以为,皇上曾下旨专门赏赐了云初净物品,肯定是很欣赏云初净,她算是投其所好。没想到皇上最近看宗政晟郁郁寡欢,对云初净已是不满。

“女子无才便是德,八门满分又如何?还不是嫁了个莽夫!”

开元帝少有如此出言刻薄,让许圆圆吓了一跳,战战兢兢服侍在皇后身后,再不敢多言语。

皇后轻轻瞄了她一眼,心里笑她不知天高地厚。

最近因为云初净定亲,晟儿一直不怎么高兴。她也是才知道,这个眼高于顶的侄子竟然是真的中意云初净。

可惜云初净已经定亲,否则还可以讨皇上欢喜,给晟儿和她赐婚。说起逼婚,皇后又想起母亲做的糊涂事,今日姚明秀也在书院,刚好可以辟谣。

而此时,芷兰书院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自从今日早起,听闻武威侯今日也会与皇上皇后一同来书院,整个书院都已经被粉红泡泡所笼罩。

做完早操,女学生们就已最快的速度,冲回寝室,争取梳妆打扮一番,能让武威侯留一个好印象。

特别是潇湘馆里,简直是鸡飞狗跳。

宗政采珊坐在床上,看姚明秀一个劲的嚷嚷:“翠儿,快,我的东珠耳珰呢?”

“翠儿,这发带怎么回事?都松了,快给我紧一紧。”

“哎呀,不是这双,是那双绣着兰花的,对,金银丝绣的。”

……

蒋云梦和汪婧芳虽然也很兴奋,不过至少脸上够矜持。

等姚明秀折腾了一通,最后转过来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衬托着身上白色书生服,不伦不类十分怪异。

其他人有志一同没有去提醒,最近姚明秀天天炫耀婚事,让其他三人都不怎么舒服。

特别是宗政采珊,知道祖母定的亲事,已经化作泡影。不过她不好开口告知,怕姚明秀接受不了。

不光是潇湘馆,就是碧云梦里面的云初净几人,也都好好收拾打扮一番。

崔碧心眼含崇拜,高兴道:“听说武威侯高大威猛,尊贵不凡,没想到我们竟然有幸见上一面,简直是太好了!”

蒋书梦也一脸兴奋:“我哥说武威侯这一仗,至少可保山海关百年无忧。这样的英雄盖世,可惜以前他的样子,我都记不起来。正好今儿可以好好看看!”

平日里的韩湘云还算端庄,今儿也在发带上串了珍珠饰,还戴了最心爱的珊瑚耳珰。看起来书卷气十足,又娇俏可爱。

只有云初净,她心里七上八下,先前没听说宗政晟会来芷兰书院啊?难道是听说自己八门满分,专程来看自己?

她默默戴上了月光石耳珰,心里想到坐在他马背上腾云驾雾的畅快,还有宗政晟喂她吃蛇肉的温柔,不知不觉红了脸。

看来,还是找个机会问问他,看他对自己可有意?

不过,云初净又想到六年前,那前生今世唯一冒的一次粉红泡泡,就是被宗政晟亲手戳破的。

心里又有点犹豫不决,怎么办呢?

她还在出神想,梅画和梅秀两位夫子就已经来到她们院子里。招呼所有学生列队,准备去书院门口接驾。

大家赶到书院门口依次排好,约摸等了一刻钟左右,皇上和皇后的龙辇舆驾,就已经出现在道路口。

所有学生和夫子,都是跪着迎驾,宗政晟在一堆穿同样衣裳,束同一样式系发带的马尾中,一眼就看见云初净了。

她小小的个子跪在道路旁边,看起来十分辛苦,宗政晟差点有种下马把她拉起来的冲动。

好不容易皇上叫平身了,宗政晟转头一看,就见云初净已经起身。只是眉眼低垂,看不清楚神色。

待皇上和皇后,偕同昭妃参观过书院过后,重头戏终于来了。

“传旨,让今年新生觐见。”

所以今年的二十名新生,在那些老生的羡慕眼光中,走进平日开会的紫院。

云初净一进去,就看见开元帝和宗政皇后高坐在首座。昭妃和梅院长分坐在下首,宗政晟就站在开元帝背后。

“臣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昭妃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齐划一的动作,一水儿嫩葱一样水灵的名门小姐,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宗政皇后看开元帝不说话,只好自己道:“你们新加入芷兰书院,希望你们能勤勉好学,读书识礼,不枉当年皇姐创立芷兰书院之初衷。”

“谨遵娘娘教诲!”

众女孩子,又要行跪拜大礼。

宗政皇后看新生分五列,笑道:“看样子,今年的室长特别出众。皇上,不如让她们自我介绍一下,也让您知道,那位卿家教导有方?”

“嗯,皇后所言甚是,就由室长介绍吧。”

开元帝目光,扫过安然站在那里的云初净,有点明白为什晟儿六年后刚回来,一下就被这丫头给迷住了。就是自己,看这丫头也忍不住一阵心悸。

云初净太像皇姐了,样貌、神态、包括身形也像。

万千人中,哪怕她脂粉全无,素衣木钗,自己也能认出她。

他后面的宗政晟,也一直盯着云初净看。

几日不见,小丫头养得气色更好了些。那身简单至极的书生服,让宗政晟都觉得她穿来与众不同,别有一种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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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被罚(输惨了加更)

梅芙院长随手一指:“回皇上,娘娘,那就从云初净Щщшlā”

云初净已有准备,上前一步福礼道:“吏部侍郎之女云初净,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昭妃娘娘。”

皇后见皇上不开口,只好笑着说道:“云初净,不错。下一个!”

众人以为皇上和皇后都曾重赏云初净,肯定会特别关注,没想到就一句不错,让众人惊讶。

云初净虽然也有点惊诧,不过还是规矩的退至一旁,蒋书梦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时。

开元帝突然开口道:“听说云初净是以八门满分的成绩,考入书院?”

梅芙院长起身道:“回皇上,是,八门满分为今年榜首。”

“那好,朕想看看她的女红。”

梅芙院长为难道:“考试时,时间有限,云初净双面绣只绣了一花瓣一字。不如让她拿副旧作?”

“不用,朕就想看看她真凭实学。来人,带她去处安静的地方,让她将考试那幅作品完成。”

开元帝金口一开,摆明了是为难云初净,在场之人都知道了,看来皇上是对她有什么不满。

云初净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皇上,不过还是含笑规矩行礼道:“臣女领旨。”

常公公亲自将云初净,带到紫院一僻静处,梅秀也把云初净考试那张绣帕拿来,担心的看了云初净一眼。

云初净倒是坦然,也不废话打听,接过绣帕就开始穿针引线,准备动手初齐。

常公公观察到她神色自若,宠辱不惊,还是如闲庭信步,不由得也感叹世子爷好眼光。难怪小王爷也趋之若鹜,云七小姐果然气度不凡。

紫院里的介绍还在继续,到了汪婧芳时,她上前一步,端庄福礼道:“淮阳侯之女汪婧芳,见过皇上、皇后娘娘、昭妃娘娘,武威侯!”

开元帝剑眉微挑,笑道:“为何还要说武威侯?”

“回皇上,武威侯浴血奋战,大败女真,生擒女真王,保我大周山海关百年无忧!如此盖世奇功,实在让我等仰慕!”

汪婧芳侃侃而谈,拍马屁恰到好处,不仅让皇上点头,就连宗政皇后也另眼相看。

开元帝龙颜大悦,笑道:“朕武威侯的功绩,竟然让这些闺阁小姐也如数家珍,好,好!”

汪婧芳含羞偷瞄一眼宗政晟,发现他果然英武不凡,一身紫色锦袍更显尊贵卓越。如此文武双全之人,才该是她这样老天宠儿的命定夫婿。

可惜宗政晟似神游天外,并没有接受到她秋波传情。

汪婧芳遗憾退下后,姚明秀站了出来。刚才她在后面,就已经不满汪婧芳觊觎晟表哥,现在迫不及待要宣誓主权。

“魏其侯之女姚明秀,见过皇上和皇后娘娘,昭妃娘娘,晟表哥。”

她这晟表哥一出口,不光在场之人都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连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开元帝,都觉得恶心。

宗政皇后瞟到宗政晟快要发火,赶紧开口给舅舅家留点颜面。

“姚明秀,在书院称呼只论爵位,不论亲戚亲疏,你还是唤武威侯得好。”

谁知姚明秀看见朝思暮想的情郎,早就忘乎所以,听不懂皇后娘娘的暗示。

还径自娇羞道:“皇后娘娘,臣女只是看见了未来夫婿,难免有点失态,请皇上、娘娘恕罪。”

幸好开元帝没有喝茶,否则肯定喷出来,宗政皇后蹙眉还来不及补救。

宗政晟就怒道:“姚明秀,你胡说八道什么!”

姚明秀脸色一僵,忍住羞恼解释道:“晟表哥,姑祖母已经答应为我们定亲,等我毕业就成亲,你还不知道吗?”

“你发什么神经,我的婚事自有皇上、皇后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大放厥词!造谣生事?”

宗政晟看他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就讨厌,本就心情不好,现在更是厌恶。怒道::“我宗政晟就是终生不娶,也不会娶你,你别做梦了!”

宗政皇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被晟儿这样一说,姚明秀完了。

果然姚明秀“哇”的一声就哭了,泪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得一条一条,狼狈不堪。

宗政晟丝毫不为所动,拱手行礼道:“皇上,请允许臣四处走走。”

“嗯,你去吧。”

开元帝也觉得这越国公老夫人真的昏了头,这样的人也想配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宗政晟,简直是不知所谓。

不过,趁此机会,也可以让晟儿去和云初净说说话,他也只能帮到这里了。

脸色铁青的梅芙院长,挥手让梅画夫子把姚明秀带出去。剩下的小姐们看宗政晟被气走了,个个对哭哭啼啼的姚明秀,投去憎恶的眼神。

这么大好的机会,就没了。

接下来的觐见,没了宗政晟,各人都是中规中矩,很快就散了。

宗政皇后有点头痛道:“皇上,那接下来?”

“梅院长,中午朕和皇后、昭妃,就在书院用膳。你安排点琴艺出众的闺秀,让皇后指点指点,当年皇后的琴可是绕梁三日。”

开元帝的话,让宗政皇后眉开眼笑,帝后相偕在芷兰书院四处观看,后面的昭妃仿佛如桑兰只是个丫环。

这边宗政晟出了紫院,小连子就迎上来道:“世子爷,刚才常公公吩咐了,让奴才带您去到处看看。”

宗政晟对到处看没兴趣,他只想去找小丫头,可又不好意思开口。

幸好小连子乖觉,赶紧道:“听说云小姐双面绣是一绝,不如世子爷去看看?”

“那好吧,前面带路,爷还没看过双面绣呢!”

小连子也不拆穿,低头在前面领路,七拐八拐就到了云初净做女红的屋外。

宗政晟悄悄站在窗外,偷偷看去,那小丫头端坐在绣凳上,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在绣绷上飞针走线。

阳光从窗户射进去,将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沐浴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偶尔青丝倾斜,露出一截白皙滑嫩的脖子,比上好的和田白玉还温润有光泽。

宗政晟不由得看呆了,没想到女人绣花也这么好看?要是自己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那该多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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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争吵

小连子招呼旁边的侍卫,都退在院门口,这里只留下伏矢和离弦守卫。

宗政晟偷偷看了良久,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久违的愉悦又冒上心头,轻轻走进去,站在云初净身后。

刚好云初净有点累了,转转脖子,揉一揉手臂,就看看身后的宗政晟。

“世子爷,你怎么来了?”

云初净抬头惊喜道,想站起来福礼,却不想脚绊在绣架上,眼看就要跌倒。

宗政晟上前一步接住她,云初净就如投怀送抱,直直扑到了他宽阔的胸膛。他怕她又摔倒,干脆搂住她的腰。

这小丫头的腰可真细,宗政晟觉得自己双手就能合上,还有盈余,难道她平日都没有吃饭吗?

而云初净则觉得,一股男儿气息迎面扑来,混合着皂角的清香,早上一定沐浴过。不过这姿势暧昧了些,云初净的双手抵在宗政晟胸膛,好不容易才挣开他的怀抱。

又是娇羞,又是嗔怒的瞪向宗政晟。

当然,就云初净那点力气怎么能挣开宗政晟的铁臂?不过是宗政晟怕她恼羞成怒,自己放开的而已。

宗政晟看云初净杏眼圆睁,十分娇憨可爱,也不自觉柔了脸色:“小丫头,累了就别绣了,伤眼睛。”

“那可不行,这可是抗旨。”

云初净撇撇嘴,迁怒的睨了宗政晟一眼,然后又坐下穿针准备绣。

宗政晟勾了张凳子过来,坐在云初净面前,定定的望着她。那目光太灼热,害得云初净乱了心神,集中不了精神,好几次都差点戳着手。

她干脆放下绣绷,没好气道:“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影响到我了!”

宗政晟本想再逗逗她,可又想到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定了亲,一下怒气上涌面沉如水:“我有话要问你。”

哪怕云初净神经再迟钝,也发现宗政晟怕是有什么事,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好事。

云初净心里沉了沉,低下头道:“不知世子爷要问什么?”

宗政晟没头没脑,单刀直入:“秦邦业对你可好?”

云初净怔了一下,茫然道:“好呀,秦表哥对我很好。”

“同我相比,谁更好?”

宗政晟悄悄手握成拳,感觉好像第一次上战场的紧张。

云初净甚是奇怪,脱口而出:“你怎么和秦表哥比?他可是我表哥。”

宗政晟现在最烦听见表哥两字,脸色渐渐不好,粗声粗气道:“他是你表哥?那他怎么不救你?救你的人是我!”

云初净摸不明白宗政晟的意思,只能顺着她话道:“我知道救我的是世子爷,可这与我秦表哥何干?”

宗政晟呆了呆,皱起眉头,抿住双唇,脸色渐渐煞白:“谁都无法和秦邦业相比?他就这样重要?”

云初净觉得莫名其妙,好像他误会了什么,忍不住心底生出惶恐,赶紧解释道:“他是我亲表哥,当然重要。世子爷,你到底要说什么?”

“既然你们定了亲,你为何还要到处招蜂引蝶?”

宗政晟听她说秦邦业重要,早已经是妒火中烧,自己已经纡尊降贵来问她了,她还护着秦邦业!

云初净愣了一愣,脑袋里都回想着“招蜂引蝶”四个字。又是委屈,又是生气,全身气得轻颤,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咬咬牙,把心底的难过吞下去。

好半响,才咬牙抬头道:“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你冤枉人!”

看云初净杏眼里漾起水意,宗政晟也觉得心里莫名揪着疼了一下,好像有人伸出手狠狠掐了一把。

忍不住熄了火气,竟有点委屈道:“你都定亲了,还来招惹我。”

“定亲了?谁定亲了?”

云初净杏眼瞪得老大,难以置信,觉得好像是天方夜谭。

宗政晟看她震惊的样子,不似作伪,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不过还是觉得别扭,闷闷道:“前儿你祖母在我家当众宣布,说你和秦邦业定的是娃娃亲。”

云初净呆愣在场,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祖母没有告诉我?”

提起云初净定亲,宗政晟就满肚子邪火。

忍不住口出怨言,把伏矢所说道来:“还不是你彻夜不归之事,在京城已经传开。云老太君知道你嫁高门无望,又怕你嫁不出去,所以才让你找个老实的嫁了。”

云初净这次真呆住了,事情还是传出去了?自己的闺誉没了?

看云初净呆呆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宗政晟缓了声音道:“那你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秦邦业?”

云初净想到宗政晟掷地有声,说她嫁高门无望。

的确,京城里的名门望族,谁会娶个流落破庙一夜的媳妇?自己完了。

一时间心痛如绞,看来自己和他也是无缘了,他是越国公世子,又是新晋武威侯就更不可能了。

还是秦表哥好,任何时候都对自己不离不弃。

她闭了闭眼睛,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然后凄然一笑:“愿意,当然愿意。有人要,总比没人要的好。”

宗政晟听得她说愿意,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一凉,心中纷乱如麻,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轻轻易易就说愿意?

难道她原本就是中意秦邦业,所以才会说得那么容易,那么肯定?

宗政晟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还巴巴的来想救她出火坑,结果人家还觉得原本就是良缘!

自己就是个大笑话!

心中的愤怒和心痛无处宣泄,宗政晟急需一个发泄口,忍不住口不择言:“你是该庆幸,还有人肯要!别梦想平王府了,端木桓那样的人家,容不下你这样不清不白的女人。”

“我清不清白,关你屁事!你走,你马上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云初净浑身都气得在颤抖,泪如泉涌止都止不住。

自己是不是清白,别人不知道,他宗政晟也不知道吗?还这样说话来伤自己,太可恶了。

宗政晟看云初净流着眼泪,就那样睁着眼睛倔强的站在哪里,任由泪珠一串串滚落。心里像被挖了个大坑,空落落的痛得很。

示弱的话脱口而出道:“我不是说你不清白,既然是我坏了你名节,那我负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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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误会(家里有客不加更)

云初净简直想喷他一脸口水,谁要他负责了?他想怎样负责?

纳自己为妾吗?

自己好好的正妻不做,谁稀罕做妾?没看见许圆圆哪怕是位列昭妃,不也只是个妾吗?

“谁要你负责?我自有人负责,你走!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云初净一字一句的说话,让宗政晟也茫然不知所措,自己愿意负责,可小丫头却不愿意。

他想洒脱一笑,又仿佛身上压了千钧之力,默了半响,忍住眼睛里的酸意,转身走了出去。

门口的离弦和伏矢想劝解,却见宗政晟低吼道:“走!去京畿大营!”

只能跟在他身后,往院外而去。

等脚步声远走,云初净才瘫坐下来,双手捂住脸,低低的啜泣起来。

开元帝得到消息时,宗政晟已经出了书院,看来是谈崩了。

不过开元帝倒好奇,看云初净也不是个蠢人,怎么就放着宗政晟不要,而选择秦邦业呢?难道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等藏在暗处的夜灵,将宗政晟和云初净的话都学了一遍,开元帝差点笑得打颤。

看来,蠢的不是人家满分榜首,而是自己的武威侯。听说晟儿打仗骁勇,出手进退有度,怎么遇上喜欢的女孩子,就好像个愣头青呢?

不过,他本来就是个愣头青。

开元帝坏心眼的想:既然那臭小子,招呼也不打,偷偷的就溜去京畿大营了,那就让他多难过一段时间。

“传朕旨意给皇后,朕还有要事,就先回宫了,让皇后稍后自己回来。”

“是,皇上。”

宗政皇后得知消息后,也无可奈何,只好传了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还有琉仙郡主与平阳郡主,以及汪婧芳前来用膳。

懿旨一出,芷兰书院又是议论纷纷。

宗政姐妹就不用说,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人,平阳郡主和琉仙郡主是皇族。那汪婧芳又是什么?

难道是,皇后娘娘看中了汪婧芳?

结合今日的表现,的确汪婧芳进退有度,言之有物,被皇后娘娘看中,也不足为奇。毕竟,谁都可以肯定,武威侯不可能娶一个芷兰书院都考不上的小姐。

至于还在刺绣的云初净,早就被人遗忘。除了蒋书梦她们几人,无人提起。

崔碧心着急道:“蒋姐姐、韩姐姐,皇上怎么会突然要看云姐姐的女红?”

“我也不知道,今日皇上对云妹妹好像特别不喜。”

蒋书梦也有点焦虑,眼看午时已过,也不知道云妹妹用膳没有?绣好没有?

韩湘云则有点出神,那武威侯果真如传说中那样俊美不凡,尊贵无匹。可惜,自己介绍时,他一个眼神也没看过来。

不过,他似乎心不在此,这么多名门闺秀,他好像都没正眼看过。

“蒋妹妹,你们也别担心,有梅院长在,怎么也不会饿着云妹妹。不过,今日那出好戏,云妹妹没有看见,实在是遗憾。”

韩湘云想起姚明秀,就忍不住翘起双唇,看她嘚瑟!现在美梦破灭,看她还有脸见人不?

说起姚明秀,蒋书梦和崔碧心也忍不住莞尔。

现在小姐们已经明确了,不光是宗政老夫人做不了主,就是越国公夫人,也做不了宗政晟婚事的主。

只有入了皇上、皇后的眼,才有可能嫁给宗政晟。

大家叽叽喳喳在议论,姚明秀却只有被子盖着头哭。今日宗政晟的话,算是彻底在众人面前把她的梦打碎了。

她以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不过不是恨宗政晟,是恨那个将会夺走宗政晟的人!

亏她把汪婧芳当好姐妹,结果她居然也觊觎晟表哥,今日还故意出风头,引起皇上、皇后和晟表哥的注意。

简直是可恶透顶!

当汪婧芳送走了皇后娘娘,和宗政采珊回来时,就看见姚明秀发疯一样正在砸汪婧芳的东西。

宗政采珊蹙起眉头,正想生气,汪婧芳却拉拉她,示意她稍安勿躁。

然后汪婧芳坦然走上前,看着怒瞪她的姚明秀,依然含笑道:“姚姐姐,你不要生气错了对象,弄得亲者痛、仇者快!”

“你什么意思?”

汪婧芳笑着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武威侯后来去了哪里?”

先前姚明秀一直哭,只知道晟表哥说出去转转,还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你说,晟表哥去了哪里?”

汪婧芳将姚明秀按坐在床上,轻轻道:“我亲眼看到,他从紫院西苑出来。”

这下,原本一直沉默的邹云梦也过来道:“西苑?就是云初净刺绣的地方?”

原来,先前觐见皇上散后,汪婧芳就借故留在紫院,就是听说宗政晟没有出院子,想偶遇一下。

结果她看见一处侍卫众多,就远远藏在一旁,后来就看见宗政晟一脸颓废,从院子里出来。

打听之下,才知道云初净就在里面刺绣。

她不动声色又退出来,刚好皇后娘娘传唤,还没来得及说。

“就是那里,我就纳闷今日为何武威侯要来,原来是来见云初净了。”

汪婧芳半真半假的说道,一方面是祸水东引,引开姚明秀的记恨。一方面她也一直怀疑,宗政晟心仪的,或许真是云初净。

这下,姚明秀果然不再妒忌汪婧芳,而从又把恨对准云初净。

她却不知道,现在的云初净的悲伤,不下于她。

梅秀夫子端来的饭菜,她一动也没动,一直机械似的绣着。似乎一停下来,就要响起宗政晟的声音。

云初净悲哀的想,她果然和宗政晟犯冲,前生今世唯二两次动心的都是他。结果结局一样,都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

心里想着要忘掉他,可泪水止都止不住。

云初净苦中作乐想到,幸好这具身体是健康的,心脏没毛病。否则这样撕心裂肺的心痛,怕已经是痛死了。

梅秀夫子申时末过来,发现云初净的晚膳还是没有动,叹口气道:“云初净,皇上已经走了,你这绣帕可以慢慢绣,不着急。”

“多谢梅夫子,不过圣旨还是要尽快完成才是。我不饿。”

云初净的桃花,已经绣好了一朵,可她还想再绣一朵。

一首不知道那里看过的诗浮现心头:

你说你是你,我是我

花开花落依旧是两朵

纵使同枝却不交融

若要合一

除非等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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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祖孙

梅秀看她呆在那里,久久未动,忍不住把绣绷翻过来,后面赫然是“桃之夭夭,宜家宜室”。

“好了,不用绣了,已经非常好。”

云初净这才回过神,将所有的线头处理好之后,起身向梅秀夫子告退。

结果因为俯身太久,久未进食,导致头晕目眩,一头栽了下来。快昏厥时,她感觉到梅秀夫子接住了自己,一下放松彻底晕了过去。

梅秀夫子赶紧将她抱出去,让人传大夫,西苑瞬间人去楼空。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抓起云初净的绣帕,几下又消失在书院。

京畿大营傍晚时分,迎来了新上任的统领大人宗政晟。

宗政晟二话没说,直接召集所有兵士操场见,然后顶着一部分人不服的眼光,同时挑战四个副统领。

没有多费唇舌,直接和副统领们打成一片,打成了共识。四个副统领心悦诚服,直接诚心归顺。

消息传回皇宫,开元帝摸着胡子笑了,想不到晟儿生气时这么猛。居然以一敌四还大获全胜,要知道能做副统领的可不是酒囊饭袋,都是有点真本事之人。

再听芷兰书院影卫报,说世子爷身边的离弦,偷偷潜入书院,偷走了云小姐绣好的绣帕。

开元帝更是忍俊不住,痛快笑了一回。

然后面对皇后的暗示,说淮阳侯府的汪婧芳堪配宗政晟时,态度暧昧不明,只说还要再看看。

这边芷兰书院里的云初净,昏迷不醒后又发起了高热,太医看过之后,建议她回府休息几日。

当接到芷兰书院口信时,云老夫人差点被吓死,上次遇险回来,还没见到云初净。没想到才几日,又出事了,赶紧让林氏和云辰泽,去将云初净接回来。

幸好太医说无大碍,只需要服药休息几日就成。

如此反复两日,云初净终于渐渐好转。这日,云母亲自来菡萏院看她。

云初净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歉意道:“祖母,您怎么来了?小七病了,怕传病气给您。”

“傻丫头,祖母又不是纸糊的,快别动,又是一脑门的汗。”云母心疼道。

不过短短几日,小七圆润的下巴就尖了,衬得巴掌大的小脸上,那双杏眼更是突出。

云初净由着木棉伺候,擦了擦汗,又喝了一大盅热糖水,精神这才好点。

“祖母,是有什么事吗?”

云母叹口气,先让所有的嬷嬷和丫环们退下,这才道:“小七是怪祖母给你定亲,所以才病的?”

云初净心底确实有怨,垂下头默了几息,这才回答道:“我知道,祖母是为我好。”

“你以为祖母是见你损了闺誉,所以才匆匆定下秦家,因为料到忠武伯不会反对?”

云母的话,其实正是云初净心中所想,她不愿说谎,遂沉默表示默认。

“你呀!”

云母长叹一口气,低声问道:“你可知,当日你在武安侯府失踪,而我们到处寻找后面的事?”

“祖母,小七只听蒋姐姐说,她们用芊芊把我蒙混过关。后来木晓带着芊芊去找了平王,秦表哥和小王爷当日回来,也帮助寻找我的消息。”

这几日事情很多,云初净还没有真正详细询问木晓。

云母摸摸她在薄被外,冷汗滑腻的手,有点怜惜的拍拍她手,开始从忠武伯来说起。

“小七,你以为就凭木晓出身平王府,平王就愿意出力寻找你?”

“那平王为何帮忙?”

“这是因为忠武伯许诺,如果平王能救出你,无论平王有何差遣,都万死不辞!”

云母的话,让云初净深深震惊了,这个承诺不吝于将自己的命,交于平王之手。

“舅舅怎么能这样说?”

云母又叹道:“不仅如此,当时忠武伯就向我求亲,说无论如何要为他儿子求娶你。再后来,小王爷和秦邦业回来,也是办法使尽,可惜都没有你的下落。”

“当时我已经在城外,所以谁也找不到我。”

云初净说出此话,又想起宗政晟,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云母看她神情恍惚,又道:“那夜,我一夜未眠,天快亮时,小王爷传来消息。说芊芊宁死不招,已经死了,尸体送去了武安侯府,挂大门之上。我的心,都碎了。”

“幸好后来离侍卫前来回话,说你已经平安回了书院,祖母才活了过来。”

云初净看云母明显憔悴的样子,忍不住痛哭失声:“祖母!”

云母抱住她,拍拍她的肩膀,等她哭得差不多后,这才道:“当时,秦邦业就在面前,他跪下来向我再次提亲。”

“秦表哥?”

“当时,离弦回话时,他也在场,我还专门问他介不介意你流落在外一夜。你猜他怎么说?”

云初净心中满满都是感动,哽咽道:“表哥不介意?”

“不是不介意,而是直接告诉我。别说他相信你清白,即便你出了任何意外,他也会娶你为妻。就是你没被救回死了,也是他的元妻,绝不会让你孤苦无依,无人祭祀。”

云母的话,再次让云初净深深感动。

虽然她不介意死后有没有人祭祀,可秦表哥的说法做法都让她暖暖于心。

“秦表哥真这样说?”

云母嗔怪道:“难道祖母还会骗你?不光是如此,秦邦业还承诺,若娶你为妻,绝不纳妾。”

云初净脑子里一片浆糊,她何德何能?竟然得秦表哥如此爱护,珍视?

云母继续说道:“其实祖母知道,以小七的品貌才华,秦邦业是不足以匹配。”

“不!是我不配!”

“你听祖母说完。你大伯母说宗政晟救了你,可以以报恩的名义,嫁给宗政晟。你二婶又觉得,小王爷鞍前马后的出力,是因为中意你。可祖母偏偏做主,把你许给了秦邦业。”

云初净已经知道云母要说什么,开口道:“祖母,你不用说了,我知道。就凭我流落在外一夜,我也不可能嫁给宗政晟和端木桓。”

“小七,人最重要是要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脚穿多大的鞋子。最忌讳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云母语重心长的说道,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每一条纹路,都是生活中无数磨难,得到的宝贵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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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绣帕(小儿子报名不加更)

停了一下,云母又继续道:“就算小王爷和宗政晟少年慕艾,对你有心思,那又如何?他们敢不顾家族前来提亲吗?”

“退一万步,即便他们中,真有人昏了头,坚持要娶你。可平王府门第尊贵,以后还有侧妃;越国公府人口众多,妯娌、小姑子也多,你确定你应付得来?你确定那男人会永远护着你?”

“相比而言,祖母一直都希望你嫁给秦邦业。人口简单,又不用勾心斗角,过去就是当家主母。日子,还是要过得实在才好。”

云初净沉默的点点头,话虽如此,可要做到实在太难。

后世关于是嫁个自己喜欢的,还是嫁个喜欢自己的,争论至今仍然没有结果。说明人心都是贪的,妄想世事占全,最想嫁的还是个两情相悦的有情郎。

沉默了一会,云初净终于开口道:“祖母,我知道了。但我想见秦表哥一面,我有话想要问他。”

“好,这不是什么大事。我这就传信,他明日就会来看你。”

云初净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道:“谢谢祖母,祖母快回去了吧!赖嬷嬷!”

赖嬷嬷应声而进,和琥珀一起搀扶着云母出去,云初净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京畿大营。

由于统领大人宗政晟,情绪持续低迷,性格暴躁异常,所以离弦将锦帕偷回来,揣了好几天,一直不敢告诉宗政晟。

这日傍晚,眼看太阳就要下山,可宗政晟心中烦闷,又召集几位副统领开会。

伏矢为难的回道:“爷,两个副统领还躺床上,一个今日去带队做斥候,一个请了事假,回京探亲去了。”

宗政晟愣了下,吼道:“副统领没有?参事有吧?参事没有,把队长叫来!你和离弦,一起下场!”

伏矢挺起胸膛道:“是,统领!”

等走出营帐,伏矢这才垮下脸,对旁边探头探脑的离弦道:“别躲了,叫上八个参事,一起下场。”

离弦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皱眉道:“爷的火气还那么大?”

“无处发泄!”

伏矢也很无奈啊,爷精力旺盛就操练他们,他们也很可怜,好不好。

等练武台上的其他人,都已经被打趴后,宗政晟用脚尖踢踢伏矢:“装什么死,起来!”

“爷,你饶了我吧,天天操练,我都只剩半条命了。”伏矢趴在地上,一副打死也不起来的样。

宗政晟忍不住“啐”了他一口,抬脚往自己的营帐而去。

虽然已经是深秋,可宗政晟一番打斗后,还是周身大汗淋漓。他边走边脱掉护甲、护臂,再扯掉外衣,等回到营帐,赤着上身,就只剩条玄色绸裤。

营帐外面放着两个大水桶,宗政晟咔咔迈着长腿过去,随手从桶里拿起水瓢舀了瓢水,就这样昂头往身上一浇。

只见水珠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打转,顺着脖子胸膛小腹,然后哗哗啦啦往下滚。

因为赤着上身,而下面穿的玄色绸裤又被水打湿,湿哒哒紧贴在身上,将那充满侵略性的双腿,显得更加骇然。

整个笔直威猛的躯体,一览无遗,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令人有些难以直视。

跟在后面踉踉跄跄的离弦,看得呆了眼,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何为战神?

就是咱家爷啊!

宗政晟感觉到他痴迷的目光,瞪着眼睛骂道:“看什么看?爷有的你都有!”

“只是没有爷那么大!”

离弦的心里话,脱口而出。

眼看宗政晟恼怒一脚踹来,他赶紧抬手去挡。可刚被揍了一顿,双手实在无力被一脚踹飞,衣襟里的绣帕飞了出来。

宗政晟用官靴勾起,抓在手上,好像有点眼熟。又见上面两朵桃花,似合似分十分传神,似曾相识的感觉。

“离弦,你哪里得的?”

离弦不敢隐瞒,小声道:“爷,那日出城你说有东西忘带,让属下回去拿。属下就拿回来了。”

宗政晟怔了一下,这才想起当时走得匆忙,忘了拿兵部的任命书,所以让离弦回去拿。结果,这蠢货不知道在哪里拿了块绣帕回来。

“爷让你回兵部拿任命书,你就拿块绣帕?”

宗政晟甩甩手上的绣帕,就看见桃花后面居然还有图案,是“桃之夭夭,宜家宜室”八个字。

离弦这才知道弄错了,嘀咕道:“爷你早说啊,害得属下去偷翻书院,还差点被逮住。”

“书院?什么书院?”

宗政晟有不好的预感,死死盯着离弦。

离弦被宗政晟要嗜人的样子吓倒,结结巴巴道:“芷兰书院,属下以为爷想要云小姐的绣帕。”

“你!”

宗政晟将绣帕捏在手中,怒道:“那你怎么不早说?你揣着小丫头的帕子,想做什么?”

“爷,冤枉啊!属下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爷心情不好不敢拿出来。”

离弦语无伦次的解释,让宗政晟火冒三丈,有心想把锦帕丢给他,让离弦送回去。可不知道为什么,转身往营帐而去。

伏矢从角落里钻出来,把离弦扶起低声道:“早让你给世子爷了,你不听,活该。”

话音刚落,就听见宗政晟的咆哮声传出来:“离弦,马上滚去操场,跑一百圈!”

离弦高声应到是,哭丧着脸开始倒霉的跑圈。

营帐里的宗政晟,将绣帕放在楠木书桌上,脑子里一想到离弦竟然窝藏了三日,就气得咬牙切齿。

女儿家的东西,也是他随便藏的吗?

宗政晟气闷了一会,这才小心翼翼将绣帕,放在干净的笔洗里清洗一遍,然后放在床头横木上晾干。

然后靠在另一边床头,定定的望着绣帕看。

那日他去看时,好像才绣了两三瓣花瓣,晚上离弦去就绣好了。难道她没有用膳,一直在绣?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张倔强的脸,还有那双瞪着眼睛流泪的杏眼。

自己也没说什么,她怎么会哭得那样厉害?

转而又气闷,爷都没说委屈,小丫头还委屈上了!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乱七八糟出了会神,宗政晟才扬声道:“伏矢,去把罗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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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缘分

伏矢进来回道:“世子爷,那罗云请假回去看他媳妇了,要明日才回来。”

“那,明日他回来,让他先来我这里,爷有话问他。”

“是,爷。那离弦还跑吗?”

宗政晟不悦道:“跑!你也跑,十圈。”

现在伏矢不敢为离弦求情了,他自己也被罚了,谁让他嘴欠!

等夜深人静之后,宗政晟木然半响,心中挣扎良久,还是轻轻将绣帕拿在手上,仔细摩挲一针针细看。

“桃之夭夭,宜家宜室”,她就那么恨嫁吗?

宗政晟又是恼怒,又是心软,最终翻出来一个新荷包,将绣帕折好放进去,放在胸口沉沉睡去。

他的一番辗转反侧,云初净都不知道,第二日迷迷糊糊醒来,就听见木萝说秦邦业来了。

“秦表哥来了?请他稍等一下,我马上梳洗。”

云初净想坐起来,却实在是全身乏力,只能穿上外衣,让木棉简单挽了个发髻,再洗面漱口。

简单收拾妥当后,再请秦表哥进来。

“云表妹,你怎么这次病得这么厉害?”

秦邦业看见云初净小了一圈的脸,也是吓了一跳。上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了,如今一见,云初净竟然比两年前脸还要小些。

云初净苦笑着说:“都是这次吓到了,当时强撑着,过后人一松就病了。”

秦邦业也不疑有她,只关切道:“云表妹,你要好好歇息,事情已经过了。以后有我在京城,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嗯,谢谢你,秦表哥。听说这次你任了虎卉军统领,恭喜你。”

云初净说着说着,有点咳嗽,秦邦业赶紧从温壶里倒了半盅温水,送到云初净嘴边。

“这些都是暂时安排,我以后会争取在兵部,到时每日都能回家。”

云初净愣了一瞬,脑筋转了几圈,这才听懂秦邦业的意思是说,他成亲后会去兵部,每日回家照顾自己。

“秦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邦业爽朗一笑:“云表妹,你想说的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我是真心求娶你的。”

云初净呆楞楞道:“为什么?”

秦邦业看云初净消瘦的脸,心中微微一疼,他也希望那双大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影子。

“云表妹,我爹和姑姑自幼丧父丧母相依为命。后来我爹从军,姑姑就和几个老仆一起长大。等我爹军功封侯,接姑姑来京城,却因为年龄,错过了考女学的时间。”

“后来,又因为姑姑和皇太女有三分相似,所以姑姑很少出门。现在的皇上,也就是以前的淳王,嫡妻病死后,曾想来求娶姑姑。”

云初净第一次听说这些事,觉得好像天方夜谭。

皇上竟然求娶过原主的娘?那为什么原主娘会嫁给云三老爷云文善?

“秦表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秦邦业也不生气,笑道:“当然是真的,当时姑姑曾动心,可我爹不愿意姑姑给人做续弦。刚好云家嫁到武安侯府的老夫人保媒,所以我爹就把姑姑嫁到了云家。”

云初净这才知道,原来其中有这么多渊源,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

秦邦业继续说道:“姑姑远嫁到姑苏,我爹掏空了整个伯府,我娘私下埋怨了几句,差点被我爹休了。后来我爹被人暗算,按律当斩,是皇太女保下来,才只是发配边关。”

云初净敏锐道:“是谁暗算?皇上?”

秦邦业点点头:“那时候,当时的淳王就已经开始布局。要架空皇太女,把三大营和京畿大营的兵权,换成自己人。”

“姑姑那时已经怀了你,得知我爹被流放的消息,当时就动了胎气。后一直懊悔是没有嫁淳王,招来的报复,最终生下你以后撒手人寰。”

“等姑姑走了几个月,我爹才辗转得到消息。那晚,我爹痛哭了一场,比后来我娘死,还要伤心。”

云初净听到这里,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正准备开口,秦邦业又接着说:“后来我爹就更拼命立功,又接受了平王的好意,就是想回来能堂堂正正照顾姑姑的血脉,你。”

“可是,就是不做夫妻,你也能照顾我啊?”

秦邦业笑着摇摇头:“如果云表妹有更好的选择,那不做夫妻,我也照顾你一世。但是现在既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云表妹为什么不考虑我呢?”

“我不能害了你呀?”

云初净呆愣的话,让秦邦业大笑起来。云初净这才发现,原来秦表哥五官端正,剑眉星目,也是大帅哥一个。

秦邦业伸出食指,点点云初净的额头,笑道:“害我什么?云表妹又好看,又有才华,怎么都是我赚了,哪里害了什么?”

云初净绞尽脑汁,解释道:“你又不喜欢我,被逼娶我,还没有害?还不够惨?”

“哈哈哈哈!”

秦邦业欢悦的笑声,响彻房间,转而认真道:“云表妹怎么知道我不心悦你?也许我应该感谢你这一劫,才能委屈你嫁给我。”

面对秦邦业真诚的话语,云初净这才后知后觉感觉道,原来秦表哥真的心仪她!

云初净低头不语,好半响才抬头,定定望着秦邦业的眼睛道:“可是,秦表哥,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心悦你。”

“没关系,我们有很多的时间,也许到时候你会觉得,我也是个能托付终身之人。”

秦邦业的自嘲,让云初净马上道:“秦表哥,你本来就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值得更好的。”

“更好的?有比云表妹更好的吗?你介绍一下看看?”

云初净一下被秦邦业逗笑了,很少看见板正的秦表哥,这样跳脱。

秦邦业看云初净一笑,脸上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心里十分欣慰,这才认真道:“云表妹,你别难过了。嫁给我,我保证一生一世一双人,如我爹一样。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可以照顾你。”

云初净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就想掉眼泪,然后想起匡匡《时有女子》里的话: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

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而现在,秦表哥来了,在她最需要人关心,最需要你安慰的时候来了。

也许,这就是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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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斗殴

从秦邦业来之后,云初净的病就渐渐痊愈,等身体完全康复,很快重回芷兰书院。

当得知那块绣帕不见了,需要重新绣一块时,她也能非常坦然。

不过,姚明秀却不知为何时常找麻烦。

这日,她不知从哪里得知,云初净当日在武安侯府失踪了的事。在食堂用午膳时,公然前来挑衅。

“云初净,你还有脸来书院?”

云初净放下碗箸,擦了擦嘴角,慢条斯理站起来回道:“你都有脸,我为什么没脸?愿赌服输,你还欠我虾须镯呢!”

不来找茬,云初净都忘了赌约的事。

姚明秀想起那赌约,又想起那可是自己压箱底的首饰,抵赖道:“虾须镯我已经给你了,你再问我要,我也只能把你的秘密说出来,大家听听。”

“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想说就说,只是如果你胡乱造谣生事,我就告诉舅舅去。”

云初净知道忠武伯才是姚明秀最怕的人,直接搬出舅舅。

谁知姚明秀今日胆子大得很,笃定的站在那里,还略为提高声音:“我知道你在武安侯府出事了。”

“这很多人都知道,不足为奇。”

云初净心中微惊,不过面上波澜不惊。

姚明秀掩嘴一笑:“很多人知道你在武安侯府昏厥了,可是,我知道你没有昏厥。而是……。”

蒋书梦和韩湘云都开始紧张起来,云初净还老神在在,心里想:老娘都有下家了,还怕你爆料?

“而是什么?你说啊!我在这里听着。”

姚明秀看云初净一点也不担心,反而有点心怯了,不经意往汪婧芳处看了一眼。

又想起云初净得了晟表哥的青睐,要是她失了清白的消息传出去,保证晟表哥再不会对她有半点心动。

这才鼓起勇气道:“我听说,你是失踪了,第二日早上才回来。”

夜宿未归,这对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来说,简直是毁灭性的打击。食堂里的其他小姐都看着云初净,看她如何辩解。

“荒谬,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你听谁说的?我找她不找你,要是你不说,我就当是你造谣。”

云初净沉下脸,义正言辞道。

她知道姚明秀肯定没有证据,自己虽然无所谓,但不能让闲话传出去,让表哥蒙羞。

姚明秀笑道:“这在京城人尽皆知,你还想找出知情人?”

“人尽皆知?要是我在武安侯府失踪了,那现在武安侯已经是一片废墟!就因为我吃了点武安侯的东西不舒服,舅舅都拆了半个武安侯府,你不知道?”

云初净不慌不忙的说道,有条有据,让人不自觉信服。

姚明秀看四周都在窃窃私语,信云初净的多,她干脆豁出去道:“听说小王爷和秦邦业回来当日,找了你一夜,你不是失踪,你去了哪里?他们为什么找你?”

“你怎么知道小王爷和秦表哥找我?你在平王府还有眼线?还是有平王府的对你嚼舌根?”

云初净眼风扫过平阳郡主,凌厉道:“小王爷和秦表哥做事,自然是有差事,何时轮到你指手画脚,妄加揣测?”

“我当然有证据,你一边吊着小王爷,一边又勾引晟表哥,水性杨花……”

“啪!”

“啊!”

姚明秀还没说完,就被云初净用尽全身力气,一耳光甩她脸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连哭都忘了,呆呆看向盛怒的云初净。

云初净现在最听不得水性杨花这样的话,甩了姚明秀一耳光还不够。又飞起一脚,踹在她肚子上,当时就把姚明秀踹倒在地。

然后,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一不做二不休扑上去,骑在姚明秀身上左右开弓,直打得手麻了才松手。

姚明秀的丫环翠儿想冲过来拉云初净,被木晓轻松踩在地上。其他人畏惧木晓,都不敢上前帮忙。

云初净打爽了,看姚明秀只会哭泣吼了句:“闭嘴!再吵我还揍!”

姚明秀畏于威胁,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啜泣,云初净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你这样逮着我咬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我早定了娃娃亲,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

“人蠢就好好呆着,你偏不安分,要跳出来给别人当刀?”

说着云初净凌厉的眼光,扫过汪婧芳还有平阳郡主和宗政采薇,看得她们纷纷低头,这才从姚明秀身上起来。

梅芙院长得到消息过来时,就只看见姚明秀红肿着脸,坐地上哭。

“怎么回事?谁打的?”

云初净老实站出来,朗声道:“回梅院长,是我。”

梅芙院长真有点意外,在食堂扫了一眼,吩咐道:“梅珠,让各寝室室长分别向你说说怎么回事。云初净,姚明秀来梅院。”

“是,梅院长。”

云初净揉揉有点疼的肩膀,由木晓扶着往梅院走去,后面翠儿扶起姚明秀,哭哭啼啼跟在后面。

梅芙院长这招用得好,每年级只有五个室长,三年十五个,除开云初净还剩十四个室长。

分开问话能保证问出实情,没人敢说假话,因为不说实话很露馅,没有串供的机会。

等梅芙院长问过云初净之后,让她去隔壁房间呆着,又把姚明秀叫进来。仔细问了之后,看梅珠还没回来,先让人去把消息传给云家和姚家,让家里来人。

云初净看见云母时,很是惊讶,这芷兰书院太超前了,居然还会请家长!

她对祖母年龄这么大,还奔波有点歉意,羞愧道:“对不起,祖母。小七又惹麻烦了。”

“什么话!要是你错了,养不教父之过,我老婆子也有责任,自当一起赔礼道歉。但如果你没错,我倒想看看,是不是真欺我们云家无人!”

云老夫人气势全开,摆明了为云初净撑腰。

而这边魏其侯夫人又是心疼女儿脸上的伤,又是恼怒她不该又惹事,而且是云初净。

“明秀,你怎么就不听话,你还想忠武伯又打上门一次?”

此时,姚明秀的脸已经肿起来了,说话呜呜咽咽:“母亲,我恨云初净!我要毁了她!我得不到晟表哥,她也别想!”

“傻丫头,云初净已经定了亲,越国公府怎么会要一个退过亲的女人?你为难她做什么?”

魏其侯夫人没想到,女儿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有点恨其不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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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道歉(大女儿报名加更)

姚明秀肿着脸,迷着眼睛有点癫狂道:“母亲,你被骗了。晟表哥喜欢的就是云初净,云初净在武安侯府添妆失踪一夜,就是晟表哥救回来的!”

这下,就连魏其侯夫人,也想给自己女儿一耳光,怎么会这么蠢?

“傻丫头,你傻啊!云初净要是真的失踪,还和宗政晟在一起一夜,云家能不赖上去?还会宣布和秦邦业定亲?你被当枪使了!”

魏其侯夫人简直痛心疾首:“是谁告诉你云初净失踪一夜的?是谁告诉你宗政晟喜欢云初净的?”

“是……,我答应了不说的!”

关键时刻,姚明秀反而义气十足,坚持不吐露谁告诉她的。

魏其侯夫人简直气得要死,还想再骂,梅芙院长已经派人来请。

等云母和云初净,以及魏其侯夫人和姚明秀,来到梅芙院长的议事厅,其他七位夫子也都来了。

梅芙院长先请云母和魏其侯夫人坐下,这才清清嗓音道:“这次有关云初净打姚明秀的前因后果,书院已经据实查明。”

云母和魏其侯夫人都认真倾听,梅芙院长接着又说道:“云初净打人虽然不对,不过事出有因,据了解全责在于姚明秀。”

魏其侯夫人谄媚笑道:“是,是,是。是我没教育好女儿,可明秀被打得这么重,能不能互相抵消责任?”

梅芙院长冷冷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书院自有书院规矩。”

魏其侯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女儿一眼,这才笑道:“那梅院长的意思?”

“按书院院规第四条,因人主动挑衅滋事,忍无可忍动手的,给予警告教育处罚。主动挑衅滋事者一经查实,一律开除。”

梅院长刚说完,魏其侯夫人就急道:“梅院长,明秀错了,也要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姚明秀也愣在当场,她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云初净倒是把书院规矩都背熟了,所以今天众目睽睽之下,她才敢动手。

梅芙院长还是不苟言笑道:“姚明秀是怎么进的书院,姚夫人很清楚,她的成绩是八十五名,皇后作保才入的书院。”

“今日她大放厥词,诋毁云初净名节,此为一,妄言。又因不愿付赌注而语出威胁,此为二,失信。在书院读书,不好好学习,睦友同窗,反而无理取闹,迁怒于人。此为三,嫉妒。”

“如此一来,芷兰书院容不下失信、妄言、嫉妒的学生。看在皇后娘娘面上,姚夫人可以以定亲为借口,主动退学。”

魏其侯夫人赶紧行礼苦苦哀求:“梅院长,人无完人,孰能无过?这孩子因为定亲之事有变,才会性情不定,请梅院长再给她一个机会。”

“而且,她可以向云小姐当众道歉,差的什么赌注,我也替她送过来。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惹是生非,请梅院长再给一次机会。”

梅院长并不说话,只看向云初净。

魏其侯夫人见状,马上过来低头道:“云老太君,请看在小女不懂事的份上,请云小姐原谅小女。”

云老夫人敛眉垂眼道:“小七已经公开定亲,老身不知道为什么令爱,非要和小七过不去?”

“云老太君,小女是受人挑唆,才会做下糊涂事。请老太君高抬贵手,饶小女一次。”

魏其侯夫人苦苦哀求,她一共就生了一儿一女,平日最疼女儿。哪怕顶撞丈夫,不管儿子,她也陪女儿在家庙一呆几年。

云母看了眼云初净,云初净开口道:“姚夫人,今日我也是气急了,才动手,请姚夫人原谅。”

“不敢,不敢。云小姐,明秀心直口快,求你原谅她。要是她被逐出书院,可就活不下去了。”

魏其侯夫人一片拳拳爱女这心,让云初净想起后世那些坑爹的明星。人家坑爹,姚明秀却是坑娘。

“姚夫人,我很好奇。姚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去武安侯府添妆。凭什么说我在武安侯府失踪?”

魏其侯夫人赶紧看向女儿:“明秀,你还不说!”

“我不会说的。”姚明秀还是不愿说。

魏其侯夫人眼泪夺眶而出,怒骂道:“明秀,你是要逼死娘啊!你要是被逐出书院,那就只能青灯古佛一辈子了!你是在挖娘的心啊!”

姚明秀想到家庙里清苦的生活,打了个寒颤,开始有点哆嗦松动。

“明秀,你快说啊!”

姚明秀终于扛不住了,低头道:“没有谁告诉我,是我偷听到平阳郡主和汪妹妹说话,听她们说的。”

“她们怎么说的?”云初净继续问道。

姚明秀默了默,低头道:“汪妹妹说看见从武安侯出来的,不是你。然后平阳郡主就说,难怪小王爷和秦大郎回京就四处找人,原来是你不见了。后来”

“后来,宗政采薇也来了,说晟表哥早上进城时,披风里裹着个女人,是你。”

姚明秀越说越小声,她自己现在听来,也觉得错漏百出。可为什么当时会那么气愤,一心要让云初净好看?

魏其侯夫人气得在她身上拍了好几下:“我怎么养了你这个蠢货!你当武安侯府是什么地方?你当云家是什么?怎么云小姐那么巧,就被宗政晟救了?还裹披风进城?你怎么那么蠢!”

云初净在旁边抽抽嘴角,心里想到:姚明秀哪里蠢了,看平阳郡主和宗政采薇还有汪婧芳三人拼凑出来的,可不就是真相?

云母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现在才看向梅芙,沉声道:“梅院长,看来小姑娘们喜欢嚼舌根,这是天性管不了。可这事关女儿家名节,还请梅院长做主。”

梅芙院长稍加思考,又和梅珠、梅画几位夫子小声商议过后,这才道:“此事,我们会分别和三位小姐了解,如果属实。按书院规矩第八条,造谣生事者,警告一次,当年品德为零分。”

如此一来,云母也比较满意,和云初净对视一眼道:“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家。就按刚才姚夫人所说,姚小姐当众向小七道歉。还有那什么赌注,愿赌服输一起拿来,还请梅院长网开一面,给这孩子一个改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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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元宵(孩子要开学了加更)

既然云初净她们表明不追究,由于皇后娘娘的关系,梅芙院长她们最终还是决定,再给姚明秀一次机会。

让她十月九日下午在操场上,当众对云初净道歉,至于其余三人,还是先核实再处理。

魏其侯夫人感激涕零的带姚明秀退下,然后趁女儿送她出门时,低声问道:“明秀,你打什么赌?输了什么东西?”

姚明秀支支吾吾半天,这才把那日情况一一道来,说输的是那对虾须镯。

魏其侯夫人万分心疼,又怒其不争:“明秀,那汪婧芳不是个好的,你怎么一而再,再而三上她的当?你看看她一支牡丹步摇,不过一千两左右,而你的虾须镯,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姑祖母的好东西。”

姚明秀也很是不舍,低声道:“要不再求求云初净?”

“不要,愿赌服输。只要你以后不要再轻易被人挑唆,娘就放心了。记住,她们三人皆不可靠,除了宗政采珊,其余的最好不要再交往。”

魏其侯夫人的话,让姚明秀有点难过,小声道:“母亲,其实汪婧芳平日对我蛮好的。”

“你呀!真是个傻瓜。你和宗政晟定亲的事,是谁走漏风声?她考第二名想为难头名云初净,为何次次都让你打头阵?”

魏其侯夫人苦口婆心劝道:“明秀,你记住。云初净已经定亲,和宗政晟也好,小王爷也好,都不会再有瓜葛。真正最可能嫁给宗政晟的,是汪婧芳。”

“娘!不能让她嫁晟表哥。”

时至今日此时,姚明秀还寄望自己能嫁给宗政晟。

魏其侯夫人眼光微闪,笑道:“你放心,她想嫁给宗政晟,还要看她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母女俩又低声说了良久,这才分开,各自回去。

后来,姚明秀从此和汪婧芳生分下来,转而和宗政采珊交好。给云初净也当众道歉,书院里风平浪静,又开始平淡的生活。

转眼之间就到了腊月二十,从今日开始,芷兰书院就正式放假。

要等到了正月二十才会回书院,小姐们个个高兴得不行。

过了小年就是大年,过了大年就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就可以上街去看花灯,猜灯谜。

开元十三年的元宵节,格外不同。

因为京城将会放焰火,到时候皇上也会偕皇后和百官,在鼓楼上与民同乐,同赏花灯。

而且云想衣和香奈儿,还有珍宝斋几家大商铺,也都会在水井坊搭棚设花灯组。听说还有玲珑塔的灯谜,猜中一到七层的可以获大奖。

当云初净得到消息时,也很是佩服汪婧芳,也许她穿越前就是做销售的,所以才把生意做得那么好。

云初净早早和蒋书梦还有韩湘云、崔碧心约好,一起上街看花灯,护卫的当然是秦家兄弟。

今年蒋书讷和云辰泽都升级为人父,自然要护着妻小去看灯。至于崔家上下,当崔碧心基本是透明,自然更没有什么护送的人。

不过有秦家兄弟在,安全无虞。

这个冬天,云初净也不知道吃了什么,蹭蹭蹭的往上涨。不光是长高了,也开始女孩子的发育了,最明显是荷包蛋升级成了水蜜桃,整个人开始有了少女的身段和风姿。

当秦邦业元宵节申时末来接她时,就看见一个身披白狐大氅,头戴观音兜的姑娘,袅袅婷婷而来。

只见她柳眉杏眼菱唇,眉眼如画,肌肤赛雪,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已经可以到了秦邦业的肩膀处。

用云初净的话说,现在自己应该是一米六八左右,秦表哥一米八,刚好到肩膀。

“秦表哥,二表哥呢?”

云初净一边上车,一边问道。

秦邦业笑着上马,骑在云初净窗外,回答道:“他说老张家的板栗好吃,想去给你买点炒板栗。”

“二表哥真好。”

“是吗?二表哥好,我就不好了?我这刚出炉的甘蔗饮子,白买了吗?”

说着,秦邦业从灰鼠大氅下,拿出一竹筒的甘蔗饮子,从窗口递给云初净。

云初净掀开车帘,笑咪咪接过道:“秦表哥我就不谢了,这是应该的。”

说完,一下将车帘放下,外面的秦邦业细想了两转,这才发现云初净话里的意思。是不当他是外人,一时喜不自胜。

云初净将竹筒递给木晓,她现在已经坦然接受,秦表哥就是未来夫君的事实。多想无益,顺其自然吧。

此时越国公府,府里的小姐少爷们,也准备出门上街看灯。

宗政采薇小心翼翼的对宗政晟道:“三哥,不如你和我们一起上街看灯吧?今年我还约了淮阳侯府汪小姐。”

“不去!”

宗政晟眼皮也没抬一下直接拒绝道。

越国公夫人最近红光满面,笑着说:“采薇你和采珊她们去吧,待会儿你三哥还要去鼓楼,和皇上一起赏灯呢。”

宗政采薇没法,她可是收了汪婧芳的一瓶极品香露,才出言游说的。

她厚着脸皮又继续道:“是,母亲。只是今日水井坊搭了架子,听说美轮美奂,好多平日不出门的小姐,今夜也会上街。”

越国公夫人担忧的看向儿子,自从儿子去京畿大营,基本月余才回家一次。她也想儿子能早日订亲,自己也能了桩心事。

“晟儿,不如你也上街逛逛,说不定还能遇上心仪的姑娘。”

宗政晟不耐烦准备走,忽然有宫中小太监前来传皇上口谕。

“世子爷,皇上说元宵佳节,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时候。让你不用进宫,好好出去玩玩。”

小卓子传完口谕,还得了大大封红,这才笑眯眯回宫复命。

越国公夫人正想劝劝晟儿,她也觉得淮阳侯府小姐汪婧芳不错,就是不知为何儿子总是不喜欢。

还想再说时,彩月进来回禀道:“回夫人,老夫人请世子爷去福寿堂。”

“那个姚明秀又来了?”

越国公夫人沉下脸,这姚明秀丝毫不知矜持,有事无事就来府里,还次次都想见晟儿。

彩月道:“是,听说魏其侯夫人和小姐来了。”

这下不用越国公夫人再说,宗政晟站起来道:“好,那我陪采珊她们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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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位置(开学万岁加更)

宗政采薇喜出望外,也不计较说的是宗政采珊,跟在宗政晟后面,往门口шщЩ1a

门口人比较多,宗政吴带着妻子袁静雯,宗政昱和宗政秦两兄弟,还有宗政采珊。

“大哥、大嫂,二哥,四弟,采薇你们这么多人一起,我就不挤一堆了。”

宗政晟打过照顾,就准备带伏矢和离弦走。

宗政昱拦住笑道:“三弟且慢,大哥和大嫂自然一路,我和四弟还约了莫成空表弟和姚雨泽表弟。护送采薇和采珊的事,就拜托三弟了。”

对这个自幼病弱的堂妹宗政采珊,宗政晟还是比较照顾的,既然如此,那就护送她们也无妨。

一堆人已经出门上马车时,姚明秀跑出来,翠儿高声道:“表少爷稍等。”

待小跑到面前,姚明秀福了一礼道:“见过几位表哥,姑祖母说让我同表姐们一起上街赏灯。”

宗政晟黑了脸,宗政吴不发声,宗政昱也袖手旁观,只有宗政秦油腔滑调道:“姚表妹,你不和你哥哥一起,怎么来和我们一起?不如我送你去姚表哥哪里?”

“四表哥此言差矣,我是奉姑祖母吩咐,和表姐妹们一起上街,姐妹们自然更方便些。”

说完,姚明秀看向宗政采珊。

宗政采珊果然心软,叹口气道:“姚表姐快上车吧,姐妹们一起是比较好。”

话音未落,归义侯府马车又过来了。

莫胜兰下了马车道:“真巧,大哥说约了几位表哥,让我同表妹们一起,姚妹妹也在啊?”

所以,最后大家分成几处,只有宗政晟一人护送四个小姐,郁闷得他无以复加。

等来到水井坊,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侍卫和婆子组成两层,将几位小姐紧紧护在中间。

几家商铺搭建的花灯牌坊,已经分别立在水井坊街上。远远看去气势恢宏,花灯造型各异,可以想象点灯时,会是多么美轮美奂。

汪婧芳早早就派人守在街口,听说越国公府的马车来后,亲自迎了上去。

“见过几位几姐姐、妹妹,世子爷。你们快过来,我们去玲珑塔玩,去得晚了,都没位置了。”

宗政采薇忍不住道:“什么位置?看花灯还要位置吗?”

“当然要,这次玲珑塔只设了十二个位置,全是高手,坐满了就开始。”

汪婧芳边走边得意的介绍,这可是她冥思苦想几夜,才想出来的点子。

在中间设七层玲珑塔,每层一道题,能完全通关上至顶层的奖励一顶黄金花冠,还有玲珑塔袖珍版的白玉塔一件。

当然,不是人人都能参加的。

按游戏规定首先得是官宦子女,而且未婚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岁。还需要众对副对联,再猜中灯谜方可有位置。

等她们赶到时,十二个位置已经坐了一小半。

细看之下全是熟人,端木栎、袁崇义、宗政昱、琉仙郡主、邹云梦几位,而平阳郡主没能过关,站在端木栎后面。

端木栎率先拱手:“世子爷,你们可来晚了,还可以来试。人齐了我们也好试试,这玲珑塔奥妙所在。”

宗政采薇她们兴趣盎然,都来到对联处一看,上联是:山石为岩,岩上有石。

这个对联倒不难,只是已经有六个答案,要想出不一样的有点麻烦。

宗政采珊率先道:“此木为柴,柴曾为木。”

莫胜兰也跟着道:“寸土为寺,寺中有土。”

姚明秀才疏学浅急得打转,就是想不起来。

汪婧芳凑过来,附耳小声道:“女子为好,好有子女。”

姚明秀看她一眼,最终经不住诱惑,大声道:“女子为好,好有儿女。”

这话虽不怎么通,不过也算过关。

宗政采薇也想到了:“长巾为帐,帐中有巾。”

大家看向宗政晟,他正推辞不想玩,离弦低声道:“爷,云小姐来了。”

宗政晟马上道:“田力为男,男自有力。”

原来,一刻钟以前,云初净她们汇合后,又偶遇小王爷。所以大家一起过来,正好赶上玲珑塔比赛。

蒋书梦走在最前,大声道:“云妹妹快点,听说那花冠是黄金打造,可漂亮了。”

云初净走近一看,却全是熟人,宗政晟居然和汪婧芳还有姚明秀站在一起。

其实,云初净是冤枉宗政晟了。他听说云初净来了,就已经满脑袋浆糊,哪里知道谁趁机站在他旁边。

端木桓拱手笑道:“原来二弟和这么多人都在,那我们也来玩玩。下联,水青为清,清澈见水。”

韩湘云和崔碧心也分别道。

“日月为明,明意为日。”

“白水为泉,泉中有水。”

云初净心潮起伏,正不想参加时,汪婧芳笑道:“该我了,林火为焚,焚得是林。云小姐,你也来试试,秦统领也在,不如你们试试一起登顶。”

秦邦业看云初净意动,笑着道:“弓马我娴熟,这吟诗作对不擅长,我试一下,人曾为僧,僧曾是人。行吗?”

既然秦表哥也参加了,云初净也就大方道:“秋心为愁,愁自然秋。”

剩下蒋书梦想了良久,终于凑出一个:“门口为问,问的是门。”

花想衣的掌柜赶紧将装有谜语的红包拿出来,一人一个。待经过汪婧芳时,看她使了个眼色,遂悄悄从袖口滑出一个红包,给了云初净。

很快,宗政采珊将谜语“万户捣衣声”的谜底,“打成一片”说出来,坐上了第六席。

端木桓的谜语是:竹林高高留僧处。

他稍加思索回答道:“是等字。”坐到第七席。

接着宗政晟也回答出,谜语“有洞不见虫,有巢不见蜂,有丝不见蚕,撑伞不见人”的谜底,是藕。

掌柜赶快请他到了第八席。

韩湘云也解开“月挂半边天,嫦娥伴子眠。酉时天下雨,读书不必言”的谜底,是有好酒卖,坐到第九。

那边宗政采薇和莫胜兰,还有姚明秀都答不来,而这边蒋书梦也对谜面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崔碧心答出谜面“东海有大鱼,无头又无尾。丢了脊梁骨,一去直到底”的谜底,是个“日”字,坐上第十席,现在只有两个位置了。

在场的除了答不出谜底,就只有汪婧芳和云初净还有秦邦业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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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猜谜

秦邦业看了眼手中的谜面,摇头道:“我实在答不出,还是云表妹来吧。”

汪婧芳笑道:“云小姐才高八斗,哪里会有难度。那我先行一步,我的谜底是藤字。”

说完,将手中的红纸亮出来,上面是四句诗:仙人草下月色挂,两点两横把人夹。看似水来非似水,眉山深处有它家。

众人都觉得难度颇高,笑着招呼汪婧芳落座,转而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正准备打开红包里的谜面,旁边一个声音响起:“我好像来晚了一步,汪小姐,我还可以参加吗?”

原来,来的也是熟人,是书院同窗,吏部尚书之女彭清菱。

汪婧芳为难道:“可是云小姐已经拿到谜面了。”

“她不是还没猜吗?我的下联也出来了,止戈为武,武志在戈。”

彭清菱有点急切,在场的可都是名门望族,她也想融入其中。

云初净光听她这下联,也知道她志在宗政晟,原本想退让的心一下强硬起来。

轻笑道:“既然如此,那彭小姐就一起来猜这个谜语,谁先猜出最后一席给她?汪小姐,如何?”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好的。彭小姐放心,刚才云小姐并没有拆开看过。不如由小王爷把谜面念出来,我们也可以在纸上试试?”

汪婧芳巧笑嫣然,似乎不偏不倚。

云初净在心里冷笑,刚才汪婧芳使的那个眼神,以为谁没看到,不就是给自己特殊照顾了吗?

不过她也不声张,将还未打开的红包递给端木桓。

端木桓也不推辞,朗声念道:“百万雄兵卷白旗,天下无人去西征,秦王杀了余元帅,骂完一阵把马骑。”

念完之后,略有点担忧的看向云初净,这谜语难度颇高。宗政晟也有点着急,要是云初净不玩,那他玩什么?

所有的谜面猜什么全无提示,这四句究竟是猜字还是物品?谁都不知道。

今晚的谜语,最难的应该就是这道谜语。

果然汪婧芳捂嘴笑道:“早听说这谜语里,有一两个最难的,结果偏偏云小姐遇上了。果然,谜语都知道择人,在云小姐手中,才有解开之时。”

在座的其他人,也都开始思考,谜底究竟是什么。每人面前都有纸笔,可至今无人动笔。

彭清菱也没想到,这谜语如此难,有点后悔来迟一步,错过了简单的谜语。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云初净也不会,如此才能加赛一题。

谁知云初净只略加思索,就移步上前,安然坐在最后一个席位上,执笔写下答案。

秦邦业兄弟和蒋书梦都站在她身后。看过谜底后,对云初净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蒋书梦比自己答出谜语还高兴,一个劲的和秦邦季叽叽喳喳。

汪婧芳有点诧异,这么难的谜语,云初净就已经答出?

在场的只有端木桓提笔写了,其余人可都没动。

汪婧芳也写下谜底,然后笑着对彭清菱道:“彭小姐,如果你还答不出,我们就只能公布云小姐的了。”

彭清菱勉强一笑,低声道:“在下才疏学浅,实在猜不出,不知谜底是?”

汪婧芳美目流转,精心装扮后的容貌十分娇美,笑着看向端木桓:“小王爷,不如我们三人一起亮谜底?”

“好,云小姐请。”

端木桓话落后,三人将手中的纸举起来,都是四个一模一样的字:一二三四。

众人一点就通,纷纷赞叹这谜语出得巧妙。这样一来十二席全到位,准备玲珑塔赛。

如此盛事,围观者众多。

秦邦业干脆把旁边的莫成空、姚雨泽,还有宗政秦等人,都指挥起来,将现场围了个大圈。

除了参加玲珑塔之赛的众人丫环,还有宗政采薇、蒋书梦她们几位小姐围观,其余人一律不准进来。

云想衣的钱掌柜出来,先作揖道:“在座的各位贵客,为了不耽误各位小姐少爷们,一会儿的赏灯时间,那小可就开始了。”

在场的排位很怪,最早落坐的是端木栎和琉仙郡主,他们坐了一二位。然后的少爷自然挨端木栎排位,小姐也从琉仙郡主开始。

如此一来五男七女,男座最后一人宗政晟,就挨着端木桓和女座最后一人云初净。而云初净的右手边,就是汪婧芳。

云初净现在不想和宗政晟靠那么近,除了最先大家福礼之外,眼风都没扫过宗政晟。

宗政晟却一直偷眼看她,只觉得这小丫头吹气似的,怎么一下就长这么高?上次明明还干瘪瘪的,现在一下就鲜活起来。

只见取下观音兜的云初净,只在头上盘了个单螺髻,上面随意绕了几圈珍珠链。小指甲盖大的珍珠,在发髻中若隐若现,十分莹润好看。

再加上她身披一件白狐皮大氅,站立时更显得身材修长。

现在坐下,更是皓颈削肩,再看她眉眼如画,已经完全张开。再不是之前的美人胚子,而是实打实的小美女。

宗政晟看秦邦业就立在云初净身后,两人时不时笑语,看起来十分刺眼,心中十分嫉妒。

难道和秦邦业定亲就那么好?

其实,旁边的端木桓刚才偶遇云初净她们一行,也吓了一跳。记忆中那个乖巧聪慧的小女孩,竟然出落得这样好?

只是自己和她终究差了点缘分,现在看云初净和秦邦业在一起,也只能是祝福。

云初净顶着一道火辣辣的眼神,还有一些探究或是打量的眼神,努力调整心态。

既然参加,就要是第一,这是学霸的尊严。

钱掌柜从玲珑花灯塔下,小心的取出第七层的题,宣布道:“这一关是飞花令,小可这里有春、月、酒、花四字,请旁边哪位小姐可以帮忙任选一个。”

宗政采薇率先道:“今日元宵佳节,当然是月。”

矮矮胖胖的钱掌柜笑着道:“好,那就是月字。就从小王爷这里开始,每人吟一句诗,必须带月,未答出或者回答重复的淘汰。本轮淘汰三人后结束。”

“好,那就由我开始。小时不识月,呼作白云盘。”

端木桓话音刚落,旁边的宗政昱就接到:“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不过按这顺序,宗政晟和云初净就需要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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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获胜

等转了一大圈,到汪婧芳时她吟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该云初净了,可刚巧她想到的,基本都被说完了。

眼看大家盯着自己,云初净终于想起一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最后一个是宗政晟,他答得极快:“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按规矩又该端木桓,他倒是游刃有余道:“松风吹解带,山月照弹琴。”

接着,宗政昱、袁崇义和端木栎分别道:

“风鸣两岸叶,月照一孤舟。”

“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地京。”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

轮到琉仙郡主时,她一时想不起,只能遗憾落败。

其他人又继续,邹云梦和宗政采珊分别道:

“可惜一溪风月,莫教踏碎琼瑶。”

“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

到韩湘云时,她刚巧想好的一句,被宗政采珊刚用了,仓促之间无法再想到,也只能被淘汰。

没人想到,崔碧心还不错,继续开口道:“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

下一个汪婧芳自信道:“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

云初净一下听出,这分明是纳兰性德的诗,简直是做弊。

轮到她自己了,她才不用后世的,直接道:“明月不谙离恨苦。”

谁知宗政晟听到她这句,心中一动,接道:“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

云初净没想到,宗政晟还这么厉害,至今没下,也就多看了他一眼。让宗政晟察觉到后,喜出望外。

旁边的端木桓继续不徐不疾道:“风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这让宗政昱一时接不上,第三个被淘汰。

袁崇义笑道:“还好运气不错,要是到我,我也不会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淘汰的三人将椅子往后撤尺余,代表出局。

钱掌柜又拿出第六层的题,念道:“请依次说出含生肖成语,答不出者淘汰一人。”

这含生肖成语很多,大家连续说了五轮。

到崔碧心时,她回答的,“二龙夺珠”被判定和双龙夺珠一样,所以遗憾被淘汰。

第五层是猜谜语,没答出的被淘汰,这次意外淘汰的是端木栎。

第四层是以“花”为飞花令,念含“花”的诗句。这竞争异常激烈,到了第七轮,袁崇义才遗憾告负。

第三层又是猜谜,邹云梦和宗政采珊皆没有猜出。再出一题两人相较,最终是宗政采珊险胜,进入下一层。

如今只剩下端木桓、宗政晟、汪婧芳、云初净、宗政采珊五人。

钱掌柜将第二层题拿出来,当众宣布:“这有副上联,请对出下联。本层将淘汰最不工整的两位,只有最后三人,方可有机会登顶。”

这一层层的较量,让周遭围观的人,看得大呼过瘾。留到现在的,都是佼佼者,现在一下淘汰两位,猜测的人众说纷纭。

钱掌柜示意周围安静,然后高声念出:“上联是:天作棋盘星为子!”

结果大家将所写亮出来后,宗政采珊的“地做书籍人为字”,还有宗政晟的“地作床榻云为被”,被淘汰。

因为汪婧芳和云初净还有端木桓写的都是:地作琵琶路为弦。

宗政晟默不作声往后面挪了椅子,又看向还游刃有余的云初净,心里说不出是骄傲还是心塞。

钱掌柜笑容可掬道:“现在小可恭喜三位,进入最后一关,这是道算术题。”

宗政晟一听,蹙眉道:“等一下,我觉得不公平。”

大家都看了过来,钱掌柜作揖恭敬道:“世子爷,请问有何不公平?”

宗政晟长笑一声道:“既然这七巧玲珑塔,是云想衣所制,汪小姐理当避嫌。”

汪婧芳脸色微变,并未解释,而是故作大方道:“其实这所有题型,我之前皆不知道。既然世子爷如此说,我退出就是。”

“那倒不必,只是这最后一题,不如让先前落败的几位小姐出题。这样既公平,又更富有挑战。”

宗政晟的意思,大家都叫好、赞同。

然后宗政采珊和琉仙郡主她们,一起商量着要出一道难题。

最终由平阳郡主念道:“物不知数,三三数之余二,五五数之余三,七七数之余二,问物几何?”

这题对于云初净来说,简直就是奥数里的小儿科,她很快写下答案。

没想到,端木桓也执笔写下答案,只比她晚了几息。只有汪婧芳,估计是少有接触奥数,还在疾笔算。

这让先前见她游刃有余的人,都开始议论,难道真是事先知晓?

议论声纷纷,传入汪婧芳耳朵,更让她心神紊乱,原本并不十分难的题,她一时居然答不出。

其余众人相互看一下,宗政采薇和琉仙郡主又看过云初净和端木桓的答案,最后宣布云初净获胜。

秦氏兄弟,还有蒋书梦都为云初净高兴。宗政晟也光明正大偷看过云初净几次,在他心中云初净是最厉害的。

端木桓笑道:“云小姐,我晚了一步,今日第一你实至名归。”

还没算出答案的汪婧芳,也停下手中的笔,强笑道:“汪小姐不愧是满分榜首,钱掌柜,快将黄金花冠吗拿出来,还有这小的玲珑塔摆件。”

云初净含笑让木晓收了,然后装作不在意那几道炙热的眼光,起身道:“今日能和各位以文会友,深感荣幸。我看这华灯初上,正是观灯好时辰,就先行一步。”

崔碧心、韩湘云还有蒋书梦围过来,准备和她一起离开。

原本端木桓也想一起,谁料平阳郡主开口道:“大哥,我约了琉仙郡主赏灯,不如和我们一起?”

“好。”

端木桓只能应下,现在云初净和秦邦业已经定亲,还是要避嫌得好。

最后端木桓兄弟和平阳郡主、琉仙郡主、宗政采薇一路。而宗政兄弟和宗政采珊、莫胜兰、姚明秀、邹云梦、汪婧芳一路。

宗政晟心不在焉的走在灯市上,时不时寻找那个倩影。还好云初净如今比较高挑,灯市不大,很容易就能找到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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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意外

宗政晟看见云初净挽着蒋书梦,旁边站着的就是秦邦业。那厮不时还低头嘘寒问暖,讨好的买东买西。

那个小兔灯丑死了!亏小丫头还拿在手上,丢人!

吃什么糖葫芦?又酸又难吃,笨!

那种街边卖的饮子,也能随便喝吗?蠢!

大庭广众,一个大男人居然还为女人剥板栗,哪里还有身为男人的地位!

宗政晟一路瞪眼睛,恨不得在秦邦业身上剜个大洞。太讨厌了,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讨厌一个人,就是女真王也没这么讨厌。

离弦和伏矢看世子爷一路盯着云七小姐看,周围几位小姐上前搭话也不理,也是无可奈何。

伏矢比较机灵,看世子爷一直盯着云初净手上的小兔灯,转身买了个“八仙过海”走马灯过来,递给宗政晟。

“爷。”

“给我做什么?我又不要!”

宗政晟接过走马灯,有点奇怪问道。

伏矢简直想敲世子爷几个脑嘣,指了指云初净,恨铁不成钢道:“爷,这灯不是给你的,是让你送人的。”

这下宗政晟懂了,赞赏的看了伏矢一眼,正准备往云初净那边去。

结果,那边云初净一行刚好走到香奈儿商铺的灯塔下。

整个花灯造型就像一个艾菲尔铁塔,中间荧光闪烁的“香奈儿”几个字特别耀眼。

就连蒋书梦都忍不住道:“云妹妹,这汪婧芳的确厉害,听说香奈儿的东西很不错。”

云初净不置可否,全部都是盗版,侵权,亏她想得出来。不过也确实如此,现在云想衣和香奈儿,已经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商铺。

“秦表哥,你觉得这塔好看吗?哎呀!”

原来不知哪里的灰落到了云初净眼里,秦邦业赶紧轻翻她眼皮吹了吹。

这一幕落到宗政晟眼睛里,就看见流光溢彩的花灯下,一对男女当众亲昵。手上走马灯的把柄,都差点被捏断。

正好汪婧芳看他一直注视着艾菲尔的灯塔,笑着凑过来道:“世子爷,那灯塔是我设计的,好看吗?”

宗政晟眼风扫过她,顺手把手中的走马灯递给汪婧芳,然后转身就走。再不走,他怕他会忍不住过去把秦邦业揍一顿!

汪婧芳娇羞的接过走马灯,喜出望外正酝酿该说点什么,却发现宗政晟已经走了。

不过如此狂傲不羁,霸道冷漠范,深深打动汪婧芳。端木桓那种谦谦君子固然好,但

宗政晟这种酷男人,更有成就感啊!

汪婧芳第一次认同祖母淮阳侯老夫人的话,要嫁就要嫁宗政晟。

而云初净刚觉得眼睛好点,放下手不经意就凑巧看见宗政晟,拿走马灯给汪婧芳。忍不住酸溜溜的垂下眼,还是眼不见为净。

这街上的一幕,落在有心人眼睛里,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莫胜兰和姚明秀羡慕嫉妒恨,而端木桓则心中微动。

端木琦笑着对端木桓道:“大哥,看样子云小姐和秦统领,真的很般配。没想到,世子爷居然也对汪妹妹动心。”

“平阳,你那只眼睛看见宗政晟动心了?不过一个花灯而已。”

端木桓看得清清楚楚,宗政晟对云表妹,确实不一般。不过,他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秦邦业和云表妹,云表妹嫁给秦邦业才是最好的。

宗政采薇看向端木桓,这才是她的目标,大方的笑道:“这个蝴蝶灯真漂亮,不知小王爷能不能送我一个。”

端木桓笑了笑,爽快买了三盏蝴蝶灯,平阳郡主、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一人一盏。

旁边的端木栎看着这一幕,转头对随从使了个眼色。然后继续从容的和平阳跟在后面,看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对端木桓示好。

宗政晟含怒走了一段路,刚好走到金福楼门口,干脆上去要了个雅室,喊了一坛女儿红来喝。

夜空明月高悬,窗外花灯璀璨,街上人流如织,只有自己冷冷清清。

宗政晟坐在窗边,靠着窗棱,大口大口喝着酒,觉得空荡荡的,很是难受。

而云初净她们刚好走到一个小摊前,摊位上摆的灯不多,却盏盏精致。

云初净好奇为何买的人少,一问才知原来普通一盏灯就几个铜板,而他一盏灯要卖一两银子。难怪观灯者众多,而买灯者寥寥。

秦邦业看云初净喜欢,干脆全部买下六盏灯,那现在是人手一只,先前买的都拿给丫环们了。

崔碧心少有出门,看什么都新鲜,云初净少不得一直盯着她,这里人多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麻烦了。

说麻烦,麻烦到。

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偷,从崔碧心面前挤过,她一下觉得腰带一轻,低头看荷包不见了。

不由得边追上去,边大声喊:“抓贼啊!”

云初净不放心,让阿武带了两个侍卫追上去,她们就留在原地等。

又一群人涌过来不过几息韩湘云的丫环楚楚就被人#流挤走,韩湘云赶紧去拉,却被人群冲散。

这下秦邦业也觉得麻烦,让秦邦季带了四个侍卫追过去,务必把韩小姐带回来。

然后带着云初净和蒋书梦,退到街角处,背靠一堵石墙。

蒋书梦心有余悸低声道:“云妹妹,我怎么左眼皮使劲跳?”

此时剩下的四名侍卫呈扇形,将云初净和蒋书梦围在中间,木晓和秦邦业一人守一边。

云初净也觉得不对劲,往年花灯节街上人也多,偷盗现象时有发生。可一般都是偷点普通人,她们这群人侍卫众多,一看就非富即贵,那些偷儿怎么敢?

正心神不宁中,南边一座花灯牌坊,不堪拥挤之人太多,轰然倒塌。砸中一部分人,一时间花灯街上慌乱不堪,满街的人都在四处躲避。

人潮突然向云初净这方涌来,侍卫们手拉手将人群挡在外面。谁知身后这堵墙不堪拥挤,竟然十分松散摇摇欲坠。

一块青砖从天而降,差点砸中蒋书梦的肩膀,她大惊之下退了几步,却又不小心崴了脚。

“木晓,快给蒋姐姐看看。”

木晓看了眼秦邦业,见他点头,这才蹲下去为蒋书梦检查。

这时,一只燃着火的长箭,从人群头上穿越而来,呼啸着直直奔向秦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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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落空

秦邦业不好挥刀去斩,怕伤及无辜,只好旋身避开。

就这一转身的时间,就有人潮突破了侍卫的防守。

原来几个姑娘扑到侍卫身上,侍卫忙不迭去推开,结果原本组成的人墙就散了。

说时迟,那时快!

人潮一下把秦邦业和云初净分开,木晓抬头就看见一个口袋,从上到下套住了云初净,赶紧起身去追。

水纹死命护住蒋书梦躲在角落,才避免被人群踩踏。

等秦邦业发现云初净不见了,赶紧跃上旁边的房屋,就看见有三人扛着麻布口袋,从三个方向而去。

还好秦邦业眼神锐利,看见跟在其中后面一个的是木晓,也往那个方向追去。

此时,端木桓他们一行也遭遇了拥挤,不过侍卫众多。二十来名侍卫团团围住几位娇小姐,倒也有惊无险。

端木桓心生不好,匆匆把她们托付给端木栎,就急急带着飞星和飞昆离开。

所以并没有发现,端木栎和端木琦心照不宣的眼神。

而宗政昱和宗政秦,护着这么多娇娇女也是不易,当然重点都在宗政采珊。眼看邹云梦被人群挤走,也不敢分出人手营救。

当莫胜兰也快被挤走时,莫成空、汪俊臣和姚雨泽他们赶过来,这才护住汪婧芳和姚明秀她们。

“快,邹姐姐往这个方向去了,你们谁去救她?”

汪婧芳也被吓得面无人色,这么多人挤起来,简直是太可怕了。

姚明秀和莫胜兰都吓坏了,拽住自己的哥哥不松手,汪俊臣也不愿离开汪婧芳。最终,只有宗政秦带了几名侍卫挤过去,追去韩湘云消失的方向。

花灯牌坊倒塌时,宗政晟就觉得不对劲,前儿听京衙门以前的属下说,这次的所有花灯组都十分坚固。为了怕倒塌伤人,还每日都检查。

那为何还会有花灯牌坊倒塌伤人?

宗政晟靠在窗前,看着下面大街上的人拥挤成一团,各种尖叫、惨叫混成一团,让他心急如焚。

小丫头没事吧?秦邦业功夫也算不错,能护住她吗?

宗政晟越想越着急,再想到后来伏矢打听到的这些年小丫头遇见的事,真心觉得那丫头就是个招祸的。

正准备起身下楼,突然发现街角处一人肩上扛着个麻袋,匆匆逆流而上,麻袋里仿佛是个人!

宗政晟来不及从楼梯下楼,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追着那人而去。伏矢和离弦慢了一步,赶紧也从窗口跳下,追着世子爷而去。

花灯市发生的混乱,很快得到控制,京衙门带着衙役们赶到,开始组织疏散人群,救助伤者。

当阿武带着崔碧心主仆回来,就只发现两个侍卫护着蒋书梦主仆,其他人都不见了。

阿武着急道:“蒋小姐,怎么回事?”

蒋书梦哽咽着说:“人好多,韩姐姐被冲散了,秦二哥去找。有人来袭击我们,云妹妹被人抓走,秦大哥和木晓去救人了。”

阿武大吃一惊,不过现在到处都是人,也无处寻找。只能暂且留在这里,等少爷们回来。

不多时,秦邦季带着韩湘云主仆也回来了,得知云初净丢了,都懊恼不已。

等京衙门已经疏通好秩序,秦邦季干脆各派两名侍卫,将蒋书梦和韩湘云、崔碧心送回家。自己留了个侍卫在这里等待大哥,自己也出去找人。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云初净被人套进麻袋,然后打晕扛肩带走。

木晓只晚了几息追上去,就看见前面突然又出现两个打扮一下样,扛麻袋的人。三人中间有人群,又交叉跑动两次,木晓眼花缭乱,只能咬咬牙追上其中一人。

待发现秦邦业也追来时,木晓疾呼:“表少爷,你换一个!”

秦邦业这才知道木晓也全无把握,只能掉头去追另一人。等追到一个街口,眼看两个扛麻袋的人分头而行,秦邦业踌躇一下,正巧看见端木桓往这边跑来。

“小王爷,南面!”

端木桓往南一看,就见一扛麻袋的人快要消失在街角,直接追了过去。

而秦邦业看端木桓来之后,也专心追着北面那人。

一路人潮拥挤,秦邦业速度很快,距离一点点拉近,前面扛麻袋的人眼看要被追上。干脆将麻袋往秦邦业面前一扔,趁他接住时,自己混入人群逃之夭夭。

秦邦业接住麻袋,感觉到手中柔软的躯体,迫不及待打开一看,却大失所望。

原来,是个陌生的小姐。

旁边京衙门的人过来,秦邦业表明身份,将手中的小姐交给衙役后,又往木晓刚才那方向追去。

他这里无功而返,而端木桓那里也一场空。

等端木桓和随后赶到的袁崇义,将那人团团围住,那人情知不敌,干脆咬破口中的毒囊服毒自尽。

待打开麻袋,却发现不是云初净,不过还是个熟人,正是刚才还一起参加玲珑塔游戏的邹云梦。

端木桓来不及多说,将昏迷不醒的邹云梦交给袁崇义,自己赶紧去找秦邦业。刚才看他着急的样子,估计云初净又出事了。

木晓一直跟在那人后面五六尺远的距离,可中间全是拥挤的人群,实在追不上去。

还好京衙门很快疏散人群,那人不敢去大路口,就尽往巷子里钻。辗转几个巷子,却和赶来的端木桓、秦邦业撞上。

端木桓袖箭出手如电,直奔那人膝盖,木晓眼看没有旁人,也掷出了飞刀,正中那人后腰。

“噗!噗!”

那人身中一箭、一刀,半跪下去轰然而倒。

“快卸了他下巴,小心他服毒!”

端木桓虽然出声提醒,可依旧晚了一步,那人已经嘴角流出黑血,气绝身亡。

木晓抢先打开麻袋一看,忍不住一阵失望,这里面的小姐也认识,是芷兰书院里的学生,礼部尚书之女吕朱丹。

大家各追一方,却还是追丢了,现在到处都是京衙门的人,又不能大张旗鼓去找,该如何是好。

吕家的丫环侍卫,这时才追过来,救醒小姐后,谢过端木桓和秦邦业,赶紧带着小姐回家。

木晓一脸自责:“都怪我,我明明看见他们兵分三路,原来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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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开学加更)

秦邦业心急如焚,将端木桓拉到角落,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道来。他知道小王爷最擅长分析,现在非常需要他的意见。

端木桓听完之后,压低声音道:“这次的事,看来是有人蓄意为之。”

“可云表妹已经定亲,对你们都全无威胁,谁会对她动手?”

秦邦业着急万分,却又无处可寻。

端木桓也觉得奇怪,谁会花费这么多死士,来布这个局?

所图何在?

此时,他只能对秦邦业道:“听你刚才所说,这次幕后之人应该不是要云表妹的命。只要不是马上痛下杀手,我们就能救出她。”

“不如,我去告诉京衙门的人,让他们设卡寻找?”

秦邦业已经完全乱了,眼看着云表妹在他面前被掳走,他的自责无以复加。

端木桓忙阻止道:“不行,这样一来云表妹闺誉就没了。”

“我无所谓,云表妹不管有什么闲言蜚语,我也会娶她!”

秦邦业斩钉截铁的说话,竟然让端木桓无话可说,只能看他向那边一群衙役走去。

还好,伏矢从另一个街角钻出来,拦住秦邦业低声道:“云七小姐已经回府,快回去。”

秦邦业大喜,拱手致谢招呼木晓和端木桓,一起匆匆往云府而去。

街角的阿武和还在灯市上乱找的秦邦季,都很快得到云初净平安的消息。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赶去云府。

聚宾楼上,平阳郡主端木琦独坐在一间雅室里,面前一个小巧的白玉酒壶,里面都是梨花白。

刚才纷乱一起,她就让各自的侍卫,把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分别送走。和二哥分开后,她就来这里等消息。

精心布了这么久的局,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

如果计划得当,今晚就是二哥英雄救美,坏了云初净闺誉的时候。到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云初净衣不蔽体被二哥抱在怀里,那她即便有婚约,也只能嫁给二哥了。

端木琦手握酒杯,仰头灌下一杯酒,心里的嫉妒如野草般疯涨。

为什么?自己和二哥仅仅是名义上的兄妹,却不能光明正大嫁给二哥?

不过这样也好,二哥答应了她,娶了云初净只是摆设。用来钳制端木桓的手段而已,不会真的做夫妻。

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霸占二哥,而不用担心二哥被狐狸精勾走!

端木琦想着想着,忍不住又喝了一杯,半趴在桌上,仰望天上的明月,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而端木琦却不知道,事情并没有按她们所想,而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当把云初净掳走的人,和原本分头掳人的同伙,在指定地点集合之后。其他三人分别往三个方向而去,吸引秦邦业他们的视线。

而真正掳云初净的人,却隐藏在街角,看秦邦业和木晓他们分开追击后,从安全一方逃走。

他只需要将云初净送到萝卜巷,主子自然等候在那里。

穿过惊惶失措的人群,他直接逆流而上,生生挤开人群,眼看萝卜巷就在眼前。不料,后脚弯一麻,一只腿半跪了下来。

原来是凑巧看见,从而追来的宗政晟,射出铜钱正中他脚弯。

他心一横,想到主子和宗政晟也是势不两立,奋力抱住麻袋挡住自己,往萝卜巷里一滚。只要主人在,几人联手说不定还能刺杀宗政晟。

可不知为何,原本该等候在巷子里的主人却不在?

他奋力用脚一蹬第一户人家的门,希望有人接应,结果却悄无声息。回头一看,宗政晟后面出现伏矢和离弦的身影。

原来如此,主子不会现身了。

他一口咬碎牙齿里的毒囊,干脆利落而亡,他自己尽力了,希望能让主子保全妹妹。

宗政晟赶过来,一眼就看见布袋下面露出一截白狐皮大氅。再看露在外面的那双绣花鞋,精致可爱,不盈一握,这才屏住呼吸打开布袋。

果然,布袋打开之后,云初净那张干净剔透的脸,出现在宗政晟眼前。

宗政晟一把将她揽进怀中,似是什么珍宝失而复得。只是云初净双眼紧闭,呼之不动,宗政晟吓出一身冷汗。

当他颤巍巍伸出手去探云初净鼻息,离弦在旁边忍不住道:“世子爷,云七小姐怕是被打晕的,你试试看。”

宗政晟这才哑然失笑,暗骂自己紧张,这点常识都没想到。

然后他伸出手,在云初净后颈处稍加按压,云初净眼看就要醒来。宗政晟念念不舍的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有那滑腻温润的触感,比羊脂籽玉手感还要好。

云初净从黑暗中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闻到熟悉的味道。

她一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喃喃道:“真好,每次救我的都是你。”

云初净的呢喃声,被耳尖的宗政晟听了个正着。

他半是埋怨,半是甜蜜恼道:“既然知道只有我才能救你,你怎么就定亲了?”

啊?

云初净这才眨眨眼睛,猛的一下睁开,黑白分明的杏眼,一眼就看见宗政晟的样子。

从这个角度看上去,他棱角分明的五官帅气十足,下颌上的美人沟清晰可见。鬓如刀裁,剑眉妖冶,那狭长而潋滟的眼眸,就这样含着愉悦望着自己。

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躺在宗政晟臂怀里,赶紧推开想自己站起来。

宗政晟也没有为难她,半跪的脚一起,就把云初净顺势抱起来。然后扶她站定,这才送开手。

云初净有点手足无措,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宗政晟远点。

可他又救了自己一次,该怎么办?

对啊!

秦表哥和蒋姐姐他们如何了?韩姐姐和崔妹妹找到了吗?

云初净心神稍定,后退一步福礼道:“世子爷,我是和秦表哥他们一起时,被人打晕带走的。请你快送我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宗政晟原本好好的心情,转眼被破坏。

干脆背靠在巷子石墙上,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道:“他们担心,与我何干?在他面前都能丢,我真怀疑他怎么当上虎卉军统领的。”

“当时乱成一团,蒋姐姐受伤,有人用箭射秦表哥,秦表哥又不是故意的。”

云初净忍不住,替秦邦业分辨几句。

第一百七十四章 表白(为月票三十加更)

宗政晟虽然心中酸成一团,不过事关云初净安危,还是要追问究竟怎么回事?

等云初净大致说完,宗政晟基本可以肯定了,一定是有人对云初净不利,才会设下这么大个局。

宗政晟不自觉敛眉道:“小丫头,你又得罪谁了?”

“我除了得罪你,其他都没有。”

云初净没好气的睨了宗政晟一眼,那眼底流波婉转,似嗔还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宗政晟面前,竟然如此放松自在。

宗政晟看得心中一阵火热,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上前一步,伸出铁臂将云初净一下困在怀里。

云初净只觉得脸一下撞在他的胸膛上,烙得又疼又热。肌肤感受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哪怕隔着衣物,一股十足的男儿气也扑面而来,让人面红耳赤。

宗政晟感觉更是奇妙。

少女的身躯柔软如春水,散发出诱人的女儿香,高挑凹凸有致的身形,好像为自己量身打造。仿佛只要用力碾压,就能完全契和,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宗政晟一双铁臂越锁越紧,浑身燥热想要找个办法缓解。

他如同着魔一般,将头越埋越下,回想起刚才脖颈上那诱人的触感,直接将脸埋在云初净肩膀上。

然后全凭本能,用脸和嘴唇去碰那温润滑腻的肌肤,反复摩挲。

迷糊中想起山海关外看见的那些狼群,母狼和公狼也是这样交颈缠绵。一生一世一双人,若配偶死了,宁愿绝食而亡,也决不独活。

云初净则是被宗政晟的动作吓傻了,前生今世两辈子加起来,宗政晟都是和她最亲近的男人。

现在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滚烫的肌肤上,似乎就要被灼伤。云初净被得瞪大了眼睛,连挣扎都忘记了。

巷口和巷尾把风的离弦和伏矢,偷看得眼珠都快瞪掉。那个偷香窃玉的世子爷,真的是还不曾开荤的童子鸡?明明动作熟练得很嘛!怕不是被什么附体了吧?

当宗政晟越来越不满足,那一小块裸露在外的肌肤。转而温热的唇,从下巴开始往上进攻。

眼看就要贴上云初净饱满的菱唇,云初净突然反应过来。将头全部埋进宗政晟胸口,坚决不让这登徒子再占便宜。

“世子爷!”

这声音娇软缠绵,勾得宗政晟心火难耐,双臂越锁越紧,似要把她揉进骨血。

宗政晟沉重的鼻息,就喷在云初净耳边,她的脸和脖子包括耳朵估计全红了。又是羞涩,又是甜蜜,还有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愉悦。

哪怕手臂勒着她有点疼,她也不吭声,深深嗅着宗政晟身上的味道,似要记在心底。

宗政晟开始不满足这样,他本能还想要更多,正打算把云初净拉出来,亲亲她的小脸,却听见云初净闷闷道。

“世子爷,我已经定亲了。”

宗政晟的心,一下从沸腾降至冰点,忍不住磨磨后嘈牙,想咬死这个没良心的坏丫头。

“为什么要定亲?”

云初净这才恢复理智,用力挣脱宗政晟的怀抱,低声道:“因为只有秦表哥肯娶我。”

“放屁!”

宗政晟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说了不娶你吗?你个没良心的小丫头,我刚回京一天都没有,你就定亲了!”

“你要娶我?明媒正娶?”

这下轮到云初净呆滞了,她没想到宗政晟居然会说娶自己。

宗政晟看她呆愣的模样,傻呆呆蠢萌蠢萌的,曲起手指在她头上轻弹一下。

“废话,当然是八台大轿,明媒正娶!”

云初净如在梦里,忽又想到那天在绣室他说的话,“我坏了你名节,那我负责好不好?”原来他当时是说负责娶自己,而不是纳妾!

宗政晟看云初净脸上神色变化,环住她肩膀低声坚定道:“我是真的想娶你。”

“那你怎么不早说!你怎么不来提亲?嘤嘤嘤嘤。”

云初净忍不住喜极而泣,小拳头捶啊捶啊,想打死面前这个坏蛋。他害得自己大病了一场,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那种心碎的感觉,至今心有余悸。

宗政晟一脸委屈:“我送你去了书院,就进宫面圣。出宫还要解除祖母定的亲事,还有大哥的婚宴,忙得脚不沾地。等晚上刚回院子,就听说你定亲了,怨我啊?”

云初净眼睛里还有泪珠转动,就被他哀怨的语气逗笑了,嗔怪道:“就怨你,就怨你!”

这会宗政晟无师自通,知道不能轻捋虎须,点头如捣蒜:“好,好,好。都怨我,那现在怎么办?”

云初净哑口无言,渐渐白了脸色,秦表哥是真的喜欢自己,难道还能退亲?

这又不是后世谈恋爱分手很正常,就是结婚了都可以离婚,何况只是定亲?可这个时代,定过亲的女子退亲,会让人看不起,很难嫁入高门大户。

宗政晟是越国公府世子爷,他的婚事他能做主?

云初净不禁又开始心酸,这下如何是好?

宗政晟看云初净的脸色,由红转白,然后苍白,心中怒气渐生:“你舍不得他?”

“世子爷,你的婚事你能做主吗?越国公府容得下一个退了亲的媳妇?”

云初净抬起头,杏眼里都是哀伤,为什么就错过了呢?

秦表哥在那个时候提亲没错,祖母允婚也没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是错,宗政晟还没来得及上门提亲都没错。

可就是错过。

宗政晟愣了一下:“我的婚事我当然能做主,我去求皇上下旨,他会为我们赐婚。至于我父亲,母亲他们肯定会支持我。”

“世子爷,你先不要回答得这么肯定。你还有祖母,父亲、母亲,你先试探问一下,再来回答我。”

云初净现在心情沮丧,未得患得,患得患失,得而复失,乱成一团乱麻。

宗政晟却想左了,皱眉道:“我说了能娶你,就是能娶你,关我父母、祖母什么事?难道你还舍不得秦邦业?不愿和他退亲?”

云初净却已不想再分辨,她浑身的精气神都在被掳走,又获救,又心情激荡时耗光。

“世子爷,我不想说了,送我回去吧,秦表哥和蒋姐姐他们会担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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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承诺(花式加更)

其实不用云初净提醒,宗政晟也知道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他想了一下,低声道:“这是男人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你只用告诉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说完,屏住呼吸盯着云初净,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询问云初净,希望她能给他个满意的答复。

云初净心中感动,无论将来如何,她相信,这一刻宗政晟说的是真心话。

她激动难抑,心潮澎湃,用尽全身力气,却只发出一声蚊呐的声音:“愿意。”

宗政晟也不再多说,先让伏矢去找秦邦业报信,然后解下身上的黑狐皮大氅,将云初净从头到尾包起来,打横抱在手上。

“别说话,我带你回云府。”

离弦已经找来两匹快马,宗政晟抱着云初净跨上马背,往云府而去。

待宗政晟避开大部分人群,将云初净安然送到云府门口,却还不肯下马。

将云初净搂紧在怀里,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能护得住心爱的女人,我会查出来是谁害你,也能娶你,你等我的消息。”

然后才翻身下马,让离弦去叫门,目送云初净安全回府。

待看见云府牛管家亲自迎云初净进去,他这才上马转身往皇城而去。

不多时,秦邦业和端木桓也赶到云府,本想探望一下云初净。却被云老夫人告知,她已经歇下了。

“小王爷、邦业,别担心,小七是被世子爷安全送回来的。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其他事,累得睡着了。”

端木桓听闻是宗政晟救的,也不惊讶,毕竟也是伏矢通知他们。

秦邦业则紧张问道:“那云表妹有没有说谁掳劫的她?宗政晟又是怎么救的她?”

琥珀端上热茶,云老夫人先示意他们喝茶歇息一下,然后才说道:“刚才我已经问了小七,她说并不知道是谁抓她。她被打晕醒来,就看见宗政晟。是宗政晟无意看见有人鬼鬼祟祟,这才出手没想到是她。”

秦邦业这才放下心来,起身鞠躬道:“对不起,云老太君。是我没照顾好云表妹。”

“邦业,你不能这样说,这样的事谁也没有预计到。只是老身也实在想不通,今时今日为什么还有人对小七不利,这就要麻烦你和小王爷查探。”

云母也一直想不通,小七对谁都没有威胁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害她?

端木桓放下茶盅,拱手道:“云老太君请放心,我已让随从检查那几名死士,一定能找到线索。”

“那就麻烦你们了,有消息随时通知我们。”

云母谢过端木桓,又道:“等正月十九,老身带小七去普光寺上香。邦业有空也来随行,现在出门都不放心。”

“云老太君放心,我要出了正月才回营,到时候自当随行。”

秦邦业马上回道,现在就是送云初净去芷兰书院,他也要亲自送行。要不是不能带侍卫进书院,他还想让阿武也去。

又寒暄一番后,端木桓和秦邦业这才起身告辞。

刚走出二门,却发现木晓站在阴影处,居然在等他们。

“秦少爷,奴婢有话想对小王爷说,您能否避让片刻?”

“好。”

秦邦业不疑有他,爽快的走到穿堂处,避开二十来步。

端木桓心中一动,走过去低声道:“你发现了什么?”

阴影中,木晓似乎面带挣扎,约过了几息,木晓才低声道:“小王爷,暗堂的人该好好清理一下了。今日那人,奴婢看着十分面善。”

“你确定?”

“他和奴婢一样,应该是当年一起来王府的人,小王爷回去一查便知。这些年,小王爷在福建,二公子的势力扩张得很大。”

木晓也是再三纠结,最终才决定对端木桓暗示。

端木桓神色不变,略微点头转身而去。秦邦业也没有多问,跟在端木桓后面,出了云府。

离开云府后,端木桓骑上飞星牵过来的踏雪,对秦邦业道:“你先去京衙门,了解一下有没有线索,明日午后聚宾楼见。”

“好。”

两人分道扬镳,很快各自行动。

而此时,宗政晟已经赶到了鼓楼,因为花灯牌坊倒塌,开元帝也没有再放焰火的心情。就留在养心殿,等待最新消息。

京衙门统领石默回禀道:“回皇上,属下已初步查明,珍宝斋花灯倒塌的原因,是有人将固定花灯的牛筋绳割断。”

“那伤了多少人?可有人丧命?其他还发生了何事?”

开元帝一听说有人割断牛筋绳,就知道肯定是别有内情,如此罔顾人命的大手笔,究竟为了什么?

石默不敢隐瞒,一一道来:“回皇上,共计砸伤、踩踏伤三十三人,四人伤重而亡。还有三家小姐被掳走,不过已经全部救回,罪魁祸首已经服毒而亡。”

“有三家小姐被掳?谁?”

石默抹了把冷汗,低声道:“有邹德妃娘家侄女,有礼部吕尚书之女,还有一名富家小姐。分别被神威将军袁崇义、小王爷和虎卉军秦统领所救。”

“哦,他们都很闲,都在灯市上救人?”

开元帝敏锐的察觉到,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缘故,至少端木桓那小子,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主。

石默不好回答,只能沉默不语。

这时,常公公快步走进来,低声道:“皇上,世子爷来了。”

开元帝玩味一笑:“原来晟儿也很闲,传!”

很快,宗政晟大步走进来,对皇上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

“你怎么这么晚还进宫?没有去约人看花灯?”

开元帝如对子侄的态度,让古默垂下头,早就听说皇上偏爱宗政晟,果真如此。

宗政晟行礼道:“属下是为今晚灯市伤人而来,不知古统领可有什么发现?”

“但说无妨。”

开元帝开了口,古默马上回道:“世子爷,罪魁祸首三人,俱已服毒身亡。”

“三人?哪里来的三人?”

宗政晟还没想到,竟然对方还故布疑阵,难怪秦邦业他们没有救护及时。

古默恭敬道:“回世子爷,其中一人是被袁将军和小王爷所追,服毒自尽。一人是被秦统领还有小王爷合围自尽,还有一人发现在萝卜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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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追查

宗政晟不耐道:“萝卜巷的是被我追上死的,应该还有人щwwlā”

石默张大了嘴,您也没说啊?谁知道。

开元帝点头道:“你下去再仔细问过,谁手中救人,跑了一个。”

“是,皇上。”

宗政晟又道:“那死了的三人检查过吗?有没有什么铭牌、印记之类?”

“回世子爷,什么都没有,衣服鞋袜都是最常见的,也没有身份铭牌、印记,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石默的回答让宗政晟非常不满,皱眉道:“那你查出来什么?”

“回世子爷,目前为止这三人还没有什么线索。只是破坏花灯牌坊的人已经找到,原来是珍宝斋的一个伙计,和东家有怨恨,就割断牛筋绳泄愤。不过,人已经自尽了。”

石默的话,让宗政晟觉得不对劲。正想再细问,开元帝突然道:“石默,还有什么要禀报的吗?”

“回皇上,暂且只有这样线索。”

“那你先退下,限你十日之内破案!”

“是,微臣领旨。”

等石默惶恐退下后,宗政晟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来道:“皇伯父,不如这案子交给我,保证十日破案。”

开元帝接过常公公手上的龙井,抿了几口,这才放下茶盅笑道:“给你,朕的大统领。说吧,你怎么也掺和进闲事里了。”

“也没什么,其实,今晚的局是冲小丫头来的。”

宗政晟扭捏半响,还是向开元帝坦白。

开元帝剑眉一挑,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然后好奇道:“为何?”

“当时小丫头和秦邦业一起,后来……,那些人兵分四路,各带一装着小姐的麻布口袋。然后……,我救了小丫头,他们救了其他人。”

宗政晟把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开元帝也表示赞同,这局主要的目的应该是云初净。

“皇姑父,现在小丫头明面上已经定亲,对谁都没有威胁,是谁要设这个局害她?又不是为让她死?”

开元帝面色平静,指点道:“做任何事,有因必有果。有人掳走云初净,肯定必有所图。不是为人,钱,就是要借掳走她,达到什么目的。”

宗政晟默默道:“现在小丫头对谁都没有威胁,不是对人。她也谈不上有钱,为钱也说不通。那只剩下,要掳走她达到什么目的。会是什么目的?”

“依朕来看,不外乎三点。其一,云初净身上有样什么东西,是那人需要的。其二,掳走云初净将能获得更大的收益。其三,有深仇大恨。”

开元帝闲来无事,也和宗政晟讨论起来,看样子,这傻小子对人家还念念不忘。

宗政晟想了又想,还是想不通,干脆就用排除法。深仇大恨是没有的,如果有,唯一算得上仇人的姚明秀,也没这么大的能耐。

再说小丫头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特别,会是别人需要的。

难道,有人得知自己心仪小丫头,所以掳她来威胁自己?

开元帝难得看宗政晟这么专注,好好欣赏了会。

这才道:“你好好想想,端木桓和秦邦业都被障眼法所迷,为什么你能发现她的踪迹?”

“皇姑父,这点倒毋庸置疑。我是胡乱走到酒楼上喝几被。我看那人肩抗麻袋,鬼鬼祟祟这才出手的。”

开元帝笑了,愉悦道:“哦?那就是缘分了。你都救了她几次,她怎么不以身相许?”

“皇姑父,你说会不会是我连累她了?有人知道我中意她。所以设局抓她威胁我?”

宗政晟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谁会那么厉害,一眼就看出我喜欢云初净。

开元帝笑骂道:“朕的奏章都批不完,谁有这些闲心管这闲事。你想要查案,就去暂管京衙门。”

“是,臣领旨。”

宗政晟一定要揪出这暗中之人,否则万一下次小丫头再出事,自己来不及救援怎么办?

又闲话了几句,宫门也已经落钥,开元帝干脆让宗政晟就留在宫里。

“留宫里可以,只是那燕喜宫女就算了吧。”

宗政晟一脸嫌弃的样子,让开元帝好笑:“你就不想多点经验,万一以后不得其法,过门不入多丢人?”

“皇姑父小看我了,我会不会吗?这些事情无师自通。”

“那也到是,只是人家还小,又有婚约,你怎么办?要不要朕下旨赐婚?”

开元帝笑问着宗政晟,不料他却道:“皇姑父,如果我要娶小丫头,家里人都会反对吗?”

“答案已经在你心中,何必要来问朕?朕不过也是失意人罢了。”

开元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声音暗淡下去。

宗政晟习以为常,也不打扰,轻脚轻手离开养心殿,直奔清风阁。

待明日回府,先探探母亲口风,看小丫头顾虑重重,还是要认真打听一番,不能让她不安。

这宫里没有线索,而回道平王府的端木桓,先来到暗堂,查看十二年前投奔而来人的花名册。

看着看着,他发现有五人出任务了,叫来长平问到:“这五人现在何处,出什么任务?”

“回小王爷,这五人是王爷要走的,说是,说是给二公子跑腿做事。”

长平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端木桓心中冷笑一声,跑腿做事,就做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飞星,去请二少爷过来。”

一会儿飞星过来,回答道:“回小王爷,二公子不在青竹院,平阳郡主也没回来。”

“无妨,我可以等。”

随后端木桓干脆就留在青竹院,不准任何人通风报信,等待端木栎回来。

此时,端木栎却回到聚宾楼,和平阳郡主见面。

端木琦迎上去,想先解开端木栎领口系着的大氅绸带,脸上娇笑道:“二哥,你的英雄救美可真快。”

“咣当!”

却不料端木栎却用力一推,端木琦后退几步撞在桌子上,上面的酒壶酒杯碎了一地。

“出去!”

端木栎阴沉着脸一声暴喝,让雅室里的人纷纷退去。他一把关上窗户,就转身朝端木琦压了下去。

很快,似痛苦似愉悦的声音响起。插在墙上烛台上的蜡烛,忽明乎灭,长长短短,进进出出,撞撞跌跌。眼见烛泪滴落下来,不一会就形成一小摊凝固的烛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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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毁了

门外站着的守卫充耳不闻,也隔绝了听见声响,想过来查探шщЩ1a

良久过后,雅室里才消停下来。

端木栎抱着平阳坐在太师椅上,眼神变幻莫测,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冷笑。

端木琦察言观色,用已经嘶哑的声音道:“二哥,计划失败了吗?”

“功亏一溃!原本赵五都到了萝卜巷,不想宗政晟却追来了!”

说起坏了自己好事的宗政晟,端木栎简直是咬牙切齿。

端木琦听到这里,豁然坐了起来,紧张道:“那他可有发现二哥?”

“那倒没有,我当时就藏在孙府,宗政晟前后巷口都有人看守,我也是等他们都走尽,这才回来。”

端木琦有点奇怪,试探问道:“宗政晟带了多少人?我记得二哥带了数十人吧,怎么不干脆杀了他?”

“我疯了?亲自杀他?万一走漏风声,就会被千刀万剐!”

端木栎也不知道为什么,端木桓他不怕,唯独就怕宗政晟。

端木琦不好再劝,紧紧抱住端木栎的脖子,喃喃道:“二哥,我真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阿琦,我不会负了你。既然褚侧妃一直想给你定亲。不如趁此机会,你假装**,从此不嫁?”

端木琦两眼亮晶晶,原本平凡的样貌,也多了几分娇艳。看来哪怕是街边的野花,经过露水的滋润,也能散发出不一样的美丽。

端木栎心旌旗动,俯首吻了起来,正当两人难分难解即将入巷之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二爷,小王爷在青竹院等您回去。”

端木栎一惊后,弹身而起,惊道:“难道他知道了?”

端木琦反而很快冷静下来,扣好衣服又故意撕开一部分,然后对端木栎道:“二哥,打我两巴掌!”

端木栎很快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要以她**为借口,作为受害人的证据。

“那刚才看见你进来的人呢?”

“难道还不能让我出去出事?二哥,你放心,大哥不会起疑的。”

两人低声商议完毕,端木栎运起一分劲打了两耳光,瞬间端木琦的脸就肿了起来。然后端木栎用大氅将她抱起来,大踏步出门下楼,回平王府。

此时,青竹院里的端木桓已经查清楚了。

端木栎挑走的五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入府时不是一个人,而是有姐妹或者兄弟一起投奔平王府的。

如此一来,端木栎钳制他们就比较容易,也不会轻易被人逼供,难怪死得那么干脆。

端木桓看过详细资料,然后飞星又把查探后那几名死士的模样说来,基本端木桓就已经推断出是谁。

为什么?

为什么端木栎要对云表妹动手?

“来人,将这五人的亲眷找出来。”

“是,小王爷”

“另外,告诉母妃,府里还是要有规矩。平阳到现在未回,二弟也不知所踪。”

“是小王爷。”

不一会,飞楼快步进来,低声附耳道:“小王爷,平阳郡主出事了,和二公子现在已经回了天香楼。”

端木桓也惊了一瞬,然后马上赶到天香院。

刚赶到天香院门口,就看见母妃抹着眼泪出来,端木桓迎上去,低声道:“母妃,平阳怎么样了?”

“毁了,刚才嬷嬷已经检查过了,毁了。”

平王妃拭了拭眼角,虽然端木琦不是她所生,不过也是长在面前,又是平王府唯一的郡主。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她心里也是难过。

里面传来褚侧妃呜咽的哭声,间或还有平王轻声安慰的声音。

端木桓蹙眉道:“平阳身边的人呢?都死了吗?”

“那倒没有,听栎儿说他赶到时,其余人都被迷晕了,那人玷污了平阳就消失了。”

平王妃心有余悸,现在的采花贼竟然如此猖狂,连郡主也敢下手?

端木桓沉默不语,等到端木栎红肿着眼睛出来,他也没有再多说。只是默默扶着平王妃,回到自己的院子。

“桓儿,你不是也在花灯市,怎么平阳出事时你不在?”

平王妃略有点埋怨,实在是觉得端木琦实在太可怜。

端木桓直觉其中有猫腻,不过他也不好告诉母妃,只是轻声道:“母妃,既然平阳出了事,还是要封锁消息,以免下人传开。”

平王妃秀美的脸上,满是难过,轻声道:“刚才平阳已经说了,她这一生不嫁,只想和她母妃相伴终老。”

“平阳事逢巨变,难免想的太多,她还小,以后会想通的。母妃,我还想查一下,是谁这胆大包天,敢动平阳。”

“好,你去吧,小心一点。”

端木桓这才召来飞楼:“查清楚没有?平阳怎么会出事?”

“回小王爷,平阳郡主送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时都还没事。后来平阳郡主去了聚宾楼,什么时候离开还没查到。后来据说二公子,是在北城找到平阳郡主。”

飞楼的话,让端木桓陷入沉思,如果他没有起疑的话,倒也说得过去。可是现在看来,处处是疑点。

端木桓沉吟一下,然后道:“你让人传话,如果父王从天香院出来,请他来趟青梧院。”

“是。”

待飞楼走后,端木桓又吩咐:“飞星,不用暗堂的人,查一下,平阳平日的行踪,还有和谁结怨或者要好。”

“是。”

不一会,没有等来平王,反而京衙门的古默来了。

“下官见过小王爷。”

“古大人,漏夜到访,不知有何要事?”

古默赶紧说明来意:“回小王爷,今晚花灯市上,小王爷救了人,不知当时可还有人逃脱?”

“那倒没有,我看见的两人,都已经服毒自尽。”端木桓也不隐瞒,直接道。

古默沉吟了一下,拱手道:“不知小王爷如何发现有异,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端木桓自然不可能把云初净失踪之事说出来,只推脱道:“我也是看见有人肩扛麻袋,以为是有人拍花子,所以才出手。”

“原来如此,下官代获救小姐谢谢小王爷大义。既然这样,那下官先行告辞,奉旨还要向秦统领和袁将军求证。”

端木桓拦住古默道:“古大人,现在秦统领应该在查探那三人的尸体。你一问便知,以免白跑一趟。”

“下官多谢小王爷指点,下官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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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夺爱(下雨啦加更)

端木桓坐在书房里,曲起手指轻wwwlā

平阳是怎么在聚宾楼消失,又突破重重人群,出现在北城?

难道,平阳有了心上人?

所以自己金蝉脱壳,前去和心上人相会,才遭遇不测?

如果今夜的局是端木栎所布,他又怎么会去北城?还凑巧救了平阳?难道那人端木栎也认识。

端木桓沉思良久,又召来飞月,低声道:“你去问问母妃身边,检查平阳的嬷嬷,平阳的情况究竟如何?”

“是,可万一惊动了王妃?”

端木桓摆摆手:“无妨,我要知道,平阳是自愿还是真被人强迫。”

“是。”飞月领命退下,

待端木桓歇下时,平王还没有出天香院。

端木栎在得知那五人的亲眷全部到了青梧院后,也知道端木桓这次会追查到底。看来,那两人也保不住了,可惜了两名死士。

“来人,让母妃传信出去,让他们自我了断。”

“是,公子。”

端木栎在青竹院里走来走去,怎么办?万一被端木桓查出来?他可一直没有小看这个大哥。

想来想去,想到父王对宗政晟的恨意,和今夜偷听到的话语,现在只有如此了。

当第二日,端木桓看见平王时,平王的神色分外平静。

“桓儿,你母亲心口疼又犯了,你去看看她。”

端木桓诧异一瞬,随即低头垂眸道:“是,父王。”

等端木桓下到密室不久,平王很快也出现在密室。

“父王,我查到些事,关于二弟…。”

“好了。”

平王不等端木桓说完,直接打断道:“你的眼光和人手,不是该盯着你弟弟的。”

“父王也知道了,昨夜二弟动用死士,对云初净出手?为什么?”

平王坐在椅子上,照旧拿起一块金丝绒布擦拭皇太女的牌位,低声道:“宗政晟喜欢云初净,你知道不知道。”

“以前不知,昨晚才知道。”端木桓还是稍加隐瞒。

平王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微笑:“果然是少年慕艾,宗政晟也有了弱点。有弱点好啊!哈哈哈,栎儿做得很好。”

端木桓心中异样,蹙眉道:“父王的意思是,二弟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试探宗政晟的弱点?”

“昨夜栎儿亲耳听见,宗政晟那小贼诱哄云初净退亲,他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哈哈哈!有趣!”

平王的眼睛在微弱烛光的映衬下,透露出点点绿光,恍如荒野里的恶狼。

端木桓试探道:“宗政晟要云初净退亲?那平阳又是怎么回事?”

“平阳是因为栎儿去办正事,所以疏忽被人侮辱。不过这人栎儿已经杀了,你不必再追查。”

平王的话不仅没有让端木桓释解疑惑,反而更加觉得不对劲。

“父王,我觉得二弟……”

“好了!”

平王再次出言打断,眼神凶狠的看着端木桓:“桓儿,你世子的位置稳如泰山,何必非要和栎儿过不去?父王只有你们两点血脉,你们都是最尊贵,最纯正的皇室血脉,切记不可自相残杀。”

“父王,你怎么知道二弟没有取而代之之心?他到现在还只是个公子之名,父王觉得他会甘心?”

端木桓直接把问题挑明,他最近越来越觉得端木栎野心膨胀,为免以后麻烦,先把话说开才是最正确的。

平王摆摆手:“你不在京城时,是为父允许他调动暗堂之人。那几名死士也是本王给他防身所用,你不用大惊小怪。”

“父王觉得我是大惊小怪,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二弟再这样出手毫无顾忌,将珍宝斋拖下水,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端木桓不再多说,但心里对端木栎的野心已经有了提防。

平王看提起珍宝斋,这才点头道:“皇姐留下来的产业,是不该卷入其中,你自去清查。本王不再让栎儿参入其中便是。”

“那没有其他事,桓儿先行告退。”

平王却道:“等一下。”

等平王小心翼翼将牌位放进白玉龛笼之中,这才转过身,眼神热烈的看着端木桓:“桓儿对云初净,似乎也不同?”

端木桓心中一紧,低头道:“回父王,因为邦业的关系,我对云初净的确要亲近几分。”

“不能光是亲近,你要努力拿下云初净,不择手段!”

平王的话让端木桓一个恍惚,父王是想让他娶云初净?

“桓儿,你要记住。任何宗政晟喜欢的东西或人,你都要抢过来。端木渊是个疯子,他居然想把祖宗江山拱手给外人!他无情无义,卑鄙无耻,就是个混蛋!……”

每当平王开始咒骂开元帝,都是滔滔不绝,端木桓只能闭口不言。

此时,他的心思已经飞出密室,他可以娶云初净?

平王喋喋不休骂完之后,这才喘着粗气道:“桓儿,你要记住,娶了云初净你就可以让宗政晟伤心。还能让秦邦业父子三人和云家,为你所用。”

“父王,云初净已经和邦业定亲了。”

端木桓说不清楚是在解释,还是在挣扎。

平王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定亲算什么?要是你不能娶云初净,我就杀了她,也不会让宗政晟娶她!”

端木桓无端身上一寒,眼神猛缩,他知道父王一旦牵涉到开元帝和宗政晟就会疯狂。

低头道:“父王放心,我会尽力的。”

平王这才满意,阴测测笑道:“如果不是先让你选择,我就成全了栎儿,他对云初净可是势在必得。”

端木桓没有再说话,转身告退,回到母妃卧房,想了想道:“母妃,以往你对平阳也放的太松,现在她适逢巨变,你注意别让她出门。”

“好,是母妃疏忽了。毕竟褚侧妃在,母妃也不好多加管教。那孩子,从小就和栎儿亲近,也是阴差阳错。唉!”

平王妃的话,引起端木桓的注意:“母妃,什么阴差阳错?”

“没什么,只是昨晚的事太过突然,阴差阳错,母妃心里难过。”

平王妃的话,端木桓也当是凑巧,没有多说,行礼后退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端木桓让飞星,先去把萝卜巷孙家的一切抹平,然后又打探昨晚死了谁?再安排了一些人监视端木栎。

这才半躺在椅子上,静静思索平王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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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退亲(第四更了)

现在该如何是好?

秦邦业喜欢云初净是毋庸置疑,自己真的要横刀夺爱吗?

宗政晟诱哄云初净退亲,那云初净是动了心,还是没有动心?

端木桓思绪万千,却感觉到踌躇,怎么办呢?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迷惘。

这边古默刚找到秦邦业,就了解到昨晚的确有人逃脱,可还来不及通缉。又得到消息,有两名身份不明者,在萝卜巷第一户孙姓人家中,服毒自尽。

正一团乱麻时,宗政晟从天而降,正式暂接管了京衙门。古默这才送了口气,开始仔细清查和寻找目击人证和线索。

一切安排妥当后,趁中午休息,他这才回了趟越国公府。

“伏矢,去看看母亲那里有没有旁人?”

“回世子爷,不用看了,听彩月说,莫小姐一大早就哭哭啼啼来了。”

伏矢笑嘻嘻的回道,自从世子爷回来,这莫胜兰就三天两头过来。美其名曰探望姑姑,不过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宗政晟皱眉道:“她来哭什么哭?”

“听说温重伯嫡长孙宋子屿,昨晚掉在护城河淹死了,她死了未婚夫婿,自然是来求救的啦!”

离弦难得八卦,昨晚除了花灯市上的骚乱,其他发生的就是温重伯嫡长孙之死。

宗政晟纳闷道:“求救做什么?死了就再找就是。”

“世子爷,你说的是郡主、公主才有的待遇。寻常女子死了未婚夫,很多人家都要嫁牌位的。”

伏矢嬉笑着说到,让宗政晟很是不痛快:“温重伯是当归义侯府无人了吗?”

“那倒没有,不过莫小姐八字太硬,克死未婚夫婿的名声传出去了。自然是来找夫人,打世子爷主意了。”

离弦的话,让宗政晟心中一动,趁机可以探探母亲口风,干脆往瑶琚院而去。

在院门口制止了彩月和小丫环的通传,宗政晟直接来到门口,刚好听见莫胜兰在哭诉。

“姑姑,你救救兰儿吧。你要是不救兰儿,兰儿只有死了。”

越国公夫人怜惜道:“兰儿,那有那么严重?你放心,到时候让你爹重新找一门亲事就好,哪怕门第差点,只要日子好过就行。”

“姑姑,退了亲的女人都嫁不了好人家,何况是我这个克死未婚夫婿的人?姑姑别安慰我了。”

莫胜兰抽抽噎噎,说的也是实情。

越国公夫人长叹一口气无奈道:“那姑姑有什么办法?宗政尹我倒是可以做主,可他今年才十岁。宗政秦如何?要不我厚着脸皮去说说?”

莫胜兰心中大急,脱口而出道:“姑姑,为什么不能是表哥?”

越国公夫人沉下脸,不悦道:“你表哥的婚事,只有皇上能做主。”

“不,姑姑,你误会了!我怎么敢奢望嫁给表哥?”

莫胜兰急急分辩,这才让越国公夫人脸色好看了些,柔声道:“那兰儿的意思?”

“姑姑从小把我视为亲女,我也把姑姑视为亲母。如果兰儿只能远远下嫁,那能不能嫁给表哥为妾,我也愿意!”

莫胜兰忍住羞涩,大胆的表白。

其实宋子屿的死,她一点也不难过。从得知表哥大捷回来后,她就天天巴不得宋子屿快死,现在天遂人愿,她高兴还来不及。

越国公夫人呆了呆,勃然大怒:“兰儿,你疯了!堂堂归义侯嫡女,你居然想作妾?你让归义侯府和我的脸往哪儿搁?”

莫胜兰苦苦哀求道:“姑姑,表哥天人之姿,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我宁愿给他做妾,也不愿意嫁给其他人。我以后会好好孝顺姑姑,表哥以后有了大造化,我也不算丢人了。”

不知那句话打动了越国公夫人,她沉默了一会,柔声道:“你让姑姑想想。”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侄女,如果能嫁给晟儿当然好,亲上加亲。既然不能嫁为妻,那做个贵妾也可以,万一……

越国公夫人还在考虑,宗政晟掀帘大踏步进来,沉声道:“我不会同意!”

“来人,将莫小姐送回归义侯府。告诉舅舅,如果莫家有嫡女为妾,我就和莫家断绝关系!”

“是,世子爷。”

伏矢招手让彩月和彩霞把莫胜兰拖走,未免她口出不中听的话。伏矢还机灵的趁她转身,塞了块白手帕堵住她的嘴。

越国公夫人没想到儿子会突然回来,又听见莫胜兰的话。

一时有点尴尬道:“晟儿,你表妹也是可怜。”

“可怜?宁做穷人妻,不为贵人妾是归义侯府的家训。莫胜兰连老祖宗的话都不听,不顾廉耻自甘堕落,我看不上!”

宗政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悦的看向母亲。

越国公夫人再亲侄女,也不会逆了儿子的意思,忙笑道:“我不是没答应吗?不过,晟儿你年龄也到了,可有中意的姑娘?”

“母亲,是不是我娶谁,您都高兴?”

宗政晟难得迂回问道。

越国公夫人以为儿子有心上人了,喜出望外道:“当然!只要不是兰儿这种克夫的和退过亲的,母亲都喜欢。”

刚听到上半句,宗政晟还高兴,可下半句就让他蹙眉,不高兴道:“克夫的不要,为什么退亲的不行?”

“傻孩子,女人再金贵,退了亲也要矮三分,世情如此。你还记得三姨吗?”

宗政晟略有印象道:“记得,就是那个嫁到通州的三姨?”

“她呀,就是当年未婚夫烂赌,她毅然退亲。结果后来上门求亲的,都是给人家当续弦,没办法蹉跎到十八,才嫁了个商人为妻。”

越国公夫人也很感叹,三妹虽然是庶出,但要不是退了亲,至少也能嫁到伯府的。

宗政晟越听脸越黑,皱眉道:“意思是如果我要娶个退了亲的,你不同意?”

“当然,不光我不同意,你父亲,你祖母,全越国公府也不会同意。你可是以后的越国公。怎么能娶个退亲之人,是谁?”

越国公夫人大吃一惊,急急追问,就怕儿子成了笑柄。

宗政晟悄悄握紧了拳头道:“母亲,你们不同意,皇姑父会同意,我可以求他赐婚!”

越国公夫人心惊胆战,人还没过门,晟儿就这样维护她?

率先,这女人在她心里印象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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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摇摆(就是想加更)

然后越国公夫人也沉下脸,不悦道:“晟儿,你翅膀硬了,要求皇上赐婚我们也管不着。不过你确定,她在国公府能生存?”

宗政晟追问道:“为什么不能生存?”

自幼他在皇宫,都是看见皇后姑姑和众位嫔妃,想尽办法求皇姑父宠爱。只要皇姑父喜欢,他娶谁都可以,而且后宫也无人敢欺。

为什么他娶小丫头不行?

越国公夫人难得示弱道:“晟儿,当年母亲是侯府嫡女,就因不得你祖母喜欢,吃了多少苦头?你们男人在前院,自然不知道女人在后院,日子有多难过。”

“我的妻子,谁人敢欺?”

看儿子还是不明白,越国公夫人这才道:“你祖母还在,就不会分家。你祖母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逆了她的意,不肯娶姚明秀,她本来就满肚子气。除非你的妻子身份尊贵,出身高贵让她无话可说,否则,还有得闹腾。”

宗政晟执意道:“祖母我不在乎,我只在乎母亲。如果她退过亲,母亲也不能接受吗?”

“是的,我儿子年轻有为,身份尊贵,就是娶公主也娶得,为什么要娶一个退过亲的?”

“我喜欢的,母亲也不愿意?”宗政晟还是不明白。

越国公夫人看他如此相护,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晟儿就这样上心,过门还了得?

想着想着心里不舒服,自然话也不中听:“在后院,婆婆就是天,我熬了这么多年,你祖母还动不动要休了我。你要是愿意她也如此过日子,我也无所谓,婆婆磋磨媳妇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的!”

宗政晟气闷,却又无话可说,他总不可能脱离父母,只和小丫头生活吧?

越国公夫人心中想了一转,突然道:“晟儿,难道是云家小姐?”

宗政晟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离开了瑶琚院。

越国公夫人越想越糟糕,干脆派人去找国公爷回来。

等宗政晟回到京衙门,得知萝卜巷孙家的消息已经查明,这户人家十多年前就已经搬走。只是空屋一座,没有任何线索。

“那珍宝斋那个伙计呢?他死前接触过谁?还有服毒的毒药种类、来源你查啊!”

宗政晟满肚子火,对着古默大发脾气,古默还没有查探清楚,只好灰溜溜退下。

发泄了一通,宗政晟又叫来伏矢:“你去把婆婆磋磨媳妇的手段打听一下,还有什么案例,都给我找来!”

伏矢呆了一呆,最终还是不敢多说,很快去办了。

这边端木桓也很快得到消息,死的人是温重伯嫡长孙宋子屿,吩咐人查死因后,飞月也回来了。

端木桓挥退其他人,沉声道:“如何?”

“回小王爷,听嬷嬷说平阳郡主浑身伤痕累累,应该是强迫。而且属下已经仔细查过,平阳郡主一般出门都是和二公子形影不离,并没有单独和宋子屿接触过。”

飞月的话,推翻了端木桓先前的一些推测,看来宋子屿不是平阳的心上人。她既然和端木栎形影不离,昨夜又为何这么凑巧出事?

“来人,去传话。我想去探望一下平阳,问褚侧妃方便不方便。”

很快,褚侧妃身边的可人亲自来回话:“回小王爷,侧妃娘娘请您过去。”

端木桓来到天香院时,褚侧妃还坐在椅子上垂泪,一双美目已哭成核桃。

“见过侧妃娘娘。”

“小王爷客气了,我已经听可儿说了,原来昨晚小王爷就过来了。我的平阳,命好苦啊!呜呜呜……”

褚侧妃说着说着,又是热泪盈眶,端木桓挂着礼貌的笑轻声道:“那我能不能看看平阳?”

“当然可以,小王爷请。”

等褚侧妃领着端木桓来到卧房,端木桓一眼就看见,端木琦那张肿胀不堪的脸。

曾想过的苦肉计,转而消失,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遭此大劫,多少也有点愤慨。

“平阳,你好点了吗?坏人已经死了,你好好养伤。”

端木琦费力的张口道:“大哥,我能不能不嫁人了,我就想就在府里。”

“好,平阳想嫁就嫁,不想嫁有大哥在,不会少了你的吃喝。你尽管放心,好好养伤。”

端木琦看端木桓并没有起疑,心中一松,这才道:“谢谢大哥。”

端木桓也不好久留,出了天香院。他心中疑惑,难道真是端木栎看出宗政晟喜欢云初净,所以才设的局?

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端木栎应该是冲着自己而来。

不过,如今也不好细查,还好自己现在不会再轻易离京,可以好好观察一下端木栎,是不是真的老实!

而在云府的云初净,不仅一夜未眠,就是到了第二天,也丝毫没有睡意。

宗政晟的话,就像是循环播放在耳边,想着他宽广的胸膛和灼热的呼吸。还有温热的唇游离在脖子上的触感,云初净就面红耳赤。

木萝以为她又发烧,还差点请太医,云初净好说歹说,这才打消她念头。

不过很快云初净又忧心忡忡,万一,世子爷真能娶她。那秦表哥怎么办?

自己走投无路时,是秦表哥给了她最有力的支持,难道自己要背信弃义悔亲吗?

不一会儿,云初净又想到越国公府人那么多,以后妯娌就是四个。还有两重婆婆,自己能生活得习惯吗?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反复出现,云初净觉得头都要爆炸了。所以听见秦表哥来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躲被窝里。

“木晓,你去告诉秦表哥,我还在休息。不,你等一下!让秦表哥等一等,我马上起来梳洗。”

思量再三,云初净决定还是要向秦表哥说清楚。毕竟,自己可以很肯定,自己喜欢的是宗政晟。

等云初净梳洗完毕,鼓足勇气出来时,却发现秦邦业已经走了。

原来刚才阿武传话,说昨晚的人有了点眉目,所以秦邦业匆匆往京衙门而去。

云初净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有点遗憾,干脆去云母的萱瑞堂而去。

“祖母。”

“小七精神好些了吗?”

“多谢祖母关心,小七已经好多了。”

云初净坐过去,抱住云母的胳膊,亲呢的摩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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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得知

云母最近瘦了些,原本富态的脸也多了几条皱纹。云初净有点心酸,祖母都是为自己担心才劳了心神。

“祖母,你说为什么总有人和我过不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云老夫人叹口气,摸摸云初净愈加漂亮的脸,笑道:“这就是怀璧其罪了。”

“是因为我的脸吗?”

“也不全是,还有你的性格,才华。”

云初净困惑道:“可是我已经定亲了?”

云母摇摇头,叹息道:“小七,现在祖母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把你许给秦邦业。”

云初净杏眼睁得大大的,一下坐直了身体,诧异道:“为什么?祖母?”

“因为,秦邦业护不住你。”

原本云母觉得,云初净嫁给秦邦业,日子能过得很好。可昨晚救了小七的宗政晟,还有和秦邦业一起上门的端木桓,都让云母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以前,老想小七能获得权贵青睐,帮扶云家,如今想来,却只希望她平安。

云初净以为是祖母怪秦表哥,没有保护好自己,不好意思道:“昨晚是意外,不怪秦表哥。”

云母一直留心观察,发现说起秦邦业,小七一点都没有娇羞扭捏的感觉,又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小七,是祖母害了你。”

云初净不明所以,撒娇道:“祖母,你怎么忽然这样说,让小七惶恐。”

“我不该那么早宣布你定亲,现在你就算退亲,想嫁平王府和越国公府也难了。”

云母看得很清楚,端木桓要不是心仪小七,昨晚不会那么焦急登门。而宗政晟要不是喜欢小七,怎么能随时关注,还能恰好相救?

云初净想到宗政晟,也低下头,现在她也很迷茫。

“祖母,你说如果我和秦表哥解除婚约了,秦表哥会怎么样?”

云母敏锐的发现了些端倪,然后语重心长的说:“小七,男人不可靠。在没有绝对的把握面前,秦邦业的婚事不能退。”

“可是,也不能耽搁秦表哥啊?”

如果要这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她做不到。

云母看着云初净,那张年轻貌美如花似玉的脸,那么明媚骄傲,心里升起担忧。

当年的皇太女明媚张扬,秦明姝婉约骄傲,可到头来都没有好下场,不知小七将来会如何?

“傻丫头,不信你告诉秦邦业,除非有人来提亲,否则他绝不会解除婚约。”

云母看得很清楚,秦邦业早在不知不觉中,将小七放在心上。既当作亲人,又当作爱人,更多的是责任。

云初净难以置信,惊讶道:“秦表哥不是该恨我吗?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不对。”

“小七,爱情里面没有对错,只有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否则怎么会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云母将云初净的鬓发往后面拢了拢,接着道:“邦业那孩子,对你的责任大过喜欢,他希望你过得好,所以你如果另有所爱,要解除婚约。他会难过,但会祝福你。”

“但是,在他不相信有其他人真心对你好时,他不会舍得你受了退亲的委屈,又所托非人。”

听了云母的话,云初净沉默了,半响才道:“其实,嫁给秦表哥也不错。嫁一个喜欢你的,总比嫁一个你喜欢的好过得多。”

“傻丫头,这世间事,最常见的痛苦就是意难平。你要答应祖母,任何时候都要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不要为了一个男人,而委屈自己。”

云母看云初净消沉了神色,又心疼道:“如果这男人真心爱你,他自然会扫清阻碍。反之,如果需要你孤注一掷,压上所有,那不要也罢。”

“嗯,祖母,谢谢你。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云初净依恋的抱着云母,这才是真正的祖孙之情,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是祖母用一生风雨感悟的人生。

云母笑了笑:“那小七,你总该告诉祖母,是端木桓还是宗政晟?”

云初净的脸一下红了,年轻鲜活的肌肤白里透红,如同最顶级的水蜜桃。晶莹剔透,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得了,不用说,云母也知道,云初净的心也动了。刚才提秦邦业平淡的神色,与此刻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让祖母猜猜,自古美女爱英雄,是宗政晟对吧?”

云初净也急于分享心中的喜悦,红着脸点点头,娇羞的说道:“他说他会娶我,上次是我定亲太快,他原本想禀明父母再提亲的。”

“嗯,宗政晟是个有能力,能护得住你的人。只是他的婚事,他做不了主。”

云母忍不住,还是泼了一点冷水。

云初净丝毫不以为然,笑道:“祖母,他说会请皇上赐婚。”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

云母的打趣,让云初净又羞又恼,祖孙俩欢快的笑声,一直回荡在萱瑞堂里。外面来请安的冯氏,知趣并没有进来,悄悄退下。

待笑闹过一阵,云初净揉了揉手臂,低声坚定道:“祖母,我还是要告诉秦表哥,不能把他捂在鼓里做备胎。”

“被胎?被子的内里?”

云母有点疑惑,云初净赶紧解释:“不是被胎,是要坐马车出去玩,怕车轮坏了,多带一个做备用的意思。”

云初净绞尽脑汁的解释,让云母还是基本听懂了。

“那好,随便你吧。估计晚上秦邦业还会过来,你要想说开也行。”

其实现在的秦邦业,正和端木桓在一起,坐在杏花村里喝酒。他向来端肃的脸上,神情惊讶,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暴怒道:“小王爷,你说什么?昨晚的是平王府的人?”

端木桓也有点难以启齿,不过必须要解释:“不是平王府的意思,而是端木栎自作主张行事。我已经将所有人手收回,他不会再伤害云表妹了。”

秦邦业还是无法冷静,他“砰”的一掌劈碎了桌子,杀气腾腾道:“为什么?”

端木桓沉吟一瞬,考虑是隐瞒,还是实话实说。

最终据实以告道:“他解释说是想查探云表妹,是不是宗政晟的软肋。我怀疑,他是在针对我。”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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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婆婆

秦邦业还是不能相信,这是真的。为什么,端木栎要对云表妹出手?

端木桓想到父王的话,语气沉重了三分,艰难道:“可能是我对云表妹的关注,让他察觉到我的弱点。本来想威胁我,结果发现这也是宗政晟的弱点。”

秦邦业觉得受到了冲击,自己和云表妹已经定亲,以小王爷的骄傲。怎么会还来横插一脚?

“小王爷!你不是说放弃了吗?”

端木桓自斟自饮了一杯,然后放下酒杯,有点苦涩又有点放纵道:“我的确喜欢云表妹,实话告诉你,之前如果不是你。其他不管是谁,我都会争上一争。”

“那为什么?”

秦邦业已经找不到语言,来形容心中的震撼。他一直以为端木桓放下了,原来却没有。

“如果我不争,父王就会让端木栎和宗政晟争。以端木栎的手段,你觉得云表妹会如何?”

端木桓已经想通,看来端木栎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要破坏云初净的名声。或者干脆造成一些既定事实,逼云初净嫁给他。

秦邦业还是不理解:“那平王为什么,非要你们兄弟来争云表妹?”

“不是和你争,而是和宗政晟。如果宗政晟喜欢云表妹,娶她的人不是我,父王会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云表妹。”

不等秦邦业色变说话,端木桓继续道:“不管是我和宗政晟争那把椅子。还是云表妹,我只能赢不能输。”

秦邦业觉得头有点乱,他已经无法理智的思考问题,这事关重大,必须要找父亲。

“小王爷,你的心意和意思我都明白了。可是,云表妹是人,不是件物品,更不是你和宗政晟争夺江山的砝码。当年我爹曾答应过,助平王守卫江山,可如果平王要对云表妹动手。哪怕以卵击石,我们父王三人也在所不惜!”

秦邦业说完之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杏花楼,直奔城外骁骑营,他要把这件事尽快告诉父亲。

等秦邦业走后,端木桓并不后悔。

成王败寇,他和宗政晟的争斗已经开始,云表妹已经适逢其会,成为这天下棋盘中的棋子。

只能卷入其中,不能单纯度日了。

不过,即将能公开喜欢云初净,端木桓的心中竟然有点跃跃欲试。多少年,没有这种亢奋的感觉?

真好!

可云初净对这些一无所知,她还在等待秦邦业探望她时,她好坦诚相告。结果一直等到晚上,秦邦业都没有来。

这边宗政晟已经从那五名死士的毒药,还有安装毒囊的手法,渐渐锁定一名十二年前失踪的御医。

等他进宫向开元帝禀报时,却意外听见开元帝道:“既然如此,那你也不用再查了,朕知道是谁动手了。”

“是谁?平王?”

宗政晟反应很快,马上猜测道。

开元帝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回忆道:“阿沛从小就黏着皇姐,当皇姐亦母亦师。这些年朕等他来质问朕,可他却一直做出一副忍辱负重样,暗地里偷偷摸摸,太让朕失望。”

“平王抓小丫头做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我?”

宗政晟一时间怒气上涌,有什么为什么不冲自己来,而要冲小丫头?

开元帝深深看了宗政晟一眼,无视旁边站着的常公公,直接笑道:“阿沛比不了朕果决,端木桓也不如你磊落。你好好往下看,要是不出朕所料,端木桓很快就会明示,他喜欢云初净。”

“他敢!”

宗政晟一下就如同被踩了尾巴,杀气喷涌而出。他这几年杀人无数,浑身杀气腾腾时,真没有多少人受得住。

开元帝好整以暇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心情很好道:“就这样才好,男人在世就该左手江山右手美人!没有人抢的美人,算什么美人?”

“皇上!我已经和小丫头说了会娶她,你干脆赐婚吧。”

宗政晟第一次有了危机感,想让开元帝赐婚定下名分。

开元帝哈哈大笑道:“当日朕说赐婚,你不屑一顾,现在想求,晚了!”

“为什么晚了?您下旨赐婚就是。”

开元帝抓起一本奏折,笑着砸过来:“你当朕是昏君?人家云七小姐已定亲,朕如何能拆散臣子的婚事?你只能自凭本事!”

“可我答应小丫头,会为她扫清障碍,让她安心等我娶她的!”

在家里碰壁,在皇宫皇上又不同意,再加上还有阴狠的端木桓虎视眈眈。即便宗政晟浑身是胆,也没有三头六臂。

开元帝笑骂道:“看你臭小子那点出息!等你家里松口,你把云初净带来,如果她愿意退亲,朕就成全你。”

“微臣谢皇上隆恩!”

“好了,你小子麻溜的滚出去,告诉古默结案,那些人都是东瀛刺客。趁乱潜入大周,伺机作乱罢了。”

开元帝这样说,完美的避开了云初净,就这样结案最好。

等宗政晟把京衙门暂代的差事交托,先回了昊阳院沐浴更衣。

等穿着中衣,披着湿漉漉头发的宗政晟一出来,就看见伏矢一张纠结的脸。

“你在哪里做什么?让你打听的事呢?”

伏矢踌躇了一下道:“回世子爷,您让我打听的消息,初步已经有了结果,你先听属下说。”

“嗯,你说吧。”

宗政晟拿起张干帕子,慢慢擦拭着头发,想听伏矢回如何说。

伏矢清了清嗓音道:“回世子爷,多年媳妇熬成婆。据说,简单的方法有几种。”

“可以立规矩,就是让媳妇伺候婆婆起床梳洗,布碗箸、夹菜,伺候用膳。然后再捶腿捶肩捶背,晚上伺候婆婆安寝,这是最轻的立规矩。”

“重的立规矩,通常寅时起,要为家人做早膳,再伺候用膳。等其他人吃完了,你才能用膳,除开捶腿捶肩捶背外,还要为婆婆打扇倒恭桶,晚上睡脚踏板伺候起夜。”

伏矢看世子爷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越说越小声。

“继续!”

“是,世子爷!还有往媳妇房里塞人,扣住媳妇伺候自己,不让媳妇回院子。更有甚者,还要罚跪,挨打,逼得媳妇自尽都有。”

宗政晟难以置信,如听鬼话连篇:“伏矢,你从哪里打听到的?哪里有那么恶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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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再谈(为棒棒糖加更)

“世子爷,我可没有瞎说,这都是在国公府和几个侯府打听出来的。有些还是老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和夫人奶娘说的,是夫人经历过的。”

伏矢的话,让宗政晟丝毫不信:“胡说八道!我每次看祖母对母亲,只不过是冷淡一点,也没有你说的那么过分。最多就是把中馈交给二婶,其他也没什么?”

“爷,你别不信,现在府里还有新媳妇呢?你让离弦去打听一下,看我有没有夸大?”

伏矢也是第一次知道后院的龌龊事,以前只觉得是妻妾争些宠爱,没想到做人媳妇,竟然如此之难!

宗政晟不信,叫离弦去打听,让安排在二房的人说实话。

很快,离弦回来道:“回世子爷,二夫人对大少夫人很好,只立了十天规矩。”

“那立了些什么规矩?说来听听?”

宗政晟不相信,袁静雯是武安侯嫡女,哥哥又才立了大功,二婶不可能亏待她吧。

离弦回答道:“早上卯时正伺候二夫人梳洗,一直到辰时末二夫人用完早膳,才回院子用早膳。中午继续布菜,下午为二夫人画花样,纳鞋底,伺候晚膳之后,才可以回院子。”

宗政晟眼睛瞪得老大,怒斥道:“这样还叫很好?那是媳妇不是奴婢,家里没有人伺候了吗?非要折腾媳妇?”

离弦头皮也有点发麻,小声道:“听说大少夫人十天下来,瘦了一圈。二夫人还把身边的杜鹃开了脸,给了大少爷。”

宗政晟不敢想象,要是他捧在手心的小丫头,要这样去伺候祖母和母亲,他会气的发疯的!

娶她是为了让她过得更好,可不是为了让她受罪!

“伏矢,祖母当年怎么对母亲,你说来听听。”

宗政晟按捺下怒气,如果母亲当年也是如此,那父亲做什么了?

伏矢把从桂嬷嬷那里打听到的,一一说来:“刚开始老夫人也只是让夫人摆碗箸布菜,下午就只捶捶腿。后来夫人不同意国公爷纳姚家庶女为妾,老夫人就病了,要夫人伺疾。”

“不过几日,夫人很快也病倒了,国公爷去和老夫人说了一下,把珍姨娘领回来,夫人才好过一点。后面的世子爷不听也罢,反正夫人吃了很多苦头,生世子爷之前,还曾怀有一个小姐,怀了三月都没保住。”

这些事,以前宗政晟都从不知道,现在才知道婆婆的严重性。要是小丫头过来也过这样的日子,他不敢想象。

“那如何婆婆才不为难媳妇?”

离弦插嘴道:“除非是公主、郡主,就不用立规矩。”

“废话,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宗政晟头发也不想擦了,一把将帕子扔在地上,烦闷的走来走去。

伏矢挠挠头,小声道:“其实这就是一天到晚吃饱了撑的,才会去为难媳妇。听说媳妇和儿子关系越好的,当婆婆的就越磋磨,怕有了媳妇忘了娘。”

宗政晟满心怒火,却又不知怎么发泄,怎么解决。

这婆媳之战如此麻烦,比打仗还难千百倍,毕竟这一方是生养自己的母亲,一方是自己心爱的妻子!

难怪小丫头刚开始高兴,后来就不欢喜了,原来她早知道母亲和祖母不会同意。而且就算同意,他也舍不得小丫头吃这些苦。

外面小四进来回话:“回世子爷,老夫人传话,请您过去。”

“不去!”

宗政晟想到母亲以前在祖母手中,吃了那么多苦。嫁入越国公府都二十年,上次还被祖母嚷着休妻,心里就不舒服。

小四应声而去,离弦和伏矢也不敢劝。

不一会,小四又进来道:“回世子爷,国公爷和夫人都在,说有家事要商量,事关世子爷婚事,请世子爷过去。”

这下,宗政晟不想去也得去,否则起了夭蛾子,还是要自己收拾,只得起身过去。

等来到福寿堂时,才发现不光父亲、母亲都在,而且二叔、二婶也都在。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二叔、二婶。”

宗政老夫人慈祥笑着道:“晟儿,快过来坐。”

宗政晟现在心里正是不爽快之时,不过也没拂了祖母之意,坐在下首母亲旁边。

看宗政晟没有接话,宗政老夫人强笑道:“老大媳妇,你和晟儿说说,刚才我们说的事。”

“是,母亲。”

越国公夫人却很高兴,保养良好的脸上,满是喜悦。笑着道:“晟儿,你年岁也不小,又建功封相,还是该成家了。你二婶提了家小姐,我和你祖母、父亲商议了下,都觉得不错。”

宗政二夫人也笑道:“阿晟,二婶也是举亲不避贤,我娘家淮阳侯府嫡小姐汪婧芳,你看如何?”

“哦?二哥不是还没有成家,怎么就考虑我了?”

宗政晟一听是汪婧芳,不软不硬的顶回去。

汪夭梅夸张的捂嘴笑了:“要是芳儿能看上昱儿,我当然早就抢回来做媳妇。可惜昱儿没能力,不如阿晟年轻有为,芳儿眼光高着哩!”

宗政老夫人也笑道:“那丫头我也看过,不错,是个有福气的丫头。出身也匹配,模样又俊俏,听说才华出众,还会打理庶务。”

“是啊,母亲。你不知道云想衣啊,香奈儿都是芳儿的游戏之作,现在可是日进斗金。”

汪夭梅笑得很自豪,自从云想衣和香奈儿她入了一分股,现在每个月都能分几千两银子分红。

要不是母亲不同意,芳儿又喜欢宗政晟,她一定要娶回来做媳妇,金娃娃呀!

宗政老夫人听得笑逐颜开,频频点头,对越国公夫人道:“还是你和晟儿说吧,我们都觉得不错,可以让晟儿去求皇上赐婚。”

越国公夫人还没说话,宗政晟就冷冷道:“不可能。”

“晟儿,汪小姐那点和你不合适了?母亲还挺喜欢她的,名声又好,才名在外,还会持家。”

越国公夫人煞费苦心,就是为了让儿子不考虑云初净。

宗政晟原本铁石心肠,可刚听说母亲那些年受过的苦,声音不自觉低下来:“母亲,只有我喜欢的,才会去向皇上求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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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算盘

越国公夫人一时急道:“婚姻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有要你喜欢的道理?”

宗政晟也不分辨,只道:“那如果母亲能求得圣旨赐婚,我也无所谓!”

越国公夫人哑口无言,要是能去求赐婚,何必要和他商量?

再想到儿子居然会喜欢一个已定亲的女子,莫盼依心中实在不Щщшlā

越国公看夫人被儿子说得无言,怒斥道:“你个混小子,你翅膀硬了,你母亲的话也不听了?”

宗政晟站起来,伟岸的身躯展露无虞,站在堂中如山般峥嵘。

“我的婚事关系我一生,自然要我自己做主。”

他眼睛在现场巡视一周,然后讥诮道:“我自然希望长辈们,都能喜欢我喜欢的,如果不同意,我可以搬出国公府,住在皇上赐的侯府。”

越国公夫人最担心的事发生了,她最怕晟儿搬出去,那她岂不是个笑话!一时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还是宗政老夫人见多识广,一看就知道怕是宗政晟有了心上人。

看样子大媳妇不同意,又看中汪婧芳,所以才露口风让老二媳妇牵合。希望大家施压,让宗政晟屈服。

不过,现在反而弄巧成拙了。

她现在对汪婧芳很有好感,老二媳妇说了,汪婧芳愿送云想衣一股孝敬自己这个祖母。等汪婧芳嫁过来,那云想衣和香奈儿,可都是宗政家的了。

“晟儿,你是有中意的吗?不如说出来,让祖母和你父亲、二叔也听听。要是个好的,我们也没意见。”

祖母的话,让宗政晟犹豫了一瞬,然后道:“祖母多心了,我只是不喜欢汪小姐而已。”

毕竟小丫头还没退亲,万一传出闲话,别人会指责她水性杨花。

宗政老夫人也不追问,转而又道:“晟儿,你即是国公府世子,又是武威侯,自然要多多为宗政家开支散叶。不如先纳房妾室,也好有人伺候?”

旁边的越国公夫人和二夫人,都不约而同撇撇嘴,又是这招。

越国公夫人还好点,怀在她前面的珍姨娘,生儿子时一尸两命。而二夫人前面则杵了个庶长子,看着就心塞。

宗政晟忍住不屑,**道:“祖母,晟儿不需要人伺候,也没打算纳妾。营地还有公务要忙,晟儿先告退。”

行礼之后,宗政晟扬长而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越国公实在挂不住脸,气得脸色发青,干脆冲越国公夫人发火道:“看看你惯的儿子!”

“这不是妾身惯的,是皇上惯的。国公爷要是对晟儿多上点心,也不至于如此!”

越国公夫人也满肚子火,顶撞回去,然后歉意对二夫人笑笑:“二弟妹,对不住,我也不知道这孩子这么犟。”

汪夭梅虽然心里不快,不过还是维持笑脸道:“大嫂见外了,是芳儿还不够好,没能入阿晟的眼。不知道阿晟中意哪家姑娘,要是门第合适,就成全他吧。”

越国公夫人强笑道:“没有,没有,只是晟儿还没开窍,我再劝劝他。”

越国公和二老爷先行离开,越国公夫人告罪之后也离开了,只剩汪夭梅和宗政老夫人。

汪夭梅接过桂嬷嬷手中的参茶,青花瓷盅上淡淡的菊纹显得典雅又寓意长寿。

然后亲手奉给宗政老夫人,叹道:“母亲,可惜了,谁知道阿晟竟然不愿意。”

宗政老夫人脸上,现在也没了慈爱,一脸阴郁,接过参茶喝了一口,然后重重放下。

阴沉着脸道:“是谁?去查!是谁勾了晟儿的魂!”

汪夭梅涂了豆蔻的十指尖尖,此时正曲起来敲打着黑檀木方几,把京城里的小姐想了一遍,大致推断出来应该不出那两位。

“母亲,我认为阿晟喜欢的人不妥。要是身家清白,又出身贵重,阿晟早就向皇上求赐婚了。”

宗政老夫人点点头,也推测道:“会是谁呢?难道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小姐,所以老大媳妇不同意?”

“依媳妇看,有两个人可能比较大。一是当日阿晟回京,马背上的那个女人,说不定已经被他金屋藏娇。二可能是平王府的人,立场不同怕麻烦。”

汪夭梅把猜测说出来,宗政老夫人深以为然,她们都没有考虑过已定亲之人,所以没有想过云初净。

既然暂时不能确定,那就先观察着,迟早都会露出来。

宗政老夫人喝完参茶后,突然笑道:“上次女学入学考试,汪婧芳考了多少,好像是探花?”

“回母亲,是榜眼。”

这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惜出了个满分榜首,这样就把汪婧芳的光芒都隐了下来。

“梅儿,你看这样,我进宫求皇后娘娘,在春祭时准备一场祈福舞。你不是说芳儿从小习舞吗?这样让她大放光彩,说不定就能入了阿晟的眼。”

宗政老夫人的提议,正合汪夭梅的心意,赶紧道谢附和。

“那就要多谢母亲了,要是芳儿能嫁过来,我娘说了,她的私房全是芳儿的。听说嫁妆能超一百二十台,真让我眼红。”

两人又商议一会,汪夭梅这才回了梅院。

玫红迎上来掀开帘子笑道:“夫人,二少爷等您一阵了。”

“昱儿见过母亲。”

宗政昱上来扶住母亲的手肘,送到五福小叶紫檀榻上坐下。

汪夭梅随手接过,玫紫奉上来的菊花枸杞茶抿了一口,这才笑道:“昱儿今儿怎么这么殷勤?又看上哪家小姐或是什么字画?”

“母亲,瞧您说的,就不许儿子想你啊?”

现在的宗政昱,早没有在外面那种成熟稳重名门子弟范,而是嬉皮笑脸的无赖样。

汪夭梅肃了脸色,招呼儿子坐在对面,低声道:“你是听说要把芳儿许给宗政晟,不甘心了吧?”

“母亲,以前你一直要儿子隐忍不发,要为继承国公府而努力。为什么最近母亲的行事却大不相同,反而和大房如胶似漆?”

宗政昱一直没有成亲,就是为了娶一房强而有力的妻族。这样万一宗政晟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有继承越国公府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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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礼物

汪夭梅挥挥手,让玫紫、玫红退下,这才抓住儿子的手,低声道:“昱儿,这话我只说一次,你记住就好,千万不能外泄。”

“是,母亲,您放心。”

宗政昱觉得肯定事关重大,也收起嬉皮笑脸认真道。

汪夭梅抓着宗政昱的手,稍微紧了紧,低声道:“当年,你外祖母把我嫁到越国公府,的确是打着夺了越国公府的打算。可是,现在不同了。”

“为什么不同?难道要放弃?”宗政昱可不愿放弃。

汪夭梅神秘一笑:“昱儿,你没发现宗政晟现在,根本就不再是你目标了吗?”

宗政昱还是不解,疑惑的看向母亲。

“昱儿,你就没发现,宗政晟根本志不在越国公府了吗?”

汪夭梅也知道,儿子从小到大的目标一下没了,肯定还没有转过弯。

宗政昱沉吟不语,心中涌起惊涛骇浪,然后压低声音道:“母亲觉得,那个传言是真的?”

“以前母亲也觉得是无稽之谈,可你外祖母说得对。你看宗政晟从小由皇上亲自教导,他隐姓埋名去边关建功立业的途径,和当年的皇上如出一辙,有迹可循。皇上向来桀骜不驯,又没有子嗣,不把皇位给宗政晟?难道还会给平王?”

宗政昱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毕竟平王是皇室血脉,而宗政晟姓宗政。

“皇上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皇上有什么不敢的,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所以现在宗政晟不再是你的目标,越国公府不需要内斗。”

汪夭梅现在也觉得母亲说得有理,就算平王府还有皇室血脉又如何?死了就一了百了。

宗政昱好不容易接受这个解释,心里的怪异无以伦比。

他从小以夺越国公府为目标,以打败或者杀掉宗政晟为目的。现在,宗政晟看中的居然是整个江山,他们的距离更加的遥远不可及。

“母亲,万一他败了?会不会牵连越国公府?而且文武百官会认他为,帝吗?”

汪夭梅安抚儿子道:“昱儿,越国公府是世袭罔替,平王即便得位也不会削爵。进则一步登天,退则还有淮阳侯府和你以后的妻族。”

“那我的妻子谁最合适?”

汪夭梅笑道:“当然是平阳郡主和琉仙郡主,你放心,今年就能定亲。”

宗政昱这才没有多说,又拿了两千两银票,出去和朋友游玩去了。

云初净在家里等了两天,都没有等到秦邦业上门,只收到宗政晟的礼物。

关于这个礼物,云初净很头疼,特别是看见她和木晓在一起时,更是头疼。

“你还没有学会菡萏院的规矩,不能伺候小姐!”木晓叉着腰挡在内室门口。

另一个身材高挑,身形和云初净差不多的女子,嗤笑道:“皇宫里的规矩,都没有我不会的。何况是小小的菡萏院?让开!”

“皇宫是皇宫,这里是云府!先来为大,你要叫我姐姐!”木晓坚决不让,她要捍卫自己小姐第一贴身侍女的位置。

那女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木晓,不屑道:“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让我叫你姐姐?”

“你说谁三脚猫?不如我们来比比?”

木晓被刺激得火大,跟着小姐久了,以前那个冷静自持的冷血侍卫,现在也越来越像姑娘家了。

赖嬷嬷头痛的看着她们两个,木萝和木香都捂嘴偷笑,木棉随云初净在内室也是好笑。

“比就比,来啊!”

云初净实在听不下去,走出来道:“你们别打了,打坏了东西惹恼了祖母,全撵出去。”

“小姐,奴婢是世子爷专门向皇上要来贴身保护你的,谁也不能撵奴婢走。”

这女子以前叫夜灵,是皇家影卫专门训练出来保护后宫嫔妃的。

她是宗政晟看云初净屡屡遇险,担心云初净安全,所以特意向皇上软磨硬泡要来送给保护云初净的。

当然,也是因为他看端木桓送了木晓过来,自己也不甘落后。

云初净蹙起眉头,不悦的道:“我已经说了,现在我有木晓就够了。你还是回皇宫吧,我这里庙小,容不得大菩萨。”

谁知夜灵半跪道:“请小姐收下奴婢,否则奴婢就只能以死谢罪。”

“没有这么严重吧?不是你不好,而是木晓虽然出身平王府,可她已经和平王府毫无瓜葛。她现在效忠的是我,而不是平王府,你懂吗?”

云初净真的觉得,木晓挺好的,宗政晟送的这个人来,又是出自皇宫,怎么敢用?

夜灵默了一息道:“我们影卫只要见光,要么效忠要么死。奴婢虽然出自皇宫,但以后也只唯小姐之命是从!”

“你的意思是,宗政晟不能指使你?皇上也不会命令你?”

云初净略有点惊讶,她原本还有一丝犹豫,怀疑夜灵是来监视自己的。

夜灵毫不犹豫点点头:“皇上把我们给谁,我们就效忠谁。”

云初净沉吟不语,赖嬷嬷过来轻声道:“小姐最近几次遇险,还是要多点人手保护才好。”

“那好吧,你就留下来。花落知多少,你选一个字吧,我的丫环以木字为姓。”

想起最近几次遇险,云初净也心有余悸,既然是效忠自己,那先用用看。

夜灵考虑了一下,选了落字,从此就更名为木落。

最近赖嬷嬷听从云老夫人的吩咐,为了让云初净以后的陪房能成为左膀右臂。她将云初净的丫环们,都开始重点一人培养某一项技能。

后丫环们又趁云初净上学后,各自学习了一段时间,基本都有了长足进步。

木香生性腼腆,就专门拜了个好厨艺的厨娘为师,打理云初净的饮食。

木萝活泼大方,负责打探消息和协助管理,云初净的小库房帐册。

木棉就重点学习管理账册,还有负责云初净的首饰、衣裳。

就是木晓,闲暇之时也专攻女红,帮着做一些云初净贴身衣物。

赖嬷嬷本来想让木落学点什么,结果木落说她擅长药理,粗通医理。

赖嬷嬷还不相信,故意让她替自己开了一副药,吃了后腰疼大大改善,这才知道她的确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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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同行

而云初净心心念念的秦表哥,现在刚从骁骑营回京城。

在骁骑营两日,不光和父亲商议翻来覆去过,就连代国公也出了意见。

秦邦业一路疾驰,心里积压的烦躁也渐渐安定。

父亲说得对,世事无绝对,云表妹的将来会很麻烦,他不必要再给她增加压力,只用等着。做她最坚实的后盾,还有依靠就好。

等回了京城之后,秦邦业又听说宗政晟,给云表妹送了一个会功夫的侍女。

他想了想,然后在库房里找了个黄玉如意,让阿武送过去。

云初净收到如意,心中更加感动。秦表哥只希望自己事事如意,自己真是愧对他这番心意。

又过了两日,到了云母和云初净去普光寺的日子。

秦邦业一早就等在门口,云母她们还没出来,端木桓带了几个随从,策马过来了。

“邦业。”

“小王爷?”

端木桓勒住缰绳,意有所指道:“今日,我也想与你们同行。”

“这要问过云老夫人意见。”

端木桓笑道:“只要你没有意见,我相信云老夫人也没有意见。”

“小王爷,不必说了,你和宗政晟如何争夺我不管。但是,谁也不能用歪门邪道,不能伤害云表妹。”

端木桓儒雅俊逸的脸上神采飞扬,笑道:“我无论输赢,永不会伤害云表妹。”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大丈夫一诺千金!”

两人击掌为誓。

正好,云初净扶着云母出来了,晨曦中云初净愈加娇美的容颜光华内蕴。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笑,丰满的菱唇微翘,整个人如同会放光,吸引着周遭的目光。

天水蓝的交领襦裙,显得身材更加修长,一双大长腿简直可以傲视群雌。纤腰不盈一握,裙底朵朵兰花开放,走起路来摇曳生姿,美不胜收。

“小王爷,秦表哥。”

云初净端庄福了一礼,有点惊讶端木桓也来了。

端木桓笑着阻止云母行礼,并还礼道:“云老太君,晚辈不请自来,请勿见怪。”

云老太君眼睛微眯,一派慈祥道:“贵客临门,何怪之有?今日我带小七去普光寺拜佛,如果小王爷有空,可以一起去。”

端木桓欣然应允,笑着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晚辈也随老太君去聆听佛法。”

云初净看着端木桓,心中思绪万千。难道自己真的是穿越女定律,小王爷喜欢的是自己?

可是汪婧芳也是穿越者,她们两人谁会是女主角?而另一人成为女配?

看端木桓身穿宝蓝色锦袍,外套一黑狐皮大氅,头戴紫金冠,脚踏玄色锦靴。更显得面如冠玉,俊美不凡,加上谦谦君子的气质,让人如沐春风。

有地位、有权、有钱,妥妥男二号?

不过云初净来这大周这么久,也早已经不再有那种,觉得土著人皆弱智的优越感。即便是云母这样一个后院中的老封君,她也充分演绎了何为人老成精。

也许,端木桓是有什么目的。

一路上木晓和木落,看云初净心事重重,也不好打扰,只默默的坐在马车里。偶尔听见马车外面,端木桓和秦邦业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虎卉军?”

秦邦业回答道:“明日就回去,还要加紧训练,今年龙舟赛不容有失。”

“说起龙舟赛,今年我也想参加。我想想,现在去那队比较合适?”

端木桓的话,让秦邦业微愣,突然想起那年龙舟赛。宗政晟获胜后,好像还送了一支七巧玲珑钗给云表妹。

秦邦业不由得心中生起一股怪异的感觉,端木桓现在是不会错过任意一样,与宗政晟较量的机会。

“好啊!你可以去京衙门或者重新组织权贵队,到时候报名参赛就是。”

端木桓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策马加速道:“好,那今年我们兄弟俩就好好比试一番!”

马车里的云初净也听见他们的话,看来今年的龙舟赛,肯定更加激烈,胜负难分。

她的思绪,又飘回六年前。

那年,宗政晟送的礼物,第一次打动了她的心,谁知道却只是一场乌龙。而现在,宗政晟的喜欢,送来了木落,最终又能有什么结果?

不能想,一想宗政晟,云初净就觉得酸涩难安,还是顺其自然吧。

早春正月里,今儿天气不错。

没有下雨飘雪,也没有寒风刺骨,天空上有白晕晕的太阳,虽然并没有什么温度,还是让人感觉到了春的气息。

路上马车并不多,云府的马车一路畅通,很快就到了普光寺。

普光寺是外城东一处千年古刹,供奉的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寺内外绿水环绕,松柏茂盛,梅香扑鼻,风景优美如画。

云家早早打了招呼,知客院昙明前来迎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小王爷,秦统领,云老太君及小姐几位施主。”

众人纷纷还礼,端木桓笑着道:“昙明大师,不知今日昙华大师可要讲经?”

“几位施主来得巧,今日师兄要讲的是《法严经》。不过要午后才开始,不如几位施主先上香,然后去后山梅林转转。等到用过素斋,再去听讲经也不迟。”

云老太君点点头,笑道:“那有劳大师安排就是。”

走进内殿,供奉的是文殊和普贤两位菩萨,各骑着坐骑,法相端庄既威严又慈悲。大约三丈高左右,全塑金身。

云初净微微咋舌,谁说出家人清苦?这些菩萨值钱得很。

等拜过内殿,点了长明灯,添过香油钱,一行人才往准备休息的客舍而去。

走到院门口时,云老夫人吩咐道:“小七,你去梅林转转,我最喜欢绿檀白梅,记得折一枝带回去插瓶。”

“是,祖母。”

云初净知道,这是祖母在给端木桓和秦表哥,还有自己单独谈话的机会。也没有拂了祖母的意再说她也有些事,想问问他们。

端木桓在前面领路,云初净和秦邦业边走在边谈,阿武、飞星、飞楼还有木落和木晓警戒着四周。

“秦表哥,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我让木晓来传信,二表哥说你出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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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梅林

秦邦业笑着在云初净的猩猩红大氅上,掸了掸树枝上偶尔掉下来的积雪。

又为她把观音兜戴上,以免积雪弄湿了头发。然后才回答道:“我去骁骑营探望父亲了,他现在日日和代国公混在一起。还是要去看看他的情况,才能放心。”

“秦表哥放心,舅舅最喜欢军营,他在那里乐不思蜀,你就让他多玩玩。以免在府里,你和二表哥不在家,他无聊。”

云初净善解人意的话,让秦邦业心中更熨帖,笑着说了说起龙舟赛。

半开玩笑道:“今年龙舟赛,我也要下场,到时候云表妹压谁?”

“废话,当然是秦表哥啦!压五百两如何?”

云初净话音刚落,前面的端木桓转过来,促侠道:“我今年也要参加,不知云表妹可愿意在我身上也压注?”

“小王爷要去的话,我当然是不压的了。不过端木大哥要去,我就压五百两。”

云初净俏皮的话。配着娇憨的模样,简直让人爱得不行。秦邦业和端木桓都笑了起来,云表妹出手这么大方?

远远一阵山风吹过,带过来一缕腊梅香。云初净随着那香味过去,就看见一大片腊梅林。

黄黄的小花重重叠叠,远看黄云朵朵,近看朵朵花蕊饱满,娇艳欲滴,别有一番风味。

云初净招呼木晓:“快拿绢布口袋来装点腊梅,待会儿带回去做香囊。”

木晓和木落两人只好一起,拿了准备好的绢布口袋在众人的诧异眼中,开始摘起腊梅花。

端木桓笑看木晓和木落争夺不休,时不时争吵,笑道:“云表妹这个丫环面生,才买的吗?”

“端木大哥,不是。这个是世子爷看我老是遇险,送给我防身的。”

云初净也不隐瞒,这样的人也瞒不过端木桓,不如实话实说。

端木桓没想到,云初净竟然这样就大方承认了,和他以前预料的各种借口不同,不由得又对云初净刮目相看。

“这样也好,虽然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过,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还是不要大意。”

秦邦业插了一句道:“云表妹,不过你还是要试探着,别什么都傻呆呆的,让人做心腹。”

“知道了,秦表哥,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唠叨?比婆婆大娘还话多?”

云初净说完,就躲在一株大梅树之后,就露出一个小脑袋瓜子,十分可爱。让人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好啊!云表妹,你居然说我唠叨?看我怎么教训你?”

秦邦业话音刚落,就被云初净迎面砸来的小雪球击中胸口。

罪魁祸首云初净偏偏还惊叫连连,躲到了木晓、木落后面。似乎刚才出手偷袭,雪球伤人的不是自己。

秦邦业也一时兴起,随手在梅枝上抓了捧雪,捏成雪球砸了过来。

木晓刚击落雪球,云初净又趁机往端木桓胸口招呼雪球。很快就演变成,云初净主仆三人对端木桓和秦邦业。

阿武他们手痒,也加入混战,自然随云初净一组,而飞星他们都帮着端木桓。

没有内力,也没有什么技巧,纯粹就是游戏。梅林里’不时可以听见云初净,懊恼的尖叫和银铃般的笑声。

待到云初净没力气了,举白旗投降,从木晓和木落身后走出来。端木桓和秦邦业本想逗她两句,却都突然呆住了。

刚才的云初净,光华内蕴气质高贵,白皙的皮肤犹如一尊玉雕娃娃。而如今她一番运动,白皙的皮肤上渡上了一层粉红,看起来有了生机,简直是活色生香。

“我不行了,太累了,我投降!”

云初净刚才笑得太多,现在已经是气喘吁吁。

秦邦业回过神道:“前面有座木亭,云表妹,不如去休息一会。”

“好啊!好啊!”

云初净忙不迭的点头,接过木晓递过来的帕子,擦拭了一下微微泛湿的额头。

端木桓笑看着云初净,最近心中的郁气,消失得干干净净。甚至刚才有一瞬,他觉得如果云初净能每日这样笑,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三人坐在木亭里,居高临下望去,梅林起伏绵延很宽。分为腊梅林、红梅林、绿梅林,还有普通白梅林。

一眼望去,银装素裹却又寒梅傲立。偶尔掉落的花朵,在还有雪的地面上,展现出最绚烂的风景。

云初净觉得此情此景,最适合一首诗“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秦表哥,端木大哥,我在心里想了一首诗,你们猜猜是那首?”

云初净俏皮的说道,想看看她和端木桓,能不能还心有灵犀?

秦邦业沉吟几秒道:“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云初净含笑不语,只看向端木桓:“那端木大哥,猜出来没有?”

“我猜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端木桓笑道,顺便欣赏了下云初净诧异的小模样。

云初净现在有点怀疑,也许端木桓才是和自己最合适的。否则这么多咏梅诗中,他为何一下就选中了这首?

他现在这样,是不是已经准备公开表态,喜欢自己?

那看秦表哥和他谈笑风生,难道秦表哥已经同意自己退婚,也看好端木桓娶自己?

云初净心中一时纷乱,宗政晟真能摆平越国公府的那些人?如约来向自己提亲?

而此时,刚从皇宫出来的宗政晟,就接到消息,说云初净陪云母出门上香。秦邦业和端木桓,都在一路同行。

宗政晟脸色一下突变,翻身上马就往普光寺而去。

快到城门口时,突然又勒住乌云骓。人家秦邦业是云初净的未婚夫,端木桓又是秦邦业的朋友。

那自己这样去算什么?

宗政晟一时懊恼,自己最近都留在侯府,并没有回越国公府。就是想看母亲是否会心软,从而答应他的婚事。

而小丫头却“左拥右抱”,和秦邦业与端木桓结伴去了普光寺,没良心的小东西!

宗政晟越想越生气,转身来到金福楼,要了些酒菜,干脆一个人喝点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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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劝慰

很快,一直关注宗政晟和云初净,还有端木桓的人,都已经收到消息。

汪婧芳跃跃欲试,本想前去金福楼偶遇宗政晟,却被汪老夫人阻止。

“芳儿,男人都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你现在不仅要避免和宗政晟见面,而且要勤加练习舞蹈。记住,春祭舞这才是你一鸣惊人的机会!”

汪婧芳现在,只要一想起宗政晟,就觉得小鹿乱撞。

以前她在现代特喜欢花样美男,所以曾经对端木桓还是很有好感。可是,现在她才发现,男人的阳刚之气更是帅呆了!

宗政晟完美的重现了小说中的男主角,无论相貌、身手、出身包括手握的权力都如出一辙。那自己这个穿越女,当之无愧就是女主角。

不过,汪老夫人所说,很有道理。

汪婧芳受教道:“知道了,祖母。芳儿有信心一鸣惊人,一舞冠群芳!”

“嗯,这是你姑姑好不容易说动宗政老夫人,向皇后娘娘要来的机会。现在越国公府上下已经无碍,拿不拿得下宗政晟,就看你的本事。”

汪老夫人一脸慈祥,可眼底的精光却让汪婧芳如芒在背,丝毫不敢懈怠。

这边宗政晟刚喝一会,就碰见出来办事的袁崇义,刚好把他叫上楼。

“将军!”

“去,现在我该叫你将军。你我兄弟一场,唤我一声三哥吧。来,陪我喝一杯。”

袁崇义坐下,两人对酌三杯后,看宗政晟脸带怒气,好奇道:“三哥在这京城,可是能横着走的人物?怎么?谁还能给你气受不成?”

“你去见过代国公和夫人了?”

宗政晟避而不答,反而问起袁崇义的旧事。

袁崇义沉默了,连喝了几杯酒,这才道:“见过了。”

“他们没有打死你?代国公夫人可是出了名的爆脾气,当年连皇上也敢骂的主。”

袁崇义放下酒盅,默默拿过旁边的酒碗,倒了一碗酒,苦笑道:“三哥,我现在还是习惯用碗。”

仰头咕噜噜喝下,片刻过后,袁崇义这才又低声道:“他们没打我,也没骂我。”

“为什么?”

袁崇义又一口喝尽一碗酒,喝得快了些呛了两声,这才抹抹嘴道:“痛快!”

“三哥,霜儿已经去了,他们就是打杀了我,霜儿也回不来了。当日我曾上门求过亲,只是……。”

宗政晟皱起眉头,不悦道:“难道不光是男方家族的问题,女方家族也有可能拒亲?”

袁崇义看宗政晟苦恼的样子,想到定了亲的云初净,不由得道:“三哥,当日你怎么不直接定亲?云小姐可是和你共处一夜,光凭这一点,云家也不会拒绝,更不会宣扬。”

宗政晟没好气的睨他一眼:“你没听说,人家定的是娃娃亲?”

“这只能骗点外人,听说当年云家把她送到乡下不闻不问,怎么可能和秦家定亲?”

袁崇义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话。

“崇义,你说,怎么才能让我家里同意娶她?”

宗政晟现在真觉得麻烦,端木桓虎视眈眈,秦邦业还占了个名分。偏自己前后救了那丫头三次,反而啥也没捞着。

袁崇义想了想越国公府的情况,也觉得棘手,试探道:“难道三哥家里,已经有中意的?”

“你小子怎么知道?”

袁崇义替他斟了杯酒,笑道:“这不明摆着,现在云小姐已经定亲,就算退亲也不会在你的妻子考虑名单。你年岁已经不小,要是家里没有考虑,那才不正常。”

宗政晟烦闷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家里接受?”

“三哥怎么魔怔了?”

袁崇义的话,让宗政晟一呆。

“三哥还记得活捉完颜三阿前,你要亲自偷袭去烧毁日喀山谷吗?当日那么多人反对,可你不也做了?怎么现在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了?”

宗政晟自言自语道:“那怎么一样?当日要是被发现,大不了就是我这条命留在那里。可现在,我怎么能让她嫁给我吃苦?”

袁崇义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宗政晟,咋舌道:“三哥,你确定只要你想娶,就能娶到云小姐?”

“当然,我们两情相悦,皇上已经答应我赐婚。只是府里其他人都不同意,我不能让她嫁过来立规矩吃苦。”

这是宗政晟最恼火的地方,越国公府反对的人不是敌人,而是他的亲人。他就不能像消灭敌人一样,全部杀了。

“哈哈哈,哈哈哈!”

袁崇义没想到,皇上竟然已经同意赐婚,只是宗政晟钻了牛角尖。不由得哈哈大笑,随后想起自己和白霜霜,心中一恸,偷偷抹了把眼睛。

宗政晟不悦道:“有什么好笑?”

“三哥,你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时!当日我要是能求得皇上赐婚,我怎么可能放弃霜儿,远走山海关?”

袁崇义仰头又喝了一碗酒,感觉到胃里火辣辣的燃烧,这才把眼睛里的泪水逼了回去。

“赐婚有屁用!你知不知道如果家里的人不同意,她嫁过来会受多少磋磨?”

宗政晟不可否认,被伏矢和离弦打听恶婆婆的情况吓住了。

袁崇义还是在笑,只是笑着笑着眼泪还是忍不住滑落下来:“三哥,你说霜儿是宁可嫁给我吃苦,还是愿意绝望自尽?”

“小丫头怎么可能自尽?”

宗政晟的话反射性的说出口,这才觉得自己是入了误区。

这天下那有事事顺心如意的事?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一两样如意都该偷笑了,怎么可能十全十美?

自己现在该做的是定下名分,等到几年后,局势已经明朗,该败的已经败了,该到手的已经到手了。

等自己已经站在最高,又有谁敢欺她?

“好小子!多谢你!”

宗政晟的烦闷一扫而光,露出一个真心的笑脸,和袁崇义对了一杯!

“崇义,你还年轻,将来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到时候,我帮你寻一个!”

袁崇义这些日子,也知道了很多事情,看宗政晟的目光已是不同。而且代国公和他谈过,不过他已经选择了宗政晟。

“好,三哥!将来有机会,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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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事明

宗政晟以为是赐婚,笑着应下,又干了几杯,这才打马回了越国公府。今天,他要把话说开。

小丫头,他要定了!

宗政晟回到越国公府,直接来到母亲的瑶琚院。

莫盼依听说儿子回来了,以为宗政晟已经想通,欢喜的坐在贵妃榻上,让儿子进来。

“晟儿,你可回来了。用过午膳吗?我让厨房准备。”

宗政晟转头吩咐道:“不用,彩月,去门口守着,我要和母亲说几句话。”

彩月看了越国公夫人一眼,这才将手上的茶盅放在宗政晟面前,然后轻脚轻手退下,守在门口。

“母亲,我要娶云初净。”

宗政晟一开口,就吓得越国公夫人站了起来,没想到儿子还没有想通。

“不可能,我们越国公府不会要退了亲的媳妇!”

越国公夫人说得斩钉截铁,娶云初净,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宗政晟不徐不疾道:“我将来本就不会继承越国公府,我以为母亲知道。”

莫盼依呆了一瞬,转而小心翼翼道:“晟儿,这话可不能乱说。”

“皇上对我的栽培,其他人都看得出,我不信母亲不知道。这天下本无姓,百姓求的只是温饱,又有何不可?”

宗政晟站在那里,如竹之挺拔,山之伟岸,说话铿锵有力。

“就做越国公不行吗?成王败寇,那可是死罪!”

莫盼依颤抖着声音,这些事情她想过,却不敢相信是真。

宗政晟于心不忍,安抚她道:“我不是谋反,只会是皇上亲自禅位。光明正大,有德者居之。”

“可是,平王父子可是正统皇室血脉,天下都推测皇上会传位给平王。”

莫盼依还是惊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她怕啊!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一?

宗政晟深深看了母亲一眼,云淡风轻道:“我不会退。今日回来只是告诉你们,我的婚事,你们同意与否,我并不在意。你也磋磨不了我的妻子,你们不用撮合我和其他人。”

在母亲的惊诧眼光中,宗政晟又大踏步出了院子。

今儿天气不错,听说普光寺风光不错,还是可以去看看早春春色。

“伏矢,召唤飞羽卫,让甲字部随我同行!”

宗政晟率先上马,听伏矢吹响集结号,很快甲字部五十人就已经集合完毕。

“走!”

宗政晟一马当先,策马飞驰,往普光寺而去。

这时,木亭里的秦邦业已经借故暂时离开,留下说话的空间给端木桓和云表妹。在他心里,不管从那一方面来看,云表妹嫁给端木桓,比嫁给宗政晟要好得多。

木晓和木落退到亭外,飞星他们则退得更远,将木亭层层护了起来。

“云表妹,你有点紧张?”

端木桓轻笑出声,原本清冷凌洌的声音,也染上了三分笑意。

云初净撇撇嘴,灵动的杏眼转了一转,这才低头道:“这算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地,我怕有闲话。”

“云表妹看似恭敬守礼,其实却最洒脱不羁,会在乎这个?”

端木桓早就发现,云初净经常看似矛盾,一方面表现得循规蹈矩,其实往往并不墨守成规。

从很多年前在姑苏,云表妹对那卖身葬父,女子的说话中,就可以略见一斑。

云初净其实一直觉得,端木桓是个很完美的人。无论待人接物,还是说话行事,都是谦谦君子。只是她向来喜欢太阳的灼烈,而不喜欢月亮的婉约。

“端木大哥,其实……。”

“不要急!”

云初净本想说她喜欢宗政晟,却被端木桓出言打断。

“云表妹,你不要急。今年你才入女学,何必那么早决定?”

端木桓似乎能看穿云初净心底的话,一下就堵住她的话。

云初净张了张口,最终吞下到口的话,转而道:“端木大哥,你是看中我?还是我舅舅和秦表哥?或者我云家满门?”

“云表妹觉得,这有什么差别吗?联姻本就是结两家百年之好,我中意你,也中意你可以带给我的实力。”

端木桓也不隐瞒,在他看来,再炙热的感情也经不起立场不同。而云初净太过聪颖,只能是实话实说。

云初净一手趴栏杆上,一手随手折了枝梅树枝把玩,转头嫣然一笑:“端木大哥,比我有实力者众多,为何是我?”

那笑容在端木桓心中一划而过,那样纯净,那样剔透。仿佛梅枝上的白雪,干净纯粹隐有暗香。

“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人生的路太难,想有心意相通之人携手同行,可以没那么辛苦。”

端木桓坦荡的话语,让云初净微微动容。

这话实际又暗藏期许,还能深入人心,让你觉得这话有理。

云初净想了一下,又道:“可是,你注定不甘寂寞,早晚会遨游天际。争斗太多,我心畏惧。”

“你还能权衡利弊,说明你还未曾对我动心。真正的爱恋不都是飞蛾扑火?云表妹也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端木桓含笑望着云初净,那温和包容的目光,让人如沐春风。

云初净微微眨了眨眼睛:“端木大哥,飞蛾扑火不适合我,我脑子又没进水?怎么会无故中邪?”

“云表妹,你呀!那不知你脑子进水了,又会如何?”

端木桓看着阳光下,云初净的肌肤吹弹可破,犹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模样。白皙中透着最绚丽的粉色,如桃花般灿若朝霞。

云初净“咯咯”一笑,得意的回答:“据说女人脑子里进的水,将来都会变成眼泪。为了不流泪,所以我脑子不进水。”

两人相视一笑,那流转在彼此目光之中的默契,让随后过来的秦邦业,也觉得赏心悦目。

“小王爷,云表妹,素斋已经准备好,我们一起过去吧。”

秦邦业走进木亭,云初净和端木桓又同时站起来,更显得心有灵犀。

“我还要给祖母选枝梅花呢?”

端木桓接过话头,笑道:“还是临走之时再来选吧,让它们多在树上留一阵。”

“咦~!你这样一说,感觉我们折了梅枝,就如同断了人家手足一样。”

云初净马上还嘴,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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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前来

今日普光寺有平王世子在,当然是最高Щщшlā

素席一桌整整十八道菜式,不光色香味俱全。就连鸡块、鱼肉和丸子、烧白都做得惟妙惟肖,足以以假乱真。

云初净后世时,曾在峨眉山上吃过一次素席,可那666一位的素席,根本比不上这桌更见功底。

云母看没有外人,直接请端木桓和秦邦业同桌,大家正准备动筷时,飞楼快步进来,附耳对端木桓说话。

“确定?”

“千真万确。”

“那让他进来。”

端木桓神色未变,淡淡道:“云老太君,我们还是稍等片刻,今日还有客到。”

“小王爷,还有客?不知是谁?”

云老夫人心中略有点紧张,不知道又是谁来了?

端木桓眼风扫过云初净,看她神色自若毫无所觉,这才相信她应该不知道,来的是宗政晟。

“老太君不用担心,武威侯可能也是来聆听佛法,正好赶上素宴。”

云初净脑子里想了一圈,突然想起武威侯不就是宗政晟?

宗政晟来了?

云母一瞬间已经想通,估计是宗政晟得到消息,端木桓和秦邦业都在此,所以才赶过来。

“那倒真是巧。”

云母话音未落,宗政晟已经大踏步进来,除了离弦和伏矢在身后,其他飞羽卫都就留在外面。

“没想到云老太君和小王爷,秦统领也在?云七小姐,好久不见。”

宗政晟一来就先声夺人,让原本话到嘴边的云母,吞下到口的“幸会”。

秦邦业却不给他留脸,沉下脸道:“你会不知道云表妹在?”

“知道啊!所以我来了!”

宗政晟霸气侧漏的话一出口,云初净简直是小鹿乱撞,这也太an了!

端木桓挑眉轻笑:“武威侯已经来晚了,要不是等你,我们已经开始用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前后三次救了七小姐,相当于三条命,不可能还算迟到?”

宗政晟丝毫不让,针锋相对,意有所指,那火药味就连有点迟钝的云初净,也感觉到了。

秦邦业有点啼笑皆非,自己这个正牌未婚夫在此,两个没名没分的还在打机锋。不过,看云表妹能得京城双璧青睐,他还是深感荣光。

“好了,云老夫人还在呢。这普光寺素席独特,还是不要辜负得好。”

秦邦业开口,端木桓和宗政晟都没有再说话,看一直笑得慈祥的云母欣然道:“时候尚早,还谈不上迟到,大家不必客气。”

云初净现在脸上如同火烧云,在端木桓和秦表哥面前,她能镇定自若。可是加了宗政晟,她反而觉得手足无措。

感觉到三双目光火辣辣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云初净把前世的静心功夫全用上,才勉强保持举止不出错。可吃到嘴里原本美味的佳肴,现在都说不出是什么味道。

好不容易用完午膳,大家漱口之后,云老夫人笑着道:“今日昙华大师讲经,老婆子要去聆听佛法,小七就交给邦业了。等昙花大师讲经完,我再让琥珀来梅林找你们。”

“老太君放心,我会照顾好云表妹的。”

秦邦业恭敬道,然后目送云老夫人和琥珀、珍珠离开。

等云老夫人离开后,秦邦业挑眉看向宗政晟、端木桓:“怎么样?去梅林?”

“好啊,梅花香自苦寒来,我们再去赏雪观梅也不错。”

端木桓看向云初净,俊美的脸上带着和曛的笑意,那眼中的温柔似乎可以滴出水来。

云初净被他的笑晃花了眼,不自觉道:“好。”

转而却发现宗政晟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免有点委屈。秦邦业挡住宗政晟,让端木桓走左边,自己走在云表妹右边。

端木桓不经意看了眼落后一步的宗政晟,笑着道:“这普光寺是古寺,虽然没有白马寺那么香火旺盛,但风景更胜一筹。”

“是吗?我以前一般只看见,供奉释迦摩尼佛和观音菩萨为主的寺庙。还少有见专门供奉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的。”

端木桓解释道:“文殊菩萨是智慧的象征,能帮助小孩学业有成、官人福禄双增、商人增财增福。他右手持金刚宝剑能斩群魔,断一切烦恼,左手持青莲花,花上有金刚般若经卷宝,象征所具无上智慧,坐骑为一狮子,表现他的威猛。”

“那普贤菩萨呢?”

云初净只是略知一二,并不如端木桓知道的详细。

端木桓解释道:“普贤菩萨是真理的象征,信奉他能让你延年益寿。他能幻四面分身,坐骑为六牙白象,六牙代表六种清静,四足代表四种功德。”

云初净娇笑道:“一个是真理,一个降妖除魔,分别是如来的左臂右膀。难得世间有供奉手下的寺庙,没有让如来和观音占完了。”

宗政晟嗤笑道:“占完又如何?古往今来皇帝那么多,还不如权臣名将彪炳史册名垂千古。”

端木桓正色道:“开国太祖也建了功德祠,供奉随他征战天下的功臣。”

“供奉香火有什么用?人当顶天立地痛快一生,不求虚无缥缈来世福报。”宗政晟深受开元帝影响,对神佛并无太多尊敬。

秦邦业也道:“今生难知来世事,无愧天地良心就好。”

端木桓看了一眼宗政晟,他身穿玄色劲装,外披银狐大氅,头上整齐束着黄金冠。从京城一路疾驰过来,只见鬓角微湿却丝毫不见狼狈。

他在宗政晟脸上停顿一瞬,然后道:“天下苍生最苦,如果可以做太平犬,谁又会做乱世人?世子爷,你说是不是?”

“小王爷这话不对,能做人谁愿做犬?哪怕是乱世,也能出英雄!”

宗政晟英姿勃发,那自信张扬的模样,让云初净心中一动,更觉火热。

秦邦业看了看宗政晟,不自觉蹙眉道:“百姓最苦,江山动荡,又会有多少人颠沛流离,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江山不会动荡!天下本无姓,有德者居之。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百姓就认同谁。”

宗政晟这话,让云初净暗自点头。她也受了二十年现代人人平等的教育,知道老百姓并不会管皇帝是谁?

只要有好日子过,百姓就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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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人

不知不觉,几人走到梅林深处。

一开阔处横着一块大石头,周围几个树桩零落在旁,正好供人落座。

木晓和木落上前收拾了一番,将残雪和落花擦拭干净后,请云初净他们落座。再将食盒里的点心和暖壶的水摆上。

云初净亲自执壶,一人倒了一盅茶水道:“这是普光寺里僧人自己炒制的梅花茶,你们尝尝。”

端木桓轻抿一口,笑道:“虽然泡制时间稍长,茶味略带苦涩,可梅香浓郁,回味甘甜。不错。”

宗政晟也接过茶盅,轻品之后道:“这山茶倒也野趣十足,和梅花相得益彰,香。”

云初净含笑看向秦邦业:“秦表哥,你也尝尝,如何?”

秦邦业年少时,就恰逢遭难,流放出京。对这些野趣并不擅长,不过大拇指高的甜白瓷盅茶水不多,他一饮而尽。

“有点苦,不怎么好喝。”

对于秦邦业的实话实说,云初净扑哧一笑,然后道:“这茶不算苦。蜀中益州灌县有山,名青城,那里产一种苦丁茶,那才是苦。”

“苦丁茶?既然苦为什么还有人要喝?”

秦邦业不解问道。

云初净自己也抿了一口,然后笑道:“苦有苦的好处,据说可以清肝明目解毒,而且它苦中带甘,回味甘甜。”

“云表妹说得,我也想一试。飞星,让蜀中的人带几两苦丁过来。”

端木桓吩咐道,飞星恭敬领命。

宗政晟放下茶盅,却道:“伏矢,让益州府尹快马送一斤上来。还有什么土特产,通通带点。”

“是,世子爷。”

伏矢高声领命,然后挑衅的看了飞星一眼。

云初净看着他们两人,都是人中之龙,却要注定成为敌人。

她以前看《步步惊心》,总觉得若曦是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现在她却有点明白了。宗政晟和端木桓,她都不愿看见其中一方有难。

而且秦表哥是明显的端木桓一派,如果将来端木桓败了,她能眼看舅舅和秦家表哥吃苦受罪?

端木桓善察言观色,看云初净黯然,也大概可以猜想为何。

他轻笑道:“云表妹不用伤神,成王败寇愿赌服输。愿意下棋之人,玩得起,输得起。”

宗政晟也安慰道:“小丫头你放心,总会给他们留条命的。”

云初净扑哧一笑,看端木桓和秦表哥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世子爷真是信心十足,大言不惭。我先前还和秦表哥他们,说起今年龙舟赛。不如到时候你也来参加,我一视同仁,都压五百两。”

“龙舟赛?那好,我们就先龙舟一较高下!第一名一定是我!”

宗政晟立马应战,惹得端木桓和秦邦业眼中射出火花电光,三人视线交战片刻,这才彼此收了回来。

端木桓不理狂妄自大的宗政晟,转而说起个消息。

“今年春分宫里会举办春祭,到时候还会在宫里举办春宴。有人献舞,据说是淮阳侯小姐。”

云初净不禁莞尔,看来汪婧芳果然是走女主路线,说不定会一舞倾城。她会跳什么呢?害得自己对她居然也有几分期待。

宗政晟不悦道:“怎么哪里都有她?”

马上,秦邦业就道:“听说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都很喜欢汪小姐,世子爷还是要考虑好。”

“我的事,不用别人做主。我想要的,自然都会得到!秦统领还是想想,如何龙舟赛时不输那么惨?”

宗政晟是一点亏都不吃,他已经认定云初净,自然不会退却。

端木桓又道:“那云表妹,你是否也想春祭献舞?如果想的话,我可以想办法。”

云初净正准备拒绝,宗政晟却首先反对:“跳什么跳?难道你们想让那么多人,当众看小丫头跳舞?她又不是舞女!”

秦邦业难得附合道:“对,不用。我们不出那风头。”

端木桓想想,如果云初净当众跳舞,的确便宜了其他人,也就收回话道:“云表妹,是我思虑不周,当众献舞,的确不适合你。”

看他们三人,难得异口同声,云初净笑弯了腰道:“我本也不会跳舞,当然不会去跳。”

“明日就要回书院,你们也各有差事,难得大家相聚,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感谢你们这些年对我的照顾,馈赠以及救命之恩。我先干为敬!”

云初净心情真的是非常好。

在这梅林之中,有三位气质各异的帅哥陪自己一起,就已经够幸运了。

宗政晟率先道:“救你是应该的,不用道谢。再说你的无妄之灾,我多少我有点责任。”

端木桓也道:“云表妹不用道歉,你只用在书院好好读书。其余都不用上心,费神。”

“嗯,我知道了。有你们真好,不如我唱支曲子给你们听?”

云初净现在心花怒放,也顾不得其他,总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秦邦业惊喜道:“好啊!我们还没听过你唱曲子,这里良辰美景,刚好可以一试。”

宗政晟也有点好奇:“小丫头,你还会唱曲子?快唱来听听。”

端木桓则小心得多,吩咐飞楼查探一下周遭,让闲杂人等避开。

云初净从木晓手上接过一个一支短笛,笑道:“有人会吹么?”

“我会,云表妹想唱那首曲子?”

端木桓不无得意,宗政晟沉下脸道:“离弦,去寺里借把琴来,我也想附上一曲。”

秦邦业不擅音律,只能放弃道:“看来,我只能静静欣赏。”

云初净已经想好,就唱《菩萨蛮》。

汪婧芳已经把《红颜劫》的曲子传播开来,她现在再唱应该无碍。

云初净退后两步,步入梅林之中,梅树半掩着她的身形,只偶尔露出一张脸。

清清嗓子开始唱:

小山重叠金明灭,

鬓云欲度香腮雪。

懒起画蛾眉,

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

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

双双金鹧鸪。

如此清唱两遍后,端木桓的笛声清幽响起相和,虽然音律略有出入,不过还真的基本相和。

下一遍时,宗政晟的琴音也袅袅响起,短笛声和琴音情意绵绵。再配上云初净空灵剔透的歌声,在梅林里飘荡开来。

琥珀过来时,就看见这样温馨又和谐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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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期望

四人各自回府后,很快宫里来人,请宗政晟进宫。

“微臣参见皇上!”

“听说今日阿晟大张旗鼓出城,声势浩大得很?”

开元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斜睨着宗政晟。

宗政晟一本正经抱拳拱手道:“微臣谨遵皇上教诲,有了目标就要拿下,坚决不给别人机会!”

“臭小子,朕教你行军打仗,你就用来追小姐?”

宗政晟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狡黠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当然要先成家后立业,方能无后顾之忧!”

“好你个油嘴滑舌!既然这样,那你每月大朝会都来听政。朕倒要看看,你是否真那么能言善辩。”

开元帝心中自有思量,宗政晟的战功有了,如果能再在朝堂磨砺一番,将来也不至于有勇无谋。

至于端木桓,看在他是端木氏一脉,也给他个机会。江山能不能万年无所谓,要得是在位者有这个能力谋万民福祉。

“微臣定不负皇上所望!”

开元帝定定看着宗政晟,突然又笑道:“你和阿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是自然!不过微臣战无不胜,自然不会败!”

宗政晟英气勃发的脸上,有年轻人独有的肆意张扬,这些年沙场的磨砺,又让他更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与当年的自己,已经有了七分相似。

开元帝收回思绪,又道:“今日这一出,京城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就不担心?”

“不担心!要是我不能让她尊贵一世,自然就不会让她嫁给我受苦。自己的女人,当然自己疼!”

“臭小子,给你三分颜色,你倒开起染坊了?桓儿不弱于你,可是劲敌。”

开元帝心情很好,当年的无心之举,今日竟然出乎他意料的优秀,真能继承他衣钵。

对于宗政晟,他已经当成自己的孩子。

宗政晟漫不经心道:“有对手才有进步,难道皇上对自己没信心?手下败将的儿子,能胜得过皇上的徒弟?”

这个马屁拍的精辟,开元帝哈哈大笑道:“说得好!等朕一会,一起去你姑姑宫里用晚膳。”

“好。”

“你看,荆州去岁大旱,今冬又严寒,朝廷免了赋税,又拨了十万石粮食,这才没有大量流民。可万一今年再遇上大涝大旱,荆州沃野千里,怕会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开元帝将荆州刺史的折子递过来,宗政晟也严肃了神情,仔细看过之后,和开元帝细细讨论。

直到常公公提醒,说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驾往坤宁宫而去。

宗政皇后翘首以盼,开元帝和宗政晟这才姗姗来迟。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免礼。”

“宗政晟见过姑姑。”

宗政皇后一把握住宗政晟的手,作势要打,笑道:“皇上,你说这孩子,喜欢人家也不早说。现在人家定亲了,又眼巴巴追过去。”

开元帝坐下,看着宗政晟难为情的样子,调侃道:“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宗政晟扶宗政皇后过去坐好,笑道:“皇姑父说得对,为时未晚嘛!”

“难怪不要姚家女、莫家女,也看不上汪家女,原来是中意云家女。怎么样?要不要春祭时,姑姑也给她机会,让她一鸣惊人?”

宗政皇后心中高兴,云初净嫁给谁都可以,只要不是进宫。

宗政晟忙推脱道:“不用了,姑姑。小丫头不喜欢抛头露面,她说当众献舞,与舞女何异?”

开元帝略诧异道:“哦?难得她看得如此明白,哗众取宠又有何意义?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罢了。”

“被你们这样一说,臣妾也觉得有点不妥,不如春祭献舞就到此为止?”

宗政皇后揣摩着开元帝的心情,试探问道。

开元帝摆摆手:“那倒不用,不过可以让芷兰书院的学生,想要表演一点才艺的自荐。朕和皇后,也可以乐呵一下。”

宗政晟促狭的眨眨眼睛,和开元帝相视而笑。

宗政皇后看在眼里,心中大安,看来皇上和晟儿无父子之实,却有父子之情。

未来可期!

用罢晚膳,宗政皇后又笑道:“既然皇上口谕,那臣妾明日就下懿旨,看来宫里要热闹一回。”

“皇后可以自行安排,朕还有奏折批阅,先回御书房。晚上要是不晚,再过来。”

“臣妾恭送皇上。”

开元帝的话,让宗政皇后喜出望外,非初一、十五,难得皇上要留在坤宁宫。

等回到御书房,开元帝接过奉茶宫女递过来的雀舌,抿了一口放下。突然看向宗政晟,笑问道:“如果有朝一日,云初净成了你姑姑那样,你是否还能爱她如初?”

“小丫头是我想执手偕老的,当然不会成为盼望皇上宠幸的姑姑。如果当年皇上也能求娶自己想要的人,还会后宫佳丽三千人?”

宗政晟并不避讳,开元帝的心事他略知一二,却并不十分清楚。

开元帝一愣,如果是沅沅,怎么可能后宫佳丽三千?有她一人足以!

“你小子,倒知道一夫一妻的好处。”

宗政晟眼前一亮:“一夫一妻?好想法!妻妾成群有什么好?晚上一人暖被足矣。”

“臭小子,你慢慢想吧。云初净才十三,你还够得折腾。”

“是,皇上。那我们再来说说荆州,现在国库空虚,微臣觉得……。”

开元帝和宗政晟讨论到戌时末,直到常公公提醒皇上该安寝了,宗政晟这才回了清风堂。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秦邦业和端木桓陪着云初净去普光寺,宗政晟随后追去的消息,一下传遍了京城。

特别是五十飞羽卫出城的架势,更是让人津津乐道。

越国公夫人从宗政晟走后,就一直晕晕乎乎,心中思绪万千。时而心惊胆战,时而心潮澎湃,一直陷于臆想之中,迷迷糊糊不知时间流逝。

彩依犹豫良久,最终端着盅牛乳杏仁茶进去,轻声道:“夫人,该用晚膳了。”

越国公夫人这才回过神,接过牛乳杏仁茶,轻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酉时末了。”

“这么晚?难怪天色都暗了,国公和世子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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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贵妾

彩依回道:“国公爷在前院和方先生一起用膳,世子爷还没有回来。”

越国公夫人这才慢慢喝完牛乳杏仁茶,觉得有点饿了,吩咐道:“传膳吧。”

“是,夫人。”

彩依正准备出门,又想起一事,踌躇一下退回来低声道:“夫人,先前魏其侯夫人和小姐,去了福寿堂。”

“她们又来做什么?难道还奢望打晟儿的主意?”

自从上次那事之后,越国公夫人对魏其侯府的人淡淡,不过面子情而已。

彩依不好妄言,只能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只是夫人知道就好。”

话音刚落,彩月掀帘进来道:“夫人,老夫人院子里的金宝姐姐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越国公夫人坐直身体,威严道:“让她进来。”

金宝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老夫人有事,请夫人过去一趟。”

越国公夫人懒洋洋道:“哦,知道什么事吗?”

现在儿子得力,就是宗政老夫人也要让她三分,以往较劲的妯娌,如今也讨好捧着自己。莫盼依在越国公府,真正的掌了大权。

金宝不敢隐瞒,轻声道:“回夫人,魏其侯夫人和小姐过来,哭哭啼啼半日,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

“好,是个识时务的。彩依,赏!”

越国公夫人满意笑道,然后这才站起来,换了身衣服往福寿堂而去。

看越国公夫人进来,魏其侯夫人和女儿都站起来迎接。

“表嫂几日不见,又更年轻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古人诚不欺我。”

魏其侯夫人率先道,姚明秀也端庄一福道:“明秀见过表婶。”

“姚小姐今日怎么了?眼睛都肿了,是谁欺负她了?姚夫人。”

魏其侯夫人心中黯然,听莫盼依的称呼,也知道上次之事,已经得罪了她,可为了女儿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表嫂有所不知,明秀这些日子在家都是以泪洗面。还请表嫂看在都是天下父母心上,救明秀一把。”

越国公夫人看宗政老夫人脸色尴尬,也知道必定又是打儿子主意。

冷哼一声道:“本夫人又不是大夫,不会救人,姚夫人求错人了吧?”

魏其侯夫人只能求救的看向宗政老夫人,姚明秀则悄悄躲在母亲后面。

“盼依啊!你表妹也是走投无路,你就帮帮她吧。”

宗政老夫人开了口,莫盼依即便不愿意,也要问问什么事。

越国公夫人坐下,好好欣赏了一下魏其侯夫人的窘态,这才笑道:“母亲说的是,不知姚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魏其侯夫人犹豫再三,最终看到女儿希冀的眼神,咬牙忍住羞耻道:“表嫂,你看。当日不知道晟儿的婚事有皇上做主,姑姑给明秀定了亲事。现在亲事不成了,这孩子却死心眼,非要当自己是宗政家的人。”

“姚夫人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婚事本夫人也做不了主啊?”

越国公夫人好整以暇,看魏其侯夫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魏其侯夫人看看宗政老夫人,又看看女儿,最终手握成拳低声下气道:“还请表嫂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让明秀做个贵妾。”

“什么?姚夫人不是开玩笑吧?堂堂侯府嫡女竟然做妾?”

越国公夫人真的是惊了,当日莫胜兰甘愿做妾,还可以说是少不更事,可魏其侯夫人开口这意义就不同了。

魏其侯夫人简直羞愧的无地自容,人家都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怎么到自家,就这样送上门做妾?

可女儿以死相逼,她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吧?

“表嫂,我知道晟儿将来必是人中之龙,也不会只守着一人过日子。反正都要纳妾,何不纳了明秀,以后也和你一条心?”

宗政老夫人神色虽然也尴尬,不过还是道:“盼依,你看明秀也是侯府嫡女,给晟儿做妾也不委屈他。”

“母亲,这是不委屈晟儿,不过委屈了明秀。再说您的娘家侄孙女做妾,您不也面上无光?”

越国公夫人意动,不过该推辞还是要推辞的。

宗政老夫人刚才听魏其侯夫人分析了半响,觉得很有道理,劝道:“盼依,晟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万一以后荣登大宝,明秀做个四妃也不委屈。”

“母亲慎言!”

越国公夫人豁然站起来,惊怒叱咤道。

宗政老夫人满脸带笑,慈爱的说道:“不要担心,这里又没有外人。皇上一直没有子嗣,平王府不过区区三人,又有何惧?”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莫盼依还是忐忑不安,这胜则王败则死,代价太高,她心里始终难安。

“母亲,这话在家里说说无妨,还是不要出去乱说。再说皇上还年轻,将来有没有子嗣还未可知。明秀的事以后再说吧?”

魏其侯夫人见越国公夫人推脱,赶紧道:“表嫂,这也不是马上定下。只要你同意了,明秀什么时候过门,你一句话就好。不过,明秀该有的嫁妆,我都会给她备齐。”

越国公夫人沉默不语。

宗政老夫人开口道:“好了,老大媳妇,我也就是告诉你一声。”

说着,宗政老夫人沉下脸,不悦道:“晟儿的婚事我老婆子做不得主,难道区区一个贵妾,我也做不得主?”

“母亲说得是,既然是母亲所赐,我没有意见。”

越国公夫人又不是个傻的,宗政老夫人是祖母,她赐的晟儿要与不要,都与自己无关。这样,也不会伤了母子情分。

魏其侯夫人既然已经说出口,当然还想要越国公夫人一句承诺。

毕竟宗政老夫人年事已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明秀怎么办?也无人依靠。必须要得莫盼依喜欢才好。

“表嫂,今日晟儿出城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不是说云小姐不好,而是晟儿明知她定亲也要执着,说明那云小姐不简单。”

魏其侯夫人见莫盼依听进去了,又道:“听说小王爷也在其中,足可以看得出云小姐的不凡。这英雄难过美人关,秦邦业又是平王一党,表嫂不能不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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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四妃

魏其侯夫人这话,说进越国公夫人心口里。

儿子喜欢云初净简直是走火入魔,哪怕人家已经定亲还不放弃。更怪异的是,端木桓居然也公开示意喜欢云初净,这就不能不让人深思。

要不是云初净有狐媚手段,那就是这其中有阴谋。

云家和秦家关系密切,秦家又是平王一党。要是云初净受端木桓指使,对晟儿不利,晟儿如何会提防?

退一万步说,云初净和晟儿两情相悦,那晟儿还不对她言听计从,那置自己这个婆婆于何地?

不行,不能让儿子被云初净拢走。

越国公夫人反复思量后,终于松口:“好,表妹,我答应你。如果将来晟儿能坐上那椅子,我和母亲保她位列四妃。”

魏其侯夫人大喜,如此一来,女儿哪怕为妾,也是天底下最贵重的妾。而且将来万一有福,凤命也未可知。

“表嫂放心,魏其侯府唯世子爷马首是瞻。”

姚明秀这才放下心,只要能陪伴在晟表哥身边,做什么她都愿意。

等越国公夫人刚回到瑶琚院,就听说归义侯府母亲身边的青嬷嬷来了。

莫盼依心中欢喜,连忙招呼道:“青嬷嬷,快请坐。母亲身体可好,我正准备明日回去看她。”

青嬷嬷是归义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自然地位不同。

她浅笑着小心坐在绣凳上,这才回答道:“夫人一切都好,小姐不用操心。”

“青嬷嬷,看你说的,我都快做婆婆了,哪里还有什么小姐。”

莫盼依难免有点感叹,这岁月催人老啊。

青嬷嬷笑道:“在老奴眼里,小姐永远都是小姐。”

“青嬷嬷,那时总想长大,现在才知道女人一世,还是在娘家那时最快乐。”

莫盼依在娘家老人面前,也不避讳,无奈说道。

青嬷嬷看她伤感,劝道:“看看,老奴本想来看看小姐,结果却惹得小姐恼了,下回老夫人该不让老奴上门喽!”

“青嬷嬷!”

莫盼依露出小女儿娇态,依稀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无忧无虑,受全家宠爱的归义侯大小姐。

“小姐,言归正传。今日老奴前来,是老夫人挂念外孙。听说世子爷和已经定亲的云家小姐出游,老夫人很是担心。”

莫盼依也蹙眉道:“不瞒青嬷嬷,晟儿就中意云初净,儿大不由娘,我也没办法啊!”

“小姐要知道,有些时候堵不如疏。夫人就是知道小姐性格倔强,怕小姐和世子爷对着来怄气,这才让老奴走一趟。”

青嬷嬷的话,莫盼依懂,可真做起来,难!

莫盼依也不隐瞒,脸带忧愁道:“青嬷嬷,晟儿现在如同走火入魔,我怎么劝他也不愿意。淮阳侯府小姐哪里不好?他偏偏喜欢定了亲的云初净。”

“小姐莫急,世子爷才从边关回来不久,一时半会看花了眼,左了心思也是有的。不过,任凭她谁,也取代不了小姐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

青嬷嬷的话,莫盼依比较受用,笑道:“这道是,晟儿对我还是很孝顺。”

“那小姐就更应该注意,找个顺心意孝顺的儿媳妇,才是重中之重,不至于母子离心。”

莫盼依接过彩月递过来的茶,喝了半盏,这才叹道:“青嬷嬷,我也想啊!云初净那样貌,我看着就心惊胆战,偏偏晟儿又中意。汪婧芳就不错,模样出身都好,可惜晟儿的婚事皇上允他自己做主。国公爷也做不得主,我更无能为力。”

青嬷嬷往莫盼依面前靠去,低声道:“小姐,世子爷将来可不是普通人,老夫人盼着归义侯府将来能多些年安稳。”

“母亲的意思是?”

青嬷嬷起身,来到莫盼依面前,从袖中取出一张庚帖,交给莫盼依。

莫盼依一头雾水,打开一看却发现,这是侄女莫胜兰的庚帖。

“青嬷嬷,这?”

“小姐,夫人也是没有办法。自从小小姐背上克夫的名,上门提亲者多是续弦或者庶子之流。夫人心疼啊!”

莫盼依踌躇不决,犹豫道:“青嬷嬷,我娘家侄女给晟儿做妾,这成何体统?要是乾坤已定还好些,可现在一切都还是乌有?”

青嬷嬷压低声音,附耳道:“小姐,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子嗣,将来也不会有,您放心。你说皇上是肯传位给世子爷?还是给平王?要是平王得位,依他和当年皇太女的关系,还不把皇上挫骨扬灰?”

“这,可皇上年富力强,就算有这打算,怕也不知道多少年后了?”

莫盼依始终心里不踏实,皇上敢将皇位给晟儿,而不给端木皇族吗?

青嬷嬷神秘一笑,声音再压低三分,几乎如蚊呐:“皇上曾在废殿外发誓,只在人间十八年。”

“为什么?”

“这老奴也不知道,当年的事别有内情,皇上是不愿皇太女死的。现在小公主下落不明,皇上培养世子爷时,未尝没有为小公主打算。”

为了说服莫盼依,青嬷嬷把多年来,归义侯府查到的机密都倾数倒来。

对于当年那场雷霆之变,来得太突如其来,莫盼依心有余悸。她也低声道:“那归义侯府?”

“小姐放心,归义侯府就是小姐的依仗。”

莫盼依这才点点头,轻声道:“好,庚帖我收下了。青嬷嬷回去告诉母亲,只要一切能如我所愿,我保归义侯府至少位列四妃。”

青嬷嬷这才满意而去,留下莫盼依心中喜忧参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淮阳侯府也收到今日详细消息,淮阳侯老夫人将汪婧芳叫到身旁。

“芳儿,今日的消息你知道了吗?”

“回祖母,知道了。云初净去普光寺拜佛,秦邦业和端木桓都随同。而且后来宗政晟也去了普光寺。”

汪婧芳眼含妒忌,不知道云初净走了什么狗shi运,竟然得到端木桓和宗政晟的青睐。

难道,她才是女主?

不,不可能!

自己穿越而来,出身样貌样样不差,在这时代也做出了自己的事业。

为什么那些天之骄子看不见?为什么会中意一个土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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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福祸

汪老夫人看汪婧芳神色变化,淡淡道:“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芳儿知道,这是端木桓和宗政晟表示,表示他们喜欢云初净。”

汪婧芳不甘不愿回答道,心里十分不以为然。宗政晟和端木桓还不知道自己的好等自己一舞惊人后,他们才知道谁是真命天女!

汪老夫人似能看穿她的心事,垂下眼眸又问道:“那你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她能攀上世子爷和小王爷,无论嫁给谁都富贵一生。”

汪婧芳心中不无嫉妒,说起话来自然不是那么爽快。

汪老夫人叹口气,房间里的烛火跳动了几下。汪老夫人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银剪子,轻轻的剪短了灯芯,房间里又明亮不少。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你还是不懂月满则亏的道理。”

汪婧芳神色一动,低头道:“请祖母指点。”

“云初净看似风光,可她还有婚约在身,这样一来,哪家主母能容得下将来退亲的媳妇?再说宗政晟和端木桓,这世间只能留其一,现在男人争强好胜不计较,焉知将来不心疑?”

汪老夫人的话,让汪婧芳豁然开朗,笑道:“祖母,笑到最后,才是最好的。”

“所以你勿需在乎其他,只要你声名远播,何愁将来?”

汪婧芳听懂了言外之意,说人话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祖母,芳儿不会再节外生枝。那其他府邸反应又如何?”

汪婧芳反应迅速,能问到问题所在,汪老夫人还是很满意。

“芳儿,魏其侯府和归义侯府,都已经派人去了越国公府。如果不出我所料,是想占了妾室的位置,个个鼠目寸光!”

汪婧芳眼睛微眯,很快举一反三道:“她们都笃定宗政晟能继位?所以想先安插人?”

“芳儿,三公六侯能延续百年,自然有自家的底蕴。现在武安侯内部争斗,袁崇义是宗政晟的人,武安侯投靠了平王。阳成侯是个糊涂人,阳成侯夫人虽然精明,可阳成侯的底牌当年已经全数耗尽,可以忽略不提。宣平侯看似中立,不过倾向平王更多,所以局势你明白了吗?”

汪婧芳这些年没有白学,对这些势力划分也了如指掌。

点头道:“祖母说的是,现在三公六侯支持不同。南国公已经没了,他们各有一方国公府支持。而六侯中,魏其侯、归义侯支持宗政晟,宣平侯支持端木桓。武安侯和阳成侯没有能力,所以我们淮阳侯府举足轻重?”

“所以,你才弥足珍贵,你懂了吗?”

汪婧芳灿然一笑:“祖母,芳儿懂了。”

“那好,你继续准备,春祭舞不容有失。”

汪老夫人说完之后,本想休息,可看汪婧芳似还有话说,静静看着她,等她开口。

汪婧芳咬咬牙,上前两步半跪下来:“祖母,将来床闱之事,芳儿想提前学起。”

汪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神色不变道:“你才十四,为时尚早。”

汪婧芳急切道:“祖母,不早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如果能让他满意食髓知味,他自然非你莫属。芳儿想学!”

“你真的要学?”

“我知道祖母有办法,宫里不是有燕喜嬷嬷,祖母请一个回来教我。”

不是汪婧芳不懂廉耻,作为一个现代人,男欢女爱本就是寻常事。她穿来前自己是个成熟女人,自然更懂男人心理。

爱这个东西,都是做出来的。

汪老夫人沉吟片刻,这才道:“好,祖母会尽力寻找,你退下吧。”

等汪婧芳退下,夏嬷嬷从暗室里出来,神色不安道:“老夫人,这小姐究竟是何来路,不会是腌攒之地来的吧?”

“这倒不会,要是那样的孤魂野鬼,也不用求我找人传授。”

汪老夫人满脸阴霾,似是心情极度难受。

夏嬷嬷劝道:“老夫人,其实这么多年都过了,侯爷也儿女双全,您何必执着?”

“是啊,当年的老鬼都死光了,就剩我一个人。我说过,只要我夏锦瑟还有一口气,就会让他所有的东西灰飞烟灭!”

汪老夫人神色狰狞,状若疯癫,仿佛陷入了迷乱。

喃喃道:“他心爱的人如此,疼爱的人如此,就是这江山,也如此!我没有做皇后,我的孙女,终将成为皇后!”

夏嬷嬷不再相劝,冲来一杯参茶,服侍汪老夫人喝下,然后伺候她上床。

平王府里,端木栎正在为平王磨墨,平王信手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忍”字。力透纸背,却锋芒尽藏,圆润规矩。

“父王,大哥今日也去了普光寺。”

平王头也没抬,另拿过一张宣纸,随手写下又是一个“忍”字。

“嗯,本王知道。”

端木栎眼色微闪,轻声道:“父王对秦成武有大恩,何不直接把云初净定下?”

“大恩?不是这样用的。栎儿,你想说什么?”

平王满意端详宣纸,这才搁下笔放在笔山之上,抬头问道。

端木栎也放下手中墨条,净净手才道:“父王,我怕大哥乱了心神,忘了姑姑的仇。”

“这你不用担心,桓儿有分寸。你还是记恨你大哥,夺了你暗堂的权?”

端木栎急忙道:“儿子不敢。我只是担心大哥对云初净动了心,又没能得到云初净,反而畏脚畏手,被宗政晟利用。”

平王听罢皱眉道:“栎儿,你要知道。大敌当前,不是你们兄弟内斗的时候。”

“儿子不敢,只是大哥对云初净动了真心,难免就会出错。儿子只是防患于未然。”

端木栎的解释,平王并没有听进去,他看着端木栎道:“你大哥的性子我知道,断不会违背本王的意思。”

“父王,你看云初净身边的木晓就是大哥送的,可听说大哥让她脱离了暗堂,也不用传递消息,全心全意保护云初净……”

“好了。”

平王打断端木栎的话,转而看着端木栎认真道:“桓儿这样做没错,否则木晓得不到云初净的信任。平日里有什么消息可传?不如好刀用在该用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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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弱点(今儿高兴加更)

端木栎不再言语,他过于急躁了,现在还不能让父王Щщшlā

“父王,儿子也只是担心。看大哥这些年四处奔波,儿子只为大哥心疼,所以更怕他行差踏错而已。”

听端木栎这样说,平王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笑道:“栎儿,你要对你大哥有信心。他不会输给宗政晟,他身上流着端木氏高贵的血液。”

“是,父王。儿子也为自己是端木氏而骄傲!”

平王看着高大帅气的小儿子,满意的点点头:“你和桓儿都是我的骨肉,你放心,父王不会亏待你。”

“儿子只愿替父王和大哥分忧!”

平王意味深长的笑道:“会有这一天,你要记住,胜者为王。但是,安内要先攘外。”

端木栎眼中精光大盛,又和平王说了些事物,这才离开平王书房。

本想回青竹院,走到一半却转身往天香院而去。

“二哥,你过来了?”

端木琦迎了上来,嘴角含笑眼带喜悦。

端木栎却心潮澎湃,嘶哑道:“所有人,退下!”

然后不待夏雪把门关好,直接将端木琦压在黄花梨圆桌上,只听得“咚”的一声闷响……

待到风停雨歇,两人穿戴整齐,端木栎这才把窗户打开通风,然后吩咐人上茶。

端木琦眼含春水,娇柔道:“栎郎,什么事情这样高兴?”

“父王终于亲口承认,我和端木桓有一较高下的资格了!”

端木栎声音还有点嘶哑,不过话里的兴奋,端木琦听得一清二楚。

端木琦亲手奉上茶盅道:“那琦儿恭喜二哥,距离目标又更进一步。”

“不过,父王也警告了我,不准我现在和端木桓内斗,以免宗政晟捡了便宜。”

这让端木栎有点不爽,要是现在不布局,等到将来大势已定。端木桓既长又嫡又手握重权,那自己拿什么和他斗?

端木琦半坐到她怀里,娇笑道:“二哥,现在大哥的弱点尽在你掌握,什么时候要他去见佛祖,不是你一句话?”

“嗯,你收买的人怎么样了?”

端木琦娇嗔道:“那有这么快?不过已经快入局了,到时候随时可以动手。”

“琦儿,你真是我的好帮手。那我就可以稳坐钓鱼台,看端木桓和宗政晟斗得你死我活。”

端木栎想到有朝一日,能大权在握,就感觉到无比痛快。将来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以往看不起他的人,通通付出代价!

庶子?

皇家的庶子,也是能成为九五之尊的,开元帝何尝不是庶子?

端木栎的心思,端木桓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和秦邦业在金福楼喝酒。

今日白天之事,他们心中自有考量,该说的都说了,现在只是默默无言。

“邦业,你真的不现在解除婚约?”

秦邦业心中苦涩,不过面上不显,只是淡淡道:“等你们分出胜负,再解除也不迟。”

“不知道宗政晟,怎么会突然喜欢云表妹,明明他们六年未曾联系。”

这是端木桓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六年前云表妹还是个齐腰的孩子,宗政晟不可能动心。难道就是这次一救,就如此动心?

秦邦业咽下满口苦涩,心中难过道:“宗政晟什么时候动心不要紧,云表妹当日是动心了。小王爷果真不介意?”

“自古美女爱英雄,云表妹在危难之中,得宗政晟相救,动心也是正常。只是成亲度日又不同,云表妹那么聪慧,会想明白的。”

要说完全不介意不可能,特别是今日宗政晟来后,云初净神色就不如早上那么自然。

但端木桓更清楚,如果当日救云初净的是自己,云初净对自己一样会有好感。少女心事而已,不能算真正的爱。

秦邦业不自觉手握袖中的香囊,看来,天意如此,只能有缘无分。

两人相对无言,只能举杯对酌。

而皇宫里,离弦也在问伏矢:“你说世子爷啥时候动的心?”

“不是动的心,是中邪!”

伏矢总觉得云初净有古怪,当日救上来时,自己明明探到没有气息。怎么世子爷再探,人就醒了呢?

离弦也深以为然:“嗯,当日世子爷身上还有伤,结果三言两语就给她银票,还给她钱袋。最后还被她非礼,占了便宜。”

“听说姑苏出了好几起妖邪上身的事,可云七小姐也没觉得多异常啊?”

伏矢嘀嘀咕咕,自从云初净定亲后,他们二人对云初净就没那么多好感了。都和世子爷共处一夜,竟然还另外有婚约,把世子爷置于何地?

两人商议一番,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不过对云初净,倒是又厌恶了几分。

被他们厌恶的云初净丝毫不知道,她从回来后,就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状态。

宗政晟托木落带话,说他已经扫清障碍,只要自己和秦表哥解除婚约,他就马上求皇上赐婚。

这太让云初净意外。

而且心里极其复杂,一会儿觉得这身体不满十四岁,还是个初中生呢,为时尚早。一方面又害怕男人甜言蜜语不可信,自己会得不偿失,但又实在无法抵御那思念。

再加上宗政晟和端木桓的争斗,秦表哥和舅舅又是平王府的人,云初净心乱如麻。

祖母虽然说云家还没站队,可大哥娶的是宣平侯府嫡女,其实也就倾向于平王。

那自己和宗政晟能有结果吗?云初净一时忧虑,一时欢喜。

以前看书时,觉得人不疯魔不成活,觉得太夸张。可现在才知道,人一旦动心,真的就如同一个傻瓜。真的无法用常理来衡量,理智已经离家出走,智商欠费停机。

现在云初净躺在床上,就光想到宗政晟宽广的怀抱,和俊美霸气的笑容,就觉得心跳加速难以自控。

待她沉入梦乡后,迷迷糊糊好像来到一片草原。天高海阔一望无垠,翠绿一片如绿毯。

远处传来马蹄声,宗政晟骑着一匹白马朝自己飞驰而来。右手一伸将自己拉上马背,那熟悉的男人味扑面而来。

云初净似乎觉得侧坐不舒服,悄悄将一条腿蜷过马背,却发现如今两人面对面,位置相当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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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面对

云初净现在,整个人笼罩在宗政晟高大的身影下,鼻端全是他的气息,熏得她摇wwwlā

她感觉他两条铁臂一样的胳膊困着自己,勒得自己喘不过气。心跳不自觉加速,仿佛要跳出心口,眼看那玫瑰色泽的唇越压越下,马上就要到自己唇上,她忍不住闭上双眼……

“小姐,小姐,该起来了。”

云初净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见木棉的脸,一时惊怒和羞耻涌上心头。鬓发微湿,脸色潮红,鼻尖都渗出了汗珠。

木棉一见,吓了一跳,大声喊道:“赖嬷嬷,小姐发热了!”

赖嬷嬷应声而进,而云初净已经冷静下来,捂住脸嘟囔着:“我没事,只是出了点汗,打点水来擦擦就好。”

不过,赖嬷嬷还是探了探额头,又摸了摸颈项,皱眉道:“木棉,快让她们准备水,小姐出了一身汗,要沐浴。”

云初净一早上起来,就把菡萏院弄得人仰马翻,等一切收拾妥当,云初净陪云老夫人用早膳时,脸上还是红晕遍步。

云老夫人蹙眉道:“小七,你果真没有哪里不舒服?”

“祖母,真没有。可能是最近有点上火,没事。”

云初净现在觉得怪不好意思,前生今世加起来也三十多岁了,居然会做春梦。

云老夫人端详着云初净的脸,靥生红霞,眉眼带笑,皓齿朱唇,竟然格外娇艳。再也不是刚回来时的黄毛丫头,真的已经长大成熟,有了少女的风姿。

“小七长大了,难怪世子爷和小王爷迷得晕头转向。”

云初净娇嗔道:“祖母!”

“祖母说的是实话,不过小七你要记住。女人最要紧的是贞洁,你可以慢慢选择,但不能失了分寸。”

云初净点点头,云老夫人继续道:“本来,这话我不想说,但祖母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你选定,就不要三心二意,否则只能是害人害己。”

“知道了,祖母。小七会考虑清楚的,大嫂快生了,我就要做姑姑了。”

云初净转移话题很成功,云老夫人果然眉开眼笑。范晴的生产的日子就在这几日,她快要做曾祖母了。

等云初净上了马车,那颗燥动的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刚转出街角,秦邦业打马过来。

“秦表哥?”

“云表妹,我送你去书院。”

云初净心中感动,甜甜一笑道:“谢谢秦表哥。”

秦邦业虽然已经心里准备无数次,可依然被云初净灿烂的笑晃花眼睛。

他忽略隐隐作痛的心底,仔细叮咛道:“云表妹,你现在不可大意,出入最好有人接送。我不在时有二弟,都不在还有阿武,记住了吗?”

“知道了,秦表哥放心,安心回营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云初净掀起车帘,小声和秦邦业说话,不知不觉就到了芷兰书院。

今日开学,来的小姐都或多或少的打量云初净,有些还转过背就与旁人窃窃私语。

云初净也很无奈,不过还是挺直腰背和木晓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蒋书梦早早就到了书院,一直等在寝室里,看见云初净来了,冲上来抱住她就问:“云妹妹,听说武威侯和小王爷陪你同游普光寺?真的假的?”

云初净白她一眼,嗔怒道:“怎么可能,是我陪祖母上香,秦表哥护送我们。后来遇上小王爷和世子爷的。”

“遇上,这么巧?”

蒋书梦可不相信,去到城外还能偶遇。

况且听说宗政晟出城时,五十飞羽卫随同,那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云初净笑道:“就是这么巧?”

蒋书梦可不信,八卦兮兮凑过来,低声道:“快说,你是不是已经退了亲?选的是谁?”

云初净大囧,转过头不理她,崔碧心一阵风似的卷进来:“云姐姐,云姐姐。”

“崔妹妹,怎么了?”

“听说世子爷和武威侯为你大打出手,还出动了飞羽卫?”

崔碧心自从昨日听嫡姐们说起消息,就一直兴奋至今。那传说中的女主可就和她一个寝室,这是件多么让人显摆的事。

蒋书梦在旁边偷笑,云初净以手掩面,哀叹道:“崔妹妹,你长点心吧。这样荒谬的传言你也信?”

“为什么不信?”

这次走进来的是韩湘云,她向来文静的脸上笑意融融,可眼底却冰冷一片。

云初净双颊绯红,解释道:“我和祖母上香,偶遇,偶遇!”

“你未婚夫没有陪同?”

韩湘云说话含笑,问的问题却有点尖锐。

云初净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回答道:“秦表哥一起的。”

“你未婚夫在,居然小王爷和武威侯也在?成何体统?”

韩湘云再也忍不住心中嫉妒,脱口而出道。

这下,迟钝的崔碧心也知道韩湘云生气了,蒋书梦打圆场道:“原本是秦大哥护送云妹妹和云老夫人上香,小王爷和武威侯是后来遇上的。”

韩湘云以前暗思过端木桓,可后来看见宗政晟之后,才发现自己喜欢的是这样顶天立地大英雄。

可她心目中的英雄,竟然和已经定亲的云初净有了瓜葛,这如何不让韩湘云妒火攻心,难以自抑?

她忍不住口出恶言:“后来遇上的?这样的话三岁小孩也不会信。已经定了亲还朝三暮四,这哪里还有姑娘家的样子?”

蒋书梦不乐意了,挡在云初净面前:“韩姐姐,你说话太过分了。什么朝三暮四,是他们自己追来的,管云妹妹什么事?”

看韩湘云气急败坏的样,蒋书梦不悦道:“再说你现在酸溜溜的样子?又哪里有姑娘家的样,我还以为哪家醋坛翻了呢!”

韩湘云被蒋书梦说中心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沉下脸道:“我又没说你,你跳出来做什么?”

崔碧心一脸焦急,看看韩湘云,又看看蒋书梦,左右为难。

云初净心底轻叹一声,这些话她早料到有人会说,不过没有想到会是韩湘云,看来她也喜欢其中一人。

她轻轻走出来,脸色平静道:“韩姐姐,小王爷和世子爷去哪里,是他们自己的安排。这世道本就不公,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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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准备

韩湘云挂不住脸,只撂下一句:“朝三暮四之人,我羞于为伍!”

云初净也淡了神色,沉下脸道:“道不同不相为谋,韩姐姐自便。”

关于云初净的议论,现在是芷兰书院最轰动的话题,早课遇见琉仙郡主时,她眼中的讥诮毫不掩饰。

平阳郡主倒是面带善意,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审视大过好奇。姚明秀只是眼含嫉妒,而汪婧芳则神色自若,看不出喜乐。

云初净将她们的反应尽收眼底,上次被掳出城,罪魁祸首一直杳无音信。

她相信一定和书院里这些小姐的家庭有关,至于是谁?还不能确定。

直到傍晚,梅院长带着桑兰姑姑来宣读皇后懿旨,这才转移了风向,让众多小姐为这消息疯狂。

“兹春祭宫宴,为示庆贺,芷兰书院学生均可表演才艺。出众者,重赏!”

桑兰口述完懿旨后,让她们自行考虑,三日后她再来接受报名,到时再甄选,由皇后娘娘亲选。

这下,芷兰书院的小姐们,都没空说闲话了。

这么好的露脸机会,要是入了皇上、皇后的眼,还怕不能嫁给宗政晟?

就算让平王和平王妃看中,平王府还有两位未婚公子。实在不行,越国公府、其他侯府人还有那么多适婚少爷,自己总能脱颖而出。

对于宗政晟中意云初净,这些小姐只明白一个道理,婚事不是说谁都可以。特别是宗政晟的婚事,必须由皇上说了算。

看众人开始个个盘算该报什么独门才艺,云初净眼睛掠过汪婧芳,果然看见她略惊讶的脸。

云初净在心底好笑,汪婧芳以为只有她能献舞,不料现在皇后让大家展示才艺,也不知道她怎么才能脱颖而出?

回到寝室后,蒋书梦一直在嘟囔,发现数了一遍,自己好像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有点懊恼。

“云妹妹,你准备表演什么?”

云初净躺在床上,听蒋书梦问道,漫不经心回答道:“我什么也准备。”

“啊?云姐姐不参加啊?”

崔碧心半坐起来,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将双手枕在脑后,轻声道:“不参加。我也觉得没有那门课突出,干脆就不要献拙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韩湘云,也忍不住开口道:“你果真不去?”

“不去,晚了,睡吧。”

云初净淡淡道,然后将脸埋入松软的枕头,嗅着上面阳光的味道,沉入梦乡。

原本韩湘云还认为云初净说假话,可直到桑兰姑姑再次来,云初净还没有报名的时候。

她才相信,云初净是真的不参加。

桑兰经过筛选,又综合了一下梅音的建议,最终确定了十五个节目,回宫待皇后娘娘定夺。

这下,选上的人都翘首以盼,很快皇后娘娘又划掉五人,留下十个节目,取事事如意的吉兆。

汪婧芳的《春祭》舞,赫然排在首位,韩湘云的书画表演,邹云梦的古筝,曹氏姐妹的鼓舞,吕朱丹的箜篌,彭清菱的剑舞……其他还有二、三年级,出身高贵的几位小姐入选。

芷兰书院的气氛空前热烈,梅院长和梅音夫子也对她们特殊指点。

一日,韩湘云回到寝室后,一直沉默不语。

原本,她已经多日不曾和云初净和蒋书梦言语,可今日她实在有话要说。

“崔妹妹,你看过汪小姐跳舞吗?”

崔碧心看韩湘云开口问她,受宠若惊道:“没有,不过听说很好看。”

“好看?当然好看,还没上台表演,这次的风头都是她的了。”

韩湘云声音越来越低,似是嫉妒又或是羡慕。

崔碧心也眼露羡慕道:“可惜我的节目皇后取消了,要是我也能去露下脸,我和姨娘也能好过点。”

她这话,勾起在室其他的心事。

蒋书梦微微闭眼,听母亲说归义侯府已经来提亲,如果不出意外,祖父肯定会同意。毕竟阁老只能一任,而归义侯府却是世袭。

只是想到莫胜兰,蒋书梦就浑身不得劲,有这样一个小姑也是麻烦。再说莫成空她见过,不过虚有其表罢了。

崔碧心则期待,在书院好好学习,将来能找个有实权的夫君,最好能让姨娘做个如夫人,不用再去嫡母面前立规矩。

而云初净想得更多,汪婧芳表现得非宗政晟莫属,据说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都满意她。

那宗政晟说的娶自己,能做到吗?

还有端木大哥,自己一向当他和秦表哥一样,现在他突然示好,竟然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还有舅舅一家都已经站队,倾向平王一方,那自己会希望那方胜呢?

很快就到了二月十五春祭日。

皇后娘娘带着后宫嫔妃、朝廷命妇,在后宫举行春祭祈福,然后便是筹备春祭晚宴。

这次春祭晚宴举办得十分隆重,除平王,公、侯、伯府之外,内阁、六部、御史台,以及在京三品以上武官,都要出席。

再加上女眷众多,芷兰书院的小姐们又要献艺,所以如何安排就是重中之重。

开元帝和宗政皇后,在即将举行晚宴的太极殿巡视了一番,都非常满意。

“皇后,你是怎么想到将舞台,搭在太极殿和太和殿之中?”

宗政皇后笑着回答道:“这可不是臣妾之功,是汪淑妃的侄女汪婧芳进宫时,向臣妾进言的。”

“哦?淮阳侯之女,就是去岁芷兰书院那个榜眼?上次去书院,言谈不俗那位?”

开元帝略有印象,长得不错,好像还比较有才华,只比云初净差一点。

宗政皇后诧异的看了开元帝一眼,笑道:“没想到皇上印象还蛮深刻,上次臣妾就是想说她给晟儿。大嫂和母亲也喜欢,只是不合晟儿心意。”

开元帝不置可否,又看了眼两边相同的位列,扬眉道:“这都是她安排的?”

“桑兰,将图纸拿过来。”

宗政皇后把汪婧芳进献的图纸拿过来,展开给开元帝看。

开元帝看上面座位标注清晰,男席与女席中间有黄色帷幔隔开。不过由于舞台在中间,倒是方便了两边观赏。

而且舞台上还有一个布景,现在还看不出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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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春祭(感谢打赏加更)

开元帝指着那类似于绣绷的东西,问道:“皇后,那是何物?”

“那呀!容臣妾卖个关子,到了晚上皇上自然就会知道。”

宗政皇后笑语盈盈,惹得开元帝轻笑:“好,那朕就拭目以待。”

很快,夜幕降临。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处处琉璃辉煌,悬挂的灯何止万盏,照得太极殿和太和殿中间的场地如同白昼。

隔开男席和女席之间的金黄帷幔,如同分割线。

男席这边下面都是英武的御林军,而女席那边全是持灯的宫女。这样不仅杜绝了有人私会,而且更显天家气派。

从皇上升高五阶的御座之下,左边是平王父子席位,右边是越国公府席位。然后代国公府及六侯五伯的席位,依次往下。六部、御史台和其他武将,大都安排在二列三列。

如此一来,不仅坐落有致,而且开阔视野,方便开元帝环视全场。

女席那边大体一样,皇后的凤座升了三阶。只是皇后凤座之下,还有德、贤、贵、淑四妃分列两旁。至于昭妃、丽妃等又次一等,和平王妃的席位相同。

宗政老夫人坐在平王妃下首,不时傲视全场,她的女儿母仪天下!是所有女人中,最尊贵的。

钦天监冗长的祝祷词念完之后,开元帝宣布春祭晚宴开始。

随着鼓声雷动,宫中舞女的表演的《万花开》率先拉开帷幕。

歌舞升平中,君臣同乐,眼看酒过三巡。

开元帝突然让人,在御座下一阶设了两个席位。然后在众臣各种诧异眼光中,让宗政晟和端木桓上台就坐。

“今日在坐之人中,朕最是欣赏桓儿和晟儿!他们年纪轻轻,就为大周立下汗马功劳,该赏!赐座!”

“微臣不敢!”

端木桓和宗政晟同时起身出席,对开元帝拱手道。

开元帝显然兴致颇高,笑道:“朕听闻他们将你二人称作帝国双壁!朕深以为然。来,上来一点,稍后会有芷兰书院各名门闺秀献艺,你们才好看得清楚。如有意者,朕当场赐婚!”

这话稳稳的传到女席,家中有女儿献艺的都快高兴疯了。

无论端木桓或是宗政晟,都是全京城权贵眼中的乘龙快婿。要是女儿能入眼,得皇上赐婚,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消息传到正做准备的偏殿,小姐们更是摩拳擦掌,誓要将最好一面显现出来。

宗政晟无奈的瞄了开元帝一眼,非常肯定他是无聊了,所以将他和端木桓架在火上烤。端木桓也有点郁闷,云表妹不表演,他坐得高又有什么意思?

女席这边,云老夫人年纪大了,加上范晴即将临盆,所以并没有来。

而云家的席位很怪,既没有设在蒋阁老和韩阁老之间,也没有设在六部或御史台家眷之中。反而是占了忠武伯的席位,位置靠前了不少。

冯氏转头看着端坐后席的云初净,却看她一脸淡然,心中不免有些可惜。

林氏小声道:“大嫂,不用担心,凭谁也比不过小七。”

冯氏微点头,这才又和林氏小声攀谈。

和云初净一起,坐在后席的是云初珍,她自从嫁给许子诏后,就少有回云府。以致姐妹俩坐在一起,相对竟然无语。

云初珍一直在偷瞧云初净,有点不敢相信当年才从乡下回来的黄毛丫头,如今会出落得这样出众。

不光是容貌,还有那种气度,都让云初珍难以置信。

明亮的烛火中,云初净白皙细腻的肌肤,透出柔和的光。杏眼璀璨纯净,朱唇饱满丰盈,完美的鹅蛋脸庞似是造物者最完美的杰作。

只见她今日梳的是双环髻,乌黑的长发柔顺的缠绕在一起。

无论是发髻后的红宝石绢花,还是前面发髻中的白玉牡丹挑心,简单的几样首饰,却让她整个人超凡脱俗,尊贵典雅。

“七妹妹,听说小王爷和武威侯,都对你别有心思,你怎么今晚不去献艺?”

云初净知道云初珍一直打量自己,自己何尝没有打量她?

按理说云初珍遂了心意,嫁得如意郎君,又直接做了当家主母,本该是事事顺心,如鲜花盛开的模样。

可云初净看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眉梢眼角都有了细纹,比起在家时至少老了十岁。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四姐姐说笑了,我和秦表哥已经定亲,这样的闲言,四姐姐还是不要相信得好。”

云初净并不想,自己的私事和云初珍分享,随口推脱道。

云初珍今日可是有任务在身,她可不敢忤了老爷的意,一定要想办法问出云初净中意谁?

“七妹妹,当年世子爷就对你不同,如今再续前缘,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动?我可是记得,世子爷还救过你的命。”

云初珍的话,让云初净有点腻歪,淡淡道:“四姐姐记性真好,大嫂快生了,到时候有空回来看看。”

原本,云初净也没有其他意思,可听在云初珍耳朵里,就不一样了。

她嫁给许子诏已过三载,可始终不曾有孕,这原本就是她的心病。现在她觉得云初净是在讽刺挖苦她,心中竟然添了一些怨气。

云初净看她低头沉默,轻叹口气,五姐姐时常回府,六姐姐虽然远嫁,现在随六姐夫在任上。可她依然四时八节不断送礼回来,而且还时有书信往来。

只有这四姐姐云初珍,当真如泼出去的水,除了每年初二回来,平日极少回来。

两姐妹的窃窃私语,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现在全场的目光都被激扬的鼓声所吸引。

只见中间圆台上,不知何时摆上了两面三尺宽的大鼓。曹清秋和曹清拾两人身着火红的骑装,正挥舞着鼓槌,用力击打着大鼓。

鼓声沉闷,节奏倒欢快,两姐妹如蝴蝶穿花一般交换着击鼓。

把一首《五方贺平安》演奏得欢快激扬,还十分好看。到了最后一段时,姐妹俩更是翻上大鼓,在狭窄的鼓面上翩翩起舞。

鼓声并没有停歇,这时云初净才发现,原来两姐妹脚上的鞋都是特制。应该是厚重的木屐鞋,这样踩踏起来,比之鼓槌敲击,别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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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精彩

顿时,全场掌声雷动,这曹氏姐妹的开场气势十足,开了一个好头。也让接下来的表演,更让人期待。

下一个上台表演的是邹云梦,她一手古筝弹得出神入化,将一首《春花秋月夜》运用了吟、滑、按、挑等诸多手法,显得花团锦簇,气象万千。

皇后点点头,对邹德妃道:“德妃,你这侄女不错,看得出下了功夫。”

“谢娘娘称赞,梦儿和采珊小姐向来要好,可是手帕交呢。”

邹德妃对侄女的表现,也十分满意,旁边的汪淑妃掩嘴笑道:“芳儿和邹小姐也是一间寝室,她们感情都不错。”

张贤妃眼神微闪,懊恼自家没有适龄女儿,这才让她们出了风头。

宗政皇后将一切尽收眼底,转而又笑道:“闵贵妃,你看这些小姐个个如花似玉,我们姐妹都老了。”

闵贵妃曾是开元帝的手下,后来为救开元帝身受重伤,就封了贵妃。虽然一直无宠,可该她的尊重开元帝都给了,宗政皇后也不敢小觑。

“皇后娘娘愈加贵重,昭妃妹妹的年龄,倒是和她们相仿。”

宗政皇后笑容微僵,吩咐道:“来人,将这道水晶鹅肝,赏给昭妃。”

“是,娘娘。”

上面的表演还在继续,现在有人在弹奏《春潮带雨晚来急》。琴声悠悠,仿佛雨打芭蕉,又仿佛绵绵春雨,润物细无声。

开元帝心情一直不错,看见臭小子臭着脸,他就心情愉快。

宗政晟和端木桓两人抬头视线就相接,那眼神的交锋“噼里啪啦”火花不断。你来我往的甩着眼刀子,趁云初净不在,名正言顺的眼神厮杀。

“知道你们两个心不在焉,不过上面那谁,琴弹得不错,你们也欣赏欣赏一下,不要辜负良辰美景美人。”

开元帝促狭的话,让宗政晟和端木桓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云表妹,管她是谁?

刚好琴声停下,一时掌声如潮,有宫女将琴和案几搬下来,然后抬上两个木架和桌子。

木架上固定着宣纸,桌子上有五色墨和一排羊毫笔。

这样的安排出人意料,大家都抬头望台上看去。只见韩湘云身穿月牙锦宽袖汉服,头梳飞仙髻,气质娴静,身姿窈窕,飘然如仙。

皇宫里的乐师开始奏乐,演奏的是《平沙落雁》,管竹丝弦齐奏,只听得靡靡之音中,韩湘云一个掌上金莲的起手式,开始翩然起舞。

她左手持了支长锋羊毫笔在左边木架上振笔疾书,右手持了支大号狼毫在另一方笔挥洒自如。左右开工,而且时不时互换,踩着节拍和乐点表现得游刃有余。

云初净不由得暗叹,韩湘云这一手应该是压箱绝活,本欲在结业考试或者其他场合一鸣惊人的。

可惜,现在这样在宴会上展露出来,惊艳是惊艳,却失了书画的宁静致远。

“桓儿,你觉得如何?”

端木桓拱手道:“回皇上,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花架子而已。”

宗政晟也开口道:“书画本该是高雅之事,像她这样哗众取宠罢了。”

站在开元帝身后的常公公,暗自撇了撇嘴,心想若是有云小姐表演,看这小王爷和世子爷,还会不会哈欠连天。

不过宗政皇后和四妃,都看得很满意,就连越国公夫人也打听了一下。听说是韩阁老孙女,也暗自点头。

云初珍看云初净看得入神,轻笑道:“这感觉怎么和七妹妹的双面绣,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初净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以前没听说过韩湘云的这门绝技。

原来,她是模仿自己双面绣的方法,以宣纸为锦帕,按先后顺序依次画出练习千百次的图案。

等到乐声停止,韩湘云放下手中的笔,往开元帝一方行礼道:“臣女这幅《旭日初升》图献给皇上,祝愿大周如旭日东升,蒸蒸日上。而这幅《长歌行》则献给武威侯,感谢他大败女真,给边关百年安宁!”

开元帝龙心大悦,特别是看见宗政晟变了神色,愉悦道:“好!朕很满意。来人,将画送入交芦馆,将字给武威侯拿过来。”

韩湘云听皇上高兴,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的手已经完全脱力,隐隐作痛。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过,皇上将自己的字,赐给宗政晟的喜悦。

小团子将《长歌行》捧过来,奉给宗政晟。众目睽睽之下,宗政晟也不可能扔了,只好招来伏矢,将字交给他。

韩湘云这大胆的一出,让女席这边也感到惊讶,原来文静的韩湘云喜欢的是武威侯。竟然这样示好,倒是别出心裁。

越国公夫人越看越满意,这韩小姐出身书香门第,又书画双绝,还当众对儿子含蓄示爱。

不错,不错!

宴席上,昭妃许圆圆不经意的眺望台阶之上,她想更进一步,她想坐得更高。

可是,皇上的宠爱已经到头,上面皇后和四妃压着,她实难有出头之日。现在,只有两条路让她能继续往上。

一是自己能怀上龙嗣,二是皇后或者四妃有人消失。

许圆圆觉得两条路都很难走通,不由得把眼光投向云初珍。当年这步棋也没有算白费,现在云初净得宗政晟和端木桓的青睐,多少能派上用场。

只是,今日这样好的机会,为什么云初净不上台献艺?万一皇上龙心大悦,就赐婚难道不好?

许圆圆看着现在演奏琵琶的丁小姐,眼神微眯,召来侍女青儿,低声嘱咐几句。

宗政皇后眼看八方,很快也关注到这一幕,对桑兰使了个眼色,桑兰马上吩咐汀兰跟上青儿。

下一个该是彭清菱的剑舞了,云初净百无聊奈,期待她的英姿飒爽。

果不其然,彭清菱一亮相,就吸引了在场众人的眼光。只见她身穿红色劲装,只是领口、袖口、腰间都滚上了玄色镶边。

一头长发如男人一样高高束起,用一根白玉簪固定,再在光洁的额头上绑了二指宽的红绸带。

这样一来,光看脸型是雌雄难辨,不过胸前发育得太好,瞬间让人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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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故意

云初净莞尔一笑,如果春春有那么大的胸,自己还会那么喜欢她?女人不是胸大就好。

这彭清菱如果束一下胸,还有安能辨我是雄雌的美。现在嘛,那衣服太贴身,谁还关注她的脸?

只见彭清菱摆了一个兰陵王入阵曲的造型,然后开始挥舞鼓槌敲击面前的三面大鼓。

“咚咚咚!咚,咚咚!……”

随着彭清菱大开大合的动作,玄红色的身影翻飞,听起来铿锵有力,的确蛮有气势。

周围的人纷纷感概巾帼不让须眉,云初净也不意为然,脸带笑容,轻轻的鼓掌。云初珍也激动的满脸通红,使劲的拍着巴掌。

只是开元帝这方,最上首的三人脸上,都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宗政晟看了一眼,就实在看不下去,让人热血沸腾的战鼓,被她敲得要死不活。要是上阵前鼓手敲成这样子,早斩了完事。

端木桓也蹙起眉头,怎么听见这鼓声,反而有点类似东瀛的月祭鼓?

他不禁对这彭家小姐,有了三分厌恶,包括兵部彭尚书,端木桓也先入为主不喜欢。

开元帝则看得也不舒服,这样的鼓声也只有骗骗那些,没有上过战场之人。

当年皇姐能文能武,才称得上英姿飒爽,这彭清菱算什么?跳梁小丑罢了!

看开元帝面色难看,下面的其他人都不敢鼓掌叫好?所以等彭清菱表演完毕,听男席这边全无动静,也不敢多在舞台逗留。原本要说的话,也忘了台词。

青儿佝偻着身体,很快来到云初净和云初珍席位旁。

“奴婢青儿,见过夫人和七小姐。”

云初珍认出她是昭妃的侍女,忙热情笑道:“原来是青儿姑娘,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青儿低眉顺眼,遮住眼睛里对云初珍的不屑,低声道:“娘娘让奴婢过来问问七小姐,愿不愿意上台献艺?愿意的话,娘娘可以向皇后请旨。”

“好。”

“不愿意!”

云初净和云初珍两人同时发声,答案却南辕北辙。

青儿略有点惊讶,低声道:“七小姐,如果表现出众,不仅皇后娘娘有重赏,就是皇上也可以赐婚。”

“我知道,但不用了。请青儿姑娘,代我谢谢昭妃娘娘。”

云初净才没打算趟这浑水,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宗政晟和端木桓呢?谁稀罕去献艺?

云初珍急了,低喝道:“七妹妹,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四姐姐如果想去,大可以上台,我没什么才艺好展示,谢昭妃娘娘好意。”

云初净已经有点不耐烦,都说没嫁人的小姐是珍珠,嫁了人就变成死鱼眼睛。真是如此,现在的云初珍对她,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青儿虽然诧异云初净的不识好歹,不过还是不敢强求,行礼悄悄告退。

云初珍心中大急,夫君要她探听出云初净心向何人,最好撮合她能嫁给宗政晟或端木桓。这么好的机会七妹妹不珍惜,那怎么行?

“七妹妹,我去更衣。”

云初净并不知道云初珍心中所想,点点头,人有三急嘛,也没有在意。

云初珍快步追上青儿,两人行至不显眼的角落窃窃私语了几句,这才分开。

很快汀兰就把消息传到桑兰耳中,借着倒酒的便利,桑兰悄悄把昭妃的打算告诉宗政皇后。

宗政皇后心中冷笑,没想到许圆圆这么早就看出云初净奇货可居。让自己哥哥娶了云家女,那不管云初净嫁晟儿或者端木桓,算起来也是连襟。

不过,宗政皇后转念又想,不如将计就计。

她也想看看,云初净是否真配得上晟儿。再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汪婧芳的春祭舞她看过一次,惊为天人,如果云初净一对比相差甚远,晟儿选择汪婧芳自然更好。

当然,汪婧芳是排练已久,而云初净毫无准备,就不在宗政皇后考虑之中了。

宗政皇后心情愉悦,望着台上表演箜篌的吕朱丹,十分期待接下来的表演。

这边的宗政晟已经有点心不在焉,以前不觉得,现在不过大半月未见,他竟然有点想念小丫头。

看来,今晚宴会后可以偶遇。

他对面的端木桓也有点郁闷,以前每到云初净休息的日子,总可以上街聚聚。

可二月初十,他去信秦邦业,让他陪云表妹上街逛逛。结果那厮竟然拒绝,还躲去了前锋营。云表妹不是在书院就是在云府,现在想见上一面都难。

难得如今相隔咫尺,不过男女有别又看不见,如何不让人郁闷。

开元帝看他们两个心思根本没在台上,心中暗笑。

一个小太监在常公公背后稍作停留,然后常公公就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说,昭妃想求个恩典,让云七小姐最后一个献艺。”

开元帝微挑长眉,抚着短须沉吟片刻。

然后眼睛扫过那神游的两只,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嗯,让她派人过来说话。就当朕不知道。”

常公公面不改色,退下两步吩咐小团子。然后幸灾乐祸的偷瞄过世子爷和小王爷,十分期待等一下他们知道消息的表情。

等吕朱丹演奏箜篌完,舞台上开始布景,准备汪婧芳的春祭舞。

大家期待看着舞台时,一个略尖锐的声音道:“启禀皇上,昭妃娘娘推荐云家七小姐献艺,皇后娘娘也十分期待,特来请皇上示下。”

“哦?皇后既然期待,又是昭妃举荐,那欣赏欣赏也无妨,准!”

开元帝如愿以偿看那两只变了脸色,然后假装专心凝视舞台,不管那两道幽怨的眼神和控诉的目光。

小样!

你们想把云初净藏起来,朕偏要让她上台献艺。让大家看见她的不凡,也让那两只斗得更激烈些。

女席这边,昭妃站起来请旨时,云初净是懵的,不过很快清醒过来。这样的场合,皇后又已允许,她避无可避啊!

等云初净领了懿旨,正思索着该表演什么时,就看见云初珍嘴角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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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春祭

云初净想起青儿刚走她就更衣,最终确定这无妄之灾,肯定是拜云初珍所赐。

可这笨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自己全无准备,如何献艺?到时候如果丢丑,难道她就欢喜了?就有脸了?

冯氏和林氏也惊疑不已,云初净知道时间有限,只能顶着大家探究和看好戏的眼神起身,往偏殿前去准备。

舞台上的准备还在继续,不仅那像绣绷一样的布景,全部安放上了蜡烛。而且舞台中间,还摆放了一朵大大含苞待放的莲花。

开元帝兴致勃勃,这么大的莲花,做什么用呢?而且那绣绷点了蜡烛,又罩在薄纱之下,竟然有点朦胧月色之美。

宗政晟和端木桓,就没有开元帝这样好的兴致了。

端木桓稍加思索,就知道一直不愿献艺的云初净,肯定是被人暗算了,这才被逼上台。宗政皇后半推半就,应该也有审视之意。

宗政晟则烦闷不安,他一点都不想小丫头去献什么艺?有什么可以慢慢展示给自己看,在这里被这么多人一起围观,太便宜别人了!

女席这边更是议论纷纷,宗政皇后和四妃,自然是看过所有表演者的表现。可云初净一无准备,那她献什么艺?

冯氏和林氏更是焦急,她们最清楚,云初净什么乐器也没带,更没有准备舞衣。

那她如何献艺?

蒋书梦最是清楚,云妹妹从来没有准备过,今日怕是要丢丑了。特别是现在舞台上的布景周全,也足以看出汪婧芳的势在必得。

在众人的不同心思中,突然一声鼓响,舞台四周的灯火突然同时熄灭,引起一阵惊呼。

如此一来,那绣绷的形状和光亮就显示出妙处。原来,恰似一轮圆月。

现场一片寂静,只见舞台上硕大的圆月朦胧,月色下粉红色的莲花花苞亭亭玉立,可表演的人呢?

随着一丝笛声,在寂静的夜里悠然而起,舞台上的莲花似乎动了一下。

众人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盯着台上,生怕错过精彩一幕。就见莲花随着笛声,慢慢层层绽放,当重重的花瓣完全舒展过后,众人一阵惊呼!

“哇!”

“呀!”

“啊!”

原来,莲花盛放过后,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慢慢站立起来。

朦胧月色中,看不清楚她的模样,只是那高耸的云鬓,侬纤合度的身形,立于盛开的莲花之中,就已经让人赞叹不已。

再加上合身的纯白舞衣,五彩的披帛,更是衬托出她飘飘欲仙的身姿。一举一动皆是风景,让看惯一般歌舞的人大开眼界。

清悠的笛声渐渐欢快,那莲花中的身影也开始翩翩起舞,行云流水间摆出各种造型,将女性那种柔美,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场大部分的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只有少数人没有被迷惑。

开元帝望着舞台之上,想起很多年前,皇姐有次喝醉了酒,月色下站在白玉栏杆上那一舞。当年三人观看一人舞,转眼四人就只剩下自己和端木沛了。

开元帝目光往下一扫,果然,平王的眼神中也有追忆,对台上的表演视若无睹。

而端木桓只抬头看了一眼后,就开始担心。汪婧芳这样的准备充分,那云表妹怎么办?

宗政晟则往开元帝面前走去,希望能阻止云初净献艺。

开元帝明了宗政晟的心意,不过他也有想看看云初净实力的意思。

不待宗政晟开口,开元帝直接道:“晟儿,稍安勿躁,你是担心她献丑后,你就后悔吗?”

“我绝不后悔。”

“既然你不会后悔,那又有何妨?说不定桓儿不喜,你正好抱得美人归?”

宗政晟潋滟的桃花眼微闪,还想再说,开元帝低声道:“既然朕话已出口,绝无更改之理。”

没办法,宗政晟只能坐回原座,担心不已。

汪婧芳跳得再好,他也没有兴趣,只希望小丫头能随意弹弹琴,应付一下了事。到时候,不要在意那些闲言碎语。

不过在女席这边,汪婧芳这一出的确是碾压了全场的表演。

越国公夫人和宗政老夫人,越看越满意,就连蒋书梦也得承认。汪婧芳这春祭舞别出心裁,让人难忘。

这时,正是舞到最高潮处,汪婧芳利用胡旋舞步,在莲花中转起圆圈。五彩的披帛在身边缠绕、飞舞,真的如层层花开,美不胜收。

汪老夫人也很满意,芳儿这一舞倾国倾城,应该能引起宗政晟的兴趣。

再看越国公夫人满意的样子,她和女儿汪夭梅对视一眼,现在就看宗政晟的了。

汪淑妃更是眉开眼笑,斜睨了一眼许圆圆,娇笑道:“皇后娘娘,要是昭妃妹妹不举荐云初净,那芳儿的第一就稳了呢?”

宗政皇后笑道:“举不举荐,应该都没有影响。”

“皇后娘娘,她确实先前不知情?”

出人意料,闵贵妃却开口道。

宗政皇后略诧异道:“闵贵妃对云初净还有兴趣?她应该是不知情。”

“那皇后为何要同意她临时献艺,不怕她献丑丢人吗?”

闵贵妃不禁对云初净生出些微怜惜,听说云初净和当年的皇太女颇为相似。

宗政皇后轻笑出声,眼波流转道:“要想坐上那个位置,总要有几分本事才行。否则,不如退位让贤,是不是啊?淑妃妹妹?”

汪淑妃笑着接口道:“当日入学,芳儿棋差一着,一直懊恼不已。如今,希望她能扳回一局。”

“那淑妃妹妹,可要拭目以待。”

宗政皇后不相信,毫无准备的云初净,能胜过精心准备的汪婧芳。

汪淑妃脸上挂着笑容,眼底却充满不屑。

等到汪婧芳最后奋力一跃,做出飞天的姿势,将舞姿定格在飞天,笛声也飘然寂静。

男席、女席全都掌声雷动,不得不说,汪婧芳这一舞无论从舞姿还是意境,都是无可挑剔。

开元帝也鼓掌以示赞扬,笑着对淮阳侯道:“淮阳侯,你这女儿不错,不错。”

“微臣谢皇上夸奖,芳儿最是景仰武威侯,今日能舞给武威侯看,想必她已经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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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伴舞

不得不说,淮阳侯这样一说,相当于递了橄榄枝,又含蓄的说明了汪婧芳的心意。

比起韩湘云自己说出口的爱意,又高明了不少。

前去偏殿打探消息的离弦,快步回来,附耳对宗政晟道:“世子爷,打听清楚了,云七小姐选了瑶琴。”

宗政晟略微放心,小丫头入学时,琴艺是满分,想必琴艺也不会太差。

“知道弹什么吗?”

离弦低声道:“听说云七小姐刚才练了一遍《十面埋伏》,可能就是这首。”

宗政晟心中一动,《十面埋伏》?

不错,这首曲子很考究技巧,又大气磅礴,的确不错。可刚才汪婧芳那么大的架势,小丫头就孤零零的一个人弹琴,未免有点太简单。

怎么办呢?

须臾之间,舞台上的所有装饰和布景已经全部撤走,只剩下四周的一圈气死风灯。

两名宫女抬上去一张琴案,众人一看便知,原来是要抚琴。

冯氏和林氏,还有关心云初净的蒋书梦,包括男席这边的云家人和秦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抚琴是最好的选择。

既不用换衣服,也不用其他旁衬,只需要自己静静抚琴就是。

云初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前世她虽然是学霸,可身体不好,从来没有练习过舞蹈。

看汪婧芳的准备,应该是按照《步步惊心》里,若曦为敏敏格格安排的那个场景,然后稍加变化。

可自己仓促之间,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那只能选择一样乐器了。

云初净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稳妥不易出错,也不易出彩的琴。当然是不会弹奏《沧海一声笑》或者《流光飞舞》这些会暴露来历的曲目。

最后,云初净选择了《十面埋伏》。

这曲子如果弹好了,难度也比较大,至少比起刚才那位小姐来,应该胜过她不少。事已至此,只能应战了。

云初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挂着礼貌的微笑,抱着瑶琴徐徐步上舞台。

然后放下瑶琴,朝开元帝和宗政皇后分别行礼,这才打算坐回琴案之后,开始演奏。

谁料宗政晟突然起身,向开元帝抱拳行礼道:“皇上,有琴无舞未免单调,不如微臣也上去耍趟剑法,活动一下筋骨。”

开元帝眼中光芒大盛,嘴角含着趣味的笑意。他正要含笑应允时,端木桓也起身。

只听他行礼朗声道:“皇上,一人舞剑未免过于简单,不如微臣和武威侯一起过招,这样更有意义。”

说罢,端木桓挑衅的看了宗政晟一眼,宗政晟也毫不示弱瞪了回去。

“好!好!好!朕就允了。来人,马上送两柄木剑过来。你们点到为止。”

“谢皇上!”

开元帝没想到,晟儿为了不让云初净难堪,竟然要上台献艺,当然要应允。何况端木桓也要一起,到时候十面埋伏龙虎斗,这才是真正的精彩!

常公公暗暗偷笑,马上叫人准备木剑,宗政晟和端木桓一起往舞台走去。

这样的转折,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平王含笑而视,越国公笑容勉强,淮阳侯沉下脸,秦家三父子看着这一幕,心中也是感概。

宗政皇后和四妃面面相觑,只有昭妃脸带得意之色。

汪老夫人和宗政老夫人都暗道不妙,越国公夫人则心忧,儿子竟然护云初净到如此地步,更加坚定了她要自己挑选媳妇的决心。

先前表演过的小姐和那些没上场的小姐,大多眼露羡慕嫉妒。最生气的,要数韩湘云和刚下台的汪婧芳。

韩湘云气得浑身都在轻颤,云初净明明说过不会上台献艺。转眼却求了昭妃上台,还让武威侯和小王爷舞剑替她伴舞。

汪婧芳本来想等着看云初净出丑,没想到宗政晟和端木桓这样一起身,局势完全发生了变化。

有了京城双璧的加入,哪怕云初净弹得一塌糊涂,怕都会是赞赏声一片。

自己辛辛苦苦筹划出来的优势,就会荡然无存。大家只记得京城双璧替云初净舞剑伴舞,谁还记得自己的精心一舞?

舞台上的云初净,心中震动最大,宗政晟和端木大哥都是为了自己,才主动上台献艺。

这样的深情厚意,自己如何报答?

很快常公公就准备好了两把桃木剑,分别送到宗政晟和端木桓手上。

两人来到台下,不过九尺高的舞台,他们还不用走阶梯。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跃,轻飘飘就跃上了舞台。

一下对上云初净那双璀璨晶莹的杏眼,眼神中有感动,有欢喜还有一丝说不明,道不尽的情愫。

三人眼光轻触,然后云初净低下头,将手放在瑶琴上,示意他们两人准备。

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收敛心神,肃了脸色,就算是木剑,也要全力以赴分出胜负。

“!”

随着一声悲切苍凉的琴音响起,宗政晟长剑翻转如虹,向端木桓当胸刺去。

端木桓侧身一闪,长剑从下往上,刁钻的攻向宗政晟的左胁。宗政晟回剑来防,桃木剑剑尖和剑身相击,发出金玉之声。

两人随着逐渐加快的琴音,也开始加快攻防,下面眼睛好的能看见你来我往的过招。看不清招式的那些人,只觉得玄色和白色两道身影翻飞,打得十分激烈。

开元帝看得很开心,还有空吩咐道:“常安,你让人去把珍宝库里的焦尾琴拿过来,一会儿赏给云初净,弹得不错。”

云初净对他们精彩的打斗视若无睹,心无旁骛的抚动着琴弦,渐渐进入忘我境界。

那琴声悠扬高亢,将十面埋伏那种走投无路,心有不甘发挥得淋漓尽致。

宗政晟和端木桓起先还只是相互喂招,可随着琴音渐疾,两人也生出了争斗之意。能在这舞台上,众目睽睽之下凭实力击倒对方,也是件好事。

两人卯足了劲,随着琴音开始越来越认真,两道身影出手太快,竟然化作团团虚影,让人分不出胜负。

宗政皇后琴艺也出众,她最清楚其实《十面埋伏》这曲子,最适合琵琶和古筝。用古琴要弹出激扬的曲子,其实更考究抚琴者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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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最好

经过这一次考验,宗政皇后对云初净的才艺和应变的能力,基本满意。

不过更重要的是,看出了晟儿和端木桓对她的心意。这样一来,云初净必须要嫁给晟儿,晟儿不允许输!

平王在下面,看得也很认真,端木栎凑上来轻声道:“父王,大哥现在很积极,也不知道能不能胜过宗政晟。”

“事在人为。”

平王脸带笑容,淡淡说道,心里对桓儿更加满意。现在就是要比拼的时候,也要让文武百官看看,端木皇族还有文武双全的血脉。

端木栎眼中闪过妒忌,慢慢坐回席位,这样一来,谁还会记得他这个二公子?

平王妃看见儿子上场时,很是惊讶,这才知道原来儿子有了中意的人,竟然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云初净。

崔侧妃笑着道:“姐姐现在不用担心了,小王爷可是也有了心仪姑娘。难怪小王爷转着圈也要认表妹,原来如此。”

“这孩子也不早告诉我,现在威武侯也心仪这云小姐。”

平王妃欲言又止,开始担心起来,怕不是桓儿喜欢云小姐,而是平王要桓儿去争。

崔侧妃突然懊恼一呼:“啊?”

然后眼带诧异道:“姐姐,这云七小姐,好像已经定亲了,定的是忠武伯家大少爷。”

“已经定亲了?”

平王妃这才想起,好像是定的秦邦业,一下沉下脸。

崔侧妃笑着道:“不过只是定亲,又不是成亲,还可以退亲。”

平王妃不再说话,再好的小姐,只要是退过亲的,平王妃也觉得配不上自己儿子。

崔侧妃看平王妃不悦,也没有再说话,抬头看向舞台之上。

此时,端木桓和宗政晟已经斗到最关键的时刻。端木桓手中的桃木剑化做重重剑影,朝宗政晟攻去。

宗政晟夷然不惧,手中的桃木剑力达千钧,不顾剑影,直直向端木桓刺去。

短兵交接,两柄桃木剑发出金玉交接的声音,随着最后一丝琴音,桃木剑化作灰烬。宗政晟和端木桓,一人傲立在舞台一角。

一时,掌声轰然而起!

看小姐和舞女、歌姬献艺多了,也没有什么稀罕,可看小王爷和世子爷现场比武,就刺激多了。

宗政晟瞟了一眼云初净,看她抬头看着自己和端木桓,笑意盈盈,杏眼都成了圆弧形。无端心情也不错,也许是刚才棋逢对手打爽了的缘故。

端木桓也向云初净微笑示意,然后长声笑道:“武威侯果然身手不凡。”

宗政晟却道:“只是切磋,不好见了血,希望有朝一日能痛痛快快和小王爷打一场。”

“会有机会的。”端木桓眼中也有期待。

趁他们两人说话,云初净抱起瑶琴,正准备悄悄走下舞台。

开元帝眼尖,开口道:“你们再不回来,云小姐如何好下去?”

皇上一开口,全场马上鸦雀无声,云初净见自己被点名,只得对他们福礼道:“多谢小王爷和世子爷相助,云七感激不尽。”

“云七小姐不用谢他们,朕看他们本就是手痒。这首《十面埋伏》谈得不错,针锋相对、气势汹汹,甚合朕心意。常安,赐焦尾琴一床!”

开元帝这样一说,大家就知道在皇上眼中,今晚表现最好的是云初净。

“臣女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初净领旨谢恩,宗政晟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和端木桓飞身下台,回到男席。

开元帝显然心情十分畅快,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精彩的比武,要是换上他们各自称手的兵刃,肯定更加精彩。

嗯,也许应该再找一个机会。

开元帝满面笑容,更是感叹宗政晟和端木桓真是幸运,人生能够有一对手,足以。

“平王,桓儿的功夫不错啊?”

平王也不似寻常谦恭,起身答道:“回皇兄,臣弟也没有想到桓儿功夫还不错。”

“看来,福州几年没有白磨炼,将来朕会多磨炼桓儿,希望你和王妃别心疼才好。”

开元帝以前知道端木桓会武,武艺还不弱,可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他比起当年的阿沛,的确要强上不少。

平王举杯恭敬道:“皇兄,桓儿身为端木氏的儿郎,自当保家卫国,何来退缩之理。”

开元帝笑而不答,转而看向宗政晟:“晟儿,如何?是不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小王爷功夫不错,但想胜过我,还需要点时间。”

宗政晟可不懂谦虚为何物,大言不惭和端木桓视线相交,眼睛里渴望一战的目光,明明白白显现。

端木桓也开口道:“究竟鹿死谁手,皇上不妨拭目以待。”

“好!来,大家举杯,为我们大周京城双璧干杯!大周需要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干杯!”

君臣同时干杯,无数双眼睛,都望着台上三人。

风云突起,云波诡谲,真真正正的争斗,已经在这一刻旗帜鲜明的拉开了战斗。

原本已站队的更加有信心,原本没有站队的也基本选定阵营,谁也不知道开元帝这局棋会如何下?结局会如何?

云初净将瑶琴交还给宫女,然后慢慢走回自己的席位。

宗政皇后刚才已经听开元帝宣布,说今晚所有表演他最喜欢云初净的琴曲,那她自然还是要有所表示。

“云初净上前听旨。”

云初净只得收了步伐,出列上前跪接懿旨。

“云氏小姐初净,琴艺出众,才华卓然,赏白玉如意一柄,蝶影纱两匹,红珊瑚头面一套。”

“云初净谢皇后娘娘赏赐,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初净叩谢懿旨,这让刚才上台献艺的小姐们,个个心生不平。特别是汪婧芳和韩湘云,差点咬碎了银牙。

还好,宗政皇后又让汪婧芳和韩湘云出列,分别赏赐了一套琥珀头面和蝶影纱一匹,以示嘉奖。

韩湘云脸色难看,神情恍惚,对云初净又夺了第一,还出了风头,又得了白玉如意愤恨不已。

汪婧芳则要聪明得多,虽然眼睛里还是嫉妒,可至少面带微笑,做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这样两厢对比,汪婧芳看起来气度又高了一筹,再联想她的舞姿,更让人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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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夜闯

宗政皇后微笑着看向汪淑妃,笑着道:“汪小姐不错,福气还在后头,淑妃妹妹也不用失望。”

汪淑妃笑容勉强,酸溜溜的挤出一个笑容:“皇后娘娘说得是,芳儿已经尽力。不过云小姐有贵人相助,芳儿嫔妾觉得虽败犹荣。”

“单论舞姿和意境布置,嫔妾也是觉得汪小姐更胜一筹。”

张贤妃笑着说道,不过眼中的揶揄毫不掩饰,让汪淑妃恨得牙痒痒,却又无从反驳。

邹德妃心里也有点郁闷,邹云梦的表现本来已经不错,可是云初净这样一出,压得侄女让人见之就忘。

当然,比起最倒霉的汪婧芳,云梦也不用太懊恼。这样一比,邹德妃心情又上佳。

说到底,女人再美貌再有才华,男人不喜欢都是多余。宫中的女人对这一点,更是深有感触,云初净命好,暂时得了宗政晟和端木桓的喜爱。

而闵贵妃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云初净的模样,她心中心神恍惚,压住那股惊诧,召来侍女危羽吩咐一番。

宴会就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完结,宗政晟早早向开元帝进言,要去送送云初净。

开元帝大手一挥,准他可以提前出宫,宗政晟挑衅的看向端木桓,却发现他毫不介意,甚至还笑容满面。

宗政晟有点迷惑不解,不过,很快宗政晟就知道为什么端木桓不来送云初净?而且还笑得那么猥琐。

因为,因为秦家三父子把云初净的马车围得滴水不漏,他哪怕一路随行,也插不上话,更近不了身。

只能眼睁睁看云初净下了马车,被冯氏和林氏她们拥簇着进了云府。宗政晟无奈之下,只好准备转身离开之时。

突然,云初净回眸一笑。

那笑容犹如春风扑面,直直的撞进宗政晟的心里。

灯火阑珊下她那双熠熠生辉的杏眼,眼波流转,似有千言万语,又似有万分情意。

很快她旋而回身,但那一刹那的微笑,却永远的留在宗政晟心里。

“威武侯,你可以回去了!”

秦成武看着还骑在马上,痴痴看着侄女背影的宗政晟,毫不客气撵人,宗政晟这才回过神来。

他听说小丫头和忠武伯甥舅感情不错,破天荒拱手行礼:“忠武伯请先行。”

秦成武惊了一下,不过还是带着秦邦业和秦邦季转身离开。

秦邦业一直关注他和端木桓,对今晚他们的相助也是看在眼里,心中五味成杂,翻腾在心不想言语。

错身而过时,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宗政晟一眼,然后驾马而去。

秦邦季则是一头雾水,云表妹不是已经和大哥定亲了吗?怎么威武侯和小王爷还公然示好?大哥和父亲也居然不介意?

谁来告诉他,到底怎么回事?

宗政晟在云府门口,又立了片刻,透过重重檐角,似乎还能看见小丫头的笑靥。

伏矢小心翼翼打马上前,轻声道:“世子爷,我们是回侯府还是公府?”

宗政晟收回目光,随口道:“回公府。”

离弦不说话了,率领飞羽卫护卫着宗政晟回越国公府。

回到昊阳院,宗政晟沐浴更衣之后,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睡。云初净的一颦一笑,在眼前闪过,他从不知道,除了那个位置和胜利。他竟然还有一样东西,是他如此渴望的。

宗政晟越想越是火热,好像有千言万语要马上告诉她。那种牵肠挂肚迫不及待的感觉,如此陌生,可又如此强烈。

他只知道,他想马上见到她!

宗政晟翻身而起,找了套夜行衣准备出门。

离弦从梁上飘然落下:“爷,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我有点事要办,要出去一趟,你和伏矢不用跟着。”

宗政晟将黑巾蒙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见她,见她!他今夜一定要见到她!

离弦闪身堵住去路,正色道:“爷,无论你去哪里,我和伏矢都要一起。如果不带我们,就只能带飞羽卫了,这也是皇上的圣旨。”

宗政晟老脸一红,还好脸上有黑巾遮住,沉吟几息,这才点头同意。

万一云府守备森严,还需要人引来木晓和木落。

伏矢和离弦也换好夜行衣,三人偷偷摸摸出了国公府,随着宗政晟去往西而去。

一路行行停停,眼看就要要云府了,伏矢实在忍不住问道:“爷,我们是要去云府吗?”

“嗯,爷有点重要的事,忘了告诉小丫头。”

宗政晟尽量用着平和的语气,可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是出卖了他紧张的心理。

伏矢困惑道:“那我们为什么不骑马过来?到了再换衣服?”

宗政晟脑袋轰然一动,是哦?为什么要穿上夜行衣,偷偷摸摸穿越小半个京城?不骑马到了云府再换夜行衣?

“你闭嘴!”

宗政晟恼羞成怒,狠狠瞪向伏矢,然后又剜了一眼偷笑的离弦,率先跳进云府,找云初净的院落。

还好,一般名门世家格局基本相同。站在云府堂屋中厅之上,宗政晟很快确定了云老夫人的院落。

听说小丫头就住在云老夫人的后罩院,宗政晟翻进萱瑞堂,很快就发现小花园连着的菡萏院。

宗政晟看着门匾娟秀的字迹,看来是小丫头的亲笔。他心中默念:荷花盛开为芙蓉,未开含苞为菡萏。

一瞬间突然觉得,以后他和小丫头的院子,就叫芙蓉院也不错。

一条身影悄悄落在菡萏院里,刚落地,厢房飞出一道闪电般的袖箭,直奔刚进来的伏矢。

还好伏矢眼疾手快,不仅两指捏住袖箭,也和厢房窜出来的木晓缠斗在一起,趁机点住她的昏穴,放倒在地。

宗政晟和离弦这才翻进菡萏院,还未举动,中门竟然悄无声息打开。

木落笑意盈盈站在门口,做了个昏迷入睡的姿势,指了指西厢房。宗政晟面无表情走上前去,将她一掌劈晕,然后进屋关门。

离弦和伏矢对望一眼,世子爷偷香窃玉去了,他们就负责苦力。两人分别抱起木晓和木落,放在西厢房的床上,然后守在角落处放风。

而已经登堂入室的宗政晟,关上门后,就靠在门上半响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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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偷香

一进屋子,一阵从没闻过的甜香袭来,熏得宗政晟头昏眼花,却心神无比清醒。

自己居然就这样偷偷摸摸潜进来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

是悄无声息看小丫头一眼就走?还是把她叫醒,告诉她心中想说的话?

沉吟片刻,宗政晟还是难敌诱惑,蹑脚蹑手的往内室走去。心中想,看一眼就好,看一眼就好。

如果,此时有人在场,就会发现英明神武的武威侯,同脚同手的蠢模样。

待走到床榻前,看见重重帐幔后一个模糊的身影,静静的卧在绣衾之中。

宗政晟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感觉好像喘不过气,又觉得心跳迅速加快,好像已经无法负荷,似乎已经要跳出胸腔。

可现在又没有练内功,这种经脉逆流,血脉膨胀的感觉从何而来?自己怎么会走火入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注香时间,也许是一刻钟左右,宗政晟终于如壮士断腕般掀开了帐幔。

只见云初净侧卧在锦衾之上,睡得又熟又香,白玉般的一个小耳垂裸露在黑发外,彷如珍珠般散发着莹润的光。

粉红色的中衣松松的穿在身上,由于是侧躺还看得出来,她里面穿的是葱绿色肚兜。

一首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词,清晰的印上宗政晟心头。

“悄偷窥,亭亭玉体,宛似浮波菡萏,含露弄娇辉。”

宗政晟痴痴的看着,仿佛就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云初净睡得迷迷糊糊,习惯性的翻个身,趴在被子上。这下整个背部都露了出来,平坦的背部一直往下,直到腰部才微微凹陷进去。

紧接着又是一个形状优美的隆起,那挺翘的弧度,仿佛老天爷最完美的杰作。

宗政晟感觉到口干舌燥,蠢蠢欲动,悄悄吞了一下口水。然后闭上眼睛,迅速抽出被子盖上娇躯,遮住那引人遐思的隆起,这才重重的喘了口粗气。

睡梦中的云初净,好像感觉到谁扯她被子,不开心使劲在松软的苏枕上摩挲着脸。然后又好像梦见了什么愉快的事情,露出一抹微笑。

宗政晟心中这时有了明悟,也许,这就是喜欢吧。

喜欢她的一颦一笑,喜欢她的一举一动,喜欢她的容貌、才华,一切的一切?还有,现在日益丰满的身材。

宗政晟就这样半跪在床榻前,痴痴的望着云初净。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嗅着这帐幔里浓郁的女儿香,丝毫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伏矢和离弦一直竖着耳朵听屋里,不过一直都没有声音。

两人眼神交接,用手比划。

‘你说世子爷在做什么?’

‘肯定是在窃玉偷香。’

‘不会吧?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不是说动静挺大的吗?’

‘世子爷小心着哩,说不定还点了云七小姐昏穴。’

‘那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吗?’

‘嘿嘿嘿,嘿嘿。’

‘呵呵呵,呵呵。’

两人比划了半天,眼看月已西移,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街上的梆子声已经敲了三下,可世子爷还没有出来。

伏矢指使离弦:“怎么办?你去催催,快天明了。”

离弦不乐意了,撇嘴道:“为什么是我去?你才是总管,我是侍卫头领。”

两人谁也不愿意触世子爷霉头,推来推去,等到寅时三刻后,天际已经开始露白,没办法再拖。

伏矢才硬着头皮在门口低唤:“世子爷,天亮了!”

宗政晟被这低呼,从天荒地老的凝视里回过神,动了动有点僵硬的脖子,又替云初净掖了掖被角,这才起来转身离开。

当房间门轻轻打开时,云初净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只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离开。

云初净又闭上眼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居然又梦到宗政晟了,还是再睡会吧。

宗政晟回到越国公府,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直接去了小库房。

他想给云初净送件礼物,自己,亲手挑选。

宗政晟随手打开几个盒子,里面全是兵器之类,好不容易看见一套翡翠头面,可又觉得太过老气。

霞影纱太过普同,织金锦也不算稀罕,水月锦有点透,蜀金锦也不是独一无二。

送什么好?

伏矢和离弦一人捧了几本帐簿过来,谄媚道:“世子爷,您想选点什么?不如在册子上看,看中了我们再找。”

宗政晟深觉有理,就着烛火开始查看私库的账簿。

这些年皇上赐的东西很多,不过大都不适合云初净,最后宗政晟的眼光,落在三套头面上。让伏矢和离弦,去找了出来。

一套是金镶八宝头面,用玛瑙、珊瑚、珍珠、蜜蜡、琉璃、翡翠、白玉、蓝宝石镶嵌出吉祥如意的纹饰。其中的金丝八宝攒珠挑心,金丝累累成凤状,凤身八宝绚丽多彩,凤嘴衔着一颗龙眼大小的东珠。

这套头面是这次得胜归来,皇上赏赐的宝物,只是那凤尾有八羽,暂时不适合小丫头。

宗政晟默念小丫头时,嘴角噙笑,看来现在是不能叫小丫头了,因为现在已经很大。

另一套是西洋进贡的头面,里面没有簪子和钗环,而是项链、耳环、戒指和一顶皇冠样的插饰。

项链是银白色,只是花纹很独特,像是三股银丝扭成花状。而下面那如天空一样深蓝色的碧玺吊坠,却是一颗桃心状。

耳环造型也很独特,银丝绞成玫瑰花形,只有花蕊是漂亮的红宝石。

最特别的是戒指,不是一个而是一对,一大一小两枚既能锲合得天衣无缝,也能单独成形。

戒指也是银白色,戒面光滑只镶嵌了颗红宝石桃心。当两枚戒指合在一起时,颇有心心相印的感觉。

宗政晟有点满意,又有点担心云初净不喜欢这银白色,所以还在考虑之中。

最后一套是红宝石头面。说是红宝石,不过它比一般红宝石要纯净剔透得多。而且颜色是正宗的石榴红,而不是淡红、粉红之类。

宗政晟考虑再三,最后选了那颇有异域风情的西洋头面,实在是里面那心心相印的寓意不错。

当然,那颗大一点的戒指,他已经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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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得知

第二日云初净一起床,就觉得木晓和木落,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木落笑意盈盈,木晓欲言又止,等上了去书院的马车,云初净才好奇的问了出来。

“木晓你怎么回事?有事就说。木落,你笑得好猥琐,笑什么呢?”

木落笑而不答,木晓却实在忍不住道:“小姐,你昨晚怎么没有叫抓贼啊?”

“抓贼?抓什么贼?采花贼?木晓,你开玩笑吧?”

云初净一头雾水,还没有搞清楚现状。

木晓却以为,云初净是在替宗政晟隐瞒,没好气道:“奴婢才没有开玩笑,只是奴婢学艺不精拦不住他们,武威侯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说着,木晓还瞪了一眼木落,要不是这叛徒,宗政晟怎么可能摸到菡萏院来的?

“武威侯?世子爷对我做什么了?我又没有看见他。”

云初净这样一回答,这下,就连木落也惊诧了:“怎么?昨晚世子爷没有和你说话?”

“没有啊?我睡着了,他怎么来和我说话?”

云初净诧异之下,突然想到她迷糊中看见的那高大背影。难道宗政晟,夜闯了自己闺房?

木落没想到,世子爷专程来一趟,竟然会根本没有和小姐说话,甚至没有叫醒小姐。

木晓也有点吃惊,不过看云初净的确不知情,也对宗政晟的来意产生了怀疑。

“我的房间不是你们两个守着的吗?世子爷怎么来的?他真的昨晚来了?”

木晓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小姐,昨晚奴婢和他们交过手,被人打晕了送回厢房,后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木落也假意不知道:“小姐,奴婢也被打晕了,今早还是木晓先起来,后才叫的奴婢。”

云初净闻言,呆呆的捧着脸,昨晚宗政晟真的来了菡萏院?为什么他又不叫醒自己?难怪今早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原来是他?

木晓看云初净没有恼怒,反而还脸带红霞,着急道:“小姐,你可不要被武威侯骗了。他晚上偷闯小姐闺房,本就是做的是卑鄙事。要是被人知道,小姐的闺誉就全没了!”

“木晓,世子爷哪有那么混账?他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想告诉小姐,你看他后来都没有吵醒小姐,说明他还是正人君子。”

木落当然要为宗政晟辩解两句,可不能让云初净对世子爷生了误解。

两人的争论,云初净都听在耳里,她并没有觉得宗政晟夜里来了一趟,就是对自己不尊重。当然她也没有认为,这举动就是恰当。

她只是想,昨晚宗政晟有没有进房间,有没有偷窥自己睡觉,他是想告诉自己什么事?

想到有可能宗政晟,看见了自己不雅的姿势,也许还替自己盖过被子。云初净就忍不住一阵羞涩,这个色胚!

怀着心中难言的思绪,云初净走进芷兰书院。

很快,她就发现书院里的同窗们,都在偷偷摸摸瞄着自己。

云初净若有所思,知道是昨夜宴会上的事传开了,也不是很在意。还是带着木晓,不慌不忙往寝室而去。

一进“碧云梦”,崔碧心和蒋书梦就一左一右扑上来,拽住云初净两只衣袖,笑吟吟的盯着她看。

蒋书梦笑道:“云妹妹,你昨晚又得了嘉奖,武威侯和小王爷还为了你伴舞,你这风头可是独一无二!”

崔碧心也兴奋道:“可惜当时我没有看见,后来听她们说起,太厉害了!”

“好了,你们两个都说得我不好意思了。当时事出突然,我又不知道昭妃娘娘会突然举荐,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云初净对昨晚许圆圆的举荐,还是心有余悸,这样的突发情况还真是麻烦。

“你会不知道?昭妃娘娘可是你四姐夫的妹妹,怕是你们早商量好,要出风头吧?”

一个略带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韩湘云。

云初净拦下要反驳的蒋书梦,转身看向韩湘云,然后笑咪咪道:“不过知不知道也无所谓,我临时献艺,的确比不上韩小姐书画双绝。”

“你!你定了亲还勾三搭四……。”

“闭嘴!”

云初净这次并没有想让,而是直接呵斥道,那一瞬间的气场碾压,直接让韩湘云不敢再继续说话。

好像一向温和的她,突然就凌厉起来。

“韩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何为勾三搭四?我奉旨上台献艺,一没邀请,二没强求,小王爷和世子爷自愿上台助兴,管我何相干?”

韩湘云脸红一阵,白一阵,想反驳又没有理由,这才呐呐不言。转而,回到自己床前。

半响,才抬头道:“我要换寝室,我不想再住到这里。”

崔碧心本来想劝,可云初净却直直道:“好啊,你自己去和梅夫子说去。”

韩湘云又羞又恼,愤而干脆起身出门。

蒋书梦看她远去的北影,叹口气道:“云妹妹,我没想到韩湘云心胸如此狭窄。”

“道不同,不相为谋。她喜欢宗政晟,大可以去向她表白,来为难我算什么?”

云初净昨晚也看过韩湘云的表演,知道她意在宗政晟,可她这样找自己出气,没门!

崔碧心则怯怯道:“韩姐姐要搬走,那谁会搬进来?”

“谁搬进来都无所谓,崔妹妹,别担心。”云初净安慰她道。

蒋书梦也安抚了崔碧心,直到去上课,韩湘云一直没有再回来。

云初净扫过旁边潇湘馆的几人,她们的神情倒让自己略微高兴。

宗政采珊笑着招呼到:“云七小姐,你的曲子真是不错,我回去试了一下,的确不如你。”

“宗政小姐谦虚了,只是你性情平和,不擅长激越的曲子,多练习就好。”

云初净看她态度温和,也笑着回答道。

姚明秀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最后又收了回去。邹云梦则对云初净刮目相看,不自觉亲近了几分。

“云小姐能在毫无准备下,还能脱颖而出,足以见云小姐功底深厚。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和云小姐切磋一下,方不负同窗一场。”

“这倒不敢当,不过邹小姐的才艺也让我佩服,有机会切磋切磋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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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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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婧芳一直面带微笑,含笑对着云初净,可那略微红肿的眼睛,与没有笑意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一夜无眠的事实。

她趁云初净和邹云梦说话时,悄悄打量云初净。

自己自从来到这个大周,一直都是无往不胜,做什么都一帆风顺,可每次遇见云初净,都没有好事。

难道她是自己的克星?

昨夜自己的布置那么完美,眼看就要一鸣惊人,引得全场瞩目。实现穿越女的套路飞跃,让男主、男配都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

可云初净不过上去弹了一曲,就因为宗政晟和端木桓主动为她伴舞,就夺走了全场的目光。也得了皇上和皇后,眼中的最佳。

皇后娘娘赐的白玉如意可不是无的放矢,难道,皇后娘娘已经同意宗政晟娶云初净?

汪婧芳越想越难受,看云初净的眼神也愈加凌厉,如果云初净消失了?

那该多好?

上次祖母就不该把云初净弄出城,而是该当场弄死她!

云初净和邹云梦说着闲话,就感觉一道毒蛇一样的目光紧盯着自己。她不经意的回头,就看见汪婧芳来不及收回的狠毒眼神。

看来,上次自己遇险和汪婧芳脱不了干系。

可她刚穿过来才几年,有能力布那么大个局?又大费周折把自己送出城?感觉说不通啊?

难道是汪老夫人或者淮阳侯夫人?

可自己和她们无冤无仇,这又是为什么?云初净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回去后找了个没人的时候,又向木晓探听一番。

“木晓,云家和淮阳侯府有仇吗?或者和我有仇吗?”

木晓愣住了,很快回神道:“没有啊?淮阳侯府和云家无冤无仇,和小姐更没有仇。”

“我总觉得那次在武安侯府失踪,淮阳侯府有参与。你想那日汪婧芳最早到武安侯府,却是最晚才离开,她和袁表姐关系有那么好吗?”

云初净慢慢分析,包括后来姚明秀找茬,都觉得和汪婧芳脱不了干系。

木晓沉吟不语,然后轻声道:“如果是淮阳侯府,那武安侯为什么要听话?宁可侯府被拆了一半,也不肯吐露实情?”

说道这里,木晓停了一下又道:“而且就算是淮阳侯府怕您抢了世子爷,所以先对付你。可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小姐,而要送小姐出城?”

这话题绕了回来,的确说不通,成了一个死结。可是云初净对汪婧芳,又格外注意了几分。

按照穿越小说里的一般套路,阻挡穿越女的女配,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到了晚上,韩湘云一直没有再回来,她的东西翠儿也都收拾走了。快熄灯时,梅音夫子才带着彭清菱来到“碧云梦”寝室。

“云初净,韩湘云已经去和梅院长陈词,自愿和彭清菱换寝室,以后她就住在这里。”

云初净心中一叹,面上还是恭敬道:“是,梅夫子。”

彭清菱站在旁边,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兴奋道:“云姐姐,我早就想和你一起,我听说韩小姐要换寝室,就主动和她换了。”

云初净心中微讶,不过并没有露出异样,带着彭清菱来到韩湘云住的铺位,又仔细解说一番。

梅音夫子看她们相处融洽,又吩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寝室。

看起来热情开朗的彭清菱,很快和大咧咧的蒋书梦熟稔起来。她对崔碧心也很是随和,很快也把崔碧心拢在一起。

云初净对她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和对崔碧心差不多,彭清菱也不介意,反而对她推崇备至。

由于二月十五春祭书院放了假,所以二月二十并没有休假。书院的课一直上到二月二十九,这才休假。

梅院长按照惯例宣布,二月三十直到三月初三都放上巳假,三月初四才回书院读书。

用过午膳回到寝室,大家都在换衣服,重新梳发髻,准备各自回府。大家对接下来的几天,都充满了期待。

原来这大周,每年三月三是上巳节,俗称女儿节。这上巳节历史亦悠久,周代即有,传说此日女儿家需赴水边清洗脸手。

《论语》中“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即是上巳风俗。

大周沿袭旧俗,遂成女儿水边饮宴、郊外游春的节日。这一日,少女们可以成群结队出门,去龙隐河边游玩,用河水洗脸洗手。

未成家的男子,人人佩兰草,可以在龙隐河边曲水流觞。然后看见心仪的女子,还可以解兰赠之。要是女儿家也有意,则回赠香囊,男方就可以准备提亲,成就佳话。

云初净刚听说这一风俗,还吓了一跳。

在现代,三月三踏青,九月九登高的风俗,早就被各种红白情人节,双十一购物节所取代。

哪里知道含蓄的古代,在这大周竟然有这样大型、公开的相亲活动。不过以往她年纪尚幼,从来没有参加过,所以对今年可以一起参与这项盛事,她还是很期待的。

彭清菱觑了一个空子,来到蒋书梦面前笑道:“蒋姐姐,云姐姐,崔妹妹,三月三我们可以一起去龙隐河吗?”

蒋书梦去年去过一次,记忆犹新,正兴奋的和云初净说话。

听彭清菱相问,随口道:“好啊!我们到时候,未时三刻龙隐河东见。”

“真的吗?那到时候你们要等着我哦?”

彭清菱喜出望外,惊喜的看着蒋书梦,让云初净心中生出一抹奇怪的想法,她好像太过热衷了吧?

待出了书院,却只看见木落和阿武,本该来接自己的大哥却没有来。

“木落,大嫂是不是要生了?”

木落边拉云初净上马车,边回答道:“七小姐猜得不错,昨夜大少夫人就发动了,到奴婢出门时,还没有生产。”

“那我们快点回去,说不定就有小宝宝了。”

云初净有点激动,她可是看见范晴的肚子慢慢鼓起来,这下小宝宝终于可以出来了。

与此同时,宗政晟也正从京畿大营往京城赶。

他怀里还揣着那套西洋头面,他希望女儿节时,云初净能佩戴这套头面出门。到时候谁都知道他们两情相悦,看谁还敢来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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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难产

平王府里,云府大夫人临产的消息,也送到了端木桓的面前。

他此时正站在书房里,负手而立,眼光温柔的瞧着书桌上一套白玉头面。

这套首饰全是由上好的羊脂籽玉打磨而成,有长簪两对,短簪两对,耳一对,玉环一对。

色泽莹润,样式古朴,最大程度的保留了羊脂籽玉的圆润细腻。

端木桓轻轻拈起一根长簪,对着日光仔细观赏。只见发簪晶莹剔透,温润光泽,全身上下皆无一点瑕疵。

长簪、短簪,样式都是极为简单的扁长型,没有多余的纹饰,只是所有的边角打磨成圆弧形而已。

大简至美,大概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端木桓非常满意,这是他准备送给云初净上巳女儿节的礼物。

在他心里,对云初净一直有种特殊的感觉。他觉得她丝毫没有在穷乡僻壤长大,而养成的卑微或者粗鄙,而是有种骨子里视众人平等的傲骨和气度。

很多年前,他望着高高在上的姑姑,曾有过类似的感觉。

这套头面首饰,也是当年姑姑给他的,说所有首饰里白玉是最美,让他留着以后送给自己的王妃。

如今姑姑已经不在,这套首饰他也有了想送之人。

“回小王爷,云大少夫人难产,现在已经去请了御医,怕是不好。”

端木桓将长簪放回金丝楠木盒里,吩咐道:“去,带上木神医的固元丸,马上随我去云府。”

“是,小王爷。”

飞星很快准备妥当,端木桓将金丝楠木盒揣入袖口,往云府而去。

云府现在正是慌乱之时,范晴原本身体不错,可临盆之前不知为何胎儿却迟迟不入盆。

好不容易胎儿入盆却是个竖形,意思是脚在下头在上,是难产中最凶险的一种。

从昨夜丑时初发动,到如今已经是申时末,羊水都快流干了,可孩子还迟迟不肯掉头。

冯氏和宣平侯夫人都在产房之内,看情况实在不好,冯氏只能出来向云母禀报。

“母亲,晴儿怎么样了?”

云辰泽看见冯氏出来,忙扑了上去,耳听着范晴声音越来越弱,云辰泽一张俊俏的脸上全是惊慌。

冯氏愁眉苦脸看了儿子一眼,没有回答他,而是低声对云母道:“母亲,怕是只能保一个了?”

“保大人!”

云老夫人稍加思索,就斩钉截铁道,这让后一步出来的宣平侯夫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多谢老夫人,还没到最后关头,晴儿刚喝了参汤还想再试一次。如果不行,也是晴儿的命。”

云老夫人握住宣平侯夫人的手道:“亲家夫人别担心,那孩子是个有福之人,会化险为夷的。”

宣平侯夫人又感谢了几句,这才和脸色难看的冯氏重新回到产房。云辰泽早在听说保大保小时,就已经被吓呆在场。

站在云老夫人背后的云初净,早已经没了刚回府的喜悦,这年代没有医院,没有剖腹产。按云家的富贵,也只请了两个稳婆和御医。

她也是才知道,初产妇的死亡率竟然高达两成!难怪当年原主的母亲就是难产而亡。

云初净一直担心着保大小的问题,生怕云母因为事先知道是男孩,是云家嫡重长孙,就选择保孩子。

现在听云母说保大人,这才送了一口气,转头却看见木晓欲言又止。

“木晓,你想说什么?”

木晓眼底挣扎了一下,过来低声道:“小姐,平王府当年有个神医,曾留下过一种神药,也许能帮上大少夫人。”

“木晓,你怎么不早说!快,我们去平王府,求端木大哥帮忙。”

云初净马上告诉云母,说要去平王府求药。云母听说平王府竟然有神药,马上同意,并让云辰泽一同前去。

她们还没有出院子,就听琥珀进来禀道:“老夫人,小王爷来了,就在前院由二老爷陪同。”

云初净不等祖母吩咐,焦急对琥珀道:“快,带我去找他!”

云母沉吟一瞬,拦住云初净:“走,我们去前院见小王爷。”

云初净赶紧扶起云母就往院外去,还没赶到垂花门,就看见云文斌陪同着端木桓,也往清泉院而来。

“端木大哥!快,我大嫂难产了,能不能求点那神医的药?”

云初净一看见端木桓,就快步迎了上去,嘴角焦急的说道,期待地看着端木桓。

端木桓看云初净白皙的额头、鼻尖,都已经急出了汗珠,忙从飞星手中拿过小盒子,交给云初净。

温柔的说道:“别担心,我一收到消息就带药过来了。”

转而端木桓又对云老夫人道“老太君,将这药丸用参汤化开,喂大少夫人喝下,兴许有用。”

“一定有用,一定有用!多谢小王爷。小七,你陪小王爷在园子里走走,辰泽,快拿药救你媳妇啊!”

云老夫人万分感谢,急匆匆和云辰泽、云文斌,拿药又赶回清泉院,将云初净留下来接待小王爷。

云初净已经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加上对大嫂的担心,原本水灵灵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好了,云表妹,不用担心。有固元丸在,一定可以母子平安的。那边有石凳,你先坐下来休息休息。”

端木桓的话,让云初净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在石凳坐下后,云初净看端木桓站在柳树下,忙笑道:“端木大哥,你快也过来坐吧。这次真的是多谢你了。”

“还没有看到母子平安,你就多谢我?”

端木桓也不扭捏,直接在石凳另一头坐下,笑看着云初净。

云初净真诚道:“端木大哥,无论大嫂有没有母子平安,我都感谢你。”

端木桓看着云初净那张认真的脸,那双大大的杏眼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你,看得心都要化了。

“云表妹,你真的想感谢我?”

云初净点点头,丰满的菱唇微微翘起:“那是当然,我想想,我要送点什么以示感谢。”

端木桓笑意舒展,温柔的对云初净道:“云表妹不用送什么东西,你只要帮我一个忙就好。”

“好,你说!我一定能帮就帮!”云初净以为是什么难事,认真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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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阿净

天边斜晖脉脉,不远处清泉悠悠,柳树刚抽出新芽,端木桓就坐在石凳上定定一笑。

那俊美的脸上,从眼角眉梢到薄薄的嘴唇,全都含着暖暖的笑意。那温柔的注视,仿佛和熏春风,又似绵绵秋雨,让云初净心中一跳,不自觉的红了脸。

“端木大哥,”

“我不想唤你云表妹,邦业老和我急,不如我唤你阿净,你唤我阿桓可好?”

不待云初净说完,端木桓就打断她的话,然后柔柔说来。

那话中毫不掩饰的情意,让云初净不知所措。

只能结结巴巴回应道:“你,你可以唤我阿净,我,我唤你桓表哥,好不好?”

端木桓虽然还不满意,可也不想把云初净逼急了,她还小,可以慢慢来。慢慢让她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她的人。

“好,阿净。你不是说要帮我个忙吗?”

端木桓侧颜轻笑,从袖口取出那个金丝楠木盒,轻轻放在云初净手中。

云初净呆呆的接过盒子,傻傻道:“桓表哥,要我帮你保管这个盒子吗?”

眼前的少女,盈盈的杏眼盛放着懵懂,白皙细腻的肌肤好似上了层薄薄的桃花粉,透出淡淡的红晕。

那么清新,那么迷人,端木桓今时今日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秀色可餐之说,古人诚不欺我!

端木桓慢慢垂下头,距离云初净越来越近,泛着玫瑰色光泽的薄唇轻启。似诱惑又似解说:“阿净,不是给你保管,而是送给你的礼物。”

“送给我的?可是,可是不是帮你的忙吗?这不算,不算!”

饶是云初净心智坚定,可像端木桓这样温润如玉的极品帅哥,她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阿净!”

端木桓的轻笑仿佛就在耳边,那一缕青竹的气息萦绕着云初净。

云初净心慌意乱,突然站了起来,手足无措道:“桓表哥,你说,要帮你什么忙!”

端木桓看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如晚霞,就连白玉般的耳垂和皓颈都染上了红晕,非常满意自己的杰作,也不再逼她。

“阿净,你就帮我在上巳女儿节时戴上它,可好?”

云初净心中一乱,看向端木桓,只见他坐在石凳上微微仰首,含着温润的笑看着自己。

可他修长的双眸里,却有着淡淡的祈求。

这样的帮忙,云初净如何拒绝?她甚至不敢打开金丝楠木盒,垂眸轻声道:“好。”

站在不远处的木晓眼中满是惊喜,要是小姐嫁给了小王爷,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再回平王府?

相比木晓的喜悦,木落撇撇嘴不屑的转开眼,小王爷居然趁世子爷不在时挖墙角。

世子爷,您再不来找小姐,小姐这朵鲜花,就要开到别人家后院了!

“生了!生了!”

珍珠出来报喜的声音,打破了端木桓和云初净之间的沉默。

云初净捏紧盒子,迫不及待道:“桓表哥,大嫂生了,我去看看!”

“走吧,我也去贺喜云老太君。”

端木桓对今日云初净收下首饰,又答应三月三佩戴,已经非常满意,笑着起身和云初净一起走回清泉院。

果然木神医的药有奇效,范晴服下后,疲惫不堪的身体仿佛又重新充满了力气。再加上两名经验丰富的稳婆一人按压肚子,一人伸手调转孩子,那婴儿终于掉头,顺利的生下来。

冯氏抱着襁褓里的男婴,欣喜的抱到云老夫人面前:“母亲,是个儿子!”

“好,好,好!儿子好!晴儿还好吧?”

云老夫人小心翼翼接过重孙子,看他黑发浓眉,连道三声好,又问了问范晴的情况。

冯氏满脸是笑,笑道:“好着呢!亲家夫人在里面,张御医已经去把脉,应该没有问题。”

云初净快步进来,惊喜道:“大嫂没事了吧?小宝宝呢?”

“慢一点,你大嫂没事,小宝宝在这里。小王爷,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多亏你送来的神药,才能母子平安。”

云老夫人看见端木桓跟在云初净身后,连忙道谢,然后把襁褓递给云初净。

端木桓看云初净抱着襁褓,一脸新奇的样子。心中软得一塌糊涂,笑着回道:“云老夫人不必客气,能母子平安是她们的福气。”

云老夫人看他一直注视着云初净,也清楚要不是小七,端木桓也不会送这个人情。

正好云阁老刚回来,就听说嫡长孙出生,急急赶过来,又见端木桓在此,拱手道:“多谢小王爷,老夫代云家上下,谢过小王爷赠药之恩。”

“云阁老客气了,小公子很可爱,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端木桓边说,边凑近云初净,站在她旁边一起逗弄着襁褓里的小婴儿。

只见那小婴儿黑红黑红的脸,眼睛眯成一条线,嘴里还“啵啵”的吐着泡泡,着实有点丑,谈不上可爱。

云初净瞥了端木桓一眼,竟然能看出他笑意下,暗藏着的嫌弃,解释道:“桓表哥,你别看他现在丑,等几天长开了,白白胖胖就可爱了。”

端木桓微惊,云初净好像不管他戴着多么真诚的面具,一眼就能知道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本应该是担心的,端木桓却很高兴。

“嗯,等几天就好看了。阿净好像很有经验啊?”

云初净嘟嘟嘴,笑道:“那是,你看,你看他吐泡泡了。”

两人站在一起,从云老夫人和云阁老的角度看过去,真的是郎才女貌,恍如神仙眷侣。

云老夫人不由得暗叹:也不知道小七会落入谁家?

宣平侯夫人看云辰泽陪着女儿,女儿也没有了危险,这才走出产房,想看看外孙。

“亲家夫人,晴儿没事了吧?快来看看你的小外孙。”

冯氏看宣平侯夫人出来,连忙招呼道,顺手从云初净手中抱过襁褓,拿给宣平侯夫人看。

宣平侯夫人逗弄一下小外孙,这才想起端木桓的赠药之恩,又谢过一场,方才念念不舍回府。

端木桓也出声告辞,虽然想的是云初净相送,可却是云阁老亲自将他送至门外。

不过今日已经收获颇多,他也心满意足回府,心中期待云初净戴上那套头面,会是何等典雅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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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首饰

云初净又去看过大嫂范晴,这才回菡萏院歇息,想到刚才看见范晴面如金纸的脸色,不禁有点后怕。

这时代的女人生孩子,都是拿命去拼啊!

木晓笑眯眯走过来,笑道:“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

云初净走进净房,脱掉身上的衣服,踩着黄杨木凳子,坐进了浴桶,舒舒服服的叹口气。

这里的浴桶是云初净最喜欢的,比浴缸宽敞多了,天凉时泡着尤为舒服。她不喜欢撒什么花瓣,正好汪婧芳鼓捣出的香奈儿有香露卖,她就让木棉她们买来当精油用。

其实,汪婧芳还是做了不少贡献,可惜肥皂、玻璃啥的,已经被先穿越者发明完了。

她的衣服改良,还有香露、香脂什么的,也是造福了广大大周妇女。

如果她不是谋害自己的疑凶,也许云初净还考虑认一下老乡。现在嘛,还是算了。敌在明,我在暗的感觉不要太好。

木晓拿着盒子走进来,促狭笑道:“小姐,我们看不看下小王爷送的首饰?”

云初净这才想起这茬,不过怕首饰是金银或者点翠的,这净房水雾缭绕有伤害。云初净摇头道:“别在这里开,等我沐浴完了出来看。”

木晓看云初净这样珍视,更是欢喜,笑着出去放好了,又拿了块大帕子进来。

“今儿小姐不洗头吗?”

“不了,就想泡泡,再说太晚了,头发不容易干。等明儿午后,你泡点香樟叶,将交椅搬到院子里去洗。”

木晓点点头,坐在云初净身后替她搓背并按摩一下肩膀。

云初净的肌肤很好,基本看不见毛孔,白皙细腻的皮肤如暖玉一般,触之柔滑,摸之柔腻。稍微用力一按,就是个红印,娇嫩得不得了。

木晓轻轻按了一会,云初净的肩膀就已经红了一片,笑道:“小姐,你这肌肤太嫩了,让我都下不了手。”

云初净玩笑着在手臂上用力一按,果真红了一块,懊恼回道:“是啊,这随便碰一下就红,今儿不小心撞了下桌脚,都青了一团。”

说着,云初净将右腿轻抬起来,雪白笔直长腿下,膝盖处的确乌黑一团,看起来十分骇人。

木晓转过来,轻轻揉搓淤青调侃道:“我真担心小姐成了亲,这一身冰肌雪肤不知道会被弄成什么样?”

云初净脸腾地红了,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真要是那样,那自己肯定浑身青紫,一块好肉都没有。

“木晓你胡说什么?好了,我想再泡一会,你等一下进来叫我。”

木晓看见云初净绯红的脸,也知道刚才的话孟浪了,小姐还没有出阁,又没有母亲教导,怎么会懂那些事。

不过木晓不知道的是,这些事,云初净都懂,而且比一般人,还懂得知识多了些。

在信息透明爆炸的年代,作为一名学霸,云初净也曾深入了解过,人是怎么形成的。并且观摩了大量岛国电影资料,对姿势和一些细节进行过深刻研究。

当时只觉得相濡以沫不够卫生,那些男人又太过猥琐,曾怀疑过为什么亚当和夏娃会偷尝禁果?

可如果那男人是宗政晟?也许也可以一试。

可惜不知道他身材怎么样?有没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和吴尊比又如何?

云初净胡思乱想着,只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使劲用水浇着身上,想冲去那股燥热。

木晓进来时,看见她已经酡红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出浴桶,然后用大帕子包了起来。

等云初净穿上中衣,又系了件披风出来,这才觉得脸上的温度下来了些。

喝了一盅银耳莲子羹,云初净坐到梳妆台前,由木棉取了钗环,用桃木梳通头。随手拿起端木桓送的金丝楠木盒,轻轻打开。

一整套白玉首饰,静静的躺在盒子里,荧荧的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莹光。

云初净眼睛一亮,好漂亮的白玉首饰,没有多余的花纹,也没有镶金嵌银。除了水滴耳珰必须要银制耳针,其他的什么装饰也没有。

那对玉环也不是时下流行的扁玉,而是传统的圆玉。大小合适,触手温润细腻,云初净往手腕上一试,竟然恰到好处。

“赖嬷嬷,你看这首饰配什么发髻好看?”

在铺床叠被的赖嬷嬷,放下手中的绣衾过来一看,也吓了一跳。

羊脂暖白玉也不是寻常难得,可这样一整套色泽一致的首饰,明显是一块整玉上的材料,而且纯白莹润又没有一点杂质,就极为难得了。

再加上简单中透出高贵的做工,一看就是名家所做,这套头面的价值,真的不好估量。

赖嬷嬷思量再三,基本把看过的发髻都想了个遍,终于想到用如意髻最合适。

云初净听赖嬷嬷说了大概样式,也觉得不错,又让木香去看有没有相配的衣裳。既然答应了端木桓三月三戴这套首饰,那也要对得起这首饰。

木香前后捧了三套还没上身的新衣过来,云初净都觉得和这首饰不搭。

这时,木萝捧着盅燕窝进来,看大家都在看几套衣服,好奇问清楚缘由之后,笑道:“小姐,你忘了上次让锦绣阁做衣服,有套湖水蓝的襦裙吗?后来时兴汉裙和唐裙,你就一直没穿过。”

对噢!

云初净想了起来,当时锦绣阁到了一种湖水蓝的新料,只有一匹。因为价格不菲,而且湖水蓝又非常挑肤色,稍不注意就显得老气,一直乏人问津。

后来云初净看见了,发现这布匹披在身上时,隐有水波荡漾的感觉,十分喜欢,就买下做了套十二幅湘裙的交领襦裙。

可后来天气转凉,云初净又喜欢上汉服和唐装的款式,就一直压箱底没穿。

木香赶紧找出来,云初净拿着玉镯比划了一下,湖水蓝印衬着羊脂白玉,竟然分外和谐。

“好,三月三我就穿这套,木香你把它挂起来,熨烫一下。”

云初净刚吩咐完木香,又想起鞋子,转而道:“木棉,你找找剩余的料子还有吗?做双鞋面。”

“有,还有一尺多呢,我今晚就做。小姐,要绣什么花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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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窃玉

云初净摆摆手:“不用绣什么,串几颗米粒大小的珠子就好。”

“是,小姐。”

等一切收拾妥当,云初净这才上床歇息,今晚守夜的是木落。

自从木落来了之后,为了她的安全,守夜都是她和木晓的事。木棉她们多出了时间,没事就替云初净做小衣、肚兜之类,大家皆大欢喜。

待到子时刚到,木落看云初净已经睡着,又去检查了一下木晓是否已经昏睡。

为什么要说昏睡?

因为傍晚木落就收到消息,晚上宗政晟要过来,干脆就在房间里燃了点秘制的安睡香。木晓和她一个房间,只要吸入一会,自然陷入沉睡,人不知鬼不觉。

看木晓已经入睡,木落走出院子,轻声学了几声鹧鸪叫。从墙外跳下三条人影,正是宗政晟和伏矢、离弦。

木落迎上前去,轻声道:“世子爷,您来晚了。今儿小王爷可是送了小姐一套白玉首饰,价值千金。小姐已经答应女儿节时穿戴,您自己看着办。”

宗政晟原本兴奋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双手不自觉握成拳头,直接往云初净房中而去。

待宗政晟关上房门,伏矢一脸八卦的凑过来:“什么白玉首饰?价值千金?世子爷也带了套西洋头面,那项链坠子蓝宝石这么大。”

伏矢比划了一下,比鸽子蛋还大了一圈,木落笑咪咪听着,三人悄悄比划交换着消息。

宗政晟刚听闻云初净收了宗政晟头面,还答应女儿节时候穿戴,满心愤怒。可一进来,嗅着那暖暖的甜香,想到那小丫头就躺在床上,他满腹怒火竟然奇迹般的消散了。

慢慢走到百工床前,宗政晟轻车熟路的掀开帐幔,云初净甜美的睡颜映入眼帘。

宗政晟突然觉得心里满满的,前些天夜晚辗转反侧睡不着,想的都是这张绝美的笑脸。

他轻轻往床上一坐,感觉到一阵松软,瞬间圆满。

云初净似乎觉得床塌了一块,习惯性的翻了个身,蜷缩起身子,顺便把被子抱在怀里。

宗政晟忍不住轻笑,小丫头的睡姿可真不怎么样。半个背部都在外面,也不知道冬天会不会着凉。

他伸出手来想替云初净盖被子,可这小丫头不领情,死死压着被子就是不动。

宗政晟又不敢太使劲,怕吵醒了云初净,只能轻轻的扯被角。扯一下,扯两下,扯到第三下时,云初净不乐意了。

她抬起一只腿,死死压着被子,顺便将被子抱起来,脸在枕头上蹭了蹭,这才含着笑又睡着了。

宗政晟看她动作,觉得怎么这么可爱?而且云初净抬起的那只腿,完全压在被子上,撩起的裤脚,露出一只小巧的莲足。

莲足小小白白,好像只有宗政晟手掌那么大,上面瘦不见骨,又不显丰腴。形状优美的粉红色指甲,像是莹润的珍珠。

宗政晟悄悄伸出手,比划了一下。

那脚刚好自己手掌那么大,而且和自己黝黑的皮肤相比,云初净的莲足更显白嫩。

古诗云:钿尺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轻云。

宗政晟很想摸上一把,不知道会是如何丝滑?可现在天气乍暖还寒,这脚裸露在外面怕是会着凉。

心中挣扎再三,宗政晟轻捏着绣衾,用力一拉终于盖住那引人遐思的莲足。

怀里抱着的被子被人拉走,云初净不乐意了,重新将身体放平,又将双手伸出绣衾之外。

宗政晟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恼怒,这小丫头太不会睡觉了,以后要好好纠正过来。

他只好再轻扯被子,想替云初净盖好双手,可云初净哪怕睡梦中也不乖,用力一挡刚好撞上宗政晟的手臂。

那手臂如钢铁般坚硬,云初净觉得手一麻,忍不住鼻子一酸,差点哭出声来。

云初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摔下床了。可睁开眼睛一看,好像还在床上,

怎么回事?

自己刚才手打到哪里了?

难道是自己睡懵了?

云初净坐起身子,四处看了看,咦?木落呢?

“木落?”

原本宗政晟躲在旁边,可看云初净醒了,四处找木落,怕她误会,只好转出来掀开帐幔。

“是我,别叫。”

云初净看着出现在自己床前的宗政晟,愣住了,大大的杏眼,睡意朦胧的勉力睁大。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真的是宗政晟呢!

“世子爷,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面对云初净萌呆呆的样子,宗政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坐回床榻伸手捏捏云初净的鼻子,笑道:“知道你从书院回来,就想看看你。结果刚一回城就被皇上召进宫,好不容易才赶在宫门落钥前出来,就来看你了。”

云初净好像觉得脑子里一片浆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可怎么也想不起来,还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你回来,不回越国公府,来我这里做什么?”

半响,云初净才喃喃道,又似在娇嗔。

可落在宗政晟眼睛里,现在可是风景正好。

云初净松垮的纯白中衣微敞,露出一抹墨绿色的肚兜,衬托出雪一样的肌肤。

满头青丝垂泻在肩膀与胸前,白与黑的强烈反差,足以让人心底的恶魔伸出触角,然后将面前的一切风光吞噬一空。

宗政晟“咕隆”吞了一下口水,然后低着嗓音道:“我想看看你。”

云初净先前听说宗政晟晚上来过,不过并没有什么感觉,可现在这样一个人杵在自己帐中,莫名有种压迫感。

特别是两人距离很近,那浓烈的男儿气扑面而来,让人很不适应。

再加上宗政晟低沉的声音,像低音炮一样响在耳边。云初净无端就酥麻了半边身子,螓首就垂了下来。

小声道:“现在看着了,还不快走?让人看见成采花贼了。”

“采花贼?那岂不是冤枉?我可什么也没做。”

宗政晟不知为何恶劣起来,就想看云初净面红耳赤的可爱模样。

云初净一下抬起头,控述道:“怎么冤枉了?谁半夜三更跑到人家闺房里来?”

转而又觉得不对,木落呢?

“你把木落弄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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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悸动

宗政晟看云初净精神了,还想到木落。ranwen心道:自己可不能供出来,让她知道木落是内应,那以后想再来就不行了。

“木落被我打晕了,放在外间,我就是想来看你。”

亏开元帝还经常说宗政晟能言善辩,可现在他好像翻来覆去只会说一句:我想来看你。

云初净脸越来越红,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倒没觉得宗政晟偷闯香闺不合礼法。反正自己还穿了两件衣裳,也不算失礼。

“你还说不是采花贼?”

云初净双眼水汪汪,意绵绵的、眼波流转,仿佛是在嗔怪,又仿佛是在邀请。

宗政晟忍不住,往云初净面前又坐近了些,悄悄道:“我不是还没采花?怎么就成了采花贼?不如你让我采一下?”

“无耻!混蛋!”

云初净脸上全是血红一片,羞得难以自抑,骂人的话从那丰满的菱唇骂出来,软绵绵的没有一丝震慑力。

宗政晟实在忍不住,又靠近了一些,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没有拥云初净入怀。

这夜黑风高,孤男寡女,挨得太近,容易擦枪走火。

云初净回过神,这才发现两人挨得这么近。顿时像被火烧火燎一样,豁然想往后退一些。结果差点扭着脖子,撞在床板之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外面竖着耳朵听墙角的三人,听见“咚”的声音,个个眼睛里放出光芒。

伏矢比划着:世子爷真猛,这就扑倒了?木落你不去护主?

木落笑着回道:生米煮成熟饭,皇上就可以赐婚,我也可以回龙卫,不用在这里当丫环。

离弦悄悄比划:你们说爷行吗?上次那些燕喜宫女可都还没成功。

木落眨巴眨巴眼睛:燕喜宫女可都是特殊训练过的,难道世子爷不近女色?

……

他们三人胡乱猜测着,而宗政晟正帮云初净按摩着脑后。

“你看你,这样也能撞着,小心一点嘛。”

云初净抬起染上水雾的眼睛,委屈道:“谁让你靠这么近?都怪你。”

“好,怪我怪我。”

宗政晟一边低声下气认错,一边按摩着她脑后,这样的姿势仿佛将云初净拢在怀里,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云初净的鼻尖,距离宗政晟胸膛不足一寸,鼻子里全是他的气息。

而宗政晟的脸,就在云初净头右侧,略微低头就可以含住那泛着粉红色光泽的耳垂。手下按摩的是一片丝滑,如果顺着头发下去,就是……。

两人仿佛被定住,互相都不敢动,又好像两人都蠢蠢欲动。

云初净一时太过紧张,脑袋一垂就撞上宗政晟的胸膛。这软玉温香投怀送抱,又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宗政晟再也忍不住,铁臂一箍就抱了个满怀。

感觉到那柔软撞上自己坚实的胸膛,宗政晟双臂用力,似要把云初净揉进自己的身体。

云初净本来想挣扎,可感受到了宗政晟如小鹿乱撞急切的心跳。她心一软,闭上眼睛任由他抱住。

宗政晟抱着云初净,感觉还是不够,他还想要得更多。

无师自通般嘴唇印上云初净的黑发,再慢慢下移来到耳边,突然一张口将整个白玉耳垂含进嘴里。

云初净感觉到耳朵快被烧起来,轻轻颤栗着,茫然不知所措。

宗政晟胆子越来越大,顺着云初净的侧颜,濡湿的吻一路往下。眼看就要到了那丰满菱唇的唇角,云初净猛然将脸埋了下去,害羞的躲了起来。

到嘴的肥肉难道要跑?

宗政晟战场上,训练出的身体自然反应,一下捧住云初净的脸,略使劲将她微微抬起。

微弱的月光,阻挡不了宗政晟的视线,他可以清晰的看见云初净又浓又密的眼睫毛轻颤。那双勾人的杏眼已经微微闭上,丰满的菱唇轻翘。

无师自通般,宗政晟低下头凑了上去,笨绌的用唇将云初净的菱唇覆盖起来。

云初净只觉得,那火热的呼吸就在自己面前,酥酥麻麻的触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和不卫生,反而让人想沉醉其中。

宗政晟一贴上去,就已经迷失其中,云初净那软糯香甜的唇,让他不愿分开。他珍惜的慢慢用唇研磨,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云初净感觉唇被堵住已经无法呼吸,只能略微张开口想要呼吸一点空气。

没想到宗政晟突然狂野起来,用力的吸吮,重重的研磨。云初净吃痛不已,伸出小舌舔一下痛处,这下可被宗政晟发现了奥妙。

从单纯的贴唇,发展到唇舌交缠,真正相濡以沫。

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云初净已经化作一摊春水。要不是宗政晟双臂抱着她,肯定已经滑落在床上。

宗政晟越吻越觉得血脉贲胀,全身的血和热都集中在某些部位。

他的手也开始不满足,从肩膀滑下腰间,又开始想往有些地方攀爬。

女性的本能觉察到了危险,云初净回过神来,握住宗政晟的手,楚楚可怜道:“不要。”

宗政晟现在眼底血红一片,理智和本能在互相较劲。又见云初净双眼泛着水光,双唇红肿不堪,那样任人堪摘的模样,足以让世间所有男人痴狂。

宗政晟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火花四溢,闭了闭眼睛,猛然将云初净压倒在床。

然后喘着粗气,在云初净耳边道:“不要动,让我缓缓。”

云初净吓得一动不敢动,刚才差点擦枪走火了,这可不是那个恋爱自由的年代。万一真发生了什么,那自己就毁了。

想到这里,云初净又羞又急又怒,眼泪一串串往下簌簌直掉。

那湿意流到宗政晟耳侧,如杨枝甘露一下熄灭他心中的邪火。

他猛然抬起头来,就看见云初净闭着双眼,眼泪成串滚落。心中忽然揪痛,宗政晟连忙起来,顺手用粗砺的手掌替她擦泪。

“是我错了,你别哭,别哭。”

云初净打掉他的手,然后坐起来瞪着宗政晟,心中的不安和不确定疯长。

“你把我当什么了?半夜来就是占我便宜,你是不是觉得我可以任人玩弄?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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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甜蜜

云初净的指控,让宗政晟百口莫辩,而且那眼泪烫进了他心里,他火急火燎也忘了该怎么wwwlā

结果宗政晟的沉默,让云初净以为真是这样,一下万分委屈,患得患失间更是难过。挣扎起来,哭泣着低吼:“你走开!走开!”

强烈的求生欲让宗政晟福至心灵,他重新将云初净揽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从来都是认真的,要是我负了你,让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代的人很重誓言,宗政晟毫不犹豫的誓言,让云初净重新冷静下来。

她闷在他怀里,低低的道:“那你为何白日不来,晚上偷偷摸摸来?”

“白日我能离你这么近吗?我在营里日日都想你,想死你了。”

男人好像天赋异禀,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并且还能无赖的把肉麻话说得理所当然。

云初净听得脸红心跳,可还是记得问题所在:“那你也不能晚上来呀,万一被人发现,那我怎么办?”

说起这事,宗政晟郁闷了,双臂紧了紧,无比后悔自己当时的君子。咬牙切齿道:“早知道,当日回城我就该招摇过市,然后求皇上赐婚。你现在就是我名正言顺未婚妻了,关秦邦业屁事!”

想起那几次的救命之恩,云初净也软了下来。

喃喃道:“我知道,我等你来提亲。”

云初净说起等你,宗政晟想起木落的话,酸溜溜道:“你不是收了端木桓的首饰,还答应女儿节戴?”

“咦?你怎么知道?”

云初净抬起头,杏眼迷蒙喃喃道。

宗政晟放开云初净,从袖口摸出一个银盒子,然后扭捏的递到云初净面前。轻声道:“这是我送给你的,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从书院回来。”

云初净轻轻的拨动暗扣,打开银盒,一条似曾相识的蓝宝石项链率先映入眼底。

这好像《泰坦尼克号》电影里那颗海洋之心,云初净一眼就喜欢上了。再看那红宝石戒指和耳环,简直喜欢得不得了。

这样充满现代气息的首饰,恍然让云初净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久违的感动,浮上心头。

宗政晟看云初净久久不言语,忐忑不安道:“不喜欢吗?”

“不,喜欢!非常喜欢!”

云初净回过神,赶紧解释道,然后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期待的看着宗政晟:“好看吗?”

“好看。”

那青葱一样笔直的手指上,红宝石戒指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戒指不大不小刚刚好。

宗政晟想了一下,没有把自己那只大戒指拿出来,还是等到以后成了亲,再给小丫头一个惊喜。

“小丫头,女儿节那日,你戴着我的首饰,好不好?”

宗政晟期盼的看着云初净,可云初净却十分为难,低声道:“可是我已经答应桓表哥,到时候戴他送的首饰。”

“为什么?难道因为他是桓表哥?”

宗政晟难腔柔情冷了下来,不悦道。

云初净低下头,解释道:“大嫂难产,全靠桓表哥送来灵药才母子平安。他其他要求都没有提,就让我到时候戴这首饰,我拒绝不了。”

宗政晟霸气道:“管他去死!你喜欢的是我!”

“谁喜欢你?”

云初净嘟起小嘴,脸转向旁边,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

宗政晟对她这小模样,爱得不行,忍不住又是一场耳鬓厮磨。待云初净已经喘不过气,宗政晟这才放开她红艳欲滴的双唇。

“你喜欢的是我,不要和端木桓再来往,赶紧退亲,你是我的!”

云初净虽然迷迷糊糊,可脑子里的那根弦一下绷紧。她从迷醉中醒过来,拒绝道:“桓表哥和秦表哥对我很好,我不会和他们断了来往。”

“难道你还想脚踏两条船?等着看我们分出胜负?谁胜了嫁谁?”

宗政晟听云初净毫不犹豫的拒绝,心中一紧口不择言道。话一出口,他马上觉得有点过分,可云初净迟迟不退亲,他爷觉得不舒服。

云初净杏眼一瞪,鼻子一酸,又是委屈又是气恼。

“秦表哥和舅舅都说了,只要你们上门提亲,就宣布亲事早就解除。你不上门提亲,还不准我和秦表哥、桓表哥来往。”

宗政晟一时语塞。

他已经和母亲多次交涉,母亲和祖母迟迟不松口。逼得急了,母亲只说如果云初净书院结业,他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就上门提亲。

“小丫头,母亲已经答应我,等你书院结业,就上门提亲。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

云初净撇撇嘴:“你骗鬼吧,三年后是什么样子谁知道?”

宗政晟无言以对,母亲她们的打算,就是自己掌了大权,那她们反对无效,就上门提亲。

“那你和端木桓说清楚,说你喜欢我!”

这不用宗政晟说,也是云初净打算的,可她不想让宗政晟得意,故意道:“等你提亲之时,我再说!”

宗政晟恨得牙痒痒,可自己理亏在先,也无话可说,只得自己生闷气。

云初净看他气闷的样子,于心不忍又轻声道:“我会和桓表哥说的。”说完又觉得羞涩,将头扭向旁边,看着窗外朦胧的月色。

宗政晟的心情大起大落,再看云初净羞涩傲娇的样子,可爱得无以伦比。

抱住云初净又是一阵狼吻,吻到难分难舍蠢蠢欲动之时这才松开手,然后大口喘着粗气。

以前不知道,相濡以沫的感觉竟然这样好,现在知道了,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而且自己已经昂然挺立,还想贪心要得更多。

云初净现在杏眼里满是春意,脸颊绯红,嘴唇红艳欲滴。

宗政晟喘着粗气,极力压抑自己的**,小丫头太小,他还不能放纵。可胸口绵软的触感,让他清晰的知道,现在小丫头一点也不小。

云初净现在也感觉到了危险,后背的那双手摩挲着,有向前来的倾向。

“宗政晟,你,你该回去了!”

宗政晟也觉得,再不走真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手能碰触到那不小的地方,怕自己真的无法离开了。

小丫头真的有毒,自己一沾就入骨上瘾,还有三年她才长大,怎么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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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闲愁

宗政晟纠结了又纠结,终于在快要无法控制时,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云初净也觉得羞窘难耐,拉起被子来遮住快要烧起来的脸。自己怎么就让这无赖占便宜了呢?应该叫他滚的!

宗政晟深吸一口气,然后背对着云初净道:“你别再诱惑我,我和你说说话。”

“你无耻!谁诱惑你?”

云初净可不背这个锅,恨不得咬死他这个不要脸的。

宗政晟摸摸鼻子轻笑,不过看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尽快长话短说:“女儿节你会去龙隐河吧?到时候我来找你,带你去明山玩。”

“不要,我约了蒋姐姐她们去河边玩,沐水过后还要逛街,你可以把兰草给我。”

宗政晟不回头,也知道云初净现在的小模样肯定可爱极了,笑道:“兰草一定是你的,那你的香囊是谁的?”

“我的香囊当然是秦表哥的,他现在可是我的未婚夫。”

云初净故意说道,如愿看宗政晟一下僵硬了起来。不过这话也是真的,在还没有退亲之前,她的香囊只能送给名义上的未婚夫。

宗政晟眼角青筋直跳,如果云初净现在看见他暴怒的神色,估计会被吓倒。

他牙关紧咬,这一瞬间杀了秦邦业的冲动都有了。这该死的未婚夫身份,一下就把云初净的名分困住了。

要不是小丫头定亲后退亲的名声不好听,母亲怎么会那么反对?

宗政晟压着性子,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要送香囊给他?”

云初净还不知道,宗政晟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手捏着被角,歪着头还嘻笑着说道:“这还有假?”

宗政晟再也忍耐不住,生怕那怒火吓到小丫头,豁然起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说到底,还是自己现在不能上门提亲,才会眼睁睁看着小丫头是别人的未婚妻。再不走,他怕是会把这个磨人的小丫头就地正法,生米煮成熟饭看谁还敢来抢!

他这一走,云初净怔住了,他生气了吗?

气得就这样走了?

可自己还没说,送给秦表哥的香囊不是自己绣的,是木香绣的。自己亲手绣的,是准备私下送给他的。

云初净很想追出去告诉宗政晟,可门“咯吱”轻响,木落却进来了。

宗政晟已经走了。

云初净突然一下悲上心头。原来,他真的把自己当做玩物。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根本不会顾忌自己的感受。

木落刚才只看见世子爷急匆匆出来,转眼就跃上墙头消失不见。

还以为小姐已经睡下,进来一看云初净还半靠在床头,轻问:“小姐?”

云初净翻身倒下,面朝里面,用被子盖住头一声不吭。木落以为她是害羞,了然的轻笑,然后躺在贵妃榻上,闭上了眼睛。

可走了的宗政晟,还有房间里的木落,都不知道云初净默默垂泪了好久。

当倦极沉沉睡去时,云初净已经想好了,以后都要和宗政晟保持距离。自己对他的爱和迁就,让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也许她该问问蒋姐姐,兴许旁观者清。

等第二日木棉来伺候云初净起床梳洗时,看见云初净红肿的眼睛,微肿的嘴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昨夜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有点难过而已。”

云初净一言带过,木棉也知道小姐小时候的遭遇,以为她想起了养父母,也不好相劝。

只能道:“那奴婢去拿个鸡蛋来滚滚,先把肿消了来?”

“好。”

木落午后补眠起来,这才发现云初净脸带轻愁,神色倦怠,心中微惊。

昨夜世子爷和小姐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小姐这副模样?

宗政晟送来的银盒,云初净已经交给了木香保管。她现在不想看见那套首饰,一看见她就觉得这是,宗政晟找了乐子后给的补偿。

傍晚时分,木落又收到消息,找了个没人的空挡,悄悄告诉云初净:“小姐,世子爷约你明日上街,他在聚宾楼等你。”

云初净眯起眼睛:“木落,昨晚他来你是不是知道?”

木落看云初净冷了神色,马上改口道:“小姐,他们三个人我打不过。”

“打不过还有木晓呢?如果他要硬闯,你不知道呼救吗?”云初净真的怀疑,宗政晟是木落故意放进来的。

木落已经意识到不对劲,假装诧异道:“我要是嚷嚷出去,那小姐的闺誉怎么办?”

“闺誉?我哪里还有闺誉可言?木萝,进来一下。”

云初净刚好想到一事,把木萝叫进来,让她派人去蒋阁老府上递个帖子。邀请蒋书梦过来做客,她有些事情迫切想问一下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女人。

木落垂头出去后,悄悄把消息传给宗政晟,云初净好像生气了,怎么办?

憋着股气回到越国公府的宗政晟,突然想起好像还没有和小丫头道别。赶紧让内应传了消息,约云初净明日见,自己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告而别。

结果木落传回消息,小丫头果真生气了,好像还气得不清?

那自己只好等到明晚,木落守夜时再走一回了。

蒋书梦接到帖子,午后就上门拜访,云初净将所有的丫环都留在外面,自己和蒋书梦躲在床上说悄悄话。

“云妹妹,你神秘兮兮的,怎么了?”

云初净踌躇不决,好一会才低声道:“蒋姐姐,我有些事情想请教你。”

“请教我?云妹妹你没病吧?说什么胡话?”

蒋书梦倒吃了一惊,云妹妹匆匆忙忙下帖子,害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云初净盘起双腿,将被子抱在怀里,认真道:“蒋姐姐,我听她们说了件真事,你听听嘛。看看那男人究竟怎么回事。”

蒋书梦点点头,趴在云初净枕头上,笑道:“好啊,说来听听。”

“有一个男人半夜偷偷摸到一个小姐房间,说喜欢她,会是真的吗?”

蒋书梦瞪大了眼睛,斩钉截铁道:“肯定是假的啦!那男人要是真喜欢那小姐,早就请媒人上门提亲。怎么会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跑小姐闺房,那是无赖、采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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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闺蜜

云初净听蒋书梦说得这样肯定,心里很是难受。她一直以为宗政晟多少还是有点爱自己的,可现在,她不确定了。

爱情总是这样,甜蜜和烦恼相互并存,云初净有点怀念以前心如止水的时候。

不心动,就不会难过受伤。可她还是想再问问。

“蒋姐姐,可是这个男人救了那小姐几次,还对她很好。晚上见面只是怕损了那小姐闺誉,他说了以后会娶她,难道这样是一点喜欢都没有吗?”

蒋书梦转过头,看着云初净好奇道:“云妹妹,那个小姐是个傻的吧?”

“为什么?”

“这个男人要对她有意思,早就借救命之恩,让她以身相许了。怎么还会偷偷摸摸和小姐见面,这就是明摆着只是想玩弄一下,找点乐子。”

蒋书梦趴在枕头上嗤之以鼻,对这样的男人相当鄙视,也就没有看见云初净彻底暗淡的眼神。

“也许是吧。”

云初净无精打采,随口回到。蒋书梦转过头,凑过来悄声道:“云妹妹,你到底喜欢武威侯?还是喜欢小王爷?”

“我已经定亲了,还说什么喜欢?”

云初净很想告诉蒋姐姐实情,可舅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在还没有其他人上门提亲前,不能吐露她和秦邦业已经准备退亲的事。

蒋书梦不满意了,伸出手往云初净腰间一戳,云初净一声尖叫,两人闹成一团。

待到云初净喘不过气,低声求饶之时,蒋书梦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呆住了。

只见云初净鬓发微乱,白皙的脸上遍布红霞,靥生娇态,呼吸急促。原本合身的襦裙已经凌乱不堪,领口微敞可以看见形状优美的锁骨。那丰满的前面剧烈起伏,美得不可方物。

“云妹妹,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尤物天成说的就是你这样子吧?也不知道谁有福得了你去。”

云初净似怒还嗔的瞪她一眼,杏眼如波,媚态天生,娇喘着气道:“蒋姐姐胡说什么呢!”

“我和你说啊,我娘说男人都是贱骨头,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而且啊!就喜欢抢东西,别人喜欢的他也喜欢,要是没人抢,他还不稀罕!”

蒋书梦觉得,有端木桓和宗政晟两个相争,云初净就应该把谱摆好了。

谁有能力谁就来求亲,一家有女百家求才好,那才显得女子矜贵。

云初净恍然大悟,难道宗政晟是因为自己已经定亲?或者是端木桓说喜欢自己,他才想一争?

“蒋姐姐,你觉得男人真正喜欢一个女人,会做什么表示?送礼物?送首饰?还是甜言蜜语?”

云初净的话,让蒋书梦哈哈大笑。不过她也知道,云妹妹从小没有母亲教导,而云老夫人毕竟是祖母,很多话不可能如母亲说的一样详细。

蒋书梦也希望云妹妹能幸福,干脆将母亲私下叮咛的话,向云初净全盘托出。

“云妹妹,最好的表示当然是生死不弃了,可这样的男人世间难寻。我们要找个对自己敬爱有加的,那样不管以后夫君在外面有多少莺莺燕燕的,我们正室的地位才不可动摇。至于送点首饰,说点甜言蜜语那还不是轻车熟路?上花楼都是这套。”

云初净黑白分明的杏眼圆睁,似懂非懂:“敬爱有加?什么意思?”

“就是女人要端庄,不能烟视媚行,勾引男人的是狐媚子,正妻都是要大气,要高高在上凛然不可欺。”

蒋书梦其实也是一知半解,不过母亲是这样说的,虽然她也不是很明白。

“可是两人成亲,不是应该夫妻恩爱,自家的夫君,当然要自己陪伴,为什么要便宜那些狐狸精?”

云初净骨子里,还是后世一夫一妻的想法,她始终觉得:唯男人和牙刷,不可与人共享。

蒋书梦哧哧一笑:“云妹妹春心动了?都想到夫妻恩爱了?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哪里还有一心人?就我爹还有两个姨娘,两个通房,偶尔还在外面红袖添香。”

“可是,可是秦表哥说了,舅舅家的传统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不会纳妾,也不会招惹其他女人。”

云初净的话,让蒋书梦眼前一亮,脑海里出现秦邦业五官端正刚毅的脸庞。

她突然脸颊一红,羡慕道:“云妹妹,那你可太幸运了,我和你说,千金易得,有情郎难求。要是秦大哥肯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不要小王爷和武威侯了,就选他吧!”

蒋书梦以前挺看好宗政晟,这样就变了,让云初净一时觉得难以理解。

“为什么?你是觉得桓表哥和世子爷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当然啊!”

蒋书梦脱口而出,然后诧异的看着云初净,瞠目结舌道:“你不会以为他们能做到吧?你醒醒啦!”

“真的不可能?”

“当然是真的!你想小王爷是王爵,他可以有一正两侧妃,这都是要上玉牒的呀!至于武威侯,他以后也是越国公,怎么可能就一个妻子?你看宗政采薇哪里冒出来的?”

然后蒋书梦压低声音,轻声道:“很多人说皇上百年以后,要不是传位给小王爷,就是禅位给世子爷。那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你愿意独守坤宁宫?”

这些事情云初净曾想过,不过爱情太美好,她相信自己能是特殊。

不过现在听局外人蒋书梦,这样扯下温情的面纱赤裸裸一说,她这才正视起来。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

就连“誓无异生子女”的隋文帝,不也是偷偷采了尉迟家的小野花吗?

“那这样说起来,还是秦表哥最好?”

蒋书梦两眼透出向往,混合着羡慕的光芒,点头道:“那当然,你是想面子光鲜还是里子实在?我娘说了,以后我就找户独门独户的人家,进门就是当家主母。男人地位低一点,我下嫁了,娘家才好撑腰。”

这些都是云初净没有想过的,后世没有人告诉她这些,这一世也没人如此为她盘算。

“谢谢你,蒋姐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云初净觉得自己该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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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闯

恋爱中的男女,总是听风就是雨,变来变去,翻脸比翻书还快。

云初净第n多次下定决心,要和宗政晟保持距离,划开界限,不过这次又能持续多久呢?

被分手的宗政晟一无所知,他还想着明晚可以再探香闺。

现在尝过了甜头,他真的无时无刻不想将云初净抱进怀里,恣意爱怜。都说美人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开元帝看宗政晟一直神游天际,时不时还傻笑,好笑的调侃道:“阿晟,你这是怎么了,思春了?”

“皇上,你说话能文雅一些吗?还下不下棋了?”

宗政晟恼羞成怒,结果低头一看,棋盘上黑子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彻底完蛋了死翘翘,更是窘迫不安。

“阿晟,说来听听,你和你小丫头怎么样了?听说她都唤桓儿为桓表哥了。”

开元帝说起这事,宗政晟才想起,好像昨夜小丫头是唤端木桓为桓表哥。这唤得是够亲昵,简直让人牙酸,可人家的确是八竿子打得到的表亲。

“桓表哥算什么?她都唤我晟哥哥!”

宗政晟脸不红,心不跳的吹牛逼,倒让开元帝分不清真假。看起来那云初净挺腼腆的样子,真的会唤晟哥哥?

一会桑兰来传信,宗政皇后请宗政晟过去,开元帝无事也陪着过去。

“臣妾见过皇上。”

“皇后平身吧?你们姑侄说点悄悄话,朕不请自来不妨碍你们吧?”

宗政皇后笑着迎上来,含笑道:“皇上笑话臣妾,臣妾和晟儿有什么悄悄话说,还不是为他的亲事。皇上来得正好,可以帮臣妾劝劝晟儿。”

“噢?晟儿那驴脾气,朕可劝不了,要惹火了他,他给朕撂挑子如何是好?”

开元帝笑着调侃道,宗政晟在旁边无可奈何道:“皇上和皇后娘娘当着微臣的面,打情骂俏,这样可不好。”

“你不是也有了在水一方的姑娘?”

开元帝笑着接过宗政皇后递过来的苏眉茶,还不忘取笑宗政晟。

宗政皇后也笑道:“晟儿你年岁也不小了,姑姑挑了两个乖巧的宫女,你带回去服侍你。”

“微臣谢娘娘好意,不过没娶正妻之前,微臣没想过纳妾。”

宗政晟可不敢接,小丫头醋劲可不小,再说他本来也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宗政皇后看他那坚持样,打趣道:“皇上,你看晟儿这倔强样,和您年少时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年少时的淳王,也是坚持未娶正妻前不纳妾,洁身自好得让京城大半女儿为之疯狂。

开元帝似乎被触动心弦,叹道:“晟儿运气比朕好,怎么,你母亲和大嫂还没有同意晟儿的亲事?”

“回皇上,母亲倒是好说,只要晟儿同意先纳魏其侯府姚明秀进门,她就上云家提亲。可大嫂嘛,你还是问晟儿吧。”

宗政皇后知道,归义侯府也打了主意送莫胜兰为妾,不过莫盼依中意的是汪婧芳。

开元帝看宗政晟想开口,忙阻止道:“这男欢女爱讲究情投意合,你还是说通你父母,或是和云初净一起来求赐婚。”

宗政晟看开元帝已经开口,堵住了自己求赐婚的话,也不懊恼。

只意有所指道:“皇上,您不答应我的赐婚,那也不能答应别人赐婚的请求,皇后娘娘也不行。”

开元帝笑呵呵的撑腰道:“好,皇后也要遵守约定,可不能悄悄赐婚。”

宗政皇后无奈笑道:“皇上,您和晟儿一唱一和,不就是不让臣妾赐婚?好,臣妾保证,不是晟儿主动请求,绝不赐婚,好了吧?”

“微臣多谢皇后姑姑。”

宗政晟嘴甜起来,真的是油嘴滑舌,宗政皇后一直无所出,宗政晟就是她最中意的子侄。她也不打算逆了宗政晟的意,这侄子才是她后半生的依靠。

开元帝将宗政晟留在皇宫,讨论政务和下棋陪练,等到宗政晟出宫,已经是第二日傍晚。

今日已经是三月初二,今晚是木落守夜,他可以轻松去见云初净。

今晚可以好好和她说,送给秦邦业的香囊,可以是丫环们绣的。小丫头亲自绣的,必须送给自己。

可刚回到越国公府,幽冥前来禀报:“回世子爷,木落传来消息,世子爷惹云小姐生气了,今夜怕是不行。”

“好,你下去吧。”

宗政晟想不通,自己哪里惹小丫头生气了?自己明明就是对着她生气都不忍心,才会自个儿回来生了半宿闷气,她还气什么?

自己连她送香囊给秦邦业还没生气,她生哪门子气?

算了,皇姑父都说女儿家要哄,那一会儿去哄哄她,再亲一亲。那张小嘴看起来诱人,吃起来更甜,简直销魂蚀骨。

想着想着,宗政晟脑袋里的绮念就有点不可收拾,干脆冲了个冷水澡,随便用了点膳食就等着天黑。

云初净今晚也是心神不宁,她似乎可以笃定,今夜宗政晟会来。

避过木落,她悄悄对木晓耳语几句,这才上床歇息。不过她一直睡不着,在黑夜里静静等待。不知道是盼望宗政晟来?还是不来?

子时刚过,宗政晟带着离弦和伏矢轻轻落在菡萏院。

原本木落想出去,却被突然坐起的云初净所阻止。云初净威胁比划道:你要是敢出去,那以后就不是我的人!

木落也不清楚世子爷和云初净怎么回事?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当然是听小姐的。

反正世子爷都听小姐的。

木落心安理得的坐在床踏板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宗政晟他们下来后,发现木落并没有开门?

怎么回事?

这时,厢房的门开了,木晓笑吟吟走出来道:“世子爷深夜来访,有失远迎。”

宗政晟神色一僵,没好气道:“我和小丫头有话要说,你让开。”

“让开?让世子爷半夜三更偷闯闺房,玷污我家小姐清誉?”

木晓挑衅的话,让宗政晟火冒三丈,直接看了离弦一眼,示意他让木晓闭嘴。

离弦往前一步,木晓见状连忙退后一步,抬手示意道:“世子爷先别慌,小姐有几句话要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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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主仆

宗政晟强压怒气,低声道:“说!”

“小姐说了,虽然世子爷救过小姐的命,可男女有别,世子爷还是自重的好。不要仗着救命之恩,就可以不尊重小姐,玩弄小姐。”

宗政晟更火大了,自己什么时候不尊重她了?玩弄她了?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片子!

“让开,我要听小丫头自己说。”

宗政晟准备拿下木晓硬闯,没想到木晓突然中气十足的一声尖叫:“快来人啊!有贼!”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好远,云府守卫巡逻的家丁迅速往菡萏院赶。

宗政晟有点懵,这木晓居然真喊,她不怕招来别人看见?坏了云初净的清誉?

怎么办?

离弦听着脚步声快到菡萏院,和伏矢拉拉宗政晟:“爷,先走吧!”

宗政晟被拉着跃上屋顶,心中激荡万分,很想再回去问过清楚。

可伏矢和离弦拉着他,不让他回去,死命说道:“爷,明日就可以看见小姐,明日再问。”

宗政晟这才出了云府,可不想回越国公府,甩开伏矢握住自己的手,闷闷去了自己的武威侯府。

小丫头究竟怎么回事?居然翻脸不认人!

明日一定要问个仔细,要是,要是那小丫头不说个所以然,他一定不会放过她!

云府里,牛管家带着侍卫们赶到,慌忙问道:“木晓?怎么了?贼在哪里?”

“牛管家,不好意思,刚才我出来看见个黑影,以为是贼人,结果是只野猫。”

“野猫啊?野猫好,吓死我了。不过你还是请小姐说句话,小姐无恙我们才好回去。”

其实云初净此时就在门后,她接过木落递过来的披风,系好之后打开门。

“牛管家,我没事,你带他们回去吧。”

牛管家看小姐无恙,木落就站在身侧,这才行礼后带着家丁们离开。

等牛管家他们退下,云初净这才让惊醒的赖嬷嬷和木棉她们回去休息。然后吩咐木晓和木落,和自己一起回屋。

云初净拢着披风,坐在床榻上,看着神色木然的木落和面带喜色的木晓。

沉吟片刻淡淡道:“我相信你们的忠心,不管我将来选择宗政晟还是端木桓,或者还是秦表哥。我希望你们能记住我们主仆一场,不要把我卖了。”

木晓马上表忠心道:“小姐,奴婢已经脱离平王府,只认小姐为主。”

木落也道:“小姐,虽然奴婢是世子爷,向皇上要来送给小姐的。但奴婢可以保证,绝不会伤害小姐。”

“人心都是歪着长的,手心手背也分厚薄,你们心中有旧主我可以理解。只要木落如今夜一样,站在我这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云初净知道,暗中有人对自己不利,虽然木晓和木落有点私心,可她们会尽力守护自己的安全。

在自己没有可信赖的人之前,她们两个各为其主可以相互制衡。

云初净觉得有点累,让她们都下去休息。可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宗政晟温柔的举止和那些甜蜜的回忆,还有蒋书梦的话,来来回回在脑海里闪过。

第二天,大家起得都有点迟,云初净等到辰末才起,又用煮熟的鸡蛋滚过眼眶,方才看不出黑眼圈。

木棉把湖水蓝的水锦绫,做的十二幅湘裙的交领襦裙拿出来。已经熨烫得整整齐齐,隐约还可以闻见兰香,还有配套的绣鞋和手帕。

“香囊呢?”

木棉拿出一个玄色祥云纹的香囊,回答道:“小姐,你说这个吗?”

云初净点点头:“就这个,你把它放荷包里,我一会儿送给秦表哥。”

木棉又拿出一个深紫色,绣武字海波纹的香囊问道:“那小姐做的这个香囊,还带吗?”

云初净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说道:“一起装起来。”

赖嬷嬷大显身手,替云初净梳了一个有点复古的如意髻,只用白玉长簪固定。然后将白玉短簪分别插在两侧,再戴上白玉葫芦耳珰和一对玉环。

又在脸上淡淡抹了点胭脂,然后涂了点桃红色的口脂,再用螺子黛将眉色加深。

收拾妥当后,云初净看着琉璃镜里的自己,也有点失神。

这湖水蓝的水锦绫,简直太衬自己的肤色,白玉温润,湖水蓝而神秘。不仅显得自己气质出众,而且犹如深海上的一轮明月,光华流彩,着实好看。

木香赞叹不已:“小姐,今日你一定是龙隐河边最漂亮的小姐!”

见惯美人的木落也有点失神,小姐这一身太美了。走动时如水波荡漾,静止时如天空湛蓝,远远看上去犹如凌波仙子,近观又如蓝天白云。

云初净却毫无喜悦之心,勉强一笑:“我先去给祖母请安,让后再去看看大嫂的宝宝,你们先收拾一下。”

“是,小姐。奴婢已经让厨房准备好了食盒,到时候带上点心。”

木棉刚应答,木萝从外面进来笑道:“依奴婢说,最该带的不是食盒,而是大箩筐。今儿不知道小姐会收到多少兰草,我们能拿得动吗?”

“对哦,我只准备了个小篮子,要换个大的!”

木香也唯恐天下不乱,在旁边嚷嚷,云初净笑着摇摇头,带着木晓和木落往萱瑞堂而去。

云老夫人正在和冯氏、林氏说话,就听珍珠打起帘子,看见云初净娉婷袅娜的走进来。

阳光下,湖水蓝水波荡漾,行走间尤为明显,光线变化中特别好看。再加上白玉首饰,犹如画龙点睛,将云初净点缀得更加高贵典雅。

“小七见过祖母,大伯母、二伯母。”

冯氏率先感叹道:“小七,你这衣服真好看,还有这发髻和首饰,说是艳冠群芳都不为过!”

林氏眼尖,看那白玉簪和耳珰是一对,又见云初净手腕上也有一抹莹白,笑道:“小七,你这套首饰真是好东西,怕是母亲压箱底的好东西。”

“老二媳妇,你可别酸。这首饰我老婆子想拿还拿不出。这是谁送的啊?小七。”

云母眯起眼睛,握住云初净的手,仔细看着那对毫无瑕疵的白玉手镯,心中一阵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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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女儿

云初净抹了胭脂的脸上,更添了红晕,不好意思道:“这是桓表哥送我的女儿节礼物,我答应今日戴上。祖母,好看吗?”

“好看,小王爷眼光好,这纤尘不染的羊脂暖玉可遇不可求。我好像记得当年的长公主有一套这样的首饰,原来在小王爷手上。”

云老夫人知道的事情更多,这羊脂暖白玉首饰,是长公主二十岁生日,谁进献的贺礼。没想到长公主赐给了端木桓,端木桓又送给了小七。

“祖母,这么珍贵啊?那今儿过后我就还给桓表哥,我可不敢收。”

冯氏笑道:“男人送的首饰,岂有收回之理?除非是生分绝了来往。”

云初净心里一动,也许可以把那“海洋之心”的那套首饰还给宗政晟。可自己又难得喜欢那戒指和项链,这宗政晟真是讨厌,送的东西也讨厌。

林氏也取笑道:“东西都戴上了,还想取下来?怕是难喽!”

云初净羞得满脸通红,赶紧道:“大伯母,二伯母,不和你们说了,我要去看大嫂和宝宝。”

云初净说着,匆匆行礼后就退下了,林氏有点担心的道:“母亲,你看?小七选了小王爷?”

“应该不是,那日小王爷拿药来救人,怕是吃准了小七不会拒绝。依我看,小七对世子爷不同。”

云母对云初净的感情,看得很清楚,她内心来说,也是更倾向于宗政晟。

冯氏想起一事,笑道:“听牛管家说,昨晚菡萏院可是来贼了。据说木晓把野猫看成贼人,虚惊一场。”

云母显然也知道此事,笑道:“依我看啊!贼是来了,还是采花贼!小七做得不错,男人嘛,就是不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母亲的意思是?来的是世子爷?”

林氏惊住了,半夜三更世子爷来菡萏院,这,这也太不像话了!

云母端起菊花枸杞茶喝了一口,然后悠悠然放下,这才道:“小七可都改口唤桓表哥了,听说小王爷唤小七为阿净。你说,世子爷能不慌吗?”

“这倒也是,男人就喜欢抢东西。听说现在宗政晟和端木桓都在六部学习,也每月参加大朝会。母亲,你说难道皇上想放权?”

冯氏最近忧心忡忡,亲家宣平侯已经站了平王府的队,她怕万一错了,云家也受牵连。

“你们放心,有小七在,无论谁上位,云家都稳如泰山。让老大、老二不要公然站队,云家可以中立。”

云老夫人想得很透彻,只要小七一日没有选择,那无论是宗政晟还是端木桓都会礼遇云家。

冯氏和林氏一向信服母亲,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这样办了。

这厢云初净来到大嫂的清泉院,远远就听见大哥逗弄宝宝的声音。忍不住驻足等待,自己又没有急事,不如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多相处一段时间。

等到云辰泽出来,才看见云初净站在院外:“七妹妹,你怎么不进来?等多久了?”

“我刚到不久,大哥别生气,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听见你们一家三口的笑声,不忍打断而已。”

云初净老实说道,然后还促狭的眨眨眼睛,看着云辰泽。

云辰泽看她那俏皮样,忍俊不住笑骂道:“七妹妹,你呀!白瞎这身衣裳了,看起来光明磊落,其实就是个偷听墙角的小人。”

“大哥,我才不是小人,那小人还在房间里哭呢!简直就是无齿之徒!”

云辰泽哈哈大笑,赶紧让人请云初净进去。

范晴和云初净见面又嘀咕了好一会,还逗弄了一会小宝宝。云初净这才起身告辞,回菡萏院看看准备工作。

等到用过午膳,木萝进来禀报,秦邦业兄弟已经在云府外等候。云初净这才最后照照琉璃镜,带着木晓、木落和木萝出门。

秦邦业兄弟看着云初净出来,又被惊住了。

秦邦业还只是为自己没福气娶云表妹而懊恼,秦邦季直接道:“云表妹,我怎么每看见你一次,你就好看一份?”

“才好看一分?二表哥你看这首饰加一分,衣裳加一分,至少也是好看三分吧?”

云初净和秦邦季开玩笑很轻松,因为看见自己,他眼睛里只有惊艳却没有爱慕。不像秦表哥,那深邃包容的眼神,简直让云初净无地自容。

秦邦季喜出望外:“云表妹说得好!今日一见,云表妹至少比上回美了三分!”

“好了,再贫嘴贫舌,龙隐河东都堵上了,快走吧!”

云初净上了马车,看见木落真拎了个大竹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好笑道:“你们真以为能接一筐兰草?别做梦了。”

“这可说不好,小姐你就拭目以待吧!今儿您得的兰草肯定能装满竹筐。”

木萝胸有成竹,恨不得就抱着那竹筐。

云初净拿她没辙,不过也不准她将竹筐拿下马车,以免丢人现眼。

不过未时一刻,云初净到达龙隐河东时,彭清菱和蒋书梦就已经到了。

只见彭清菱头发又束成一个发髻,只用一个纯金花冠扎在一起。一身火红的骑装,前凸后翘腰肢柔软,正宗的s型。

而蒋书梦则穿了身,翠绿的汉装宽袖裙,看起来娇俏可爱。

看见今日盛装而来的云初净,两人都是好一通羡慕。

蒋书梦摸了摸衣料,嚷嚷道:“云妹妹,你这料子太稀罕了吧?走起路来竟然可以感觉到水波荡漾?”

彭清菱也是一脸羡慕,笑道:“云姐姐,你这一身配这首饰,就是去皇宫赴宴也不失礼。太漂亮了,我们都不敢和你站一起了。”

“彭妹妹,你这样说我简直是无地自容。你这身骑装热情如火,看起来又英姿飒爽,喜欢你的人一定更多。”

云初净忙安慰道,说话时,崔碧心也过来了,然后云初净挽着蒋书梦往龙隐河边走去。

此时的龙隐河边,人头攒动人山人海。

三五成群的女孩子,围成大大的圆圈坐在河边,嘻嘻哈哈说笑着。不远处的那些少年郎,个个竖着耳朵,想听清女孩子们说些什么。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荷尔蒙爆棚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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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仙子

云初净和蒋书梦她们围坐成一圈,木萝赶紧将带来的食盒摆放整齐。

她们这一亮相,吸引了大多数少年郎的眼光,坐在哪里的云初净,美得就像从画里走出来。

不少年轻少年郎,都在附近走来走去,然后大声吟唱:“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彭清菱凑过来,捂嘴偷笑道:“这些酸诗,都是念给云姐姐听的。”

“我们也可以聆听一下求偶的情诗,今儿龙隐河边,风景这边独好。”

蒋书梦也笑着道,崔碧心也吃吃的笑。

前面突然出现一阵热闹,有人高喊:“快来看啊,百花仙子!”一下把龙隐河边的人都吸引过去。

崔碧心好奇道:“怎么回事?什么百花仙子?”

云初净一直意兴阑珊,听她们说什么百花仙子也没有兴趣,只有彭清菱好奇的张望。

不一会儿,远远看见一群人拥簇而来,木落凑过来道:“小姐,是汪小姐。”

“哦?”

云初净来了兴趣,汪婧芳搞的百花仙子?那肯定有什么看头,怕是什么噱头吧?

只见汪婧芳长发全披在脑后,头上戴着鲜花编织的花环,身穿白裙,脚踏高高的木屐,裙摆扫在草地上,仙气十足,款款而来。

云初净微眯双眼哑然失笑,这汪婧芳真是拼了。

这样穿半日,那蜀锦白裙估计就报销了。而且目测那木屐至少有三寸高,相当于一双花盆底了。

彭清菱站起来兴高采烈的招手:“汪小姐,快过来坐!”

蒋书梦诧异的看了彭清菱一眼,又和云初净对视一眼,相互提高了警惕。

汪婧芳袅袅婷婷走到她们面前,笑着招呼道:“原来云小姐,蒋小姐,彭妹妹都在,我可以坐下来吗?”

“不行。”

开口的却是云初净,她毫不客气直接回答道。

汪婧芳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微僵了一下,然后站在云初净面前,居高临下道:“云小姐是在怕什么?”

“我是在怕,怕你的头发都拖到地上。”

云初净以手支着下颌,歪着头俏皮的说道,引来旁边围观的众人一阵哄笑。这长达腿弯的头发,要真坐下来,可不是全拖在地上?

汪婧芳的俏脸扭曲了一下,转头看了眼香柳,香柳很快从不远处的马车上搬下一张凳子。

“汪小姐,你一个人坐这么高,坐在这里怕是不方便,要是你喜欢这儿,我让你?”

云初净不喜欢仰着头说话,站了起来,和汪婧芳面对面站在一起。

周围的人看两美女身高相仿,站在一起如双生花,议论纷纷。

彭清菱走了过来打圆场道:“云姐姐,不如我们也坐在凳子上?”

云初净原本心情就不畅快,如今更是心情不好,直接道:“那倒不用,彭妹妹喜欢凳子,可以留在这里,那我们换个地方就是。”

汪婧芳却斜踏半步,挡在云初净面前,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云小姐已经定亲,对这沐水龙隐河之事还这么热衷?”

“那又如何?还是秦表哥送我过来的,谁规定已经定亲就不能女儿节出来游玩?”

云初净真是有点厌倦,自己好像成了汪婧芳的眼中钉,肉中刺。可是自己又不是什么恶毒女配,她老是和自己过不去做什么。

“可有些人贪心不足蛇吞象,老是得陇望蜀,脚踏几条船,也不怕两脚一空,摔在水里。”

汪婧芳已经从姑姑处得知,越国公夫人和宗政老夫人都对自己满意。可就是宗政晟居然真心仪这个贱人,迟迟不肯答应婚事,这如何不让自诩天之骄女的汪婧芳恼怒?

这话一出,对云初净指指点点的人就多了,还有别有用心之人,在人群里悄悄散布谣言。

蒋书梦见状起身靠了过来,不悦道:“汪小姐,你哪只眼睛看见云妹妹脚踏几条船了?你这样是毁人清誉。”

汪婧芳可没把蒋书梦放在眼里,若有若无的看了彭清菱一眼。

彭清菱马上也凑过来,笑着道:“其实书院里,就是云姐姐和汪姐姐并称双姝,我倒是很好奇。今儿你们谁的兰草会比较多?不如我们来比一比可好?”

汪婧芳马上接口道:“好,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展示一下才艺,到时候谁输了,答应对方一件事。”

云初净无语望天,她凭什么觉得自己会参加这样无聊的事?

“汪小姐有兴趣,可以和彭小姐比,我没兴趣,这里让给你们。蒋姐姐,崔妹妹我们走吧。”

云初净正想走,彭清菱却过来想拉住她,不过被木落一挡,摔在地上。

“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推我?”

彭清菱一下变脸,一改平日里的甜美,她的几个丫环婆子也围了过来。

云初净这才发现,原来今日彭清菱带的人不少,四个孔武有力的婆子,还有四个丫环,看来是有备而来。

彭清菱一脸委屈,眼泪夺眶而出:“云姐姐,我们同住一个寝室,你平日里仗着小王爷横行无忌也就算了。今日还让你的奴婢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人?”

周围的人纷纷议论,觉得云初净纵奴婢伤人,的确不对。

最迟钝的崔碧心也发现不对了,凑过来道:“蒋姐姐,来者不善。”

云初净倒不怕彭清菱带的丫环婆子,她环顾四周一眼,轻蔑的道:“怎么?即便我传出跋扈的名声,我也已经定亲。可彭小姐费劲心机来挑事,究竟为何?”

彭清菱也不废话,看了汪婧芳一眼,然后故作悲愤状:“云姐姐,孰可忍,孰不可忍,我要好好教训这个丫环。来人,给我打!”

丫环婆子一拥而上,木落站在云初净身侧没动,都被木晓拦了下来。

可那些丫环婆子都有些功夫,木晓双拳难敌四手。眼看有不长眼的撞在一起,往云初净的方向撞过来,却被木落一脚踢飞。

然后木落也加入战场,木晓出手也不再留情,一掌打晕一个,很快就打倒一地。

汪婧芳心中焦急,没想到云初净现在有两个会武功的丫环,那她们的计划怕是难以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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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赠兰

云初净她们这里围成一片,远处的秦邦业兄弟很快赶过来,还有汪俊臣和莫成空一干人等。

“汪大哥,你看云小姐仗势欺人,让奴婢对我动手。”

看见汪俊臣,彭清菱一下眼泪汪汪哭诉。这下云初净可知道了,为什么彭清菱要站在汪婧芳一方挑事。

汪俊臣护住彭清菱,上前一步道:“云小姐何故咄咄逼人?”

秦邦业也上前一步,挡在云初净面前,秦邦季高声道:“什么咄咄逼人?以二敌八,还叫咄咄逼人?”

彭清菱小鸟依人般缩在汪俊臣身后,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这时,人群两侧出现一阵哄动,原来宗政晟和端木桓从两方过来,所到之处人群纷纷让开。

丰神俊朗气质儒雅的端木桓,神色冷漠狂傲不羁的宗政晟,这两人一出现,四周都安静了下来。

端木桓温文笑着,往秦邦业这方而来,笑着道:“这么热闹?还没到赠兰草的时辰,大家都围在一起?”

汪俊臣和汪婧芳都招呼道:“表哥。”

云初净她们也见礼道:“小王爷。”

“大家不用多礼,今日我也是过来凑凑热闹。阿净,不是说了唤我桓表哥吗?”

端木桓无视宗政晟那张臭脸,明摆着站在秦邦业身侧,还对云初净大献殷勤。这一声“桓表哥”,怎么能不让在场之人多想?

汪婧芳心中暗喜,这样一来效果更好,以宗政晟天之骄子的性子,如何能忍?

云初净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强忍着回头的冲动,也笑着改口:“桓表哥,你也过来了?”

“嗯,来看看,听说龙隐河畔来了位仙子,所以来看看。果然,这首饰还是你戴着最衬。”

端木桓望着云初净,眼底的温柔化都化不开,而且点出首饰是他所送。这让周围看好戏的人,心中生出无限遐思。

宗政晟上前几步,恰巧站在云初净身旁,嗤笑道:“小王爷怕是弄错了,那号称百花仙子的可是汪小姐,不是云小姐。”

“哦?是吗?在我心里阿净就美如天仙。”

端木桓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却让宗政晟差点气得吐血。

宗政晟暗暗磨磨牙,咬牙切齿道:“你不知道她已经定亲了?还这样说话?人家正牌未婚夫还在一起!”

“那武威侯又是以各种身份说这话?难道武威侯今日是冲着汪表妹而来?”

端木桓看着云初净戴着他送的首饰心情大好,对宗政晟是半分不让。

宗政晟看了眼垂眸不语的云初净,口是心非道:“是又如何?就凭汪小姐今日这穿着打扮,也是龙隐河一景!”

端木桓知道汪婧芳现在意在宗政晟,乐得推波助澜:“那正好合适,我可也常听平阳说起,汪小姐最仰慕的是武威侯。”

汪婧芳脸带红晕,偷瞄了宗政晟一眼,不过仍落落大方笑着开口:“表哥说笑了,彭妹妹和云小姐在书院一间寝室,也常听云小姐说起你。”

彭清菱使劲点头,却缩在旁边并不说话。

端木桓爽朗一笑,对宗政晟道:“表妹难得打扮得这样美好,听说刚才还引得蝴蝶自来,武威侯好眼光!”

宗政晟差点骂娘了,屁的好眼光!

他偷偷用眼光扫过云初净,看她面无表情。又想到她宁肯戴端木桓的首饰,也不戴自己送她的,一时昨夜的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当然眼光要好。招蜂引蝶的谁不喜欢?”

汪婧芳含羞带怯往宗政晟面前瞟过一眼,然后暗示了汪俊臣一眼。

汪俊臣收到眼神马上笑道:“那看来,今日表哥的兰草是要送给云小姐了。可是秦将军就在这里,你不怕引起误会?”

端木桓大大方方从腰间解下兰草,然后递到云初净面前:“赠兰给水中伊人乃是古礼,有何误会可言?”

云初净不明白,一向温文有礼的端木桓,怎么今日一反常态如此高调?

可他递过来的兰草,自己也只能收下。

云初净刚伸出手去接,一支金边兰从斜里钻出来,直接塞进了她的手心。

宗政晟脸色不善,粗气粗气道:“既然是古礼,那我也送上一支给阿初。”

云初净愣住了,“阿初”?谁同意他唤阿初?

端木桓眼睛里闪过异芒,也将兰草塞到云初净手上,看向宗政晟:“武威侯的兰草竟然不是送给汪小姐,真让我惊讶。”

“我倒是想送,又怕有些醋坛子打翻了,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宗政晟对昨晚的事耿耿于怀。

对面的汪婧芳看见这一幕,心中恼怒,悄悄给香柳一个暗示,很快人群里起了骚动。上百只蝴蝶从人群里飞出,直直的飞向汪婧芳。

这下蓝天白云之下,绿草茵茵之上,上百只彩蝶围着汪婧芳上下飞舞。

“百花仙子!”

“百花仙子!”

……

围观中的人,何时见过这等异像,个个惊呆了。随着有心人的暗示,开始欢呼起来。

云初净看得目瞪口呆,看来汪婧芳是很喜欢《甄嬛传》,这招都学得来,也真是佩服!

宗政晟看过一眼,就不想再看了,转而看着云初净,眼中似乎藏着千言万语。

端木桓长笑一声,替云初净解围道:“邦业,你的兰草还没送吗?”

秦邦业这才转过来,将兰草也递到云初净手上,笑道:“赠兰的时辰可到了,百花仙子在那边,你们不要送错了?”

他这样一说,大家才注意到已经是申时了,纷纷解下兰草赠给中意的小姐。

不过大都送给汪婧芳,或者崔碧心、蒋书梦她们,没人敢往手中捏了三支兰草的云初净面前放。

云初净自从宗政晟和端木桓出现,就一直心潮起伏不定,手中捏着的三支兰草都快被她捏折了。她不想再呆在这边,转头往人少的地方而去。

崔碧心本想跟上,却被蒋书梦拉住:“崔妹妹,别去。”

云初净扭头一走,端木桓和秦邦业、宗政晟纷纷跟在她后面。

汪婧芳看着他们的背影,一边微笑感谢大家的厚爱,一边向香柳打着暗号。这计划不行,该改成下一个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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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纷乱

云初净沉默着一直往前走,转过一个斜坡,心神不宁的想问问蒋书梦,却发现后面跟着一群人。

除了秦表哥兄弟和阿武他们,还有端木桓带着飞星等侍卫,宗政晟带着的伏矢他们。全都浩浩荡荡跟在她后面,蒋姐姐她们都不在,只有木落和木晓在身边。

“我想静静,你们别跟着我,好吗?”

云初净现在真的是心乱如麻,她如今面对突然高调的端木桓,原本准备的话都说不出口。还有一直盯着她的宗政晟,让她觉得很心烦。

“云表妹,他们估计是想要你的香囊,不如你把香囊回赠了,我陪你去那边走走?”

秦邦业善解人意的话,让云初净稍微找到主心骨,她从荷包里拿出木棉绣的香囊。当着宗政晟和端木桓的面,递给秦表哥。

“秦表哥,这个送给你。”

然后对宗政晟和端木桓道:“我的香囊已经送了,你们可以走了。”

云初净低头死死捏住荷包,里面还有她亲手做的一个香囊。

宗政晟现在是满心疑惑,看附近也没有其他人,直接走过去突然拉住云初净的手:“跟我走,我有话问你。”

云初净现在如何肯跟他走,挣扎起来。秦邦业和端木桓马上向宗政晟攻来,迫使他放开云初净的手。

宗政晟无奈放手,三人你来我往打成一片。伏矢和飞星、阿武他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干脆大家往后退了几步,将圈子留得大些。

云初净看着宗政晟以一敌二,渐渐落入下风,心中大急喊道:“住手”

可三人打斗正酣,如何肯停?

“秦表哥”

云初净无奈之下,只能先喊秦邦业。果然,还是秦表哥最好,率先退出战场。

“桓表哥宗政晟住手”

这下,两人倒都住手了,呈对立面站在一起,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平整了下呼吸,看向宗政晟和端木桓,然后轻声道:“你们的心意,我已经知道,可我已经定亲,其他的都不合适。你们回去吧,我想和秦表哥先回去。”

宗政晟浑身的戾气压都压不住,眼睛瞪着云初净,低吼道:“你怎么说变就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变了?”

“我只是清醒的看清楚了一些事,你也好,桓表哥也好,都不是我该高攀的人。你们回去吧。”

云初净现在对他们两个,都是避而远之。

端木桓敏锐的感觉到云初净的一些变化,不过这档口,他不会蠢得当众要解释。

秦邦业走过来,握住云初净的手腕,看了端木桓和宗政晟一眼,柔声道:“云表妹,我先送你回去。”

“嗯”。

眼睁睁看着云初净离去,再想想那夜的甜蜜,宗政晟头痛欲裂,心痛如绞,愤而上马狂奔而去。

待他们都走后,端木桓负手而立:“来人,去查一下,这几日云府发生了什么事?”

“是。”

秦邦业带着云初净,来到停马车的地方,将她送上马车。这才轻声道:“云表妹,你是想回家?还是想上街逛逛?”

云初净的心情稍稍平复一点,她还有些话要和秦邦业说,勉强一笑道:“秦表哥,我们去金福楼,我想吃那里的玫瑰牛奶燕窝。”

“好,去金福楼。”

秦邦业今日也有点诧异,能和云表妹私下说点话,他也愿意。

还被拥簇着的汪婧芳,很快得知消息,宗政晟已经往出城方向而去,云初净和秦邦业去了水井坊。

她吩咐香柳带上兰草,和哥哥汪俊臣交换一下眼色,上了马车往出城方向驶去。汪俊臣也翻身上马,往水井坊而去。

两人来到金福楼,要了一个雅室,再点了一些云初净爱吃的糕点和玫瑰牛奶燕窝。只留下木晓和木落服侍,让阿武他们都在大厅喝茶。

“云表妹,你今日怎么了?”

秦邦业一如既往的关心道,却让云初净红了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你这首饰还是小王爷送的,你既然愿意今日带上首饰,又改口唤他桓表哥,怎么又突然不愿意?”

云初净抚摸着手腕上的玉环,有点黯然的回答道:“这首饰,是因为大嫂难产,桓表哥送来灵药救了大嫂的命。他只要求我今儿带上首饰和改称呼,我拒绝不了。”

“原来如此,你不知道女儿节戴上谁的首饰,也和赠香囊一个意思吗?”

云初净以前没有参加过女儿节,还真是不知道,难怪宗政晟也送了首饰,还气得转头就走。

看云初净低头不语,秦邦业也是心情复杂,原本他以为云表妹已经选择了端木桓。自己还为云表妹高兴,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秦邦业看云初净不说话,也想和她谈谈,不管怎样他都希望她幸福。

“云表妹,你还是无法选择吗?”

“不是的,我本来打算和桓表哥说清楚,我没有喜欢过桓表哥。”

“那你是喜欢宗政晟?”

云初净沉默不语,秦邦业想到宗政晟救过云表妹几次,也叹了口气。不光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也难过英雄关。

秦邦业低声道:“既然你喜欢宗政晟,为什么今日又拒绝他?”

这让云初净如何回答?

她沉默半响,才低声道:“秦表哥,他不喜欢我,他只是看桓表哥中意我,所以才会说中意我。”

“这是宗政晟说的?”

秦邦业以男人的直觉来看,宗政晟对云表妹还是特殊的。

云初净低低道:“他没说,但是他表现出来如此。”

“什么表现?”

云初净也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对秦邦业她是真当成亲大哥,也不避讳,一一道来。

“我已经和他说了,舅舅已经为我们解除了婚约,只要他上门提亲,就宣布我们的婚约已解除。可他迟迟没有上门提亲,而且对我一点都不尊重。”

至于如何不尊重,云初净也无颜提起。秦邦业因为云表妹,也打听了一下平王府和越国公府的事。

平王府上下都很满意云表妹,可越国公府从宗政老夫人到越国公夫人都有意见。这也是为什么,秦邦业倾向端木桓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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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透彻

秦邦业沉吟片刻,柔声道:“提亲,结两姓之好。www就算宗政晟愿意,也要越国公府同意才行。不是宗政晟想,就能上门提亲的。”

“我知道,他说越国公夫人已经答应,说等我书院结业就上门提亲。”

云初净低低的说话,让秦邦业惊讶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是不愿意?”

“秦表哥,你和舅舅都是站队平王府的吧?”

云初净避而不答,转而抬头认真看向秦邦业。秦邦业看了眼木落和木晓,点点头:“如果皇上没有子嗣,那平王或者小王爷继位,天经地义。”

“可皇上似乎属意宗政晟吧?”云初净继续道。

秦邦业不能否认,只道:“这成王败寇都是男人的事,云表妹何必纠结?”

“我怎么能不纠结,你和舅舅是我的亲人,我和桓表哥相识多年,也蒙他照顾多年。宗政晟,他又三番两次救过我的命,你们谁败了,都是身首异处的下场,我怎么不担心?”

面对云初净如连炮珠说的话,秦邦业无言以对。

云表妹看得太清楚,所以才那么纠结。他长叹一声,认真道:“那你担心有用吗?”

没用,云初净就是知道,所以才更难过。

“秦表哥,无论他们谁胜出,都会是九五之尊,你觉得我适合做皇后?”

秦邦业愣了一下,疑惑道:“母仪天下你不愿意?”

“是,我不愿意。我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让我和后宫佳丽三千,去求皇帝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宠爱,我宁可不要。”

云初净毕竟不是真正十三岁的小姑娘,她前生后世加起来三十多岁了,考虑问题自然不会光凭感情用事。

秦邦业怔怔的看着,云初净绝美的脸一脸坚定,心中翻腾不已。

就是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木落,也讶然看了云初净一眼。她是从宫里出来的,对后宫自然比一般人更了解,第一次听有女人如此不屑那个全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她深深被震动。

正好伙计进来送东西,很快摆满了一桌子,等伙计退下后,秦邦业突然道:“云表妹,你愿不愿意去雁门关?”

“雁门关?”

“对,去雁门关。我和父亲向皇上谏言,自愿父子三人镇守雁门关,你和我们一起,我照顾你一生一世!”

秦邦业忽然有点激动,既然云表妹不在乎荣华富贵,只求一心人。那他完全可以做到云表妹所想之人。

云初净知道,秦表哥说的是真的,不过她不会同意。

“秦表哥,如果是之前,我愿意和你们一起去雁门关,可现在,我不能害了你。否则不管将来谁继位,我们都不会有好日子过,甚至还会因为拂过他们的心意,招来杀身之祸。”

这样坦荡荡的话语,反而让秦邦业不知如何辩驳,因为这就是实情。

“云表妹,既然你知道,今日又为何拒绝他们的好意?”

云初净搅动着琉璃盅里的玫瑰牛奶燕窝,无奈一笑:“既然我只能是属于胜利者的战利品,那在这之前,我都会一视同仁。”

“云表妹,你之前不是这样想的?”

秦邦业敏锐的发现了不对劲,云表妹喜欢宗政晟,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其实,之前云初净觉得,自己也能如书中穿越女一般,得到男主全心全意的爱。她认为,凭宗政晟对他的心意,就算舅舅他们败了,也能留舅舅他们和端木桓一命。

可她后来才发现,宗政晟对她有喜欢,但还不是真的爱。

他只是把她当一件和端木桓竞争的东西,并没有尊重在里面。他以后还会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自己受不了。

至于嫁给端木桓,她从头到尾也不曾想过。

“秦表哥,我之前是太天真了。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抱有幻想,我会平平静静度过书院这几年。坐等他们分出胜负,再如何安置我。”

如果是端木桓胜了,那舅舅他们无恙,自己就算入了后宫,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度日。

如果胜的是宗政晟,那自己也不会再爱他,以命相逼,想必留下舅舅和秦表哥的性命也不是太难的事。

看云初净心如止水的样子,秦邦业第一次痛恨自己的出身。没有能力护住云表妹,甚至还让她为自己筹谋。

“那如果宗政晟败了,你不难过?不担心他?”

云初净心中一痛,低头继续搅动着琉璃盅,轻声道:“他若败,绝不会苟活,我担心又何用?”

“你就这样了解他?那万一败的是小王爷?”

秦邦业很想知道,云表妹会如何回答。

云初净摸摸手腕上的玉环,脑海里闪过端木桓温文尔雅的模样,低叹道:“桓表哥自然有万全之策,即便败了也会图东山再起之日。”

“云表妹,你把他们看得这样清楚。难道真无破解之法?”

秦邦业不知道该叹息云初净的透彻,还是怜悯她太过聪慧?也许,还是因为她并没有喜欢到奋不顾身,失去理智。

一直沉默不语的木落突然开口:“小姐,你也不用太难过,其实事情还有转机。”

对于云初净毫不顾忌她和木晓,将一切肺腑之言坦然相告,木落对云初净也生出了真正臣服之意。这样的云初净,值得她的效忠。

“哦?什么转机?”

云初净还说话,秦邦业先问了出来。

木落看了眼木晓,并没有故弄玄虚,直接道:“除了小王爷和世子爷,其实还有一个人,更有资格做九五之尊。”

“你是说小公主?”木晓惊叹出声。

木落点点头:“小公主究竟还在不在人世,木晓你应该很清楚。当年之事究竟如何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如果小公主还在,皇上会传位给小公主。”

木晓和秦邦业都是,最忠于皇太女的旧部,自然清楚如今支持平王的,大部分都是皇太女的势力。

可他们不敢相信,皇上会传位给小公主?

云初净则是心中微动,以皇上对皇太女旧部的一些安排,包括对皇太女一些旧事的延续。她也想过,当年的事是不是别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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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隐秘

云初净忍不住盯着木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落摇摇头:“当年究竟怎么回事,估计只有皇上wwwlā直到现在,泰极殿被烧毁的废墟,皇上都不容许任何人动。如果小公主还在世,皇上一定会传位小公主。”

木晓却不相信,圆睁双眼,双手握拳嗤之以鼻道:“皇上如果不杀小公主,我娘和妹妹也不会死!”

“木晓,是真的。当年率先攻入皇宫的是华将军,下令追杀小公主的也是华将军。师傅曾有一次说,皇上将宗政晟抚养长大,未尝没有替小公主训练夫婿之意。”

木落的话,让云初净和秦邦业包括木晓都吃了一惊。这让当年之事,更加扑朔迷离。

云初净第一次听见华将军,赶紧追问道:“谁是华将军?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忠武伯知道。小姐,你要好好的过,不要太悲观,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木落轻轻说道,对于云初净她的感觉真的不同,她是真心奉她为主。

也许,是因为她和皇太女太过相似吧?

秦邦业和云初净沉默不语,也是,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日子还是要过。

门口传来喧哗声,守在外面的阿四大声道:“这间雅室我家主子小姐在,还请汪公子另选一间。”

汪俊臣摇晃着脑袋,似乎喝了一点酒,撞撞跌跌道:“这明明是本公子定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阿武他们见状,都起身围了过来,汪俊臣也带了不少家丁随从,两方人马一触即发。

秦邦业不欲多事,来到门口拉开门,淡淡看了半醉的汪俊臣一眼:“汪公子喝糊涂了,你们还不带他回去?”

淮阳侯府的家丁随从们,看是秦邦业,赶紧上前想将汪俊臣拉开。可汪俊臣醉醉咧咧,随从不敢下狠手,还真拉不动。

一团混乱之中,从角落里突然冲出两个穿短打的男人,手持短刀往汪俊臣方向而去,嘴里还大喊:“汪俊臣,拿命来!”

淮阳侯府的下人乱成一团,那两人以为秦邦业也是一伙,持刀冲了过来。

阿武和阿四拦下他们,打成一团。秦邦业退回云初净面前,以防有失。

突然,从一个男人手中扔出一颗黑漆漆的珠子,直奔云初净所在的房间。木落和木晓同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快走!”

秦邦业反应迅速,一把拉起云初净就抱在手上,从窗口一跃而下,木落和木晓也紧跟其后。

“轰轰隆!”

刚才云初净她们所在的房间,突然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很大,窗楹什么木屑四溅。还好云初净她们离开的快,躲闪及时,否则多少也会受伤。

云初净目瞪口呆,抚着心口心有余悸的看向秦邦业:“秦表哥,这怎么回事?”

秦邦业沉默不语,只和木落她们呈三角形护住云初净。很快阿武冲出金福楼,待看见秦邦业和云初净无恙,这才送了口气。

“回大少爷,小姐,刚才那人身上有霹雳弹,属下一时不察,让大少爷和小姐受惊了。”

阿武的回话,秦邦业不感兴趣,他直接问道:“人呢?”

阿武低下头回答道:“回大少爷,那人已经被属下杀了,另一人也死在淮阳侯大少爷手上。”

云初净疑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意思是我遭了无妄之灾?”

说话间,汪俊臣也从金福楼出来,明显酒醒了不少,过来抱拳行礼道:“秦将军和云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多谢秦将军援手之恩。”

“汪公子,那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无妄之灾可真是莫名其妙。”

秦邦业两眼锐利的看着汪俊臣,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

“秦将军、云小姐受惊了。这两人原是我家奴,分管其他地方的一些庶务,后他们贪心不足,欺上瞒下收敛横财。祖母就派人查抄了他们的家,处置了他们的家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怀恨在心,想杀了我。”

汪俊臣说得煞有其事,可云初净一个字也不信。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也拿他没有办法。

“秦表哥,我想回去了。”

秦邦业看了眼阿四,然后带着阿武他们护送云初净回云府。

正好蒋书梦也派人把木萝送了回来,大家匆匆话别。云初净现在急需要好好想想,也许她的身世会是转机吗?

与此同时,宗政晟已经骑马到了城外,不知不觉到了紫竹寺。

故地重游宗政晟心里满是伤感,为什么云初净说变就变,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不相信云初净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两情相悦,怎么会突然要划清界限?

难道,有人逼她?

或者,她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宗政晟很想和云初净谈谈,可现在晚上又去不了,白天又见不到,如何是好?

伏矢看宗政晟一呆就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关城门的时间,只能进来提醒道:“世子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城了。”

“伏矢,你说阿初为什么要避着我?”

宗政晟怕自己身在棋局中看不清楚,希望伏矢能旁观者清。

伏矢也搞不明白,不过他想有人应该知道。小心道:“世子爷,这事可以问木落,她才知道云小姐为何生气。”

宗政晟点点头,又问道:“前儿她传话,究竟说了什么?”

伏矢想了一下,照实回答道:“第二日云小姐就有点沉默,然后请蒋阁老孙女上门,两人讲了些悄悄话,蒋小姐走后,小姐就更生气了。”

“走,回城!找蒋小姐问清楚!”

宗政晟大踏步出了紫竹寺,翻身上马往回城方向而去。

刚出去一二里,宗政晟就看见道路中间横停着一辆马车,十分突兀的杵在那里。宗政晟微拉缰绳,就听见旁边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救命”声。

不待宗政晟吩咐,离弦打马进去,很快一声尖哨。

宗政晟微皱眉头,和伏矢也打马进去一看,却是几个地痞无赖围着汪婧芳和香柳主仆两人,还有一个被打得半死的车夫。

“武威侯,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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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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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婧芳看见宗政晟,眼睛一亮,姣美的脸上满是惊喜。

不用宗政晟吩咐,飞羽卫直接将地痞流氓绑了起来,也把受伤的车夫带出树林。很快这里只剩下宗政晟三人和汪婧芳主仆。

“多谢武威侯救命之恩。”

汪婧芳盈盈行了一个福礼,适才百花仙子的装扮还完好如初。这样一福礼动作,长发倾泻而下,映衬得那张小脸更是巴掌大,显得楚楚可怜。

宗政晟高踞马上,脸色冷漠道:“救你的人不是我,是离弦,汪小姐要是想以身相许,可别认错了人。”

汪婧芳呆了一息,然后才勉强笑道:“莫不是武威侯以为我会借此赖上?芳儿不是这样的人。”

“如此最好,既然你已无事,我们走!”

宗政晟面无表情,调转马头就准备离开,汪婧芳急道:“还请武威侯再伸援手,送我回府。”

“你不是在龙隐河边,做你的百花仙子,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宗政晟并没有一口答应,反而怀疑的看向汪婧芳。

汪婧芳略略低头,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轻声回答道:“龙隐河边人太多,芳儿想去紫竹寺寻点清净。”

“淮阳侯大小姐出门,府上不可能没有人护送吧?汪俊臣呢?”

宗政晟可不好糊弄,这汪婧芳出现在这里,要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谁会信?

“府里有吃里扒外的下人,哥哥接到消息赶去了。是芳儿看已经出城,怕没人知晓,才执意前往的。还请武威侯看在姑姑面上,能送我回京。”

汪婧芳说得合情合理,又搬出她姑姑宗政二夫人,宗政晟睨了她一眼,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回京再说。

“你们自己走出来,我让人做车夫送你一程。”

宗政晟说完就扬长而去,离弦和伏矢也紧跟他离去,留下神色愕然的汪婧芳,和低头不敢言的香柳面面相觑。

汪婧芳差点咬碎了银牙,不是该拉她上马,然后策马奔腾吗?

怎么会让自己走出去?这宗政晟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汪婧芳心底暗暗咒骂,不过又听马蹄声密集,才踩着高高的木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树林。

一看,更是心凉。

马车周围空空如野,宗政晟他们已经走了,真的只留下名飞羽卫做车夫。

汪婧芳沉着脸上了马车,不想披散的头发却卡在车厢中,痛得汪婧芳眼泪汪汪。香柳弄了好一会,这才好不容易才把头发弄出来。

香柳斟上一杯茶递过来,汪婧芳本想抬手摔了,可又怕车厢外的飞羽卫发现。只得接过茶盅,然后伸手在香柳身上掐了几把。看香柳也是眼泪汪汪,这才消了点气。

汪婧芳随手将头上的花环摘下来,然后让香柳随意挽了一个发髻。

待脑后一片清爽后,汪婧芳这才沉思这计划错在哪里?

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成功,就算不能炸死云初净,那就毁了她那张脸也可以。

原本她打算宗政晟英雄救美,再顺理成章送自己去紫竹寺,这样错过了回京的时辰。两人也算孤男寡女相处一夜,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宗政晟。

或者宗政晟因为云初净示好秦邦业,而醋劲大发,为了示威云初净,最好和自己同乘一骑回京。

可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说里男主发现迷恋的对象水性杨花,不是都该幡然醒悟,然后发现女主,也就是自己的好吗?

汪婧芳生平第一次怀疑,难道自己穿越的不是女主?而是女配?

可自己明明出身显赫,才貌双全,而且在这古代建立了自己的事业,怎么可能不是女主?

汪婧芳仔细的想着,一个奇怪的念头冒出来,难道云初净才是女主?所以她考书院压自己一头,又先一步和宗政晟、端木桓认识。

可是云初净碌碌无为,还早早和秦邦业定亲,怎么也不像女主的模式。

难道,自己穿越的姿势不对?还是这时空的人特别奇葩?

汪婧芳冥思苦想,突然马车就停了下来,她示意香柳掀开帘子看看。

香柳看了一眼,转过头来有点怯懦的说:“小姐,我们到城门了。”

“到城门了?那回去啊?”

汪婧芳看香柳神色慌乱,呐呐不敢言,干脆自己掀开帘子一看。

高约两丈横竖各八排铜钉的玄色大门紧闭,马车竟然错过了回京的时辰。

这下,汪婧芳也傻眼了,自己错过关城门的时辰,难道要在这外面露宿一晚?而且身边还有一名飞羽卫,要是传出去,自己的闺誉何在?

祖母还不重罚自己?

可现在城门已关,非皇上手令不得开,自己也无可奈何啊!

汪婧芳气怒难消,但也没有办法,只好由着飞羽卫将马车驶到路边,在城门外等明日开门。

其实这一切,都在宗政晟的算计之中。

是他吩咐子羽将马车驶得慢些,好错过关城门的时辰。汪婧芳想算计自己,做梦!

还是先留下她的把柄,万一以后有人知道阿初曾和自己在紫竹寺呆过一夜,拿她闺誉说事。那汪婧芳这行为更加失德,可以替云初净挡挡伤害。

而且汪婧芳有了这个污点,看母亲和祖母还怎么有脸说给自己?

宗政晟心情稍霁,快马加鞭一口气就赶到了蒋阁老府门外。

“伏矢,你去求见蒋书讷,就说我有急事见他!”

伏矢上前敲门,很快门房把消息传给蒋书讷,蒋书讷收到消息匆匆出门,迎接宗政晟。

“见过武威侯!”

“蒋兄不必多礼,今日上门是有点件事想拜托蒋兄。”

蒋书讷一边将宗政晟引往自己的书房,一边回答道:“武威侯请讲。”

宗政晟停了一息,有点扭捏道:“我有点事情,想见一下令妹,只是问她几句话,不知方便不方便?”

“这,小妹毕竟还待字闺中,这好像于礼不合?”蒋书讷一口回绝。

宗政晟站定,诚恳道:“我的确是有要事相询,而且还有你在旁边,这也不算私见外男。还请通传一声。”

蒋书讷考虑一下,拱手道:“既然武威侯确有急事,不如这样,我让内子陪小妹过来,这样也方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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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探询

宗政晟知道,蒋书讷的夫人正是云初净的五姐,自然不会拒绝。也可以通过她把话传给那阿初,看她还会不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不一会,云初灵和蒋书梦联袂而来。

“见过武威侯。”

“蒋夫人、蒋小姐不必客气。我此番前来叨扰,实在是想请蒋小姐解惑,帮我一个忙。”

宗政晟说得诚恳,蒋书梦好奇的看看他,不解的问道:“我能帮武威侯什么忙?武威侯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前儿阿初请你上门做客,你们说了些什么?”

“啊?”

蒋书梦没想到,宗政晟竟然会打听她们女儿家的私密话。

她踌躇不决,然后试探笑道:“不知武威侯想知道什么?我和云妹妹说了很多,不知道你对哪些感兴趣?”

这让宗政晟如何回答?

可也不可能让人家蒋小姐,把所有悄悄话都一五一十说来听吧?

云初灵听了一会,含笑开口道:“武威侯唤七妹妹做阿初?”

宗政晟有点汗颜,这称呼还是他听见端木桓唤小丫头阿净,赌气临时自己改口的,云初净可没有同意。

他硬着头皮道:“蒋夫人,我和阿初原本好好的,可她近日突然行为举止大变。这两日她又只见过蒋小姐,所以我才唐突前来,想寻求一下原因。”

“这样啊?那日云妹妹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啊?如果有什么不对劲,就是她问了我一个问题。”

蒋书梦仔细回忆,好像只有那个问题有点奇怪,宗政晟赶紧追问:“什么问题?”

“云妹妹问我,有一个男人半夜偷偷摸到一个小姐房间,说喜欢她,会是真的吗?”

宗政晟心中一动,也许这就是原因,他赶紧追问:“那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不会是真的了!喜欢一个人不是该上门提亲吗?半夜私会的是采花贼,无赖。”

蒋书梦越说声音越因为宗政晟的脸色太难看了,她也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难道,那个夜闯小姐香闺的,是宗政晟?这也太惊悚了!

宗政晟心中暗叫糟糕,解释道:“如果这是因为有急事,事出有因。而且这男人救过小姐多次,以后还会娶她,那意义不同吧?”

“怎么会不同,以后娶她?以后是多久?难道就因为一句承诺,就要这小姐无限等下去?这是玩弄!”

蒋书梦脱口而出,然后看见宗政晟杀气腾腾,赶紧躲到大嫂身后,不怕死继续弱弱的说:“况且你以后会三妻四妾,还是让云妹妹和秦大哥在一起比较好。”

宗政晟脸黑如锅底,难怪小丫头突然行为大变,原来是这个笨蛋在造谣!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三妻四妾?我怎么就玩弄阿初了?你怎么能误导她?”

宗政晟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暴怒,脱口而出,要不是因为蒋书梦是小丫头的手帕交,他真想活剐了她!

蒋书梦吓住了,呐呐不敢言,云初灵忙道:“世子爷息怒,我和七妹妹姐妹多年,请听我一言。”

宗政晟这才收敛了一点杀气,硬邦邦道:“愿听蒋夫人解惑。”

云初灵听到现在,再结合以往云初净的一些言行,很快猜到了症结所在。

“世子爷,这闺阁女儿家,婚姻本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为你三番两次救过七妹妹,所以她对你自然不同,有了情意也是人之常情。”

云初灵这话宗政晟爱听,他点点头道:“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可是,世子爷文武双全,是全京城女儿家的梦中人。正因为如此,七妹妹会更加患得患失。再加上七妹妹已经定亲,而世子爷说将来会娶,却无任何行动表示。那小妹所说玩弄之话,也不是无的放矢。”

宗政晟认真听着,当听到云初净为他患得患失,他的心情无端就好了起来,听得更加仔细。

“世子爷你想,如果你们半夜私会传出去,就算你们只是说话,那世人会相信吗?这对女儿家的品行是多么大的伤害?你让七妹妹如何出门见人?”

云初灵停了一下,又道:“世子爷,说句冒昧的话。你这样不要说七妹妹,就算我这个做姐姐的,也对世子爷的心意没有把握。至于小妹说的三妻四妾,世子爷不妨好好想一下。其实最近我也隐隐听到不少风声,只是还没有告诉七妹妹呢。”

宗政晟皱起眉头,不悦道:“什么风声?我既然说了会娶她,自然一言九鼎!”

蒋书讷上前一步,挡住云初灵拱手道:“武威侯对我妻妹的心意,我们无权说三道四。只是武威侯的心意,还是更真诚点得好。”

宗政晟不理蒋书讷的话,继续追问道:“还请蒋夫人明示,什么风声?我的确不知。”

云初灵暗叹了一口气,她也希望七妹妹能嫁给宗政晟,看宗政晟的样子,对七妹妹应该也是真心。

“世子爷,归义侯府莫胜兰和魏其侯府姚明秀都已经不再说亲。”

云初灵的话莫名其妙,让宗政晟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问:“这关我什么事?”

“世子爷,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她们不再说亲,说明亲事已定,而且因为一些缘由,不好明示。”

宗政晟若有所悟,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她们定了我?我怎么可能娶她们为妻?”

云初灵看他还是没有想透,不得不明说:“世子爷,不是娶她们为妻,而是纳她们为贵妾!”

“夫人,这不可能吧,堂堂侯府嫡女,怎么可能为妾?”别说宗政晟,就是蒋书讷也不相信,疑惑的问妻子。

云初灵解释道:“姚明秀在京城早就没有了好名声,高门大户不会娶她为妻,门第太低,她又不愿意。再加上她喜欢世子爷的事人尽皆知,除了是嫁给世子爷,其他人她会愿意吗?”

说了姚明秀的情况,云初灵接着道:“至于莫胜兰,她背着克夫之名,也是很难找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所以她宁可给世子爷做妾,也不会低嫁。”

“我不会纳她们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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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果真

宗政晟脸色坚毅,说得斩钉截铁。ranwen

云初灵却长叹一口气,直接道:“世子爷,这话你给我们说没用,就是告诉七妹妹,她也不会相信。”

在宗政晟反驳前,云初灵解释道:“她们一个是宗政老夫人,也就是世子爷亲祖母的娘家女。一个是世子爷母亲的亲侄女,不求为正妻,只求为妾,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如何拒绝?世子爷又如何拒绝?七妹妹如能嫁给世子爷,又该如何自处?”

云初灵一连串的问题,让宗政晟脑袋里一片空白。就算他能坚定己见,可在他没有到那个金口玉言的位置,他想娶云初净是不可能了。

“对,世子爷你好好想想。云妹妹盼望的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你做不到就别耽搁她。”

蒋书梦看宗政晟沉默不语,大着胆子傻不隆冬的说出这番话,又赶紧缩回云初灵身后。

宗政晟又沉默半响,这才拱手道:“今日打扰了,我要回去查证一些事。但我对阿初的心意是真的,我会证明给她看。告辞!”

蒋书讷他们看着宗政晟转身大踏步而出,相互看了一下。

云初灵有点尴尬,低声道:“这事关七妹妹闺誉,夫君和小妹还是别外传才好。”

“嗯,你放心,为夫自然不会。”

蒋书梦也点头道:“大嫂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云初灵又叹了一口气,看着宗政晟离开的方向,感慨道:“希望世子爷能顺利娶了七妹妹,别节外生枝。”

“大嫂,云妹妹不会嫁给三妻四妾的男人,还是秦大哥好,一心一意绝不纳妾。”

蒋书梦看宗政晟走后,胆子也大了不少,嘟着嘴道。云初灵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轻笑道:“怎么?小妹对秦大少爷很是不同?”

“大嫂不要胡说八道!我,我只是替云妹妹开心。我走了!”

蒋书梦急急说完,匆匆离开,那落荒而逃的样子,让蒋书讷蹙起眉头。

“灵儿,小妹这样子是不是有点不妥?”

云初灵嗔怪的看他一眼,笑道:“夫君,这少女憧憬乃是常事,有何不妥?”

“可是,祖父已经替小妹相看,好像还看中了冯家,这如何是好?”蒋书讷有点担心,万一小妹不同意,那就麻烦了。

云初灵瞥了蒋书讷一眼,埋怨道:“夫君,那只是女儿家的幻想,不会当真。”

“噢?那灵儿昔日梦中人又是谁?”

蒋书讷这才感觉到淡淡醋意,紧盯着自己的妻子。云初灵莞尔一笑,轻声道:“夫君这是吃醋了吗?难道夫君没有憧憬过窈窕淑女?”

“走,我们还是去看看小妹。”

这下轮到蒋书讷避而不言,云初灵粲然一笑,也不穷追猛打。谁人没有过幻想?两人相偕着,往夕颜院而去。

宗政晟满腹疑惑,回到越国公府自己的昊阳院,他要好好想一想,果真如云初灵所说吗?

越想,宗政晟越觉得真有这个可能。

小丫头是担心自己不能履行承诺?还是也听说了流言蜚语?

宗政晟心中一片火热,他想马上看见云初净,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然后告诉她自己只想要她娶她,其她的女人他都不会要!

宗政晟马上起身,他要现在去见云初净,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他刚走到房门口,彩依就过来了,站在院外行礼道:“世子爷,夫人请您去一趟。”

正好,宗政晟也想问一下母亲,是不是真有那种荒谬的想法。纳亲舅舅的女儿为妾,归义侯府也不怕没脸见人!

宗政晟满腹狐疑来到母亲的瑶琚院,母亲莫盼依正笑吟吟和莫胜兰说话。远远看去,两人紧靠一起亲昵不已,倒真像一对母女。

“母亲,莫表妹。”

“宗政表哥,你过来了?这是我下午做的玫瑰糕,你尝尝?”

莫胜兰一脸娇羞,讨好的望着宗政晟,越国公夫人就在旁边笑看着。

宗政晟心中一沉,看来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摆摆手拒绝,然后在椅子上坐下来,不经意道:“我不喜欢甜食。莫表妹今儿没去龙隐河,这么晚还在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宗政表哥,龙隐河去不去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姑姑了,所以过来陪姑姑住两日。”

莫胜兰没想到,宗政表哥竟然连她没去龙隐河都知道!难道,宗政表哥的兰草原本是想给自己?她心中一下升起了希望。

越国公夫人也笑道:“我已经让人把昕院收拾出来,让兰儿住几日。”

“母亲,这样不好吧?外祖母、舅舅、舅母他们尚在,莫表妹不在家里表孝心,却来越国公府陪母亲?而且母亲还有采薇在,又不是没女儿尽孝。”

宗政晟脸带笑容,说出的话却不那么动听,直听得莫胜兰脸红一阵白一阵,羞愧得无地自容。

莫盼依见状赶紧呵斥道:“晟儿,你怎么说话的?是我让兰儿来陪我几日,采薇能和兰儿比吗?”

“既然是母亲属意,那儿子也无话可说。不过莫表妹住在这里,我多有不便,未免闲话,我最近就在侯府住了。”

宗政晟的话,让莫盼依脸色一变,惊怒道:“晟儿,兰儿是你嫡亲的表妹,哪里有什么闲话?”

“母亲,正因为莫表妹是我嫡亲的表妹,我才不想误了莫表妹。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万一传出点风言风语,岂不是委屈了莫表妹?”

宗政晟干脆将话挑明,听得莫盼依心中一跳,原来晟儿已经料到。

这原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莫盼依一时无言相对。

没想到莫胜兰却梨花带雨,鼓起勇气道:“宗政表哥,兰儿从小就仰慕表哥。现在兰儿无辜背上克夫之名,还望表哥收留兰儿。”

“荒谬!怎么收留?纳你为妾?你这样置母亲于何地?置舅舅、舅母为何地?”

宗政晟不想看哭泣的莫胜兰,直直看向母亲,却发现她眼神闪躲,不敢和自己直视。

越国公夫人见避不过,干脆也摊牌道:“彩依,你先带兰儿下去休息,我有话要和晟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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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上门

待莫胜兰抽泣着含泪退下后,越国公夫人长叹一口气,看着分不出喜怒的儿子,轻声道:“晟儿,你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也绝不会同意,母亲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宗政晟压着火气,淡淡出声,希望母亲能改变想法。

越国公夫人脸沉了下来,看着儿子道:“晟儿,这是你外祖母亲自对我开的口,我能拒绝吗?何况你外祖母还压上整个归义侯府做嫁妆,只求一个妾位,我能怎么办?”

“外祖母这是在把归义侯府的脸往地上踩!我绝不会同意!”

越国公夫人也急了,一拍桌子怒声道:“又不是正妻,只是让你纳个妾,有那么难吗?你以后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还不能让归义侯府占个四妃吗?”

原来这才是母亲和祖母打的如意算盘。

宗政晟有点无力,也有点好笑,不愧是百年世家,算盘打得精巧,想得长远,也舍得下本钱!

要是自己真能登上九五之尊,那她们就定了四妃之位。要是自己失败了,于侯府而言,不过是舍了一个女儿。

宗政晟奇怪一笑,狭长的双眸向上斜飞,俊朗魅惑的脸上闪动奇异的光芒,看得越国公夫人心惊胆战。

“晟儿,魏其侯府和归义侯府已经摆明支持你,再加上淮阳侯府和武安侯府。平王就只有宣平侯府,你就胜券在握。”

宗政晟已经垂下眼眸,淡淡一笑:“所以,我最好再娶了汪婧芳,纳了姚明秀,是吗?”

“晟儿,为了你的大业,这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越国公夫人苦口婆心,想劝服宗政晟。

宗政晟却不为所动,看了眼妆容精致的母亲,转身扬长而去。

“晟儿,晟儿!”

越国公夫人的呼唤,并没有让宗政晟停下脚步,他反而走得更快,更匆忙。

天色已暗,月牙初现,天空如同一块黑幕,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伏矢沉默的牵马过来,宗政晟翻身上马,往云府而去。

黑云跑得很快,带起阵阵劲风,将宗政晟束好在金冠里的发,吹落少许。伴随着他妖冶的眉眼,让旁边的伏矢和离弦暗暗心惊。

很快就到了云府,宗政晟勒马而立,看着夜色中的一对双花大灯笼,和半明半暗的云府牌匾,立了半响。

“伏矢,去敲门,我要见七小姐。”

伏矢呆了一下,这么晚上门见人家未出阁的小姐?世子爷莫不是疯了?不过他只好诽谤却不敢违逆,硬着头皮上前敲门。

很快一个穿着体面的门房,跑出来恭迎。

“小人云常,见过武威侯,不知武威侯深夜来此,有何要事?小人也好去通传。”

宗政晟坐在马上,腰背笔直,淡淡道:“我是来见七小姐的,顺便拜访一下云老太君。”

云常虽然惊讶,可不敢询问,低头道:“请武威侯稍等片刻,小人马上去通传!”

“嗯。”

云常不敢耽搁,找到牛管家,牛管家得知后大吃一惊,迅速把消息送到了前院、后院。

云阁老刚刚歇下,闻言正准备起来,冯氏劝道:“老爷,武威侯要见的是母亲和小七,你这样去又如何?”

“夫人之意?”

“老爷,你就当不知道,一切交给母亲就好。”

冯氏的话让云阁老蹙眉抚须,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出去见着宗政晟说什么好。让他见小七吧?于理不合。不让他见吧?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那还是不出去得好。

云二老爷和三老爷的情况也和云阁老相似,他们也都选择装作装聋作哑。很快云老夫人发话,让牛管家请宗政晟直接到萱瑞堂。

云初净刚刚歇息,也得知宗政晟求见的消息,赶紧起床换衣梳头。心里一直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宗政晟一路昂首阔步走进萱瑞堂。

此时,萱瑞堂已经是灯火通明,云老夫人穿了身半新的枣红色襦裙,头上只简单的挽了个圆髻,静静的坐在那里。

“宗政晟见过老太君。”

“武威侯多礼了,快起来,老身可担待不起。”

宗政晟行礼后,坐在旁边铺着玄红蟒毡的椅子上,珍珠赶紧上了一盅雀舌。宗政晟接过呷了一口,却沉默不语。

云老夫人看他不说话,笑道:“不知武威侯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老太君太客气了,唤我宗政晟就好。”

宗政晟凭着一腔孤勇前来,临到头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说,沉吟一下道:“老太君,我想见见七小姐。”

“见小七啊?武威侯,这好像有点不合规矩,毕竟你和小七非亲非故,这样晚了见面徒惹闲话。”

云老夫人肯定不会这么轻易让他见云初净,推脱的话宗政晟却无言以对。

宗政晟想了一下道:“老太君,我想求娶七小姐。”

“武威侯怕是说笑吧?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武威侯亲自提亲,却没有家人相伴,恕老身只能当是笑话。”

“老太君,我是真心求娶七小姐,还请看在我前后救了她几次的份上。求老太君应允。”

宗政晟站起来抱拳行礼道,不过云老夫人不为所动,笑道:“武威侯上有父母,再上还有祖母,就算要挟恩求娶,也不该是武威侯上门。”

“母亲已经答应,等七小姐芷兰书院结业就上门提亲,我只是想早些定下名分。”

宗政晟说得艰难,云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道精光。她看着宗政晟一言不发,只深深的看着他。

“求老太君成全!”

“成全?老身如何成全?”

云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宗政晟,宗政晟只能咬牙道:“回老太君,我和阿初情投意合,求老太君成全!”

“阿初?情投意合?武威侯这是在损我云家小姐闺誉?”

云老夫人沉下脸,似有不悦。

宗政晟忙解释道:“老太君息怒,皇上已经答应,只要我和阿初一起去求赐婚,他就下赐婚圣旨。”

云老夫人心里一松,没有想到开元帝竟然答应过宗政晟婚事。看来,宗政晟对小七,的确是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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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告白

“可是,老身从来没有听小七说过,不如我让她出来,和武威侯说说话?如果你们果真情投意合,老身也不是迂腐拘泥之人,自会шщЩ1a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云老夫人最终选择退步,年轻人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说。

珍珠马上去菡萏院请云初净过来,等云初净一踏进萱瑞堂,就感觉到一股炙热的目光,紧盯在自己身上。

云初净装作不知晓,轻移莲步来到云老夫人面前,盈盈行礼道:“小七见过祖母。”

“小七,还不见过武威侯?”

云初净这才垂头又向宗政晟一福:“见过武威侯。”

宗政晟眼睛看着云初净,只见她梳着松松的堕马髻,穿着月牙白汉服,云袖宽大,裙尾重重叠叠,宛如出水芙蓉。

他心中一紧,小心道:“阿初,我是来提亲的。”

云初净脸一下红了,这人好不要脸,谁允许他叫阿初的?

“世子爷,你,你提亲关我什么事?”

说来也奇怪,自从云初净出现,宗政晟心不乱跳了,口齿也伶俐了,就连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阿初,当然关你的事,我是来向老太君提亲娶你的。你不是怪我没有行动吗?我来了。”

宗政晟的话像春风吹进云初净心里,特别是那句“我来了”,又轻又软像是在她耳边呢喃。

云初净一下又羞又囧,干脆躲到云老夫人后面,跺着脚道:“祖母,你看他无赖,你撵他走!”

云老夫人乐呵呵的看着她,笑道:“宗政晟说他和你情投意合,想让你和他一起去向皇上赐婚。你可愿意?”

“祖母!谁和他情投意合,我不认识他,你让他走!”

宗政晟含笑而起,长身玉立假意蹙眉道:“阿初,你好狠的心?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那夜在紫竹寺,你可是抱着我不放。”

云初净羞红了脸,又看珍珠、琥珀她们都在偷笑,忙解释道:“那,那是因为有蛇!有好多蛇!”

“不管有没有蛇,你抱着我总是真的吧?再说当年把你从水里救起来,我可是亲自摸过颈间脉搏,探过鼻息的,也算肌肤相亲吧?”

宗政晟说得一本正经,云初净却怄得快吐血了,低低解释道:“那时我才七岁,说什么肌肤相亲!”

“那时你的确小,那我们再说花灯节时,我可是抱着你走了一路,我可是有人证的,阿初你别又想抵赖。”

云初净恨不得捂住他的嘴,面红耳赤道:“那是我中了迷药,手脚无力,你不要胡说!”

宗政晟看她羞怯的样子,心情终于舒爽,郁结了几日的心情,阴转晴,而且还是烈阳高照晴空万里那种。

“阿初,和我一起去请皇上赐婚吧?你相信我,我会安排好所有事的。”

宗政晟情意绵绵的话,终于让云初净冷静下来,她想到宗政晟将来会有三宫六院,她就心痛得无法呼吸。

云初净冷下脸来,沉声道:“我不会去求皇上赐婚的,世子爷要求可以自己去求。”

宗政晟愕然,不知道云初净为什么又突然生气,他就这样有点委屈,有点赌气的看着云初净。

云初净低下头,眉眼都隐藏起来,让人窥不到她真实心意。

云老夫人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心底轻叹一声,开口道:“人老了,晚上就容易起夜。小七,你代我招呼一下武威侯,我稍后就回来。”

说完,云老夫人带着琥珀和珍珠她们退下,堂内就只剩下云初净和宗政晟两个人。伏矢和离弦,还有木落与木晓都退到了门边。

这下宗政晟如何忍耐得住,烛光里的云初净俏生生的如同一支嫩嫩的剑兰,开着白蕊蕊的花。

宗政晟向前疾走两步,一下伸出猿臂,将那个朝思暮想的小丫头抱进怀里。紧紧的将她禁锢在怀里,感觉最近空荡荡的心,终于被填满。

他轻轻在云初净耳边轻唤:“阿初,阿初。”

云初净不争气的浑身酥软,被他浓烈的男儿气息熏得头脑一片浆糊。

“阿初,你好狠的心,说不理我就不理我。”

宗政晟喃喃在她耳边倾诉,终于让云初净当机的脑袋重新开始运转。

云初净开始奋力挣扎,仰起头低声道:“放开我,你这个色胚!再不放,我要叫人了!”

烛光下,云初净那张肤如凝脂的脸,如玉生香。白皙细腻的皮肤,看不见丝毫瑕疵,大大的杏眼水汪汪的凝视你。再加上红艳艳散发出诱人魅惑的红唇,简直让宗政晟无法抵挡。

宗政晟看那小嘴一张一合,隐约可见丁香小舌,想到那醉人的芬芳,他再也忍不住。低下头堵住那张小嘴,炙热的狂烧起来。

木晓刚想出声,就被离弦和伏矢点倒,木落眼疾手快接住她。

然后三人有志一同的转过身,将屋里的空间留给那对有点逾矩的人。

云初净冷不防他这样大胆,惊得魂飞魄散,奋力挣扎。可宗政晟的力气那样大,她小小的挣扎犹如螳臂当车。

而且,宗政晟的吻技越来越好,云初净不一会就已经瘫软如春水。要不是宗政晟搂着她,她肯定滑到地上去了。

这里终究不是合适的地方,也不是合适的时间,所以宗政晟浅尝辄止。

待宗政晟好不容易强迫自己抬起头来,就看云初净杏眼迷蒙,菱唇微肿。那一副受人蹂躏过后的模样,差点将宗政晟逼疯。

他赶紧将云初净重新揽进怀里,然后把那张一直诱惑自己的小脸,牢牢的按在自己胸口,方才重重的喘了两口气。

云初净小脸紧贴在他胸膛,听见他如擂鼓的心跳,微微勾起唇角。

看来,自己对他还是有影响力。

那是不是说明,他也有点喜欢自己?不是逢场作戏,不是玩弄自己,不是和人赌气,而是真正喜欢自己?

“阿初,别闹,听我给你说。”

云初净也不想动弹了,静静贴他胸膛听他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专程来向老太君提亲。只要你和我一起去求皇上赐婚,那皇上答应过我就能赐婚。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我只想娶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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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情话

宗政晟的话,慢慢的听在云初净耳朵里,她静静的听着。听他说,他只想娶她一人。

“你不是已经有两个美妾?而且还都是侯府嫡女。”

云初净窝在他怀里,轻声嘟囔着,别以为她不知道,木晓可早就探听到消息。这在京城上流权贵圈,本来就算不上什么秘密。

宗政晟汗颜,赶紧解释道:“这只是她们一厢情愿,难道牛不喝水强按头?我不会纳她们的,我只想娶你。”

“你做得了主?”

“傻丫头,我到了那个位置,自然能做主,没到那个位置,她们也不会嫁给我。”

宗政晟的话,让云初净无端心疼起来,她拍拍他的胸膛,却被他捉住小手,放在心窝处。

“为什么要争那个位置?就做个越国公,当权臣不好吗?”

云初净的低喃宗政晟听见了,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放在唇边轻吻,回答道:“以前也许我会放弃,可现在只有那个位置才能娶到你,我不会放弃。”

“你现在就这么招人喜欢,那以后岂不是更多女人前仆后继?我不要和别人共侍一夫。”

云初净终于说出心底最深的害怕,宗政晟低声道:“那就先定下名分,以后你最大,你不同意谁也进不来。”

“不要,你的风流债为什么要我来挡?你自己解决,否则,否则我阉了你!”

云初净的威胁很狠辣,可语调软绵绵的,眼睛水漉漉的,惹得宗政晟一阵轻笑。他胸膛震动着,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他低下头,凑在云初净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阿初?你知道怎么阉吗?”

云初净突然脸蛋爆红,恼羞成怒想要去打他,却被他引导着,提前试了下要阉割的尺寸。

“你,讨厌!”

云初净大惊失色,要说后世开放的网络,她什么尺寸没见过?只是电脑上和亲手触摸这明显不是一码事!

宗政晟重重的喘了一口气,这才把小手放开,无赖的道:“阿初,我这不是怕你不知道,先让你知道地方吗?”

云初净眼睛里燃起两朵火花,那气恼的样子,看在宗政晟眼里,就像以前番外进贡的那条小白狮子犬,吃不到骨头的样子。可爱极了!

“你个大坏蛋!色胚!无耻!下流!”

云初净喋喋不休的骂,对于宗政晟来说不痛不痒,反而看那小嘴一张一合,有种想让她闭嘴的冲动。

至于怎么闭嘴?

当然是以吻缄默!

实在是云初净的唇丰满馥郁芬芳,让宗政晟欲罢不能,其他事做不了,总要尝点甜头的。

在他们吻得难分难舍之时,云老夫人估摸着时间出来了,伏矢赶紧重重咳了一声。

木落点醒木晓,快步往两人已经分开的云初净走去,规矩的站在她身后。

云老夫人走进来,就发现气氛十分旖旎,云初净深深的低着头,可裸露在外的脸、耳朵、手背等都是粉嘟嘟的红。

而宗政晟神清气爽,脸带笑意,看起来如一只偷腥餍足的猫。

云老夫人轻咳一声,进来坐好,看云初净还低着头,笑道:“小七,怎么样?和世子爷说好了吗?”

云初净想起那个下流无耻的混蛋,低低“嗯”了一声,那又羞又恼的样子,让宗政晟简直眉开眼笑。狭长的眼眸微眯,原本冷酷的样子子,也多了几分傻样。

“珍珠,你先送七小姐回去。世子爷请留步,老身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你聊聊。”

云老夫人笑意吟吟,可话中的坚定让云初净马上随珍珠退下。

她心中忐忑不安,也不知道祖母会和他说什么?祖母会同意他们的亲事吗?

萱瑞堂里,等云初净退下之后,云老夫人招呼宗政晟落座,然后让琥珀重新上了盏女儿环。

“世子爷,不知魏其侯府和归义侯府之事,你可曾听说?”

宗政晟肃了脸,认真答道:“我已经听说,只是这都是流言蜚语,我从来没有打算纳妾。”

“胳膊拧不过大腿,世子爷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俗话说得好,空穴不来风。”

云老夫人似乎是在闲聊,可话中的意思却很明确,意思是他阻止不了母亲和祖母赐的贵妾。

宗政晟喝了口茶,回味了一下女儿环的甘甜,笑道:“老太君,如果宗政晟能一言九鼎之时,自然没有什么是不能拒绝的。”

“可是,世事无绝对,世子爷怎么肯定能一言九鼎?再说小王爷出身贵重,文武双全,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云老夫人两眼亮晶晶,早已看不出浑浊,只有精光闪闪。

宗政晟这才收起笑意,蹙眉道:“那老夫人的意思?”

“老身也只是为小七考虑,同时也是为云家避祸,这可能也是皇上不直接赐婚的原因。”

云老夫人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眼力和远见都不是普通人。

宗政晟沉下脸,狭长的眼眸看向云老夫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云老夫人心底暗赞一声,宗政晟果然不是普通人,这胸襟和气度已经远超旁人。

她干脆直接摊牌道:“世子爷现在不适合定亲,因为无论谁做你的未婚妻,她将处于众人目光之下,会成为众矢之的。”

云老夫人见宗政晟眼中闪过沉思,却没有张口反驳,继续道:“而且世子爷现在定亲,又一意孤行不能纳妾,那只能让原本支持世子爷的侯府心生退意,另投明主。”

原来,这才是皇伯父一直不肯直接赐婚的缘由,宗政晟惊出一身冷汗。

“在世子爷没有大权在握的一日,就不要轻言承诺,否则对小七,对世子爷都没有好处。”

云老太君将话挑明后,宗政晟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起身拱手道:“既然如此,那还请老太君待价而沽,等到风平浪静再定阿初的亲事。”

“老身自会如此,包括世子爷和小王爷之间,云府永远中立。”

云老夫人给出承诺,宗政晟虽然知道这是老太君为怕云家卷进夺嫡之争的推脱之词,不过还是很有道理。

“那我先行告退,不妨碍老太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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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赈灾

待宗政晟走出云府,天空上的明月已快至щЩш1a

他深吸一口气,紧盯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颗星星,看它高高在上,那是传说中的紫薇星。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好好谋划,阿初是他的,天下也是他的!

待上了马,宗政晟突然想起一事。自己倒可以光明正大唤阿初了,可还没有让阿初唤自己也改一下。

改成什么呢?

阿晟?还是晟哥哥?

算了,还是阿晟吧。阿初的声音软糯悦耳,唤起来肯定十分动听。

宗政晟又回味了一番刚才相濡以沫的味道,这才回了武威侯府,明日还要进宫和皇上说道说道。

这边云初净回了菡萏院,卸了钗环后,一直焦急的张望。

等木萝收到消息来回话,说宗政晟已经离开,云初净这才松了一口气。

“木萝,能打听到祖母和世子爷说了什么吗?”

木萝为难道:“珍珠姐姐和琥珀姐姐都是老夫人一手调教的,从来不会漏口风。”

“那就算了,改日再问世子爷吧。木晓,你怎么和木落一直不对劲?”

云初净好奇的看着木晓,因为她和木落在后面拳来脚往已经好几回合。

“小姐,刚才你和武威侯单独相处时,伏矢和离弦点了我的昏睡穴。奴婢怀疑,木落和她们是一伙的。”

木晓分得清轻重,刚才一直隐忍不发,现在才和木落算账。

木落笑笑不语,现在小姐和世子爷重归于好,她才不怕木晓告状。

果然,云初净听木晓说她昏迷了,什么也没有看见,心情放松了些,笑着回答道:“没有的事,我和世子爷只说了几句闲话。”

木晓看着烛光下,五官朦胧一片,却美不胜收的样子。

暗想:如果小姐你的唇还没有红肿,全身不是粉红色,那也许自己还会相信。不过既然小姐愿意遮掩,她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云初净这晚一直辗转反侧,直到天色微明,才从各种路思乱想中,匆匆睡了一会。

宗政晟的情况,和云初净相差不多,只是他毕竟是精神气十足的男儿,少不得半夜春梦了无痕,弄脏了亵裤而已。

原本宗政晟精气神饱满的去上朝,可三月初四,注定是个不平安的日子。

金銮殿上,开元帝正听户部在报国库入不敷出的账,皱起的眉头还没落下来,就有一传信史在殿外求见。

“传!”

传信史显然是长途跋涉,浑身脏兮兮的跪在金銮殿上禀报:“启奏陛下,自从二月二,龙抬头以来,荆州一直持续下雨,渭河水位暴涨,已经淹没好些村庄。这是荆州府尹上的急奏,还请皇上定夺。”

常公公很快把奏折呈上来,开元帝蹙着眉头一目十行看完,然后吩咐常公公让重臣们传阅。

“诸位爱卿看看,如何是好?”

六部大臣和几位阁老你看我,我看你,都没人回答。

反而是小王爷端木桓出列启奏道:“回皇上,渭河流域广阔,一旦洪水泛滥,那后果不堪设想。臣奏请皇上先派钦差前往,主持开仓赈粮,先安抚灾民再预防有人趁机作乱!”

开元帝点点头,端木桓的说法很合他心意,可派谁前去比较好呢?

“端木桓说得不错,那众位爱卿就推荐一下钦差大臣。”

开元帝此言一出,两派都敏锐感觉到机会来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既做了实事,又能流芳千古,还能得万民拥戴。

魏其侯率先出列,启奏道:“启奏陛下,依微臣看,流民也是不安定潜在的威胁,不如派武威侯前往,也能震慑流民。”

开元帝单笑不语,宣平侯又出列奏道:“皇上,微臣举荐小王爷。小王爷身份贵重,才能让流民相信朝廷还惦记荆州,绝不会弃荆州于不顾。”

很快,朝上就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宗政晟,一派支持端木桓。

眼看争执声越来越大,简直快把金銮殿的屋顶都掀了个洞,开元帝才看向宗政晟和端木桓。

“你们两个自己和朕说说,能不能当此大任?”

宗政晟和端木桓一左一右站出来,长身玉立在金銮殿中,端木桓率先开口:“微臣愿意前往!”

宗政晟也道:“微臣一定圆满完成皇上交付的事宜!微臣还可以向皇上立下军令状,一定安顿好荆州百姓。”

开元帝似乎心情不错,沉吟片刻后,脸带笑意宣布:“那朕就命你们二人同为钦差,端木桓负责安顿灾民,宗政晟负责以防流民暴动。”

“微臣领旨!”

端木桓和宗政晟虽然有点意外,可这也是个展现自己的好机会。两人同行,更可以互相摸清底细。

开元帝又询问了一下户部的存粮情况,命荆州旁边五郡皆开仓赈灾。然后让宗政晟他们各回去准备一下,明早就离开。

端木桓下朝后,就直接回了平府,很多事宜要马上准备,还要和父王商量一下安全等诸多事宜。

而宗政晟直接来到了御书房,常公公笑着迎上来:“世子爷快进去,皇上刚才还念叨您。”

“嗯,多谢常公公。”

说完,宗政晟就大踏步进入御书房,常公公则守在门口。

“晟儿,你还不回去准备,跑这里来,是想向朕讨主意?”

宗政晟笑道:“皇姑父,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和母亲最近有点无话可说,所以还不如来皇姑父这里蹭饭。”

“又是你的婚事?她们还不死心?”

开元帝促狭的话,让宗政晟想起云老夫人说的话,试探道:“皇姑父,你迟迟不肯赐婚,是怕阿初成为众矢之的?也怕我失了侯府的支持?”

“咦,你那脑袋怎么开窍了?你现在首要的是江山社稷,等你足够强大之后,美人多的是。”

开元帝的确有这两点考虑,也是为了磨砺宗政晟。

宗政晟心中感激,点头道:“我知道了,定不会丢了皇姑父的脸!只是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

“说怎么说一半?吞吞吐吐的,和朕说话还需要藏着腋着?”

开元帝少有看宗政晟说话扭捏,开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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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预防

宗政晟现在不想回越国公府,他在开元帝面前也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只是有点难以启齿道:“我想见见阿初,昨夜还有点话没告诉她。她笨的很,怕我走了她又胡思乱想。”

开元帝饶有兴趣的看着宗政晟,叹道:“果然美人乡是英雄冢,昨晚还见过的,你如今就舍不得走,那以后如何?”

“皇姑父你不要笑话我了,这不还有话没说完吗?”

宗政晟面红耳赤的模样,让开元帝很是开心,又笑侃了几句。对荆州洪水的消息也没有那么郁闷了,这才让人传话宗政皇后。

“传朕旨意,让皇后去芷兰书院巡查,着武威侯随侍。”

宗政晟这才喜滋滋的跟上去,护送宗政皇后来到芷兰书院。

梅院长带着众夫子迎凤驾,芷兰书院的小姐们诸多猜测,都不知道为何皇后突然想起来书院。

宗政皇后本来也没有什么来意,闲来无事只好传了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相伴。想了一下,又传了汪婧芳和邹云梦一同做伴。

宗政晟则偷偷前去,见被桑兰凤旨传到一旁偏僻绣室的云初净。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宗政皇后笑着让她们免礼,随意寒暄起来。

“如今渭河泛滥成灾,皇上怜悯百姓,所以本宫特意来书院。希望女学众人能为灾区百姓献一分心意,也让众人知道,我们女儿不让须眉。”

宗政采薇马上接道:“姑姑,那不如我们举办赈灾义捐活动,筹些银子,也可以为灾区百姓尽点心。”

宗政皇后含笑点点头,邹云梦见状,灵机一动也道:“皇后娘娘,我们还可以捐献一些首饰义卖,这样也可以多筹一些银子。”

邹云梦说的,宗政皇后也含笑点头,汪婧芳一直沉默不语,似有所思。

宗政皇后笑道:“芳儿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吗?”

不得不说,汪婧芳现在正绞尽脑汁想后世,关于赈灾的一些情况。

她前世就是武汉人,九八年大洪水时,她家所在的县城就曾被淹。只是那时她还小,早忘记了该如何防治,她实在想不到,现在发洪水该如何是好。

汪婧芳思索了一下,进言道:“皇后娘娘,臣女曾在书上看过,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朝廷还须防范于未然。”

“大胆!”

宗政皇后一听就沉下脸,不悦训斥道。

汪婧芳不知怎么回事,赶紧下跪告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

宗政皇后一反平日的温和,训斥道:“女儿家不得干政!你还敢大放厥词,诅咒大周朝!”

汪婧芳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封建社会,一切都只能说吉祥话,自己的金玉良言就成了不祥诅咒。

“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口无遮拦,还请娘娘恕罪!”

汪婧芳趴伏在地,频频求饶,宗政皇后原本对她还另眼相待,现在却觉得她思虑不周。淡淡道:“好了,你先退下。。”

“臣女谢皇后娘娘隆恩,臣女告退。”

汪婧芳狼狈退下,邹云梦脸上噙着笑意,可眼睛里却闪过狂喜。只要汪婧芳不受皇后娘娘喜爱,那她就有机会了。

宗政采薇眼睛里也是幸灾乐祸,只有宗政采珊眼中闪过赞同,可却不能开口符合。

与此同时,在芷兰书院偏僻的一间绣室里,云初净也在和宗政晟说同样的话:“阿晟,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朝廷还须防范于未然。”

宗政晟眼睛一亮,将怀中的娇躯放开,惊喜的笑道:“阿初,你知道得还不少?”

云初净笑笑,不能告诉宗政晟,她在后世读研时,研究的就是《人类如何面对自然灾害》。

九八之后无洪水,非典之后无大疫,汶川震后无大灾。

所有宝贵的防范、救援经验,都是用无数血和泪水换来的。按宗政晟所说,去年荆州大旱,如今又大涝,很有可能会爆发瘟疫。

在这个医疗通讯相对落后的年代,瘟疫能让一座座城市变成死城,这在历史上并不罕见。

想到这里,云初净真的多了几分忧虑,瘟疫主要是靠空气和水源传播,它可不分贫富贵贱。

“阿晟,你去了之后,要多喝板蓝根煎水。最好每日能用醋或者酒熏一下住的地方,带上口罩,千万不能喝生水。”

云初净把最简单易行的方法说了,还有很多确行可行的措施,可现在没有条件。

宗政晟看云初净微蹙眉头,对自己那样关切,心中甜得不行。

干脆一个深深的吻,表示自己的感谢之意。再看云初净红艳的唇,被自己滋润得娇艳欲滴,杏眼里也泛起了雾意,真想把她装荷包里,随身携带。

宗政晟想到刚才云初净所说的防范措施,心中一个大胆的想法无法抑制。

“阿初,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云初净笑笑掩饰道:“这都是在杂书上看过,以前村口有个胡奶奶,她家以前就是因为瘟疫,全死了,所以听她唠叨过。”

宗政晟并没有起疑,在大周朝发生了瘟疫的村庄,基本上都是连人带村全部烧毁。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渭河如今水位暴涨,再这样下去,龙江也无法幸免。”

中国的地域图,云初净十分了解,她也知道大周将长江称做龙江。荆州大概就是后世的湖北,要真长江泛滥,那可真会饿殍千里。

“阿晟,水益疏、不益堵,还有流民的安置,瘟疫的防治,你可要小心。”

这下云初净也有点忧心忡忡,这可不是件好差事,说不好宗政晟就能折在荆州。

宗政晟两眼亮晶晶的,紧盯着云初净,轻声道:“阿初,你愿不愿意把刚才那些话,告诉皇上?”

“有何不可?”

云初净微一沉吟,笑着答道,要是真能预防一下,也能多救些百姓之命,也算积德了。

宗政晟拉着云初净,就想去见宗政皇后,云初净却挣脱开来。

甜笑着嗔怪道:“你还是先启禀皇上,皇上同意了,你再带我去见他。记住,那些因瘟疫死了的人,一定要连人带衣物烧毁。”

云初净一口气说完,然后又深深看了宗政晟一眼,这才和木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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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龙威

宗政晟这才发现自己高兴太早,只能眼看着云初净和木晓离开偏僻的绣室,回宿舍wwwlā

现在的宗政晟可是归心如箭,让伏矢通知了桑兰要回宫,就率先在芷兰书院门口等待。

宗政皇后收到消息,马上起驾回宫,让芷兰书院其他不明就里的人,猜测不已。

“皇上,微臣没想到阿初竟然懂那么多,她对洪水的预防和防治,都有独特的见解。”

面对宗政晟略显兴奋的样子,开元帝兴致勃勃笑道:“怎么?见一面还发现一个经天纬地之女才?”

“皇姑父,是真的,她说让我用醋或者白酒熏住所,不喝生水,要带口罩……。”

宗政晟还没有说完,开元帝突然神色一变,打断追问道:“口罩?什么口罩?”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挡住口的东西吧,我刚才还忘了细问。”宗政晟回想了一下,并没有多少上心。

可这话却在开元帝心中,泛起了轩然大波。

当年他还年幼,有次皇姐生病惹了风寒,不让他们探望。可他执意要去,后来皇姐就让白玉用布做了个奇怪的东西戴在脸上,说以防传染。

他还记得,皇姐把那个怪东西,就是叫口罩。

“来人!速去芷兰书院,传云初净进宫!”

等传旨的小太监麻利退下,宗政晟疑惑道:“皇上,微臣还没请求让云初净进宫觐见,皇上就传召了?”

开元帝这才回过神,不过并没有解释,而是问道:“她还说了什么?你一五一十道来,不得隐瞒!”

宗政晟看开元帝神色严肃,也不敢欺瞒,将他和云初净的话悉数一一道来,包括甜言蜜语也没有落下。

“板蓝根是什么?”

“回皇上,微臣也不知道,估计是种药材,不如把御医院院士召来,也可以问一下是否有效?”

开元帝想了一下点头道:“来人,传张院士前来。”

很快,御医院张院士到了,行礼道:“微臣参见皇上!见过武威侯。”

“平身。”

开元帝笑着让张院士平身,然后问道:“朕召你来,只是想问一下,板蓝根?是种药材吗?”

张院士想了一下摇头道:“回皇上,微臣没有听过什么板蓝根。药材千千万,而且有些药材,各地称呼不同,不知它是什么样子,有什么作用?也许微臣就知道了。”

“那你稍等片刻,一会儿朕再让人向你详细说明。常安,让张院士去侧殿稍事休息。”

待张院士退下后,开元帝这才睨向宗政晟:“晟儿,你想朕见云初净?打的什么主意?”

宗政晟老脸一红,坦白道:“皇姑父,我看阿初对瘟疫防治和洪水救灾都比较了解,想带她一起去赈灾。”

“荒唐!她一个女孩子和你一起去赈灾,像什么话?”

开元帝的训斥这才让宗政晟有点浮躁的心安定下来,想到此行的凶险,还有同路的端木桓,他这才后悔。

宗政晟低头受教,正色道:“皇姑父,我错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呀,就是舍不得云初净一人在京,如此儿女情长,如何成大事?”

开元帝一向觉得宗政晟对朝政游刃有余,对战事勇猛果敢,怎么一遇上云初净?就像个莽撞的毛头小子,尽想着儿女情长。

宗政晟无赖的耸耸肩,笑道:“姑姑说了,我可是什么都像皇姑父。”

开元帝莞尔失笑,想起些旧事,又陷入沉思之中。

常公公收到消息,轻声提醒开元帝道:“皇上,云小姐到了,就在御书房外。”

“传。”

云初净还身穿芷兰书院的衣服,白色云锦的斜襟长衣长裤,头梳马尾。用天蓝色丝带高高扎起一头秀发,行叩拜大礼道:“臣女云初净,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开元帝看着一身白衣利落的云初净,依稀可以看见皇姐当年的影子,一时有点恍然。

半响才神色不明道:“听武威侯说,你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云初净回答道:“回皇上,这的确是臣女所说。”

“大胆!女子不得干政,你不仅妄议朝政,而且口出厥词,竟然敢诅咒大周!”

开元帝声色俱厉,龙威之下,云初净赶紧跪下,宗政晟也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解围。

“你闭嘴,站一边去,朕问的是云初净!云初净,你可知罪?”

开元帝直接把宗政晟,要为云初净解围的话堵在嘴里,然后转而继续训斥云初净。

云初净跪在地上,腰却挺得笔直,脸上毫无惊惧之色,朗声道:“回皇上,臣女只是为百姓安泰说了肺腑之言,何罪之有?皇上是一代明君,自然知道忠言逆耳,而不喜欢阿谀奉承。”

“好你个云初净,胆子倒不小。要是朕不听你的逆耳忠言,岂不,就不是明君所为?”

开元帝阴沉着脸,两眼如鹰隼一样看向云初净,在他这样的注视之下,多少人都会被吓得跪地求饶。

可云初净却怡然不惧。

她又磕了个头,这才道:“回皇上,臣女说的都是些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并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没有根据的厥词,请皇上明查。”

“哦?那你倒说来听听?”

开元帝神色喜怒难辨,云初净不敢怠慢,稍稍整理一下思绪,仰首道:“回皇上,荆州去岁大旱,今年又连绵春雨不绝,导致渭河泛滥。洪水淹没村庄、树林,自然会导致人员伤亡和动物死亡。这样死了的动物和人的尸体泡在水里,流向其他地方。那些脏水流到哪里,就会污染哪里的水源,人喝了,牲畜喝了就会生病,就会形成瘟疫。这就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说法的由来。”

“继续说。”

云初净看皇上没有动怒,继续道:“所以如何让那些脏水引流,将尸体处理,预防瘟疫传播,就是重中之重。瘟疫如果预防得当,会挽救万千黎民百姓的性命,还请皇上恕臣女直言不讳之罪。”

开元帝冷冷道:“你的预防就是在住所熏酒醋?不喝生水,喝板蓝根煎水?戴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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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献策

云初净看开元帝虽然说话冷冰冰的,可却从他话语中听不出责怪,大着胆子道:“回皇上,Щщшlā这是最简单,最可行的方法。”

开元帝眼中闪过一抹思绪,缓了声音又道:“那什么是口罩?”

云初净这才心里一个咯噔,自己和宗政晟说话时太不注意了,这口罩可不是这时代该有的。

她沉吟两秒道:“回皇上,这个是在臣女老家乡下那些人,冬天怕冷用布围在脸上,以免风吹裂脸的东西。可以遮住嘴里也叫口罩或者围巾。”

开元帝眼中的光彩散去,淡淡道:“用布围在脸上,成何体统。朕自有妙法,到时候让晟儿带几个口罩前去就是。那板蓝根又是何物?”

坏了,难道这时代也没有板蓝根?

云初净心中惊诧,可面上不显,沉着道:“回皇上,是一种药材,我们老家俗称板蓝根。”

“来人,传张院士过来。”

开元帝吩咐后,转而又对云初净道:“你把板蓝根的特点告诉张院士,看看有没有效果。”

“是,皇上。”

云初净暗暗叫苦,她只看过、喝过板蓝根冲剂,谁知道板蓝根长啥样?

等张院士过来后,云初净已经想好该怎么说。

“张院士,那板蓝根有清热凉血利咽的作用,绿的植物,其他我也不清楚。”

张院士不愧为御医院之首,听云初净不清不楚这么一说,立马猜道:“它是不是适用于温毒发斑、舌绛紫暗、烂喉丹痧等疾病?”

云初净想了一下,点点头,张院士笑着启禀道:“回皇上,这位小姐应该说的是大青根,它的确有解毒之效。”

开元帝询问道:“此药可贵重?”

“回皇上,只是普通药材,不算难得。”

张院士回答道,开元帝这才放心,吩咐道:“那张院士多准备一些大青根,让武威侯带上煎水喝。”

“是,皇上。”

“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张院士退下,开元帝这才吩咐:“起来吧。”

宗政晟赶紧过来,将云初净扶起来,然后看云初净微蹙眉揉着膝盖,埋怨的眼刀子飕飕飕往开元帝身上扫。

“好了,你就别瞪朕了,来人,赐坐!”

“谢皇上恩典。”

开元帝让云初净落座的话,这才让宗政晟收回眼刀子,顺便吩咐道:“常公公,麻烦你让御膳房上点糕点,再要一杯杏仁茶。”

常公公看皇上微微点头,这才笑着道:“世子爷,奴才马上吩咐,先给云小姐来杯苏眉如何?”

“嗯。”

宗政晟知道杏仁茶要时间,点点头。

开元帝笑看宗政晟围着云初净团团转,好一会才道:“云初净,那你还知道大水之后,还有那些利民措施没有?”

云初净受宠若惊,不过事关广大百姓,云初净也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皇上,荆州大旱之后,又遭大涝,一定流民众多。可洪水益疏不益堵,修筑堤坝要人,挖水渠要人,皇上不如将流民百姓组织起来修堤坝,挖水渠。这样既便于管理青壮劳动力,也可以让朝廷赈灾粮不至于浪费。”

云初净侃侃道来,不仅宗政晟听得眼前一亮,就连开元帝也觉得此法甚好。

“物尽其用,说得好!”

开元帝赞道,宗政晟也激动道:“这样一来,岂不是不用担心流民哗变?还能避免冒领赈灾粮?”

云初净赶紧推脱道:“这可不是我想到的,还是我小时候听村口李夫子说的。”

“噢?那他人呢?”

云初净老实道:“回皇上,李夫子在臣女七岁那年,死了,整个村子都没有了。”

开元帝怔了一怔,这才想起调查过云初净,那村子的确全部被屠,只有云初净年纪尚幼,藏在水缸幸免于难。

看来民间自有高人。

“朕记得你那时还小,如何记得那么清楚?”

云初净腼腆一笑:“回皇上,那时爹娘每日做活,我闲来无事最喜欢听李夫子和胡奶奶他们讲过去的事,就记得深刻了些。”

开元帝虽然觉得凑巧,可毕竟村子已经不在,也是死无对证。

再说云初净没有经历过那些事情,料想也编不来这样的话。

“那你还记得些什么?一并说来听听?”

开元帝还想问,云初净却不愿意再说,再说就容易露馅。

云初净故作蹙眉想了一下,然后遗憾道:“这些都是臣女幼时听过无数遍的,其他的记不得了。”

开元帝也没有为难她,看天色已晚正准备让人送她回书院。

刚好,御膳房的人拿着糕点和杏仁茶来了。苏公公先给开元帝上了一份,然后宗政晟殷勤接下剩下的,一样样摆在云初净面前。

“阿初,尝一下,这是鹅油馕子,味道不错。这道桂花蜜糕甜而不腻,还有这龙凤饼,又酥又脆。快尝尝。”

云初净在云府和外面,也吃过不少糕点,可这是御膳房的,当然要尝一尝。

她在宗政晟宠溺的目光下,拈起一块桂花蜜糕放入唇中。果然,入口既化甜而不腻,桂花香味浓密,还有香甜的蜂蜜味。

“不错,好吃。”

宗政晟看云初净吃得高兴,自己也拿了一块来吃,果然比平时香甜。

开元帝看他们两个旁若无人黏糊,作势咳了几声,不满道:“你们眼里还有朕吗?”

云初净一惊,这才忘了是在御书房,不是在自己的菡萏院,正想起身告罪。宗政晟却拦住她,然后将那盘云初净没有动过的鹅油馕子放在开元帝面前。

“皇姑父,尝尝这鹅油馕子,你最喜欢的,我没记错吧?”

开元帝眉开眼笑接过,笑骂道:“还算臭小子有点良心。”

说完笑着捻起一个,慢慢吃了起来。

云初净看宗政晟和开元帝相处犹如父子,也放下心来放心吃糕点。又喝了半盅又香又滑,味道比后世那些甜品店好多了的杏仁茶。

难怪人人都想高位,想当皇帝,光这美食的诱惑,就足以让无数吃货尽折腰。

御书房的气氛一时温馨融洽,开元帝也破天荒的享受了一把儿女绕膝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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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随行

御书房这边温情脉脉,可坤宁宫里的宗政皇后却因昭妃的话,起了疑心。

“昭妃妹妹,皇上只是看阿晟儿女情长,所以让他们见一面而已。”

宗政皇后似是对此事了如指掌,脸色如常的说道,可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没有嫔妃能猜到。

昭妃许圆圆也不揭穿,而是赶紧卑微行礼道:“是嫔妾想多了,本以为书院才见过,世子爷不至于性急。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宗政皇后含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皇上也不是沉迷女色之人,那是晟儿中意的。”

“皇后娘娘,嫔妾也是才听说,云七小姐和秦明姝相似,又听了些闲话,才有了担心。原来是嫔妾庸人自扰之,多谢皇后娘娘不怪罪嫔妾。”

昭妃言语不详,又把宗政皇后引到她最不愿意回想的旧时。

要是当日秦家答应了淳王的求亲,那今日秦明姝才该是正宫皇后。云初净和她母亲秦明姝长得如此相似,万一?

宗政皇后心中一惊,不过并没有声张,而是抬手拿过白玉盏,喝了口龙井。

这才悠悠道:“难得你想着本宫,本宫很是欣慰。桑兰,将佛罗里达进献的香露,给昭妃带两瓶回去。”

“是,娘娘。”

昭妃也喜出望外道:“嫔妾谢皇后娘娘赏!嫔妾告退!”

等昭妃离开坤宁宫,宗政皇后这才沉下脸道:“桑兰,去查一下,云初净为什么来宫里。”

“是,娘娘。”

这边云初净已经被送出宫,桑兰才打听到消息,回来告诉宗政皇后。

“回娘娘,听说是云小姐知道某种药材,可以适合武威侯路上携带。皇上还特意传了张院士前去,了解药材功效。”

桑兰的话,这才让宗政皇后略微放心,可她心里有个不敢为外人道的隐秘,让她对云初净始终不放心。

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像那人了!

要不是宗政晟对她有兴趣,宗政皇后本打算尽快将云初净许配给其他人,以绝后患。

“那为什么,会在御书房呆那么久?”

桑兰如实回答道:“回娘娘,应该是因为吩咐了御膳房上糕点、杏仁茶。东西还没上,自然不能走,要用过才好出宫。”

宗政皇后久久不语。

想来想去,不管如何,现在阿晟和端木桓都同时喜欢云初净。皇上应该做不出枉顾人伦之事,可宗政皇后心里却十分忐忑。

“桑兰,你去看看宗政晟出宫没?没有就让他过来,也当本宫给他践行。”

“是,娘娘。”

桑兰来到御书房时,开元帝已经和宗政晟,对云初净所说的流民安置,疫病防治,及灾后处理讨论了一番。

“晟儿,朕觉得这丫头不错,勉强可以配得上你。可惜她忘了其他措施和方法,否则还可以多救多少黎民百姓。”

开元帝随口一叹,宗政晟才回过神来,他可是知道云初净能过目不忘的本事,怎么会有些事情想不起?

难道是阿初故意藏拙?

原因是怕御史上奏,说她女子干政?

宗政晟想到这里,轻声问道:“皇姑父,其实我觉得,阿初虽然忘了很多事,可也许看见荆州的情形就想起来了。”

开元帝听懂了弦外之音,然后皱眉道:“你的意思是她还有隐瞒?”

“皇姑父,阿初还小怎么敢欺瞒皇上?应该是太紧张了,刚才她手心一直都是汗。”

宗政晟听了云初净所说的话,现在心里又燃起了带她同行的念头。刚才看阿初欲言又止,肯定是不敢把所有的话说完,怕引火上身。

开元帝也有点动心了,云初净随便一条建议就如此之好,她要真还想起其他的,可就能造福无数黎民百姓。

宗政晟看开元帝意动,继续道:“皇上可以找个借口,让阿初跟我们去,她就在江夏呆着,想起什么可以方便告诉我们。”

开元帝看宗政晟猴急的样子,笑道:“那桓儿可在一路,你就不担心?”

“我就是要让他看看,我和阿初两情相悦,他还是早点死心得好!”

看得出,宗政晟对端木桓这个对手,还是有些忌惮的。

开元帝考虑一下,最终道:“荆州需要附近调运粮食,让云文善去做个八方巡抚,着他带着云初净一同前去。”

宗政晟大喜:“那皇姑父要快些下旨,否则宫门都要落钥了!”

“你这臭小子,距离云初净及笄还有两年,看你怎么熬得下去?”

面对开元帝的笑侃,宗政晟也笑着答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这颁旨的活,你就胜任了吧。今晚就要让云初净回去收拾,明日出发不得误了时辰!”

开元帝说着说着严肃起来,宗政晟也肃了脸色,领旨告退。

宗政晟刚走到门口,就遇上桑兰,桑兰福礼还没行完,宗政晟就跑得人影都没有了。

“常公公,世子爷这是急匆匆要去哪里?”

常公公笑着打太极道:“世子爷的事,岂是奴才能够打听的?桑兰姑姑稍等,我马上去禀报皇上。”

桑兰一阵赫然,垂头站在门外,不敢再打听分毫。

等片刻后,常公公再出来时,开元帝已经同意桑兰的求见。

“奴婢见过皇上。”

“是皇后有什么事吗?”

桑兰赶紧道:“回皇上,是娘娘想为世子爷践行,听说世子爷在御书房,让奴婢来请皇上和世子爷。”

“嗯,朕知道了。你回去告诉皇后,朕和阿晟等会儿去坤宁宫。明日阿晟出发,让他不要准备酒水,大家吃顿饭就是。”

桑兰喜气洋洋道:“是,皇上。奴婢马上回去转告娘娘。”

等桑兰退下后,开元帝沉吟良久,重新召来夜幽。

“你再去查一下,云初净小时那村子还有没有人?比较亲近的也行,问一下关于胡奶奶和李夫子的事。”

夜幽阴沉沉的脸上,木然道:“所有事吗?”

“是,尽快查探仔细,然后先飞鸽传书回来。”

开元帝作为帝王,怀疑人的性格与生俱来。实在是云初净所说,太过惊世绝艳,要是能再多知道什么,那实在是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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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回府

宗政晟很快就到了云府,这次是来传旨的,自然不能随便。

牛管家笑着迎上来,伏矢挡住道:“快去通知云侍郎,世子爷是来传旨的。”

“小的马上就去。”

很快,在正厅里宗政晟就看到,匆匆赶来的云三老爷云文善,云阁老不放心也一同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吏部侍郎云文善,任八方巡抚,负责为荆州一切赈灾调动。三月初五起程,钦此!”

“臣领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云文善大喜过望,赶紧磕头领旨。云阁老暗自揣测,这次赈灾宗政晟和端木桓都要去,立功毫无悬念,这等好事怎么落到三弟头上?

难道?

云阁老心中一动,上前道:“武威侯,借一步说话?”

“云阁老不用客气,这次之事我的确出了力。但是更多是因为云七小姐,皇上对她提出的一些建议很感兴趣。所以,还请云巡抚马上派人去接云七小姐。”

宗政晟的话让云阁老愕然,新官上任的云巡抚也惊诧道:“武威侯的意思?还要带上小七?”

“皇上口谕,云初净随同。”

云阁老微一沉吟,马上道:“那我们马上派人去接小七,明日一早准时出发。”

宗政晟不再耽搁,和云阁老他们道别后,匆匆回了皇宫,然后去坤宁宫吃皇后姑姑的践行宴。

宗政皇后话里话外,都在询问云初净和宗政晟的关系,等确切得知了,皇上对宗政晟和云初净乐见其成,她才稍稍放心。

这边云三老爷赶到芷兰书院,亲自向梅院长请假。

当然不是以和自己上任的原因,而是以她母亲也就是叶氏病重为由,请了长假。

当梅珠来叫云初净时,云初净还一脸懵懂,叶氏病重关她何事?难道父亲还想要自己回姑苏伺候她不成?

回云家的路上,云初净才得知真正缘由,一时惊诧道:“为什么我要一起去?”

“小七,这是皇上的口谕,你到底提了什么建议?让皇上那么心动?”

云文善也很好奇,这也连带着自己升职,要是小七能再透漏点,说不定自己还能再上一层楼。

云初净肯定不敢实话实说,推脱道:“父亲,我只是在书上看见一些简单的预防瘟疫办法,并不十分了解。我也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我随同。”

马车继续前进,木晓为云三老爷和云初净都添上茶水。

云三老爷喝了口茶,猜测道:“难道是武威侯想你一起去,所以以公谋私?”

云初净想笑,又觉得真有这个可能,心里甜滋滋的。虽然坐马车没有飞机、火车舒服,能够公费出去旅游一次也不错,到时候看见灾区的情况,也可以提供点后世的救灾经验。

“父亲,这可是皇上的旨意,世子爷做不了那么大的主。你就别瞎猜。”

云文善笑眯眯的点点头,越发肯定一定是宗政晟的意思。他看着云初净的模样,恍惚想起那个清高孤傲的妻子,一转眼,女儿都这么大了。

“小七,你小时候京城正在动荡,我们送你去乡下,也是为了万一有事,你能活下去。”

云三老爷语重心长的话,让云初净心底嗤之以鼻。他要真记得这个女儿,也该送点衣食用品吧!

不过,云初净还是乖巧道:“小七心里只有感激。”

云三老爷这才放下心,叹道:“当时送你去时,我还送了一千两银票,本以为你会过得富足,没想到,唉!”

云初净听到这话,心中微微一动。

看来当年猎户夫妇,就是拿着银子去的京城探亲。结果那个孩子死在路上,银子也用的七七八八。好歹,那些银子那个孩子也用上了。

“父亲,过去的事就不用说了,现在你和祖母对小七很好,小七铭记于心。”

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儿,又能干又漂亮,着实让云文善一直因叶氏母女被逐,对云初净的不满,消散了不少。

云文善频频点头,笑道:“小七,你和你母亲一样善解人意,这些年,我一直想着你母亲。”

对于这个说想着秦明姝,结果却在她死后,马上成亲生了三个儿女的男人,云初净不屑置评。

她只是“嗯,嗯”附和,然后思索着一会儿要收拾那些东西。

等回了云府,云老夫人得知情况,又私下和云初净谈过,然后云初净才回到自己的菡萏院。

一进门就撒娇:“赖嬷嬷,我肚子饿了,想吃碗鸡汤面。”

“小姐快先吃块点心垫垫,等你沐浴出来,鸡汤面就做好了。”

赖嬷嬷笑咪咪的说道,云初净顺手吃了两块千层酥,洗澡水木香她们已经准备好了。

今日入学、进宫又回来,连番奔波之下,云初净也累了。

吩咐木棉在浴桶里,放上能放松的茉莉香露,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想到赶路洗澡不便,云初净干脆又把头发洗了一遍。

等云初净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用干帕子绞头发,赖嬷嬷的鸡汤面也做好了。

微黄的鸡汤中,细如发丝的面条微微荡漾,嫩绿色的葱花点缀其间,看起来就秀色可餐。

云初净很快就把一碗鸡汤面吃得干干净净,看得赖嬷嬷直纳闷:“小姐,书院里没有用晚膳吗?”

“没有,我被皇上传进宫去了,就只在皇宫里吃了点糕点。回书院时已经错过饭点,当时也不饿,就没吃。”

云初净惬意的躺在交椅上,由木棉绞着头发,顺便吩咐赖嬷嬷让厨房做点糕点,明日带在路上吃。

“木香,你收拾几套一般的衣物,再装个首饰匣子。不要贵重的,就选点简单轻便的,鞋子也带两双。”

木香按照吩咐,收拾了几套寻常衣物和一些相对普通的钗环,打了两个包袱放在桌子上。

想了一下,小声道:“小姐,你要不要再装点月事带?万一在路上?”

云初净这才想起,好像自己这小身板,还没有来过月经。这时代又没有“苏菲”、“护舒宝”,真要是大姨妈来了,那可怎么办?

“装,都装上,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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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平王

其实这些月事带一年多以前就做好了,只是可能云初净小时候差些营养,所以大姨妈迟迟没有来。

木萝被人叫走了,这会儿走进来,笑着将一个盒子放在云初净手上。

“小姐,这是老夫人吩咐你路上带的银票。大的有五百两的,小的也有一百两,足足三千两,给小姐路上花用。”

云初净没想到,祖母还细心这些,有点感动吩咐木萝:“你把它们分成三份,我和木晓、木落一人一份。出门在外,还是要随身带点银票才放心。记得加点碎银子。”

木萝笑着应了,又把银票用防水的油纸包过,这才分放在荷包里,又各加了些碎金银。

木棉一边换帕子,一边笑道:“可惜小姐只带木晓和木落去,要是我们也能一起去,那该多好?”

“得了吧,坐马车恼火得很。其实就在书院也不错,我最近学梅香夫子的调香,大有收获。”

这不是假话,如今云初净已经可以用自制的香饼,燃出橘子状的烟圈。

木落和木晓一直在房间,不知道商量什么,这时才进来,笑着接口道:“小姐可以骑马啊?这样就不用闷车里。”

“木落,你会骑马吗?要不你骑马带我?”

云初净一听来了精神,杏眼亮晶晶的望着木落,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见犹怜。

木晓“扑哧”笑道:“小姐,骑马,我也会啊。只是明日人多,到时候漫天灰尘,骑马就只能吃土了。”

这话让云初净恶寒,以前看电视上策马奔腾多潇洒。如今才知道,骑上半日马,基本就是灰头土脸了,哪里还有什么大侠?

“咦呀!好恶心,那我还是坐马车。记得装两条被子,万一错过宿头,那还可以晚上盖。”

云初净感受着木棉用大齿牛角梳慢慢通头,闭着眼睛回答道,顺便吩咐带被子。

“小姐多虑了,小姐是跟着三老爷一起,一路都有驿站。再不济也有客栈,好几百人怎么可能露宿街头?”

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这次还有官兵护送,只能嘻嘻笑过,努力思索着还要带什么。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又收拾了一大包,直至云初净上床歇息,一时才万籁俱寂。

与此同时,平王府青松院里,端木桓坐在书房里,做了一系列安排。

等其他暗堂的人都退下,端木桓才长舒一口气,随意询问道:“飞星,阿净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飞星手中正拿着才得到的消息,恭敬道:“回小王爷,申时末宗政晟又去过云府,大约逗留了一盏茶时间。随后云三老爷亲自去了芷兰书院,将七小姐接回来了。”

“什么?将阿净接回来了?为什么?”

端木桓立马发现不对,什么大事需要把云初净接回家来?

飞星垂首道:“这个属下也不知道。”

端木桓很快吩咐道:“马上去查,看宗政晟去云府做了什么?”

飞昆走进来,回禀道:“小王爷,皇上已经任命吏部左侍郎云文善为八府巡抚,专职调度荆州附近赈灾财物,明日一早一起启程。”

端木桓神色微变,这原本江夏总督是平王府的人。

这次就可以就近调度,荆州附近的财物粮食。现在皇上派云文善去,是何用意?这和阿净又有什么关系?

端木桓沉思良久,一直久久不语,直到飞宇进来,送来宫里的秘信。

当看见秘信上说,云初净在御书房逗留了一个多时辰,还和张院士讨论了大青根药材。

端木桓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宗政晟是要带云初净一起去荆州,他怎么敢?

一时,端木桓脸色急剧变化,几息之后,这才道:“你们先退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端木桓将头轻放在椅背上,思绪回到傍晚时分,在密室里父王的说话。

平王今日一直都兴奋异常,皇上居然让桓儿和宗政晟一起去荆州赈灾。

这真是天赐良机!

只要宗政晟一死,那皇兄后继无人,也只能退位让贤。

他蜷缩着坐在椅子上,半明半暗的烛火,散发出阴沉沉的光亮。照在平王脸上,斑驳陆离又显得诡异。

“桓儿,这次,必须要让宗政晟回不来。”

平王声音虽轻,可话语里的那种肯定,让端木桓蹙眉不语。半响道:“父王,宗政晟有飞羽卫贴身保护,还有官兵护送,很难下手。”

“再难也要杀!你已经浪费了六年时间,再不杀了他,他就羽翼更丰满了。”

平王眼看六侯府,公开支持宗政晟的就有三家,两家中立,而自己只有宣平侯支持,早已经是按捺不住。

宗政晟试着道:“父王,公开刺杀肯定不行,儿子会一路见机行事,寻找机会。”

平王很不满意,垂着眼睛慢慢用手敲着桌面,那“叩叩叩”的声音,简直让端木桓如卧针毡。

“刺杀当然不行,不过既然宗政晟负责以防流民暴动,那他自然要和流民接触。流民中一两个惹上瘟疫的,那就是天意。”

端木桓心中一跳,皱眉道:“父王,瘟疫可不好利用,稍不注意就会死伤无数黎民百姓。”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总比江山落入宗政晟那小贼之手,生灵涂炭得好。”

平王的话,端木桓很难完全赞同,不过他也只能沉默不语。

紧接着,平王又道:“桓儿如今你和云初净如何了?”

端木桓回答道:“回父王,云初净和秦邦业的婚约已解除,她年纪还小,还在慢慢相处中。”

“哦?是吗?过程如何不重要,我要的是结果。要是你不能娶她,本王宁可毁了她,也不会看着让宗政晟娶她!”

这不是平王第一次这样说,所以端木桓也有点焦虑。毕竟这次去荆州,一走就是好几月,还好宗政晟也没有机会,端木桓稍稍觉得安慰。

可现在!

端木桓收回思绪,想到云初净也要和他们一起上路,就觉得说不出的疑惑。

看来,云初净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皇上才会同意她一路随行。

这只有,明日找个机会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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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发

等到第二天一早,才寅时初,云初净就收拾妥当。木落和木晓一人拎着一个大包袱,上了马车。

吏部连夜赶制的文书和印章都已经送来,云三老爷春风得意的站在马车前,和蔼的看着云初净。

“小七,你一路坐马车,可以带几本书路上解闷。”

云初净笑着打开车窗,关切道:“女儿知道了,父亲一路要骑马,路上太辛苦了,可要好好保重。”

“没事,为父当年可是七天七夜没有下马。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是我的职责!”

云三老爷的豪言壮语,云初净一个字都不信,不过她也不揭穿,只关切的笑笑不语。

他们要先赶到城门口,再和宗政晟与端木桓汇合。

现在的南安门口,已经是旌旗飘舞,马匹和人虽多,却井然有序。

为了快马加鞭,所以宗政晟带的两百飞羽卫,和端木桓带的两百暗卫,都是劲装出行。

皇上派了五百御林军护送,再加上云家十护卫,秦家送来的十护卫,差不多千人的队伍。

云初净来到城门口,换乘上了宗政晟准备的双驹大马车,这一路怕都要坐这马车。

可怜新官上任的云巡抚,却要一起骑马,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这路上折腾。

飞羽卫全是玄色劲装,暗堂的是墨绿色劲装,御林军是深蓝色,看起来相当有气势。只有云家和秦家的护卫衣着随意,十分明显。

这马车也比较宽敞,分前后两部分,后面的可以睡下两人,前面的两排座位,中间还有磁石做的桌子。

云初净打量着马车,略微惊讶道:“木落,这是越国公府的马车?简直就是低调中的奢华,马车中的战斗车。”

“小姐好眼力,这车全是用铁柳木打造,能防箭矢,光漆就上了十二遍。磁石的桌子还配了全套茶具,这下面有暗柜,这边有抽屉。这可是当年皇太女北巡,坐过的马车,没想到皇上舍得给你用。”

木落的解说,让云初净这下真大吃一惊,不过这应该是宗政晟为自己谋的福利,想想都甜丝丝。

木晓黯然神伤,低低道:“当年我母亲也随皇太女北巡过,坐的就是这辆车,没想到我居然能坐上这马车。”

云初净也觉得有点奇妙,她不是秦明姝的女儿,却和秦明姝那么相像。秦明姝又像皇太女,那自己穿越的原主,是皇太女那个小公主可能性很大。

当年皇太女建立的书院自己读书,当年皇太女坐的马车现在自己又坐,这不得不说也是种缘分。

只是,要不要去找紫竹寺的信物,现在还不用考虑。

吉时未到还没有出发,宗政晟和端木桓就先后来了。

“阿净,你怎么会一起去荆州?那边正逢水灾,路上怕是有危险。”

端木桓关心的话语,换来云初净莞尔一笑:“桓表哥,我是随父亲上任。再说我去了多少也能帮上忙,你就别嫌我拖后腿了。”

“没嫌弃你,只是怕你有失,路上小心一点,到时候就和云巡抚住在府衙里,不要随便乱走。”

端木桓轻言细语的吩咐,让旁边的宗政晟心里不爽,开口道:“阿初,你放心,皇上对你的建议觉得非常不错,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阿初?”

端木桓冷冷的瞥了宗政晟一眼,转而问向云初净。

云初净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桓表哥,是我同意他这样唤我的。”

宗政晟则洋洋得意的笑道:“端木桓,你别以为只有你有昵称,我也有。”

端木桓冷哼一声,转而和云初净打招呼离开,宗政晟则睨着云初净:“你什么时候和他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他本来就是我表哥,你快走,要出发了。”

云初净嗔怒的撵他走,恼他简直一点都不注意影响,又没定下名分,管得倒多。

宗政晟笑着靠过来,讨赏道:“这马车可是我和皇上,下了一夜的棋换来的,阿初你也不奖励我。”

“奖励你个大头包,快走,要出发了!”

云初净缩回马车,关下车窗,不再理那个大坏蛋。

宗政晟看时辰差不多,不好再逗留,也只好先行离开,和飞羽卫先行出发。

等到了吉时,宗政晟和端木桓相互看了一眼,将喊“出发”的权利,交给了云巡抚。

云三老爷威风凛凛的高坐马身,大声喝道:“出发!”

大部队马上开动,云初净的马车正好在大部队中间,这一路都不敢开窗,实在是几百匹马扬起的尘土,太吓人了。

云初净干脆拿了个绣绷,准备绣个香囊,一路和木落她们商量着香囊配色,倒也不算太难过。

为了加快速度,所以路上中午都是吃的干粮,也只休息了半刻钟,只有晚上赶到驿站才有热汤食。

这样一天下来,云初净还只是手脚稍有点浮肿,可看见云三老爷那一刻,差点喷了。

平日里风度翩翩,还算中年美大叔的云三老爷,现在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身上全是尘土,简直像个乞丐。

“父亲,你还好吧?”

云初净是明知故问,现在云文善可是左右手都有人扶着,怎么可能好?

云文善如今双腿打颤,腰酸背痛,大腿内侧估计已经磨破皮,火辣辣的疼。

他还希望保住父亲的尊严,挤出一个笑脸道:“小七,为父还好。路途遥远,你路上可要多注意。”

“是,女儿知道了。”

云初净孝顺的将云三老爷送进休息的房间,这才来到自己休息的房间。

刚刚打水梳洗一下,换了件外衫,就听见有人敲门。

木落出去开门一看,宗政晟和端木桓两尊大佛,一左一右的站在门口。

“两位爷稍等,奴婢先去请示一下小姐。”

云初净在房间听见声响,提高声音道:“木落,是谁?”

“小姐,是小王爷和世子爷。”

云初净估计也是他们,笑道:“让他们进来吧。”

端木桓和宗政晟,一人提着个食盒,泾渭分明的走进来。

木落和木晓赶紧接过来,放在驿站房间里的圆桌上,并一一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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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 闲话

云初净轻移莲步走过来,笑道:“桓表哥,世子爷,你们拿的什么?”

“只是几道小菜,驿站里的大锅菜怕你吃不惯。阿初,快尝尝这个红烧狮子头、翡翠虾仁、袍子蘑菇汤。这是我让伏矢去六福楼现做的,还热着,快尝尝。”

宗政晟刚说完,端木桓也笑着道:“阿净马车坐了一天也累了,这道麻辣笋干,还有香酥鸭子、芋子烧鸡。麻辣爽口,提神得很。”

“哇,都是我喜欢的。你们吃没有?没有我让她们拿些米饭,将就着吃?”

云初净看他们这样,也知道应该还没用膳,干脆邀他们一起吃。反正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那个有资格讲究的,估计还在房间擦药呢!

这话正合他们心意,不过,宗政晟和端木桓不约而同的想:要是没有另一个人,就更好了。

三个人也不拘谨,坐下来就开动,也没有让木落和木晓她们服侍。让她们自去用膳,就他们三个人安安静静吃了顿饭。

也不知道是一路辛苦了,还是有云初净在秀色可餐,三个人五菜一汤,外加一盆饭,全部吃得干干净净。

云初净起身沏了三杯茶,大家又转到小几上喝茶。

“世子爷,桓表哥,你们一路骑马辛苦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云初净担心他们赶路辛苦,想让他们先休息,结果两人都置若罔闻,个个赖着不走。

端木桓惬意的喝了口茶,又看了眼也赖着不走的宗政晟,询问道:“阿净,皇上为什么要你跟着一起?告诉我实话。”

云初净本也没有想过隐瞒,直接道:“我小时候村子里的胡奶奶,李夫子,她们都经历过水灾、瘟疫。所以那时常念叨一些救命的法子,和一些总结出来可行的办法。我听得多,自然印象深刻,就告诉皇上了。”

“那是什么法子?”

不怪端木桓好奇,实在是能说动皇上,让云初净随行,说明那法子确实可行,还利国利民。

对于治理国家大事,端木桓也要承认,开元帝还是个相当称职的皇帝。

“也没有什么,就是多喝大青根煎水,住所用酒、醋来熏,可以预防瘟疫。洪水益疏不易堵,至于大灾后流民的安置,就是组织起来让他们做工领粮,其他也没有什么。”

云初净简单说一下,其实端木桓不问,她也要告诉他的。

端木桓心中掀起轩然大波,没有想到云初净居然还懂这些。看来当年她听到的不止于此,所以皇上才让她随同,这样遇上情况,想起什么,也多个助力。

“阿净,那你怎么知道会有瘟疫?”

云初净还是老调重弹:“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李夫子那时常念叨,说大灾死三分,大疫死三分。能剩下四成,已经是老天保佑。”

“刚刚收到江夏的飞鸽传书,说荆州渭河水猖獗,已经淹了十一个县城,一百多个村庄。”

说话的是宗政晟,显然端木桓也知道,对云初净点点头道:“可能明日我们还要加快速度,现在江夏总督,对粮食安排和流民安置,已经捉襟见肘。”

“最主要是流民,千万不能让他们聚集起来,围攻其他县城抢粮食,一定要开仓放粮。”

云初净听见洪水泛滥得如此厉害,也是忧心忡忡。

宗政晟笑道:“这我们知道,你到时候别乱走,就住在江口,那里地势高,水淹不到那里去。”

“那你们呢?”

端木桓笑道:“我们自然和你一起,到了江口才分开。”

“嗯,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说了这么久的话,宗政晟他们也不好久留,看木晓她们回来,也就起身告辞。

木晓她们伺候云初净简单沐浴后,用自己带的东西,铺好被盖,又燃起安神的百合香,这才服侍云初净睡下。

木落和木晓就睡在云初净对面,可能是一路颠簸,午后还打了个盹,云初净一点睡意都没有。

“木晓,你和我说说,皇太女以前的事可好?”

黑暗里,木晓幽幽道:“小姐,你怎么想起皇太女了?”

“主要是今天坐马车时,想起这马车也是皇太女坐过的,难免有点感概。”

云初净早就想好了借口,半响之后,木晓才轻轻道:“事实那时我也还小,只有每年过年,我们才会去青凤宫拜见皇太女。她很独特,怎么说呢?就是小姐和皇太女有七分相似,却不会有人弄混。”

“哦?为什么?”

木晓似乎在回忆:“皇太女雍容华贵,眉宇间英姿飒爽,走路做事都风风火火。”

停了一下,她继续道:“皇太女武艺高强,我娘她们的武功,都是皇太女传授的。而且皇太女性格直爽,据说还曾和平王、淳王一起,男扮女装微服私访。这样才认识南国公世子皇夫傅任崎,最后喜结连理。这是我娘说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木晓,你的意思就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没有皇太女能干喽?”

木晓轻笑道:“小姐,皇太女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武双全。否则,先皇怎么会立她为太女?而不立太子。”

说到这里,木晓沉默了。

木落听了半响,也接口道:“其实,师傅说过,皇上很敬重皇太女,当年的事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得而知。”

云初净则在想,看来当年的皇太女端木沅,说不定就是什么特工穿越。

只是她武艺高强又那么聪明,怎么会当初大意失荆州?其实就算有人包围皇宫,她也大可以率众杀出重围,以图东山再起。

为什么就窝囊的自焚宫殿?和先皇还有皇夫共同赴死?

到底当年是怎么回事?

木落看云初净久久不言,轻声道:“小姐,其实皇太女的事,你也不用多打听,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和小王爷说吧?”

“木落,我把桓表哥真是当和秦表哥一样的,这怎么说嘛!”

这也是云初净一直苦恼的,就算要和端木桓说清楚,云初净也不希望是现在。

毕竟,阿晟也在一起,到时候岂不是更让桓表哥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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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旧事

黑暗里,月亮从窗外透过零星斑驳的月光,光怪陆离微微随风荡漾。云初净辗转难眠,该怎么和桓表哥说呢。

木晓幽幽叹道:“小姐,你真不考虑小王爷?”

“木晓,也许我就是个俗人。当阿晟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中,我这条命也是他的,真的就无法拒绝他。”

云初净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英雄救美是人都无法拒绝。而且,还救了三次。

特别是自己在这时空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宗政晟。这如同雏鸟定律,更加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木晓忍不住叹息道:“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听说当年皇太女最先认识的是阳成侯,结果却嫁给了南国公世子。”

“啊?还有什么阳成侯?不会就是昭妃许圆圆的姑父?”

这是云初净第一次听说,阳成侯还曾经是皇太女裙下之臣,有点好奇。

木落笑着解释道:“不是现在这个,庶出不成器的阳成侯,是当年文武双全,精才绝伦的阳成侯。当年京城四大美男,就是南国公世子,皇上,阳成侯和代国公世子。”

“真的?皇上现在也很帅啊!还有代国公我也见过一次,中年美大叔一个。”

女人说起帅哥,那真是止不住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云初净不喜欢小鲜肉,就喜欢稍微成熟一点的帅哥哥。

木晓补充道:“当年那情况,和小王爷与世子爷有点相像。两男争一女,只是据说南国公世子要羸弱一些,没有阳成侯俊美。结果,皇太女却选了南国公世子。”

“真的哇?那皇太女喜欢病美男?和无情一样的?”

云初净想到《四大名捕》中的无情,忍不住脱口而出。

木落和木晓皆不了解无情是谁?后来才听云初净解释道:“我们乡下,有个叫无情的捕头,他自幼残废双腿,虽然坐着轮椅,可聪明绝顶,身残志坚,属于傲娇病美男。”

这个比喻让木落轻笑不已,然后叹息道:“要是皇夫真的是病美男,那如何能让皇太女不要后宫,只愿和他一人白头?”

这一定是个精彩的故事,云初净已经脑补出很多种情况。看来那南国公世子,应该是个腹黑的主,才能把文武全才的皇太女牢牢拥在怀里。

这让云初净更好奇,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出类拔萃的皇太女和腹黑皇夫甘愿自焚?也不愿意退一步,以图东山再起?

木晓也知道,云初净的性格看似柔弱,其实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对小王爷没有男女之情,那就是的确没有。

“小姐,其实你要说的,小王爷何尝不知道?你还是不要说的好,这样也留点余地。”

木晓的话,云初净也知道。只是她做不到。她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好,一边又不给别人希望。

“木晓,哪怕到时候和桓表哥反目成仇,我也要把话说在前面,不能含含糊糊占人家便宜。”

云初净的话,让木落刮目相看。

木落突然问道:“那如果到时候世子爷败了,小姐你怎么办?”

云初净躺在床上,右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头发,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大不了就做对同命鸳鸯,又有什么关系。”

这下,木晓和木落都不说话了,现在局势未定,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她们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每到中午晚上用膳时,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是各拿着菜肴,和云初净一同用膳。

不知道他们中午是在哪里弄的菜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人商量过,反正菜肴都没有重复。

云初净也不愿现在摊开来说,干脆和着稀泥,大家一路开开心心保持着好心情。

眼看就要到江夏界,过去就是荆州,明显可以感觉到雨水增多,路上也可以看见零星背井离乡的难民。

云初净看外面骑马的其他人,虽然带着斗笠、蓑衣,可依然被雨打得透湿。

她有心让宗政晟和端木桓上车避雨,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云三老爷的马车在后面,她也实在没这胆子。

云三老爷没能一直骑马,三日前,就已经买了辆马车。听说他两腿都磨破皮了,又闪着腰,现在都只能趴马车上。

大部队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江夏驿站。云初净由木晓和木落左右撑伞,这才没有淋湿太多衣服。

等喝了碗姜汤,又泡了个热水澡起来,云初净活动活动筋骨,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梳妆完,云初净微微感觉到肚饿,正奇怪着今日那两人还没来。

结果,敲门声马上响起。

云初净披着半湿的头发,只用块云锦手帕,松松在脑后扎了个蝴蝶结。就穿着宽大的改良式汉服,亲自去开门。

果不其然,还是他们两个。

只是,这两个天天都见的人,却让云初净惊艳了!

宗政晟显然已经沐浴过,头发也是披散着,身穿玄色劲装,更显得虎背熊腰。那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身,下面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蹬着双马靴。

那妖冶的剑眉,狭长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唇角含着一抹笑。看起来狂傲不羁,阳刚帅气逼人!

依云初净的眼光看,简直行走中的荷尔蒙。

而端木桓虽然也沐浴过,可半湿的头发,已经整齐的束进了发冠。身穿月牙白锦袍,腰束白玉带,丰神俊朗,儒雅端方。

剑眉星目含笑,薄唇玫瑰色带釉,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就如同古画上的翩翩公子世无双。

云初净呆呆的看了几息,这才忙招呼:“快进来坐,木晓她们在收拾东西。”

其实,在宗政晟和端木桓眼睛里,何尝不是惊艳?

云初净半湿的头发,只是简单束了下,嫩绿色宽袖襦裙,更显得她皮肤吹弹可破,娇俏可人。

再加上巴掌大的腰带,在腰上束得紧紧的,纤腰盈盈一握。裙摆镶上月牙白的边,彷如点点花开。

眉眼如画温婉,盈盈水眸含笑,丰满的菱唇微翘,让人就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窥见她的美。

两人趁着云初净转身叫木晓,相互彼此之间,各自飞着凌厉的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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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美食

不过,等云初净转过来,两人又相安无事,让云初净根本没有感觉到刚才的刀光剑影。

“今日雨好大,你们都淋湿了吧?有没有喝姜汤?”

云初净关切的话语,让两人神色稍霁,宗政晟率先接口道:“喝了,都喝了。阿初,你看看,这是汉口最有名的玫瑰鸭,还有香酥小黄鱼和什锦砂锅。”

“香酥小黄鱼?哇,看起来不错,有没有辣椒面?我想再加上点辣椒面。”

云初净其实是个无辣不欢的人,可惜赖嬷嬷说太辣对皮肤不好,一直不让她多吃。现在是在外面,当然是放开了吃。

这加点辣椒面只是小事一桩,宗政晟扬声道:“伏矢,去找点辣椒面来。”

门外传来声音:“是,世子爷。”

端木桓看着这一幕,但笑不语,然后默默拿出食盒里的菜,摆在桌子上。

云初净转头一看,砂锅鱼头煲,仔姜跳水兔还有道清炒玉兰片。那红通通的辣椒油,让人垂涎三尺,香味简直扑鼻而来。

“今天全是好吃的,完了,今晚又要撑得睡不着觉了。”

云初净那馋样,简直让宗政晟和端木桓乐不可支。

这一路上,他们对云初净更是了解。基本了解了云初净有一个爱好,那就是唯美食不可辜负。

送她锦衣华服美钗,不如送她一道好吃的菜,更能搏得美人一笑。

端木桓宠溺笑道:“不怕,现在雨停了,说不定呆会儿还有月色。这附近有座琉璃塔,据说是三国时候修建的,月光下琉璃塔流光溢彩,煞是好看。我可以带你去消食。”

“真的?有那么美?说得我都心动了,赶,没下雨就去看看。”

云初净刚说完,宗政晟就酸溜溜道:“我可是已经派人去打扫琉璃塔,我的人守着。没有我,你们上得去?”

“当然一起去,一起去。我饿了,开饭。”

云初净可不敢再说话,还是一起去比较好,这样也免得有闲话。

今晚的饭菜的确太合胃口,云初净破天荒吃了三碗饭。还就着辣椒面,吃光了香酥小黄鱼。

要不是宗政晟和端木桓这一路见识过她的饭量,还真的很难相信。云初净一个娇滴滴的小姐,能吃这么多。

不过,这也不能怪宗政晟和端木桓没有见识。

和他们一起用膳的小姐,谁敢敞开了吃?还不都是细嚼慢咽,装模作样吃两口就停筷。

宗政晟生怕她撑着了,看现在风停雨歇,赶紧让她出门消食。

云初净让他们先出去,然后木落又为她挽了个简单的圆髻,再系上一件披风,绣鞋外套了双木屐,这才出门。

宗政晟已经把头发束好了,他和端木桓一人带了两人,就这样去往琉璃塔。

刚刚走出驿站,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一座七层高的木塔,出现在不远处。木塔飞檐翘角,修得是秀丽别致,塔顶的琉璃瓦,在月光下的确流光溢彩。

“这是木塔?谁修的?好漂亮!”

云初净博览群书,从没有听说武汉附近有这样一座琉璃塔,所以很是好奇。

端木桓笑着解说道:“这据传是曹植为甄宓修的定情塔。下面的碑林里,还有曹植的《白马赋》。”

“江南有二乔,江北甄宓俏。曹植和甄宓成亲了吗?”

云初净知道这时代的历史,和后世有所不同,不知道才高八斗的曹植和绝美的甄宓,能不能有好结果。

端木桓略有点好奇:“阿净还不知道?后来曹植和甄宓就是隐居在这附近,这琉璃塔就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我少有看这些闲书,又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云初净是真不知道,宗政晟赶紧附和:“对啊!不知道也很正常,以后我建座九层塔,比它还高还漂亮,送给你。”

“别,这劳民伤财,又看不到多久,没意思。”

云初净赶紧拒绝,主要是现在这时代又没有电梯,九层塔,太难爬了。

宗政晟略有点尴尬,可看着云初净黑如夜星的眼睛,又觉得只要她说什么好,那就什么好。

走到琉璃塔前,立着的塔碑上,记录了曹植和甄宓的浪漫爱情。

据说,曹植和甄宓还在塔顶留下了一个千古之谜,说留与后来有缘人揭开。所以这里的客栈,很多专供有情人歇脚,就是为了来登塔。

琉璃塔里外,飞羽卫都已经检查仔细,然后退出琉璃塔,守卫在四周。

看伏矢和离弦,还有飞星他们都留在塔下,云初净干脆也把木晓和木落留在下面,只和宗政晟与端木桓一起上塔。

经历了上千年的风风雨雨,还有地动山摇,朝代更替,这琉璃塔依然屹立。云初净摸着已经被人抚摸出包浆的栏杆扶手,特别感概。

想当年,曹植和甄宓每日吟诗作对,然后上塔对月抚琴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那日子真是过得:不羡鸳鸯不羡仙,乐得逍遥在人间。

这木塔也不知道用什么木造的,蚊虫不进,飞鸟不落,蜘蛛网都没有一个。而且隐约塔中有股异香,让人精神焕发。

三个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塔顶。

六角形的塔顶上,画着一群飞天仙女图。周围六面木墙上,各有一副字画。据说都藏着个谜语。

现在五面字画已经被破解,只有一面字画,至今无人能解。

云初净志不在此,慢悠悠顺着楼梯的方向随意看过去。

第一副图画了一群鹿,它们仓惶奔跑,仿佛背后有天敌追赶。天高云淡,草色青翠,鹿群每只鹿都活灵活现,仿佛是用计算照相机拍摄后,再临摹出来的一模一样。

云初净啧啧称赞,对于这种写实风格的画作,非常有亲切感。

“那这是什么意思?谜底是什么?”

端木桓笑道:“阿净,你看,这里还画了个什么?”

云初净在画作右下方仔细端详,这才发现草丛中若有若无的,好像藏着个青铜鼎,隐约可见有人在里面。

那这是什么意思?

“逐鹿之人,在鼎中。”

宗政晟抢先回答道,云初净却愣了两息才想到其中的梗。这下更感兴趣了,这曹植好巧妙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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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画谜

云初净在心底暗暗称奇,然后缓步走到第二幅画面前,仔细认真观看。

这幅画,画的是一轮红日正挂西山之巅,座座青山,峰峰相连,连绵起伏,沐浴在落日的余辉之中,显得气势磅礴。虽然夕阳西下,仍旧照耀大地。

然后旁边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满目青山夕照明。

云初净驻足不语,想了一会儿才笑着道:“要是我猜,怕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宗政晟不以为然,讨好笑道:“阿初,这纯属无病呻吟,也没有标准答案,你不必介怀。”

“我倒觉得这画心思奇巧,不过这也无甚大用,不过平日无聊之时解闷而已。”

端木桓也在旁边笑言道,云初净莞尔一笑:“你们不用转弯抹角安慰我,猜不对很正常,我又不是曹植肚子里的虫子。”

三个笑说几句,这才移步到第三副画面前。

可是这面墙居然只剩画框,而没有画,让云初净好奇不已。

“这里没有字画啊?谁偷了?”

端木桓斜睨了宗政晟一眼,看他并不知道这个典故,这才笑道:“阿净,这是因为这幅画谜的画,已经被取走了。”

“为什么?”

端木桓儒雅一笑,丰神俊朗的脸上,挂着和醺的笑意解释道:“这是幅草书,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一个‘趣’字。后来有人解开谜面,是取走之意,当时看守琉璃塔的主持,就只能眼睁睁看他取走字画。”

云初净觉得,这人太有才了!

曹植油菜!取走这字画的人更是油菜花!

宗政晟看不得端木桓显摆,已经率先走到第四副画面前,准备先自己看过。

这画风很奇特,幽幽暗暗的一片竹林,青竹随夜风轻动。然后斑驳的竹林中,一头油黑发亮的豹子隐匿其中,伺机而动,只隐约看见一双黄亮亮的豹眼。

云初净忍不住“哇”了一声,端木桓以为她太过惊诧,笑着解释道:“这画很写实,让人身临其境,和谜底:草木皆兵。其实相当吻合。”

“我知道这画是草木皆兵,只是……。”

只是后面的话,云初净无法说出口,只能感叹这时空之门可能出故障了,这么多穿越者,简直都把这时空穿成筛子了。

这幅《草木皆兵》,原本是云初净所在的时空,2006年全球摄影奖,金奖的获得作品。

云初净还曾去看过展览,据介绍这是摄像者潜伏在原始森林里半月,才拍到了云豹猎食的照片。

宗政晟看云初净突然眼神暗淡,还隐约有看不懂的黯然,忙安慰道:“没什么了不起,曹植的画就是写实,皇宫里有几副他的画,全是这种风格。”

“他的画以细腻,锋利著称,我倒觉得,少了意境的韵味。”

端木桓也笑着道,云初净却觉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来这陌生的时代这么久,不是对以前没有眷恋,只是再也回不去,只能强迫自己忘记。

“我挺喜欢他的风格,我觉得这像是定格了某个瞬间,记录某件真事。”

云初净所说的,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深以为然。

宗政晟看不得她伤感,笑道:“你喜欢,等我回了京城,找几副曹植的画给你。”

“好。”

云初净将眼泪眨回眼睛里,扭头来到第五副画面前。

这是一张名副其实的美人图,旁边还有题字: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延颈秀项,皓质呈露。

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

丹唇外朗,皓齿内鲜,

明眸善睐,靥辅承权。

瑰姿艳逸,仪静体闲。

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奇服旷世,骨像应图。

这是曹植千古名篇《洛神赋》中的名句,赞赏洛神之美,让后世传颂千年。

说实话,这画上的美人的确漂亮,而且还有点眼熟。

云初净想了一下,像谁呢?像潘迎紫那个冻龄老美女!真正无整容,得老天厚爱的老美女。

云初净好奇的看向旁边,木牌上写着:白头偕老。

“为什么这是白头偕老?怎么猜出来的?”

云初净的疑惑,还是由博学多才的端木桓来解释:“据说,这画像是曹植为她的夫人甄宓画的。你看这里,有一缕白发,意喻白头偕老之意。”

再仔细端详一下画,云初净发现这一缕白发,隐藏在高耸的云鬓之间,并不清晰可见。

“为什么不能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白头偕老,偕在哪里?”

这话宗政晟爱听,马上赞同道:“阿初说得有道理,这白发藏得如此之好,分明就是不许人间见白头。”

端木桓微一思索,也觉得白头偕老有点牵强附会,而且说这是甄宓的画像,并没有确实证据。

云初净继续道:“依我所看,这美女绝对不是甄宓,谁会把自己妻子的画像,这样挂出来,让人随意观赏?亵渎?”

还有一句话,云初净不好意思说,这不明摆着让人意淫吗?

那个男人会愿意?

“阿净说得有道理,这木牌摘了,用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更为贴切。”

端木桓沉吟片刻,也开口附和,宗政晟更是嚣张道:“这是谁说的白头偕老,一个人也叫白头偕老?”

说着,宗政晟将木板翻过来,后面赫然写着:解画人,端木淳。

“扑哧!”

云初净忍不住笑了,调侃道:“难怪守塔的人不敢提意见,原来是皇上的意思。不过,皇上是从哪里看出来白头偕老的意思?”

宗政晟也没有想到会是皇上,不好意思的把木牌挂回去,笑道:“这就是见仁见智,皇上可能希望白头偕老,所以才留下这个谜底。”

端木桓嗤笑道:“本来皇太女和皇夫才是神仙眷侣,将来白头偕老的。结果,偏偏是希望如此的人毁了。”

云初净想到皇太女的一生和纠葛,她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测。

她觉得皇上对皇太女实在太矛盾。

皇上夺了皇太女的江山,逼死她们夫妇,追杀她的孩子。照理说是会将她塑造成奸人,或者在史书文册上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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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解谜

但是,皇上却处处保留皇太女的踪迹,将她的旧臣,包括平王一等死忠的旧人,全部照常安置,都没有杀。

像舅舅那样的人,都能官复原职,返还爵位,真是奇怪。

就连皇太女的陪读,代国公夫人他也没杀,还容忍木晓她们这些有深仇血恨的人活下来。

皇太女亲手创立的书院,也由旧人梅院长照看,丝毫未改。

这只能有一个可能!

皇上端木淳,对皇太女端木沅,有不可告人的企图和心思!

这在后世的电影、电视剧里并不鲜见,这样畸形的爱恋如同同性恋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皇上是由皇太女教养长大,所以有这样优秀的皇太女在前,天下女人再难入皇上的眼。

所以,皇上才会动了,娶与皇太女有三分相似的秦明姝为妻的想法。也许,被聪慧的秦明姝看透,所以才毅然拒婚,然后远嫁他乡。

否则,长姐如母,谁会动了娶长姐相似之人的念头?

当然,这只是云初净个人的看法,她也只是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做出的揣测。

现在,当初的人该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不会解释,又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云初净收回思绪,站在千年之间,至今无人能解的那幅画前。那幅画不大,旁边却用木块镶嵌了两首诗。

画上是一片火红色的枫树林,也不知道这颜料是何物所制?经过上千年时间的洗礼,暴露在空气之中,居然还能上千年颜色不变,鲜艳如昨。

枫树林中停靠着一辆马车,马车豪华漂亮,两匹驾车的神骏白马,悠闲的随意吃着青草。

可不知道是光线的原因,还是视角盲点,或者是作画者模仿“蒙丽娜莎的微笑”,让整副画呈现动态。

就好像枫叶随风飘落,马车在微微起伏。

旁边的诗也很有意思,一首是唐朝李商隐的《登乐游原》。

向晚意不适,

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

只是近黄昏。

一首却是更符合,原画意的唐代杜牧的《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

白云生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

霜叶红于二月花。

两首诗用阴阳刻的手法,雕刻在画旁边,与画成为一个整体。

云初净看了半天,除了有点动态感,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奥妙啊?怎么会是千古之谜?

端木桓显然对此研究过,笑着解释道:“这画世代相传,谜底就在这两首诗中,据说解开会有神秘礼物。可是却没有人知道,该如何解开。”

宗政晟从袖口滑出一把匕首,比划着说:“是不是这诗里有不对的字,我看这白云生处有人家不对,应该是白云深处有人家。”

端木桓也不解释,直接伸出手,轻轻在生那个字上一按,居然那字直接被按进木墙,然后随着端木桓放手又恢复原状。

“这上面每一个字都可以按进木墙,看出生字的人很多,但应该不是正确的解开方式。”

端木桓的话,让宗政晟不以为然,他随手摸了几个字,都没有丝毫变化。

云初净微蹙眉头,推测道:“应该不是按一个字这么简单,否则这上千年,一人按一个字,诗也试出来了。”

端木桓点点头:“不仅如此,而且一日最多三次,否则你就会发现按不动了。”

这设计如此巧妙,机关术和文字游戏,简直玩得炉火纯青,让云初净大开眼界。

宗政晟想了一下道:“那你今日已经按过了,该我了。”

说完,他直接把两首诗的车字,先后按进木墙,可是很遗憾,还是什么变化都没有。

云初净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奇的望着宗政晟:“世子爷,你为什么想到按车字?”

“这画上有车,我就按来试试,不过,好像不对。”

宗政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那窘迫的模样让云初净大笑出声。

“世子爷,你想得太多了,桓表哥,你以前猜的是什么?”

云初净相信,端木桓以前一定试过,他学富五车,可以听听他的答案是什么。

端木桓显然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道:“我当时按了四个字,晚车霜花。不过还是不对,它一次最多可以按四个字。”

云初净微微思索,其实时间如果够,是可以按解开密码锁的方法,挨个挨个试出正确答案。

可是这机关有时间限制,明显就是以防有人作弊。

云初净慢慢思索,将画逐寸逐寸的挨着查看。这话真的画得很好,跃然纸上而且千年不变色。

端木桓凑过来,笑着道:“阿净,你有没有发现这画有点神奇?这红枫树叶和马车,包括马匹似乎都在动?”

云初净点点头,宗政晟却意兴阑珊道:“皇宫里还收藏有副《伏牛图》,寻常时间来看,就是副青牛吃草图。然后到了阴雨天,那画就变成了青牛伏在草丛睡觉的伏牛图。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两种颜料的原因。”

这幅《伏牛图》的故事,云初净也听说过,没想到现在皇宫居然有原画?

“世子爷,回京后你一定要借给我看看,我对它可是早闻其名,只是无缘一见。”

宗政晟只差没有拍着胸口道:“好,就是送给你也行。”

端木桓并不说话,冷眼看宗政晟显摆,然后才柔声道:“阿初,这画你从远近和左右、高低来看,都有些微的差别。我曾经想过: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可惜并没有这么多字。”

云初净也不好解释“蒙娜丽莎微笑”的秘密,这只是曹植模仿那幅画而作的仿品。

不过,云初净依然按照端木桓所说,从不同的角度都仔细看了一下。

结果发现,如果按照高、右、下、左的顺序来看画,那画中的动态就更加明显。那马车一起一伏的,给云初净有种不怎么好的联想。

她再仔细看看画,画上一个人都没有,难道会是空马车?

不可能!

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人在马车上,在马车上做什么呢?

难道是那两个字?

这也太露骨了吧?

云初净又想了一下,在车好坐爱四字上分别按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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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四章 手机

随着“车好坐爱”,四个字按下去,奇迹发生了。

原来挂红枫林画的地方,缓缓退进木墙,然后那两首诗也退进木墙消失不见。一阵“吱吱”的机关声后,一面平整的木墙出现。

然后,中间突然裂开一个口子,出现一个黑扑扑的盒子,伴随着奇怪的香味。

云初净伸手拿出盒子,眼看着木墙逐渐变化成平整的模样,仿佛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画作。

宗政晟和端木桓都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上千年都没有解开的画谜,云初净居然轻易解开了。

当下,他们看云初净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

云初净也有点懵,这曹植也太粗俗了吧?居然用车好坐爱,这么,这么形象的词来做谜底。

现在再想那幅画,真是emmm的形象生动!

宗政晟轻咳一声,止不住的笑意,然后笑问:“阿初,你是怎么猜到的?”

端木桓眼中也闪烁着奇怪的色彩,促狭道:“阿净,你果真博才多学。”

云初净双颊绯红,支支吾吾半响,然后恼羞成怒,将盒子往他们面前一抛。径直来到观景台看风景,顺便冷却一下脸上的温度。

宗政晟眼疾手快接到盒子,然后发现这金丝楠木盒子上,居然还有文字图案密码锁。

“阿初,我可打不开,还是你来吧。”

端木桓也好奇一看,这金丝楠木盒上画着一只奇形怪状的猪人,旁边有几十个不同的字。看样子,是要在这些字里面找出密码。

云初净吹着夜风,感觉脸上的热度终于下来一点,这才走过来看。

这一看,让云初净哑然失笑,这不是麦兜吗?

看来,这穿越过来的曹植,芯子里怕是个麦兜迷,说不定还是个香港人。

云初净抹了把眼睛,在旁边找出“麦兜”两个字按下去,盒子应声而开。

三个人屏气凝神一看,里面是一个黑黑的长方形薄片。光如琉璃,可以做镜以鉴人。

宗政晟好奇的拿在手上,左右查看,没发现什么暗器机关?除了材质有点特殊,也没有发现其他奇怪之处?

端木桓也仔细查看,上面似乎有三个按钮,还有九个小孔。小心试了一下,并没有暗器飞出,难道是时间太长,机关失灵了吗?

这时,一阵抽泣传来,宗政晟和端木桓才发现云初净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阿初,怎么了?”

“阿净,你怎么了?”

可任凭他们两人怎么问,云初净都不发一言,只是用手掩着嘴哭。

宗政晟看她哭得难以抑制,上前一步将她抱在怀里。端木桓落后一步,也不好强把云初净拽出来,只能瞪着宗政晟后悔晚了一步。

云初净扑在宗政晟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男儿气息,这才感觉到自己不再孤单。

她慢慢止住眼泪,抬起一双被泪水冲洗过,清幽明亮的眼睛,轻轻推开宗政晟的怀抱,哽咽道:“可以把东西给我吗?”

端木桓默然,将东西递在云初净手上。

云初净的眼泪,如同珠串一样,一串串滚落下来。淌过如玉的脸颊,滑落圆润的下巴,一滴滴溅在那物品上,开出一朵朵泪花。

这物件原来是一部华为手机。

手机!

华为手机!

云初净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时空,看见这样一件来自后世的物品。

不仅实锤了曹植就是个穿越者,而且,他不是魂穿,应该是身穿,居然还带着手机!

其实,有时候,云初净会时常觉得自己只是一缕游魂。尽管她努力融入这个时代,尽力扮演好云家七小姐的角色,可午夜梦回之时,时常有种抽离感。

觉得自己的过往二十年,究竟是周公梦蝶?还是蝶梦周公?

而现在,云初净见到这样一件物品,这样一个活生生的证据,她终于相信,她还活着,只是生活在平行时空。

过往那个身患心脏病的云初净是她,如今这个假冒云七小姐的云初净也是她!

云初净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熟练的按了开机键,奢望这里面还能有一点电。

天可怜见,或者是曹植故意为之,也许是什么特殊的原因,云初净居然听见熟悉的旋律音乐,开机了!

里面的程序什么,都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开机后诺大的屏幕上,只有一个手机相册。

云初净没有去看宗政晟和端木桓的神色,直接点开手机相册,里面居然有一段视频。

虽然手机已经发出电池电量低的提示音,可云初净依然点开了视频。

图像中,一个高大俊美身穿汉服的男子,对着镜头做了一个最经典的剪刀手手势。

然后那男子开口道:“哈啰!我姓曹,叫曹植。你能打开盒子,说明你懂我在说什么。你是美女还是帅哥?现在又是什么时代?也不知道我们是同步活着?还是我已经灰飞烟灭。”

那男子刚开始兴高采烈,接着似乎有点哽咽,停顿了一下道:“不说扫兴的,相见既是有缘,如果你能回去,请记得告诉大家。我曹植,娶了甄宓为妻!来,夫人让她们看一下。”

话音刚落,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缓缓进入镜头,然后微咬香唇,羞涩道:“你好。”

“我老婆漂亮吧?我曹植虽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能娶了甄宓为妻,也不枉我穿一场!”

那男子哈哈大笑,可云初净透过屏幕,分明看见了那滑落的眼泪。

画面静止在这一刻,这手机的电源也恰到好处的坚持到了这一刻。手机自动关机,屏幕自然熄灭。

云初净将手机紧紧的攥在手心,转身扑进宗政晟怀里,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嚎啕大哭起来。

在她埋首痛哭之时,并没有发现宗政晟和端木桓眼中都闪过惊骇,脸色都相当震惊。

这样一个东西,居然能清晰的出现人的声音和样貌,记录千年前的人和事,这究竟是件什么样的宝贝?

而云初净显然和刚才那人有渊源,否则她解不开画谜,打不开金丝楠木盒子,更不可能熟练摆弄这件可以记录人和声音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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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解释

等云初净痛痛快快哭了一场,然后才彻底摆脱那种纠结的气息。

勉强微笑着抬头,却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解释。

宗政晟性格急躁点,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宝贝?怎么里面有人?还能说话?”

云初净默然,然后看向端木桓,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轻声道:“桓表哥,你是不是也想这样问我?”

端木桓伸出手,抱了抱云初净,然后才轻轻放开道:“阿净,你愿意说,我就听。你不愿意说,也无所谓。”

宗政晟看得出,云初净现在精神和心理上都非常脆弱。对端木桓趁火打劫抱了一下,他忍到牙酸,也没有伸手拉开。

“阿初,你愿意说就说。”

云初净心中感动,好像眼睛里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然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靠在木墙沉默不语。宗政晟和端木桓也一同坐下来,并没有催促她,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过了多久,云初净才艰难的开口:“你们相信一花一世界,转瞬上千年吗?”

端木桓若有所思,然后询问道:“你是有过奇遇?黄粱一梦?”

“嗯,就是我七岁那年溺水,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然后就如同一道轻烟,在另外一个世界游历了二十年。随后我又醒过来,只是忘记了一大半。那时我还小,什么都不懂,也不敢告诉别人。”

这是云初净想出来,尽量能让他们接受的说辞。

宗政晟也回忆起当年,明明伏矢已经说云初净没有气息。可后来自己探查时,却又发现有了呼吸,原来如此。

云初净继续道:“那个世界和这里完全不同,把这样的东西叫手机,意思就是一种通讯器。”

“就是传音符?”

宗政晟马上想到传说中的传音符,端木桓也道:“也有可能是,能凝聚图像的传音符?”

如果不是实在笑不出来,云初净都想哈哈大笑,果然落后限制了想象!

传音符这也能和手机功能一样?

云初净扯了扯嘴角,权当一笑,然后继续道:“差不多吧,就是把我的话和人录下来,然后另一个人就可以看到。”

“这宝贝好,要有了它能记录皇上口谕,就可以不用虎符也能调动千军万马。”

宗政晟首先想到的是战场。

而端木桓则道:“这可比犯人画押要好用得多,也不担心案情会是有什么冤屈。还能将审讯过程记录下来,以免冤假错案。”

云初净对他们所说的,只能是哑口无言。她真心觉得男人的脑袋构造,和女人的确不同,不过她也不能直说。

只道:“只是那世界里,这手机需要补充能量,而我们这里并没有。”

“你的意思是说,这宝贝现在不能用,只能看?”宗政晟有点可惜。

端木桓沉吟道:“宝贝需要什么能量,我可以发动整个大周朝去找。”

此时,月已经上了树梢,云初净看着观景台,透出去,黯然盯着明月,轻念:“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照古时人。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端木桓和宗政晟听出悲凉之意,却不知如何安慰云初净。

过了一会,云初净才凄然道:“没有用了,这手机只有在那个世界能用,我们这里没有它需要的能源。你们能答应我,不要把我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吗?我不想被当成妖邪烧死。”

宗政晟脸色一变,呵斥道:“你胡说什么?谁敢烧死你?”

端木桓想到这次大涝,云初净提出的方法,试探道:“根本没有李夫子,胡奶奶,这都是你在那个世界游历时见过的?”

云初净没有想到,端木桓竟然如此敏锐,低头半响道:“是,我醒来之后,那就如同一场梦。我其他都已经忘记得差不多,最近两年陆陆续续想起一些。”

宗政晟再次将她拥入怀里,然后柔声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吐露半句。就算他胡说八道,别人也只会信我们。”

云初净挣脱开来,直直的望着端木桓。

月色下,端木桓眉目清朗,光风霁月轻笑道:“我说什么?只不过羡慕阿净你,得了份仙缘而已。只是这宝贝你可要收好,大周之大无奇不有,要以防有认识之人。”

云初净深以为然,对,还有一个汪婧芳呢!千万不能让她知道。

“那怎么办?我藏哪里?”

宗政晟看不得云初净有点徨然的样子,赶紧道:“我们找个地方,把它埋起来?”

“埋起来?那万一被人挖出来了?”云初净觉得不妥。

端木桓微一沉吟,然后道:“不如你把宝贝放回盒子,然后将盒子沉入龙江?这样既让人无法追寻,龙江入海也能永守秘密。”

这个办法好!

云初净想手机一泡水就完蛋,丢在长江里,看谁还能发现端倪?汪婧芳也永远不会知道。

“好,那我就把它带回去,等看见龙江后,就把它扔龙江里。”

宗政晟却有点不赞同:“阿初,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只有我们三人会开这个盒子,谁又能知道?这可是件宝贝,扔了不可惜?”

这话有点打动云初净,要依她真实想法,她是准备留个纪念的。再不济,也是件活生生的实物。

“我能把它留下?”

宗政晟点点头,狂傲不羁,肆无忌惮道:“当然可以,这就是你的宝贝,你妥善保存,那又有谁知道?”

这说法,没想到端木桓也赞同。

“阿净,你要是喜欢,就把宝贝留下来。我和宗政晟谁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你可以放心。”

云初净摩挲着盒子,心中天人交战,能不能相信他们?真的可以留下这个手机吗?

面对宗政晟和端木桓坦荡荡的眼神,云初净终于决心道:“好,那我就把它留下。如果木晓和木落问起,我就说是你们送我的礼物。”

“我送的!”

这话,宗政晟和端木桓异口同声。

云初净灿烂一笑,还微肿的眼睛里全是满满的笑意。柔声道:“是,你们都送了。放在盒子里,我不会再让任何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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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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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云初净揣着盒子回去,光明正大拿给木晓保管时,木晓和木落都以为,只是宗政晟他们送的礼物。

云初净有信心,除非是汪婧芳看到,否则谁也打不开这金丝楠木盒。

夜半三更,驿站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有人敲开了驿站的门。

来人是朝廷的暗桩,然后人很快被带到,宗政晟和端木桓还有云三老爷面前。

“回大人,汉昌府衙被围,流民冲进府衙,杀了两名衙役,开了汉昌粮仓!”

宗政晟和端木桓,忍不住变了脸色,宗政晟暴怒道:“不是已经通知各处开仓放粮吗?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端木桓则沉着问道:“汉昌府尹是谁?人呢?”

云文善毕竟曾是吏部侍郎,对官员更有印象,想了一下道:“汉昌府尹?应该是,天启二十七年探花戴荃。”

暗桩也回答道:“戴大人已经不知所踪。”

事不宜迟,宗政晟要马上出发,安抚流民和维持次序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能让事态升级。

宗政晟带着飞羽卫和三百御林军,连夜出发,而端木桓则和云巡抚一起,按计划去往汉口。

等第二日云初净起来,才得知宗政晟已走的消息,略微有点失落,很快恢复了过来。

用过早膳,队伍按时出发,云初净看刚走不到几里路,又是倾盆大雨,不免有点焦急。

前面探路的斥候很快过来,奉命告诉云家侍卫,前面有一处破庙,可以暂时歇息一下。

马车颠簸在泥泞路上,很快往破庙方向而去。

端木桓已经率先到了破庙,看着两辆马车踟蹰前来,终于放心。亲自撑着把油纸伞,将云初净抱下马车。

暗卫和御林军分散破庙各处,在大殿中间留了块比较干燥之地,还升了一个火堆。

云初净在一块垫了帕子的石头上坐下,有点焦虑的看着连绵不断的大雨,轻声问道:“桓表哥,这雨这么大,我们怎么办?”

如果没有云初净父女,端木桓肯定是要大家冒雨前进。早一日到达汉口,就能早一日调动江夏各地粮仓,也能对不作为的官员进行罢黜。

“再等一下,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带暗卫先行一步,让御林军护送你和云巡抚。”

这是端木桓考虑之下,比较可行的办法。

云初净也比较担心,现在这样的瓢泼大雨,她们尚且有片瓦遮身,可那些受灾无家可归的百姓呢?

要是百姓们居无定所,又无衣无食,那就是逼着他们造反。

“桓表哥,你们干脆先行一步,这里到汉口府衙也不过两三日路程,我和父亲随后就到。”

端木桓有点意动,可又对云初净不放心,传来御林军队长萧山。

“萧队长,我要带暗卫先行一步,云巡抚父女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萧山是个机灵人,一路上宗政晟和端木桓对云家小姐的不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事。无论将来谁登九五,保护照顾好云小姐,都是稳赚不赔的事。

何况,这本来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萧山恭敬道:“小王爷放心,属下定会将云巡抚和云小姐,安全护送到江口府衙。”

端木桓还是不放心,想将飞羽留下,却被云初净拒绝:“桓表哥,你此去用人的地方多,飞羽可是你的左右手。我有木晓和木落在,还有萧队长的两百御林军,一定没问题。”

萧山也在旁边保证道:“小王爷你可以放心的走,属下三日之内,一定护送云巡抚和云小姐到汉口府衙。”

踌躇再三,端木桓还是决定先行一步,万一宗政晟那边流民暴乱,还需要他后续支援。

端木桓将云初净拉到旁边,将一块令牌放在她手上,低声道:“江夏郡总督姓万,如果汉口府衙有什么变故,你可以拿着令牌去找万总督。”

“嗯。”

虽然云初净觉得有两百御林军护送,肯定没有问题,不过还是收下令牌,以防万一。

端木桓再三叮嘱:“如果路上遇上流民,切不可胡乱施舍,否则容易引起流民围攻。到了汉口府衙,才是真正安全。”

云初净知道轻重,点点头笑道:“桓表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不相信我,也要相信木晓和木落。”

如此一来,端木桓这才带暗卫先行离开,破庙里只剩下两百御林军和云家、秦家数十名护卫。

云初净中午吃着糕点,突然有点怀念宗政晟和端木桓在时,香喷喷可口的饭菜。还有大家一起用膳,那温馨宁静的氛围。

也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有没有东西吃,还是继续淋着雨赶路?

事实上,宗政晟和端木桓正在冒雨赶路。

伏矢劝宗政晟先歇息一会再赶路,却被宗政晟拒绝:“我们要尽快赶到汉昌,能劝降流民最好,万一流民自立为王,那就只能杀了。”

端木桓也是一路快马加鞭,驿站里只要了干粮,就继续前行。越往汉口就越发现渭河水位暴涨,已经冲毁了多道桥梁。

两人对云初净也是挂念,不过尽快稳定荆州的局势,云初净也会更加安全。

眼看午后的雨要小一些,云初净和父亲商量后,与萧山队长一说,大家都觉得还是先赶到下一个驿站比较好。

刚上路不久,就发现渭河的水暴涨,将要过的一道桥梁已经完全淹没。

萧山队长派人试了一下水深,打马过来同云三老爷商量道:“云巡抚,这前面过不去了,估计我们要绕行。”

云文善看湍急的河水,也有点害怕,马上道:“好,绕行就绕行,不能让大家危险。”

萧山看着旁边整齐的马蹄印有点可惜,看来世子爷也好,小王爷也好,都是从这里经过的。

只是现在过不去,这一绕就多出好几十里路。

由于这一绕道,再加上一直绵延不断的雨,所以当大家赶到驿站时,已经是戌时。

回到房间,木晓赶紧去给云初净做了碗姜汤。回来时,顺便告诉云初净,宗政晟和端木桓的消息。

“小姐,世子爷午时前就过了驿站,未时末小王爷也过了驿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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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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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小口喝着姜汤,轻问道:“那他们是路过就走,还是用膳了才走?”

“没有,他们都是先派人准备的干粮,拿上就走,并没有歇息。”

木晓的话,让云初净微微揪心,这么大的雨冒雨前行,还没有热食休息,怎么行呢?

木落将驿站准备的饭食拿进来,一一摆放好,云初净却没有了胃口。

“小姐,你还是多少吃点吧,奴婢还让人准备了干粮。万一明日路上再有塌方,说不定还赶不到驿站。”

木落的话,云初净听进去了,招呼木落和木晓一起坐下。两人也不推拒,三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晚膳。

今日实在疲累,再加上厨房都在为明日的干粮忙碌,所以云初净也没有多要热水沐浴。只是洗了手脸脚,就准备睡下。

刚睡下不久,木落和木晓就被惊醒,感觉到雨势明显赠大,原本坚固的屋顶,也开始有了漏雨的趋势。

两人起来检查,是否有漏雨的地方,还有窗户大门是否进水。还好,房间还算坚固,除了屋顶墙角,都没有漏水。

看云初净睡得正香,木晓和木落却没有了睡意,将东西打成包袱,准备随时启程。

不一会儿,驿站里就传来喧哗声,楼下低矮的地方都被水淹了。就连很多二楼的房间,也开始漏水。

云初净也被惊醒,坐了起来,穿好衣物询问道:“木晓,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回小姐,寅时刚到,现在雨势太大,楼下有些地方被淹了,所以才有些吵闹。”

云初净翻身下床,来到窗前,感受着瓢泼大雨的雨势,蹙起眉头。

“木晓,这雨这样下,怕是一般的房子都受不住吧?”

木晓也是忧心忡忡:“小姐,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见这样大的雨。这驿站的房屋都是比较牢固的,其他民房不知道成什么样了。”

木落出去查看一圈进来,脸色不怎么好,先为云初净倒了杯茶,然后才道:“小姐,楼下我们进来的地方,已经淹到我小腿。板凳桌子都泡上了。”

“这么大的雨,又一直不停,这河水不知道要涨多少?”

云初净喝了口茶随意说道,又想起还在赶路的宗政晟和端木桓,一时担心不已。

“木落,你说阿晟和桓表哥到了哪里?不会还在赶路吧?”

木落也倒了杯茶,一口饮尽然后才回答道:“世子爷肯定在赶路,小王爷不知道有没有找地方歇下。”

“小王爷也不会休息,当年他就是白日读书,夜晚练武,才会有如今文武双全的小王爷。”

木晓在平王府多年,对端木桓也比较了解。

云初净坐在桌子前,用手支着下巴,喃喃自语:“都是些仗着年轻胡作非为,等老了这里疼,那里痛,才知道厉害。”

木晓和木落交换一下眼色,均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笑意。

这雨就一直下了大半夜,等到天色大亮,终于稀疏起来。萧山不敢久留,吩咐御林军都带上干粮,然后催促云三老爷和云初净启程。

云文善也被这如同泼瓢的大雨吓着了,他也想尽快赶到汉口,感觉路上不怎么安全。

道路十分泥泞,不仅马匹打滑,就连马车车轮,也多次陷入深坑。

这样一来,就明显可以看出马车的优劣,云三老爷的车几乎散架,而云初净的马车,还牢固如初。

云三老爷在午时休息时,很想告诉云初净,能不能换乘一下马车?

可看见木落随手一掌,拍断碗口那么大的树木,就为了给云初净弄个干净的树桩休息。云三老爷实在不好张口。

吃过干粮,前面不远处就是座村庄,前去探路的斥候很久才回来。

只见他脸色苍白,颤抖道:“云大人,萧队长,前面山塌了,整个王家庄子没了。”

“没了?一个人也没了?”

这条路萧山曾走过,记得前面还是个上百户人的王姓大庄子,怎么会就没有了?

斥候吞了口口水,有点恶心又有点后怕道:“我看见山塌了大半,一间屋子都没有,泥里面倒是有很多尸体。”

云初净想到这一定是泥石流滑坡,可以想见村庄的惨状。可云三老爷何曾听说过这么一幕,当场干呕起来。

萧山这才觉得棘手,王家庄可以直通武县,现在被山倾了,那会绕多远?

“老黄,那王家庄就真不能过?骑马也不行?”

斥候老黄摇头道:“萧队长,真的不行,我用树枝探路,村子边那泥都快到我腰间。”

云初净最清楚,这样被泥石流冲毁的地方,淤泥都相当厚。人畜尸体都在里面,就算黄斥候说可以通行,她也不会走。

“萧队长,我们还是绕路走吧?被泥淹过的地,谁知道有多深?还是绕路安全。”

萧山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绕路走。

阴雨连绵,道路崎岖不平,直走到天色已晚,还是没有绕到武县。

所有的马匹已经疲惫不堪,人也都是浑身湿透。云三老爷的马车,更是连车轴都断了,现在厚着脸皮,凑到云初净车上暂时挤一挤。

萧山心急如焚,打马过来道:“云巡抚、云小姐,怕是赶不到武县,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歇息一晚。”

看着萧山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流过脸庞,再成线往地上滴落。云初净柔声道:“萧队长费心了,一切由您安排就是。”

云三老爷虽然有点不悦,还是勉强笑着道:“好,都可以,萧队长辛苦了。”

如此,又艰难前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见前面有火光。

萧山向来谨慎,先派斥候前去打探,可派去的斥候却久久不回。

木落和木晓过人的直觉,都隐约觉得不对劲,两人拿出兵器,也通知了萧山情况有异。

萧山半信半疑,吩咐御林军结梅花阵防御,然后又派出三人,前去查探。伴随着雨打树叶的声音,前面不远处,突然传来声急促的尖叫。

“出事了,注意!”

萧山也知道不对劲了,只躲在御林军人群后面,大喝道:“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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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暴乱

宗政晟带着飞羽卫和御林军,经过一天一夜的疾驰,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汉昌。火然文

汉昌城现在估计,已经是乱成一团,因为无数百姓拖家带口四散而逃。其中大多老人还有孩子,撞撞跌跌看起来凄惨无比。

宗政晟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让人拦住前面的百姓。

伏矢上前,对一个看起来还算斯文干净的老者,柔声问道:“请问,你们是汉昌城的吗?怎么下着雨还全家老小往外走?”

老者哆嗦了一下,不过看伏矢他们虽然衣裳尽湿,可个个龙精虎猛,腰背笔直,看起来也不像坏人。

小心翼翼回答道:“老头子祖祖辈辈都是汉昌城的,现在城里面大乱,没办法只能避出来。”

宗政晟打马上前:“老爷子,城里面怎么个乱法?出什么事了?”

老者看宗政晟不怒自威的样子,老实道:“大人,今岁大水,汉昌附近好多村落都被淹了,无家可归。戴大人不让难民进城,又不开仓放粮,后来柳家村的人又出了事,柳家村的人就反了。”

“柳家村?出了什么事?”

老者正准备回答,可他儿媳妇抱着的小孙子,却哭闹起来:“爷爷,我饿,我饿!”

不用宗政晟吩咐,伏矢从干粮袋里拿出油纸包着的肉夹馍,递给老者的孙子。

小孙子很乖,馋得直吞口水,也先举着给爷爷和娘亲。

宗政晟看这一波难民足有上百人,吩咐飞羽卫将干粮全部分给他们。

老者感动得热泪盈眶,另一个年轻点的男子凑上来,几口咬完了肉夹馍,大声道:“大人,你们是不是朝廷派来救我们的?”

其他难民也争先恐后问着。

“我是武威侯,朝廷派来开仓赈粮,为百姓修造堤坝的钦差。你们谁告诉我,究竟汉昌城里怎么回事?”

那年轻点的男子,显然比较会说话,像倒豆子一样倾数倒来:“大人,渭河涨水,汉昌城地势较高,周边的村民被水淹了,只有往汉昌城跑。戴大人不仅不开仓放粮,反而不让村民进城。”

“后来,守城的官兵家中也有亲眷来投,就偷偷开了城门,放大家进城。王善人带头,大家捐衣捐食搭善堂施粥,刚刚安顿下来,结果。”

“结果戴大人的小儿子上街,看中了柳家村柳五郎的媳妇,要强抢了去。王善人刚好在善堂就拦下了,后来戴大人就带衙役来抄王家,柳五郎就带着一群猎户反了。”

宗政晟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然后道:“后来呢?”

“后来柳五郎他们就围了府衙,开了粮仓分粮食。不过戴大人后来带着汉中军过来,要围剿柳五郎他们,现在城里还打着嘞!”

宗政晟看了一下,后面还陆续有百姓涌出,看来汉昌城已经全乱了。

“汉昌的百姓们,你们暂时在此地歇息,我们马上进城平乱,天亮后你们就可以回城了。你们放心,本侯一定会给大家个交代!大家散开!”

宗政晟微运内力,将话语穿过还淋漓的雨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

“全速前进!”

宗政晟一马当先,率先冲在最前,飞羽卫和御林军紧随其后,往汉昌城而去。

而现在汉昌城里,能走得基本都出城避难去了,没能跑的,也基本都关门闭户。全城只有东城区灯火通明,喧闹声震天。

宗政晟驾马,沿着空旷的街道,迅速往汉昌东城而去。

东城区王家,已经被汉中军包围得水泄不通。那些柳家村的人,且打且退且藏,大部分都退到了王家。

戴荃高踞马背上,大声呵斥道:“尔等暴民,还不开门投降!”

王府老爷,也就是众人口中的王善人,回骂道:“戴荃,你这狗官!我家世代清白,为善一方,却你冤枉!你为官不仁,纵子行凶,你枉为朝廷命官!”

“哈哈哈!天高皇帝远,这汉昌城,就是我戴荃一手遮天!王子毅,你处处于我作对,我念在你妹夫是勤文伯家的人,以往姑且让你三分。现在你勾结暴民,证据确凿,就是消息传到京城,也无人敢与你翻案!”

戴荃的话,让王家里面的王子毅,气的浑身发抖。旁边一个年轻的声音道:“狗官,可恨头几天让你跑掉了!怎么样?钻狗洞的味道不错吧?狗官钻狗洞!”

柳五郎这话,让戴荃脸色不好,那日柳五郎他们围攻汉口府衙。他就是从狗洞钻出,这是他这几十年来最狼狈的事。

现在被人当众提起,简直是恼羞成怒。

“来人,给我放箭,撞门!杀,杀了他们!”

汉中军舒统领眉头微皱,对戴荃道:“戴大人,就算是暴民作乱,只要他们投降,按律还是该由朝廷审判。就这样全杀了,可能不好吧?”

戴荃冷哼一声:“舒统领,万总督可是说了,让你剿灭暴民,怎么?你还同情他们?那你怎么不同情惨死的衙役?”

舒统领想到,戴荃的三女儿,正是江夏总督万明萧的六姨娘,也不敢不听命令。

再说,柳五郎等人的确冲进了府衙,擅自开了汉昌粮仓,还杀了两名衙役。说是暴民,也不为过。

“准备!撞门!”

训练有素的汉中军,开始抬着圆木撞击王家的大门。

一般富贵人家,两扇红漆木门,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撞击?不过才四五下,大门已经四分五裂。

汉中军如饿狼一样冲进去,将王子毅和柳五郎他们,差不多百人左右包围起来。

“柳五郎,你还有些人呢?不是有四五百吗?怎么才这点人?”

戴荃当日看见围攻府衙的人足足好几百人,绝对不止现在这一百余人。

柳五郎手持猎叉,仰天长笑道:“狗官!今日我柳家村的人,尽数在此,你要取我们性命就来!可今日之仇,来日必有人报!”

“呸!舒统领,给我拿下他们,我要慢慢的审,所有围攻府衙的人,一个也跑不掉!”

戴荃气急败坏的嘶吼,舒统领暗叹一口气,正准备让汉中军上前,王子毅颤颤巍巍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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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后续

王子毅走出来,拱手道:“舒统领,我王家世代清白,还求你看在以往相识的情分上,保我小孙子一命。”

舒统领以往,的确曾与王子毅相识,可现在这情况?

他为难道:“王老爷,虽然你们并没有参与围攻府衙,可你窝藏暴民,也是死罪啊?”

柳五郎高声道:“王老爷,都是柳家人拖累了您。您放心,今日柳家人就是全部死在这里,我也会让兄弟们将您小孙子送走!”

王子毅有点悲哀的摇摇头:“不用了,既然如此,那只求舒统领,给我王家老小一个体面。不要让我们尸首受辱,走得体面一点。”

舒统领正准备答应,忽然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

副统领过来低声道:“大人,来人至少是五百人以上的骑兵。”

“江夏郡能调动的只有汉中军,难道是朝廷派人来了?”

舒统领有点疑惑,话音刚落,马蹄声就已经更近,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着阴雨急促而来。

戴荃略有点心慌意乱,不知道这来者何人?

而王子毅和柳五郎等人,眼睛里却有了希望。

前几日事情刚出,为了避免戴荃的报复,王老爷已经把事情的起因结果,写信上京交给了妹妹。

担心万一有事,妹妹可以替自己报仇雪恨,难道这是妹妹搬来的救兵?

等宗政晟带领飞羽卫和御林军赶到,就看见双方对峙的一幕。

“住手!”

舒统领定睛一看,依稀有点印象,几年前回京述职,曾看见过宗政晟。

这不是越国公世子?朝廷最新的武威侯宗政晟吗?

“汉中军统领舒护,见过武威侯!”

宗政晟冷冷看着这一幕,神色莫名,刚好现在风停雨歇,他抬抬手道:“舒大人免礼!现在本侯是皇上派来荆州赈灾,分管荆州洪灾以后各种事务的钦差,你们在做什么?”

戴荃赶紧过来行礼,颤抖道:“属下戴荃,汉昌府尹,见,见过,见过武威侯。”

王子毅听舒护开口,又看宗政晟自报家门,知道希望来了。扑出来带头跪下道:“草民见过武威侯!”

“你们都起来,出来几个说话利落的,好好给本侯说说,你们唱得是那一出?”

戴荃赶紧道:“回大人,下官是汉昌府尹戴荃。这些人都是暴民,他们冲进府衙,杀害衙役,擅自开仓抢粮。证据确凿,现在正准备围剿他们,还请大人明查。”

“大人冤枉啊!”

王子毅扑出来,开始磕头呼冤枉!

“大人,是戴府尹纵子行凶,然后无中生有,以莫须有的罪名要抄王家。柳五郎等人,都是不忍看王家被抄,这才挺身而出,做了傻事。还请大人做主!”

宗政晟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略提高声音道:“伏矢,将在场之人,包括戴荃全部拿下。待本侯了解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再公开审理此案!”

“舒统领,你马上带人去城里各处维持秩序。让那些出汉昌城避难的老百姓,先自行回家,躲避在家的,可以开门出来了。”

舒统领赶紧道:“下官领命!”

戴荃心惊胆战,上前几步道:“侯爷,下官身为汉昌府尹,可以协助舒统领处理汉昌事务。”

宗政晟皮笑肉不笑,睨了戴荃一眼:“不用劳烦戴大人,你还是和柳五郎他们一起,暂时关押比较好。”

听见宗政晟脱口而出柳五郎,戴荃知道肯定是东窗事发。

他不敢反抗,只希望万总督看在女儿面上,能救自己一命。

王子毅一直听着,看宗政晟似乎并不偏向戴荃,而且武威侯名声显赫,一定能秉公办理。

赶紧转身劝道:“柳五郎,这位是朝廷派来的钦差,是战功赫赫的武威侯。你们快放下兵器,由大人做主。”

柳五郎也听过武威侯的事迹,知道他杀敌英勇,凭战功封侯,是个英雄。

放下手中猎叉,跪下磕头道:“柳五郎求武威侯做主!草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开仓放粮,求武威侯做主!”

“嗯,本侯知道了!你们放心,本侯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牵连,也不会放过那些目无法纪,知法犯法的人!”

宗政晟话音刚落,御林军已经把戴荃和柳五郎、王子毅等人,都悉数看押起来。

戴荃心慌意乱,只能庆幸自己的小儿子,此时还在汉口。希望万一有事,女儿能保下儿子,不至于让戴家绝了根基。

很快,汉昌城就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宗政晟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宗政晟已经将汉昌城稳定下来,而那边端木桓也赶到了汉口城。

江夏总督万明萧亲自出城相迎。

“属下见过小王爷!”

“万总督不必多礼,还是先把汉口、汉昌、汉中的情况告诉我。现在受灾百姓有多少?情况如何?流民有多少?”

万总督马上回道:“回小王爷,汉口和汉中俱已经开仓放粮,只有汉昌出了点小事。”

“小事?什么样的小事?”

万总督殷勤道:“小王爷,您衣物都湿了,还是先去总督府沐浴歇息。汉昌城已经稳定下来,属下马上把来龙去脉向您汇报。”

端木桓看雨势有变大倾向,最终还是先去了总督府沐浴更衣。

等端木桓沐浴更衣出来,万总督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宴席,请小王爷落座。

“小王爷尽管放心,属下已经命汉中军统领舒护,带汉中军去往汉昌。汉昌城的局势,应该都已经平息。”

端木桓不置可否,听着万明萧汇报一些事宜,自己的思绪却已经飞远,不知道云初净现在如何了?

而在荒郊外,突然亮起点点火把,好几百人突然出现,将云初净和萧山带领的御林军包围起来。

萧山看对方黑色劲装,训练有素,竟然是死士打扮,一时大骇。

“你们,你们是何人?”

对面领头只低声道:“杀す!”

这声音让云初净一惊,“阔乐死”?这是日语!

“木晓,对面的人是东瀛人!”

木晓闻言也吃了一惊,大喊道:“萧队长小心,他们都是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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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泅水

领头的东瀛人显然懂中文,看云初净她们已经识破他,做了个杀的手势。

萧山也大吼:“兄弟们!杀了倭寇!”

两方人马撞在一起,各种喊杀声,兵器交撞声此起彼伏。木落和木晓护着云初净下了马车,可云三老爷却腿软,下不了车。

眼看御林军逐渐减少,木落和木晓一边杀敌,一边对看一眼,拉着云初净开始往树林而去。

云初净心急如焚,不忍看御林军和自家护卫被杀,但也知道凭木落和木晓,不可能杀光那么多倭寇。

而且万一自己落到倭寇手中,那只有一死了之,绝不能受辱蒙羞。

现在木晓和木落护着她往树林躲,还有一线生机。

由于这群人中,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倭寇们早就发现,估计她们是什么大官家眷,自然不会放任她们逃脱。

云初净她们跑进树林,很快就有倭寇追来。

木晓拉着云初净,木落断后,她们且战且退,渐渐退入大山深处。

等倭寇首领,看着手下将所有的御林军,全部杀光之后,再将马车上的云文善抓下车。这才发现去抓那三个女人的人,都没有回来。

其中一人简单审讯了云文善,又清点人数后,过来禀报道。

“井上将军,这马车里的是八方巡抚云文善。跑了的是他女儿和丫环,我们追去了大约三十人,一个也没有回来。我们是继续前行?还是继续追击?”

“把那个巡抚带过来。”

很快,云文善被押过来。井上雄一看云文善骇得脸色苍白,威严问道:“你是八方巡抚?跑了的是谁?”

“是,是我女儿和丫环。”

云文善下车后,看见满地御林军尸首,早吓得浑身哆嗦。怕倭寇杀了他,吓得有问必答。

“你女儿和丫环武艺高强,你却没有护卫?”

这让井上一雄很是疑惑不解,直觉其中必有问题。

云文善支支吾吾,被旁边的一个东瀛人用刀比划了一下,马上道:“我女儿的丫环是小王爷和武威侯送的,别杀我!”

“小王爷?端木桓?武威侯?宗政晟?”

井上一雄对大周权贵显然比较了解,很快对号入座。云文善只能点头,期望倭寇看他是巡抚,能留他一命。

“看样子,红颜知己?马上追!”井上一雄很快拿定主意。

原本这些倭寇死士,是来刺杀端木桓的,结果他们一路潜行,翻山越岭,刚好遇上绕路的云初净她们。

“是!留一半人在此,把我们的人埋了,其余人追!”

井上一雄率先追去,当看见一路上零星的手下尸体,更加坚定了要抓住云初净的打算,也许,这次还能抓住一条大鱼!

而木晓和木落带着云初净一路奔跑,云初净已经跑得精疲力竭,可还是不敢停下来歇息。

待好不容易翻过山坳,却发现通往对面的路,已经被河水淹没。

木落微蹙眉头,这里大部分都是矮灌木丛,没有躲避的地方,要是淌水而过,万一水深又该如何?

后面隐约已经可以听见追兵的动静,现在该如何是好?

……

等井上一雄随着脚印追到小河边,云初净她们已经了无踪迹。

一名手下试探了一下水深,禀报道:“井上将军,这水足有六七尺高,她们肯定泅渡对岸,跑了!”

井上一雄神色不明,微微怀疑道:“作为女眷,就算丫环武艺不错,难道娇滴滴的小姐,还能泅水渡河?”

“井上将军的意思,是她们就在这附近?可这附近没有藏身之处啊?”

手下怀疑得也有道理,井上一雄踌躇一下,还是下令原路返回,按计划掉头回去。继续前行去往汉口,找机会刺杀端木桓。

过了好一会,口含空心杆,抱着大石头,藏在水里的云初净准备起身,却被木落拉住手臂。

云初净静静又蹲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云初净觉得要冻僵了之时,才听见岸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将军也太谨慎了,哪里有女人能藏在水里那么久?走!”

这一阵脚步声,至少四五十人,水中的云初净打了个寒颤,还好刚才没有冒头。

等四周安静下来,木落率先起身出得水面,看的确安全之后,才把云初净拉出来。

木晓看云初净冻得浑身颤抖,心中焦急,可这荒山野岭也没有办法。只能给她输了点内力,希望她能暖和点。

云初净冻得脸色苍白,哆嗦着道:“不如,你们把我打晕了,捆在身上过河?”

“不妥,这河水太湍急,而且太深,我也没有把握能安全渡河。我们还是在附近找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山洞?”

木落考虑得周全,要是刚才有把握,她早就带着云初净渡河了。

刚才就是没有把握安全过河,还好云初净想出办法。一人折了根空心杆,顺着河边的大石头蹲下躲起来,才躲开倭寇的追击。

木晓看了看云初净,干脆将她背起来,跟在木落后面,往山顶而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木落终于在山顶附近,找到一个小山洞,三人躲了进去。

“升火吗?”

木晓看云初净冷得浑身颤抖,想生火烤一下衣物。

木落却不同意:“再等一下,倭寇走得不远,要是看见火光那就麻烦了。”

云初净也哆嗦着道:“我能坚~持!他们要对桓表哥~不利,要,通知。”

“好了,小姐不要再说话,小王爷现在应该到了汉口。那里有汉中军,还有两百暗卫,就那么点倭寇,不可能伤得了他。你还是先顾好自己。”

木晓看云初净苍白的脸色,心疼不已,赶紧劝道。

云初净也不逞强,现在不仅发髻已散,披头散发。而且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贴在身上还滴着水,难受极了。

可衣物都在马车上,现在什么换洗的都没有,也只能如此。

还好贵重的物品,木落都随身带着,银票那些有防水油纸保护,问题不大。

三人依偎在一起,木晓和木落轮番输送内力,可云初净没有练武过。经脉狭窄又不能太多,只能护住她心脉,却无法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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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安排

而汉昌城,在飞羽卫和汉中军的监督下,城中秩序逐渐恢复了正常。

宗政晟将柳五郎他们,之前搬运藏起来的粮食都收了回来,然后交由王子毅统一安排。

让附近来汉昌的难民,都能吃上热粥。

汉昌城的百姓,也自发把家中空置的房间让出来,给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有个遮风避雨之处。

周围县城,宗政晟都派人带着手令前去安排调粮。又估摸着端木桓也该到汉口,派人给汉口送信。

然后才着手准备疏通渭河,修造水渠。

等一切都按部就班开始运行起来,又全城严查有无高烧疑似瘟疫之人,宗政晟终于可以喘口气,好好吃顿饭。

伏矢端着一碗红烧肉,一碗炒莲白,还有个葫芦瓜汤过来。

宗政晟也不挑食,和伏矢与离弦一起,很快将饭菜吃光。

他接过伏矢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伸了个懒腰道:“也不知道阿初到汉口没有?派两个人过去,问一下情况。”

“是。世子爷放心,有暗卫有御林军,还有木晓和木落,云七小姐一定没事。”

宗政晟还是担心不已,恨不能马上飞到云初净面前。

而此时汉口城里,端木桓也在和江夏总督万明萧说话。

“现在江夏郡受灾百姓有多少?伤亡多少?统计出来了吗?进城的难民安置如何?”

万明萧恭敬道:“小王爷,江夏只有荆州最严重。属下已经让荆州八县城的府尹,各自统计辖区受灾情况。只是,都还没有交上来。”

端木桓冷冷道:“那就再催,三日之内报不上来者,全部撤了!流民安置不当者,这次也罪责难逃。”

“小王爷,这洪灾来势汹汹,很多村庄偏僻难行……。”

万明萧推脱之词还没有说完,端木桓就打断道:“这次赈灾,朝廷上下瞩目。我只管统筹调度安排,流民安置是武威侯的差事。”

“可王爷不是带了口信,最好趁流民暴乱,了结那人?”

端木桓呵斥道:“荒唐,带口信之人心怀叵测,乱传信息,将他杀了。这次只救灾,阳谋阴谋都稍后再说!”

“是,小王爷。现在荆州八县城只有汉昌城有异,那宗政晟已经去了汉昌?”

端木桓微一点头,正色道:“嗯,他比我还先行一步,汉昌城怎么暴乱的?和你有没有关系?你别有牵扯。”

万明萧神色一僵,请罪道:“回小王爷,汉昌城暴乱和属下确无关系。只是汉昌城府尹戴荃,是属下姨娘的父亲。”

“万明萧,你艳福不浅,堂堂五品府尹的女儿,给你做妾?”

端木桓神色不变,可话中的寒意让万明萧浑身冷汗淋漓。赶紧道:“回小王爷,是庶女,小妾生的庶女。”

“我不管庶女、嫡女,你最好没有掺和暴乱之事。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端木桓淡淡说道,万明萧现在不知汉昌城情况,只能寄希望于汉中军统领舒护。希望他能明辨是非,没有助纣为虐。

等万明萧冷汗湿了背心,准备退下时,端木桓又道:“你派几名熟悉路线之人,和我的暗卫一起去接八方巡抚云大人。”

“是。”

等万明萧退下后,端木桓召来飞星,听他汇报刚才出去搜集的江夏情况。

“小王爷,江夏郡内各地都河水泛滥,受灾最严重就是荆州。荆州八城中,又数汉口、汉昌、汉中最严重。万总督是前日赶到汉口,不知为何,汉口府尹已经被撤。现在汉口城里各处戒严,大部分的流民都在西城,万总督还安排了施粥人等。”

端木桓点点头,现在雨势已经有所好转,只要安抚好流民,以防瘟疫。再疏通河道,修筑堤坝,那此次赈灾就算功德圆满。

“再从暗卫里抽调十人,分成十路去各处打探伤亡情况。我看这汉口城井井有序,总觉得不怎么对劲。”

端木桓的吩咐,飞星马上领命,很快安排下去。

不过,等端木桓想提审汉口府尹段平时,却得知他已经畏罪自杀身亡。

端木桓沉思良久,问道:“飞昆,现江夏郡汉中军有多少人?”

“回小王爷,汉中军只有三万人,要是加上各地衙役能有五万人。”

端木桓又问:“去汉昌城的汉中军,有多少人?”

“听说去了五千人。”

端木桓脸色微变:“那剩下的是谁领队?”

飞昆回答道:“是汉中军副统领余贺。”

“汉中军统领舒护带五千人去汉昌平乱,副统领余贺带两万五千人留守?余贺?万明萧的夫人姓余?”

“是。”

端木桓的猜测十分正确,余贺的确是万明萧的妻弟。

“你马上派人去湘州,用我的信物将湘潭军全数调来。动作要快!”

端木桓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不过还是要做出胸有成竹之样,看万明萧究竟要做什么。

这时,端木桓才有点担心云初净,现在汉口情况不明,她来了也焉知祸福。

而井上一雄,自己带人穿过群山,悄悄来到汉口城附近。

云文善跟着他们走了一天一夜,早累得脚都拖不动了。不过看这些倭寇见人杀人,见村屠村,他早已经吓破了胆,爬也要爬过来。

井上一雄一路上已经想好了主意,杀进汉口不现实,还不如智取。干脆让人将云文善带过来。

然后指使道:“你,马上写封信给端木桓,说你和你女儿都在我们手上,让他一个人出城来换人。”

云文善战战兢兢道:“将军,我女儿没那么大能力,小王爷不会出来的。”

“你们大周不是说,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女儿是他的红颜知己,他说不定会出来。写吧。”

井上一雄怪笑着说,云文善不敢反对,按他要求很快写好,交给旁边一名倭寇。

等井上一雄认真看过,这才满意道:“八方巡抚,果然字写得不错。清田,去,你亲自送信给端木桓。”

“是!”

当清田谚一孤身进汉口城,在城门就自报家门:“我是东瀛日卫队清田谚一,奉我们井上将军之命,来给平王世子端木桓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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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来信

消息传到万明萧这里,他正在由小妾伺候用膳。

原本他在端木桓面前,木讷老实的样子,已经全然是另一种样子。

万明萧衣衫不整,一手搂着小妾的细腰,一手随意在她衣服里乱动,淫笑道:“东瀛人来得好快。去,把消息告诉小王爷,你们按兵不动,把事情原原本本传回来。”

“是,大人。”

当衙役将消息报给飞星,飞星略微吃惊,马上禀报端木桓。

“小王爷,东瀛日卫军来人,说奉井上将军之命,求见小王爷。”

端木桓也正在用膳,闻言筷子一顿,心中一个咯噔,闪过不好的念头。

出事了!

“东瀛井上一雄?他怎么会来了荆州?”

这里距福州也有好几百里,东瀛人是如何突破重重关口,来到荆州?

来了多少人?是乔装打扮?还是昼伏夜出?

而且井上一雄到了汉口,不但不藏起来,反而像现在这样大刺刺上门求见,仿佛胸有成竹似乎要来谈判。

飞星低声道:“小王爷,井上一雄可是和小王爷有杀子之仇。怕是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又如何?上次让他逃脱了,这次要是能把他留在荆州,对福州百姓也是件好事。让人进来。”

端木桓起身走出内室,来到外厅坐好。俊逸的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有亲近的人,才从他无意曲起食指敲击扶手的行为,发现他的紧张。

很快,清田谚一被带到端木桓面前。

清田谚一看院外侍卫林立,观之就不是普通侍卫,对井上将军改变原本的刺杀计划更是信服。

“小王爷,好久不见。”

端木桓漫不经心挑眉一笑:“在我大周,好久不见只限于好友。你区区倭寇,对本王来说,应该是虽远必诛。”

清田谚一脸色微变,随即强硬道:“小王爷,我是来送信的,来者是客,请你说话客气点!”

“客气?两国相交是不斩来使,可你们东瀛,不过是我大周曾经附属国,还论不上两国。要是没话可说,推出去,斩了!”

端木桓心中焦急,可面上不显,冷冷看着暗卫准备上前拿人。

“等一下!小王爷还是先看过你们八方巡抚的信再说吧!”

听他这样一说,端木桓才摆摆手,示意飞星拿信。

清田谚一赶紧将云文善的信拿出来,飞星接过检查无异,这才交到端木桓手中。

听见清田谚一提到八方巡抚,端木桓就知道,肯定是云初净她们,遇上了潜进荆州的井上一雄,出事了。

他心中焦虑不安,现在就要看阿净有没有出事?

他不敢想象,要是云初净落到井上一雄手上,那如何是好?

端木桓面无表情快速瞟过信纸,心中略安,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我乃八方巡抚云文善,现全家都在东瀛人之手,望小王爷施以援手。

云文善

端木桓随手将信纸交给飞星,假装并不在意道:“你们抓了云文善,与本王何干?”

“小王爷,我们手上不光是八方巡抚,还有娇滴滴的云小姐。小王爷也无所谓吗?那就只能让云小姐伺候井上将军。”

清田谚一边说边观察端木桓,看他神色如常,有点担心那云小姐,是否真是端木桓的红颜知己?

端木桓看信中,云文善用的是全家,而不是父女,就知道井上一雄没有抓到云初净。

再说木晓和木落都不是平常人,哪怕御林军和云家的侍卫全数被杀。也足够有时间,让她们带云初净逃脱。

不过听清田谚一如此侮辱云初净,心里也十分恼怒。

端木桓含怒随手一拍,黄花梨圈椅扶手化为粉末,簌簌落下,淡淡道:“来人,将他大卸八块,扔出城外还给井上一雄。”

“你敢!你不怕云文善在将军手上?”

“将军不会放过你!”

“八格牙路!”

……

“啊!”

不管清田谚一如何吼叫,端木桓都不为所动,暗卫麻利的遵循命令。

随着院外一声惨叫,暗卫们已经将清田谚一大卸八块,然后装进箱子,让衙役抬出城扔了。

消息传到万明萧耳朵里,他一把推开怀里衣衫半褪的小妾,豁然起身。

“他果真没有多问,直接杀人?”

“是真的,大人。那东瀛说还说八方巡抚云大人和他女儿,都在那什么将军手上,可小王爷还是直接杀了。”

随从还有点后怕,小王爷可真狠,直接把人大卸八块扔出城。也不怕,东瀛人杀了八方巡抚泄愤。

万明萧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小王爷的性子,果真和王爷不同。他也不怕皇上怪罪?”

“就是,那东瀛人还说云大人的女儿也在他们手上,可小王爷照杀不误。”

随从回答道,万明萧浓眉皱成一团:“不是说端木桓挺喜欢那云小姐?还让我派人随暗卫去接?”

随从小心翼翼道:“大人,这女人如衣服,人已经落到东瀛人手中,岂有完璧归赵的道理?小王爷怕也不稀罕。”

“嗯,说得有理。东瀛人就是杀了云文善,又与我何干?赵五,周围县城的亏空粮食补上了吗?”

万明萧略微放心坐下,转而问随从赵五粮食亏空问题。

赵五涎笑着道:“大人放心,所有的粮食都补上了。”

“那些粮商和大户没有闹?”

“没有,谁敢啊!再说大人只是暂借,又不是借了不还。”

赵五的马屁,万明萧相当受用,然后低喃道:“最多三个月,送走了瘟神,本总督还是这江夏郡的天!”

“大人,汉昌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您看?”

万明萧脸上闪过狠绝,吩咐道:“戴荃多半是撞宗政晟手上了,你让靠得住的人过去,让戴荃闭嘴。”

“是。”

赵五得了吩咐,很快退下,万明萧也没有了沾花惹草的心思。看着一脸委屈,渴求雨露的小妾,他嘴角微扬斜笑道:“过来。”

“大人,大人!”

小妾马上如同美女蛇一样钻过去,刚想扑入万明萧怀里,却被他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穿上衣服回去,告诉夫人处置了六姨娘,以后你就是六姨娘。”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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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得知

小妾大喜,赶紧拢好衣裳退下,生怕万明萧改了主意,不愿处置颇受宠爱的六姨娘戴春丽。

等她走后,万明萧又招来一个心腹,低声吩咐几句。

没过一会,万明萧后院一个小妾争宠,假传夫人之命,勒死了最受宠爱的六姨娘。然后自己又被余夫人下令,乱棍打死的消息,传到了端木桓面前。

端木桓久久不语,半响才道:“万明萧动作好快。对了,那人扔出去,有人收尸吗?”

“有,很快就有人把箱子抬走,钻进了城外的密林里,不好追踪。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云大人不利。”

飞星如实禀报,担心云文善出事,惹皇上震怒。

不过端木桓倒觉得无甚关系,井上一雄想杀的人是自己,就不会轻易动手上的人质。

现在端木桓最担心的,是云初净的下落。

如今虽然雨停了,可到处滑坡,各地伤亡又不清,也不知道她流落到了何处?有没有受伤?会不会挨饿?

早知道,他就该不贪快,和云初净一起,那有两百暗卫在,就是遇上倭寇,也未尝不能一拼。

“已经送消息给宗政晟了吗?”

飞星点头道:“已经送了,相信武威侯也很快就会知道云小姐失踪。小王爷,现在主要是这万明萧有了二心,小王爷要不要先离开汉口?”

“不用,他还没有那胆子杀我。你先派人四处查访,等湘潭军到了,我再来收拾他。”

端木桓现在不会离开,还要先借着万明萧的手,将救灾调度事宜做起来。

等飞星退下后,端木桓看着窗外的黑沉沉的夜幕,没有一丝月光。

为云初净的安危,担心不已。

而此时,木晓和木落背着云初净,正朝着汉中城的方向而去。

现在东瀛人要刺杀端木桓,摆明就在汉口城附近,那就不能去汉口。而汉昌的流民作乱,在不知道是否平息的情况下,也不能去汉昌。那这附近,就只有汉中一城可去。

这一路上,爬山涉水,看见几个村庄,俱都被毁。

有山体滑坡淹没的,有河水泛滥冲毁的,也有被东瀛人路过屠杀的。

这次轮到木晓前去探路,不一会,她脸色铁青的回来:“前面有个小村子,约摸十来户人,房子都没事,人全部被杀了,鸡犬不留。”

“一定是倭寇干的事,他们在沿海就是这样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木落也有点愤慨,不过她看着已经昏睡过去的云初净,也只能道:“还是先去那村子歇歇脚,总要找点衣物和药材,这样下去,小姐怕是不好。”

两人轮番背着云初净,深一脚浅一脚,到了犹如人间地狱的不知名小村庄。

她们找了户看起来最好的人家,万幸被子衣物还在。木晓替云初净脱了衣物,然后放进被窝。

木落则去查看,是否能找到药材,替云初净煎药。再将所有尸体,都堆在一间屋子里,准备到时候一把火烧了。

可惜这些村庄太穷,什么药材都没有,家家户户仅有的粮食,也被倭寇全部抢走。

木落实在无法,打了两条菜花蛇,剐了切块,生火做了一锅蛇羹。

“小姐好点了吗?”

木落端着蛇羹进来时,木晓还在为云初净头上换帕子。

木晓一边换一边道:“这烧怕是压不下,不过我找了套勉强能穿的衣物,暂时给小姐换上。还是要,尽快赶到汉中找大夫。”

两人替云初净换好衣物,又叫醒她喝了半碗蛇羹,这才狼吞虎咽将剩下的蛇羹喝尽。

木落和木晓商量道:“现在万幸没有下雨,不如我们继续赶路?早日到汉中才好。”

“好,我们轮番来背,小姐这病不能再拖。”

没办法,那晚从河中上岸后,云初净就得了伤寒。第二日便开始陆续发热,精神越来越差,断断续续一直昏睡中。

两人商议好之后,顾不上自己休息,马上将云初净背上,继续朝汉中城方向而去。

而端木桓派出去接云初净的人,此时已经找到了她们遇袭的地方。

当看见满地御林军尸体之时,飞冥神色相当难看:“快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手下人搜寻了一会,回来禀报道:“没有,御林军的人都死了。不过云大人和云小姐,还有那两个丫环都不在。”

听其他人回禀后,飞冥又亲自检查一番,的确没有云初净的尸体,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对万总督派来,熟知地理的衙役道:“看这伤口,还有点像倭寇的武士刀。这里是哪里?往那座城最近?”

万明萧派来的人估摸了一下方位,然后道:“大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大概就在虞家村附近。要是有人逃脱,最近的去处应该是汉口,从这里上去,走上两日也可以到汉中。”

飞冥沉思一会,然后吩咐道:“将尸体挖个坑埋了,然后我们分成两路。你们和万总督的人一起,走汉中一路看能不能找到小姐,我先回汉口回禀小王爷。”

……

而井上一雄,在看见箱子里被大卸八块,死不瞑目的清田谚一,暴怒不已!

他抽出武士刀,连续砍了七八颗树,嘴角嚷嚷着:“八格牙路!撕啦!撕啦!阔乐死!”

云文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这端木桓怎么回事?不仅不谈判换自己,反而杀了传信人!

那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

井上一雄好一通发泄后,终于放下刀,竭力冷静隐忍道:“先将清田君埋了,然后休息一晚,明早再派人送信!将马车上的衣物送一套去,再让巡抚写信求饶!”

“是,将军!”

这次出现在荆州的东瀛武士,都是井上一雄家族里的家将。出来时五百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不到四百人。

井上一雄自从独子惨死在端木桓手中,就已经无心打理家族内务,一心只想为儿子报仇。

他让出将军之职,放弃家族地位,只为能替儿子报仇。就算战至一兵一卒,他也要为儿子报仇雪恨。

井上一雄暂时还没打算杀了云文善,这朝廷命官的命,要留在合适的时候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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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疏通

云文善缩成一团,不敢看满脸死寂,神色阴狠的井上一雄,对于他命令的写求救信,他也很绝望。

上次信中他只是表明身份,然后暗示小七无事,希望端木桓派兵来救,措辞还算委婉。而这次求救信却是井上一雄口述,他必须照着写。

“小王爷,现在我在井上将军手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你看在同朝为官份上,马上派人谈判,切不可再杀来使。对井上将军的要求,全部满足,否则我的生死,全系在你手上。”

井上一雄一字一句的念着,云文善冷汗淋漓而下。

这不写就是死,而写了万一流传出去,那就会名声扫地,仕途尽毁,还会牵连云家百年清誉。

云文善心中多方权衡之下,最终颤抖着身子站起来,义正言辞道:“井上将军,要杀要剐随你便,这样有辱斯文的求救信,我是绝对不会写的!”

当然,如果他说话时,不是声音抖得那么厉害,井上一雄还高看他一眼。

“来人,让云巡抚了解一下,什么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

随着井上一雄阴冷的话,几个东瀛人一拥上前,对着云文善一顿拳打脚踢。打得他惨叫连连,蜷缩成一团。

等云文善觉得自己快要被打死时,井上一雄才冷冷道:“住手。”

“云巡抚,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写是不写?”

云文善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勇气,已经被这顿拳打脚踢打散。他抱着脑袋马上回答:“写,写,小的马上就写。”

井上一雄鄙夷不屑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下拿来的一套女子衣裙撕得零碎。再把云文善写的求救信放在一起,让人天亮之后送进汉口城。

汉昌城。

宗政晟一早,就随着县衙里懂水利的老秉笔,在渭河旁查看。

“大人,您看,今年这河水比往年暴涨了六尺,龙江也涨了三尺有余。要是老天爷再继续下雨,怕是汉昌城也要淹一半。”

宗政晟看着浑浊的河水,里面不时飘浮着一些树枝和动物尸体,看起来十分恶心,还闻得到腐臭味。

他先没有回答老秉笔的话,而是皱眉道:“伏矢,我不是说了,河里的尸体要打捞起来烧了吗?”

“世子爷,舒统领已经带人在城中河里各处捞尸体,这城外暂时分不出人手。”

伏矢的话,宗政晟还是听得进去,他沉着脸吩咐:“让城里的衙役,也参与打捞。这水太脏就容易引发瘟疫,大家要注意。”

“是,世子爷!”

然后宗政晟才转而对老秉笔道:“那你觉得如果要疏通河道,如何处理?”

老秉笔一愣,试探道:“大人,不是该修筑堤坝,以免这河水继续上涨?”

宗政晟想起云初净的话,淡淡一笑道:“堵不如疏。现在时间紧急,修筑堤坝已经来不及了。不如疏通河道,先让水势下去,然后等这次洪水退下,再说修筑堤坝之事。”

这话听得老秉笔老泪纵横,他当年也曾在工部任职,只是为人呆板,得罪了上司。才会官越做越小,然后沦落到这小小的汉昌城。

本想着武威侯来此,不过是走个形式,没想到武威侯竟然真是为老百姓作想,做实事来了。

“侯爷,可疏通河道要大量人工,后续修筑堤坝还需要大量人力、财力。侯爷总不会一直在此?”

老秉笔不算委婉的话,宗政晟一听就懂。

他笑着安抚道:“你放心,疏通河道现在城里的流民也就够了。后续修筑堤坝,他们出工,朝廷出粮出钱,为了重建家园,他们想必也是乐意。”

宗政晟已经想得明白,看老秉笔热泪盈眶,笑着道:“就算我不在汉昌,不过我会给你和王子毅留人,到时候由你们监督。如果后来官员贪赃不作为,那你们随时可以给我写信带话。我必秉告皇上,严惩不贷。”

“侯爷!小的多谢侯爷。”

老秉笔看宗政晟已经想得如此长远,安排得也十分妥当,心中大定。

然后马上道:“侯爷,这汉昌附近的山山水水,小的早已经踏遍。只用在渭河上游,牛拉栓处开条河道,将渭河多的水引去湘州,这水很快就能退。至于龙江,我们可以在崇义开条河道,一但水位上涨,就从崇义流向汉中。我们还可以在汉中再分流……。”

老秉笔滔滔不绝的讲着,周围山川河流仿佛尽在他心中。

宗政晟含着淡淡的笑意听着,这人果然有大才。难怪皇上还能记住他,没让他死在争斗中,而是流放在这汉昌。

等老秉笔讲完规划,宗政晟只吩咐道:“先一步步来,你先带人勘察规划好河道,下午我就排人组织流民,前来疏通河道。”

老秉笔喜不自胜,在汉昌二十年,他早已经当此地是故乡,眼看洪水肆虐,他也忧心如焚。

而如今,有皇上最信任的武威侯坐镇,汉昌百姓有救了!赶紧一个劲道:“好,好!”

宗政晟这才转而看向离弦:“城里流民数量统计出来了吗?”

“世子爷,已经统计出来了,按你说的圆圈为男青壮,三角形为女青壮,方形为幼童,叉叉为老人。共计三万零八百五十人。”

“其中男青壮一万三千六百四十二人,女青壮一万一千八百三十人,幼童一千五百二十一人,老人三千八百五十七人。”

宗政晟凝神道:“怎么这么多?”

“回世子爷,这附近村庄据说之前有将近八万人,现在去各地投奔、逃难的人数不祥,来汉昌城的就这么多。”

离弦觉得这种方法太好用了,像以往清查人数写名字,至少要花上几天功夫。

而现在只需要让流民排队画符号,真的简单又方便。

宗政晟闻言淡淡一笑,眼神中有骄傲,笑道:“这是阿初想的办法,她说现在我们不需要详细统计流民是谁。只需要知道那些能做工,朝廷需要拨多少粮食就行。后续的事宜,自然有府尹,总督来做。”

离弦微微一惊,不过现在不是崇拜未来世子夫人的时候,他还有消息要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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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瘟疫

“回世子爷,刚刚城里传来消息,城南粥棚施粥时,有个老头突然浑身抽搐,当场шщЩ1a据有经验的老人看,说有可能是鼠疫。”

宗政晟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马上道:“把尸体烧了,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要观察是否发烧。不行,我们马上回城!”

伏矢急步过来,建议道:“世子爷,不如你就在城外督促疏通河道,我回城处理此事?”

“不用,这里交给胥吏,我们马上回城!”

宗政晟简单交代几句后,就马上回城,将御林军和飞羽卫调来,在城南划出区域,不准任何人擅自走动。

舒护得到消息,马上赶了过来:“侯爷,这怎么办?要真是鼠疫,怕就要成空城了!”

“你们不用担心,城南守卫的是御林军和我的飞羽卫,绝不会让患鼠疫的人出来。你继续维持治安,协助疏理河道,清理河中死尸。”

宗政晟的吩咐,让舒护愣住了,试探道:“侯爷你要留在这里?”

“嗯,我将会就在城南处理事宜,你只用每日将粮食运过来就是。”

舒护大急:“侯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可不能以身试险!”

“哪里有什么险?你还是视察着其他地方,看看有无异常之人。万总督那里,你不用理会。”

宗政晟似是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意。

舒护可不敢,将宗政晟留在有可能发鼠疫的地方,求道:“侯爷你在这里也没用,不如就安排个人传话,你还是回府衙?”

“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从京城带了防瘟疫的药,你不用担心。记住,通知全城百姓不能喝生水,有酒或者醋的,在家里熏蒸一下。”

宗政晟的话,舒护不敢不听,将事情重重交代下去,然后他和宗政晟一起,准备守在城南。

伏矢拿来几块奇形怪状的布块,宗政晟将布块罩住嘴和鼻子,然后将布块两边的布带挂在耳朵上。

宗政晟看了舒护一眼,声音从布块中传来:“给他一块口罩,走,我们去看看死因。”

那老头,由大夫确定已经死亡,而且是因为鼠疫的原因后,整个城南已经陷入恐慌。

还好御林军和飞羽卫封锁了城南,让他们出不去,又看尊贵的武威侯还在城南,民众这才放下心。

离弦很快回来禀报:“回世子爷,死了的老头是城外丁家村的人。他死前一直和丁家村的人住在杏花街,属下已经派人去查探,看杏花村是否还有患病之人。”

宗政晟还是担心,皱眉道:“朝廷的药材还没到吗?”

“世子爷,这一路桥梁道路大多被毁,估计押送药材的马车还没有到。”

离弦也很无奈,他们轻车简行在前,后续的药材和粮食,还都不知道在哪里。

等宗政晟又详查了一遍城南,然后和舒护坐在桌前吃着午膳时,端木桓派的人到了。

听说端木桓从汉口调了粮食过来,宗政晟微微满意。看来,大周有事之时,他和端木桓还是可以摈弃前嫌,先度难关。

宗政晟借机问道:“汉口现在如何?云巡抚和他家人到了吗?她们还好吧?”

来人回答道:“回侯爷,云巡抚还没有到汉口,估计还要几日。”

“嗯,如果他们到了汉口,要马上派人通知我。”

宗政晟看这粮食,就知道端木桓应该在自己出发后不久,也往汉口赶了。

才能这么快把粮食送过来,那岂不是没有人保护云初净?

“等等,端木桓要赶路,不会只给云小姐她们留二十人?”

“回侯爷,除了云家侍卫,小王爷还留了两百御林军,在后面保护云巡抚,应该不会有问题。”

宗政晟也没有太在意,两百御林军也不少了,还有木晓和木落,一定没问题。

“嗯,你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端木桓,让他大概三日之后,再送粮食过来。”

本来传信人要退下,宗政晟叫住他又吩咐道:“如果云巡抚和云小姐到了汉口,你让她就留在汉口,不要到处乱跑。”

“是,侯爷,属下一定把话带到。如果没有什么事,那属下先告退了。”

过了一会,杏花街也已经全部排查完毕,共查出高烧,疑似鼠疫者四人。

“将人先隔离起来,让大夫治病。是什么原因,查清楚了吗?”

伏矢脸色也比较难看,回答道:“回世子爷,据说他们落脚的这户人家,家里有口水井。可前些日子,井中突然冒出很多老鼠喝水,他们喝了那井水,老头才会得了鼠疫死了。”

该死!

宗政晟只能再次吩咐下去,水中如果有动物尸体,要尽快捞起来火化处理。

有了宗政晟的亲自坐镇,虽然城南的百姓有点惊慌,但很快就安抚下来。万幸后来那发烧的四人,都相继病愈,宗政晟这才安心下来。

而汉口城。

天刚麻麻亮,井上一雄的另一名手下,就带着云初净的一套衣服和求救信,进了汉口城。

他直接对守门士兵道:“请你通传一下,井上将军让我带信给你们世子爷。”

守城兵士已经得了吩咐,马上派人通知端木桓。

端木桓一夜为眠,就是想看井上一雄的后续行动,如今又有不怕死的来了,马上让人传进来。

“我是安倍弘基,奉井上将军之令,来给小王爷送礼物。将军说了礼尚往来,请小王爷务必收下。”

这安倍弘基也是熟人,和端木桓在福州就曾战场打过照面。昨日才杀了清田谚一,如今还有人前来,也是不怕死。

端木桓冷冷一笑:“哦?那就把你的礼物拿出来,也让本王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安倍弘基先将云文善写的求救信拿出来,宗政晟扫了几眼,为信中的措辞用语微惊。

这云文善骨头也太软了,这样无耻的话也能白纸黑字落在纸上。

要不是看他是云初净的父亲,端木桓光凭这封求救信,就能先斩后奏,以免传出去,丢大周官员的脸!

“小王爷,这套衣裙可是云小姐身上脱下来的,还请小王爷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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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弱点

安倍弘基牢记井上一雄将军的吩咐,誓要查探出端木桓是否心仪那云家щwwlā

端木桓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东瀛人不怕死的频频上门,怕是想试探什么,不能让东瀛人试探出他的弱点。

可安倍弘基的话一出口,端木桓一联想到那画面,怒气就无法抑制,深藏最暴虐的念头肆虐,手腕微颤,脸色一变。

安倍弘基见机再添上一把火:“小王爷,那云小姐细皮嫩肉,滋味实在不错,一晚能伺候……?”

他话还没有说完,安倍弘基就已经双脚一软倒下,看着胸口那只要了他命的袖箭,他却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

端木桓射出袖箭杀了安倍弘基,可心里的怒火实在无法压抑,沉声道:“召集暗卫,通知万明萧派一千汉中军,随我出城剿灭倭寇。”

飞星领命而去,很快整合好人手,万明萧也派出一千汉中军,一起出城搜捕井上一雄。

可当他们包围城外小树林,小心翼翼攻进去才发现井上一雄已经逃走。

树林之中,装清田谚一尸体的箱子还在,还有一些东瀛人停留过的痕迹,可人却已经不在。

万明萧看端木桓站在树林之中,浑身寒意外泄,脸色冷峻如同杀神,脑中转过很多念头。

“小王爷,这些倭寇应该有三百人左右,看他们的脚印逃进了西山。您看?需不需要派人追剿?”

端木桓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知道自己中了井上一雄的计。

东瀛人擅长忍术,虽不能太过近身,可远远的藏着,只要能看见自己和安倍弘基说话也不是太难。这样就可以从自己的行动中,推断出云初净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

他脸色冷峻,淡淡道:“不用了,我在汉口,他们会回来的。”

端木桓说完之后,转身大踏步离开,等他走之后,万明萧才招来心腹:“派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云小姐挖出来。”

“是,大人!可云小姐长什么样?多大年龄?”

万明萧一巴掌拍他脸上:“老子怎么知道?眼生的!漂亮的!不懂啊?”

“懂,懂,懂!属下马上去找!”

端木桓沉默着回到汉口城,临时暂住的府衙后院。

飞羽和飞星都不敢说话,谁也没有想到,云初净竟然在小王爷心目中,占这么大的位置。不敢想象,万一云初净真的落到东瀛人手上,小王爷会如何?

过了一会儿,端木桓才冷冷开口道:“飞星,你亲自带十人去汉中,留下暗堂记号,如果木晓没死,自然会和你们联络。务必要把云小姐安然无恙带回来!”

“少主,可你在汉口?”

端木桓原本俊逸的脸上,眉角眼梢俱是冷意,如此一看,竟然让人十分畏惧,飞星不敢再说。

“等湘潭军过来安排妥当,我自然会去找你们。记住,如果汉口还没完全安全,就暂时藏匿起来,等我的信。”

飞星拱手领命,很快退下。

不一会,十一名暗卫离开府衙,疑似前往汉中的消息,就传到了江夏总督万明萧面前。

他抚着短须,摇头晃脑嗤笑道:“看不出来,平王世子居然还是个情种。八方巡抚丢了不急,这云小姐丢了倒是急得很。”

“大人,那我们也要抢先把云小姐找到,这样小王爷还不乖乖听话?”

万明萧点点头,暗自思索手下报回来的信息:“她们遇袭的地点,属于汉口、汉中、汉昌三地之间。我估计她们不敢来汉口,去汉昌太远,应该在汉中。马上去,查,要先一步找到人!”

“是!”

很快,汉口几拨人马出发,往汉中方向而去。

而此时此刻,汉昌城里刚刚觉得轻松一点的宗政晟,才得知云初净失踪的消息。

“你说什么?云小姐失踪了?”

宗政晟拍案而起,震惊的吼道。

来的暗卫被吼得一呆,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宗政晟揪住衣领拎了起来。

“不是有两百御林军跟着吗?怎么回事?”

暗卫使劲挣扎,急忙回答道:“两百御林军已经全部死了,云巡抚被掳,云小姐和两名丫环失踪。”

“一群废物!谁干的?”

宗政晟暴跳如雷,将暗卫甩开提脚就如脱缰野马往外冲去。

伏矢和离弦冒着生命危险拦住宗政晟:“世子爷,还是听他说完,你这样出去,也不知道往哪里找啊?”

宗政晟这才冷静下来,对!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现在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云小姐究竟是怎么失踪的?什么时辰?什么地点?是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暗卫赶紧将知道的消息全数托出,然后低声道:“小王爷还命属下给侯爷带话。江夏总督有变,请您注意这五千人的动向。他会派人去找云小姐,请侯爷要主持汉昌城大局。”

“你是说,荆州有一伙倭寇至少三百人以上?他们遇上了云巡抚一行,全军覆没,云巡抚被抓,云小姐失踪?”

宗政晟慢慢冷静下来,他现在可是身负皇命,还有这么多难民需要他安置和规划,的确容不得他任性妄为。

特别是,江夏总督还有变,谁知道他和谁勾结?

江夏总督手上还有二万五千汉中军和荆州各县的衙役调动权,不容小觑。

暗卫马上回答:“是,我们已经查探过现场,而且东瀛人也派人来和小王爷谈判。”

“你确定,云小姐不在东瀛人手上?”

这是宗政晟最担心,也是最害怕的事,他现在有点后悔,不该带云初净来荆州。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做不到万无一失。

暗卫肯定道:“小王爷已经推断过,有木晓和木落在,一定是护着云小姐逃脱了。而且后来云巡抚的求救信,也确定了这点。”

“那端木桓有没有说,云小姐可能在哪里?”

宗政晟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丢下这堆烂摊子,去找云初净。两百御林军,还有云家护卫死在她面前,她一定吓坏了。

暗卫老实交代道:“小王爷预计,云小姐她们不是躲在周围山上,就是去了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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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汉中

如果不是江夏总督出了问题,宗政晟是想亲自去汉中找云初净的。

可现在,他只能稳定汉昌局势,不能让人对流民有可趁之机。现在鼠疫刚冒头就被压下,万一自己一走,那谁能压得住?

再说来的是东瀛人,冲着的应该是端木桓,料想东瀛人也不会追着云初净不放。

“你回去告诉端木桓,汉昌城目前没有问题,让他自己把万明萧拿下。我也会派人去找云小姐,不管谁先有消息,都要相互转告。”

暗卫自然连连称“是”,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回汉口城。

宗政晟沉吟片刻,然后吩咐道:“离弦,你马上带上二十人,赶去汉口。如果找到木落她们,就带回汉昌。无论有没有消息,每日传信。”

离弦知道云初净在世子爷心目中的地位,也没有做无谓的劝说。马上带上飞羽卫中擅长跟踪查探的好手,即刻出发。

等离弦走后,宗政晟才狠狠一掌劈了颗大树,咬牙道:“走!城里各处巡视!”

现在根据流民的情况,宗政晟做出详细安排。

男青壮年负责疏通河道,女青壮年负责煮饭和送食的一些后勤工作。老人和孩子留在汉昌城里,尽量分城东、城南、城西、城北集中安置。一旦出现发热、浑身颤抖等情况,好尽快就医隔离观察。

而汉昌城的原居民,就负责照看这些老弱病残,汉中军负责四处巡逻,飞羽卫则做监督工作。

这样一来,汉昌城井井有序,而王子毅和柳五郎也平了反,各自领了差事。

只是戴荃在牢里蹊跷死亡,之前还没有头绪,以为他是畏罪自杀。现在基本可以肯定,是和江夏总督万明萧有关。

戴荃估计是有什么万明萧贪赃枉法的证据,所以被灭口。而且暗卫也传来戴荃之女也已身亡,独留一个儿子,目前下落不明。

宗政晟迫切的,要让自己忙碌起来。

否则,他怕自己管不住脚步,要不顾一切去找云初净。

而被各方牵挂的云初净,她们一行昨日就已经到了汉中,找上城内最好的医馆。

云初净受了风寒,还好人年轻,又有木晓和木落轮流疏通经络,所以还不算太糟糕。住在客栈里,喝了一天的药,基本烧就已经退下去,只是身上还没有劲,懒得动弹。

“木晓,这里是汉中城吗?你有没有世子爷和小王爷的消息?”

云初净躺在床上,脸色煞白,逃难时还不觉得害怕,现在回想起来。那一路相随的二十护卫,两百御林军,活生生的人说没就没了,让人难过又后怕。

木晓一边探着云初净的额头温度,一边回答道:“还没有世子爷和小王爷的消息。不过他们知道小姐失踪了,一定会派人来汉口,我们留了记号,应该很快就到。”

“那些东瀛人,会不会伤到桓表哥?我父亲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人世。”

木晓看云初净情绪低落,以为她心里担心云文善,忙劝道:“小姐放心,小王爷身边暗卫高手如云,还有江夏总督在,东瀛人一定伤不了小王爷。”

“嗯,我还担心世子爷在汉昌城的情况。”

云初净的心中乱成一团,现在好像各处都不利,这救灾工作的确不好行。想做出一番成绩,还真不容易。

刚好木落端着药进来,笑着道:“小姐多虑了,世子爷和小王爷都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应付不了这小小状况?你别担心。”

说着,又调侃道:“不过小姐失踪的消息传出去,这怕才会是他们头等担心之事。”

木晓扶着云初净起来,为她拢一拢发丝,再由木落喂药。这药真苦,云初净喝完之后,皱起眉头眼巴巴要水。

木落赶紧将才买的桂圆干蜜饯拿出来,喂云初净吃了几颗,云初净方才觉得舒服一点。

木晓看了看天色,笑道:“我先出去看记号有没有动,小王爷的人来没有。然后再去巧针坊把给小姐订做的衣裳也取了,你先照顾小姐。”

“好,再去酒楼打包一份燕窝回来,管它官燕、血燕,暂时先给小姐补着。”

木落将云初净的手放进被窝,心中有点莫名的焦虑。昨天她就已经留了暗号,照理说汉中城的隐卫就该来找自己,可怎么还没有动静?

这也是阴差阳错,朝廷在汉中城埋的暗线,刚好因为丈母家被水淹,回去帮忙去了,恰好和木落她们失之交臂。

木落才伺候云初净睡下,还没有睡熟,门就突然被打开。木晓轻巧的闪进来,来不及解释就快速的捣腾起自己。

她先麻利的拿了块布带裹胸,然后又换了身男装,再把头发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很快就由美娇娥,装扮成个小郎君的模样。

云初净正准备开口问询,外面就传进来一阵喧哗声。

“搜,挨着挨着搜!”

几个手持**的东瀛人闯了进来,看房间里有三人,迷起眼睛仔细查看。

木晓惊呼一声,挡在床前。然后就像突然换了副嗓音,如男人说话般低沉道:“你们是什么人?伙计呢?怎么不敲门就不进来?”

东瀛人看了眼护着云初净的木晓,估计他们是小两口带了个丫环出来游玩,没有多说直接退了出去。

等东瀛人走后,云初净才得知,原来木晓刚出客栈,就遇上了东瀛人。

他们大张旗鼓的在各客栈找三个姑娘,所以木晓才赶回来改装。将她们主仆三人,改成一对夫妻带个丫环。

不过,东瀛人这样嚣张找上门,这汉中城怕是有危险了。

“木晓,他们是专门来找我们的?”

木落有点不解,东瀛人不去刺杀端木桓,反而来找她们几个,是何居心?

木晓猜测道:“难道是他们知道了,小姐和小王爷的关系,所以想抓小姐威胁小王爷?”

“不无这个可能,那东瀛人狡猾多诈,人手众多,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木落也觉得,只有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现在东瀛人来了汉中,那她们只能尽快离开,千万不能落到东瀛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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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惊险

三人议定,说走就走。火然文

木晓扶着云初净起来,换了衣服先行出城,木落去拿衣服,再准备点吃食用度,约定城外茶寮相见。

三人匆匆出了客栈,不多时,井上一雄带着一群人进入客栈。

刚搜查完客栈一遍的其他东瀛人正好下来,回禀道:“大人,没有发现。”

井上一雄也没有在意准备离开,突然瞥见柜台后的掌柜神色有异。

他神色一动,把掌柜拎出来,低喝道:“说,有没有看见三个女子开房间?”

“没有,没有。”

掌柜的瑟瑟发抖,看这些人目无法纪,凶神恶煞,不敢说实话。

一队衙役接到消息,说汉中城内一伙人去各客栈捣乱,还伤了几人,正在街上各处巡逻。

看见这家客栈有人围观,直接带队冲进来,就看见井上一雄行凶,喝止道:“大胆!你们是何人?”

井上一雄不紧不慢从腰上取了块牌子晃了一下,昂然道:“我等奉命追查疑凶。”

衙役领头只看见令牌上江夏总督四字,以为他们是得了总督之命行事,不敢相拦退了出去。

客栈掌柜看衙役和井上一雄一伙,难道那三个女子真是江洋大盗?

忙道:“大人,我想起来了,前晚是有三个女人来投宿!”

井上一雄一喜,有点后悔没有早点让衙役帮忙,急道:“是三个女子?人呢?”

客栈掌柜回答道:“就住在天字五号房。”

“走!带路!”

井上一雄示意手下围住客栈,然后亲自上楼,却看见空荡荡的房间。

客栈掌柜哭丧着脸:“大人,就是这间,她们还没有退房,还有三日房钱呢!”

井上一雄看床上被褥凌乱,房间里似还有药味,上前往被褥里一探,尚有清香余温。

“人还没有走远,掌柜,她们其中有人生病吗?”

掌柜的一个劲点头:“是来的时候有个女的由人背着,还请了大夫,就是街口回春堂的大夫。”

一手下刚才搜过这间屋,记忆犹新疑惑道:“大人,属下刚才来搜,还有人,住的是对小夫妻和一个丫环。”

井上一雄略一思索,现在就是抢时间,端木桓肯定会很快派人过来,欺骗衙役的事以后很难为之。

看来,那云小姐身边还有会易容之人!

他再细问道:“那女子病得重吗?”

掌柜的并不十分清楚,一个伙计哆嗦着回答道:“可能重吧,今儿还借了厨房熬药。”

井上一雄很快定下了方向,吩咐:“留十人在客栈,其余人去城门和街上各处寻找,发现有三人一路的,重点盘查!黑木跟我去医馆。”

木晓扶着云初净走得不快,还没有到城门,就发现很多东瀛人满街查人,特别是三人一路。

“小姐,他们还在查病弱之人,你能撑得住吗?”

云初净也知道前路凶险,点头道:“我能撑得住,这脸上的姜汁行吗?”

“小姐放心,你现在就灰扑扑一柴火小妞。”

木晓故作轻松的话语,和手上拎着的糕点礼盒,让云初净会心一笑。

“官人,你取笑人家!”

云初净发起嗲来,那声音带媚,可配着那黄黑肤色,只让人好笑。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城门,守在那里的东瀛人看是小夫妻,又没有病态,询问说是回城外娘家,很快就放行。

又走出两里来到茶寮,云初净才发现脚肚子都在打颤,由木晓扶着坐下,要了茶水和馒头。

城里的木落,也发现东瀛人明目张胆全城搜捕,心中也有了些猜测。

她现在换了身衣服,做乡下大婶打扮,手里还拎了一只鸡、一只鸭,挎了个大包袱,就是城外乡巴佬进城的模样。

东瀛人来来去去,都没有谁注意到她,她趁机买了些盐和糖,大包小包往城门口而去。

井上一雄在医馆、各处皆无所获,又不能在汉中多做停留。估计云小姐她们一定会出城,干脆也来到城门守在那里。万一端木桓派人来,他们脱身也快。

木落从街角转出来,就看见城门口至少围着上百东瀛人。

怎么办?

刚好旁边一个进城卖柴的农户从身边路过,木落轻轻抓住他的扁担,哀求道:“大哥,那边有抓落单女人的,求求你带我出城,就说我是你婆娘好不好?”

“他们抓落单女人做什么?”

农户看木落五官还不错,只是脸黄了点,有点不解问道。

木落神秘兮兮低声道:“大哥,我们村隔壁王家媳妇,就是进城一趟就不见了的,听说被卖了,惨得很。”

“这样啊,那你和我一起出去,我姓刘,刘家村的,村里的叫我刘二。”

农户很同情,也就同意和木落结伴出城,木落以防万一,也告诉他:“我叫王翠花。”

两人结伴来到城门口,果然那些东瀛人没有起疑心。眼看快走出城门时,高倨马上的井上一雄,突然让人拦下她们。

木落心中一紧,她已经尽量收敛了脚步,改变了走路姿势,难道井上一雄还能发现蹊跷?

井上一雄确实发现了蹊跷,他看木落拎着鸡、鸭,还手挎大包小包,却毫不费力的样子,有点怀疑。

木落做势尖叫一声,干脆躲在那农户身后。

那农户以为东瀛人真强抢民女,也哆嗦着辩解:“这是我婆娘,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井上一雄对黑木寿说了几句,很快东瀛人把她们两人拉开,木落不敢太过挣扎,两人被分得有一丈远。

黑木寿看着惊恐万分的木落,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丈夫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回,回大人。我叫王翠花,我当家的是刘二,住,住刘家村。”

那边另一个植草也问了刘二,两人来到井上一雄面前回禀道:“大人,那男的叫刘二,女的王翠花,住在城西刘家村,没有问题。”

井上一雄看那两人挨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样子,挥挥手:“嗯,让她们走。”

等木落和刘二出城之后,黑木看井上一雄还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好奇道:“大人,如果怀疑他们,我们可以直接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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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回城

井上一雄眼睛微眯,随口道:“本将军只是没看过,能提那么多东西的女人。”

黑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然后笑道:“大人,您看见过的大周朝女人,都是娇滴滴的小姐。那可是乡下农妇,做惯了粗活的,怎么可能一样?”

井上一雄想想,的确是这理,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在城门口守株待兔。

云初净和木晓边喝茶,边啃着馒头,不着痕迹的打探茶寮里的人。

前面大路传来马蹄声响,正是飞星带领的暗卫,十来骑带着烟尘呼啸而过,木晓她们连人影都没有看清楚。

木落和刘二踉踉跄跄走出城门不远,也看见飞星他们疾行而来,忙避在一旁。

而在外面放哨的东瀛人,也远远看见了飞星他们,哨声响起,井上一雄带着其他人很快避出城外密林之中。

木落在茶寮看见木晓和云初净,这才放下心来,未免茶寮有东瀛人监视,她并没有上前相认。

而是悄悄地对刘二说:“大哥,我看他们还跟在后面,我害怕,可不可以再和你走一截?”

“好,好,那些人凶得很,你和我走吧,走远点我再送你回家。”

“多谢大哥。”

木落不着痕迹的做了个跟着走的手势,木晓了然于心。

等木落和刘二快走远了,木晓才和云初净起身,不紧不慢的远远跟在后面。

木落猜测得很正确,茶寮里的确有乔装打扮的东瀛日卫,一直在角落观察茶寮的人。

云初净她们分开而行,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等飞星他们赶到府衙,拿出端木桓和万明萧的手令,汉中府尹江大人才知道闹了乌龙。

江大人如丧考妣,喊冤叫屈道:“大人,先前有人拿着总督大人的令牌,下官也不知道东瀛人假传旨意,请大人恕罪!”

飞星急问道:“那他们抓人了吗?”

衙役头目小声道:“回大人,他们好像在找三个女人,不过似乎没有找到。”

飞星追问道:“你确定没有找到?他们人呢?”

“回大人,那三人女人曾在来福客栈落脚,然后那些东瀛人去找,没有找到。后来东瀛人就去了城外,城里还有一些人在找。”

飞星马上传令:“江大人,召集所有衙役,封锁城门全城搜捕,如发现东瀛口音者,格杀勿论!”

“是!”

江大人也跟着行动起来,这样大规模的搜捕,也只找到零星来不及撤出的几个东瀛人,井上一雄已经撤出城外。

等暗卫有人发现木晓的记号,飞星带人按记号所指方向而去,才发现正是先前衙役所说的来福客栈。

飞星又带人问了一遍,掌柜的也是懵了,不过看府尹江大人也在一起,战战兢兢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很快医馆和巧衣坊的人也已经被带到,飞星详细问过之后,心中一沉。

看来,云小姐她们的确来了汉中。云小姐还生了重病,感染了风寒,不过东瀛人抓人时,她们已经乔装出城,暂时没有危险。可现在东瀛人也在城外,千万不能遇上啊!

飞星想了一下,让全城戒备,后续汉口过来的汉中军快到了。到时候就去城外进行水银泻地式搜索,那些东瀛人总不可能上天!

汉中城今日特别热闹,万明萧派来的心腹也到了,他悄悄和江大人密议之后,又做了些安排。

江大人悄悄派出,府衙里城外各村有亲戚的衙役,让他们去四处查探,有没有三个女人和东瀛人的消息。

如果发现了云初净她们,自然是大功一件。

就算发现的是东瀛人,那也要把东瀛人手里那块令牌抢回来。千万不能让端木桓知道,万总督一块通关令,卖了十万两银子,结果却是东瀛人摸来了。

汉中城里乱成一团,而云初净她们跟在木落后面,又走出五里地,出现岔口时,才跟了上去。

木落假装偶遇介绍道:“大哥,这是我们村的杏花妹子,这是她男人,那我就和她们一道。谢谢了,大哥。”

刘二憨厚的摆摆手,往刘家村而去。

木落她们躲在旁边小树林,开始商量接下来如何是好?

木晓建议道:“不如我们按来时原路返回,去汉口找小王爷?”

木落却觉得:“我已经听说汉昌城已经平息下来,我们去汉昌更稳当。那里有飞羽卫还有三百御林军。”

两人各执一词,谁也不能说服对方,干脆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却道:“这里不管是去汉昌,还是汉口,我的身体怕都撑不了那么远。我们要不就重返汉中城,要不就找个村子躲起来,等小王爷和世子爷来找我们。”

木晓和木落考虑了一下,觉得大隐隐于市,回汉口城的主意最好。

木落将包袱里的衣服拿出来,很快三人又换了衣服。现在木落和木晓装扮成两兄弟,云初净则扮成小妹。

云初净好奇的看着木晓和木落,她们束好发后,还在嘴里含了什么东西,眼看着脸型似乎都有所改变。

而她们肩膀和腰上都垫了东西,布条束了胸口看起来就像是一般男子,不过比较瘦弱,但看不出一点女气。

这和后世电视剧里那些前凸后翘,别人也看不出女扮男装的白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云初净只换了身土气的衣裳,再把头上的金钗换成普通的银簪,比起刚才,又普通了不少。

三人将其他东西能埋的埋了,鸡鸭都放掉,最终决定还是分开而行。

这次换木落和云初净一起,木晓单独一起走前面。

守城门的已经全部换成了衙役,木晓顺利进城后不久,木落和云初净也都随着一些进城的人,都混了进来。

木晓先去找牙婆,装成要在汉中读书,长期租赁一套房子。

木落则带着云初净,去酒楼要了间位置偏僻的雅室,然后吃着点心等木晓。

兴许是木晓看起来租房心切,出的钱又高,牙婆很快将手头一个租不出去的四合院,介绍给木晓。

“小兄弟,我给你说,这地方又宽敞又安全,家具家什都有,一个月八两银子,一文都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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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隐市

木晓不敢答应得太爽快,怕引起宋牙婆的怀疑。

支支吾吾把四合院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才故作肉痛着答应。

宋牙婆乐得眉开眼笑,木晓趁机提出要求:“宋婆婆,我是离家出走来汉中读书的,怕被家里人发现,不方便去办手续。您看,要不我再加五百钱,麻烦你把要办的手续帮我办了?”

“后生伢,你做什么离家出走啊?”

宋牙婆也是个机灵人,不问清楚不愿揽事。

木晓踌躇不决,好半天才羞涩道:“宋婆婆,我家是商户,去岁我中了秀才,家里就要我也和商户女成亲。可我和我们城里主簿家的小姐两情相悦,等我中了举人,我就回去提亲。”

宋牙婆年纪大了,最喜欢这样才子佳人的事情,对棒打鸳鸯的人很是鄙视。

当即一张老脸,笑得成了一朵花,满口应道:“好,后生伢有志气!我就说你是我的远方表侄,保证谁也不会找你麻烦。你好好读书,要是真能中举人,我老婆子也高兴!”

木晓又千恩万谢,最后多给了宋牙婆八百钱谢钱,宋牙婆乐陶陶的准备走了,还一个劲的说替他找丫环。

“后生伢,你一个人住,没人煮饭怎么行?要不老婆子再替你找个信得过的丫环?”

木晓面有难色回答道:“宋婆婆,那小姐说了,过两日会让她丫环过来照顾我,其他的我不要了。”

宋牙婆一想就知道,怕是那大户人家的小姐,怕这后生伢被人哄走了,还让自己的丫环来盯着,那的确不能再找丫环。

两人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木晓才把宋牙婆送出门,然后赶快去联络处,看看端木桓有没有派人来汉中。

等她磨磨蹭蹭,装作不经意路过城西主街,路边的一个土地龛时。发现自己的标记后面,竟然有了新回复。

木晓脚步不停,因为她敏锐的感觉到,四周有不少双眼睛盯着这里。

等她徐徐走开后,干脆在不远处茶楼大厅要了茶水点心,悄悄地关注着这边。

才喝半壶茶,木晓就眼尖的看见飞星带着两人过来,询问茶楼门口一桌的人:“有动静吗?”

“回大人,没有,估计云小姐她们已经出城。”

飞星总觉得不安,井上一雄带着那么多人,就算万一找到云小姐,靠这些衙役怕也难得突围。

现在井上一雄在城外,万一云小姐也在城外遇上了?后果不敢想象。

不过,飞星还是不露声色道:“嗯,你好好盯着,一有发现马上通知我。”

“是,大人。”

飞星转身出了茶楼,木晓正想跟上,结果她发现茶楼和旁边的布庄,都有人若有若无的跟在飞星后面,干脆又按兵不动。

不一会的功夫,她就发现前后有四拨人跟在飞星后面。

木晓再看,守在这里的那人,发现也比较眼生。应该不是平王府的人,不仅如此,一盏茶的功夫,他还前后和另外两拨人接头,有问题!

看样子,小王爷派过来的人不多,不足以保证小姐的安全。

木晓打消了前去相见的念头,付了茶钱转去云初净她们约定好的酒楼。

一路在街上都有衙役和劲装男子来来往往,再联想到没有亲自过来的小王爷,木晓心底一沉。

等木晓悄悄闪进雅室,云初净和木落也收回看窗外的视线,三人悄悄合计。

“木落,你去看标记没有?我刚才看见小王爷身边的飞星了。不过他后面有几条尾巴,我不敢上前相认。”

云初净乍一听见飞星来了,还心中一喜,可听说有尾巴,又担心起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荆州汉中军都在汉口?桓表哥怎么没有过来?”

木落看了窗外半响,也有了推测,这才回答道:“江夏总督万明萧可能出问题了。”

木晓不相信,疑惑道:“这万明萧可是坚定的皇太女党,平王爷当年保下他,还让他做了江夏总督,怎么会有二心?”

木落毕竟是皇家暗卫出身,了解得更多:“人心都是会变的,去年荆州大旱,朝廷可是免了赋税,又调粮拨银子。可你们没发现,荆州不仅河堤年久失修,就是难民也很少?”

“你的意思是?”

“去年旱是不假,可不至于颗粒无收的大旱。今年的洪水才是最厉害,河堤失修,通报不及时,应对不积极,万明萧罪责难逃。”

木落微微眯起眼睛,继续分析道:“小王爷之所以知道小姐失踪,还没有马上过来,就是因为不能完全掌控汉中军。而且我怀疑,东瀛人能突破重重守军专门来荆州,是有人接应,应该是知道朝廷必然会派小王爷过来。”

云初净也点头,焦急问道:“那桓表哥是不是有危险?那阿晟呢?”

木晓赶紧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小王爷和世子爷都有两百贴身侍卫,这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就算对上几倍的其他人马,也不会输。”

木落也道:“除非万明萧调集汉中军围剿小王爷,不过他不敢。因为只要有一人逃脱,他就会株连九族。”

云初净这才稍稍放心,想到端木桓和宗政晟又要赈灾,还要担心江夏总督背后伤人。暗处又有东瀛人虎视眈眈,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那为什么朝廷不多派点人马过来?”

木落解释道:“小姐别担心,皇上必然给了世子爷和小王爷特权。他们能调动湘潭军和滇池军,对付汉中军只是时间问题。”

木晓也想通了其中诀窍,正色道:“小姐,现在最危险的是你!”

“是我?为什么?”

云初净还没想通,东瀛人不在汉口守着桓表哥,为什么来汉中搜捕她?

木晓看了看面色黄暗,可五官还是秀丽的小姐,笑道:“东瀛人一定是知道,举他们全部之力,也奈何不了小王爷。又探听到小王爷心仪小姐,所以想抓小姐威胁小王爷。”

“对,我看万明萧仗着是地头蛇,也打的是挟持小姐威胁小王爷和世子爷的主意。”

木落也同意这样的推断,那更要把小姐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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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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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商量好了一些细节,木晓把四合院的地址留下,就先行离开。

她还要去买一些米面油粮,因为现在还不知道,在这里要住多久?至少要等着小王爷或者世子爷亲自过来,她们才能现身。

而此时,城外的井上一雄,已经和看守云文善的人汇合了。

“大人,城里各处都已经搜过,估计那云小姐已经出城。”

井上一雄也有点懊恼,没想到这三个女人不仅有武功,而且会易容。在来福客栈眼皮底下,都被她们溜走了。

他冷冷的看向,鼻青脸肿的云文善,详细问道:“你觉得你女儿会躲在哪里?”

云文善暗暗叫苦,随口道:“她可能会躲在城里,要不她就是去汉昌找武威侯。”

井上一雄沉吟不语,过了一会才道:“黑木,你带五十人潜进城,给我盯死端木桓的人。”

“是,将军!”

井上一雄又吩咐:“植草,你留一百人在这里,看好巡抚大人随时准备接应黑木。”

“是,将军!”

“石原,你带五十人去汉昌,一路上宁杀不放!”

“是,将军!”

最后,井上一雄看了一眼灰暗暗的天空,狞笑道:“本将军倒要看看,她们是否躲在城外!其余人,跟本将军走。”

井上一雄需要掠夺粮食,也可以顺路查访周围村落,更不容易被人发现。

这样一来,可惜那些没有被水淹的村子,却遭了东瀛人的毒手。短短三日时间,就有八个村子遇袭,全部被屠村的消息传进汉中城。

消息传到汉中府尹江大人面前,他也是惊惧不已。

他赶紧向万总督写了求援信,请求派五千汉中军来城支援。然后还要小心翼翼的招待飞星,还有昨日刚到的离弦。

“二位大人,这东瀛人在城外各村肆虐,现在连城门也不敢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飞星没理他的抱怨,直接道:“江大人真有心,可以召集衙役随我们出城剿灭倭寇。”

离弦也酷酷道:“这汉中城都快翻过来了,云小姐她们说不定就在城外。”

江大人心中一动,对啊!城里来回折腾了多少遍,都没有什么发现。云小姐应该是出城去了,那万一被东瀛人抓去了,万总督还不震怒?

“那下官明日就召集人手,出城去找云小姐!”

飞星和离弦相互递了个眼色,然后错身离开。

离弦昨日刚到,直接去了朝廷在汉中设的联络处。结果就发现他们的联络处,已经人去楼空。

木落倒是留了几句话,看得出是分了几次留言,最后一句却是调虎离山的意思。

“来福客栈”

“城外暂避”

“情况如何”

“引人出城”

他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不过木落如此留言,一定有她的道理。

他没有告诉飞星,而是顺着木落的意,将其他人骗出城。只要世子爷一到,藏在汉中城里的云小姐就安全了。

他们运气不错,召集五百衙役出城。由于城门封锁,城里的东瀛人不能出城示警,竟然让他们和植草的人遇上。

植草不敢硬碰硬,带着云文善且战且退,被窝了一肚子火的离弦和飞星追着打。

只是衙役们大多只是三脚猫功夫,离弦和飞星人手太少。

只能眼看着植草他们退入密林之中,不能乘胜追击,只好又退回汉中城。

而云初净就扮着木晓的丫环,大摇大摆的住在四合院。只有木落可怜,每次有人上门搜查,她就只能藏在横梁之上。

衙役多次搜查,有了宋牙婆的周旋,并没有引起谁的怀疑。

汉昌城的宗政晟,已经加快汉昌城的安排调度,等一切上了正轨,他就亲自去汉中接阿初。

离弦送信回来,只说云小姐很有可能“大隐,隐于市。”

意喻她们还躲在汉中城,要不是自己现在分身乏术,早去汉口接阿初回来。

宗政晟盘算着最多五日,湘潭军就该到汉中城,等收拾好了万明萧,端木桓也应该会去汉中。

其实,汉口城的端木桓,看了飞星每日的消息,也是一直担心不已。他只能寄希望湘潭军早日来了,控制住万明萧,先拿下汉中军。

他最担心云初净她们三人,千万藏在哪个村子。

这样逃脱很难,万一被井上一雄俘虏,那是最坏的打算。湘潭军再有两三日就到,到时候先收拾了万明萧,再亲自去会会井上一雄。

而屠杀上瘾的井上一雄,今日来的正巧是刘家村。

当刘家村十多户人家,一共四十多口人,被撵在晒谷子的坝子上,井上一雄一眼就看见了刘二。

井上一雄眼睛微眯,没有发现那日农妇的身影,心中一个咯噔。

“你,出来!”

刘二被拉出来,看井上一雄正是当日在城门口,拦住自己的人,心中惊慌不已。

井上一雄阴沉着脸,语气不详的问道:“你婆娘呢?”

“进,进城了。”

刘二结巴的话让井上一雄不信,随手一指又拉出个村民。

“说,刘二的婆娘哪里去了?”

村民唯唯诺诺回答道:“刘二的婆娘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那日我看见的什么翠花,难道是鬼?”

井上一雄震怒一吼,激起刘二一点血性,吼道:“翠花妹子是王家村的,谁让你们到处抢女人?”

“八格牙路!”

井上一雄气的大吼,当日自己的直觉没错,那个农妇绝对有问题!可惜被她眼皮之下跑了!

“她们去哪里了?说!”

刘二还不想开口,可看着东瀛人瞬间就杀了两个同村,这才被惊呆了。

井上一雄森森一笑,又问道:“她们去哪里了?说?”

刘二沉默时,又有四名同村被杀,终于受不住哭求道:“大人,你放了我们村里其他人,我带你们去找她!”

井上一雄这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让手下停止杀人,自己亲自押着刘二走在前面带路。

临走之时悄悄比划了一下,留在这里的东瀛人自然明白井上一雄的吩咐。

等井上一雄他们一走,很快留守的东瀛人,就将所有刘家村人屠杀殆尽,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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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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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二现在才知道,这些人真的杀人不眨眼。他不愿意带他们去王家村,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刘家村的村民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难道真要把这些煞神,领到王家村?只有对不起王家妹子了。

当走到那天和木落她们分手的地方,刘二停了下来。

他嗫嚅着道:“大人,那天,那天我就是在这里和王家妹子分开的。她遇上了同村的人,和她们一起走的。”

“她同村的人?是什么人?长什么样?是不是两个人?”

井上一雄敏锐的感觉到,她们应该就是易容改装的那云小姐主仆三人。

刘二吃惊道:“大人怎么知道?我们是遇上两个人,是王家村的一对小两口。”

井上一雄四处看了一下,假想那三人如果真是云家主仆,那应该不会去王家村,会去哪里呢?而且当时那人手上东西不少,应该不会再带走。

“你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井上一雄吩咐下去,东瀛人就四散开始寻找。不一会,就在一堆草丛中,发现有埋藏东西的痕迹。

“将军!快来看!”

井上一雄马上过去,看见草丛中似乎有翻动埋藏东西的痕迹。

“挖开!”

果不其然,草丛挖开之后,里面有三身衣服,还有一些糕点礼盒,正是当日那农妇拿着的东西。

井上一雄大为懊恼,看样子那三个女人和这刘二分开后,又换了衣服乔装打扮。

那她们现在会在哪里?

“这里据王家村,还有多远?”

刘二不敢隐瞒,回答道:“还要走小两个时辰。”

井上一雄衡量了一下,云家主仆去王家村可能性不大,回汉中城的几率比较高。

毕竟那云家小姐还病着,这荒郊野外可没有大夫,她那两个丫环为了她的身体,也应该会回到汉中城。

大周不是有句俗话: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

不过,以防万一。

“田中刚建,你带五十人随刘二去王家村,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

“是,将军!”

田中刚建点了五十人,正准备离开时,井上一雄又把他叫到一旁,低声吩咐道:“不管有没有,全部杀了。换好衣服改装进城,我在城西客栈。”

“是,将军。”

等田中刚建带着刘二走后,井上一雄就带着其他人,准备回去和植草汇合。

植草也在派人找井上一雄,两方汇合之后,植草把遇袭的情况,一一向井上一雄汇报。

井上一雄沉吟片刻,然后很快拿定主意,吩咐道:“植草,你还是带着云巡抚就留在城外,我再留五十人给你。注意隐蔽。”

“是,那将军你呢?”

井上一雄眺望远远的江中城,狞笑道:“我?我当然要去会会那三个狡猾的女人!”

“可将军,万一端木桓他们过来了?”

井上一雄淡淡道:“那就来个了结。”

“可属下怎么办?”

“植草,你不用担心我。如果能抓到那个云小姐,我就有筹码和端木桓谈。如果没有,那就决一生死。”

植草忠心耿耿道:“那植草祝将军马到功成!如果将军要决一死战,请让植草生死相随!”

井上一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感动,重重点点头:“好,到时候等我通知。”

植草这才依依不舍,带人押着云文善离开。

井上一雄乔装改扮一番,和手下扮作商旅,分批进入汉中城,然后和黑木联络上,分区域搜查云初净。

不过云初净主仆三人,蜗居在小小的四合院,深居简出。只让宋牙婆隔一日送些菜肉过来,旁人根本无法打探。

而东瀛人和飞星、离弦他们,包括万明萧私下派来的人,都在城里紧锣密鼓的寻找云初净的下落。不过,谁也没有发现云初净她们。

眼看着,日子一下过去六日。

汉口城里,端木桓等候已久的湘潭大军,终于赶到汉口。

万明萧得到消息时,人还惊疑不定:“湘潭军怎么会来汉口?谁能调得动湘潭军?”

“大人,湘潭军统领已经去府衙拜会小王爷,一定是小王爷调来的!”

总督府的幕僚感觉到了不安。

万明萧不敢去想最坏的缘由,色厉内荏道:“端木桓调军过来做什么?难道他要造反?”

幕僚苦笑道:“怕是小王爷防备大人了。”

万明萧拍案而起:“他敢!来人~”

“不好了!”

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随从快速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不好了!”

“怎么回事?说!”

万明萧脸色铁青,双手握拳,张口大吼。

随从神色慌张,匆忙回答道:“大人,湘潭军包围了汉中军驻地,小王爷亲自带暗卫去了!”

妻弟余贺现在统帅的汉中军,是万明萧最大的倚仗,要是被端木桓全灭了,那他算什么?

“快,快,带路!”

等万明萧带着一干随从,赶到城北汉中军驻地,端木桓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了余贺,接管了汉中军。

万明萧脸色苍白,看着端木桓大踏步而来,湘潭军统领毛峰就和飞昆紧紧呆在他左右。

“万明萧,你可知罪?”

端木桓冷冷看着万明萧问道。

万明萧两腿发软,眼睛却瞟见暗卫从帅帐拖出一具尸体,看样子余贺死了。

“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

端木桓现在却没有处置他的心思,现在云初净还在汉中等他去救。

“来人,查抄总督府,没收总督印鉴,将万明萧暂时收押大牢,等皇上圣裁!”

端木桓简单吩咐后,直接向湘潭军统领毛峰要了五千精锐,然后带着暗卫直扑汉中。将汉口城的一切,暂时交给飞昆和毛峰暂理。

而宗政晟等汉昌一切上了正轨,也把汉昌的事务暂时托付王子毅和舒护统领。自己带着飞羽卫和一千汉中军,快速往汉中城而来。

井上一雄这些天,基本已经把汉中城所有的客栈和车店,都暗地查访一遍,可是却一无所获。

他正准备,再让人潜进民宅,仔细再搜一下,就接到黑木派人送过来的消息。

“将军大人,黑木君发现云小姐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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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出逃

原来,在四合院住了几日,云初净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咳嗽。

可能是上次风寒,还没有好断根,这样一直持续,越来越严重,木晓只能上街找大夫买药。

一直盯着各医馆和药店的东瀛人,终于发现了端倪。

“黑木君,那人有点眼熟,好像当日在来福客栈看见过。”

说话的东瀛人,正是那日搜查来福客栈的,他当时和木晓装扮的男子打过照面,一下就觉得似曾相识。

黑木马上吩咐:“跟上!”然后又让人通知了井上一雄。

木晓起先并不知情,拎着草药刚出医馆不远,就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

近些天,汉中城里多了不少生面孔,宋牙婆还专门吩咐了他们少出门。据说府衙里的衙役,也不敢对来人怎么样。

看来,东瀛人是倾巢而出,飞星和离弦人手不够,也不敢和他们硬撼。

现在怎么办?

一定不能再回四合院,那就只能去府衙了,希望东瀛人不要那么疯狂,而府衙里有足够的人手,他们不敢进攻府衙。

木晓主意拿定,迅速往府衙方向而去。幸好东瀛人都比较分散,黑木又想放长线,钓大鱼,并没有马上对她实行围捕。

所以,她赶在井上一雄到来之前,直接进了府衙。

木晓运气不错,在门口正好遇上飞星带来的一名暗卫冥六,马上呼救道:“冥六,快关门!”

冥六一听就知道是平王府的人,当机立断马上吩咐关上了府衙大门。然后指挥衙役们团团围在大门之后,准备应战。

飞星和离弦听到声响,出来看见是木晓都喜出望外。

“木晓,小姐呢?”

“小姐在哪里?”

“先不要管小姐,我被东瀛人盯上了,他们人手众多,怕要强攻府衙!府衙里有多少人?快召集起来。”

木晓现在绝对不会透漏云初净的藏身之所,但是自己最好也不要被东瀛人抓到。

还好飞星和离弦都在,还各带了十名精锐,就算不能硬拼,也能突围。

飞星一边安排,一边把暗卫召集过来,不敢相信道:“东瀛人会强攻府衙?”

仿佛是应证木晓的话,井上一雄以为云初净就在府衙,真的开始组织人强攻。

“发暗号!”

随着井上一雄一声令下,黑木手中的响箭,带着呼啸声直冲云霄。

散落在汉中城内各处的东瀛人,都从四面八方往府衙而来。

府衙里,衙役并不多,没有上街执勤巡逻的,也就三四十人。离弦和飞星的人手也不齐,各自只有五人,其他人都在城内各处查探。

离弦听说东瀛人有三四百人,那自己这点人武功再高,也经不住车轮战。

“趁他们现在还没成合围之势,我们从后门想办法突围出城。这样既避免东瀛人狗急跳墙,屠杀众人,也可以把他们引出城。只要躲进山林之中,我们也不用畏惧。”

离弦的话,飞星和木晓都赞同,事不宜迟他们准备从后门突围。

至于府衙里的衙役,他们已经吩咐各自藏起来,能不能活就只能看个人造化。

飞星和离弦带着木晓上马,与其他暗卫、飞羽卫一起,往城门而去。

井上一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抢过马匹也追着而去。

一路上,木晓他们不时和突然窜出来的东瀛人交手,还伤了几匹马。还好,暗卫和飞羽卫的人发现有异,也都追踪而来。

他们帮着对付东瀛人,又抢了几匹马,也跟在木晓他们身后,准备出城。

队伍逐渐壮大,二十多人疾驰着往城门而去,井上一雄率人紧追其后。

这追逐的场景,让街上巡逻的衙役们茫然不知所措。

是该拦呢?还是该拦呢?可,到底拦谁啊!

木晓终究于心不忍,大吼道:“快回去躲起来!回去躲起来!”

街上原本的行人,已经做鸟兽散,大部分商铺,也都关上了门。

这一番兵荒马乱,四合院里的木落马上知道情况有变。听街上乱七八糟,人声嘈杂,就知道可能是木晓被发现了。

“木落,怎么办?他们抓到木晓了?”

木落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做好一点:“小姐,木晓有没有被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我不走!木晓不会出卖我的,我要在这里等她回来。”

云初净很快冷静下来,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木落想尽办法,云初净也坚决不走。

她又不能打晕云初净,要是出去遇上东瀛人,她还背着小姐,那才是真的完了。

木落只能祈祷,东瀛人抓不到木晓,这四合院暂时安全。

这边木晓和离弦他们且战且退,但不时涌出来的东瀛人,还是给他们制造了大量麻烦。等看见城门口时,井上一雄的马匹距离他们,已不过两三丈远。

飞星大喝道:“快闪开,躲起来!”

城门口的衙役也十分乖觉,马上全部都四散躲避。眼睁睁看着木晓他们一行出了城,后面上百骑跟着出城,还有不少的人找不到马匹,小跑着跟在后面。

木晓他们出了城,直接往山林而去,眼看就要脱险,却被看见响箭,带人赶过来的植草堵住去路。

东瀛人的十字镖,很快伤了马腿,云初净她们不得不下了马,被植草和井上一雄前后围在一起。

看来,只有一战了!

木晓从袖口抽出一对峨眉刺,静静的和离弦、飞星并排而站。

井上一雄看植草配合得这样好,很是高兴。坐在马背上,仔细把木晓她们扫视了几遍。

然后沉下脸,喝问道:“八格牙路!谁是云小姐?”

离弦双手握着长刀,大笑道:“云小姐自然不会跟我们一起,你追错人了!”

飞星也手持长剑,冷冷的盯着井上一雄道:“井上一雄,小王爷很快带人就到,你难逃一死,还是滚回东瀛去吧!”

井上一雄转头喝道:“黑木!”

“是!”

黑木马上带着,认出木晓的日卫过来。他手指木晓禀报道:“大人,当日属下在来福客栈搜查,就是他和另外两个女人在那间房!

第二百六十四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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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晓也认出那个东瀛人,的确曾经和自己打个照面。收藏本站

暗悔自己百密一疏,只担心木落扮的农妇很多人看过,却忘了自己的男装也有人见过。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小姐安全就好。

“你们不用白费心思,想抓小姐威胁小王爷。小姐已经去了汉昌城,那里有武威侯在,安全得很!”

木晓本来想转移井上一雄的视线,不过却被黑木识破。

“将军!云小姐肯定在城内。当时她是拎着药出的医馆,说明她们有人生病,而且就住在附近。”

黑木的话让井上一雄点头,马上吩咐:“黑木,你带一半的人回去,最好是见过那天农妇和搜查过客栈的人。在医馆附近挨着搜,如果有人阻挡,杀!”

这话让木晓脸色大变,为了贪快,她的确就在附近医馆抓的药。

完了!木落一个人,怎么带着小姐逃?

可敌众我寡,木晓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黑木带着一半的人,又骑马回城,却无可奈何。

井上一雄认识飞星,想到儿子就是死在他们手上,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狞笑道:“飞将军,你说要是我把你大卸八块给端木桓,他会多么惊喜?”

飞星傲然一笑:“井上一雄,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上!”

东瀛日卫一涌而上,和暗卫、飞羽卫的人打成一团。

论单打独斗,东瀛日卫比不过暗卫和飞羽卫,可他们人多势众,木晓他们渐渐寡不敌众。

眼看着暗卫和飞羽卫的兄弟,一个个倒下被乱刀分尸,渐渐只有离弦和飞星,还有木晓苦苦支撑。

井上一雄心情大好,高声吩咐:“留活口!我要活剐他们祭奠我儿子!”

飞星和木晓还有离弦,对视一眼突然心有灵犀,三人各自拼着挨了一刀,汇合在了一起。

三人背靠背紧紧挨在一起,周围有上百名东瀛人将他们重重包围。

飞星长笑一声道:“没想到,我却是和你们两个同生共死。”

离弦吐出一口血水,也笑道:“飞羽卫和暗卫,先攘外后安内。”

“说得好,不过我们不会孤单,小王爷和世子爷一定会为我们报仇!现在我们就痛痛快快杀一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木晓也豪气的说道,反而让飞星和离弦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杀!”

东瀛人再次如潮水般涌上来,不过他们三人背靠在一起,不用担心腹背受敌,正面杀起敌来格外悍不畏死!

很快,他们三人身上都添了几道新伤,不过旁边倒了一圈东瀛日卫,那悍勇让东瀛人暂时都不敢再来送死。

“我杀了四个,够本了!”

木晓新添两刀伤,已经精疲力竭,握着峨眉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过她现在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只想再多杀几个。

离弦剧烈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血,爽朗一笑道:“木晓,我可是斩了六个!”

“六个算什么?我刚才杀了七个!”

飞星杀得最多,不过受伤也最重,基本都是一剑换一刀,只是他受伤别人死。

木晓眼角余光扫过飞星面前的一堆尸体,笑道:“星哥哥,你还是那么厉害!”

“霜儿,怎么样,够当你头吧?”

飞星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都疼,知道下一次东瀛人进攻时,估计就是命丧之时,也唤了木晓在平王府的旧称飞霜。

“够!”

井上一雄微眯上眼,亲自握着武士刀准备上前了解他们,可突然地面微颤,像是有大批骑兵奔驰而来。

飞星精神一震,高声笑道:“哈哈哈!是小王爷来了!湘潭军到了!暗卫到了!”

井上一雄神色微变,稍一沉吟,那马蹄声就到了不远处。

烟土飞扬,前面转角处,端木桓那匹神骏的四蹄青率先露出马头,接着端木桓那尊贵俊美的容颜映入眼帘。

紧接着,宗政晟骑着一匹全黑的汗血宝马疾驰在后,竟然是飞羽卫也到了。

东瀛日卫这下顾不得木晓他们,赶紧将井上一雄保护起来。

端木桓勒住四蹄青,和宗政晟立在一起,看着满地东瀛人和自己人的尸体,还有后面那紧紧背靠背的三人。

木晓想起云初净,赶紧呼救:“小王爷,世子爷,小姐在城南燕子胡同四号!快去!有东瀛人!”

端木桓立刻吩咐:“留下一半人,其他暗卫跟我走!”

可井上一雄看见端木桓,就已经无法冷静,怎么会容他脱身,直接率众堵了上去。他驱动胯下的大黄马,手持武士刀直接冲了上来。

井上一雄来势汹汹,那杀意和疯狂让端木桓不能离开。毕竟井上一雄的身手他也知道,不能自己走后让其他暗卫无辜丧命。

就是这怔忡之间,就已经无法离开。端木桓只能迎难而上和井上一雄战在一起,宗政晟则直接带着飞羽卫进了汉中城。

此时,汉中城里又是一番景象。

先前,黑木带着东瀛日卫直扑医馆,准备从医馆附近开始地毯式搜索。

他们用最野蛮的办法,直接敲开或者撞开,附近居民的门。冲进去搜索,如有阻挡者直接就动手杀人。

如果有衙役前来阻拦,他们也照杀不误!

眼看着一队东瀛日卫,已经搜到了燕子胡同,前面的人家里尖叫、怒骂声,还有哀鸣声不绝于耳。

木落心急如焚,焦急道:“小姐,我先带你离开!”

“不行,现在出去只能刚好撞上东瀛人。木落,我们想办法藏起来。”

云初净冷静的说道,看来木晓已经凶多吉少。

木落已经把这四合院里里外外都查看过无数遍,这里并没有地下室,也没有密室,那藏哪里?

“小姐,可这里没有藏人的地方?”

云初净指指和旁边住户相邻的墙,轻声道:“我们可以等他们搜完旁边,就躲过去。”

木落眼睛一亮,这是个好办法。

东瀛人应该分成很多队,挨着搜查,只要躲在已经搜查过的屋子,暂时就比较安全。

木落当机立断,跃上墙头内侧,躲在屋檐底下悄悄观察旁边。一队东瀛日卫,刚好冲进旁边那户人家。

第二百六十五章 完结

旁边屋子里住着祖孙三代五口人,现在应该都躲在堂屋。

从木落的角度,看不清楚屋内的情况,而且她还要分心看着云初净,以防有人破门而入。

就这样,如狼似虎的东瀛人,已经杀得兴起,很快屋子里传出几声惨叫,东瀛人又退了出来。

木落屏住呼吸握紧拳头,隔壁一共就五口人,还有两老人一孩子,一点威胁都没有,这些畜生也下得了手。

忍住下去宰了那几个畜生的念头,木落看他们一出院子,马上将云初净带上墙头,再轻轻落在地上。

耳边很快传来撞门声。

木晓出门时锁死的门锁,也经不起东瀛人大力的踹踢,很快就被踹开。

不去管那边四合院里的搜查,木落扶着云初净往里屋而去,毕竟大门大开,还是躲在里面比较安全。

刚踏进堂屋,云初净就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已到嘴边的尖叫,生生被吞了下去。

木落也捂住云初净的眼睛,将她扶到一边,可刚才看见那一幕,还是让云初净几欲干呕。

两老人都是一刀砍在颈项上,小两口一人被捅在胸口,一人被破腹。最惨的是那个小孩,是被人拎起来掼在地上而死,脑浆流了一地。

眼看云初净要止不住干呕,木落急忙点了她昏穴。她将云初净扶在臂弯,以防万一还有东瀛人来查看,木落想了个办法。

她将云初净摆放在里屋侧边,趴伏在地,后背上抹上血迹,伪装成死尸。

木落运气不错,她刚做完伪装,门口又冲进来一队东瀛人,只在堂屋门口扫了一眼,就迅速离开。

躲在房梁上的木落,惊出一身冷汗,还好他们没有抬头,否则这窄小的房梁怎么也挡不住自己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前后已经进来了三拨东瀛人,木落的心沉了又沉。

正当她考虑该如何带小姐去安全地方时,街上马蹄声大作,整间屋子似乎都有点颤抖。

木落心中一喜,这是有强势骑兵或者大批人马来的动静,难道是世子爷或者小王爷来了?

来的的确是宗政晟,他找了一个衙役带路,带着飞羽卫直接往燕子胡同而来。

一路上遇上东瀛人,都是杀无赦!

很快,宗政晟就赶到云初净她们住的四合院。

“阿初!阿初!”

等清楚听见宗政晟的声音,木落才终于放下心来。

她一跃而下,扶起云初净解开穴道,欣喜叫道:“世子爷,我们在旁边!”

宗政晟正因为屋内空无一人,心里担忧和害怕揪成一团,就听见木落的声音,如听。

当木落扶着云初净走出来,宗政晟就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眼睛里只看见蹙着眉头的云初净,还有她衣裙上的点点血迹,冲上来扶住云初净,就四下查看血迹从何而来。

木落已经转过背去,伏矢他们挡住了门口。

云初净本来心中还很沉闷,可宗政晟上下齐手,接触了她好多隐秘部位,让她羞恼不已。

“你做什么?”

宗政晟双眼一片血红,急切问道:“你哪里受了伤?怎么这么多血?啊?疼不疼?”

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后背半身血,也有点懵。

木落忍住笑解释道:“世子爷,小姐没有受伤,那血是我伪装的。”

宗政晟这才放心,紧紧将云初净拥进怀里。从汉昌一路过来,他一直就不敢去想,生怕自己来晚了,云初净落在东瀛人之手。

当现在软玉温香在怀,虽然还有一身血腥味,可知道云初净安好,他已经是心满意足。

云初净也是一阵后怕,当日看御林军和云家护卫,在自己眼前一个个死去。自己又被追兵,逼躲在浑浊冰冷的水里。

再加上三番几次差点落入东瀛人之手,刚才也和他们擦肩而过,还有屋里惨死的五口……

这一切涌上心头,现在靠在宗政晟宽广温暖的怀里,云初净突然精神松懈下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这把宗政晟吓得够呛,拦腰抱起云初净,急吼道:“找大夫!”

汉中城里因为有飞羽卫和一部分汉中军,很快稳定下来。

而城外的战斗,也毫无悬念。

端木桓心挂云初净,也不讲什么江湖规则,直接让暗卫一涌而上,自己和井上一雄缠斗在一起。

很快人数和战斗力的碾压之下,东瀛日卫都被制伏或杀死。

井上一雄也在百招之后,被端木桓挑落马下。

端木桓下马提着长剑,一步步走过来,冷冷望着地上的井上一雄道:“说,你怎么来的荆州?云巡抚呢?”

“哈哈哈,你杀了我呀!杀了我,你永远都找不到云巡抚!”

井上一雄暗暗得意,让植草带着云文善藏起来,果然是个好主意,难道端木桓还敢置未来老丈人不顾?

不过,他错估了端木桓。

端木桓一剑穿胸而过时,那得意的笑还挂在井上一雄脸上。他艰难的低下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最终重重倒在地上。

“来人,带人在这附近搜!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吩咐完之后,端木桓重新上马,往汉中城里而去,希望阿净没事。

等云初净再次悠悠醒来,看着头顶之上,银红色软烟罗的帐子微微晃眼,一时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身在何地?

旁边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阿初,你好点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初净缓缓转过头,就看见宗政晟急切的面容。

“阿晟?”

“是我,是我!对不起,都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宗政晟也是后悔不已,不该因为自己一己私欲,怂恿云初净来这荆州。自己以为能护她周全,却不知道差点害她天人永隔。

端木桓清冷的声音响起:“的确是你的错,阿净只该在深闺里娇养,你带她出来,却没有护她周全!”

“桓表哥,你没事吧?那些东瀛人想杀你!”

看云初净毫不掩饰的关心,端木桓心中暖意流过。

“我没事。”

宗政晟凉凉开口道:“你当然没事,有事的是阿初,要不是井上一雄,阿初怎么会染那么重的风寒?”

第二百六十六章 用膳

这下,轮到端木桓黯然神伤。

他走过来,看着云初净消瘦苍白的脸,心疼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井上一雄为儿子报仇,竟然混到荆州来了。我不该让你单独上路,是我的错。”

云初净想到那些死了的御林军和护卫,心里也是难过,不过还是赶紧安慰道:“桓表哥,你是保家卫国,才会杀了那么多东瀛人,不是你的错。”

端木桓现在还有点忧心,因为云文善还没有找到,也不知道暗地还有多少东瀛人潜伏在荆州。

“阿净,对不起,你父亲我们还没有找到。”

云初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是云文善,她倒是无所谓。笑道:“桓表哥,生死有命,父亲就是为国捐躯,也是他的容光,是云家的容耀。”

端木桓也知道云初净和云文善并不亲近,不过,他还是希望云文善平平安安。

毕竟,秦明姝已经死了,要是云文善再死了,那云初净议亲时,父母双亡难免被婆家看低。

端木桓笑道:“还没有到那一步,我已经让人贴了布告。让东瀛人用你父亲来换井上一雄的尸体。”

宗政晟坐在旁边,关切道:“阿初,要不我让人送你回京?”

“对,你还是回京城比较安全。”端木桓也附合道。

云初净抬手看了看衣袖,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半坐起来,捋了捋头发道:“我不回去。”

不等他们反对,云初净还想说什么,结果一急之下轻咳起来。

“咳咳咳咳。”

宗政晟离得近,帮云初净拍着后背,端木桓赶紧去桌上,倒了一杯温水过来。

“小心点!”

云初净接过端木桓的茶盅,小口小口啜饮起来,压下喉咙处的痒意。

觉得舒服一点后,云初净才正色道:“我不回去。我父亲还下落不明,而且现在荆州还没有稳定,我不走。”

宗政晟自然的接过空茶盅,微微责怪道:“阿初,你在这里也没有用,还是回京我安心些。”

“京城安全,御医医术精湛,你回京调理一下,这次听木落说你泡了凉水一直没好。”

端木桓也很担心,云初净还这么小,那大夫说寒凉入腹。若是没有调理好,等以后葵水来了会遭罪。

云初净这才发现木落没在,那木晓呢?

“木晓呢?她没事吧?”

云初净一下紧张起来,原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晕起了水雾。

端木桓赶紧回答道:“她没事,只是受了点伤,在另外间屋休息。木落去为你熬药,应该很快就回来。”

云初净这才放心,又感觉到头晕眼花,撑不住慢慢倒回去,呢喃道:“我有点困,先睡一会。”

宗政晟和端木桓看她就这样淡淡睡去,心里更是心疼。

看来云初净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安生睡过一觉,现在看他们两人守在旁边,这才能完全放松,安然放心入睡。

木落进来时,就看见宗政晟和端木桓各坐一头,守着云初净,心中了然,放下药碗退了下去。

这一觉有点久,云初净一直睡到了华灯初上。要不是肚子感觉到饿了,又闻到了人的香味,云初净绝对不会睁开眼睛起来。

“什么好吃的?”

还没完全睁开眼睛,云初净就先问了出来,惹得那两男人一阵轻笑。

端木桓扶她起来,顺势往她肩上搭了件披风,柔声道:“刚才看你睡得香,就没让木落给你换衣裳。多披一件,现在要保暖。”

云初净“嗯嗯”回答着,眼睛却在到处乱瞟,她可是闻到了四喜丸子的味道,还有她比较喜欢的黄花鸡汤。

宗政晟倒了碗鸡汤过来,笑道:“先喝点汤。”

云初净闻到黄花老母鸡汤的香味,又看莹白色的碗里,淡黄的鸡汤上。只有几粒葱花,看不见一颗油星,就知道这鸡汤上的油都撇掉了。

舒舒服服喝下去一碗鸡汤,云初净觉得里里外外都暖和起来,笑道:“让我下来吃。”

“不用。”

宗政晟不知道在哪里弄了张矮几,就这样往上一放,上面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有四喜丸子,有什锦,还有一道鱼香鸡丝和那罐鸡汤。

等给云初净盛好饭,宗政晟才道:“你风寒未愈,暂时不能吃辛辣的,先吃点清淡的。”

不过,云初净不管它是清淡还是辛辣,她只知道饿坏了。风卷残云把饭菜吃了大半,又喝了一碗汤,这才发现宗政晟和端木桓一直盯着她看。

“看什么嘛!我饿了!”

云初净嗔着道,脸上染上了两道红晕,看起来比刚才苍白的神色,又要好看不少。

再说她才用过膳食,还没有漱口擦嘴,略有点湿润油腻的小嘴,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

宗政晟一本正经道:“对,阿初只是饿了而已,谁盯着看?有什么好看的?”

端木桓也忍住笑,调侃道:“我们也肚子饿了,等下吃时,不如你看回来?”

“你们刚才怎么不说,大家一起吃。”

云初净惊讶道,她真没有想到宗政晟他们还没有吃。

宗政晟这才笑着解释道:“本来打算是大家一起吃的,可你刚才那狼吞虎咽劲,比饿死鬼还厉害。吓着我们,只好让你先吃。”

这下,云初净看着基本空了的几个盘子,羞囧死,连声道:“木落!木落!”

木落应声而进,看来她人就站在门外。

“怎么了?小姐?”

“你快去准备点饭食,他们还没有用膳呢!”

木落也有点诧异的看了看碗盘,这才笑着应道:“好。奴婢马上让人送过来,世子爷和小王爷稍等片刻。”

等木落拿着残汤剩羹出去,云初净才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笨蛋,不说就等着饿肚子吧!”

那憨的模样,又惹来他们一阵轻笑。

云初净就鼓着腮帮,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似乎是在控述,惹得那两个恶劣的男人又笑个不停。

正好外面传来敲门声,进来的却是飞冥。

他过来匆匆道:“小王爷,刚才东瀛人来抢过井上一雄的尸体,不过并没有得逞,又逃走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交换

端木桓站起来,转头道:“我先去看看。”

“桓表哥,你还没有用膳,吃过了,等一会再去看也一样,人都走。”

云初净已经看见窗外暗了下来,屋里灯比较多,才显得亮堂,不希望端木桓饿着肚子奔波。

端木桓脚步一顿,看云初净关切的眼神,脚步一停、一软就坐了回去。脸上含着期待道:“好,阿净,那我用了膳再过去。”

飞冥惊讶了一瞬退下,云小姐果然是小王爷软肋。

不过他这样一说,这下,宗政晟眼睛里都开始冒绿光了。

宗政晟暗暗在心底给云初净记了一笔,然后默不作声盯着云初净看。

这样炙热的眼神,让云初净无法忽视。只见她白玉般的脸上,红霞越来越多,渐渐往脖子和耳朵发展。

从宗政晟的角度看过去,云初净两个耳垂,都红成寿桃的桃尖尖了。

他们之间的那种温情流动,让端木桓感觉到危机。特别是他们两人的气息,奇异融合在一起的温馨融洽,仿佛自己是个外人,怎么也插不进去,一时有点黯然。

很快,木落就让人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

云初净执意下床来帮他们摆菜,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被他们逗了。

食盒里,一盘红烧鸭子,一盘东坡肘子,一盘梅菜扣肉,一盘卤鹅,还有一大罐鸡汤。

这说明,刚才清淡的饭菜明明就是为自己准备的,他们两个大男人可都是大鱼大肉,而且分量十足。

不过就算是被逗了,云初净也不愿意找回场子。

就凭他们没有吃了饭后,才守在自己面前。而是等自己用过才吃,就值得她为他们布菜。

本来那两男人也饿了,再加上云初净温柔小意布菜,所以饭菜一扫而光是必然趋势。

等用过晚膳,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没有逗留,一起告辞离开。毕竟木落来来回回往净室拎热水,谁都知道云初净要沐浴。

等云初净舒舒服服起来,由着木落慢慢擦头发时,飞冥和伏矢都过来敲门。

伏矢拿着盅冰糖血燕,殷勤道:“云小姐,这是我们世子爷的心意,世子爷吩咐您喝了再睡。”

飞冥也拿着盅雪莲炖雪蛤,不甘落后道:“云小姐,这是我们小王爷特意吩咐给您熬的,吃了大补。”

云初净心中一暖,紧接着又一凉,看来和桓表哥说清楚的时间要提前了。

“好,你们放下吧,我一会来喝。”

云初净打发走了那两人,沉吟片刻才吩咐道:“木落,你替我明日约桓表哥,我想单独和他说话。”

“好。可是小姐,现在小王爷要稳定汉中局势,还要处理汉中府尹,湘潭军都还没走。你最好晚两日再说,以免让小王爷分心。”

木落中肯的话,让云初净马上醒悟,现在的确不是个好时机,那推迟几天又何妨?

不过这两份宵夜,她还是笑纳了。

端木桓来到城中心,摆放东瀛人尸体的地方。刚才有人来抢井上一雄的尸体,不过并没有得逞,反而又留下三具尸体。

“飞昆,他们有多少人?”

“回小王爷,就二十人左右,不过并没有发现云巡抚的踪迹。”

端木桓蹙眉道:“那还有十多人呢?”

“回小王爷,他们穿着夜行衣,又会些忍术。属下无能,没有留住。”

“那让你们说的话,转达了吗?”

端木桓也知道忍术的厉害,在黑暗里简直能以假乱真,所以也不苛求。

飞昆点头肯定道:“属下已经转达了,让他们三日之内用云巡抚来换井上一雄的尸体。否则,就一把火全烧了。”

“好,你们静观其变,只注意不要让井上一雄被偷走。其他随便你安排。”

“是,小王爷。”

这边宗政晟,也在听汉昌城里发过来的消息。他根据内容,一一做了安排,然后来到离弦的房间。

离弦内伤外伤都不轻,现在正在卧床休息。

看宗政晟和伏矢进来,忙想起来迎接。宗政晟淡淡笑道:“躺下吧,我们不讲究虚礼。”

离弦这才又倒了回去,笑着回道:“这次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世子爷来得正巧。要不是你们及时赶到,估计我和飞星、木晓都已经命丧黄泉。世子爷,汉昌城稳定了吗?”

“一切都已经稳定下来,你快点养好伤,这次辛苦你们了。”

离弦又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汉昌?”

“这不用急,等你伤养好了再走。现在云文善还没有找到,阿初也还病着。”

宗政晟才不会让端木桓,单独和云初净呆在一起。况且现在要不是云初净还病着,自己一定要带她一起走。

此时,在城里一个偏僻的屋子里,二十多名东瀛人正聚集在黑暗之中。

“黑木君,您看现在如何是好?”

黑木在黑暗里,环视剩下的日卫,苦涩道:“看来,我们只能用云文善去交换井上将军。”

“黑木君,大周人狡猾狠毒,万一他们耍得了我们。还回去云文善,不让我们离开怎么办?”

黑木沉吟片刻,然后又和他们低声商量一会,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答应端木桓的条件。

第二天一早,黑木就来到摆放尸体的地方。

黑木和飞冥一照面,彼此在战场上都见过,也没有废话,单刀直入的提出要求。

“我可以送云巡抚回来,请你把井上将军的尸体还给我,我要带他回家。”

飞冥爽快回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那好,去带云文善的人最多午后就来,我可以先整理一下井上将军的尸体。”

黑木的话,飞冥却不同意,来回商量了一会,终于商定:“云巡抚出现,就同意你过来收尸。”

说来,东瀛人藏云文善也是绞尽脑汁。

一早出城的东瀛人,竟然七拐八拐来到了刘家村。看守云文善的还有其他四名东瀛人,这次都抱着必死的信念,希望能换回井上一雄的尸体。

云文善现在鼻青脸肿,脚也有点微瘸,东瀛人带着他直接回城,来到了摆放东瀛人尸体的地方。

第二百六十八章 得救

云文善这些日子,可是吃尽了苦头。

虽然那些东瀛人没有要他的命,可呼来喝去非打即骂,也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云文善实在受不了。

他现在恨东瀛人抓了他,也恨端木桓引来祸端,更恨云初净见死不救。

要不是云初净要来荆州,自己怎么会受这些罪?况且那个不孝女都逃走了,就把自己留马车上,还不知道来救父亲!

他全然忘了,当时云初净有让他一起下马车,是他自己腿软拒绝了。

当云文善看见堆积如山的东瀛人尸体,还有熟悉的端木桓等人时,终于知道自己要获救了!

他不禁热泪盈眶,然后迅速将佝偻的背直了起来。忍住身上各处的痛,假装自己没有被俘,还是那个新官上任的八方巡抚。

端木桓并没有多做为难,也没有想过赶尽杀绝,就同意黑木他们带着井上一雄的尸体回去。

只要他们明白,任何人来大周生事,都是死路一条就好。

黑木让属下带走了井上一雄的尸体,然后执意留下,想要将剩下的东瀛人都化成灰带回去。

“小王爷,我们此次来荆州,是井上将军接到一封信。说您要来荆州赈灾,并且随从不多我们才来的。我们昼伏夜出,分散进的大周各城池,并且买了江夏总督的畅通令,所以才畅通无阻。”

黑木将一切据实告知,希望能用这消息,换回其他日卫的骨灰。

端木桓心中泛起轩然大波,不过神色依旧自若,沉吟片刻才道:“如果你告诉我,井上收到信件的准确时间,我同意你的请求。”

“多谢小王爷!属下记得很清楚,是在三月十一。我们三月十二就启程,希望能在路上截到您。”

端木桓在心里算了一下,三月初四皇上下旨,三月十一井上一雄收到消息。

从京城到福州,最快的信鸽也要六日,那就是皇上刚一颁旨,信鸽就出发往福州。

是谁恨不得他死,要借刀杀人?而且驯养的信鸽还能直飞福州?

端木桓不愿多想,心情略微有点沉重。

等他把汉中的一切事宜理顺,正式接管汉中军,也调回湘潭军,朝廷对万明萧处置结果的旨意也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江夏总督万明萧,大肆敛财,鱼肉荆州百姓,勾结倭寇,掳劫八方巡抚,刺杀平王世子。论罪当诛!罪连三族!其余涉及官员,由平王世子全权处理!钦此!”

当端木桓召集荆州官员于汉中,宣读朝廷旨意,所有荆州的大小官员,吓得瑟瑟发抖。

端木桓利用最近暗卫收集的信息,对荆州的人事安排,重新做了一些调动。

经过调整,又有端木桓和宗政晟两尊大佛压阵,目前荆州上下,一片清明。

云文善已经去了汉口养伤,云初净的伤寒也基本痊愈。宗政晟倒一直赖在汉中城,成天守着云初净。

因为目前荆州的赈灾工作井井有序,也没有流民暴乱,他倒是清闲。

这日,端木桓处理完公事,照例来到云初净住的小院。

这里原本是原汉中府尹江大人的私院,因为他和万明萧勾结入狱,这里就暂时做了云初净的住所。

“小王爷,你过来了?快进来,小姐亲自下厨包粽子。”

木晓殷勤的将端木桓迎进来,她原本就没有离弦和飞星伤得重。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身体基本没有什么大碍。

端木桓扬眉一笑,最近云初净闲来无事,时常下厨做点糕点或饭食,他和宗政晟算是大饱口福。

算算日子,今儿已经是五月初四,明儿就是端午节,难怪云初净会包粽子。

“哦,她今儿包什么粽子?”

木晓想到那一堆馅料,忍不住笑道:“小王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端木桓含笑走进小院,就看见不大的院子里,云初净和宗政晟,还有木落、伏矢、离弦他们围成一团。

看见端木桓过来,云初净忙招呼道:“桓表哥,快来包粽子。”

端木桓眼含笑意,脚步轻快的走过去,就看见石桌上摆着一盆泡过的糯米。然后旁边的几个盆子里有红豆、大枣,还有炒制好的梅菜肉沫和煮好的鸭蛋黄。

“这包粽子还有这么多讲究?这些馅料包的粽子我还没有吃过。”

端木桓以前只吃过白粽子,还没有看过这么多馅料,好奇的问道。

“对啊,我准备了几个口味。来,你也来试试包粽子。”

云初净双手拿粽叶,很快摆弄一下,就形成一个漏斗状,然后往里面加糯米,加大枣和红豆。再灵活的折两下粽叶,拿起旁边的棉绳绕了几圈,就包好一个婴儿手掌大的粽子。

端木桓就看见一双细腻白净的手,上下翻飞,快得眼花缭乱。不过,看起来还是蛮简单的。

宗政晟好整以暇的道:“端木桓,你也试试?”

“试就试,不过,宗政晟你包的粽子呢?拿出来我看看?”

端木桓看见旁边有一堆奇形怪状的粽团,料想宗政晟包不出什么好粽子。

果然,宗政晟拿起一个露出一抹白色糯米的粽团。还毫不羞耻大咧咧道:“看,这是我包的。”

端木桓嗤笑道:“这是粽子吗?怕是粽子团吧。”

“你不要狗掀门帘,全是嘴上功夫,有本事你包一个,比我这个好看算你厉害!”

宗政晟显然对自己的成品很有信心,大言不惭道。云初净一边娴熟的包粽子,一边看他们唇枪舌剑。

端木桓瞥了一眼,旁边更加稀奇古怪的几个粽子,总算知道宗政晟的底气从何而来。

他也不打嘴仗,先在旁边的银盆里用温水净过手,然后接过飞星的帕子擦干净。这才过去挑了两片看起来差不多长短的粽叶。

端木桓学着云初净的样子,粽叶相交叠形成一个漏斗状。可由于太过用力,粽叶一下就破了。

这突发状况让端木桓呆了一瞬,宗政晟毫不客气嘲笑起来:“哎哟!小王爷的力气可真大!”

离弦和伏矢也在旁边偷笑,就连飞星看见端木桓手中的烂粽叶,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第二百六十九章 坦白

端木桓尴尬的看向云初净,云初净倒是毫不客气掀了其他人老底。

“你们好意思笑桓表哥?你们弄破的粽叶怕更多吧?”

云初净这样一说,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再笑了,毕竟谁没弄坏过粽叶。

端木桓又看云初净包了一个咸鸭蛋黄的粽子,重新再试了一次。他小心翼翼加了小半糯米,也添了勺咸鸭蛋黄,再在上面加一层糯米,然后飞快将粽叶合起来。

这一番动作,不仅快而且轻。

果然,粽叶没坏,基本把糯米包裹其中。只是再经过棉绳包扎后,凹凸不平有点惨不忍睹。

端木桓拿起自己才包好的粽块,朝宗政晟一扬:“我这第二个,卖相至少能比过世子爷的了吧?”

宗政晟不甘示弱,也开始包了起来,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很快就包完了所有的粽子。

木落看了看两盆粽子,一盆小巧可爱,有棱有角。而另一盆奇形怪状,不知道下锅会怎么样。

“小姐,还是分开煮吧?我怕这些一下锅就煮开了。”

云初净一边净手,一边忍住笑道:“好,他们的用蒸屉蒸,我怕放锅里会煮成糯米八宝饭。”

大家笑笑闹闹,等到了晚上,坐一块吃粽子赏月。

吃的自然是云初净巧手包出来的粽子,至于其他的,用蒸屉都没有阻挡它们崩溃的下场。

木晓端出一壶乌龙茶,替云初净和两位爷各斟上一杯,然后就和木落她们退下。

云初净想了一下,柔声道:“世子爷,你先回去,我有事要和桓表哥说。”

宗政晟可能知道她要说什么,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很爽快的起身就走。

院子里就只剩下云初净和端木桓。

云初净大病初愈,月色下显得更是白皙,吹弹可破的肌肤隐隐带着莹光。夜色下如同一株含苞待放的昙花,要在幽暗下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端木桓静静看着她,就觉得内心一片宁静。

岁月静好,不复如是!

不过,宁静很快被打破。

“桓表哥,我有些话一直想告诉你。”

云初净有点忸怩,犹豫再三才起个话头,就被端木桓含笑打断。

“阿净,你想说的我都知道,你真的觉得宗政晟更适合你吗?”

云初净呆愣的看向端木桓,月色下他眉眼含笑,俊逸的脸上并没有恼意,而是很亲切的对她说话,把话挑明。

她低下头轻轻道:“嗯。”

端木桓虽然早有准备,可当云初净点头说是时,他依然心中一揪,感觉心好像被谁刺了一剑。

他半响不语,等那股刺痛缓过去后,这才轻轻道:“那阿净是要选择和我对立吗?”

“怎么会?我不会和桓表哥对立的,在我心里,你和秦表哥一样。”

云初净脱口而出的解释,让端木桓有点麻木的心,恢复了一点暖意。虽然他并不想做表哥,而是想做她的夫君。

端木桓拿起茶盅喝了一口乌龙茶,茶汤已经凉了,饮起来满嘴苦涩。

是茶,亦如他这一生。

“阿初,你知道我和宗政晟迟早要分出胜负,为什么不等我们分出来你再做决定?”

云初净摇摇头,耳垂上的流苏珍珠耳珰,摇摇晃晃出优美的弧线,看得端木桓双眼一暗。这样美好的她,为什么不能属于自己?

“桓表哥,你们男人之间的争斗我不管,我也不会插手。只是我喜欢他,无论你们胜负如何。”

云初净坦白的话,让端木桓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欣慰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是肤浅势利之人,就连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也不能让她动摇。心酸让云初净动心的人,却不是自己。

“阿净,虽然我知道输也要输得有气度。可是我还是想知道,他哪点比我好?”

这问题太过经典,那种卑微让云初净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云初净才幽幽道:“论出身,桓表哥你更高贵。论相貌,你们各有千秋。论才干,他功夫可能胜了你半筹,但你的文采甩他半条街。可是……”

端木桓苦笑着接口道:“可是,这世上要是没有可是该多好?”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他三番两次救了我,我也是个俗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

云初净觉得,论条件端木桓真的比宗政晟还要好。可自己见鬼的居然会如成人童话,美女爱英雄。

端木桓无数念头涌上心头,脱口而出:“真后悔,当年你落水,为什么救你的不是我。”

云初净眼睛眨了眨,长长翘翘的眼睫毛似乎如小刷子,刷呀刷。

她很快反应过来,端木桓说的是当年刚穿越过来那会。

“桓表哥,当年你也在?”

端木桓也不隐瞒,自嘲道:“当年你落水,是我把宗政晟他们引过来的。”

原来,当时端木桓和秦邦业跟踪宗政晟,被他察觉追捕时。在小河边玩耍的云初净,被林中突然窜出的两条人影吓住了,所以才会滑倒在河中。

端木桓见情况紧急并没有出手相救,而是趁机在一株树叶繁密的树上躲了起来。

而宗政晟他们追出来,刚好就看见落水的云初净。

原来,一因一果、一啄一饮莫非前定,一切皆有缘由。

云初净淡淡叹口气,望着端木桓黯然的脸,笑道:“桓表哥,虽然很俗套,不过我还是要说。你一定能遇上比我更好的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端木桓被云初净夸张的动作,逗得忍不住一笑,抬起手想捏捏她的脸蛋。

最终,却抚上了云初净的发髻。

“这里都没有什么好首饰,你应该佩戴最好最珍贵的首饰。”

云初净想要说什么,端木桓却做了一个噤口的手势,继续道:“阿净,世事无常,没有什么一成不变。你现在选择宗政晟,我并不意外。但我希望在你及笄时,你能有所改变。”

“桓表哥,你们一定要分出胜负吗?”

云初净踌躇再三,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

端木桓站了起来,负手望着天上那一轮弯弯的明月,轻且坚定道:“皇上继位,终究是端木皇族内部之争。他姓宗政,不是端木氏,没有资格争。”

第二百七十章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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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本想说这皇位有德者居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哪一个又是传承有序,正直不阿的人?

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开元帝无后嗣,平王就是端木皇室里唯一继承人,端木桓就是第二继承人。事不关己时,可以谦让,可事关自己,谁又能洒脱到天下也可以一拒?

云初净默然半响,然后才道:“这问题最终的根源还是在皇上,是他亲手导致了你和宗政晟的争斗。”

对于开元帝,端木桓心中是复杂的。

他逼死视他如亲子的皇太女,篡夺了皇位,却保留了皇太女的一切功绩。在位十多年,一改往日的肆意妄为,勤勤恳恳、战战兢兢让大周国泰民安。

他是父王嘴中最无情、最无耻的人,却也是这天下最勤勉、最好的君王。

只是,他却尽心培养出来一个宗政晟,来谋夺端木氏的天下。

端木桓抿唇一笑,眼中带上了几分调侃:“那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栽培宗政晟?”

“不知道。”

云初净真不知道,要说是因为宗政皇后,云初净是不信的。

端木桓为云初净添了半盅茶水,挑眉笑道:“我父王曾说过,皇上是在为凤儿公主培养皇夫。”

“凤儿公主?皇太女的女儿?不是死了吗?”

云初净心中暗潮汹涌,却不敢显露分毫,半真半假诧异道。

端木桓也不隐瞒,将平王府多年来,查到消息都告诉云初净:“皇太女和皇夫自焚,凤儿公主被白玉姑姑带出京城。虽然这十多年没有消息,可我和父王相信,凤儿公主还在人世,白玉姑姑可不是普通人。”

云初净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试探道:“如果凤儿公主回来了?那你又怎么办?”

“我?也许要看皇上如何,我才会知道我该怎么办。”

端木桓说的是真话,这些年他查到的事越多,越对当年宫变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云初净不再多说,就让宗政晟和端木桓去争。至于凤儿公主,还是让她就此消失得好。

夜风吹过,云初净打了个寒颤,端木桓看在眼里心疼不已。

“好了,阿初,你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我知道了。而我要做的,你也不要阻拦,不到你凤冠霞帔那日,我不会放弃。”

端木桓双目清亮眼尾略挑一笑,轻而坚定的说完,不容云初净拒绝就转身离开。

留下院中的云初净,怔怔看着那伟岸的背影离开,却无话可说。

到了第二日端午节,端木桓仿若无事一般,依旧来和云初净一起用膳。宗政晟狭长潋滟的眼眸里满是怒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云初净有点尴尬,正想说什么,端木桓却笑道:“也不知道今日京城的龙舟赛,将会是多么精彩?”

说起京城的龙舟赛,宗政晟和端木桓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原本还打算龙舟赛时,他们两人来好好较量一番,没想到现在却是在千里之外,三人一起用膳。

“今年应该是秦表哥胜。”

云初净也有点悠然神往,本来还说下点注支持一下秦表哥,没想到会相隔千里。

的确,今年龙舟赛的获胜者,就是秦邦业领导的虎卉军龙舟队。

看秦邦业往皇上的赏舟台而去领赏,河府楼上的蒋书梦可是欢喜得很!

“大哥!大嫂!我都说了秦大哥一定会赢!”

蒋书讷和云初灵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蒋书讷借故出去了。

云初灵倒了杯龙井茶给蒋书梦,尽量柔和道:“小妹,你叫了半日累了吧?过来,喝杯茶。”

蒋书梦刚才为秦邦业加油叫得声嘶力竭,现在正好渴了,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因为喝得稍微急了些,所以蒋书梦还被呛着,咳得狼狈不堪。

“咳!咳!咳!”

云初灵拍着蒋书梦的背部,嗔怪的笑骂道:“你呀,这么大了,还和个小孩子一样。慢一点,慢一点!”

蒋书梦把脸埋在帕子里,好一会才喘过气来。

“大嫂,我太高兴了嘛!”

云初灵看了眼还兴致勃勃的蒋书梦,又看了看雅室里的其他丫环,踌躇再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待到兴尽回了蒋府,云初灵先去看过蒋母,然后又确定了一些事,才转身来到蒋书梦的院子。

“大嫂?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和你们小姐说。”

蒋书梦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让丫环们全都退下了。

“大嫂?”

云初灵定定看着蒋书梦,看得她头皮发麻,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讪讪道:“大嫂,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小妹,我虽然嫁过来时间不长,可我待你的心和你大哥是一样的。你别急,听我说。”

云初灵看蒋书梦要说话,赶紧打断继续道:“你现在年岁到了,也到了慕艾的季节,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秦统领?”

这话单刀直入,让蒋书梦的双颊一下绯红,就连耳朵和脖子也是潮红一片,看得云初灵暗暗叹息。

“大嫂,我,我。”

蒋书梦没有说完的话,云初灵一听都懂,她叹了口气直接道:“可是,秦邦业和七妹妹还有婚约在身。”

“秦大哥和云妹妹只是暂时的婚约,只要武威侯去提亲,他们就会解除婚约。”

蒋书梦低下头,自从云初净和她说过这个秘密后,她心里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云初灵担忧的看着她,用有点怜悯的声音道:“就算是这样,那武威侯什么时候去提亲?真的会这么顺利?而且你能等到那一天?秦邦业会上门提亲?”

这一连串的问题下来,蒋书梦脸上的红晕一下褪去。

她也是个一点就通的,略有点惶恐不安的看向云初灵:“大嫂?是不是祖父和母亲要给我定亲了?”

“嗯。”

“是谁?”

云初灵并没有回答,反而认真道:“如果你和秦邦业两情相悦,他退亲后会上门提亲,那还可以向祖父争取一番。可据我所知,他应该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蒋书梦咬着嘴角不说话,可眼睛里的泪水已经有决堤之势。

她苦涩的想到,秦大哥的确不知道自己喜欢他。

第二百七十一章 香包

云初灵看她难过的样子,也很心疼,可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要挑开了来讲。

“小妹,别怪大嫂残忍,大嫂是为你好。女儿家选择的时光就那么两年,难道你就要这样一直等下去?”

蒋书梦擦擦眼角,然后两手交叠在一起,仿佛麻花样。低低道:“大嫂,你难道没有动心过吗?”

“傻瓜!那个女人没有憧憬过未来的夫婿?可憧憬永远都是憧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我们最好、最适当的归宿。”

云初灵现在回想起以前,自己也曾幻想过端木桓,就觉得那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

蒋书梦毕竟是受正统教育的女儿家,也就把绮念压在心底。低声道:“大嫂,你告诉我,祖父相中的是哪家?”

蒋家全靠蒋阁老,所以他才是真正做主之人。

云初灵看蒋书梦这么快就能打起精神,也很欣慰,老实告诉她:“我估摸着,应该是归义侯府的莫成空。”

“为什么是他?”

蒋家和归义侯莫家并不亲近,蒋书梦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莫成空?

“其实我估摸着,魏其侯姚家也有那意思。上次柳大人家娶媳,我看魏其侯夫人对大伯娘殷勤得很。”

云初灵当时就在旁边,很快就听出了魏其侯夫人的蹊跷。

蒋书梦不文雅的翻了一个白眼,翘起小嘴道:“算了,就姚明秀那个拎不清的,谁嫁到姚家都是倒了八辈子霉。”

“你呀,我告诉你要不是大伯娘想着姚明秀,说不定你就去姚家了。莫家也是侯府,还有做了越国公夫人的莫盼依,听说是归义侯亲自向祖父开了口。祖父没有拒绝,只说要考虑一下,我看十拿九稳。”

其实蒋阁老已经应了,是云初灵怕蒋书梦一下接受不了,所以缓着来说。

蒋书梦回忆了一下莫成空的样子,记忆中他好像挺喜欢汪婧芳,一时又觉得无趣。

只无精打采道:“大嫂,你的好意我知道了。我是蒋家的女儿,断做不出有辱门楣之事,你放心。”

云初灵这才稍微放心,又逗她道:“满京城大多半有女儿的人家,都盯着小王爷和武威侯。其实莫成空也不错,归义侯府也算干净,以后无论七妹妹嫁了谁,都能给你撑腰。”

“大嫂!你和大哥不给我撑腰啊?”

蒋书梦将脸鼓起来,红通通的腮帮子,看起来娇俏可人。

云初灵笑道:“撑!就你一个妹妹,怎么能不撑腰?只是侯府门楣高,万一以后祖父去了,你大哥压不住。怕只有七妹妹的夫婿,才压得住!”

蒋书梦想到云初净,又想到宗政晟和端木桓,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云妹妹是要嫁给武威侯的,以后又是越国公,或者还能更上一步,反正将来是能给我撑腰。不过,云妹妹不是也能给大嫂撑腰?”

“你个坏丫头,你大哥对我好着哩,我不需要人撑腰。”

云初灵替蒋书梦擦干净脸,然后两人又低低说了会贴心话,云初灵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她走后,蒋书梦强撑着的笑容一下垮了,趴在床头上,久久不愿动弹。

眼泪簌簌而下。

趁现在还没有定亲,还可以肆意的想念秦大哥。等自己定亲了,就只能永远将他埋在心底,成为一个秘密。

京城里依旧风平浪静,荆州的一切也都顺利。眼看着五月黄梅天过去,即将迎来最热的六、七月。

“木落,记得,用白酒把桓表哥还有阿晟的房间都熏熏。再让厨房用大青根熬汤,一人一碗,多煮点绿豆汤。”

云初净一早就在忙和,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洪水退去后就怕哪里存在隐患,引发瘟疫。

她按方子准备了些药材,想替宗政晟和端木桓做两个香包。香包已经完工了,今儿就是装药材,再缝回去就是。

木落应声而去,正打扫房间的木晓凑过来,皱眉道:“小姐,你那个大青根熬水可苦得很,我最近喝药都快吐了,可不可以不喝?”

“不可以,这炎热的天气,最是容易引发疫情,小心一点好。”

云初净一边往香包里装药材,一边斜睨着木晓的苦瓜脸。

木落认命的继续擦桌子,不知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道:“也好,不光我们喝,小王爷和世子爷也要喝。飞星和离弦、伏矢他们一个也跑不了。也不知道小王爷他们,后不后悔搬过来。”

原来,端木桓和宗政晟以云初净的安全为由,都搬进了这座宅子。只是他们住前院,小姐住后院而已。

云初净娴熟的装好了药材,拿起针开始密密缝,闻言笑道:“桓表哥和阿晟喝药水可比你们厉害多了,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小姐,在你面前,就是毒药他们也会不皱眉的,何况只是药水?”

木晓打趣的话,让云初净微微有点汗颜。

她也不知道端木桓和宗政晟怎么回事,端木节那晚两人好像打了一架。第二天两张俊得人神共愤的脸上,都有淤青。

不过,从此以后,两人不再如原来那样争风吃醋,逐渐的和平起来。

倒让云初净有点惊讶不解。

等她亲手缝制好了香包,拿在面前轻嗅一下,带着药香的香包闻起来十分醒神,很是适合那两个男人用。

端木桓每日要处理荆州各地的事务,各城的挖渠筑坝的进度,还有所有的财物调动,都要从他手上过,忙碌得很。

不过,再忙他每晚也要回来和云初净一起用膳。

宗政晟则要四处监督工程进度,还要体察荆州各地民情,看看有无贪污或者瞒报疫情的情况。有时两三日才回来一日,对近水楼台的端木桓,更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木晓,到时候我就说是你绣的。”

毕竟,在外人眼睛里,云初净是不能送东西给他们,以免招来闲话的。

木晓撇撇嘴,无所谓道:“小姐你也真是掩耳盗铃,你那绣工,小王爷和世子爷谁不知道?”

“他们知道是回事,我不承认又是另一回事,这样可以省很多麻烦。”

云初净把玩着香包,无所谓的笑道。

第二百七十二章 生日

木晓不懂云初净的意思,不过她也知道小姐看起来柔弱,其实性子很倔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

一会儿,端木桓回来后,就收到绣有葳蕤香兰的香包。虽然云初净说是木晓所绣,可端木桓看香包的绣工和配色,就知道是云初净的手笔。

他也不挑破,惊喜道:“阿净,这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

云初净愣住了,说实话她真不知道端木桓什么时候过生日。

端木桓看云初净茫然的样子,怅然若失的自嘲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桓表哥,对不起。你好像从来没有大肆过生日,我真不知道。”

云初净有点羞愧,她每年十月初十过生日,桓表哥都会和秦表哥送礼物给她。可她却不知道他们的生日。

每次相问,秦表哥都笑而不语,有次还打趣她看婚书就知道,所以她后来也不问。再说端木桓身份不同,她也不好去探听。

“没什么,我父王一般都不让我告诉别人,皇族的人都比较忌讳。我是六月初三,明儿就是我生日,你知道宗政晟什么时候生日吗?”

端木桓有点期待的问道,云初净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这下,端木桓就平衡了。他倒是知道宗政晟是冬月十四,不过他不会告诉云初净。

端木桓感觉换个话头,笑道:“阿净,你为什么想到要送我香兰?”

“桓表哥,这不是普通香兰哦,我以前看见过金边兰,这就是株金边兰。它像你一样高贵,俊逸,象征花中君子,你不喜欢吗?”

云初净有点担心,现在赶制礼物已经来不及了,就希望这个香包端木桓会喜欢。

“喜欢,我也喜欢兰花,金边兰?是边子金色的兰花?有这种兰?”

“有,有,只是我忘了在哪里看过。”

这原本也是后世云初净看过的,现在真还说不出地方。

端木桓也不介意,将香包拿近鼻子轻嗅,淡淡的药香让人心旷神怡。满意道:“每日在府衙里听他们禀事,一股子汗臭味,有了这香包总要好过些。”

说着,端木桓小心的将香包系在腰带上。

端木桓平日偏爱白色、天青色,所以云初净用淡紫色的云锦所绣,戴在身上果然相衬。

两人正说笑,木落过来道:“小姐,晚膳准备好了,是拿过来用吗?”

“好,你去看看世子爷,看他今儿要回来不?不的话,我们就先用了。”

宗政晟有两日没有回来了,云初净还有点挂念。

等饭菜摆好,木落回来道:“小姐,离弦说没有收到消息,估计今儿不会回来。”

云初净和端木桓对坐石桌,偶尔喁喁私欲,气氛温馨融洽。

而百里之外的宗政晟,却没有那么轻松,他沉着脸询问汉门城的一名大夫:“你确定,那是瘟疫?”

“回侯爷,千真万确。那梅嫂子第一次请我去出诊,我看她公公脸色潮红,发着高热。以为只是寻常风寒,可不到三日,那梅老爷就死了,今儿梅嫂子又来,说她儿子也发热。我一看不对劲,就禀告府衙了。”

大夫有点惊惶,毕竟他也和梅老爷接触过。

宗政晟沉吟片刻,然后吩咐:“来人,汉门城全城戒严,大家暂时在家,不许进出!”

“伏矢,你去安排,将所有梅老爷出殡上门的人家,都集中在一起。还有张大夫,你接触过的人也全部都集中一起,本侯也在内。”

宗政晟将自己包含在内,倒没有引起什么反弹。

云初净曾经说过,只要单独隔离,一般三日没有发烧症状的,就可以解除危机。

一时,汉门城中各处人人自危,一旦发现有发热病人马上全家隔离。宗政晟按云初净说过的早晚用酒熏住所,出入带上口罩,抓了大青根煎水喝。

只是暂时没有派人送信给云初净,怕她担心。在没有找到疫病源头之前,不能掉以轻心。

飞羽卫和府衙全体出动,很快查明了缘由。

原来梅家前几日,来了一个客人,名叫梅芽娘。梅芽娘的娘家在城外七星沟,可今年涨水时,七星沟被淹了。现在水退之后,她想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值钱物什。还拿回来了一个,据说是汉代瓷瓶送给梅老爷。

“这个梅芽娘呢?”

宗政晟有感觉,肯定疫病就是这个梅芽娘从七星沟带来的。

伏矢回禀道:“据说她又回七星沟了,后来就没有看她再露面。”

宗政晟挑了二十名都用酒醋洗手,还喝过大青根煎水的飞羽卫,吩咐道:“每人发一个口罩,随我去七星沟。”

“世子爷,让属下去吧,您就在汉门,要是你有什么,我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伏矢马上阻拦,如果七星沟真是疫病源,那千万不能让世子爷去。

宗政晟潋滟的眼眸斜斜一瞪:“难道我的命是命?兄弟们的命就不是病?战场上我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什么时候你看我躲后面?”

伏矢跪下道:“世子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全体飞羽卫就是为世子爷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闭嘴!让开!”

在场所有飞羽卫都跪了下来,飞羽卫副卫长易宁拱手道:“世子爷,您对属下们的心意,我们心领了。可您身系天下大局,切不能因小失大。求您暂且留在汉门,属下一定会探清七星沟的情况。”

宗政晟还是不同意执意要去:“既然说我有天命,自然有天保佑!让开!”

伏矢没有办法,只能祭出云初净。

磕头道:“世子爷!您想想云小姐,她还在汉中等您回去!要是您有什么,她一定会来和您同甘共苦!您忍心吗?”

果然,这话让宗政晟犹豫了。

他只要一想到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直直望着自己,眼泪成串往下掉,就觉得心里揪着疼。

易宁见此马上道:“世子爷,时间紧急。请让属下们马上出发,否则万一又有人去七星沟,再把疫病带去汉中,或者其他各处,那就晚了!”

宗政晟一个激灵,万一云初净染上了?

他终于不再坚持,沉声道:“好,你们即刻出发,我等你们回来。”

第二百七十三章 庆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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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既然知道,六月初三是端木桓的生日,那当然会亲自下厨为他庆生。

她专门让木落去把离弦叫过来,问问今日宗政晟能不能赶回来。

离弦刚收到汉门的消息,虽然心急如焚,可脸上一点不显。笑道:“世子爷要知道云小姐为小王爷庆生,肯定一准回来。只是今日伏矢传信说,天气炎热,在汉昌出现多名民众修筑堤坝时晕阙,所以实在赶不回来。”

云初净有点失望,不过正事要紧,她只能吩咐道:“那好,你让他多小心,每日大青根煎水是必须要喝的。”

离弦笑着应下了,然后借口有事退下,云初净并没有在意。

而府衙里的端木桓已经收到消息。

“你说汉门有可能发生瘟疫?现在已经封城?”

暗卫青冥回禀道:“是,小王爷,今日只有一队飞羽卫出城,似乎去了七星沟。后来发现了我们的人,他们只说可能有疫病,让我们的人离开。”

端木桓来回踱了几步,吩咐道:“如果真有可能是瘟疫,让我们的人退远一点,静观其变。”

“小王爷,要是宗政晟染上了疫病,那就是天助我们也!”

青冥的话,让端木桓心中不喜,淡淡道:“要是疫病真有这么厉害,你觉得我们能逃得掉?”

青冥听出端木桓的不悦,不敢再多说,默默立在一旁。

飞冥一脸喜气,大步走进来笑道:“小王爷,刚才木晓过来传信,今儿云小姐亲自下厨,请您回去用膳,她为您庆生。”

端木桓闻言露出笑意,眉头舒展,原本如冰封的脸,瞬间春回大地。点头道:“好,我很快就回去。”

飞冥又笑道:“小王爷,要不要再准备点佳酿?”

端木桓居然认真考虑了一下,然后道:“荆州有种石榴酒,据说香甜可口,你去弄一坛送过来。”

“好!”

等飞冥退下后,端木桓才吩咐道:“你亲自过去,监视汉门城。那一队飞羽卫,可能是去寻找疫病源,你们不要靠近。而且如果有人要去七星沟,截下来。”

“是,小王爷。”

待青冥也退下后,端木桓平复一下心情,按捺住有点激动的心跳。又低头看看自己今日的衣着,最终还是提前赶回小院沐浴更衣。

待他沐浴更衣后,重新挽了头发,不像往日一般用白玉冠或者金冠来束,而是用了一条金黄色的发带。

这样发丝从头顶调皮落下,为一身月白水纹纱的他,更添了几分飘逸。腰上用的白玉腰带,除了云初净送的香包,就只系了一个盘龙玉佩。

整个人玉树临风,又比以往的儒雅稳重,多了一些朝气蓬勃。

当他这样走进内院,在院子里的云初净一抬头,差点看呆了。要是端木桓再坐在轮椅上,那活脱脱就是她心目中无情的形象!

“桓表哥,你今儿可真帅!”

端木桓俊脸微红,不过还是自信一笑道:“我权当阿净是在恭维我。”

“真的,真的!桓表哥你要是这样在京城街上走一圈,保证心仪你的姑娘从皇宫排到前门!”

云初净看他双眉微挑,眉长而斜飞入鬓,双目炯炯有神,形状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就连那薄唇也显得勾人。

端木桓显然很受用,清亮的眼睛含着笑意:“那你呢?”

“我呀!我看惯了莺莺燕燕,早就心如止水,对你的美色已经免疫啦!”

云初净俏皮的话语,虽然端木桓听得不是很懂,不过还是笑道:“我不想迷其他人,就想迷倒你。”

“好啦!迷倒了,已经迷倒了!别贫嘴了,快过来看看我准备了什么!”

云初净笑着岔开话,引着端木桓过来看桌子上。

只见不大的方桌上,摆了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端木桓仔细一看,清炒虾仁、蟹黄豆腐、青椒鸡、宫保兔丁、水煮鱼和酸萝卜老鸭汤。

这些都是他平时用膳时,比较偏爱的菜,没想到云初净都记得。

正好飞冥拎着一小坛石榴酒进来,笑着道:“小王爷,云小姐,这是荆州最出名的石榴酒一品红。听说甜香爽口又不醉人,你们试试。”

云初净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忘记了准备酒。

马上吩咐木落接过来,笑道:“既然飞冥说得这样好,那我们也试试。我记得有对白玉杯,你拿来我陪桓表哥喝几盅。”

木落应声而去,端木桓则略心疼道:“这么多菜,其实你准备一两样就好,没必要道道亲自做。”

木晓在旁边接口道:“小王爷又不是不知道,小姐做菜从切到洗到下锅,可都不假他手的。这几道菜费了小姐两个多时辰。”

这也是端木桓佩服云初净的地方,说了亲自做,她就会从头到尾亲自动手。

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光嘴里吩咐,然后厨娘一系列做出来的,也好意思说是亲自下厨。

“那我今日可是要大快朵颐,来,我敬你一杯!”

端木桓接过木落倒的石榴酒,双手举杯笑着敬道。

云初净赶紧也举起杯来,轻轻和端木桓一碰杯,火红的石榴酒在白玉杯里微一荡漾,就喝进她殷红的小嘴里。看得端木桓心中一跳,眼睛里带了点热意。

“桓表哥,今日是你生日,该我敬你才是!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生日快乐!”

云初净属于沾酒脸就红的体质,现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已经腾起两朵红云。

黑亮的眼睛里,黑白分明的瞳孔倒映着端木桓的影子,让他心神一荡。轻轻和云初净一碰杯,一饮而尽。

木落在旁边笑道:“小姐还是先吃点菜吧,空腹饮酒伤身。”

云初净这才放下酒杯,不过她亲自执壶,为端木桓斟了一杯道:“桓表哥,这些年有你和秦表哥护着我,我才会在云家一帆风顺。你们的情,我都一点一滴记着。”

端木桓也有点感概,当年那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如今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不仅眉眼如画,而且满腹文采,举止优雅,言谈大方,仿佛画中诗句里走出来的美人。美好得让人心生爱慕,可惜她已经心有所属。

端木桓沉默的拿起酒杯,默默满饮此杯。

第二百七十四章 知晓

两人相对着用膳,时而对斟一杯,时而低声细语,那静谧的气氛让端木桓在以后的岁月里,时常怀念不已。

而易宁这边带着二十飞羽卫,由张大夫领路往七星沟而去。

这一路经过渭河涨水,山体滑坡,路已经是非常难走。马匹过不去,都留在山下,大家徒步走进去。

张大夫戴着口罩,由易宁背在身上,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往七星沟而去。

一路上,偶尔有恶臭传来,飞羽卫发现有动物或人尸体,都就地焚烧。

“张大夫,世子爷不是有命,让各城府尹在城内外各处排查吗?”

易宁随着宗政晟去了荆州八城,各地都把这条命令完成得很好。只要及时排查,焚烧动物和人尸体,注意水源卫生,根本就不会引发疫病。

张大夫苦笑道:“江大人是张了榜,也安排了府衙去各地排查。可七星沟很小,本就没有几户人,听说山体滑坡都埋了,也就没人去。”

易宁现在最担心的,是那个梅芽娘的下落。

要是她回了七星沟,按照梅老爷病发的日子,估计她也就曝尸荒野了。可要是她没回七星沟,而且去了其他地方,可是大隐患。

易宁一路边走,边观察道路,路上倒是有些脚印,只是忽深忽浅,时有时无。

七星沟实在偏僻,大家一直从午后,走到了月上半空。路上只用了点自带的干粮,终于走到了张大夫记忆中的七星沟。

据张大夫说,七星沟原来是个小山沟,半山腰上住有七八户人家。

可现在就着月色一看,狭长的山沟基本被滑坡的山体所填满,上面隐约有几间破碎的房屋。

“大家休息一下,等天亮了再去看,注意安全。”

易宁的吩咐,飞羽卫自然遵守,各自找了几颗大树休息,以防有野兽出没。除了守卫之人,很快大家就鼾声四起。

汉门城中的宗政晟,却久久不能入睡。

他既担心易宁他们的安全,还有能不能找到疫病源?又想到离弦说今日是端木桓的生日,云初净可是亲自下厨替他庆生。

虽然知道云初净不会对端木桓动心,可一想到有人觊觎云初净,而且那人实力还不弱,他心里就十分郁闷。

伏矢刚收到消息,正犹豫要不要现在禀报。

结果一进院子,就看见世子爷站在院子里还没有入睡,只好硬着头皮过来禀报:“世子爷,那边传来消息,参加过梅老爷葬礼的,又有八个人开始高热,包括梅家嫂子,看来都染上了疫病。”

“人都单独隔离开了吗?”

宗政晟皱起眉头,原本这赈灾一路还算顺遂,可现在却如乌云罩顶。

伏矢点头道:“世子爷放心,人已经单独隔离,有两位大夫在一起,为他们诊治。”

“好吃好喝供应着,告诉大夫们,让他们也喝大青根熬水,住所用酒醋来熏。”

宗政晟略有点沉重,这两位老大夫,都是自愿来为患者诊治的。要是他们近距离观察也染上疫病,可还没有发现克制的药方,那这次瘟疫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伏矢应道:“是,那世子爷还是早点歇息,只要您身体还好,大家就不会乱。”

“嗯,我一会就去休息。”

……

宗政晟的郁闷,云初净并不知道,她和端木桓宾主尽欢后,很快就上床歇息。

石榴酒虽然香甜可口,可后劲颇强,云初净一觉睡到自然醒,还觉得头晕晕乎乎得厉害。

睁开眼睛,强撑着坐起来,扶头道:“木晓!”

木晓应声进来,手里端着碗小米粥,笑道:“估摸着小姐就该醒了,快先喝碗小米粥,暖暖胃。”

“这石榴酒后劲好强,桓表哥没事吧?”

“没事,小王爷可是千杯不醉。”

云初净捧着碗,将熬出米油温度适中的小米粥喝完之后,果然觉得胃里暖洋洋的,舒服了不少。

下床梳洗后,云初净好奇道:“汉昌那里出了事,桓表哥不去吗?”

“不知道,汉昌出事了吗?我怎么没听离弦说?他前儿还说世子爷在汉门,很快回来。”

木晓无意的话,引起云初净的注意,到底宗政晟在汉门还是汉昌?

“木落呢?”

木晓回答道:“好像去前院了,可能去找离弦了吧?”

“走,我们去找离弦。”

云初净心里开始发慌,不知道是因为宿醉,还是因为心慌意乱。

离弦此时,正一脸严肃的对木落道:“汉门发现疫情,世子爷也和其中之人接触过。”

“世子爷怎么会和其中之人接触?皇上的吩咐,你们都忘了吗?”

木落脸色大变,疫病可不分贵贱,皇上只是让世子爷来历练,可没有让他来送死!

离弦也焦躁不已,现在汉门已经封城,他也进不去。

今日收到消息,又有八人高热,其中包括两名衙役,世子爷就住在府衙中,会不会也被传染?

“世子爷向来亲力亲为,有一名大夫来府衙禀报,世子爷刚好遇上,就询问了他。他前儿诊治的病人,发热三日就暴病而亡,后来又为那人的孙子诊治过,难保他没被传染。要是他也被传染了,世子爷堪忧!”

木落正想说什么,却瞟见院门口一抹翠绿,赶紧住口。

可离弦刚才声音太大,云初净已经听了个大概,此时沉着脸走进来。

“离弦,世子爷究竟在汉门还是汉昌?到底出了什么事?不准瞒我,说!”

云初净难得声色俱厉,离弦不敢也不想隐瞒。

将事情详细对云初净说过后,期盼的看着云初净,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云初净得知宗政晟现在就处于疫病带,而且自己也都隔离起来,一时心乱如麻。可现在不是软弱之时,事情还没到绝望那步。

“知道疫病源在哪里吗?”

离弦赶紧道:“经查探,好像是在城郊七星沟。”

云初净点头道:“那好,快带我去汉门,我去七星沟查看。”

离弦简直头皮发麻,赶紧道:“云小姐,世子爷已经派人去了七星沟,而且有两名德高望重的大夫自愿为那些人诊治。你不要担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书信

云初净怒火攻心,吼道:“不让我担心?要是世子爷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不用活了,我又怎么办!”

“云小姐,现在汉门城已经封城,你去了也进不去啊!不如就在汉中先等消息,世子爷暂时无事。”

离弦可不敢让云初净去汉门,否则只能洗干净脖子等世子爷来砍了。

云初净现在什么也听不进,她只要一想到宗政晟发着高热,孤零零躺在床上等死,她就心如刀割。

“汉门要是封城,我就在城外等,你们谁也不要阻挡我!”

云初净倔强起来,谁也拦不住,还好木落悄悄给木晓打了眼色,木落遛出院子,去找端木桓了。

当云初净执意要出院子去汉门,接到消息的端木桓赶了回来。

“阿净?你去哪里?”

“桓表哥,我要去汉门!”

端木桓看着云初净有点红的杏眼,柔声道:“阿净,你现在去,也没有办法进城。不如先等等,如果宗政晟也染上了疫病,我再送你去。”

“真的?”

云初净没想到端木桓竟然这么爽快就同意,一时有点不敢相信。

端木桓牵起她的小手,带着她往回走,轻声道:“当然是真的,我有骗过你吗?”

云初净摇摇头。

“对啊,我从不骗你。你想,练武之人抵抗力更好。现在宗政晟什么事没有,你就非要去汉门,别到时候宗政晟没事,你却染上了疫病。”

端木桓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云初净细想一下,也觉得是这个理。

“那好,我不去添乱。但是,汉门城的消息,你必须要日日告诉我。”

云初净向来清澈见底,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了雾气,话语声中也有了点颤音。

端木桓心中一痛,还是扬笑道:“汉门城的消息,离弦哪里更详尽。我说话算话,如果宗政晟也发高热,证实了疫病,我亲自带你去汉门。”

“不用,到时候我自己去就好,桓表哥你不用以身犯险。”

云初净经过最初的心慌意乱,现在已经平静下来,当然不会让端木桓和她一起涉险。

端木桓已经牵着她,来到昨晚吃饭的石桌,带她坐下后,吩咐木晓泡杯菊花蜜饮过来。

他也没有分辩,只是笑道:“阿净,既然你也知道是以身犯险,那你为何还要去?”

云初净低下头,半响抬头道:“桓表哥,既然汉门出事,那其他城里也要注意。你事情多,还是回府衙吧,我不会走了。”

“该吩咐的一早已经吩咐了,我可是回来用午膳的。不过看样子,现在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端木桓戏谑的话,让云初净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午时,忙吩咐厨房做饭。

还好厨房比较靠谱,已经自行准备了菜式,云初净一点胃口都没有,只陪着端木桓用了一盅燕窝。

待端木桓去了府衙,云初净躺在院子里的交椅上,由木落趁着天气好,为她洗头发。

她闭上眼睛,躺在交椅上,手里攥着的是那个还没有来得及送出去的香包。

她亲手做的玄色弹墨缎香包,绣的是一丛傲竹,这是宗政晟比较偏爱的颜色。他向来钟爱玄色、墨色、深绿或者深紫,这香包正好相配。

竹,挺拔坚韧、宁折不弯,和宗政晟的性子也像。

云初净不敢去想,万一宗政晟也染上疫病,那怎么办?她怎么办?

胡思乱想半响,她突然醒悟过来,有什么可担心的?既然这条命,是得他三番两次相救,那大不了,就算是还给他罢了。

云初净想通过后,吩咐木晓准备笔墨纸砚,她沉思良久,写下一封信,让离弦想办法送到汉门城。

宗政晟一直在等易宁他们的消息,可现在已经是第二日傍晚,还是没有消息。

但城里面却是坏消息不断,梅老爷的孙子也死了,今日又新添发热十二人,闹得人心惶惶。

宗政晟焦躁不安,这疫病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再好也没有用。不能真刀实枪拼上一拼,简直让人欲抓狂!

正当他又打了两趟拳后,伏矢笑眯眯走进来。

“世子爷,离弦来信了。”

宗政晟拿起旁边的帕子擦擦擦汗,那晶莹的汗珠随着他的鬓发,滑落直衣裳,晕染出朵朵小花。

他随手敞开衣襟,询问道:“阿初可还好?”

“云小姐一切安好,只是汉门城的消息,没有瞒住,云小姐吵着要来汉门。”

伏矢话音刚落,宗政晟一把将帕子扔到地上,暴喝道:“我不是说了,要瞒住阿初的吗?谁让离弦告诉她的?”

“回世子爷,这真不关离弦的事,可能是小王爷那里露了口风。”

伏矢看宗政晟暴怒,赶紧为离弦遮掩。

“放屁!”

宗政晟忍不住曝了粗口:“端木桓又不是傻子,绝对不会告诉阿初汉门城有疫情。一定是离弦说漏了嘴!否则阿初成日在家,怎么可能知道汉门城的消息?”

伏矢支支吾吾,也不敢辩解,赶紧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世子爷,这是云小姐托离弦送来的信。”

宗政晟一把抢过,拆开信封将雪白的信纸一抖,娟秀的字迹就映入他眼中。

“阿晟,见字如面。你现在可安好?

听闻你和那大夫接触过,那你可有不妥之处?你身在疫病区内,记住大青根煎水每日要喝,住所也要勤用酒醋熏,口罩也不能摘下。

你没有发热,我就在汉中等你回来。要是你不幸染病,一定不要隐瞒我,我会陪着你一起。

任何人也阻挡不了我,奈何桥上我们一起。”

最后一句稍微潦草,泄露出云初净想来激荡的心。

这信被宗政晟从头到尾看了三遍,差不多每个字都能背下来。宗政晟方才轻轻叠起来,郑重放入怀里。

这是云初净第一次明明白白告诉宗政晟,她的心意。她愿意奈何桥上一起走,即是同生共死之意。

宗政晟浑身舒爽,感觉每个毛孔都凉幽幽的直沁心底。又像那次偷喝了皇姑父百年女儿红,醉醺醺又感觉到舒服至极。

这么久以来,几多误会,几次闹翻,他终于知道她心和自己一样。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诡异

宗政晟抚着胸口,觉得那颗心“砰砰砰”的跳得厉害。

他高声道:“伏矢!纸笔呢?给我拿纸笔来!”

宗政晟想马上给云初净回信,告诉她,他有多想她。告诉她,他有多高兴!最重要是吩咐她,千万不能过来!

云初净第二天一早起来,就从木落手中,收到宗政晟热情洋溢的回信。

“阿初,见字如面!我一切安好,请勿担忧。得知你心意,我欣喜若狂,我的一片心意终没有都付流水。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现在汉门城里陆续有人发热,大夫还在研制药方,你千万不能过来让我分心。

你放心,奈何桥上我们会一起走,不过不是现在,而是你我白头偕老百年之后。

勿思,勿念!等我回来!”

云初净看那字力透纸背,写得刚劲有力,也放下了心。

“木落,现在汉门城情况如何?”

木落脸色不好,不过并没有隐瞒,而是低声道:“今日又添三十五人开始发热,又新死了两人。”

云初净咬咬唇,低声道:“看来,真的是瘟疫。那些发烧的人都是和梅老爷接触过的吗?飞羽卫有没有发热的?”

木落并不十分清楚,又出去问过离弦,这才回来道:“都是梅家的下人和亲戚,飞羽卫目前没有。”

“去七星沟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

云初净不说话了,起身梳洗收拾用过早膳,然后就去了离弦那里等消息。

她要知道汉门城第一手的消息。

宗政晟在汉门城也等得心急,距离易宁他们出发,已经二十二个时辰,可不仅人没有回来,就连消息也没有传回来。

其实,易宁他们昨日一早就已经攀上山顶,来到原来七星沟村民的位置。

当易宁他们爬上去后,大家惊呆了。

泥泞不堪的山顶,几间残垣断壁散落四周,旁边是稀稀疏疏的小树林。

中间有个三丈见方的黑泥潭,四周和泥潭里面全是各种尸体。有人的,有动物的,泥潭上面飞舞着各种苍蝇蚊子和不知名的毒虫。臭气熏天,令人几欲作呕。

“小心!这些蚊虫可能有毒!”

张大夫赶紧拿出配置的药粉,往大家身上都撒了点。

就这一丁点的功夫,好几名飞羽卫裸露在外的手和脖子上,都被蚊虫叮咬。那皮肤马上起了大包,又红又肿又痛又痒。

张大夫马上倒出随身携带的药酒,往那些包上涂抹。随着一阵火辣辣的痛后,那痒痛的感觉方才好受一点。

易宁将张大夫配的薄荷药包拿在鼻下,忍住令人作呕的恶臭,尽力保持清醒,在泥潭四周走动查看。

原来七星沟成这样子了,难怪会没有衙役愿意来排查,一般人可爬不上山。

可梅芽娘呢?

她又是怎么爬上山顶,然后还找到了汉代瓷瓶,给梅老爷送了礼物?

易宁觉得其中必定有蹊跷,要不是梅芽娘撒谎,就是隐瞒了什么。他让大家分散开来,四人一队各自查探。

再分头去旁边的密林,最好多寻找点干柴,准备把那些曝在外面的尸体都烧毁。

可走了一圈回来,大家集合时,才发现原本的五队就只剩下四队。由曹二带领的一队,竟然就在这不大的地方失踪了。

“曹二?曹二!”

张大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易大人,会不会这里怨气冲天,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可能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一定是暗处有埋伏!大家注意,不要分散!”

易宁身经百战,自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之说。

张大夫还是很害怕,他四处张望,然后低声道:“那可是四个人,不可能有人来,一个示警的都没有吧?”

这也是易宁不解之处,就算是再多人埋伏,也不可能四人毫无招架之力,都瞬间毙命。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点声音都没有吧?

再说这山顶上,四周的林子也不算密集,不像是能有埋伏的地方。

那曹二他们去哪里了?

易宁想了一下,吩咐道:“先把火升起来,一人拿个火把,把这里的蚊虫先烧一部分再说。”

剩下的飞羽卫开始在泥潭边绑火把,倒上随身带的烈酒,火把马上熊熊燃烧起来。

火果然是一切污秽的克星,十几个火把一起燃烧,空气中的恶臭仿佛都消失了不少。

等易宁升好了一堆火,召集大家过来时,奇怪的事又发生了。

刚才还有十六名飞羽卫,现在竟然只有十五人。

张大夫现在只能跟在易宁后面,寸步不离,生怕一眨眼睛,自己就被看不见的恶鬼抓走。

他哆嗦着说道:“易大人,这里真的有鬼!”

“放屁!”

易宁才不信邪,他回忆了一下刚才大家站的位置,点名道:“青三,青六!你们刚才是在青五旁边吗?”

青三和青六点头肯定,回答道:“是。”

易宁两眼一瞪,锋利的眼神激射过来:“那你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青六犹豫一下道:“是,刚才他就在我旁边。我在生火,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过,然后就没有再看见过青五。”

“我也感觉到有风,好像还有点腥味,只是这里太臭,我也不敢肯定。”

青三也详细的说了一下,大家陷入诡异的沉思。

究竟是怎么回事?

易宁想了一下,吩咐道:“大家拿出绳子,互相绑在脚上,除非谁能把我们一网打尽,否则很快就能发现端倪。”

飞羽卫向来令出即行,大家很快相互都连在一起,只是相互之间留了空隙,就算有人突袭,自卫还是没有问题。

张大夫一直战战兢兢,一双眼睛东瞟西瞄,可山顶上除了风声,并没有其他声音。

既然找不到梅芽娘,那就先处理这里的情况。不管刚才消失五人,是人还是鬼所为,都要找出缘由!

不过这里犹如人家地狱,还是要烧毁得好。云小姐说过,不把尸体烧干净,会污染水源,让更多的人生病。

很快,泥潭周围的尸体基本都被烧毁,山顶上风吹得火把摇摇晃晃,就连黑黝黝的泥潭似乎都在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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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灯笼

易宁一直高度紧张,其余人也严阵以待,可大家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再出任何意外。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阴气太重,今晚的月牙儿也没有露出全貌。

重重的乌云,一层层的将月亮包围起来,只透出朦朦月色,好像还隐约带着血红色。

这样的夜晚天象俗称“血月亮”,一般不适合出任务。即便是坚毅的易宁,也开始有点心里发毛。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生灵都消失不见。易宁这才发现好像自从来到这山顶,似乎就没有看见过飞鸟。

大家围坐在火堆旁,易宁无话找话道:“张大夫,你说这样的地方,会不会有什么野兽?”

“不会,你别看那些野兽,其实可挑剔了。这里又臭又没有干净水源,怎么会有野兽?我们的水不多了,要不明日我们先下山?”

张大夫总觉得这里毛骨悚然,好像藏着什么未知的怪兽,他迫切的想要下山。

易宁也知道,大家不可能一直都精神集中,高度戒备不松懈,也点头道:“干粮和水都不多了,明早我们就下山。”

然后又吩咐道:“今晚大家打起精神,分成上下夜守夜。就交叉着休息,注意警戒!”

“是,那绳子解开吗?要撒尿怎么办?”

易宁笑骂道:“不准解开,要撒尿转过去,多退两步就是。”

“是!”

时间随着月亮的移动而流逝,约摸到了子时,人最疲倦的时候,一阵腥味若有若无飘过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易宁,突然睁开双眼,紧盯着黑暗里黑黝黝的泥潭,一眨不眨眼睛。

只见黑黝黝的泥潭里,半空之中似乎突然出现了一对灯笼,仿佛糊着厚厚的牛皮纸,幽暗幽暗的散发出荧黄色的光芒。

易宁头皮发麻,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感觉到脖子飕飕的凉意,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不过好像那东西也有点怕火,在半空中静静的飘来飘去,却一直不曾过来。

易宁的异样,很快让旁边的人都被惊动,原本休息的人也都马上醒过来。

大家齐刷刷的望向泥潭。

靠泥潭最近的飞羽卫看得最清楚,虽然有些雾霾遮挡了视线。可泥潭中升起了磨盘大小的黑柱,还是隐约可见。

青三紧盯着那对灯笼,总感觉它似乎分得有点开,突然间想起来什么,吓得他一个哆嗦。

他在身后小心比划着手势,示意大家退后,可大家身上有绳子,退得不快。

其中一名飞羽卫退得急了,踉跄了一下,青三暗叫一声:不好!

“是蛇!”

果然那灯笼开始向他们飘来,而泥潭最边上的青三、青六、还有紫二、曹四等人,只感觉腰腹间一疼,瞬间就没有知觉。

易宁在青三喊出“是蛇”时,就暴喝道:“斩绳退后!”

“啊!”

可那巨蛇尾卷走青三他们的速度太快,临近的五六人都没有来得及截断绳索,就被牵扯着一同扯入泥沼。

再加上那巨蛇张开的血盆大口吸走三人,原本加张大夫共十六人的小队,瞬间只剩下七人。

张大夫不会功夫,白日又劳累睡得很死,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被易宁扯到了山边。

他眨眨眼睛,看着面前还惊魂未定的六人,好奇道:“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易宁张了张嘴,却半响发不出声音,好半会才沙哑道:“有条巨蛇在泥潭里,把他们吃了。”

张大夫瞬间脚软想跪,颤抖着声音道:“什么蛇?有多大?我们不是洒了雄黄吗?”

易宁闭了闭眼睛,远远看着似乎平静的泥潭,吞了口口水,慢慢一字一字道:“身子有磨盘那么粗,头有百工床那么大,刚才一口吞了我们三个兄弟。”

“呕!”

张大夫一想到那画面,不寒而栗,张口欲呕。

易宁一把拖起他,下令道:“下山!”然后就着稀薄的夜色,也不管悬崖峭壁,马上离开山顶。

等大家连滚带爬下到山脚,方才觉得恍如隔世。

易宁看着其他还神色惊惶的五名飞羽卫,还有一直颤栗不停的张大夫。稳了稳心神,镇定道:“那蛇不会离开泥潭,大家安心休息一下,天亮我们就回城。”

一名叫曹三的飞羽卫,仿佛这才觉得脱力,一屁股坐到地上,浑身开始轻颤。

“易大人,我有点冷。”

易宁以为他是后怕,过去两步想拍拍他肩膀安慰一下,结果不小心擦过他的脸,才发现他脸上已经是一片滚烫。

“张大夫,快过来看看!”

易宁心中感觉不好,果然张大夫过来一看,就哀叫道:“我们都完了,他开始发热了,活不活三日。”

曹三一听,浑身一颤,然后集中精神勉力道:“易大人,可能是我被蚊虫咬过。不能继续为世子爷效力,曹三先走一步!”

然后一咬牙抽出长剑,瞬间自刎倒地。

易宁强忍住悲伤,肃穆着脸色问道:“还有谁被蚊虫咬过?”

四人未动,只有一人艰难道:“我手上被咬了两口。”

易宁双眼通红,低吼道:“张大夫,去,给他看看。”

其余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张大夫慢慢蹭到那人身边,只轻轻一触就摇头道:“发热了。”

可易宁还不愿相信,执意亲自探过他的额头,入手的确滚烫。方低声道:“你先行一步,等着我们。”

那人也是硬气,爽快的一刀抹了脖子,死得干净利落。

易宁忍住悲痛,亲自去捡了些枯枝,又往他们身上倒了点酒,方才取出火折子丢上去。

火焰腾空而起,雄雄燃烧,其余五人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良久之后,待火焰徐徐熄灭,易宁才嘶哑着声音道:“我们暂时都不能回城,大家互相检查,三日之内不发热,我们才回去。”

“可世子爷还等我们的消息?”

一名飞羽卫担忧道。

易宁抹了把眼睛,淡淡道:“我们一直没有消息,最多明日,世子爷一定会再派人前来。”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看病了,我要回去!呜呜呜!”

这一连串的事情,把张大夫的承受力全部耗尽,他开始嚎哭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巨蛇

易宁一巴掌拍在张大夫背后,止住他的嚎哭,然后吩咐道:“在大家没有确定之前,就守在这里,等世子爷派人来!”

“是!”

尽管大家依然惊魂未定,不过飞羽卫毕竟是飞羽卫,其余三人很快镇定下来。

的确如易宁所想,宗政晟在久等不到易宁他们消息后,已经打算亲自前来。

伏矢率其他飞羽卫跪在院门口,谏言道:“世子爷,请让属下前去,保证天黑之前必定有消息传回来。”

“不用,现在发热的人越来越多,要是找不到疫病源,那才是荆州之难!既然我在这里,我就该去!让开!”

宗政晟对易宁的身手和忠诚都是知道的,而能让易宁送消息回来都做不到,看来的确发生了大事。

伏矢寸步不让,叩首道:“世子爷,请让属下前去,这城里还需要世子爷压阵。否则百姓闻流言四惊,万一冲撞城门,属下可阻挡不了。”

这是实情,自从每日发热的人越来越多,而且陆续有人死亡。

汉门城里已经是人人自危,如果没有宗政晟坐镇,估计早就有人聚众冲撞城门,四处逃难求生。

宗政晟也知道这情况,几方权衡之下,最终分了五十名飞羽卫让伏矢带走。

易宁他们只带了三日的干粮,山底倒是有水,不过想到山顶的巨蛇,没人敢喝生水。

记得世子爷说过,将生水烧沸就能饮用。所以易宁除留两人和张大夫,截住后来的飞羽卫,自己和另外一人都去找能生火烧水的东西。

易宁一边捡寻干柴,一边注意淤泥和土里埋着的东西。

翻过一个小山丘,一团蓝花色的衣裳首先被他发现。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是一具女人尸体,已经开始腐烂,脸上身上有不少虫蚁进出。

易宁心中一动,打了个响哨,很快另外一人赶了过来。

“你,去把张大夫带过来,看看这女人是不是梅芽娘。”

易宁怀疑她就是梅芽娘,然后在四周又查探一番,居然还发现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

看来,这里估计是原本七星沟谁家的房屋,被洪水冲到这里。原来梅芽娘根本没有去过山顶,她是在山脚捡了些东西,然后给梅老爷送的瓷瓶。

那梅芽娘又怎么会染上疫病?

易宁随手捡了个铁锅,准备一会拿回去烧水,张大夫就匆匆被带过来了。

“在哪里?在哪里?”

张大夫此行的任务,一个是带路,一个就是认人,现在终于有梅芽娘的下落了。

易宁指了指趴伏在地上的女尸,张大夫忍住恶心,仔细看了看,确认她就是梅芽娘。大家扔了些干柴,将她的尸体烧了,方才觉得不虚此行。

可惜,那日并没有在山脚四处仔细搜寻,而直接上了山顶,才会折了十多飞羽卫在巨蛇口。

易宁他们烧完了梅芽娘的尸体,带着铁锅回来刚烧开一锅水。负责留守在路口截人的青七,就发现有人前来的迹象。

“来者何人?站在原地不要动,否则我就放箭!”

伏矢的声音传来:“我是飞羽卫伏矢,你是谁?”

青七欣喜回答道:“属下飞羽卫青七,见过伏矢卫长。”

伏矢听他自报家门,这才现身上前:“易宁呢?”

“伏矢大人!暂且留步!目前我们兄弟还剩四人,有可能已患疫病,您不能过来。”

易宁也纵身过来,他的声音里有激动,有悲痛,难以描述。

伏矢心知他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惊诧的停住脚步,然后道:“你们找到梅芽娘,发现疫病源了吗?你把经过详细说说,兄弟们如何没了?”

“是!梅芽娘已经找到,她估计也是疫病发作,就死在山脚。至于她如何患病,初步估计是饮用这里的生水,或者被毒蚊虫叮咬,水和蚊虫可能都有毒。”

说到这里,易宁顿了顿然后有点哽咽道:“我们昨日去了山顶,山顶有个全是腐尸的黑泥潭,里面有条磨盘大小的巨蛇。先后被吃了十四人,下山余六人。其中两人被毒虫咬过,下山后发现开始发热,证实患病后已经自刎。”

磨盘大小的巨蛇?

被吃了十四名飞羽卫?

伏矢难以置信:“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蛇?”

“属下以性命担保,所言属实。它在我面前一口就吃了三人,尾巴卷走了其他人,他们也看见了。那山顶上还很多毒虫,被叮咬后就有可能染上疫病。”

易宁坚定道,其余三名飞羽卫和张大夫,都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张大夫将还剩下的药粉丢过去,让他们涂抹裸露在外的皮肤。然后高声道:“你们回去告诉世子爷,那山顶的巨蛇可能就是疫病源头。再问问方大夫,他擅长蛇毒!”

这里的情况出乎伏矢的预计,他考虑了一下,留下十人协助易宁他们守卫此处,然后率众赶回汉门。

宗政晟在傍晚时,终于从赶回来的伏矢口中,得知了七星沟的消息。

“磨盘大小的巨蛇?全是腐尸的黑泥潭?这样的妖物哪里来的?”

宗政晟以前不是没有见过巨蛇,可最多水桶粗细,现在说有磨盘大小的,他也难以相信。

伏矢沉声道:“易宁以性命担保,绝对是真的,他亲眼所见巨蛇一口吞了三人。”

宗政晟也不禁头皮发麻,这样的庞然大物,如何是好?

“还有,那梅芽娘已经死了,估计她也是被毒蚊虫叮咬或者喝了有毒的生水。张大夫说城里有名方大夫,擅长蛇毒,可能有办法。”

伏矢说完之后,就想起自愿就在隔离区为病人看病的两位大夫,其中一人好像姓方。

打听之后,果然那方老大夫,就是张大夫所说的人。

宗政晟马上派人去请,可方大夫说自己和病人朝夕相对,有可能染上疫病,执意不肯前来。

只让伏矢去隔离的院子外,隔墙说话。

方大夫能自愿去隔离区照顾病人,伏矢对他的所作所为非常崇敬。尊敬道:“方大夫,我是世子爷属下伏矢。”

方大夫苍老的声音还算精神:“伏大人有话请问,老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第二百七十九章 对策

伏矢也不绕圈子,反正四周的人已经疏散,他也不怕对话被人听见。

“方大夫,我们已经查明,七星沟就是这次瘟疫之源。我们在那里发现一个全是腐尸的泥潭,里面,里面有条磨盘大小的巨蛇。那里的蚊虫和水都有可能带毒,就是此次的瘟疫原因。”

隔着一层石墙,方大夫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方大夫,方大夫?”

半响,方大夫才平复了呼吸,幽幽道:“老朽知道了,原来真是这毒物作怪,那治疗疫病我又添了三分把握。请伏大人再送些大青根进来,先把患病的人治好再说。那蛇,你们暂时不要去招惹。”

伏矢感觉到其中必有缘由,还想再细问,方大夫只留下一句:“伏大人,等治好了疫病,老朽陪你们去七星沟。”

说完之后,方大夫就已经离开,伏矢没有办法,只能照样回禀宗政晟。

宗政晟沉吟片刻,然后吩咐道:“继续封锁七星沟的道路,不能再让人上山顶。把库存的大青根都送过去,看看方大夫是不是能研制出药方。”

“是。属下刚才听方大夫的口吻,他似乎见过那巨蛇,毫不惊讶。”

宗政晟摆摆手:“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既然有把握治疗疫病,又说了以后会亲自去,那姑且等他一等。”

“是。”

汉门城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汉中,端木桓和云初净基本同时得到消息。

端木桓看向飞星,惊讶道:“什么?磨盘大小的巨蛇?怎么可能?”

飞星也是满脸诧异,难以置信,不过依然道:“是真的,是听伏矢亲口所说,而且飞羽卫一下折了十多人。”

端木桓暗自思索了一下,然后低声道:“那方大夫确定能治好瘟疫?”

“确定,那方大夫年轻时就是有名的蛇医。后来又研习岐黄之术,医术精湛,是汉门数一数二的名医。”

飞星将得到的消息据实以告,端木桓沉默片刻后,低低道:“那宗政晟会如何除掉巨蛇?”

“应该会等疫病稳定下来,方大夫说他也会去,武威侯会等他一起。”

飞星说的,端木桓也可以想见,他其实也想去领一份功。而且这样的巨蛇,可以是妖物也可以是祥瑞,端看如何解说。

“那密切关注,只要疫病能够控制,我们马上去汉门。”

飞星拱手领命退下。

云初净最先得知消息时,也被惊住了,不过后来想想非洲草原上那些巨蟒,也就释然。

只是这样的内陆丘陵地带,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庞然大物?

离弦现在已经去了心头大石,兴奋道:“云小姐,那方大夫医术高明,据说有办法医治疫病了!”

“这真的个好消息!其实瘟疫就是一种病毒,现在知道了源头,自然就可以对症下药。不过,那巨蟒可不能放过,万一它下山,会死多少人啊!”

云初净也很高兴,这至少说明了宗政晟,没有了被传染瘟疫的可能。

但是那么大的巨蟒,怎么除掉呢?

离弦这才收了兴奋之色,沉声道:“是啊,那巨蛇一口可以吞三人,蛇尾一卷就是几人,飞羽卫死了十四人在蛇口。”

旁边的木落和木晓,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巨蛇成精了吧?怎么除得了?

云初净使劲回忆,杀死这种巨蟒可以用什么方法?

它躲在全是腐尸的泥潭,并不知道它滑行的路线,就不能用在路上插长剑,这样剖腹的方法。

这个时代也没有炸弹或者机关枪,光凭刀剑怕是难以伤得了巨蟒。

下毒的话,它自己就已经是个大毒物,那还有什么方法可以为民除害?

“离弦,那山顶上就是巨蟒,没有万全之策,不能去白白送死。”

云初净很担心,宗政晟仗着武艺高强就去正面强攻,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离弦笑道:“云小姐放心,世子爷不会如此鲁莽。那方大夫不仅是名医,早年还是蛇医,也许他能有克制的药。”

云初净还是不放心,这时代又没有麻醉剂,想毒死那么大的巨蟒,该需要多少毒?

“离弦,等传消息来说汉门开城,我们就过去。”

离弦连忙劝道:“云小姐,你何必去凑热闹,难道你还想去看那巨蛇?”

“我不去看巨蟒,我要去看世子爷,我要亲眼见他安然无恙。”

云初净也很坚决,经过这次之事,她迫切的想见到宗政晟。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她要彻底摆脱。

离弦无法,看向木晓和木落。

不过她们拿云初净更没有办法,只好无奈的回视离弦。

“你们不用在这里眉来眼去,你们不陪我去,我就找桓表哥去。”

云初净心情轻松了之后,人也显得轻松俏皮了不少。大大的杏眼恢复了原本的光泽,看起来清亮闪烁,明媚可人。

离弦哭丧着脸,假装可怜道:“别介!云小姐,云姑奶奶!小的劝不了你,让世子爷来劝你,总有一物降一物。”

“木晓,给我揍他!”

云初净双手叉腰成茶壶状,恼羞成怒的让木晓揍油嘴滑舌的离弦。

木晓出手如电,离弦边躲边挡,还故意尖叫不已,两人打闹的模样,让云初净笑弯了腰。

沉闷了几日的院子里,重新增添了欢声笑语。

端木桓远远听见,这银铃般的笑声,也忍不住露出笑脸。要是以后每日做事回来,都能听见阿净的笑声,那该会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远远看见端木桓过来,云初净已经甜甜迎上去:“桓表哥,汉门有消息传过来,马上瘟疫就能被治好啦!”

“哦?这真是个好消息,我听说有条巨蛇,可大了,很吓人的。”

端木桓用轻松的口吻调笑着,云初净也不以为然,笑道:“是啊,磨盘那么大,足足三尺有余。”

“那阿净怕是一口就被吞了,还是呆在汉中,不要到处乱跑得好。”

端木桓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云初净不满意了,翘起丰盈的菱唇,嗔怪道:“我要去汉门,就呆城里不乱跑。我只是想听听,他们有什么办法除掉巨蟒。”

第二百八十章 汉门

“阿净,是巨蛇。你记住,天子为龙,太子为蟒,切不可胡说。”

端木桓马上纠正,云初净这才发现离弦和端木桓,的确都说的是巨蛇。

看来她还是不完全懂这时代的规则,不知道这里面的忌讳。云初净马上改口道:“那怎么去掉巨蛇?”

这个问题端木桓也没有想到,笑着道:“这个问题,该交给武威侯头疼。”

云初净脑筋一转,然后甜笑着道:“桓表哥,我们一起去汉门好不好?现在有人能治疫病了,我们去也没有危险。”

端木桓看了眼云初净急切的样子,心中微酸,面上却笑道:“阿净,你想去?想和我一起去?那要看你的表现了。”

“好嘞!小王爷您请坐,今儿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哈哈哈。”

云初净似模似样假装跑堂的说话,自己还没有说完,就笑得直不起腰。

端木桓也笑得一双桃花眼微眯,长长的眼尾微翘,配上那玫瑰色的薄唇,真真算得上风情万种。

云初净暗叫一声“阿弥陀佛”,还好自己有了意中人。否则,这样的男色当道,还真难得把持。

“嗯,那好,你下厨再做一次饭,我到时候带你去汉门。”

端木桓刚说完,云初净就雀跃道:“一言为定!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端木桓笑着接口。

离弦有点不赞同道:“小王爷,世子爷的意思,云小姐在汉中更安全。”

“不,她跟在我身边才安全。再说,不带她去,万一她偷溜去出了什么事,你负担得起?”

端木桓轻轻一笑,斜睨离弦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离弦呆了一呆,暗思也是这个道理,只好随他去了。大不了,先告诉世子爷。

云初净心情大好,已经寻思着做点什么好吃的,贿赂端木桓。

她对离弦吩咐了几句,转身带着木晓和木落走出院子。

等云初净主仆三人离开后,端木桓才道:“那巨蛇很有可能刀枪不入,你告诉宗政晟,射杀无用。”

“属下多谢小王爷,定会转告世子爷。当然,您要带云小姐去汉门的消息,属下也不会遗漏。”

离弦的弦外之音,端木桓并不以为然,施施然离开,离弦赶紧去传消息。

方大夫并没有夸大,当夜换过药方,众人喝过药之后,第二日新添发热的就仅有两人。

原本发热的人也在逐渐降温、好转,隔离区里欢声哭声一片。

而宗政晟他们这些一直不曾发热的,终于可以出去,汉门城也开始解禁。

汉门城里一派欢天喜地,宗政晟又根据疫病时官员的表现,做了一些官员调动调整。

然后宗政晟就开始琢磨,如何能降杀那条巨蛇。

收到离弦消息时,他先是有点膈应。后来也觉得他不在云初净身边时,端木桓在,他也放心些,也就默许他暂时做个护花使者。

但关于如何杀巨蛇,所有飞羽卫里,都没有一个好主意。

而且宗政晟遍访汉门古籍和老人,都没有谁听说,或者见过类似巨蛇。既不懂它习性,也不知道它弱点,要是它真刀枪不入,又自身剧毒,那如何处理巨蛇,真是让人头痛。

再过了两日,汉门城里隔离区已经没有新增发热的人。方大夫说患过病的众人,能再有一日不发热不复发,所有隔离区的人就可以回家。

宗政晟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此时,端木桓也带着云初净来到汉门城。

大家骑马走进城里,看见街上人流穿梭,买卖者络绎不绝。很难想象前几日这里还日夜管制,城门紧锁,大家为瘟疫恐慌。

“桓表哥,那方大夫真的厉害,他救了多少人啊!朝廷一定要重重嘉赏。”

云初净坐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和端木桓说话。

端木桓点点头,眼神里也有点钦佩。这方大夫在疫病开始时,就自愿入隔离区为病人诊治,本身就是置生死于度外。无论品行还有医术,都值得人尊敬。

不过,端木桓笑着道:“听说方大夫对大青根预防的效果赞不绝口,而且正是有了大青根和巨蛇的消息,才能这么快研制出药方。”

云初净笑得眉眼弯弯,摆手道:“我就是动动嘴皮,还是方大夫的功劳。过了这两个月,你和世子爷就可以完成任务,班师回朝。”

“对啊,阿净还是怀念京城吧?”

端木桓的话,云初净却摇摇头:“我不喜欢京城,我就希望有朝一日,能走遍这秀丽河山。”

这个回答让端木桓一愣,转而笑道:“你又说傻话,再等两年你就及笄,到时候成亲生子。既要相夫教子,又要侍奉公婆,成了一家主母,怎么可能四处游玩?”

云初净垮下脸,娇嗔道:“讨厌!人家只是想一想,想想都不行吗?”

说实话,走遍祖国大江南北,要是如后世交通发达,有飞机、火车、汽车还差不多。现在这交通条件,靠一匹马或者一辆马车浪迹天涯,那是白日做梦!

端木桓爽朗大笑,和云初净在一起就是舒心。

他不禁暗想:其实,如果自己不是要去争那把椅子,那这一生就和云初净携手同游这秀丽河山,也是一件美事。

两人说笑着时,得到消息的宗政晟已经快马赶过来。

“阿初!”

宗政晟两眼发光,好像眼睛里只看得见云初净,毫不忌讳就在大街上高声唤道。

云初净从车帘看出去,只见宗政晟身穿玄色劲装,头发干净利落的用黄金冠束好,脚穿黑色官靴。看起来精神奕奕,威猛异常,男人味十足。

“世子爷。”

云初净的“阿晟”含在嘴里,最终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只唤道世子爷。

宗政晟疾驰过来,将端木桓的马挤开,然后热情道:“这一路过来坐马车累不累?饿不饿?汉门城里客云来的东西,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好,我们和桓表哥一起去。”

云初净看宗政晟招呼也不和端木桓打,有点尴尬的提醒道。

第二百八十一章 办法

宗政晟听云初净如此说,这才转头看了眼端木桓,撇嘴道:“小王爷还有公务在身,不一定有空。”

“武威侯多虑了,我很有空,我也想尝尝这客云来的东西,有多好吃?”

端木桓眉眼清冷,矜贵的看向宗政晟,如愿以偿收到他的眼刀子。

马车里的木落和木晓已经见怪不怪,两人吃吃偷笑,云初净倒红了脸。

后来,还是三人行,移步到了客云来。

刚落座点菜后,云初净就迫不及待的问道:“现在汉门城里还有患病的吗?那巨蛇真有那么大?那么厉害?”

宗政晟脸带轻松笑意,笑道:“是,方大夫说再观察一日,明日就可以完全解除疫病。我已经向皇上拟奏折,一定要好好嘉奖方大夫。”

转而,宗政晟停了一下道:“至于巨蛇,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端木桓点头,分析道:“这样巨大的蛇,蛇皮厚且滑腻,刀剑难伤。再说它生活在腐尸泥潭,很有可能本身就有剧毒,不能用毒药毒杀。”

宗政晟略有点惊讶的看了端木桓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小王爷,你知道的还不少?”

“这巨蛇危及荆州百姓安危,要是它出了山顶,于大周就是一场浩劫。我身为端木皇族,当然匹夫有责。”

端木桓的理由倒充分,宗政晟“哼”了一声,并没有多话。

云初净也皱眉,将她以前想的办法说出来,对他们道:“我记得书上有记载,以往捕杀这种大蛇,只有三种方法。”

“阿初快说来听听!”

宗政晟惊喜道,端木桓也侧耳倾听,看看云初净的方法是否可行。

云初净解释道:“一种是书上说:苗人杀巨蛇,一般都是在它经常出没的地方,用利刃埋在地下,只余半尺来高。因为蛇喜欢走固定的路线,就会从利刃上游过,而它又皮厚肉粗,所以等它发现时,就已经失血过多,或者开膛破肚而死。”

宗政晟听得认真,然后想了一下,摇头道:“易宁说那山顶并不大,而巨蛇藏在泥潭,只有袭击人时才出现,恐怕不行。”

“对,这也是我担心的,而且那山顶太危险,谁去设那些利刃?”

云初净遗憾,这条巨蛇很有可能是水蛇,才能藏在泥潭之中。

端木桓却正色道:“其实,万一其他想不出办法,这个办法也可以,只是要用不少人命去堆。”

宗政晟和木落对端木桓所说,暗自点头认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端木桓又道:“阿净,那第二个方法呢?”

云初净挥去脑海里的可怖景象,喝了口水道:“第二个办法是给羊或者牛下剧毒,然后将尸体扔给巨蛇。巨蛇吃了有毒的牛羊,自然毒发而死。”

宗政晟叹口气,回答道:“那泥潭里全是腐尸,就连蚊虫也是有毒,估计毒不死它。”

“也可以试试,反正这办法至少不会死人。”

端木桓微笑着看向云初净,眼睛里全是赞赏。看得宗政晟也马上改口道:“对,也可以试试。那还有一种办法呢?”

云初净却有点犹豫,半响才道:“我有次看古籍,说秦始皇时为保秦始皇陵万年光明,曾大肆捕杀过一种叫烛九阴的巨蛇。赶无数俘虏去喂烛九阴,然后趁它吃饱无力动弹,再开膛破肚,用它肉为烛油。当然,我们可以用动物喂饱它,不是用人。”

这建议看起来容易,实际可行度不高。

因为那巨蛇在泥潭,它大可以将猎物全拖入泥潭,慢慢享用。再说它吃饱喝足也是在泥潭,谁能进入泥潭开膛破肚?

端木桓虽然遗憾,但还是面如春风,笑道:“阿净所说的方法,我简直是闻所未闻。果然,阿净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不愧是芷兰书院头名。”

宗政晟不甘落后,忙道:“阿初的办法让我茅塞顿开,我们先用膳,然后再慢慢商量。”

说话间,热腾腾的饭菜上桌,三人让木落和伏矢、飞星他们退下,自行用饭。而他们三个则一如既往,有说有笑的解决了饭菜。

用过膳之后,端木桓和云初净随宗政晟来到府衙,府尹江大人率着大小官员,赶快过来拜见。

云初净自觉退下,让他们去商谈公事,自己无意识来到宗政晟的住所。

汉门城很小,府衙也小,后院就更小。不大的小院,里面有一笼翠竹,一张石桌,几张石凳。

云初净走过去,上了两层台阶,就看见房间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水墨色的蚊帐,深蓝色的被褥,都显现出来单身二字。

这让云初净非常满意,说明宗政晟没有在这里,犯些全天下男人都容易犯的错误。

云初净又缓步走向西窗,来到书桌前坐下,就看见青玉镇纸下,压着一副自己的画像。

画像里自己笑颜如花,穿着玫红山茶花的襦裙,身处牡丹丛里,真真是人比花娇,甜美异常。

云初净一阵脸红,看那画像画得栩栩如生,犹如自己在照镜子,就连耳朵上的红痣都位置如一。

不由得羞恼:“这该死的坏胚子,整日这样看着自己做什么?”

木落也瞟见了画像的内容,打趣道:“世子爷是想小姐了,你看画得多像,简直是镌刻于心,胸有成竹,下笔如有神……。”

“打住,打住!木落你吃错东西了?就是一副画像,你都要说出花儿了!”

云初净很不好意思,羞恼着将画像卷成画轴,然后握在手上。

木晓也吃吃笑道:“奴婢倒是知道,小王爷的丹青不在世子爷之下。不知道他有没有也做美人图?”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我渴了,还不给本小姐倒水?”

云初净手里拿着画,心里甜滋滋的,可还是不能放任她们取笑自己,干脆指使她们倒水。

木落和木晓知道云初净口是心非,还是很给面子去倒水。

此时,从院外走进来一个年轻貌美,衣着打扮不寻常的女人,后面还跟着两个丫环。

她略有点惊讶的看着木落和木晓:“你们是谁?竟然敢进武威侯房间?”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小丑

木落沉下脸,不悦道:“你们又是谁?”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木落和木晓的穿着,看她们衣着普通,好似丫环仆妇。然后很是倨傲道:“春桃,告诉她本小姐是谁?”

后面一个丫环打扮的小姑娘,站出来鼻孔朝天道:“我们小姐是这汉门府尹江大人的女儿。你们是谁?敢擅闯武威侯房间?”

云初净听见声响,走出内室蹙眉道:“外面的飞羽卫呢?怎么随便什么人都放进来?”

木落回道:“回小姐,最近飞羽卫到处分散,所以守院子的暂时是衙役。”

江小姐看云初净她们主仆一唱一和,一点都没有把她放在眼底,恼怒道:“快说,你们是谁?”

木落看云初净冷了俏脸,忙道:“小姐,不用搭理她们,我马上让人叫她走。”

江小姐一听,马上炸了,柳眉一竖,指挥小丫环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敢口出狂言。去叫人来,把她们给我抓起来,关到大牢去!”

小丫环撒腿往外跑,木落冷笑一声挡在云初净前面。

结果小丫环还没跑出院子,就和离弦撞上。离弦定睛一看,皱眉道:“你是谁?”

小丫环已经来了几回,从来没有看见过离弦,以为他和云初净她们是一伙,趾高气扬道:“你们一伙的吧,等着,到时候把你们全抓起来!”

离弦皱眉道:“有病吧?”

然后进来又看见江小姐主仆,更摸不清头脑,诧异道:“你们是谁?”

江小姐冷哼一声,不悦道:“本小姐不和你们说话,你们还不滚出去!难道要衙役来请你?”

“人家可是江府尹的千金,你还不去告诉世子爷,让他来认亲。”

木晓阴阳怪气的说话,顿时让离弦感觉到不妙,再偷瞄云初净脸色不好,赶紧补救。也不管啥府尹千金不千金,直接一手拉住一人,准备要把她们拉出去。

江小姐猝不及防,又被离弦握住手腕,尖叫道:“你是谁?敢碰本小姐?我要杀了你!放开本小姐,你个贱民!”

离弦可不管,直接将江家小姐和另一个丫环拖出去,小丫环带着衙役冲进来时,正好遇上这一幕。

衙役也不认识离弦,只是看他有飞羽卫的牌子。

现在看他拖着府尹家的小姐出来,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是拦呢?是救呢?还是干脆退回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本小姐!”

江小姐快哭了,居然在这些低人一等的衙役面前丢脸,还遇上个浑不讲理的混蛋。

衙役们不敢上前,飞羽卫都是一个打十个的主,谁敢上前阻挡。再说他们违背伏矢大人的话,私自放了江小姐进去,还不知道该如何交代。

正好一个眼尖的,发现武威侯大步过来,忙求救道:“武威侯!武威侯!救命!”

宗政晟好不容易,将端木桓甩给江府尹,自己脱身过来找云初净,没想到院子门口乱成一团。

云初净也慢慢走出来,站在后面不说话。

离弦看世子爷来了,手中使劲一拉,刚好把江小姐拉出门口,心中暗叫:糟糕!

江小姐被离弦大力一扯,踉跄一下,差点脸先着地。听说宗政晟过来了,干脆“嘤嘤嘤”哭起来,竭力做出梨花带雨状:“侯爷,侯爷!救救妾身!”

宗政晟一脸茫然:“离弦,这是谁?怎么跑到我院子里了?”

江小姐的嘤嘤嘤卡在喉咙,后面传来云初净“扑哧”的笑声。

伏矢随后赶来,赶紧禀报道:“世子爷,最近飞羽卫人员抽调比较多,暂时就让江大人派人过来守院子。所以才让闲杂人等入内,请世子爷责罚!”

“侯爷,我是江府尹的女儿,那女人才是闲杂人等,妾身看他动您的东西,抓她,抓她!”

江小姐还不知死活,径直叫嚷,她可是打听得清清楚楚,武威侯可是还没有成亲,侍妾也没有。

宗政晟黑了脸,喝道:“没人?那你和离弦做什么吃的,守着去!”

然后也不管其他人的神色,大踏步进院子,来到云初净面前。双眼着迷似的盯着她,就好像已经三秋不见。

离弦机灵的关上院门,然后伏矢对衙役们喝道:“送你们小姐回去,告诉江府尹,让他明儿过来请罪!”

江小姐这才脸色大变。

父亲三令五申,不准任何人来武威侯的院子。要是父亲知道她假传话语,来侯爷这里,怕连姨娘也要迁怒,这下是真的哭了。

木落和木晓看那视线交织的两人,早已经见怪不怪,自己找地方呆着去了。

留下不过几日不见,却如同相隔数秋的两人。

云初净终究经不住宗政晟火辣辣的眼神,两朵红云不争气的浮上来,娇嗔道:“看什么看?刚才江小姐梨花带雨可是美得很!”

宗政晟根本没有接话。

他伸出双手,爱怜的捧起云初净的小脸,用指腹轻轻摩挲,沙哑道:“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不想。”

云初净杏眼微眨,下巴微抬,才不告诉他自己想他,不能让他美死。

宗政晟才不管她傲娇口是心非的模样,那封生死与共的信,早已经说明一切。他一把将云初净按进怀里,双臂紧了紧,似要把她箍进怀里。

云初净感觉到肩膀微疼,可这疼可以告诉自己,他还好好健康活着,也就由他抱着。

两人拥在一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云初净肩膀都麻木了,宗政晟这才放开双手。然后再次把那张魂牵梦萦的小脸捧起来,狠狠吻上去。不过看似凶猛的动作,落在云初净丰满的菱唇上,却是格外轻柔。

宗政晟单纯的以唇研磨,反反复复,碾过云初净双唇的每个角落。直到云初净的双唇嫣红,仿佛如盛开的花朵。

然后再强势攻城略地,两人相濡以沫。

这番先缓后急的动作,让云初净根本无力招架,步步溃退。最后要不是宗政晟抱着她,估计就滑落在地。

宗政晟额头抵着云初净的额头,鼻尖轻触,呼吸交缠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感觉到了岁月静好。

第二百八十三章 见面

这样的耳鬓厮磨,又持续了好一会,两人这才念念不舍分开。

宗政晟扶着云初净,两人相依着走进房间。宗政晟本想拿出画像给云初净看,却发现桌子上的画像不见了。

“阿初,我画了你画像,咦?画呢?”

云初净原本大大的眼睛,斜斜的看向宗政晟。她杏眼现在媚眼如丝,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多姿。

然后微翘着小嘴道:“要不是我藏起来啦,估计那画像就被江小姐拿来扔飞镖了。说,她以前来过吗?”

“冤枉啊!阿初。头些天为怕疫病传染,我可是院子也没有出过。就昨儿才出去,换衙役来守门,保证没有其他人来过。”

宗政晟爱煞了云初净吃醋的小样,觉得浑身舒爽,美得冒泡。

云初净两眼亮晶晶的,相信了宗政晟的话,不过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今儿要不是我来了,可能世子爷回房时,床上就多了一个脱了衣服的美女,等爷临幸呢?”

“胡说,爷只临幸你。”

说着,宗政晟将腿靠云初净近一些,云初净就立马感觉到了。这男人不要脸起来,简直就是流氓!

“你走开啦!不准那样,再这样,我就,我就生气了!”

云初净纸老虎般的模样,吓不住宗政晟蠢蠢欲动的心。他搂住云初净的柳腰,忍不住叹口气,咬牙切齿道:“阿初,还要再等两年,你要憋死我!”

“扑哧!”

云初净被他欲火焚身的样子逗乐了,然后傲娇道:“世子爷错了,本小姐准备的是十六岁议亲,十八岁出嫁,还有五年。”

“你个小妖精,信不信,我把你直接正法办了!十八岁?你想都别想!等你满了十五岁,我就来抢亲。”

宗政晟现在可真的是如老房子着火,浑身都疼。那火烧得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沸腾了,可偏偏下不了口。

云初净不无得意的瞟他一眼,那眼波流转,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宗政晟呼吸越来越重,两眼燃起火花,真的想把云初净一口吞了。否则,他感觉自己血管都快爆炸。

云初净女性的直觉,开始警钟长鸣,见势不对马上喊道:“木晓!木落!快,上茶水!”

宗政晟双手捏了又放,放了又捏,最终恨恨盯着云初净,低低骂道:“你就玩火吧,只放火不灭火的小坏蛋,把爷废了,有你哭的!”

云初净还他一个大白眼。

木晓和木落进来,就看见宗政晟背对着门口,浑身气势外放,让人不敢靠近。

云初净红着脸,从宗政晟背后探出头来:“你们上点茶水,最好是凉茶!哈哈哈。”

木落和木晓不明所以,看云初净笑得那样畅快,也笑道:“好,那奴婢就上凉茶。”

云初净又是一阵捧腹大笑,那银铃般的笑声,娇俏可人的模样,让宗政晟骂也不是,爱也不行。

只能软下来道:“我呀!一世英名就栽你手上了,别笑了,快把画像拿出来。”

云初净这才从床上,把那副画像拿出来,然后原样摆回桌上。笑道:“阿晟,你什么时候画的?”

“当然是想你的时候,你的一颦一笑可都在我心上。”

宗政晟这样大胆的示爱,让云初净的脸更红了一层,已经如成熟的番茄。

偷瞄一眼旁边偷笑的木落她们,赶紧道:“你们别笑了哈,再笑,再笑我就让你们也守门去!”

木落和木晓收敛一些,斟好了茶,就自觉退到门外。反正也没有她们什么事,这里也没有外人,就当自己是睁眼瞎。

“都怪你,好了,不准再乱说话。你好好给我讲讲方大夫,我怎么听说他早些年是蛇医?”

云初净一直在琢磨,她感觉这方大夫,肯定有办法杀巨蛇。

宗政晟一口气喝了半盅凉茶,这才回答道:“方大夫早年的确是蛇医,听说他抓蛇,治疗蛇毒都很有一套。”

“那他有办法杀巨蛇吗?”

“这我不知道。不过,方大夫说过,等今日病人全部确认康复后。就随我们一起去,除掉那条巨蛇。”

宗政晟也是为了等方大夫,否则他今日就会赶去七星沟。

云初净想不出来,方大夫会用什么办法,默默喝了口茶。考虑要不要把火药配方默出来,做出炸药炸死巨蛇。

后又觉得这时代,还是不要出现大杀伤力的武器,顺其自然就好。

两人又说笑一会,远远外面传来敲门声,伏矢在门口大声道:“世子爷,江大人派人来说,方大夫已经去了议事厅。请您过去。”

“好,马上就到。”

说曹操,曹操就到。宗政晟起身想先过去,云初净却也跟着起身道:“阿晟,我也要去。”

云初净的要求,宗政晟无法拒绝,干脆牵起她小手,带她一起去议事厅。反正,现在他是一刻也不想和云初净分开。

两人并排走进议事厅,端木桓就已经看见云初净,她脸颊绯红,而且唇色过份嫣红。

心中又是一酸一痛。

云初净则打量站在江大人旁边,一个老爷爷的模样,可却仙风道骨的老者。

“方大夫好,我是云氏小七。您这次能奋不顾身亲自照顾病人,而且这么快就研制出药方。简直就是华佗、扁鹊转世。”

云初净发自肺腑之言,方大夫并不居功,笑道:“原来是云七小姐,您预防所用的大青根,可是好东西。要没有它,药方还出不了这么快。”

“方大夫过誉了,您的品行和医术双绝,朝廷的嘉奖很快就到。我代父亲谢谢方大夫,否则荆州势必大乱。”

云初净真诚的话语,让方大夫微微感动。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暗淡下来,然后拱手道:“侯爷,能不能明日辰时出发?老朽今晚还要回去准备。”

“当然可以。方大夫尽管准备,明日就定辰时出发。”

宗政晟说完之后,又追问道:“不知方大夫有什么好办法?或者需要准备点什么?看看我们可不可以帮着准备?”

方大夫摇摇头,摸摸袖口,然后道:“不用了,侯爷、小王爷、江大人,老朽先告辞。”

第二百八十四章 同去

等方大夫退下后,云初净微蹙眉头,她总觉得方大夫满腹心事,可是又找不到缘由。

端木桓看过来,淡笑道:“阿净,怎么回事?我看你心神不定,你有心事?”

“对,她是有心事。江府尹,你家的女儿不好好在闺房里呆着?偷偷跑到本侯院子里做什么?”

宗政晟一下揽过来,意思是云初净吃醋,打翻了醋坛子,所以神色不虞。

端木桓可不相信,云初净会去吃这种飞醋。

但江大人却吓着了,赶紧赔罪道:“侯爷,这,这属下并不知情。属下回去一定重重责罚!还请侯爷宽恕。”

“嗯,你的家务事自己处理,我不想再看见有谁擅闯我院子。”

宗政晟虽然对江府尹说话,可眼神一直在云初净身上,明显是说来讨好她。

“是,是,侯爷,小王爷,属下告退。”

江府尹狼狈退下,而端木桓则眼神暗了暗,看来江小姐多半还冒犯了云初净。否则,宗政晟不会这样大张旗鼓。

云初净脸色微红,嗔怪的睨了宗政晟一眼,然后对端木桓道:“桓表哥,明日你也要去吗?”

“嗯,我也想去看看这磨盘大的巨蛇,究竟是什么模样。”

端木桓自然不会甘心把功劳全给宗政晟,所以表示也会去七星沟。

云初净却打了个寒颤,蛇那种滑哒哒的冷血动物她最是害怕。而且是巨蟒,想起都襂得慌。

宗政晟想到紫竹寺的菜花蛇,就吓得云初净脸色大变扑进怀里。而七星沟的巨蛇更是硕大又凶狠无比,当然不愿意云初净前去,冒一点风险。

“阿初,你明日就呆在汉门城,我让离弦留下来陪你。你只要不出院子,一定安然无恙。”

云初净却有点犹豫,她是怕蛇,可她又不去山顶?

她就在山脚下等第一手消息,这样也好过在院子里白白担心。而且宗政晟和端木桓,万一仗着身手了得,要上到山顶,那出了事怎么办?

“世子爷,桓表哥,你们都要去山顶,是吧?”

端木桓和宗政晟对视一眼,这的确如此。既然知道世间有如此难得一见的巨蛇,他们空有一身本领,怎么会不亲自见上一见?

云初净看他们不说话,也知道那两只沙猪是一定要去了。

“那好,你们可以去。但是,我要留在山脚。”

“不行!”

“不行!”

这话宗政晟和端木桓倒是异口同声。

云初净翻了一个白眼,真心不稀罕搭理他们,只道:“我说了要去就要去!你们是送我去山脚?还是我自己溜去山脚,你们看着办!”

说完之后,云初净相当霸气侧漏的转身就走。

宗政晟和端木桓,就没有看见云初净转身后,嘴边的微笑。两人视线一交汇,相互都有点责怪对方。

“端木桓,你主文我主武。有了巨蛇,自然由我处理此事,你来凑什么热闹?”

宗政晟毫不客气,直接怼道。

端木桓也不再口下留情,刻薄回道:“你要是能处理,就不会折了那么多飞羽卫。还是交给我,暗卫绝对能拿下巨蛇!。”

宗政晟“嗤笑”道:“你别说大话,那巨蛇磨盘大小,一口能吞三人。难道你暗卫三头六臂,能卡住喉咙不成?”

“其实毒杀的办法最好。如果实在不行,还是只能如此。”

端木桓没理宗政晟的调侃,而是真的和他商量如何杀死巨蛇的事宜。

宗政晟在椅子上坐下,喝了半盏茶,这才道:“四十年前,汉门城有条神蛇做祟。听说当时那蛇有成年男子大腿粗细,它可以直接勒死一个人,而且被它咬过之人,很快就会毒发身亡。”

端木桓不料这等陈年旧事,也被宗政晟翻了出来,略有点惊讶道:“你想说什么?”

“当年,打死这条毒蛇的人就是方大夫。他还治好了好几个被毒蛇咬伤之人,所以后来才声名鹊起,成为汉门城名医。”

宗政晟慢条斯理的说来,端木桓也慢慢凝眉道:“你的意思是,这条巨蛇很有可能是四十年前的毒蛇?当年方大夫并没有杀了毒蛇,而是把它放了?”

“有这个可能,自从知道有巨蛇消息,据说方大夫就寝食难安,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些事,也是宗政晟查汉门志时,无意之间看到的。

端木桓不自觉的轻叩桌面,半响才道:“当年的毒蛇长成了现在的巨蛇?那毒杀它可行性不高。”

“对,那里的蚊虫都带毒,何况是巨蛇?再说那泥潭就是个腐尸坑,还有什么比腐尸更毒?”

这也是宗政晟一直没有再集结飞羽卫,去杀巨蛇的原因,就是想看方大夫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端木桓终于皱眉道:“那明日万一有变,不能要阿初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劝不动她。不如你在城里陪着她?”宗政晟希望端木桓留下,而云初净就不吵着去。

端木桓冷笑道:“阿净不是中意你?应该你留下来陪着她,我去。”

两个人如斗鸡眼一样瞪着对方。

半响,看谁也无法说服对方,方才各自无言回了住所。

云初净回到江大人安排的住所,疲惫的伸了个懒腰,木晓已经吩咐了热水,先伺候她沐浴更衣。

等云初净沐浴更衣完之后,木落捧着一盅红枣银耳羹进来:“小姐,先喝盅红枣银耳羹。”

“嗯。”

云初净刚好有点口渴,接过银耳羹几口喝光,然后道:“明日我要和他们同去七星沟。”

木晓有点担心道:“可如何杀巨蛇,现在还没有可行的办法,小姐一起去,怕是不妥。”

木落也劝道:“对,万一那巨蛇下山,奴婢怕保护不好小姐。”

云初净想想那巨蟒,也有点害怕。不过她担心她不在时,宗政晟和端木桓会亲自去山顶查探。

“我一定要去。反正我就在山脚,也不会上山。要是那巨蛇真的下山,我躲在城里也安生不了。”

木落知道云初净担心端木桓和宗政晟,可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有小姐在,至少世子爷和小王爷要顾忌她几分,不至于鲁莽行事。

第二百八十五章 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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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看着镜中的自己,好像左眼一直有点轻微的跳动。

左眼跳灾,右眼跳财。

难道明日真的会有什么事发生?

“木晓,你现在去吩咐他们,把所有汉门城能买的雄黄都买到。”

木晓应声而去,至少雄黄多点,那蛇惧怕雄黄,也可以保平安。

木落微蹙眉头:“小姐,先前飞羽卫都带了雄黄,估计效果不大。”

“雄黄少了,当然效果不大。明日把我的马车上全撒上雄黄,然后让他们身上多撒点,就算求个心里平安也好。”

云初净总觉得,就算巨蛇和方大夫有什么关系,可蛇毕竟是蛇,方大夫真的有办法吗?

这夜,许多人无法入睡。

第二日一早,云初净就起床收拾妥当,她想宗政晟和端木桓可能会送早膳过来,也就没有急着用。

果然,片刻之后,宗政晟和端木桓各提着一个食盒过来。

“好了,拿出来一起吃,吃了我们就出发。”

云初净让木落和木晓接过来,都摆在圆桌上,这样一来还真有点多。

宗政晟带的一大盅三色海鲜馄饨、千层牛肉饼,蟹黄汤包。端木桓带了八宝粥,白糖糕,金银馒头还有菱角糕。

三个人默契的用着早膳,云初净一样尝一点,就感觉肚子吃饱了。然后吩咐木落她们把剩下的东西都装起来,打包带走。

宗政晟还想努力一下,讪讪笑道:“阿初,不如你就在城里等着,外面危险。”

“我不怕。有那么多飞羽卫和暗卫,还有我带的雄黄,要是还出事,就是我们都完蛋。”

云初净后来听木晓说,城里和隔壁几个县城的雄黄,都被宗政晟调过来了。

伏矢听说云初净要,送了一大包过来。

端木桓倒没有再阻拦,只叮嘱道:“你就在山脚远远的地方呆着。放心,我和宗政晟会轻功,不会有事的。”

“好。”

云初净只是想近距离探听消息,本意也不是去让他们分心,当然会乖乖听话。

这次前去七星沟,暗卫和飞羽卫基本上是倾巢而出,江府尹也带着汉门城一半的衙役,跟在后面一起。

汇合时,云初净主仆三人已经上了马车,所以并没有看见方大夫。

等到了原先易宁他们守的山脚,云初净才看见方大夫,微微一愣。

方大夫今日打扮的很整齐。头发一丝不苟的用竹节簪束在头顶,身上穿着天清色长袍,脚下一双新崭崭的黑布鞋。就连长长的胡须,都梳得整整齐齐。

云初净看他背着一个竹篓,又好像闻到一股米酒香,好奇道:“方大夫,您竹篓里背的是什么?”

方大夫笑着回道:“不过就是一点醪糟,有些蛇就喜欢吃这东西。”

宗政晟和端木桓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笑闻道:“方大夫,巨蛇就在山顶泥潭,你有没有办法降服它?”

“老朽尽力一试。不过老朽老了,腿脚不方便,还请侯爷派一人带老朽上去,会一会这巨蛇。”

方大夫并没有把话说死,不过看这山经过滑坡后十分吓人,希望有人护送他上山。

端木桓看方大夫虽然对答如流,可还是疑惑道:“方大夫,你不会功夫,万一巨蛇突然袭击,怕救护不及。不如你把办法告诉我们,我们可以派人前去。”

方大夫执意道:“不用,这办法还是只有我才灵验。”

宗政晟看他似乎不愿多说,开口道:“方大夫,其实有些事情过了就是过了,也没有人怪责你。你现在没有武功,上去的确是危险。”

方大夫怔忡之间,长叹一口气道:“侯爷知道了什么?”

“也不多,四十年前的旧事,本来记得的人也不多。不过方大夫如果肯开诚布公谈一谈,就凭方大夫此次的功劳,也没有人会说什么。要是你办法可行,我亲自送你上去。”

宗政晟认真的看着方大夫说道。

本来,人生路漫漫,四十年前哪怕是方大夫冒领了功劳,又有什么关系?

端木桓也开口道:“方大夫,本人也可以担保。无论如何也没有人怪罪方大夫,你大可放心。”

方大夫还是垂头不语。

云初净上前一步,柔声道:“这世间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方大夫不如说说,我们也可以有些了解。”

停了一下,云初净看方大夫还是垂头不语,继续道:“否则,万一事与愿违,这里这么多的人命,就在方大夫一念之间。”

方大夫浑身一僵,不知道想到什么,慢慢抬起头来。

他清隽的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原本清亮的眼睛里也全是悔恨和泪珠。他双手掩面,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云初净看向宗政晟,看来,方大夫和巨蛇果然有关系。

半响之后,方大夫方才平静下来,抹了把眼睛,黯淡道:“这蛇其实是我养的。”

这话一出,简直是石破天惊。吓了大家一跳!原本她们估计着,也许方大夫就是知道什么,没想到巨蛇居然是方大夫养的宠物?

“老朽年轻时喜欢上山捉蛇,也喜欢养蛇,和蛇打交道多了,久而久之就懂了一些如何救治之法。那时老朽沉迷于研究各种蛇的毒性,有次把银环蛇和鸡冠蛇放在一起,结果两条蛇互相毒死了。当时我就想养条蛇,养条毒性比银环蛇和鸡冠蛇更厉害的蛇。”

方大夫似乎这些话,已经在心中憋了很多年,现在能向人倾诉一下。对他,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后来,我在七星沟附近发现一条巨蛇,足足有水桶粗细。还好当时身上带了足够的驱蛇药,那蛇并没有靠近我。”

“我就想着那巨蛇那么大,要是再能有剧毒,那就完美。看那巨蛇才蜕皮不久,又有点像孵蛋的模样,于是我买了几头牛羊,给它们喂了剧毒,带到七星沟。”

“果然,那巨蛇出来狩猎就吃了牛羊。后来毒发时,我看它足足挣扎了一天一夜,终于死了。我烧掉了巨蛇,又去蛇窝里找,只找到一个蛇蛋,就高兴的带回了家。”

“后来那蛇蛋孵出来,就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过往

方大夫的眼神里有回忆,有狂热,可以想象一个爱蛇之人。能拥有一条与众不同的宠物蛇,该是多么美好。

“我看它机灵可爱,也精心饲养,每日用小老鼠和醪糟喂它。它十分可爱,日日盘在我手臂上,夜夜和我同床共枕。”

“眼看它一天天长大,我怕在城里被人发现,就搬去了城外七星沟,我一个远方表亲家里住着。它昼伏夜出,又善于藏匿,竟然从来没有人发现。”

那段时间应该是方大夫最开心难忘的时间,方大夫说到动情处。那张苍老清隽的脸上,竟然红光满面,似是回光返照。

云初净听着有点糊涂,既然方大夫那么爱那蛇,后来为什么那条巨蛇成为毒蛇?

慢慢方大夫的声音低下去了:“我看它越长越大,却毫无毒性,想起我的初衷,我决定尝试给它喂毒。”

“刚开始它一吃了有毒的老鼠,就疼得满地打滚,奄奄一息。可能是我的分量很低,或者它本来就与众不同,慢慢挺过来了。然后我的分量也就越来越大。”

“我一边喂各种毒,又一边给它喂各种奇花异草,还有一些灵丹妙药,灵芝、人参之类。它越长越大,越长越黑,毒性也越来越剧烈。”

“再然后,我就尝试把它关起来,喂毒蛇。先喂乌梢蛇,后喂七步倒,再喂银环蛇和鸡冠蛇。它从开始的难受翻滚,到后来若无其事,我知道我成功了,我养了一条巨大的毒蛇。只要我愿意,我可以毫无声息的杀任何人。”

方大夫说这话时,眼睛里有戾气,这让云初净好奇,为什么方大夫会想着养毒蛇杀人?

“后来,我娘病了,医治她花了很多银子,家里也欠了很多钱。可我除了会玩蛇之外,并没有其他本事,日日抓蛇卖,也还不上那些欠债。”

宗政晟和端木桓,基本可以推断出事情的缘由了。

方大夫低下头,继续说道:“后来,隔壁老王在郊外被毒蛇咬了,我刚好路过,就用配置的解药救了他。结果,他不仅给我送了很多礼,还送了十二两银子,来感谢我的救命之恩。”

“所以,你就开始指使巨蛇故意伤人,然后你再来凑巧医治?”

端木桓看了眼方大夫,把接下来的发展说了。

方大夫的头低得更低,喃喃道:“是,我想要银子,就让它出去伤人,然后我再救人。”

“可后来事情出乎我的意料,也许是蛇的天性,也许是它尝到了人肉的美味。它开始吃人,呜呜呜呜。”

方大夫捂住脸,哽咽着说道。

宗政晟和端木桓交换过眼神,由宗政晟诧异问道:“可是汉门志里并没有说,毒蛇还吃人?”

方大夫慢慢蹲下去,原本挺直的背也佝偻下去,从嘴边艰难的吐出来话语:“它喜欢吃的是死人。”

“死人?”

这答案绝对出乎云初净意料,难道是因为那蛇经常吃毒物,所以后来喜欢吃腐尸?

方大夫点点头,呜呜呜的哭得更伤心。

端木桓皱起眉头,也没有想到那蛇竟然喜欢腐尸。宗政晟倒想了起来,汉门志里曾提过,说当年义庄神秘失踪了不少尸体。

难道是因为义庄的死人,都是客死他乡的外地人?

而汉门城里,赶尸人一般半年才来一回,所以放义庄的尸体都会抹点毒防腐。那蛇喜欢毒物又喜欢人肉,所以就爱上了义庄死尸?

宗政晟看云初净脸色苍白,担心她反胃恶心,正准备让方大夫不要说了。

云初净却问道:“那后来又是怎么样的?”

“后来,它有次吃得太多,行动缓慢,无意间被巡夜的更夫发现。全城就开始找那条巨蛇,它当时已经有水桶粗细。”

方大夫靠巨蛇咬人、他救人,已经成为汉门城小有名气的蛇医。也早就还清了家里的欠债,甚至有德高望重的老大夫要收他为徒。

汉门城人口众多,大家卯足了劲找巨蛇,又遍城洒雄黄,终于把巨蛇逼了出来。

方大夫颤抖着继续说道:“我舍不得它死,也舍不下现在拥有的一切,我就想了办法,用掺加烈酒的醪糟灌醉它。然后我告诉大家我抓获了它,但是我要用它取药,众人不疑有他,就让我带走了它。”

“再然后,我就把它带到七星沟深山里面,当年发现那条母蛇的地方。然后就离开了,任它自生自灭,再也没有见过它。我没想到它还活着也没有想到它会惹来瘟疫。”

方大夫说完之后,慢慢站了起来,苦笑道:“要是它没有老朽喂养,那它再大,也可以毒死它。现在,要想除掉它,怕是不容易了。”

山风吹过,青翠的树木在风中摇摆,带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有点可怖,又有点压抑。

云初净指着方大夫背后的竹篓,推断道:“那你背的,就是掺加了烈酒的醪糟?”

“嗯,这醪糟里面加的是被反复煮过的老酒,我用牛皮纸封实了。否则酒量小的,闻着也会醉。”

方大夫想故技重施,把巨蛇灌醉了,再杀它想必不难。

宗政晟和端木桓也觉得此法可行,可云初净想着水桶粗的蛇和磨盘大的蛇,怕是不能同日而语。

但是目前这是最好的办法,云初净也就没有提出反对。

宗政晟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方大夫大可以把竹篓交给我,我让人送上山顶。”

“不。求世子爷让老朽去看它一眼,它陪伴我十年,我也想再见它一眼。”

方大夫跪了下去,磕头求道。

宗政晟有点犹豫,端木桓开口道:“那巨蛇和你四十年不见,你已经老了,不复年轻的模样,它不一定能认出你来。”

“无所谓,就算它吃了我,那也是我罪有应得。老朽终身未娶,又收了很多徒弟,这一身医术、毒术都已经后继有人。现在已经了无牵挂,就想再看它一眼。”

方大夫说得情真意切,宗政晟也不好拒绝。

毕竟瘟疫时他的确放弃了个人安危,自愿去隔离区为患者治病,这样才稳定了汉门局势。

第二百八十七章 意外

现在方大夫卑微的只有这一个请求,宗政晟没有理由不答应。

“那好,我派个人带你上去。”

宗政晟终于同意,他本来想亲自带方大夫上去,可飞羽卫不同意,云初净也瞪着他。

离弦和伏矢都抢着要去,后来还是易宁走出来拱手道:“世子爷,还是让属下带方大夫上去,上面的情形属下最熟悉。”

宗政晟也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点点头道:“好,注意安全,万一有蚊虫叮咬马上下来,现在有治病的药方。”

“是!”

众人看着易宁带着方大夫上山,山脚的人马也各自警戒以防万一。

飞羽卫和暗卫团团将云初净的马车,重重包围起来。木落和木晓也没有闲着,开始按云初净的吩咐往马车车篷上面撒雄黄。

大家都悬着一颗心,不知道方大夫和易宁此行顺利吗?

而此时,背负着方大夫的易宁,已经快要到山顶。想到那夜出现的巨蛇,易宁也忍不住不寒而栗。

而当易宁上得山顶,轻轻探出头看了看山顶,一切都如他们第一次上来那样宁静。

他轻轻将方大夫放下来,方大夫脚踏在实地上,马上道:“这位护卫你先下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就行了。”

易宁不肯,方大夫劝道:“我和那蛇有渊源,它不会吃我的,你在这里反而给我带来危险。你过半日再来查看,要是那巨蛇不动弹,你就告诉世子爷,计划成功了。”

这话说得在理,易宁也无法拒绝,作势离开。不过他又悄悄的潜到另一边一颗树上。摒住呼吸,静静的藏匿起来。

等半日来查看,终究不如自己一直在这里偷窥。

只见方大夫往前走了几步,放下背后的竹篓,再打开竹篓里的油纸,一股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

易宁悬着心,紧盯着黑泥潭。

上面除了以前看见的腐尸,还有穿着飞羽卫衣物的尸体。看来,那日死去的同伴,一些此时还泡在黑泥潭,巨蛇还没有来得及吃。

由于易宁居高临下,又一直关注黑泥潭,所以很快他就发现,那泥潭里的尸体们在缓缓而转动。

巨蛇要出来了!

易宁浑身已经紧张得僵硬,他发现方大夫已经把竹篓里的醪糟拿出来,慢慢走到黑泥潭前。

由于方大夫是背对着这边,所以易宁并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神情。可现在黑泥潭已经在动,那巨蛇随时都可能出来!

易宁想唤住方大夫,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

方大夫就站在黑泥潭边,一动不动的看着黑泥潭,眼神里有激动,有期待,有内疚,还有一丝释然。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阵腥味,易宁知道巨蛇要出来了。

果然,黑泥潭里,一个硕大无比的蛇头慢慢浮了出来。那狰狞可怖的蛇头,就这样静静立在黑泥潭上,仿佛有点困惑,并没有攻击方大夫。

易宁的心已经提在嗓子眼,他不知道为什么近在巨蛇咫尺的方大夫会不害怕。

静静的,方大夫开始吹起了口哨,随着那口哨吹出的曲子,那巨蛇慢慢的从黑泥潭浮出来。

只见巨蛇的蛇头立在半空中,缓缓的随曲子摇动,蛇身也开始慢慢摆动,看起来仿佛是在迎合,又好像是在伴舞。

方大夫一边吹着口哨曲子,一边拍着手,那巨大的黑蛇就随着节拍摇摆着,似乎陶醉在曲子里。

易宁放下心来,虽然方大夫和世子爷说话时,他们并不知道内容。

不过这样看来,方大夫和巨蛇真的认识。或者方大夫,真有驭蛇的绝招。

就在易宁放松心情的刹那,那巨蛇突然尾巴从黑泥潭闪电般卷出来,将方大夫拖入了黑泥潭!

易宁惊恐的张大嘴,竭力不发出声音,静静看着巨蛇。

巨蛇片刻之后,又把方大夫卷出来,可易宁看得清清楚楚,方大夫已经没有了生息。

那巨蛇低下硕大的蛇头,火红的蛇信,在方大夫身上嗅来嗅去,似乎好奇它为什么没有声音了?

片刻之后,巨蛇才又把方大夫和旁边的醪糟,一起吞进巨口中,然后慢慢沉入黑泥潭里。

易宁更加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生怕巨蛇发现。他现在更要亲眼看着,要确定巨蛇吃了方大夫带来的醪糟有效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黑泥潭开始翻滚起来,那巨蛇仿佛很难受,不停的在黑泥潭里钻来钻去。

最终,那巨蛇滑出了泥潭。易宁也第一次看清楚巨蛇的全貌。

那巨蛇通体漆黑,大约长有一丈八左右,磨盘大小的身躯,移动起来就如同一堵黑墙。

显而易见,这巨蛇现在很不舒服。

它蛇头在树林里撞来撞去,蛇尾也把周围的树木扫得一干二净。可巨蛇精力无穷,在山顶肆虐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消停。

易宁心中越来越着急,看来方大夫的东西影响了巨蛇,却无法完全控制巨蛇。

山顶的风越吹越大,那巨蛇也越来越欢腾。眼看着夜幕就要来临,那巨蛇却从山顶滚落下去。

易宁大急,山脚可是有上千人,而且世子爷也在山脚!

他一边放出响箭提醒有危险,一边施展轻功下山报信。那巨蛇显然是被那醪糟醉得二晕二晕,要是?易宁不敢想象。

山顶响箭一响,宗政晟和端木桓知道最坏的结果来了,不是易宁有生命危险,就是巨蛇下山了!

两人同时发令:“结阵!”

云初净赶紧躲回了马车,从车帘小心查看。

由于早有安排,飞羽卫在左翼,守卫的人身上都是一身雄黄。暗卫在右翼,几息之间就燃起了上百火把。

而江大人带来的衙役,也打开身上的雄黄包,燃起了火把。

大家都全神贯注的盯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点声响。宗政晟和端木桓也立在马背上,眺望四周。

右翼暗卫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腥味,然后旁边的树林大片大片的倒落。

端木桓急喝道:“小心!”

“啊!……”

跟随而来的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侍卫,虽然早听说那巨蛇有磨盘大小。可真当那巨蛇出现在自己面前之时,还是有不少人吓得尖叫。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失败

只见一条磨盘大小的黑蛇在林间翻滚,仿佛喝醉了酒。可能又因为空气中雄黄的味道大了点,它也有点不舒服,直接冲了过来。

持火把的暗卫虽然惊骇,可好歹平日训练有素,大家整齐往后退,后面埋伏的弓箭手开始放箭。

暗卫手中的弓箭可不是寻常箭矢,而是由熟铁打造的巨弩弓。就连箭头都是纯钢制造,射在方条石垒成的城墙上,都能留下印迹。

箭雨朝巨蛇飞去,粗糙滑腻的蛇皮卸去了箭矢的大部分力道,可还是划破了些许皮肉,对巨蛇造成一定伤害。

巨蛇被激起了凶劲,硕大可怖的蛇头大张,三尺多长的蛇信吞吐之间,瞬间就卷走两名暗卫。

端木桓已经看清楚了巨蛇的全貌和它的凶劲,疾呼道:“退后!”

可巨蛇却不依不饶,蛇尾诡异的一扫,又卷走了好几名暗卫。

暗卫们先前还不以为然,认为飞羽卫折了十多人是技不如人。现在才知道巨蛇之威,无论你多高强的身手,也无力和它对抗。

“扔火把!”

马车里的云初净双手合拢在唇边,大声提醒端木桓。

端木桓不假思索,运起内力传令:“扔火把!”暗卫们向来令出必行,有火把的暗卫马上将手里的火把向巨蛇扔过去。

蛇皮上的黏液,让火把烧不起来,可巨蛇向来喜欢阴冷,被上百个火把一起招呼,还是本能避开。

“阿晟,让飞羽卫扔雄黄,逼它上山!”

云初净身在局外,反而最是冷静。现在方大夫生死不知,还是不要惹怒那条巨蛇,先让它回山顶黑泥潭比较好。

宗政晟对云初净的话也是信服,一声令下后,上百个装着雄黄的袋子朝巨蛇飞去。

那些雄黄粉末漫天飞舞,巨蛇十分讨厌这个味道,开始往山顶摇戈。

待那蛇尾摇摆几次不见之后,山脚的所有人才回过神来。宗政晟和端木桓,马上下令退出十里之外。

这时,易宁才从山顶下来,将山顶上发生的事一一讲述。

当他说到方大夫已死时,虽然大家已经有心里准备,可还是忍不住伤心失落。

伤心这样一位好大夫,就此归于蛇腹。失落方大夫的办法,虽然对巨蛇产生了一定影响,可终究没有让它如四十年前一样奏效。

现在巨蛇随时会出现,暗卫和飞羽卫各出轻功高强的五人,由易宁和飞昆领队,随时关注巨蛇的动向。

而江大人带的衙役已经吓得人仰马翻,队形溃乱,干脆让他们先行回城,以免在这里添乱。

不过云初净死活不回城,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拿她没有办法。

由于暗卫今日也损失了十多人,尸骨无存,端木桓去安抚了。就只有宗政晟陪着云初净,简单用了些早上打包的饭食。

四周都烧起了篝火,不过宗政晟和端木桓都严令不准烤肉,只能烧开水下干粮。

“巨蛇怕火,为什么不让他们烤点飞禽走兽来吃?”

端木桓虽然按照了云初净的意思,可还是想问过究竟,宗政晟也有点不解,同样望着云初净。

云初净沉吟不语,半响才道:“我有次听人说,关外有种人熊,能直立行走力大无穷。它们原本是吃生肉,可有人烤肉被它吃后,它也喜欢把人放在火上烧来吃。我怕巨蛇吃过熟食后,就会喜欢熟食,到时候难保它不会进城做怪。”

宗政晟和端木桓虽然觉得这理由牵强,可宁可信其有,也不能去冒险。

其实云初净没有说真话,而是它知道蛇的嗅觉灵敏,怕烤肉香味传出去,又把巨蛇招回来。

刚才她听易宁说了之后,一直觉得巨蛇对方大夫,还是有一定印象的。

只是年深日久,巨蛇记忆已经模糊,而方大夫也变了模样,所以才会袭击他。

而方大夫带去掺了烈酒的醪糟,不是没有效果,而是分量太少。所以只让巨蛇发了一通酒疯,而没有造成威胁。

那,究竟该如何除了这个祸端?

宗政晟和端木桓也一筹莫展,现在巨蛇只要离开山顶,在哪里都是无敌的存在。

只能祈祷它不去祸害汉门城,否则谁拿这巨蛇都无能为力。这是让宗政晟和端木桓恼火的地方,他们空有高强功夫,可在巨蛇面前完全无法施展。

“宗政晟,你说我们两人联手攻它七寸,能不能制伏它?”

端木桓看巨弩弓也只能伤巨蛇皮毛,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打蛇打七寸了。

宗政晟面有难色,就算他们能伤巨蛇七寸,可要想完全制伏巨蛇,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觉得还是另外再想办法。”

云初净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可把后世所有的办法都在脑袋里过一遍,也无法想出切实可行的办法。

宗政晟和端木桓看她专注的盯着火堆,可明显注意力没有在这里,仿佛神游天际,也没有去打扰她。

现在,大家都需要想办法!

时间就这样慢慢溜走,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好办法。待到丑时过半,易宁亲自下山禀报巨蛇最新状况。

原本云初净已经在马车里睡着了,可宗政晟和端木桓就守在马车左右,以防万一。所以易宁来时,也惊醒了原本就浅眠的她。

眼看他们要另外寻个地方说话,以免吵着自己。云初净赶紧掀起车窗帘道:“别走,我也想知道。”

宗政晟和端木桓看她已经醒了,只好停下脚步,向易宁点点头。

飞羽卫现在都知道,云七小姐以后将会是世子妃,所以易宁十分恭敬道:“属下见过方小姐。”

“无妨,你慢慢说来,一点一滴都不要遗漏。”

云初净虽然隔着车帘说话,可毕竟刚从睡梦中醒过来,嗓音难免带了几丝沙哑。

那份诱人的慵懒让易宁红了脸,赶紧低头回禀道:“巨蛇上山十分顺利,我们上到山顶时,它已经沉入黑泥潭。外面只露出了些许蛇尾,时不时在黑泥潭里翻滚。”

“露了一截蛇尾?”

云初净先前每次都听说巨蛇躲在黑泥潭里,还是第一次听说它没有攻击人时,留了半截蛇尾在泥潭外面。

第二百八十九章 办法

易宁听云初净有疑惑,马上解释道:“回云小姐,的确是这样,这截蛇尾一直就留在黑泥潭外面。”

“那以往巨蛇都是藏匿在黑泥潭?依你所见,会不会是蛇已经醉倒?”

云初净以前在动物园和电视上看过,蟒蛇因为自身太重,其实是不喜欢如寻常蛇般时常盘成蚊香状。

可它也不至于大半截在泥潭,剩下一截在地面,可能真的是醉了。

易宁想了一下道:“有这个可能,不如属下去探探?”

“不要,人命不是这样糟践的。你马上去找匹马,弄断了脚找几个人抬上山顶,然后扔巨蛇旁边,看巨蛇反应。”

云初净这些年,还是改不掉骨子里人人平等的信念,当然不会让易宁他们用命去试探。

易宁知道这是云初净体恤大家,心中感动,可还记得世子爷才是爷。

转头看向宗政晟。

“按照云小姐的建议去办,放了马立即撤退,别再送人给巨蛇吃。它已经吃得太饱了!”

宗政晟感觉到云初净似乎有了新想法,等易宁退下后,走到车窗下道:“阿初是有什么打算?”

云初净将被子拥在怀里,靠在木落准备的苏枕上,反问道:“世子爷,桓表哥,要是巨蛇不动马儿,说明它的确是醉了,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可惜巨蛇只有蛇尾在外,我本来打算飞羽卫全上,把它砍成肉泥。”

云初净暗自撇撇嘴,宗政晟的办法可真武断,不知道端木桓会如何?

端木桓接着道:“打蛇打七寸,我准备让暗卫对准七寸和蛇头出手。”

“怎么可能,万一巨蛇只是吃饱了撑得,或者微醉而已。你们这样蛮干,还不惹得它凶性大发?”

云初净觉得,平日里看他们两个也是人中龙凤,怎么遇上这巨蛇,倒都成了莽夫?

端木桓看了宗政晟一眼,也来到车窗下,和宗政晟面对面站着。然后道:“莫非阿净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云初净卖了个关子,笑道:“天机不可泄露,还是等易宁回来说了情况再说。”

说完,云初净趴在被褥上很快睡着。

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没办法,宗政晟和端木桓只好各自退回原处,静静等待着。

而此时,远在京城的开元帝,才收到汉门城瘟疫开始流传,宗政晟有可能染病的秘信。

开元帝怒不可遏,今日上朝时难免心情不好。连续斥责了三名朝臣之后,没有谁不知道皇帝今日心情欠佳,谁也不敢再当面捋虎须。

所有官员都夹紧了尾巴,生怕成为皇上下一个出气筒。

站在殿里第一排的平王,心里也是十分复杂。自从收到桓儿示警的密信,他多方查证,今日就会有结果。

万一真如桓儿分析那样,竟然是端木栎勾结东瀛,意图谋害桓儿,那自己该如何惩戒?

杀了?

自己一共就两个儿子,怎么舍得下手?何况,这还是当今世上,最高贵的端木皇氏血脉?

可要是不杀?

桓儿会如何想?会不会去告诉王妃?就算他向来顾全大局,可会不会从此兄弟阋墙,两兄弟越行越远?

谁也不知道。

正当平王烦躁不安时,开元帝也发现他的异状,开口道:“皇弟似乎有烦心事?”

“回皇上,微臣只是担心桓儿的安危。要是连武威侯也不幸染病,那桓儿多半也是一样。”

平王回答得合情合理,开元帝也不好深究,只好闲着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让人宣布退朝。

开元帝沉着脸回到御书房,常公公忙迎上来道:“皇上放心,世子爷定然无事。”

“嗯,朕知道阿晟会无事。要是云初净那些预防的措施不奏效,那她有什么资格来做侯夫人?”

开元帝心情不好,还有一个原因是通州密报,有肖似白玉的人,出现在通州。

随行的虽然有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可密奏上说那小姑娘不会武功,只是和当年的皇姐有三分相似。

三分相似,还不会功夫?那白玉这些年做什么去了?为什么不好好栽培凤儿?

光是容貌而言,云初净就和皇姐有七分相似,岂不是更像凤儿?

“幽冥!”

开元帝开口低唤,一道影子出现在御书房,其他随侍宫女太监仿佛没有看见。个个眼观鼻、鼻关心垂下眼帘。

幽冥半跪在地,等候开元帝吩咐。

“你亲自去趟通州,查实那人究竟是不是风儿?还有身边那人是不是白玉?”

“是!”

说完幽冥又消失在御书房。

开元帝叹了口气,距离当年定的时日只有三年时光,希望宗政晟能够磨砺出来,独当一面。

荆州这边,易宁带着飞羽卫的人抬着马儿上去山顶,一切都很顺利。

当他们将折断了四肢的马匹,放在距离蛇尾不足一丈远的地方。很快易宁带人退回山顶边缘,安排了几人下山,然后其余人藏匿起来。

马儿受了剧痛,一直低低嘶叫,又想自己站起来,试了一会都没有成功。

易宁看过了一个多时辰,黑泥潭里的巨蛇还没有动静,一时之间有点欣喜。

难道那巨蛇真的醉了?

正准备下山报喜的易宁,突然看见蛇尾动了动,刚怀疑是不是自己眼花?那马就被蛇尾卷走,沉入黑泥潭之中。

易宁心中一咯噔,看来巨蛇根本没有被灌醉,刚才那异样只是它吃得太多?

“你们继续观察,记住,千万不要靠近,我下山一趟,禀报世子爷。”

易宁再次赶回来,将情况低声说与宗政晟和端木桓听。两人心中一沉,看来那巨蛇就算有点醉酒,也没有醉得很离谱。

“今日你也现在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伏矢上去。”

宗政晟的提议,易宁并没有同意,而是道:“世子爷,只有我最熟悉山顶的地形,还是让我去吧?”

“那好,你自己小心。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下来大家商量。”

“属下谢爷记挂!那属下先行告退!”

宗政晟目送易宁离开,心情十分烦闷,难道真的没有办法,对付这条巨蛇?

第二百九十章 恶斗

马车里尽管垫着被褥,毕竟也没有床榻上舒服,云初净很早就醒过来。

在马车里简单洗漱一下后,云初净将头发编成麻花辫,又换了身利落的衣服,下了马车。

天已经蒙蒙亮,树林里各种鸟儿欢快鸣唱,四周的篝火也因为不再添柴而开始熄灭。

云初净伸了一个大懒腰,却没有发现宗政晟和端木桓的身影。飞星和离弦倒就在不远处,不过两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一时云初净也不好叫他们过来。

“木落,世子爷和桓表哥呢?”

木落眨眨眼睛,笑道:“可能是去四周巡逻了吧?”

云初净直觉有猫腻,不过现在肚子有点饿了,有什么吃的呢?正打算让木晓打点野味,远远有人提着两个大食盒过来。

“小人奉世子爷之命,给云小姐送早膳过来。”

云初净示意木晓接过食盒,好奇道:“这么早,你是从城里出来的吗?”

“是的,云小姐。昨日世子爷就吩咐属下回城准备,中午和晚上都会有膳食送出来,请云小姐将就用些。”

对于宗政晟的体贴,云初净还是很满意。

又看东西那么多,五六个人也够了,又问道:“你们世子爷呢?”

“世子爷不是去山顶了?”

木晓和木落齐齐捂额,本来捂得严严实实的消息,居然一下就暴露了。

云初净瞪大了眼睛,转头狠狠盯着她们两个,声音不由得拔高:“你说什么?世子爷去山顶了!飞星!离弦!过来!”

这下,原本装成很忙碌的飞星和离弦也只好过来。

“云七小姐。”

云初净昨儿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那两个混蛋不自量力。没想到昨晚人都在,现在人就没了!

“他们上去多久了?”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再说跟飞星和离弦他们算账也没有意思,还是先问清楚。

离弦知道云初净足智多谋,讪笑道:“云七小姐,不久,也才一个时辰左右。”

云初净现在哪里还有用早饭的心情,直接吩咐道:“木晓、木落!带我上去!”

飞星赶紧阻拦道:“小王爷有吩咐,您不能上去。”

“我的脚在自个儿身上,你要拦我吗?要是你们谁敢拦我,我就和他主子算账!”

云初净沉下脸来,向来爱笑的脸上阴云密布,那严肃的样子,让飞星和离弦突然间觉得有种上位者的气势。

离弦最先开口:“那既然云小姐要上去,就由属下陪同吧?世子爷吩咐属下保护您,您在哪里,属下就在哪里。”

云初净没有理他,直接上了木落的背,吩咐道:“你和木晓换着背我,快走!”

离弦和飞星不敢怠慢,只好紧跟在外面。

此时,山顶上又是另一番景象。

宗政晟和端木桓,也藏身隐匿在先前易宁他们潜伏的地方,紧盯着那条时不时蠕动一动的巨蛇。

“世子爷,那醪糟对巨蛇有点影响,但没有到烂醉如泥,任人宰割的地步。”

宗政晟皱眉轻声道:“那我们再准备更多醪糟,加大分量,你们看如何?”

“可以一试。”

端木桓话音刚落,那巨蛇似乎清醒了些,突然出了泥潭,巨大的蛇眼朝这边看来。

大家马上摒住呼吸,尽量收敛气息,生怕惊动了巨蛇。而巨蛇在黑泥潭边游了一会,又沉入黑泥潭中。

端木桓和宗政晟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束手无策。

此时,巨蛇突然又从黑泥潭里钻出。硕大的蛇头摇头晃脑一阵,又开始在黑泥潭边游动。

猛然之间,闪电般向宗政晟他们藏身之处游来。

巨蛇速度太快,仿佛一道黑影,宗政晟只来得及叫道:“退下去!”

可飞羽卫和暗卫一定要保护主子,眼看形式紧急,反而主动向巨蛇迎去,希望争取时间让主子撤退。

一时间,各种暗器如雨朝巨蛇飞去。

易宁眼看巨蛇尾向面前扫来,犹如一团夹裹着腥味的黑飓风。他运内力在长刀,以一往无惧的气势,向蛇尾砍去。

长刀和巨蛇尾相交击,蛇皮上那层黏液让长刀一下滑落一旁。稍稍停顿一下后,如同一根铁棍朝易宁扫来。

易宁眼睛一闭,情知难逃一死。

电光火石之间,他却被人一脚踢开,向旁边滚走。惊骇之间匆忙回眼,却发现救自己的是世子爷和小王爷。

宗政晟和端木桓齐心协力,运足全力,两把长剑直直刺向巨蛇尾。

巨蛇尾那一扫的千钧之力,竟然被宗政晟和端木桓拦了下来。甚至就连如同铜墙铁壁的巨蛇皮,也被刺了两个血窟窿。

那巨蛇没想到蛇尾足可碎石之力,竟然被两个蝼蚁所挡,凶性大发,掉头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冲来。

“你们退下!”

紧急之间,宗政晟和端木桓,也不希望暗卫和飞羽卫有失,再次下了命令。

易宁他们感动得一塌糊涂,怎肯让主子掩护自己撤退?各个拿出毕生功力和绝学,凶狠的朝巨蛇砍去。

而端木桓和宗政晟配合默契,看巨蛇头攻来,竟然再强自提气,又往上纵了几尺,轻飘飘落在蛇头。

巨蛇蛇头倒是扁平,虽然有黏液,可两人艺高胆大,使了千金坠,竟然在上面也站得稳稳当当。

宗政晟和端木桓对视一眼,趁巨蛇四处找他们张望之际,各自使尽全力想从巨蛇顶伤它。

可蛇头坚硬无比,那黏液也起了阻挡作用,再加上蛇头一直在动。所以宗政晟的长剑只刺入半尺,就再也无法进入。

而端木桓的剑,没入蛇头还不足半尺。

巨蛇吃痛,剧烈晃动蛇头,蛇尾高高翘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往蛇头砸来。

宗政晟和端木桓已然力竭,只好拔剑往两边躲去。

只见那蛇尾重重的砸在蛇头上,反而将巨蛇砸懵了。它巨大的蛇头直直落下,在山顶砸出一个大坑。

“还不走!”

宗政晟和端木桓很快汇合,抽空暴喝道。

此时,易宁他们也冷静下来。看来主子他们就算杀巨蛇无望,可逃走不是难事,自己就不能留下当累赘。

至此,易宁和暗卫才往山边撤退,不过还是不肯下山。

第二百九十一章 凶狠

此时此刻,云初净她们已经上到半山腰。不知为何,云初净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快点!”

山路十分崎岖,时常要靠手脚攀爬。

木落和木晓为了保持速度,又要单手托稳云初净,已经互相换了两回。离弦和飞星可不敢开口相助,只好一人前面开路,一人在后面接应。

云初净紧紧伏在木晓背上,努力搂住她脖子,然后夹紧她的腰,以防自己摔下去。

而山顶之上,巨蛇被自己的蛇尾砸了一下后,很快清醒过来,它似乎很有灵性。也不去管撤退的易宁等人,直直朝宗政晟和端木攻去。

两人已经交换过眼神,只是这巨蛇皮粗肉糙,实在找不到地方伤它。

巨蛇只有蛇头和蛇尾攻击的手段,宗政晟和端木桓互相配合,两人一蛇酣战在一起,远远看不清楚具体情况。

无论蛇头多么狰狞恐怖,血盆大口有多大,蛇信有多厉害,两人都能险险避过。

而蛇尾只会扫、砸两招,宗政晟和端木桓轻功了得,避开也没有问题。偶尔,还能引得巨蛇的蛇尾,扫在巨蛇自己身上。

而两人的宝剑也非寻常兵刃,砍不断蛇身,但抽冷子刺些血窟窿还是可以办到。

巨蛇吃痛,越来越暴躁,蛇身也越来越灵活,眼看着醪糟的酒劲要过了。宗政晟和端木桓却渐渐力竭,难以支撑太久。

“砰砰砰!”

巨蛇恼怒之下,蛇头朝宗政晟冲去,三尺多长的蛇信如同两条红绸,向宗政晟卷来。

宗政晟纵身往旁边一闪,手中的长剑,从火红的蛇信上划过,竟然带起一篷血箭。宗政晟想乘胜追击,却差点被蛇尾卷住,还好端木桓攻击蛇眼,蛇尾才转而来援眼睛。

“攻它眼睛!”

端木桓在蛇身上几处地方都已经探过,无论是巨蛇的七寸,还是巨蛇头顶,或者蛇尾都坚不可摧。

可刚才自己攻蛇眼时,他分明从蛇眼里看到了惧意。

褐黄色的蛇眼,足足有八仙桌那么大,要攻起来目标也挺大。端木桓一边小心躲避,一边将身上的暗器,悉数向巨蛇蛇眼招呼。

暗器小如米粒,很快就奏效,射伤巨蛇眼睛。

宗政晟也效法端木桓,很快巨蛇两只蛇眼都已受伤。巨蛇更是暴怒,不顾一切向宗政晟和端木桓报复。

云初净她们上得山顶,就看见如此惊险的情景,一时差点心跳都要停止了。

而全神贯注关注战局的易宁,这才发现云初净上来了,个个吓了一跳。也拦住想要上前帮忙的飞星和离弦。

“不要冲动!”

易宁急急解释:“世子爷和小王爷吩咐,我们不能去添乱。”

而已经冷静下来的云初净,也点头道:“你们都不要上去,否则会影响他们。”

木落见此情况,也是焦急不已,世子爷身关广大黎民百姓和大周安康,怎么能以身犯险?回去一定要禀明皇上!

云初净看巨蛇扭得好似传说中的黑龙,而宗政晟和端木桓上下纷飞。一边躲避巨蛇的攻击,一边还要伺机找机会伤巨蛇。

云初净看得是心惊胆战,脑袋里急速转过很多念头,可仓促之间,哪里有什么好办法?

离弦冷静下来,观察一阵道:“小姐,怕是不能再拖,世子爷和小王爷功力再深厚,也不能无止境的和巨蛇耗。最多一注香时间,要想办法让他们脱身。”

飞星也点头道:“实在不行,就我们顶上。易宁,你到时候带主子下山。”

易宁和先前上来的飞羽卫、暗卫交换一下视线。

最后由易宁开口道:“还是你们带主子下山。我们有十人,就是全自己钻进蛇腹,也要撑得巨蛇无暇顾及主子下山。”

木落功夫最高,自然也已经看出宗政晟和端木桓已然有力竭之象。

她看向云初净,希望博学多才的小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可云初净全神贯注盯着巨蛇他们,似乎想不出什么办法。

一注香时间转瞬就要到了,易宁他们已经做好接应主子们的准备。

云初净突然开口道:“谁身上有响箭?或者利箭暗器之类?”

易宁愣了一下,回答道:“我有。”另外几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有一点。

云初净面沉如水,冷静道:“现在你们一起过去,记住!所有的响箭、暗器往蛇眼攻击,你们的兵器争取丢入蛇口。”

“不管有没有击中目标,注意不能伤了他们,东西扔完了就回来。木落,你身上不是还有些雄黄香包?全带上,也争取丢入蛇口。”

木落对云初净自然信服,率先抢声出去,易宁他们紧随其后,都按云初净的吩咐。

也是老天保佑,他们这十多人一过去,都往着蛇眼攻击,再觑着机会把兵刃丢入蛇口。那巨蛇连番受伤,蛇信和又久缠不下,已经萌生退意。

巨蛇很快收紧蛇身,形成一个大黑球,挟带着来不及避开的两名暗卫,滚落黑泥潭。

木落扶住已然有点脱力的端木桓,易宁也扶住宗政晟。大家犹如丧家之犬,来不及分说就往山下而去。

等木晓背着云初净来到山脚,距离营地还有十里。正准备一鼓作气将小姐背过去,宗政晟已经铁青着脸过来。

“阿初!谁让你上山顶的?你不知道那上面有巨蛇吗?”

面对宗政晟的愤怒,还有端木桓脸上的不赞同,云初净灿烂一笑,低声道:“木落、木晓,先回去再说。”

“是!小姐。”

可宗政晟确实恼了!当他看见云初净出现在山顶,竟然比刚才几次差点被巨蛇袭击,还要害怕。

“阿初,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我了!就呆在营地不行吗?做什么逞强来山顶?”

面对宗政晟的质问,云初净本不欲在这里就发火的心,一下就控制不住。

她冷冷的睨着宗政晟,嘴里如机关枪一样开口道:“我逞强?怕谁都没有你们逞强!要是没人接应,你们两个早就葬身蛇腹!”

端木桓看云初净动了真火,原本到嘴角的话马上收回,改口道:“我们只是想观察一下巨蛇习性,并没有打算和它硬碰硬。”

第二百九十二章 再袭

宗政晟真是气急了,没有看见求生欲强的端木桓,而是还有点凶狠道:“我们有手有脚,还会武功,你会什么?”

云初净不怒反笑,嘴角扬起一思冷意,冷笑道:“我会救人!救两头自大的猪!”

端木桓感觉自己无辜躺枪,又看云初净好像真气急了,赶紧解释道:“阿净,我们只是想偷偷看一下巨蛇。只是被它发现,所以才会交上手,还有易宁他们呢,没事。”

“没事?那两名暗卫怎么死的?巨蛇那么大,就是把你们全吞了,也不够它填肚子!”

云初净实在气急了,又加上往日娇惯,现在一早上水米不沾牙。又饿又累又急,突然捂着肚子蹲下,脸色也突然苍白。

宗政晟吓住了,一个箭步过来,打横抱起云初净往营区而去。

待飞羽卫里的医士来检查后,只说:“云小姐是早上未曾进食,又受了惊吓,只需要吃点软和易消化的食物,好好休息一下就好。”

宗政晟和端木桓这才放下心,木落赶紧去把早膳拿过来,先伺候云初净用,然后有些犹豫要不要让两位爷一起用?

云初净低头用膳,吩咐道:“木晓,拿一些我不喜欢用的,去给武威侯和小王爷。”

“是,小姐。”

原本已经净手,准备和云初净一起用早膳的宗政晟和端木桓,只好站在一旁。

他们眼睁睁看着,木晓把一些味重和油腻的食物放进食盒,交给离弦。意思是让他们麻溜滚蛋,自己找地方解决去。

宗政晟还想赖下来,却被云初净冷冷一瞥,最后还是灰溜溜离开。

不多时,用过早膳的两位爷,不约而同又绕了回来。

宗政晟听说云初净正在马车上休息,来到马车车窗下,试探道:“阿初,好些了吗?不舒服我送你回去?”

“唰!”

车帘一下被拉开,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俏脸,杏眼圆睁瞪着他道:“想把我送走,你们又好去找巨蛇?”

宗政晟难得看云初净这样生气,又瞟见周围不少飞羽卫往这边偷看,一时有点尴尬。

“阿初,还生气呢?我错了,我保证不再上山顶看巨蛇。”

冷静下来,宗政晟也知道今日的确莽撞了。看来,那巨蛇受醪糟的影响有限,它灵敏的嗅觉不容小觑。再说云初净还在生气,还是道歉认错比较好。

端木桓看宗政晟认错,也走过来,往日儒雅高贵的神情也化作春风,转移话题道:“今日还多亏阿净及时赶到。现在巨蛇蛇眼受了伤,不知道会不会激起它的凶性?”

说起巨蛇,云初净的脸色这才好点,不过还是不想和他们说话。

干脆“唰”的一声又放下车帘,眼不见心不烦。木晓和木落看到吃瘪的宗政晟和端木桓,忍不住在旁边偷笑。

这时,山顶上又一枚信号弹升空。

宗政晟马上吩咐:“加强戒备!”然后又派了一小队去山脚接应查看。

云初净这才下了马车:“怎么回事?”

宗政晟收了刚才讨好的神色,而是肃容道:“阿初,先前下了山,我又派了三人上山顶监视巨蛇,可能出事了。”

“你糊涂!现在巨蛇受了伤,正是凶性大发之时,怎么还要派人上山?都是去送死的,快!全部撤回来!”

云初净有点后悔,刚才只顾着生气,忘了提醒他们受伤的巨蛇更是凶狠。

宗政晟只好让伏矢前去通知,让监视的人都撤回山脚,暂时不能再上山顶。端木桓也悄悄撤回,他原本打算派去监视巨蛇的人。

伏矢赶过去时,将所有人拦在山脚,传了讯号等先前的人下来。

可等了好一会,山上才踉踉跄跄奔下来一人。他双眼通红,身上很多擦伤,叫道:“伏矢大人!那蛇又吃了我们两名兄弟。”

“怎么回事?慢慢说!”

伏矢先安排人去山脚各处守卫,然后才问详细情况。

那名飞羽卫受了刺激,一身止不住的轻颤,好一会才道:“我们躲在山顶最外侧,只打算观察巨蛇,万一巨蛇突袭,我们还准备有乌金索,随时可以逃回半山腰。”

这的确是易宁下来后,针对巨蛇做的防卫。

“那究竟怎么回事?”

那名飞羽卫才又继续道:“不一会,巨蛇就游出黑泥潭,它好像有点不舒服,张着嘴在地上翻滚。后来就滚到我们不远处,突然朝我们袭来,我们三人拽着乌金索往山腰逃,还是被蛇尾卷走了两人。”

伏矢沉下脸望了望山顶,难道那巨蛇真已通了灵性?还会做势骗人?

不管那巨蛇现在如何,伏矢还是很快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上山,而且还要提防巨蛇下山突袭。”

伏矢话语中的郑重,让其他人心里一凛,人人都行动起来。

云初净找了块石头准备坐下,木落赶紧拿过一块软垫放在石头上。宗政晟和端木桓随意在旁边席地而坐,大家都有点沉默。

其实云初净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才能除掉巨蛇?难道真的要动用炸药?

还有,为什么那醪糟会没有效果?难道是酒精含量太小?可明明看见巨蛇多少还是受了影响。

难道需要酒精浓度再高点?

可是这时代如何提取酒精浓度?要知道,酒这东西,可是容易起火。

容易起火?

云初净脑筋急转,既然巨蛇杀不死,那不如试试火攻?只要巨蛇着火那不管它多大,还不是成了烤蛇?

只要在巨蛇身上泼足量的酒,然后远远放火箭,那既没有什么危险,而且可行度相当高。

云初净又埋头想了一会细节,终于想清楚了。

她抬起头正准备把这个办法,告诉宗政晟和端木桓,却意外看呆了。

只见宗政晟坐在不远处,一腿伸直,一腿弯曲,将手肘放在弯曲的腿上,脸向着山顶的方向。

云初净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侧脸如刀细细刻画,霸气十足,让人安全感十足。

而端木桓虽然席地而坐,可却是盘膝而坐,腰背笔直如同劲松。虽然身在荒郊野外,可那怡然自得的神情,却仿佛如坐莲台。

第二百九十三章 酒坛

云初净一时有点呆滞,竟然从脑袋里冒出左拥右抱这个词。

这两男人帅得天理难容,又如春花秋月各有千秋,自己何其有幸,能得他们垂青?老天给了她前世没有的亲情,还把宗政晟和她牵连在了一起。

木晓递给云初净一杯茶,方打断她已经不知道转哪里去了的思绪,不免又有点哑然失笑。

现在的关键是巨蛇!要是留下这个隐患,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世子爷,桓表哥,现在情况如何?”

宗政晟看云初净终于不再冥思苦想,肯搭理他们,马上回答道:“伏矢去山脚安排了,没事。”

云初净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也满意,再加上想出了办法,终于开始露出笑脸。

端木桓心中一松,再看云初净现在明显处于兴奋之中,一时好奇,正想询问。山脚方向突然信号箭升空,说明又有新情况。

云初净赶紧上了马车,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添乱得好。

不一会伏矢飞奔而回:“禀世子爷,刚才巨蛇下山,又折了我们两人。”

“那现在巨蛇呢?”

伏矢回答道:“似乎又上山顶去了。”

宗政晟听说又折了两人,那前前后后因为这巨蛇,足足损失了二十多名飞羽卫。恨恨道:“要是不能杀了这成精妖物,还不知道要折多少人,葬身蛇腹。”

端木桓也露出凝重之色,眼看赈灾已到最后阶段,万一一直没有办法。难道真的丢下这巨蛇,自己回京吗?

云初净也觉得可惜,不过她既然想到了办法,还是先解决巨蛇再说。

“世子爷,桓表哥,我想到一个办法。应该可以除去巨蛇,但是需要你们配合。”

云初净此言一出,不光宗政晟和端木桓喜出望外,就连木晓和木落也是喜气洋洋。

“快说!我们配合你!”

云初净将刚才所想,一一告诉他们两人,然后道:“现在只需要回城,马上准备上百坛酒。用这个方法,伤亡相对较少。”

宗政晟一脸兴奋,赶紧道:“好!我马上择人回城,马上准备!”

端木桓也赞赏道:“阿净,要是这个办法奏效,的确可以兵不血刃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在回城准备酒的期间,巨蛇又下了山顶两次。还好大家早已经训练有素,巨蛇这两次都没有伤到人。

不过据见过黑蛇的人来报,巨蛇十分暴躁,但是由于受了伤,所以又有点害怕众人多。

用晚膳时,云初净这才同意那两位爷和自己一起用膳,相当于原谅那两位爷。

宗政晟这下乖觉,选择伏低做小讨好云初净,那乖巧样,简直让飞羽卫怀疑。这一直傻笑的人,会不会是他们英明神武的武威侯。

待到月上柳梢,回汉门城搬运酒的人马陆续回来,终于和巨蛇较量的一刻到来。

可这上百坛酒,如何运上山顶?

不过,这些小事不用云初净操心,飞羽卫和暗卫一人抱一坛酒,排队往山顶出发。

也许是巨蛇受了伤的缘故,所以它一直呆在黑泥潭里。先前上去的人,全都小心翼翼藏匿起来。

云初净本想凑凑热闹,可又怕去了以后,要分了宗政晟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影响他们除掉巨蛇。干脆就和木落、木晓呆在山下等待。

宗政晟不放心,还留下离弦和五十侍卫在山脚保护云初净,端木桓也如此安排,留下了飞星和五十暗卫。

是夜,天空明月高悬,四野鸦雀无声。

夜风吹过树林,偶尔带起“哗哗”声,让云初净更是难以入睡。

“木落,你说世子爷他们开始动手了吗?”

那巨蛇给木落的印象,实在是太过震撼,木落也有点紧张。不过还是回答道:“上百人上去,不可能这么快,小姐先歇息一下。世子爷他们会安排好的。”

“我睡不着,这次出了京城,才知道自由自在的味道。等赈灾结束之后,就要回京城,呆在芷兰书院。桓表哥和阿晟又要开始明争暗斗?我怕。”

这才是云初净心底最大的包袱。

她知道皇位只有一个,而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想坐那把龙椅。如果可以的话,她都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他们分出胜负,再回来。

木落无言以对,倒是木晓劝慰道:“小姐,虽说世子爷和小王爷之间难免有场恶斗。可小姐既然已经选定世子爷,不相帮,已经是对小王爷最大的支持。”

“对,无论结果如何,小姐尽力而为就好。”

主仆三人还在说话,已经到了山顶的宗政晟和端木桓,也开始准备。

宗政晟示意端木桓:“还是要想办法把巨蛇引出来。否则那黑泥潭那么深,烧不到怎么办?”

端木桓也想到这个问题,吩咐道:“这黑泥潭里腐尸不少,又有剧毒,必须要处理。飞昆,你带两人往泥潭里扔酒坛,看能不能逼出巨蛇。”

“是!”

现在飞羽卫和暗卫,已经把黑泥潭围了一圈,只待巨蛇出现,听令行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巨蛇已然成精,发现情况不妙,所以一直躲在黑泥潭里不肯出来。

飞昆来到黑泥潭边,和另外两名暗卫,将酒坛往天上一扔。巨响过后,碎片和酒水直直落入泥潭,巨蛇不知道是不是嗅到了酒的味道,还是有碎片伤到了巨蛇。

只见,巨蛇从黑泥潭里慢慢冒出半个脑袋。

四周密密麻麻的人,让巨蛇有点胆怯,它又想沉入黑泥潭中。

端木桓下令道:“把泥封打开!”

一时间,整个山顶弥漫着酒香,那巨蛇怎么受得住诱惑?再次慢慢露出头颅。

黑泥潭里的巨蛇静静浮出水面,它似乎有点恼怒这些蝼蚁竟然围攻自己。硕大的头颅左右摇动,眼看随时可能射出伤人。

端木桓正考虑如何让巨蛇全身出来,易宁就已经掠到前面,持剑似乎要攻向巨蛇。

寒光闪闪勾起了巨蛇不好的回忆,它愤怒的张开血盆大口,纵身向易宁扑来。

“砸!”

宗政晟和端木桓同时发令,一百多个酒坛全部砸向巨蛇。除了少数酒坛没有砸到巨蛇,其余的基本把巨蛇身上,清洗了一遍。

第二百九十四章 火蛇

巨蛇身上全是酒液,它感觉到有点疼,又嗅到有点香,伸出蛇信舔舔身上。感觉到味道还不错,干脆蛇身蜷缩在一起,只顾舔食酒液。

宗政晟看四周已经准备好了,挥手下令道:“点火!”

原本众人手里准备好的火把,都已经点燃。

“丢火把,撤退!”

随着宗政晟一声令下,好几十个火把朝巨蛇飞去,然后按照之前的命令,有序往山下退去。

火把一挨上巨蛇,很快就燃烧起来。

巨蛇初时不觉疼,当着火的地方多了,成为一条火蛇,方才觉得疼痛难当。它痛苦的翻滚着,想把身上的火扑灭,可火却越燃越旺。

巨蛇受不住了,想逃回黑泥潭。

“再扔火把!”

余下的飞羽卫和暗卫精英,再次往黑泥潭扔火把,有了刚才的酒水,火势燃烧得非常快。

黑泥潭里的腐尸和树枝,都熊熊燃烧起来,原本想躲回黑泥潭的巨蛇,也放弃了回去。转而在山顶上四处翻滚,想扑灭火焰。

可上百坛酒,让山顶上的弹丸之地,都成了火海。剧烈快速翻滚的巨蛇,往往刚压灭了一些火,转而又燃烧得更加旺盛。

端木桓紧盯着巨蛇,好奇问道:“阿净,为什么巨蛇扑不灭火焰?”

云初净不好解释,着火的人或动物翻滚得越快,火焰和空气接触得越多,氧气就更充分,加上风的作用,火势就会更大。

她只能斟酌道:“可能是它身上火太大。”

巨蛇已经成了火蛇,它似乎也感觉到难逃一死,凶狠的朝宗政晟他们这边扑来。

“张网!”

宗政晟不慌不忙,指挥飞羽卫用上了绝招。

数十名飞羽卫飞身上前,张开一张大网,网上全是各种箭矢和利刃,正好拦在巨蛇扑来的方向。

可怜巨蛇被烧得浑身是伤,扑面而来又被大网所伤,干脆发狠往山下滚去,看看能不能求生。

云初净眼看巨蛇滚下山,着急道:“它身上那么大的火,会不会引起山林火灾?”

端木桓一边吩咐暗卫跟上查探,一边回答道:“阿净,不用担心,就算这座山全烧了,只要巨蛇死了,也值得。”

云初净这才放心,这毕竟不是后世烧林犯罪,还是两害相较取其轻比较好。

“世子爷,桓表哥,你们也去盯着吧,有木落她们陪我下山就好。”

云初净担心巨蛇灭火之后,还没有死,飞羽卫和暗卫奈何不了它。

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有这种担心,既然山顶警报已经接触,那还是追上去比较好。不过,还是各留了十人保护云初净,两人才追了上去。

巨蛇一路翻滚,身上的火焰和树枝干柴接触,慢慢都开始燃烧起来。

这为后面飞羽卫和暗卫的追击查探,带来了不少麻烦。而巨蛇这一滚,很快就从山顶滚落山脚,它身上的火基本扑灭,可它全身已经烧得破败不堪,倒在山脚一动不动。

宗政晟和端木桓带人赶到山脚时,看见巨蛇就倒在不远处,奄奄一息。

空气里全是烧肉的味道,混合着酒香,还十分诱人。

可巨蛇时不时抽动一下,证明它还没有死,那蛇口虽然烧得乌黑,可一张一合的动作,还是让人害怕。

宗政晟看着巨蛇,冷冷道:“该暗卫巨弩弓上了。”

不用宗政晟提醒,端木桓已经让暗卫准备好了巨弩弓,一排十人,共三排可以反复发箭。

“准备,放!”

随着宗政晟一声令下,尖锐的箭矢朝巨蛇飞去,没有了黏液的保护,箭矢射入巨蛇就不再是难事。

刚开始巨蛇还剧烈挣扎,可到了后来,蛇身上基本全是箭矢,已经成为刺猬蛇,它已经一动不动。

宗政晟和端木桓相互看一眼,均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放心。看来,这次赈灾基本已经完成任务,很快就能班师回朝。

京城里,收到奏报的开元帝,脸色终于舒展。

汉门城的瘟疫刚开始泛滥,就研制出了药方,并且查到了根源。宗政晟和端木桓做得很好,就连那么大的巨蛇,都已经除掉。

宗政晟奏报上还说,他们回来时,会把巨蛇的骨架带回来。真想开开眼界,磨盘大小的蛇会是什么模样?

端木桓处理事务和物资调度,包括荆州政务都做得无可挑剔。

特别是东瀛人偷袭,他也解决得相当漂亮。相比之下,云文善这个八府巡按,就实在逊色。

宗政晟有勇有谋,对待流民作乱和汉门瘟疫,也处理得非常恰当。最后的巨蛇事件,也反应了他处理危机的能力。

开元帝十分满意。

可他们两人同样优秀,这即是社稷之福,也是社稷之祸。开元帝眺望远处,看着火红的太阳慢慢沉下城墙,只余下漫天余晖,绚烂而又壮观。

平王府。

平王也收到端木桓的密信,他一字一句看完,默然半响。

待到近侍高力进来掌灯,平王终于开口:“去,传端木栎过来。”

“是,王爷。”

高力低下头,默然退下来到院外。

招手过来两名内侍,轻声道:“余贺去请二少爷过来,余喜去给崔侧妃传话,就说王爷心情不好,恐事有变。”

两人很快退下,高力暗叹一口气,立在廊下一动不动。

很快,端木栎就过来了,和高力交换了一下神色,高力进去通报。

“王爷,二少爷过来了。”

平王爷神色难辨,声音有点嘶哑:“让他进来,守好,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

高力退出去之后,端木栎长身走进来行礼道。

“栎儿见过父王。”

平王从书桌后抬起头,脸色阴沉的看着端木栎,半响才道:“说吧,你怎么和东瀛人联系的?”

“东瀛人?栎儿不知道。”

端木栎脸含惊讶,然后半跪在地,矢口否认。

平王眼神飘忽,紧盯着书桌上的琉璃灯,并不言语。端木栎跪了半天,看平王既没有让他起来,也没有说话,心中微惊。

“父王,你要相信我!栎儿绝对没有和东瀛人有联系,父王,你要相信我!”

平王还是沉着脸不说话,书房里的寂静让人害怕。

第二百九十五章 栎儿

平王终于收回,一直盯着琉璃灯上的视线,转而看向半跪在下面的端木栎。

自小,端木栎就是个招人疼的孩子。

又因为端木琦并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对这个幺儿,平王相当疼爱。

再加上,端木渊做绠,要端木栎年满二十成家之后才封郡王。所以平王更是怜他替平王府承担了端木渊的怒气,更照顾他几分。

当端木桓三更练功,五更读书时,很早就参与暗堂事务时,平王对端木栎要求低很多。

不仅让他从小就由崔侧妃亲自养大,不曾让他们母子分离。而且平王府的一切待遇,除了世子之位,其他他们兄弟都是一视同仁。

前些年看他渐渐长大,既不能参加科考和平民争名,也没有正经差事磨炼。

就把暗堂交给他一部分,希望他有事做,也可以辅助端木桓。

可上次端木栎察觉桓儿喜欢云初净,就劫持云初净,虽然理由冠冕堂皇,可背后想捏住端木桓弱点的目的,并不难猜想。

自己不仅给他善后,也堵住了端木桓和秦邦业的追查。

但现在,他却变本加厉,转而勾结外族,试图借刀杀人,这就让平王实在无法接受。

“栎儿,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证据你大哥都已经掌握,你是由我处置?还是等你大哥班师回朝,再做处置?”

平王平淡的话语,蕴含了无比怒气,端木栎双腿一软,想不出来哪里出了差错。

明明送信的不是他的亲随,而且东瀛人见过信使的,都已经死在荆州。为什么父王和端木桓会知道?

他咬牙道:“父王,栎儿向来尊敬大哥。怎么会勾结东瀛人,意图伤害大哥?大哥是我们平王府的骄傲,是我和琦儿最尊敬的人,栎儿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大哥之事!请父王明查!”

平王看端木栎还是坚持不承认,看向他慷慨激昂的脸。

“栎儿,其实父王并没有立嫡立长的心思。只是你无论才学,武功,计谋,都相差你大哥太远。所以父王只希望你能安分做个太平王爷,有你大哥继位,你也能富贵一世。”

听平王这样一说,端木栎抬起头来,面有不甘,不过还是死不承认。

他辩解道:“父王对栎儿的安排,也正是栎儿所想所做。我只愿助父王和大哥打下江山,推翻皇上暴政,为皇姑姑平反,难道错了吗?”

“你果真这样想?”

平王定定看着端木桓,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真假。

端木桓心中一喜,更加指天发誓道:“父王放心,大哥永远是大哥!就算他因为云初净几次放过宗政晟,栎儿也没有做他想。要是栎儿对他有不臣之想,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外面夜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闷雷声,把平王和端木栎都吓了一跳。

平王神色一惊,转而皱眉道:“什么时候桓儿为了云初净,就连报仇也忘了?”

“回父王,据栎儿所知,大哥在京城时,有几次宗政晟和云初净幽会,都有落单的时候。大哥明明知道,却并没有安排人刺杀!”

端木栎看平王神色一动,继续道:“而且这次去荆州赈灾,大哥调动了五万湘潭军,也没有动宗政晟一根汗毛。这不是顾忌云初净吗?再说大哥和宗政晟与巨蛇搏斗时,不也可以趁机让他葬身蛇腹?天高皇帝远,只要宗政晟一死,皇上不把皇位传给父王,那传给谁?”

平王听端木栎知道这么多内幕,这才挑了挑长眉,徐徐起身离开书桌,慢慢踱步来到端木栎面前。

端木桓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平王,眼神里有孺慕也跳跃着野心。

平王看着这样的眼神,突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皇兄端木渊也是这样的眼神。孺慕中跳跃着野心,后来就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害死了皇姐!

平王暴怒,感觉神识里有个人拼命要出来。自己抵挡不住,心神一松,好像整个人又陷入了沉睡。

而神识里的另一个平王,掌控了这具身体。

他微眯起眼睛,看着惺惺作态的端木栎,突然闪电般出脚。一脚踹到端木栎胸口,端木栎当时就吐出一口鲜血,被踹翻在地。

“你想做什么?篡位吗?你觉得端木桓死了,你端木栎就可以继承平王府?”

平王阴测测的声音响起,加上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躺在地上的端木栎,被这声音和这神态的平王吓坏了,拼命往后退。甚至在门槛上一绊,差点狼狈跌在地上。

平王阴沉着脸一步步靠近,此时,院子里突然传来崔侧妃的呼唤。

“王爷!王爷!妾身有话要说!”

高力在外面急得团团转,似乎是在阻挡崔侧妃。可因为不敢触碰到崔侧妃身上,只能一步步退到书房门口。

崔侧妃扑上来,用力拍门道:“王爷!一切不关栎儿的事!都是妾身的错!”

平王眼神里闪过嫌恶,又看看缩在门口的端木栎,更是兴趣缺缺。他闭了闭眼睛,等再次张开时,儒雅温柔的端木沛出来了。

他上前拉起端木栎,打开书房的门,崔侧妃就跌了进来。

崔侧妃刚跨过门槛,就跪下来一把拽住平王的袍角。哀求道:“王爷!都是妾身的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求你不要怪罪栎儿,栎儿是无辜的!”

等崔侧妃一口气说完,转而看向端木栎时。

却意外发现端木栎唇边有血迹,原本整洁的月牙缎衣袍胸口上,有一个清晰的脚印。崔侧妃更是害怕,她从来没有见过平王会打孩子。

“王爷,求求你!饶了栎儿,都是妾身的错!”

平王重新踱步回到书桌后面,宽敞的黄花梨书桌,挡住他大半身形。琉璃灯灯光摇曳,让平王的脸上,忽明忽暗难以捉摸。

他半响才道:“崔侧妃,你哪里错了?”

崔侧妃又看了眼端木栎,方才跪得端端正正道:“王爷,送信给东瀛人的,是妾身,不关栎儿的事。”

“哦?是你?你历来足不出户,可却时时关心朝政?你怎么知道井上一雄会离开东瀛,前去荆州报复桓儿?”

第二百九十六章 薄惩

平王爷声音不变,但却没有了以往的温柔,冷冽的声音让崔侧妃和端木栎心中害怕。

崔侧妃跪伏在地,磕头道:“王爷,是妾身鬼迷心窍,想栎儿能做世子,才会犯下大错!求王爷不要错怪栎儿,妾身情愿以死谢罪!”

端木栎扑过去,跪在崔侧妃旁边,磕头哽咽道:“父王,母亲都是为了孩儿,求父王责罚孩儿,饶过母亲!”

母子俩争相认罪,那情形凄惨不已。

收到消息的平王妃和端木琦匆匆赶来,对眼前的情形都惊诧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平王妃来到书桌前,柔声道:“王爷,栎儿和崔妹妹犯了什么错?要这样兴师动众?”

端木琦倒是知道一些内幕,知道东窗事发不免又急又气。斟酌着求情道:“父王,二哥向来孝顺,想也不会是大错,父王可不可以原谅他?”

平王起身,让平王妃坐下,顺势握住她的手,这才看向端木琦。

“琦儿,你先回院子,这里没你什么事。”

“父王,二哥向来孝顺上进,会不会是什么误会?听说大哥很快就要班师回朝,万一被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我们平王府起内讧。”

端木琦知道,平王最大的心结是开元帝,希望平王能饶过端木栎。

平王沉着脸,冷笑道:“平王府可不是起内讧了?来人,将崔侧妃送进宗人府,面壁思过三年。至于栎儿,就禁足青竹院,什么时候出去,就看他的表现。”

平王妃心中一惊,这样重的惩罚,到底崔侧妃和端木栎犯了什么错?

王爷所说的内讧,难道是说端木栎意图和桓儿相争?

端木琦还想求情,端木栎猛然磕头道:“栎儿愿意领罚,只是宗人府冷清,母亲身体不好,还请父王让母亲在府里面壁思过。”

“不必多说,高力,你带崔侧妃去收拾东西。马上送去宗人府。”

平王已经是手下留情,如果还留崔侧妃在平王府,难保桓儿回来不愿意,再起波澜。

崔侧妃慢慢起身,看了端木栎一眼,然后恭敬向平王和平王妃行礼告退。

待端木栎和端木琦退下后,平王妃皱眉道:“王爷,究竟崔侧妃犯了什么错?你要罚这么重?”

平王握住平王妃的手,微微恳求道:“如宣,对不起,我只有这两点骨血,所以只能小惩大诫。”

平王妃挣脱平王,冷了脸色:“到底他们对桓儿做了什么?”

“崔侧妃勾结东瀛人,把桓儿去荆州的消息散布出去,导致东瀛人试图刺杀桓儿。不过你放心,桓儿没事。”

平王尽量避重就轻解释道,可平王妃却怒了。

“桓儿没死,所以就薄惩吗?那要是桓儿有个三长两段,端木栎就是你唯一的儿子,怕薄惩也没有吧?”

平王赶紧道:“如宣,你说什么呢?要是桓儿有什么闪失,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平王妃却不肯再听,冷冷道:“崔侧妃长居后院,她还能和东瀛人联系,王爷不该彻查吗?送宗人府,是怕桓儿回来要她的命吧!”

“如宣,你相信本王。等本王完成大业,桓儿是本王的世子,也是唯一的继承人。”

看平王妃余怒未消,平王好言好语安抚道。

平王妃却实在不愿意接受平王的说法,再加上现在才得知儿子差点被刺杀。转身拂袖而去,她要赶快去信给桓儿,看看他是否真的无事。

书房里只剩下平王一人,他的眼睛里,寒意和温柔来回闪动,最后慢慢闭上眼睛。

这一切,其实都在端木桓预料之中。

眼看就要班师回朝,云初净找了个空隙,来找端木桓。关切问道:“桓表哥,对于井上一雄和谁勾结,你查出来了吗?”

端木桓心中一暖,笑道:“阿净放心,我心中有数,已经写信告诉父王了。”

云初净其实也有所怀疑,和端木桓有利益牵扯的,只有端木栎一人。

“那平王会处置他吗?”

端木桓脸上的笑意一顿,然后微笑道:“父王会处置他的,只是不会太重。”

“为什么?谋害王府世子是死罪!何况是兄弟相残?”

云初净亲眼所见,井上一雄的残暴和阴险。要不是刚好撞上,等他在汉口潜伏下来,说不定桓表哥还会吃个大亏。

端木桓无奈道:“阿净,父王只有我和端木栎两个儿子,他不会杀了端木栎的。”

“那他会如何处置?平王也未免太偏心了!”

云初净想到端木栎以往的所做所为,不免为端木桓不平。

看见云初净怒气冲冲,为自己不平的样子,端木桓脸上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轻笑道:“阿净,我估计父王会重惩崔侧妃。至于端木栎,最多就是禁足。”

“那桓表哥满意这个结果吗?你出生入死,他就仅仅是禁足?这也太便宜他了!”

依云初净的意思,端木栎勾结外族,谋害手足,至少要废了他的武功,或者要他一只手,绝了他想当皇帝的念头。

端木桓眼神里全是暖意,温柔一笑:“端木栎的事,回了京城我会亲自教训他。上次我就警告他了,他变本加厉,自然容不得他。”

“嗯,既然桓表哥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收拾东西。”

云初净说完之后,刚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转身轻声道:“无论你和他如何争斗,我都不会介入。端木栎不配做你们的对手,别让他出来恶心人。”

“好,阿净放心,等我回去,就是他娶亲之时。”

端木桓的脸上,似乎胸有成竹,云初净终于放心离开。

等云初净离开之后,端木桓靠在椅背上,慢慢想着刚收到的密信。

他竟然从来不知道,端木琦和端木栎居然有苟且之事。要不是这次悄悄派人回去监视端木栎,还不知道这个惊天秘密。

据监视的人说,曾经听端木琦问端木栎什么时候娶她?

这就说明,他们一定没有血缘关系。如果端木琦不是父王的骨血,那为何又让褚侧妃生下她,还冠了端木姓氏,封了郡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八卦

原本,端木桓觉得平王府人口相当简单。

现在才知道,端木栎和端木琦已经勾结在一起。难怪很多时候,端木栎会躲过自己的监视,原来是端木琦在从中作梗。

看来,这次回京,是要撕下端木栎的皮。他不是一直仰慕汪婧芳?而且还想觊觎云初净?

那就让他娶了端木琦,看看这无视伦常的事发生,父王会如何处理。

这边宗政晟也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完了,巨蛇的蛇肉已经完全脱骨。这次回京就要把巨蛇骨架一起带回去,也让京城里的人开开眼界。

至于云文善也休养得差不多,今日让人传云初净过去。

云初净刚从端木桓那里回来,就去往云文善那里,看看这便宜父亲有什么事。

“女儿见过父亲。”

云文善赶紧让她起来,笑着道:“小七,这里只有我们父女两人,不必多礼。”

“谢父亲。父亲从汉口过来,身体可休养好了?上京路途遥远,父亲要好生保重身体。”

云初净的话,让云文善有一丝狼狈。

自己被井上一雄所俘虏,所被逼写的求救信,也不知道端木桓有没有上报朝廷?他又实在拉不下脸去问端木桓,打算从云初净这里入手。

云文善一脸慈祥,斟酌道:“小七,你也知道当日为父被东瀛人所掳,很多事情都不是为父本意。不知道小王爷是如何上报朝廷,为父想让你问问小王爷。”

云初净早就听端木桓说了,他只上报云文善被掳,没有提及求救信。

不过,云文善被掳后的所作所为,让云初净十分唾弃。他贪生怕死,哪里有一丝读书人的风骨和傲气?

再说桓表哥隐瞒下来,也是为了自己,否则就凭云文善写得那信,回京也难逃一死。

而且还坏了云家门楣,也让自己脸上无光。

云初净压下心中的鄙夷不屑,低头道:“父亲请放心,桓表哥只说您被掳,并没有提及其他,父亲大可放心。”

云文善喜出望外,追问道:“此话当真?”

“小七不敢欺瞒父亲。只是父亲初来荆州就被掳,而后又一直养伤。桓表哥说,怕功劳无望。”

“无妨,无妨!这次多亏了小王爷,小七,你可要好好替为父谢谢小王爷。”

云文善真没有想过功劳一说,这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好。

想到识情知趣的端木桓,云文善试探问道:“小七,为父看来,小王爷都是为你。那你如何考虑的?为父觉得小王爷无论出身还是其他,都更胜一筹。他毕竟是端木皇族。”

“父亲,桓表哥的心意,小七知道。不过女儿还小,再说一切由祖母做主,小七不敢妄议。”

云初净佯装娇羞,云文善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只好借口休息,让云初净回去。

等宗政晟回来后,从离弦处得知云文善的说话,心中恼怒。

“好个八方巡抚!想卖女求荣吗?真该把他的丑态禀给皇上,将他一撸三千里!”

伏矢看世子爷暴跳如雷,凉凉道:“要是云七小姐丧母,父亲又是罪臣,那世子爷如何娶云七小姐过门?”

这也是为什么,端木桓会选择放了云文善一马的道理。宗政晟怒气冲冲,却也不好真拿云文善怎么办。

“等爷回京,就启奏皇上,让他去蜀地做个太守,眼不见心不烦。想抱端木桓大腿?不知道爷的更粗吗?”

宗政晟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在房间里嘟囔着。离弦和伏矢,只好悄悄把脸转开偷笑。

云初净后来知道后,又私下好好安抚了宗政晟,待到让他满意后,这回京路上倒不寂寞。

坐在马车上,云初净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木落她们玩笑:“这次过来亏大了,我觉得我脸都晒黑了。等回了京城,蒋姐姐一定会笑我。”

“蒋小姐哪里有空取笑小姐,怕小姐回去后,蒋小姐都会关在房里绣嫁衣了。”

对京城的消息,木落比木晓知晓得多。

云初净愣了一下,然后追问道:“蒋姐姐定亲了?定的是哪家?”

“刚收到消息,说是六月初六定下的,归义侯府世子莫成空。”

木落的话,让云初净有点恍惚,为什么会是莫成空?那莫成空不是对汪婧芳,情有独钟吗?

“木落,蒋姐姐答应了吗?”

木落轻笑道:“小姐,你魔怔了?这蒋小姐可不是小姐,哪里有她答应的道理?”

对啊!这时代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蒋阁老定的亲事,那蒋姐姐是不能反抗的。

云初净一时陷入沉思,想起当年去白马寺黄桷树下求签。那僧人替蒋姐姐解签时说: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而且,还说她“凡事宜迟则吉也”。

这偈语如今想来,这一箭射空,当空不空,会不会是说她和莫成空没有缘分?

不过,云初净转而自嘲想到,那僧人说得不见得准。他说自己诸事则吉,那哪里又吉了呢?

“那议了婚期吗?”

木落回答道:“这倒没有,按一般规矩来说,婚期都会定在女方书院毕业之后。”

云初净送了口气,趴在大抱枕上,笑道:“还有两年,不着急。以后的事,谁又说得清?”

木晓端着碗鲫鱼汤进来,刚好听见云初净的话,好笑道:“难不成小姐觉得,蒋小姐这婚事还有变?这本来就是蒋家高攀,怎么可能有变?”

木落也赞同道:“如果蒋阁老致仕,那蒋家就只是一般门第,等蒋书讷入阁拜相,怕都是二十年后之事。蒋小姐能嫁给归义侯府世子,也是她的造化。”

“就莫成空那样?送给我我也不要!而且他以前还和白霜霜议过亲,不也没成吗?说不定他八字太硬,谈谁谁拜拜。”

云初净几口喝完鲜美的鱼汤,将碗递还给木晓,一边八卦着。

木落和木晓难得看云初净这么讨厌一个人,笑着问道:“小姐对莫成空有什么成见?还是担心莫胜兰会嫁给世子爷?”

“我才不担心,要是宗政晟敢三妻四妾,我就和他合离!”

云初净对这方面很有信心,一点也不犹豫道。

第二百九十八章 立场

对云初净的大言不惭,木落和木晓也只有摇头的份,谁让世子爷就喜欢呢?

只是木晓眼睛里闪过黯淡,万一以后宗政晟为皇,难道还能不三宫六院?除非小姐如当年皇太女一样选皇夫,才会一世安稳。

不过看小姐成竹在胸的样子,木晓也不想泼冷水。

而木落则习以为常,以世子爷的性子,只要他喜欢小姐,谁又能勉强他纳妾?

而京城蒋府。

蒋书梦坐在桌子旁,桌上那件大红嫁衣鲜艳似火,她手拿针线,呆呆望着嫁衣,却始终不想动手。

旁边坐着的云初灵,手上正绣着孩子的肚兜。

做得累了,抬起头来就看见呆愣着的蒋书梦,魂不守舍的样子。

“妹妹,怎么了?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吗?”

蒋书梦摇摇头,无意识的想动针刺绣,却一下刺到手指,血珠潺潺冒出来。

“小姐!”

水纹惊叫道。

蒋书梦这才惊觉疼痛,颓然放下针线,将食指放进嘴里吸吮。

云初灵皱起眉头,放下手上的肚兜,叹口气让丫环们都下去。

然后起身给蒋书梦倒了杯茶,柔声道:“你我虽然是姑嫂,但我待你之心和七妹妹一样。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

蒋书梦木然的摇摇头,然后垂下头来。

从云初灵的角度看过去,一长串的泪珠滚滚而下,顺着蒋书梦白皙细腻的皮肤,滚到她略显尖的下巴。再垂落衣裙,打出一朵朵湿润的花。

原本蒋书梦有点婴儿肥的脸庞,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丰腴的踪迹。

尖尖的下巴,显得大大的眼睛,人是比原来成熟昳丽了不少。可原本无忧无虑的性情,也沉稳了不少。

“是因为和归义侯府的亲事吗?”

云初灵不蠢,她也是从蒋书梦这年纪过来的,自然一猜一个准。

蒋书梦还是不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急,一会儿就蕴湿了一大片衣裳。那无声落泪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云初灵忍不住猜测。

“妹妹,你该不会是有心上人了?”

云初灵紧盯着蒋书梦,看她略僵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突然又想起一人,失声道:“难道是秦邦业?”

蒋书梦剧烈颤抖一下,然后掩面而泣。

看她默认,云初灵却松了一口气。还好是秦邦业,那秦邦业对七妹妹一片赤诚,就只会是蒋书梦的单相思。

要是那人,是个和蒋书梦两情相悦,有山盟海誓之人,那才是麻烦!

“妹妹,你喜欢过秦邦业,没什么大不了。你毕竟还小,难免对将来有憧憬,但是嫁人过日子不一样。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还有立场一致。”

云初灵轻声细语的开导蒋书梦。

为了打消她的念头,云初灵甚至把一些,蒋书讷晚上告诉她的一些朝堂事,也告诉蒋书梦。

蒋书梦抬起头,眼带诧异,终于开口道:“门当户对我知道,大嫂,什么是立场一致?”

云初灵确实心疼这个小姑子,凑近她耳朵道:“现在朝廷分两派,你知道吧?”

“知道,就是保皇派和立贤派,也就是越国公世子宗政晟和平王府。”

蒋书梦又不是傻的,生在阁老之家,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云初灵坐下来,握住蒋书梦的手,轻声道:“以前云家和蒋家都是中立,现在云家因为七妹妹,自然是七妹妹选谁,就支持谁。依你所见,七妹妹会选谁?”

蒋书梦默然半响,轻声道:“武威侯的可能性比较大。”

“所以,蒋家只会和越国公府一派结亲,不可能和平王府有牵扯。”

云初灵干脆挑明来说,不把蒋书梦说通,她也不会有幸福,说不定她不甘心出嫁,还会给蒋家惹来大篓子。

蒋书梦也不好蒙混,直接疑惑道:“云大少爷娶的蒋晴,不也是宣平侯府的人?宣平侯府姑奶奶可是代国公夫人,她是倾向平王府的。”

“可代国公却是皇上的人,当年之事可是立了大功。所以她左右不了代国公,也不能代表宣平侯府。据我所知,宣平侯府是中立的。”

云初灵说到这个份上,蒋书梦黯然道:“大嫂的意思是祖父站队了,他也看中宗政晟了?”

“这也是祖父为什么和归义侯定亲的缘故。就算不是莫成空,也会是姚雨泽之流,总归不会是秦邦业。”

云初灵想到那年,秦邦业和端木桓来姑苏初见,七妹妹才被接回家不久。

当时七妹妹被叶氏排挤,是才被接回家的三房拖油瓶,自己是二房嫡女。现在一转眼,几年过去了,就已经是天壤之别。

蒋书梦眼神彻底黯淡下来,不再说话。

云初灵苦口婆心的劝道:“妹妹,听大嫂的话。莫成空是归义侯府世子,你以后就是归义侯夫人。归义侯府人口不多,归义侯夫人也为人和善,府里只有一个小姑,也都已经定了亲事,你还担心什么呢?”

“谢谢你,大嫂。大哥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嫁的。”

云初灵看蒋书梦终于有了点人气,这才放心道:“再说,就算成亲也是你女学毕业后的事。还有两年呢!你还是好好享受一下,这未出阁的时光吧。”

听到云初灵的打趣,蒋书梦这才挤出来一个笑容。她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瓷杯,静静想着心事。

“大嫂放心,我没事了。只是初定下亲事,难免彷徨。”

“哪个新嫁娘不忐忑?可人人都是这样过来的,你放心,祖父亲自挑的婚事,莫家不敢对你不好。”

有了云初灵的一番劝说之后,蒋书梦的心情终于好了不少。可能自己和秦大哥,就算有缘无分。

等云初灵晚上回了自己的院子,把蒋书梦的事说与蒋书讷听。

蒋书讷连连作揖感谢道:“多谢夫人开导小妹。”

“其实可惜了,听七妹妹说过,秦邦业发誓永不纳妾。要是和妹妹有缘分,也是妹妹的福气。”

云初灵有点感叹,不过很快就忘记了,因为夫君正在身体力行的感谢她。

小院里一片春意盎然,两人恩爱安置不提。

第二百九十九章 礼物

云初净一行,已经出了荆州界。又走了七八日,眼看再有两三日,就要回到京城。

现在京城里,到处都是他们一行的议论。

对于宗政晟和端木桓联手赈灾,劝降暴民,智斗东瀛,解决瘟疫,勇灭巨蛇的事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说书人都在传唱,云府此时更是一片欢声笑语。

“母亲,这次三弟和小七都立了功劳,听老爷说,朝堂上也是赞声一片。”

冯氏很高兴,最近她出去做客,人人追捧,脸上有关。

林氏也很欢喜,现在云家三房在一起,又没有分家,云家的容耀,也是大家的荣耀。现在不仅云初灵在蒋家立得稳,就连儿子云辰峰的婚事,也多了不少选择。

“母亲,小七这次长途跋涉,真是辛苦了。我这个做二婶的也心疼,等她回来,一定要好好补补。”

林氏的话,正中云老夫人下怀。

她平日在家,只挽了个圆髻,额头上一绛红色抹额,富泰的脸上,满是笑容。连连点头道:“老二媳妇说得对,是该好好给小七补补。听说这次瘟疫和巨蛇上,小七都出了不少主意。”

“就是,就是!听说那巨蛇足足有八仙桌那么大!我的乖乖,一口岂不是能吞好几人?”

冯氏也听人说起过,很难想象八仙桌那么大的蛇,怕不是蛇王?

虽说可能流言有夸大,可蛇骨做不得假,这次他们会运蛇骨回来,大家一看便知。

林氏也笑道:“是啊!那么大的蛇,简直耸人听闻。”

云老夫人摆摆手,笑道:“莫说你们,就算我老婆子活了一辈子,也没有听说过。等蛇骨进京,你们都帮我去看看,掌掌眼。是不是真有那么大?”

“是,母亲。不过当时小七听说也在汉门,不知道她看见巨蛇没有?”

冯氏的消息比较灵通,当时云初净在汉门,云文善则一直在汉中。

林氏假意抖一下鸡皮疙瘩,调侃道:“小七怎么可能会看见巨蛇?武威侯和小王爷,可是把她捧手心的,怎么会让她看巨蛇受惊吓?”

“这也说不好,小七那性子倔强得很,她要去看,武威侯和小王爷不定拦得住她。”

婆媳三人乐呵呵在聊天,琥珀进来禀道:“回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四姑奶奶回来了。”

云初珍回来了?

“请四丫头进来。”

云老夫人发了话,冯氏和林氏也端正坐好。

云初珍快步走进来,盈盈下跪道:“珍儿见过祖母,母亲,二婶。”

“珍珠,还不扶姑奶奶起来?快坐。”

云老夫人满脸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云初珍自从出嫁,非大年初二从不回门,今日回来怕是有什么事。

云初珍起身后,在旁边椅子上坐好,先从袖口摸出一块抹额,满脸堆笑道:“祖母,这是孙女亲手给您做的抹额。您看看,合适不合适?”

珍珠接过抹额,呈到云老夫人面前。

云老夫人看了一眼抹额,然后露出一个赞赏的笑容道:“四丫头的手艺,越发精湛了。”

“多谢祖母夸奖。祖母,夫君前儿个才得了昭妃娘娘赏,是根五百年的老参。特意让我拿回来孝顺祖母。”

说着,她的侍女文柔捧出一个雕花漆盒,打开一看,足足尺长的人参,须根完好无缺。

实在是上品。

云老夫人眼神一敛,微笑道:“傻丫头,昭妃娘娘的赏赐,也是你轻易拿回娘家的?你们的心意祖母领了,抹额祖母收下,这老参你拿回去。”

“祖母!”

云初净想辩解什么,冯氏开口了:“母亲说得有道理,娘娘的赏赐岂能随便送人?现在四姑爷已经是四品大理寺左仆射,前途不可限量,还是留着以后用吧?”

云初珍脸色涨红,却心中凄然。

虽然许子诏靠昭妃娘娘提携,已经是正四品官员,自己也是诰命夫人。可许子诏喜欢流连花丛,家里侍妾成群。她进门几年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就连阳成侯夫人也准备给许子诏抬房贵妾。

眼看着这次赈灾三叔和七妹妹有功,自己最近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这五百年老参,是昭妃娘娘点名要送给云老夫人的,可祖母不收,那如何是好?

“祖母,这是夫君和娘娘的心意,珍儿求祖母收下。”

云初珍不得不把昭妃搬出来,希望祖母能收下。

冯氏对云初珍早就厌恶透顶,不悦道:“怎么?四丫头现在翅膀硬了,还抬出昭妃娘娘,是必须要你祖母收下?那请娘娘下懿旨吧!”

“珍儿不敢!”

云初珍着急的看向云老夫人,希望她不作如此想。

云老夫人略闭闭眼,然后再睁开,有点浑浊的老眼闪过精光。笑道:“四丫头,你最近肚子可有好消息了吗?”

“回父母,珍儿无福,还未曾有子女傍身。还求祖母收下老参,让珍儿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云初珍只能开门见山,求云老夫人收下礼物。

她这番话,让冯氏和林氏交换一下眼神,都觉得是许家有所求,都齐齐望向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看云初珍挑明,只好道:“四丫头,这礼物暂且不说。你回来究竟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云初珍涨红了脸,半响才低下头道:“祖母明察秋毫,珍儿回来的确是有一事相求。”

“哦,那你先说说看,看看祖母能不能帮上忙。”

云老夫人也收了笑意,云初珍这样说,必定所求不小,这老参倒成了烫手山芋。

云初灵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如实道:“祖母,也不是什么大事。一是下月昭妃娘娘生辰,想让七妹妹和我一起去宫里吃饭。”

“至于二嘛,是我受姑姑阳成侯夫人所托,想来问问二婶,看二哥的亲事定没有?她想保桩媒。”

此话一出,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都有点不舒服。

昭妃既然是后宫嫔妃,那自然有皇上和诸位娘娘为她庆生。没有皇后娘娘旨意,谁进宫为昭妃贺生辰,都是得罪人的事情。

再说阳成侯府声名狼藉,阳成侯夫人许氏又没有子女,那她想撮合谁?

第三百章 亲事

云老夫人沉吟片刻,然后才笑道:“四丫头,小七进宫给昭妃娘娘贺寿是小事。只要有皇上或者皇后娘娘的旨意就行。至于你二哥的亲事,不知道阳成侯夫人想说的是那家姑娘,我们也好看看,有没有高攀人家。”

林氏虽然不舒服,不过她也知道,峰儿的亲事,云老夫人不会随便乱许,也就没有在意。

云初珍满脸笑容,头上硕大的红宝石钗也随着她动作摇摆着。

她笑道:“结两家之好,当然要门当户对你情我愿。祖母,姑姑可没有拿什么旁支、破落户来糊弄,而是说的张贤妃侄女张巧娘。”

“张家?工部侍郎张家女儿?不知道是几房?”

冯氏长期在外应酬,对张家的情况要熟悉点。张贤妃只有一个嫡亲哥哥,任工部侍郎,他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张微娘已经嫁人。

那云初珍说的是谁?难道是张家庶子的女儿?

云初珍勉强笑了笑,堆满笑开口道:“是张侍郎弟弟的嫡女,年芳十五,生得花容月貌,性子也淑静,是个好姑娘。”

“是吗?不知道张侍郎弟弟在那高就?”

林氏对京城权贵女儿,也是心中有数,现在听云初珍说起来,就已经生了暗怒。

云初珍也知道瞒不过,索性大方笑着道:“二婶,那张大人现在在大理寺任职,次五品。虽然二叔是正四品御史,不过抬头娶媳,低头嫁女可是传统,姑娘好也可以。”

林氏沉下脸,不悦道:“云初珍,你打量我不知道?张贤妃只有一个嫡亲哥哥,你说这姑娘是嫡出,那她父亲又不是张侍郎,那可就是庶子!”

“二婶,嫡出庶出有那么重要吗?再说,我不也是庶出,相公也没有在乎。”

云初珍讪讪笑道,眼神中有尴尬,不过还是坚持要完成,阳成侯夫人交代的任务。

林氏还想再说,云老夫人却开口道:“如果姑娘品貌不错,就是是个庶出,家里没什么根基,那也是件好事。只是峰哥儿是二房长子,你二叔也忝为御史,也要听听你二叔的意见。”

云初珍本也没有想过一说就成,连连称是。

云老夫人又道:“不如这样,等你三叔和小七回来,办个家宴。你也回来聚聚,到时候回复如何?”

“好,当然好。祖母放心,那张家姑娘我看过,要是不好,我怎么好意思再回门?”

云初珍看老夫人愿意考虑,已经乐得满脸堆笑,一迭声的笑着插科打诨。

冯氏却不给她好脸:“你现在不也只有初二才回门?灵儿嫁到蒋阁老家,虽说规矩多,可一年少说也回来五、六回。你们许府,规矩更大。”

这话让云初珍羞窘难当,许子诏不喜欢她回娘家,看不起她是个庶女,她也就只能大年初二才回娘家。

林氏掩嘴笑道:“大嫂可不能这样说,灵儿是做媳妇,当然比较有空闲。小四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自然走不开。”

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汗水打湿了云初珍后背,她想分辨什么,嘴已经张开,却始终没有说话。

云老夫人冷眼看云初珍被刺了几句,这才道:“这也是小四的福气,老二媳妇别含酸。小四今儿就留下用膳,让厨房做上等席面,再给周姨娘也送些菜去。”

“珍儿多谢祖母恩典,那珍儿先过去和姨娘说几句话。”

云初珍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干脆回去看看生母周姨娘。她这次回来也带了不少东西回来,正好给姨娘送过去。

等午后云初珍回去后,林氏专门来萱瑞堂找云老夫人。

“母亲,我看云初珍来说这张家姑娘不靠谱。她父亲和张贤妃又不亲,还是庶出的,现在又和张侍郎住一起。万一以后张家分家,他一个小小次五品京官,还在许姑爷手下做事,那峰儿怎么抬得起头?”

云老夫人笑着让珍珠端盅羊乳羹给林氏,肯定道:“老二媳妇,你放心,峰哥儿的亲事,我自有主张。”

“媳妇只是气不过。”

“老二媳妇,别生气了,老婆子心里明镜似的。昭妃想和贤妃结盟,用我们家的人结张家庶子的姑娘,打得一手好算盘。只是,我云府还不是昭妃说了算。”

云老夫人心里也不舒服,这昭妃真以为娶了云家一个庶女,就把云家当成她的地盘,婚娶由她说了算。

林氏这才放心,喝了羊乳羹,擦擦嘴,这才笑道:“多谢母亲。那不知道母亲中意哪家姑娘?也好让儿媳高兴高兴。”

“这本来,我也准备给你商量。”

云老夫人停了一下,然后道:“上次灵儿的宝贝洗三礼上,我看见嫁到魏其侯府那蒋家姑奶奶人还不错。她身边那姑娘,性情温和,行为举止都不错,叫姚明烟的,你有印象吗?”

云母这样一说,林氏就想起来了。

那姚姑娘虽然和姚明秀是堂姐妹,可从样貌到行为举止都大相径庭。而且蒋家姑奶奶的夫君,是魏其侯嫡亲弟弟,现在任了兵部参议,也是正四品的京官。

可谓门当户对。

林氏先是一喜,然后又踌躇道:“母亲,可听说姚明秀要给武威侯做妾。这样以后小七过门,再论堂姐妹,这是不是有点?”

“你真觉得武威侯娶了小七,他还能左拥右抱?而且姚明秀想过来坐小,也只会是武威侯坐上了那把椅子。到那个时候姚明秀至少是四妃,姚明烟也不算埋没峰哥儿。”

云老夫人说得透彻,林氏也点头称是,可还有一个问题。

“母亲,那姚明烟年岁也不小了,可长幼有序,姚明秀没有说亲,她怎么能谈婚论嫁?”

林氏担心的问道,峰儿也十八岁了,可拖不起。

云老夫人笑道:“这就是魏其侯府的事了,关我们什么事?要是你也觉得不错,我就让人打听她的名声,再请媒人上门。”

至此,林氏觉得不错,遂也点头称是。

然后,他又和云母闲聊了一番,说了些京城里的趣事,这才高兴的回到二房。

第三百零一章 可怜

云府里婆媳俩欢声笑语,可来到阳成侯府的云初珍,却没有那个运气。

她从云府回来,就直接来阳成侯府,刚把云老夫人的意思说了一下,就被撵到廊下站着了。

阳成侯夫人看云初珍唯唯诺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年怎么就挑了个这样的女人?难怪栓不住子诏的心,也让许家迟迟没有一男半女的喜讯。

云初珍足足在廊下站了半个时辰,才有侍女来请她进去。

她先前站的地方,早已经有一小摊水渍,全是她自己留的汗水。

云初珍刚进里屋,就感觉到四个角落放的冰盆,冷气迎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一冷一热温差太大,云初珍一个喷嚏觉得头有点疼。

她小心翼翼走到,歪在贵妃榻上的阳成侯夫人面前,小声道:“珍儿愚钝,请姑姑明示。”

“明示?还要怎么明示?张家这么好的亲事,你也说不下来,你能办什么事?”

阳成侯夫人以往艳丽的脸上,满是怒火。最近也不知怎么的,昭妃触怒了皇上,皇后娘娘虽然无动于衷,可淑妃、德妃她们可着劲踩人。

好不容易昭妃才说得贤妃帮忙复宠,可贤妃的条件是张家要和云家联姻。

现在云家谁不知道云初净会一步登天,想和云家结亲的人可多了。现在云家三房里,除了被送回姑苏的两姐妹,未婚嫡女只有云初净一个。

而云家嫡子三房各仅有一人,云辰泽已成亲生子,云辰墨又太小只有云辰泽合适。所以,这门亲事只要做成了,那昭妃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云初珍现在旁边,轻声解释道:“祖母说了会考虑,只是这肯定要问问二叔,姑姑也不要太着急。”

“这是推脱之词,你听不出来?哪家亲事不是后院定的?要是云老夫人有意,她说了就能算。”

阳成侯夫人翻身坐起,斜睨着云初珍,一脸不悦。旁边还站着打扇的丫环,使劲给她扇着风,也鄙夷的看向云初珍。

云初珍心中愁苦,小声辩解道:“姑姑,祖母和二婶她们,都觉得张大人是张家庶子,所以不怎么乐意。”

“哦?是吗?那怎么你们云家的女儿,就可以庶女嫁到我们许家做主母?”

阳成侯夫人现在觉得,云初珍蠢笨如牛,当初就该退了这门亲。

云初珍听得阳成侯夫人这样说,眼前一黑呆若木鸡,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年之事,可是许家主动,哄得她冒死推了嫡母定的亲事,结果却过成这样。

终于,云初珍忍不住开口道:“云家的女儿,就没有嫁给庶子的先例,哪怕是下嫁也必须是嫡子。至于娶媳妇,除非是续弦,否则非嫡女不求。所以张家之事,我也没办法。”

阳成侯夫人诧异云初珍会这样一说,当场撂挑子。

“哼!那你怎么比云初净差那么多?她现在是稳稳当当的武威侯夫人,以后造化不可限量。”

云初珍咬紧牙关,却露出一个笑脸,低沉道:“要不是七妹妹,许家怎么会求娶我?”

“哟!难得你看的这样准确,怎么?想回云家告状?你进门几年,蛋都没有下一个,就是休了你,云家也不敢有二话。下去吧,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看见就生气。”

阳成侯夫人下了逐客令。

云初珍大热天跑来跑去,在阳成侯府连口茶也没有喝到,就被撵了出去。

待她坐着马车回到许府,几个侍妾花枝招展的站在院子里。七嘴八舌讨要这个月的花用,还嚷嚷着做新衣服,去珍宝斋挑选首饰。

“夫人,这个月的月钱什么时候发?”

“夫人,我房间里的梳妆台换了,爷说了赏我个黄花梨的妆台。”

“夫人,什么时候给我们添点首饰?”

……

云初珍突然悲从心来,成亲后,许子诏就少有踏足她的院子。

更没有拿过一两银子补贴家用,这几年的家用,都是云初珍的陪嫁银子。许子诏还时常问她要银子去应酬。

她替他打理家务,伺候他无微不至,怎么甘心还替他养一堆侍妾?

侍妾们看她沉着脸不悦的样子,也不害怕。最得宠的丁侍妾开口道:“姐姐在哪里受了委屈?可也没有往妹妹身上发的理?”

“你们退下,我不想和你们说话,让开!”

许是云初珍总算硬气一回,侍妾们面面相觑后,也不敢再上前。看着云初珍回到房间,“砰”的关上门,也做鸟兽散。

云初珍的烦恼,云初净通通没有。

此时,她和宗政晟、端木桓正微服上街,在通州吃豆腐脑。

白嫩嫩的豆腐脑上,淋上浓稠的黄糖汁,还加上炒香的黄豆面,和碎碎的冰揸揸,看起来就细嫩爽口。吃一口,更是沁人心扉,舒服的很。

云初净很快吃了一大碗,然后还意犹未尽的盯着宗政晟的碗。

宗政晟看她那馋样,正准备让小二再上一碗,端木桓凉凉道:“她的身体不好,不适合吃冰多了的,你要是不怕她肚子疼,就给她可劲的吃。”

宗政晟想起上次云初净因为贪嘴,痛得在床上打滚,最后还是没有让她再吃。

云初净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又吃了一份豌豆黄,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驿站。

正好京城里的密信到了,云初净也凑过去一起看。

“桓表哥,你太厉害了!这么多的密信,你每日都要看好久哦!而且京城的大小事务,你这里都能知道,真正是足不出户天下知!”

端木桓笑吟吟的看着云初净,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呀,像只小蝴蝶。

最终无奈的说道:“你想看就明说嘛!看看又没有大不了。你看看这上面说的你家,最近又有什么事。”

云初净接过一看,原来云初珍回娘家来给二哥说亲?

“桓表哥,张贤妃的侄女,不是已经成亲了吗?四姐姐还想说谁?”

端木桓稍加思索,便回答道:“如果是张家人,那就是张贤妃庶弟的女儿。”

“这样的货色,四姐姐还真好意思说给二哥?”

第三百零二章 璇玑

云初净本来对云初珍就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听说她居然给云辰峰说门这样的亲事,当然生气。

端木桓笑笑,狭长的眼眸轻弯:“阿净,你放心,有云老夫人在,是不会说张家人的。如果我没有记错,张贤妃的庶弟只是个从四品官员,云老夫人不会同意。”

“如果姑娘好,祖母应该也不会反对吧?只是不知道二婶有没有中意的。”

云初净对云辰峰印象还不错,这二哥平日比较腼腆,可每次书院沐休,都会给弟弟妹妹带回来一些小东西。她也希望他能娶房,称心如意的媳妇。

窗外蝉鸣不绝,一直叫得痴缠,让云初净原本就有点心烦意乱的心情,更加烦躁。

端木桓看她有点郁闷,笑着解释道:“不管张家姑娘如何,你祖母和二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云初净觉得从四品官员也不错,也算门当户对,如果姑娘好,为什么不行?

端木桓笑笑没有回答,而是一目十行的把剩下的密报都看了一遍。然后看云初净还托腮望着自己,只好把密报收拾放妥,慢慢再给她解释。

“阿净,云辰峰是二房长子,将来云老夫人过逝之后,云房分家,他就是二房顶梁柱。你二叔身为御史,清贵但也没有什么油水,所以云辰峰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岳家。”

“那张家姑娘的父亲是庶子,本就分不到什么张家财产。而且他还在许子诏手下做事,想来原本也没有什么才干。如此一来,云辰泽既借不到岳家的帮助,而张姑娘也没有什么体面的嫁妆,云老夫人怎么会同意?”

云初净想了一下,的确如此,否则分家后,二房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其实这婚姻真的是大事,不是嫁或者娶某个人,而是整个家族方方面面都要考虑。”

云初净想到宗政晟,声音又低了下去,难免有点茫然。

端木桓温柔的看向她,轻声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提前选择?”

这时,原本已经走到门外的宗政晟,也停住了脚步,他也想听听云初净会如何选择。

云初净毫不犹豫道:“桓表哥,以后如何我不知道,但现在这刻,我是想和他在一起。”

端木桓黯然,不过转而又莞尔,他喜欢的云初净,正是这样坦坦荡荡。

门外的宗政晟更是喜形于色,他加重脚步走过来,推开门道:“阿初!”

“你怎么过来了?”

刚才宗政晟眼中的急色匆匆而逝,脸上带着笑意道:“我刚收到消息,我们可能要加快速度赶回去了。”

“怎么回事?是京城出什么事了吗?”

云初净吃惊道,端木桓眼神也闪过诧异。

宗政晟也没有瞒端木桓的意思,把刚收到的消息告诉他和云初净。

原来昨日一早,京郊有人想半夜赶路,争取早点进城办事。谁想,半途肚子不舒服,想在草丛里解决一下个人问题。结果发现最近下暴雨冲开的草丛里,有个银光闪闪精钢做的蛋形背篓。

他本是农户出身

并不识货,不知道这是大名鼎鼎的璇玑篓,就挖出来想拿到京城去卖。在城门口就被人认出来,然后皇上亲自派常公公审讯,又让他带路回到草丛,又挖出一具尸体。

端木桓脸色大变:“璇玑篓?那尸体呢?是谁的?”

“据说尸体骨骼呈青黑,是具成年女子尸体,应该是白玉。”宗政晟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期望,脸色不怎么好。

云初净原本一头雾水,不过听到这里,她知道了。原来收养原主的那对猎户夫妻,当年埋的白玉尸体被人找到了。

端木桓急问道:“是白玉的话,当年的小公主呢?”

“我怎么知道?据仵作说已经死了十年以上,估计当年她带着小公主才出城不远,就毒发身亡。小公主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被人救走了。”

宗政晟收到开元帝的消息,心里也很郁闷。小公主死就死了,千万不要突然钻出来,那样就麻烦了。

端木桓眉心微跳,他也觉得棘手。

这如果真是白玉,那说明她刚出城不远就死了,可小公主呢?璇玑篓也不在小公主身边,以后如何找寻?如何证实小公主的身份?

端木桓神色有点焦急,开口道:“那我们还是提前回京城,今晚就委屈阿净,只能在马车上将就歇息一晚。”

云初净回过神来点点头,由着他们收拾,然后上马车。

木落和木晓也收到消息,大家都有点沉默,云初净也陷入了沉思。

当年,林猎户夫妻本来是带着真正的云初净上京,为他妻子的大哥贺寿。结果在路上那孩子突发急病,医治无效就死在通州。

后来林猎户夫妻俩在京郊遇上毒发身亡的白玉,而旁边还有哇哇大哭的小公主。猎户娘子看小公主和她们刚死去的养女有几分相似,又担心回了姑苏没法向云家交代。

就干脆李代桃僵,埋了白玉和璇玑篓,带走了小公主冒充云初净。后来原主溺水身亡,自己穿越而来,就成了这样。

现在白玉的尸体和璇玑篓被找到,看来对小公主的揣测,又要整个京城都议论纷纷。

其实云初净想得很正确,现在京城里关于小公主的流言漫天飞。

皇宫里。

开元帝坐在御书房,一动不动的望着幅画,已经有两个时辰。

常公公不敢相劝,只能多点了几盏灯,将整个御书房,照得如同白昼。从常公公的角度看过去,大大的金丝楠木书桌上,一幅美人图。

图中的女子头戴金冠,身穿银白色盔甲,披着猩猩红大氅,足蹬青云靴,骑着枣红马。英姿飒爽又骄傲自信,如同一团烈火,让人炫目又忍不住仰望。

开元帝想起往事,想到至今他都不敢清理的云泰殿,突然就觉得意兴阑珊。

已经证实尸体的确是白玉的,那没有白玉调教的凤儿,就算被人收养,那也难得会有出息。

现在凤儿也该十三岁,要是被小门小户收养,怕都已经定亲。

那再找回来,还能调教为女帝吗?

第三百零三章 玉佩

开元帝想来想去,都觉得让位给凤儿已经不大现实。那也要把凤儿找出来,好认祖归宗,给皇姐一个交代啊!

如果收养凤儿的人,当时是进城,那光筛查京城里十三岁左右的女儿,就已经是件麻烦事。

更麻烦的是,要是是出城的人收养的凤儿,那天南地北怎么找得到?

开元帝看着画上的皇姐,心中开始熟悉的绞疼,喃喃道:“还有三年,三年后我就来陪你。皇姐。要是我没有找到凤儿,你能原谅我吗?皇姐。”

……

而平王府里。

平王已经在密室里,走来走去转悠了很久,平王妃下来两次请他去用晚膳,他也无动于衷。

白玉死了!

白玉居然死了!

那端木凤呢?皇姐唯一的血脉还在人世吗?

平王忍不住低吼一声!然后颓然坐在椅子上,看着供奉着的端木沅牌位,掩面哭了起来。

“皇姐,阿沛没用,翻不了这江山,也没有能照顾好凤儿。现在竟然连凤儿下落也不知道,白玉死了,白玉死了。”

那哭声混合着嘶哑的话语,在寂静幽暗的密室里回荡,显得格外渗人。

平王妃站在密室转角处,也神色凄然,当年的宫变改变的人和事,实在太多。皇上回不去了,平王也回不去,可小公主呢?

……

淮阳侯府。

汪老夫人带着汪婧芳和府里其他女眷,在佛堂里跪着颂了一个时辰的经文。

待颂完经文之后,让其他人都下去,祖孙俩才开始说点悄悄话。

“芳儿,小公主的事情,你如何看?”

汪婧芳收到消息后,一直懊恼自己怎么没能穿越在这小公主身上?否则宗政晟就是自己的了!

对于云老夫人的问话,她小意笑道:“依芳儿看,小公主要不是被野狗吃了,就是被人收养了。”

“这我也知道,你就不想想,小公主会是被谁收养?现在又在何处吗?”

云老夫人有点不满,冷冷的看着汪婧芳,她不敢再随口一说。而是认真在心里转了两圈才道:“祖母,这小公主就是找到了,可又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用?宗政晟就是皇上一手调教出来,给小公主做皇夫的。你难道就没有其他想法?”

汪老夫人不悦的转动佛珠,看向汪婧芳。

汪婧芳也很委屈,回答道:“祖母,芳儿有想法又有什么用。小公主找不到了,宗政晟又喜欢云七那贱人。”

汪老夫人冷冷看着她,半响才淡淡的开口:“那你先回去,想想怎么能早日找到小公主,退下吧。”

汪婧芳施礼退下后,汪老夫人的脸上全是晦暗。

这个汪婧芳看起来聪明,其实愚钝不堪。勾不住宗政晟,也没有能打动端木桓。成日只会鼓捣一些商家玩意,丢了西瓜捡芝麻。

“石晶,你去把扬州那女子带回来,现在是可以用的时候了。记住,身世要无懈可击,那玉佩一定要在扬州知府面前露出来。”

“是。老夫人,可那玉佩万一被皇上识破了呢?怎么办?”

汪老夫人不徐不疾的转动着念珠,轻笑道:“皇上也不能确定小公主身上是那枚玉佩,只要是皇太女之物,他都会喜欢。”

“那奴婢马上去办。”

“记住,办得漂亮点。”

石晶退下后,汪老夫人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唤了石玉进来,吩咐道:“你再去姑苏查一下,看看云初净的身世有没有问题。想办法探一下叶氏,看她知道多少。”

“是,老夫人。您是怀疑云初净?”

汪老夫人叹口气,思绪慢慢飘远,不是她怀疑云初净。而是云初净和皇太女实在太过相似,比亲母女更相似,所以她担心。

“我只是心里有点猜测而已,你只用去打探消息。重点在十二年前,收养云初净的那家人,有没有上京过。”

石玉很快也退下,只余汪老夫人在佛堂,继续默默颂经。

很快,代国公夫人也收到京郊关于璇玑篓的消息,她亲自赶过去验过白玉的尸体。然后又匆匆赶来平王府,求见平王妃。

平王妃马上下密室通知了平王,两人在正堂见到了代国公夫人范诗夭。

“见过平王,平王妃。”

平王妃赶紧扶起行礼的代国公夫人,然后两人牵手坐下。

平王率先开口,儒雅俊逸的对代国公夫人道:“不知夫人所来何事?”

范诗夭有点激动道:“当然是为小公主之事。死的的确是白玉,可小公主不见踪影,一定是被好心人救了。”

“就算是凤儿获救,可又能如何找到凤儿,确定她就是凤儿?”

平王知道代国公夫人曾是皇太女陪读,宫变之前不久,还曾进宫为小公主贺生,希望她能有点线索。

代国公夫人道:“宫变得突然,小公主仓惶出逃,身上一定没有携带太多东西。但小公主脖子上的玉佩,是她周岁时我亲手所系,这足以证明。”

“哦?那玉佩什么样?”

平王赶紧追问道,可代国公夫人却不愿再说,只道:“那玉佩上有四个字,具体情况以防隔墙有耳,我要看到玉佩才能详谈。”

“那国公夫人此行所为何事?”

代国公夫人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想请平王去请旨,然后在全大周贴告示,找出小公主。”

“这恐怕不行,万一这样以来,有人移花接木,反而害了凤儿。”

平王考虑得更周全,万一当年收养小公主的人起了贪念,拿了小公主的信物来京城,岂不是害了小公主?

代国公夫人愣了一下,也觉得的确如此,可她又不甘道:“那难道就不找小公主了吗?”

“找,肯定是要找的。皇兄也想找到凤儿。他在全大周那么多密探,又能调动当地官员,他会比我们更先找到凤儿,到时候再请国公夫人来辨别真伪。”

平王深思熟虑后说的话,代国公夫人也很赞同。

“那好,也请平王四处查探,记住那玉佩是羊脂白玉,上面有四字。”

平王点头道:“嗯,本王知道了。还请国公夫人不要泄露口风,以免被有心人利用。”

第三百零四章 猜测

等代国公夫人和平王密议之后离去,平王和平王妃也有话说。

“如宣,桓儿马上就要回来,你让人收拾一下青阳院。”

平王妃淡淡道:“妾身知道,桓儿有妾身惦记,王爷还是关心你的端木栎去吧!”

平王有点尴尬,自从平王妃知道崔侧妃和端木栎所做所为后,就一直不满意他的惩罚结果。对他冷冷淡淡,没有一个好脸。

“如宣,我总不能杀了端木栎吧?”

平王也知道这样对端木桓不公平,可虎毒不食子,他也只有两个儿子,难道要弑子不成?

平王妃也知道这样不可能,可始终意难平。

“你还是去安排人找小公主吧?桓儿的事,妾身自有安排。”

看平王妃冷冷淡淡的样子,平王也没有办法。现在他担心的是端木桓回来会如何?不知道对端木栎和崔侧妃的处置满意吗?

平王唯唯诺诺几句后,还是回到暗堂。

他要去安排一下,看看京城收养的十三岁左右少女,身上还有一块玉佩,这已经是很好的线索。还有各大当铺,也要留意此类玉佩。

不光其他府邸,就是云府里,关于小公主的议论声也不绝。

林氏傍晚刚听到一个消息,辗转反侧半宿,天一亮趁请安时就来到萱瑞堂,迫不及待找云老夫人和冯氏。

“母亲,我刚得知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

林氏进京后向来谨小慎微,不出风头不抢内务,也不搬弄是非,云母对她反而比姑苏时更喜欢。

闻言笑道:“老二媳妇,有什么事说就是,这里又没有外人。”

因为云家女儿该嫁的都嫁了,云初净又不在家,娶回家的只有范晴一人。所以来晨昏定省的只有冯氏、林氏和范晴。

冯氏对林氏要说的话也有点好奇,笑道:“弟妹有话直说,难道是峰哥儿看上哪家小姐了?”

林氏心里有点忐忑,不过这关乎云家人,她也不能知情不报。

“大嫂,不是峰哥儿的事。母亲,你还记得文鸢吗?”

云老夫人凝神想了一下,疑惑道:“老二媳妇,这名儿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是谁的丫头吧?”

“母亲好记性,这是当年三弟妹嫁到姑苏来,带的陪嫁丫环。”

林氏这一提醒,云老夫人就想起来了,当年秦氏远嫁姑苏,带了两个嬷嬷和四个陪嫁丫环。

后来两个嬷嬷来姑苏不久,因为水土不服都患了痢疾,没过多久就过逝了。四个陪嫁丫环,除放出去两人做了正头娘子,还有一个文佩做了通房。只是后来叶氏进门,不久也病死了,而最后一个丫环文鸢,却嫁给了姑苏云府二管家。

“我记得她嫁给了原来二管家,怎么?有什么事情吗?”

冯氏一头雾水,只依稀有点印象,范晴则什么都不知道,只默不作声听云老夫人和林氏说话。

林氏解释道:“母亲知道,后来叶氏进门,就不怎么容得下三弟妹的旧人。二管家因为娶的是文鸢,得罪了叶氏,有次一点小事就挨了一顿板子,还准备撵出去。我那时看二管家和文鸢做事还算利落,就让她们去了我的陪嫁庄子。”

这些事,当年云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现在听林氏隆重提起,有点凝重。

“嗯,这些我知道,这文鸢是有什么问题吗?”

林氏看了一眼云老夫人,有点难以启齿道:“当年小七不好养活,不是由高僧点化,送到农庄上吗?经手的就是二管家夫妇,后来文鸢也每个月去探望小七。”

“文鸢挂念旧主,是个好的,她现在还在你庄子上吧?是她出什么事情了吗?”

云老夫人还是没有想通,林氏绕着弯子,提到这十多年前的人和事,是什么意思?

冯氏和范晴也没有搞明白,都看向林氏。

林氏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昨晚我和心紫闲聊璇玑篓的时候,还在感叹是谁带走了小公主。心紫就说到当年七月,好像照顾小七那家人,也来过京城。”

云老夫人默了两圈,终于神色大变,惊疑道:“你是怀疑小七是小公主?”

“这不可能吧?”

冯氏也色变道,不过她想起云初净和皇太女肖似的面容,也有点惊惧。

云老夫人不愧久经风浪,很快镇定下来,先疑惑道:“为什么那家人会来京城?具体什么时候?”

“这是心紫想起来的,去接小七前,是心紫那当家陪三弟去的。心紫也去打听了一下,小七的具体情况。”

林氏显然被自己的猜测吓着了,一个劲的说道:“我当年担心,怕照顾小七的林猎户家偷龙转凤,就让心紫详细问了。文鸢说除了天启三十六年,他们一家为林猎户的妻子静娘在京城的哥哥贺寿,五月出门,八月底回以外,她每月都去探望过小七。”

“天启三十六年?就是宫变那年?你的意思真的是,小七可能是小公主?”

冯氏向来稳重,不过此时也不敢相信。范晴更是惊骇,不过这里还没有她说话的余地。

云老夫人默了半响,开口道:“老二媳妇,我知道你是觉得小七和皇太女长相太过相似。但是,当年的秦氏在京城,就以和皇太女面容相似闻名。所以小七和皇太女相似,这不足以说明什么。”

“况且,小七身上有我们云家的玉佩,这不能作假。何况,就算那家人来过京城,又怎么会和小公主有联系?”

云老夫人分析得条条有理,林氏方才放下心,也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自嘲的笑笑。

“母亲,是儿媳多虑了,只是满京城都在乱猜想,我就想多了。”

云老夫人压住心底的一丝隐忧,笑咪咪道:“老二媳妇,你做得很好。那文鸢现在在何处?我想见见她。”

“回母亲,二管家死后,文鸢一家人都在我庄子上,现在还在姑苏。您要见她,我就写信让她来京城?”

林氏隐隐还有点不安,这孩子一天一个样,要是那林猎户来京城,真有可能碰上小公主。

第三百零五章 回来

云老夫人点头道:“正好,我准备让余老三回趟姑苏。小八和小九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顺便让他把文鸢带回来。”

“母亲安排的周详,小八岁数也差不多,可以定亲了。就在姑苏寻家登对的,也不错。”

冯氏对云初宝和云初晶没有什么好印象,还好以后远嫁在姑苏,没有在京城,顶多随一份礼就是。

云老夫人转而又对范晴道:“泽哥儿媳妇,这事可大可小,以免被有心人利用,这事不可外传。”

范晴起身乖巧应道:“祖母请放心,晴儿是云家人,自然以云家为重。”

“嗯,本来如果小七真是小公主,我们也能沾点福气。只是这皇家血脉,不是随意说来过京城就能混淆的。依我之见,我们云家小门小户,都有玉佩为凭,不可能小公主一点信物也无。”

云老夫人担心范晴传消息回宣平侯府,引起有心人注意,又旁敲侧击解释道。

冯氏见状也开口道:“可惜照顾小七那家人,已经不在了。不过就凭一猎户,也做不到偷龙转凤之举。再说,那我们家小七呢?难道遁地了?”

林氏和云母都笑了,范晴也低眉顺眼陪着笑,大家又闲聊几句,方才散了。

等冯氏她们回去后,云老夫人坐在榻上,久久不想动弹。

林氏所说的事,在她心里掀起轩然大波,久久不能平息。她甚至在想,如果小七真是小公主?那对云家来说,是祸是福?

云老夫人沉吟半日,最后派琥珀去让牛大管家过来。

牛轲廉来到萱瑞堂,行礼道:“奴才牛轲廉,见过老夫人。”

云老夫人笑吟吟让他起身,笑道:“老三和小七要回来了,记得让门房机灵点,也让人去城门守着。”

“老夫人请放心,俱已安排妥当。”

牛轲廉早就得过吩咐,事关七小姐的事,都是大事。

云老夫人又闲话几句,方不经意问道:“听说,你家那几个小子,都还机灵?”

其实,牛轲廉的母亲,当年就是云老夫人的陪嫁丫环,自然在云老夫人面前有几分体面。

牛轲廉笑着回道:“我家那四个小子,平时帮帮忙跑跑腿还行,多亏了老夫人平日照拂。”

云老夫人慢慢收敛了神色,正色道:“嗯,我知道你们的忠心,我这里有件事交给你去办。记住,只能让你家小子去办,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是,请老夫人放心吩咐。要是出了纰漏,打死奴才全家就是。”

牛轲廉看云老夫人的神色严肃,知道事情轻重,低头行礼保证道。

云老夫人笑骂道:“谁要你全家的命,不过是小事一桩。你把从姑苏到京城的路线,规划三条出来,让你家小子分别走一趟。去各地医馆义庄打听打听,十二年前五月到八月,有没有路过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周岁左右的小女儿看病,或者死了的。”

说完,云老夫人神色严肃,眼含郑重的看向牛轲廉。

牛轲廉愣了一下,然后行礼道:“老夫人放心,奴才一定好好规划,分水路、陆路或者自己驾马车三条线路。先从京城问到姑苏,然后从姑苏又错开宿头问回来。”

“如此安排甚好。你让他们尽快启程,我晚上会让人送盘缠过来。有人问起,你就说他们去替我回姑苏拿点东西。”

云老夫人还怕走漏消息,又嘱咐了几句,牛轲廉一一应下。

是夜,云老夫人也辗转难眠。

依她所想,如果那猎户家真有可能因缘巧合遇上小公主。那前提肯定是,小七已经不在。

否则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孩子,那猎户家没有理由去李代桃僵。可惜那黄荆沟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也没有谁可以问询。

再说就五月到八月,前后就四个月左右,如果小七换了个人回去,难道文鸢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云老夫人想,明日还要问问老三,当年那猎户妻子死前,好像还和小七讲过什么话。

不知道老三知不知道,她们的谈话内容?

第二日,多府各路人马相继出京,而云初净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城外。

用午膳时,她们一行距离京城,已经不足五十里。

“桓表哥,我马车速度慢,要不你和世子爷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云初净的提议,召来端木桓和宗政晟的一致反对。

“阿净,就最后五十里,关城门前一定能到,何必急于一时?”

“阿初,还是先送你回家比较重要。要是我们走了,你又出什么事,岂不是麻烦?”

云初净这才想起,马上就要回京城了,不再是像荆州的时候单纯。京城里的敌人不多也不少,还是要注意安全。

后来果然在关城门前夕,宗政晟、端木桓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回了京城。

将云三老爷和云初净送回云府后,宗政晟和端木桓这才进宫复命。

开元帝龙心大悦,赞赏了端木桓几句,就让他先行回府,明日一早早朝时再行嘉奖。

而宗政晟则留下来,暂时住在宫里。

“皇姑父,那找到的尸体,果真是白玉的?那小公主呢?”

宗政晟也很关心此事,要不是有璇玑篓为证,光凭一具女尸,谁能和白玉扯上关系。

开元帝想到此事,也沉下脸,半响才道:“晟儿,那尸体已经证明是白玉,她身上中的是鸠毒,是她出城前被人所伤。她拼着命杀出京城,却毒发身亡在京郊。至于凤儿,还没有下落。”

“小公主不是被野兽吃了,就是被人救走了,当年还有人接应白玉吗?”

宗政晟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接应?

开元帝缓缓道:“当年的事,骁骑营和前锋营都不知情。再说事发突然,音讯不通,谁能来救他?何况,如果是有心人带有了凤儿,怎么会留下璇玑篓?”

开元帝这样一说,宗政晟也觉得毫无可能。

如果小公主真被人救走,那救她的人明显不识名满天下的璇玑篓。就只能说明那人出身低微,对京城并不熟悉。

可事隔多年,又该在哪里去找,当年救了凤儿的人?

第三百零六章 合理

皇宫里,开元帝和宗政晟对小公主有可能的去向多方推测。而端木桓刚回到平王府,也马上被平王传召到书房。

“见过父王!”

“桓儿,这一路辛苦了。你刚回来还没有歇息,就让你过来,主要是小公主的事。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

平王已经让人去查十二年前,京城所有收养女婴的消息。

可端木桓向来更精于谋划,所以平王想问问他的意见。

端木桓行礼后坐下,先喝了一盏茶,并没有先回答平王,而是慢悠悠问道道:“父王,如果小公主还在世,父王还是打算尊她为女皇吗?”

平王愣住了,他一直以来,都是打算推翻端木渊,找到皇姐的女儿,再尊她为皇。

可现在?

端木桓看平王怔仲,半响没有回答,接着道:“如果凤儿公主有白玉姑姑调教长大,桓儿相信她定能得如皇姑姑一样优秀。可如今,收养凤儿公主的很可能只是普通人家,那还托付江山,合适吗?”

平王面沉如水,眼神晦暗不明,突然眼神锐利如箭的射过来。

“当然合适!这江山该是皇姐的!皇位也该是凤儿的!有你我父子协助,还怕凤儿不能学吗?”

端木桓看父王又开始焦躁,变成私下密室那个冷酷无情的平王。

也不再多说:“那还是先找到凤儿公主再说。”

平王这才脸色好看些,开口道:“让你过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端木桓这一路都在思索,心里有了一些猜测,既然平王相询,他也就坦诚相告。毕竟,找到凤儿公主最重要。

“父王,以我所见。既然白玉是逃出京城不远就毒发身亡,那带走凤儿公主的人,有可能并不知道凤儿公主的身份。”

平王点点头。

“而那人既然不认识璇玑篓,又肯埋了白玉和璇玑篓,说明他出身不高但心地善良并不贪心。这样就排除了官员和商户,所以农户的可能性最大。”

端木桓停了一下,继续分析道:“十二年前事发时,九门皆闭,但三日后开了城门,父王和皇上都曾派人出南安城门寻找。至少出去上百里,却一无所获,不仅没有发现白玉的尸体,也没有找到任何和小公主年龄相仿的人。说明那人要不是就住在附近,就是已经远走。”

“对,不止百里,我足足派人追出去三百里,都没有任何发现。”

平王的话也佐证了端木桓的猜测,所以端木桓继续道:“那只能说明来人一是京郊的农户,二是原本打算上京,却意外折返的路人。”

“那桓儿的意思是?”

端木桓转动着手上的茶盅,定定道:“凤儿公主不可能在京城,因为当年事后开城门,对和凤儿公主年龄相仿的女童进城,必定审查严格。凤儿公主,应该在城外或者其他地方。”

平王不得不承认,端木桓分析得很对,也很周全。

“那你的意思是,如果带走凤儿的人是过路客,那找到凤儿不异于大海捞针?”

端木桓点头称是,并且补充道:“虽不中,亦不远。除非凤儿公主有什么身体特征或者信物。”

说到这里,平王干脆把代国公夫人前来所说之事,告诉了端木桓。

端木桓挑了挑眉,正色道:“父王是说公主身上应该有块玉佩,并且刻了四个字?那父王也没有看见过吗?”

“没有,本王一点印象都没有。”

平王摇摇头,当年皇姐和皇夫恩爱,凤儿更是掌上明珠。她贴身带的玉佩,除了近身之人,谁也不知道。

端木桓曲起手指,无意识敲着方几,然后道:“让当年那些人都过来,仔细问问,有没有知道一点消息的。”

“就是当年投奔平王府,皇姐府上的那些孩子?他们当年那么小,怎么会知道?”

平王不以为然,觉得当年过来的,都是些孩子,虽然父母都是皇姐的侍卫和丫环,可怎么会知道凤儿公主的事?

端木桓却正色道:“父王,他们的父母可都是皇姑姑的近侍,难免没有听见一些事。而且皇姑姑待他们也很好,经常召他们进宫玩耍,也许曾看见过也说不清楚。”

平王觉得也有道理,正因为皇姐礼贤下士,对身边的人极好。所以当年其他城门口死去的孩子,不少都是皇姐宫女丫环们年龄相当的孩子。

“你这样一说,我记得飞霜的娘就是紫玉,她妹妹也是当年做替身而死,去传她来问问。”

端木桓想了一下,才想起平王说的是木晓,点头道:“好,那我就先开始查。而且京郊更要加快速度去查,否则要是凤儿公主真流落民间,也到了该定亲的时候。”

平王更是担忧,再也坐不住,马上就准备去吩咐暗堂。

端木桓看平王亟不可待的样子,暗自嘲讽一笑,面上却恭敬道:“那父王先查京郊,我先去看看母妃。”

“嗯,去吧。还有一事……”

平王难得露出尴尬之色,重重咳了一下道:“桓儿,你送回来的信,为父已经看过了。也严惩了崔侧妃,禁足了栎儿,为父保证,栎儿不敢再胆大妄为,希望你也能饶他一回。”

“父王既然这样说了,那儿子遵命就是。可也仅仅这一回,下次再有类似之事,父王别怪儿子不念手足之情!”

端木桓早知道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意外,不过该说的也要说。

平王看端木桓没有意见,这才放心,笑道:“桓儿放心,等你娶了云初净回来,本王保证栎儿不敢再行差踏错一步。”

“谢父王!”

待平王急匆匆走后,端木桓才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要是父王知道他的好儿子端木栎,竟然和好女儿端木琦时常苟且,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还真有点期待呢!

端木桓先回院子沐浴更衣,收拾整齐刚出净房,飞星来报道:“小王爷,刚才王妃已经派了两拨人过来,说是准备了宵夜,请你去藕合院。”

“嗯,你让人传话,说我随后就到。”

端木桓现在头发湿漉漉的,还是要擦干收拾整齐,才好去母妃那里。

第三百零七章 推断

等端木桓一切收拾妥当,来到藕合院时,平王妃已经在廊下翘首以盼。

“桓儿,你可算回来了。母亲听说又是东瀛刺客,又是瘟疫,还有巨蛇。吓死母亲了!”

平王妃看见儿子,全须全尾回来,忍不住热泪盈眶。丈夫已经不是原来的丈夫,只有儿子永远贴心。

端木桓挽起母亲,亲自打帘进去,然后扶母亲坐好,这才道:“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儿子的手段,区区毛贼,怎么伤得了儿子?”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次要不是你机灵,怎么会知道是端木栎搞的鬼?可你父王仅仅罚他禁足,气死我了!”

平王妃因为这次平王对端木栎的“薄惩”,已经郁闷好久,最近平王前来,都是吃了闭门羹。

端木桓看母妃愤恨不平的脸,淡淡笑了:“有母妃关心,儿子又有何惧?母妃放心,这个仇,儿子自然会报。”

看端木桓胸有成竹的样子,平王妃反而有点迟疑。

“桓儿,你父王将崔侧妃送去了宗人府,已经算是严惩。你可不要再节外生枝,到时候反而让端木栎占了便宜!”

端木桓不置可否。扫了一眼桌上满满当当,全是自己喜欢的菜,抬头一笑道:“母亲不用担心,桓儿自有分寸。”

平王妃知道儿子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也不再多说,只频频给儿子布菜,母子俩笑意融融温馨不已。

而这边,云初净和云三老爷回府,差不多全家都来二门上迎接。

云三老爷这次在井上一雄手中吃够了苦头,天天挨打,还时时刻刻头上悬了把刀。后来又担心朝廷知道他被逼写的劝降书,一直坐立难安。

最后才从女儿处得知,端木桓和宗政晟都不会上报此事之后,他方才松快下来。现在一回到家里,觉得恍如隔世,更是真情流露。

“大哥,二哥!这次我都以为我回不来了!”

云三老爷上前握住两哥哥的手,就激动得眼含热泪,让云阁老和云二老爷,也触景生情跟着感叹了一番。

“三弟,平安回来就好。虽然这次你这个八府巡按没有做出什么成绩,大半时间都在养伤。可皇上仁慈,还嘉奖了云家,又让你回吏部,还是皇恩浩荡啊!”

云阁老对弟弟这次遇险,也是担心了好久。虽然云文善这次赈灾无什么功劳,但也没有什么大错,已经算是菩萨保佑。

云二老爷也难得跟着劝慰了几句,冯氏就在旁边笑道:“母亲还在里面等着三弟,还是先去见过母亲,你们兄弟再把酒系说也不迟。”

一行人这才往萱瑞堂而去,范晴落后半步,和云初净走在一起。

悄悄道:“七妹妹,你这一走,祖母可想你了,三天两头念叨。今儿从午后,就一直问马车进城没有,到现在。”

云初净心中暖洋洋的,她也很挂念祖母,忙笑道:“多谢大嫂,我这次从荆州带了不少特产回来。待会儿送你院子,你可不要嫌弃。”

“七妹妹说什么话呢?我感谢还来不及呢!听说你们看见了巨蛇,有多大?”

“蛇身足足有磨盘那么大,可吓人了。不过这次巨蛇骨架已经运回京城,大嫂到时候也可以一看。”

……

两人说说笑笑,随后来到萱瑞堂。

云老夫人看见云文善和云初净平安归来,心中也是高兴,将云初净召到自己面前嘘寒问暖。

还是林氏看云初净略有疲色,建议到:“母亲,你看小七和三弟都舟车劳顿。还是让他们先回去沐浴更衣,等一下再过来用膳。”

“对!对!还是你二婶提醒得周到。老三快和小七先回院子梳洗,余下的稍后再说!”

云老夫人看云初净风尘仆仆,也很心疼,干脆让她先回去梳洗。云初净也不矫情,这几天赶路没有好好沐浴,她都觉得自己快臭了。

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云初净舒舒服服泡了个澡,这才觉得身上轻快不少。

这些日子,虽然自己不在,可木棉、木萝她们把院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云初净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和木香,轮流用干净帕子擦干头发。赖嬷嬷捧着盅血燕进来,服侍云初净用完。

放下甜白瓷盅,云初净抬眼看着糊着烟香罗的纱窗外,那株垂丝女儿棠,开得十分鲜艳。真真是红肥绿瘦,一时多看了几眼。

“赖嬷嬷,这些日子家里还好吧?”

赖嬷嬷恭敬道:“回小姐,一切都好。老夫人成天都念叨小姐,还去白马寺烧香许愿,求小姐和三老爷平安回来。”

“我一切都好。”

云初净被井上一雄追得逃亡的时候,也十分狼狈,后来还大病一场。还好有木晓和木落在身边,否则这次真的很险。

不过这些,云初净并没有打算告诉云老夫人她们,事情已经过了,再说无益。

“那最近京城可有大事?”

赖嬷嬷还没有回答,木香拿着套衣裙走出来,笑道:“小姐,这些事情要问我。最近最轰动的,当属有人在郊外,发现一具尸体。后来证实是当年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白玉。”

“那小公主呢?”云初净装作有点好奇问道。

木香压低了声音:“小公主下落不明,可能已经不在了。”

云初净还没有来得及摆一张惊讶的面孔,赖嬷嬷就训斥道:“木香,你胡扯什么?万一被有心人听见,说云家盼着小公主死。那可就麻烦了!”

木香低头受教,云初净笑着打圆场道:“赖嬷嬷,是我问的木香,没有咒小公主的意思。”

“话虽如此,但还是谨慎点好。听说京城十三岁左右的女儿家,通通有人详查。”

赖嬷嬷知道,云初净平日最喜欢听一些八卦,也说了些算不上劲爆的消息。

正在为云初净通发的木棉笑了,打趣道:“那小姐也正好十三岁,有没有来查?”

“你个促狭的丫头,小姐从小生长在姑苏,怎么可能和小公主有牵扯?”

赖嬷嬷笑咪咪的瞪了木棉一眼,正好珍珠过来传话。

“七小姐,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看你收拾好没有?”

第三百零八章 祖孙

赖嬷嬷扬声道:“好了,小姐已经好了,马上过去!”

说话间,木棉已经替云初净挽好发髻,又换了件粉红色的春衫,上面点点刺绣桃花瓣,看起来俏丽唯美。

“小姐就该穿点鲜艳的,老夫人送了不少好料子过来,我们几个闲着,按小姐以前画的款式,做了好几身。”

木棉看小姐穿着刚刚好,腰身也合适,只是前胸似乎紧了些,看来其余的几套,前胸都要放大一些。

云初净也比较满意,随手在头上插了支桃花钗,戴了对玛瑙石耳珰,就往萱瑞堂而去。

既然是家宴,也就没有分室,只是男女席中间立了四扇大屏风,略作分隔。

男席云家三位老爷高谈阔论,杯筹交错,几位小爷也有说有笑。可女席却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大家沉默着用完膳,俱来到内室,说点悄悄话。

“祖母,小七想你了!”

一进内室,云初净就赖在云母身边,像个麻花一样扭来扭去。

云母对云初净也很是心疼,捧起那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左看右看,生怕少了点什么。

嘴里“心肝宝贝”的唤着,云初净也扑在她怀里叫“祖母”。

祖孙俩亲热的样子,让冯氏和林氏都淡淡羡慕,不过现在云初净是府里唯一还没有成亲的小姐,自然得宠。

“小七,这趟差还顺利吧?我看老三回来后,神色不对劲,你父亲出什么事了?他身体向来不错,怎么初到荆州就水土不服病了?”

这云母不问,云初净也要透露几分的。

她踌躇一下,轻声道:“祖母,其实父亲不是水土不服,而是刚到荆州,我们就遇上东瀛人,他被俘虏了。”

被俘可是大事,特别是文臣,那都该有宁死不降的气节!

云老夫人眼前一黑,抓住云初净急道:“小七,你父亲怎么会被俘?东瀛人为什么抓他?我们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祖母别急,听小七慢慢说。”

别说云老夫人,就连冯氏和林氏,还有范晴也惊呆了。云家可是百年名门世家,书香门第,要是出了变节之事,她们还怎么好意思出门?

云大老爷这个阁老和云二老爷这个御史,都辞官回家归隐算了!

“父亲也是代小王爷受过,那些东瀛人本来想抓小王爷,结果遇上父亲。御林军死了两百,父亲是昏迷中被俘的。后来东瀛人想用父亲威胁小王爷,父亲也没有屈服,所以受了点伤。后来小王爷救出父亲,就一直在养伤。”

云初净觉得云文善也算运气好。

要不是救他出来时,看他鼻青脸肿,身上伤痕累累。就是想禀告朝廷说他没有变节,也难免惹人怀疑。

云老夫人这才放心,与荣有焉道:“老三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该有的气节还是有的。老大媳妇,你一会儿送点补品,再请御医来给老三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

“是,母亲。那三弟这次还真是无妄之灾,那些东瀛人也胆大包天,竟然想刺杀小王爷。”

冯氏觉得其中还有隐情,比如三弟被俘虏,那和三弟一起的云初净呢?有没有出事?

林氏笑着接话:“还是三弟吉人自有天相。小王爷在福州,杀得那些东瀛人闻风丧胆,难怪那些东瀛人心心念念想报复。”

“所以这次父亲这八府巡按,其实从开始到现在都没做什么。还好皇上明理,并没有怪罪。”

后来云初净也知道,端木桓和宗政晟隐藏云文善丑事的心意,都是为了自己。

其实是不是丧母之女她无所谓,是不是罪臣之女她也无所谓。说实话,无论她怎么样,估计越国公府也没有一个欢迎她。

云老夫人放下心来,又仔细端详一下云初净。

看她黛眉如远山,眼眸清亮耀眼,肤如凝脂,唇如丹珠,比起出去时,又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想起这一路宗政晟和端木桓随行,云母也就更上心了三分。

冯氏和林氏也觉得云初净又长开了些,正说话打趣。

外面琥珀面色古怪进来传话:“回老夫人,四姑奶奶回来了。”

“云初珍回来了?她一个人?”

云老夫人也有点意外,收敛了神色问道。

琥珀低头回答道:“是四姑奶奶一个人。”

云初净也觉得莫名其妙,这四姐姐自从嫁给许子诏,以往一年才回一次娘家,这次怎么天已经黑了,还回娘家?

冯氏本就不满云初珍,忍不住撇嘴道:“这么晚了,又没有事先送个信回来,她回来做什么?”

林氏不好说话,范晴对这小姑子也没有什么好感,看向云母。

云老夫人沉吟一下,这才道:“让她进来。”

云初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不一会,原本就到了萱瑞堂院外的云初珍,快步走进来。

先行礼道:“珍儿见过祖母,母亲,二婶,大嫂。”

云母赶紧让她起来,并让她落座,着珍珠上茶。云初净也起身见礼道:“四姐姐好。”

“七妹妹别来无恙?”

云初净今儿一身大红色的蜀锦襦裙,头上满头珠翠。云初净默默估算了一下,至少四五斤重,也不怕压断了脖子。

“我一切都好,看四姐姐雍容华贵,气色这么好,也知道四姐姐日子过得顺畅。”

云初净知道云初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也不问她回来的原因,随意捧了两句,没想到云初珍却红了眼睛。

“七妹妹,你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

云初珍一把攥住云初净的手,苦苦哀求道,那眼泪又急又凶,竟然把脸上的脂粉冲出了两条沟渠。

云初净吓了一跳,又挣不开手,只好无奈的看向云老夫人。

“好了,四丫头有事慢慢说,抓着小七像什么话!文柔还不扶你家夫人起来?”

云老夫人一发话,云初珍这才慢慢放开云初净的手。

因为木晓和木落回来就歇息去了,木棉和木萝没有那样好的身手,所以慢了半拍。

等云初珍放开手后,她们才看见小姐白皙细腻的手上,竟然被握出一个淡淡的红痕,脸色不善的看向云初珍。

第三百零九章 求救

冯氏也看见云初净的手,上面已经有了红痕,呵斥道:“云初珍,你发什么疯?”

云初珍却还祈求的看向云初净,那样子好像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过当年为婚期之事,云初净可没有少受她荼毒,现在云初净可不敢随口应承。只是道:“四姐姐,你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祖母和大伯母,我能帮你什么?”

云老夫人看云初珍哭哭啼啼那样子,心里也不痛快,开口道:“珍珠,带姑奶奶下去梳洗一下,然后再来慢慢说。”

云初珍不敢不从,退下和珍珠去净面,余下莫名其妙的云初净。

“祖母,四姐姐怎么了?”

林氏叹口气,把宫里昭妃娘娘的事说了一下,然后嘱咐:“要是她让你进宫,你别答应,否则惹恼了皇后娘娘,那才是麻烦。”

“四姐姐想撮合二哥和张家小姐?”

云初净早知道云初珍对许子诏死心塌地,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把娘家当回事。要知道,云初珍要是把娘家得罪狠了,许子诏怕更不当她是回事。

“她想拿娘家哥哥亲事,去换昭妃娘娘和张贤妃结盟,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脸!”

冯氏对云初珍愈加讨厌,云家嫡亲哥儿的婚事,还轮不到她一个外嫁女来做主。她想讨好婆家人,也不能糟践娘家人。

云老夫人不发一言,只淡淡道:“小七,无论她说什么,有我和你大伯母她们,你别乱答应。”

“是,祖母。”

说话间,洗干净的云初珍被珍珠带进来。

洗尽脂粉后的云初珍,真把云初净吓着了,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按理说正是风华正茂,最为漂亮的时候。

可云初珍竟然脸色蜡黄,眼尾有了鱼尾纹,还有了黄褐斑。说她快三十了,也有人相信。

云老夫人也皱皱眉头,问道:“四丫头,你是不是病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虽说你是正室,不用以色侍人,可也不能这个样子。”

“祖母!珍儿也没有办法。最近昭妃娘娘被皇上训斥,姑姑又一直催着张家婚事,夫君还出了事。七妹妹,只有你能帮我了!”

云初珍干脆跪在堂下,嘤嘤哭泣。

云母还没有老糊涂,昭妃被训斥,还有张家事都知道,可许子诏出什么事了?他毕竟还是云家女婿,也要问上一问的。

“四丫头,慢慢说,姑爷怎么了?”

云初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慢慢说来。故事很老套,许子诏自诩驭妻有术,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前儿个和紫钗阁的一个头牌姑娘,紫涫儿眉来眼去看对了眼。

可昨儿,偏偏遇上越国公府二少爷宗政昱和几个世家公子,去紫钗阁取乐子,点名要紫涫儿伺候。

这酒壮怂人胆,许子诏冲冠一怒为红颜,居然和宗政昱他们拍桌子,打起来了。

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还让人告他官员狎妓,现在被大理寺卿勒令在家反省。也不知道他这个大理寺左仆射的位置,还坐得稳么?

云老夫人脸色一沉,不悦道:“你们院子里那么多莺莺燕燕他还不满足,公然在妓院狎妓?还敢去和越国公府少爷争妓女?你来求小七做什么?她可还没出阁,你也不嫌丢人现眼?”

云初珍哭求道:“现在昭妃娘娘指望不上,只有七妹妹能救相公了!”

云初净再一次在心里念叨: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云初珍的男人做了这些下流事,她这个当妻子的,居然还回娘家求支援,脑子进水了?竟然求到自己名下。

冯氏冷哼一声:“云初珍,我要是你,早臊得门都不敢出。你还回来污小七耳朵,求小七做什么?还是去求皇上,看保得住他官位吗?”

“不是,只有七妹妹能救相公,求求你了,七妹妹。”

云初珍对冯氏的冷嘲热讽并没有在意,还是一个劲的求云初净。

云初净略有点奇怪,看了一下云老夫人,发现祖母也若有所思。暂时并不说话,只躲到云母身后,避开云初珍跪求。

毕竟同为姐妹,被姐姐跪了,传出去也不是好事。

云老夫人心中烦闷,手中转动着念珠,冷冷道:“四丫头还是把话说完吧,就算许子诏狎妓,最多降个一级罚点俸禄。也没有到你回娘家,向娘家妹妹喊救命的程度吧?”

这话通透,冯氏和原本看戏的林氏也回过味来,看向云初珍。

云初珍的哭泣声停了一瞬,眼看瞒不下去了,只好道:“相公一时气愤,被逼动了手,拳脚无眼,不小心伤到宗政昱的脸。宗政二夫人现在派人堵在门口,扬言见相公一次打一次。”

“活该!你也不用回娘家,我老婆子都替你臊得慌!你还是回去吧,没事少回来。”

云老夫人是真怒了,宗政二夫人汪夭梅可不是个好惹的人,背后有淮阳侯府,宫里还有汪淑妃。

她就宗政昱一个宝贝儿子,居然被许子诏打了,还伤到了脸,就算昭妃还得宠,也护不住许子诏。

可云初珍啥脸也顾不上了,膝行两步,拽住云初净的裙角,苦苦求道:“七妹妹,现在只有你能救相公。求求你!”

冯氏站起来,扬声道:“来人,还不送四姑奶奶回去。”

可云初珍拽着裙子不松手,丫环们也不好下狠手,这一来二去竟然扯不开,齐齐看向云老夫人。

云初净也有点头痛,干脆道:“四姐姐,我和宗政二夫人或者宗政昱又不熟,你求我有什么用?”

“七妹妹可以求世子爷啊?要是七妹妹嫁了宗政晟,那世子爷就和相公是连襟,大家都是亲戚,宗政二夫人也不好抓着不放。”

云初净没想到,云初珍的理由竟然是这样,一时觉得她想法好笑,又觉得她实在是异想天开。

这事不管云初珍说得再好听,说什么被逼动手,拳脚无眼,都是许子诏的错!

就算自己现在和宗政晟成了亲,宗政晟按理也该帮自己堂弟,怎么可能来护着连襟?何况自己和宗政晟定亲都没有,云初珍也好意思来求自己帮忙!

第三百一十章 落井

云初净打定主意,可不会掺和这烂事,对云老夫人眨眼求救。

云老夫人重重“咳”了一下,示意先分开云初净和云初珍。等丫环们得了云母明确指示,那手下可有劲多了,很快就拉开了云初珍。

从云初净的角度看过去,丫环七脚八手把云初珍拉到椅子上坐好。那满脸泪痕,鬓发松乱的狼狈样,实在不好看。

云初净叹口气:“四姐姐,这次的确是四姐夫理亏,宗政二夫人可不是好惹的。你还是去求阳成侯夫人或者昭妃娘娘吧。”

“七妹妹,你当真见死不救?”

云初珍这次回来,跪也跪了,求也求了,本想着云初净心软好打动,没想到她心硬如铁,也恼了。

“不是我不救,是我也救不了啊?”

云初净真是无奈,怎么和云初珍说不通呢?这种事情是她能管得了的吗?

云初珍气得面色苍白,也不顾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在场,尖锐道:“七妹妹,你和武威侯、小王爷那么好,随便开口他们也会帮忙。相公也是你姐夫,他没脸就是我没脸,我没脸你也不会有脸!越国公府和平王府门槛高得很,等你攀上高枝,再来不认姐妹也不迟!”

“云初珍!”

“七丫头!”

几个声音同时呵斥,云初珍这才回过神来,掩面而泣冲了出去。

“不用拦她!”

云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云初珍太不识好歹了。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不指望你顾娘家,至少也不能千方百计踩娘家人讨好婆家。

“从此以后,就当我们云家没有这个女儿!”

云老夫人的话,冯氏也赞成,她一早就知道这丫头看起来恭敬,其实个性倔强,蠢笨不堪。

看她把许子诏当宝,用自己嫁妆替他养小妾就知道蠢!

“对,小七,你别理她胡说八道。像许子诏这样的,就该好好收拾收拾!”

云初净也觉得无奈,这云初珍求人不成,还迁怒自己,难道自己脸上就刻了“好欺负”三个字?

“算了,祖母。四姐姐也是遇事慌了,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云老夫人看云初净淡淡的样子,心疼不已,还有很多话,就改天再问吧。

“好,小七,你先回去好好休息。”

等云初净回去休息后,云老夫人才凝神吩咐道:“你们回去告诉老大,老二,许子诏的事谁也不准插手。”

“是,母亲。”

等云初珍哭着坐马车回到许府,看见门外凶神恶煞围着的人,又是一阵害怕啜泣。

她刚进门,鼻青脸肿的许子诏迎上前来:“珍儿,如何?七妹妹肯不肯帮忙?”

“对不起,相公。七妹妹毕竟还没有定亲,她实在不好插手。”

云初珍略微瑟缩了一下,挤出一个笑脸。

许子诏两眼一瞪,不悦道:“就是没定亲,武威侯才百依百顺,你一定没有好好求!”

“求了,我都跪下来求了。可祖母她们都反对,她们说这次相公最多降一级,罚点俸禄。相公也是朝廷命官,越国公府也不敢太猖狂。”

云初珍尽力劝说,可浑身轻颤,还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尽管她已经退了,可许子诏依然一脚踹过来,恼怒骂道:“你说得简单!降一级我就只是个五品,你以为升级那么容易?娶你有什么用,一点点小事也办不好!”

云初珍被踹得连退了几步,才在文柔的搀扶下稳住身形,只会嘤嘤嘤哭泣。

许子诏心烦意乱,大咧咧又骂了云初珍几句,这才去了妾室那里,云初珍缓缓松了口气。

文柔抹着眼泪道:“夫人,老爷也太过分了。夫人已经尽力,只差和娘家决裂了。”

云初珍心力交瘁,缓缓道:“算了,现在只能看昭妃娘娘,能不能保住老爷。宗政二夫人可放了话,说也要毁了老爷的脸。”

这时,云初珍心心念念的昭妃娘娘,也在被人训斥。

正是晚上请安的时候,坤宁宫里各嫔妃都来向宗政皇后请安。

宫中女人闲来无事,消息自然灵通,这宗政昱和许子诏争个妓女,还被打了的消息已经大都知晓。

昭妃规矩站在不显眼处,看起来神色自若,可心里已经把哥哥骂了千百遍。

宗政昱可是宗政皇后的亲侄子,也是哥哥能打的吗?还伤到了脸!

昭妃正忐忑不安,考虑万一皇后迁怒如何是好时,汪淑妃淡淡看过来。

开口讥讽道:“昭妃的哥哥好大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打人,打人不打脸也不懂,真是小地方出来的乡巴佬!”

“听说哥哥也受了伤,脸怕是伤得更重。”昭妃许圆圆不甘示弱,意有所指道。

汪淑妃冷笑一声道:“昱儿是自卫!先动手的可是许大人!也是该他威风,这么年轻的大理寺左仆射,难怪目中无人。”

无论如何,许子诏先动手是实情,而且宗政昱没有职位,可以去青楼,他可是朝廷命官。

昭妃语塞,一时不好回话,刚好内侍传话:“皇后娘娘到!”

“嫔妾恭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所有嫔妃全部站起来行礼,宗政皇后在凤座上坐定,这才道:“诸位妹妹,免礼平身,坐吧。”

“谢娘娘!”

德、贤、贵、淑四妃这才领头坐下,昭妃坐在左边第三位,对面是丽妃。

“诸位妹妹谈什么呢?这么高兴?”

四妃要矜持些,低等嫔妃不敢开口,而丽妃向来最依附皇后,忙开口道:“回娘娘,说到大理寺左仆射许大人,公然狎妓,还打伤越国公府少爷的事。”

昭妃忙起来请罪道:“是家兄鲁莽无状,还请娘娘降罪。”

“哦?昭妃向来乖巧懂事,怎么许子诏这样嚣张跋扈?不知道他凭的是谁撑腰?仗的是谁的势?”

宗政皇后不淡不咸几句,许圆圆越再也站不稳,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低头不语。

汪淑妃眼里闪过快意,这许圆圆平日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狐媚得皇上垂怜她几分。这次她不知道为什么失宠,又得罪了皇后,够她喝一壶。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下石

宗政皇后凤目一扫,淡淡道:“许子诏错了,又不是你的错,你何罪之有?难道许子诏背后的人是你撑腰?”

“嫔妾不敢,嫔妾只是惭愧。”

饶是许圆圆平时口舌生花,现在也无话可说。

宗政皇后心里还是有气,昭妃的哥哥敢动宗政家的人,看来也是她这个宗政家的皇后娘娘太和善。

“你有什么好惭愧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许大人知法犯法,大胆妄为,自然有律法处置。”

许圆圆浑身一颤,皇后娘娘如此一说,意思是越国公府决不肯善罢甘休了。

要是按律法从严从重处理,那哥哥岂不是要一撸到底?要是哥哥没有了官职,那自己就更加被人看不起。

“事情是哥哥错了,他也是酒后失手,嫔妾代他请罪,还请皇后娘娘开恩!”

许圆圆最近一直见不到皇上,也只有求皇后娘娘了。

“昭妃说笑了,后宫不得干政,如何处置许子诏,关本后什么事?”

皇后娘娘嘴里说得轻巧,可许圆圆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什么脸面也丢光了。

汪淑妃掩嘴笑道:“就算该道歉,也不该昭妃妹妹道歉。不如这样,昭妃妹妹修书一封好好劝劝令兄,去给宗政昱赔礼道歉。要是不好传信,姐姐可以代劳。”

许圆圆低头道:“哥哥已经知道错了,只是宗政二夫人不要赔礼道歉,只说要毁了哥哥的脸。”

“依我说,要许大人的脸何用?姐姐也是气昏了头,人家已经成亲,毁了脸又何妨?可怜宗政昱还没议亲就毁了脸,要是断了人家的姻缘路,那才是可怜!”

汪淑妃渐渐把话引过去,今儿她收到母亲的信,为了宗政晟,就要先除掉云初净。

宗政皇后略点点头,也道:“嗯,昱儿毁了脸,的确影响姻缘。”

“那不如,让昭妃妹妹想办法,赔宗政昱一个好姻缘,皇后娘娘看如何?”

汪淑妃这样热心,虽然宗政昱也是她的侄子,也让宗政皇后侧目。当下不动声色,淡淡道:“淑妃说得有道理,愿闻其详。昭妃先起来,坐。”

许圆圆也是一脸茫然,不过很快由如意扶回座位,定定看着汪淑妃。

汪淑妃打定主意,为了汪婧芳,也顾不上其他,笑道:“听说昭妃妹妹的娘家嫂嫂,可是出自云家,云家可是书香门第,清贵得很。不如,就请昭妃嫂嫂帮忙给昱儿介绍一个云家女,岂不皆大欢喜?”

宗政皇后微蹙眉头,并不说话。

云家未嫁的只有三房三姐妹,很显然汪淑妃不是说的那两个小的,那是冲着云初净来的了?

可云初净是晟儿看中的,昱儿要争,是谁的意思?

许圆圆听见这话,脑子很快清醒过来,汪淑妃想把云初净许配宗政昱?她难道不知道端木桓和宗政晟都喜欢云初净?

很快,许圆圆就想通了。看来,是为了给汪婧芳让路。要是云初净定了亲,那汪婧芳嫁宗政晟的可能性就大了!

许圆圆脑子里转过许多念头,转而柔柔一笑道:“可惜我们许家没有适龄女儿,否则赔给宗政昱也可以。只是,这云家小姐的主,轮不到我来做主。”

她看汪淑妃脸色一变,又接着道:“再说,中意云家小姐的人不知凡凡,也不是谁都能伸手的。”

汪淑妃还要再说,宗政皇后淡淡喝止道:“赔许家女也不错,云家女的确轮不到别人做主。”

许圆圆听出皇后之意,马上道:“我大嫂在家排行第四,和云家七小姐最是亲密。要是云七小姐知道她四姐夫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去安慰大嫂的。”

张贤妃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听说这云七小姐这次随云巡抚一起去荆州,立了不少功劳。那巨蛇去肉存骨的想法,都是她提出来的。”

宗政皇后淡淡看了张贤妃一眼,证实道:“嗯,是有此事,皇上还准备三日后,让车载着蛇骨绕京城走一圈,也让京城百姓开开眼界。”

大家转而说起巨蛇蛇骨,没有谁再提许子诏的事,说笑一会儿,宗政皇后就让散了。

“淑妃留下来,本后有话问你。”

许圆圆走出坤宁宫时,淡淡转头扫了一眼,低声吩咐了如意几句。

“娘娘留嫔妾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汪淑妃也不敢在宗政皇后面前放肆,哪怕她娘家姐姐汪夭梅,就是宗政皇后嫡亲二嫂。

“本后想问你,想让昱儿娶云初净,是谁的意思?”

汪淑妃当然不会说实话,假装不知道:“这云初净又没有定亲,我看她能考女学头名,也算门当户对,才想说给昱儿。”

“不管谁的意思,你都打消这个念头。云初净会嫁到宗政家,不过不会是宗政昱。”

宗政皇后微笑着说来,汪淑妃心里却敲起了警钟。皇后最疼宗政晟,难道皇后也赞成云初净?

“娘娘的意思是武威侯中意云初净,哎呀,嫔妾真的不知道。都怪嫔妾乱点鸳鸯谱,还请娘娘恕罪。”

宗政皇后可不相信,汪淑妃不知道宗政晟喜欢云初净。她就是想膈应一下云初净,最好汪婧芳能嫁给宗政晟,不过也要看晟儿高兴不高兴。

“恕罪的话,就没有必要空口说白话。强扭的瓜不甜,只要不是昱儿要求的,那本后就放心了。”

汪淑妃忙低头道:“不是昱儿要求的,是嫔妾个人的主意,就连姐姐也不知道。”

“那就好,其实昱儿和汪婧芳也是青梅竹马,更是亲上加亲。要是汪老夫人也满意,那本后就下旨赐婚。”

宗政皇后这样一说,汪淑妃忙推脱道:“芳儿向来有主见,不如我给母亲送封信,问问芳儿的意思?”

“那无所谓。你只要知道,云初净本后自有安排就是。”

宗政皇后气场一开,汪淑妃就不好再说,匆匆告退回去给母亲送信。

许圆圆回去后,也修书一封给哥哥,无论如何也要让云初珍和云初净搞好关系。

越国公府。

宗政采珊看着哥哥下巴处,一道寸长的口子,不由得就想笑。

“哥哥,你这也叫毁容?”

第三百一十二章 众议

宗政昱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笑道:“采珊妹妹不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要爱惜吗?”

“可是母亲这样派人守着许家,会不会有点咄咄逼人?”

宗政采珊觉得哥哥也有错,去花楼还和人家争个妓子,丢人。

宗政昱知道这个妹妹被母亲保护得太好,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今天心情好,也给单纯的妹妹上堂课,否则以后嫁人了,还不被欺负死?

他扯了扯嘴角,笑道:“采珊妹妹,我们家是后族,我是堂堂国公府的少爷,他许子诏算什么?姑姑是破落户的侯夫人,就仗着姐姐进宫做了宠妃,敢对本少爷动手。不给他个教训,姑姑脸面何在?”

“哥哥,你这话不对,姑姑是皇后,她的脸面不需要你来维护。”

宗政采珊觉得皇后姑姑和昭妃的事,是妻妾之争,哥哥和许子诏完全不必要趟浑水。

宗政昱哑口无言,差点脸上挂不住,正好宗政采薇过来,忙叫住道:“采薇妹妹,你来和采珊妹妹说说,这许子诏该不该打?”

宗政采薇毫不犹豫回答道:“该,当然该!”

“采薇姐姐,许子诏已经被哥哥和表哥他们打了。可现在母亲还堵住门,扬言见一次打一次。那许子诏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万一惹的皇上不快,那多麻烦?”

宗政采珊觉得母亲过份了,希望宗政采薇也赞同自己的意见。

宗政昱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宗政采薇笑劝道:“采珊妹妹,越国公府和皇后娘娘后族的尊严不容践踏。二婶也是为了维护国公府而已。”

宗政采珊还是闷闷不乐,宗政采薇逗趣道:“再过两日,大哥在荆州斩杀的那条巨蛇骨架,就会游街示众,到时候我们也去看看。”

“听说那巨蛇足足有磨盘大小,我也想去看过究竟,这世上真有这么大的蛇?”

宗政昱也来了兴趣,他原本实在是不信的,不过骨架应该做不了假。

宗政采珊也被吸引过来,好奇道:“真有那么大的巨蛇,怕不是龙吧?”

“采珊妹妹慎言!”

宗政昱急喝,宗政采珊才反应过来,然后三人很快默契转移话题,再不提起。

淮阳侯府也收到了消息,汪俊臣和汪婧芳两兄妹也在议论。

“妹妹,这世上真有那么大的巨蛇?”

“当然,这世上之大,无奇不有。只是武威侯能捕杀这样的巨蟒,真是悍勇无双!”

汪婧芳可是知道,这世上有巨蟒,她自己还在动物园看见过。

只是在没有枪炮的年代,要除掉这样的巨蟒,真是难如登天。现在不知道为何,也许是原主的执念,也许是汪老夫人的耳提面命,她对宗政晟真的生出了必得之心。

这样的男人,才是男人中的极品!

汪俊臣还没有注意到汪婧芳所说的巨蟒,他最近有点疑惑,为什么平阳郡主一直没有出府。

他向来觉得,只有琉仙郡主和平阳郡主,才配得上自己。现在他对宋家没兴趣,只想把端木琦娶回来。

“妹妹,上次云想衣送衣服去平王府,可看到了平阳郡主?”

汪婧芳对端木琦也不上心,并不清楚,看哥哥打听,好笑道:“我怎么知道,平王府的主子可不止她一个。崔侧妃去宗人府你知道的,她最近应该不会出门。”

“妹妹,你说崔侧妃为什么去宗人府?难道她对端木桓不利?可端木桓明明不在京城,难道是对端木琦下手?”

汪俊臣想不出什么事,会让平王为了个女儿,落儿子生母的脸。

汪婧芳不以为然,高门大户阴私多,谁知道是为什么。

“哥哥是觉得端木琦不错?”

“也不是不错,不过多条选择。以后你嫁到越国公府,我娶平王府的郡主,那淮阳侯府才能屹立不倒。”

汪俊臣的话让汪婧芳暗暗鄙视,谁说古代人含蓄正直?对婚事还不是斤斤计较?谋尽了好处?

“哥哥,依现在来看,宗政晟的胜算更大,到那时,端木琦如何安置?”

汪婧芳不过随口一问,汪俊臣却轻浮一笑:“这有何难?不过病逝而已。”

这让汪婧芳不寒而栗,后世大不了离婚,而这里就是一条人命。

而云初净休息一日过后,就准备去蒋府,看看蒋书梦和五姐姐。

现在蒋书梦订了亲,可不能随意出门,只好自己上门探望。还好云老夫人通情达理,林氏也想带点东西给云初灵,所以很顺畅的出门。

蒋书梦得知云初净要上门,欢喜得不行,早早就和大嫂云初灵在二门等待。

见面之后,云初净看蒋书梦黯淡的脸色,无精打采的神情,还有什么不知道。草草拜见了蒋母后,又把东西转交给云初灵,两人就躲到一旁说悄悄话。

“蒋姐姐,你不是定亲了,怎么脸色这样难看?”

蒋书梦满腔忧愁,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特别是面对梦中人喜欢的云初净。

“云妹妹。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

说到这里,一直压抑的委屈再也止不住,蒋书梦的眼泪夺眶而出,抱住云初净哭了起来。

这一哭还吓着了云初净,她向来知道蒋书梦豁达大方,第一次看见蒋书梦哭得这样伤心难过。

“蒋姐姐,慢慢说,别哭。”

好半天,蒋书梦才抽抽噎噎止住了哭泣,抬起肿得如核桃大的眼睛,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蒋姐姐,你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吗?”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轮到我满不满意?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幸运,能拥有自己挑选喜欢的人,做夫婿的权利?”

蒋书梦哀怨的话语,让云初净很容易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蒋姐姐,你有喜欢的人了?”

蒋书梦沉默不语,云初净也知道这时代的女人虽然也比较进步,可远远不够自由。

她低声道:“蒋姐姐要是你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伯母,反正还只是定亲。只要你们两情相悦,丢脸一时总比赔上一世好。”

蒋书梦难以启齿,如果真是两情相悦,她早求母亲了。可是?

第三百一十三章 窃窃

看蒋书梦迟迟不语,神情恍惚的样子,云初净试探道:“难道只是你愿意,你有喜欢的人了?”

蒋书梦无言以对,低下头去。

云初净愣住了,蒋书梦有喜欢的人了?可她怎么不知道?才分开几个月,蒋姐姐就有喜欢的人了?

“不会是宗政晟或者端木桓吧?”

云初净试探性的问道,京城双璧可是京城大部分闺秀聚光所在。

蒋书梦愕然抬头,不悦道:“云妹妹说什么呢,我可从来没有肖想他们。”

看蒋书梦沉了脸,云初净忙讨好道:“蒋姐姐,我的事你可全知道,你有意中人却不告诉我。”

半响,蒋书梦才幽幽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是我喜欢他,他并不知道。”

原来是暗恋。

云初净看蒋书梦幽怨的样子,时不时还看自己一眼,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念头,试探道:“我认识的?”

蒋书梦沉默不语,云初净只用想了一圈共同认识的人,就猜测道:“是秦表哥?”

这下,蒋书梦不仅依旧沉默,眼睛里也多了水光。

云初净不由得扶额,嗔怪道:“你喜欢秦表哥,怎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去问问,你也不至于定亲。”

“秦大哥喜欢的是你,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喜欢他。”

蒋书梦执着于这点,比起要嫁给莫成空还更难受。和云初净在一起久了,她也很想拥有一份两情相悦的感情。

看蒋书梦难过的样子,云初净脱口而出:“我可以帮你问他。”

蒋书梦眼神一亮,然后又黯淡下来,轻声道:“云妹妹,不用了。如果不能亲口问他,我宁愿他永远不知道。”

这让云初净不知道怎么接话,现在蒋姐姐可是定了亲,亲自问?怎么和秦表哥见面?

“蒋姐姐,我……。”

“云妹妹,你不用说了,这不关你的事。反正婚期还有两年,到时候也许我已经把秦大哥忘了。”

蒋书梦说得淡然,可谁不知道暗恋是最美好纯洁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可云初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私心里她是觉得秦表哥和蒋姐姐,能走到一起就好了。

云初净再看蒋姐姐故作坚强的样子,突然道:“蒋姐姐,你还记得我们去白马寺黄桷树求的签吗?”

“记得,我抽了第六十九签。”

蒋书梦不知道,云初净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事?

反正古代人迷信,云初净假装神秘道:“蒋姐姐,后来我才知道,那解签的是白马寺高僧,他解的签百试百灵。”

这让蒋书梦有点惊喜,回想起签文上说的:冬来岭上一枝梅,叶落枝枯终不摧。但得阳春悄急至,依然还我作花魁。

心中不由得一动。

云初净看她神色动了,连忙道:“我还记得他说了四句偈语,还说什么: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肯定是说你姻缘有波折,后来肯定能得偿所愿!”

蒋书梦回想起那僧人最后所说的,“记住凡事宜迟则吉也”,眼神里有了光彩。

“云妹妹,大师说我凡事宜迟则吉,意思是还会有转机?”

云初净也是信口胡诌,顺着道:“对,肯定是这样。等你女学毕业,再论婚期,一来二去至少还有两年多。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我们不想那些,你先把身子养起来,好不好?”

蒋书梦也翻来覆去咀嚼“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两句话。

终于莞尔一笑道:“对,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云初净松口气,笑道:“对嘛,再说看莫成空那样的,根本就配不上蒋姐姐。”

蒋书梦睨了云初净一眼,一本正经道:“人家可是归义侯世子,说起来还是我高攀。”

“蒋姐姐有所不知,这莫家风水不好,子嗣婚配艰难。”

云初净故作高深的样子,终于逗笑了蒋书梦,她嘟嘴回道:“你怎么知道人家婚配艰难?”

“这事全京城都知道,好不好?先是莫胜兰的未婚夫死了,然后莫成空准备和白霜霜定亲,结果也死了。不过轮到蒋姐姐嘛,该他死了。”

云初净越说,越觉得有道理,看来这归义侯莫家还真的流年不利。

蒋书梦也觉得真的好有道理,也不像原先那样烦闷了,只直直看着云初净,目光似有所求。

这样的目光,云初净可招架不住,忙道:“蒋姐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让我毛骨悚然。有什么吩咐您请说,我一定完成任务!”

蒋书梦扭捏了一会,期望道:“云妹妹,我想来想去,还是想亲口问一下秦表哥。如果他真的对我毫无牵挂,那我也就死心了。”

“对嘛!你有情来我有义,你无情来我就弃!”

云初净高兴不过一下,转而想起问道:“蒋姐姐,现在除了女学,你那里也不能去。怎么亲口问秦表哥?”

“这我不管,你想办法安排。你连荆州都去得,何况是帮我一个小小的忙?”

蒋书梦这时心情畅快些,也恢复了以往的娇俏,只是瘦下来的脸,让云初净心疼不已。

“帮,一定帮!现在距离书院上课还有一个多月,我们要先找个明目出去。”

有了云初净的承诺,蒋书梦也开心起来,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云妹妹,那蛇真的有磨盘那么大?”

想起那条巨蛇,云初净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模糊不清道:“真的,而且它光蛇头有这张床这么大。”

“什么?你没骗我吧?”

这已经超出了蒋书梦的想象范围。

云初净想起死了的飞羽卫和暗卫,苦笑道:“真的,那巨蛇有毒又很凶残,一口能吞三个人。为了杀它,不知道死了不少人。”

蒋书梦惊诧得半天合不拢嘴,然后才喃喃道:“我也想看看这巨蛇。”

“巨蛇已经死了,不好运上京城。干脆就给它脱了肉,这次上京带的就是巨蛇骨架。你想看就看,好像后日就会全城展示。对!到时候你可以出来!”

云初净一下想到好办法,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出门,蒋姐姐也可以当面问秦表哥。

第三百一十四章 私语

两人很快又商议一会,然后约定互通消息。待云初净走时,蒋书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云初灵看蒋书梦开心,也很高兴。蒋书梦趁机提出,后日想去街上看巨蛇骨。

“大嫂,你带我去看看嘛,云妹妹说有磨盘大小,蛇头像拔步床那么大,一口能吞三个人呢!”

云初灵有点犹豫,小妹定了亲,照理除了女学是不能出门,包括参加各种宴会,又怎么出门看巨蛇骨?

看云初灵犹豫,蒋书梦又撒娇道:“大嫂,你帮帮我,我都闷死了。”

没办法,云初灵实在抵挡不住蒋书梦的哀求,只好和她一起去找蒋母。好一番口舌保证后,蒋母终于点头,但是只能在聚宾楼上定一间雅室,躲在房间里看。

这正中蒋书梦下怀,欢喜点头后,就等云初净的消息。

云初净回府后,刚好遇上宗政晟派伏矢送来宫廷糕点,心里甜津津的。自己甜蜜,就更盼望蒋姐姐也能有份好姻缘。

“木晓,你去忠武伯府,送封信给秦表哥。”

木晓愣了一下,现在秦邦业是虎卉军统领,驻扎在城外,并没有在京城,这两日也没有来云府。

云初净看她犹豫,笑道:“你去吧,府里的人会给秦表哥送信的。”

木晓转身离开,停了一下又道:“小姐,昨夜平王府传信来,让我回去一趟。”

“没事,你去就是,随时都可以,不用告诉我。只要记得回来,代我问桓表哥好。”

云初净对木晓放心得很,挥挥手让她离开,这让木晓的心里充满了感激,更加坚定了忠诚。倒是后来进来的木落,若有所思看了看木晓的背影。

“小姐,木晓是要回平王府?”

云初净收拾着刚写完信的桌子,随口回答道:“嗯,平王府传信让她回去一趟,顺便给我送封信。”

“平王府有什么事吗?”

云初净擦擦手,无所谓道:“不知道,可能是她的朋友吧?”

“小姐知道木晓的来历?”

木落以前可是天龙卫的人,对这些知之甚详。

云初净坐回竹簟上,天气热了还是这样最凉快。示意木落也坐道:“嗯,听木晓说过,她父母曾经是皇太女身边的近侍。”

“那小姐觉得,平王府召她回去,会不会是因为皇太女的事?”

木落凝神一想,觉得有必要报回宫里。

云初净“扑哧”一笑,拿起块伏矢送来的糕点,不在意道:“据说皇夫当年进宫赴死时,她们才去的平王府,会知道什么?”

木落一想也是,不过心里还是存疑,如果她没记错,木晓的妹妹当年就是和凤儿公主一般大小。

会不会和这有关?

这边木晓送信到了忠武伯府,阿武表示会马上送信出城。让木晓明日午后来拿回信,她这才往平王府而去。

正好端木桓在暗堂部署,听说木晓回来了,让她直接过来。

“木晓见过小王爷。”

“你家小姐还好吧?”

“回小王爷,小姐一切都好,刚还去蒋府探过蒋小姐。”

端木桓想起蒋书梦和云初净是好姐妹,不由得笑道:“怎么,她去贺喜?”

“这奴婢不知道,小姐们说话可不会让奴婢听到。不知道暗堂传话让奴婢过来,是有什么事?”

木晓有点忐忑,自从上次端木栎事情后,小王爷就让她脱离了暗堂,会不会又出什么事?

端木桓看她有点紧张,挑眉笑道:“你放心,你现在是木晓,不是飞霜。以后,只有阿净才是你唯一要忠诚的人。”

“多谢小王爷。那今日?”

端木桓示意她坐下,淡淡道:“记得那年你来王府才七岁?你还有一个妹妹一岁?”

“是。奴婢的母亲是皇太女的女官紫玉,当年她和爹带着妹妹假扮的小公主死在东门,还是王爷让人收的尸。”

木晓不知道为什么端木桓会问这些旧事,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

端木桓沉吟片刻,直接道:“听说,当年你和妹妹也经常进宫陪小公主?”

木晓怔忡一下,当年那些最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情不自禁点点头。

回答道:“是,皇太女经常让我们去陪小公主,还说将来让我们也做小公主的女官。”

“那你还记得,小公主身上有什么特征?她平日带的那块玉佩吗?”

由不得端木桓不紧张,实在是如果知道了玉佩的样子,那找起凤儿公主就事半功倍。

木晓又是一愣,当年陪公主玩的人那么多,她们这些大点的都相隔比较远,怎么会知道?

“小王爷,奴婢当年年岁比较大,并没有机会和小公主太近,实在没有印象。”

木晓的话让端木桓有点失望,不过这也是实情。当年就算是他,也没有什么机会和凤儿公主一起玩。

皇太女喜欢让和凤儿公主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起玩,说这样更有利智力发育,这些端木桓都还依稀记得。

“那你一点其他印象都没有吗?”

木晓低头想了一会,脑海里突然一个画面晃过。

年轻的代国公夫人抱着白霜霜,笑着对皇太女道:“这是我送给凤儿的生辰礼物,有凤来仪,合适吧?”

“有凤来仪?还杏帘在望呢!”

当时皇太女笑得很开心,还亲自把玉佩挂在小公主脖子上。

木晓收敛眉眼,遮去了这一瞬的思绪,然后抬头回答道:“小王爷,奴婢实在记不起来了。”

“没事,记不得就算了,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你回去吧。”

端木桓虽然失望,并没有太难过,挥手让木晓退下。

木晓行了一礼,又笑道:“小王爷,来之前小姐让我替她问你好。”

“替我多谢你家小姐。等等,后日巨蛇骨会巡城展示,她会出来玩吗?”

端木桓回来后,一直忙得马不停蹄,比起在荆州时每天都能看见云初净,真是如隔三秋。

“小姐喜欢热闹,约了蒋小姐在聚宾楼。”

这样无伤大雅的消息,木晓也愿意透漏给端木桓。虽然小姐喜欢宗政晟,可还没有成亲,一切都有变数。

端木桓含笑点头,可以偶遇阿净也不错,飞星突然急匆匆赶过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抓双

木晓知道定是有急事,低头退下,飞星附耳道:“小王爷,郡主出门了。”

端木桓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吩咐道:“继续盯好,他们倒是打得火热,分开一日都受不了。”

飞星低声道:“郡主穿的是丫环的衣服,要不是兄弟们躲在暗处,还真就被骗过。”

“走,和我一起找父王去。”

这边平王府的好戏即将开场,而木晓满腹疑惑走出平王府,回到云家。

“小姐,阿武说明日午后,秦少爷才有回信。”

云初净低头做着香囊,点头道:“好,知道了。木晓,厨房里给你留了香菇煎饺,快去吃吧。”

木晓站在原地没有动,云初净没听见声响,好奇的抬起头,却看见木晓一脸纠结的样子。

云初净奇怪道:“怎么了?平王府出什么事了吗?你样子这样奇怪,不会是他们又要你回去?”

木晓嗔怒道:“小姐,小王爷说了,奴婢会伺候你一辈子,不用回王府的。”

“那你怎么吞吞吐吐,我还以为你要大义灭亲?”

云初净玩笑道,房间里的木萝也在旁边偷笑,惹得原本心情沉重的木晓,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木晓打定主意,吩咐道:“木萝,小王爷让我带话给小姐,你回避一下好吗?”

“好。”

木萝看云初净点点头,这才偷笑着掀帘出去。

木晓附耳轻声道:“小王爷问奴婢,知不知道小公主的特征。奴婢想起一块有凤来仪的玉佩,也许就在小公主身上。”

云初净吃了一惊,微微睁大眼睛,没想到木晓居然知道这么多。

“你告诉他了吗?”

“没有,奴婢现在是小姐的人,由小姐决定。”

木晓的回答,让云初净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没有线索,就找不到人。再说,她还不确定紫竹寺那枚玉佩,就是小公主那枚。

“这事关重大,没有确切证据,万一这玉佩流落出去,导致鱼目混珠就不好了。”

木晓不知道云初净的小算盘,深以为然:“奴婢也是这样想的,小公主是白玉姑姑带走的,现在白玉姑姑也死了,谁还能证明小公主?”

“对,你就当不知道,以免惹祸上身。”

云初净仔细叮嘱,要是真被人知道了,木晓还真是有麻烦。

“是。”

木晓略过不提,打定主意不会再向任何人提起,和云初净低低说起其他话来。

而平王府,此时正暗潮汹涌。

“父王!”

“桓儿怎么过来了?安排得如何了?”

端木桓不慌不忙拱手道:“父王,京城周边我已经派人去挨着筛查,最多三日就会有结果。至于珍宝斋,我也已经放话,会和各大当铺收一批四个字的玉佩。就算大海捞针,也要试上一试。”

“好,这要讲缘分,要是皇姐在天有灵,定会保佑我们找到凤儿。”

平王一提起皇太女,心里又沉痛三分,脸色也阴沉下来。

端木桓趁机道:“父王,我想去看看二弟。这次崔侧妃被送走,我想二弟也知道了悔改,我想去看看他。”

平王狐疑的看过来,沉吟不语。

端木桓知道,父王担心他去找端木栎算账,所以肯定会和自己一起去探望。

果不其然,平王沉吟片刻后开口道:“桓儿,我也好久没有见过栎儿,不如我们一起去?”

端木桓假意沉下脸,似是不悦道:“难道父王担心我会对二弟如何?”

“桓儿,这次父王知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成功之后,父王自然会给你交代。”

平王的意思很明显,将来不会让端木栎影响到端木桓的世子之位。哪怕是能登九五之尊,也不会给端木栎机会。

端木桓沉默不语,半响才道:“父王,我和二弟一起长大,有几句话我想问问他。父王可以和我一起,问了我就走,以后还当他是手足。”

“这样最好,他一直在禁足,那父王陪你一起。”

平王自以为已经说通端木桓,端木桓也不拆穿,径直朝青竹院而去。

青竹院周围的守卫,都是平王派的人。一是为了保护端木栎,以防端木桓强闯伤人。二是确实给端木栎的惩罚,以防他私自出逃。

平王和端木桓进入青竹院,一人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卫。

突然打开的院门,让青竹院里伺候端木栎的人,都惊诧不已。再看是平王和端木桓,更是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不用端木桓挑拨,平王已经觉察出有异,让暗卫控制住想通风报信的冥古,大踏步往内室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女子的低低的尖叫和男人的低吼,平王停住脚步,涨红了脸不知该进还是退。

端木桓剑眉轻挑,用手上的扇柄敲敲廊下的柱子,无意道:“听说父王只给二弟留了两个丫环,难怪二弟如此冲动。”

此话一出,跪在院子里的那名丫环瑟瑟发抖,端木桓指着道:“你说,你们要都是房里人,是不是该有个名分?”

“回小王爷,奴婢,奴婢不是。”

端木桓转而道:“父王,既然如此,我们就不要打扰二弟雅兴,改日再来。”

平王看天色未黑,端木栎就白日宣淫,心中不快,正准备离开时,房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女子尖叫。

端木桓神色一变,看向平王,平王也是神色大变。

这声音很熟悉,父子俩都听出是端木琦的声音,那暂时就不能离开了。院子里跪着的人,知道蒙混过不了关了,全部都瘫软下来。

而房间里的端木琦和端木栎也吓了一跳,因为床上突然出现一条青蛇。

端木琦一惊之下,尖叫出声,端木栎也吓得缩了回去。等端木栎捏死青蛇扔在地上,两人也都没有了兴致。

“来人,送水!”

端木栎大声的吩咐,平日很快随从就送水进来,而今日半响没人回应。端木栎直觉出了什么事,赶快拿着衣物胡乱穿了起来。

端木琦也感觉到了不妙,顾不得擦拭,赶紧将衣物整理好。

等端木栎冲到门边,猛的拉开门,就看见平王负着手站在门口。而端木桓就站在不远处,朝他阴冷一笑。

第三百一十六章 处置

端木栎大惊失色,直直跪了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后面的端木琦也软在床榻上,脑袋里一片混沌,不知该如何是好。有点害怕,更多的是释然。

平王铁青着脸,虽然他知道端木琦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谈不上乱伦。

可端木栎与端木琦毕竟有兄妹名分,这样也算有悖常理。要是被御史或者皇上知道了,又难免会是丑闻。

端木桓冷眼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添油加醋,他只需要平王知道这件事就好。

“父王,我先回去了。”

端木桓这样不言不语,也不挑拨是非,反而让平王觉得这一切不是他设计。

平王略微点头,等端木桓和飞星出了院子,他这才冷冷吩咐道:“让这些知情不报的奴才,都去该去的地方。送郡主回天香院,传褚侧妃来书房。至于端木栎,先关进暗堂。”

“父王!”

端木栎霍然抬头,失声叫道。关进暗堂,那岂不是关禁闭?

而且暗堂里只有白水馒头,他堂堂平王府二少爷,怎么能受这等罪?

平王并没有理睬他,而是转身拂袖而去。

平王的暗卫将端木栎和端木琦,分别押走去了暗堂和天香院。端木桓收到消息时,一切也在他预料之中。

飞星虽然事先知道一星半点,可面对端木栎和端木琦兄妹乱伦,他也一时接受不了。

端木桓看他神色纠结,笑道:“不是你想的,端木琦不是父王的女儿,她父亲是苍南。”

“皇夫的师兄苍南将军?”

“嗯,当年褚侧妃未婚先孕,苍家又满门战死,求到了王府。父王为了抱住她,才将她娶回家。可惜,端木琦却没有苍南将军的品性。”

飞星没想到会是这样,现在不纠结了,又担心道:“小王爷,既然郡主是苍南将军的女儿,那王爷会如何处置他们?”

“这,就要看褚侧妃的了。”

端木桓说完这句,就不再言语,飞星也不再多问,只等事情发展。

褚侧妃来到书房时,书房里只有平王一人。

“妾身见过王爷。”

“冰儿不必多礼,坐吧。”

褚侧妃没有入坐,反而跪了下来,伏身道:“王爷,是妾身没有教导好琦儿。”

“这一个巴掌拍不响,栎儿也有错。只是,你什么时候告诉琦儿身世的?上次琦儿失贞之事,那人就是栎儿吧?你当时知道吗?”

平王现在回想起来,也知道上次端木琦的事有猫腻,不过时过境迁,他也不想追究。

褚侧妃低头道:“先前妾身也不知道,是琦儿在府里常住后,才发现的。”

“那你为何不告诉本王?”

褚侧妃苦笑道:“妾身如何说得出口?当年幸蒙王爷照顾,才给我们母女一个遮风避雨之所。如今,妾身有罪。”

平王长叹一口气,走上前来将褚侧妃拉起来,叹道:“现在还是考虑该如何处理此事,给孩子们一个交代。”

“王爷的意思,是愿意成全他们?”

褚侧妃又惊又喜的看着平王,依然美丽的脸上,闪动着希冀的光芒。

“冰儿,这些年本王也是对琦儿视如己出,自然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

平王愤怒过后,也要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遮住这件丑事。

褚侧妃感动不已,端正又磕了个头道:“王爷的大恩大德,妾身来世衔环结草相报。”

平王再次扶起她,然后顺势坐在旁边,只是神色要凝重些,有点艰难开口道:“冰儿,只是世人皆知琦儿是我女儿,就算她死遁,以后也不能光明正大为正妻出去应酬。所以只能给栎儿做个侧室,躲在后院,你看如何?”

对于端木琦,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褚侧妃虽然心痛如绞,不过也要承认这是最好的办法。

“王爷,能做侧室,已经是琦儿的福分。只希望栎儿能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善待琦儿。”

平王保证道:“你放心,本王会为栎儿娶个低门正妻,有栎儿照顾,琦儿会过得如意的。”

褚侧妃又谢过,这才告退回了天香院。

端木琦忐忑不安,已经砸了两套茶具,等褚侧妃回来时,就看见满地狼藉。

“母妃,怎么样?二哥怎么样了?”

褚侧妃板着脸坐下,任由端木琦问了半响,这才幽幽道:“琦儿,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母妃,难道父王要杀了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爷怎么会杀了你?你是真的喜欢栎儿?”

“嗯,母妃,我对二哥是认真的。我们是两情相悦,求父王和母妃不要拆散我们。”

端木琦知道父王向来疼自己,今天这事暴露也好。现在父王既然不会杀自己,那父王会不会把自己许配给二哥?

要是能嫁给二哥,就完美了。

褚侧妃看着女儿希冀的眼神,叹口气:“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你身世,你也不会生了非分之想。”

“母妃,我从小就喜欢二哥,只是以前不敢说出口。当我知道我并不是父王的女儿,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就算是跟在二哥身边做个侍妾,我也心甘情愿。”

看端木琦眼神里全是欢喜,褚侧妃眼泪却滚滚而下。

整个大周现在就两位郡主,要是琦儿没有行差踏错,那就是侯府、公府随便挑做宗妇。

而现在,却只能做个见不得光的侧室,将来还要在正室面前执妾礼。

端木琦看母妃不言语,只是掉眼泪,心中大急:“母妃,你倒是说话啊?父王到底怎么安排的?”

褚侧妃抚摸着女儿的脸,泪如雨下,半响才道:“琦儿,为了端木栎,你连郡主之位也不要了吗?”

“母妃,只要能和二哥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放弃。”

端木琦说得斩钉截铁,却让褚侧妃更是悲从心来。她当年没能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嫁给苍大哥。没想到女儿将来,也只能一顶小轿进侧门。

“琦儿,你明明知道,就算是名义上的兄妹,也是不能成亲的。你一天是端木琦,就永远不可能光明正大嫁给端木栎。”

褚侧妃期望女儿还能回头,希望她能做人正妻,哪怕是下嫁去偏远地方。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处理

端木琦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坚定道:“母妃,我知道我不可能做二哥正妻。你求求父王,就算在二哥身边做个侍妾,我也心甘情愿。”

褚侧妃紧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永远不后悔?”

“琦儿永远不后悔!”

看端木琦神情坚毅,褚侧妃长叹一口气道:“那好,也罢。那从此以后,你就不再是端木琦,不再是大周尊贵的平阳郡主,而是一普通人家的女儿,名叫兰琪。”

“母妃?”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端木琦仍然一下子心慌起来。

“你也不用叫我母妃,以后还是唤我褚侧妃。我会安排你去城南别庄暂住,说你是我远方表侄女。不日后就抬进青竹院,做端木栎的侧室。”

褚侧妃冷着脸道,现在只能如此,以后琦儿。不,是琪儿,只能躲在后院做一名安分守己的妾室。

端木琦喜出望外,满心满眼都是即将和端木栎,长相厮守的欢喜。

“多谢母妃!”

等看褚侧妃神色不好,她又装模作样道:“兰琪多谢褚侧妃。”

“记住,你是假死脱身,要是被人发现,为了平王府的声誉,你就会从假死变成真死。明白了吗?”

褚侧妃声色俱厉,平王对她们母女已经是仁至义尽,她绝不容许女儿为平王府抹黑。

端木琦也就是兰琪点点头,保证道:“褚侧妃,我只是想和二哥,不,端木栎白头偕老。等以后再进门,我还是要唤你母妃。”

“好,你暂且收拾一下,你身边的人都不能留了,去庄子里再挑两个丫环。”

褚侧妃说到这里,已经哽咽的说不下去,平王的暗卫在门外回禀道:“回褚侧妃,王爷让属下来给郡主送药。”

“好,送进来。”

褚侧妃接过暗卫送来的瓷瓶,放在桌子上,神色复杂的看着女儿。

反倒是端木琦神色欢喜,拿起瓷瓶问道:“这里面是什么药?就是让我假死的吗?”

“这世上哪里会有假死药?这是让人昏睡不醒的药,你吃了之后,再上点妆,灵堂草草一看,不会出纰漏。琦儿,你当真不后悔?”

褚侧妃还是忍不住,最后问道。

端木琦也不多说,打开瓷瓶倒出一颗龙眼大的丸子,直接吞了下去。

等端木琦软软倒下,褚侧妃擦干眼泪,这才让夏雪等丫环将她扶上床,然后派人回禀平王,等着消息。

当夜,平王府就传出噩耗,平阳郡主端木琦疾病而亡。

因为是未嫁之女,天气又炎热,所以灵堂仅设一日,云初净她们得到消息,都上门吊悼。

云初净接到消息也十分意外,端木琦怎么说死就死了?虽然听说她缠绵病榻几个月,可王府有良医,有好药,人又年轻怎么就没了?

这疑惑估计大家都有。

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来了,汪婧芳、莫胜兰和姚明秀也来了,芷兰书院大部分同学也都来了。

平日端木琦人缘关系说不上好,真心为她伤心的没几人。

仓促置办的楠木棺材里,只见端木琦满脸青白,身穿殓服静静躺在里面。大家按顺序从棺木前走过,都忍不住看上最后一眼。

云初净看过之后,心中有点小小的疑惑,久病之人脸上还真圆,看不出消瘦。

刚出了灵堂,飞星就来相请。

“云小姐,小王爷请您去花厅,他有事找你。”

“好。”

有木晓和木落在身边,飞星又是熟人,云初净并不担心。

来到花厅时,端木桓正负手站在一侧,看云初净过来,指着桌上的点心和甜汤道:“阿净,这么热还上门吊悼,累了吧?喝点甜汤,吃些糕点。”

云初净没有从端木桓脸上看见悲痛,想也许他和端木琦并不相亲,也就不在意的坐下喝甜汤。

花厅四周有冰,坐在里面就是凉快。

云初净扯扯自己的衣领,这三伏天要是后世,早开空调吃冰激凌了。而这里,就是两个人一直扇风,也当不了电扇啊!

何况自己还穿了三层,要是只有短袖t恤加热裤,那才舒服。可惜,哪怕是在自己房里偷着脱了外裳,赖嬷嬷也念得你崩溃。

云初净抬眼看向端木桓,好奇他长衫下面穿了几层?

怎么他神清气爽,额头、鼻尖一点汗也没有?端木桓被她盯得奇怪,好笑道:“阿净,我有什么不妥吗?你一直盯着我?”

“桓表哥,你不热吗?难道会功夫还能自动调控气温。”

面对云初净好笑的问题,端木桓长身而起,笑道:“阿净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我历来少有出汗。”

“哇,早听说这世上有冰肌雪肤不怕热的人,原来你就是。”

云初净形容得不伦不语,让端木桓原本有点沉重的心,一下子轻松起来。

“明日巨蛇骨就要沿街展示,听说你在聚宾楼要了个雅间?你约了谁一起?”

云初净老实道:“我约了崔妹妹和蒋姐姐,如果秦大哥能过来,我们就一起。”

端木桓现在脱不了身,明日要送端木琦落葬,一时有点遗憾。好一会才道:“现在京城暗潮汹涌,你自己要保重好。”

“知道了,桓表哥。”

云初净俏皮的眨眨眼睛,正好平王妃听说云初净来了,特意让人来请她去主院。

端木桓无端感觉到了有点紧张。

云初净倒不在意,随口答应后,这才发现好像有点不对劲。

“桓表哥,平王妃是只见我一个,还是有其他人一起?”

端木桓摆手一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既然母妃想见你,我送你过去。”

云初净也不推辞,大方和端木桓来到主院。

平王妃见他们两人并肩走进来,宛如一对璧人,已经是欢喜不已。

再看云初净身穿白色霞影纱,头梳清爽堕马髻,肤白如玉,行动如柳,仪态大方,更是满意。

“见过母妃。”

“小七见过平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平王妃尽量笑得柔和,怕吓到云初净,笑道:“云小姐不必多礼,快坐。”

云初净瞟了一眼端木桓,问他平王妃是啥意思?而端木桓则回她一个无奈的微笑,看来母妃也喜欢阿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夜谈

看儿子和云初净眉来眼去,平王妃更是心情愉悦。

端木桓从小就乖,从不让自己多操心,王爷性情大变后受了不少委屈,这些年更是能干,还总护着自己。

以往从他脸上只有平淡和镇定自若,什么时候有现在这样羞涩的神情?

“听桓儿说,云小姐天资聪慧,这次去荆州还帮了不少忙?真是要多谢云小姐了。”

平王妃这样一说,云初净小脸一红,恭敬回答道:“王妃谬赞了,小王爷果敢谨慎,这次荆州之行,父亲和我都蒙小王爷照顾。”

“小王爷?桓儿,她不是唤你桓表哥吗?”

平王妃这样玩笑的挑破,这下端木桓也淡定不了,脸红道:“母妃!”

云初净更是红霞飘上脸,看起来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平王妃也不再打趣,怕年轻人脸皮薄,桓儿既然心仪人家,还是要帮一把。

“算起来,我们还是亲戚,我舅母就是云家姑奶奶,你就唤我白姨吧。”

平王妃既然开了口,而且以往也都是唤端木桓表哥,云初净也大大方方道:“白姨,祖母她们都唤我小七。”

“嗯,那白姨也唤你小七。今儿不是好日子,改日再请你过王府玩。”

说着,王妃从手上褪下一对玛瑙红手镯,套进云初净腕上。

“多谢白姨。”

云初净不好推脱,站起来行了个福礼。

端木桓见此也行礼道:“母妃,那儿子送云表妹出去。”

“嗯,代我安全送回家。”

端木桓将云初净送至云府,停留半响,想说点什么,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云初净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平王妃对她的喜欢,是发自真心的,可惜注定要辜负了。

等午后,木晓从忠武伯府拿到回信,明日秦表哥会回京,云初净又放下一件心事。

如果蒋姐姐能嫁给秦表哥,那真的皆大欢喜。一高兴,多吃了几块糕点,又多喝了几杯茶。

是夜,云初净又有点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

守夜的是木落,看云初净又有点辗转反侧,轻声道:“怎么,小姐有心事吗?”

要说心事,云初净真的有不少。

秦表哥和桓表哥无福消受的好意,如何嫁给宗政晟的烦恼,还有身世之谜。而距离她及笄,只有一年多了,宗政晟真能迎娶她过门吗?

木落看云初净久久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正准备也假寐一下时,云初净却说话了。

“我有点想他了。”

这话没头没脑,可木落一下就懂了,忍住笑回答道:“世子爷一直在宫里,皇上不放人,也来不了啊?”

“我知道,只是出去一趟后,发现外面多好玩,也没有那么多规矩。而这京城看起来繁华,却是一个精致的牢笼。”

“小姐不必难过,明日世子爷会负责押送巨蛇蛇骨全城展示,到时候小姐就可以看到世子爷了。”

木落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云初净捂住脸埋进枕头,却止不住的思念。

木落这一路看过来,对云初净和世子爷,早就当做是天作之合。心里盘算着要传信回去,要是世子爷知道小姐想他,怕是会高兴坏了吧?

而云初净惦记的宗政晟,这时还一脸哀怨的陪皇上在寝殿下棋。

“阿晟,你这什么表情?就算是不敌朕,你也要垂死挣扎一下啊?方不负男儿本色!”

宗政晟撇撇嘴,打了个哈欠,嘲笑道:“皇姑父,你有男儿本色吗?你是不是怕了后宫娘娘们,所以拉我这儿躲清净?你清净了,回头我被扎小人了。”

“臭小子,朕正当盛年,只是不想听她们求这求那罢了。倒是你小子整天捂得严严实实,一副贞洁烈女样,燕喜宫女也不要,朕还担心你将来被新娘子嫌弃。”

整个乾清宫就开元帝和宗政晟在,门外的常公公嘴角抽了抽,却还神色自若。谁会知道皇上和世子爷私底下是这样?

只有他知道,这感觉暗爽!

宗政晟不乐意了,眼疾手快的打掉皇上偷换棋子的手,斜睨一眼道:“阿初才不会嫌弃我,你都不知道她在我怀里有多乖。”

开元帝投过来一抹嫌弃的眼神,皱眉道:“怎么?尝到甜头了?人家可还没有及笄,想抱得美人归,够得你等。”

“我乐意。我告诉你,阿初心眼可小了,要是她知道我有其他女人,拍拍屁股跑了,我找谁去?”

宗政晟大咧咧的吃掉开元帝的马,自己空门大开,一副只求速死的样子。

开元帝笑睨他一眼,最终吃掉他的帅,下完了这盘棋。

“明儿我就不会回宫了,我还要回去看看母亲,你别传旨了。”

宗政晟伸了一个懒腰,心里盘算着找什么借口去看看阿初。

开元帝心知肚明,压他在宫里三日,也就是为了欣赏这臭小子相思难耐,坐立难安的糗样。现在算了,还是放他回去见见小情人。

“听说今儿云初净去了平王府,桓儿亲自送回云府的。”

宗政晟心里直冒酸水,脸上还装得并不在意,淡淡道:“我知道他没死心,不过云初净是我的,她心里有我,谁也抢不走。”

“有志气。后日大朝会,六部你想想去哪里?”

开元帝说笑一会,又转回政事,宗政晟凝神想了一下:“工部吧,其他我都还熟。”

“嗯,那好,对桓儿的安排,朕也会听他的意见。”

开元帝站了起来,刚才随意的端木渊不见踪影,又是那个阴沉不定,难以捉摸的开元帝。

他负手而立,来回踱了几步,正色道:“朕给你三年时间,和桓儿公平竞争。到时候无论谁输谁赢,另一个人都会消失。”

宗政晟也收起嬉皮笑脸,半跪道:“皇上果真愿意托付江山?”

“这江山不是端木氏的,有能者居之。再说端木皇室血脉,如今也不过平王府一脉,总不能就凭出身论成败。”

开元帝说话时,思绪似乎飘得很远。

“宗政晟一直有一事不明,斗胆一问。”

“说。”

宗政晟深吸一口气,爽快道:“当年皇上留我在宫里,悉心教导,有言在先是为凤儿公主培养皇夫。可现在凤儿公主生死不明,如果出现。又该如何是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支走

开元帝深深看着宗政晟,并没有回答。

当年他遍寻不到凤儿的下落,想到白玉带走凤儿,定会悉心教导,起了为她培养皇夫之心,选定了宗政晟。

可后来这十多年亦师亦父亦友的相处,他把一身所学,都传给了宗政晟。而且宗政晟文武双全,还性情豁达,他视若亲生,也动了传位宗政晟之心。

而现在的局势,宗政晟和端木桓只能两者存一,他会择优者留存。

“凤儿没有白玉教导,朕实在不知道她现在究竟如何。不过将来的事,朕不能保证,因为凤儿对于朕来说,是不一样的存在。但你的婚事,朕已经许了。”

开元帝并没有直接回复,不过他矛盾的言语,反而让宗政晟更放心。

“宗政晟谢皇上!”

“好了,你退下吧。”

开元帝似乎也在矛盾之中,十二年过去了,白玉竟然是当时就死了。那凤儿,如若侥幸有人救走,仿佛也就只能泯灭民间。

也许,这样也好,一个没有手段的皇太女,终归是死路一条。

皇姐智勇双全,不也命丧深宫?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自己的一时贪念,害死了皇姐。皇姐,再有三年,我就来陪你。

第二日是个好日子,艳阳高照,微风徐徐。

工部的能工巧匠,已经赶制出了数丈长的活动板车,可以把蛇骨固定在板车上,也方便满京城展示。

宗政晟嫌弃盔甲沉重,穿了身墨绿色劲装,和清一色玄色护卫一起,护卫巨蛇蛇骨全城展示。

一早,秦邦业就来接云初净,为了避开后来的人群,早早就到了聚宾楼。不一会,蒋书梦和云初灵也过来了,大家坐在二楼雅室临窗口的位置,除了云初净,都很期待。

“听说那巨蛇是烧死的?那蛇骨是不是黑的?”

秦邦业消息自然灵通些,可云初净想起巨蛇活着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那倒没有,那蛇基本上刀枪不入,又身带剧毒。小王爷和世子爷先用酒泼了它一身,然后才点火。后来又用利刃网把它从山上逼到山下,烧得奄奄一息时,还用了巨弩弓才杀死它。”

云初净说得云淡风轻,可秦邦业一想折损这么多精锐,又是火攻又是利刃网,还有巨弩弓,可以想象当时有多凶险。

“云表妹一直旁观?”

秦邦业虽然问得轻飘飘,可云初净无端觉得他似乎在生气。瞬间,求生欲很强的小声回答道:“在,不过隔很远,是木落和木晓背着我看的。”

“嗯,下次别去凑热闹。”

秦邦业虽然知道她说得不尽不实,可还是没有追问,那两个人,也不会让人伤到云表妹。他只伸手替她倒了杯茶,让她润润嗓子。

云初净没有在意,她满脑子在想,雅室里人是不多,可怎么才能把四姐姐带走?让蒋姐姐和秦表哥说话呢?

她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只好和大家说说笑笑,说了一些路上的趣事,不一会就听见锣鼓响。

看来,车队皇宫出来直接走的青龙大街,要先经过水井坊。

蒋书梦和云初灵都涌到窗口,云初净和秦邦也走了过来。现在下面道路两侧全是人山人海,大家都等着看看,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那么大的巨蛇。

敲锣打鼓的京衙门衙役,浩浩荡荡在前面开路,后面一匹神骏黑马上,端坐着的正是身穿墨绿色劲装的宗政晟。

他身后的御林军都是一身玄色劲装,这一水雄赳赳,气昂昂的壮男,看起来特别养眼。

难怪街上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在指指点点,笑得相当奔放。

眼看着后面的巨蛇蛇骨终于露面,除开了皮肉的蛇头,竟然也比一张普通拔步床大,这真是惊着少见多怪的京城人了。

到处都是议论声,再看着数丈长的蛇骨,胆小的都吓得眯上了眼睛。

蒋书梦强撑着看清楚了巨蛇长,眼看着这蛇都占了半条街长,再也忍不住轻呕,灌下一杯茶。

这才道:“云妹妹,太吓人了,这巨蛇死后都如此狰狞,那活着时,岂不是更加可怕?”

“是挺吓人,它当时藏在一个泥潭里,偷吃了不少人。”

为了除掉这条巨蛇,云初净也是出力颇多,现在看蒋书梦和四姐姐都有点害怕,也就没有再说细节。

等敲锣打鼓的人,慢慢消失在街尾后,云初净这才回想了一下宗政晟刚才的风采,心里闷闷不乐。

不是说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刚才她瞅他半天,他却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太没有默契了!

云初灵也被可怖的蛇骨吓着了,半响不说话。

云初净劝慰了她两句,又琢磨该怎么光明正大带她暂避。见实在没有其他好办法,蒋姐姐又时不时看过来。

她只能硬着头皮道:“五姐姐,我有点事想麻烦你,你陪我出去一下好吗,”

云初灵踌躇不决,犹豫道:“我随你去了,那妹妹怎么办?”

“有什么关系?还有秦表哥嘛。我们最多一盏茶就回来,这么多丫环婆子,还怕秦表哥吃了蒋姐姐?”

云初净的话,也没有让云初灵放心,虽然大家都是亲戚,可妹妹是已经定亲之人,岂能与其他男人单独相处?

何况,是蒋书梦的春闺梦中人?

秦邦业也知道蒋书梦已经定亲,笑道:“那我在门外侯着,既可以避嫌,也不怕有人误会。”

蒋书梦一惊,云初净迅速给她使了一个眼色,笑道:“好,五姐姐快随我来,秦表哥,这里交给你了。”

三人走出雅室,云初净看秦表哥站在门口,赶紧拉着云初灵,快步往珍宝斋而去。

一路上还小声撒谎道:“我想给蒋姐姐挑件添妆的物件,你快来帮我看看,不要和她嫁妆重复。”

云初灵假装不悦,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道:“我出嫁时,你也没有这样张罗吧?”

“谁说的?我可是把库房都翻了一个顶朝天,才找到那架红石榴玉炕屏给你添妆。”

“算你有良心。”

云初净和云初灵相视一笑,并肩走进珍宝斋。

第三百二十章 呆滞

云初净带着云初灵在珍宝斋挑礼物,对于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云初灵的人她已经带走了,蒋姐姐如何和秦表哥说上话,她就无能为力了。

果然,她们走后蒋书梦就一直想着,该怎么和秦邦业说。

她心里就像燃着一团熊熊烈火,忍不住要喷涌而出。哪怕秦邦业知道后会看不起她,会不再见她,她也要把那些话对他说一遍。

如此,方不辜负此生!

蒋书梦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气拉开门,看门外的秦邦业诧异看过来,笑着道:“秦大哥,我一个人在里面怪吓人的,你进来坐着等云妹妹,好不好?”

“蒋妹妹,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要是我们共处一室,被人误会对你不好。”

对蒋书梦,秦邦业自然也是熟的,以前也当她是妹妹。只是以前再熟,现在她定了亲,也不能毁她闺誉。

蒋书梦打开门,努嘴道:“里面还有我的丫环,要不把门打开,君子不欺暗室,难道也不能光明正大说话?”

秦邦业想了想,吩咐阿武他们站在门口遮住里面的光景,然后大门大开,自己坐在圆桌蒋书梦对面。

蒋书梦眼神一黯,不过现在秦邦业肯坐进来,那也好开口。

水纹和水绮都是她贴身丫环,自然不会传出去。她站起执壶给秦邦业倒了杯茶,深吸一口气开口。

“秦大哥,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秦邦业看向蒋书梦,这时,他也觉得面前双颊绯红的蒋书梦有点不对劲。可她要说什么?难道是云表妹的事?

“蒋妹妹有话直说。”

蒋书梦盯着秦邦业的眼睛,轻声道:“秦大哥,我喜欢你。”

这下饶是秦邦业如何勇猛能干,也被震呆了。

最难说的话已经说出口,蒋书梦也放下心中大石头,甜笑道:“我喜欢你,从前我就喜欢你。只是你和云妹妹定了亲,我不敢有非分之想,可后来云妹妹有了喜欢的人,我也知道你们的婚约已经解除,才敢告诉你。”

秦邦业以前一直当蒋书梦是妹妹,真不知道居然阁老家的小姐,会喜欢自己这武夫。

蒋书梦看秦邦业呆滞的样子,心里又是心酸又是甜蜜,她尽力扬起一抹笑容。专注道:“我家里人给我定了亲事,我并不愿意。我想告诉你,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如果你有一点喜欢我,那我就是绝食也要退亲,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就死心,以后绝不会再见你。”

蒋书梦想说的话终于说完,她感觉此时自己的心跳得好快,仿佛就要蹦出嗓子眼。她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秦邦业,仿佛要把他的样子最后记在心上。

秦邦业脑袋里一片糊涂,这世上居然有人喜欢自己?还是个名门闺秀?

不过很快他就清醒,蒋书梦已经定亲,而且是归义侯府世子。她也许只是一时迷恋,头脑发热,可不能毁了她大好前途。

秦邦业按捺下心中的那丝悸动,木然道:“蒋小姐已经定亲,还是不要多想。”

本来他还想说自己只喜欢云妹妹,可看蒋书梦眼睛里的光彩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怎么也说不出口。

蒋书梦抬起头,将眼睛里的泪水眨回去,转而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秦大哥,我刚才的说话都是逗你的,你别放在心上。”

这下秦邦业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何况蒋书梦眼睛里还有水气氤氲。

正尴尬着,老远云初净的声音传过来:“快走,五姐姐不要告诉蒋姐姐。”

“你嚷嚷那么大声,谁没听见?”

云初灵走过来,看见原本外面站着的秦邦业不见了,心中一沉。

不过随后阿武他们让开,看见后面大门大开,蒋书梦和秦邦业相对而坐,水纹、水绮都在里面,这才放心。

“妹妹,你和秦统领说什么呢?”

蒋书梦已经收敛了神色,淡淡笑道:“外面炎热,里面有冰盆,就请秦统领进来等云妹妹。也没有说什么。”

云初灵虽然有点怀疑,不过现在这样最好,她也不打算追究。

云初净在秦表哥和蒋姐姐之间扫了一下,就知道没戏,也不再多说,大大说说笑笑用过午膳,就此各自回府。

等秦邦业把云初净送到云府门口,云初净叫住他:“秦表哥,今天蒋姐姐说的话,你就当没有听过吧。”

秦邦业心中涌起两分怒气,他怎么当没有听说?蒋书梦明明说了!

云初净诧异的看见秦表哥眼睛里闪过挣扎,正想开口,不料秦邦业先说了:“云表妹,我知道你心有所属,我也没有想妨碍你的意思。但我喜欢谁,是我的自由,我不希望今天的事还有下一次。”

说完,不等她进门,秦邦业已经纵马而去。

云初净怔在那里,看秦邦业含怒而去,居然露出一个笑容。从没有对她发过火的秦表哥,居然生气了?

那是不是说明他对蒋姐姐,也有一丝不同?

木落将云初净扶下马车,笑道:“看来秦统领也开窍了?不过这成夫妻需要缘分,小姐还是不要插手得好。”

“嗯,距离蒋姐姐成亲至少还有两年,如果有缘他们自然会在一起。如果无缘,也无憾。”

云初净不会再插手,要是秦表哥有意,她自然乐见其成。如果秦表哥无意,她也不会再让蒋姐姐伤心一次。

等沐浴更衣弄好之后,云初净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她们用大帕子绞干头发。

木落从外面走进来,看云初净正在把玩一对白玉兔耳珰,低声道:“小姐,今晚奴婢还是和木晓换换,由奴婢守夜吧?”

云初净心里一动,难道宗政晟晚上要来?

几日不见,她真的有点想他了。可他这样夜闯香闺,好像也太不规矩。怎么办?见还是不见?

云初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把白玉兔耳珰放回妆匣,然后木着脸道:“今晚你还是休息吧,昨晚已经熬了一夜。”

看云初净纠结的样子,木落也不点破,笑着道:“好,那奴婢晚上就休息。”

这下,云初净心里像猫抓一样,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第三百二十一章 相见

是夜,云初净怎么也睡不着。木晓看她翻来覆去,就知道小姐是在惦记宗政晟了。

眼看就要到子时,门口传来几声轻响,木晓翻身而起,笑道:“小姐别怕,奴婢出去看看。”

云初净又是紧张,又是期待,拥被而起,半靠在床头。还没有想清楚,宗政晟已经大步走进来。

月色下,宗政晟俊美的脸蒙上一层阴影,更加显得神秘邪魅,仿佛神祗。

云初净在腰后垫上一个枕头,不知道该说什么,转眼之间宗政晟就到了面前。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拥进一个宽阔的怀抱。

“阿初,我想你了。”

男子低沉带着磁性的声音响在耳边,云初净脑袋里一片混沌,晕晕乎乎就把两条细胳膊伸出去,抱住宗政晟的背。

手心薄薄的衣物下,那肌肉软中带硬,蕴含了无限力量,散发着热量,把云初净的手和心,都熨烫得服服帖帖。

云初净低吟道:“我也想你了。”

这样直白坦率的话,让宗政晟心中一烫,胳膊一紧,恨不得把怀中的小人儿,嵌入自己身体。

“阿初。”

宗政晟颤抖着在云初净耳边低唤,嘴唇呼出的热气,钻进云初净耳朵。痒痒的,麻麻的,让她挺直的背软了下来,靠在宗政晟的胸膛,听他如擂鼓的心跳。

云初净飘忽不定的心,一下就定了下来。

她又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为什么在宗政晟面前要做出端庄贤淑样,来掩饰自己的性子?

她就要大声告诉他,她喜欢他,她想她!

云初净学着宗政晟的样子,把丰满的菱唇凑近宗政晟的耳廓,低唤道:“阿晟,我想你了。”

也许,恋人之间最动人的情话,莫过于简简单单一句,我想你了。

宗政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手上稍稍用力,将这可人儿略微拉开。

就着稀薄的月光,看见云初净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丰盈的红唇微微张开,仿佛是在邀约,又像是在挑逗。

他仿佛着了迷一样,慢慢低下头噙住那一抹丰盈,轻轻的研磨,就像蝴蝶摘采心爱花朵的蜜糖。

云初净也觉得情动,看宗政晟怜惜的亲吻,微微一笑反客为主,开始攻城略地。

宗政晟还没有来得及生出被抢主动权的不满,就已经被云初净带入漩涡,难以自拔。云初净悄悄虚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意乱情迷的样子,心中得意。

可能是这一刹那的分心,被宗政晟发现,他拿出关外作战的凶狠劲,云初净又被反制得晕头转向。

这一吻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初净快要窒息了,宗政晟才放开她。

两人急促的呼吸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又勾人心弦。云初净突然不想被木落和木晓,听到宗政晟动情的声音,干脆用手掩住他的口。

“阿晟,我很欢喜。”

宗政晟轻轻拿下她的手,顺手在唇边轻吻,再低声道:“阿初,要是能早点把你娶回家,该多好。”

云初净顽皮的凑上去,在他下巴亲了一记,两眼妩媚的斜睨着他道:“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这妖精,也只有祸害爷了,我怎么栽在你个小丫头片子手上?”

宗政晟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然后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挡住某些情难自控的悸动。

云初净翘起还有点微肿的嘴,挺起胸在宗政晟平坦的胸口一磨蹭,傲然道:“我是,小,丫头片子?”

开玩笑,她这些年可是天天一盅羊乳羹,燕窝、雪蛤更是轮着吃。再加上云老夫人吩咐的各种补品,小笼包早成了水蜜桃。

虽然不是大得离谱那种,可配上云初净的身体,却是恰到好处。

宗政晟心口一热,一股血气直冲上鼻子,眼看着鼻血都要出来了,赶紧按住明前穴轻揉。

待那股血气过后,他才嘶哑着声音道:“是不小了,不过我还可以让它再大点。”

饶是云初净脸皮厚,也禁不住这样的浑话,羞恼之下忍不住一脚踢过去。

夏夜还是有些许热,薄薄的天蚕丝被下,云初净只穿了一身月白绫中衣。这一脚踢出去,裤脚卷上几分,莹白小巧的天足和纤细的脚踝,都落入一双宽厚的手中。

宗政晟常年练武,双手骨节分明还带有薄茧。而云初净这些年养尊处优,双脚又不见天日,自然又白嫩又柔软。

薄茧包裹着柔嫩,宗政晟才深刻感觉到,女人又香又软,就连脚丫子,都这么可爱。恨不得揣进怀里,仔细摩挲把玩。

云初净看“羊入虎口”也不挣扎,她就喜欢宗政晟迷恋自己的样子。

她还想宗政晟喜欢多一点,多到不会看其他女人一眼。后世看过的岛国特产动作片闪过脑海。

她向来学习能力一级棒,无愧学霸的尊严。

云初净身体轻轻往后一仰,脚尖轻点宗政晟手心,双手撑着身体,幽幽的看向宗政晟。

这姿势,斜襟交领的中衣自然敞开,露出一抹淡紫。

宗政晟呆在那里,双手僵硬,不知道是该饿虎扑羊扑上去,还是把薄被拉起来包住这个妖精。

云初净看他痴迷的样子,对岛国动作片的可行性发展给予了肯定。然后再使出另一招,看宗政晟能否抵挡得住。

她抬起一支手,取下头顶的长簪,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倾泻而下,落在月白色的中衣上,平添了几分魅惑。

再看她眼波流转,妩媚的一笑,宗政晟觉得除了把妖精吞下肚,别无他法。

这个吻又凶又炽热,云初净浑身酥软,早撑不住身体,被他压在身上。

柔软的地方,碰上坚硬的胸膛,云初净觉得有一点疼,又觉得骄傲。再清楚感觉到宗政晟身体的异常,她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

宗政晟越吻越感觉到了饥渴,他迫切的想把云初净吃下肚子,将她和自己骨血融在一起,方才不觉得空虚。

云初净虽然两世为人加起来二十多岁,理论知识很丰富,可实战经验不足。

面对宗政晟如此猛烈的攻击,她也感觉到了害怕,忍不住想退缩。

第三百二十二章 线索

据说男人冲动起来,神仙也救不了,她只想尝点甜头,可没有想过婚前失贞。

云初净暗掐手心,这才感觉神智清醒了些,然后在宗政晟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趁他闷哼用力推开他。

绯红着脸,义正言辞道:“登徒子,快走啦!”

云初净觉得自己一定很严肃,很有气势,其实在宗政晟眼睛里,眼波流转妩媚天成的云初净,简直是在考验他的耐性。

懒得管那张小嘴说什么,宗政晟一个巧劲扑上去,为所欲为。在这男女情事上,男人都是无师自通的高才生。

待到云初净衣衫凌乱,眼看宗政晟忍不住要脱衣上床时,云初净突然感觉到一阵疼痛。

“唔,好痛。”

“怎么了?弄疼你了?”

“不是,我肚子疼。”

眼看云初净脸色苍白,居然痛得冷汗都出来了,宗政晟像被泼了盆冰水,什么绮念都没有了。

“阿初,怎么了?我去叫御医!”

“不要!”

又是一阵剧痛,云初净蜷起身子,捂住肚子,晚上没有吃什么啊?难道中毒了?

宗政晟心中焦急万分,难道阿初中了暗算?他拥被把她抱进怀里,放在腿上。一迭声道:“阿初,你别吓我,怎么回事?”

这时,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暖流倾泻而出,云初净僵住了。

吹弹可破的脸上红白交加,迅速离开宗政晟的怀抱,然后用被子把自己全身包起来,没脸见人啊!

宗政晟更是担心,起身准备宣御医,云初净这才伸出手拉住他。

蚊吶一样艰难道:“我没事,你让木落她们进来。”

宗政晟慌忙起身,却发现自己腿上怎么湿了一块,还有淡淡血腥味。脑子里灵光一现,阿初长大了?

“木落!”

随着宗政晟轻唤,木落和木晓都进来了。看云初净躲在被窝里,好奇的看向宗政晟。

宗政晟庆幸夜色遮住他的脸红,低声道:“木落,阿初可能月癸来了,你们准备一下,我先回去。”

说完落荒而逃。

木落和木晓也呆了一下,看被子里纠结的云初净,这才反应过来。两人一人去吩咐木香往厨房熬红糖水,一人去拿准备好的月事带和干净衣物。

等换好被褥和衣物,在木晓帮助下弄好月事带,重新坐在床上的云初净,尴尬得想去买块豆腐撞死了。

这大姨妈来得真不是时候!

云初净这才想起,刚才她还坐在宗政晟腿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弄脏他衣物?

木香捧着碗红糖水进来,欣喜道:“小姐终于长大成人了,我还用银祧子熬了燕窝,一会儿给小姐补身子。”

结果这半夜一阵忙活,把赖嬷嬷她们都惊动了,听说是云初净来了初癸,个个喜笑颜开。

看来是原主从小在乡下,底子不好,一般人家的小姐都是十一、二岁,而云初净晚了一两年。

等第二日云母她们知道后,各种补品更是流水一样送进菡萏院。让原本羞愤的云初净,感觉提前领略了一把坐月子一样的隆重。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又快到一年一度芷兰书院招生的日子。

最近京城里风平浪静,宗政晟去了工部,一直都在学习水利。而端木桓去了兵部,也提出好几个长远建议,各自赢得一片赞誉。

八月十一,端木桓被平王匆匆从兵部叫回来。

端木桓来到暗堂,拱手道:“父王,这么急把我叫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平王一改往日的平淡从容,神色激动难抑,平日黯淡的眼睛,现在清亮无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桓儿,有凤儿公主的消息了!”

端木桓浑身一颤,有凤儿公主的消息了?

“父王?真的吗?找到凤儿公主了?”

平王一改往日的沉稳,握紧拳头走来走去,心里思绪万千。凤儿可是皇姐唯一的骨血,苍天有眼,让凤儿重现人间!

“为父收到密报,扬州知府林如铁才断了一个争产的案子。他当年见过皇姐,断案子时,发现白家抱养的大小姐白清清,居然和皇姐有三分相似。”

平王说到这里,忍不住感谢老天开眼,继续道:“林如铁早收到本王的密令,为一探究竟,让夫人亲自陪同白清清换衣服。结果发现了她脖子上,从小携带的白玉佩。”

“白玉佩上有字吗?”

端木桓记得很清楚,代国公夫人说过是四个字。

平王强忍住欣喜道:“有,有岁岁平安四字。拓印已经送回来,这玉佩本王曾见过,是皇姐的!”

端木桓原本以为是巧合,或者有心人的圈套,不过父王居然认出来是皇太女的玉佩,那可能性又加了几分。

“父王,那人和玉佩呢?”

“本王已经派了暗堂前去接应,林如铁会亲自送白清清进京。那玉佩本王曾把玩过,看过玉佩就知道真假!”

平王十分兴奋,他觉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开元帝都放弃了之后,自己居然找到了凤儿。一定是皇姐冥冥之中保佑自己,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凤儿。

端木桓也很兴奋,长久的寻找,终于有了线索,不过他很快又冷静下来。

“父王,皇上收到消息了吗?”

平王闻言沉吟不语,开元帝的密谍遍布天下,他应该也收到消息了,他会如何选择?要是他还敢对凤儿动手,自己一定会挺身而出,倾其所有保护凤儿。

端木桓没有想错,开元帝比平王更早半日拿到消息,他来到烧毁的泰安殿前伫立良久,最终招来还在运河忙碌的宗政晟。

这一通谈话无人知晓真假,只是宗政晟又消失在京城。

与此同时,姑苏城里,最近多了不少陌生人。

云老夫人派回来的余老三,也回到老宅,正和钱老管家说话。

“余三见过钱管家。”

“余老三,你不在京城替老夫人打理庶务,怎么回老宅了?是不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钱管家每旬都会把云家老宅的消息,报给云老夫人,事先他并不知道余老三要回来。

余老三笑道:“自然是老夫人有吩咐。最近三夫人和八小姐、九小姐可好?”

第三百二十三章 暗流

钱管家有点头痛道:“三夫人还好,老夫人有令她不能出去。可八小姐和九小姐毕竟是主子,她们要出去我也拦不住啊!”

“没事,拦不住也没事。老夫人已经吩咐我去叶家,托叶老夫人给八小姐和九小姐相看。等定了亲,八小姐和九小姐就只用在家绣嫁妆,不用出门了。”

余老三可是云老夫人的心腹,他这样一说,钱管家也放下心来。

不过看余老三风尘仆仆,应该不是专为这点小事回来。

要请叶老夫人帮忙,不是一封信的事,何必余老三跑一趟?钱管家试探道:“不知老三这次回来还有什么事?老夫人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余老三达了个哈哈,转而道:“钱叔,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八小姐和九小姐的婚事。我明日亲自去叶府一趟,再带上老夫人的礼物,这比写封信要诚心得多。”

“这倒是。你一路辛苦先休息一下,明日再去见三夫人。”

钱管家知道余老三有保留,不过他也没有想过追根刨底。现在这老宅都自己说了算,何必去好奇不该知道的?

余老三却放下茶盅道:“还是让三夫人在院子里忏悔吧,我不见她。不过二夫人倒还托我办件事,请钱叔安排一下,明儿回来我就去二夫人庄子。把信给她。”

“好。”

两人再说了会其他的,一个年事已高,一个长途跋涉,很快就各自回房休息。无人知道房梁上由始至终都有人,一直在偷听。

汪老夫人派的人,名叫董大,他已经带着人在姑苏转悠了好几天。只要和黄荆沟有关的人,他都悄悄打听。

只是一直没有什么线索。

前儿,有消息说原来黄荆沟,有一个嫁给蜀地商人的女儿家,要回姑苏安置,他只好来碰碰运气。

姑苏附近和黄荆沟有姻亲的,他都问了个遍。要是明日在那人口中还没有什么新发现,也就只能先行回京。

“董叔,云家老宅好像从京城回来了人。”

“是谁?回来做什么?”

董大一下警觉了起来,这时候云家派回来的人,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董叔,好像是云老夫人的陪房,据说是为云八小姐和云九小姐的婚事回来的。其他没有什么有用消息,还需要盯着云府吗?”

董大直觉有什么问题,云七小姐都没有定亲,为什么会急着给云八小姐她们定亲?

“你派人跟着这人,把他去了哪里,见过谁,说过什么话,通通带回来,一句也不能少!”

董大当机立断,让人监视余老三,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叶氏当晚也听说京城来人了,她以为云文善终于想起,阿宝和阿晶两个宝贝女儿,赶紧让她们过来说话。

“母亲,听说京城来人了,是不是祖母要接我们回京?”

云初宝一直盼望着能再回京城,见识过京城的繁华,再看姑苏就觉得相差太多。

而且现在父亲节节高升,也一定需要她们姐妹为云家联姻出力。她不再奢求小王爷、世子爷那些云端之人,只希望嫁给名门世家的幼子或者次子,就觉得满足了。

叶氏看着女儿娇美的脸,也可惜埋没在姑苏这样的小地方。

她有信心,最多再等两年,等宝儿再大点,云母消了气,自然会记起这两个亲孙女。

“你们稍安勿躁,明天我再和余家的谈谈。你们这几日切不可再出去游玩,装也要给我装出一副娴静的模样,什么聚会都不准参加。”

叶氏的话,让云初宝姐妹不乐意了。

“母亲,明日姑苏城守备大人的女儿及笄,我早说了会去给她祝贺。怎么能言而无信?”

叶氏有点害怕道:“当日那老太婆可是说了,让我们不准出府的?”

“母亲你是不是傻啊?我们这些年出去还少吗?你以为祖母不知道?她不过半推半就,装不知道而已。”

云初宝分析得条条有理,叶氏也觉得不可能云老夫人一直关着她们。

“那好,你去就是,记得打扮得漂漂亮亮,别丢了你爹的脸。”

叶氏这样一说,云初晶和云初宝开始翻叶氏的一些珍藏。现在出门不穿戴得漂亮些,怎么把那群姑苏土包子比下去?

等第二日,余老三亲自拜会了叶老夫人,再送上云老夫人的亲笔信。

叶老夫人赏余老三银子后也不避讳,当场就打开信件,读了之后又欣喜不已。笑道:“承蒙云老姐姐看得起,那宝儿和晶儿的归宿,自然包在老婆子身上。”

“当然,叶老夫人可是八小姐和九小姐嫡亲姥姥,自然可以主持婚事。”

余老三又把将来,云初宝和云初晶嫁妆底透漏出去,听说一万两银子,叶老夫人也有点动心。

临走时,余老三又恭敬道:“还请叶老夫人明日能去府里,见见三夫人,把事情告诉三夫人。这也是我家老夫人的意思。”

叶老夫人听得愉快,又动了心思,自然欢喜。她自己的孙子那么多,完全可以亲上加亲。

余老三看叶老夫人的样子,也知道任务完成。八小姐和九小姐丰厚的嫁妆,就足以引得叶老夫人的欢心。

出了叶府,余老三又上马,往南边二夫人林氏的陪嫁庄子而去。

余老三很快找到文鸢,说明来意后,就让她收拾一下东西。先去姑苏云宅歇息几日,再与自己一起上京。

当晚,消息传到董大耳朵里时,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

这里距离京城遥远,为什么云老夫人的陪房,要专门回姑苏,带云二夫人庄子上的人回京?

“马上去查,查这个文鸢的来历,她所有生平大小事宜,我都要知道。”

文鸢的身份不是秘密,很快董大就知道,她原先竟然是秦氏的贴身侍女?

“董叔,而且侄子还查到,这文鸢的丈夫原先是云府二管家。当年云七小姐刚出生,就是由二管家送去黄荆沟的。”

董大浑身一颤,难道是云家也开始怀疑云初净的身世?

“听说后来叶氏进门,就排挤原先秦氏的下人,她被遣散后,就去了云二夫人林氏的庄子。”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上门

董大马上下令:“想办法把文鸢抢过来,把嘴撬开。”

“是。”

余老三并没有想到还有黄雀在后,他还要把老夫人所交代,八小姐和九小姐的亲事办妥,才会回京。

第二天一早,叶老夫人就来了云府,钱管家得了消息,并没有像以往一样阻拦,爽快的迎进叶老夫人。

当叶氏看见嫡母时,吓了一跳,自己回来是被幽禁的。以前姨娘也托人来拜访过,可除了宝儿和晶儿,其他人也进不来。

“母亲,你怎么过来了?”

叶老夫人看叶氏一身绫罗,满头珠翠,脸色红润就知道她根本没病。看来云老夫人虽然禁了她足,可待遇还是不错。

既然没有公开休妻,那应该是犯了什么错,所以才被送回姑苏老宅关起来。

叶老夫人也不想深究,她现在只想把亲事定下来。笑道:“怎么?母亲听说你病了,还不能来看看你?”

“不是,我想问你怎么进得来?”

叶氏呆呆的话,让叶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当年要不是自己的女儿都嫁了,适龄的就她一人,这样的好事怎么轮得到她?

可怜自己的女儿所嫁非人,这庶女却嫁得高门,夫君帅气有出息,儿女双全。

只可惜,天大的福分都被她自己作没了。

“怎么进来的?当然是云老夫人请我过来的!没有把你教好,我愧对亲家母!”

叶老夫人知道,周围一定有云老夫人的人在暗中,所以说得特别大声,情真意切。

叶氏这些年也琢磨明白了,当年自己是太猖狂,所以甘愿禁足在后院。就指望云老夫人能看在宝儿、晶儿也是云家骨血的份上,给她们一份体面的嫁妆和去处。

“母亲,我也知道错了。所以一直在家里忏悔。您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姨娘出什么事了?”

说起姨娘叶氏也急了,那好歹是她亲生母亲。

叶老夫人瞅她一眼,真是个蠢货!姨娘病了,怎么会劳驾自己这个主母上门?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你姨娘一切都好。今儿过来,是想和你谈谈云初宝和云初净的亲事。”

叶氏马上摇头道:“宝儿和晶儿还小,她祖母和父亲自然会在京城为她们择婿,我做不了主。”

“知道你做不得主,这是云老夫人亲笔写的信,让母亲过来和你商议。”

叶老夫人从袖口抽出一张纸,上面列明自己三个未婚的孙子,还有四个未婚外孙的具体年龄、功名、出自那房的情况。

“老身也不偏心,你在里面挑两人。”

叶氏拿起来一看,上面有现在叶家还没成亲的三个侄子。其中两个是童生,一个是秀才,都是嫡兄们的嫡子。四个外侄儿和女儿岁数也相当,都是嫡子。

可尽管是大姐嫁的泉州陈家,比起云家的声望地位,也相差太多,叶氏觉得还是委屈了女儿。

叶氏小心的看了叶老夫人一眼,纠结道:“母亲,现在老爷已经是三品大员,这门当户对?”

“呸!你也敢说门当户对,她们要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自然能嫁得门当户对。可现在你们都被撵回老宅,自然是犯了什么过错,没有让你们去家庙度余生,已经是亲家母的仁慈!”

叶老夫人看她还梦想云初宝和云初晶嫁回京城,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亲家母已经说了,她们的亲事由我这个外祖母全权做主。让你挑一下,是全我们母女一场的情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送信去京城,自己定下亲事就是!”

叶氏又是震惊,又是彷徨,拿不定主意,呆在那里。

叶老夫人看她已经六神无主,吩咐道:“去,请八小姐和九小姐过来。”

“母亲?”

叶老夫人皱眉回答道:“看你优柔寡断没出息的样子,还不如和宝儿、晶儿商量。”

等云初宝和云初晶过来,余老三也悄悄站在门后面,听她们如何商议。

“宝儿,晶儿快过来,让外祖母看看。”

“见过外祖母。”

姐妹俩规矩福礼,然后站在叶氏旁边,看叶氏垂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叶老夫人直接把择婿的事情说了,然后慢条斯理道:“你们祖母说了,过去的事她这个祖母也不计较,只希望你们有个好归宿。”

“外祖母,只能在这里挑吗?姑苏还有一些其他望族?”

云初宝的话,让叶老夫人不悦了,她微沉脸道:“你们祖母相信我,也是因为你们母亲是我女儿,终归我还是希望你们好。要是你们去别家,没人管束又闹出什么篓子,又往哪里送?”

此话一出,深知缘由的叶氏马上道:“宝儿,晶儿,表哥们也不错,母亲拿来的都是嫡子。到时候有什么事,外祖母也可以给你们撑腰。”

云初宝还想着回京,瘪嘴不说话,云初晶却拿过名单,开始考虑选谁好。

看妹妹没出息的样子,云初宝还是有点不甘,推脱道:“母亲,我还小,还是等云初净成亲后再说吧。”

叶老夫人把她小心思一眼看透,笑着开口:“听说云初净会嫁回忠武伯府,难道,宝儿还想比高低?”

“我们都是父亲的女儿,凭什么不一样?”云初宝心底的话脱口而出。

这下,叶老夫人冷笑道:“的确,你们都是一个父亲,可惜不是一个娘!云初净她娘留下的嫁妆,足够她嫁侯门也拿得出手,你们呢?”

这话毫不客气,臊得叶氏和云初宝羞愧难当。

埋首看名单的云初晶抬起头,如有所思道:“外祖母,祖母有没有说,如果选表哥,我们的嫁妆如何?”

叶老夫人赞赏的看云初晶一眼,笑道:“还是晶儿聪明,你们祖母说了,要是你们愿意嫁回叶家,一人一万两银子的嫁妆。”

“一万两?”

云初晶和叶氏呆了一下,很快都露出笑容,这么多了嫁妆,再加上有云家这靠山,那无论嫁给谁都能富足一生!

“好,我选二舅的三表哥。”

云初晶率先拿定主意,三表哥今年十三岁,已经考上秀才,是所有表哥里面最会读书的。

第三百二十五章 事定

眼看云初晶选走了里面最好的,云初宝又是懊恼,又是后悔没有先下手为强。

“云初晶,你懂不懂什么是长幼有序?”

云初晶轻轻一笑,站回叶老夫人旁边,娇笑回答道:“八姐姐,你不是看不上这些表哥吗?难道还不能让妹妹选?再说陈家表哥俊逸不凡,上次八姐姐不是还念叨吗?”

想起陈家表哥,云初宝两颊微红,不过想起自己高贵的身份。

她转而坚定道:“我不会选的,我会修书给父亲,哪怕嫁个同进士,也比这些强!”

叶老夫人不怒反笑:“宝儿有志气,外祖母也不勉强,只是以后好的都定亲了,宝儿可别怨外祖母。”

“那是当然,我就是嫁不出去,也绝不会嫁这些歪瓜裂枣!”

云初宝犟着脖子,强撑着道。她曾经是父亲最爱的女儿,云家三房嫡长女,父亲现在是礼部侍郎,就是状元也嫁的,何况她只要求同进士!

叶氏有点不安,想劝劝云初宝。

云初晶却道:“八姐姐有志气,那妹妹就随遇而安。一切请外祖母做主。”

叶老夫人点点头,收起手中的名单,笑着起身道:“既然如此,晶儿就开始在家绣嫁妆吧。外祖母保证,你三表哥会对你好。”

叶氏忙起身相送,又有点纠结道:“母亲,那宝儿?”

“宝儿自有主张,老身也不能拿自家的歪瓜裂枣糊弄。等云老夫人消息吧。”

叶老夫人拂袖而去,云初宝追到门口,有点后悔却始终没有开口。

余老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也就不在意云初宝的想法,他只需要把一切回禀老夫人就好。

刚出月亮门,钱管家匆匆过来道:“余老三,文鸢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不是安排在后罩院了吗?”

余老三不相信,文鸢住在后罩院钱家隔壁,怎么会突然失踪?

钱管家解释道:“我家老四媳妇,今天正陪着文鸢做针线。她说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打晕了她,等她醒来,文鸢就不见了。”

余老三赶去一问一看,果然文鸢的什么东西都在,只是人不见了。再找人查看过墙头,还有什么不明白。

谁会来劫走文鸢?难道有人跟着自己?还是有人也怀疑云七小姐?

那万一文鸢说漏嘴,余老三不敢耽搁,马上起程回京,文鸢失踪的消息,要马上告诉老夫人。

这边董大的人,将文鸢带到姑苏一处隐秘的宅子。

“你们是谁?”

文鸢从昏迷中醒来,就看见自己身处陌生的环境,面前有两名陌生人。

董大拍拍手,笑道:“有胆量,果然不愧是曾经忠武伯府出来的。”

“你们抓我做什么?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值得你们大动干戈,敢去云府掳人?”

文鸢虽然害怕,可自己既无才又无貌,还是带几个孩子的寡妇。怎么会有人专门来抓自己?余老三也没有说,老夫人让她回京做什么,难道老夫人和这劫匪目的一样?

董大坐在椅子上,也好奇为什么云老夫人千里迢迢,要派亲信接这婆子上京?

“你是以前云家三夫人秦氏的陪嫁丫环?”

“是,这很多人都知道。”

董大又问道:“那个姓余的,有没有问你什么问题?或者说找你何事?”

“没有,余老三只说老夫人让我回京,我以为是给七小姐选陪房。”

文鸢老实回答道,她还有三个儿女,她不想死。

董大有点意外她的老实配合,不过还有最重要的话,还没问出口。他继续道:“当年送云七小姐去黄荆沟的,是你男人?”

“是,是我当家的,不过当家的死了七八年了。”云鸢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会提起死了的丈夫。

董大一步步追问道:“云七小姐送到黄荆沟,你们有没有去看过?”

文鸢还是不明白,不过老实回答道:“看过,我每月都会去看小小姐。我怕猎户娘子亏待小小姐。”

“那天启三十六年,你家小小姐有没有离开过黄荆沟?或者她养父母那家猎户,有没有离开过?

董大紧盯着文鸢,看她努力的回想,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年,她想不起是正常。想起了,反而有点问题。

文鸢想了一会,回答道:“真没有,我每月都去探望过小小姐。”

董大看她样子不像说谎,也就随口吩咐:“让她在房间里呆着,不准随意走动,等府里的消息。”

“是,董叔。”

等文鸢被押下去后,旁边那人道:“董叔,那我们是回京?还是等等那嫁去蜀地女的消息?”

“不急,等我明日见过人再说。”

董大也决定,不管明日有没有打听到有用消息,他都要马上回京!

第二天一早,董大就在茶楼,见到那位嫁去蜀地的女子陈夫人。

“听说夫陈人老家是黄荆沟的?不知道认不认识林猎户一家?”

“林猎户?就是收养了个女儿的林猎户?”

董大点点头。

文鸢想起来一些事,回答道:“认识,他们就住我对面。”

董大心中狂喜,不露声色道:“是的,你把你知道的他们情况,告诉我。这一千两就是你的了。”

董大并不多说,摸出一张银票,冷眼旁观看那个姓陈的女子一眼。然后又摸出一把匕首,把玩道:“说得不清楚,这匕首就是你的了。”

陈夫人沉吟片刻,把她知道的林猎户家所有情况都说了个遍。

董大仔细听着,等她快要说完了,这才问道:“我想知道,林猎户他们一家是一直都在黄荆沟?还是出去过好长一段时间?”

陈夫人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有点不确定道:“好像他们有年出去过,还去了挺长时间。”

“快说,是哪年?”

董大有点急切,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种撞上门的运道。

陈夫人想了一会,模糊道:“我记不清是那年,好像不是天启三十六年,就是开元元年。”

“那你知道,林猎户他们当年是去了哪里吗?”

董大有点惊喜,觉得谜底马上就能解开。只要证明林猎户她们去过京城,那老夫人一定有赏。

第三百二十六章 黄雀

陈夫人想了很久,实在想不起来了,又看董大着急的样子,试探道:“大人,我实在记不起来,不如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再想想?”

董大也觉得自己太着急了,想了一下,换了一个方向问道:“那你们是邻居,有没有发现那个收养的孩子,被换过了?”

“绝对没有,那七七从小到大,长相都没有变化,林叔林婶爱得很,怎样可能换过了。”

在陈夫人印象里,那七七的样子真没有变过,况且不过是个丫头,谁会狸猫换太子?

董大刚看见点曙光,结果却是空欢喜一场,转而瞪着陈夫人,冷声道:“那你再好好想想,她们究竟是那年出去过,去了多久?”

陈夫人吓得一个哆嗦,随口道:“可能是开元元年,大概是四、五月份。”

“能确定吗?”

“不,不能,大人,让我再想想。”

陈夫人看董大变了脸色,也不知道为什么,实在想不通董大人到底要知道什么。

董大凝神一想,那个文鸢说她每月都探望过云初净,可这陈夫人似乎又记得她们离开过。

“其他你不用管,我只问你一句,她们有没有出门两月以上?想清楚再说!”

陈夫人绞尽脑汁,灵光一现,忙笑道:“大人,这我可以保证,绝对有两月,至少是三个月,她们那次出门很久,据说是去探亲。”

“那你知道她们是去哪里探亲吗?”

董大握紧手心,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文鸢,居然会说假话。

“好像是京城,林婶的大哥去京城投奔儿子。”

虽然过了十多年,当年陈夫人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可陈夫人依稀还记得是京城,全村小孩都很羡慕。

随后,董大又问了些其他事情。待陈夫人把能说的都说了,董大把银票交给她,让人送她回去。

随从临走时眨了眨眼睛,董大急着回去再审文鸢。

不过,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等他回来手下却匆匆来回禀:“大人,不好了,文鸢不见了。”

“什么!怎么回事?”

董大暴跳如雷,他没想到自己螳螂捕蝉,却被人黄雀在后。

随从擦擦汗,低头道:“回大人,不知道,这里守卫森严,并没有发现遇袭的人。”

“马上召集人,去林氏陪嫁庄子!”

董大很快回过神,这文鸢还有几个孩子,用孩子做诱饵,不相信她不出来!

不过,董大他们还是晚了一步,等他们赶到庄子时,文鸢的几个孩子都被她接走了。董大意识到事情有变,赶紧召集人赶回京城。

当日,姑苏城里一外地富商夫人,不慎从马车跌下,被车轮碾压至死。

八月的京城,已经是入秋的时候,今年庄稼大丰收,满城瓜果飘香。

而且京城这两日很是热闹,扬州知府林如铁带着一位小姐进京,据说很有可能会是失踪的凤儿公主。

特别是平王带着端木桓,也亲自出城迎接,风头盖过了芷兰书院入学考试。

宗政晟最近经常看见开元帝发呆,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皇上,凤儿公主的消息漫天飞,您也不关心?”

“等能确定她不是西贝货,朕再见也不迟。”

开元帝手里攥着一份密报,脸色严峻,神色似喜还悲,对那所谓的凤儿公主,并不关心。

宗政晟也不多说,陪着开元帝下棋,不管那个白清清是不是凤儿公主,他都只会娶云初净一人。

平王府。

白清清初到平王府,刚安置下来,平王就已经派人去把代国公夫人请过来。

代国公夫人又惊又喜,顷刻就赶到平王府。白清清还在梳洗,代国公夫人就先查看了白清清的随身玉佩。

可这块刻着“岁岁平安”这四字的白玉佩,却不是她送给凤儿公主的周岁礼。

代国公夫人中肯道:“这块玉佩我曾经看见皇太女佩戴过,不过后来就没有再看见,更没有在凤儿公主身上看见。”

平王自然也知道这玉佩是皇姐的,他认为会不会是皇姐给凤儿公主的。

岁岁平安,也代表皇姐对凤儿公主的心意。

“代国公夫人,虽然不是你送给凤儿公主的那块玉佩,不过你也可以看看这白清清,她和皇姐有三分相似。”

代国公夫人点点头,按捺住心中的遗憾,看向门外。

一阵配饰环钗响,门口徐徐走进来一位少女。头戴八宝头饰,身穿翟青色交领襦裙,体态轻盈,容色娇美,隐含一股英气。水汪汪的杏眼,大方的看向众人。

“白清清见过平王殿下,王妃娘娘,代国公夫人。”

代国公夫人仔细端详,这少女的确和皇太女年少时有三分像。特别是那股英气,还弥补了一些样貌上的差异。

可她眼神不够清亮,虽然蓄意打扮得和皇太女有几分相似,可总感觉不对。

平王率先道:“快起身吧,不用客气,坐。”

白清清柔柔坐在末座,落落大方,一举一动都有一种受过良好教养的影子。

平王妃和代国公夫人交换一个眼神,彼此眼睛里都是不认可。可看平王很愉悦的样子,两人都没有提出异议,只陪着问了一些当年白家收养她的事。

“平王殿下,我事先也并不知情,虽然我是父亲抱养的孩子,可父亲一直视我如亲生骨肉。待他老人家去世之前,才告诉我身世。”

代国公夫人皱眉道:“那你父亲如何说的?”

“他说天启三十六年,七月初八,他本来是准备进京采买货物。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女尸和我,他看我可怜,就埋了女尸带我回家。说我脖子上的玉佩,就是我身上唯一证明身世的东西。”

这话以前平王已经听过,现在更是深信不疑,让平王府收拾了一个院落,改成归园,让白清清暂住进去。

端木桓负手站在暗堂,手下正在回禀:“回小王爷,这白清清的身世查不出有异,知情的白老爷和白夫人都已经去世。”

“嗯,再查,看她的教养嬷嬷是谁,还有她和谁交往密切。看白家,有没有和京城长期通信。”

第三百二十七章 余波

端木桓对白清清也直觉不对劲,不过平王一见就已经深信不疑,他也只能有了真凭实据,才能让父王相信。

这白清清有可能是凤儿公主的消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已经听说。

云老夫人看着认真绣荷包的云初净,心中暗叹一口气。

云初净刚收针,就看见云老夫人欲说还休的神情,好奇道:“祖母,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嗯,听说皇太女的小公主还在人世,担心朝廷上再起波澜。”

云老夫人似真似假的话,让云初净也有点愁,这白清清究竟是不是凤儿公主?如果她是,那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祖母,难道皇上还会对凤儿公主不利吗?”

云初净觉得,就算是真的凤儿公主,对皇上也没有什么妨碍。不过平王这样推崇,会不会让现在稳定的局势再发生变化?

云老夫人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皱眉道:“皇上的性情,谁也琢磨不透,只能静观其变。”

云初净心中忧虑,可也没有什么办法,云老夫人又担心道:“不过,听说皇上当年教养宗政晟,是为了给凤儿公主选婿。小七,你担心吗?”

“祖母,我不担心,我相信宗政晟。”

“可皇命难为,你不怕吗?”

云初净咬咬唇,闷闷道:“怕有什么用?还是等确定那个白清清是端木凤再说吧。”

说实话,云初净在考虑,要不要去紫竹寺,把原主的玉佩拿出来?如果原主才是端木凤,那这白清清冒名顶替,必定有所图。

说话间,琥珀进来回禀道:“回老夫人,余家老三回来了,有要事回禀老夫人。”

听说余老三回来了,云老夫人心中一动,也许是把文鸢带回来了,那也可以问个清楚。

“小七,你先回去。琥珀,带他进来。”

“是,小七告退。”

出得正房,云初净还是好奇问道:“琥珀姐姐,听说余家的回了姑苏老宅,是有什么事吗?”

“七小姐,好像是关于八小姐和九小姐的婚事。”

云初净在家里的地位,琥珀不敢怠慢,悄悄透漏了几句。木落赶紧塞了一个荷包过来,琥珀也含笑收下了。

云初宝她们的亲事,云初净并不在意。她回到菡萏院左想右想,关于拿不拿回那块玉佩,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再过两日又要开始上学,还是再等等看吧。

余老三跪在云老夫人面前,把文鸢失踪的消息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奴才随后收到消息,好像文鸢的几个孩子也失踪了。”

“那是谁做的有眉目吗?”

云老夫人皱眉道,文鸢只是一个普通奴婢,谁会专门掳走她?难道也是冲着云初净去的?还有人怀疑小七?

余老夫苦着脸道:“什么也追查不到,不过贼人应该有武功。他是从墙上进去,打晕了钱管家的四媳妇,又带着文鸢翻墙而出。”

云老夫人以防走漏消息,并没有告诉余老三接文鸢上京为何。

大家都以为是云老夫人,在为云初净准备陪房。现在出了这样的事,反而引得众说纷纭。

“那叶老夫人那里?”

余老三从袖口拿出叶老夫人亲笔回信,并且把云初宝和云初晶的选择,回禀了一遍。

云老夫人对识时务的云初晶很满意,对云初宝嗤之以鼻。

吩咐道:“文鸢失踪的消息,你不要透漏出去。先休息一月,再去账房领一万两银票,回姑苏协助老钱置办云初晶的嫁妆。”

“是,老夫人,那八小姐呢?”

余老三总要问清楚了,才好在姑苏安排。云老夫人淡淡道:“等她想通了,再准备她的嫁妆,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等余老三退下后,云老夫人陷入沉思,看来,是有人如自己一样起疑了。

可会是谁呢?

而此时此刻,在京城最繁华的水井坊,一间文墨老店后院。微服私访的开元帝,看着跪在面前的文鸢,神色莫名。

“你叫文鸢?”

“是,奴婢叫文鸢,曾经是忠武伯府大小姐的贴身丫环。随着小姐陪嫁到了姑苏云家,嫁了一个小管事,生了两儿两女。”

这一路,也不知道金龙卫的人是如何调教的,文鸢现在不敢起一点隐瞒之心。不等开元帝问,就已经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你是在姑苏云家老宅被人掳走的?他掳你做什么?”

开元帝从密报上知道了大概,不过他还是有闲心再仔细听文鸢说一遍。

文鸢把董大问她的话,老老实实重复了一遍,开元帝侧首问:“那董大,谁的人?”

“回老爷,跟踪他的人还没有回来,应该是哪家侯府之人。”

开元帝懒得猜测,又凝神问道:“那你老实告诉我,究竟这林猎户有没有带云小姐上过京?”

“回老爷,天启三十六年四月,他们的确曾经上京探亲,八月底回来的。”

文鸢这样一说,开元帝忍不住绷紧了身子,沉声道:“那,那云小姐回来后,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倒没有。奴婢每月会去看小小姐一次,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开元帝看得出来,文鸢说的是实话。

不过一岁左右孩子本就变化颇大,再加上文鸢以前一月看一次,又过了四五月,看错也有可能。

“那你有没有发现,云小姐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玉佩?”

文鸢马上回答道:“绝对没有,小小姐身上只有一块当年小姐给的玉佩。足以证明小小姐的身世,后来小小姐回云家,也是奴婢陪同,并没有其他玉佩。”

开元帝沉默良久,然后才吩咐道:“把她们母子几人安顿好,别让人发现。”

随从带着文鸢退下,开元帝又召来夜幽:“去吩咐夜莺,查看云初净是否有块刻有四字的玉佩。再派人接应,务必要把掳劫文鸢的幕后之人找到。”

“是,奴才遵旨。”

开元帝不知想到什么,召来金龙卫统领,犹豫道:“你确定,白清清手上的玉佩是皇姐的?”

“回陛下,平王和代国公夫人都已经确定,那岁岁平安的玉佩,的确是皇太女的。”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事起

开元帝陷入沉思之中,他现在也不确定,到底谁才会是皇姐的女儿?

不过,无论白清清也好,云初净也好,没有确切的证据,他都不会相信。云老夫人让文鸢上京,到底是让她做云初净的陪房?还是也起了疑心?

云初净究竟知不知道?

开元帝寻思良久,最终拂袖悄悄回宫。

汪婧芳也听说了,白清清有可能是凤儿公主的消息,她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来也不开。

汪老夫人得到消息时,并没有在意,冷冷笑道:“她是在羡慕,怎么没有投到白清清身上。”

不得不说,汪老夫人很了解汪婧芳,她的确就是在生气,穿越一场没有投到白清清身上。

汪婧芳拿起银剪子,将一块上好的蜀锦剪成一缕一缕,耳边响起裂帛声,这样她才舒心一些。

喃喃自言自语:小说里都是骗人的,不是说穿越过来至少都是郡主、公主吗?自己这个穿越女,处处被云初净这个土著压了一头就不说了,居然还有一个白清清,地位身份在自己之上。

早就听说,皇上之所以如此栽培宗政晟,就是为凤儿公主择夫。

那难道宗政晟会娶了白清清?

汪婧芳想到这里,不免又添了几分快意,宗政晟娶了白清清,总比娶了云初净要强!

“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容华堂。”

汪老夫人坐在首座,淮阳侯夫人坐在下首,婆媳俩亲密说着话,汪婧芳进来后端庄行了个福礼。

“芳儿见过祖母、母亲。”

汪老夫人看她神情柔和,仪态无可挑剔,点头道:“嗯,起来吧,去你母亲那儿坐。”

汪婧芳坐在淮阳侯夫人旁边,讨好的替母亲倒了杯红枣桂圆茶。

“母亲,这红枣桂圆茶,最是补血益气,母亲最近忙着筹备中秋节晚宴,气色也差了些。”

淮阳侯夫人含笑接过红枣桂圆茶,爱怜的看着女儿,笑道:“刚才你小姨送信来,说请你去平王府玩。”

“母亲,我不去。小姨就是想让我去做陪客,现在平王府只有两位公子,我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汪婧芳可不愿意,去陪那个白清清。

淮阳侯夫人见她不愿意,也不勉强,只吩咐道:“芳儿,你最近少去铺子上一点,女儿家抛头露面做生意,总是不好。”

“母亲,我又没有去接待客人,只是制定一些营销策略,设计一些花样而已。我觉得这样蛮充实,又可以打理庶务,还可以展示所长。”

汪婧芳的话,虽然淮阳侯夫人不赞同,不过女儿喜欢,就容她自在。

汪老夫人冷眼看了一会,喝了口茶笑道:“平王妃请你过去,自然是陪伴娇客,别人只有羡慕,何来闲话。”

对于汪老夫人,汪婧芳不敢违逆,低头道:“祖母,现在还没有确定,白清清是否就是端木凤,我这样上门好吗?”

“当然好。如果证实她的身份,那芳儿作为手帕交,自然身价百倍。如果她不是公主,你也只是尊平王妃之令罢了,何错之有?”

汪老夫人这样一说,汪婧芳没有推脱的理由,只好点头道:“是,祖母,明儿我就去。”

“现在就去,老身准备了一些礼物,芳儿,你要好好和白清清交往。”

汪老夫人面色相当慈祥,让金珠拿出准备好的一些礼物。淮阳侯夫人等汪婧芳退下后,这才有点担心道:“母亲,皇上真的不会斩尽杀绝?”

“你呀,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明白,要是皇上容不得皇太女的事,芷兰书院还会在吗?平王府早就是一片废墟。”

汪老夫人对当年的事知之甚多,甚至也参与了其中一些,自然知道开元帝对皇太女的真实感情。

淮阳侯夫人没有再多说,现在天下太平,这凤儿公主出现的时机,会不会带来未知风云?

董大带着人赶回京城,长途跋涉,人乏马困,在城门不远处的馄饨摊,先解决午饭。

他开口要了一碗三鲜馄饨,警惕的看着四周?虽然一切如常,不过文鸢丢在自己手上,他也不敢大意。

当摊主把馄饨端上来,董大看见他原本他要的三鲜馄饨,变成了芹菜馄饨,脸色微变。

埋首用过馄饨,董大带着已经分散到人群的手下,穿过大半个京城,来到武安侯府角门处。

敲开角门,扬了扬手中的令牌,董大带着人进入武安侯府。随后跟踪的人,在府外等候至夜晚,看董大他们还没有出来,这才去回禀。

消息传进皇宫,开元帝皱眉道:“是武安侯?”

“回陛下,金龙卫眼看他们午后进入武安侯府,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跪地的侍卫如实禀报,开元帝沉吟片刻,这才下旨道:“让人包围武安侯府,把那群人抓出来!”

“陛下,袁崇义还在前锋营,如何处置?”

开元帝一摔奏折:“袁崇义和武安侯不同,与他何干?”

“是,属下马上去办!”

很快,京衙门就召集衙役,混合着金龙卫和御林军的兵力,包围了武安侯府。

圣旨在手,武安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全家入狱,此事震惊朝野。

可让开元帝恼火的是,如此迅捷的行动,可居然还是让那些人跑掉了。看着跪在面前的钟磊,开元帝大发雷霆。

“不是亲眼看见人进去了吗?人呢?”

钟磊低头回答道:“回皇上,微臣仔细查问过,放董大一行进门的门房,已经自尽。武安侯对董大毫不知情,董大他们应该是趁夜翻墙出去,我们的人当时还来不及包围侯府。”

“废物!继续查!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出来!传旨,让宗政晟和袁崇义进宫。”

开元帝没有想到,幕后之人如此谨慎,竟然栽赃武安侯,一时也有点犹豫,该如何处理。

收到武安侯下了天牢的消息,汪老夫人一个不小心,生生扯断了手中的佛珠。

“董大出事了,竟然动用了最后一张底牌。”

嬷嬷低声道:“老夫人,那武安侯可知道不少,万一他向皇上进言,就麻烦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天牢

夏嬷嬷所说,汪老夫人如何不知,现在看来只能让武安侯永远闭嘴才行。

汪老夫人思索片刻,附耳对夏嬷嬷说了几句,夏嬷嬷微带诧异的眼神,低声道:“老夫人,能行吗?”

“你照办就是,如果被武安侯说出那件秘密,大家都是死!”

汪老夫人第一次觉得,事情发展超出了她预想的轨迹,现在首先要把武安侯灭口。然后看董大能不能传消息回来,究竟他查到了什么?才迫不得已亮出最后一张底牌?

夏嬷嬷很快退下,按照汪老夫人的安排去准备。

越国公府。

这些天因为疑似凤儿公主的白清清出现,莫胜兰和姚明秀都觉得危机感爆棚。

要是宗政晟娶的是云初净,那做母亲的越国公夫人,以及做祖母的宗政老夫人,各赏赐一个贵妾算不上什么稀奇事。

可如果宗政晟娶的是公主端木凤,驸马不能有侍妾,那姚明秀和莫胜兰一个也别想进府。

宗政晟最近在工部四处查探工程,京畿大营的事都是暂交由袁崇义。姚明秀她们缠不上宗政晟,所以只好都住在越国公府,侍奉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

也希望凭自己的孝顺,能将来多一分体面。

武安侯府出事的第二日一早,来向宗政老夫人晨昏省定的袁静雯,小心翼翼开口道:“回祖母,叔叔和婶婶不知为何突然下狱,孙媳想前去探望。”

宗政老夫人对袁静雯这个庶长孙媳,并没有什么情分,不悦道:“吴哥儿媳妇,你叔叔既然下了天牢,就不是小事。你不躲着藏着,还去探望,生怕皇上不迁怒吗?”

袁静雯低头不敢言,后悔不该听平儿劝告,回禀宗政老夫人。

宗政二夫人汪夭梅忙道:“母亲,不管怎么说,武安侯也是雯儿的亲叔叔。祸不及出嫁女,雯儿去探望一下,打点打点,也能赢得点好名声。”

待她看宗政老夫人还是一脸不悦,转而又道:“再说,袁崇义在京畿大营还好好的。说明皇上并没有迁怒,那在没有判决之前,我们两府是姻亲,还是不要让旁人说闲话得好。”

越国公夫人最近也听越国公说了不少,接口道:“母亲,国公爷也说武安侯被抓蹊跷。还是让吴哥儿媳妇去看看,也可以探听一下消息。”

听两个媳妇这样一说,宗政老夫人也只好同意道:“那好。吴哥儿媳妇就去看看,该打点的也不要舍不得花钱,最好问问他们究竟犯了什么事。”

“是,孙媳记下了。多谢祖母,大伯母和母亲。”

等宗政老夫人吩咐散了后,袁静雯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宗政吴并没有回房。

“平儿,你去打听一下,大少爷如今在何处?”

平儿笑着倒了杯茶道:“大少奶奶,不用打听,大少爷现在还在书房读书。大少爷上进得很,对大少奶奶也体贴入微。”

“光体贴有什么用?国公爷只让相公打理庶务,既然庶子走不了荫庇,那就只能恩科。要是能中个进士,将来外放我们也有了盼头。”

袁静雯在越国公府这么久,被府里的一些大大小小烦心事,折腾得心力交瘁。

本身宗政吴,就是出自不能继承爵位的二房,加上汪夭梅对宗政吴这个庶长子,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袁静雯在越国公府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要是娘家武安侯府再一倒,那日子就更难了。

“平儿,多谢你,要不是你劝我,我都不敢对祖母说。其实他们就是死了,我也无所谓。只是怕他们牵扯到了哥哥,还是要先探听一下消息,我这心里七上八下。”

袁静雯本来不打算探望武安侯,不过平儿说得有道理。既然可以探望,就说明还没有定罪,那还是问一下得好。

“平儿,明儿一早我们就去天牢,你准备点杏花酿和聚宾楼的烤鸡,叔叔最喜欢。”

平儿笑着应答道:“好。”

一夜无眠。

第二日一早,袁静雯就带着平儿来到天牢外,将国公爷的条子交上去,很快报到了天牢统领手上。

“准她去探视,然后着人在旁边候着,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大人。”

侍卫来到大门口,先例行检查了一番带进去的酒菜。检查完毕后,又让袁静雯主仆二人,去旁边的屋子由嬷嬷搜身后,这才进入天牢。

天牢里并不是外面想象的那么可怕,虽然光线还是很阴暗,却一点不潮湿。

一路上平儿很是沉默,袁静雯以为她是害怕,也就没有在意。

两人随着侍卫七拐八弯,来到天牢深处。当看见最里面一间石牢铁栅栏里,原本还算高大威猛的武安侯,颓然靠坐在石壁上。

袁静雯神色复杂的唤道:“叔叔。”

“雯儿,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崇义呢?皇上有没有降旨抓他?”

武安侯在天牢里呆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想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

难道是当年那件事情?

可如果皇上知情了,那自己早就被千刀万剐,应该不是。

袁静雯小声道:“皇上并没有下旨抓哥哥,叔叔,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武安侯也是一头雾水,焦急道:“雯儿,叔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些人一下冲进来,就把我们抓了。”

“那圣旨如何说的,你还记得吗?”

袁静雯也觉得奇怪,不过皇上抓人应该总有个理由。

武安侯烦恼的抓抓头发,低吼道:“皇上说我贪赃枉法,可我哪里算得上贪赃枉法?我连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袁静雯也没有办法,只好道:“叔叔,我给你带了杏花酿,还有聚宾楼的烤鸭。”

武安侯喜出望外,自从入了天牢,他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看袁静雯带着这么多好吃的,当然要先尝尝。

平儿殷勤的将烤鸡拿出来摆好,然后再替武安侯斟了杯酒。

武安侯看了平儿一眼,突然道:“你先喝一杯!”

平儿不知所措的看向袁静雯,袁静雯知道武安侯也是谨慎一些。

他也只能点点头道:“平儿,你先喝一盅。”

第三百三十章 探监

平儿端起酒杯,当着武安侯和袁静雯的面,缓缓喝下酒杯里的酒。

然后平儿紧紧捏着酒杯,惶恐道:“侯爷,奴婢只带了一个酒杯?”

“无妨,你拿来就是!”

武安侯快速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轻赞一句:“好酒!”

袁静雯看武安侯狼吞虎咽的吃烧鸡,一边替他斟酒,一边道:“叔叔,皇上为什么抓人,你一点也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你哥哥呢?他可是武安侯世子,难道皇上没有抓他吗?”

武安侯一边喝酒,一边啃着烧鸡,支支吾吾回答道。

袁静雯蹙起眉头,不安道:“大哥现在还没事。叔叔,你再好好想想,到底出什么事了?”

武安侯也很郁闷,他正在和自己的侍妾亲热,做快乐事,侍卫们就踢门而入,差点害得自己从此一蹶不振。

“我真的是冤枉!”

两人说话间,早有机灵的侍卫去禀报钟磊。

钟磊正在布防京城,准备捉拿董大一行,听闻侍卫的话,吩咐道:“你去问他,认不认识董大?他的门房进来一群人,去哪里了?”

“是。”

“等一下,还是我去,从昨晚忙到现在,还没有来得及审武安侯。”

因为开门放董大一行,进武安侯府的黄六,已经畏罪自杀。所以昨晚钟磊一直在审讯其他门房,还有府里的下人。可除了当时在门房值班的人,武安府里竟然没有一人看见董大一行。

钟磊喝了盅浓茶,抹了把脸,往关押武安侯的牢房去。

武安侯刚刚把烧鸡吃完,杏花酿也喝得差不多了。正在向袁静雯了解外面的情况,突然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

袁静雯和武安侯朝过道看去,就看见钟磊领着大批侍卫前来。

钟磊站在牢门外,看着牢房里惊恐的武安侯。又睨了一眼,早吓得缩一边的袁静雯。

袁静雯乖巧行礼,尽量平稳道:“钟统领,我只是来探望一下叔叔,现在告辞。”

钟磊眼角也没有看她一眼,任由她和平儿仓促离开,就连食盒里的东西,都没有拿走。

武安侯这才想起擦擦嘴,端起武安侯的身份,义正言辞道:“钟大人,现在太平盛世,可不兴沼狱。你矫旨擅闯我侯府抓人,请给本侯一个交代!”

“交代?黄六可是你府上门房?”

武安侯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有此人。”

“他于昨日午后,放了逆贼董大八人回府。我已经审问过其他门房,都道黄六确认过令牌,说是你们府上的人。而且其中有两人,以前还有人见过,说是你武安侯的死士。”

钟磊冷冷说道,然后锐利的双眼,紧盯着武安侯。

武安侯脑子现在有点乱,他一直没有被审,所以并不清楚事情的缘由。

黄六放逆贼回府?说是武安侯府暗卫?

“钟大人,冤枉啊!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董大。我们武安侯府以前是培养了些死士,用来保护家里嫡系,陪族长上战场。可我大哥死后,那些死士差不多也死光了,还有最后两个也去跟随袁崇义了,哪里还有暗卫?”

武安侯原本是庶子,所以当年事关侯府根基的事,他根本不知道。

钟磊来回在牢门口踱了几步,似在沉思,转而抬头问道:“那你们府里的人,是否都有令牌?”

“没有,我们现在根本无力豢养死士,哪里需要什么令牌?”

钟磊眼看武安侯毫不犹豫,也有点疑惑。因为审问其他门房时,都一口咬定不认识什么令牌,是因为黄六认定,所以才放人进来。可黄六服毒自尽,这条线就废了。

“你再好好想想,什么令牌,能让黄六放人?现在黄六已经自尽,你要是洗不清嫌疑,只能作为共犯论处。”

武安侯看钟磊并没有开玩笑,他可不愿意被当做共犯。

他开始冥思苦想,自己向来没有代表什么的令牌,唯一以前有块代表他身份的,他上次为方便行事,给了那个人。

难道是他?

“钟大人!那些逆贼犯的什么罪?”

武安侯神色细微的变化,瞒不过钟磊的眼睛,他微微眯了眯眼,回答道:“那些逆贼意图颠覆朝廷,侯爷也是同道中人?”

“不,不,不!我以前是有块令牌,不过后来我送人了。”

钟磊眼睛一亮,紧盯着武安侯,急道:“送的是谁?”

“唔!”

武安侯一激动,突然感觉腹中绞痛,忍不住闷哼出声。钟磊看见黑血从武安侯眼睛、鼻子、耳朵和嘴里流出来,赶紧打开牢门,扶住他,并点了他身上几处大穴。

眼看武安侯就要毒发身亡,钟磊惊怒道:“快说,是谁!”

武安侯已经说不出话,嘴唇一张一合,使劲想发出声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就此气绝身亡。

钟磊探了探鼻息,确定无药可救后,暴躁如雷咆哮道:“还不快让人来检查!看看他是怎么中的毒?”

随后赶到的狱医,仔细检查武安侯尸体后,拱手道:“回钟大人,武安侯中的是红蜘蛛毒。”

“我不管他中什么毒,快查他是怎么中的毒!”

钟磊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底下,武安侯居然被人暗算而死。

这下可不好向皇上交代。

狱医先检查了一下,看武安侯尸体口中并没有暗藏毒牙。然后又检查了一下剩下的烧鸡骨头,还有酒壶里残留的酒。可奇怪的是,竟然都没有发现。

“钟大人,属下道行不够,查不出武安侯是怎么中的毒。”

看跪在地上的狱医一脸诧异,钟磊只好吩咐:“马上派人去宫里,请擅长解毒的叶御医来查看。再去大理寺调几个有经验的仵作,前来查探死因。”

一名侍卫小声问:“那越国公大少奶奶?需不需要也查?”

钟磊也觉得,昨晚武安侯被关了一夜也没有死,今日吃了袁静雯送来的杏花酿和烧鸡就死了。虽然烧鸡和杏花酿都证实没有毒,那毒从哪里来的?

“来人,再派两人去跟踪袁静雯。看看她为什么来天牢,有没有什么异常!”

第三百三十一章 再审

其实不用钟磊吩咐人跟踪,袁静雯和平儿刚走出天牢不远,还没有上马车,平儿就已经瘫软在地,七窍流血而亡。

袁静雯被这突发状况吓得不行,放声大叫:“啊!……!”然后晕倒在地。

这声音太过惊恐,越国公府的其他下人,还有天牢外巡逻的人,都被吸引过来,很快就有人回禀钟磊。

等钟磊收到消息出来,一眼就看出平儿所中之毒,与武安侯也是同一种。

他只能暂时收押袁静雯,将平儿的尸体和袁振的尸体交于仵作验尸。

现在武安侯死了,平儿也死了,线索已经断了,必须马上禀报皇上。

开元帝正和宗政晟商量朝政,听说钟磊来了,也没有让宗政晟回避。等听钟磊回禀完,开元帝久久不语。

然后道:“提审宋氏,让她把所有的话吐完。如果再被灭口,你就去天牢呆着。”

钟磊连忙叩首道:“微臣领命,只是袁静雯该如何处置?”

宗政晟不待开元帝开口,接口道:“钟大人,人是你放进去的,食物也查明无毒,你想怎么着?总不可能赖到越国公府吧?”

“武威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丫环和武安侯所中之毒一样,这其中必有蹊跷。”

钟磊现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他本来并不擅长断案,如今更是想撂摊子不干。

“皇上,为证越国公府清白,请允许微臣参与此案。”

宗政晟已经听皇上说过董大,不过并没有详细说他犯了何事,只是说是逆贼。现在袁静雯被牵扯进去,她又是越国公府大少奶奶,死的又是她贴身丫环,这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开元帝对董大,究竟是出自哪家侯府或者公府,他似乎很感兴趣。

他现在已经暗中派人去监视其他勋贵,只要董大一冒头,一定逃不掉。现在武安侯已死,也许这个谜团就解不开了。

“阿晟,这案子你也跟进。袁静雯应该什么都不知情,她的丫环被收买了,问题是出在袁振和那丫环同饮过的酒杯上。”

宗政晟和钟磊异口同声:“皇上圣明!”

“不用拍朕的马屁,还是先审宋氏,她既然是袁振的妻子,自然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开元帝的话,宗政晟深以为然,很快安排提审武安侯夫人宋氏。

宋氏现在还不知道,夫君武安侯已经暴毙,被提审时,还有几分倨傲。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侯爷呢?我一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宗政晟坐在圈椅上,用茶盅盖子撇了撇茶盅里的浮沫。慢条斯理道:“袁振已经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你骗我的,我不相信!”

宋氏不愿相信,昨日还好好的武安侯,今日就死了。

宗政晟很有耐心,等她凄凄切切哭了一阵,这才道:“他的确死了,你不用哭,你无儿无女,你哭他,以后谁来哭你。”

宋氏一听,被这话吓到了,呆滞了一下,然后跪地求饶道:“武威侯爷,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不想死!”

“这也不难,只要你告诉我,昨日午后,有八名逆贼进了你们府里。其中领头的叫董大,你要是知道那些人的去了哪里?我就禀报皇上,从轻发落于你。”

宋氏一头雾水,神秘逆贼?谁是逆贼?

“我真不知道,人都在前院,我们后院没有听到消息。”

宋氏觉得冤枉,侯府那么大,莫说进来几人,就是进来的人再多一点,她又怎么会知道?

宗政晟看宋氏配合老实,也不像心里藏事之人,又换了一个角度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袁振心里有个秘密,或者是有一个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你好好想想。”

宋氏想来想去,可她实在想不出,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宋氏,你再好好想想,代表袁振,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块令牌,他送给了谁?”

“令牌?”

说起令牌,宋氏倒想起一事,可她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也不敢在宗政晟面前说起。

伏矢观察到她神色有异,似乎有所隐瞒,呵斥道:“宋氏,你不用隐瞒,快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许还能查出袁振死于谁手。”

宋氏一个激灵,既然上次就是宗政晟救了云初净,那说明宗政晟知道云初净在侯府失踪。

“武威侯,我倒是想起一事。当日我侄女袁静雯出嫁添妆时,老爷被逼安排了云小姐失踪一事。”

“继续说。”

“好像有人攥着老爷的什么把柄了,威胁让老爷开方便之门,还安排了她两个丫环来府里。她们手上好像就有一块令牌,是老爷给她们进出侯府所用。”

宗政晟没想到,这事不仅牵涉到了越国公府,而且居然事情还牵涉到了云初净。

难道幕后之人,就是上次想掳走云初净的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我还劝过老爷,说设计云初净风险太大,老爷当时好像说,要是不帮忙,就会有灭门之灾。”

宋氏慢慢说来,不过还是没有其他线索。

而躲在一家绸缎庄里的董大,也是心急如焚。现在街上巡逻明显增多,他又不能直接回府回禀老夫人。

“董叔,还是先去密室躲一下,有侍卫要查这一片。”

董大点点头,转身进了密室。这些日子他也在想,既然文鸢有隐瞒,那收养云初净的那户猎户,的确上过京城。

他一定要把消息传回去。云初净有可能是小公主。

而云初净对这些一无所知,这两日又因为大姨妈来了,成日无精打彩躲被窝。

不过听说袁静雯在天牢外发生的事,她也不禁思索,究竟是怎么回事。

“木落,你知道袁表姐是怎么回事吗?能说就说。”

木落笑着让木棉她们下去休息,然后把天牢里外发生的事,都告诉云初净。

“小姐,你说那平儿和武安侯,究竟是怎么死的?酒水和烧鸡都没有毒,他们怎么死的?”

木落和木晓私下讨论过,却一直未能说服对方。刚好小姐对这事有兴趣,就听听云初净如何说。

第三百三十二章 后手

云初净略一思考,就大概想到了问题所在。

“木落,能进天牢的人应该都会检查吧?”

木落点头道:“小姐,那是当然,不仅食物要检查,包括装食物的食盒也要检查。至于进去探望的人,无论男女,也会搜身。”

听木落这样一说,云初净觉得所想应该不错,她推测道:“以我来看,如果平儿身上带毒,一定进不去天牢。她应该是把毒抹在唇上,趁饮酒之时,将毒印上酒杯。所以武安侯喝酒时,才会中毒身亡,而两人毒发时间也基本相同。”

木落两眼亮晶晶的看向云初净,小姐可真聪明。

她本以为会是指甲藏毒,可传来消息仵作检查平儿尸体时,她身上并没有找到藏毒的地方。而木晓认为是杏花酿有毒,只是没有检查出而已,也不可能。

如今想来,小姐所说更接近真相,她要马上传消息回去。

现在只要确定平儿是毒死武安侯之人,那查平儿的生平,和她亲近之人,总会有收获。

平王府。

端木桓也收到武安侯死亡的消息,他当日对云初净在武安侯府失踪,就一直存疑。之后也一直没有放弃监视武安侯府,希望能顺藤摸瓜,找出那幕后之人。

他所安排的人,常年在武安侯府附近叫卖,也悄悄买下附近的宅子,以作监视之用。

所以,董大他们进武安侯府,出侯府,都在监视之下。甚至跟踪筛查之后,找到了董大的藏身之所。

“小王爷,那董大他们究竟犯了何罪?皇上会以逆贼而论?”

端木桓也在想这个问题,当年就算是打着旗号,给皇太女报仇之人,皇上也没有用逆贼论。

不过得知武安侯已死,就知道应该是幕后之人杀武安侯灭口。那找到董大,就能找出隐藏幕后,真正想害云初净之人。

“不管是谁,先把那个董大给我抓住了。”

飞星犹豫道:“小王爷,现在宗政晟和钟磊在京城搜捕,要是我们出手,怕是会引起误会。”

“误会?那就放把火,将人引出来,趁乱把董大绑了。那间绸缎铺子的主人,查到了吗?”

飞星低下头,小声道:“没有查到,那姓董的东家就是一个孤老头。据街坊四邻说,她无亲无故,也没有妻子儿女。”

“看来,幕后之人谨慎得很,那就按照我所说,放火把他们引出来。你蒙面假做救援,我只要董大!”

端木桓定下计策,又仔细吩咐了前去救援之人,这才静下心来,写一份有关兵部将领如何保持勇猛热血的奏折。

夜半三更,江安街口,巡逻的京畿大营侍卫刚刚过去,几道身影出现在街口。

来人悄悄来到绸缎店后门,悄悄将事先准备的柴火点燃。然后,火光和巨大的撞门救命声,引起巡逻侍卫们的注意。

夜深人静,起火的动静太大,不仅附近的侍卫全部赶来,就连身在武威侯府的宗政晟也赶了过来。

密室里的董大等人,察觉有异,赶紧准备四散逃离,却被赶来的侍卫堵个正着。

双方混战之中,两名黑衣人出现,挡住围攻董大的侍卫,低声道:“快走!”

董大虽然不认识黑衣人,但来人救他应该是友非敌。他跟着黑衣人且战且退,渐渐脱出包围圈。

眼看就要到达安全区域,其中一名黑衣人向另一人打了个手势,突然两人一起夹攻董大。董大猝不及防,被偷袭之下,瞬间晕厥倒地。

一名黑衣人拿出黑麻袋,麻利的将董大装起来,两人抬着麻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宗政晟赶到时,现场已经被控制起来,绸缎店主当场死亡。七名逆贼三死四伤,都被侍卫们绑成粽子。

本以为是桩意外起火案,没想到这不起眼的绸缎店里,却藏着开元帝要抓的要犯。

宗政晟将四名活口带走,让当日见过的门房确认。此事至天亮以后,震惊整个京城。

淮阳侯府,夏嬷嬷匆匆进入容华堂。汪老夫人正在用早膳,看她神色匆匆,心中一沉,放下碗筷吩咐道:“都下去。”

“慌慌张张,怎么回事?”

“回老夫人,董大他们被抓了,老董的铺子也完了。您看怎么办?”

汪老夫人神色一变,急问道:“你确定董大被抓了?他身手那么好,怎么可能被抓?”

“回老夫人,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说是五死三伤,谁伤谁死还没有查出来。”

汪老夫人焦急道:“现在就去查!一定要查出来,看董大是生是死,他知道的太多,千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夏嬷嬷虽然惊慌,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马上去安排人查探。

宗政晟站在沼狱的刑房里,看着被绑在柱子上的四人。原武安侯的几名门房,都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当日上门的人。

伏矢前来禀报:“世子爷,逆贼共八人,除董大逃脱,三人死亡外,其余就是这四人。”

宗政晟疑惑道:“那董大人呢?”

“回世子爷,董大起火前还在,现在已经不知所踪。属下查探过,是有人故意纵火,逼出逆贼,也引来巡逻侍卫的注意。”

伏矢将掌握的情况全部禀明,宗政晟奇怪道:“你的意思是还有人帮忙?”

“这属下不知,不过应该不是和逆贼一伙。”

这下,宗政晟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开元帝如此重视?又能牵扯出这么多幕后势力和黑手?

宗政晟并没有让人上刑,从四人面前一一走过,向来潋滟的眼睛里,寒光闪闪。淡淡的问道:“你们说说,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四人被宗政晟注视着,仿佛被钝刀割肉,那气势和身上的杀气,让人惶恐不安。

其中一人实在承受不住,招供道:“大人饶命,我们只是被董大招揽的江湖人士,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那你们说说,是什么时候跟随董大,最近做了什么?”

宗政晟问过先到绸缎店的侍卫,那店主没有武功,但已经服毒自尽。其中有三人相当拼命,无法活捉,而这四人抵挡不住,就弃刀投降。

第三百三十三章 幕后

那人很快回答:“回大人,我们是一月前董大雇佣的人。他带着我们去了姑苏,好像是去查什么事,但都是董三他们跟随董大办事,我们大部分就在宅子里,什么也不知道。”

宗政晟听说是姑苏,那可是云初净的老家,难道董大他们是冲着云初净来的?

“你们去姑苏,是不是查的云府?你们查到了什么,马上一一说来!”

四人相互看了一眼,还是最先招供那人回答道:“是,是查的云府。我们去跟踪过云府京城回去的管事,后来董大还抓了个婆子回来。不过,那婆子又被人抓走了,所以我们才赶回京城。”

宗政晟听得云里雾里,这些人去跟踪云府的管事做什么?还抓了一个云府的婆子?

“这话可当真?好端端的,为什么去查云府?”

“大人饶命,您可以去查,我们在姑苏主要是搜集黄石沟的消息,并没有伤人。后来我们还去过一个庄子,董大说抓那婆子的家人,不过那些人都不见了。”

这下,宗政晟真的觉得不对劲,怎么会和云家扯到了一起?看这些人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是假的,那董大的目标是云初净?

“那你们为什么回京后,董大没有回禀他主人,而是带着你们去了武安侯府?”

“大人,我们也是跟着董大走。那日刚进去不久,我们就从角门离开,然后就躲在绸缎店,董大不让我们出门。”

宗政晟紧紧盯着说话之人,实在看不出来破绽,他需要好好静静。

沼狱里光线阴暗,离开刑房后,宗政晟回到平日自己办公之处。随手挽起袖子,拿块墨来研磨,静静思考那些人所说话的真假。

待墨浓淡合适后,宗政晟铺开宣纸,苍劲有力的写上董大、武安侯,云初净几个名字。

当日云初净就是在武安侯府失踪,要不是遇上自己,不知道会流落何方。而武安侯和云初净没有深仇大恨,反而还有姻亲关系在。那就说明一件事,武安侯也是听命行事,幕后另有其人。

他所听命的人,就是董大的主人,也就是幕后黑手。

幕后黑手派人去姑苏,去查黄石沟,都只能是为了云初净。那阿初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幕后黑手如此去查?又怎么会触怒皇上?

看来,是要去拜访一下云老夫人了。

宗政晟骑马来到云府,命人递上拜帖。收到消息的云老夫人有点意外。疑惑问道:“小七已经去了书院,他还来做什么?请他进来。”

琥珀很快将宗政晟请进来,云老夫人起身相迎,被宗政晟拦了下来。

“老夫人不必多礼,晚辈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不知您是否能摈退左右,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云老夫人看宗政晟满脸郑重,心知必有大事。挥手让琥珀和珍珠退下去,宗政晟也吩咐伏矢和离弦守在门口。

“世子爷有事请说。”

“老夫人前些天,是否派过人回姑苏?”

云老夫人一惊,不过还是落落大方稳住心神,点点头:“确有此事,老身派了余老三回去处理一些家事。”

宗政晟抬眼看着略有点紧张的云老夫人,拱手道:“敢问老夫人,是何家事?”

“老身让余老三回去送信给叶家,也就是叶氏的娘家,请叶老夫人负责安排老三继室,所出小八和小九的婚事。小九已经定下亲事,他再过些日子还要回一趟姑苏。”

这些事本也不必隐瞒,云老夫人和盘托出。

宗政晟又问道:“那请问老夫人,姑苏贵府上最近是否失踪一名婆子?”

这下云老夫人大惊失色,有点惊惧道:“文鸢在你手上?”

“文鸢?那婆子叫文鸢?请老夫人把她的事详细告知。这有关乎逆贼。”

宗政晟诚恳的话语,云老夫人听出其中隐含的深意,很快在心底斟酌回答道:“文鸢以前曾是小七母亲的陪嫁丫环,嫁给了二管事。后来叶氏进门,出了点错,就去了老二媳妇的陪嫁庄子。”

“现在老身看小七大了,正准备给小七寻些可靠的陪房。念着她是秦氏的陪嫁丫环,就想让余老三顺便带她进京,让小七自己选择。没想到,她竟然在老宅失踪了。”

“那她以前和阿初,有什么交集吗?”

宗政晟越来越觉得,幕后之人真正针对的是阿初。董大是去查黄石沟,他既然抓文鸢,说明文鸢知道点什么。

云老夫人深知谎话瞒不过宗政晟,她想了一下,徐徐道:“世子爷不是外人,老身也不隐瞒。你也知道小七在黄石沟呆过六年。当年她一出生,就是文鸢的丈夫送去的黄石沟。后来,文鸢也每月上门探望小七。”

“那她知道什么秘密吗?”

宗政晟觉得,如果云老夫人没有说谎,那就是文鸢知道什么秘密隐瞒了下来。

云老夫人摇摇头:“云家没有什么秘密。况且秦氏也死了十多年,抓文鸢一点用处都没有。”

“那老夫人可知,那董大抓走了文鸢之后,文鸢又被人救走可是您的人?”

宗政晟步步紧逼,接着又道:“董大回京后,假意藏在武安侯府,引起皇上震怒彻查。结果武安侯被毒死在沼狱,董大又不知所踪。而且,老夫人,董大在姑苏,专门查的黄石沟。”

宗政晟一样一样说来,压得云老夫人沉重不已,她现在已经不敢抱侥幸心理。

“世子爷,老身的确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查黄石沟,难道他们都是冲着小七而来?”

云老夫人难得骗人,不过她怀疑小七有可能是皇太女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再说小七有云家家传玉佩,这也做不得假。

宗政晟也不隐瞒,回答道:“我怀疑,董大的主子,就是上次要挟武安侯出手相助,导致小七失踪之人。”

云老夫人脸色变了几变,难道还有其他人怀疑云初净?不过她只能扭曲道:“世子爷可还有什么发现?会不会是有中意世子爷的人,想借小七小时候的事来攻击小七?”

第三百三十四章 怀疑

对云老夫人的说法,宗政晟是不信的。

不过既然问不出什么,只知道可能和阿初有关,那还可以去问皇上。

不是云老夫人的人救走文鸢,那文鸢就应该是在皇上手中。到底是为什么呢?这又怎么和云初净扯上关系?

宗政晟现在觉得眼前迷雾越来越浓,离开云府他就直接去了皇宫。

开元帝正在御书房,面前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的是云初净从琉璃塔得到的手机。

“只有这个东西?”

“回皇上,是的,据木落所说,是云小姐和世子爷还有小王爷出去后多的,并不是云小姐原来之物。而且当日云小姐回云府,身上只有云家嫡女玉佩。黄石沟也搜遍了,并没有其他信物。”

开元帝拿起手机端详半日,这才下旨:“让阿晟过来。”

话音刚落,常公公就进来禀报:“皇上,世子爷求见。”

“让他进来。”

宗政晟进来,第一眼就看见那个奇怪的东西,不是阿初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皇上,这是云小姐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开元帝没有回答,皱眉道:“这是什么?怎么来的?”

宗政晟也没有隐瞒,把琉璃塔里的事向皇上说了一遍,只隐瞒了它能看见千年前的人,听见千年前的声音。

最后道:“皇上,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阿初能揭开那画谜,不过这东西没有任何危险,阿初也没有不轨之心。”

开元帝看着昂扬的宗政晟,心中暗叹:要是云初净能是皇姐的女儿,那真的就完美,他最后一丝犹豫也没有了。

“朕没说那丫头有反心,董大的下落查到了吗?”

宗政晟有点羞愧低下头:“回皇上,其余人都落网了,只有董大不知所踪。”

紧接着宗政晟又抬头道:“皇上,那个叫文鸢的婆子是否在您手上?皇上和董大究竟是要查什么?难道皇上怀疑阿初的身世?”

宗政晟不是笨蛋,相反他很敏锐,查到黄石沟只能是和云初净有关。

能让开元帝失去理智,这样上心的人只有失踪的凤儿公主。再加上云初净和端木凤同岁,不难猜测。

难的是远在姑苏的云初净,怎么会和端木凤扯上关系?

“云初净和皇姐很像,除了那双杏眼。不过虽然皇姐没有杏眼,但皇夫就是一双杏眼。”

开元帝想起第一次见云初净,就产生过怀疑,可惜当时因为黄石沟的人基本死光,并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如果不是在京郊,发现白玉的尸体和璇玑篓,开元帝也不会怀疑当年有人路过带走了端木凤。

现在查到收养云初净的猎户,正好当年来过京城,云初净又那么像皇姐,不由得开元帝不多想。

“怎么可能?这,这也太离奇!那白清清好歹还有块玉佩,阿初可什么都没有。”

宗政晟私心不想云初净变成端木凤,他可是大男子,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心甘情愿做皇夫的傅任崎。

开元帝也因此才会让木落去检查,云初净是否有什么信物,而自己懵懂不知。

还好,云初净的每一件首饰都有来历,只有这样东西没有记录,也没人知道。原本开元帝还想着,是不是皇姐留给云初净的特殊信物,不过现在听宗政晟说来,原来是在琉璃塔得的。

“也许,董大知道什么。”

开元帝的意思,宗政晟也懂,他也道:“皇上,我怀疑当日云初净在武安侯府失踪,就是董大背后的主子所为。她似乎知道什么,很早就在关注云初净,他也在查云初净的身世。”

“嗯,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微臣领命!”

平王府。

平王陪同平王妃,正在焚香煮茶,白清清和汪婧芳在旁边做陪,端木桓也坐在一旁。

白清清和汪婧芳一见如故,汪婧芳甚至为陪伴她向书院请假。此时两人正在喁喁细语,汪婧芳向白清清说一些芷兰书院的事。

“三叔,我有个不情之请。”

白清清似乎已经认同,自己就是皇太女的女儿端木凤,最近都是以三叔来称呼平王爷。

不过平王爷也不介意,反而对她有求必应。

“你说。”

平王最近心情很好,找到白清清后,他觉得自己对皇姐有了交代,没有枉费当年皇姐对自己的照顾。

虽然开元帝没有认下白清清,不过也没有加害白清清的意思。平王暗自发誓,当年他没救下皇姐,今时今日一定会保住凤儿。

白清清轻蹙眉头,眼带薄愁:“三叔,我在扬州虽然也是大户人家小姐,不过距离京城太远。我最向往芷兰书院,我想要去芷兰书院看看。”

平王愣了一下,皱眉道:“这芷兰书院,本王也做不了主。”

“可这是母亲一生的心血,为人子女不能去祭拜一番,我实在难受。现在虽然还没有认祖归宗,不过我实在以母亲为荣。”

白清清说得情真意切,感动了平王,可芷兰书院只有皇上和皇后能进,他虽然是平王,也命令不了梅院长。

平王为难的看向平王妃,意思是让平王妃向皇后请旨。

端木桓看母亲不愿,站起来解围道:“父王,现在白小姐还没有确认身份,贸然向皇后请旨,也名不正言不顺。既然白小姐只是想进芷兰书院,那我有办法。”

平王也不忍平王妃为难,忙问道:“桓儿有什么好办法?”

“这要看汪小姐的了,汪小姐本就是芷兰书院学生,她可以自由进出芷兰书院。到时候白小姐只需要以汪小姐丫环的身份,自然能进芷兰书院。”

“丫环身份?这会不会委屈了?”

平王有点踌躇,白清清也面露不悦。

端木桓接着道:“当年姑姑也曾经鱼龙微服,现在白小姐身份未定,暂时委屈一下。待到白小姐以后名正言顺再去芷兰书院,想必又是一段佳话。”

白清清这才缓了神色,笑道:“三叔,堂哥说得对,就是我暂时以丫环身份进去,就当微服私访,也无所谓。再说听闻梅院长对母亲忠心耿耿,我也想见一下她们。”

第三百三十五章 宫宴

白清清这样一番做作,除了平王深信不疑外,其余的人都是不信的。

平王妃越看白清清越觉得恶心,皇太女的女儿怎么会这样低俗?她也相信代国公夫人所说,这个白清清来历可疑,不可信。

汪婧芳更是十分嫌弃白清清,低垂的眼睛遮住眼睛里的不屑。就凭白清清这个样子,如果是皇太女的骨血,那皇太女的棺材板,怕都压不住。

就凭一块玉佩,就想证明皇族身世,还没确定就厚颜叫平王三叔,没得叫人看轻。

端木桓更是压住心中的怒火,飞星已经抓住了董大,不过他现在不能贸然去审。太多人盯着平王府,不能叫人看出端倪。

而且他怀疑这白清清,也是幕后黑手的棋子,真不知道她们想图谋什么?

就凭一块皇太女早就不佩戴的玉佩,就想说自己是公主。除了父王这个一心觉得愧对皇太女,想找回端木凤的可怜人,谁不怀疑三分?

端木桓相信,如果开元帝确定白清清的身份,早就昭告天下,怎么会一直对她漠不关心?

也只有父王才相信她的鬼话,现在还想把主意打到芷兰书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

汪婧芳看平王看向自己,尽管万分不情愿,依然回道:“好,明日我就陪清清去书院,暂且委屈清清一下。”

白清清傲然道:“也好,现在能微服私访,以后就不会被糊弄。听说芷兰书院有个很厉害的,是云阁老的侄女,那我也要见上一见。”

这下,不仅汪婧芳无力吐槽,就连端木桓也坐不住了,起身告辞。

“父王,母妃,儿子有事先行告退。”

平王妃顺口道:“桓儿,母亲还有事吩咐你,你先随我回去一趟。王爷,我有点累了,先回去。”

既然平王妃和端木桓都要走,那平王自然不会和白清清、汪婧芳单独相处。

“那清清和汪小姐先回去休息,明日本王送你们去书院。”

“多谢三叔。”

“多谢王爷。”

后宫里,宗政皇后接到母亲的口信,也很为难。

“桑兰,现在这个白清清住在平王府,母亲如何让本宫保证,晟儿无论娶谁为妻,都纳姚明秀和莫胜兰?”

“娘娘,其实这个白清清究竟是不是长公主的血脉,还说不清楚。没有皇上认可,谁也做不得数。”

桑兰倒是看得很清楚,宗政皇后也觉得开元帝应该是不认可白清清。否则,以她多年观察,任何和皇太女有关的人和事,都足以让冷静自持的开元帝疯狂。

开元帝现在这样平静,就说明和皇太女无关。只是最近京城里的逆贼,究竟是那一方的人?

“你去看看,阿晟进宫了吗?在宫里,就让他过来一趟。”

“是,奴婢马上就去。”

宗政皇后承认,宗政晟比她更懂开元帝的心,她需要问一下阿晟,究竟对白清清如何是好?

很快,宗政晟就前来坤宁宫。

“宗政晟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政皇后一脸慈祥:“阿晟,你最近都没有过来用膳,今晚在姑姑这里用晚膳?”

宗政晟推辞道:“姑姑,皇姑父最近心情不好,我也不好在后宫久待。”

宗政皇后作势要打宗政晟:“你个兔崽子,姑姑白疼你了,皇上为何心情不佳?你说,那个白清清到底是不是端木凤?”

“姑姑的意思?”

“本宫想见见她,又不知道皇上是否不愿意?”

宗政晟沉吟片刻,笑道:“姑姑母仪天下,不如办场宴会吧,让平王妃带她来,姑姑见见就是。”

“可皇上?”

“姑姑不用担心,也许皇上也想看见白清清露出马脚。知道她要进宫,她背后的人必有所动,岂不是正好一网打尽?”

宗政晟这样建议,也有部分私心。

如果宗政皇后大开宴席,那阿初也可以进宫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有点想她了。

“那好,本宫这就去禀明皇上,就以立冬祈福跳舞为由,召京城各闺秀进宫备选。”

宗政晟喜笑颜开:“那好,晟儿这就陪姑姑过去,皇上现在在御书房。”

“你呀,这么卖力就是想见心上人?”

“姑姑,看破不说破。佛曰:不可说。”

宗政晟在宗政皇后面前耍宝,桑兰跟在后面为娘娘开心。后宫的女人皆无所出,宗政晟就是皇后娘娘最大的依靠。

果然,开元帝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私下告诉宗政晟:“皇姐曾说过,有人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只是戏子。朕也想她和云初净对比一下,也许朕就更确定三分。”

“皇姑父,你可答应了赐婚的,别比来比去,无论她是谁,我都只想娶阿初一个。”

宗政晟这样的告白,让开元帝好笑,自己一个三宫六院的皇帝,居然教养了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情种出来?

不由得笑骂:“也不知道阿晟像谁?”

“当然是像养大我的皇姑父喽!”

宗政晟含笑回应道,开元帝却又像看见当年的自己。

不过阿晟比自己运气好,也比自己有担当。要不是自己当年无意得悉了那个秘密,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芷兰书院午后就接到懿旨,明日皇后要在宫中设宴,所有的书院学生都要参加。

这下,可忙坏了那些陪小姐的丫环,个个都赶回去送信,让府里来派人接小姐回府,准备明日的宫宴。

云老夫人收到消息,马上让云辰峰带着木落她们,去接云初净。

自己倒腾出一堆压箱底的首饰头面,召来冯氏和林氏,还有孙媳妇范氏,一起为云初净挑选明日穿戴。

木棉抱着最近做好的三身衣服,和木香,木萝一起展示衣物。

冯氏看三套衣服都是用上等霞影纱所做,笑道:“母亲,我看这随便那套都不错,小七肤如凝脂,穿那套都好看。”

“大嫂说的对,这那套穿上参加宫宴都不失礼。而且母亲这么多宝贝,小七无论如何也注定明儿艳冠群芳。”

冯氏也打趣道,顺便向云老夫人讨赏:“母亲,今儿我们可是见者有份,可不能光偏心小七?”

第三百三十六章 悦已

云老夫人笑咪咪道:“好,见者有份,大家都挑一点留着赏人。”

“多谢母亲,那媳妇可要为将来的儿媳妇,挑点传家宝。”林氏最懂如何让云母开心。

婆媳三代聚在一起,乐融融的挑着首饰。云初净回来时,就看见这其乐融融的一幕。

“祖母,大伯母,二婶,大嫂。”

林氏直接拉起云初净,带她到檀木桌前,笑道:“小七回来了,快来看看,明儿挑那套首饰戴去宫里。”

“哪里有这么麻烦?随便穿戴去就好,我又不会跳舞。”

这也许是云初净的遗憾,上辈子身体不好,没有学过跳舞,这一世也没有机会学。云家清贵传家,并不赞同女儿学声色之物。

云老夫人心里也有一分说不出的感觉,要是云初净真是端木凤,那云家就彻底牵扯皇位传承。而且,自己的孙女一定不在人世了。

可云初净要真是自己的亲孙女,那云家又失了从龙之功。

左右为难啊。

林氏打趣道:“小七,哪怕不跳祈福舞,你也是最耀眼的一个。你不希望打扮得漂漂亮亮,让宗政晟迷得晕头转向?”

“弟妹,小七可不是以美色侍人。”冯氏忍不住劝道。

范晴也调侃道:“母亲,七妹妹不用打扮,也把武威侯迷得晕头转向。”

云初净反倒不在意,拿起一套琥珀头面仔细欣赏,随意道:“大伯母这话,小七可不赞同,圣人云:男儿本色!所有的一见钟情,不都是见色起意?”

“母亲,你听听小七这张利嘴,好好的一见钟情被她说成见色起意。”

虽然冯氏觉得这话不对,可怎么琢磨一下,却又觉得挺有道理?

范晴眼睛微亮,看向云初净:“七妹妹,一见钟情不可靠,那日久生情总可靠了吧?你和世子爷可是几番英雄救美,缘分牢不可破。”

云初净忽略心底对日久生情的别扭,都怪后世人曲解成语太多。

好不容易撇撇嘴:“大嫂,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日久生情不过只是权衡利弊的选择罢了。”

这下,就连云老夫人也笑了,拍着云初净道:“小七,你现在这张嘴,真真厉害得紧,也幸好只是我们娘母几个听着。要是被别人知道,那你还嫁得出去么?”

“嫁不出去,我就赖在家里。只怕以后大嫂看我烦了,撵我出去。”

云初净最近心情不错,和亲近的人说说笑笑。

云老夫人压下心中的思绪,若有所指道:“小七,听说皇后娘娘主要是想看看那位白小姐。淮阳侯府的汪小姐,可是一直在平王府陪伴她,看来的确十分出色。”

“她出色也好,不出色也罢,无所谓,和我都没有关系。明儿我只是去看热闹,顺便,去让宗政晟开开眼。”

女儿家,总还是希望女为悦己者容。

说话间,宗政晟和端木桓各派人送了两个盒子过来。一个装衣物,一个装首饰。

云初净并没有看端木桓送来的盒子,直接让木萝收起来。然后打开宗政晟送的,笑吟吟道:“祖母我想穿这套。”

云老夫人看了一下宗政晟送来的衣服、首饰,点头道:“不愧是武威侯,又传承越国公府百年,这些东西的确比我准备的好。”

云初净拿起他送来的金镙丝缕空金凤,也感叹这工艺简直精妙绝伦。头发丝粗细的金丝三股扭成麻花状,然后做成一只昂首展翅金凤。

金凤的眼睛是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金凤嘴里衔着一颗龙眼大的东珠。难得的是东珠不是寻常白色,而是罕见的粉红色。

要知道这年代的人还不敢造假,光这只金镙丝缕空金凤步摇就价值千金。何况还有其他配套的长簪短簪,项链和耳珰。

“七妹妹真是好福气,看来武威侯实在是把七妹妹放心里。”

范晴也有点羡慕,虽然云辰泽对自己也很好,可比起宗政晟还差很远。

云初净心里也有淡淡的甜蜜,自从那晚宗政晟夜探结果被吓后,也没有再见过他,还真是有点想念。

大方道:“嗯,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世子爷,能名正言顺见一下也好。”

木晓在后面,看小姐一脸思春样,暗自瘪嘴心想:虽然最近宗政晟人没有来,不过每天都有书信托木落送过来。

云初净又看那套霞影纱做的广袖云服,如梦似幻的淡紫色很择肤色。上面又用金丝和银线,勾勒出大朵大朵牡丹花,一般人还真压不住。

紫色,其实是云初净最喜欢的颜色。看来,宗政晟还真有点了解自己。

云老夫人本来想留下云初净,旁敲侧击一番。当年猎户娘子死时,单独和云初净说过话,会不会是她真正身世。

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还是维持现状得好。

端木桓梳洗完毕之后,很快熄灯,不过很快西窗下翻出一道黑影,消失在月色中。

平王府很大,本来主子也不多,端木桓几个纵身,却来到了已经封闭的天香院。

房间里并没有掌灯,飞星从暗处闪出来,禀报道:“小王爷,董大已经醒了,不过属下怕他出声,已经封住他哑穴。”

“嗯。”

董大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四肢无力,也出不了声,被绑在十字架上。

原来还暗自猜测究竟落入谁手?现在看见端木桓,自然知道是谁抓了他。

“你是董大?”

端木桓没想过要董大说话,自顾自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惹得皇上要以逆贼论?我查过你们的路引,才从姑苏回来。你们去姑苏做什么?”

董大微张口,示意他有话要说,不过端木桓并没有让他说话的打算,又自言自语:“你们就是当日联合武安侯,让阿净失踪的人。是你们给了宗政晟英雄救美的机会,我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

董大感觉到了端木桓身上的杀气,嘲讽的看着端木桓,似在怜悯他。

飞星一脚踹去,董大痛苦的皱起眉头,端木桓摆手阻止飞星,转过来站在董大面前。

“不用激怒我,我会让你知道,活着剥皮拆骨的味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进宫

端木桓声音并不大,可董大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世人都说端木桓公子如玉,有君子之风,可现在看来,他的奸诈残忍怕是更胜于宗政晟。

“飞星,留住他右手写字,从左手开始剥皮抽骨,还可以下次做个骨骰子。”

端木桓冷冷说完之后,转身毫不犹豫离开,仿佛并不想从董大身上得知什么。

董大原本以为端木桓只是恐吓,不过随着夜冥出现,手里拿着各种奇怪的刀时,董大才感觉到害怕。

“嘶”!

锋利的蝉翼刀轻轻划开董大的手臂,慢慢细致入微的剥皮。

痛!

非常痛!

正常人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划开自己的手臂,如清理动物皮毛一样的剥皮。

董大不知道飞星给他用了什么,他痛得魂飞魄散,却始终无法昏厥。

只能清醒的承受剥皮拆骨之痛,他拼命张嘴,想要求饶,想要拿秘密来换一个痛快。可根本没有人理他,他只能眼看着自己的皮肤,被小心翼翼的绷在一柄二胡上,又开始被节节拆骨。

端木桓回到自己的院子,刚换了衣服,飞昆进来禀报道:“回小王爷,除了淮阳侯府派人通知汪小姐明日宫宴之外,并没有任何人靠近白小姐。”

“哦?”

这倒让端木桓觉得奇怪,开元帝同意宗政皇后召白清清进宫,也是想看看白清清幕后之人,会不会传消息进来。

现在白清清身边干干净净,倒有点出乎端木桓意外。

难道,幕后之人相信白清清能应付明日的宫宴?还是幕后之人本就是,把白清清作为一颗试探的棋子?

无论如何,端木桓都不相信,白清清会是端木凤。

其实,端木桓和打算落空的宗政晟都没有想到,白清清还是在众多监视之下,接到了幕后黑手的指示。

汪婧芳见淮阳侯府夏嬷嬷时,旁人只看见淮阳侯府送了衣服、首饰过来,却没有发现夏嬷嬷悄悄塞给汪婧芳的纸条。

等汪婧芳遣退下人,独自沐浴时,这才打开纸条。

上面清晰写道:以扬州陈家为暗号,让白清清明日伺机除掉或者毁掉云初净。

汪婧芳将纸条融入浴桶之中,恍然大悟,原来白清清是祖母找来的冒牌货!

祖母这是一箭双雕,既为自己铲平了嫁给宗政晟之路,也让平王找回来的冒牌货,毁了云家小姐。

那彻底会断了忠武伯秦家和平王府的关系,也能让云家偏向宗政晟。

所以,当汪婧芳沐浴后去找白清清时,以往眼中的羡慕,已经变成了鄙夷和怜悯。

先装模做样挥退侍女,假意准备和白清清姐妹情深,待同榻而眠时,悄悄耳语暗号:“扬州陈家。”

白清清被吓得豁然坐起,外间的丫环急问:“小姐,出什么事了?”

汪婧芳慢条斯理整理亵衣,扬声道:“我和白妹妹玩耍呢!”

丫环退了下去,白清清也从惊吓中恢复了冷静,躺下也耳语道:“原来你也是主人的人?”

汪婧芳这才知道,这白清清根本就不知道她幕后之人是谁?不由得感叹祖母好计划,这样一来,谁也不会联系到淮阳侯府。

“你不管我是谁,你主人有命,让你明日宫宴上伺机杀了云初净,要不毁容也行。”

汪婧芳现在迫不及待期待明天快来,她太想看这出好戏。

白清清的父母兄弟姐妹,都在汪老夫人手里,由不得她不听命令。这些年她勤学苦练,不就是学的一招致命。

她只希望,这个身份没有被拆穿,那无论如何平王也会保下自己。

至于那个云初净,白清清虽然没有看见过,但她身份只是阁老侄女。有传言听说得京城双璧看中,可只是因为和皇太女有三分相似。

等明日自己这个真正肖似皇太女的人出现,说不定开元帝会当场认下自己。为难个小小臣女,再容易不过。

看白清清自信满满,汪婧芳也不拆穿她,只希望她能有办法,真杀了云初净才好。

第二日一早,云初净就起床沐浴更衣,把身上打理得香喷喷以后,坐在梳妆台前一个时辰,终于让赖嬷嬷和木落捯饬完毕。

对镜子里的花容月貌没多在意,云初净现在只想饱餐一顿。

美美的用过早膳,穿上宗政晟送来的衣物,再把首饰都妆点好。云初净才在满屋丫头嬷嬷的惊叹眼神里,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也不知道宗政晟这个坏胚子怎么丈量的,这套广袖留仙裙的尺寸刚刚好。前胸不松不紧,小蛮腰恰一指空隙,淡紫色原本素净,可金丝银线的大朵牡丹,却让这广袖留仙裙雍容华贵。

如云的长发,在赖嬷嬷的巧手下,堆了一个别致的飞仙髻。头上每根簪子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特别是那支金镙丝缕空金凤步摇,更显得端庄大气。

用云初净的话来说,就是光凭这支步摇,就不声不响玩了把低调的奢华。

云初净穿戴周全,正准备来到萱瑞堂给云老夫人看一下时,就听说现在府外有三辆马车接自己。

“祖母,怎么回事?”

云老夫人难得笑侃道:“还不是我们小七太优秀,招人惦记?听说平王府,忠武伯府还有武威侯府都来了马车,不知道七小姐想坐那辆?”

云初净忍不住脸一红,原本就滑如凝脂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晕染出粉红色。

真真人比花娇,晃花了云老夫人的眼。

“小七,你这样子进宫,要不是宗政晟能护你周全,我都不敢让你出门。”

云老夫人由衷的说话,让云初净更加不好意思,还好云老夫人没有多开玩笑,吩咐云辰泽亲自送云初净进宫。

云初净带着木落和木晓出门时,等候在外的宗政晟,端木桓还有秦邦业,都震撼了一把。

特别是宗政晟,看云初净肯穿戴自己精挑细选的衣物首饰,止不住的喜悦。

相比之下,端木桓就要失落得多。哪怕云初净曾亲口拒绝他,他也希望她能穿戴上,自己精心为她准备的衣物。

秦邦业早知道争不过这两人,所幸云初净当自己是亲大哥。那再看那两只呆鹅,有了点大舅哥的自觉。

第三百三十八章 初见

云初净上了马车,突然想起一事,掀开车帘道:“桓表哥,你怎么没有护送白小姐进宫?听说她和皇太女很像?平王相当看重?”

端木桓勒了勒缰绳,笑着回答道:“阿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形似不如你,神似更是一分皇姑姑的气势都没有。”

云初净也估计白清清是个西贝货,本来是想提醒一下端木桓。可看他已经识破,也就不再多说。

宗政晟看不得端木桓亲近云初净,鄙视道:“平王没有让你送她?你还有空过来凑热闹。”

“我喜欢!”

端木桓挑了挑长眉,居然这样回了一句,让秦邦业诧异,公子如玉居然也会耍无赖了。

其实,端木桓是打算自己离开,想给白清清一个空隙,看有没有谁来传递消息。

他们一行到达皇宫箭门时,飞星已经等在门口。向端木桓做了个没有收获的手势,让端木桓觉得有点不对劲。

难道白清清真的幕后无人?

经过一番检查,云初净一行这才由内侍和宫女,领着进去皇宫。

刚到御花园,就看见不少芷兰书院的同学都已经在其中。每位闺秀都是精心打扮过,华服美饰,不过论风华,谁也比不过云初净。

木落不欲云初净落单,领着她到今日设宴的八角亭附近。

远远的,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圈人,云初净不想凑热闹,正想离开,却被琉仙郡主叫住。

“云七小姐。”

云初净嘴角噙着一抹笑容,原本已经准备转身的脚步停下,转身迎上前去。

“云七见过琉仙郡主。”

琉仙郡主是今日闺秀中,身份最高之人,平阳郡主死后,她就是大周唯一的郡主。

“起来吧,不用多礼。你知书达礼,不像有些不懂礼仪的小姐,简直贻笑大方。”

云初净看她意有所指,转而顺着眼光看过去,一位陌生的小姐站在八角亭阶梯上,直直的望向她。

那小姐身穿大红色的霞影纱平襟襦裙,香肩微露,束腰高高系在在胸下,更显得身材高挑,丰满娇美。

再抬眼看她脸如银盘,眼如灿星,笑容明媚张扬,还有点似曾相识。

那小姐正是白清清,她也在打量云初净。心中微沉,这云初净居然比自己,更像画上的皇太女。

汪婧芳看云初净这一身装扮,也不得不承认,云初净光凭气度和容貌,也能胜白清清一筹。

“郡主说笑了,白小姐才从扬州来,深得平王妃看重,专门让我去陪伴。不认识郡主,还请郡主莫怪。”

琉仙郡主还是要给汪婧芳几分薄面,看向云初净:“你芷兰书院入学考试,八门满分。去和白小姐切磋一下,以免有人不知道天外有天,夜郎自大。以为,每个人都是姚明秀。”

木落已经探清楚缘由,在云初净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原来姚明秀想趁白清清还是普通身份,能在琴棋书画上压过白清清。结果联诗,下棋都输给了白清清,所以一群人围观。

“琉仙郡主说笑了,白小姐初到京城,我们也该尽尽地主之谊。输赢都是次要,大家开心就好。”

云初净可不愿意给琉仙郡主做枪使。

再说开元帝还没有开金口,万一白清清真是端木凤,那岂不是麻烦?

没想到白清清反而朝云初净走过来,停在三步之外,凝眸看着云初净。笑道:“云七小姐?你就是大名鼎鼎,云阁老府上的小姐?”

“家父礼部侍郎。不知白小姐出身谁家?”

白清清轻蔑的眼神,让云初净也不舒服,忍不住刺了回去。

汪婧芳看白清清咬着唇,却无言以对,打圆场笑道:“云小姐,白小姐的身世还有点存疑,暂时不好告诉你。不过等风吹云散之后,大家就知道了。”

云初净也不想多生是非,正好蒋书梦从旁边转出来,过来挽着她道:“云妹妹,你才来啊?那边有株佛舌兰,可漂亮了,我带你去看看?”

“好啊,琉仙郡主愿意一起去吗?”

云初净邀请琉仙郡主,她却不愿意,回道:“不用了,这些兰花我不喜欢,你们去看看吧。”

这也不好勉强,云初净向汪婧芳点头致意后,随着蒋书梦飘然离去。

白清清死死盯着云初净,悄声问汪婧芳:“没人怀疑她吗?”

汪婧芳低声笑道:“她的身世没有疑点,当年她母亲就和长公主有三分相似。”

原来如此。

白清清放下心,修得整齐圆润的指尖,轻轻在手心收拢。绯红色的指甲十分漂亮,却也杀伤力十足。

“汪姐姐,我们也去看看兰花。”

汪婧芳知道她的目标是云初净,欣然配合道:“好啊。”

两人往云初净她们消失的地方而去,汪婧芳又附耳道:“小心她身边的丫环,那个穿桃红色比甲的会功夫。”

“嗯,多谢。”

两人走了一段,就远远看见云初净和蒋书梦就在假山下的石桌坐着,小声交谈根本没有在赏兰。

白清清估了一下距离,悄悄带着汪婧芳,打算绕到假山上去。

蒋书梦正在说云初净:“你呀,听说她有长公主玉佩,很有可能是凤儿公主,你还和她争执。”

“那有?蒋姐姐,你可冤枉我了。你现在还好吗?”

云初净想到她和秦表哥,有点为她难过。不过蒋书梦却仿佛已经放下,娇笑道:“好,当然好。有空我就做嫁衣,听说今儿莫胜兰也要来,她居然会是我小姑子。”

“她也不是个善茬,你别理她。”

自从云初净知道,莫胜兰和姚明秀都准备给宗政晟做妾后,真的是鄙视她们。要是宗政晟已经荣登大宝,好歹宫妃嫡庶不算严格。可现在就迫不及待想嫁过来,恶心。

两人又说起云初灵生的儿子,说说笑笑根本没有在意其他。

而白清清和汪婧芳,已经来到假山背后。可假山高峻,她们两人也不可能去爬,白清清悻悻的放下手中的石子。

看来,只有换个方式了。

两人在假山上徘徊,一队宫女过来行礼道:“皇上和皇后以及诸位娘娘已到,请两位小姐随奴婢过去。”

第三百三十九章 首舞

石桌旁的云初净也收到消息,随宫女们走过去,原来大部分男宾们都已经到了。

开元帝和宗政皇后的龙椅凤座设在正中,后面呈扇形的是其他德贤贵淑四妃席位。还有丽妃,昭妃等比较得宠的后妃分散在后。

男宾首座是端木桓,其次是宗政晟,其他国公府的宗政昱还有各侯府的公子,以及尚未婚配的年轻朝臣坐得满满当当。

女宾这方以琉仙郡主开头,云初净却被安排坐在第二席,和宗政晟遥遥相对。

不过男女席之间差不多足有两丈远,也就没有机会可以说话。

宗政采珊和汪婧芳她们的坐席,都设在云初净之后,哪怕不甘心,也只能脸上带笑。最让人意外的,是白清清竟然沦落到了尾排末座。

宗政晟光明正大的看着云初净,脑海里不禁又想起那晚狐媚样的云初净。

忍不住红了耳朵,借跪坐才遮挡住不听话的某物。

端木桓和秦邦业看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心中酸涩。不过这是云初净的选择,他们也只能争取,不能干涉。

看所有的闺秀都落坐,随着内侍尖柔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初净低头行礼,在心中诽谤,这也没有事先串通,怎么说起这话来,都是异口同声。

开元帝走到龙椅前,霸气扶着皇后坐下后,这才道:“平身。”

宗政晟又借着抬眼的机会,光明正大看了云初净几眼。开元帝感觉到他的眼神,轻咳一声,笑道:“不知道皇后准备如何挑选,立冬祈福舞的人选?”

“皇上,这自然要看在座闺秀们的舞艺。不知那位小姐,想先来展示一下?”

既然皇后说的是跳祈福舞的人选,那自然要擅长舞蹈的闺秀。四下一片安静,汪婧芳万众瞩目中起身道:“皇上、娘娘,不如由臣女抛砖引玉。”

宗政皇后赞赏道:“好,那就由芳儿开场。”

汪婧芳款款离开出坐席,盈盈站在红毯中间,先朝皇上和宗政皇后行了一礼,再朝男宾的方向福了一福。

香柳已经提前去通知后面的乐者们,准备演奏惊鸿曲。

这首《甄嬛传》里的惊鸿舞曲调,竟然被汪婧芳照搬了过来。

云初净也佩服她的记性真好,又觉得奇怪。照理说端木桓和宗政晟他们这些天子骄子,应该拜倒在汪婧芳这个超时代的穿越女裙下,怎么全部围着自己转?

这个问题,估计也一直困惑着汪婧芳。

云初净偷瞄一眼宗政晟,却被他的眼光逮个正着,还不要脸的送个秋波过来,害得云初净也红了脸。

说实话,今日端木桓一身清冷的月牙缎长衫,显得是芝兰玉树。可宗政晟却穿了身深紫色的武服,不光高大帅气,也十分利落。

况且端木桓和秦邦业,看到他们两个的服饰颜色,就知道云初净今日所穿,估计就是宗政晟送的。

随着音乐起,汪婧芳翩翩起舞,她所穿的广袖斜襟汉服样式,正好适合惊鸿舞。

随着她芊芊手臂,一转、一顿、一折,露出戴了一对红玛瑙玉镯的皓腕,更衬托得肌肤欺霜赛雪。

广袖飞舞,纤腰微拧,玉足轻顿,提腿甩胯扭腰得恰到好处。

云初净也不得不承认,汪婧芳的舞姿的确不错,看得出来下过苦功夫。

很多年轻公子都看得如痴如醉,莫成空和姚雨泽更是目不转睛。云初净扫了一眼,轻轻转头看向后排的蒋书梦,却发现她傻愣愣的盯着秦表哥看。

云初净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什么事儿?

宗政晟和端木桓火辣辣的目光,躲不过开元帝的火眼金睛,他轻声对宗政皇后道:“月儿,看来,越国公府又有喜事了!”

“皇上准备赐婚?”

开元帝邪邪一笑,轻声回道:“再等一年,云初净还小。”

宗政皇后微笑赞同,心里却有点叹息,在得知开元帝对云初净没有移情作用后。她也一直打算,让越国公府聘云初净为媳。

可没打算把云初净给宗政晟,她觉得宗政昱更合适。

宗政皇后再看旋转起舞的汪婧芳,就更是可惜了,晟儿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不见汪婧芳的好。

待到汪婧芳旋转了不知多少圈,而最后以仙人拂袖作为最后的定型动作,博得阵阵掌声。

开元帝点头示意,宗政皇后雍容华贵道:“跳得好,赏!赏汪小姐宫花一对,七宝琉璃簪一对,八宝璎珞一对。”

“臣女谢皇上,谢皇后娘娘厚赐。”

汪婧芳剧烈运动后,双颊绯红,喘着气谢过恩,这才回到自己的席位。顺便给了云初净,一个挑战的眼神。

云初净没有在意,她本来也不会跳舞,不知道下面会是谁来跳?

正猜测时,文渊阁大学士曹大人的那对姐妹花站了起来。落座后的汪婧芳意味深长的看向后面的白清清,她微微点头。

曹清秋、曹清拾表演了一段高山流水,两人一模一样默契的动作,难分彼此的容貌。让平平淡淡的舞姿,有了不一样的通透。

宗政皇后非常喜欢,也赏了宫花和紫水晶首饰。虽然没有宗政晟送给云初净,那套紫水晶首饰漂亮。

不过,已经让人羡慕。

不待宗政皇后询问下一曲谁献艺,白清清已经站了起来,朗声道:“小女子想为皇上和娘娘表演一段剑舞。”

宗政皇后略一打量,看她大红色的霞影纱,就知道平王妃根本不看重她。

要是平王妃有一分心在她身上,就不会看她穿正红霞影纱进宫,而不提醒。后宫女人,唯有正宫皇后能穿正红,她没看见其他闺秀都避开了吗?

果然,不是个聪明的。

“剑舞?好,本宫也好久都没有看见剑舞了。皇上,不如把清霜剑暂时给白小姐试试。”

开元帝眼神扫过白清清,微笑点头开口道:“好,宝剑也可以赠美人。”

白清清让随侍的香菱,吩咐乐师演奏《十面埋伏》。

激扬的乐声,伴随着白清清刚柔并济的舞蹈,清霜剑舞得泼水不进,这一切都那么完美?

第三百四十章 出手

只见白清清分花拂柳般动作,清霜剑如游鸿,忽左忽右,不知不觉间,微微往云初净坐席而去。

木落和木晓都留在外面,进不得宴会场,这席位里只有云初净独坐。

虽然她也发现,白清清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可觉得众目睽睽之下,白清清总不能公然对自己下手吧?

白清清却在心中冷笑,就是要趁这个机会,装作无意伤人,看谁好意思追究?

不是还有平王在吗?

白清清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事不宜迟!

旋转时突然一个踉跄,清霜剑脱手而出,直飞云初净面门。如被刺中,不死也是重伤。

宗政晟和端木桓同时色变,手中的酒杯掷出,可毕竟距离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云初净千钧一发之际,往后一仰,清霜剑擦着她的笔尖飞向后面,因剑力竭后刚好刺到后排韩湘云的肩膀。

那两个酒杯,一前一后飞到云初净桌子上,碰碎开来砸到跌落在地的白清清身上。碎瓷扎进了她的手臂,鲜血汩汩而流。

宗政晟和端木桓已经奔了过来,韩湘云的痛呼,周围小姐们的尖叫,现场一片混乱。

“阿初,你没事吧?”

“阿净,你没事吧?”

宗政晟和端木桓异口同声,左右扶住还惊魂未定的云初净。

开元帝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白清清拙劣的表演瞒不过他的眼睛。看云初净差点受伤或者毁容,开元帝也暗怒而生。

“来人,拿下刺客!”

开元帝这样一开口,就已经定性了白清清是刺客。

汪婧芳心中一颤,白清清可是知道自己底细的人,不能让她落入开元帝之手。

她稍加权衡,赶紧扑了出来,大声道:“皇上,白小姐是平王的贵客,而且身世未明,求皇上明查!”

“身世未明?哦?那朕给你个机会,说说你的身世。”

开元帝看宫女已经把韩湘云带走,云初净也在宗政晟和端木桓的护卫下,安全无虞。有了兴趣准备施舍白清清一点时间,看她如何编。

白清清忍痛跪好,然后把身世大概一说,从领口掏出一块刻着“岁岁平安”的白玉佩,高举过头。

她现在只能拼一拼,要是开元帝不肯认她,她也要做出视死如归的气节。况且平王对她深信不疑,她不相信开元帝一点都不顾忌。

“是平王说我有可能是长公主之后,所以接我入京,皇后娘娘设宴,也是有帖子我才入宫。如果皇上要斩草除根,大可光明正大,不用诬陷于我,我刚才只是失手,不是故意伤人。”

白清清说得义正言辞,却口口声声暗指皇上要杀她灭口,不敢公开她身世。

“哈哈哈!”

开元帝讥诮一笑,看着常公公呈上来的白玉佩,笑着道:“这样的玉佩,皇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块。她大婚之后就没有再戴过这玉佩,你拿着一块不知从哪里捡的玉佩,就好意思说你是皇姐的女儿?”

白清清脸色泛青,强撑着道:“皇上,你敢滴血验亲吗?”

“滴血验亲?皇姐曾经说过,这世上的血,只有四种。滴血验亲不足为信。”

开元帝想起,皇太女曾说过的一些话来,脸色忍不住柔和下来。只是看着白清清的样子,眼睛里对她的鄙夷不屑毫不掩饰。

白清清冷汗淋漓而下,她微抬起来,大声道:“皇上,那你又凭什么说我不是?我以前什么都不知道,要不是平王爷对我视如己出,一直让我相信,我早回扬州去了。”

宗政晟恼她差点伤了云初净,拱手道:“皇上,依微臣看,此人居心叵测,意图混淆皇室血统。请皇上严惩!”

白清清这才近距离看清楚宗政晟,本来对他还有一丝憧憬,可看他对云初净呵护备至,也没有心思。

现在情况紧急,白清清为了要急着脱身,索性大声道:“武威侯,平王曾经说过,我就是皇太女的女儿端木凤。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我从来没有招你为夫的心思。”

“扑哧。”

要不是现场情况太肃穆,云初净差点笑出声来,看了一眼黑了脸的宗政晟,她厚道的垂头继续笑。

端木桓皱起眉头,看开元帝的态度,就知道开元帝一定是有了什么证据。

能证明这白清清不是皇太女的女儿,所以丝毫不给她留颜面。

端木桓拱手回禀道:“回皇上,父王只是听扬州知府林如铁禀告白小姐身世,觉得有所怀疑。又因玉佩曾是皇姑姑之物,这才在还未查明真相前,对白小姐以礼相待。绝对没有确认的意思。”

后面跪着得汪婧芳差点吐血,祖母究竟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二货?

她这样说话,把宗政晟和平王都得罪了,如果端木桓不肯保她,等平王来黄花菜都凉了。

汪婧芳却不知道,教导白清清的人曾专门说过,开元帝喜欢直来直去的女人。当年皇太女就是敢爱敢恨,所以才那么得开元帝敬重。

果不其然,开元帝眼中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这样的白清清果然勾起她的一些怀念,他也就有了折腾的心思,松口笑道:“既然你和桓儿各执一词,那来人,宣平王进宫。”

端木桓无力阻止,只好睨了眼跪坐在地的白清清,回到自己的席位。

既然端木桓走了,宗政晟也不好意思一直在女席,也留下一个安抚的眼神给云初净,回到自己的席位。

宗政皇后看场面冷了下来,吩咐道:“来人,带白小姐下去包扎一下伤口。下面还有谁要表演?”

这一番巨变,原本还跃跃一试的其他小姐,都选择了沉默。

宗政皇后看无人说话,干脆让乐师自行安排,又传来司乐坊的人表演歌舞。

不到半个时辰,平王就已经匆匆赶到。

“微臣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平身,赐坐!”

眼疾手快的内侍早就在端木桓的席位前,又加了一席。

平王跪坐入席,扫了一眼对面女席,拱手道:“皇兄,听说白小姐表演剑舞时,误伤了那位小姐,不知道她有没有受伤?”

第三百四十一章 拆穿

开元帝意味不明的看了眼平王,这弟弟就是太蠢。

当年父皇取名为沛时,就是想她富足一生,没想到皇姐走后,他倒长进起来。不过听说,他现在性情大变。

“平王,白小姐说,你确定她是皇姐的女儿?”

平王起身恭敬道:“回皇兄,臣弟不敢确认,目前还在考证中。今日让她进宫,本来也是打算请皇兄帮忙查探。”

“可是,她却言之凿凿得很,还让朕滴血验亲。”

开元帝虽然笑吟吟的,可熟悉他的人,都感觉到了他话语中的寒意。

平王马上请罪道:“是臣弟思虑不周,应该查证无误后,再来禀报皇兄。滴血验亲不足为信,臣弟也是看她有皇姐的玉佩,所以才看重一二。”

正好,白清清包扎好伤口,回到宴席,看见平王也在列,马上哽咽道:“王爷。我不是刺客,我没有故意伤人,您要相信我!”

平王还没有回答,开元帝森森道:“平王,朕左看右看,也没有看出她哪一点像皇姐?莫不是你已经忘了皇姐?”

“臣弟没有!”

这是平王的逆鳞,哪怕是开元帝,他也不会容忍。

平王霍然起身急声道:“皇兄,她是扬州白家老爷,在天启三十六年七月初八,于京郊捡到的孩子。她不仅肖似皇姐,而且身上还有皇姐的玉佩,臣弟不能不多想。”

“白清清肖似皇姐?云初净你去和她站一处,让平王看看。”

开元帝心中对云初净,已经认可了五分,干脆让白清清和云初净站一起,这样对比给平王看。

平王不是没有见过云初净,可那时她的打扮和现在完全不同。如今她出席和白清清站在一起,明显就是正品和高仿的差别。

“皇兄,这样一来,的确云小姐样貌上要更胜一筹。可白小姐有玉佩在手,而且时间刚合适,还是要仔细查探验证一下。”

“你糊涂!好,那朕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传人证。”

开元帝残忍一笑,狭长的眼眸全是寒意。他看向忐忑不安的白清清,准备看在她和皇姐有三分相似的份上。只要她供出最后主使,还可以饶她一命。

很快,安公公领着四个人进来。

白清清瞳孔一缩,为什么主人还没有斩草除根?这四人虽然拿不出确切证据,可对自己舆论攻势却大大不利。

宗政皇后也没有想到宴会,会成现在三堂会审的模样。坐在凤座上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开元帝使了个眼色,常公公尖细的嗓音道:“你们四个说说自己的情况,再看看现场之中,有没有熟悉的人?”

四人当中,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体面的婆子,指着白清清率先回答道:“皇上,奴婢是扬州白府的一位管事嬷嬷,这就是我们府的大小姐。”

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马夫,也跪着回答道:“皇上,奴才是扬州白家马房的马车夫,这就是白家大小姐。”

还有一个容色俏丽的丫环,回禀道:“皇上,奴婢是扬州白家大小姐身边的丫环,那位就是我们大小姐。”

最后一人也回禀道:“回皇上,奴才是扬州白家的一名护院。她就是我们大小姐。”

“白清清,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不要听他们如何证实你的身份?”

开元帝懒洋洋说道,现在他想看平王在证据面前,还信不信白清清的身世?

白清清心急如焚,这眼看这些仆人,难保不会说漏嘴,她只能仰头轻笑道:“皇上,这样的下人,我能找出好几十个,不足为信,皇上不会凭他们就要废了我?”

开元帝轻笑道:“当然不会这样轻易的杀你,朕也很好奇,谁让你冒充凤儿公主。”

“皇上不怕亲者痛,仇者快吗?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凤儿公主,只是听林大人和平王爷所说,对亲生父母有了渴望。”

白清清不相信皇上有证据,垂死挣扎道,眼光看向平王,希望他能解围。

平王最清楚开元帝的性格,知道他不是冤枉人的性子。

微皱眉头对那个嬷嬷道:“说,白小姐真是白老爷,在天启三十六年京郊捡到的孩子?”

嬷嬷正准备回答,那车夫却高声道:“回皇上和王爷,天启三十六年,老爷的确去往京城,可在通州就听说京城戒严,老爷就回扬州。”

“平王,你看这白清清时间上就不对。继续,还有你来说。”开元帝对嬷嬷道。

嬷嬷不知道怎么被收服的,大声道:“回皇上和王爷,奴婢是大小姐的贴身嬷嬷。小姐自幼体弱多病,十岁那年得了重病,原本以为活不了,可后来居然重病痊愈。自此奴婢就感觉到,小姐和以前有很多地方不同,所以辞工回乡。”

这剧情离奇到大家看得津津有味,那容色俏丽的丫环也开口道:“回皇上,回王爷,奴婢是大小姐重病初愈不久,才被安排伺候大小姐。她无论性格长相,都和之前差异太大。”

那名护院更是举报:“回皇上,回王爷。奴才曾多次撞见大小姐和陌生人说话,所以才被大小姐设计撵走。差点被乱棍打死,她绝对不是白家大小姐!”

白清清现在才是绝望,本以为已经打动平王,却不知道开元帝不声不响,已经搜集了这么多不利的线索。

平王也不是太蠢,看开元帝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道白清清应该是个假的。

“启禀皇上,请皇兄把审讯的任务交给臣弟。臣弟保证一定查过水落石出。”

开元帝环顾四周,徐徐道:“朕也想知道,不如平王就在此地审讯,也好让大家看一出好戏。”

“臣弟遵旨。”

平王起身来到白清清面前,一向平和的眼神闪烁着疯狂,看得白清清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说吧,你三年前才去白家,你之前在哪里?你到底是谁?”

白清清拒不承认,只是微抬头,目光委屈的看向平王。

伤心道:“平王,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皇太女的女儿,是您告诉我的。可现在你们又说不是,不如让我回扬州。”

第三百四十二章 毒手

由于白清清的出现,本来平王心中久悬十多年,对端木凤的期待和补偿,有了一个宣泄的地方和对象。

结果,却是个假的!

平王已然暴怒,两眼闪烁着寒光,那疯狂毁灭一切的气息,如野草般疯长。

端木桓眼见不对,不能让父王这一面现于人前,引起开元帝的注意。

他赶紧上前,用力握住平王的手,低声道:“父王,这是在宫里!”

平王感觉到手掌一阵刺痛,两眼慢慢恢复平日的清明,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白清清。

“你想回扬州可以,只要你告诉皇上,是谁三年前让你李代桃僵去白家。然后伺机冒充凤儿公主?”

白清清也没有想到,开元帝居然早就有了人证,查清楚了自己的底细。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怎么办?

自己父母兄弟姐妹都在主人手里,可自己连幕后主使是谁也不知道。要是自己自尽,不知道主人会不会饶家人一命?

她凄然一笑,低头道:“平王冤枉清清了,没有谁指使,我本来就是白家大小姐。”

宗政晟看她还死不悔改,又恨她差点伤了云初净,进言道:“皇上,微臣觉得应该严查,她刚才明明故意出手伤云小姐。”

开元帝也觉得不是巧合,好整以暇问道:“你刚才应该是故意,怎么?云小姐碍着你了?还是有谁指使?”

此话一出,已经起身的汪婧芳双腿一软,又差点跪了下去。

白清清脸色苍白,咬牙道:“没有谁指使,是我看她比我更像长公主,所以想毁了她的脸。”

云初净听到这里,忍不住起身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只有你像皇太女,难道你还要把其他人都毁完?”

“皇上,微臣看她说不定是得了谁指令?还是交给慎刑司严刑拷打得好!”

宗政晟看白清清的样子,就觉得恶心,她和阿初有三分相似。比不得阿初像皇太女,居然还敢下黑手!

端木桓听白清清所说,却微微一动,开口道:“你怎么知道,云小姐比你更像皇太女?你见过皇太女的画像?”

这下,白清清瞠目结舌,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要是说没有见过,那自己怎么肯定云初净比自己更像皇太女?要是说见过,最后一丝遮羞布已经扯下,那就是自己承认明知不是凤儿公主,却冒名欺君。

端木桓这样一说,宗政晟也反应过来,看向白清清的眼神更加锐利。

白清清身上打了个寒颤,不禁后悔不该对云初净下手,她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汪婧芳,不知道该不该把她咬出来。

汪婧芳感觉到白清清的眼神,心中有点害怕。

她心电急转上前道:“皇上,平王爷,我和白小姐相伴几日,有几句话想问一下白小姐,劝她一下。”

平王想起汪婧芳,的确受邀来平王府陪白清清几日,一时有点不好意思。看开元帝没有反对,点头道:“好,那你说。”

汪婧芳上前几步,在白清清旁边蹲下,以手捂唇快速小声道:“不许胡乱攀扯,你要是能毁了云初净,那你的牵挂一定无恙。”

云初净一直盯着汪婧芳,想根据她唇形猜测一下她说的话。结果汪婧芳这样小心,把唇遮住的耳语,谁能听得清?

宗政晟和端木桓运足耳力,可还是无法听清。

紧接着汪婧芳又略提高声音道:“你知道什么,都可以告诉平王爷和皇上。我们相识一场,要是你能改邪归正,我们还是朋友。”

白清清嘴角蠕动一下,想说点什么,沉默半响最终叩首道:“王爷,我愿意把所有知道的东西都坦白。请让我向云小姐道歉,我不该伤她。”

云初净直觉不想接受白清清的道歉,推脱道:“不用,你没有伤到我,不用向我道歉。你伤的是韩小姐,你该向她道歉。”

白清清却向云初净膝行几步,诚挚道:“韩小姐是误伤,是我不该起心害你,对不起。”

说着白清清轻轻磕了三个头,原本宗政晟怕她伤人,挡在云初净身前。可看她只是磕头,只好微微让开。

白清清垂着的头,眼看宗政晟的脚已经让开,手指紧紧攥在手心里,慢慢抬起头来。

祈求的看向云初净,恳求道:“请云小姐原谅我。”

云初净看她突然认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无意一直牵扯,开口道:“好,我原谅你了,你还是把幕后之人,告诉皇上……。”

“小心!”

云初净还没有说完,宗政晟就一声暴喝,一脚踢向白清清,将她踢出去一丈远,倒伏在地。

原来,刚才云初净话还没有说完,白清清突然弹身而起,双手握向云初净的手。

宗政晟眼疾手快,在白清清还差丝毫就挨上云初净手时,一脚将她踹开。

白清清一口鲜血喷出,忍痛将手指放入口中,用力吸允一下,慢慢闭上眼睛。不是她不想完成任务,她实在完成不了,希望主人能看在她已经拼命的份上,饶了父母亲人。

这番变故,只是在刹那之间,云初净吓了一跳,不明白为什么宗政晟会突然出脚。

端木桓飞身上前,想制住白清清,可入手绵软。他暗道不好,迅速将白清清翻过来,才发现白清清唇角溢出黑色血迹,已然毒发身亡。

开元帝也发现了,挥手让常公公去检查,开口道:“阿晟,你怎么发现她有意伤人?”

“回皇上,她刚才像是想握云小姐的手,可眼神凶恶,有点孤注一掷的感觉。所以微臣才会出手。”

常公公检查了白清清的尸体,又查看她的手脸,回禀道:“皇上,这白清清手上的凤仙花汁混有剧毒,见血封喉。”

宗政晟后怕不已,云初净更是吓得轻轻哆嗦,她不敢想象要是刚才没有宗政晟。让白清清握住自己的手,那自己怕已经中毒身亡。

平王见此变故,也暗悔引狼入室,还好白清清没有向自己和王妃出手。

汪婧芳眼见白清清一下就死了,惊吓之下,突然发出一声尖叫,昏倒在地。

第三百四十三章 后续

汪婧芳这样一晕,女席上的小姐们都吓住了,一个先前还上台展示剑舞的女子,转眼之间就香消玉殒。

开元帝龙颜大怒,喝道:“她身上藏着剧毒入宫,居然没有人检查出?要是她不是冲着云小姐,而是冲着朕来,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又当如何?”

常公公忙跪下道:“回皇上,这妖女十分歹毒,这毒不遇水则无妨。入宫检查之时,任谁也不能事事周全。”

四周一片寂静,特别是先前和白清清比试过的姚明秀,还有曾和她坐在附近的小姐,都吓出一身冷汗。

开元帝眼神一转,看向平王,声音威严道:“她在你府中多日,你就没有搜查过她的东西?还是你就是幕后主使?”

平王赶紧跪地伏首:“皇上明查!女儿家的豆蔻胭脂,臣弟不会查看,况且本王怎么可能是逆贼?”

端木桓看开元帝起了疑心,也出列跪地,拱手道:“皇上明查,白清清入府时身无长物,胭脂水粉都是京城花想容铺子,所送货上门。请皇上下令,马上检查白清清所余物件,看是否有线索。”

开元帝看着端木桓和平王,沉声道:“阿沛,你还是应该长点心了。别再把鱼目当成珍珠,皇姐的女儿,怎么会是这样!”

平王伏着头,身上微颤道:“臣弟谢皇兄教诲,再不敢鱼目混珠。”

开元帝这才看向宗政皇后:“皇后,朕不想再看表演,至于立冬祈福舞,你定就是。”

说完,开元帝转身拂袖而去。

“恭送皇上!”

送走了开元帝,宗政皇后只能吩咐今日宴会到此为止,男女席分散离开。临走时,她又单独留下宗政晟和云初净,还有刚被救醒的汪婧芳。

一直默不作声的昭妃上前,向皇后行礼道:“娘娘,不如先让嫔妾带汪小姐,去淑妃娘娘那里?”

宗政皇后这才发现,汪淑妃刚才匆匆离开,竟然没有管汪婧芳?

“那好,我就把汪小姐交给你了。一会儿我让周御医去淑妃妹妹那里,为汪小姐看看。”

宗政皇后这才带着云初净和宗政晟,来到坤宁宫。

宗政晟看姑姑一直盯着云初净看,忍不住皱眉道:“姑姑,您是有什么事吗?”

宗政皇后长叹一口气,看向宗政晟,低声道:“阿晟,你难道没有发现,许久不见,云初净更像皇太女了吗?”

“姑姑说笑了,阿初的身世毋庸置疑。其实我怀疑,这白清清从头到尾,都是冲着阿初来的。”

宗政晟一直知道,幕后有黑手三番两次对云初净不利。当初云初净在武安侯府离奇失踪,就可以初见端倪。

“这?那阿晟可有怀疑对象?”

宗政皇后也觉得今日之事太过凑巧,应该是另有玄机。可惜白清清已死,否则就可以顺藤摸瓜,挖出背后主使。

云初净一直未曾说话,耳朵里听着宗政皇后和宗政晟说话,思绪却回忆起汪婧芳对白清清说话一幕。

她怀疑汪婧芳。

可汪婧芳又有什么动机?她又怎么指使得动白清清?

云初净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汪婧芳掩唇对白清清说话的样子,却记在她的心上。

宗政皇后对宗政晟又吩咐几句,今日这事一出,看来全京城都会知道,宗政晟又一次英雄救美云初净。那该定的亲事还是先定下,以免端木桓横插一脚,闹出闲话。

等宗政皇后让宗政晟和桑兰,送云初净出宫回府,这才起身去看受伤的韩湘云。韩湘云也是重臣之女,还是要安抚一番。

而昭妃许圆圆带着汪婧芳,走到一座六角亭中,四周空旷一览无余。

昭妃这才吩咐道:“你们都退下,本宫想和汪小姐说几句。”

“是。”

昭妃身边的内侍和宫女纷纷退下,昭妃徐徐坐在凳子上,优雅的看着汪婧芳。

待汪婧芳浑身不自在,想告辞离开时,昭妃这才开口道:“汪小姐就没有什么?想对本宫说吗?”

汪婧芳本来今日就受了惊吓,现在又听昭妃意有所指,装傻道:“回昭妃娘娘,臣女今日受了惊吓,语无伦次,还请娘娘改日再召臣女说话。”

昭妃温柔一笑,眼神却冰冷锋利,小声道:“哦?你以为我不知道?今日明明是你下的命令,让白清清杀云初净,你和她是一伙的?”

汪婧芳猝不及防之下,猛然抬头,眼底的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却被昭妃看了个正着。

“昭妃娘娘深受皇宠,可不能胡乱污蔑臣女。臣女只是受姨母所邀,去平王府陪伴白清清一段日子,怎么可能是同伙?”

昭妃摆摆手道:“你不用和本宫解释,本宫也不想知道。本宫只是看白清清用毒精妙,想问问医毒一家,有没有什么方子,能让本宫身怀有孕?”

汪婧芳愕然道:“昭妃娘娘,要是臣女有方子,早给淑妃娘娘了。”

“也对,那汪小姐回去后,就请多帮本宫留意。否则,汪小姐和白清清同寝同食同眠,总会有几分相熟。”

昭妃话尽于此,转而起身将汪婧芳,送到淑妃的宝华宫。

宗政晟和云初净刚出宫,就看见秦邦业站在他的枣红色马前,等着云初净。

“云表妹,你今日吓着了吗?”

“秦表哥,当时还不觉得吓,过后腿都软了。也不知道这白清清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和我过不去?”

云初净很是冒火,这都是些无妄之灾,要不是今日有宗政晟在,那自己就交代在这里了。

宗政晟笑着打断她们说话,开口道:“还是坐我的马车回府吧?阿初,最近京城会有事情发生,你没事记得别出门。”

秦邦业也道:“对,云表妹尽量减少外出,书院里相对安全。”

云初净想了一下,还是对宗政晟道:“世子爷,秦表哥。我一直觉得今日之事有蹊跷,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觉得汪婧芳最后对白清清说的话,肯定不是那意思。我怀疑汪婧芳和幕后主使有关,否则以她性格,不会贸然在皇上面前开口。”

宗政晟打算等一下就回禀开元帝,由皇上来查,事半功倍。

第三百四十四章 后怕

现在有秦邦业护送云初净回府,宗政晟也放心。

等宗政晟回了皇宫,转角处端木桓走了出来。原来他一直在旁边听,并没有说话。

他走过来,在云初净上马车之前,凑近低声问道:“阿净,你觉得汪婧芳可疑?”

“是,她和白清清相处那么久,明知道皇上要严惩白清清,她不撇开关系,反而还主动和白清清说话。要不是她要威胁白清清闭嘴,就是她想要最后利用白清清。”

云初净看向端木桓,肯定道:“无论是那方面,我都有理由相信,汪婧芳绝对不无辜。”

端木桓也陷入沉思,这样一来汪婧芳的确嫌疑最大。况且再联想到,他一直没有发现有外人和白清清联系,那很有可能给白清清传消息的,就是汪婧芳。

不过他手里还有董大,据说已经快开口了,他要赶紧查出,幕后黑手是不是淮阳侯府。

“阿净,这些事情你先别管,我会查清楚再告诉你的。记得出入要小心,没人护送就让木晓传消息给我。”

云初净感动端木桓的细心,甜笑着回答道:“好,桓表哥放心,没查到幕后黑手之前,我不会以身试险。”

等云初净回到云府,众人听说宴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也后怕不已。

对于凤儿公主的大热门,突然变成欺君罔上,鱼目混珠之人,众人都有点唏嘘。

云初净梳洗完之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看琉璃镜中的自己。不由得庆幸秦明姝和皇太女有三分相似,否则就凭自己这张脸,早晚出问题。

不过幕后之人弄白清清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开元帝反应那么及时,居然不声不响就拿住了白清清那么多证据。

那他会不会怀疑自己?

不过他怀疑也没有办法,这年代没有dna检查,谁也没有绝对把握说自己,就是皇太女的女儿。

况且那个穿越前辈皇太女,居然还告诉皇上,人的血型分四种。不知道她有没有说是a型,b型,o型和ab型?

汪婧芳摆明也是穿越者,再算上以前的曹植,这时空已经被穿成筛子了。云初净有点惆怅,想安安稳稳平平淡淡过一生,怎么这么难呢?

被云初净念叨的汪婧芳,此时也是害怕不已,回到府中直接去到汪老夫人的容华堂。

“祖母,不好了。”

“有什么不好?大惊小怪,一会儿自己去抄十遍静心咒。”

汪老夫人此时,正跪在佛前,诚心的诵经,听汪婧芳惊慌失措的声音,眼睛也没睁开。

汪婧芳赶紧也跪在旁边蒲团上,凑近汪老夫人的耳朵道:“祖母,白清清死了。”

汪老夫人拨动念珠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诵经。

汪婧芳低声把今日宴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在祖母耳边说了一遍,末了道:“不过,白清清死得干净利落,并没有供出谁。”

汪老夫人终于停下诵经,手中的念珠还没有停,不过肯转过头,对汪婧芳道:“看来,皇上是早有准备,原本是留着白清清等我自投罗网。”

“祖母,也不知道皇上有没有起疑?”

汪婧芳心惊胆战,这时代流行连坐,要是汪老夫人被皇上查出来,那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

“轰隆,轰隆隆!”

外面突然晴天响起了霹雳声,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

天色瞬间黯淡下来,佛堂里更是仿佛临近黄昏,汪婧芳心里有点害怕。一道闪电划过,那刹那的白光,打在汪老夫人脸上,一向慈祥的神色,满是狰狞。

“你放心,端木渊此人刚愎自用,他现在的心思都在抓漏网之鱼身上。”

汪婧芳试探道:“祖母,那董大会是在谁手上?”

“无论在谁手上,他也不会背叛于我。你最近也要消停一点,马上好戏就要开场。”

汪老夫人轻轻的笑了起来,可那眼中的疯狂让汪婧芳害怕。

汪婧芳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感觉心跳得厉害,连灌了三杯茶水,这才慢慢冷静下来。

虽然今日白清清没能伤到云初净,不过她今日也并非全无发现。她发现以前一直以为,是开元帝杀了皇太女篡位,可如今想来,要是真是如此,那白清清早死了。

而且,今日开元帝称呼皇太女,还是叫的皇姐,眼里的思念遮都遮不住。难道,当年逼宫之事,还有什么隐情?

看开元帝的意思,一点都不阻止平王,查凤儿公主的下落。对于宗政晟是开元帝,亲手为凤儿公主培养的皇夫人选,此事定然有几分真。

白清清不是凤儿公主,那真正的凤儿公主会在哪里?

会不会是自己?

毕竟按照穿越定律来说,能刷副本的都是身世离奇,聪明绝顶之人。

汪婧芳暗想,看来自己也要查一下这具身体的来历。按照汪老夫人的深谋远虑,说不定自己才是真正的凤儿公主!

花开两朵,各表一支。

这边端木桓回府后,召来飞昆:“那人肯招了吗?”

飞昆神色尴尬,低声回答道:“小王爷,那人双腿骨头都拆了,痛晕很多次,就是咬着不肯招。”

听说剥皮拆骨董大都没有招供,端木桓也有点惊讶。

看来,要不是此人意志的确坚定,那就是有什么牵挂在别人手中。再加上以前那个,被千刀万剐也没有开口的芊芊,端木桓也佩服幕后之人手段之慎密。

端木桓想了一下,吩咐道:“既然如此,那就给他个痛快,然后把首尾处理干净。再加派人手,盯紧淮阳侯府,还有汪婧芳。”

“是。小王爷,最近,最近二少爷经常宿醉,昨日还对兰姨娘动手。兰姨娘向褚侧妃求救,属下拦了下来。”

飞昆有点忐忑的回禀,怕端木桓还顾忌之前与端木琦的兄妹之情,责怪自己不该拦下她求助。

端木桓冷冷一笑,端木琦,不,现在的兰琪姨娘,当初她和端木栎敢设计云初净和自己,这也是她罪有应得。

“无妨,不准她出青竹院,也别让褚侧妃收到消息。看好端木栎,我不希望他还能兴风作浪。”

第三百四十五章 摊牌

这时,平王妃派人来传端木桓过去。

端木桓知道,肯定是父王要在密室见自己。可笑父王弄了一个假货回来,居然还疼爱了这么久,现在知道是假的,就想迁怒自己?

“好,我很快过去。”

等端木桓来到密室,里面漆黑一片,端木桓取出火折子,点亮门口的灯。果然平王抱头坐在供奉皇太女的牌位前,垂头看不清神色。

“桓儿,你说,她们为什么要骗本王?为什么要给本王希望,又要让本王失望?”

平王抬起头,布满阴骘的双眼全是血丝,神色凄惶充满无助。

端木桓不为所动,这十多年来平王时常反复,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期盼父王关爱的少年。

“父王,端木凤活着或是死了,对于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平王身上软弱的气息渐渐散去,那暴虐的气息渐渐充盈他的身体。

端木桓突然抬起手来,袖中的软剑遥遥指向平王。

“父王,我不会再由着你动手,现在我要每日上朝,身上不能带伤。”

平王眼看就要暴走,突然又抱头痛苦道:“你滚!滚!”

端木桓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他现在有了要保护之人,不能再由着父王发疯。

而此时此刻,远在丰台的牛子安,却查到了一些线索。

自从云老夫人吩咐牛轲廉,让他派自己的三个儿子重走姑苏到京城的官道,查天启三十六年的旧事。牛子安就从京城开始,一处一处仔细查询。

不光是老客栈,还有老医馆,包括义庄,他都挨着查访。

今日,牛子安无意中打听到,丰台的义庄和城郊感恩寺,一直有联系。在丰台客死他乡的人,大多在感恩寺供奉有长明灯。

他匆匆赶到感恩寺,的确左厢房密密麻麻供奉了几百盏长明灯。每盏长明灯下,写有生辰八字,有些还有姓名。

牛子安捐献了大笔香火钱,又找到主持打听消息。

“信徒牛子安,见过主持。”

“牛施主,有礼。”

牛子安坐在蒲草蒲团上,考虑怎么开口打听。

主持却似乎知他所想,开口道:“牛施主想知道什么?”

“是这样的,十二年前,也就是天启三十六年,我有个好友,带着妻子和一岁的女儿上京。听说在丰台出了事,后来从此杳无音信。我想打听一下,贵寺有没有供奉类似的长明灯?”

牛子安不敢合盘托出,半真半假的问道。

主持沉吟不语,片刻后才道:“只要是在丰台地区,客死他乡的外地人,去过义庄就会在本寺有长明灯。十二年前的事,老衲已经记不清楚,牛施主可以自己去左厢房查看。”

有了主持的话,牛子安来到左厢房,挨着查看长明灯下的姓名。

几百盏长明灯,牛子安查了许久,终于查到一个生于天启三十五年十月初十亥时的生辰八字。

这天启三十五年十月初十亥时,正好也是七小姐云初净的生辰八字。牛子安拿着这张没有署名的红纸,心中忍不住害怕。

难道十二年前,七小姐就死了?那现在府上的七小姐,又是谁?

牛子安思前想后,又觉得事情不一定如此。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只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辰的人,那岂不是虚惊一场?

他准备再去找医馆,问问看有没有更多线索。

皇宫里,开元帝和宗政晟相对而坐。两人分别执黑白二色棋子,正在手谈一局。

宗政晟心不在焉,问道:“皇姑父,你说那汪婧芳和白清清,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阿晟,你怎么会这样想?”

宗政晟满心不解,从和云初净分开后,他就一直在回忆,白清清最后暴起想伤云初净的情景。

他知道,汪婧芳一直心心念念想嫁给自己,她有机会一定会对付阿初。可他想不出,汪婧芳身在深闺,是怎么和白清清扯上关系?

难道,幕后之人是淮阳侯?还是汪老夫人?

“皇姑父,白清清之前就想毁了阿初,后来还想害死阿初。我怕,怕因为我对阿初的看重,给阿初带来危险。”

开元帝这才抬头看向宗政晟,看他身上深紫色的锦袍,袖口绣着精致的花纹。一张原本神采飞扬的脸,有点灰心丧气。

“你怕,是因为你还不够强。阿晟,你可以有弱点,但你要让世人都知道你的弱点,却没有人敢伤害她!”

开元帝沉着脸,说不清楚是在教育宗政晟,还是在说给以前不懂这道理的自己。

宗政晟定定看着棋盘上,横七竖八的棋子,想起和云初净这些年的纠葛,对权利之心又重了几分。

“谢皇姑父教诲,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开元帝从桌子上,找出一份奏折,丢给宗政晟,示意他打开看看。

宗政晟接过奏折,打开一看,竟然是端木桓写的,有关兵部将领如何保持勇猛热血的奏折。

“皇上,端木桓想举行四营联合大比?”

开元帝但笑不语,这沉闷的日子终于有了点乐趣。要是京畿大营、前锋营、骁骑营还有虎卉营,四营举行联合大比,那还不震惊京城?

宗政晟看着端木桓的奏折,也隐隐有点热血沸腾。

离开山海关后,他时常怀念边关的生活,要是能在大比上,堂堂正正赢过端木桓和秦邦业,让阿初知道她没有选错人,那也不错。

“皇上,微臣觉得端木桓所言有理。平日无战事,训练兵士们因为无功可立,难免有点懈怠。要是能举行四营联合大比,定能鼓舞士气,也能让优秀将士,有出头之日。”

开元帝斜睨宗政晟一眼:“你确定你不会输?”

宗政晟斩钉截铁回答道:“微臣保证,无论比武还是推演沙盘,微臣绝不会输!”

“也好,在假凤儿事情后,京城也该换个风向,朕想想。还可以挂一个彩头,让京中和名门贵女都来看你们比试,魁星者朕赐婚如何?”

宗政晟喜出望外:“多谢皇上!”

“京畿大营你来安排,前锋营有代国公,虎卉营有秦邦业,干脆朕把骁骑营交给端木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宣布

开元帝的自言自语,宗政晟倒无所谓,回禀道:“皇上,具体的比赛事宜,您可以交给兵部彭大人操办。至于骁骑营,您想给谁暂管,就给谁暂管。比赛嘛,就是势均力敌才有劲!”

“嗯,有道理。”

第二日早朝时,开元帝就宣布准端木桓所奏,为保证太平年代,将领如何保持勇猛热血,将举行四营联合大比。

获胜的军营和各人,都将获得封赏。

此言一出朝中哗然,开元帝又宣布此次大比,交由兵部全权负责,将举行个人赛和团体赛。

京畿大营、前锋营、骁骑营还有虎卉营四营参加,而端木桓暂时负责骁骑营事宜。

最后,开元帝让兵部和礼部,三日之内拟出大比细则。文官个个感叹,武官人人赞叹。

开元帝圣旨一下,散朝之后,四营即将举行大比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芷兰书院里也收到消息,不过奇怪的是,梅院长和几位梅夫子商量之后。宣布四营大比之时,芷兰书院将休课迎接盛事。

蒋书梦先被这消息一惊,然后就是一喜。秦邦业现在是虎卉军统领,他将会参加大比,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看他比赛英姿。

崔碧心也兴奋不已,一直拉着蒋书梦说过不停。然后畅想着大比时,将会是多么精彩。

云初净也觉得奇怪,怎么这四营大比,梅院长也会凑热闹?还让书院里的小姐们也观看?

她却不知道,原来梅院长已经进宫,她来到御书房求见开元帝。

开元帝听说梅院长进宫,仿佛也不惊讶,似乎自从颁布了旨意,就早料到她会来,直接宣她觐见。

梅院长走进御书房,也不行跪拜礼,直接道:“皇上,四营联合大比,我们书院要全程围观。”

“你不怕那些人说你不尊男女大防?比赛时男子坦胸露背皆是正常,那些闺阁小姐不怕吗?”

开元帝像是想起了什么,笑得意味深长。

梅院长原本冷厉的神色,也柔和下来,轻声道:“现在很多小姐,皆以书生柔弱为美。也该让她们知道,何为热血男儿,何为阳刚之美。殿下曾说过,男儿从军者,为最美。”

“你还记得?”

梅院长神色复杂道:“我当然记得,只是皇上也还记得,让我惊讶。”

开元帝也不以为然,欣然道:“那朕也让你做评委?”

“好呀!如果殿下能看见这一幕,该多好。没想到这事却是由端木桓提出来,看来不是平王说漏嘴,就是当年殿下笑语,他已经记事。”

梅院长很清楚的记得,当年皇太女也想举行一次四营大比,只是当初那些惊才绝艳之人,都已经成婚。

其他将领不是年龄太小,就是武艺和人才不够俊,皇太女当年还曾唏嘘过。

而今日,小辈都已经成长起来,京城双璧加上秦邦业,袁崇义等人都还没有成亲,也算群英荟萃。

如果,那些小姐们感受到了男儿阳刚,那些将领能也成几桩美满姻缘。

开元帝想起往昔,神色也十分柔和,笑道:“朕打算由皇后、平王、代国公、忠武伯、蒋阁老,还有你我组成七人评审团。你看,你们书院的娇娇女们,要不要组成拉拉队?”

“当然要,不光是拉拉队,还有开场舞。要是殿下还在,那该多好?”

说起皇太女,原本兴致高昂的梅院长,情绪低落下来。既然开元帝已经允了芷兰书院观看大比,那她也准备回去。

“等一下。”

梅院长半侧身子,微微愕然看向开元帝。开元帝扯了扯嘴角道:“朕想问你,你如何看云初净?”

“云初净?你是想说端木桓和宗政晟都心仪她?这不怪她。”

梅院长也听说,京城双璧钟情同一女子,就是云初净。不过这又何妨,当年喜欢皇太女的,何止才两人?

开元帝收敛神色,正色道:“这些年,你们就没有凤儿的下落?”

“皇上是什么意思?怀疑我们隐瞒不报?我们姐妹只守芷兰书院,又未曾出京,哪里会有凤儿公主的下落。”

梅院长说了一通,半响却没有听见开元帝回话。她扭过头却看见开元帝坐在御座上,若有所思的屈指敲击金丝楠木书桌桌面。

她忍不住又问:“皇上,难道你有了凤儿公主的下落?”

开元帝抬头,沉吟片刻最终道:“你们没有发现,云初净酷似皇姐?”

“皇上!”

梅院长惊讶出声,半响才道:“不可能。我曾经打听过她的消息,她是云家三房小姐。当年秦明姝远嫁云家,难产而亡,她虽然被送到乡下几年,可怎么会和凤儿公主有关系?再说当年秦明姝和殿下有三分相似,样貌神似不足为奇。”

开元帝也没有详细说,因为云初净什么人证,物证都没有。要是强说她是皇姐之后,怕难以服众。

况且,开元帝心中也存疑。

“朕只是看她出落得和皇姐越来越相似,难免有几分唏嘘。可惜凤儿身上没有胎记之类,如今也好寻找。”

梅院长这才安心,转身离开,留下开元帝在御书房沉思良久。

兵部和礼部为了四营联合大比,简直是操碎了心。时间只有三日,规章制度全无,兵部彭大人头发都白了不少。

等到天色已晚,他离开兵部坐轿回家时,却被淮阳侯拦住邀约用膳。

两人去聚宾楼上,把酒言欢,待到月上柳梢,彭大人才欣然回府。第二日,他就把此次大比的流程编撰出来,让人刮目相看。

再由礼部和兵部磋商之后,将最终的比赛流程,规章制度拟定完毕,上呈开元帝。

四营先举行内部比试,选出最精锐的三人参加个人赛。由各营统领选出十人参加团体赛。

京畿大营由宗政晟领队,前锋营代国公,将比赛事宜交给了袁崇义,虎卉营由秦邦业负责,骁骑营皇上指给端木桓领队。

这下,虽然具体比赛事宜还没有流露出来,可全京城的小姐们都快疯了。

能看见京城双璧同时比试,还有秦邦业和袁崇义和其他俊杰在,这些可都是京城最抢手夫婿人选。

第三百四十七章 规章

开元帝仔细看着兵部呈上来的规章制度,也有点惊讶。

他没有想到,彭尚书竟然能列得如此之细,而且周全。不光是比赛流程,就连评分标准和奖励提议,都十分恰当。

奏折上云:个人赛每营可以派三人参加,一共分三轮。

骑马射箭为第一轮,十二进七淘汰五人。第二轮是擂台赛,七进三淘汰四人。最后一轮为沙盘演练,胜者为冠!

这样一来获胜者,将是真正文武双全。杜绝了有勇无谋,或者纸上谈兵之人。

而团体赛,为了体现战场团体合作,将抽签进行两两对决。四营一共能参加三场军旗争夺战,胜者可以积两分,三场完后,积分最高的两雄再对决。

至于四营大比的场地,将设在西山狩猎场。

开元帝对个人赛骑马射箭的详细规定,很感兴趣。奏折上书:以点香鸣锣为始,每个人将骑马翻越三座障碍,并射中一路摆放的十个靶子,回程时还有将士扛着移动靶按路线移动。最后以用时最短,射中靶子最多者为胜。

对于彭尚书的才干,开元帝心中有数,他怎么突然就这样精明?

后招来彭荣详细一问,才知道这规章制度和比赛事宜,淮阳侯出力不少。追根究底,竟然是芷兰书院的汪婧芳,写好的基础构思。然后兵部和礼部又补充一些,才是最终呈上来的奏折。

用午膳时,开元帝破天荒问宗政皇后:“皇后,以往你说汪婧芳不错,朕还不以为然。原来,她还真是个心有乾坤之人。”

“皇上,这京城闺秀中,不光只有云初净拔尖,汪婧芳是臣妾一直中意之人。她琴棋书画、音律舞艺都出类拔萃,只是一直被云初净掩盖了。”

宗政皇后抓住机会,软语劝谏,希望开元帝能重新考虑宗政晟的婚事。

开元帝却摆手道:“阿晟的事,他自己解决。有情人想在一起,本就是千难万难,朕就不插手。这汪婧芳不错,可以考虑给桓儿。”

“也是,皇上一直对阿晟视如己出,自然希望他好。不过小王爷也中意云初净,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宗政皇后之言,开元帝不以为然,笑道:“他们这是英雄所见略同。”

这下,宗政皇后不再多嘴,反而问起比赛事宜,当年她也是天之骄女,对这些也十分感兴趣。

帝后两人笑语融融,连着几夜开元帝就宿在坤宁宫,引得其他嫔妃羡慕不已。

昭华宫里,昭妃娘娘半躺在贵妃榻上,听着烛火噼啪噼啪的声音,久久不曾言语。

又过了一会,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如意匆匆走进来。

“娘娘。”

昭妃看见如意,连忙让其他宫人退下,如意走过来附耳道:“娘娘,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嗯,没想到汪婧芳竟然还这么能干,本宫以往还是小觑了她。查清楚了,这次兵部的奏折,点子都按她所说?”

如意低声道:“是的,查清楚了。她知道要举行四营联合大比,就回寝室写了份简易章程,让人送回淮阳侯府。当日晚些时候,淮阳侯就找上彭尚书,两人在聚宾楼相谈甚欢。第二日彭尚书就呈上奏折,惹得皇上龙颜大悦。”

“看来,本宫想要生子的愿望,还只能有她帮忙?”

昭妃自言自语,可如意却神色有异,昭妃瞟见之后,随口一问:“你觉得不妥?”

“回娘娘,奴婢不敢。只是,娘娘何以觉得汪小姐能帮忙?毕竟整个后宫都无所出,估计是皇上的问题。”

如意说得很小声,昭妃也听得清清楚楚。

她想起自己费劲心思打听到的消息,轻叹道:“皇上应该是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我们。本宫查到**年前,曾经有个嫔妃有孕,不过很快小产而亡。本宫怀疑,是我们的衣食用度上有问题,有人不愿皇上有子嗣。”

“可是,娘娘,汪小姐还待字闺中,她怎么会有办法?”如意还是不明白。

昭妃笑而不语,她当日看得很清楚,汪婧芳和白清清绝对有关系。而白清清能把毒混合凤仙花汁涂在手指甲上,那说明她身后有用毒高手。

自古医毒一家,她相信汪婧芳既然和白清清同伙,那自然有高人能让自己怀孕。

如意的消息,送去了芷兰书院,汪婧芳收到一夫子私下转交给她的信。本来看是宫里的信笺,她原本以为是宗政晟,心情十分愉悦。没想到竟然是昭妃来威胁自己,心中大恼。

可昭妃的威胁,汪婧芳也不敢置之不理,派香柳将昭妃的信和意思,送回淮阳侯府,交给汪老夫人。

夏嬷嬷将信送到小佛堂,汪老夫人正在诵经,夏嬷嬷不敢打扰,等她念完之后,奉上一杯清茶。

“老夫人,在宫宴时,昭妃看出了小姐和白清清的端倪。威胁我们侯府,要帮她怀孕产子。”

汪老夫人闻言诡异一笑,并没有动怒,反而问道:“昭妃好眼力。她想怀孕生子做皇后,将来母凭子贵成太后?”

夏嬷嬷也露出嘲讽之笑,附和道:“昭妃娘娘出身不高,心气倒高。”

“有追求是好事,老身也只能成全她。你让小连子联系她,拿到她每月葵水的日子,再把香料和燕窝停了。”

汪老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脑海中已经可以想象昭妃有孕后的下场。

开元帝端木渊,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人。

当年他对皇太女的心思,瞒不过时刻关注后宫,一直打探消息的汪老夫人。要不是当年皇太**差阳错中毒,不能突围离开,这天下之主还不知道是谁。

夏嬷嬷点点头,把要传进宫的事情,又理了一遍,这才出去吩咐可靠之人传信。

汪老夫人拿起供桌上,汪婧送回来的四营大比章程,满意的点点头。这丫头也不是全无用处,希望凭这份功劳,能让开元帝刮目相看。

只可惜越国公府那群女人,竟然对宗政晟的婚事做不了主。简直是枉为长辈,居然拿捏不住一个后辈。

第三百四十八章 教孙

现在京城看似平静,可由于董大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是让汪老夫人存疑。

她沉思良久,最终吩咐。

“夏嬷嬷,你去传消息,将各地暗处的人都抛出来。只要闹大之后,就收回我们的人,看端木渊还稳不稳得住!”

夏嬷嬷有点心惊胆战,轻声道:“老夫人,这些年所有的人,都全部抛出来吗?”

“我费尽心思养她们这么久,就是为了今时今日。当然要全部抛出来,我要让端木渊无法分心,疲于奔命,也算是送给许圆圆一个机会。”

汪老夫人眼底闪烁着厉芒,嘴角却噙着一抹笑,那癫狂的模样让夏嬷嬷心惊肉跳,低下头不敢说话。

“夏嬷嬷,大少爷求见老夫人。”

门外传来敲门声,秋葵在外面轻声问道。

汪老夫人微一点头,夏嬷嬷这才收敛了神色,打开房门道:“还不请大少爷进来?”

汪俊臣从院外大步进来,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

汪老夫人对这个孙子还是疼爱的,又看他气宇轩昂,隐约还有几分那人的影子,慈祥道:“俊儿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和莫家小子约好出去吗?”

“祖母,听说四营联合大比的细则是妹妹列的?”

现在京城里讨论的都是四营联合大比,汪俊臣和莫成空、宗政昱等人都不愿意错过这盛事。

汪老夫人打量一下汪俊臣,笑道:“怎么?俊儿也想参加?”

“祖母,这等盛事孙儿自然不愿错过。”

汪俊臣知道祖母精明,直接坦诚道。他就是想提前知晓比赛流程,也好提前准备。

汪老夫人却皱起眉头,不悦道:“俊儿,你明知道此次大比,是皇上磨炼宗政晟和端木桓所用。何必去做陪衬?”

“祖母,现在局势不明,您曾说过学成文武货,卖与帝王家。不管将来谁得了天下,至少他要知道我汪俊臣的能力。”

汪俊臣也准备倾力以赴,他要证明自己不光是勋贵子弟,也是有真本事之人。

汪老夫人定定看着汪俊臣良久,徐徐笑了,苍老慈祥的脸上满是赞赏。看来汪俊臣已经长大了,懂得为自己筹谋。

“好,好,好!俊儿有志气!良木择禽而栖,无论谁将来荣耀也好,认同实力比拍马溜须来得要好!”

汪俊臣大喜:“那祖母是要帮孙儿?”

“那是当然,你父亲性格平稳,将来淮阳侯府迟早要交到你手上,早点磨炼自然是好事。不过。”

汪老夫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道:“不过芳儿拟定的只是最初规章,后来经过兵部和礼部应该会修改不少。你放心,不出三日,为保公平公正,皇上定会把大比规则公诸于众。”

“你现在要想的不是大比规则,而是你要加入那一方?”

汪老夫人说完,汪俊臣一时怔忡,半响才回过神来道:“还请祖母教我!”

晚风徐徐吹进佛堂,撕拉撕拉的帷幕作响,汪老夫人起身坐在旁边圈椅之上,接过夏嬷嬷递过来的红枣茶,慢慢喝了一口。

“俊儿,现在四营的人员分布你可知道?”

汪俊臣点头道:“当然,宗政晟负责京畿大营,前锋营是袁崇义,虎卉营由秦邦业负责,骁骑营端木桓领队。”

“俊儿,那你觉得,你加入那营最好?”

汪老夫人循循善诱,汪俊臣也不是笨蛋,稍加点拨就明白祖母的意思。思索片刻道:“京畿大营和骁骑营孙儿都不合适,最好两不参加。至于前锋营和虎卉军,孙儿选择,选择虎卉军。”

“哦?为什么?”

汪俊臣回答道:“秦邦业只是忠武伯之子,又掌管虎卉军不久,要是孙儿加入虎卉军,定能有所建树。”

汪老夫人看着胸有成竹的孙儿,微叹一口气道:“那俊儿可知张贤妃的侄子,那个有天生神力的张洪亮,是虎卉军副统领?秦邦业又有秦邦季这个亲兄弟,你觉得你凭什么能在虎卉军脱颖而出?”

汪俊臣这才想起,一营个人赛只能选三人,要是不能参加个人赛,那加入十人团体赛,又有何用?

“那祖母的意思,是前锋营?”

汪老夫人点点头:“前锋营里一向由代国公统领,他没有直系后辈,现在只有袁崇义这个副统领。而且前锋营里大多穷苦子弟,你在前锋营被选上的把握更大。况且,你也可以展示你的才能,前锋营可以让袁崇义暂代,也能由你暂代。”

汪俊臣喜不自胜,随即欢喜道:“那好,孙儿马上去前锋营。”

“你先别急,你去通知宗政昱和莫成空他们,然后你们一起进宫,求皇上准你们入各自想去的地方。”

汪老夫人就是要让汪俊臣,卖其他人一个人情。况且汪俊臣越表现得精明能干,这在宗政晟和端木桓心里,就更有招揽之心。

汪俊臣对祖母的深谋远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又和祖母商量了一下细节,这才让人传信出府。

果不其然,汪俊臣的提议,让莫成空和宗政昱,包括姚雨泽等人都觉得醍醐灌顶。

众人商量之后,四人一起进宫请旨。

开元帝对他们的上进,也很满意,大周的将来,还需要他们。遂和颜悦色一一询问他们,想参加那营选拔?

汪俊臣最早回答,将他反复推敲的话语又在心里过了一遍。用最真诚话语道:“回皇上,汪俊臣想去前锋营。”

开元帝有点意外,毕竟按暗卫的消息来看,淮阳侯府看好宗政晟,他以为汪俊臣会追随宗政晟。

他微眯眼睛,饶有兴致道:“为什么是前锋营?”

“回皇上,前锋营的统领袁崇义,当年还是微臣好友。他在山海关立下赫赫战功,让微臣汗颜。微臣不才也想和他比试一番,等四营大比之后,无论输赢微臣也要效仿于他!”

汪俊臣将自己的心意,尽数在开元帝面前坦诚,就连不服输的小心思,也毫不隐瞒。

祖母说得对,皇上只希望知人善任,臣子有野心上进都是好事。他不希望臣子藏着腋着,反而喜欢坦率直白之人。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选拔

果不其然,开元帝对汪俊臣的回答很满意。

“非常好,朕没想到优柔寡断的淮阳侯,竟然有这样志向高远的儿子。早该让你去军营呆着,以免沉迷温柔富贵乡,磨平了你的心气!”

汪俊臣听开元帝之言,更是昂首挺胸,让开元帝龙心大悦。

开元帝转而又问道:“宗政昱,你呢?你想进那营?”

宗政昱来之前,已经和父亲与大伯商量过,拱手道:“回皇上,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微臣要去京畿大营。”

“嗯,你虽然比晟儿还大,可一直都在京城。这次有机会可以好好看看,晟儿值不值得你以他为傲。”

开元帝的说话,让宗政昱收起想和宗政晟一较高下之心,马上道:“微臣向来尊崇堂弟,他是武威侯,也是我们越国公府世子。”

“你还是没有明白朕的意思,无妨,等这次大比之后,你就懂了。莫成空,你呢?”

开元帝听出宗政昱言不由衷,也没有责怪,宗政昱不和宗政晟真正比试一场,就不会真正臣服。

莫成空赶紧回答道:“回皇上,微臣也想去京畿大营,向武威侯学习。”

“嗯,那姚雨泽,你也是选择京畿大营?”

开元帝知道,归义侯莫家和魏其侯姚家,都想和宗政晟结亲,估计姚雨泽也会选京畿大营。

孰料姚雨泽却和汪俊臣一样,也选择了前锋营。

“回皇上,微臣想去前锋营。”

开元帝笑骂道:“你也不服昔日玩伴成了统领?大家同是侯府世子,觉得袁崇义不如你?”

“回皇上,那倒不是。只是微臣听说,前锋营大多穷苦百姓子弟,论文武双全,微臣更有把握。”

开元帝听见如此赖皮不要脸的话,哑然失笑,骂道:“你就想着钻空子?觉得普通百姓子弟,不如你这个勋贵后人能干?”

“微臣不敢!”

姚雨泽哪怕就是这意思,也不能张口承认,赶紧请罪。

开元帝本也没有生气,识时务者为俊杰。能看清楚时局,懂得以己之长补己之短也是聪明人。不过,前锋营里却有不少好苗子,让姚雨泽去试试看也不错。

“好,朕看你们年少热血,也给你们机会。一会拿朕手谕去各营报道,至于能不能选拔上,就看你们的本事。退下吧。”

“微臣谢皇上隆恩!”

几人退下后,常公公看开元帝心情甚好,笑道:“皇上,大周能有这么多青年才俊济济一堂,让老奴都对大比期待不已。”

“嗯,也可以借此机会,看清楚有无滥竽充数之人,为后来者培养一点班底。”

开元帝也想借此次大比,看看端木桓统军能力。以往端木桓老是藏头露尾,不肯展露锋芒,这次倒可以和宗政晟堂堂正正比试一下。

此时,各营为了争夺个人赛的名额,也是进行得如火如荼。

骁骑营中。

自从端木桓空降统领,下面的将领大多不服气。再看端木桓一副柔弱书生公子哥样,个个都心存鄙视。

端木桓也不计较,升帐点人后,交由左右两个副统领,各自挑选弓射骑术出众,武艺高强者十人,于第二日再进行筛选。

由于开元帝说过,能参加大比者,皆是勇冠三军者,都有奖赏。所以骁骑营中人,为比赛名额,个个都使尽浑身解数。

第二日在校场上,端木桓看见由两个副统领选出的精悍之人,也十分满意。

他今日的装扮也与平日不同,头发整齐的用墨玉簪固定在头顶,身上穿的是一身白色武士服。再加上脚上的厚底皂靴,更显得丰神俊朗,有如芝兰玉树。

这样一来,选出来的二十名军营好手,个个都觉得这小王爷如小白脸一样。眼底的轻视和不屑,毫不掩饰。

飞星大怒,准备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却被端木桓制止。

他站上点将台,巡视底下众人,沉声道:“我知道,军营里不论出身,拳头大者为尊。今日我不是平王府小王爷,而是骁骑营统领,你们能有胜我者,我自然启禀皇上,让他做骁骑营统领!”

“喂,你说话能不能算数?”

一高大魁梧的汉子,大声嘲讽道。

端木桓微微一笑,扬手遥遥一指,道:“我知道你,你叫鲍大勇。那你敢不敢上来一试,只要能胜我,骁骑营统领就是你!”

鲍大勇本来就是粗人,他丝毫不管上司左副统领,眼睛使眼色快抽筋的模样,一跃上了点将台。

“既然你认识老鲍,那老鲍就来看看,小王爷是不是狗掀门帘——只仗一张嘴!”

点将台不是擂台,本来就只有六尺见方,端木桓和鲍大勇两人站在上面,就已经显得拥挤。

鲍大勇也不懂礼让,一声大喝,一个黑虎掏心,双拳虎虎生威向端木桓扑去。

端木桓脚下一顿,并没有退缩避让,反而直接迎了上去。左右副统领都是眼睛一闭,完了!要是让鲍大勇伤了皇室血脉,那可真不知道平王会如何报复。

“砰砰砰!”

两人战成一团,顷刻之间就已经过了几招,鲍大勇的铁拳每次都差一点落在端木桓身上,但自己却被端木桓连打几拳。

鲍大勇越打越心惊,看不出文弱儒雅的端木桓,手上功夫竟然半点不弱。并且他没有选择用高强的轻功,而是一拳拳和鲍大勇实战到底。

相比鲍大勇的蛮力,端木桓的拳法自然威力更大,不到半柱香,鲍大勇就被端木桓一脚踹下点将台。

端木桓站在点将台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其他人,开口道:“还有不服的吗?不服来战!”

下面的众人都被刚才的一幕震惊,没想到骁骑营里拔尖的鲍大勇,竟然不是端木桓的对手?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右统领麾下的白子安出列道:“属下白子安,敢问统领,属下擅长枪法,可以和统领比兵器吗?”

端木桓看向白子安,朗声回答道:“当然可以,你可以挑兵器上来。”

白子安也不客气,随手拿过一柄红缨枪,跃上点将台。端木桓也接过飞星抛上来的长剑,和白子安遥遥相对。

第三百五十章 押注

谁也不知道,当年端木桓白日读书,夜晚就随暗堂练武。他的身手虽然算不上顶尖,但在暗堂也算好手。

端木桓手握青锋剑,随手挽了个剑花,看着白子安。

白子安的长枪擅攻,眼看端木桓等他进攻,也不客气,双手一震,一拍,一滑,长枪如同一条白龙,朝端木桓奔腾而去。

而端木桓长剑在手,或劈或挑或刺,都将白子安挡在身前。

白子安越战越勇,长枪舞出朵朵枪花,端木桓长剑丝毫不让,明明兵器上稍逊了白子安一截,气势却丝毫不缺。

端木桓也越战越精神,配合诡异的步伐,竟然攻到了白子安面前。

要知道近身搏斗,讲究一寸短一寸险。如此一来,长枪的优势荡然无存,端木桓的长剑逼得白子安手中的长枪成了横棍。

觑准时机,端木桓一手肘撞在白子安胸口,青锋剑随即一转就架在白子安脖子上。

“统领,我输了。”

端木桓撤开长剑,指着下面的人,提声道:“还有谁不服?”

骁骑营里武艺最高强的,就是鲍大勇和白子安。没想到他们两个,竟然败在京城传说中,擅长智谋的弱公子手中。

其他人也都生出臣服之心,军营里没有那么多阴谋诡计,只要你拳头够硬,谁强,大家就服你。

端木桓看他们不再挑衅,开口道:“既然你们服了,那就分左右统领两队,一对一对决,赢者再比骑射!”

“是!”

骁骑营的将士认同了端木桓,按照他所说的一对一对决,最后左右统领各剩五人。端木桓又让这十人比过骑射,最终还是鲍大勇和白子安脱颖而出。

最后,骁骑营确定出赛人员为:端木桓、白子安还有鲍大勇。

至于后来选出的十人,端木桓问清楚他们最擅长之事,都编入了团体赛十人中。

后来听说,前锋营和虎卉军也是如此,争夺得厉害。没有统领就能参加的圣旨,为了这三个名额,秦邦业和袁崇义都亲自上场,才震住了那班兔崽子。

四营里,只有京畿大营人人畏惧宗政晟,不敢挑战。不过剩下两个名额,也是争得厉害,骑射对殴都上了,才选出了宗政昱和莫成空。

原本只有宗政昱胜出,莫成空得了第三,可第二的彭石头大字不识一箩,沙盘演练全输,才换莫成空上。彭石头则去那十人中做队长,负责团体赛。

原本彭石头还心有不甘,不过宗政晟找他谈过之后,他很快放下愤臆,一心一意操练那十人小队。

虎卉军中,秦邦业和副统领张洪亮,以及专程从御林军,请调过来的秦邦季胜出。

而前锋营里,想捡漏的姚雨泽落选,袁崇义、汪俊臣和一寒门子弟宋重鸣,获得了比赛名额。

等开元帝拿到各营呈上来的比赛名单,非常满意。将比赛流程和细则都附上,又送回了各营。

大比定在九月十九,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各营参赛人员,按照比赛细则专门练习。

一时之间,满京城都是四营大比的各种消息漫天飞。

而各大赌场,也纷纷开设盘口,刚开始还只有一些赌徒有兴趣。到了后来,反而是各闺阁小姐出手押注得多。

整个芷兰书院,也因为此次四营大比,吹起一阵春风,吹得人春心荡漾。

“蒋姐姐,你押了谁?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一定是莫成空?对不对?”

崔碧心追在蒋书梦身后,一心想了解她所押对象。最近芷兰书院里的小姐们,个个人手一张比赛名单,难得的是上面十二人,就有十人均未成亲,简直是最佳春闺梦中人。

蒋书梦可是把所有零花钱,都买了秦邦业赢,对于她那个未婚夫婿莫成空,她可是一两未押。

“那崔妹妹,你又买了谁?”

蒋书梦可不会张口透漏自己的心思,反而笑着问还懵懂青涩的崔碧心。

崔碧心也不蠢,摇晃着云初净的手道:“云姐姐买谁,我就买谁!”

“真的吗?”

云初净看崔碧心点头,得意洋洋拿出四张收据:“崔妹妹,我可是押了四人,难道你也押四人?”

“押四人?你每队都押了?那不是必输无疑?”

崔碧心哪怕不懂赌,也知道这样每队都买,不可能赢,只能输。

云初净笑着解释道:“我是押的魁首,秦家两位表哥我都支持了,还有世子爷和小王爷,我也各支持了一点。”

“那云姐姐你没有押那队胜?现在据说盘口是京畿大营一赔二,前锋营一赔六,虎卉军一赔八,骁骑营一赔四。”

崔碧心零花钱不多,想发笔小财,听说云初净往年龙舟赛都赢,特意来取经。

在云初净心里,当然是想买京畿大营胜,不过怕秦表哥和桓表哥不乐意,所有并没有出手。

这些话,云初净可以私下对蒋书梦说,却不能告诉崔碧心,她笑着回答道:“崔妹妹,我觉得京畿大营和骁骑营赢面大,要是你想出手,可以试试。”

蒋书梦不乐意了,捏了一把云初净,埋怨道:“还真是女生外向,胳膊肘往外拐,你怎么不买虎卉军胜?”

“蒋姐姐,秦表哥行军打仗我都没有见过,不过荆州一行,世子爷和小王爷却是文武双全。我觉得,冠军一定在京畿大营和骁骑营中。”

云初净刚说完,旁边传来嗤笑声:“云小姐这样推崇京畿大营和骁骑营,怕是因为武威侯和小王爷吧?”

“是又如何?”

云初净微眯眼睛,看着走过来的汪婧芳和姚明秀还有邹云梦,一口承认。

姚明秀眼光似是淬着毒,狠毒的望向云初净,嘲讽道:“怎么?云七小姐向来左右逢源,就连四营大比也不愿意公开选择吗?”

“这和姚小姐有关吗?再说你我闺阁小姐,何来自己选择的道理?不是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知道奔者为妾,难道姚小姐向往?”

云初净也暗恨姚明秀仗着宗政老夫人,就打主意做宗政晟的贵妾,自然说话毫不留情。

姚明秀气急,汪婧芳却拉住她,转而朝云初净意味深长一笑。

第三百五十一章 啦啦

此次四营大比,由于汪婧芳制订了最初比赛雏形,被人吹捧得天上有,地下无。不光听说皇后赏赐了东西,就连开元帝也亲口赞赏。

汪婧芳终于觉得,自己有一方面胜过了云初净。

她上前半步,傲然道:“云小姐应该是悄悄下注吧?毕竟武威侯和小王爷谁也不好偏向,只能悄悄押注。等来日谁胜就是谁?”

汪婧芳这话绵里藏针,暗指云初净水性杨花,脚踏两条船,想在四营大比后再选择。

云初净不怒反笑,昂首挺胸回答道:“不用这样麻烦,任何时候我都有选择,而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等别人选择。”

这话直刺汪婧芳心底,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刷副本,是老天宠儿,可端木桓和宗政晟一点不按套路来。对自己的独立、聪颖、美丽什么都视而不见。

反而对云初净情有独钟!

云初净大言不惭说她有选择,这简直嚣张得让人发指!

汪婧芳冷了眉眼,冷笑道:“难道云小姐就这么笃定,武威侯和小王爷就能永远等你?也许当他们知道你这样左挑右选,你就不会这样得意。”

“这就不劳汪小姐惦记,只是最近京城谣言众多。前儿我也听说书的说,有些大家闺秀甘愿为妾,让我等羞与为伍。只有臭味相投者,怕才会与之为伴。”

云初净的反击又犀利,又精准,这下汪婧芳和姚明秀张口结舌,却无言以对。

蒋书梦想到未过门的小姑,也是甘愿为妾一族,心塞不已拉着云初净和崔碧心,专就离开了。

姚明秀死死盯着云初净,汪婧芳试探道:“难道武威侯已经定了云初净?”

“晟表哥已经和姑祖母说了,如果是她,我宁愿是你。”

说完姚明秀匆匆离开,留下汪婧芳神色莫名。原来宗政晟已经向越国公夫人和宗政老夫人摊牌,明言要求娶云初净,难怪姚明秀怨气这样大。

不过,汪婧芳阴冷一笑,如果她能嫁给宗政晟为妻,姚明秀和莫胜兰一个也别想插进来。

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穿越女的特权!

皇太女这穿越前辈,不也是有生死不弃的傅任崎吗?只要宗政晟明白她的好,加上这些年燕喜嬷嬷所教,她保证宗政晟永远也离不开她。

梅院长最近将学业都暂停下来,问这些闺秀们可愿意去为四营大比呐喊助威?

其他小姐们心存疑虑,个个声称要回家商量。汪婧芳和云初净却知道,梅院长的意思是啦啦队。

云初净鄙视汪婧芳,不仅将现代运动会和电视上的比武联系起来,弄了个四营大比的雏形。而且还把啦啦队也写了进去,也不看这些闺秀们敢不敢?

汪婧芳却是纳闷,她想过将啦啦队写进章程,可又担心太过惊世骇俗。

没想到向来古板的梅院长,竟然主动提出,汪婧芳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出风头的好机会。

“梅院长,我愿意排练一支舞蹈,为四营大比的队伍喝彩助威!”

梅院长看汪婧芳积极响应,也很高兴。她多么希望当年殿下的所有心愿,在此次迟来十多年的四营大比中,一一实现。

“好,那汪婧芳你们就自己准备,如果有需要可以求助梅音夫子,她会帮助你们。”

对于其他人,梅院长也不强求,只是扫了眼低眉顺眼的云初净,没有再多说。

端木渊怎么会觉得,云初净和殿下相似?

虽然她们容貌有几分相似,可殿下明艳张扬,而云初净却内敛柔婉。要是殿下还在,怕是会亲身上阵组成啦啦队。

要说像,汪婧芳反而更神似皇太女。

汪婧芳回到寝室,就去联系那些押了宗政晟或京畿大营胜的同窗。想组成一支声势浩大的啦啦队。

可响应者寥寥,汪婧芳鄙视这些胆小如鼠之辈。暗自回忆该排练一支什么舞蹈,才既能让人过目不忘,又含蓄不张扬。

后来,云初净听说书院里汪婧芳和曹氏姐妹,都排了舞蹈,也有些闺秀自愿参加。

“蒋姐姐,你说你用不用也去弄一出,让秦表哥看看?”

云初净的打趣,蒋书梦早已经习惯,熟练的在云初净胳膊上一拧,笑骂道:“你怎么不去跳一支?到时候武威侯被勾走了,你可别哭。”

“他敢!”

“哟!还是只母老虎啊?”

两人笑笑闹闹,还偷空去看了汪婧芳她们排练的舞蹈。

就连云初净也是佩服,这支融合了啦啦队舞和现代爵士舞的舞蹈,一经亮相,是绝对要震惊四座的。

不光崔碧心心生向往,就连蒋书梦也动了心,悄悄道:“听说她们到时候会穿骑装,蒙面纱,没人认得出来。”

云初净却笑道:“那她们可是为世子爷跳的,难道你也要凑一起?”

“也是哦,想必再组一支支持虎卉军的,怕没人参加。”

蒋书梦和莫家已经定亲,就算她想这样做,也不敢做。

云初净长叹一口气,宽慰道:“你看,蒋姐姐。这次四营大比自己给了你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以光明正大看,但不能越雷池半步。”

“知道了,云妹妹。我只是心有不甘,我想光明正大为他喝彩,我想专注看他比赛,可我母亲不让我去。”

蒋母的理由很充分,蒋书梦已经定亲,这等比试只能去看未婚夫出场的时候。

“没事,到时候我和崔妹妹轮番来约你。和书院同窗一起观赏,你别表现得太明显就好。”

云初净的话安抚了蒋书梦,两人又就着各营名单,八卦了一会。

等到书院沐休之时,云初净并没有上街溜达。幕后那条毒蛇还没有找到,秦表哥和桓表哥还有端木桓都忙于准备大比,她才不会拿自己作铒。

窝在菡萏院里,云初净舒舒服服沐浴过后,躺在院子里的青樟树下看着手上的游记。

这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视,连上网都没有,更不要说海量书籍。云初净手中的游记,都是端木桓和宗政晟送过来的。

木落笑吟吟走过来,将手背在身后:“小姐,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三百五十二章 纳妾

云初净含笑侧过头,半仰头装作不在意道:“哦?那木落你手中是什么?”

“这可是世子爷亲笔写的书信,才让人从京畿大营送过来。”木落拿出一个小竹筒。

云初净用游记盖上脸,装作不在意道:“谁稀罕。”

“当真不稀罕?听说世子爷已经向家中长辈明言,要娶小姐为妻。说四营大比完了之后,就请媒人上门提亲。”

越国公府这事情可没有瞒下来,再经由归义侯府和魏其侯府宣扬,简直就是京城第二大新闻。

归义侯府和魏其侯府都到处传消息,说云初净和宗政晟两情相悦,想坏了云初净的闺誉。这也是为什么,今日云初净有点怏怏不乐的原因。

云初净既恼越国公府不乐意婚事,任由外人诋毁自己。又羞宗政晟向家中长辈提及婚事,公然说心悦自己。

她没好气的拿过木落的书信,撵人道:“好了我就看看他写什么,害得我成了京城笑柄。”

“小姐,这可不是笑柄,而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您没看汪婧芳和姚明秀,嫉妒得都沉不住气了?”

木落说完也不耽搁,转身就走,留下云初净一个人神色莫名,摩挲半响打开竹筒。

书信卷成一团,展开一看只有短短几句: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大比魁首,以作聘礼!

云初净看那字力透纸背,见字如面,难为他把龙飞凤舞的几行字,写得那么小还气势不堕。

“你说嫁,我就嫁啊?还聘礼?想得美。”

云初净将信纸放回竹筒,又塞在枕头之下,脸上却情不自禁带着微笑。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想他了。

不过他最近都忙着京畿大营操练,和其他人同吃同睡,实在没时间回京。而且他自从向父母亲和祖母摊牌,也要给她们一点消化时间。

而越国公府,的确因为他的话,现在还争议不断。

宗政老夫人将两个媳妇叫到面前,看着莫盼依不悦道:“你可是晟儿的亲生母亲,现在儿媳妇还没进门,晟儿的心就被勾走了,你也不管管。”

“母亲,儿媳也想管。可晟儿从小就在宫里长大,谁做得了他的主?当初要送他进宫的母亲,今日又怨儿媳不管他,儿媳可冤得很!”

莫盼依虽然也不喜欢云初净,看她抢了晟儿的注意,可晟儿喜欢。儿大不由娘,她有什么办法?

宗政二夫人汪夭梅在旁边沉默不语,虽然她也想侄女汪婧芳能嫁给宗政晟。

可现在看来,也许汪婧芳和儿子宗政昱,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提及此,宗政老夫人也气短了不少。当年开元帝欲给失踪的端木凤,培养文武双全的皇夫,满京城查找合适的胚子。

当时大家并不清楚开元帝的心意,觉得开元帝怎么会为凤儿公主培养皇夫。自己舍不得宗政昱,就把宗政晟送进宫里。

后来,宗政晟得了开元帝青眼,这才一切都不一样了。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今日叫你们过来是因为晟儿的婚事。”

宗政老夫人已经见过姚家人,魏其侯夫人和姚明秀哭哭啼啼半天,今儿这事一定要提前定下来。

而且姚明秀已经及笄,最好能在云初净之前入府,再生下长子。这样一来,等晟儿荣登大宝之时,皇长子就有姚家血脉,能再保姚家几十年富贵。

宗政老夫人说着,扫了一眼汪夭梅,希望她接话。

可汪夭梅想着母亲汪老夫人的打算,又想着汪婧芳和儿子更相配,一时走神,也没有看见宗政老夫人的暗示。

宗政老夫人轻咳一声,只好自己又道:“我已经打听过了,云初净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不如先给他纳房妾室。”

莫盼依想着兄长和大嫂的话,也微微心动。可宗政晟的脾气,他不愿意之事,谁能勉强得了?

汪夭梅回过神来,就听见宗政老夫人的异想天开。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婆婆怕是忘了宗政晟不会由她摆布,况且云家也不是吃素的。

莫盼依眉心微蹙,为难道:“母亲,可晟儿面前?”

“长者赐,不可辞!我这个亲祖母赏赐一个出身名门的妾,照顾他起居,他难道还敢违抗?不孝不悌,那他想做什么?”

宗政老夫人有点色厉内荏,可能自己说到出身名门的妾时,也觉得有点难堪。

眼睛一闪吩咐道:“四营大比前一夜,晟儿会回府。到时候你张罗一下,就把事情办了。都是一家人,吃顿饭就算过了明路。”

莫盼依可不愿意,这样一来,要是自己出面操办,儿子还不和自己生了间隙?

“母亲,我看还是提前和晟儿说一声比较好。强扭的瓜不甜,要是他生气,影响大比坏了事,那就麻烦了。还是等四营大比之后,再行纳妾之事?”

宗政老夫人心知肚明,这事要是被宗政晟先知道,估计越国公府都不会回。

本来就是要设局,将他灌醉了,实在不行再下点药,让生米煮成熟饭。

“那也好,听说你娘家侄女,那个叫兰儿的也中意晟儿。不如就等四营大比之后,为晟儿庆功时,一起抬进府?”

为了达到塞姚明秀进府,宗政老夫人急需同谋。毕竟宗政晟对莫盼依,还是有濡慕之情,到时候母子天性,他也不会违逆。

这话说得莫盼依心中一动,要是兰儿能早日过门,笼住儿子的心,那将来晟儿也不至于和自己生分。

“这事,我还要和母亲,哥哥嫂嫂商量,毕竟莫家女儿从不为妾是祖制。”

莫盼依推脱一番,实在是不想和儿子正面起冲突。她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婆婆不喜,丈夫又护不住自己,没有儿子她怎么办?

宗政老夫人神色一暗,微微撇嘴,从不为妾?那她倒要看看,莫家送不送莫胜兰为妾!

心思各异的婆媳几人,又闲话了一会,几番试探莫盼依都没有松口。

宗政老夫人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等四营大比后,再说纳妾之事。

很快,宗政老夫人派人回了姚家、越国公夫人也送信回了莫家。而宗政二夫人,第二日亲自回了娘家。

第三百五十三章 隐私

当汪夭梅把府里对宗政晟的亲事安排,说过之后,看母亲还是清心寡欲的拨弄着佛珠,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想着儿子,汪夭梅试探道:“母亲,依女儿看宗政晟也不是什么好人选。要是芳儿嫁过去,婆婆向着莫胜兰,太婆婆向着姚明秀,加上丈夫又心有所属,不是好去处。”

汪老夫人看女儿小心翼翼的试探,叹口气道:“梅儿,你是看芳儿这些年,把云想衣等铺子打理得好,想把这金娃娃抱自己家?”

“母亲,难道昱儿和芳儿亲上加亲,不好吗?有我这个婆婆护着,等以后昱儿承了爵位,又和宗政晟是至亲,芳儿的日子才好过。”

汪夭梅虽然被母亲戳破了心思,可还是据理力争,希望母亲能同意。

汪老夫人看着精明外露的女儿,有些事她不知道,也难怪。

就汪婧芳那样的孤魂野鬼,怎么配得上自己的外孙?

她本来也只是想在宗政晟枕边搁把刀,等借宗政晟之手除了平王一脉,那有皇室血统的,就唯有儿子了。

再利用汪婧芳除掉宗政晟,最后再公布于众,南儿也有端木氏血脉,那登位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梅儿,芳儿我还会留几年,要是宗政晟和云初净真能平稳成亲,我就同意这门婚事。”

汪老夫人没有拒绝死,她知道距离云初净出嫁,最快也还有两年。这么长的时间,变数太多,可以下手的机会也太多。

汪夭梅听得母亲松口,自然喜出望外,也没有强求要马上定亲。

汪老夫人停下手中拨动的佛珠,看向女儿道:“不过你要帮母亲办件事。”

“母亲有什么吩咐,但说无妨。”

汪夭梅痛快应道,母亲向来疼她,也不会是什么过分做不到之事。

果不其然,汪老夫人只是要她尽量促成,姚明秀和莫胜兰的好事。

“母亲,你觉得宗政晟是那么听话的人?要是能做他的主,还有云家那丫头什么事?”

汪老夫人却道:“梅儿,你不要小看任何人。你婆婆能掌控越国公府几十年,自然有她的手段。要不是当年开元帝意外选了宗政晟,怕你大嫂早就香消玉殒,坟头草三尺了。”

“母亲,后来女儿也听说,当年公公也有几房侍妾,生下过庶子,不过无一养大。可她为什么要保着那几个庶子出生?”

“你傻呀,庶子和庶孙能一样吗?庶子可没有她的血,宗政吴和宗政秦虽然是庶孙子,可身上都有她的血。姚如云那老太婆,掌控欲可大得很!”

听母亲这样一说,汪夭梅也附和道:“母亲,你看大哥那么中意莫盼依,都被她弄了个庶子宗政尹,还有庶女宗政采薇出来。难怪当年母亲一直要我听她的话。”

“姚如云那人,就是个只听得好话的顺毛狗。又运气好,生了个女儿做继室,却成了皇后,否则那有她风光这些年?”

汪老夫人幼时就和当年的魏其侯小姐认识,她当年一如现在姚明秀那样蠢,一直让人看不起,可运气倒好得很。

汪夭梅笑着和母亲又说了会家常,这才又匆匆回府。

夏嬷嬷看汪夭梅走后,这才出来看着她的背影,心事莫明。低声道:“老夫人,其实小姐大了,有些事不必瞒着她。”

“你糊涂,她和南儿不同父,你让我如何说得出口?说当年先帝春风一度,留下孽种却又忘了是谁?说要不是淮阳侯愿意娶我,又帮我瞒住淮阳侯府老小,我怕早就被沉塘。”

说起这些旧事,汪老夫人整个人都扭曲起来,眼里的恨意哪怕几十年都过去了,却依然历久弥新。

夏嬷嬷不敢再劝,给汪老夫人又重新准备了菊花枸杞饮。

这些事,还在城外操练的宗政晟不知道,心怀喜悦的云初净不知道。自诩聪明人的汪婧芳,也不知道。

眼看到了九月初十,距离四营大比只有不到十日时,京城又出了大事。

原来一时之间,大周很多地方都出现了疑似凤儿公主之人。

虽然没有什么信物,可据各地官员送回来的画像,那些女儿家和皇太女都有几分相似。

开元帝收到消息时,一个人在御书房坐了很久。

最终他吩咐常公公传旨,将各地疑似凤儿公主的人都送上京来。要是真有凤儿公主真身,人人有奖。

而昭妃许圆圆,则听着淮阳侯府送来的口信,呆住了。

“老夫人的意思是香料和燕窝有问题?可香料是御香坊所制,燕窝是御御膳房送来的,都让人检查过呀?”

夏嬷嬷不卑不亢行了一礼道:“回娘娘,您既然有所求,而老夫人也愿意相帮,您还是听话得好。”

昭妃娘娘权衡再三,还是低声告诉了夏嬷嬷她的月信之日。

夏嬷嬷福礼道:“娘娘不必客气,只是希望娘娘以后喜获龙子,不要忘了淮阳侯府。”

当夜,许圆圆借口头疼不想闻香,不让熏香料。又因头疼,没有用妃位每日御膳房精心准备的血燕。

夏嬷嬷回来回禀消息时,小声把昭妃的月信日子一说。汪老夫人稍加推测,就算出许圆圆最合适受孕的日子,送进宫里。

“老夫人,您何必要为他人做嫁衣?”

汪老夫人徐徐回答道:“当年宜箐入宫,怎么也怀不上,我就把她宫里的东西全部整了一遍,还是没有结果。后来才因缘巧合,从御香坊打听到点消息。”

“至于燕窝,谁都不曾想到过,嫔妃每日服用的燕窝,都是泡过绝阴草的。要不是我拿捏住了那皇商,我怎么会知道这样隐秘。”

夏嬷嬷不解道:“那老夫人既然知道如何破解,为什么宁可交给昭妃娘娘,也不给淑妃娘娘?”

“你不懂,端木渊就是个疯子。他自己下药,绝了自己的子嗣,你知道箐儿如果怀孕会如何?”

夏嬷嬷想到那些刚刚怀孕,就小产失宠的嫔妃,吓出了一身冷汗。

“许圆圆想要我就给她,箐儿用不上。只要箐儿能平安熬过这些年,她会比做淑妃更高贵。”

第三百五十四章 即将

汪老夫人微眯着眼睛,再说淑妃也是她手中的棋子,也许到了关键时候,还能获得意外之喜。

“那些消息已经散出去了,听说皇上让各地官员护送那些假货进京。”

汪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摊开一张四尺大的云宣纸,再用玲珑白玉塔镇纸压好。这才亲手往金鱼砚中,加入今早才采得的花露水。

夏嬷嬷挽起衣袖想来磨墨,可汪老夫人摆摆手制止,自己挽起袖子,三指拈起镌刻五梅报春图的徽墨,开始慢慢研磨。

“老夫人,你说皇上想什么?为什么要把她们都接上京?”

“但凡有一点可能,端木渊都不会错过,让他慢慢去找。我让你安插去代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办妥了吗?”

夏嬷嬷在旁边轻柔的打着扇子,轻声道:“已经安排了人,不过还没有打听到她当年的贺礼是什么样子的玉佩。老夫人觉得,端木凤当时身上带的,就是她送的玉佩?”

“应该是,端木渊动手的时候和小公主的生辰时间相差不远,按照皇太女和范家那丫头的交情,至少会戴三月。所以,找到那块玉佩,有了代国公夫人的指认,才有可能打动端木渊。”

汪老夫人说完,墨也磨得差不多了,提笔在云宣纸上写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八个字。

夏嬷嬷轻声道:“其实,要是小公主身上,有个什么胎记之类,就比较好找了。”

“我也想,可当年给小公主洗三时,虽然我也曾围观,但那个孩子身上毫无瑕疵。再说如果不是贴身之人,谁能仔细查看?”

汪老夫人看着自己写的字叹口气,又道:“当年之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如果真有胎记,估计端木渊也不知道,只有范诗桃知道。”

夏嬷嬷也知道,如果代国公夫人真知道这秘密,是绝对不会宣诸于口的。

“那我们的人都撤回来了,那些女人会不会坏了我们的好事?”

汪老夫人诡然一笑,轻声道:“这就要看她们的造化,一步登天,一步入地,到时候可是场好戏。”

“老夫人的意思,是要弄得真正的凤儿公主即便回来,也只能是假货?”

夏嬷嬷终于猜出汪老夫人的真正意图,看向老夫人,她却沉默不语。

平王府里,平王也收到各地疑似凤儿公主的消息,他来到平王妃处,久久沉吟不语。

“王爷是有什么事吗?桓儿在骁骑营,马上就要大比,分不得身,王爷不是要吩咐他什么事吧?”

平王双眼通红,还没有从白清清这个假货的阴影中走出来。想到那假货居然叫自己“三叔”,简直恶心!

“如宣,本王知道桓儿分不得身,现在又有了凤儿的消息,本王出不了城,需要人帮忙。”

平王妃抬头看了平王一眼,眼底隐带不屑,仍然温婉道:“那王爷想让端木栎出来帮忙?还是其他什么办法?王爷自便就是。”

平王眼如困兽,低声道:“如宣,只是暂时让他出来。我不能让凤儿,落到端木渊手上。”

“不是各地都传来消息?怎么,端木栎是有三头六臂,能一个一个都保住?”

因为端木栎犯了那么大的错,仅仅禁足而已,平王妃已经许久没有和平王私下好好说话了。

平王急切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让他留在京城外,等着那些人快入京再打算。”

“那就等那些人来了再说,现在桓儿要参加四营大比。我这个做母妃的帮不了他,也不会让别人添乱!”

平王妃斩钉截铁的话,让平王无言以对,只能灰溜溜转身离开。

平王妃看着他最近越发消瘦的背影,也是心痛不已,不过端木栎敢害自己的儿子,是不会轻易让他出来。

丈夫哪里有儿子重要!

如果平王把端木栎放出来,坏了桓儿的事,那自己才是枉为人母!

眼瞅着,时间就到了九月十八,明日就该四营联合大比的日子。

芷兰书院今日下午就已经散学,云初净回到云府,吃过晚饭就窝在菡萏院忙活。

木落和木晓看着云初净,在香囊上最后绣封口,好笑道:“小姐,你明日也准备送香囊?”

“嗯,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又不能去拉条横幅,写上某某某必胜。”

云初净也有怨念,要是像流川枫的啦啦队一样,拉起横幅,再盛势震天,那多吸引眼球?

木落和木晓脑补一下画面,忍不住勾起嘴角,真正和小姐熟悉后才知道,小姐其实古灵精怪。

等最后一针绣好,云初净看着桌子上四个香囊,还算满意。

木晓拿起云初净为端木桓绣的香囊,看着月白色的香囊上,一轮明月一丛幽兰,配上小王爷最喜欢的白色衣裳,一定好看。

“小姐,你还是比赛之前送吧,要不然等小王爷获胜后,会引起误会。”

云初净睁大眼睛,嘟起小嘴道:“误会?木晓,你的意思是获胜后送香囊代表爱慕?”

“小姐不知道?”

“这真不知道,那还是比赛前送好了。”

云初净可不想引起误会,再说宗政晟心眼可小了,要是知道他的礼物不是独一无二,怕又要咬人了。

木晓凑上来,将木棉刚送来的冰糖燕窝放在桌子上,笑道:“奴婢听说皇上特别重视这次四营大比,汪小姐还专门向宗政皇后进言,为了整洁好看要统一服装。所以尚衣局,专门为各营做了衣服。”

“我猜猜,桓表哥的骁骑营一定是白色?京畿大营是玄色还是朱色?”

云初净想到时候一溜统一服装的帅哥,的确会震惊京城,只是不知道宗政晟会穿什么颜色衣裳?

木晓笑着揭晓道:“是朱色,玄色的是虎卉军,蓝色是前锋营。”

云初净咯咯笑了起来,眼睛里多了几许期待。能够看到一场真刀实枪的比赛,也不枉来这时代一趟。

她也很期待,能不能看见电视上那些百步穿杨的片段。

主仆几人说笑一会,云初净就去沐浴,等她穿着水红色亵衣走出来,就看看木香在收拾她明儿要穿的衣裳。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夜来

看木香拿了两套襦裙在架子,一套翠绿色的齐胸八宝襦裙,一套妃色的斜襟广袖流仙裙,云初净微蹙眉头。

“木香,不是说了我明日想穿骑装吗?怎么拿裙装过来?”

木香挤眉弄眼道:“这是赖嬷嬷吩咐的,说小姐又不骑马参加比试,穿骑装会显得突兀。”

云初净转念一想,也对。自己穿上骑装好像是不合适,到时候紧身的骑装前凸后翘,不是白让人吃冰淇淋吗?

不过,这两套她都不喜欢。

“木香,我记得上月不是做了套大红洒金流仙裙吗?明儿穿那套,再戴套红宝首饰,你搭配就是。”

进来准备守夜的木落,听见云初净的吩咐,忍不住朝云初净了然一笑。

云初净腾的红了脸,羞恼道:“木落,不就是套红裙,你笑什么笑?”

“不笑,奴婢才没有笑,只是小姐少有穿那样鲜艳的颜色,有点惊讶罢了。”

木落可不敢戳穿,是云初净听说世子爷明儿穿朱色,所以挑了套大红色的来配。

云初净嘟囔着,自己拿把玉梳通着发,看镜中那个双颊绯红似桃花的女子,真的是太热了的原因。

等云初净通好发,随手拿了根绿色发带将头发绑起,这才上床休息。

木落将烛火吹灭,和衣躺在贵妃榻上,默默警戒。

迷迷糊糊睡得正香,云初净突然觉得呼吸不畅,好像有人堵住她的嘴,让她无法呼吸。

“啪!”

云初净忍不住抬手打去,却听见“啪”的一声响,感觉手感还不错,急忙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就在自己面前,距离自己不到三寸。

宗政晟也没想到,自己偷偷从府里跑出来,想过来窃玉偷香,一慰相思之苦。

结果却被心上人甩了个耳光,冤不冤枉?

“阿初,你就是这样招待我?”

宗政晟一身夜行衣,白皙的脸上还有自己的手印,委屈巴巴的望着云初净。嗯,有点像头狮子犬。

云初净将蚕丝被拉高一点,恼羞成怒骂道:“谁让你不学好,偏偏要做采花贼?”

“那我也只采你一朵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要不再让你打一下,我再亲一口?”

看宗政晟无赖的样子,云初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大大的杏眼盛满笑意,黑白分明的瞳孔里,也全都是宗政晟的样子。

宗政晟忍不住又欺上去,吻上那娇嫩的菱唇。也许是也有点想他了,也许是反抗不了就只能享受,云初净抛开矜持,双手环上宗政晟的脖子。

这样一来,宗政晟觉得如卧柔床,身下就是自己最喜欢的女子,这让宗政晟差点刹不住车。

用尽了全身自制力,宗政晟才把头埋在云初净颈窝休息。

云初净也从久别重逢中清醒过来,赶紧推开宗政晟,娇嗔道:“明天就能见面了,你今夜跑出来也不怕人发现!”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都快分开上百年了,你怎么弥补我?嗯?”

宗政晟坐在床上,细心将云初净拉起来,靠坐在床头,又为她牵了牵薄被,就盯着水红色亵衣中间那抹奶白色。

云初净被他放肆火热的目光,盯得心跳直上一百六,感觉自己揣了个小鼓,谁拼命敲得“咚咚咚”直响。

“你不准看!”

这下被子已经被云初净拉到了脖子处,看这个不要脸的还怎么看!

不过,对于宗政晟来说,欲遮还露更是吸引自己,加上那薄被也挡不住的波涛汹涌,随着云初净剧烈的心跳起起伏伏,味道实在是美妙。

宗政晟看小狮子已经要暴走了,赶紧起身离床三尺远,以示好。

“阿初,今晚过来我是有事的。”

云初净白了这混蛋一眼,这才仔细打量身穿夜行衣的宗政晟。

夜行衣是紧身的,勾出这俊美的男人,宽肩窄腰一双大长腿。隐约可见手臂上结实的贲起,还有几块腹肌和人鱼线。

云初净的脸更红了,瞪着宗政晟道:“世子爷,有事就说!”

宗政晟看云初净娇艳欲滴的样子,没有回答,反而开始慢条斯理脱下夜行衣。

云初净大急,她还没有准备好坦诚相见这一步,赶紧拉起蚕丝被遮住眼睛。犹豫要不要叫木晓这个,吃里扒外的丫环进来。

耳边却传来宗政晟的低笑,那声音缠绵入骨,隐带诱惑:“阿初,你不看一下吗?很好看哦?”

“走开啦!”

薄被下云初净的声音像小猫,又像小兔子,逗得宗政晟哈哈直笑。又继续逗她道:“真的不看吗?不看我就穿衣服咯?”

“快穿上,暴露狂!”

云初净一边唾弃自己,在那些社交网站上,又不是没有看见过果男。就是全果的也看过,为什么不敢看宗政晟脱了衣服送上来?

另一方面又隐隐约约觉得,宗政晟应该不至于这样猴急。要是他真敢脱,那,那就太无耻了。

宗政晟还想逗她:“什么暴露狂,人家还没有给其他人看过,眼巴巴给你看,你还骂人。”

那宗政晟话里的委屈,简直要突破天际,云初净心里反复交战,最终一把拉下薄被,准备不看白不看。

结果宗政晟站在床边,身上那套夜行衣是脱了,却露出里面的朱色劲装。

云初净睁大眼睛,这就是明日京畿大营的服装?

看云初净呆滞的样子,宗政晟更加觉得全身上下都无比通泰。揉揉她的小脸,宗政晟笑道:“我想让你第一个看,如何?”

尚衣局的做工和布匹都是顶尖的,淡淡月色下,埋在特定位置的金丝银线,泛起柔和的光。

领口和袖口都有五福祥云纹,又低调,又奢华,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好看,不过听说是汪婧芳设计的,难道她还给你们量尺寸?”

一思及此,云初净的原本芙蓉面,一下沉下来,千万不要是这样。

宗政晟看见云初净吃醋,原本高兴还想再逗逗她,可又怕把她惹毛了,那就得不偿失。

马上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式和尺寸都是按照我的一身旧衣做的。和汪小姐没有关系,还请阿初可要不会误会。。”

第三百五十六章 前夕

云初净斜睨着宗政晟,装作毫不相信他的话。

宗政晟涎皮赖脸凑过来,委屈道:“阿初,汪婧芳只说了统一服装更好分是那营,提高士气多点看头,可不是她设计的。”

“好了,我已经看过了,你可以消失了。”

云初净觉得,再不把这两眼发光的恶狼撵走,就只能被惑提前洞房了。自己还不到十四岁,简直就是禽兽!

宗政晟还想凑过来偷香,被云初净一巴掌打额头上。

“你还不走!明儿就要比赛了,你走不走?再不走,我明儿不去了!”

云初净这杀手锏一出,宗政晟不敢再凑上去,眨巴眨巴自己的桃花眼,委屈的退开三尺远。

“阿初,你好狠的心。走,我马上就走。我就是想让你,第一个看见我穿这衣服,你还没说好不好看?”

这话和这人,让云初净一阵眩晕,世上不光只有秀色可餐,美男也倾国倾城。这衣服合又好看,不仅长相俊美,而材又这样有料。要搁现代,绝bi)是一个超级巨星。

“好看,很帅!阿晟,我相信你明儿更帅!”

云初净不再吝啬赞美,两眼不再掩饰痴迷,真真切切告诉宗政晟。他很帅,自己很喜欢。

说到底,颜值即正义!

这下轮到宗政晟怔忡不已,半响回过神来,狼扑上去又是一个绵长的吻。

云初净柔柔的任君采撷,那种全心的柔顺,差点把宗政晟bi)疯。用尽了全自制力,才勉强放开云初净,双手紧紧握住头,伏在她旁大口大口喘息。

“阿初,你为什么还不长大?”

云初净氤氲的双眸微眯,眼波流转,了道:“我还不够大吗?”

宗政晟被这连番刺激,感觉鼻子一痒,鼻血似乎马上要喷薄出,赶紧用手捂住鼻子,离开榻。

“大,够大。小笼包成了山东大馒头,我已经无法一手掌握。”

宗政晟的回答,让云初净笑得前仰后合,作势要掀开被子,吓得宗政晟落荒而逃。

“我走了。”

等宗政晟狼狈离开,木落这才进来,先从暖壶里为云初净倒了杯温水送到边。

“小姐,喝点水。”

“嗯。”

云初净就着木落的手喝了一杯水,这才倒下去含笑继续睡。木落瞥了眼云初净微肿的唇,偷笑着回到贵妃榻上。

这一夜,云初净梦到了很多,那些电脑里藏得最深的毛片,反复在脑海里晃过。

里面动作的人,渐渐变成自己和宗政晟……。

这个梦零零散散,等云初净真正醒了,木晓就发现她脸颊绯红,菱唇也火红,神色一变。

“木棉,快去请大夫!”

云初净虽然觉得脸上滚烫,可神智清醒,忙拉住木晓:“我没事,什么时辰了?快让木棉来给我梳洗。”

“寅时三刻。”

木晓看小姐眼底清澈,并没有其他症状,这才半放心,让木棉打水来服侍小姐梳洗。

梳洗完,云初净再抹了点香脂,还没来得及通发,木萝就提着食盒走进来。

“小姐,先用点早膳,厨房还做了不少点心,中午怕会在外面用。”

云初净点点头,坐过来看木萝摆上早点和粥,笑道:“好,记得多带壶蜂蜜菊花茶,点心吃了比较干。”

木萝将东西摆好,神秘兮兮的笑道:“今儿府里的爷们全部都要去,都为武威侯助威,还有两位秦少爷。不知道今儿是不是全京城的小姐,都要去大饱眼福。”

云初净想起昨晚宗政晟那衣服,也忍不住红了脸。

等吃了八分饱,漱口之后云初净就乖乖坐到梳妆台前,等赖嬷嬷来挽发梳髻。今天要看四营大比,云初净怕太繁复的发髻容易松,干脆就梳了个单螺髻。

赖嬷嬷先将她长长的头发分成了四份,编成辫子,再一层层在头上垒起来,用三根长簪固定好。

本来赖嬷嬷准备簪朵宝石绢花,可云初净在妆匣里找出一根两尺长的珍珠链子。让赖嬷嬷在发髻上随意缠绕,再用小簪固定。

这样一来,颗颗圆润饱满的珍珠,点缀在发间,显得云初净又俏可人,又不显寒酸。最后再配上一对南珠耳珰,十分大方好看。

云初净左右照了一下,十分满意,又由木香服侍着穿上大红洒金流仙裙。

等云初净来到萱瑞堂时,大家都眼前一亮。平素云初净穿浅色衣裙的时候多,还少有穿这样张扬的颜色。

范晴怔怔望着云初净,一时有点失神,冯氏好奇看她一眼,提点道:“阿晴,怎么了?”

“母亲,我没事。只是儿媳担心,今儿带七妹妹出门任务太重。你们看,七妹妹这么漂亮,一路上儿媳要应付多少狂蜂浪蝶?”

范晴回过神来调侃道,让冯氏和林氏都笑了起来。

云老夫人也笑道:“今,要是也为小姐评一评,看来小七也要做魁首了。”

“祖母!”

云初净不依的摇摇云老夫人胳膊,淡淡上了层脂粉的脸上,更是明艳不可方物。

范晴一阵恍惚,她曾经在姑姑那里,看见过一张画像。那里面的女人也是一大红衣裙,高踞马上英姿飒爽。

平只觉得云初净温婉可人,可今这利落的打扮,平添了几分英气,和那画像上的女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

再想起云老夫人的怀疑,范晴垂下眼眸,不动声色。

云老夫人深深凝望云初净一眼,叮嘱道:“小七,出门事事小心,别和你大嫂分开。”

“知道了,祖母。”

云初净乖巧的福了福,宽大的广袖滑落,露出一只红宝手镯,更衬托得肤如凝脂,华贵非常。

范晴带着云初净出门,云家的爷们都在门口等着,等云家一行人,浩浩dàng)dàng)出发前往西山狩猎场,已经是卯时三刻。

一路上遇上的各府马车很多,还好街上有京衙役疏导街道,大家也算礼让,才没有造成堵车。

大半个时辰后,就到了西山狩猎场。

今皇上也会携皇后及后妃前来,御林军已经包围了西山狩猎场,所有到来的人都会仔细检查,登记人数。

第三百五十七章 鼓舞

云府随行的大批侍卫和马夫、婆子,都被拦了下来。

经过检查后,一位小姐、夫人,最多可以带两名丫环入内。而一位爷们,就只能带一名小厮或者侍卫。

并且所有的丫环和小厮,还有专门的书记官登记名字。这是以防有居心叵测的人潜入,这样一来,出了事就好追查。

等全部弄好走进西山狩猎场,这里已经大变样。三步一人,五步一岗,根本不用看路,就从这两排侍卫之间走过去,就到了内场。

内场中间搭起了两丈高的高台,分上下两层。最上面一层是皇上和后妃,以及平王的位置,下面一层则是朝廷官员家眷的位置。

而内场四周则成了跑马道,设了栅栏、大坑以及陡坡三座障碍。零零碎碎的靶子均匀分布在跑道上,还有全副武装扛着移动靶的士兵。

由侍卫领着云府一行登上高台第一层,这层还分了男席和女席,可惜这台子并不算宽敞,很快就拥挤不堪。

负责防务的御林军统领钟磊,眼看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只能请示了开元帝后,在高台和跑道附近,又平整出一圈地方,将没有官职在身的朝臣男家眷,都引到最下面。

云家的云辰峰、云辰然、云辰墨都没有官职在身,云辰泽不放心也跟着下来。这才发现这下面的位置更好,可以近距离观看,也就乐不思蜀。

这样一来,高台第一层人少了很多,加上年轻一点的都下去看了,男席都是些年长之人,女席也就宽松了不少。

开元帝又传召,请代国公夫妇和越国公夫妇上二层,还有将担任评委的忠武伯和蒋阁老,以及芷兰书院八位梅夫子。

二层宽敞,大家入席后,还空了不少地方。

昭妃许圆圆见机进言道:“皇上,这高台上视野开阔,能看得更清楚,不如再邀请些名门闺秀,说不定还能促成几段良缘。”

宗政皇后看开元帝意动,淡淡瞥了昭妃一眼,笑道:“皇上,那不如让芷兰书院的学生们都上来?也大家热闹点?”

蒋阁老起身道:“皇上,这高台狭窄,还是人少安全。不如少邀请几位?”

开元帝看众人似都有所想请的,干脆道:“那在座各位一人邀请一人,常贵,去让人用笔记下来。”

这样一来就好很多,也让在座的都觉得颜面十足。

由宗政皇后开始,她点的是宗政采珊,张贤妃向来懂宗政皇后之意,点的宗政采薇。汪淑妃点了汪婧芳,昭妃就点了琉仙郡主……。

等忠武伯加上云初净的名字,蒋阁老自然偏向蒋书梦,梅夫子也各自点了书院里的佼佼者。等名单交回开元帝手上时,大约二十来位闺秀。

开元帝点点头,让内侍下去传召,等云初净她们上来,都安顿好以后,常公公凑过来。

“皇上,时辰差不多了,也该让世子爷他们进场了。”

“嗯,鸣炮,舞旗。”

随着三声炮响,一名内侍举着大周玄色蟠龙旗舞动,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

时辰已到,门口不会再放人进来,站在高台上,远远看见西边四纵队骑马而来。来得近了,才发现各队领头一人举着面旗帜,四队按照白、朱、玄、蓝各自为营。

当四队来到高台之下,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开元帝起身,来到高台边上,看着威风凛凛,端坐马背的四队,大喝道:“报上名来!”

身穿白色骑装,衣领袖口绣着黑色祥云的端木桓,驾马上前一步,率众抱拳高声道:“骁骑营统领端木桓,拜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

紧接着身穿朱色骑装,腰系玄色腰带的宗政晟也纵马上前,下马拱手行礼朗声道:“京畿大营统领宗政晟,拜见皇上!”

还有身穿玄色和蓝色骑装的袁崇义和秦邦业,都上前下马行礼。

“前锋营统领袁崇义,拜见皇上!”

“虎贲营统领秦邦业,拜见皇上!”

开元帝看着低头跪在高台下的几人,身上的热血开始沸腾。原以为已经熄灭的热情死灰复燃,情不自禁说了个“好!”

“今日是京畿大营、骁骑营、前锋营、虎贲营四营大比的日子!朕希望你们全力以赴,无论输赢,都有奖励!”

“是,谢皇上!”

下面四十人异口同声,那声音响彻云霄。

一层和二层上的小姐们,也放开了矜持,一个个放声尖叫,各种手绢挥舞得仿佛荧光棒。

宗政皇后站在开元帝身后,见此情形笑道:“皇上,你看,自古美女爱英雄,为了四营大比,还有两支啦啦队,皇上可要一看?”

“当然,朕也想知道何为啦啦队。”

见开元帝应允,宗政皇后朝桑兰拍拍手,桑兰拿起一面黄色凤旗舞动几下。

从入口处,突然进来骑马进来一队少女。一共七人来到高台下,距离四营将士不远的地方翻身下马。

云初净居高临下,一下就看见马背上人人都有一面大鼓。少女们都是一身白色骑装,头上统一高髻,一看就知道是支持骁骑营的。

待士兵将准备好的三脚架放好,白衣少女们将大鼓放上去,这才准备就绪。

领头的少女对着高台行礼道:“启禀皇上,臣女曹清秋率众为骁骑营鼓舞助威。”

“好,很好,开始吧!”

开元帝兴致高昂,干脆向宗政皇后伸出手,帝后携手都站在最边上观看,后面的嫔妃也只能羡慕嫉妒恨。

鼓舞算不上新颖,可七位妙龄少女一起敲击大鼓,奏出《兰陵王破阵曲》,气势上来说还是不错的。

等她们演奏完毕,开元帝高兴道:“好,都有赏!”

宗政皇后吩咐桑兰把她们领上来,转头又道:“皇上,这只是开胃小菜,重头戏还没有上场。”

“哦?那朕拭目以待!”

桑兰再次舞动凤旗后,又一队骑兵向高台驶来。

蒋书梦在云初净耳边轻呼道:“云妹妹,她们这骑装真好看,谁想的主意啊?”

“你觉得除了汪婧芳,还会有谁这么出挑?”

云初净也不得不感叹,自己没有汪婧芳豁得出去,她们这一跳,会震惊四座。

第三百五十八章 惊艳

阳光下,一队十人身穿红色骑装,都骑着白马奔驰而来。白马红衣,张扬鲜明的气势扑面而来。

走得近了,快要到高台之下,领头的一人才勒住缰绳。只见她一头乌丝整齐束在头顶,用簇花金冠紧紧固定。显得一张干净的小脸,柳眉弯弯,唇红齿白。

再看那身火红色的骑装,将普通斜襟领口改成比平襟更开的一字领,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和优美的锁骨。袖口和裤脚做成小喇叭状,腰间巴掌宽的白色腰封,显得整个人身材高挑,身姿窈窕妖娆。

汪婧芳领头下马,带着后面的姚明秀和吕朱丹等人,整齐划一如男子般抱拳行礼。

“汪婧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开元帝看着英姿飒爽的汪婧芳一行,心中一动,爽朗大笑道:“皇后,你看这些小姑娘,个个巾帼不让须眉,好,好,好!”

“皇上还没看她们表演,就要有赏了吗?”

宗政皇后笑语盈盈,这话正讨开元帝喜欢。果然开元帝龙颜大悦道:“开始你们的表演,跳得好,有重赏!”

“谢皇上!”

汪婧芳已经排练过很多次,这次她为了组织起其他娇女心甘情愿参加,并没有突出自己,而是走群舞路线。

十人手拿白色小巧油纸伞,跳着新颖的舞蹈,十人一会儿排成长龙,如同千手观音一样旋转出白色浪花。一会儿左右组成梅花状,火红色的红梅花中,白色的花蕊若隐若现。

在现代十分简单的舞蹈,放在这个时空就是石破天惊之舞。

不一样的服装,和不一样的装扮真的让人眼前一亮。参加四营大比的大多数热血男儿,狼嚎得最厉害。

宗政晟和端木桓倒只是略微惊艳,两人憋足了精神,打算四营大比上一决胜负。

两人无视汪婧芳精心准备的啦啦舞,互相用眼神“飕飕飕”发着眼刀。他们都决定,今日要在云初净面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以免云初净被小人蒙蔽了眼睛。

秦邦业看着他们两人针锋相对,心中冷哼一声: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他也要让那两个目中无人的爷,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同样用大鼓演奏,《兰陵王破阵曲》虽然激越,不过并不稀罕。而经过汪婧芳改良后的《精忠报国》,则多了豪迈和一往无回的气势。

不仅皇上和皇后都被打动,高台上的人个个热血沸腾。经历过战场的人,更是深有感触。

蒋书梦握着云初净的手,低声道:“云妹妹,这汪婧芳真有两把刷子,我听这曲子,看这舞步,都觉得恨不能上场杀敌,保家卫国。”

云初净点点头,汪婧芳这一手的确漂亮,在场的男人大多被迷得七晕八素。

“蒋姐姐,你放心,她这样出风头,都冲着宗政晟去的。只要宗政晟不理她,她就相当于给瞎子抛媚眼。”

云初净诙谐的话,让蒋书梦心情好了不少。

特别是看见站在最前面一排的秦大哥,根本就没有盯着汪婧芳看,心情更是愉悦。

等汪婧芳她们一舞完毕,剧烈的运动让贴身的衣服,充分发挥出吸引眼球的作用。少女鼓囊囊的胸部,束得紧紧的腰,修长纤细的长腿,无一不表现出鲜活的少女躯体,让人迷醉。

云初净眼尖,看见莫成空一直盯着汪婧芳,更是在心里为蒋姐姐不值,更坚定了撮合蒋姐姐和秦表哥的意思。

秦表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最适合单纯贤淑的蒋姐姐,她们才是天作之合。

汪婧芳跳完之后,先率众向皇上行礼。然后在如雷的掌声中,大大方方往四营将士面前走去,来到宗政晟马前。

蒋书梦低低骂道:“云妹妹,你看看,她公然勾引武威侯。”

云初净眼睛微眯,虽然脸上还带着笑,可眼底却冰冷一片。要是宗政晟敢和汪婧芳眉来眼去,她就不理他了。

而众目睽睽之下,狼嚎声不断中,汪婧芳微蹲福礼,扬起一抹迷醉的笑,仰慕道:“汪婧芳祝武威侯率京畿大营旗开得胜!也祝其他营将士们大展宏图。”

宗政晟眼角余光看着端木桓勾起嘴角,秦邦业和袁崇义也是幸灾乐祸的样子。胸口一闷,沉声道:“四营大比即将开始,汪小姐还是上高台观战,以免妨碍比试。”

汪婧芳原以为,宗政晟看了这么震撼新颖的啦啦舞,至少会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宗政晟说话还是这样毫不留情,一时尴尬无比。

还好汪俊臣和莫成空打马上前,汪俊臣解围道:“小妹,你们的助舞真的很棒,谢谢你们,快回去吧。”

莫成空也忍不住道:“汪妹妹,你们的舞太精彩了,我会一生难忘!”

汪婧芳红白交加的脸,这才好过一些,又福了一礼,方才和其他人回到高台。

常公公已经让小卓子去接她们上到二层,这走得近了,更显出这身精心装扮的独特。高台上的人都或多或少看着她们,眼中的羡慕和惊艳让汪婧芳这才顺下心中那口气。

开元帝吩咐给她们设座,看着她们青春活力的样子,也十分高兴,让皇后重重赏赐。

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宣布赏赐,常公公就低声道:“皇上,吉时已到。”

开元帝抬手示意皇后稍后,上前面对四营将士,大声道:“大周的好儿郎们,比试开始!”

常公公赶紧又让人鸣放礼炮三响,再让小英子捧着抽签的签筒下去,让他们当众随机抽自己第一轮的比赛顺序。

抽中第一的居然是秦邦季,他玄色的紧身骑装,露出虎背熊腰,有如一杆长枪笔直的坐在马上,手握缰绳随时准备出发。

代国公在香案上点燃特制的长香,一声令下:“开始!”

袁邦季可不是绣花枕头,纵马飞驰而出,反手从背后箭囊抽出长箭,放开缰绳张弓搭箭,正中路边的靶子。

再一鼓作气跃过栅栏和大坑,也不忘射两边隐藏的箭靶。

那一段上坡秦邦季速度稍稍慢了下来,可下坡之时,那移动靶太多,速度太快,漏掉了一些。

第三百五十九章 激烈

等他绕过终点红旗后,又按原路返回,直至四十支箭全部射完,这才回到起点。

“熄香!检查沙漏!”

代国公有条不紊的吩咐,会有专门的人量香长,和储存沙漏的沙量。

再有人快步报上箭靶所中情况:“回国公,固定靶中二十支,十九红心。移动靶中十八支,八红心。”

这成绩还算不错,负责评审的代国公向忠武伯竖起来大拇指,恭贺他后继有人。

忠武伯爽快大笑:“白老弟,看着,邦业应该更好!”

白如宇摇摇头,甩开心底的遗憾,他已经决定从旁支过继一个孩子,希望也能后继有人。

第二个上场的是骁骑营的白子平,他骑术出众,不过箭术略逊一筹。

最终时间比秦邦季少用一些,不过四十支箭只射中固定靶十八支,十五支红心。而移动靶就更差了,中靶十二支,红心仅五支。

蒋阁老统计出来,有专门书记官记,下一个轮到宋重鸣,由忠武伯当评审。

高台上的人看得应接不暇,皇后看比赛布局新颖不落俗套,各种安排又恰到好处,也非常满意。

“皇上,如此一看,想出这个办法的汪婧芳,是该重重有赏。”

“嗯,皇后看着赏就是,这比单纯的比赛马和射箭都要好得多。不错。”

开元帝看得目不转睛,已经比赛到了第五个,下一个就是端木桓。开元帝知道他会武,也听说荆州一行他骑术也不错,不过这次机会更可以好好观察。

看他这些年究竟藏了些什么?

负责给端木桓当评审的是忠武伯,他一声大喝:“开始!”

端木桓座下的乌骓马不同反响,不仅跑得飞快,而且端木桓完全不用双手勒缰,光凭一双腿就把乌骓马控制得快慢随心。

双手稳稳的搭弓射箭,简直是箭无虚发。到了障碍处,乌骓马更是体现出它非同寻常的弹跳力,轻轻松松跃过障碍,丝毫没有影响速度。

宗政晟座下的枣红马十分眼馋,鼻子喷着粗气,前蹄刨着地,大有想和乌骓马一比高低的念头。

“会有你上场的时候,乖一点。”

等端木桓跑回来,很快统计出,固定靶二十个全中红心,移动靶中了十九个,十八个红心。

开元帝也不禁喝彩,这成绩足以傲视群雄,想不到端木桓的弓马竟然如此娴熟。

云初净也看得入神,这些都是真本事,一边骑马还要一边射箭。想起现代那些上马都不敢的小鲜肉,真的只能用伪娘来形容,哪里配是个男人!

莫成空是唯一一个,差点在栅栏前被拦下的人,他那匹看起来神骏的四蹄青,爆发力并不如普通战马。

比赛场上最怕分心,所以他成绩并不理想。

最后平王统计出固定靶中十六之支箭,红心十二支。移动靶更差,只射中十一支,红心不过八支。

下一个就该九号宗政晟,轮到忠武伯评审。

忠武伯快速用眼神打量一番,这就是阿净喜欢的男人?除了长得比大郎俊俏些,也不知道会不会是个银枪蜡样头?

“开始!”

宗政晟座下的枣红马微微长嘶,就迫不及待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驰而出。

远远看去,只看见那朱色的背影好像一阵红色旋风。栅栏一跃而过,大坑轻松跳过,陡坡之上宗政晟依然所向披靡,速度丝毫不减。

此时,他也不再如之前固定一样,一次取一支箭。而是一次四支,专射移动靶,大有一网打尽的势头。

开元帝更是满意,不枉自己将大宛名驹红星送给他。

宗政皇后往四周眼神一扫,看十之**的闺秀,都在专心看宗政晟,也与荣有焉。

“依皇上看,晟儿成绩如何?臣妾真是担心。”

开元帝轻捋短须,眼中的自豪不容置疑,笑道:“皇后放心,晟儿目前应该第一。”

果不其然,开元帝的预感很准,忠武伯将还剩的香和沙漏交给登记处,亲自数宗政晟的靶数。

“宗政晟固定靶二十全中红心,移动靶中二十支只,十九支中红心。”

这可是目前最好的成绩,旁边观看的少女们,个个眼神都盯在宗政晟身上。不知是谁拿出香囊,就朝着宗政晟扔了过去。

这一下,四周的闺秀纷纷有样学样,香囊如桃花雨一般,纷纷向宗政晟飞去。

宗政晟只有两只手,又不敢去接香囊,更挡不住这明器。只能快速离开射程,从后面看,似乎有点落荒而逃,引得云初净满意一笑。

这次轮到代国公评审的是袁崇义,他今日也发挥得相当出色,让代国公和夫人有点后悔当年之事。

如今老武安侯和夫人已死,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新任武安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袁崇义固定靶二十中,十九红心。移动靶十九中,十六中红心。”

这成绩也很不错了,云初净发现崔碧心痴痴的看着袁崇义。向来白净的脸上,染起两朵红云。

看来,真的春天来了。要是崔碧心能代替白霜霜陪伴袁崇义,也是一段佳话。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继续。

很快,比赛就到了最后一个,抽中十二签的秦邦业上场。

玄色的劲装,让素来温和的秦邦业多了份杀气。蒋书梦更是看得目不转睛,紧张得把手上的云锦帕子都快揉坏了。

他似乎往高台上扫过一眼,不过云初净很快也挥手致意,蒋书梦一激动,差点把手上的帕子也丢了出去。

随着平王的一声令下,黑色的追风马似乎都等不及了。如旋风一样的直冲出去,马背上的秦邦业微夹马腹,追风和他心意相通速度更快起来。

站在高台上,只看得见一道残影,这速度和宗政晟的枣红马有得一拼。

开元帝也微惊,不过秦邦业父子也是从战场上拼杀过来,有此骑术也不稀罕。

他的目标应该是超过宗政晟或者端木桓,不过究竟如何,还要看结果如何?云初净和蒋书梦,都盼望秦邦业能取得好成绩。

平王早知道秦邦业身手不凡,也没有太惊讶,静待结果揭晓。

第三百六十章 赌注

平王封存好香和沙漏,负责探靶的回来报:“回平王,固定靶中二十箭,全中红心。移动靶中十九箭,其中红心十八箭。”

哇,全场哗然!

这和目前排列第二的端木桓,所中的箭数和红心一样多。按照比赛规则,这就要看谁用时更短。

最后平王、忠武伯、代国公三人共同比对残香和沙漏后。宣布:“秦邦业用时更短,胜端木桓一筹。”

云初净和蒋书梦高兴得手舞足蹈,这也让全场震惊。

开元帝看平王他们已经上来,笑着对蒋阁老道:“蒋爱卿,你觉得结果如何?”

蒋阁老对秦邦业也是赞不绝口:“皇上,以微臣所见,小王爷的一切不逊秦统领,甚至马匹还要好上三分。只是这上过战场拼杀过的,和只是平时操练的,还是有差别。”

正好忠武伯他们上来,开元帝笑道:“秦成武,你两个儿子都不错,应该都晋级了吧?”

平王拿着最后统计结果,回道:“回皇上,结果已经统计出来。京畿大营宗政晟,骁骑营端木桓,前锋营袁崇义和汪俊臣,还有虎贲营秦邦业、秦邦季、张洪亮七人晋级第二轮。”

这结果大出意料,宗政皇后也侧目道:“皇上,想不到虎贲营竟然三人晋级。张贤妃,你家侄子不错。”

张贤妃忙谦让:“多谢皇后夸奖,阿亮怎么比得上第一的武威侯。”

宗政皇后笑道:“现在还言之尚早,看来虎贲营的机会比较大。”

开元帝闻言一笑,对其他评审笑道:“来,我们也来赌一把,看擂台赛晋级是谁?”

忠武伯大声附和:“当然是我家两小子!”

代国公却神色悠然道:“不可能,我看宗政晟、端木桓还有秦邦业可以!”

“各位先不要说,写下来放朕面前,再一人押一件随身物品。看谁能猜对,就赢其他人的宝贝!”

开元帝来了兴趣,拿出当年还是淳王的爱玩爱闹之心,一下精神百倍。

宗政皇后难得看皇上这样高兴,当然要让他玩一玩。

所以,宗政皇后最先从常公公手里拿了纸笔,写了三个名字。然后从腕上褪下一只幽绿色的翡翠镯,压在折好的纸上,看着开元帝。

开元帝看宗政皇后已经玩上了,自己也拿了纸笔写了名字后,压上了腰间悬挂的黄玉玦。

平王随即也从腰上,解了一块海东青玉佩,压在自己的纸上。代国公和忠武伯也分别压了一块仙鹤玉佩和一枚白玉扳指。

蒋阁老随身没有玉佩,就让开元帝作证,压上一幅松涛道长的青松图。

而梅院长从头上,取下一支白玉兰花簪,放在自己写的纸上。

这些评委的举动,引得围观大家心痒难耐,也恨不得参一脚。

蒋书梦也悄悄问道:“云妹妹,要是你,你买谁赢?”

云初净略微沉吟,笑道:“当然是桓表哥,世子爷和秦表哥。”

“为什么?现在虎贲营可是三人参加?”

蒋书梦觉得,擂台赛是混战,可能会虎贲营三人胜出,至少秦大哥和秦二哥能胜出。

“我赌虎贲营全军覆没,武威侯,袁统领和小王爷胜出。”

旁边一个悦耳但略尖锐的声音传来,原来是一直盯着这方的汪婧芳。她走过来两步,挺挺胸,挑衅的看着云初净。

云初净看着汪婧芳一笑,当着她的面挖她墙角,还真当自己泥捏的?

“你觉得虎贲营会全军覆没?你要知道合纵连横到最后,虎贲营有兄弟兵,也不可能会全灭。那赌什么?”

汪婧芳紧盯着云初净,诡异一笑,刚想说什么。

云初净却又抢先一笑道:“这是我们女儿家的赌,希望你不要牵扯别人。赌点物品无所谓,赌人你还不行。”

汪婧芳本来想说,谁输了以后就远离宗政晟,却被云初净三言两语堵住。

蒋书梦不高兴汪婧芳说秦大哥要输,也上前一步道:“我也要赌,赌这对玛瑙镯。”

说着蒋书梦将一对晶莹剔透,血红色的玛瑙镯高高举起。

不想,却引起了开元帝的注意。

“那不是汪小姐和云小姐?还有蒋爱卿的孙女吧?让她们过来,看她们做什么?也在比首饰?”

开元帝金口一开,小卓子马上去将她们三人传召过来。

“臣女汪婧芳(云初净/蒋书梦)见过皇上,皇后。”

开元帝一眼扫过去,云初净娇俏昳丽,汪婧芳大方独特,蒋书梦温婉可人。笑道:“朕看你们好像在做什么?热闹得很?”

汪婧芳扬起小脸,率先开口道:“回皇上,我们对下轮晋级各有猜测,也斗胆仿效皇上赌上一局。”

“哦?你们也各有支持?”

开元帝突然想考考她们,想看看她们的眼界和心计。

这下轮到云初净开口回道:“回皇上,臣女三人的确意见不同。”

开元帝微眯眼睛,神色莫名道:“那你们说说理由,再各自下注,朕来当个见证。蒋小姐,你先说。”

蒋书梦盈盈一福,礼仪无可挑剔,柔道:“回皇上,臣女认为虎贲营第一轮胜出三人,所以第二轮稳操胜券,我赌虎贲营三人晋级。”

开元帝但笑不语,又看向汪婧芳,只见她提笔写下宗政晟、端木桓和袁崇义。

胸有成竹朗声道:“回皇上,正因为第一轮虎贲营三人胜出,所以其他三营必定联合起来先除掉虎贲营。剩下小王爷、武威侯和袁统领以及大哥。这样再比的话,只可能淘汰大哥。”

宗政皇后和蒋阁老都点点头,开元帝不置可否,又看向云初净。

云初净先行福礼,然后抬头看着皇上道:“回皇上,臣女认为其他三营有可能会联合起来,但虎贲营两位秦表哥互为犄角,牢不可破。最先出局的应该是汪俊臣和张洪亮。然后三营联合再破秦表哥兄弟,秦二表哥也会被淘汰。”

开元帝突然开口打断道:“那你的意思,不也是宗政晟,端木桓和袁崇义胜出?”

“回皇上,当场上只剩四人时,三营联合之势已破。两两对决的话,我相信袁表哥更胜袁统领一筹。”

第三百六十一章 谁赢

云初净侃侃说完,从耳朵上摘下那对南珠耳珰,放在桌子上。

代国公和忠武伯,都对云初净投来赞许一瞥。这让汪婧芳心中一凉,难道这样都会输给云初净?

一直没有说话的梅院长,意味深长的看着云初净道:“你们三人都是书院同窗,无论输赢,要的是气度,不可怀恨在心输不起。”

“谢梅院长教诲!”

云初净三人都行礼道谢,场面一时十分和谐。

正好宗政晟他们也准备完毕,各人选了趁手的兵器,站上为他们擂台赛,专门搭建准备的方台。

方台左右皆一丈二,高三尺,方台并不大,落台即为输。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大家看着台上的一白、一朱、二蓝和三玄色,都在为各自相熟的加油助威。

由于要公平,不能以神兵利器取胜,所以不能带自己用惯了的兵器,只能去兵器架上自己挑选。这个挑选顺序,还是按照刚才第一天轮胜出的顺序来挑。

宗政晟选了长刀,秦邦业习惯长枪,端木桓捡了长剑,袁崇义就选了方天画戟。轮到张洪亮,他拿的是齐眉棍,秦邦季挑了双刀,而最后的汪俊臣原本擅长剑,如今只能选择了如意钩。

果不其然,其他三营暂时联盟,决议要先除虎贲营的巨大优势。

端木桓和宗政晟,以及汪俊臣和袁崇义,徐徐往虎贲营站的角落逼近。

秦邦业率秦邦季和张洪亮守住一角,他长枪大开大合,张洪亮的齐眉棍力重千钧。而秦邦季则手持双刀,站在两人中间,为他们挡去偶尔照顾不住的偷袭。

混战片刻,秦邦业的长枪就挑中了汪俊臣如意钩的缝隙。

如意钩被挑飞,汪俊臣成了赤手空拳。张洪亮觑准时机,齐眉棍一扫将汪俊臣逼下了擂台。

可宗政晟看准张洪亮刚才横扫汪俊臣,就势长刀一逼,胳膊肘近身一撞在他胸口,张洪亮“噔噔噔”连退三步。

这一退就到了方台边缘,站立不稳,仓促之间长眉棍再横扫的话,率先受伤的就是秦邦季。他只能就势从方台翻下,遗憾退出战局。

看到这里时,剩下的其他三人,又开始围攻虎贲营的秦氏兄弟。汪婧芳斜睨云初净一眼,觉得已经是胜券在握。

蒋书梦着急的握紧了拳头,小声嘀咕着:“卑鄙,无耻,三个打两个,算什么英雄好汉。”

云初净不禁哑然失笑,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这样简单。

战场之上,哪里有什么英雄好汉?不过都是比谁脸皮厚,心肠黑罢了。

“蒋小姐,胜者为王败者寇,你难道不懂?”

汪婧芳的讥笑显而易见,不过蒋书梦已经气的不再如平日贤淑,呛声道:“汪小姐败得更多,为何没见你落草为寇?”

“你!”

这话把汪婧芳堵得严严实实,云初净也在心底为蒋姐姐点赞。看来再温婉的人都有逆鳞,只是看逆鳞为何罢了,蒋姐姐的逆鳞就是秦表哥。

此时,场上已经又发生了变化,哪怕秦邦业和秦邦季配合得再默契,可依然抵挡不住其他三人的轮番猛攻。

秦邦季看局势不妙,为了不被最后耗干了力气,他干脆放弃为秦邦业守护后背。

而是挥舞双刀扑了出去,正面朝着袁崇义的方天画戟格去。

而进攻秦邦业的端木桓和宗政晟,不约而同住手。三人暂且休兵,看袁崇义和秦邦季单挑的结果。

袁崇义一把方天画戟使得出神入化,手握双刀的秦邦季根本突不进去。

不能近身搏斗,那兵器短的自然更吃亏。秦邦季三番两次双刀发起攻势,都被袁崇义的方天画戟一一化解。

袁崇义脚踩七星步,借方天画戟长兵器的优势,一步一步将秦邦季逼至角落。然后方天画戟封锁住秦邦季突围之处,稳打稳扎将秦邦季逼下方台。

汪婧芳这时微微色变,目前为止,擂台上的发展,竟然和云初净所说一致。

现在谁胜谁负,就要看秦邦业和袁崇义的了?

开元帝看得满意,对猜测得最准的云初净赞赏一笑。宗政皇后也暗暗心惊,如果结果真如云初净所言,那她也要重新估算云初净的位置

场上四人一人占一角落,相互打量以后,大家都按兵不动。

宗政晟略略思考之后,朗声道:“那就长对长,短对短,看谁能先获胜!”

擂台上其他三人也觉得这提议不错,二对二,看谁坚持不住先被淘汰。

宗政晟的长刀和端木桓的长剑晶亮,在阳光下足以闪瞎人的双眼。两人本就积怨颇多,还同时喜欢一个女孩,所以一交手就毫不保留。

两人刀来剑往,很快就分不清残影谁是谁,云初净看得目不转睛,梅院长和平王则都赞赏的看向云初净。

这场赌注,云初净不仅分析得条条有理,而且结果分毫不差。由此可见云初净心思缜密,不同凡响。

而汪婧芳则看着,秦邦业和袁崇义两人战在一起,她希望袁崇义能击败秦邦业。

只见秦邦业和袁崇义,两人都使的是长兵器,方台狭小两人不怎么施展得开,就占了大半的位置互相牵制。

长枪如同一条长龙进退自如,枪尖就如同龙口,时不时咬向袁崇义。

而方天画戟比之长枪笨重不少,袁崇义刚才又才和秦邦季混战一番。所以久战之下,袁崇义也开始力竭。

他双手开始微颤,手指僵硬握不住方天画戟,一时恍惚被秦邦业的枪尖,刺中左肩胛。再被长枪挑飞方天画戟,袁崇义自己跳下台认输。

这样一来,方台上只有一道朱红,一道白色还有一道玄色的风景。

汪婧芳脸色微白,自己竟然又输了,胜出的是宗政晟、端木桓和秦邦业。这和云初净的推断一模一样,如何不让汪婧芳大失所望,羞怒难当。

蒋书梦也输了,不过她无所谓,只要秦大哥能进第三轮决赛,那一切都好。

云初净也长舒一口气,她再推断得条条有理,可不到胜负揭晓那刻,一切都不能作数。

第三百六十二章 胜负

当宗政晟、端木桓和秦邦业一起向高台行礼,开元帝看了看因结果,神色各异的几位评审,意气风发带头为他们鼓掌。

现场一时掌声如雷!

云初净看向汪婧芳,愿赌服输,她刚才有多胸有成竹,现在就有多狼狈。

汪婧芳气得牙痒痒,只能趁开元帝还没注意这边时,将八宝簪递给云初净,低声道:“你赢了。不过,你不会永远都赢的。”

“我也没有打算永远都赢,只要赢你就可以了。”

云初净云淡风轻的回道,成功让汪婧芳脸上红白交加,愤恨不已。

蒋书梦也过来,将那对玛瑙镯递给云初净:“云妹妹,还是你厉害,猜的分毫不差,你赢了。”

云初净将玛瑙镯戴在手上,在蒋书梦耳边悄声道:“蒋姐姐,先借给我戴一会,回去再还你。”

蒋书梦柳眉一蹙,云初净忙捂住她嘴,小声道:“这可是蒋阁老给你压箱底的东西,和我不用客气。我想换你给我绣个肚兜,要上次你那个芙蓉出水的。”

拉开云初净的手,蒋书梦知道云初净的好意,故作嗔怪道:“你倒不客气,那活计费眼睛,至少也要十日的功夫。”

“十日而已,不会影响蒋姐姐绣嫁妆,你放心好了。”

云初净和蒋书梦低声说笑,却突然感觉一道探究的目光扫来,微一抬头,原来是开元帝看过来。

“云小姐,来,给朕说说,你凭什么猜得这样准?”

云初净款款上前,福礼后扬一扬手中的玛瑙镯和头上的八宝簪,笑道:“回皇上,当然是因为喜欢这玛瑙镯和八宝簪啊?”

开元帝闻言大笑,俊美的脸上笑得张扬,连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开心。

“有意思!朕还想做主让你领战利品,没想到你就已经戴手上了。来,你也来做回评审,帮朕主持一下公道。”

云初净看开元帝指向桌上,明白是让她来验证一下其他人写的名字,欣然应允。

“臣女多谢皇上委以重任,自当不偏不倚,以公开、公平、公正为原则揭晓。不过,臣女可不做白工,皇上到时候也要分臣女点好处才行。”

云初净的信口开河,正对开元帝胃口,大笑道:“好,就冲你公开、公平、公正,朕不会让你做白工。到时候,分你一份就是。”

“谢皇上!”

云初净这才眉开眼笑的走过去,先向宗政皇后和平王等其他评委行礼,然后才率先拿起忠武伯的折纸。

“舅舅,近水楼台先得月,那我就先看你的。秦邦业、秦邦季、宗政晟,错了。”

说完她将折纸朝各位评审面前徐徐晃过,将那枚舅舅压的白玉扳指放在自己面前。

忠武伯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道:“阿净乖,舅舅输也无所谓。不过你把扳指放你面前也无用,下次舅舅再送你个好的。”

“舅舅,万一你们一个也没有猜中,那皇上一高兴,就全赏我这个开奖人了?那还不美滋滋?”

云初净这话,逗得大家也忍不住捧腹大笑,开元帝金口一开:“好,要是真没有人猜对,都归你了!”

“谢皇上,虽然臣女知道皇上肯定猜对了,不过让我先过过白日梦的瘾也好。梅院长,现在开您的了。”

云初净先拿起白玉兰花簪赏玩一下,这才打开折纸念道:“宗政晟、端木桓、袁崇义,梅院长,您也输了。”

“蒋阁老的是秦邦业、秦邦季、宗政晟,也不对。”

“平王的是宗政晟、秦邦业、袁崇义,这块海东青玉佩暂时放我这儿了。”

已经开了四人,暂时还没有对的,云初净犹豫一下后,拿起翡翠玉镯道:“皇后娘娘,我太喜欢这镯子了,还是先看您的。”

说罢,云初净打开宗政皇后的折纸道:“皇后娘娘的是宗政晟、端木桓和袁崇义,这镯子暂时放我这儿了。”

开元帝神色一动,笑骂道:“你个小丫头,现在开谁的?”

“当然是开皇上您的了。”

云初净一脸肉痛的拿起黄玉玦摩挲一下,然后装出一份壮士断腕的样子,准备检查开元帝写的折纸。

开元帝爽快道:“开吧,朕赢了也不算,要是白爱卿没猜对,算你赢!”

“臣女谢皇上金口玉言!皇上写的是宗政晟、端木桓、秦邦业,猜对了!不过暂时没有奖励。代国公,您还是给我透个底,我还有希望吗?”

云初净快速将黄玉玦放自己面前,期冀的看向代国公。

代国公看着笑魇如花的云初净,想到长眠地下早逝的女儿,心中一痛。

再看云初净和当年自己仰慕的人,有七分相似的模样,努力挤出笑脸道:“这可能要让云小姐失望了,我也侥幸猜对了。”

云初净一张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愿相信的打开仙鹤玉佩下的折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宗政晟、端木桓、秦邦业。

“我宣布,皇上和代国公赢了,你们可以分战利品了。”

云初净假装不舍,柔嫩细滑的小手念念不舍的拂过那些物品,又成功逗笑开元帝。

“白爱卿,这样,朕的战利品就给这小丫头了。免得让人家做了白工,说我们以大欺小。”

开元帝只拿回了黄玉玦,笑着对云初净道。

代国公当然也不会收这些物品,随即也只拿回了仙鹤玉佩。笑道:“既然如此,那臣的战利品,也归云小姐了。这样云小姐就不用做白日梦了,也算梦想成真。”

云初净倒愣住了,她只是做个样子,没想到开元帝和代国公,竟然真把其他物品给自己了。

“小丫头,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趁朕和白爱卿没有改主意,收起来?”

开元帝含笑之语,让云初净清醒过来,马上迅速将桌面上的东西收起,福礼道:“谢皇上、代国公厚赐,云初净敬谢不恭!”

这样一来,大家又忍不住开怀一笑,云初净红着脸抱着一堆战利品遁走。

一直关注这方的汪婧芳,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咬牙切齿道:“看云初净平日斯斯文文,想不到这么会拍马屁!你们以后要是在她手下过日子,怕是难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沙盘

姚明秀和莫胜兰相互望了一眼,虽然明知道汪婧芳是在挑拨离间,可仍然忍不住嫉妒云初净得宠。

说话间,宗政晟他们三人已经登上了高台二层。

最后一关沙盘演练,将会当众在皇上和众位评审面前进行。

宗政晟对故意站在楼梯口的汪婧芳一行,视若无睹,星目一望直直看向云初净。

后面的端木桓和秦邦业,也是首先在人群中找寻云初净。这一发现,成功让汪婧芳恨得咬牙切齿。

“宗政晟(端木桓、秦邦业)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开元帝右手一拂:“三位爱卿平身!”

三人又异口同声道:“谢皇上!”

常公公已经指挥小太监们,将演练所用沙盘抬了上来,放在平台中间。

这才上前鞠躬道:“皇上,沙盘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移步过去。”

“嗯。”

皇上跟在常公公后面,率着宗政皇后和平王等人来到沙盘前。

方形的沙盘上,是大周大概的区域舆图。除开元帝所坐的一方,宗政晟三人一人坐了一方。

“这是最后一轮比试,朕将北方给端木桓,从燕州划开,归你所有。东南一带就归宗政晟,而西北这片属于秦邦业。一人五万兵马,其中骑兵一万,步兵四万,粮草各十万方。你们将行动写下来,由平王、代国公和忠武伯代走。”

开元帝将比赛规则一说,为避嫌,平王站在宗政晟面前,忠武伯替端木桓走沙盘,代国公为秦邦业演练。

宗政皇后站在开元帝身侧,梅院长站在端木桓另一旁。而蒋阁老,也围在旁边观战。

云初净实在好奇,悄悄来到外侧观看,汪婧芳见此情况,也招呼刚才一起跳啦啦舞的其他小姐来了。

沙盘外的人围得满满当当,大家屏气凝神专注看着沙盘旁的三人。

刚才的时间,他们都写下了第一条指令,交给了常公公。

常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世子爷出骑兵五千,步兵两万,屯于荆州汉口。小王爷出步兵两万,分布通州、大同、津门、黎安。秦统领出益州,于剑门关屯兵一万,从金牛道入长安骑兵一万。”

随即平王和忠武伯、代国公将骑兵所代表的黑旗,和步兵代表的黄旗各插在响应的位置。

从沙盘上来看,宗政晟和秦邦业都在调兵遣将,是为攻。而端木桓则分散增兵,明显是守的意思。

托现代地理和历史都过目不忘,云初净基本可以从沙盘上,推断出城池和河流分布。云初净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衬谁会赢。

紧接着,常公公又念了三步,沙盘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

“世子爷派步兵一万,佯攻姑苏,将骑兵一万从运河直扑津门。小王爷增兵姑苏三万,封锁华容道。五千骑兵从筠连绕道入蜀。秦统领留一万护卫益州,带三万步兵,一万骑兵亲征中牟,一日之类破城,征收军粮。”

随着常公公念完这步,沙盘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中牟被秦邦业拿下,等于扼制住了南北交通要道。而宗政晟拿下津门,就已经相当于在端木桓后面插了一把尖刀。而端木桓却釜底抽薪,打起秦邦业的主意。

三人你来我往撕战得无比激烈,负责推演沙盘的平王等人,也是心惊胆战。

几轮交锋下来,三方各有损伤。宗政晟折损八千,端木桓折损一万二,秦邦业才七千。

“世子爷切断姑苏和京城联系,屯兵必破姑苏。小王爷一击不中退回绵阳,将队伍化整为零,潜入益州。秦统领将中牟坚壁清野,然后留五千守卫,转向北方直取通州。”

现在沙盘上局势不明,刚才秦邦业有机会选择攻那方,最终他和宗政晟用眼神沟通过后,准备先取端木桓。

两方夹攻之下,端木桓节节败退,不过他利用渭河之水,在宗政晟和秦邦业联手之际,将主力遁出京城。

宗政晟和秦邦业正式结盟,宣布先入京城者为王。

两人同时发起猛攻,却被宗政晟的骑兵抢先一步。秦邦业只好占据通州和黎安,还要预防端木桓反扑。

云初净看沙盘上,宗政晟稳扎稳打,以攻代守十分勇猛。而端木桓则步步留手,看似失败却保存大量主力,占据了渭河两岸。秦表哥长途跋涉,留守通州和黎安的人不多,很容易被开元帝和端木桓包饺子。

果不其然,躲在渭河两岸的端木桓反扑通州,宗政晟也从京城调兵,拿下了黎安。

随着宗政晟和端木桓步步蚕食,秦邦业哪怕再勇猛无匹,也双拳难敌四手。仓惶逃回益州,差点被端木桓一早埋伏的五千骑兵截杀。

最后,秦邦业率剩余五千人马退回剑门关,而端木桓和宗政晟则隔江而治。

到此开元帝开口道:“你们可愿划江而治分南北朝?”

宗政晟和端木桓异口同声道:“微臣不愿!”

开元帝随手往雁门关和山海关,放上两颗棋子,正色道:“中原大乱,雁门关和山海关外的异族趁火打劫,你们又当如何?”

宗政晟道:“大同驻守骑兵五千,将去山海关增援,攘内必先安外。”

端木桓也道:“雁门关一旦战况吃紧,我再增兵。”

“不用的,我不能眼见外族人攻破雁门关。我亲率骑兵三千,增援雁门关。”

没想到,秦邦业竟然会带兵亲增雁门关,端木桓担子一轻,马上从许昌派兵,围堵宗政晟想夺回姑苏。

两人从沙盘上,就开始你来我,尔虞我诈,又厮杀一会儿。最后宗政晟带三千骑兵偷渡大运河,借漕运绕至端木桓后面,准备打起偷袭。

这一战格外艰辛,按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换算,最终宗政晟惨胜,端木桓带不足两千人退至云贵。

至此,宗政晟基本统一大周。

开元帝看局势已定,拍拍手道:“三位爱卿的推演十分精彩!按照沙盘演练,宗政晟第一名,端木桓第二名,秦邦业第三名,通通有赏!”

宗政晟和端木桓,还有秦邦业忙起身行礼,接受开元帝封赏。

第三百六十四章 表明

现在个人赛完了,那明日的团体赛就是重中之重了。

可惜,团体赛将在皇家狩猎场举行,不会再让这么多人观战。

开元帝起驾回宫前,突然开口道:“小丫头,你明天还赌吗?”

云初净一懵,马上扬起笑脸回答道:“要!不过皇上可要答应我,明日我要观战才好下注。”

“那好,朕让皇后准备点帖子,皇姐说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到时候你们来助威加油,说不定会更加激烈。”

开元帝意有所指的眼神滑过宗政晟、端木桓和秦邦业。果然,三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些势在必得。

“小丫头,你今儿得了那么多好东西,也要给获胜者一起分享一下喜悦,朕明儿等你来赌。”

开元帝乐呵呵的样子,云初净马上笑道:“是,皇上。臣女奉旨来赌!”

“哈哈哈,哈哈。”

开元帝步下高台,很远都能听见他的笑声。

后面的宗政皇后和其他人,都忍不住又打量一下云初净。汪婧芳下去时,眼神好似要在云初净脸上剜个窟窿。

蒋书梦下去时,也做了一个秋后算账的手势,让云初净忍俊不住。

宗政晟等开元帝走后,也不管其他还没有走完的人。几个箭步过来,双眼亮晶晶的看向云初净:“阿初,我赢了!”

后面落后一步过来的端木桓和秦邦业,交换一下眼神,决定明日联手,都决定给宗政晟一个教训!

云初净今日也大开眼界,马跑得那么快,两手还要拉弓射箭,士兵扛着移动靶跑得飞快,还要正中红心。

这不是替身,也不是特效,而是千锤百炼的积累。那种阳刚之美,还有爆棚的男性荷尔蒙味道,都让云初净心动不已。

现在其中最厉害的宗政晟,就站在自己面前,如同求偶的野兽向自己求欢讨赏,谁拒绝得了?

云初净的脸越来越红,白玉无瑕的脸上,很快腾起红霞,晕染得如三月桃花,又如晶莹剔透的粉玉。

“恭喜。”

千言万语在心头,可话说出口,只有恭喜这简单之语。

宗政晟欣赏着美人含羞的动人之处,伸出手道:“皇上可说了,你凭我们可收获不少好东西,见者有份吧?”

云初净看向后面的端木桓和秦表哥,甜甜招呼道:“桓表哥,秦表哥。你们也要来分赃?”

端木桓这才走上前道:“阿净,你用我们得了什么物件?”

云初净看现在高台上人几乎都散了,干脆往旁边一坐,将战利品摸出来放桌上。

“皇上他们七个评审,第二轮擂台赛,赌今儿你们的胜出名单,让我来开他们先写下的名字。皇上和代国公赢了,不过没要这些战利品,就送给我了。”

云初净没有说和汪婧芳她们的赌局,也没有说自己如何分析也猜对了结果。

秦邦业一眼看见那枚白玉扳指,笑道:“这可是父亲的爱物,没想到他也舍得拿出来赌?”

云初净双手支撑下巴,歪头一笑,头上单螺髻上的珍珠若隐若现,十分娇俏可人。

她将白玉扳指拿出来,放在秦邦业手上:“秦表哥,你等会回去时,把白玉扳指给舅舅。他身上估计除了这个扳指,就没有其他东西。”

随后,云初净又把平王那块海东青玉佩拿出来,递给端木桓:“桓表哥,这块玉佩你拿回去,就算送给你的。”

“那我的呢?”

眼看后来者都有份,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宗政晟星目含着委屈,说话也阴阳怪气。

旁边的端木桓和秦邦业一阵恶寒,想不到宗政晟平日在云初净面前,竟然这样不要脸。

云初净故意摊开手,笑语盈盈道:“世子爷,你看这里只有翡翠镯和白玉兰花簪,不知道你选哪样?”

宗政晟也不说话,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云初净。

云初净实在招架不住,再说云家人肯定会在门口等自己,可不能再耽搁。

“好了,蒋阁老还输了幅松涛道长的青松图,给你了。”

宗政晟可不愿意,这样被轻轻打发。挡在云初净面前,就是不让她走。

端木桓和秦邦业负手旁观,眼看这无赖丢人,刚才居然输给这个无赖,真是不爽!也各自思衬,平日自己是否太过矜持,应该也如此不要脸不要皮?

云初净看宗政晟就是不让,也知道他想要的不是青松图。可桓表哥和秦表哥也在,云初净不想让他们难堪。

不过转而又想,反正自己已经选择了宗政晟,那还是要断得干净,不能让桓表哥和秦表哥,为自己一直蹉跎。

云初净左右思量之后,从袖中拿出一个深紫色金丝祥云纹的香囊,往宗政晟面前一掷。

“这个,就贺你旗开得胜,我走了。”

云初净看宗政晟接了香囊,又羞又窘快步下了高台,根本不敢去看他们三人的脸色。

那身大红洒金留仙裙,裙角飞扬,衣诀飘起带起一阵幽香。

高台上三人神色各异,虽然其他两人早知道云初净的心意,可之前都没有亲眼所见震撼明白。

宗政晟喜滋滋拿着香囊,左看右看,只差没有贴脸上摩挲。那快笑裂到耳边的嘴,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端木桓眼神一暗,阿净向来就是说一不二,从不拖泥带水。她今日会当众示好,主要还是希望自己和秦邦业知难而退,歇了那份心思。

可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最初相遇惊她落水时,救她的人是自己,那一切都会不同。

但即便现在这样,只要云初净和宗政晟一日没有定亲、成婚,那自己便还有希望。不到那日,绝不放弃!

秦邦业早已经认清事实,不过心中还有点不甘罢了。

无论如何,自己也算云表妹的表哥,要是宗政晟对云表妹不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为她讨个公道。

也许,明日就该让宗政晟知道厉害!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

秦邦业看向宗政晟,淡淡道:“武威侯,明日还有比试,你好自为之!”

“无妨,不管单打独斗还是群殴,我都奉陪到底。”宗政晟眼底一片傲然,让人刺眼。5

第三百六十五章 群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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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淮阳

“为什么会是端木桓?”

汪婧芳觉得应该是忠武侯宗政晟,要不然打过仗的秦邦业也有可能,为什么会是没有行军经验的端木桓?

汪老夫人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期待的看向汪俊臣。

汪俊臣其实心里的想法和汪婧芳一模一样,不过他知道祖母这样看他,就说明她想自己提出意见。

“祖母,孙儿觉得端木桓没有领兵经验,说他会获胜,请恕孙儿实在不懂。”

汪老夫人暗叹一口气,平日看汪俊臣也算聪明,只是和宗政晟与端木桓相比,还差了太多。

“你们觉得今日沙盘推演,宗政晟为什么能赢?”

汪婧芳当时从头看到尾,沉吟着道:“宗政晟排兵布阵十分谨慎,他擅长以攻为守,而端木桓保守,秦邦业迂腐,所以宗政晟胜。”

“你呢?”

汪俊臣想了一下道:“自古三足鼎立,就要看中立一方,孙儿也听说了沙盘推演过程。以孙儿看,宗政晟和端木桓各有千秋,当时秦邦业选择的攻端木桓,这才是导致宗政晟胜利的原因。”

“说得好!”

汪老夫人赞叹的看向汪俊臣,然后循循善诱道:“那你看,明日团体赛会如何?”

“可是,祖母,明日不是三足鼎立,而是四方争霸。”

汪婧芳觉得,就算端木桓和秦邦业联手,可还有袁崇义。他可是跟随过宗政晟上战场的人,应该会帮宗政晟。

汪俊臣倒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看向汪老夫人道:“祖母,今日个人赛胜者为宗政晟,那他明日就是所有人的假想敌。”

“说得不错,平日哪怕袁崇义唯宗政晟马首是瞻,可明日袁崇义绝对不希望,宗政晟包揽个人、团体赛冠军。”

对于人性的揣摩,汪老夫人揣摩了一辈子,自然很少会弄错。

“祖母,那这样的话,明日孙儿就大有作为了。”

汪俊臣的话,让汪老夫人舒展了眉头,看来孙子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汪婧芳左右看看,可心中还是疑虑顿生,觉得汪老夫人说的不一定正确。现在明摆着开元帝为宗政晟造势,怎么可能让端木桓胜?

不过,她不打算和祖母再争执,还是明日拭目以待。

等汪俊臣和汪婧芳退下后,汪老夫人又让夏嬷嬷从前院,悄悄把汪俊臣请回来。

佛堂里烛火通明,祖孙俩谈了约摸半个时辰后,汪俊臣才离开佛堂。

夜深人静,云初净已经梳洗好躺床上休息,白日的一幕幕,又在眼前闪过。宗政晟马上的英姿,神乎其技的身手,擂台上的动作,推演沙盘的胸有成竹,都让人觉得魅力无穷。

一想到这样一个有地位,有颜值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云初净就有种,想躲被子里偷笑的冲动。

很快自己就是十四岁,再有一年及笄就可以嫁人了,感觉好像有点恨嫁,实在是脸红心跳。

不过云老夫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让她滚烫的心慢慢凉了下来。

“小七,今年宗政晟已经二十一岁,就算他能等到你及笄,可皇上和皇后还有越国公府上的两位夫人呢?”

“还有今日的情况,我也听说了。汪婧芳的行为明明白白是向宗政晟示好,要是你已经及笄那就马上定下婚期。可是还有这么久的时间,变化太多。”

“有些事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小七,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祖母怕你将来受伤。”

云初净咬住唇,埋首在松软的菊花枕里,渐渐收了笑脸了无睡意。

情爱一事,果真麻烦。

未得患得,患得患失,心里就犹如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难以平静。

木落看云初净辗转反侧,以为小姐还在为白日,世子爷的勇猛而激动。

“小姐,你再不睡,明日就没有精神看世子爷大展威风。”

云初净转过来,幽幽道:“木落,你说实话,越国公府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她们是不是中意汪婧芳?”

“小姐,世子爷不是任由别人摆布的人。无论是皇后还是任何人,只要皇上还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木落对这些很了解,以为云初净是介意汪婧芳,忙解释道。

云初净心里却不是这个意思,她开始回想这一年多,从武安侯府失踪开始,她就觉得背后有人一直在暗中窥视自己。

按照谁获益,谁凶手的原则。她有理由怀疑,汪婧芳有动机,淮阳侯府有能力。

“木落,你能和我说说淮阳侯府的事吗?我好像还没有见过淮阳侯?”

木落想了一下,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开始从上任淮阳侯说起。

“老淮阳侯当年是先皇的伴读,后来娶了江南夏家女儿为妻,生了两子一女,天启三十六年病故。”

“两子一女?”

这个云初净还真不了解,上次去淮阳侯府,也没有听说有其他房。

木落解释道:“老夫人大儿子汪傲南就是现在的淮阳侯,娶的是代国公府大小姐白如灵,生了汪婧芳和汪俊臣兄妹。不过淮阳侯痴迷道教,一心向道常年在道观,汪俊臣是由老夫人和夫人抚养教导。”

“老夫人二儿子叫汪傲学,是天启十八年进士,后一直外放,现任金陵盐政司。嫡妻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现在的淑妃汪婧菁,还有两个庶子都随他在任上。”

“至于女儿,小姐应该很清楚,就是宗政二夫人汪夭梅。汪老夫人在白如灵进门后,就将管家权交出,一心向佛,不过听说淮阳侯府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

木落将淮阳侯府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又以为云初净是担心汪婧芳,又道:“汪婧芳小时候比较清高,六年前大病一场后,听说梦里得菩萨指点,然后脱胎换骨。不过,皇上是不信的。”

“是不是还有什么癞头和尚,跛脚道士说她还有凤命?”

云初净撇撇嘴,来来去去就是斩白蛇,石龟传书这一套。

木落笑了:“凤命?天底下除了凤儿公主,谁还敢说有凤命?”

“木落,我觉得汪婧芳对阿晟好像势在必得,我最近老是做梦,梦到那年被挟持出京。”

第三百六十七章 添乱

木落也知道那事,至今为止仍然是个谜,起身来到云初净床前,安慰道:“现在小姐有奴婢,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

云初净并没有说出心中的怀疑,而是追问道:“老淮阳侯也是天启三十六年死的?也是因为皇上?”

“这倒不是。他比先皇还要早走半月,那年京城家家挂幡,死了很多人。”

木落想起当年,也忍不住唏嘘。

云初净看老淮阳侯死在皇太女她们前面,也就不再多说,而是道:“当年,阿晟就是在城外救的我,还带我在紫竹寺住了一夜。那时劫后余生我还许了愿,改天我们去还愿。”

“好,等书院沐休就去。”

“嗯,我想睡了。”

云初净突然想去看看,林猎户他们留了什么东西在紫竹寺。看现在开元帝的情况,如果自己真的是端木凤,想来他也不会动手伤人。

只是,这万一公开,云家的一切就没有了。

云初净挺喜欢现在这个身份,真正进可攻退可守。宗政晟说四营大比完之后,就会先上门提亲。

还是再等等。

抱着这个念头,云初净这才沉沉入睡。

第二日,更是秋高气爽,是个好天气,云初净早早起来梳妆打扮。

昨晚皇后娘娘让人送了帖子来,不过只有自己一人的名字。所以,今日是二哥云辰峰送自己去皇家狩猎园。

今日她的打扮,又与昨日的娇俏不同。

上身月牙白的交领短襦,改良后的云袍广袖,加上层层粉红由浅入深的晕染长裙,更是人比花娇。

她头上梳的是双仙髻,一方插着一支扁平状的白玉兰花簪。中间的挑心舍弃了金牡丹、金梅花等常用的,用了支凤头钗。

凤头钗凤嘴衔着的红宝石水滴坠,正好垂在云初净双眉之间,更让人惊艳。普通人压不住这凤头钗的气势,而云初净却仿佛是量身打造一般。

范晴这个大嫂也看呆了,调侃道:“看来平日七妹妹和我们出门,还是藏拙了的。否则谁还会,看得见我们。”

云初净今日可是淡扫峨眉,上了自制的芍药胭脂,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更是透出一抹妩媚。不仅唇上也抹了桃花口脂,就连大大的双眼周围,都用螺子黛磨得尖尖的上了眼妆。

“大嫂说笑了,今日要面圣,自然慎重一些。”

云初净今日起来,就打算要让他们惊艳一把。主要目标是打击汪婧芳,光凭长相就可以碾压她,看她还有什么脸来争宗政晟。

云老夫人却有点恍惚起来,十多二十年前,当时的长公主也就是后来的皇太女及笄。

那从宫门里一步步走出来的少女,和今日的云初净何其相似?

再想想当年皇夫的那双墨眼,生在云初净脸上就是杏眼,这也是巧合?云初净全身上下,真的找不到什么云家人的特征。

看来,还是要问问牛管家,看看他那几个儿子,有没有什么发现?

“小七,你带了东西去吗?随身物品可不要乱下注。”

云初净感受到云老夫人的殷切嘱咐,忙回答道:“祖母,已经带了。我拿了一把珍娘的锦鲤戏水双面扇,到时候就拿它做赌注。”

“嗯,让木落和木晓不要和你落单,听说今日要比很久,不要出什么意外。”

云老夫人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心惊肉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云初净甜甜回应好,还在云老夫人面前撒娇卖萌,等云辰泽派人来催,这才匆匆出门。

皇宫里,开元帝昨夜歇在了坤宁宫。

因为今日皇后这个评审也要去,所以皇上和皇后,也难得如寻常夫妻一般,没有要其他人服侍,而是皇后亲自服侍皇上用早膳。

“皇上,也不知道今儿狩猎园会是怎么样比?”

开元帝将规则一说:“四营各十人加领队一人,共计十一人,抽签选择狩猎园四个角落。中间有当年朕的黑龙旗,谁能拔这面黑龙旗,而突破重围来朕面前,谁就获胜。”

宗政皇后却有了不同想法,笑道:“皇上,你这样岂不是只鼓励攻,而没有守?”

“皇后的意思,夺了旗还要守?”开元帝有点好奇,想知道宗政皇后的意思。

宗政皇后想着汪婧芳,一早送进宫的信,将她的想法和野心写得明明白白。这样一来,只要皇上同意,那自然更精彩。

“皇上,你不是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要是皇上再给每组安排一个美人,那既要夺旗,也要守好美人,岂不是更有意思?”

这话新鲜,让开元帝一下来了精神,放下碗箸沉吟片刻。

“皇后的意思,是挑选四位小姐充当角色,现实版演绎一下《江山美人》?”

宗政皇后隐约感觉,开元帝现在虽然面无表情,可说话的声音里,似乎有愉悦。

她马上继续进言:“皇上,臣妾也想看看,这样又攻又守,方才能看出大能耐。”

“那皇后的意思,是那几位小姐?”

开元帝觉得有趣,要是有了小姐参加,特别是云初净,那就好玩了。

宗政皇后斟酌着道:“臣妾觉得,云初净可以算一人,汪婧芳也不错,第三个人我想自家的宗政采珊,第四个嘛,臣妾实在想不到。”

“就蒋爱卿那个孙女吧?朕看她昨儿助威声最大。朕想想,要如何安排。”

开元帝有点坏心的想,要是把云初净安排给袁崇义,那袁崇义铁定最先淘汰,其他三人还不围攻?

“皇上眼光不错,那蒋小姐秀外慧中,只是她已经和归义侯府定了亲,不适合参加活动。”

宗政皇后有点为难道,开元帝一想,的确不怎么方便。

开元帝脑海里慢慢排查,想到飞龙禀报的消息,笑道:“那就琉仙吧,她也可以来参加热闹。”

“嗯,琉仙这孩子今年已经十七,还没有婚配,听说她仰慕端木桓,倒是可以撮和一下。”

宗政皇后深谙欲速则不达,以退为进,笑着回答道:“那琉仙就去骁骑营,汪婧芳去京畿大营,采珊去前锋营,至于云小姐,就只有虎贲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安排

开元帝沉吟片刻,又觉得似乎不妥,认真道:“皇后,云初净分在虎贲营,合适吗?朕看,不如分在前锋营。”

宗政皇后略微惊诧,不过很快笑道:“那好,就让云初净去前锋营,采珊去虎贲营。”

“嗯,皇后这建议不错,常安,把西洋进贡的那望远镜带上,到时候让朕好好看看。”

开元帝越想越火热,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妙,一路上又想了不少点子,准备今日好好看戏。

云初净到时,接到命令的内侍马上将她迎进去。

等云初净来到主帐旁边的小帐篷里,却看见汪婧芳、琉仙郡主还有宗政采珊也在。

不过,当其他人看见云初净时,都忍不住从眼神里流露出惊艳。

琉仙郡主今日穿着,大红牡丹缠枝莲广袖留仙裙。蜀锦上的金线牡丹雍容华贵,美轮美奂。

可云初净那样清爽的交领短襦,加粉红色晕染长裙,就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看起来娇美异常。

汪婧芳也是特意打扮过,不过她的妆容,与云初净淡扫娥眉相比。一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个是精细装扮略显隆重,一下艳俗了不少。

宗政采珊历来身体娇弱,今日也穿了鹅黄色的平胸襦裙应景。

她看着云初净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样子,心底的羡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难怪三哥稀罕她,她的确招人喜欢。

云初净微惊过后,也就迎着她们各异的目光坦然坐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单独让她们四人在一起,不过估计也和四营大比有关。

正当云初净忐忑猜测时,内侍来传旨,皇上到了。

主帐里,开元帝正把这个提议告诉其他评审。除了梅院长提出异议,怕男女战场上有所接触,其他人看开元帝兴致勃勃,都没有意见。

“梅芽,不如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四营有没有异议,云小姐她们愿不愿意参加?要是大家觉得不好,朕也不勉强。”

开元帝已经把话说清楚,也让人去召大家过来。

云初净她们进来时,宗政晟他们也到了,大家一时都有点惊讶,却又不知道什么事。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开元帝笑眯眯抬手:“快起来吧,今日你们可是主角。四营先抽签定方位吧。”

“是。”

常公公把签筒拿上来,宗政晟他们一人随手抽了一支。

结果很快出来,宗政晟抽了东方,端木桓抽的是西方,袁崇义是南方,秦邦业则是北方。

开元帝又看了看,人比花娇精心装扮的云初净她们,清了清嗓音。

宗政皇后闻讯开口道:“今日虽然是男儿们的盛事,不过我们女儿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要参加。不知你们四人可愿意?”

汪婧芳率先行礼道:“皇后娘娘,能参加这样的盛事,臣女喜不自胜。愿听娘娘安排。”

云初净和宗政采珊,还有琉仙郡主不知道如何参加,不过也只能行礼道:“臣女愿听娘娘安排。”

宗政皇后看了看宗政晟他们,笑道:“本宫想,英雄江山美人才是千古佳话。今日你们的目标是黑龙旗,不过本宫要给你们增加难度,不仅要抢黑龙旗,还要护住美人。”

宗政晟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护住美人?”

“这本宫就不管,你们要带着美人抢旗也好,分开人手护卫美人也罢,反正啊!夺旗来皇上面前时,要保证美人不失!”

宗政皇后笑意盈盈,说得十分轻松。

秦邦业和袁崇义相互看了一眼,由袁崇义开口推脱道:“皇后娘娘,这四营大比是男儿的事,还是不要让娇滴滴的小姐介入。万一受伤了,微臣可负责不起。”

“袁统领,你放心,是我们自愿参加,就算受伤也不会要你负责。莫非你是没信心能护好女人,同时也能夺旗?”

汪婧芳上前一步,出口激将,琉仙郡主也开口道:“本郡主也自愿参加。”

云初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无奈和宗政采珊开口自愿参加。

端木桓眼看事情基本已成定局,拱手进言道:“皇后娘娘,如此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那营护卫那位小姐?我和云小姐,汪小姐、琉仙都是表兄妹,想必就是有点接触,也不会有闲言碎语。”

宗政晟狠狠剜了端木桓一眼,这话说得的真坏,一句话就堵死了云初净和自己一组的可能。

秦邦业也拱手道:“端木统领所言甚是,微臣请求和云表妹一组。”

汪婧芳也有点急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自己和宗政晟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和他分一组?

宗政皇后也有点为难,这样就不好直接宣布,那如何是好?

开元帝看了一会,这些少男少女的心事,还真是有趣。端木桓的随机应变,也让他满意。

“朕觉得,这美人不是分给那组就是那组,想,就要去抢!这样才热闹。而且今日有朕和皇后,以及平王等评审在此,无论参加的小姐,是出了意外还是有肌肤之亲,都与人无尤。事后,不得以此为借口,要求负责。”

开元帝如此一说,汪婧芳和宗政皇后都有点色变。

原本宗政皇后的意思,是想让宗政采珊参加,可以在袁崇义和秦邦业两个新贵将领里,挑一人许配。

而汪婧芳,也是打着和宗政晟肌肤相亲的机会,以此造势再加上哥哥配合,定下亲事。

可如今开元帝表示不用负责,那参加来还有什么意思?万一受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宗政皇后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看那些小姐愿意参加,也是抽签看方位分组可好?”

琉仙郡主看了眼端木桓,率先上去抽签,北方,和秦邦业一组。

汪婧芳骑虎难下,她的提议自己总不能不参加,况且现在三比一的几率抽中宗政晟,她也要试一下。

“皇上,娘娘,臣女也不怕。”

说着,也拿起一签,可惜不是宗政晟,而是端木桓。

第三百六十九章 再读

现在只剩下宗政晟和袁秦邦业,云初净有点犹豫,怕自己参加会影响他们发挥实力。

宗政采珊也心有不愿,她身体本就不好,参加也是拖累。犹豫一下道:“皇上,皇后娘娘,臣女身体自幼体弱多病,还是换一位身体健康的为好。”

这请求也合情合理,宗政皇后暗叹无缘。

很干脆道:“今日蒋阁老孙女也在,昨日本宫看她可爱,不如让她来参加。云小姐,你参加吗?”

“臣女愿意参加。”

云初净已经想清楚了,无论是宗政晟还是秦表哥,他们总能护住自己。

开元帝最想的,就是云初净参加,这样才有看头。闻言笑道:“来,小丫头,抽签之后好下注了。”

云初净走上前,在大家的注视中,随手一抽。东方,京畿大营宗政晟。

宗政晟喜笑颜开,看来老天爷知道自己想她,所以才送她过来。一想到能光明正大和阿初靠近点,就觉得浑身有劲。

开元帝拍手笑道:“有意义,有意思!那最后一位小姐就是和秦爱卿一起了。皇后,今日你可要想好了下注。”

宗政皇后看来看去,最后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铰丝牡丹簪来,放在端木桓代表的西上。

“臣妾觉得,骁骑营不错,就压骁骑营了。”

开元帝笑笑,转而看向代国公他们:“你们也来下,规矩一样,赢的分输家的。朕看看,谁和朕英雄所见略同。”

说话间,蒋书梦走进来,她已经知道是什么事,而且现在是只能和秦邦业一组,她自然愿意参加。

忠武伯这次有准备,拿出一把宝石匕首道:“皇上,臣肯定是押自家的孩子,虎贲军,秦邦业。”

代国公也拿出一块翡翠玉璧道:“皇上,微臣觉得宗政晟和云小姐组合,一定合作无间。微臣就压东,京畿大营宗政晟胜。”

平王今日眼光,也多次瞟向云初净,平日儒雅温和的眼神,今日更加平和。

大方摸出一块璃龙玉佩道:“这玉佩,还是当年皇姐给我的生辰礼,今日就压云小姐所在的阵营吧。”

一时,大家都有点惊讶,只有端木桓黯了脸色,父王终究不会放过阿净。

再往后,梅院长压了一只白玉藏心镯,压的是虎贲营秦邦业。蒋阁老也带了方澄泥砚,支持虎贲营的孙女。

开元帝看向小脸微红的云初净:“小丫头,你压谁?”

“回皇上,当然是自己啦?我相信京畿大营一定会胜,就压一柄珍娘的锦鲤戏水双面扇。”

云初净现在押秦表哥和桓表哥都不合适,不如押自己。

开元帝看了看,云初净拿出来的双面扇,点头道:“珍娘的双面绣扇难得,皇后喜欢的话,朕替你赢回来。”

“那臣妾先谢皇上。”

宗政皇后眼中仿佛无限惊喜,那欲遮还休的仰慕眼神,和对皇上的一片深情,只能让云初净赞一声。

“好演技!”

开元帝出人意料的,把一方未曾雕刻的田黄印章,放在乏人问津的前锋营上。

“你们不懂,墙内开花墙外香,美人可是祸水,朕就押前锋营袁崇义,他一定能给朕带来惊喜。”

如此一来,大家都下注完毕。

开元帝携宗政皇后,还有其他人来到帐外,检阅参加四营大比的其他将士。

“刚才,大家已经抽签完毕,你们将各据一方。记住,保护好本营的小姐,也要尽早夺旗见朕!到时候会有响箭报信,朕将在山门等待你们!”

“臣自当竭尽全力!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齐呼万岁后,其他人翻身上马。宗政晟看着马下的云初净,伸出右手将她拉起侧坐身前,率先扬蹄而去。

汪婧芳站在端木桓马前,以为端木桓也会如此关照她,结果端木桓直接让白子平找了匹母马过来,让她自己骑。汪婧芳无法,也只能自己骑上马,跟在端木桓后面。

秦邦业犹豫片刻,最终让蒋书梦坐在自己身后,也策马去北方准备。

琉仙郡主运气不错,前锋营里的宋重鸣,正好是她堂哥,这样两人共乘一骑,也不是那么堵心。

宗政晟带着云初净一路向东,最后在一处小山谷,找到代表京畿大营朱色的小旗。

“今日一战,原本是两两对决夺旗,可现在改成四营混战,先前的战术安排不再适合。希望你们听我指挥,完成我的安排!”

宗政晟看着宗政昱和莫成空,他们都齐齐拱手道:“属下听从统领安排。”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家全力以赴,既要护住云小姐,也要夺得黑龙旗!众将听令!”

“是!”

宗政晟安排道:“宗政昱带两人,前往南方前锋营处,伺机骚扰,一触就跑,务必拖住他们的脚步。如果能把琉仙郡主抢回来,功劳加倍!”

“莫成空带两人,前往西方骁骑营,汪小姐是单身单骑,能不能抢回来,就看你们的本事。”

“至于我,带剩下的人,直抢黑龙旗。记住!死也要拖住他们的脚步!听明白了吗?”

宗政晟一连串命令下来,大家都遵守命令道:“是,听明白了!”

“行动!”

……

与此同时,端木桓也在找到代表骁骑营的白旗后,进行安排:“此处多巨石,由白子平和鲍大勇带汪小姐躲起来。记住,在没有看见比赛结束的响箭前,不容有失,能不能办到?”

“属下誓死完成任务!”

白子平和鲍大勇,对端木桓佩服得五体投地,自然言听计从。

汪婧芳却开口道:“端木统领,我觉得一营本就才十一人。不好分开,还是在一起更好夺旗,不如带上我们。”

“汪小姐只用服从安排就好,其余之事,不用汪小姐操心。”

端木桓冷淡的话语,让汪婧芳心里气得吐血。不过也不敢不听他安排,只好委屈的跟在白子平和鲍大勇后面。

北边秦邦业,还在找代表虎贲的玄旗。蒋书梦先前还只是虚搂着秦邦业,可那马背颠簸,到后来她也只能紧紧抱住他的腰。

嘴角偷偷扬起微笑,真心感谢老天,能有这样一个和秦大哥相处的时光,今生无憾。

第三百七十章 进行

很快,秦邦业的人就发现了玄旗所在。

秦邦季打马上前:“统领,现在改了比赛规则,我们怎么行动?”

“原来想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军相交不胜则负,死磕到底就是。现在这样四营同时混战,当然就不能按原计划。”

秦邦业也是今早才知道改了比赛规则,一路上都在思考,该如何取胜。

张洪亮过来拱手道:“大人,四营混战大比,运道也很重要。以属下来看,不管三七二十一,都不如直扑黑龙旗,先下手为强!”

其他虎贲军将士也看着秦邦业,都等统领发令。

蒋书梦双手拽住了秦邦业的腰间软甲,有点痴迷的凝视着秦邦业的背后。这一瞬,不要说去大比,就是海角天涯也愿意。

秦邦业尽量忽略腰上的小手,集中精力回答张洪亮:“那好,我们就直取黑龙旗,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好!”

秦邦业指挥道:“按照前一后四左三右二结阵,无论遇上那队,直接杀!”

所有虎贲军将士,挥舞着手上的木棍,大声道:“是!”

木棍?

是的,为了避免伤亡,所有参赛人员,人手一根木棍。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虎贲军干脆就直扑中心区域,寻找黑龙旗。

刚纵马出去不过一盏茶功夫,前面出现身穿蓝衣服的前锋营,看得出来正结队在旁边休整。

秦邦业肃穆发令:“杀!”

虎贲军如同猛虎下山,往前锋营冲去。

先前前锋营,也在为之前战术被打乱着急,袁崇义最后决定,先打游击战。

即挨个去各营老底,看看有无让守护的小姐在后方的,俘获一个算一个。等中心区域的黑龙旗抢得差不多时,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没想到,还没有摸到虎贲军后方,就和虎贲军短兵相接。

这骑在马上结成冲锋阵型,和大家下马正在休息的相比,谁占优势一目了然。

这一次冲锋过后,前锋营就损失了四人,还好袁崇义反应奇快,护着宋重鸣和琉仙郡主上马,往山林撤退。

秦邦业见状也不打算紧追不舍,既然前锋营跑了,就穷寇莫追,还是争取先夺黑龙旗。

此时,京畿大营和骁骑营的人,也在往中心区域而去。两方隔着一个山头相遇,看对方的大概人数,大概就知道对方的安排。

宗政晟将云初净搂在身前,挑衅的看着端木桓。

端木桓虽然知道自己人数占多,可这样直接拼比,对双方无益。

“宗政晟,你可要结盟?我们先击败虎贲营和前锋营,再论输赢。”

端木桓的高声提议,引起宗政晟的兴趣,这狩猎场那么大,那营真的以一敌三绝不可能,先结盟也不错。

“好,过来谈。”

京畿大营现在战斗力只有五人,而骁骑营有九人,宗政晟让端木桓过来谈,诚意是足了。

“宗政晟,你胆子可真大,就五个人也敢到处晃荡?”

端木桓看了眼,还窝在宗政晟怀里的云初净,忍不住开口讥讽。

宗政晟咧嘴一笑,满口白牙招摇:“我当然敢,只要阿初在,我就没有输。端木桓,你把汪小姐留在后方,就不怕你的人护卫不利,意外失手?”

“如果她在后方被擒,那也是她的问题。要是阿净分到我这营,我自然全力护她。”

端木桓说的是实话,他不想看见汪婧芳,也担心她提出这个建议有什么阴谋。所以将她留在后面,即是保护,也是限制。

宗政晟哈哈大笑:“这就是天意,天意如此。”

“也对,风水轮流转,天意让她暂且和你一营,不过以后进谁家门,还说不好。”

端木桓也丝毫不让,两人如同三姑六婆打嘴仗,还真让在场的其他汗颜。

这人,真的是自己的统领?

云初净也不愿意,看他们两个打嘴仗,看着这四周的丘陵地带,问道:“你们觉得,前锋营和虎贲营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袁崇义向来喜欢单刀直入,应该是去找黑龙旗了。”

宗政晟对袁崇义还算了解,端木桓同样对秦邦业了解,回答道:“秦邦业也不会费力气到处找人。”

云初净好奇道:“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去找啊?黑龙旗是什么样子?”

“这是当年皇上还是淳王时的私旗,黑色金边,四爪璃龙旗。如果说这黑龙旗放在狩猎场中心,那只能是那里。”

宗政晟对狩猎场很熟,中间大概有个小丘,上面还有座八角亭。看来不出意外,黑龙旗就在八角亭里。

端木桓也知道那地方,难得和宗政晟意见相同,大家往八角亭而去。

此时,袁崇义已经带着前锋营剩下的人,来到骁骑营的位置。

汪俊臣一路没有说话,这时才建议道:“袁统领,我想端木统领应该带着我妹妹去找黑龙旗了。不如我们去出口附近埋伏,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袁崇义看了看汪俊臣,又问宋重鸣:“你的意见呢?”

宋重鸣还没有回话,他身后的琉仙郡主开口道:“袁统领,我也觉得去出口埋伏,事半功倍。出口处可是一片树林,最适合埋伏。”

袁崇义站在山顶,看见周围一片石林大大小小的石头峥嵘崚峋,是个很好的藏身之处。

“不,我认为,汪小姐应该就躲在这里。”

汪俊臣反对道:“不可能,一共才十一人,端木统领不会余下太多人保护小妹,只可能如我们一样随身保护。毕竟,失了小姐也算失去资格。”

袁崇义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笃定端木桓不会带汪婧芳一起。他们一行现在只有七人,只能智取,不宜力拼,能除掉一个算一个。

“搜!”

军令如山,除了袁崇义和带着琉仙郡主的宋重鸣,其他五人分散开来,准备细搜。

一前锋营斥候出身的将士,有点大的招风耳突然耸动起来。然后趴在地上,侧耳倾听。

很快起身回道:“统领,大约三骑往这方而来。”

“哦?躲起来,看看是谁也想来捡便宜?”

袁崇义听说只有三人,那己方七人还是可以碾压的,先能偷袭几个算几个。

第三百七十一章 途中

来的正是莫成空三人,他们远远看见石林,也觉得搜寻麻烦。

“莫大人,小王爷真的会把汪小姐留在这里?”

“如果是云小姐,小王爷当然不会,换着其他任何一位小姐,小王爷也不会带她一起上路。”

莫成空刚听宗政晟私下提点时,还觉得不怎么可能。可后来在这附近,发现了三匹吃草的马,特别还有头母马后,他就知道汪婧芳肯定还留在这里。

一将士憧憬道:“那云小姐真漂亮,听说莫大人的未婚妻也参加了,可惜没有分到我们京畿大营。”

莫成空看石林里,石块众多,马要过去容易伤着马蹄干脆下马走过来。

四处查看,笑道:“要是她分京畿大营,那我就只能留守保护她了。你觉得宗政统领,会带她上路?”

莫成空觉得,宗政晟当然不会带着蒋书梦东奔西跑。

“想不到,京城双璧竟然喜欢同一家小姐,也不知道花落谁家?”另一个将士也有点羡慕。

莫成空情绪也有点奇怪,觉得要是自己不在,那三营大比会不会因为,全是云小姐仰慕者更精彩?

一定会!

莫成空三人说说笑笑,不过他们始终手握木棍,呈三角形搜查。

躲在石林里的袁崇义,看他们渐渐靠近,做了一个斩首的动作,其余五人在汪俊臣的带领下,迅猛扑出。

莫成空他们三人惊了一下,挥舞木棍迎上前去。

袁崇义还是和宋重鸣,守在琉仙郡主旁边以防别人偷袭。五比三,应该也不会有悬念。

就在他们不远的石林深处,白子平偷偷探出来,观察一下形势后,缩回去和鲍大勇说话。

“大勇,前锋营有七人,京畿大营只有三人。你看,我们要不要也去凑热闹?”

鲍大勇瞪了白子平一眼,低声道:“端木统领让我们各司其职,去凑什么热闹?无论那方赢了,都会来找我们。”

白子平也觉得是这个礼,握了握光秃秃的棍子,考虑等会儿如何用棍子使出枪法。

眼看莫成空他们步步后退,莫成空突然高声道:“汪大哥,住手,听我一言。”

汪俊臣微停了手,看向站在石林旁边袁崇义。

袁崇义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开口道:“莫成空,这是四营大比,只论输赢,不论交情。”

“我知道,我只是有个建议。我知道骁骑营有两人,带着汪小姐就藏身在这片石林。不如我们先合作?把她们找出来?”

袁崇义轻松一笑:“你的意思是先找到人,再争人?不过你们才三人,我们七人,为什么要合作?先击败你们,我们依然会找到汪小姐。”

莫成空也不生气,笑道:“三对七自然无能为力。不过五对七就有信心了。骁骑营的朋友,你们还准备看戏码?”

白子平和鲍大勇,也一直关注着他们的混战,闻言都有点心动。

可端木桓的意思是让他们守,那他们就不能冲动。

莫成空看没人应答,只能和前锋营的人继续纠缠,最终拼尽全力,也只是除掉前锋营两人。

又有五人退出大比,现在前锋营只有五人,袁崇义继续让大家搜查。

鲍大勇躲在石洞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刚才就该和京畿大营的人合作,现在五比二,等着个个击破。

白子平也来到洞口,准备来一个,先敲掉一个。

而在狩猎场中心,山丘上风声亦盛,只是这风声,比不上棍棒交接的打斗声。

秦邦业率领的虎贲营,遇上了暂时联手的京畿大营和骁骑营。

十四人对十一人的打斗,还算精彩。

宗政晟和秦邦业都没有动手,他们的任务是护住各自守护的小姐。

所以奇葩的一幕出现了。

一边是呼啸的棍棒声,一边是云初净和蒋书梦小声的说话声。

“蒋姐姐,你坐后面看不见吧?不如换前面?”

“我喜欢后面,看不看得见有什么稀罕,重要的是感觉。”

蒋书梦说得大胆,双手死死搂住秦邦业精瘦的腰身。

秦邦业脸色一红,想提醒一下蒋书梦,她已经定亲这样的举动不合适。可低头神色复杂的看着,腰间软甲上的两只小手,好像又什么话也说不清楚。

云初净自在的窝在宗政晟双臂之间,慵懒的靠在他胸膛上,仿佛在秋日出游。哪里像在荒郊野外,和别人厮杀。

她对蒋书梦嬉笑道:“皇上可是说了,肌肤之亲不负责的,你可以尽管抱着。”

“那云妹妹,你又是怎么让端木桓心甘情愿帮你。这衣衫色彩分明,看也知道骁骑营人多。”

蒋书梦现在可是全身心放松,反正自己已经定亲,也不愁嫁不出去,就不用在心上人面前装乖巧,她现在真好奇。

“这就不用你管了,合纵连横懂不懂?”

云初净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响起,说实话,此生都不可能和宗政晟同上战场。现在能有这样的缘分同行一场,已经是求不得的缘分。

说起来,还真的是有缘分,竟然分得和宗政晟一组。

“合纵连横?那你怎么不和秦大哥合作?”

蒋书梦耳边传来破空声,秦邦业用木棍一扫,将一枚小石子挡下。

端木桓清冷的声音传来:“蒋小姐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是何道理?莫非我骁骑营还不够合作资格?”

蒋书梦有云初净在,才不怕端木桓翻脸,转过头去才发现战斗已经完毕。

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人,看来双方都损失惨重。

因为只是比试,所以一般关键部位被打,就表示自己受伤或者阵亡。而现场除了端木桓、宗政晟和秦邦业,并没有其他人还站立。

秦邦业看了一下后面地上,轻声道:“我十人换了你们十二人,也算划算。”

“那还比吗?”

宗政晟看向秦邦业。

秦邦业爽朗一笑,大声道:“比!不过让她们站旁边,我们两人比划比划?”

“好,我可以当评审,保证没人伤害她们。”

端木桓也想看看,宗政晟和秦邦业单打独斗,结果会是如何?

宗政晟率先下马,然后小心将云初净抱下马,这才和秦邦业站在中间,准备比试。

第三百七十二章 混战

云初净也很放心,宗政晟和秦表哥又没有用什么凶器,木棍对决而已。

没想到,自己可以近距离观看这两大高手对决,真是幸运。

齐眉棍长五尺,挥舞起来范围挺宽。端木桓干脆让云初净进八角亭呆着,既可以看得清楚,也不怕误伤。

宗政晟和秦邦业遥遥对峙,神色都肃穆下来,棋逢对手难求。

那些装死的京畿大营和骁骑营,还有虎贲营的将士,都站得远远的观看。

四周一片寂静,风吹得树叶哗啦啦的响,偶尔一声鸟鸣,似乎被这烦闷的气息所影响,扑棱棱的乱飞。

宗政晟右手握着棍尾,遥指着秦邦业,而秦邦业则是双手横棍胸前,做出防卫姿势。

端木桓瞳孔微缩,看着他们势均力敌的对峙,他也有点手痒。

忽然,宗政晟弹身而起,长棍如剑如枪,直指秦邦业心口而去。秦邦业横棍旋转,架住宗政晟的长棍,顺势从下一扫,准备敲击宗政晟的小腿。

宗政晟左脚一缩,旋身而起,手中长棍抬至头顶,重重向秦邦业头顶砸去。这一棍雷霆万钧,云初净忍不住握紧拳头,而旁边的蒋书梦已经尖叫起来。

秦邦业并没有以棍相抗,而是脚底倒踩七星步,让开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然后趁宗政晟收势不及,横棍向宗政晟腰间扫去。如此你来我往,看得云初净眼花缭乱。

时不时棍棒相击,又常常相互避开,他们不仅将长棍的大开大合使得出神入化,而且还融会贯通枪法和剑法于齐眉棍上。

眼看两人越打越快,只看得到一道玄色身影和朱色身影混在一起,分不清什么颜色。

云初净有点紧张,这一棍之力太大了,打在身上怕非死即伤,万一谁受伤了怎么办?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啪”的一声响!

云初净睁大眼睛,提心吊胆一看,原来是宗政晟和秦邦业两人的棍子打在一起,力道太猛齐齐断了。

蒋书梦一把抓住云初净,语无伦次道:“云妹妹,让他们别打了,别打了!”

云初净手臂被抓得生疼,刚想安慰一下蒋姐姐,却看见那两个男人同时扔掉木棍,扑了上去。

这,这就是王八拳对乌龟拳!

刚才还高大上的世外高手风,瞬间变成孩童之间的一通乱拳。

没有花哨的招式,没有什么精妙的拳法,只是拳拳到肉,“噼里啪啦”一阵乱响,云初净忍不住捂住眼睛。

偏偏旁边的端木桓,双眼放光,嘴里还十分遗憾道:“早知道,就我上了。”

云初净嘟起小嘴,不满道:“桓表哥,你还幸灾乐祸?”

“阿净,这不是幸灾乐祸。说实话,我想揍他很久了。怎么,他得了你的心,还不让我们出口气?”

云初净像被雷劈了一样,看着脸色恬静,神情儒雅的端木桓,很难相信这样的话出自他口。

端木桓眨眨眼睛,轻轻一笑道:“怎么?阿净觉得,我们这样的失败者,是不是要一直端着风度?其实,还不如拳头可靠,早就想揍他。”

“桓表哥,这下我觉得,你终于有点烟火气了。”

半响,云初净这才愕然说道。

端木桓爽朗一笑,原本狭长的眼睛更是潋滟生波,一本正经道:“怎么?原来阿净觉得我是泥塑土捏,好像庙宇里的菩萨?没有喜怒哀乐?”

“菩萨哪里有桓表哥好看?”

“那我更好看?还是宗政晟更好看?”

端木桓温柔的凝视过来,眼底的情意如同一汪清泉,似乎要把云初净溺毙其中。

云初净呆呆的看着端木桓的眼睛,看他深不可测的眼里还是熟悉的深黑色,可又似乎在变化斑斓,忍不住被他美色所迷。

蒋书梦在旁边张大嘴,看着这一幕,觉得怎么这么诡异呢?

原本还在地上滚来滚去酣斗的两人,似乎有所觉,齐齐往这方看过来,就看见两人“深情”对望的一幕。

宗政晟从秦邦业身上爬起来,直冲过来,秦邦业也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往端木桓扑去。

“砰!砰!砰!”

这下三人混战在一起,云初净回过神来,捂住脸,完了!男色也迷人啊!

自己居然当着亲表哥和宗政晟,看男人看呆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前在石林里,由袁崇义带领的前锋营将士,也搜索到了汪婧芳她们所在。

白子平和鲍大勇突然袭出,长棍生风打在前面套路的人身上,一棍直中后颈,瞬间前锋营就只剩下汪俊臣、袁崇义和宋重鸣。

宋重鸣身后的琉仙郡主一声尖叫,三人迅速把琉仙郡主挡在身后。

能偷袭两人,已经是运气,怎么也不亏了。白子平和鲍大勇持棍跳出来,现在是二比三!

汪婧芳从后面伸出头,脆生生笑道:“袁统领,大哥,你们最好留人保护琉仙郡主,否则我可是要偷袭的哦。”

说着,汪婧芳摇晃着手上的尖石。

汪俊臣没有回答,看向袁崇义,一切服从统领指挥,是前锋营的准则。

袁崇义看着鲍大勇和白子平,将棍子立在旁边,笑道:“骁骑营的鲍大勇和白子平,你们可是骁骑营前三。看来端木统领的确看中汪小姐,派的都是好手。那宋子鸣和汪俊臣你们去试试,看看前锋营和骁骑营相比,究竟如何!”

这场胜负很难说谁胜谁负,反正袁崇义带着琉仙郡主和汪婧芳到八角亭时,就看见那三人打成一团。

袁崇义高居马上,捏着下巴看那三个乱七八糟打成一团的男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引起云初净注意。

“哎呀!前锋营的人来了!你们还打!”

云初净的声音入耳,那三个男人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将云初净挡在身后。

袁崇义看着脸上各种色彩的几人,差点从马上笑得滚下来。

“哎哟,你们这是做什么?旗子不夺,就在这里争风吃醋?”

三双冰冷的目光看过来,袁崇义赶紧投降道:“别,别,别!我可不喜欢云表妹,也打不过你们三个。”

而另外两匹马上的琉仙郡主和汪婧芳,却是面面相觑,难以置信。

第三百七十三章 暗手

琉仙郡主看着左眼淤青,右脸一大团红印的端木桓,说话的声音都在打颤:“表哥,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

重吗?

端木桓面无表情的想,脸上算什么痛,宗政晟这个不要脸的,专门往暗处下手,现在下肢窝和大腿还疼呢。

汪婧芳则是妒火中烧,这样一群精英为一个女人打架,电视上和小说里都不陌生。

可明明自己才是上天的宠儿,才是天之骄女!

为什么?

为什么!

他们竟然会喜欢一个土著,自己哪点比不上她了?

汪婧芳压下到喉咙的尖叫,如无其事是看了看四周,下马行礼道:“端木统领,我被俘虏了。”

端木桓也不去管自己一身白衣,已经脏乱不堪,抬头讥笑道:“哦?那你怎么不以死明志?”

汪婧芳没想到,端木桓会开口当众羞辱自己。

她双目发红,看着端木桓,正色道:“端木统领,你的骁骑营将士们,全都奋力杀敌,哪怕同归于尽。而你却在这里争风吃醋,你不觉得羞愧吗?”

“如果是在战场上,你被俘虏就已经在红帐了,所以,汪小姐慎言。”

端木桓对汪婧芳毫不客气,这样尖酸刻薄,话语锋利如刀的一面,让在场的几个女人都看过来。

想不通文质彬彬的谦谦君子,何以如此咄咄逼人。

云初净心中则是感激,这是桓表哥在为自己出头。看来,桓表哥是查到了什么,和汪婧芳虚以委蛇都不肯,要当众打脸。

汪婧芳受此委屈,强忍着泪水,死死盯着端木桓,似乎要在他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

最终道:“端木统领,我被俘虏,按照规则,骁骑营已经输了。”

“嗯,输就输吧,袁崇义,本统领看好你!来,单挑还是群殴?”

端木桓从打算和宗政晟联手,就已经放弃了胜算。他总觉得汪婧芳有什么阴谋,输赢没有云初净的安危重要。

袁崇义跳下马,看着俊脸上青青紫紫的宗政晟,豪气大发道:“宗政统领,共事几年,我们还没有切磋过。今日,来分个高下!”

宗政晟狠狠的,瞪了袁崇义一眼。

自己刚被那两头狼群殴过,现在又来一个抢功劳的,还有看好戏的,真讨厌!

不过,在云初净面前,怎么也要咬牙上了。

秦邦业则退回八角亭里,他收到端木桓的眼神,还是要保护云表妹要紧。

不得不说,刚才秦邦业和端木桓下手太狠了。宗政晟现在身上到处都疼,这样和袁崇义对上,不是找揍才怪。

眼看宗政晟和袁崇义要打起来了,地面传来轻微震动声。大家暂时住手,往南方看去。

原来是到处搜寻无果的宗政昱,带着京畿大营的两名将士过来。

宗政晟简直是喜出望外,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他们三个来得刚刚好。

“骁骑营已经没有资格了,袁崇义,你最好和秦统领联手,我们四对二,胜算要大点。”

宗政晟的肺腑之言,秦邦业却之不恭,直接和袁崇义站一块。

宗政昱他们越来越近,正准备勒马下来准备最后的战斗。没想到其中一匹马突然发力,朝着八角亭而来。

坐在马背上的将士,死死勒住马匹,差点把马儿拉了个倒仰,可马儿还是执着的奔向云初净。

秦邦业拉住蒋书梦和云初净避开,端木桓则舞了一朵棍花,跳起来直击那疯马马头。

马背上的将士早已经跳马,可那疯马还是冲到了八角亭外。被端木桓干净利落一敲,当场马头就被打了一棍,血花四溅倒了下去。

宗政昱和另一人下马跑过来,焦急的问道:“怎么回事?这马怎么会突然失控?”

那跳马的将士也是懵的,后怕不已道:“宗政统领,我也不知道,刚才好好的,突然马儿就失控了。”

宗政晟看了眼,倒在血泊里,口鼻还在轻轻嘶鸣的马儿。轻轻吹响了口哨,周围的侍卫和参赛人员都围了过来。

“来人,把这马带下去,让人好好验验,看看是出什么意外。”

原本在狩猎场,预备着维持秩序的飞龙卫,个个现身,大家将目光都看向云初净。

宗政昱看了看,形态各异的四位统领,指着八角亭:“刚才是意外,各位,你们都不夺旗吗?”

“黑龙旗一定是要夺的,看来今日我们京畿大营运气不错?这旗是我们的了。有没有人还想一战?”

宗政晟没好气的念叨着,甚至心底还飘过云初净的菡萏院。要是今晚能让阿初替自己抹伤药,那也不枉自挨了这顿打。

秦邦业看了眼蒋书梦,摊手道:“看来这比试我们也输了,蒋小姐,我送你过去。”

“嗯,谢谢!”

大家说说笑笑,就好像不是在狩猎场,而是大家在江南水乡遇故人一样。

云初净看秦表哥扶着蒋书梦上马,也对端木桓道:“桓表哥,你还是和汪小姐一起,有始有终送她出去吧。”

“嗯,现在京畿大营有四人,一定能保护阿净。”

端木桓话音未落,“咻”的一声破空而来,一根精铁长箭直飞云初净面门。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响起,宗政晟猛的将云初净拉入怀里,端木桓就近用木棍一挡,箭矢好悬被击飞,斜斜落在地上。

这下,端木桓干脆持棍,挡在云初净面前,敌在暗,我在明。四周的将士也都涌过来,狩猎场里居然有刺客!

琉仙郡主握住汪婧芳的手,哽咽道:“这都怎么回事?哪里来的乱箭,会不会伤到我们?我要出去见皇上!”

“郡主稍安勿躁,我们马上出去,你先来我背后。对,就是这样。”

袁崇义嘴巴可甜了,让琉仙郡主骑在他马上,率先往出口而去。

可到底是谁?

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要刺杀云初净?

云初净想不明白,任由宗政晟护住自己,也往门口而去。

收到消息的开元帝,先是惊讶,后是震怒!竟然有人要破坏四营大比,还差点光天化日之下先惊马,后暗杀云初净。

“黑龙旗在谁手上?”

“回皇上,在君小姐手中。”

第三百七十四章 闲语

自己的黑龙旗在云初净手上,那说明还是算京畿大营胜,看来胜负已分。

等开元帝和宗政皇后,以及其他评审,看见先前战死回来的四营将士,还有才归来的几位统领和小姐,都呆住了。

在外奔波大半天,小姐们鬓发微乱,衣衫不整不足为奇。可几位玉树临风,英武帅气的统领,堪称现今京城才俊代表的帅哥,都鼻青脸肿是何道理?

难道,现在已经流行打人专打脸?

袁崇义“嘶”了一声,他两眼都已经淤青,鼻子也被揍了,脸上到处红肿,是四位统领中受伤最重的。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出来时,他脸上太干净,被不服气的其他三个男人群攻了。

开元帝忍住笑,轻声道:“原本朕以为你们会进行攻防战,僵守几日,没想到你们没有耐心,横冲直撞就出来了?还只有端木桓,用了点战术把汪小姐藏起来了。”

宗政晟拱手不服气道:“回皇上,我也分散了人手,准备到处抄老巢的。”

“你分兵两路,自己带着区区四个人,要不是和端木桓联手,你以为你能笑道最后?”

开元帝毫不客气,虽然他没有进去,可一直有探子来报。

宗政晟正色道:“回皇上,这样用木棍来实战,实在是激不出血性,要是皇上真想看行兵布阵,那就战场上见!”

宗政晟说话可不中听,没办法,他身上全身酸痛,比真正打仗还累。

端木桓也拱手道:“皇上,人手太少,狩猎场那么大,实在开展不了。”

开元帝抬手制止,还想进言的宗政晟,摸着下巴道:“看来,好东西是要随身带着,其他三人都没有丢,只有骁骑营的人被劫了。”

端木桓拱手道:“是微臣思虑不周。”

汪婧芳在旁边气得浑身发抖,什么思虑不周,明明就是端木桓不想看见自己,所以才不带自己走!

开元帝看了看桌子上的赌注,有点意兴阑珊,抬手道:“算了,本次四营大比,朕的确该看的都看了。这次平王,白爱卿和小丫头都赢了,怎么分你们自己看着办。皇后,起驾回宫!”

“恭送皇上!”

一团混乱后,看着远去的仪仗队,大家都没有提如何封赏,而是各自散了。

梅院长率先起身离开,然后平王拿回自己的璃龙玉佩,和端木桓一起,去看骁骑营的将士。

代国公也拿回自己的翡翠玉璧,然后和袁崇义去前锋营。蒋阁老带着蒋书梦回府了,宗政晟也要去慰问京畿大营的人。

云初净想了一下,没有回云府,还是和秦表哥与舅舅去了虎贲营。

其实算起来,云初净和舅舅也是很久没有单独说话,忠武伯时不时看一眼云初净,欲言又止。

秦邦季也发现,父亲和小表妹之间有什么,好奇的凑过来道:“父亲,你怎么一直偷看云表妹?”

“混蛋,老子是阿净亲娘舅,什么偷看?”

忠武伯回过神来,一脚往秦邦季踢去。秦邦季躲得狼狈,被打得哇哇直叫,那样子逗得云初净哈哈大笑。

看秦邦业去了虎贲军当中,云初净把忠武伯拉出来,甥舅俩躲一边悄悄话。

“舅舅,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就是眼熟。有个人和你性格不同,不过长相倒有七分相似,只是你们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时,我老是恍惚,觉得是同一个人。也许真的是老了吧。”

忠武伯微叹一口气,直直看着云初净,似乎又透过她在看另一个女人。

“舅舅,我对她很好奇,你可以给我讲讲吗?”

云初净没有说皇太女的名讳,不过,她知道舅舅想起的就是皇太女。

忠武伯一声长叹:“有什么好讲的,人一走,茶就凉,一死就百了。”

“说说嘛,我很好奇,我想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像她?我也想知道她的事迹,她的一生。”

云初净还真没有,好好听别人说过皇太女,特别是皇太女的同龄人。她很想知道,那样一个文武双全的穿越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怎么会落到夫妻双双葬生火海?

忠武伯双眼微眯,看着云初净失神片刻,在云初净以为他不会说时,他开口了。

“我第一次见她,是跟随大军班师回朝。她代表先皇来迎接我们,她穿着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披着大红猩猩毡大氅。英姿飒爽如同一团火,让人瞬间热血沸腾。”

“舅舅那时成亲了吗?”

忠武伯刚刚陷入回忆,就被云初净这一句问话,什么旖旎都没有了。

他在云初净肩膀上拍了一下,瞪着眼睛委屈道:“阿净说什么呢?皇太女是天上的太阳,你看见过落凡尘吗?”

“是,是,是!舅舅继续讲。”云初净狗腿的捶着忠武伯的背,讨好道。

不过被这样一打岔,忠武伯也忘记了刚才的那丝旖旎。

“那时,我已经成亲,满京城都在议论皇太女招夫。你别看现在宗政晟和端木桓人模人样,可比起当年的淳王,阳城侯世子,还有南国公府的傅世子还差很远,何况,还有钟。”

说到钟时,忠武伯就闭口不言,云初净想了一下道:“是御林军统领钟磊吗?”

忠武伯神色复杂的摇摇头,却不肯再说。

云初净忍不住思虑,不是钟磊?那是钟什么?这人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怎么以前从来没有听人提过?

“舅舅,那我怎么一直不知道,皇太女的墓在哪里?”

这问题困惑云初净很久了,看开元帝对皇太女,明显还是有感情的,可为什么没有听说皇太女的墓?

忠武伯神色也很纠结,半响后才道:“当年皇太女在泰和殿为先皇侍疾,被困在泰和殿。后来皇夫带兵冲进皇宫,找到皇太女,不过出不来又不肯投降,只能点火**。”

“我知道,就算**也要入土为安吧?泰和殿里还有先皇啊?不是一起葬入皇陵?”

云初净来大周这么多年,没有听说过祭祀皇陵。她觉得封建社会不是该以孝治国,怎么没有听说过隆重的祭祀?

第三百七十五章 爱恨

现在忠武伯脸色不仅是纠结,而是开始扭曲,让云初净万分不解。

沉吟许久之后,忠武伯才低声道:“没有,没有下葬,泰和殿至今依旧是一片废墟。”

啊?

云初净这真的是惊讶了!

为什么开元帝不收殓她们的骸骨?

不都说要入土为安,那里面不仅有皇太女夫妇,还有先皇啊!

忠武伯忍不住叮嘱道:“阿净这事你别问,也别打听,这是皇上的逆鳞,谁碰谁死。”

云初净呆呆点头,皇太女死了十多年,居然还没有入土,这太让人惊讶了。

这是爱吗?或者是恨?

云初净不敢多想,第一次对开元帝有了真正的敬畏。

忠武伯看云初净傻呆呆的,以为她吓到了,在她面前招招手,却被说完话回来的秦邦业,一巴掌挡住。

“父亲,你和云表妹说什么?怎么吓到她了?”

忠武伯讪讪一笑,忙道:“没什么,臭小子。就是说话而已,你都说完了吗?皇上会如何封赏?”

“父亲,想那些做什么?你还是想想,皇家狩猎场里怎么会有暗箭伤人?那人是冲着云妹妹来的。”

宗政晟不冷不热说完,云初净听到暗箭,也过来问道:“是啊,先是惊马,后是暗箭,谁干的?”

忠武伯这才恢复平日的神态,正色道:“皇上应该会查出来的,这事你们要避嫌。”

“我也想知道,到底谁要一直置我于死地?”

忠武伯神色一黯,低声道:“阿净放心,你哥哥们都能护着你。不过皇上布这么大的局,要是还抓不到幕后真凶,那就麻烦了。”

“布局?皇上布什么局?”

云初净问出的这句话,同时也是袁崇义,在问代国公的话。

代国公把玩着手中的翡翠玉璧,他赢了赌局,并没有拿其他物品,只取了自己东西。就是看皇上憋着气迁怒,还是便宜云初净了。

“崇义,你想,皇上真正要看的,是昨日大家的骑射和擂台赛。今日,不过就是布个局而已。”

袁崇义难以置信,脱口而出道:“国公爷,皇上布什么局?居然用这样大的阵仗?”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人是冲云小姐去的。只是不知道那人抓住没有?”

代国公的自言自语,袁崇义回忆了一下,然后不再提起。那三个男人揍了自己一顿,总要皇上开口给点补偿蔡。

此时,那个在皇家狩猎场,云初净暗箭差点伤了的人,已经被秘密送进皇宫。

开元帝看着躺在地上的黑衣人,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那黑衣人被卸了下巴,再配上怨恨的眼神,看起来十分诡异可笑。

“拖下去,搜身,让后放架子上,朕要亲自审问。”

常公公恭敬道:“还是软骨汤吗?”

“不,用神仙汤试试。”

开元帝说完,常公公愣了一瞬,赶紧指挥内侍将人拖下去。

等开元帝再看见黑衣人时,他已经不是黑衣人,而是只剩一条裤衩的白斩鸡。

十字型的木架上,那人的胳膊和腿都被绑得严严实实。下巴已经被安回去了,嘴里的毒牙也挖来扔了,可他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都没有。

开元帝并没有着急问什么,而且站在那人不远处。常公公轻车熟路的拿了根银针过来,随意在那人胳膊上一扎。

就这样轻轻一扎,那木架上的人却剧烈晃动起来。

“年轻人,洒家劝你别乱动,才扎下胳膊而已,不着急。小卓子,不是说十指连心吗?扎一遍。”

常公公将银针交给徒弟小卓子,然后对那人轻轻一笑:“好好享受吧,保证味道终生难忘。”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我说,我说!”

原本转过身去了的开元帝转过来,并没有因为那人要招供,就喊停。等小卓子在他十指缝里都戳弄一番后,他已经痛得脸都扭曲起来。

“皇上,这神仙汤已经改良过了。用过之后,任何疼痛都会扩大数十倍以上,而是神智无比清醒,就是他也受不了,晕过去好多回。”

常公公低头禀报,开元帝听闻到受不了时,微怔了一下。

然后,开元帝如无其事道:“那就再扎一遍,然后再问。”

可怜木架上拼命想招供的人,还是好好享受了两轮,这才在他冷汗淋漓快虚脱时,停了针。

“皇上,我是武安侯派来的,他们让我藏在皇家狩猎场,伺机杀了云初净。”

那人招得飞快,实在是不想再受一次撕心裂肺的针扎之苦。

“那你怎么认出云初净的?”

“小人曾见过云小姐,只是世子爷护得太好,跟踪一路也没有找到出手机会。眼看她们就要回去,我只能冒险一搏。”

开元帝慢慢踱步过去,轻声道:“武安侯?武安侯不是已经死了吗?”

“小人也不知道,以前统领我们的人,就是武安侯。”

开元帝相信他没有说谎,换个方式道:“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朕。你什么时候成的死士?”

那人犹豫了几息马上道:“小人家乡冀州,小时候发大水,就四处逃荒。后来有人问我要不要馒头,我就说要,结果被带去了通州。”

“然后呢?”

“然后那个院子里,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孩子,我们就住在那个宅子里,学习各种杀人技巧。

开元帝皱眉道:“是武安侯亲自来安排你们?”

“不是,是那人说我们是武安侯府的。后来我们就男女分开,小人是去年才来的京城。”

开元帝看着他的眼睛道:“来京城后,你就没去过武安侯府?”

“没有,我们都被关在一个宅子里,送饭来的人不发话,我们也不敢出门。”

显然这是个笨蛋,开元帝换个方式再问:“那又是谁通知你,她今日要来皇家狩猎场?”

“是一直训练我们的那人,他昨夜就把我送到这里。我就一直埋伏在八角亭附近,等待出手的机会。”

开元帝又低低问了许久,那很也最终才吩咐:“给他个痛快,记得告诉他,武安侯早就死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姨娘

等开元帝回到御书房,平静的神色里,看不出丝毫异样,谁也不知道他刚才去审问过谁。

常公公快步进来,回禀道:“皇上,端木栎已经开始接触来京城的人。”

“让他看着,得眼的都埋了吧,蠢笨的送玄妙观去。嗯,再传旨封端木栎为平郡王。”

开元帝莫名其妙的话,让常公公再次愣住了,然后深吸一口气低首道:“是,皇上。”

当传旨的内侍前来驿站,端木栎接旨时,激动不已叩谢圣恩。原本想着怕要好多年才能获得郡王爵位,没想到开元帝这么轻易就给了。

难道是这次四营大比,端木桓让开元帝失望了?所以扶持自己?

还是端木桓让开元帝忌讳了,所以抬自己出来打擂台?

端木栎惴惴不安,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冥古进来禀报道:“回郡王,今日又到了两位小姐,属下已经探查过了,都不可能。而且,背后之人应该都是一人。都是六、七年前,有人精心安排。”

“到底是谁!竟然从六、七年前就满大周搜罗和长公主相似之人?他究竟想干什么?就是想弄个假公主?”

端木栎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又是谁在幕后操纵。

冥古继续回禀道:“郡王,那些小姐或多或少,和长公主都有三分相似,只是没有白清清像而已。”

“白清清?她算什么?谁也没有云七小姐像。冥古,你说会不会云七小姐才是凤儿公主?”

端木栎说着自己都笑起来,和端木桓类似的狭长眼眸,阴测测的让人不寒而栗。

冥古低首回道:“这不可能。不过这里的小姐,郡王如何安排?”

“如何安排,当然是享受一番再说,你去安排一下,今晚就让赵家小姐来伺候本郡王。”

端木栎被禁足那么久,家里又有那个废物,现在好不容易看见点新鲜货色,当然不能放过。

冥古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是兰姨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万一被人看见呢?马上送回去,她要是出了兰院直接打死!”

端木栎满脸阴寒,对于兰琪他已经够厌恶了,整日哭哭啼啼,说用郡主之位来保了自己。成**他起誓,只会对她一人好,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她以为她还是那个尊贵的平阳郡主?要不是看在褚侧妃面上,早就把她扫地出门,或者一杯毒酒了事。

冥古也知道,兰姨娘不能显露人前,而且以前的平阳郡主经常外出,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平王府现成的笑柄。

“是,郡王。”

冥古低下头退出去,在驿站后院一间偏僻的房间,找到戴着帷帽,端坐椅子上的兰姨娘。

“兰姨娘,郡王还有公务要忙,让属下送你回府。”

冥古的恭敬,兰姨娘并没有在意,她轻抚着手上的甜白瓷茶盅,淡淡道:“我这样也没有谁会认识,只不过出来透口气而已,也不行吗?”

“兰姨娘,属下不是这个意思。而是现在大局未定,容不得一丝疏忽,郡王才刚封赏,明日就会回府。要是兰姨娘想庆贺,可以等明日。”

冥古轻言细语恭敬无比,可兰姨娘却嗤笑道:“是啊,他终于得封郡王了,所以就不用敷衍我这个小小的姨娘?”

不待冥古说话,兰姨娘又道:“何况这里美人众多,环肥燕瘦都有。”

冥古马上回禀道:“兰姨娘,这是王爷吩咐郡王的事,不是寻欢作乐。这事关凤儿公主,还请兰姨娘让属下护送回府。”

“他不来,我不走。”

兰姨娘也不发火,淡淡的说道,似乎笃定冥古不敢如何。

冥古低头片刻,嘴角轻扬沉声道:“来人,护送兰姨娘回府。”

“你敢!”

兰姨娘将茶盅重重一放,在桌子上溢出些茶水,顺着花梨木桌子,倾泻下来,打湿了兰姨娘的裙角。

冥古直起腰,对这呵斥视而不见,挥手让人进来把兰姨娘带走。

兰姨娘很快被架住了双手,她拼命挣扎,先前的淡然端庄荡然无存,怒喝道:“我要去告诉王爷和侧母妃!”

“兰姨娘,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姨娘!王爷和侧妃岂是你想见就见的?把她嘴堵上,送回兰院,让李嬷嬷看好她。”

等侍卫将兰姨娘带走,冥古才重重啐了一口:“贱人就是贱!”

不过兰姨娘来这一趟,倒让端木栎没有睡女人的心思。

一个关在后院的姨娘,都知道自己封了郡王,还能出府过来,显然是父王或者母妃默许。那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关注,不适合寻欢作乐。

“冥古,不用安排了。好好审一下那些仆人,幕后之人应该是安插了人手。”

“是,郡王。”

冥古退下后,端木栎想了一会,最终让人备马回了平王府。

“儿子见过父王!”

“栎儿,你怎么回来了?有什么发现吗?”

平王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有点疲倦的揉着太阳穴。

端木栎上前替平王捶着后肩,恭敬道:“父王,今日皇上传旨,封儿子为栎郡王。”

平王微展眉头,笑道:“这本王已经知道了,本来你过了十岁就该封郡王的,他推脱了这么多年,也该封郡王了。这样,你娶的郡王妃也能挑个好的。”

“是,栎儿赶回来,就是发现了一件蹊跷事。”

“哦?如何蹊跷?”

平王最近一直在研究宫变前的一些细节,居然还被他找到了当年给皇姐接生嬷嬷的后人。

他想到端木桓发现的蹊跷事,不知道和凤儿公主有没有关系。

端木栎回禀道:“父王,这些人都是有人暗中安排。几年前就有人天南地北,到处搜寻和长公主相似之人。”

“你是说,有人早估计有今日,所以弄些假凤儿公主来混淆视听?”

平王觉得这人动机实在难以琢磨,他怎么能肯定开元帝对凤儿公主,没有斩草除根之意?

端木栎摇头道:“父王,也不尽然,据栎儿了解,这人不光是找和凤儿公主年龄相当的女孩,而且还有些年长之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演戏

平王思索着端木桓所说,慢慢变了脸色,这人究竟是要做什么?

年幼的还可以说冒充凤儿公主,可年长的又为何?

端木栎看平王凝神思索,继续进言道:“父王,我看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和幕后之人接触过,不如我们严刑拷打,总能问出点什么。”

“不行,万一这里面真的有凤儿公主呢?”

平王一口回绝,对于他来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不会用凤儿公主来冒一丝风险。

端木栎在心底暗骂一声:老糊涂!

不过面上还是恭恭敬敬道:“父王,栎儿不是要审问那些小姐。而是要审问那些仆人。您想,肯说实话的那几位小姐,都说当年那人安顿好她们后,就杳无音信。可谁会做这样的白工?栎儿怀疑,幕后之人一定暗中派了人手,就守在她们附近,伺机而动。”

平王现在懂了,他示意端木栎停止给自己捶背,让他在下面坐下后。这才道:“你的意思是,审讯那些送她们进京的仆人?”

“是,小姐还有万一的机会,可那些仆人和丫环没有吧?不如好好拷问一番,栎儿觉得幕后之人,一定不会光救人,而没什么企图吧?”

端木栎言之有理,平王也点头道:“先审那些已经确定是假的,后面的确定了再说。记住,要慎之又慎。”

“是,栎儿一定安排妥当,父王放心。”

平王很是满意,格外又关心道:“栎儿,你和琦儿现在还好吧?以后就是娶了正妃,也不能亏待了她。”

“是,琦儿和栎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好不容易才挣脱世俗的桎梏在一起。栎儿一定会对她好。”

端木栎眼神里全是感动,真挚的话语打动了平王。

平王笑道:“父王知道你是个好的,快回去陪陪她,明日再去驿站。”

端木栎羞涩道:“栎儿正有此意,谢父王成全。”

平王见状大笑道:“原来是赶着回来看媳妇的啊?快回去吧。”

端木栎似是脸皮薄,急行几步后又转过身来,回到平王面前,踌躇再三道:“父王,听说四营大比很是精彩,可惜大哥惜败,不知是为什么?栎儿觉得,没有谁比大哥还厉害!”

“宗政晟是个劲敌。不过你大哥有办法对付他,你不用担心。”

平王想起四营大比上的骑射和沙盘推演,脸沉了下来,桓儿竟然输给了宗政晟!难道,他始终不如端木渊吗?

“栎儿不是担心大哥,而是,有云七小姐在,大哥就始终手软几分。听说最后团体赛时,大哥带着八个人,遇见宗政晟五人,没有厮杀,而选择了结盟。大哥的能力我最清楚,他什么也不逊宗政晟,只是投鼠忌器而已。”

端木栎小心翼翼的说道,然后看平王沉思不语,又说道:“父王,还是把云七小姐娶回来得好,这样还可以或多或少牵跘宗政晟。”

平王眼神闪烁,很久后才挥手让端木栎退下,自己坐在书房里一动不动陷入沉思。

很快,朝廷上对本次四营大比的封赏都下来了。

所有选拔出来,参加四营大比之将士,都升了一级,参加了单身赛的升两级。单身赛里晋级之人,再奖黄金千两。

除了袁崇义袭了武安侯,前锋营交回代国公之外,其余三营都由他们自己统领。

云初净听到这消息时,人还在书院。她刚才收到宗政晟的信,正准备回信。

难怪最近他没空来骚扰自己,只是隔两天就送封信。今天还在信上说他安顿好了,明日就回京,准备上门提亲。

云初净捂住脸,他真的要上门提亲了吗?这身体原主还没有十四岁,就要谈婚论嫁了吗?

木晓进来时,就看见云初净捂住脸,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小姐,你怎么了?世子爷获了头名,皇上肯定还会嘉奖,你别担心。”

云初净放下手,脸上干干净净,忍住笑道:“我不是在想他,我是在想,今日已经九月二十八,很快就要沐休回家。”

“原来小姐是想老夫人了?我还以为你想世子爷呢?”

木晓打趣的声音,伴随着云初净恼羞成怒的喝骂,碧云梦里到处都是她的笑声。

姚明秀关上门,潇湘馆里静悄悄一片,汪婧芳就坐在床沿一动不动。

“芳儿,晟表哥明日就要上门提亲吗?听说连下聘的大雁都是晟表哥亲自打的,以后哪里还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姚明秀焦躁不安,自己出了这么多事,已经让父亲和哥哥不再有求必应。

怎么才能阻止晟表哥上门提亲?

“姚姐姐,要做妾的是你,而不是我们,我是不会做这样有辱门风之事。”

汪婧芳再喜欢宗政晟,也不会现在上门做一个妾。除非宗政晟已经荣登大宝,马上就是皇上,封自己做贵妃,那还差不多。

姚明秀被噎了回来,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最终一滴滴落下来。

汪婧芳一改平日的温和,尖锐道:“你对着我哭有什么用?你要去对着宗政老夫人哭啊!”

“可是,姑祖母说已成定局,晟表哥拿了四营大比第一,就要娶云初净哪个小贱人!”

姚明秀显然从得知这个消息,就一直处于焦虑中。虽然早打定主意做妾,可事到临头,她还是有点不愿。

毕竟好歹自己也是娇养的侯门贵女,做妾真的是迫不得已。

自己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晟表哥和云初净定亲?

汪婧芳扯扯嘴角,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姚明秀只会哭,心不甘情不愿道:“姚姐姐,你还是想办法早日进门吧。云初净下月就十四岁,再等一年就该及笄礼了,等她进了门你们就连肉汤也没有了。”

“我也想啊!可是晟表哥要娶妻后才肯纳妾。”

这是宗政老夫人对姚明秀说的,她也没有办法,再等两年自己都是老姑娘了。

汪婧芳恢复了平日的淡然,看姚明秀伤心哭泣的样子,在心底鄙视她没出息,

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替她出主意道:“你还是要想办法早日进门,平日没有机会,可现在机会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家长

姚明秀眼睛一亮,如同溺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浮木,急声问道:“芳儿,你有什么办法吗?”

“办法,当然有,就看你能不能豁出去。”

汪婧芳脑筋一转,就从电视剧里想到七、八个生米煮成熟饭的点子。

姚明秀现在已经是病急乱投医,颤声道:“芳儿,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还有。不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天不予你,你不能说是我出的主意。我可还没有定亲,只是为姚姐姐才勉强出的主意。”

汪婧芳知道姚明秀蠢是蠢,不过嘴还算严,以前都没有出卖自己的记录。

姚明秀直接半跪在汪婧芳面前,举起右手准备发誓。

汪婧芳一把抓住她的手,嗔怪道:“姚姐姐,不用发誓,我相信你。你听着……”

第二日,云初净就听说姚明秀生病了。

“木晓,真病了?昨日不是好好的?”

云初净不得不担心,宗政晟要回来提亲,姚明秀就突然病了,怎么看都觉得有阴谋。

木晓已经打听得清楚,甚至自己也远远看见了姚明秀的情况,回答道:“回小姐,是真病了,得了风寒,发热都糊涂了。御医已经看过,已经送回魏其侯府。”

“哦,那就算了。我本来以为会是郁气所结,没想到真是风寒。”

云初净很快就丢开,用了午膳就要回家,宗政晟要来提亲的消息,到底要不要先告诉祖母呢?

“木晓。”

“小姐,有什么吩咐?”

云初净白皙细腻的脸上,粉红一片,半响才低声道:“你说我要先告诉祖母吗?”

“告诉老夫人什么?”

木晓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云初净羞恼道:“就是宗政晟要上门提亲。”

“当然要告诉老夫人了?要不然明日岂不是措手不及?”

木晓这才知道原来小姐看似平静,其实心里还是很忐忑不安,一想小姐虽然聪慧,可到底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忙安慰道。

云初净想了一下,最终摇摇头:“算了,等他上门了再说。”

木晓看云初净患得患失的样子,也知道小姐的确是动了真心。虽然她一直更希望小姐和小王爷在一起,不过小姐和世子爷两情相悦也不错。

“小姐,世子爷不是临阵脱逃的人。你放心,他要是明日不来,有的是其他人来。”

木晓的话,多少还是安慰到了云初净,她红着脸别过去,口是心非道:“他来不来有什么关系,我不稀罕!”

“对,小姐不稀罕,世子爷稀罕呗!现在估计世子爷已经回城,要清点聘礼了!”

木晓说什么,云初净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想着以后就能和他在一起,心里就欢喜。前世到死都没有的欢喜,全涌挤在心口,仿佛不能呼吸,又仿佛一下就要砰开。

其实木晓猜的很准确,宗政晟带着亲卫门刚刚进城。

伏矢欢天喜地的笑问:“世子爷我们是回宫还是回府?”

“当然是先进宫,要是有圣旨赐婚,那就更体面了。”

人一世只成亲一次,自然要面面俱到,宗政晟也不愿意云初净受一点点委屈。

还没有走到宫门,越国公府就来人拦下宗政晟。他还没有细看是谁,就听他道:“世子爷,老夫人病重,你快回去看一看。”

“好,先回府去看看!”

宗政晟沉下脸,上次祖母明明答应自己的婚事了,现在为什么又要反复?病在提亲头一日,是不想?还是有所图?

不过,宗政晟这次猜错了,当他赶到福寿堂时,宗政老夫人和两个儿媳正在清点东西。

看见他进来,越国公夫人笑着迎上去道:“阿晟快过来看看,这些聘礼还行吗?”

宗政晟半信半疑的接过聘礼单子,却发现上面十分妥帖。不仅定亲需要的东西都有,而且还有不少奇珍异宝,丝毫不逊于皇子王孙的规格。

“母亲,很好。祖母,不是说您身体不适?”

宗政老夫人笑得慈祥,看着宗政晟道:“晟儿,祖母原本身体不适,不过明日就要上门去替你求亲,祖母高兴就好了。请的是蒋阁老作保,祖母亲自上门提亲,你看可还怠慢?”

“祖母说笑了,安排的很好。孙儿谢祖母。”

蒋家本就和云家是姻亲,由蒋阁老出面,云阁老和云侍郎必能相谈甚欢。至于女眷方面,如果祖母肯出面,自然是对阿初的看中。

宗政老夫人明显兴致颇高,拉着宗政晟细看那些聘礼。

宗政晟停留了一盏茶功夫,拱手道:“祖母,我还有点事要回禀皇上,孙儿出宫后再来和祖母商量。”

“好,好,晟儿你先进宫,今晚要回来吗?明日还有些地方,要详细和你说说。”

宗政老夫人十分通情达理,真让宗政晟有点不习惯。不过看母亲和二婶,都真欢喜的模样,也许是她们都认了吧?

“祖母,母亲,二婶,那我先进宫,晚上回来用膳。”

宗政老夫人笑着挥挥手:“快去吧,晚上做了你最喜欢的酿豆腐,等你回来。不过万一皇上留饭,你就陪皇上。”

“好,我先走了,大雁稍后就到,还是对活的,先请母亲照料。”

宗政晟看母亲笑着应好,这才出府往皇宫而去。

等宗政晟走后,原本热闹的福寿堂安静下来。宗政老夫人沉下脸坐回首位,不悦道:“不过是个丧母长女,晟儿就如此迫不及待!”

越国公夫人淡淡道:“丧母长女又如何,难得晟儿喜欢,就随他去吧。”

宗政二夫人低头喝茶不说话,宗政老夫人将茶盅重重一放:“随他去?看云初净那样,就不是个好生养的,等她新妇过门三年不孕,这才抬莫胜兰过府,你家里没意见?”

这话正好是越国公夫人的痛处,母亲已经派人来说了几次,想早点把莫胜兰送过来。

可宗政晟坚持要等云初净过门后,三年不孕方纳妾,那姚明秀和莫胜兰可怎么办?难道真的要等成老姑娘?

“母亲,我已经和晟儿说过了。他好不容易才松口纳妾,我也没有办法。”

第三百七十九章 里短

宗政老夫人恨恨道:“都是皇上宠他,宠得他无法无天!连孝道都敢违!”

“母亲,当年送晟儿进宫时,我不愿意,是你和公公、夫君愿意的。”

越国公夫人可很清楚的知道,她现在的日子靠的不是娘家,也不是丈夫,而是儿子。

宗政老夫人一时语塞,喝口茶,歇口气才道:“这都是为了皇后娘娘,为了我们越国公府。”

“母亲,是先有越国公府,后才有的皇后娘娘,你可别本末倒置。晟儿那些年在宫里容易吗?后来还那么小就去边关,一去六年才换来如今的武威侯。”

“好了,听我说!”

宗政老夫人打断越国公夫人的话,看来只有明说了。

“今晚的家宴就设在福寿堂,晟儿高兴难免醉酒,就歇在我这里了。”

闻言,越国公夫人一下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道:“母亲,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给晟儿纳妾了!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人家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还是个童子身,当然要让他懂夫妻之道。”

宗政老夫人说得理直气壮,越国公夫人却不同意道:“母亲,你不用白费心思,皇上派的燕喜宫女,也没能近晟儿的身,何况是你这里的丫头?”

“怎么会是我的丫头?我可是晟儿嫡亲的祖母,当然要给他最好的,是明秀。”

越国公夫人有点惊讶,那姚家竟然等不及,要现在进门,哪怕坏了名声?

还是摇头道:“晟儿不会同意的。”

“什么叫他不会同意?他喝醉了酒,和明秀提前入了洞房,我又没阻止他提亲,只是先纳房妾室而已。”

宗政老夫人说得理直气壮,可越国公夫人还是觉得不妥,低声道:“母亲,这样一来,明秀还真是抬不起头了。不如,还是算了吧?”

“算了?抬不起头不正好?要不就娶明秀,要不就纳明秀。反正生米煮成熟饭,他总不可能不认账吧?”

宗政老夫人看着越国公夫人,轻飘飘的说道。

越国公夫人劝道:“母亲,晟儿不会同意的,他那么喜欢云初净,怎么会在提亲前夕纳妾?”

“这就不用你管了,只要他今晚留在我这里,就一定能成事。等明秀进了门,有一就有二,我就再安排莫胜兰进门。她们两个不分大小,谁先生下小小世子为大。”

宗政老夫人已经想得很清楚,再说有密药在手,还怕宗政晟不就范?

越国公夫人还想说什么,宗政二夫人劝道:“大嫂,现在形势逼人,还是早日让魏其侯和归义侯安心得好。”

这下,越国公夫人不说话了,半响道:“要我做什么?”

她很清楚,要不是她们需要自己帮忙,根本就不会提前告之。

宗政老夫人赞许的看了宗政二夫人一眼,这才笑道:“你放心,不需要你做什么。等阿晟回来,你先让他去你那里,喝碗桂花酿丸子就好。”

“就这么简单?”

“自然,难道你以为我还会下毒不成?宗政家跃龙门的机会,就在阿晟身上,你觉得我这个老糊涂,会乱来?”

宗政老夫人这样一说,越国公夫人也赶紧请罪,最终答应下来。

等越国公夫人回去安排后,宗政老夫人才问宗政二夫人道:“你确定那方子有效?”

“母亲,那方子的确是我家的家传之宝。要不是芳儿大方说与了明秀,我是绝对不会说的。”

看老二媳妇这样斩钉截铁,宗政老夫人叹口气让她回去了,然后起身来到东暖阁。

姚明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还隐有汗珠。

宗政老夫人坐在床头,看她睁开眼睛,着急问道:“明秀,你这样子能行吗?”

“姑祖母放心,我已经吃了秘药,很快就能好起来。再说有御医为证,那更能说明是我重病,撇开嫌疑。”

姚明秀昨晚自己淋了两桶井水,半夜就开始发热,天还没亮就被送回了魏其侯府。将计划告诉母亲后,就整装来了越国公府。

宗政老夫人叹口气,眼看着宗政晟要跃龙门了,却只喜欢云家那丫头。

要是自己一死,谁还会帮姚家?只有让姚明秀先行过门,趁云初净还没有及笄,先生个一儿半女再说。

宗政老夫人的计划,宗政晟毫不知情。

他进宫之后,直接去往御书房,却没有找到皇上。正向留守内侍问话,皇上就已经回来了。

“阿晟,你不是打了大雁在准备聘礼,来朕这里做什么?”

开元帝一脸严肃,那凶神恶煞的样子,差点把才调来奉茶的宫女,吓得摔了杯子。

宗政晟却一点也不怕,自己拿起茶盅,轻松笑道:“好了,皇上别装了。我就是来要赐婚圣旨和聘礼的!”

“你家没有准备聘礼?”

宗政晟嗤之以鼻,一屁股坐下去,耍赖道:“我去提亲,难道皇姑父不送点贺礼?”

“哈哈哈!送!当然送!老常,去挑一对玉如意,再挑几幅字画,云家三兄弟眼光都不错。”

“谢皇姑父!”

两人有说有笑说起话来,宗政晟把京畿大营的情况说了一下,又把探听到的其他三个营都说了一遍。

开元帝听得很仔细,而后笑道:“你把京畿大营看好,其他三营如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微臣领命!”

说话间,小卓子已经悄悄禀告了常公公,常公公权衡片刻,这才恭敬道:“皇上,昭妃娘娘做了些茶点,想呈给皇上。”

“不用了,让她带回去,就说,今晚朕会去看她。”

“奴才遵旨,马上去办。”

宗政晟可不管什么昭妃不昭妃,他今儿来就是要圣旨赐婚和聘礼的。

开元帝又和宗政晟谈了一会,常公公已经把皇上点名的聘礼,都捧了过来。

宗政晟这才满意,想到明日就可以上门提亲,脸上的笑容毫不掩饰,看得皇上也十分感慨。

“阿晟,你真的要此时定亲吗?”

宗政晟笑着点头道:“皇上,没有什么比阿初更重要。皇上都可以不靠联姻而统领天下,我也可以!”

“你个臭小子,还敢拿朕打趣!马屁拍到马蹄上了,该打!”

第三百八十章 前事

宗政晟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仔细看过赐婚圣旨还有聘礼后,也比较满意。

“皇姑父,那我就先出宫去了。明日祖母要亲自上门提亲,今晚家里有家宴,大家提前庆祝一下。”

看宗政晟难得高兴,开元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嗯,时辰差不多了,你回去吧。明日朕会午时派人去云家传旨,朕等你的好消息。”

宗政晟也觉得,这样先谈好亲事,再由皇上锦上添花赐婚,也能让阿初更有脸面,笑道:“那皇姑父,就等着喝新媳妇茶。”

等宗政晟出了御书房,常公公才凑过来替开元帝斟茶:“皇上,您不告诉世子爷,不怕?”

“有什么怕的?如果他有这个能力,自然能处理好家里的事。朕时间不多了,总不能为解后顾之忧全杀了。”

常公公听开元帝如此说,再观察到开元帝眼中的阴霾,闭口不再言语。

宗政晟带着皇上御赐的聘礼回府,就被请到了母亲的瑶琚院。

“母亲,您辛苦了。”

宗政晟恭敬向母亲行了一个大礼,接着又道:“阿初是个好女儿家,母亲一定会喜欢的。等她明年及笄后,儿子就娶她过门,和她一起孝敬母亲。”

越国公夫人听儿子这样一说,心里也熨烫不少,脸上带笑道:“晟儿,母亲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放心,你喜欢的母亲也喜欢,母亲不会为难她的。”

“儿子知道母亲不会为难她,不过她也不是母亲想为难就能为难的。”

宗政晟说起云初净,眼底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在越国公夫人的眼里,原本还有点犹豫的心一下就定了。

“彩月,去煮碗酒酿桂花丸子来,让世子爷尝尝。”

宗政晟看母亲高兴,也就留下来等待小食,顺便把思索良久的话,告诉母亲。

“母亲,莫表妹年纪不算小,母亲还是劝舅舅给她另结一门亲得好。儿子曾许诺阿初,一生一世一双人,莫表妹留着也是蹉跎岁月。”

越国公夫人原本还笑盈盈的,如此脸一下沉下来。

不悦道:“晟儿,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以为那么容易?你父亲当年何尝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可宗政采薇和宗政尹哪里来的?”

“母亲,正是你受了委屈,所以我才不愿意阿初受和你一样的委屈。”

宗政晟苦口婆心,可越国公夫人更是恼火,怒斥道:“谁家新媳妇不是这样过来的?难不成不是娶的媳妇,而是迎回来的菩萨?”

看母亲气的柳眉倒竖,额间的法令纹都出来了,宗政晟也不好再说。

刚好彩月端着碗酒酿桂花丸子进来,宗政晟默不作声接过就吃。

如此一来,越国公夫人的脸色才缓和了些,看他几下吃完,这才柔声道:“你先回去梳洗一下,一会儿直接去福寿堂。”

“是,母亲。母亲也歇息一下,儿子先行告退。”

看着儿子出了院子,越国公夫人轻声问道:“是按吩咐做的?有没有加什么东西?”

“回夫人,没有加什么东西。听说这是利用相生相克的缘由,查不出端倪,夫人放心。”

越国公夫人抚摸着手上的赤金红宝石护甲,这才安心,低叹道:“彩月,你说,今晚出了事,明日的求亲还求吗?”

“这奴婢可不敢说,夫人放心,无论成于不成,都是老夫人和世子爷的事。一切都和夫人无关,夫人只用到时候一切随着世子爷就是。”

彩月的说话,多少安抚了越国公夫人。

她打起精神又重新换了头面,看着时间也准备去往福寿堂。

宗政采薇最近正在议亲,家里的消息大概还是知道。当她听丫环说,今日一早姚明秀就过来后,直觉其中有问题。

“春兰,你再去问问,今晚的家宴姚明秀参不参加?她如今还是住在祖母的东暖阁吗?芷兰书院下午才散学,她怎么提前出来了?”

宗政采薇一连串的吩咐,春兰出去探听了一下,就从几个小丫环哪里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小姐,听说昨夜姚小姐病重,就连夜从书院送回了魏其侯府。不过奇怪的是,一早姚小姐就来了府上,消息还瞒着前院。”

春兰的话,宗政采薇略做思索,就知道其中必定有问题。

明日祖母就要亲自去云府提亲,今日却把姚明秀悄悄领家里,难道祖母要截胡?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坏了明日的亲事?

宗政采薇想起云初净,冷冷一笑,以那云七的性子,要是知道提亲前夕哥哥纳妾,怕是会直接回绝了亲事。这样也好,自己都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凭什么云初净可以!

“春兰你去垂花门,算了。祖母出马,一定会安排妥当,我们就不要多事,装作不知道就好。”

“小姐这样想才是对的,不管怎么样,世子爷也迁怒不了小姐。万一出了事,小姐还可以兄妹情深安慰世子爷。世子爷才是小姐以后嫁人的依靠,小姐可不能任性。”

春兰深知,宗政采薇嫁的人家,都是冲着世子爷。现在亲事还没有定,要是世子爷肯帮忙,一定能说门好亲。

比如淮阳侯府公子汪俊臣,魏其侯府公子姚雨泽,最好的是炙手可热的新武安侯袁崇义。

春兰还在想着,宗政采薇就吩咐去青莲院。

“走,我们去看看采珊妹妹。”

青莲院里,宗政采珊靠在窗口贵妃榻软垫上,出神的想着宗政晟的亲事。

没想到天之骄子一样的堂哥,最后还是会向云初净求亲。现在府里的争斗少了,母亲和哥哥也不再眼睛时刻盯着堂哥,真好。

再想到自从云初净进京,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依然傲立也是有本事。

听说她和堂哥两情相悦,可惜自己和她不同,立场决定一切。小王爷也中意云初净,堂哥和他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只是,云初净如果和堂哥定亲,小王爷难免要伤心了。

不知道,安慰他的又会是谁?现在自己也到了该说亲的时候,不知道母亲会为自己定下谁?

要是,堂哥和小王爷没有争斗。也许,自己也能有机会吧?

“二小姐到。”

第三百八十一章 东风

宗政采珊正想着心事,清水进来禀报,说宗政采薇来了。

“请二姐姐进来吧。”

清水转身将宗政采薇迎进来,“二小姐,请。”

宗政采薇走进去,就看看宗政采珊靠在贵妃榻上,含笑招呼道:“二姐姐。”

“采珊妹妹,天气渐渐凉了,你一个人又坐在窗口,不怕待会儿吹了风,仔细又咳嗽。”

宗政采薇走过来,亲手关了大半个窗户,一脸嗔怪道。

宗政采珊也不以为意,笑道:“二姐姐,这次病了这么久,好不容易能嗅嗅花香,鼻子里全都是药味。”

“采珊妹妹,好起来就好了。清水,一会儿去祖母那里,你记得给你小姐拿件有兜帽的披风。用了晚膳回来凉,别又伤风寒。”

宗政采薇满脸关切的说道,清水也吩咐清文她们去准备。春兰退在门口,知道小姐和三小姐有悄悄话说。

果不其然,宗政采薇也坐到贵妃榻上,很快低低和宗政采珊说话。

“采珊妹妹,明儿祖母亲自去为哥哥向云家提亲,昱堂哥的亲事定了吗?”

宗政采珊摇摇头,低叹道:“母亲没有和我说起,二哥向来有主意。”

“二婶肯定是想亲上加亲,不过哥哥定了亲,汪小姐也该谈婚论嫁了吧?”

宗政采薇对宗政二夫人的心事,摸得很清楚。再说宗政昱喜欢汪婧芳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汪婧芳喜欢宗政晟而已。

这话宗政采珊并没有接,反而岔开话题道:“二姐姐,听说祖母亲自准备的聘礼,规格比当年大伯父娶大伯母还高?”

“这是自然,哥哥和父亲当年的情况不一样了。这些年皇上一直知人善任,常说天下大道,有能者居之,对哥哥给予厚望哩。”

清水将红枣桂圆银耳羹端过来,笑道:“二小姐,小厨房才煨好的,你尝尝。”

宗政采薇轻尝一口,入口软糯,香甜可口,桂圆干一抿即化,实在不错。

“采珊妹妹,我看哪,这府里甜汤做的最好的,还是清枝了。”

“二姐姐要是喜欢,不妨经常过来用甜汤。不过今晚可是有不少好菜,还是别把肚子填饱了。”

宗政采珊难得开玩笑,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有点青白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机之气,反而黯淡一片。

宗政采薇愣了一下,强笑道:“也是,让清枝别上点心了,差不多时辰也该过去,不能让祖母她们等。”

看时辰的确差不多了,宗政采珊进里屋换衣。

宗政采薇想到,刚才宗政采珊的脸色,在心底撇嘴想到:嫡女又如何?万千宠爱于一身又如何?不还是没那个命和福气?

要是自己托生在嫡母的肚子里,何需要步步为营,干脆想嫁谁就嫁谁!

因为今晚是家宴,到时候男女欢聚一堂,只用中间隔个屏风。所以宗政采珊换了件九成新的广袖深裾家常襦裙。

她走在略微丰满的宗政采薇面前,更显得身材单薄羸弱。

两人结伴来到福寿堂,还惊喜的发现,已经出嫁的大姐宗政采芙也回来了。

姐妹们在闺中,虽然难免有时有点口角,可嫁了人才知道,在家做小姐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

宗政老夫人精神很好,喜气洋洋的指着托盘里,皇上赐的聘礼。

“珊儿,你看这对羊脂白玉如意多好,又有寓意又名贵,肯定是从皇上私库出来的。还有这吴道子的画和王献之的字,这聘礼都快赶上当年皇太女的……。”

宗政老夫人说到这里,这才想起是忌讳,转而道:“芙儿,你最近可有动静?”

“祖母,婆婆说了不急,先开花后结果的多了去,不催我们。”

宗政老夫人点点头道:“不错,不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还是要尽快有孕,早日生下嫡子,这样才是福气。”

宗政采芙嫁的是个翰林院侍读,父亲是小城里的富家翁,母亲也很好说话。能娶到国公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出,也金贵得很,怎么会为难。

宗政老夫人又笑问了一些事,越国公夫人也过来了。

大家见礼后,越国公夫人坐在宗政老夫人下首,低声道:“母亲,家宴什么时候开始?晟儿肚子饿了,刚还在我哪里用了一碗酒酿桂花丸子。”

宗政老夫人闻言更高兴了,原本白净富泰的脸上,全是笑容,看起来十分欢喜。

“对,晟儿跑来跑去,膳食也没有好好用。母亲今晚的菜式可要丰盛些,弟妹,可还需要准备点什么?”

越国公夫人心情也不错,看汪夭梅也顺眼多了,想起汪婧芳还觉得有点可惜。

不过明日的事明日再说,万一事情还有变呢?

汪夭梅笑道:“大嫂,都准备好了,你就等着以后喝新媳妇茶就是。”

“谁说不是呢?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我们都老了。”

越国公夫人难得感叹一下,宗政采薇就笑道:“母亲,你哪里就老了,祖母还没老呢?”

“对,我这老婆子还在,还等着抱曾孙呢!”

宗政老夫人乐呵呵说道,平儿正扶着袁静雯走进来:“孙媳见过祖母。大伯母,母亲,几位妹妹。”

汪夭梅不冷不热道:“吴哥儿媳妇,你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要到处乱走动。你肚子里的,可是我们越国公府小少爷。”

“谢母亲教诲。哥哥昨儿也来看过我,说我精神这么好,还是要多走动,这样生产起来也快些。”

听袁静雯提起袁崇义,汪夭梅这才笑了笑道:“好了现在你娘家拨乱反正,以后等你生了儿子,还要让他舅舅多亲热。”

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看着袁静雯已经显怀的大肚子,眼神里都有点羡慕。

不过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欢喜,宗政采芙和袁静雯两个已经成亲,还能努力。而宗政采薇和宗政采珊却只能继续等待,看最终落入谁家。

说话间,旁边的碧纱橱已经收拾妥当,越国公和二老爷,还有其他几位少爷都过来准备入席。

宗政老夫人眨眨眼睛,金宝抱着一坛惠泉酒过去,放在男人们的桌子上。

第三百八十二章 醉酒

宗政晟进来时,大家都已经入座,越国公看着宗政晟,想说点什么,最终只是淡淡道:“坐。”

“是。父亲。”

宗政二老爷赶紧活络气氛,宗政吴兄弟也都在互相见礼,加上桌上渐渐堆满的菜,大家脸上都带笑意。

“晟哥儿,明日就要上云家提亲,紧张了吧?这次为了请蒋阁老出面,大哥可是亲自上门去请的。你还不敬你父亲一杯。”

宗政晟沉默的端起酒杯,眼光复杂的看着越国公,低头道:“多谢父亲。请!”

越国公举起酒杯,父子俩对饮一杯,二老爷又笑道:“来,难得家里大喜事,都一起来提前敬晟哥儿!”

一时宗政吴、宗政秦和宗政尹都来向宗政晟敬酒,宗政昱稍后一步,也举杯来贺。

宗政晟来者不拒,一一饮了,慢慢酒席上热闹起来。而一屏风之隔的女席,却还是静悄悄的。

宗政老夫人心不在焉,越国公夫人兴致也不高,宗政二夫人心中暗急,只得笑道:“母亲明日要辛苦,咋们家要来新人,还是大家一起举了杯,提前庆贺一下。”

“嗯,来,大家提前庆贺一下。干杯。”

有了宗政老夫人的话,大家这才举杯一起庆贺,就连袁静雯也喝了小半杯桃花酒。

宗政采芙笑盈盈接过话,又举杯敬越国公夫人:“大伯母,采芙恭喜大伯母很快要有新媳妇进门,抱孙子了!”

越国公夫人含笑举杯,笑道:“那承采芙吉言,到时候正式定亲了,再宴请大家。”

宗政采薇也举杯道:“母亲,女儿也祝祖母,母亲心想事成。”

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看了看似乎一无所知的宗政采薇,很快笑着岔过话题。这一顿家宴吃得人人满意,快到尾声时,宗政老夫人发话了。

“金宝,去看看世子爷,别喝太多烈酒,给大家倒点惠泉酒,那酒暖脾胃。”

金宝转过屏风,刚才宗政老夫人说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二老爷招呼道:“对,上惠泉酒,这酒暖脾胃。喝了这一巡也差不多了,明日还要去云家提亲,别把晟哥儿灌醉了。”

宗政晟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伏矢,伏矢上前接过酒坛,在手上转了一圈。先朝世子爷微摇头,然后挨着为大家斟酒。

从越国公开始,再到二老爷,大少爷宗政吴,二少爷宗政昱,然后才是世子爷。

伏矢并没有怠慢其他人,四少爷和五少爷也斟了一杯,,然后悄悄退到后面。二老爷说着吉祥话,大家一饮而尽。

今晚,宗政晟喝了不少酒,难得现在全家都同意他和云初净定亲,也实在是高兴。

这不,先前喝了不少,再喝了这杯惠泉酒,宗政晟有点酒力不支。

宗政昱看他一下趴在桌子上,惊讶道:“三弟,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么点酒就晕了?”

伏矢着急上前看了看,发现世子爷当真是醉了,向越国公行礼道:“国公爷,世子爷醉了,属下先带他回院子。”

越国公点点头,女席那边却一阵喧闹。

金宝扶着宗政老夫人转过屏风,一眼就看见已经半趴在伏矢身上的宗政晟,一迭声道:“你干什么!还不把晟儿送暖阁去歇歇!”

伏矢将宗政晟一只胳膊,横过自己肩头握住,又护住宗政晟的腰大声道:“世子爷喝醉了,属下送他回去休息。”

“你大胆!晟儿醉得那么厉害,怎么走那么远的路去吹夜风?就先在我暖阁里歇下,喝了醒酒汤,醒了酒再走。”

宗政老夫人吩咐随从拦住门,越国公略皱一下眉头道:“母亲,晟儿也大了,让他回自己院子去。”

“你懂什么!醉酒吹风最伤身,在我老婆子这里歇一下又如何?难道我这个嫡亲祖母要害他不成?”

越国公可经不起,宗政老夫人如此说话,低头敛眉道:“母亲,那就让他先醒醒酒,再回去。”

宗政老夫人这才满意,一脸心疼道:“这才对嘛!来人,将世子扶暖阁去。”

伏矢握住宗政晟的的手紧了紧,昂首道:“回国公爷,老夫人。世子爷有吩咐,如果他喝醉了,就让属下送他回昊阳院。”

“大胆!反了!反了!还不把世子扶过来,将这个狗奴才打出去。”

宗政老夫人没想到伏矢油盐不进,气的倒仰,让人将他打出去。越国公见状,上前一步喝道:“伏矢,先让晟儿去暖阁醒酒,醒了再回去。”

越国公夫人也道:“伏矢,就让晟儿先歇歇,一会儿再回去也无妨。”

伏矢看围过来的侍从,略低垂的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抬头道:“国公爷,夫人,你们真的要世子爷去暖阁休息?”

越国公和夫人脸色一僵,二老爷上前一步呵斥道:“你这奴才怎么说话?晟哥儿喝醉了,在嫡亲祖母这里歇一歇天经地义!”

“二老爷,属下问的是国公爷和夫人,不是你。如果国公爷和夫人也觉得该去暖阁,属下遵命就是。”

也许是伏矢的目光太过晦暗,越国公夫人竟然不敢直视,转过头去。

而越国公眉头皱得更紧,疑惑道:“只是去醒个酒,有这么麻烦吗?”

宗政老夫人扶着心口,急声道:“拿下,拿下他!”

“不用老夫人吩咐,既然是去暖阁,属下这就送世子爷过去。”

伏矢说完,扶着宗政晟往暖阁方向而去,金宝回过神,飞快跑上去领路。等来到暖阁门口时,金宝和追上来的金珠拦住伏矢。

“这是老夫人的地方,你把世子爷交给奴婢,奴婢扶世子爷进去歇息。”

伏矢站在廊下并没有动,脸上的神色阴暗不定,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都追过来,又看见这相峙的一幕。

姚明秀躲在暖阁门后,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只要她们将晟表哥扶进来,那今晚晟表哥就是自己的了!

说不定自己运气好,这一夜就珠胎暗结,那什么莫胜兰就不用再进门了,晟表哥有自己就够了。

至于云初净,还是去祸害秦邦业,小王爷就是。

第三百八十三章 后续

虽然伏矢被随从们,重重围住,可他夷然不俱,甚至嘴角的冷笑也加重几分。

“老夫人非要让世子爷住进暖阁,又不准属下伺候,难道这暖阁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伏矢这样一说,就连跟在最后进来的宗政采珊,也觉得这事有问题。

宗政老夫人神色激动,看得出动了真怒,尖声叫道:“大郎,二郎,你们就看着一个狗奴才欺负母亲?还不把他拿下!”

伏矢眼见其他人围过来,突然伸出手指在唇间打了个呼哨。

“吁!”

很快,在大家的惊愕目光下,离弦就领着上百飞羽卫,从各处聚集到暖阁前面的空地,重重将宗政晟保护起来。

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脸色大变,还是越国公看他们如入无人之境,上前一步呵斥道:“伏矢,你这是什么意思!”

伏矢将宗政晟交给离弦扶好,这才走出飞羽卫的保护圈。

不屑道:“国公爷,老夫人不是一定要世子爷去暖阁醒酒休息?那好,属下就送世子爷去暖阁。来人,去搜查暖阁,仔细检查干净,看有没有刺客!”

“不准!”

宗政老夫人的阻拦,伏矢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径直安排人去搜查暖阁。如狼似虎的飞羽卫冲进去,很快里面响起女声。

“你大胆!啊?姑祖母救命!”

暖阁外的少爷小姐们面面相觑,真的出事了,这暖阁里居然还有女人。而且听这熟悉的声音,就知道是魏其侯府的小姐姚明秀。

当姚明秀被毫不怜香惜玉的撵出来,众人都看清楚她的样子,一时都难以接受。。

原来她身上穿得相当暴露,里面是大红色肚兜,外面只披着一层桃红色的轻纱。看起来肤白丰满,竟然比花楼里花魁更开放,这也太耸人听闻。

“姑祖母,救我!”

姚明秀从来没有想到,那些侍卫会这么大的胆子,眼看现在衣不蔽体,她除了向宗政老夫人求救,什么也做不出来。

这一系列的变故,宗政老夫人也惊呆了,这个衣着暴露的下贱女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侄孙女?

不是让她在暖阁等着,怎么就脱成这样子了?

越国公也反应过来了,急声道:“母亲,你,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宗政老夫人看金宝和金珠,已经拿衣物遮住了姚明秀,将她扶了起来,心下略松。

她咬牙瞪着越国公道:“我做什么了?我只是让晟儿过来歇息,我怎么知道阿秀会在这里?一群废物!什么时候表小姐过来的?想好了慢慢说!”

伏矢提高声音,拦住想偷溜的姚明秀,似笑非笑道:“老夫人,还要让世子爷去暖阁休息吗?”

宗政老夫人气得头晕眼花,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偏偏伏矢还继续说道:“如果不方便,那属下先带世子爷回院子休息。明日是个好日子,还请老夫人好好休息。”

说完,伏矢带着宗政晟扬长而去,回到了自己的院子,留下一群神色莫名的主子。

越国公长叹一口气,先关切的悄悄问道:“夫人,你有没有掺和她们?千万不要给母亲一伙,等晟儿醒了,才是麻烦。”

这让越国公夫人担心起来,不过还没有考虑说不说实话,宗政老夫人就晕过去了。

福寿堂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宗政采薇拉着宗政采珊,退回自己的院子。

两人相对无言半响,好不容易宗政采珊才道:“二姐姐,祖母真的想把姚明秀就这样塞过来?”

宗政采薇点点头道:“你我不是都看见了?”

“祖母怎么能这样?明日就要去云家提亲了,就先打云家一耳光。依云七的性子,还不拒绝这门婚事?”

从不说长辈是非的宗政采珊,也忍不住说了两句。

宗政采薇也在想,此时到底要不要把事情传出去。现在要是传出去,云初净和云家绝对不会答应亲事。

姐妹俩正犹豫,宗政采芙也神情恍惚的走进来。

“大姐,你怎么也过来了?”

宗政采芙勉强笑了笑,然后问宗政采薇道:“我只是想不到,祖母会这样欺骗三弟?”

宗政采薇也一直没有想通,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道:大姐姐,你觉得是那惠泉酒的问题吗?”

“可那酒,父亲,二叔和几个兄弟谁没有喝?为什么光晟堂哥喝醉了?”

宗政采薇也觉得奇怪,宗政晟的酒量可不小,能在边关一呆几年,怎么会突然醉得人事不省?

难道,是装的?

不过,宗政采薇很快否认,宗政晟刚才的确醉了,都是那护主的侍卫惹出的麻烦。

而福寿堂里,换过衣服的姚明秀,浑身还是忍不住颤抖。

“姑祖母,姑祖母,我该怎么办?”

宗政老夫人心里烦闷着,难免呵斥道:“不是让你在暖阁等着,你怎么能穿成那样伤风败俗!”

“姑祖母,这些可都是汪婧芳送给我的衣裳。让我只穿给晟表哥看,我怎么知道会来这么多人?”

越国公夫人坐在旁边,眼底也全是犹豫。

“母亲,你说会不会是晟儿识破了,所以将计就计?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是我们的安排?”

宗政老夫人一拍桌子,怒道:“怎么可能,这天底下谁知道了还喝醉?再说惠泉酒大家都喝了,哪里有什么疑点?”

“可母亲,伏矢怎么会带这么多人回府,还来得这样迅速?”

越国公夫人后悔了,要是晟儿明早起来,知道今晚的事,那怎么办?

宗政老夫人沉下脸:“无论如何,是晟儿自己喝醉的。我们都不知道明秀在暖阁,才会闹出误会。”

“那惠泉酒?”

“惠泉酒没有问题!你不用自己吓自己,只要明日我能替他上门求亲,他自然不会追究。”

宗政老夫人也没有再多说,让越国公夫人先回去。

伏矢和离弦守在昊阳院,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两人愁眉苦脸的看着,床上还睡着的宗政晟,真是麻烦了。

“世子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醉成这样。”

“我怎么知道,就一杯惠华酒,而且那酒我检查过,没问题啊!”

第三百八十四章 撒泼

离弦嗤笑着,给了伏矢一巴掌,骂道:“没问题?没问题世子爷怎么会醉了?要不是世子爷未雨绸缪,现在那贱人怕都把世子爷的便宜占光了!”

伏矢也吓出一身冷汗,要是世子爷这样被算计,毁了和云小姐的亲事,那自己还不被世子爷扒皮抽筋?

“离弦,相信我,我认真检查过。惠泉酒并没有开过封,况且一人一杯,世子爷不早不晚在中间。而且酒还是我亲手倒的,不可能有问题。”

离弦知道伏矢的习惯,也知道他肯定仔细检查过,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伏矢看着黝黑的夜幕,沉下脸骂道:“没想到老夫人这样不要脸,看来她是一定知道世子爷会醉,所以才安排了姚明秀在暖阁。”

“还好,皇上教导过世子爷,任何时候任何人面前,都不能放松警惕。只要世子爷不是清醒状态,那就要保证世子爷绝对安全。”

离弦也是庆幸,就算回越国公府,也带了上百名飞羽卫,所以大家才来得那么及时。

夜风吹来,院子里几棵茶花树随风飘荡,偶尔传来一阵清香。夜色如水,伏矢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离弦,你说她们是如何下的药?”

离弦皱眉道:“这我也不知道,世子爷的穿戴都没有问题,宴会上的菜和酒都没有问题。”

“奶奶的,这后宅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难怪那些争斗那么多,据说丝毫不逊于朝堂凶险。”

伏矢实在想不通,不由得暗叹:“离弦,你说世子爷娶了云小姐,能压得住这两重大山吗?伤了世子爷,世子爷还会念及国公夫人,轻拿轻放。可要是伤了云小姐,那世子爷还不翻天?”

离弦凝神站直了身子,嘴角却露出一抹笑意:“云小姐的本事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放心,世子爷的眼光是顶顶好的。”

“也是,云小姐的本事大着,你没看世子爷在云小姐面前,乖得像条京巴狗?”

伏矢可是知道,在云小姐面前,世子爷就是头色厉内荏的纸老虎。

离弦也笑骂道:“伏矢,你胆子大了,敢说世子爷是京巴狗!”

“口误,口误!”

……

寂静的夜里,昊阳院的烛光已经暗淡下来。不过四周被飞羽卫重重包围,谁也进不了。

而宗政老夫人的福寿堂里,却还是喧闹一片。

一直等消息的魏其侯夫人,接到女儿出事的口信,就急急按计划赶了过来。

进了福寿堂,看披着外衣的女儿,里面只有薄纱和肚兜,马上哭了起来。

“我可怜的明秀!你命好苦,怎么被欺负成这样了!嘤嘤嘤……。”

姚明秀脸上青白交加,心中又羞又急,想告诉母亲不是那回事,可怎么也开不了口。

魏其侯夫人哭了一会,既没有听见女儿回应,也没有听见姑母叫停,觉得有点不对劲停了下来。

再看女儿虽然鬓发微乱,衣衫不整,可还坐在椅子上,身上干干净净,不像已经成事的样子。

反而当她转看向宗政老夫人,她却半靠在床头,面沉如水的盯着自己。

魏其侯夫人用帕子擦擦眼角,小心翼翼问道:“姑母,怎么回事?明秀是出事还是没出事?”

“出屁的事!你怎么教的女儿?男人还没有进门,就脱成那样子,一点大家闺秀的品行都没有!现在好了,晟儿没看到,却让那些侍卫大饱眼福!”

宗政老夫人越说越气,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天时地利都齐了,却被个侍卫破坏了!

最糟糕的不仅是,藏在暖阁的明秀被人搜出来,而是搜出来时,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丢了姚家的人!

“你问问她,一个还没出阁的侯府小姐,穿得比个花娘还出挑,还暴露,到底跟谁学的!丢脸啊!我老婆子一辈子没这样丢人过!”

宗政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她教出了端庄贵重的皇后,谁人不赞。没想到自己娘家疼爱的侄孙女,竟然让人丢脸至此。

魏其侯夫人脸上也红白交加,看女儿身上暴露的薄纱,她也觉得实在难以入目。

“明秀,你,你怎么会穿成这样子?”

姚明秀现在也后悔得紧,哭道:“母亲,是汪婧芳,是她说男人一看到女人穿这性感内衣,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女儿都是被她骗了。”

“你好意思说!就算你要换衣服,也要等阿晟回屋以后!你那么着急做什么?现在被人看光了,你看怎么办!”

宗政老夫人恨的是,现在人人都看到了姚明秀的样子,可偏偏宗政晟喝醉了没看见。

就算要栽赃,怎么也栽不到宗政晟身上。

况且这样一来,就算儿子和儿媳再孝顺,也不会高兴让姚明秀进门。还好只是纳妾,还有斡旋空间。

姚明秀想到当时的情况,被那么多人围观。

也忍不住发疯,哭叫道:“姑祖母,把他们都杀了!都杀了!”

魏其侯夫人搂住女儿,也哭道:“姑母,求姑母把那些下人都处理了。”

说到这里,宗政老夫人更是恼怒:“你们说得轻巧!府里的大小爷们,几位小姐哪个没有看见?那些下人可都是飞羽卫,上百人啊,是我说能杀就杀的吗?”

魏其侯夫人惊呆了,没想到女儿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看光了,那真没有办法了。

“姑母,怎么办?明秀怎么办?我苦命的明秀!嘤嘤,嘤嘤嘤……。”

魏其侯夫人边哭边掐了女儿一把,姚明秀也顺势哭了起来:“我不活了!我没脸见人了!让我死,让我死!”

这一下,福寿堂里哭声震天,宗政老夫人不仅头痛,就连心肝脾肺肾都是痛的。

她也忍不住垂头顿足哭道:“我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遇上你们这两个冤家!姚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干净了,去死,大家都去死,一了百了!”

宗政老夫人这样一哭一闹,原本撒泼打滚的姚明秀母女也惊呆了。

可没有办法,不赖上宗政老夫人,姚明秀就完了。魏其侯夫人只能和姚明秀抱头痛哭。

这一来,整个福寿堂哭声一片,整个越国公府也都隐约可听见。

第三百八十五章 知晓

等到寅时三刻,宗政晟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回了昊阳院。

宗政晟按着太阳穴,发觉头还有点疼,坐起身来喊道:“伏矢!拿水来。”

“世子爷!”

伏矢马上推门而入,几步到了床头,将暖壶里的水倒在茶盅,递给宗政晟。

宗政晟几口喝了,将茶盅递回去,伸手再揉揉太阳穴,左右动了动脖子。看外面天色还暗,问道:“什么时辰了?”

离弦也推门进来,正好回道:“世子爷,刚过寅时三刻。”

“嗯,时间差不多了,去准备水沐浴。记得挑件亮色的衣服,把阿初给我的香囊配上,还有束发用紫金冠,靴子拿宫里才送来的青缎面。”

宗政晟唠叨一堆,然后才觉得奇怪,突然问道:“伏矢,昨夜我没喝多少,怎么就醉了?”

伏矢“噗通”一声跪下,低头道:“世子爷,恕属下眼拙,没有发现惠泉酒的问题,差点酿成大错。”

宗政晟这才想起,的确是自己刚喝了惠泉酒,就没有了记忆,难道真中招了?

“怎么回事?说!”

伏矢将宗政晟喝醉后的事情,一件一件说来,然后才道:“世子爷,后来魏其侯夫人也到了,在福寿堂哭成子时末,这才在暖阁歇息了。属下在暖阁还发现,有还没点燃的沉水香。”

宗政晟脸上面目表情,只是眼底却冰寒一片。

“这样说来,喝惠泉酒的人那么多,只有我一喝即醉?”

“是。”

宗政晟慢慢握拳,又问:“而且老夫人安排休息的暖阁,姚明秀衣着暴露的等在里面?”

眼看世子爷怒了,连祖母也不愿意唤,直呼老夫人,让伏矢吃了一惊。不过还是低声道:“是。”

“啪!哗啦!”

宗政晟暴怒之下的一掌,将床榻旁边的花梨木几,劈成几块,上面的茶壶茶盅应声而碎,声音传出去好远。

“查出我是怎么中招的了吗?”

伏矢的头,低得更下去三分:“属下无能,只查出酒席上并没有动手脚。还请世子爷回忆一下,另外有没有用过什么?”

宗政晟从回越国公府开始想,他一路并没有什么异常。用的戴的都是老物件,去赴宴时用的所有酒菜,都是有人试用过才吃的。

碗筷酒具,并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那问题出在哪里?

难道?

宗政晟想起,在瑶琚院用过的酒酿桂花丸子,双手握得更紧。

沉默良久后,宗政晟这才吩咐道:“将酒酿桂花丸子和惠泉酒送到太医院,让他们务必查查效果,记得最后要有沉水香。”

“世子爷,你别难过。夫人也许并不知情,也许只是意外。”

离弦看宗政晟脸色一瞬间苍白,忙安慰道。宗政晟却一言不发翻身下床,直接去了净室。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离弦和伏矢面面相觑,这越国公府里,世子爷最在乎的就是夫人。

要是真是夫人捅了这一刀,那世子爷会伤心的。

等宗政晟沐浴出来,伏矢上前为他擦发,小心翼翼道:“世子爷,今儿可是好日子?你看?”

“一切照旧,先把亲事定下来,等太医院查出来再说。”

宗政晟无论如何,也不想毁了明日提亲的好事。不过他会查得清清楚楚,算计他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离弦担心道:“世子爷,你看老夫人还会去吗?”

“会,她不会来坏我的好事。何况,她还想多卖点人情给我,换取纳姚明秀进门。”

宗政晟对这个祖母的性子,了解得很透彻。

伏矢却非常不满,义愤填膺道:“老夫人还想世子爷纳姚明秀?她昨晚穿着肚兜,都被人看光了,还恬不知耻想嫁给世子爷!做梦!”

离弦也皱眉道:“是啊,世子爷。兄弟们都饱了眼福,当时进暖阁去时,她就穿着肚兜裹了层薄纱,比花楼上的花娘还浪荡不堪。”

宗政晟冷笑道:“好呀,她既然喜欢宽衣解带,那本世子爷自然会满足她的愿望。”

离弦和伏矢都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姚明秀终于把世子爷惹毛了。那她死定了,自求一个容易一点的死法吧。

宗政晟开始换衣束发,昊阳院里生机一片。

而福寿堂暖阁里的姚明秀母女俩,却还依偎在一起窃窃私语。

“母亲,你说姑祖母真的能让我进门?”

魏其侯夫人轻抚她的脸,小声回道:“当然,她是世子爷的嫡亲祖母。长者赐,不可辞。别说你是侯府嫡女,就是个丫环,他也不能拒绝。”

“可是?”

魏其侯夫人打断她话道:“没有可是。昨晚是意外,世子爷不会知道那些事。后宅是女人们的天下,母亲不能保证你得丈夫宠爱,但能保证你进宗政家没有问题。”

“母亲。”

姚明秀想到,哪怕自己人嫁给晟表哥,可晟表哥会一直厌恶自己,一时间有点倦了。

她转念一想,悄悄问道:“母亲,今日姑祖母还要亲自去云家提亲吗?”

“傻孩子,她当然要亲自去,要不然等宗政晟查到他醉酒的缘由,那谁也逃不过。你姑祖母要是顺利提亲,安了宗政晟的心,大家就可以松口气。”

姚明秀想到云初净,恨恨道:“便宜那丫头了。”

魏其侯夫人看着女儿,试探性问道:“明秀,你现在后悔,还来得急。”

姚明秀忽略心底的一丝酸楚,拒绝道:“母亲,好不容易我才走到今天,哪怕是为妾,我也愿意。你不用再说了。”

“傻孩子,母亲是心疼你。做妾,其实真的苦。宁为穷人妻,不为富家妾,你再考虑一下。”

魏其侯夫人心中酸楚难当,又哽咽道:“要是定了名分,哪怕以后你生的孩子,也不能由你抚养,更不能唤你为母亲。没有了娘家人的支持,没有嫁妆,你真的愿意吗?”

“母亲你不用劝我了,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弃的。我就算为妾,还有姑祖母在,我相信姑祖母能护住我。”

姚明秀说得斩钉截铁,其实心里却在难过。

可晟表哥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是她的太阳。所以哪怕这条路是错的,那她跪着也要走完。

第三百八十六章 求娶

魏其侯夫人叹口气,哽咽道:“明秀,就算你有你姑祖母做主,可她年纪那么大了,又能保你几年?”

“能过几年是几年!母亲,哪怕只能嫁给晟表哥一天,做一夜夫妻,我也觉得好过我和别人举案齐眉百年。”

姚明秀现在觉得,宗政晟已经是自己的一个梦,她无论如何也要圆了这梦。

魏其侯夫人不好再劝,又看女儿泪痕斑斑,长叹一口气不再多说,闭上眼睛歇息了。

果不其然,等宗政晟收拾妥当来到前院,越国公夫妇和宗政老夫人都已经收拾妥当。

“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越国公看穿戴一新,气宇轩扬的儿子,满脸都是喜庆的笑意,也笑道:“晟儿,今日你祖母会亲自去商议婚事,为父和蒋阁老也会去云府提亲,你放心。”

“那就拜托祖母和父亲了。”

宗政晟神色自若,一点也看不出其他情绪,越国公夫人施过妆容的脸上,还是有点不安。

“晟儿,用不用母亲也去?”

宗政晟含笑道:“母亲,你不用着急看儿媳,放心,很快儿子就娶媳妇回家。”

看儿子对自己还是一样恭敬,越国公夫人这才放心。况且,阿晟只是在自己那里用过一碗酒酿桂花丸子,其他的事她自己都不清楚。

说话间,管家已经把准备好的聘礼都摆出来。

穿着干净整洁的小厮两人抬一台,足足三十六台,浩浩荡荡往云府而去。

云阁老昨日就得了消息,说越国公今日会亲自上门拜访。虽然没有明说是提亲,不过他和二弟与三弟商量之后,也觉得他们上门提亲可能性最大。

所以,今日云府也是早早就准备起来。

云老夫人坐在萱瑞堂里,心思却飘得好远,牛家三兄弟都回来了。从京城到姑苏,从姑苏到京城,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那究竟有没有可能?

云老夫人不敢再想下去,算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还是得过且过,难得糊涂也是福。

冯氏和林氏也早早过来,云老夫人想了一下,吩咐道:“等会派人去忠武伯府,今日如果越国公府上门议亲,有小七的亲娘舅在,也更是圆满。”

琥珀领命而去,林氏笑着道:“母亲,今日越国公府真的会上门提亲?那会请哪家官媒?”

“如果我没有想错,应该会是宗政老夫人亲自上门提亲。”

云老夫人早就考虑过,这可是为越国公世子,也是武威侯提亲。如果宗政老夫人不亲自出面,自己绝对不会答应。

只有宗政老夫人亲自上门求娶,以示诚心,那以后小七在宗政家才能抬起头。

冯氏也点头道:“宗政老夫人上门提亲,是荣耀也是威胁。要是母亲不答应,怕很快皇后娘娘的赐婚圣旨就要到了。”

“无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想上门求娶云家女,自然要拿出诚意。”

云老夫人真是舍不得云初净定亲,有了小七,无论朝堂如何,云家都立于不败之地。可惜小七提前做了选择,还好小王爷还能心平气和接受。

而菡萏院里的云初净,也有点坐立不安,大家都知道今日越国公府可能上门提亲。

可总要上门议定,才能够放心不是?

木落走过来,轻声笑道:“小姐,世子爷已经出门了,去蒋府接了蒋阁老,就上门提亲。听说聘礼三十六台,都是世子爷精心准备的精品。”

云初净捂住脸,脸上已经忍不住腾起红云。

宗政晟是急不可耐想定下亲事,也不看看自己还没有十四岁。本来再过十来日,等自己十月初十生辰过了再提亲,也不用这么着急。

木晓也走进来,笑着说道:“听说老夫人还派人去了忠武伯府,请秦老爷过来一起议亲。”

“真的?舅舅在家吗?”

云初净有点意外,说实话忠武伯这个便宜舅舅对自己很好,要是议亲他能在,也算是多份真挚的祝福。

木萝飞奔着跑进来:“小姐,来了,来了!”

赖嬷嬷急步走出去,拦住她:“木萝,是越国公府来人了吗?”

“是,是,还抬了好多聘礼,越国公和宗政老夫人还有世子爷都来了。那对大雁还是活的,神气极了。”

木萝笑得合不拢嘴,她跟着七小姐时,还怕七小姐是丧母长女,又有继母在难得有好姻缘。没想到,今日越国公府会亲自上门提亲,她以后做了陪嫁,嫁个体面的管事就稳稳当当了。

当年,七小姐曾经说过,跟着她就不会让大家吃亏,如今看来真对了!

而前院早已经热闹一片,云阁老三兄弟将越国公父子和蒋阁老迎进来。冯氏和林氏也将宗政老夫人迎到萱瑞堂。

“云老夫人,老身不请自来,你可不要见笑。”

宗政老夫人看云老夫人,站在萱瑞堂门口迎接自己,上前笑侃道。

云老夫人也是笑容满面,和宗政老夫人搀扶着走进去,回道:“老姐姐能亲自上门,当然是蓬荜生辉,快请,快请。”

两位老夫人在门口寒暄几句,这才相携一齐进屋,对坐在首座。

林氏和冯氏,亲自为她们奉上老君眉,恭敬道:“老夫人请。”

“什么老夫人,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你们这两个伯娘,怕是要忙碌起来喽!”

“老夫人说笑了。”

宗政老夫人既然上门提亲,自然姿态做得很足,大家你来我往,笑意融融,很快就说到亲事。

“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姐姐,那老身也托大唤你一声老妹。你家的孙女真不错,满京城里也是头一份,德容言工无一不好。今日我就是来为我那不成器的孙子宗政晟,前来求娶云初净。”

云老夫人笑谦道:“老姐姐这话羞煞我了,宗政晟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凭军功封武威侯,又是京城双璧之一,怕小七高攀不起。”

“你就别谦虚了,哪里有什么高攀不起,是我们诚心求娶。你就给句痛快话,看不看得上我家宗政晟。”

两人谦虚几句以后,宗政老夫人就开门见山说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议定

云老夫人含笑沉吟片刻,这才道:“老姐姐,我家小七历来倔强,前些天听了些小道消息,如今还病着。”

宗政老夫人有点不悦,自己已经如此给云家脸,她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如此一来,她不冷不热道:“哦?云七小姐身体不好?那倒是要将养好。小姑娘家,还是要心胸开阔些,不要听风就是雨。”

冯氏和林氏闻言脸上僵了僵,云老夫人神色不变,笑道:“我也和她说了是谣传,越国公府不是没有规矩的人家。不过小七随我,喜欢什么事情,先说断后不乱,还是说清楚了好。”

宗政老夫人敛了笑意,似笑非笑端茶喝了一口。放下道:“不知道云老夫人要怎么说清楚?”

“很简单,既然你们诚心求娶,那还是要看见诚意。云家虽然不如越国公府权势大,不过爱护小辈之心,并无差别。”

云老夫人不慌不忙,徐徐说来,宗政老夫人只能道:“那你觉得何为诚意?”

“贵府为何来求亲?”

“自然是你云家小姐,如了我家孙子的意。”宗政老夫人脱口而出。

云老夫人缓缓笑了:“既然我家小七,如了世子爷的意。那我也希望,宗政老夫人能爱屋及乌,不干涉她们的事。”

宗政老夫人沉下脸,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孙儿,娶了你云家女,我就管教不得了?”

“当然不是你管教不得,而是为了他们的幸福,我希望你们越国公府的长辈,她们成亲三年之内,不能安排通房、侍妾。”

云老夫人要趁,宗政老太婆上门求亲这个机会,为云初净争取三年的自由日子。

宗政老夫人闻言色变:“晟儿年纪已经不小,我当然希望他尽快开枝散叶。最多答应你,新婚三月我绝不插手。”

“宗政老夫人,你明知道他们两情相悦,何必要横插一脚?哪家高门大户不是娶妻三年无所出,才安排人手,难道越国公府连三年都等不及?”

云老夫人寸步不让,宗政老夫人知道,她是因为姚明秀和莫胜兰迟早要进门,先为云初净求个保障。

“三年之内,我可以保证没有嫡长子之前,其他侍妾不能怀孕。不过三年之间,只有云家女一人,恕做不到。”

云老夫人用右手举起茶盅,左手持盖拂了拂茶沫,笑道:“是宗政老夫人做不到?还是世子爷做不到?”

这话尖锐,宗政老夫人变了脸色,不悦道:“你们想独霸三年,不可能。万一云初净怀孕了,难道晟儿也要一直守着她不成?”

“当然不是,是宗政老夫人你没听清楚。世子爷要纳妾,随时都可以,我只是要求你们长辈,能三年不塞人。”

云老夫人也不再绕圈子,干脆挑明道。

宗政老夫人自然不愿意,不过说实话,云家的要求也并不过分。

她沉吟片刻,然后道:“一年,我同意一年。”

“三年,少一天也不行。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姚家小姐有你撑腰,莫家小姐有国公夫人疼爱。如果我家小七,三年安生日子都没有,我也不忍她出嫁。”

云老夫人这话说得霸气侧漏,宗政老夫人没想到她会直接挑明,自己娘家侄孙女将会为妾,一时也有点挂不住脸。

“你也知道,我家晟儿不是寻常人,如果这样两人都受不了,那以后怎么办?”

云老夫人展眉一笑:“以后的事我管不了,我只要求这三年。要是宗政老夫人觉得可以接受,我让人传话去前面。要是宗政老夫人觉得我们轻狂,没关系,东西抬回去就是。”

宗政老夫人没有想到,云老夫人竟然如此强硬,一时场面僵住,无人言语。

冯氏看场面僵住,赶紧招呼芳若道:“芳若,快去拿点自家小厨房的小点心,请宗政老夫人尝尝。”

芳若很快将红漆金丝攒盒端上来打开,宗政老夫人扫了一眼。

就发现其中不仅有常见的绿豆糕、板栗酥,还有牡丹花状的果子,桂花藕粉糖糕。最稀奇的是一种,名叫菊花团子的小食。

宗政老夫人拈起菊花团子,轻尝一口,就发现香甜化渣,酥脆可口,还有一股花香味。

她不由得好奇道:“这菊花团子是怎么做?味道不错。”

冯氏笑着道:“多谢宗政老夫人夸奖,这菊花团子用的正是新鲜菊花。具体怎么做的,要问小厨房,那都是小七一手管着的。”

“如此说来,云小姐管家还是一把好手?”

宗政老夫人扯开嘴角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冯氏忙笑道:“小七向来被我们娇宠惯了,可不喜欢这些琐碎事。她只喜欢有个小厨房,时不时好捣鼓些吃食来孝敬母亲。”

云老夫人也吃了一个菊花团子,这才喝口茶道:“那家新媳妇,不是先考虑子嗣?至于管家什么的,都不重要。”

宗政老夫人心知肚明,这是云家在保证没添人之前,云初净也不会插手中馈。

可宗政晟还有座武威侯府,万一他们不住越国公府?毕竟,皇上偏宠宗政晟,他想住哪里,都随他心意。

再说,今日既然已经上门,那无论如何也要把亲事定下来。

否则,昨晚那关还不好过。

“云家老妹,你别看我养了皇后,平日在府里说一不二。其实,我最亏欠的就是晟儿。当年本来该送宗政昱入宫,皇上却偏偏一眼看中了宗政晟。他在宫里长大,和老身自然不如平常祖孙亲密。”

说到这里,宗政老夫人叹口气道:“也罢,晟儿从小到大也没有求过我什么。既然他中意云小姐,那我这个祖母尽力让他快活就是。”

云老夫人这才含笑道:“老姐姐的意思,是同意三年之内你们不安排人?”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允了。”

宗政老夫人打了个哈哈,突然想到,云初净还未满十四岁,等她及笄再成婚,至少还有一年多。

这一年多大有可为,何必拘泥于三年之约?

她只答应成亲后三年不塞人,也没说现在不塞人。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事定

看宗政老夫人点头同意,云老夫人也松了口气,日后且不管,至少云初净过门后,有三年安稳日子。

要是日后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毁诺,那云家也要论上一论。

两个老夫人各怀心思,场面一时融洽欢欣。冯氏和林氏也小意说笑着,整个萱瑞堂欢声笑语。

相对于后院的针锋相对,前院则一直和谐周到。

蒋阁老这中间人本来与云家就是姻亲,如今能和以后前途无量的宗政晟拉上关系,自然也是高兴。

越国公也对云家三兄弟赞叹不已,一点也没有国公架子,而宗政晟乖乖在一旁执子侄礼,也让云家脸面倍增。

当说到亲事之时,云阁老含笑推脱道:“后宅小辈婚事,都由母亲负责。既然宗政老夫人也在,那母亲自会和老夫人商议。”

越国公也没有,一定要云阁老一口答应,撇开亲事不谈,光论起朝政,几位朝堂上的重臣相谈甚欢。

后来忠武伯到后,气氛更是融洽。

对于忠武伯,宗政晟更显恭敬,他知道秦成武对云初净的真心,更甚其他人。要不是那些年秦成武被发配边关,阿初也不会被送到乡下那么多年。

再加上秦邦业,曾经在那样的情况下和云初净议亲。宗政晟虽然嫉妒,不过还是从心底感激。

秦成武虽然为人粗犷,可粗中有细,看宗政晟曲意奉承,他也知道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不过妹妹只留下这一点骨血,他这个舅舅也不能不问仔细:“武威侯,你上门求亲,皇上和皇后娘娘允许了吗?”

宗政晟亲自执壶,为长辈斟茶,看忠武伯相询,回答道:“忠武伯还是唤我阿晟就好,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允了,晌午圣旨就会到。”

“赐婚圣旨?”

宗政晟笑着点点头:“是,是我求来的赐婚圣旨。”

秦成武定定看着宗政晟,再问道:“既然有赐婚圣旨,为什么你还上门求亲?”

宗政晟恭敬道:“圣旨赐婚是天恩,不过我更希望是结两姓之好。如果云家不愿意,圣旨自然不会来。”

秦成武在心中叫好,宗政晟文韬武略都是上乘,出身高贵还能在边关一呆六年,踏踏实实建功立业,已经是难得。

而且这些年,不说对云初净几次三番救命之恩,就是他对云初净的照顾和爱重,也让人动容。

若不是如此,大郎也不会对云初净念念不忘,却还选择拱手相让。

可惜,虽然小王爷也对云初净一往情深,可终究没有缘分。要是净儿选择小王爷,秦成武会更高兴。

秦成武拍拍宗政晟的肩膀,郑重道:“净儿从小失母,幼时又几经磨难,以后她就交给你了。如果你对不起她,我们秦家父子三人,哪怕拼尽全力,也不会善罢甘休!”

“舅舅放心,我即便粉身碎骨,也会保阿初平安富贵一世。”

宗政晟也郑重回答,只是因为是提亲的好日子,没有立誓而已。

秦成武相当满意,云家三位老爷也很满意,三老爷云文善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说话间珍珠来回话:“回各位老爷,世子爷,老夫人留了宗政老夫人用膳,请诸位移驾花厅。”

珍珠这样一说,大家就明白两位老夫人已经商议妥当,云老夫人同意亲事了。

虽然早知道云家会同意亲事,可真正知道云家允了亲事,宗政晟还是忍不住满脸笑意。

越国公和云家三位老爷更是称兄道弟,蒋阁老也恭喜声不停,整个云府一片喜气洋洋。

后院菡萏院里,云初净也收到消息,一时恭喜声一片。云初净悄声吩咐,所有菡萏院里的人,一律赏三月的月钱。

很快云老夫人也吩咐,整个云府全部赏月钱半年,一时鞭炮声响,热闹非凡。

而淮阳侯府,则阴沉一片。

自从得知越国公府今日上门提亲,汪婧芳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谁来也不开。

淮阳侯夫人来敲门,她还是不开,送去的膳食她也不用。没办法,淮阳侯夫人只能去求汪老夫人。

“母亲,芳儿关在房间,不吃不喝的,您看如何是好?”

汪老夫人徐徐出了佛堂,不过还是手握佛珠,慢慢的转动着,缓缓走上了首座。

她看淮阳侯夫人一脸着急,不悦道:“她既然不思饮食,那就随她去,她都不急,你急什么?”

“母亲,芳儿心里难受。”

淮阳侯夫人悲从心来,自己是侯府嫡长女,又嫁得如意郎君,要强一世。偏女儿却不能嫁中意之人,何况女儿当年差点没了,她平日更是娇惯。

哪怕女儿病好后,喜欢庶务,开了云想衣、花想容。慢慢和自己不亲,反而亲近祖母,她也放心不下自己身上落下的肉。

汪老夫人叹口气:“芳儿不懂事,你也老糊涂了吗?不过只是定亲,有什么要紧?也值得她哭天抹泪,不成体统。”

听汪老夫人这样一说,明显话里有话。

淮阳侯夫人赶紧道:“是,芳儿年纪还小,所以不懂事。母亲是还有什么办法如芳儿的意?还是我去探探妹妹的口风,平王府也不错。”

“都不用。现在朝堂上形势如何,我不说,你也知道。原本我们和越国公府联姻,我们淮阳侯府自然偏向他们。可现在这样,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我们保持中立,无论谁输谁赢,我们都不至于满盘皆输。”

汪老夫人轻声安慰淮阳侯夫人,可她还是哀戚不已。

“母亲,我只有芳儿一个女儿,她就是我心头肉。现在看她这样,我恨不得以身代之。母亲,你想想办法,劝劝芳儿。”

说着,淮阳侯夫人不住拭泪,哭得仪态全无。

汪老夫人没有办法,又不能把汪婧芳的真实情况告诉儿媳,只能道:“那好,那我这个老婆子去看看她。”

“多谢母亲,芳儿向来最听您的话,有您劝她,她一定能听得进去。”

汪老夫人在心中暗叹,可惜真正的汪婧芳已经死了。现在占着这躯体的,不过是孤魂野鬼,却还是让儿媳如此牵挂。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甘

等汪老夫人,来到汪婧芳的院子,看香菱、香柳两个大丫环也被关在门外,皱起眉头慢慢走进。

“奴婢见过老夫人,侯夫人。”

汪老夫人抬抬手,示意她们都走开,淮阳侯夫人来到门外,拍门开口道:“芳儿,你祖母来看你了,快开门。”

而房间里的汪婧芳,此时还躺在床上,对门外淮阳侯夫人的话语无动于衷。

看始终叫门不开,淮阳侯夫人更是惊惶。

汪老夫人见状,直接吩咐身体强壮的仆妇撞门。很快门栓被撞松,汪婧芳披散着头发,穿着亵衣来开门。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我们汪家养育你这么多年,就是让你为一个男人去死的吗?”

汪老夫人看汪婧芳颓废的样子,劈头盖脸骂来。淮阳侯夫人虽然有点不忍,不过还是在后面默不作声。

“祖母,母亲,我不甘心啊!”

“云初净她哪点比我强?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既出身高贵,还能赚钱养家。凭什么宗政晟和端木桓,眼睛里只看得到她?”

汪婧芳脂粉未施的脸上一片苍白,满脸泪痕看起来可怜巴巴。

淮阳侯夫人一阵心疼,忙不迭道:“芳儿,都是他们有眼无珠,既然宗政晟定亲了,我们就找一个更好的。”

“哪里还有更好的?端木桓也喜欢她,那我嫁谁?呜呜,呜呜呜,那我怎么办?”

汪婧芳其实都快被气死了,自己这个穿越的天之骄女,竟然输给了一个土著!这里可不是离婚率和结婚率一样高的后世,而是一旦定亲基本不会更改的大周。

汪老夫人看她们母女哭哭啼啼,无奈之下,只能让淮阳侯夫人先行退下。

淮阳侯夫人以为,婆婆会和女儿好好谈谈,这才念念不舍的退下。临走时还吩咐小厨房,给汪婧芳炖一盅血燕补补身体。

等淮阳侯夫人退下后,汪老夫人让夏嬷嬷去门口守着,屋里就只剩下她和汪婧芳两人。

汪老夫人一下变了脸色,不悦道:“你发什么疯?上次你们未经我允许,私自用我死士,我还没跟你算账,你还有脸哭。这次你又给姚明秀出主意,要不是你姑姑替你圆谎,你就被人识破了!”

“我不管,我要嫁给宗政晟,我要做皇后!”

汪婧芳自知理亏,不过她觉得汪老夫人一定有办法,干脆坐在床边,撒起泼来。

汪老夫人忍不住露出鄙夷之色,就凭她这个孤魂野鬼,也想做皇后?只是她目前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容她多活几年。

“你知道昨晚越国公府出什么事了吗?”

汪婧芳哭得兴起,突然听说昨晚越国公府出事,追问道:“祖母,宗政晟今日敢上门提亲,那就说明昨晚没有出事啊?”

“怎么可能没有事?昨晚越国公府办了家宴,宗政老夫人将宗政晟灌醉了,想先下手为强,差点就让姚明秀得逞了。”

因为昨晚在越国公府,看见的下人很多,所以汪老夫人的眼线,都已经将详细情况送了出来。

汪婧芳听得怔住,急问道:“真的灌醉了?我还以为是计划失败了?”

“当然。姚如云那个老太婆还是有几把刷子,我让梅儿替你圆了话,谁也不会知道是你的主意。不过宗政晟留了飞羽卫后手,喝醉了后,姚如云也没有留得住人。”

汪老夫人也有点遗憾,要是姚明秀成功了,那和云家的亲事就黄了。

“那宗政晟会知道,是我们在后面煽风点火吗?”

汪老夫人摇头到:“不会。他现在只想着尽快定亲,等云初净及笄就娶她过门。”

“祖母,那我怎么办?我要嫁给宗政晟,我才是能母仪天下的皇后!”

汪老夫人徐徐一笑,保养得宜不过依然苍老的脸上阴暗不定。

“你放心,哪怕他们定了亲,也要一年多以后才能成亲。我们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你只要名声不坏,继续保持现在的样子,一切皆有可能。”

汪婧芳捏着裙角,恨恨道:“可惜三番布局都让云初净跑了,否则哪里还有她这个人!”

“你不必担心,我的人手陆续都回来了。到时候再为云初净精心准备一局,那怕她有通天之能,我也要把她打入尘埃。”

“祖母准备如何?”

汪老夫人冷冷一笑:“这你不用插手。有姚明秀和莫胜兰在,这一年多平静不了。我保证他们不会有成亲那天,你自己好自为之,不准再去招惹云初净。”

汪婧芳默然起身,说实话,她恨不得云初净就此消失。

她已经有了种预感,是云初净一直克着自己。

自己这个穿越女,好像成了云初净这土著的踏脚石。难道云初净才是女主,而自己只是女配?

汪老夫人又吩咐道:“最近各地肖似皇太女的人,陆续进京。你少出门,除了书院,云想衣和花想容都暂且交给其他人看管。”

汪婧芳还想细问,汪老夫人已经起身,居高临下盯着汪婧芳,她只能将话又咽了回去。

“你吃不吃随便你,我希望传出去的消息,不是你看别人定亲失魂落魄,而是真正的病了而已。”

汪老夫人临走时,又敲打汪婧芳一番。

汪婧芳很快不再装病,一心一意开始琢磨起来,定亲之后再毁亲,祖母究竟会如何设局?

相比淮阳侯府的阴沉,平王府则要默然很多。

平王一反常态,并没有对宗政晟和云初净的亲事不满。平王妃用膳时,看着脸色苍白的儿子,满满都是心疼。

端木桓听说宫里的赐婚圣旨,已经送到了云府,再看母亲担忧的样子,强笑道:“母妃放心,儿子没事。我约了秦邦业去聚宾楼,晚上再回来。”

平王妃轻叹道:“好,你去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要是难过,就回骁骑营。”

“是,让母妃牵挂了。”

端木桓现在脑子里一片糊涂,他只要一想到云初净将会嫁给宗政晟,心底的野兽就好像要奔腾而出。

平王妃还想念叨几句,平王却解围道:“事情还未到绝望的时候,让桓儿先静静。”

第三百九十章 有异

端木桓听得平王所说,攸然转身脸色不好道:“父王,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不是喜欢云初净?你放心,订亲而已,她以前不是和秦邦业也订过亲吗?”

平王神色自若,看向端木桓的眼神居然有点复杂的意味深长。

平王妃也不忍见儿子难过,也笑道:“桓儿,对,还没有成亲就还有变数。我和你父王不是拘泥的人,不会在意的。”

端木桓沉默不语,片刻后才道:“父王,母妃。我希望我和云初净的事,你们不要插手。”

平王沉下脸,不悦道:“你想要的,本王自然要为你达到。再说,你和宗政晟胜负未分,云初净也还有选择的权利。”

“父王,阿净不是贪慕权势之人。她已经选择了宗政晟,就不会再改变心意。”

如果真的争下江山,就能娶得云初净,那端木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可云初净已经选择了宗政晟,自己就算得了江山也是两难。

平王斜睨他一眼,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沉声道:“如果宗政晟真的喜欢云初净,而不会用云初净来威胁你,那也无所谓。可他如果只是威胁你,你也愿意退让?”

“父王不用挑拨,宗政晟对阿净的心,不会逊于我分毫。”

对于宗政晟对云初净的真心,端木桓已经不再怀疑。他相信宗政晟对云初净是真心真意,所以他们定亲,他难过伤心却不会去破坏。

平王双眼如鹰隼一般看向端木桓,认真道:“你真的认为,如果你登了皇位,云初净不会改变初衷?”

“当然,阿净不是那种人!”

端木桓回答得斩钉截铁,平王却笑了:“不,她一定会重新选择。”

“父王不是阿净,凭什么觉得她会见异思迁?”

端木桓冷冷的回应,平王丝毫不怒,反而笑得相当自得:“本王不是说她会见异思迁,而是当你为皇,她就要为宗政晟考虑,而且云家老少这么多人,都是她的软肋。”

“父王,这样未免太过卑鄙!我宁可阿净和宗政晟归隐山林,也绝不会让她陷入如此两难境地。”

端木桓觉得和父王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父王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仁厚宽慈的父王。

他草草行礼,转身离开。

等他走后,平王还想说点什么,平王妃也冷冷道:“不知道平王登基为皇之后,又会如何处置我们娘俩?”

“如宣,你胡说八道什么?本王怎么会伤害你和桓儿?你们自然是皇后和太子。”

平王对平王妃,也是真心实意。

不过平王妃却不信,冷笑道:“你可不光桓儿一个儿子,栎郡王不是更得你心?还有凤儿公主,我们母子还不知能在你心中排几位。”

平王妃向来温婉,少有如此刻薄说话,平王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拂袖去了书房。

留下平王妃,喝了口已经凉了的茶,缓缓流下两行眼泪。

端木桓心情烦躁,骑马来到聚宾楼,却看见秦邦业已经坐在那里喝酒,旁边是一排酒壶。

“来,喝。”

秦邦业也不多话,举起手中的酒盅示意。

端木桓嘴角上扬,来到秦邦业面前坐下,自己斟了一杯,也举杯。两人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突然感觉,我不是最惨的,毕竟还有你这个前未婚夫在。”

“也是,我好歹也有个名,比起小王爷你来,是胜过不少。”

“以前,只觉得你木讷,不曾想你如此能言会道。”

“小王爷严重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连葡萄也没有看见,自然就更酸。”

……

秦邦业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和端木桓你来我往,两人针锋相对半响,最终又齐齐闭嘴不言,继续喝着闷酒。

再说又如何?终究都是失意人。

相对于他们两人热闹中的孤寂,云初净则一直觉得如在云端。

前世自己活到二十就病发而死,而今世从醒来到如今,已经七年。算起来自己就是二十七岁,比宗政晟还大,姐弟恋啊!

祖母和父亲已经收下聘礼,很快就会有官媒上门,将六礼补齐。

等到自己及笄,越国公府就会来人商量婚期,自己就会嫁给宗政晟,做他的妻子。以后无论他是尊贵还是落魄,自己就只能一生相随。

不像后世可以离婚,也不能再有重新选择的权利,云初净不知为何心里竟然多了几分惶恐不安。

宗政晟可不是普通的国公府世子,他将来还有可能成为皇帝,到那个时候,真能只有她一个人吗?

也许这就是书上所说的婚前恐惧症。

云初净手上拿着祖母送过来的聘礼单子,不过眼睛却没有看着它,而是视线在虚空里。

这样忐忑不安的心情,既甜蜜又恐惧,云初净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只是莫名情绪低落。

木落拿着燕窝粥过来时,就看见云初净在桌前发呆。

她走上前去,轻轻将燕窝粥放下,柔声道:“小姐,怎么了?是聘礼不满意?还是有什么事情?”

“没有。今日越国公府礼数周到,聘礼也丰厚,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也亲自上门以示郑重。而且祖母也为我争取到,三年之内长辈不塞人进门,我没有什么不满意。”

木落看云初净虽然嘴里说着没有什么不满意,可神色淡漠,显然心不在焉。

“既然如此,奴婢怎么没有看见小姐娇羞喜悦?反而感觉心情沉重?”

云初净用勺子搅拌着燕窝粥,淡淡道:“也许,是我患得患失吧。我不想吃了,让她们撤下去,我想沐浴休息。”

木落也不再劝,将云初净服侍进净房,唤来木棉她们伺候,自己悄悄去了垂花门。

她在垂花门点起一盏灯,不过片刻,就有个小厮匆匆而来:“有什么事?”

“马上传消息给世子爷,说小姐有异,让他抽空来一趟。”

“是。”

木落回到菡萏院,云初净还在沐浴,等她起来之后,先喝了杯菊花蜜饮。这才坐在梳妆台前,由木香她们服侍着熏干头发。

云初净一直情绪低落,原本还打趣的众人都不敢再说笑。

第三百九十一章 高兴

云初净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定亲最初的喜悦,现在全被各种负面情绪包围着她。她很想什么都不考虑,可又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宗政晟从云家回去后,就先进宫谢恩,自己定亲的好消息,他要亲口告诉开元帝。

中午去云府传旨的,正是常公公,他早把云府的热闹说与了皇上听。可当宗政晟又是兴奋,又是开心再说一遍,开元帝仍然听得津津有味。

“你小子,终于要成亲了。能和自己心爱之人成亲,一定是这世上最快活之事。朕祝你和云初净,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开元帝很为宗政晟高兴。

看见宗政晟的样子,开元帝恍惚觉得,那个欢快的人是自己。

自己没能有福气和挚爱之人相伴,甚至连将爱说出口也是种禁忌。可自己一手教导长大的宗政晟得到了,还有可能得到的就是皇姐的凤儿,这也是种另续前缘的福气。

宗政晟今日嘴角就没合拢过。

他不在意祖母和父亲的祝福,也不是很在意皇后姑姑和母亲的祝福,但他最在意的皇姑父,给予的祝福才是最珍贵的。

“阿晟多谢皇姑父。”

开元帝笑着捶了他一拳,坐回龙椅,然后眼神微眯笑道:“听说昨晚你差点被人算计了?”

“皇姑父收到风声?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

宗政晟用脚勾过椅子,一屁股坐上去,哀怨的看着开元帝。

开元帝没好气的丢了本折子过去,正中他肩膀,笑骂道:“要是你这样就中招了,那朕也不用想禅位了,直接立端木桓为太子,多省心。以免将来你被人赶下台,连累朕也脸上无光。”

“中招倒是没有。说实话,我还要去找御医,昨晚怎么醉的我还没有弄明白。大家都喝的是一坛惠泉酒,为什么只有我醉?”

这也是宗政晟进宫目的之一,一日没有搞清楚,他就一日不得放心。

开元帝眼神里闪过不忍,不过还是最终道:“御医已经来回过朕了。酒酿桂花丸子的桂花和惠泉酒其中一味药相冲,会让人很快醉倒。”

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可宗政晟的心,还是忍不住抽痛一下。

母亲真的参与了算计,现在越国公府,可还有一个人真心为自己?

“当年朕就说过,你既然跟了朕,由朕指导。你将会得到很多,也将会失去很多,如今,你可曾后悔?”

宗政晟正色道:“亲情缘薄,我还有皇姑父。至于友情,同袍足矣。再说我和阿初两情相悦,无悔!”

开元帝盯着宗政晟,良久之后才笑道:“回去吧,将家里的事处理一下。明日上朝听政,暂且留在京城。”

“皇上,那端木栎哪里?”

“无妨,都是些假的,朕自有安排。”

宗政晟有点疑惑问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全部查出有问题了吗?”

开元帝胸有成竹的笑道:“能安排得需要朕细查的,只有一个白清清。这些人都是鱼目混珠,想来撞一撞运气。”

“那幕后之人还没有线索?”

“有点不多。据查,这些上京之人,大都抱着嫁你的心。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有人救她们之后,身边都有个老仆。不过两三月前,都陆续因故走了。”

听开元帝如此一说,宗政晟就懂了:“皇上的意思是,这些人都是弃子?目的只是想让京城乱上一乱?”

“很有可能。”

宗政晟垂眸想了想,这才起身告退。

开元帝和蔼笑道:“最少还有一年多时间才能成婚,你确定,不要朕赐你几个燕喜宫女?”

“皇上!祖母都已经答应云老夫人,我们成婚后她们不会赐人过来。我也免得一时失手,毁了几人。”

开元帝笑着点点头:“回去吧,记住:以德报怨,何以报直?”

宗政晟骑马回到越国公府,就听见门房说宗政老夫人有请。

正好,他也有事要问她,快步来到福寿堂,发现母亲和二婶都在。

“宗政晟见过祖母,母亲,二婶。”

“晟儿,今日亲也定了,可还满意?我正和你母亲商量,准备你生辰时办个宴会,到时候把你们定亲的消息公布于众。”

宗政老夫人笑得慈爱,此时此刻真如一位关心孙儿的好祖母。

宗政晟淡淡一笑:“不用了,我明日就会搬回武威侯府。皇上既然赐了府邸,自然要住着方沐皇恩。”

越国公夫人失声道:“晟儿,怎么又要搬出去?”

宗政晟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我怕惠泉酒太过浓烈,容易醉人。”

宗政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勉强笑道:“晟儿不喜欢惠泉酒,以后宴会不上就是,做什么要搬出去?这样岂不让人胡加猜测?”

“儿大本就要分家的,我既然已经是武威侯,那越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就不合适了。祖母还有母亲、二婶,你们都商量着,这世子之位愿意给谁就给谁,我都没有意见。”

宗政晟这样一说,越国公夫人大惊失色,宗政老夫人略皱眉头,宗政二夫人却心有所动。

她试探道:“阿晟啊!武威侯虽然也不错,可国公府世子就更上一层楼?”

“二婶不用试探我,情况大家都知道。进一步,自然我不会稀罕国公府世子之位。退一步,那世子之位我也做不长。”

宗政晟难得把话说这么透彻,除了越国公夫人,其余两人俱已经沉默。

越国公夫人有点紧张道:“阿晟,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你还是不要先请辞世子之位。”

“母亲,这些可以容后再议。我送您回瑶琚院,我还有些话要和母亲说呢。”

宗政晟虽然脸上带着笑,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他难得淡漠的态度,足以说明昨晚的事,他已经调查清楚。

越国公夫人又羞又悔,却只能强撑着,不在婆婆和弟妹面前露怯。

“好,阿晟你送我回去,我们回去再说。”

宗政晟也没有当着其他人的面,拆自己母亲的台。母子俩出了福寿堂,往瑶琚院而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来了

等回了瑶琚院,宗政晟看母亲忐忑不安的坐下,深吸一口气撩袍跪下。

“母亲,请恕儿子不孝,要搬出越国公府。”

“晟儿。”

“母亲不用再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纳了莫表妹。可我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并没有想过享齐人之福。”

越国公夫人颤抖道:“晟儿,我希望你能纳了兰儿,不光是因为她是我亲侄女。”

“我知道,这也代表归义侯府的归顺臣服,对儿子以后的路也更顺畅。只是,男儿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会靠女人成事。”

宗政晟知道,母亲想自己纳莫胜兰,也不光是娘家所托,更多也是为自己。毕竟娘家侄女为妾,也是丢人。

越国公夫人看着目光坚毅,气宇轩扬的儿子,嘴唇蠕动半响却说不出话,眼中一酸眼泪成串滚出来。

“晟儿,我不逼你了,你能不能不搬走?”

宗政晟膝行几步,来到越国公夫人面前,仰着头道:“母亲,无论我在那里,都是您的儿子。只是祖母的心你也知道,我有大事要做,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这样一说,越国公夫人也知道已成定局,叹了口气,将宗政晟拉起来。低声道:“是母亲对不起你,我只是听你祖母说,做碗酒酿桂花丸子给你而已。”

“母亲,你是儿子永远不会设防之人。但是今日你的好心,只是让我喝醉,可万一它是相生相克的毒药?”

越国公夫人大惊失色,狼狈道:“不会,你祖母不会的。”

“母亲,儿子求你。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好心行坏事的也多。儿子可以防天下人,独独不会防母亲,母亲别让儿子再陷入两难之地。”

宗政晟说得恳切,越国公夫人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现在想来后怕不已。

儿子可是自己的依靠,要是有人借自己的手,害了儿子,那自己算什么?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越国公夫人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如此行事。

“晟儿,你放心。是母亲糊涂了,以后母亲再不会受人挑拨,做出有可能伤害你的事。”

看母亲已经痛定思痛,宗政晟这才放心,要是不把母亲说明白,以后时不时来这样一场算计,那他还真是没有办法。

“那母亲也要同意儿子搬出去,我不想时刻担心,姚明秀突然出现在我床上。”

越国公夫人怕了,忙不迭点头道:“好,好。有空你就回来看母亲,母亲有空也去看你。”

“如此最好,母亲,多谢母亲。”

越国公夫人看着伟岸的儿子,心中一阵唏嘘,往日那个哭着要母亲,不肯进宫的孩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了。

也许明年就能成亲,后年就能生子,那纳不纳妾又有何妨?

“晟儿,要小心你祖母,她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小心就好,母亲没事的。”

宗政晟重重点头,母子又低语几句后,宗政晟就准备离开。待他快出院门之时,越国公夫人突然又叫住他。

“晟儿,你等等。”

说着匆忙进了内室,然后拿出一个小檀香木盒,有点不好意思的递给宗政晟。

“晟儿,你定亲,这是母亲给你的贺礼。”

宗政晟略惊讶打开一看,一支金光闪闪,作工精细的七尾凤簪,静静的躺在盒子里。

“母亲,这是?”

“这是当年我和你父亲成婚,太后娘娘赏赐的凤簪。现在我把它给你媳妇,你有空就替我送给她。”

宗政晟郑重将盒子放在袖口,替云初净向母亲道谢。

越国公夫人这才目送他出门,吩咐彩月道:“我身子乏了,你去福寿堂向老夫人请罪。说我最近精神不好,就不过去晨昏定省,以免过了病气给她。”

“是,夫人。”

宗政晟回到昊阳院,简单收拾一下,就先回了武威侯府。

刚入夜准备休息之时,就接到木落的消息,听说云初净异常,他如何还呆得住,马上往云府赶来。

等他潜入菡萏院,已经是亥时初。

云初净辗转反侧,还没有入眠,当听见有细微鸟鸣时,她突然坐了起来,惊慌的看向木落。

木落有点尴尬的解释道:“小姐,别害怕,是世子爷过来了。今儿是订亲大日子,他可能有什么话要对小姐说。”

云初净怔怔的看着木落仿佛落荒而逃,等宗政晟带着些微凉气进来时,她还没反应过来。

“阿初?”

宗政晟一进门,就看见云初净有点恍惚的看着她,原本黑白分明清澈见底的眼里,全是迷惘和无助。

而云初净半坐在床上,薄被已经滑落腰际,露出月牙白的亵衣,依稀还可以看见一抹水红肚兜。

宗政晟喉咙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有点同手同脚的走上前去,什么也没说,直接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

在他宽厚的胸膛里,还有好闻的皂角气息,加上他赶来时些微汗意,混合成特殊的男人味,直冲鼻底。

原本彷徨不安的心,听着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竟然慢慢平复下来。

宗政晟感觉到怀里的娇躯不再僵硬,慢慢柔和下来。

他将手臂收了收,俯下头去在她耳边如呢喃般低语:“阿初,怎么了?我们订亲你不欢喜吗?”

云初净将脸贴在他心口,轻若蚊呐道:“不是。”

“那怎么了?告诉我。是有人为难你了?还是你有什么不高兴。我们已经订亲,不要把你未婚夫想得这样无用。”

宗政晟觉得看她心情不好,迷惘无助的样子。自己就像在油锅里滚了几滚,浑身难受得紧。

云初净怯怯伸出手,悄悄环上他精壮的腰身,感觉薄薄衣物下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硬如石头。

她轻轻勾起嘴角,原来如此热闹的一日,她一直想的,不过是见一见他而已。

谁让这大周订亲,反而男女见不得面。

宗政晟的手越收越紧,仿佛想将云初净嵌入自己的身体一样。云初净感觉到有点疼,不过她不愿动弹,反而将宗政晟抱得更紧。

少女独特的幽香,就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宗政晟牢牢包围起来。他浑身的血液都感觉燃烧起来,心中的渴望似万马奔腾。

第三百九十三章 相印

月黑风高夜,佳人正在怀。能忍得住的只有柳下惠,宗政晟自叹弗如。

他借着月光,将眼前佳人露出来的半张脸,细细用眼光一寸寸描摹。看着那如剥壳鸡蛋一样滑嫩的肌肤,缓缓变成粉红色。

而怀抱里少女的身躯柔软如水,凹凸有致。只要稍稍用力碾压,就能完全契和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宗政晟无师自通感觉到云初净的默许,先将嘴边白玉一样的耳垂含进口中,细细吮咂。再将阵地逐步扩大,轻吻上她的眉眼。

云初净就像水做的人儿,任由宗政晟恣意妄为,直到滚烫的唇将她整个吞没。

那攻势来得如此猛烈,云初净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凭他索取。昏昏沉沉之间,一种陌生难言的情潮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溺毙。

当颈上的酥麻刺痛传来,云初净才如梦初醒,用松软无力的手臂,抗议的拍打宗政晟。

可他已经入了魔。

宗政晟唇下的每一寸肌肤,都是他的领地,他的城池,他要把她打上烙印,标明归属。

所以云初净微弱的抗议,他可以忽略不计。

质地轻薄的月牙白亵衣,阻挡了他的去路,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将它一把扯开。

那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浑圆柔软,只与自己的视线、手和唇,相隔一层薄薄的水红肚兜。宗政晟浑身的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着要把障碍撕碎,撕得粉碎!

云初净终于感觉到了危险,作为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拆解入腹。

她试着挪动一下身体,却被某只饿狼一口咬上了山巅。

“唔!”

云初净一声闷哼,瞬间清醒过来,怎么突然就擦枪走火?还差点形成燎原大火?

“阿晟!”

云初净慌乱的挣扎,和言语上的哽咽,让双眼已经发红的宗政晟,刹那间清醒过来。

再看自己的手和唇,都处在不该的位置,火热的身体已经有崩溃的迹象,赶紧放开云初净,转身站了起来。

“你盖好。”

一开口,宗政晟的嗓子沙哑得厉害,想握拳,才发现手心全是滑腻的汗水。

他想夺门而出,让浑身的火热被秋夜的风吹凉下来。脚下却好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出脚步。

云初净七脚八手的将衣服草草拢好,然后将蚕丝被拉到下颌,这才看着宗政晟的背影,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合身的劲装,将宗政晟的好身材显露出来,宽肩窄腰翘臀,外加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不光男儿本色,就是女儿家,见到如此行走的荷尔蒙,也觉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还是宗政晟自制力更胜一筹,当他运功将奔腾的气息压制下来,这才转身看着薄被下那个纤细的人儿,露出一丝苦笑。

深沉沙哑的声音响起:“阿初,你怎么还不长大?”

云初净嗅到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清清嗓音柔柔道:“是你欺负人。”

那“欺负”两个字,就像一把小刷子,挠得宗政晟心痒难耐,好半响才找回声音:“阿初,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云初净的脸更红了,只是黑夜里看不清楚。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今日订亲,因为没有看见他,所以胡思乱想钻了牛角尖?

“我怕。”

宗政晟小心翼翼靠近,不敢再坐在床上,只半跪在脚踏板上,轻声道:“怕什么?”

“怕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怕不能和你白头偕老,怕将来你移情别恋,怕情深终究敌不过岁月。”

云初净喃喃细语,如果不是宗政晟练武灵敏的耳力,绝对听不清楚。

宗政晟伸出,因为练武上战场满是薄茧的手,在云初净脸蛋上轻轻拂过。

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笑道:“傻瓜,我还怕你不要我。”

“我常做梦,眼睁睁看见你和秦邦业拜堂,和端木桓成亲。我快疯了,那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我心如刀割。”

“阿初,别怕。我可以对天起誓,我,宗政晟只爱云初净一人。如有违誓,万箭穿心而死。”

云初净呆呆的看着宗政晟,他两眼里的认真和坚定,让自己不知不觉中泪如雨下。

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滚入鬓发,然后浸入枕头,仿若流星转瞬即逝。

云初净动了动嘴唇,一首多年前读过的词涌上心头,她微颤着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宗政晟目光缱绻的望着她,看她水盈盈的大眼睛里,只有自己的身影。

他温柔的凝视着她,笑着回答道:“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云初净从来不知道,原来古老的诗词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魔力。搜遍记忆中所有的句子,却发现没有任何一句,可以与之相比拟。

这样文绉绉的告白,比起火热的“我爱你”,更含蓄,更缠绵悱恻,更意味深长余音袅袅。

“阿晟,我等你娶我。”

宗政晟被云初净直白的话语,撩拨得激动不已:“好,等你及笄我们就成亲。”

“一言为定?”

“生死不弃。”

云初净猛的伸出双手,搂住宗政晟的脖子,热情似火的吻了上去。只有这样的耳鬓厮磨,才能让她心中激荡的情绪平息下来。

这一吻不知道多久,两人都憋着一口气,大有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劲头。

不过这甜蜜的一幕,却偏偏被无声推门而入的木落,看了个正着。一时进退两难,转身逃也似跑了出去,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

“我要走了,明日还要上朝。”

宗政晟的低语,响在云初净耳侧,她没有说话,只是环着粗壮的脖子,默默不说话。

那依依不舍的样子,让宗政晟心中酸甜难当,真想就这样将她打包带回武威侯府,再不分离。

以前还嘲笑,什么温柔乡是英雄冢?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什么爱美人不爱江山?

结果,通通都是真的!

现在这样就已经舍不得分离,那以后又怎么办?再想到云初净还某一年才及笄,宗政晟差点哭了鼻子。

第三百九十四章 有孕

好不容易,两人又黏糊一会,直到子时过半,宗政晟真的要走了。

云初净再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整个人和整颗心都熨帖的妥妥当当。等他走后,难得一夜无梦睡到天明。

宗政晟就可怜了,回去夜风一吹,刚泄了点火气。结果躺床上一回味,又是燥热难耐,最终还是冲了个凉水澡才消停下来。

折腾了一会,就是该上朝的时辰。

所以当宗政晟顶着两个熊猫眼去上朝,引来不少注目。大家都知道他昨日定亲,所以都可以体谅他脱单的喜悦。

不过,等端木桓来时,同样青黑的眼,这样揣测的人就更多了。

宗政晟瞥了端木桓一眼,觉得要保住胜利者的风度,并没有上前挑衅。端木桓看宗政晟满面春风的得意样,也没有出言不逊。

开元帝看他们眉来眼去,心情甚好。

近来朝事并没有特别麻烦之事,有本上奏,没本就退朝。宗政晟和端木桓已经相继辗转了三个部门,看样子,开元帝要他们两个把六部全部熟悉。

平王上前奏道:“皇上,前些日子各地相继有疑似凤儿公主消息传来。经端木栎查实,并没有符合之人。”

“嗯,既然没有,那就让她们全去寺庙修行,为凤儿公主祈福。”

开元帝想要把人都留在京城,万一幕后之人露出马脚,也可以查清楚。

平王低头领旨,默然退下。

开元帝看无事退朝,又让人把宗政晟留下,来到御书房。

“阿晟,怎么回事?昨晚高兴得睡不着?家里的事处理了吗?”

“皇姑父,家里的事都已经处理妥当。只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阿初还要一年多才及笄,这日子太难熬了。”

开元帝看宗政晟郁闷的样子,哈哈大笑,总算看着这臭小子吃瘪,这一年多,够他熬的。

说话间,小卓子来报:“皇上,昭妃娘娘求见。”

“让她回去,有空朕回去昭华宫看她。”

小卓子领旨退下,宗政晟打趣道:“看来,昭妃日益得宠,连御书房也想来?”

宗政晟向来不管后宫事宜,可御书房也好,乾清宫也罢,除了皇后可以前来,其他嫔妃是不能涉足的。

难道皇后姑姑最近出什么事了?

开元帝斜睨他一眼:“昭妃年龄小,难免痴缠一点。你放心,皇后就是皇后,她连四妃也不是。”

“微臣知道皇上不会宠妾灭妻,不过您的烦恼,微臣以后是不会有的。”

宗政晟得意洋洋的笑道,被开元帝踹了一脚,两人正说笑着朝廷上的一些事,小卓子又来报。

“皇上,昭妃娘娘在回宫途中晕倒了。”

“晕倒了就传太医,朕又不会治病。”

开元帝微皱眉头,许圆圆向来谨小慎微,今日怎么如此张扬,心中有不好预感扫过。

小卓子颤抖着道:“已经传了太医,可昭妃娘娘的侍女如意说,娘娘怀孕了。”

宗政晟一下惊呆了,后宫妃嫔竟然有怀孕的了?他看向开元帝。开元帝两眼突然间睁大,转瞬又恢复正常。他双手握拳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传院判周太医。”

小卓子连滚带爬去传周太医,常公公也有点惊愕,上前一步道:“皇上,让老奴去看看?”

“不用,既然昭妃有喜,那朕自然要亲自去看。”

开元帝脸上看不出喜怒,不过宗政晟知他甚深,敏锐的感觉到他并没有欢喜之情。

既然开元帝要去看昭妃,宗政晟自然告退,不过开元帝留下他:“你去看看你姑姑,别让她担心,让她放心。”

“放心”两个字,开元帝说得很重,宗政晟心中思绪万千,转身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里,宗政皇后也得到了消息,看宗政晟忧心忡忡进来,宗政皇后笑了:“阿晟,怎么了?”

“姑姑,昭妃有孕了。”

宗政皇后淡淡笑了:“嗯,本宫已经知道了。”

“姑姑?”

“其他人退下。”

“是,娘娘。”

等其他人退下后,宗政皇后这才招呼宗政晟靠近,笑道:“别担心,她不知死活,根本不明白皇上。”

宗政晟感觉到一阵眩晕,他一直以为是皇上无法让女人受孕,没想到听姑姑说来,似乎别有隐情。

“姑姑,难道?”

“傻孩子,你只用知道。没有谁可以生下皇上的子嗣,不光是皇子,就是公主也不可能就行了。”

宗政皇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浮起一抹轻愁,转瞬即逝。

这一切让宗政晟有点迷茫,到底怎么回事?原来不是皇上不能让妃嫔怀孕,而是皇上根本不想要子嗣?

难道皇上不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宗政皇后也没有多说,只是惆怅的看着窗外,幽幽道:“阿晟,姑姑这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你就是姑姑的依靠。”

“姑姑放心,皇姑父自然有安排。”

宗政皇后似乎心里有很多话语想说,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吩咐道:“这事怕暂时不会过去,你回去告诉你祖母,让她们别担心。其他的,知道就是,不用说了。”

“是,姑姑。”

宗政晟满腹疑惑离开坤宁宫,回到越国公府。将宗政皇后的话,原样传达一遍之后,又悄然回了武威侯府。

开元帝来到昭华宫,许圆圆已经躺在床榻之上,苍白的脸上含着神秘的喜悦,娇羞着挣扎起来行礼道:“皇上。”

“朕听说爱妃有了身孕,特意过来看看,周院判还没有到吗?”

常公公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周院判来了,就候在殿外。”

“传!”

“是,皇上。”

周院判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行礼,开元帝便道:“好了,免礼,去看看昭妃。”

如意赶紧将昭妃的袖子折了一圈,将一块素锦搭在她手腕处。周太医伸出右手,轻搭在素锦之上,半响之后收回手道:“回皇上,昭妃娘娘有喜,一月有余。微臣恭贺皇上,恭贺娘娘。”

“好,很好。你下去开点补身子的药方,好好给昭妃补补,她这一胎,朕就交给你了。”

开元帝含笑缓缓说道,周院判的身子却轻颤,低头领旨。

第三百九十五章 狂喜

许圆圆狂喜,美目含情脉脉的看向开元帝,泪水潺潺而下。

激动得语无伦次道:“皇上,妾身终于有了您的骨肉,感谢皇上赐予臣妾的宝贝。”

“昭妃不要激动,你要好好将养身体。后宫嫔妃,唯独你能有身孕,上天真是待朕不薄。”

开元帝神色自若,看不出明显的喜乐,倒让许圆圆有点忐忑。

她试探说道:“皇上,臣妾想见见哥哥和嫂嫂,也想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好,不过按照习俗,三个月前还是不要大声张扬得好。你既是想家里人,就让你哥哥、嫂嫂进宫见一面。朕记得你嫂嫂一直没有身孕,不如就让她在宫中陪着你。”

开元帝如此厚待,许圆圆原本有点飘浮的心,瞬间落了下来。

“臣妾谢皇上!”

“好了,你有了身孕,不要这样谢来谢去。皇后那里就不用去了,就在昭华宫里活动,朕也会下旨,不让其他人来打扰你。”

许圆圆只当开元帝着紧这个孩子,娇羞的应下:“是,皇上。只是皇后娘娘哪里,臣妾要是不去,是不是太不合礼数?”

“无妨,现在你有身孕,晨昏定省就先免了。”

有开元帝的话在,许圆圆简直想放声大笑,多想就这样去给皇后看看。不过皇上说得对,胎儿还没有坐稳期间还是不要张扬,不出昭华宫为好。

“皇上,那臣妾的饮食方面,又该如何是好?”

开元帝眼中的深邃一闪而过,笑道:“这又何妨?御膳房会有专门的人负责你的饮食。只要你不胡乱用膳,就好。”

“臣妾知道了,皇上不用担心,臣妾会好好照顾自己和皇子,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对许圆圆信誓旦旦的话,开元帝并没有在意,反而道:“周院判,昭妃既然有了身孕,那这昭华宫里,你也要检查一遍。香料什么暂且都不要使用,饮食上也要注意。”

许圆圆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开元帝眼神一闪,看周院判正在四处检查,起身道:“朕还有奏章要批阅,你先好好歇息,朕有空再来看你。”

“是,皇上。臣妾恭送皇上。”

许圆圆虽然有点不舍,可还是不敢耽搁政事,只能念念不舍的看皇上出了昭华宫。

周院判将昭华宫里里外外检查一遍,这才匆匆往御书房前去回话。

“启禀皇上,昭妃娘娘殿内香料全无,据悉昭妃娘娘最近喜食蟹黄粥,并没有用过燕窝。”

开元帝坐在龙椅上,注视着跪在下面的周院判:“周院判,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周院判抬头苦笑道:“回皇上,怕是意外。”

开元帝冷笑道:“意外?怎么可能是意外?是谁走漏了风声?许圆圆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周院判赶紧磕头道:“回皇上,微臣及家人绝不会泄露半分!昭妃娘娘把两样都停了下来,所以才会有了身孕。”

“那现在该怎么办?”

开元帝冷冷的说道,一点也没有应有的喜悦,反而整个人阴沉下来,让人害怕。

周院判擦擦额角的汗水,低声道:“皇上,要不让她就这样流了?”

“暂且等等,朕总觉得她怀孕得奇怪,让朕先查查。”

开元帝很好奇,就凭许圆圆,怎么可能知道燕窝和香料有问题?那背后是谁在指点她?

周院判磕头道:“是,那微臣暂且先保住。”

“退下吧。”

等周院判走后,常公公已经调查了一番回禀道:“皇上,昭妃娘娘的燕窝和香料是同时断的。之前并没有外人入宫,再往前也只查到昭妃娘娘和汪婧芳,在白清清事后接触过。”

“汪婧芳?她不可能能察觉,应该是谁走漏了风声?”

开元帝百思不得其解,吩咐道:“再查,最近所有和昭华宫有过接触的都查!”

“是,皇上。”

常公公又禀道:“其他各宫又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断了香料的痕迹。”

开元帝阴沉着脸:“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能让许圆圆一下就发现了奥秘,来和朕添堵!”

昭妃有孕的消息,虽然皇上传旨封锁消息。

可很快,京城权贵圈里,该知道的都还是知道了。云阁老也把消息告诉了母亲,云老夫人也吃了一惊。

不过许圆圆即便有孕,现在还为时尚早,能不能生下来,或者能不能保住,都和云府没有相关。

只是,不知道皇上有了后嗣之后,还会不会考虑禅位?

平王收到消息后,焦躁不安,传来端木桓,劈头盖脸骂道:“昭妃有了身孕!那个该断子绝孙的人,居然要有了后嗣。”

端木桓岿然不动,淡淡道:“皇上正值壮年,就是后宫嫔妃有了后嗣,也是理所当然。”

“废话!他要是有了子嗣,怎么可能还会将皇位禅让?”

平王气急败坏,情绪不稳定,两眼时红时黑,眼中的挣扎和焦虑清晰可见。

端木桓软了心肠,安慰道:“父王,这皇位本来该凤儿公主的,她找不回来就改父王。这天下是端木氏一族的,你放心。”

平王这才慢慢平歇下来,可他仍然不解:“后宫这么多年都没有动静,怎么会突然有人怀上了?”

关于这点,端木桓也有疑虑:“也许,是昭妃天赋异禀?或者另有乾坤?”

“不管怎样,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让他留下来。传消息入宫,让人日夜盯住昭华宫,伺机而动。”

平王已经平静下来,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

端木桓皱眉道:“父王,依我所见,我们暂且不用去管。后宫妃嫔那么多,不愿意昭妃有孕的多不胜数。况且前三个月要卧床休息,我们去了也难以接近到她。”

平王这才冷静下来,低声道:“本王总觉得,昭妃怀孕来得有点蹊跷。万一这是端木渊在故弄玄虚,那就是陷阱。”

“对,这很有可能是皇上对我们的一种试探。父王暂且按兵不动,我们看看再说。”

端木桓今日也有点累了,和平王商议过后,就准备回去睡觉。

平王却若有所思,目送端木桓离开。

第三百九十六章 迁怒

消息两天后,传到了芷兰书院。

云初净略有点吃惊,疑惑道:“昭妃娘娘有了?”

崔碧心凑近云初净,悄悄地说道:“真的,你四姐姐都已经进宫去照顾昭妃娘娘,这话就是从许府传出来的。”

云初净微蹙眉头,不悦道:“既然皇上没有公布,说明还在保密中,怎么许家就有消息传出来?”

“这我也不知道,是许家的下人传出来的。”

崔碧心这几日遣了麦冬回去拿点衣物,就听见这个大消息。不光是她,就连书院其他很多人家,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云初净叹口气:“这也是四姐姐之过,她管理后院,怎么能出这样的纰漏。希望不会连累昭妃,给她自己惹麻烦。”

其实现在昭华宫里的昭妃,也收到了消息泄露的事。

“嫂嫂,当日传旨的内侍来,还有谁知道本宫有孕的消息?”

云初珍呆滞了一下,随口回答道:“就是我和你哥哥,还有我的丫环文柔。”

许圆圆半卧在贵妃榻上,正由如意帮她的指甲,染上凤仙花汁。闻言睁开眼睛,紧紧的盯着云初珍。

“哦,你带了文梦入宫,那文柔呢?她怎么没有随你进宫?”

云初珍不知道,昭妃为什么突然问起文柔,老实回答道:“文柔已经成亲,进宫不便,我就让她在家里呆着。”

“糊涂!她已经成亲,就不该做你的贴身丫鬟,让她做个管事娘子,也算是抬举!怎么本宫有了身孕这等大事,会让她知道!”

许圆圆勃然大怒,伸手拂下如荷奉过来的茶盅。

“啪”!

五彩茶盅碎成了一片一片,云初珍吓了一跳,马上跪下去道:“娘娘息怒,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就是因为你什么也不知道!皇上已经说了,本宫坐稳胎之前,不准消息泄露!可你倒好,竟然让个婆子知道了消息,还宣扬得满城皆知!”

许圆圆自从有了身孕以来,一直心浮气躁,皇上政务繁忙很少过来,她成天在昭华宫都快闷坏了,脾气也渐长。

云初珍吓得一哆嗦,又无从分辨,羞得简直无地自容。

只能求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就算是为了小皇子,娘娘也不要激动。”

许圆圆这才尽量平心静气,虽然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恨不得把云初珍拖过来,狠狠打几个嘴巴。

可云初珍毕竟是娘家嫂嫂,也不能太过越矩。

许圆圆接过如意重新上的杏仁茶,小小喝了一口,冷冷道:“当日大哥说你是庶女,上不得台面,本宫还劝他好好待你,早日娶你过门。就是看你出自云府,哪怕是个庶女,有云初净珠玉在前,也不会太差!没想到你倒好,竟然连个小小的内宅也管不好!”

云初珍惊呆了,没想到这等刻薄之言,竟然出自昭妃娘娘口中。

当年许圆圆在驿站,小心翼翼和自己结交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她数落得一文不值,所以脸色委实不怎么好看。

许圆圆侧目看了眼云初珍,看她还一脸僵硬不服气,抚弄着赤金宝石护甲的手,就攥了起来。

“你过门几年,一直无所出,最近又要照顾本宫无暇分身。正好本宫宫里还有两个听话的宫女,今日就出宫去,替你照顾哥哥衣食起居。”

云初净颤抖着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许圆圆,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她很想吼道:许府的侍妾成群,自己一月也盼不到许子诏进房一次,一个人怎么怀孕生子?

可她不敢,她怕没有昭妃顾及颜面,许子诏会直接休了自己。现在自己又得罪了娘家,要真被休弃就真的走投无路。

“臣妇谢娘娘恩典。”

最终,云初珍还是颤抖着谢恩,让许圆圆更加鄙视。

“你退下,没事别出来晃荡,本宫看见就生气!要是你有云初净一分本事,也不会这样没用,不但不能帮衬本宫,还要给本宫惹麻烦。”

云初珍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忍得满口腥甜才慢慢退下。

偏殿里的文梦迎上来,看云初珍这样失魂落魄,忙道:“夫人,您怎么了?”

“文梦,我错了,当初该听母亲安排嫁去胡家。”

云初珍神色恍惚,这句话脱口而出。

想起当年温柔体贴的许子诏,还有小意温柔的许圆圆,恍如隔世。

文梦忙劝道:“夫人,木已成舟,多想无益。现在娘娘有了身孕,以后府里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不,我是在想,我怎么落到今时今日这步田地。我想啊想啊,终于想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七妹妹,因为云初净。”

文梦看夫人已经有点癫狂,以为她是中了邪,再看暮色已浓,夫人脸上阴暗不明,更是害怕。

她伸出手在云初珍面前晃晃,看夫人是不是失心疯?

云初珍一巴掌打下来,打得文梦一个踉跄,低喝道:“你发什么疯?你以为本夫人疯了吗?本夫人没疯!疯的是云初净!”

“要不是宗政晟和端木桓喜欢云初净,许子诏兄妹怎么会费尽心思求娶我?他们不接近我,我就会老老实实嫁给胡少爷,母亲会高兴,姨娘会高兴,胡少爷看在母亲面上,也会待我不薄。”

“我会怀孕生子,说不定已经儿女双全,说不定夫妻恩爱……。”

云初珍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又不敢嚎啕大哭,只能死命捂着嘴,哭得一抽一抽。

文梦眼睛也酸了,当年夫人在云家虽然是庶女,可跟着老夫人在姑苏,也没受过什么磋磨,也是千娇百宠娇养着养大。没想到如今,却落得如此田地。

其实许圆圆是冤枉云初珍了。

云家出身的丫环,行事多少还是有分寸。昭妃娘娘怀孕的消息,文柔连身为管事的丈夫也没有透漏。

只说娘娘想娘家嫂嫂进宫陪伴几日,又怎么会把娘娘有孕的消息大肆宣扬?

真正泄露机密的,是许子诏宠爱的一名歌姬。许子诏洋洋得意大展雄风之时,无意之间说漏嘴。后来歌姬就宣扬了出去,府中下人出门,就把消息泄露。

第三百九十七章 风起

昭华宫里的一言一行,任何风吹草动,都有人一五一十禀报给小安子。

小安子又择重,禀报给常公公。开元帝闲暇时问起,常公公回道:“皇上,暂时还没有发现是谁透漏消息给昭妃。不过昭妃和许夫人有了龌龊,许夫人迁怒于云七小姐。”

常公公知道,开元帝对云初净有不一样的情感。云初净也最有可能是,皇太女的女儿凤儿公主。

再加上世子爷中意云初净,又已经定亲,当然事无巨细,都要禀报。

开元帝对云初珍迁怒云初净,并没有在意,反而皱眉道:“去姑苏的人,还没有有用消息吗?”

“回皇上,还没有。当年黄荆沟的村民,被屠杀殆尽,偶尔还剩下的人,都不是长居黄荆沟。所以对云七小姐,并不了解。”

常公公说得在理,可开元帝从丰台得知的消息,真正的云初净当年已经死在丰台。感恩寺里还有生辰八字为证,云初净如此酷似皇姐,要不是凤儿,那谁是凤儿?

可是,凤儿是皇太女的女儿,关系重大。

云初净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物品,就算开元帝说她是,恐怕也难以服众,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开元帝淡淡道:“让姑苏的人继续查,昭妃那里也不要放松。”

“是,皇上。”

淮阳侯府。

汪老夫人也收到昭妃怀孕的消息,正和夏嬷嬷说话。

“你说,端木渊会如何处置她?”

夏嬷嬷微笑道:“也许皇上年纪大了,就心软了,想要个后嗣继承皇位,不会处置昭妃。”

“不可能。端木渊性格偏激,是个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之人。他当年阴差阳错,逼死了皇太女,要不是受皇太女的吩咐,他怎么可能苟活至今?”

汪老夫人对当年的事知之甚详,不过最后皇太女究竟传了什么话出来,她始终没有查到。

夏嬷嬷有点担心道:“不过奴婢曾去过昭华宫,会不会引起什么怀疑?”

“不会。端木渊刚愎自用,他认为偷偷摸摸的才是传递消息之人。你大大方方求见,他不会怀疑。”

最了解一个人的,只会是他的敌人,汪老夫人很肯定。这也是她为什么,要夏嬷嬷光明正大传消息的原因。

夏嬷嬷还是不放心,小声道:“可是,小姐还知道这件事,她会不会?”

“芳儿心中是有疑虑,不过她向来谨慎,不会走漏消息,只会待沐休时来问我。”

汪老夫人善于谋算人心,汪婧芳就是她手中最好的棋子和刀。

夏嬷嬷不再说话,而是半坐在绣凳上,为汪老夫人做一副抹额。汪老夫人看着她,半响才道:“梅儿那里已经安排妥当了吗?”

“回老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不过采珊小姐毕竟是小姐的独生女,老夫人再考虑一下?”

汪老夫人从容的拨动着佛珠,头也没抬道:“不是我心狠,是只有采珊最合适。我看云初净,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就连皇上也查证过,云初净就是云家小姐啊?怎么可能是皇太女的女儿?”

夏嬷嬷惊愕不已,不过看汪老夫人郑重的样子,她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虽然毫无线索,看起来云初净和端木凤也没有任何关联,可汪老夫人就是觉得,她们是一个人。她宁可错杀一百,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再说云初净和宗政晟与端木桓皆有关系,只要她出事,就能把他们拖下水。

只要宗政晟死了,端木桓和端木栎也死了,那就没有谁能阻挡儿子的出现?他将会是唯一有先皇血脉的人,也是唯一能继承皇位之人。

“你只用按我的吩咐行事,我老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要是有生之年办不到这些事,我将死不瞑目。”

汪老夫人难得肺腑之言,夏嬷嬷也不再相劝,只要老夫人愿意,那就这样办。

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就到了十月初五。

“哒哒,哒哒哒,哒哒!”

北安城门刚开,一骑快马就冲了进来,守城的兵士本欲相拦。不过当看见马背上那人,身后插了一盏血红的旗帜,无人敢拦。

快马驰进京城,跑过玄武大街,又冲过朱雀大街,入正阳门,过金水桥,直到箭楼,敲响朝闻鼓。

朝闻鼓敲响,一般都是有大事发生,百官火速上朝。开元帝刚在乾清宫坐好,就召见敲朝闻鼓的传令兵。

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双眼深深窝下去,嘴唇上也全是薄屑,从怀里掏出一个封漆好的竹筒,高举过头。

“参见皇上,这是雁门关急报!”

“呈上来,念!”

开元帝并没有选择藏着腋着,而是让常公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出来。

常公公小心打开竹筒,将里面的信纸牵开,大声念道:“蒙古大军二十万,突袭雁门关,统领董大勇殉国,盼朝廷来援。”

此言一出,朝堂震惊!

蒙古和大周近百年来,时有征战。自从当年的淳王,现在的皇上,二十年前一战之后,蒙古基本沉默二十年,没想到又突然兴兵作乱。

宗政晟和端木桓纷纷自荐支援雁门关,代国公等老将也希望领兵出征。

最终开元帝派了,熟悉雁门关的忠武伯秦成武挂帅,秦邦业为副帅,袁崇义为先锋,率兵十万增援雁门关。

有道是福无双降,祸不单行。

继雁门关出事以来,各地连连急报。罗城出现瘟疫,福州倭寇猖獗,广西一带的苗人也时有摩擦。

很快,开元帝将宗政晟派去广西平乱。又把端木桓派往福州,至于罗城瘟疫,就交给了宣平侯范承瑞。

一时京城风声鹤唳,各种活动都停歇下来。

云初净十月初九回府时,宗政晟已经走了两日,端木桓也走了一日。虽然他们都已经,提前让人送来了云初净的生辰贺礼,不过云初净仍然不开心。

现在云初净最重要的人,三个都在打仗,她怎么能放心?

云老夫人拉着云初净的手,念叨了半天。不过云初净婉拒了明日庆生辰的安排,只同意一家人小小聚一下就是。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舍

云初净晚上吃了碗寿面,沐浴后就躺在贵妃榻上,由木香她们捧着小薰炉给她熏干头发。

“木落,广西那边会有麻烦吗?”

刚开始还不觉得,可日子越长,云初净就越觉得惦记宗政晟。看来广西那边太急,宗政晟来见自己一面都不行,否则他应该会亲自告别。

木落难得看云初净忧心宗政晟,笑道:“小姐放心,世子爷能文能武,广西小小苗人作乱,不会有麻烦的。”

“嗯,就是觉得心里有点奇怪。”

明日自己就是十四岁,再过一年就及笄,也不知道广西那方的战事会持续多久?

他来不来得及回来参加自己的及笄礼?

木落笑着捧一个小方盒过来,从里面取出一颗婴儿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云初净面前。

“小姐,你看,这是世子爷给你准备的生辰贺礼,他可是把小姐放在心尖上。奴婢看啊,不出三日,世子爷的信就能到了。”

云初净来了兴趣,让人熄了灯,只见一片黑暗中,夜明珠染发着莹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却毫不刺眼。

“不错,就用霞影纱做个袋子,把珠子放里面悬床上,留着晚上照明。”

木落笑着应下了。

这夜明珠价值千金,谁拿着不是当传家宝珍藏,也只有自家小姐拿来照明用。

云初净闲着无聊,干脆吩咐道:“木棉,把小王爷和秦表哥的礼物也拿过来。”

木棉马上去捧了两个盒子出来,献宝似的放云初净面前。

云初净躺着不便,就让木棉打开,端木桓送的是一块暖玉做的牡丹玉佩。

暖玉本就难得,可粉红色的暖玉就更难得。再雕琢成牡丹花形,花瓣是粉红色,花蕊却有点点金黄,惟妙惟俏实在精致。

云初净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想起端木桓,心中又烦闷起来。

如今朝廷上,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两派。分别是保皇派和推贤派。

保皇派大多是宗亲和老臣,遵从江山是端木氏的江山。如果开元帝无后,那就由平王端木沛,或者小王爷端木桓继位,再不济还有端木栎。

而推贤派则是开元帝这些年任命的臣子,大都是些能吏,还有一些大贤。他们觉得天下是有能者的天下,只要国泰民安,那谁当皇帝无所谓。

保皇派推举端木桓,而推贤派则觉得宗政晟更好。

本来这推贤派有点荒谬的念头,在开元帝大力推崇之下,慢慢占据了半壁朝堂。

宗政晟是开元帝亲自教养,除了没有皇室血脉,他具备储君的一切品质。甚至他身先士卒,在山海关隐姓埋名六年,立下赫赫战功,更是收服了一众将士的心。

但端木桓作为一名皇室子弟,表现也可圈可点,就算继承大宝也算贤明。可就是因为开元帝偏向宗政晟,所以宗政晟才和他有了一拼之力。

云初净不禁想,要是开元帝没有像培养储君一样,培养宗政晟。那宗政晟作为下任越国公,也能辅佐端木桓。

可现在,他们却只能王不见王,两人之间必须要分个你死我活。

云初净想着想着,又觉得索然无味,干脆让人把牡丹玉佩收起来,再看秦邦业的礼物。

秦表哥还是中规中矩,送的是一套珍宝阁的珍珠头面。

云初净喜欢珍珠并不是什么秘密,她最喜欢的就是一条珍珠项链,向来不离身。

这也是云初净后世的习惯,这时候的珍珠都是纯天然,比起后世人工繁殖的要珍贵得多。

把珍珠镶嵌在纯金头面上,低调中透着奢华,是云初净平日经常佩戴的首饰。想来秦表哥也是注意到了,所以才送的这套珍珠头面。

“收起来,放在妆匣里,把耳珰拿出来,我明日要用。”

云初净挑选一下,把珍珠做成的蝴蝶耳珰拿出来,吩咐明日佩戴,木落笑着捧回了妆台。

其他还有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送的礼物,大多都是首饰头面和摆件。云初净看过之后,都让木晓收着去库房。

第二日,云府合家团聚,云初灵也和夫婿回来了,大家热热闹闹为云初净庆生,越国公府还送了生辰贺礼过来。

用过午膳,午后云家女眷们,都聚在萱瑞堂闲聊,说着说着就说到云初珍。

“祖母,听说四姐姐去昭华宫陪伴昭妃,是因为昭妃有孕,真的假的?”

云初灵做了蒋家妇后,夫妻恩爱,长辈又慈爱,所以性子与还没出阁时差不多,甚至还更娇惯一些。

云老夫人还没有说话,林氏就斥责道:“灵儿,这些事情不能胡说。”

“母亲,我又没有在外面说,回了娘家都是自己人,才说两句儿而已。七妹妹,你也听说了吧?”

云初灵看向云初净,觉得她消息最灵通,她肯定知道。

云初净本来在嗑瓜子,不及防被云初灵点名,只能笑道:“四姐姐,这深宫内苑的事我真不知道。不过皇上这么多年都没有喜讯,突然有了喜讯,是有点让人意外。”

“那是当然,皇上还未到不惑之年,就算有了皇子公主也是理所当然。只是这样一来,朝廷上还不知道会多多少事?”

云初灵显然一肚子话,可是蒋家女眷,只有蒋书梦和自己年龄相仿,她身为长嫂又不好在她面前八卦。

今儿是回娘家撒欢来了。

云老夫人先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不过看云初灵越说越离谱,笑着打断道:“灵儿,你呀,真是被蒋家惯坏了,这些朝廷上的事,也是我们该议的?”

冯氏也接口道:“现在朝廷正是多事之秋,昭妃有无身孕,都和我们无关。”

云初净也深以为然,笑着说起了芷兰书院一些趣事,大家都跟着笑起来。

一家人正说笑时,珍珠来禀:“回老夫人,四姑奶奶身边的文柔来了,求见老夫人。”

云老夫人神色不愉,沉吟片刻后,方让人传文柔进来。

文柔一进来,就磕头道:“求老夫人怜惜,许老爷要休了夫人!”

说完,连磕几个响头,云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许子诏要休妻?”

第三百九十九章 撑腰

云初净她们也惊呆了,不是说昭妃有孕了,怎么这节骨眼,许家要休妻?

文梦哭着将事情一一道来。

原来昭妃冷落云初珍之后,就一直让她呆在后殿。许子诏来拜见妹妹时,才知道外面传得风风雨雨的事,有可能是因为云初珍的丫环文柔。

气急之下就打了云初珍两巴掌,还扬言要回去打死云柔。

云初珍情急之下来拉住许子诏,却被他用力甩开时,头撞到了桌子上。当时就流了血,昭妃娘娘不但不传太医,还嫌云初珍晦气,直接让许子诏把她们主仆带回府。

许子诏果然说到做到,虽然文柔不承认,大喊冤枉,可依然被许子诏下令杖毙。

等云初珍让大夫包好了头,就看见已经血肉模糊的文柔。大受刺激之下,云初珍下令彻查府里的下人,却查出来是许子诏宠爱的歌姬走漏的消息。

云初珍一气之下,命人将歌姬杖毙,结果歌姬没打死,她又被闻讯赶来的许子诏当众打了一耳光。

“你这毒妇,自己管教下人不严,还来迁怒于人,一点名门望族的修养都没有!”

云初珍被当着全府下人和侍妾的面,遭许子诏如此不留情面对待,早已经癫狂。

“许子诏,当年我已经定亲,是你兄妹和你姑姑诱供我推了亲事!你当初伏低做小,日日给我传递书信,你都忘了吗?”

许子诏被当众揭短,吼道:“云初珍,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你敢对天发誓,说你没有做过吗?当年你和许圆圆百般接近于我,想求娶云家女,后来许圆圆封妃,就想毁亲。我自从嫁给你,自认三从四德从不违逆,为你得罪了娘家,还用嫁妆养着这一群侍妾,你还如此对我!”

云初珍积怨已久,这些话在心头也早萦绕成百上千次,如今说来一气呵成,连个停顿也没有。

看热闹的一众侍妾和下人,并不知道云初珍嫁给许子诏之前的纠葛。现在听她这样一说,看许子诏的脸色,就知道必然是真的,个个神色各异。

许子诏被云初珍当众揭短,只丢下一句:“你等着休书。”就扬长而去。

云初珍身心俱疲,头部又隐隐作痛,随后就昏厥过去。文梦见势不对,只能回来求助云府。

等文梦说完,在座的女眷神色都不怎么好看。

哪怕冯氏再恨云初珍,也觉得她实在可怜。林氏擦了擦眼角,看向云老夫人。

云老夫人沉默不语,好半响才道:“让赖嬷嬷去许府帮衬四丫头几日,如果许子诏要休妻,就看四丫头愿不愿意和离。”

云初净和云初灵交换一下眼神,知道这是祖母心软了,让赖嬷嬷去撑腰。

云家不接受休妻,要是许子诏执意休妻,那就云家出面和离。这对于嫁出去的女儿来说,已经是娘家给予的最大支持。

文梦大喜,又“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千恩万谢退下。

经过她这样一来,大家都有点意兴阑珊。就连最厚道的林氏,也觉得许家兄妹欺人太甚。

云初净怕长辈有事要商量,干脆和云初灵回了菡萏院。

“七妹妹,你说四姐姐和许子诏能和离吗?”

云初净摇摇头:“不能,只要许子诏稍微服点软,道个歉,四姐姐不会和离的。”

“许子诏都动手打人了,怎么会服软道歉?”

云初灵没想到,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许子诏,居然会动手打妻子,简直就是渣男。

云初净叹口气,说道:“现在昭妃娘娘有可能怀孕,怎么会让哥哥和嫂嫂和离?就是休妻也不过是吓唬四姐姐,他不敢的。”

“为什么?”

“这哪里有什么为什么?许家根基浅薄,要不然当年也不会费尽心思求娶四姐姐。要是昭妃无孕还好,昭妃要是有了身孕,生了皇子,就要为皇子积蓄助力。无论是云家,还是蒋家,抑或是越国公府,都是她的助力。”

云初净就是因为看得太明白,所以知道云初珍只能继续自囚于许府,直到熬到油尽灯枯。

听云初净这样一说,云初灵也沉默了。

好半响云初灵才低声道:“七妹妹,那你和宗政晟定亲,你怕吗?”

这话说的无头无尾,可云初净还是听懂了。云初灵是担心到最后,胜利者是端木桓,那宗政晟和自己下场堪忧。

“五姐姐,无所谓怕不怕。退一万步来说,真有此日那也是多少年后的事了。皇上还健在,就不会有立储一说。”

这也是,云初净昨晚想了一夜的通透之言。

凭开元帝的身体,再活二三十年没问题,那端木桓和宗政晟之间的争斗,也许毫无意义。

云初灵闻言咬着嘴唇,沉思良久之后,附耳悄悄对云初净道:“七妹妹,皇上没有几年时间了。”

“不可能!”

云初净唬了一跳,瞪大眼睛看向云初灵。大大的杏眼里全是迷惑不解,就这样直直望着云初灵,眨也不眨。

云初灵看七妹妹,也如自己初初得知时一样难以置信,终于觉得自己比七妹妹强了一些。

她附耳过去,轻声解释道:“这是蒋家的秘密。据说当年皇太女**前,曾经有话传给皇上。说她不怪他夺了江山,不过他要替她守十六年江山,来抵她曾教导皇上十六年。皇上当时痛哭流涕,发誓答应了,说十六年后再向皇太女谢罪。”

云初净暗算,今年已经是开元十三年,要是确有此事,那皇上岂不是只有三年了?

当年的宫变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初净越了解,越发觉迷雾重重。还有这十六年之约,怎么和《神雕侠侣》里的桥段有点类似。

如果皇太女是普通人,云初净不会在意。可现在明摆着皇太女是穿越女,那这十六年之约就有点问题了。

“五姐姐,这些话就烂在肚子里,也不要再告诉别人。”

云初灵斜睨云初净一眼,傲娇道:“那是当然。你嘴也严实点,别连累于我,我是不会承认的。”

云初净真的感谢云初灵,要是这事是真的,那可是帮了自己大忙了。

第四百章 后续

如果开元帝时日无多,那对宗政晟和端木桓来说,胜负就在这三年。

以云初净对开元帝的了解,他一直都没有下定决心。他偏向宗政晟,也是因为宗政晟是他亲手教导,成长轨迹也基本相同。

如果在这三年的参与朝政期间,宗政晟不如端木桓,他也不会传位给宗政晟。如果他真的一意孤行,那平王府早就没有了。

想到这些,又想起现在远在路上的宗政晟和端木桓,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这边赖嬷嬷很快随文梦来到许府,就看见云初珍头上包着布,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面如金纸,呼吸微弱,赶紧让人请大夫,又指挥熬参汤。

等赖嬷嬷指挥着文梦灌下参汤,又让大夫再瞧过,云初珍才慢慢有了人色。

“赖嬷嬷,你怎么过来了?”

“四姑奶奶,是老夫人让老奴过来照顾您几日。你还头疼吗?想不想起来坐坐?”

赖嬷嬷亲切的话语,又是云老夫人派来照顾自己的人,云初珍想起以往所作所为又羞又愧,转头又只能垂泪不已。

文梦看云初珍精神好了不少,一股脑的说道:“夫人,老夫人说了,老爷别想休妻,让奴婢问问你,你愿不愿意和离?”

“和离?”

云初珍神情恍惚,似乎还没有明白文梦话的意思。

赖嬷嬷看了文梦一眼,转而笑着对云初珍说:“四姑奶奶别担心,慢慢想。你有娘家,还有祖母、父亲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云初珍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勉强笑着点头。

赖嬷嬷就在后罩间住了下来,整整三日,也没有看见许子诏踏进主院一步。

许子诏这两日可是春风得意,自从妹妹有了身孕,他就觉得许家要翻身了。

虽然开元帝和宗政晟情同父子,可和自己亲生骨肉相比,谁都会偏向自己的骨肉。他一想到以后妹妹成了太后,他就是国舅爷,自然走路都带风。

所以虽然听说云家派了一个嬷嬷过来,他也没有在意。反而一直在考虑,休掉云初珍后,娶谁家小姐更能为妹妹助力。

昭妃在宫中又不能出昭华宫,闲来无事,这日传了姑姑阳成侯夫人来说话。

“姑姑,本宫最近嗜睡又嗜酸甜,宫里的老嬷嬷都说是个皇子。”

昭妃一脸得意,她都快被闷坏了,不能挺着肚子去向皇后请安,无异于锦衣夜行。

阳成侯夫人也很高兴,笑道:“酸儿辣女,看来娘娘真是有福之人。”

“这也全靠姑姑,要不是姑姑,本宫也没有今日。”

“娘娘快别这么说,是娘娘的福气就是娘娘的福气,我也不过是顺水而为之。只是娘娘,怎么我进宫来,没有看见子诏媳妇?你闷在宫里,她就该来陪你说话解闷。”

阳成侯夫人还不知道云初珍已经出宫,只当她去御花园或者哪里散步去了。

昭妃闻言沉了脸,不悦道:“姑姑,别提她了。皇上怕本宫胎未坐稳,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外传,就连皇后哪里也不准泄露风声。她倒好,被她贴身丫环传得街知巷闻。”

“不会吧?云初珍虽然木讷,可基本的还是懂的。她明知道娘娘有孕事关重大,怎么会让心腹泄露风声?”

对云家的教养,阳成侯夫人还是信得过的。可昭妃不愿意细说,岔开话题又聊别的,阳成侯夫人也不好再问。

不过她回府后,就把原来派去许家的一个婆子,叫回来仔细问情况。才得知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赶紧让人把许子诏请回来。

许子诏来时,笑容满面拱手道:“见过姑姑。”

“你还知道我是姑姑?你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来回我一句?”

面对阳成侯夫人的怒气,许子诏毫不在意,嬉笑着回答道:“姑姑,哪里有什么大事?妹妹有了身孕才是天大的喜事。”

“混账!你在歌姬处泄了机密,非但不惩处于她,反而杖毙了你夫人的贴身丫环,又打伤你夫人,这还不是大事?”

阳成侯夫人气得伸手掷出去一个茶盅,就落在许子诏脚下,溅了他一身的茶水。

许子诏吓了一跳,不悦道:“姑姑,你不要道听途说,我又没有告诉歌姬,她怎么会知道?”

“你没有告诉?那她说给范婆子听时,从哪里得知的?”

阳成侯夫人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千真万确是从歌姬哪里传出的风声。

许子诏这才认真回忆了一下,好像自己是在歌姬面前说漏了嘴,一时脸红了起来。

阳成侯夫人见状,呵斥道:“既然知道是错怪了你媳妇,还不回去道个歉!云老夫人派了嬷嬷过来照顾云初珍,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姑姑,我知道。不过我是不会给她道歉的,既然错了,就错有错着,我正准备休妻,想请姑姑帮忙参详。”

许子诏早看云初珍不顺眼,最近有人孝敬了他一对双胞胎姐妹花,他正乐不思蜀,还养在乌鸡胡同。

阳成侯夫人气了个倒仰,指着许子诏骂道:“你还想休妻?你疯了?”

“姑姑,我没疯。云初珍无才无德又是庶女,以后小皇子出生也羞于唤她舅母。不如趁此机会我休了她,也好另娶高门。”

看着得意洋洋的许子诏,阳成侯夫人竟然无话可说,半响才道:“云初灵嫁了蒋阁老府,云初净定了越国公府,你还觉得云初珍可有可无?你是怕小皇子有了助力,不舒服是吧?”

许子诏这才想到,宗政晟目前呼声最高,他和云初净已经定亲,算起来和自己也是连襟,要是休了云初净,就没有了关系。

“姑姑,云初珍已经得罪了娘家,我休不休她,云家都不会是助力。”

许子诏的强词夺理,阳成侯夫人冷笑道:“云家要是不管她,就不会派了嬷嬷过来,你要敢休妻,云府就敢和离。”

“和离?云家敢!”

“云家怎么不敢?万一宗政晟登了高处,云初净就是母仪天下之人。你觉得她的姐姐会是被休弃之人?云家就是官司打到御前,也会坚持和离!”

第四百零一章 哄妻

阳成侯夫人点明厉害关系,许子诏才发现自己小看了云初珍。

他讪讪道:“姑姑,你确定云家会要求和离?”

“当然!要是云家不和离,任凭你休妻,那云家的脸面往哪里摆?你可不要忘了,云家有阁老,有侍郎,有御史,一门三杰都还年富力强。”

阳成侯夫人虽然对云初珍,一直没有身孕而不满,可许子诏能娶云家女,她是满意的。

许子诏马上改变主意,对阳成侯夫人道:“姑姑,我马上回府,哄一哄云初珍。她心悦于我,不会真想和离。”

“嗯,和离不是随便一个女人敢做的事。你不仅要把云初珍哄好,云老夫人派来那个嬷嬷,你也要以礼相待。”

阳成侯夫人对许子诏悉心教导,没办法,许家就这两兄妹,不互为依靠,那怎么立足?

许子诏从阳成侯府出来后,直接回了许府,进了主院。

云初珍身体情况已经好多了,正由文梦陪着坐在廊下,看小丫头修剪花枝。

许子诏站在院外想了一下,吩咐小厮道:“去把歌姬抓起来,堵上嘴带过来。任凭夫人发落。”

然后许子诏才走进院子,脸上带着温文的笑:“夫人身体好点了吗?”

云初珍一看见他,就想起血肉模糊的文柔,转过身子当作没有看见他。许子诏谄笑着走过去,笑道:“夫人,还生气呢?”

“妾身不敢,老爷不是要休妻吗?妾身等着休书。”

云初珍最近想得明白,这样狼心狗肺的许子诏兄妹,自己就算留下来,也过得艰难,不如趁此机会和离。

自己还有些嫁妆,凑合着能安稳过一世。

许子诏假意懊恼道:“夫人羞煞为夫,当日都是为夫不好。不过我已经查明真相,泄露昭妃娘娘怀孕的,正是歌姬。我已经让人把她带来了,听凭夫人发落。”

“听凭我发落?我要打死她,你也愿意?”

云初珍看向许子诏,有点迷惑不解。

许子诏一脸温柔似水,凝视着云初珍道:“后院之事,都由夫人处理,为夫绝无二话。只请夫人看在为夫迷途知返份上,原谅为夫这一回。”

云初珍有点惊悚,许子诏已经几年没有这样温柔和她说话。

她正犹豫时,小厮已经押着歌姬过来了。许子诏站在云初珍身侧,真的做出一副任凭云初珍处理的样子。

云初珍觉得久违了的底气重回心头,呵斥道:“把这个搬弄是非,乱嚼舌根的贱人乱棍打死!”

歌姬被堵着嘴,闻言向许子诏拼命磕头求饶。

许子诏虽然有点不舍,不过想到新近得手的双生姐妹花,也就装作没看见。

因为许子诏做了从重的手势,所以行刑的婆子,一棍子敲头上,一棍子敲颈上,棍棍都朝着致命的地方打,几棍就把歌姬打死。

云初珍还不解恨,又道:“老爷,后院之事,果真以后都由我安排?”

“当然。夫人是当家主母,自然是由夫人安排。只望夫人看在我至今膝下无子的份上,留下一两名侍妾。”

许子诏擅长油嘴滑舌,不过牺牲一名歌姬,就让云初珍早就打消了和离的念头。

云初珍自然不会,将所有的侍妾全数发卖,她只发卖了平日对她不恭敬的几人,也就见好就收。

“夫人辛苦了,要是处理完了,为夫扶夫人进去休息。”

许子诏看云初净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好晕,干脆体贴的扶着她回了内室。

别说,云初珍这头上包着帕子,楚楚可怜的样子,还真的让男人十分有征服欲,当夜许子诏就歇在了主院。

这样两人缠绵过了几日,还真有几分新婚的感觉。赖嬷嬷看在眼里,这日向云初珍告辞。

“四姑奶奶,您身体已经大好,和四姑爷也重归于好,奴婢也要回府向老夫人复命。”

云初净今儿穿了大红织金百花袄,下穿了八幅马面裙,粉面含春笑而不露。

看赖嬷嬷请辞,她也正中下怀:“赖嬷嬷辛苦了。正好老爷昨儿带了些君山女儿环回来,你替我带给祖母,也是我一点孝心。”

“是,奴婢一定带话到。”

云初珍呷了口茶,又道:“老爷虽然被贱妾蒙蔽过,还好很快拨乱反正。嬷嬷回去时,别说来让祖母挂心,要是因为我让祖母难过,就是我们小辈的不是。”

赖嬷嬷心中微凉,脸上仍笑道:“奴婢们向来报喜不报忧,四姑奶奶放心。”

“嗯,云梦,赏赖嬷嬷十两银子,再让马房送嬷嬷回去。”

文梦有心觉得夫人赏少了,又不好提醒,还好赖嬷嬷自己谢恩道:“奴婢谢四姑奶奶赏。”

等赖嬷嬷回了云府,把许家的事,一五一十说给云老夫人听。云老夫人沉默良久才道:“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还是回菡萏院去。”

这些事,作为笑谈云初净也知道了。

不过她倒没有放在心上,反而下课后就一直在写信。蒋书梦来玩闹过一回,看云初净是在给宗政晟写信,也不好再来偷看。

云初净看今儿是十月十四,正好是宗政晟的生日。

可惜自己给他做的荷包,还没有做好,他就匆匆忙忙去了广西。算起来他现在还在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谁给他张罗生日?

这时,宗政晟一行刚到驿站。

稍微梳洗一下尘土后,伏矢就端着碗长寿面进来。

“世子爷,吃碗长寿面。”

宗政晟看鸡汤煮的鸡蛋面,粗细均匀,香气扑鼻的鸡汤里,还飘着翠绿的菜叶和金黄的煎蛋。

接过来几口就吃掉,顺便喝干了鸡汤,这才道:“也不知道阿初前儿个,有没有也吃碗寿面?”

“世子爷说笑了,云府谁不把七小姐当宝贝?她可是世子爷的未婚妻,怎么会连寿面都没有?应该还有家宴吧。”

伏矢的说话,宗政晟很高兴,阿初是他的未婚妻了,这让他最近都处于亢奋之中。

“也不知道我的礼物她喜不喜欢?我猜啊,她多半都放在帐子里,晚上照明用。”

听宗政晟这样一说,伏矢忍不住咋舌,价值千金的夜明珠照明,世子爷真敢想。

第四百零二章 传召

宗政晟一想到云初净已经和自己定亲,就觉得浑身都是劲。干脆把离弦也叫过来,商量了一下行程。

眼看快要到广西,不能疏忽,现在自己是有了家室之人,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要是自己受了伤,阿初可是会哭的。

端木桓这边也在路上,对于福州的倭寇他知之甚深。那些倭寇向来打不赢就跑,等他赶到时,多半又龟缩起来。

隔着那么广阔无垠的海面,的确是无法彻底消灭,也算是隐患。

端木桓想着,还是要让大周的水军更厉害才行,听说佛罗里达那边有红衣炮,看来也要引进才行。

至于忠武伯秦成武父子,自从到了雁门关,战局就稳定下来。

蒙古大军本来打算,在寒冬之前攻下雁门关,就能抢了物资,也有城池御寒。现在雁门关攻不下来,眼看天气已经快要下雪,蒙古也只能暂时撤军。

不过秦邦业父子,要驻守在哪里,以防开春蒙古大军卷土重来,所以今年是不能回来了。

云初净倦倦的将秦邦业的信,折好放在大木盒里。里面已经有不少信,都是秦表哥,桓表哥和宗政晟写来的。

以前还不觉得,现在他们都不在京城,云初净才觉得寂寞。

还好有蒋姐姐说话,否则真要闷死了。

昨日沐休四姐姐回了云家,不过她现在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还是让云初净有点堵心。

有时候无知也是种福气。

云初珍以前没出嫁时就不聪明,嫁给许子诏后,更蠢了。

不过云初净感兴趣的是,尽管昭妃许圆圆有孕已经街知巷闻,不过开元帝一直没有公布喜讯。后宫一片静悄悄,宗政皇后也没有动静。

看来,不是开元帝把许圆圆保护得太好,就是有人挖了个坑等人来跳。

云初净长吁短叹的合上盒子,正是午休之时,她却无心睡眠。

木晓匆匆进来道:“书院来了内侍,昭妃娘娘传了汪婧芳和宗政采珊,还有小姐进宫。”

“什么?她不好好保胎,见我们做什么?”

云初净不想去,可这是有皇后印章的懿旨,不能违逆,只好换了衣服,再略微梳妆打扮。

木落拿了套大红洒金合欢花的裙子过来,云初净看了一眼,摇摇头道:“不要红的,换套其他颜色的。”

昭妃再得宠,也是小妾,云初净觉得自己真穿这套大红洒金合欢花进宫,指不定昭妃使什么绊子。

最后云初净换了套湖水蓝的斜襟襦裙,又在头上戴了几件低调的首饰,就坐上马车,和汪婧芳她们一起进宫。

上了马车,云初净稍作打量,就看见鹅黄衫子的宗政采珊对自己颔首而笑。

云初净想到自己嫁给宗政晟后,宗政采珊也算自己的小姑,也不好意思的回了个笑脸。

身穿粉红色一字领广袖流仙裙的汪婧芳,看她们两个眉来眼去,心里不舒服。不过一想到是因为自己,昭妃才能怀上龙裔,她又有种隐秘的优越感。

宗政采珊小声道:“也不知道昭妃娘娘,召我们进宫所为何事?”

“也许,昭妃娘娘是想见见娘家嫂嫂的妹妹,我们表姐妹都是做陪衬。”

汪婧芳用帕子捂着嘴,淡淡的笑道。

论起来,宗政采珊和汪婧芳是正宗的表姐妹,自然亲近。

不过云初净可不会怄这些闲气,她若无其事的听汪婧芳和宗政采珊低低说话,心思却飘到不知哪里去了。

说起来,昭妃想要见她们,可是蓄谋已久。

自从她怀了身孕,就没有出过昭华宫。她很想请淮阳侯府再送个通医理,会接生的嬷嬷。

否则,她担心生产之时,被人害了性命。

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要是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在后宫这地方生子就是死路一条。

昭妃让姑姑阳成侯夫人准备了一个,想到淮阳侯府神通广大,也想让她们送一个。

可惜外面人进不了,昭华宫的人也出不去,她和淮阳侯府相交的事,又不愿告诉姑姑。只能趁皇上过来探望之际,说想见见闺时密友云初净。

当然召见一个也是看,几个也是看,开元帝同意后,她就把汪婧芳和宗政采珊也添上了。

云初净三人在宫门下车,就一路步行来到昭华宫,宗政采珊已经走得气喘吁吁。云初净落后一步,扶住了她,宗政采珊红着脸回了个感激的笑。

“还能走得动吗?”

云初净看这深秋季节,宗政采珊还走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小声的问她。

宗政采珊抿着嘴点点头,有云初净扶着,她感觉要好得多了。这皇宫里不能有肩舆,一路走来真要人命。

云初净不禁想:昭妃真是膨胀了,明知道宗政采珊是越国公府的娇小姐,还让她走这么远。要是出点什么事,汪淑妃还在宫里呢。

昭妃娘娘是在正殿接见她们,三人上前行礼:“汪婧芳、云初净、宗政采珊见过昭妃娘娘,娘娘千秋。”

“起来吧。”

许圆圆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云初净起身保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飞快的瞟了一眼许圆圆。

只见她梳着高髻,头上戴着一套红宝石头面,特别是那支七尾凤凰簪,看起来就沉得不行。身上穿了套宝蓝色宫装,更显得面白如玉,气韵十足。

云初净也在心中暗叹,当年驿站里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一副宠妃的派头。

果真居移气,养移体,小家碧玉的许圆圆,在华服首饰的衬托下,也有了雍容华贵的气质。

昭妃看了一下三个小姑娘,也有点感触。论起来自己也大不了她们几岁,可却已经嫁人,而且还是委身做妾。

哪怕是皇贵妃,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妾而已,那有做正头夫人扬眉吐气。

许圆圆想着想着,又想到云初净和宗政晟已经定亲,心中更是烦闷。有点酸溜溜的开口:“前儿听嫂嫂说,武威侯对云妹妹可是珍视得很。”

“回娘娘,这都是祖母和父亲他们做主,有蒋阁老做保,听说聘礼还算丰厚。”

第四百零三章 后召

云初净可没有兴趣,在昭华宫和昭妃,探讨宗政晟对自己的好,礼貌的搪塞道。

汪婧芳却笑道:“娘娘可不知道,武威侯和云妹妹可是两情相悦,传为佳话哩。”

“汪小姐慎言,我和世子爷定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汪小姐就算再天真烂漫,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云初净会忌讳怀孕了的昭妃,可不会忌讳汪婧芳。

要不是身在皇宫,又怕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云初净真想对汪婧芳吼道:“小婊砸,你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汪婧芳说什么两情相悦,想坐实云初净和宗政晟婚前私相授受,也要看自己答应不答应。

“哦,只是我听姑姑说,武威侯为了娶你,只差没有把越国公府翻了天。没有别的意思,云小姐不要误会。”

汪婧芳自从宗政晟和云初净定亲后,心里也一直憋着口气,难得今儿可以一吐为快,自然没有顾忌。

不过云初净还没有回口,宗政采珊就娇笑着道:“汪表姐怕是记错了吧?母亲已经好久没有回外祖母家,汪表姐也没来过越国公府,不知母亲什么时候向你说起?”

这话无疑就是个耳光,转眼之间汪婧芳就被打了脸,她这时才懊悔,不该把姑姑扯进来。

宗政采珊可是姑姑的嫡亲侄女,她自然要向着自己母亲。

“采珊表妹误会了,都是我的口误,只是听婆子她们说起,当不得真。”

汪婧芳可深知姑姑有多疼爱宗政采珊,赶紧好言相慰。因为是在昭华宫,所以宗政采珊并没有追究。

昭妃一直听她们说话,似乎很有兴趣,看场面冷下来,这才道:“云小姐能和京城双璧之一定亲,真是好福气。不知道汪小姐和宗政小姐,可有议亲的人?本宫也好沾点喜气。”

汪婧芳率先娇羞道:“回娘娘,我的终身大事,都由祖母做主。”

宗政采珊也低头回道:“回娘娘,祖母和母亲在为我相看,还没有定下来。”

昭妃点点头:“你们放心吧,汪老夫人和宗政老夫人,一定会为你们相看一门好亲事。”

云初净有点腻歪的垂头,不知道许圆圆究竟搞什么鬼?大费周章的让她们进宫,不会是只想说些废话?

如意让小宫女上了些茶点,自己默默退在后面,亲自为昭妃上了盅牛乳。

昭妃用银勺搅拌着牛乳,传出一股腥味,看她们脸色隐隐僵硬,这才笑道:“御医说,多喝点牛乳,对本宫身体好。看来你们是闻不惯这味?”

汪婧芳一脸灿烂笑道:“娘娘,牛乳喝了的确对身体好,要是有羊乳营养更好。”

昭妃很快疑惑道:“营养?是什么意思?”

云初净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心里却在好笑:汪婧芳真是马屁拍在马腿上,看她怎么解释何为营养。

汪婧芳只僵了一瞬,马上笑道:“回娘娘,这是我乳母老家的土话。大概意思就是羊乳比牛乳好。”

“果真?那本宫让御膳房准备。要是真的有营养,本宫必有重谢。”

昭妃笑容满面,却迟迟没有说来意。

不光云初净有点迷惑,就连宗政采珊也觉得不大对劲。小心的往椅子后挪了挪,还是离昭妃远点才好。

正说笑时,如云进来禀报:“回娘娘,皇后娘娘面前的桑兰姑姑来了。”

“快请。”

桑兰走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昭妃娘娘,娘娘千秋。”

“桑兰姑姑不用多礼,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昭妃可是知道,后宫以前什么事,皇上都交给了宗政皇后。只要宗政皇后经手的事,皇上从来无异议。

现在自己虽然有了身孕,可孩子没有平安落地前,昭妃是一点和宗政皇后对抗的念头都没有。

桑兰又向云初净她们行了一礼:“桑兰见过宗政小姐、汪小姐、云小姐。娘娘让奴婢过来,是想请宗政小姐和云小姐,等从昭华宫离开时,去坤宁宫一趟。”

云初净略有点惊愕,昭妃怀着身孕,昭华宫闭门谢客。她好不容易求皇上,让她们三人进宫,就这样被皇后请走,那颜面何在?

昭妃的脸也僵了僵,宗政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快笑道:“皇后娘娘怕是想侄女,还有未来的侄儿媳妇了。云小姐和宗政小姐随桑兰姑姑去一趟,留汪小姐陪本宫说说话。”

桑兰不置可否,行礼后就带着宗政采珊和云初净,离开了昭华宫。

“桑兰姑姑,宗政小姐身体羸弱,刚才走多了路,你慢些。”

云初净一开口,桑兰这才发现宗政采珊走路的姿势有点怪异。忙停下脚步,小心道:“宗政小姐无事吧?要不要歇歇?”

“桑兰姑姑,不用了。还是快些去拜见皇后娘娘,说起来是好久没有看见娘娘了。”

宗政采珊扶着云初净,慢慢的走在后面,看云初净沉默不语,还担心她有点紧张。

她低声道:“云妹妹,你别紧张,可能是姑姑想问问,你和晟堂哥的事。”

“嗯,我不紧张。只是以前参见皇后娘娘,都是大方坦荡。现在反而有点心虚。”

云初净想到宗政晟在宫里的日子,比在越国公府还要长。宗政皇后关心他,想仔细看他如今的未婚妻,这也不是过份之事。

宗政采珊笑着瞄了一眼云初净,看她红霞满面,却始终不急不缓,也又高看了她一眼。

来到坤宁宫时,宗政采珊已经是强弩之末,行礼后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半响才缓过来。

宗政皇后见状,忙让人把熬的参汤端过来,宗政采珊身子弱,今儿真是为难她了。

等热热的参汤端过来,宗政采珊一口气喝尽,方才觉得舒服了些。

一番见礼之后,宗政皇后直接问道:“采珊,你祖母身体可好?”

宗政采珊回答道:“好,祖母身体好得很,有姚表姐在福寿堂陪着她,听说祖母欢喜得很。”

宗政皇后心知肚明,看来母亲还没有放弃,把姚明秀弄进昊阳院的念头。她再看端正坐在旁边的云初净,更觉得姚明秀相差太远。

第四百零四章 起疑

宗政皇后转而又对云初净笑道:“晟儿临走之前,还来求本宫照顾你。所以一听说你们进宫,本宫就让桑兰去传你们过来。昭妃没事吧?”

云初净心中凛然,《宫心计》看得多,自然知道宗政皇后可不是在说废话,要细心揣摩。

这样话在脑中一过,就听懂了几个潜意词。

宗政皇后的意思是她和宗政晟亲厚,知道许圆圆那里有问题,就把她捞出来了。你如果懂事,就乖乖说说许圆圆的情况。

云初净先以为什么宗政皇后并不在意许圆圆怀孕,现在才知道她也羡慕嫉妒恨。

她微一沉吟,带着得体的笑道:“昭妃娘娘精神很好,可能是身体不适闲着寂寞,所以让我们进宫说话。”

稍一停顿,云初净又接着说:“汪小姐和昭妃娘娘投缘,显得我和宗政小姐都嘴拙了。”

宗政皇后眼睛微亮,按云初净所说,许圆圆身体不适的确是有了。不过她们进宫都是附带,昭妃想请的是投缘的汪婧芳。

“本宫想不到,昭妃和汪小姐还是忘年之交?”

云初净接着道:“以前还听说汪小姐得罪过昭妃,不过上次进宫后,好像就亲厚起来。”

这也是云初净一直怀疑的,上次白清清自尽前,只和汪婧芳接触过,汪婧芳最有嫌疑。

宗政皇后不动声色记下了,然后又闲聊几句,如意就过来回禀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淮阳侯府汪小姐准备出宫,娘娘让奴婢过来请示,云小姐和宗政小姐是不是一起出宫?”

“也罢,本宫也乏了。桑兰,把前儿波斯进贡的香露,给小姐们一人装两瓶。退下吧。”

云初净和宗政采珊赶紧谢恩告辞,出了坤宁宫就看见汪婧芳站在旁边。

回书院的路上,三人各有心思,都没有说话。

等云初净她们离开后,桑兰很快来禀报:“回娘娘,昭妃一人赏了匹蜀锦,打听不出昭妃和汪小姐说话内容。”

“无妨,你打听不出,皇上一定知道。桑兰,你说淮阳侯府,为什么不让汪淑妃有孕,反而抬举许圆圆?”

宗政皇后嫁给端木渊这么多年,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既然皇上不想要子嗣,教导的又是自己的亲侄子,宗政皇后乐见其成。

许圆圆这样一头撞进来,是淮阳侯府发现了端倪,先让许圆圆试水?还是汪淑妃无法受孕?

宗政皇后沉思一会,索性放开,反正一切都有皇上在,管她做甚。

这时,常公公已经收到消息,快步走进御书房,低声对开元帝道:“皇上,已经探得消息。昭妃娘娘果真目标是汪小姐,她让汪小姐替她请一个嬷嬷,照顾她怀孕生子。”

“昭妃有孕,汪婧芳不惊讶?”

常公公垂眸回道:“皇上,这事已经穿得街知巷闻,汪小姐知道也不足为奇。”

“以前,淮阳侯府嬷嬷还进宫过?”

“是的,有嬷嬷进宫,专门为昭妃娘娘定做宫装。”

常公公据实以告,并没有提出个人意见。开元帝放下手中的湖笔,自言自语道:“如果是巧合,也太巧了?”

开元帝又想了一下淮阳侯府的人和事,下旨道:“夜青,去把淮阳侯府的密卷调来。然后传令,所有淮阳侯府的消息,都直接传给夜幽,重点盯住汪婧芳。”

“是,皇上。”

开元帝以前对淮阳侯府,并没有什么特别关注。可如果昭妃怀孕是和淮阳侯府有关,那就是不一样了。

“淑妃呢?”

常公公对宫里妃嫔的情况,了如指掌,回答道:“回皇上,淑妃入秋后就着了凉,一直咳嗽未见好转。”

“嗯,去传个话,允许淮阳侯府来人探病。”

“皇上仁厚,老奴马上去告诉淑妃娘娘。”

常公公知道,皇上对汪家起了疑。上次狩猎场抓到的死士如果成功,得利最大的也是淮阳侯府,巧合太多就是真相。

对于宫里的这些猜测,汪婧芳一无所知。

她正盘算着如果淮阳侯府,帮昭妃娘娘生下皇子,那将居功甚伟。到时候就没有宗政晟和端木桓什么事,许家人丁单薄,淮阳侯府就是昭妃娘娘的倚仗。

汪婧芳越想越开心,迫不及待传信回了淮阳侯府。

汪老夫人收到消息,却没有喜悦的心情,她沉声道:“看来端木渊是起疑了,让所有人停下来。”

夏嬷嬷忧心道:“会不会是因为奴婢上次进宫?”

“不会,你越是大方行事,端木渊越不会在意。应该是上次狩猎,俊臣和芳儿露了端倪。无妨,他查不到。”

汪老夫人慢慢说道,然后吩咐:“去找个身家清白的稳婆,送进昭华宫。什么吩咐也不没有,只要单纯的稳婆。”

“是,老夫人。可芳小姐知道昭妃怀孕的由来,需要嘱咐一下吗?”

夏嬷嬷的顾虑也是对的,汪老夫人垂下眼睛,轻轻道:“那就让她病一病,留在府里,消息自然传不出去。”

夏嬷嬷轻手轻脚离开佛堂,去准备其他事,宫里淑妃却派人出来,说想见见祖母和妹妹。

汪老夫人得知后,沉默良久,最终决定等汪婧芳沐休之日,和她一起进宫。

云初净获了宗政皇后和昭妃赏赐的消息,很快传到越国公府。姚明秀铰坏了两块帕子,这才红着眼睛去侍奉宗政老夫人。

恰逢莫胜兰也过来看望姑姑,先来福寿堂向宗政老夫人请安。

宗政老夫人看着容貌秀美的莫胜兰,又看看丰腴可爱的姚明秀,叹口气:“难为你们两个,还知道孝顺我这个老婆子。”

“姑祖母,不孝顺您,孝顺谁?只要你不嫌弃明秀粗手粗脚,明秀愿天天陪着姑祖母。”

姚明秀知道宗政老夫人是想起,从来没有来请安过的云初净,马上随着话头恭维道。

莫胜兰也垂头,羞涩道:“姑姑常说,老夫人是最慈爱的婆婆,要是能得老夫人垂青,兰儿才是三生有幸。”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放心吧,越国公府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付出的,终将会有回报。”

宗政老夫人意有所指。

第四百零五章 设宴

宗政老夫人要拉拢莫胜兰和姚明秀,以后云初净过门才不会一家独大。

姚明秀和莫胜兰也懂这个道理,有了共同的目标,两人摈弃前嫌很快亲厚起来。

现在越国公夫人虽然已经决心,不再插手宗政晟的事宜,不过侄女莫胜兰和姚明秀交好,她也不反对。

后院的女人,光有男人的宠爱,是无法独自立足的。不过越国公夫人,不打算提点云初净,让她像自己当年一样碰碰壁,才知道后宅生存之道。

这些心思云初净都不知道,眼看着十月即将过去,马上就是冬月了,她更盼望有人能归来过新年。

此时此刻,开元帝在皇宫,也看着几份奏折蹙眉。

端木桓上书留在福州整顿水军,向朝廷请旨开春三月,对琉球进攻。

秦成武也上奏折,开春后反攻蒙古。而宗政晟现在已经把苗人打得节节败退,准备打到崆侗后再议和。

到时候适当减轻苗人赋税,再开放贵阳等集市,让大周文人进入苗人区域讲学,慢慢汉化。

以大周目前的财力,足以支持两场战事,可是支持那两场呢?

开元帝率先在宗政晟的折子上,朱批道:“可。”

然后把秦成武和端木桓的奏折拿过来,迟迟不能下笔。常公公奉上一杯龙井,轻声道:“皇上,昭妃娘娘怀孕已足三月,想见见皇上。”

“还没有查出来缘由?”

“回皇上,汪老夫人和汪小姐进宫,送了一位民间稳婆。老奴一直观察着,并没有发现越矩之处。”

不光是常公公,就是夜冥他们也没有查出,淮阳侯府有半分异样。

开元帝心中一烦,开口道:“让周院判处理了。”

常公公沉默不语,开元帝皱眉道:“怎么?还有事?”

“回皇上,昭妃娘娘说想在昭华宫设宴,宴请后妃和几位小姐,其中之一是汪小姐。”

开元帝一怔,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脸,轻声道:“她倒是想扬眉吐气?你安排一下,三日后设宴,让汪婧芳冲撞昭妃,处理干净。”

常公公低头领旨,然后去各宫传旨。

昭妃得知皇上同意操办宴会,心中大喜。看来坐胎三月已满,皇上很快要昭告天下,腹中无论男女,都是皇上唯一的皇嗣。

“如意,把尚衣局才送过来的裙子,让小莺她们熨烫好。再让御珍局,把上次本宫定制的头面送过来。”

许圆圆安排好宴会事宜,就一直想着当日该如何穿戴。还好上次汪婧芳进宫,为她专门设计了一款首饰,正好宴会时亮相。

如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道:“娘娘请了云小姐,许夫人要请吗?”

昭妃这才想起云初珍,虽然她比较蠢笨,不过还是自己的亲嫂嫂。要是不请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家,姑嫂不和吗?

“让人给她张帖子,收拾得整齐些,到时候和姑姑一起进宫。”

如意这才退下,按照昭妃娘娘的吩咐,给宫外的人送帖子。

宗政皇后收到昭妃即将举行宫宴的消息,忍不住砸了一套定窑汝白菊花盏。

她狰狞着神色,冷笑道:“许圆圆好大的脸!想让本宫去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庆贺,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福气!”

桑兰忙另斟了杯普洱茶递过来,轻声道:“娘娘消消气。既然是皇上让常公公来传话,自然有皇上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皇上容许许圆圆张扬,是有所图?”

宗政皇后很快冷静下来,她和端木渊成亲十多年,多少对他也有些了解,这宴会是有点古怪。

如意恭敬道:“皇上的心思,奴婢不知。不过任凭昭妃如何,也压不过娘娘,就算她生了小公主,也要唤娘娘为母亲。”

宗政皇后端起普洱茶喝了一口,这才恢复以往的雍容华贵,吩咐道:“打听一下,她还请了谁?”

“是,娘娘。”

桑兰刚出坤宁宫,张贤妃、周德妃、崔贵妃和久病才愈的汪淑妃,就联袂来给宗政皇后请安。

等桑兰回来时,几位娘娘已经离开,宗政皇后歪在宝座上,正阖眼休息,

桑兰走上前,看宗政皇后微睁开眼,轻声道:“娘娘,奴婢已经打听清楚了。有汪小姐和云小姐,还有阳城侯夫人以及许夫人。”

宗政皇后做起来,疑惑道:“许圆圆请她姑姑和嫂嫂,本宫都觉得理所当然。不过她为什么,非要请云初净和汪婧芳?这两人可都是未嫁女,不方便参加此类宴会。”

桑兰低头道:“回娘娘,依奴婢所见,也不难理解。”

“哦?说来听听。”

“是,娘娘。昭妃和云小姐,据说相识于微时。现在昭妃志得意满,当然想在昔日需要仰望的人面前,展现出人头地的一面。至于汪小姐,她和昭妃亲厚得很,上次淮阳侯府不还送了个婆子进宫?”

桑兰说得有根有据,宗政皇后也深以为然,很快就到了昭华宫设宴的日子。

许圆圆经过一个多月的休养,现在正是光彩照人之际。一身银红色的宫装,更衬托出她吹弹可破,白里透红的肌肤。

满头青丝挽成圆髻固定在头顶,再用一个纯金打造的花冠,戴在头上。花冠比较大,如同一顶镂空帽子,将圆髻全部笼罩。花冠样式既别致又新颖,让许圆圆爱不释手。

这是汪婧芳根据清朝皇后的凤冠样式,而设计的一款首饰。有了这个金花冠,哪怕头上不再有其他首饰,也足以艳冠群芳。

许圆圆穿戴整齐,就坐在正殿候客,她今日要让宗政皇后和后宫褚妃都看得明白,谁才是皇上心尖的人。

不多时,阳城侯夫人和云初珍进宫了。

得知昭妃设宴后,阳城侯夫人就一直觉得不妥。现在孩子才三月,不是该继续闭门养胎吗?开什么宴会!

不过她走进昭华宫,看见各处都花团锦簇。再仔细一看,光秃秃的树枝上,全系得是各种颜色的绢花,花枝招展在枝头,煞是好看。

如此,可见开元帝对昭妃的盛宠。

阳城侯夫人最终还是没有询问许圆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第四百零六章 午宴

不过,阳成侯夫人心中还是略有不安。

她向来是谨慎的性子,也早就叮嘱许圆圆,孩子没有落草之前,要小心为上。

可现在许圆圆这样张扬的办宴会,还奏请皇上让皇后以及四妃参加。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得不偿失。

思及此,阳成侯夫人快步进去,一眼就看见打扮得独特又靓丽的许圆圆。

“娘娘,这宴会是怎么回事?”

许圆圆本来心情畅快,不过姑姑进来就这样语带呵斥,她一下就沉下脸。

“姑姑,这是皇上的恩典,也是本宫宣布有孕的日子。你不恭贺本宫就算了,大声喧哗是想吓着小皇子吗?”

阳成侯夫人气了个倒仰,不过现在许圆圆身怀龙裔,是只能哄不能教导。

她马上放软声音道:“娘娘,今日人多手杂,娘娘可要万分小心。我也是着急担心了,娘娘恕罪。”

“姑姑别这样说,要说真心盼本宫好的,也只有姑姑和哥哥。本宫已经安排妥当,不会有意外的。”

昭妃也不是傻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要不是姑姑,她也进不了宫,更何况得宠怀龙裔。

云初珍看气氛有点沉凝,也怯怯道:“娘娘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公布喜讯,说不定皇上还会有封赏。”

虽然昭妃看不上云初珍,不过这话她爱听。

她轻抚着手上的赤金玳瑁护甲,笑道:“也许吧,不过四妃已满,想必皇上也就是赐些东西。”

“不会的,德贤贵淑四妃已满,皇上还可以册皇贵妃。这可是等同副后,也好让小皇子出身更高。”

云初珍难得这样伶俐,说的话真是到了许圆圆心坎上。

昭妃笑着让她们赐坐,然后道:“昔年进京,本宫就和云家诸位小姐一见如故。后来云四小姐做了本宫嫂嫂,云七小姐又和武威侯定亲,这也是缘分。今日本宫也请了云七小姐,到时候还请嫂嫂招呼周到。”

云初珍这才挺直了腰,笑道:“我和七妹妹最为相挈,今日七妹妹来了,我一定好好招待。”

阳成侯夫人还是不放心,又问如意:“御膳房那边打赏了吗?昭华宫人手够不够?”

“姑姑别担心,常公公亲自去御膳房打的招呼,又派了小卓子等御前侍奉的人来帮忙,你放心。”

昭妃说得云淡风轻,可谁都听得出她话里的得意。阳成侯夫人见有皇上最信任的常公公操持,这才放下心来。

云初珍左看右看,也被庭外的花团锦簇吸引了,又看昭华宫的摆设这几日全换了一批,更知道昭妃的得宠。

“娘娘,您头上这顶黄金花冠好别致呀!不知道是哪里的贡品?”

昭妃伸手轻抚了一下花冠,笑道:“这不是贡品,异邦的贡品稀奇古怪,戴不出来。”

“对,对!当年武威侯送了七妹妹一套月光石头面,至今还没见七妹妹戴过。那娘娘这黄金花冠,难道是皇上赏的?”

云初珍说话就是没脑子。

昭妃心中暗骂她没眼色,不过还是笑着解释道:“皇上赏的东西多,这件倒不是。这是汪小姐亲自为本宫设计的,意喻艳冠群芳。”

云初珍双眼放光,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一个劲的夸奖,逗得昭妃心中喜悦。

阳成侯夫人仔细打量了一下花冠,看它虽然是赤金打造,不过上面的花饰都是茶花。做工精细些,样式别致些,也不算逾矩,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要是金花冠上是牡丹,那就只能换一下了。

阳成侯夫人又看看一排溜的椅子,眼看后宫嫔妃都还没有人来,问道:“娘娘,开午宴,我们是不是来早了些?”

昭妃脸色阴沉些,不屑道:“那些姐妹们都看着皇后娘娘哩,皇后不来,她们谁也不会来。”

“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等皇子生下来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云初珍难得说句实在话,昭妃摸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再次祈祷要是个小皇子。

门口的内侍见有客来,大声道:“淮阳侯府汪小姐,云阁老家云小姐到!”

汪婧芳和云初净款款走进来,齐齐向昭妃一福:“见过昭妃娘娘,娘娘千秋。”

昭妃很快道:“快平身吧。今儿是请你们进宫大家乐呵一下,不用这么多礼。”

汪婧芳将身后,丫环香柳手中捧着的盒子拿过来,低头道:“娘娘,这是白马寺寂了大师开光过的白玉观音,特献给娘娘,愿娘娘千秋吉祥。”

云初净也从木落手里,拿过一个檀木盒道:“这是一块红宝原石,成色不算顶好,不过个头比较大。希望娘娘喜欢。”

昭妃很满意,招手让如意和如青她们把礼盒拿过来,亲自打开看了看。

“礼物本宫很喜欢,那本宫就却之不恭了。如意,把前儿皇上赏的翡翠镯拿来,汪小姐和云小姐一人一对。”

“谢娘娘。”

云初净和汪婧芳,这才又见过阳成侯夫人,顺势在下首坐下。

云初珍看今日云初净打扮得格外娇俏,翠绿色的广袖襦裙上,密密用银线绣着雪兰。腰肢纤细,胸部高耸,端的是一副玲珑有致的好身材。

头上首饰也不多,斜斜的堕马髻上,只插了一枝喜上枝头的金步摇,更显得乌发如云,健康活泼。

“七妹妹,今日怎么打扮得这样素净?祖母的好东西可全给了你,你也别只放起来不用啊?”

云初珍想想自己的双燕髻上,插了四五支实心八宝簪子,还用了白玉挑心。再看看云初净的,这才觉得头有点沉。

这话说得戳心,听着也逆耳。

哪怕云初净本不想理云初珍,也只能回道:“宫里都是高高在上的娘娘,无论云七如何打扮,都不能望其项背,献丑不如藏拙罢了。”

昭妃听云初净说“献丑不如藏拙”,心中一动。

又看汪婧芳端坐旁边,身上的石榴色齐胸襦裙灿若朝霞,含笑道:“云小姐好一个献丑不如藏拙,你和汪小姐就如春花秋月,正是青春貌美之际,本宫好生羡慕。京城小姐中,本宫最喜欢的就是你们二人。”

第四百零七章 谈话

汪婧芳听昭妃这样说,心中鄙视,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祖母要帮她。

可她知道一点,既然祖母能让许圆圆有孕,那让堂姐汪宜菁有孕就不是难事。既然祖母没有让堂姐怀孕,那就说明其中必定有问题。

“娘娘说笑了,我和云小姐蒲柳之姿,如何能入娘娘的眼。这花冠我也想过很久,今日戴在娘娘头上,方才知道什么是相得益彰。”

汪婧芳很会说话,今日昭妃最得意的也就是这顶黄金花冠,绝对是独一无二。

昭妃笑着让宫女们上了花茶,笑道:“要不是汪小姐课业繁忙,本宫都想留汪小姐,在宫中陪本宫小住几日。”

“娘娘莫要抬举芳儿,这皇宫芳儿可不敢随便进来。不过要是为陪娘娘,那就算是请假也要来陪伴几日。”

汪婧芳缓缓说道,那脸色既期望又惶恐,云初净见状面无表情喝了口茶,暗叹汪婧芳真是影后级的演技。

昭妃闻言话语一顿,不由得一喜,琢磨着向皇上请旨,留汪婧芳在宫里住几日。

阳成侯夫人一直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云初净和汪婧芳。阳光斜斜的照进昭华宫,光线里两人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一人光华内蕴,一举一动无不高雅尊贵,静坐在哪里,就是一幅仕女画。一人巧笑嫣然,谈吐伶俐大方,善于沟通技巧,是八面玲珑的料。

难怪宗政晟和端木桓都迷恋云初净,就这气度和风华,比起侯门千金,还更甚一筹。

阳成侯夫人以前,只是阳成侯府里一个庶子媳妇,只远远见过皇太女一面。

不过皇太女那浑身的气派,至今为止她也只在云初净身上见过几分。哪怕她们粗布荆钗,也独一无二。

不像昭妃许圆圆,出自小门小户,哪怕华服金钗,也只有色厉内荏的表面功夫。

只是阳成侯夫人有点疑惑,汪老夫人和淮阳侯夫人都是出了名的贵女。怎么教养的女儿,没有那种贵女式的骄傲,反而有种生意人的圆滑?

这其实很简单。

汪婧芳穿越来之前,只是个销售精英,家境普通。而穿越来后很快就被汪老夫人识破,认为她只是孤魂野鬼上身,所以并没有悉心教导,只是让她开店敛财。

而云初净穿越前就出身富贵,家境良好。穿越后,云老夫人对她相当看重,再加上这些年秦家的疼爱,宗政晟和端木桓对她的宠爱,她自然活得肆意精彩。

阳成侯夫人默默琢磨时,云初净姐妹俩正在小声说话,昭妃和汪婧芳也正相谈甚欢。

“娘娘要是喜欢,芳儿再为娘娘画些花样。最近云想衣出了些新款式,飘逸大方又不用束腰,正合娘娘的适。”

昭妃很感兴趣,能够不束腰影响腹部胎儿发育,又能美美的独树一帜,自然好。

“那就辛苦芳儿了。本宫孕期的所有衣物,都由你云想衣定制。”

汪婧芳大喜,现代最好赚的是女人的钱。女人中又数孕妇的钱,最好赚。她一直想推出孕妇裙,可惜收效甚微。现在如果有昭妃娘娘做模特,活广告,那还不财源滚滚来?

“芳儿多谢娘娘。娘娘放心,从面料到做工,保证是上等。芳儿还知道些小食的方子,最适合娘娘现在的少食多餐,一并献于娘娘。”

昭妃更是满意,能看见侯门贵女如此讨好自己,真是扬眉吐气。

出身低又如何?有了圣眷,有了皇嗣,她就是这全天下最尊贵之人。就算以后做太后,她也是圣母皇太后。

而云初净姐妹低语,就没有昭妃和汪婧芳那样相谈甚欢。

“七妹妹,昭妃娘娘有了身孕,武威侯就只会是武威侯,你就不用多指望了。”

云初净觉得好笑,也的确噗嗤一笑道:“四姐姐说什么呢?宗政晟就是武威侯,他已经说过了不会再继承越国公府。”

“七妹妹,我的话你懂,不用装不懂!父亲是当朝阁老,二叔和三叔都是国之栋梁,该怎么选择可不能糊涂。”

看云初珍那小人得志样,和许圆圆真是如出一辙。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云初净嘴角微翘,饱满的菱唇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四姐姐,还是等昭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落地,你再来拉拢不迟。”

云初珍张口结舌,恨恨道:“枉你还是芷兰书院头名,如今的形势你还看不明白吗?昭妃娘娘怀的,可是皇上唯一的骨肉。”

“是,我知道啊。昭妃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皇上的,你不用反复强调。”

云初净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云初珍。云初珍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咬得后槽牙都疼了。

“七妹妹!就连皇后娘娘,一会儿也要来贺喜昭妃。你还在做白日梦,我过几日就回家,将其中的厉害关系向祖母阐明。”

云初净毫不动容,只是杏眼里流光一转,笑道:“你是该回家。要不是赖嬷嬷,你现在还不知道如何。”

这话**裸的打云初珍的脸。

当日赖嬷嬷奉云老夫人的吩咐,来许府为云初珍撑腰。可许子诏低头后,云初珍只顾着讨好夫君,只让赖嬷嬷带了些茶叶,自己竟然回家向祖母请安也没有。

云初珍脸上红白交加,她不是不想回云家。只是想趁许子诏那几日怜惜,希望能一举得孕。

她想等有了身孕,再回家叩谢祖母爱护,这样两全其美。

“七妹妹,你……”

云初珍话还有半句在口中,门口的内侍就高声道:“皇后娘娘到!德妃娘娘到,贤妃娘娘到,贵妃娘娘到,淑妃娘娘到!”

昭妃赶紧起身相迎,云初净也低头跪在后面。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从半跪的昭妃面前走过,直接来到首座上坐下,这才道:“平身吧。”

昭妃撑着如意的手肘站起来,暗恨皇后反客为主,一点也不给自己颜面。强笑道:“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大驾光临,昭华宫真是蓬荜生辉。”

“皇上说昭华宫风景独特,所以特在昭华宫设宴,让我们姐妹共聚热闹一下。本宫看来的确不错。”

第四百零八章 公布

宗政皇后短短几句,就把昭妃费尽心思办的宴会,说成只是因为昭华宫风景好,所以才借地方办的宴会。

昭妃脸色一僵,强笑道:“昭华宫能得各位姐姐喜欢,真是妹妹的荣幸。”

“是吗?那还不开席?”

宗政皇后反客为主,霸气十足的说话,让昭妃心中暗怒,不过脸上还是要挂着得体的笑容。

她在心里暗想,要是等自己做了太后之日,一定要让宗政弄月为今日付出代价!

“皇后娘娘莫急,还有些姐妹没到。”

昭妃话音刚落,丽妃,虞嫔和其她的低等嫔妃都来了。这样明晃晃的看宗政皇后行事,真是让昭妃暗骂她们不懂看风向。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各位姐姐。”

宗政皇后很满意,这些嫔妃都以自己马首是瞻,她正红色的宫装,映衬得更是华贵。

“平身吧,入座。昭妃,可以开席了。”

昭妃气结,宗政皇后如此说话,好像自己就是个承办宴会的奴婢一样。

不过,时辰也差不多,她忍下怒气,笑道:“皇上专门吩咐御膳房今日要好好表现,如意,上菜。”

“是,娘娘。”

如意拍拍手,早就准备好的宫女鱼贯而入,将各种珍馐美食端上桌来。

云初净和汪婧芳坐在末座,默默看那些嫔妃撕逼,能够现场目睹宫斗,真不枉费穿越一场。

眼看着许圆圆落入下风,云初净估计着应该要爆料了。

果然,当滑嫩的鲈鱼一端上来,昭妃就开始干呕。宗政皇后冷冷看她装模作样,不过还是要配合道:“昭妃,本宫只是过来用午膳,你不用摆成这模样吧?”

昭妃赶紧离座告罪,还没有下跪,就倒在如意身上。

如意马上惊慌失措的大喊:“快来人啊!娘娘晕倒啦!娘娘,娘娘!”

汪婧芳明知有诈,也装做不知,和阳成侯夫人,还有云初珍一起冲过去,团团围住昭妃。

云初净见果真不出所料,只觉得没有新意有点意兴阑珊。干脆趁御医还没有来,赶紧箸不停手,快速将桌子上的珍馐都尝了一下。

宗政皇后冷冷看着倒在地上,被昭华宫的宫人围得密不透风的许圆圆,暗骂一声:贱人就是矫情!

然后宗政皇后凤目一扫,就看见四妃和其他嫔妃,也在旁边看戏。不过云初净却是在埋头苦吃,这让宗政皇后心中一乐,果真是和晟儿定亲之人。

她清清嗓子道:“来人,传御医。”

周院判其实就在附近,很快过来,一把脉就知道是昭妃在玩小把戏。

他也不揭穿,只向宗政皇后拱手道:“回皇后,昭妃娘娘没有大碍,只是怀孕了。”

宗政皇后早已经知道,不过还是心中气血翻腾,勉强笑道:“是吗?这可真是好消息。”

这时,昭妃才幽幽醒转,先是满脸惊讶,然后才欣喜若狂道:“我有了?我有皇上的骨肉了?老天保佑!”

云初净低下头忍住笑,果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昭妃也真是拼了,这样假也能声情并茂。

汪淑妃率先恭贺道:“恭喜妹妹喜得龙胎!”

昭妃正准备假意谦虚一下,宗政皇后沉声道:“昭妃,这真是个好消息,不过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来人,去将敬事房的彤史拿来,还是要对对日子。周院判,昭妃几个月了?”

周院判恭敬道:“回皇后娘娘,刚刚三月。”

昭妃紧咬着下唇,想反驳宗政皇后欺人太甚,简直是羞辱。

阳成侯夫人眼疾手快轻捏她手心,扬声道:“臣妇代娘娘谢谢皇后娘娘隆恩,还是先查实敬事房彤史无误再说。”

很快敬事房总管过来,宗政皇后亲自查过彤史,果真三月前昭妃曾连续两夜侍寝。

宗政皇后这才露出笑容道:“好,好!昭妃身怀龙裔有功,本宫一定禀明皇上,为妹妹封赏。桑兰,马上把好消息禀告皇上。”

昭妃娇羞一笑:“妾身只是抛砖引玉而已,相信各位姐妹定也会很快就有好消息。”

在座的各妃嫔神色复杂,要是能容易怀孕,那还等到你!

宗政皇后笑道:“借妹妹吉言,也愿其他妹妹能早日为皇上繁衍子嗣。昭妃没事就坐下,来,我们举杯庆贺昭妃。”

神色各异的妃嫔们,和看戏的云初净她们一起举杯,恭贺昭妃。

昭妃满面红光,阳成侯夫人和云初珍在她左右护持,汪婧芳回到座位,低声道:“云初净,你怎么不去恭贺娘娘?”

“恭贺了啊!刚才不是一起举杯了吗?”

云初净一脸淡然,只顾着吃菜,看得汪婧芳心有不甘,扬声道:“昭妃娘娘,云小姐说有特别贺礼送您,恭贺您有孕。”

嘶!

这汪婧芳真不要脸,竟然这样信口开河。

云初净嫣然一笑,心电急转,仪态优美的放下手中的筷箸。起身福礼道:“回昭妃娘娘,这特别的贺礼,就是由汪小姐献舞一曲,我为娘娘赋诗一首。”

昭妃一愣,笑着看向宗政皇后:“娘娘,难得云小姐和汪小姐愿意表演,您看?”

宗政皇后已经注意到汪婧芳和云初净,她明明看见云初净心无旁骛在吃东西,怎么会主动恭贺昭妃。

看来,是汪婧芳要把云初净拉上昭妃的车。

宗政皇后在心中轻“呸”一声,云初净可是宗政家的人,怎么会偏向许圆圆。

不过,她并没有拒绝,而是笑道:“赋诗就不用了,虞嫔,你来抚琴,汪小姐舞姿出众,就跳上一曲,为昭妃贺喜。”

汪婧芳这才意识道,自己不知不觉间似乎得罪了宗政皇后。

但是她无法推辞,只能像个舞姬一样,在别人用膳时,为大家跳舞取乐。她咬牙站了出来,让香柳和虞嫔沟通一下,就跳一曲《满堂春》。

云初净对着宗政皇后感激一笑,云淡风轻的继续用膳。

汪婧芳僵硬着跳完舞,还要向宗政皇后和昭妃行礼。宗政皇后拍手赞道:“汪小姐果真舞技出众,桑兰,赏玛瑙镯一对。”

“臣女谢皇后娘娘赏。”

汪婧芳快要被气疯了,昭妃见状起身离席,来到汪婧芳面前。

第四百零九章 落胎

昭妃本来是看汪婧芳献舞,有点尴尬,准备亲自扶她起来,给她颜面。

可就在她握住汪婧芳的手,拉她起来时,汪婧芳半蹲行礼的右腿一麻,突然向前面栽去。

正好扑在昭妃身上,将她如叠罗汉一样压在身下。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昭妃只尖叫一声,就真晕了过去。阳成侯夫人和云初珍冲上去,拉开呆若木鸡的汪婧芳,一迭声叫道:“御医,御医!”

云初净也看着眼前这一幕,惊讶的张开了嘴,这,这也太巧了吧。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宗政皇后也弄得呆住了。回过神来,忍住笑佯装焦急道:“周院判呢?快把周院判传来!”

周院判还没有走远,很快回转,一把脉就知道昭妃只是受惊,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皇上已经说了,这孩子不能留,周院判拿出银针,在昭妃身上几个要穴扎了几针?昭妃幽幽醒来后,就发现腹中一阵剧痛。

“救救本宫的孩子!快救救本宫的孩子!皇上,我要见皇上!”

昭妃惊慌失措,阳成侯夫人也心乱如麻,焦急道:“周院判,娘娘怎么样了?”

周院判一脸凝重,看向宗政皇后:“皇后娘娘,昭妃娘娘腹部受到重击,龙裔怕是保不住了。”

“真的吗?那太糟糕了!周院判你要尽力,一定要保住龙裔。”

宗政皇后一脸悲伤,可眼里的幸灾乐祸毫不掩饰。腹中剧痛刚醒过来的昭妃,看见宗政皇后眼里的高兴之色,气急攻心两眼一抹黑,又晕了过去。

云初珍浑浑噩噩,突然大叫:“是汪婧芳,都是汪婧芳,是她撞了娘娘。”

这声悲呼一出,呆滞的汪婧芳赶紧大声否认:“不是我,不是我!”

宗政皇后拿出气势,呵斥道:“闭嘴!来人,将昭妃送回内殿。周院判你要尽力保住皇嗣。”

等内侍抱起昭妃,由阳城侯夫人和云初珍护送着,跑进内殿。

周院判又趁机扎了几针,然后写了个保胎的方子,让如意去煎药。

宗政皇后看昭妃已经送走了,这才冷冷看着汪婧芳道:“汪小姐,这众目睽睽之下,是你扑倒昭妃妹妹,你还有什么话说?”

汪婧芳语无伦次,她想说有人冤枉她,设局害她。可跳舞也好,昭妃来扶她也好,都是临时起意,不是事先安排。

她哆嗦着道:“请皇后娘娘明查,刚才我右腿一疼,这才摔倒,您看,一定有痕迹。”

汪婧芳干脆撩起裤腿,可光洁如玉的腿上,什么印记也没有。

宗政皇后冷笑道:“汪婧芳,你还要狡辩?明明是你腿麻了,站立不稳扑倒昭妃妹妹,要是皇嗣有什么三长两短,你难辞其咎!”

汪婧芳瘫倒在地,至今还没有想明白,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

“来人,将这里的情况,原原本本禀告皇上。桑兰,将汪婧芳带下去,严加看管,别让她寻了短见。”

宗政皇后吩咐完,这才也起身往内殿而去。

此时,许圆圆已经血流如注,痛得在床上嘶吼挣扎。云初珍呆立一旁,阳成侯夫人也站在旁边,两人脑袋里一片混乱。

许圆圆一声声凄厉的痛呼,再加上端出去的一盆盆血水,宗政皇后来到门边就退了出去。

阳成侯夫人慢慢回神,她前后仔细一想,都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难道今日的一切,都是意外?

不,不会!

世上本没有意外,皇宫里关于皇嗣的意外,都是必然。

阳成侯夫人轻叹一声,完了,完了。

她早就觉得开元帝,对昭妃这一胎并不上心。虽然赏赐不断,可开元帝就没来看过昭妃几回。

一点也没有初为人父的激动,难道他一早知道,这孩子根本留不下来?

一片混乱中,常公公过来宣旨带来皇上的口谕:“皇上吩咐,周院判要尽力保住龙裔,如若不然,也要保全昭妃。后宫事宜,一切由皇后做主,朕和皇嗣无缘,以后不准任何人提起此事,违者,杀无赦。钦此!”

宗政皇后带头接旨,其他嫔妃听了口谕,也知道皇上不准人再提昭妃这一胎。

愚蠢的嫔妃,都以为皇上是伤心难过,所以不愿让人触及痛处。可聪明的嫔妃,联系前后就知道,皇上怕是不愿意嫔妃有孕。

云初净将这场闹剧从头看到尾,心里有淡淡的忧伤。

宗政晟和端木桓两人相争,已经让她寝食难安,可这以后的日子,更是让她彷徨。有朝一日,她是不是也会像宗政皇后一样,来为妃嫔有孕庆贺?

云初净觉得,如果有那么一天,她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也好过在后宫漫长岁月里,磨去了曾经的美好。

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周院判来报:“皇后娘娘恕罪,皇嗣实在保不住,已经流产。”

宗政皇后垂下眼道:“那昭妃呢?”

“昭妃娘娘有血崩症状,下官已经扎针暂时止血,又开了方子。如果明日能稳定下来,昭妃娘娘就能保住一命。”

周院判说得沉重,不过宗政皇后的心情却好到飞起。

挥退了周院判,宗政皇后这才拭拭眼角,轻叹道:“唉!也是本宫和妹妹们无福。就当大梦一场吧,以后谁也不准提起,勾起皇上伤心事。明白了吗?”

“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宗政皇后没有心情再用午膳,留下桑兰在昭华宫守着,率先回了坤宁宫。临走之时,招手让云初净一起。

“云小姐还没有及笄,这里的血事也不必参加,随本宫回坤宁宫坐坐,稍后让人送你回去。”

云初净心中感动,福礼道:“小七多谢娘娘。”

汪淑妃想了想,上前一步来到宗政皇后面前,行礼道:“皇后娘娘开恩,堂妹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年纪还小,请娘娘从轻发落。”

说实话,汪婧芳让许圆圆落胎,宗政皇后没有惩罚汪婧芳的心思,甚至想赏赐于她。

不过,刚才汪婧芳的所作所为,让宗政皇后不喜,她想了一下道:“这事关重大,淑妃妹妹你先带她回去,等本宫向皇上请旨后,再来安排。”

第四百一十章 惩罚

汪淑妃最近大病初愈后,越发沉稳,闻言规矩行礼,送走宗政皇后之后,拉着汪婧芳回了咸福宫。

汪婧芳这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知道皇宫里的事玄机颇多,步步陷阱。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深陷其中,作为一个背黑锅的人。

“箐姐姐,你相信我,昭妃不是我撞倒的。是有人用暗器打我的脚,我才会站立不稳。”

汪淑妃寒着脸,早没有平日的娇蛮,沉声斥责道:“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众目睽睽你还能抵赖?”

“箐姐姐,你相信我。就算是我扑倒了昭妃,可我已经收了力道,轻轻一压,不可能就让她滑胎。她的胎儿一定是早就保不下的,她是像甄嬛一样诬陷我!”

汪婧芳语无伦次,她想到《甄嬛传》里甄嬛诬陷皇后那幕,可自己和昭妃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诬陷自己?

看汪婧芳越说越不成样,汪淑妃抬手一巴掌打下来,将她还有更多的话关在嘴里。

“你爽快认罪,皇后娘娘看在你做的事份上,最多申饬几句。你要是还满口喊冤,能不能出宫门本宫不敢保证。”

汪淑妃的话,让汪婧芳打了一个寒颤,颓然跌坐在地,久久不能言语。

咸福宫的女官羽筒走进来,行礼道:“娘娘,奴婢打听到消息,皇上把小姐交给皇后娘娘处理。”

“嗯,你再去探听昭华宫的消息,别让人再钻空子,尽力保住昭妃的命。”

羽筒垂头领命,刚走出两步又折回来道:“娘娘,你还是先带小姐去请罪,万一阳成侯夫人要告御状,那小姐就要吃苦头。”

“好,本宫知道了。你快去,也别让人借了许夫人的手,一定要保住昭妃的命。”

汪淑妃待羽筒走后,这才弯腰把汪婧芳拉起来,低声道:“走吧,和本宫一起去请罪,就咬定是不小心摔倒,其他什么也别说,别问。”

汪婧芳早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垂头跟在汪淑妃后面,往坤宁宫而去。

她们来到坤宁宫时,宗政皇后正和云初净相对品茗,其他妃嫔都已经各自回宫。

汪淑妃行礼道:“娘娘万福金安!嫔妾带不懂事的妹妹汪婧芳前来请罪。”

宗政皇后看着,伏跪在大殿中间的汪婧芳,放下手中的白玉盏,淡淡一笑:“汪小姐今日是莽撞了,不过皇上已经说过,那件事撇过不提。淑妃妹妹还来请罪,何罪之有?”

汪淑妃闻言轻笑,马上改口道:“只是芳儿冲撞了昭妃妹妹,怕昭妃妹妹生气,所以特意先来请罪。”

宗政皇后这才满意笑道:“淑妃妹妹进宫已经快十年了,最近越发懂事。汪小姐年纪还小,小惩大诫就是。”

桑青上前将汪婧芳搀扶起来,她现在一片茫然,呆立在殿中。

难道她没事了?

宗政皇后看她仪态尽失的样子,哪里有平日半分聪明伶俐。想到自己以前还有撮合她和晟儿的念头,现在是半分也无。

“淑妃妹妹,你也别说本宫不给你颜面,冲撞宫妃此事可大可小。就罚汪婧芳在淮阳侯府禁足一月,罚抄《往生经》一百遍,如何?”

汪淑妃赶紧拉着汪婧芳谢恩:“谢皇后娘娘恩典。”

云初净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万分讥诮,这皇宫果然是天底下最难以琢磨的地方。

不被期望的皇嗣,就是禁足一月,抄《往生经》一百遍,简直就是悲哀。

宗政皇后没有多说,直接让她们退下,云初净正准备告辞出宫,桑兰脚步略急切走进来。

“娘娘,许夫人在昭华宫大闹,口口声声说要让汪小姐偿命。奴婢阻拦不住,请娘娘定夺。”

宗政皇后看了一眼云初净。

云初净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起身行礼道:“娘娘,这许夫人是臣女堂姐,臣女愿前去安抚,带她出宫。”

宗政皇后满意的点点头:“好,那本宫就交于你了。”

云初净行礼告退,跟着桑兰回到昭华宫。昭华宫外不少内侍和宫女都凑在门外,见桑兰过来,个个都很快散开。

远远云初净就听见云初珍的哭嚎,一声高过一声,不由得暗暗扶额。

走到内殿,就看见宫女们还在床边忙碌,阳城侯夫人颓然坐在一旁,而云初珍则在哭壕汪婧芳以命抵命。

云初珍知道,昭妃完了,许子诏也完了。

以后许子诏不要说升迁,就是现在的位置,也不一定能保住。没有了昭妃,没有了皇嗣,许子诏会怎样迁怒自己?

云初净缓缓走进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她看着床上脸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的昭妃,心里非常不舒服。

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眼看就要油尽灯枯。想到前不久还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宣布喜讯的昭妃,更感叹世事无常。

“四姐姐,周院判呢?”

“周院判开方子去了,昭妃娘娘血流不止。汪婧芳呢?皇后娘娘有没有把她打入天牢?她人在哪里,我要她偿命!”

云初珍以为云初净是来帮忙的,还满以为宗政皇后会重惩汪婧芳。

“四姐姐,不要说了,皇后娘娘已经惩罚过汪婧芳,现在还是昭妃的病情要紧。”

云初净心中恻然,看向阳城侯夫人,她微微一动,沙哑道:“皇后娘娘如何惩罚?”

“皇后娘娘罚汪婧芳,在淮阳侯府禁足一月,罚抄《往生经》一百遍。”

云初净有点怜悯的说道,眼看着云初珍如遭雷击,木在当场,阳成侯夫人脸色灰暗。

“怎么可能!她害的可是皇嗣,是皇上唯一的骨肉!”

云初珍不肯相信,宗政皇后竟然会如此轻拿轻放,有点癫狂的吼道。

阳成侯夫人颤巍巍起身,来到云初净面前,嘶哑着声音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不是。”

云初净轻轻说道,不去看她们陡然黯淡的神色,继续徐徐道:“皇上的意思,汪婧芳只是误伤昭妃。为免皇上得而复失难过伤心,所以昭妃并没有怀孕。”

“可昭妃明明有孕了啊!刚才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有怀孕。”

第四百一十一章 病来

云初珍还转不过弯,坚持说昭妃有孕。

云初净没有管她,而是定定的看向阳城侯夫人。四姐姐是个糊涂人,可阳城侯夫人并不糊涂。

阳城侯夫人长叹一口气,低头往外走:“我知道了。”

云初净吩咐瘫跪在窗前的如意:“你快去找周院判,说娘娘只是小日子来得太厉害,求他为娘娘止血。”

如意显然听懂了,拔腿就跑,要是昭妃死了,昭华宫全部宫人都会陪葬。如果昭妃没死,哪怕打入冷宫,大家也有活路。

可旁边的云初珍还没有想通,过来拽住云初净:“七妹妹,昭妃明明滑胎,你为什么要这样说?你安的什么心?”

云初净心中烦闷,让木落将她反拽到角落,低声道:“你还不明白?皇上说昭妃根本没有身孕,那她就没有身孕!你一直牵扯不清,再拖下去,昭妃就只有一死!”

云初珍眼睛睁得大大的,忽然捂住嘴,蹲下去嘤嘤嘤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再哭,你就只能给许圆圆收尸。”

云初净看云初珍哭得伤心,可是再伤心有什么用?如果阳城侯夫人和云初珍坚持昭妃是滑胎,那昭妃只能死无对症。

周院判被如意拖进来,看见云初净也在,愣住了。

云初净微一福礼,然后道:“还请周院判为昭妃娘娘诊治。她只是小日子太多,没什么大碍。”

周院判眼中精光闪过,低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

云初净拉着云初珍出来,看阳城侯夫人站在殿外,低声道:“夫人,我们一起出宫吧,昭华宫里的宫人,会照顾好昭妃娘娘。”

阳城侯夫人转头看了内殿一眼,沉默着率先出门,云初净拉着云初珍跟在后面。

一个内侍从角落里钻出来,小跑着在前面领路,马车都在神武门外,三人很快上了马车,驶离皇宫。

这一路都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云初净回想起今日之事,只觉得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可代价却是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感觉不寒而栗。

这是后宫,活生生的后宫,而不是后世电视上,小说里的后宫。

回到云府,云初净甚至没有心情,把今日之事告诉云老夫人。一头扎回了菡萏院,就合衣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只是,好像一直都睡不踏实。

许圆圆的笑脸,一会儿变成血泊中的惨白,一会儿又变成汪婧芳的样子,一会儿又有孩子啼哭声,纷乱而至。

木晓知道云初净心情不好,所以并没有去叫醒她。

可去萱瑞堂禀告云老夫人回来,就听说云初净呓语连连,似乎已经昏迷不醒。

“小姐,小姐!”

木晓轻推云初净,看她满头大汗却始终不睁开眼睛,也是心中一慌。用帕子擦汗时,这才发现云初净的额头烫得惊人。

“快,快去传大夫。”

云府里人口众多,加上云老夫人年事已高,所以长期供养着一位老大夫。

木晓去请大夫,木萝去回老夫人,赖嬷嬷主持着菡萏院。该烧水的烧水,该熬补品的熬补品,木棉和木香还替云初净换了身干爽的衣物。

老大夫很快过来,木香放下垂花帐子,将云初净皓雪一般的手腕轻轻拿出来,再用一块素锦搭在手腕上。

这是小姐们应有的做派,老大夫还没有把脉完,得到消息的云老夫人,已经赶到了菡萏院。

“小七没事吧?”

云老夫人由珍珠和木萝左右扶着,人还未进门,就忙不迭的问道。老大夫闻言赶紧起身,避让一旁。

“小七!”

云老夫人看都没看老大夫,快步颤巍巍走过去,直接坐在床上。先自己用手探过云初净的额头,这才转而问老大夫:“董大夫,怎么样?”

“老夫人不用着急,七小姐没有大碍。只是心中郁结,急怒上火所以发热。”

云老夫人摆手道:“你就说有没有大碍,什么时候能好?”

董大夫这才老实道:“没有大碍,休息几日,如果按时服药,最多三五日就可以恢复。”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小七没事就好。木萝,请董大夫下去写药方,你和琥珀去看着抓药,拿回来煎。”

云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木萝和琥珀齐声应承,跟着董大夫退了下去。

云初净好像是陷入了梦魇,晕晕乎乎中喝药,沐浴换衣。她一直不停出汗,床上都已经换了三套被褥。

这一折腾就是一夜,待到云初净稍微清醒之时,才看见屋子里烛火通明。并且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喉咙还很疼痛。

她嘶哑着声音,轻声道:“水,我要喝水。”

坐在脚踏板上,趴在床沿的木晓一下清醒过来,马上从暖壶里倒了一杯温水。然后把云初净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温水送到她唇边。

云初净就着她的手咕噜咕噜,将一杯温水全数喝尽,这才觉得有了丝精神。

“木晓,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快七个时辰。”

云初净眯眯眼睛:“这么久啊?有没有告诉祖母?”

木晓据实以告:“老夫人听说小姐病了,马上就来菡萏院。昨晚守到戌时,大夫人和二夫人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回去。”

“让祖母担心了。昭妃呢?她怎么样了?”

云初净还想着昭妃,她真的不想许圆圆就这样死了。

木晓并不清楚,她低声道:“小姐,这奴婢不知道。不如奴婢去问问木落,她可能知道。”

“好。”

云初净说了几句话,就感觉浑身乏力,干脆又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很快木落进来,来到床边轻唤:“小姐?”

“昭妃如何?”

看云初净心心念念许圆圆,木落也知道小姐这场病,起因就是昭妃。

“小姐不要担心,昭妃娘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应该没有生命之忧。”

木落轻言细语的话,让云初净露出一个笑脸,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得知许圆圆无事,云初这才放心,干脆又继续闭上眼睛休息。

这一睡就直到第二日中午,要不是董大夫保证云初净无事,云老夫人早就派人去请御医。

第四百一十二章 后续

云初净告假在家休息,梅音夫子亲自上门探视过后,准了五日的假,又询问了一下进宫的情况。

这一提到进宫的事,云初净就没有了精神,不欲多言。

云初净删删减减说了些能说的,哪怕含含糊糊,可梅音夫子结合汪婧芳被禁足一月,还有先前昭妃有孕的消息,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消息传到芷兰书院,大部分的人都猜测,先前怕是昭妃不曾有孕,弄了一个乌龙而已。

因为没有人相信,皇上会不想有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汪婧芳为什么会被宗政皇后禁足,就众说纷纭。说什么的都有,可唯一在场的云初净,却一直保持沉默。

汪婧芳被送回淮阳侯府时间,随行的是汪淑妃贴身女官羽筒。

羽筒求见汪老夫人之后,又见过淮阳侯夫人,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这才回宫去了。

汪婧芳瑟瑟发抖的跪在佛堂,淮阳侯夫人在院门外,就被夏嬷嬷挡了回去。

“夫人,老夫人会好好教导小姐,你放心,回去吧。”

淮阳侯夫人也想不通,平日乖巧懂事的女儿,怎么会进宫闯下这么大的祸?

还好宗政皇后没有追究,而是小惩大诫,否则这条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佛堂里,汪老夫人有点嫌恶的看着汪婧芳,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冒牌货,就是个蠢货!

昭妃有孕办席,六宫妃嫔齐至。你不在旁边呆着避嫌,还凑上去被人利用,真的是又蠢又笨!

还好昭妃滑胎,是深得宗政皇后的意。否则,单凭谋害皇嗣,就只能是死,还会牵连淮阳侯府。

以前自己怎么会觉得,她还算聪明?

汪老夫人跪坐在一旁,手中的佛珠飞快的捻动,将事情从头到尾好好想过。有让昭妃滑胎动机的人很多,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动手,并且栽赃汪婧芳的,只有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宗政皇后,她不让云初净表演节目,又处处针对汪婧芳,她有动机,也有这个能力。

大周历代皇后身边,都有身手高强的影卫,只听皇后一人之命。只要不是谋害皇上,一切都听皇后吩咐。

还有一个就是开元帝,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让后妃怀孕的念头,所以宫里才会长期有加料的燕窝和香料。可开元帝已经人到中年,真的能忍下心下手弄没自己的骨血?

汪老夫人又详细问过汪婧芳,皇后的每一句话和皇上的每道口谕,也反复询问。

终于,汪老夫人肯定,下手的是开元帝。

因为宫里太医院传来消息,昭妃根本没有怀孕,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臆想。

原本昭妃血流不止,周院判使尽浑身解数才保得她一命。可她醒来后,一直疯疯癫癫说她是滑胎不是小日子,宗政皇后大怒,将她迁出昭华宫,搬去了寒香院。

而开元帝从头到尾就没有任何旨意,只将后宫诸事全都交与宗政皇后做主,这原本就不正常。

汪老夫人通过昭妃怀孕一事,更加肯定了开元帝,没有让后妃生下子嗣的打算。那将来皇位,只可能是宗政晟和端木桓之间二选一。

如今,宗政晟在苗疆,端木桓在福州,看来端木渊是要再比较之后,才最终决定。

汪老夫人知道,如今淮阳侯府已经曝光,说不定开元帝的人,就一直在监视淮阳侯府。

还好她早就吩咐,停下了所有人手,随便他怎么盯也不可能有发现。

对于汪婧芳,汪老夫人已经没有耐心,准备等她抄完《往生经》后,就让她暂时生病,避开这些风头。

好事者探听到云初珍和阳城侯夫人面前,可大家都讳莫如深,慢慢关于昭妃是否曾有孕的消息热度,就沉静了下去。

快到年关,家家户户喜气洋洋,芷兰书院也已经放假。

云初净百无聊赖,在菡萏院和木棉她们剪着窗花。木晓快步进来,笑着道:“小姐,小王爷送的年礼到了,花胶,海参,瑶柱装了大半车。还送了一个大箱子,我让他们抬进来了。”

两个小厮抬着一个樟木箱进来,木棉笑着打赏后,大家围着箱子纷纷猜测箱子里面是什么。

有猜是木偶的,有猜是大阿福的,有猜是头面首饰的,还有猜是珍稀布料的。云初净含笑看着,满屋子的丫环们说说笑笑,也在心里猜会是什么。

木晓刮开火漆印,将箱子打开,原来里面是一部西洋的自鸣钟。

这自鸣钟整体红漆彩绘,全名楼阁群仙祝寿钟。是楼阁造型,分上下两层,它高约两尺,宽一尺半,每逢三、六、九、十二点,房门开启,三位手持钟碗的人走出来报时,然后奏乐。上层有八仙造型,下层是珍稀百兽,做工精细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云初净有点惊讶,按这钟表的工艺程度来看,西方应该已经是十六世纪左右。

正好时辰到了申时正,自鸣钟开始奏乐报时,吓了大家一跳。

木落眼带惊讶道:“这一日要报多少次?晚上叫起来,岂不是睡都睡不着?小王爷还有信,信上一定说了机关如何解。”

云初净并没有打开信,而是笑着摸索一下,就在自鸣钟后面摸到一个开关,关上了。

“这应该是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小时报一次时。现在关上了开关,等到酉时三刻就不会再响。”

木棉她们都崇拜的看着云初净,木晓也好奇道:“小姐,这西洋的东西你也懂?”

云初净估计着,就算皇宫里面,这样的自鸣钟怕也是不多见。清咳一声掩饰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里有过这种西洋自鸣钟的记录,我当然就知道。”

随后云初净把信拿出来,又从箱子里找到一个小盒子,打开一看,这里面还有一块鎏金怀表。

黄珐琅表盖,外缘镶嵌一圈洁白的珍珠,中间镶嵌一颗大钻石,周围是十二颗代表数字的小钻石,精致华丽。

云初净心中喜欢,知道这才是桓表哥给自己的礼物,那个自鸣钟怕是借花献佛。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各地

云初净笑着吩咐道:“木棉、木香,你们两个把这自鸣钟抬到萱瑞堂去,是我孝敬给祖母的。”

赖嬷嬷看云初净惦记云老夫人,很是欢喜,也跟在后面凑热闹道:“走,小姐送了大礼,我们都去老夫人那里讨赏去。”

云初净干脆将信放在枕头下,也和大家一起去萱瑞堂。

云老夫人和冯氏还有林氏,也没有见过如此精美的自鸣钟,大家说笑一回,都看了个新鲜。

云老夫人一高兴,再加上赖嬷嬷和常嬷嬷她们都在,所有菡萏院和萱瑞堂的下人,都多赏了一月月钱。

等云初净在萱瑞堂用过晚膳,回到菡萏院,这才有空拆开端木桓的信。

原来,端木桓向皇上请旨,想开春三月对琉球发起进攻,可开元帝却驳回了折子。端木桓很难过,沿海倭寇日益猖獗,屡禁不止,要是不把他们打到完全臣服,就如野草一般,春风吹又生。

云初净熟知后世近代史,知道日本的威胁,小小的日本差点就吞下了整个中国。

可开元帝不同意,端木桓就没有办法出兵。

云初净仔细思索,想到最近京城的传言,还有秦表哥和宗政晟写回来的信,也只能叹息端木桓这折子,上的不是时候。

现在大周在雁门关和苗疆有两场战事,需要大量钱财打仗,实在无力再负担福州战事。

如果自己是开元帝,也会选择雁门关和苗疆战事,至于打琉球,可以等朝廷腾出手来,再消灭琉球。

云初净先前已经给端木桓送了年礼,估摸着他也差不多时候该收到了。

今日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明日就是小年夜,也不知道他们三人又会如何度过这个春节。

福州。

端木桓在小年这日,刚刚收到云初净和平王府的年礼。他把平王府的年礼,交给飞星安排,抱着云初净送的小匣子回到内室。

福州的冬日比起京城要暖和得多,屋里连火盆也用不着,端木桓只穿了一件夹层的锦袍。

他来到书桌前,郑重打开小匣子,里面有半盒窗花,还有一个如意状的扇坠,压着一封厚厚的信。

端木桓把玩了一会儿扇坠,然后将它系在腰上的马上封侯玉佩上,竟然也挺搭。

他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才打开书信。

信里是一手漂亮的梅花小楷,云初净用一贯妹妹的口气,说着京城里的趣事。

然后说上回那一盒珍珠她收到了,上次研磨了一颗来敷脸,心疼极了。剩下的不准备糟蹋,准备做副珍珠头面,只是样式还没有想好,问端木桓福州可有什么好花样?

最后她提出想吃带鱼,让端木桓想办法弄点带鱼回京。还特别吩咐说鱼翅不是什么好东西,希望端木桓能带头不吃鱼翅。

端木桓不禁莞尔,看来云初净是知道了鱼翅的由来,觉得有点残忍,所以抵制不吃。还在信上说什么,“没有买卖就没有杀戮”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的。

将厚厚的四页信纸,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端木桓这才将信折好,放进专门的小箱子里,又开始翻看匣子里的窗花。

窗花样式多样,有喜上枝头的,有麻姑贺寿的,有喜上眉梢的,还有各种花卉形状的。

端木桓看得兴起,干脆让飞星准备浆糊,自己亲手把暂住的福州总督府,贴得花团锦簇,喜气洋洋。

而雁门关,这时候已经是滴水成冰的季节。

秦邦业头戴黑狐皮帽,穿着熊皮袄,刚在营地巡视一圈回来,就看见将帐外停着一辆马车。

他快走几步,一定是云表妹送的年礼。

果然,这一马车的东西,都是云初净送的年礼。秦邦业跺跺已经被雪水冻僵的脚,接过礼单。

礼单上有金华火腿,有腊肠,有熏鸡,有板鸭,有鱼干,有熊掌和鹿舌,还有十坛剑南春。

秦邦业笑了笑,云表妹就是贴心,担心边关伙食不好,从京城送这么多好东西过来。其他不说,光这十坛剑南春就是父亲的最爱。

果不其然,忠武伯吩咐将其他食物送去伙房,准备过年时用。然后偷偷藏了八坛剑南春,只拿了两坛出来分享。

秦邦业看每坛酒都是装在一个方桶里,四周都是栗米,这样才途经千里,翻山越岭跨河,而一坛未坏。

他不禁为云表妹的心意而动容。

负责押送年礼的阿武,又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大盒子,交给秦邦业。

“大少爷,这是表小姐让我带来的。”

秦邦业以往只收到过信,还没有收到过这么大的盒子,迫不及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双鹿皮靴和信。

不过,这鞋好像有点大吧?

秦邦业拿起一只鞋,用手一摸,这才发现外面是防水的鹿皮,方便在雪地里行走而不湿脚。

鞋子里面媷了层棉花,还缝制了狐毛皮在里面,难怪看起来偏大。摸着毛绒绒的里面,特别舒服暖和。

这鞋子暖和是暖和,估计只能穿着玩,要是出去走一圈,怕都会出汗。

不过这是云表妹的心意,自然要收下,留下较长的一双,秦邦业把剩下的一双拿出来,等会儿给父亲。

再打开厚厚的信封,从里面滑落两个平安符。这是云初特别到白马寺去求的,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秦邦业拿出那个,刻着自己名字的檀香木的平安符,轻轻的将它戴在脖子上,贴身藏着。

云表妹的心意,岂可辜负?

再打开信件,云表妹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年的冬日特别冷,京城的雪铺了好厚一层。屋子里炭火一直都不敢停,还是觉得寒冷。

她把上次送回去的狼皮,做了床狼皮褥子,放在贵妃榻上,午睡时特别舒服。还有黑狐皮做了三件坎肩,分别给父亲和大伯父、二伯父。白狐皮自己做了件大氅,还有多的白狐皮做了副手套。

蒋姐姐看见后,羡慕极了,自己只好把白狐手套送给她,另用火狐皮做了两双。

云表妹还叮嘱,开春后要多加小心,今年雁门关也是几十年不遇的大寒天气,小心蒙古鞑子会稍微天气暖和,就来抢掠。

第四百一十四章 消息

秦邦业仔细看完,又从头再看了一次,这才将信仔细收好,然后换上了崭新的鹿皮靴去见父亲。

当秦成武穿上鹿皮靴,也立马就感觉到了浓浓的温暖。

“阿净真是手巧,这鞋子可真暖和。人老了,怕冷了,老子当年像你这么大时,寒冬腊月还穿单衣光脚丫。”

秦邦业笑道:“好汉不提当年勇,你就好好在帐里呆着,明年我追击蒙古人时,替我压阵。”

“好,你也趁机立点功,争取把伯爵变侯爵。到时候阿净也好有个倚仗,不被人看轻。”

秦成武知道,以开元帝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这皇位多半是禅让给宗政晟。那云初净将来就是皇后,文有云家,武有秦家,她这个皇后才做得稳当,以后的孩子才能当一个地位稳固的太子。

秦邦业也有这个打算,有他在一日,定要护着云初净一日。

“还好皇上同意攻打蒙古,开春雪化了就可以速战速决。”

秦成武也点点头道:“按皇上的意思,是准备安顿边疆后,再打海战。皇上不会让小王爷海战来建功,你曾在福州呆过几年,以后驻守福州打琉球的也许就是你。”

“可小王爷呢?他以后只能圈禁在京城,做个富贵闲王吗?云表妹做了皇后,我相信他也不会举兵起事。”

秦邦业和端木桓交好,曾想过端木桓继位,毕竟他是纯正的端木皇氏。皇上没有子嗣,由他继位也符合大统。

可惜云表妹选择了宗政晟。

秦成武叹口气,直言道:“小王爷倒是个明主的材料。可惜平王还在,又有栎郡王在,否则老夫一定支持小王爷,他也会善待阿净。”

秦邦业也沉默不说话,世事难料,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而在黔贵一带,天气还算暖和,宗政晟带领着大周军队,埋伏在崆峒一带。茂密的丛林遮掩住所有人的身影,苗疆大军派出几拨探子,也没有打探到周军的踪迹。

苗疆大军先锋军,率先通过,埋伏了一夜的宗政晟按兵不动,待到苗王的王架出行,宗政晟这才放出进攻的响箭。

埋伏已久的周军如饿虎下山,排山倒海往苗疆大军冲去,很快混战在一起。

这场战事双方都投入了所有兵力,大周十万人对苗疆六万人。当宗政晟拦腰将苗疆大军分成两段后,前后埋伏的周军形成口袋合围之势。

苗疆地势复杂,不适合骑兵做战,那一对一的短兵相接肉搏战,武艺高强的飞羽卫,就成了人头收割机。

宗政晟亲身上阵,带领飞羽卫直杀苗王的王卫。

这一仗从头天上午,一直打到深夜,宗政晟亲手活捉苗王。不过战事并没有结束,留在崆峒山的王后和公主,占据有利地形顽固抵抗,甚至在周军以苗王为人质攻山时,放毒箭杀了苗王。

由于剩余的苗人悍不畏死,宗政晟吩咐大军暂时退守贵阳,缓和与普通苗民的关系。

打仗是为了平乱,而不是灭族。

宗政晟要让他们知道,大周并没有打算要把异族屠杀殆尽,而是希望能互相平等相处。

为了汉化,宗政晟先建立互市,又派有学问的先生,去各苗寨游走讲学,还严令将士们不准伤害普通苗众。

互市建立初时,只有一些年老的苗族婆婆,背着一些土特产和布匹来换盐和粮食。后来看互市有专门的士兵监管,山里的猎物和草药都能换盐和粮食,渐渐人多了起来。

加上去各苗寨游走讲学的先生宣扬,互市换的盐和粮食,比起以前货郎走私到山里的盐要好很多,慢慢来互市交易的人越来越多。

在互市不仅可以用物品,以物易物,而且还可以先把物品,送去由朝廷开设的专门估价处换成银子,再进行交易。

这比以往苗寨用盐,作为货币交流,要方便得多,也公平得多。

宗政晟也时常去互市巡视,淘换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色彩斑斓的苗布,还有繁复独特的银首饰,以及一些树根和石头,再送回京城给云初净。

一转眼,就又到一年端木节前夕。

雁门关的战事基本结束,秦邦业率领大军,将蒙古驱逐到了乌拉图神山附近。将蒙古的青壮年大部分剿杀,确保二十年之内,蒙古没有主动进攻的能力。

朝廷收到捷报,举朝欢庆。

开元帝龙颜大悦,又看忠武伯父子立下不世战功,将忠武伯晋升成了忠武侯,秦邦业为忠武侯世子。

云初净收到消息,也很为秦表哥和舅舅高兴。就连最近云初珍三不五时,回娘家叫苦的烦心事也忘记了。

端午节前一日,云初净从书院回来,就来到萱瑞堂陪云老夫人说话。

“祖母,明日我们还去河府楼看龙舟赛吗?”

云老夫人喜欢热闹,喜欢节庆,也很高兴,笑着对冯氏说道:“老大媳妇,雅间定了吗?我们看不看龙舟赛?”

“母亲说笑了,雅间早就定了,今年苗疆和雁门关都大捷,龙舟赛办得可热闹了。要是定晚了,可就没有啦!”

冯氏也是满面春风,范晴又怀了宝贝金孙,她这个做婆婆的走路都带风。

云老夫人笑道:“那明日,大家都去乐呵乐呵,有小七在,我们再赚上一笔。”

“算了吧,祖母。现在龙舟队领队的我都不认识,听说很快小王爷就能回京。可惜,秦表哥又要去镇守福州。”

云初净还想着秦表哥回来,为他庆贺一下,可开元帝直接让他领旨去福州,换端木桓回京。

云老夫人也叹道:“皇上这个侯爵,给的真不轻松,至少要把倭寇平了,秦家大郎才能回京。”

“男儿志在四方,能建功立业也是好事。说不定等忠武侯世子回来,侯爵都成公爵了?”

冯氏觉得,南国公一脉已绝,三公现在差一个。要是秦成武能立下不世之功,升为公爵也不是不可能。

林氏也深以为然:“现在举朝上下,年轻才俊就这么多,忠武侯世子算得上最年轻有为的一个。一脚一手全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求助

云初净也觉得与荣有焉,笑着接口道:“是啊,只可惜秦表哥去那么远,不能回京,也不知道以后,给我找一个什么样的表嫂。”

“小七,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还有不到半年你就及笄,宗政晟还在贵州。”

云老夫人想着有有点担心,苗人擅毒奸诈,宗政晟一日不回京,她就悬一日的心。现在小七和他已定亲,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小七怎么办?

云初净有点羞涩的低下头。

小声道:“祖母,世子爷已经来信,八月中秋前他就会回来。现在苗疆已经稳定下来,只要互市能一直开下去,苗人也不是非要挑起战争。”

云老夫人听说宗政晟最多三月就能回,大声念了句“阿弥陀佛”。

冯氏春风满面笑道:“母亲不用念阿弥陀佛,还是看看小七的嫁妆还有没有什么要增加的。依我说啊,世子爷一定等不及了,小七及笄后,马上就会出嫁。”

“及笄就出嫁?难道十月里有好日子?快拿黄历来翻翻。”

云老夫人还没有想到这一茬,接过黄历来一看,果真十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除此之外,就只有明年二月才有这么好的日子。

“那嫁妆是要抓紧了。”

云老夫人眉开眼笑,云初净在旁边早羞得满脸通红。只是这身体才十五岁就要嫁人,总觉得还是萝莉一枚。

萱瑞堂里大家笑意融融,珍珠掀起门帘进来,面有难色禀报道:“老夫人,四姑奶奶又回来了。”

云老夫人和冯氏、林氏都沉下脸,云初净也有点想扶额的冲动。

自从昭妃滑胎之后,就迁去了寒香院,这等于是打入冷宫,听说一直疾病缠身。

许子诏失了靠山,被人动了手脚,接连犯错被贬,现在只是次五品礼部郎中。他官场失意,自然更迁怒云初珍,所以云初珍经常回娘家哭诉。

云老夫人虽然不悦,不过也做不出把亲孙女拒之门外的事。

况且要不是云初珍能经常回云府,代表云家还认她这个女儿,许子诏早就想休妻另娶。

虽然不好再求官宦家的小姐,但是富商巨贾的女儿,还是能求娶的。

“让她进来吧。”

云老夫人开口后,萱瑞堂一下都陷入了沉默。

云初净开始在心中默默估算,今日四姐姐回来,会如何作为开场白?

不一会,珍珠打起帘子,云初珍走了进来。

出乎云初净意外,云初珍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噗通”跪着求云老夫人做主,也没有像上上次那样寻死觅活。

而是规规矩矩向长辈问安行礼后,就直接来握云初净的手。

“七妹妹,这次真的要求求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走投无路。”

云初净本想挣脱她的手,可看云初珍不过双十年华,就法令纹爬上额头,两眼乌黑泛青,一脸期盼,也是心中恻然。

“四姐姐,你别急,有什么慢慢说。”

云初珍掏出帕子,擦擦眼角,这才道:“七妹妹,你是武威侯未过门的妻子,宗政皇后也算你姑姑。你能不能去求求皇后娘娘,让我们进宫看昭妃娘娘一眼?”

这要求虽然不算过分,可云初净却无法向宗政皇后开口。

一是没有机会。

二是许圆圆情况特殊。宗政皇后连云初珍和阳城侯夫人,都不同意她们探视许圆圆,又怎么会让云初净探视?

云初净还没有开口拒绝,云老夫人就断然回绝道:“云初珍,探视宫妃必须要有帝后恩典。小七还没有过门,宗政晟也不在京城,你求她也没有用。”

云初珍看祖母一口回绝,急着马上回答道:“有用,有用。明日帝后都会去看龙舟赛,到时候七妹妹去求见皇后娘娘,皇上也在场,一定能求得恩典。”

“云初珍,你疯了。小七无缘无故去求见帝后,为这等小事?你是不是盼着帝后着恼,毁了这门亲事?”

冯氏是嫡母,说得毫不客气,林氏也道:“珍儿啊,既然你知道帝后明日都在,你怎么自己不去求恩典?”

“我和七妹妹怎么一样?”

云初珍胀红了脸,大声的分辩道。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倒让云初净想起《石头记》,里面贾宝玉说女儿家未出阁是珍珠,出阁后就成了死鱼眼睛。

古人诚不欺我。

以前云初珍因为是庶女,所以性子有点左,可也没有像现在一样,左得钻牛角尖。

云初净直接拒绝道:“四姐姐,这事我帮不了你。”

“你不是帮不了,是不肯帮!昭妃娘娘有没有怀孕,你一清二楚,娘娘受了大难,你就不管不顾。”

云初珍耷拉着嘴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云老夫人呵斥道:“云初珍,你疯了不成!昭妃不管有没有怀孕,现在都是没有怀孕,你还拿来说,是嫌日子过得太爽快?”

“七妹妹明明知道真相,她不是一向乐于助人,她怎么就不愿意帮帮昭妃娘娘?昭妃娘娘好了,自然也能互相帮衬。”

云初珍还是怪云初净,不肯施以援手。

这理所当然的样子,倒是气笑了云初净。她抽出手,安抚的摸摸云老夫人的手,这才转头看向云初珍。

“四姐姐,嫁给许子诏,是你要死要活求来的。昭妃得宠时,我们云家没有沾过一分一毫的光,她现在落难了,我们凭什么要拼命去救她?”

云初珍瞠目结舌,半响才道:“昭妃娘娘好过了,夫君自然好过,我日子也好过。你是我妹妹,你不该帮忙吗?”

“四姐姐,要是今日落难的是你,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昭妃是宫里的嫔妃,上有帝后下有四妃,我不会帮忙,也帮不上忙。”

云初净其实觉得,云初珍和离了也比现在好。

云初珍看云初净的态度斩钉截铁,怒道:“云初净,你不帮忙还要诅咒我!你以为你能欢喜嫁给宗政晟?现在莫胜兰和姚明秀,可都在越国公府住着,比你还先进门!”

冯氏大怒:“什么先进门,正室还没有进门,宗政晟也不在,她们进哪门子的门?”

第四百一十六章 贵州

云初珍梗着脖子还想反驳,云初净两眼威严的瞥了她一眼,云初珍张张口,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云初净冷笑道:“我的事不劳四姐姐惦记,你的要求我也满足不了,你可以选择现在是回家,还是告辞。”

“回家和告辞不是一样?”

云初珍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云初净的意思都是撵她走。

“七妹妹,你凭什么撵我走?”

云初净偏头,躲过云初珍戳过来的手指头,沉下脸道:“云初珍,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才双十年华,正值青春年少,就把自己弄成谁见谁憎的怨妇样。有这样强劲的娘家帮衬你,可你呢?事事都以许家为主,胳膊肘拐成你这样的,我还头回见!”

云老夫人也不高兴了,懒得和云初珍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孙女说话,白生气。

“云初珍,你回去吧,小七答应不了你,我也不会同意。你要是愿意和离,我可以让你父亲出面帮忙,其他没事你就不要回来了。”

云初珍羞怒交加,捂住脸冲了出去,大家都冷着脸,不愿意挽留她。

说实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对于云初珍,云初净所有的同情心都用完了。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寄托在男人虚无缥缈的喜恶中,最是愚蠢。

你若无情我便休!

这才是云初净的信念。

爱人首先要爱自己,要是连自己都看不上自己,爱惜自己,那谁还会看上你?爱惜你?

大家沉默了一会,正好琥珀端着红枣桂圆银耳羹进来,给云老夫人和大家都上了一碗。

云初净端起越州青瓷琉璃碗,慢慢将银耳羹吃尽,觉得心情不好时用点甜的东西,真的能让心情转好。

软糯香甜的银红枣桂圆银耳羹,吃下肚子,浑身都甜起来。

漱过口,云初净才疑问道:“祖母,难道宗政老夫人,真的把姚明秀和莫胜兰都开脸了?”

冯氏最清楚外面的消息,特别是有关云初净的消息,越国公府和几个侯府,都派人打听着消息。

“小七别着急,并没有开脸。你还没过门,世子爷也不在京城,宗政老夫人怎么开脸?不过是她借着疾病,要姚明秀留在越国公府侍疾,然后用纯孝为姚明秀长脸,以后再用孝道,压世子爷纳妾。”

云初净心里腻歪,闷闷道:“宗政老夫人,不是答应了祖母,成亲三年之内都不纳妾塞人的吗?”

云老夫人这才有点羞愧道:“小七,定亲之后我才发现,被那老婆子钻了空子。她答应成亲后不塞人,可没有答应成亲前不塞人。”

云初净不禁想仰天长啸,这宗政老夫人可真厉害,这样的空子也能钻。

这样后宅老夫人,一天到晚都盯着后辈房里,像什么话。

“祖母,别担心。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吗?等世子爷回来,他会处理好这些事。要是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还说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老夫人也表态道:“你放心,要是那不要脸的一定要塞人,祖母豁出去也不会让她得逞。到时候告上金銮殿,让皇后娘娘跟着也没脸。”

“嗯,我有祖母撑腰,才不怕宗政老夫人耍花招。”

萱瑞堂的气氛,重新又热烈起来,大家又重新说笑一回明日端午节的安排,这才各自散了回院子。

贵州今夜的月,特别弯,犹如小船儿两头尖尖。

宗政晟负手站在院子里,仰望月夜星空,心潮澎湃,思念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念香香软软的云初净,想念她的眉眼,想念她让自己**蚀骨的菱唇,想念她的一切。

他多想现在云初净就在眼前,能紧紧拥住她在怀抱。

“咣当!”

院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打破了宁静,也打断了宗政晟的思念,随后又响起女子的哭泣声。

宗政晟蹙眉不悦,看了眼如木桩子般立在旁边的伏矢,恼怒道:“何人喧哗?”

离弦从围墙上飘下来,一本正经道:“回世子爷,是今日互市上,世子爷救的那名苗女。她听说世子爷还没有睡,就做了宵夜送过来,被戚九他们拦住了,失手打碎了碗盏。”

“明日送走。”

宗政晟这才想起,今日在互市上,一个苗女背了篓草药来卖。结果被几个居心不良的苗人盯住了,想借口是她哥哥强带她回家,被自己救下。

当时天色已晚,那女子又饿又累又怕,宗政晟就带她先回府里休息一晚,准备让她明日天亮再回家。

离弦笑眯眯道:“莫婆子说。那丫头洗干净后还挺标致。先前是用生姜汁涂在脸上,才看起来土黄土黄的。”

“是吗?你看上了这女子了?本世子允了,你就留在这里,做个苗女夫婿。”

宗政晟斜睨离弦一眼,不急不缓的说道。旁边的伏矢也凑趣道:“对,世子爷正不放心互市以后,没有可靠的人看管,你留下正好。”

离弦嬉皮赖脸道:“别呀!像我离弦这样的好男儿,当然要留给大周好女儿,怎么能便宜苗女?”

伏矢接话道:“苗女多情,听说明日端午节会有龙舟赛,赢的男儿多的是苗女邀约。还不用成亲,往山林里一钻,席天幕地安逸得很。”

“说得这样砸劲,就好像你有经验似的。”

……

离弦和伏矢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调侃,宗政晟懒得理这两个二货,径直回屋去了。

夜半三更,万籁寂静。

贵州总督府内,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哨声,时断时续在夜里呜咽。

四周开始出现各种沙沙声,无数黑影窜动,密窸窸窣窣从墙根,很快向主院靠近。巡逻的兵士最先发现异常,凑近仔细一看,刚面露诧异,还来不及呼救,就已经倒地毙命。

原本已经熟睡的宗政晟,在黑暗里睁开眼睛,披衣而起拿上放在床前的剑。

伏矢也翻身而起,守在门口,房梁上的离弦则守在窗户一侧。院子里的飞羽卫都已经兵器出鞘,严阵以待。

又是几声尖锐的口哨声,院子里的飞羽卫,终于发现来夜袭的是谁。

第四百一十七章 毒蛇

只见朦胧的月色下,主院附近全是各种色彩斑斓,大大小小的毒蛇,围成一个大圈,将主院包围起来。

那些毒蛇有着尖尖的三角形脑袋,妖冶的红色蛇眼,长长的蛇信吞吐中,看起来望而生畏。

毒蛇们或盘成一团,或互相重叠,远远看去就觉得花花绿绿恶心得不行。空气中还有浓厚的蛇腥味,臭气熏天。

离弦在窗户看过以后,就小声的把外面的消息告诉宗政晟。

宗政晟打开房门,昂首走了出去,伏矢和离弦护在他左右,其他的飞羽卫团团将他护在中间。

来黔贵之前,他就知道苗疆多毒物,宗政晟找御医配了驱蛇的药囊,所有将士都随身携带了药囊。

一路行军打仗,蛇蝎等毒物无不望风而逃,今日居然敢团团围住总督府。

伏矢沉声发令:“撒雄黄。”

飞羽卫从腰间打开蜡封的口袋,里面全是雄黄粉,这一撒出去,空气里的腥臭味,一下被雄黄辛辣的气味冲散。

可诡异的是,那些毒蛇虽然惧怕雄黄,可都只稍微退后了一点,竟然都不再退后。

宗政晟侧耳倾听时有时无的口哨声,突然长声笑道:“既然苗疆公主大驾光临寒舍,何必藏头露尾,出来吧。”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墙头,只见她裸露着手臂和膝盖,手腕与脚踝上戴着几个银圈,脖子上还有一个项圈。

她披散着头发,白净的脸上,修长的眼眸几乎看不见眼白,定定看向宗政晟。

“你知道是我?”

出乎宗政晟意料,苗疆公主的大周话说得很好。不是地方口音,竟然还是纯正的京城口音。

宗政晟傲然道:“苗人向来团结,又是在互市,怎么会有公然欺凌苗女的人?只是本世子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公主。”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们。听说你和平王世子是京城双璧,你英武勇猛他儒雅俊美。我喜欢英勇的男人,你愿意做我的驸马吗?”

那苗女从墙头跃下,那些毒蛇自动将她围在中间,似乎是一种保护。她紧盯着月色下,宗政晟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的脸,露出一抹娇羞。

宗政晟不料这苗疆公主说话如此随意,沉下脸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我已经定亲。莫非苗女都如你这般放浪形骸?”

“这怎么是放浪形孩?明明这里没有浪也没有孩?”

苗疆公主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你是说我不要脸吗?可我们苗疆,热情奔放,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哪里不要脸了。”

宗政晟讥诮道:“你也知道你情我愿?”

“我知道你已经定亲,她不过是个阁老的侄女,她能有我这样好看?有本事?”

苗疆公主并不以为然,这样优秀的男人,定过亲又如何?她要把他留在这里,永远开放互市。

宗政晟不怒反笑,狭长潋滟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冷意:“本世子不知道,公主哪里这样大的脸?我未婚妻比公主漂亮,比公主有才学,比公主能干,一百个你也及不上她一根头发丝,你这莫名其妙的自信满满,从何而来?”

任何女孩也受不了,男人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特别是这个女孩对这男人还有点小心思。

“宗政晟,你是笃定我杀不了你?你要知道,这里的毒蛇成百上千条。只要你被轻轻咬上一口,绝无生还的可能!”

宗政晟毫不在意,朗声笑道:“你可以来试试,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

苗疆公主看宗政晟强横无比,竟然真的有点心动了她喜欢强者。

她突然又道:“那我让宝宝们先回去,明日龙舟赛后,你送我兰花,我和你去南山桃花林睡觉好不好?”

这样明目张胆的邀约共度**,饶是宗政晟脸皮够厚,也觉得有点火辣辣的。

离弦和伏矢的闷笑,此起彼伏在旁边响起,宗政晟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这才沉声说道:“公主缪爱了。我已有未婚妻,自然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以公主的汉语,应该理解不了何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我知道!我知道。”

苗疆公主反而有点着急,急急道:“我懂,我懂。死生挈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画风突变,你死我活的火拼现场,好像突然变成了古诗文大赛。飞羽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就当自己是截木头桩子,什么也看不见听不着。

宗政晟听着这样美好的诗经,从苗疆公主口中说来,感觉到有种恶心。

“既然公主懂得不少,可教你大周话的老师,怎么没有教你何为礼义廉耻?”

不成想,那苗疆公主竟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然后她脖子上戴着的七彩项圈突然活了过来。

宗政晟这才发现,他脖子上的项圈竟然是条小蛇。

“周夫子是母后的面首,他怎么配教我礼义廉耻?不如你教我好不好?我一定好好学,给你生儿子。”

宗政晟被这苗疆公主无耻至极的话惊呆了,回过神来骂道:“公主半夜而来,就已经失礼。下次公主要来商议正事,请先备好门帖。”

“我不想商议正事,既然你不愿意做我的驸马,那我做你妻子,好不好?”

月色下苗疆公主睁着双大大的墨眼,白皙的皮肤形成一层莹白的光。

宗政晟看她说话全是胡言乱语,心中惊怒非常,木着脸道:“如果苗疆想和亲,可以向皇上请旨,皇上自会替公主选出合适人选。”

“我不要其他人,我就要你。你今日也算救过我的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苗疆公主越看宗政晟越满意,想到他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况且俊美无俦,实在是养眼。

宗政晟想爆粗口了,他也的确脱口骂道:“他奶奶的,你听不懂人话?老子看不上你,你还想赖上老子!”

苗疆公主冷不丁,被这样粗犷的宗政晟征服。

她想了一下,这才道:“我是苗疆公主,母后最心疼的就是我。只要你娶了我,这里就不用打仗。”

第四百一十八章 百香

宗政晟真的黑了脸,一字一句道:“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离开这里。否则,我就是不再可怜你们寡母孤女,真的灭了苗疆!”

苗疆公主还想再说什么,可月色下脸色看起来平静的宗政晟,却让她感觉到了本能的害怕。

“好,我回去,不过我还会回来。如果你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派人来崆峒。”

说完之后,她很快跃上墙头消失在夜色里,原本成堆成群的毒蛇,也都四下游走,不一会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宗政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那么多蛇真的拼起来,飞羽卫一样损失惨重。

离弦和伏矢也回到屋内,宗政晟却没有再回床上休息,而是坐在桌旁,自己倒了杯水来喝。

“为什么御医配的药,对这些蛇无用?”

伏矢严肃着脸,猜测道:“听说苗疆公主会养蛇,这些毒蛇怕是她自己养的。经年累月通过训练,所以不惧雄黄等驱蛇药。”

离弦也猜测道:“要不是这些蛇经过训练,就是它们不惧怕雄黄。”

“还是再打听一下消息,万事万物无不是相生相。,上次阿初还来信说,毒蛇出没之处,五步之内,必有解药。今晚的事不要传出去。”

“是,世子爷。”

远在京城的云初净,并不知道她的未婚夫,已经被苗疆公主觊觎,努力想挖她墙角。她一直在准备,今年芷兰书院的结业考试。

当年她以第一名满分的成绩,考入芷兰书院轰动京城。

而现在她即将毕业,也准备能以满分结业。说实话,很多课程云初净早已经不用学,这些年她最认真的就是调香课。

她的一手调香本领,已经尽得梅香夫子真传。

听说京城百香阁到了新香料,今日云初净恰逢六月初十沐休,就准备去看看。

蒋书梦和莫成空的婚期已定,八月二十是个好日子。哪怕绣衣和绣被不用自己绣,可送给长辈的鞋袜,总要自己亲手。

所以最近蒋书梦有空就做绣活,也不能陪云初净上街,今日陪她的是崔碧心。

崔碧心这几年,在书院成绩一直稳定,除去云初净和汪婧芳,她常年稳居第三。

晋亲伯夫人虽然不喜欢她,可她姨娘早死,性格温顺也不多话,相处久了也就不怎么讨厌。再说现在她可是颗联姻的好棋子,晋亲伯夫人对她也越发上心。

听说今日是陪云初净上街,晋亲伯夫人很爽快的同意了。还让她也选点喜欢的东西,给了她五百两的银票。

两人从一上马车,就凑在一起互相交流最近的新闻和八卦。

“云姐姐,你准备给蒋姐姐准备什么添妆礼?”

“崔妹妹,我还没有想好,我上次看中了一副石榴红玛瑙炕屏,可惜是乔迁之喜所用,就是寓意不合适。我想挑个好事成双的,一会儿我们再去珍宝阁转转?”

崔碧心从袖口摸出银票,捂嘴偷笑道:“这是母亲给我的零花,最近她对我可好了。感觉像是养猪,养肥了待宰的感觉。”

“呸!说得你好像懂养猪。不过家族培养女儿家,本也是作为联姻用,也算另类养猪吧。”

云初净初时觉得这比喻不伦不类,仔细一想又觉得还是蛮贴切。

“对啊,你看蒋姐姐,她也不是心甘情愿嫁去归义侯府。我看那莫成空也就是名头好看,除了归义侯世子的身份,还不如秦二哥。”

崔碧心其实也很忐忑,不知道家里会把她嫁给谁。

不过她很想得开,既然是两个家族利益结合的亲事,那自己正室的位置,不出差错就是稳稳当当的。

当年她姨娘每每抱着她,就是对她哭诉,嫁人一定要做正室夫人的理念。

宁做穷人妻,不为权贵妾。

她姨娘说过,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叫自己母亲,那感觉生不如死。所以她不在乎门第高低,一定要做正室。

云初净有点敏感,试探道:“你觉得我二表哥不错?”

“不是,只是除了哥哥他们,我还没有见过其他外男,只认识秦二哥而已。”

崔碧心虽然解释得当,可云初净还是上了心。但在这时空,她真的这事插不上手,只能转移话题道:“崔妹妹,你怎么不看好莫成空?”

“他要是个男人,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妹妹,常年累月在越国公府孝敬姑姑,就为了给武威侯当妾。她父母、祖母可都还在。”

崔碧心看不上莫胜兰和姚明秀,明明是侯门贵女,却自甘堕落。宗政晟已经定亲,还死皮赖脸凑上门做妾。

云初净心中微暖,崔妹妹这是在为自己抱不平。

“不用管她们,等世子爷回来,自然会妥善处理。要是这都解决不了,本姑娘还不稀罕嫁。”

崔碧心凑上去,揩了一把油,云初净的脸蛋又嫩又滑,比剥了壳的鸡蛋还要滑腻。

“云姐姐真厉害,谁不知道武威侯对云姐姐一往情深。我还打算等成亲以后,要是夫君不好,就来求云姐姐,让武威侯收拾他。”

崔碧心很聪明,有什么想法和目的就会直接告诉云初净,而不是欺瞒利用。

云初净很欣赏崔碧心的性格,朋友之间能互相帮忙的,举手之劳自然要帮。不能帮忙就明说,这些既坦诚也不会得罪人。

“好,你放心。不管是你还是蒋姐姐,要是你们以后的夫君欺负你,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只不过,要是世子爷欺负我,你们两个也要帮忙。”

崔碧心笑弯了腰,吃吃笑道:“云姐姐,你说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信,你说武威侯会欺负你,我不信。”

云初净佯怒,两人笑闹成一团。

打闹中,百香阁到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相互的妆容,顺了下裙角,抚平身上的褶皱,这才由木落搀扶着款款下了马车。

百香阁的伙计,自然认识云初净,很快迎上来恭敬站在三步开外,笑道:“云小姐,您消息真灵通,前儿才到了批好香料,你今儿就来了。”

云初净也不矫情,直接道:“就是知道有好货,才来挑选,等会儿可别用些陈货敷衍我。”

第四百一十九章 偶遇

“云小姐说笑了,谁不知道您的调香水准,尽得梅香夫子真传。小的可还听说,云小姐能一次结三朵梅花。”

百香果的伙计很机灵,恭敬又不卑微,说话也恰到好处,引着云初净她们上楼,去雅室里慢慢挑选。

崔碧心笑道:“想不到上次云姐姐的梅花三弄,竟然传到百香阁,真是厉害。”

“那真的是侥幸,我后来在家试了很多次,都只能花开并蒂。”

云初净说的是实话,调香需要心平气和,也全凭手感,感觉刹那即逝,后来就无法复制。

可就连崔碧心也不相信,她说的是实话。那堂调香课上云初净的梅花三弄,把梅香夫子也给惊住了。

伙计麻利的在桌上,摆上一溜烟的小瓷罐,让后一一揭开,任由云初净挑选。

制作香囊或者燃香,需要很多原料。常见的有苏合、安息、郁金、捺多、和罗、丁香、檀香、麝香、白脑香、白芷、独活……等。

名贵的自然要数沉香和伽南香。

沉香又名海南沉、海南沉香、白木香、莞香、女儿香、土沉香。为植物白木香的含有黑色树脂的木材,大周比较稀有,都是从其他国度远渡重洋而来。

而伽南香又名奇南香、琪南、奇楠、伽南沉。这东西比沉香还难得,古有寸土寸金的说法。

而伽南香又分为,绿油伽南香和紫油伽南香。

不同的是,绿油伽南香,为外表呈绿褐色的伽南香。而

紫油伽南香,为外表呈紫褐色的伽南香。

这伽南香本就稀少,今日难得云初净,居然两种都见到了。

云初净心满意足,觉得没有白来一趟。有了这伽南香,她就可以尝试一下,手中的一个古方。

“这伽南香,一样包两钱。再把金边紫檀装一两,其他白芷、独活、丁香你看着一样装点。研磨得细点,不要残渣。”

伙计眉开眼笑,请她们稍等,赶紧亲自去请师傅研磨,然后为云初净打包。

估计着研磨打包还需要点时间,云初净和崔碧心准备先去旁边的水墨斋,买点笔墨纸砚回去送家里的小孩子。

还没有走到门口,门外驶来一辆豪华马车。

拉马车的是两匹通体雪白的好马,马车上悬挂着家族标识。云初净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越国公府的人,不知道来的是会是谁?

既然已经和宗政晟定亲,本着不惹事的原则,云初净还是要等一下再走,看看来的是谁。

至少要看看,需不需要行礼后再走。否则,就是礼数不周。

马车门帘掀起,最先下马车的,竟然是姚明秀,紧接着是莫胜兰。那不用猜,最后一个人肯定是未来婆婆,越国公夫人。

云初净并没有迎上去,而是站在百香阁中间,等她们进来再见礼。越国公夫人由姚明秀和莫胜兰搀扶着刚走进来,就看见云初净也在,神色一时有点复杂。

还没说话,云初净就行福礼道:“云七见过夫人。”

越国公夫人笑道:“起来吧。你也来选香料?”

云初净还没有回答,姚明秀和莫胜兰也来行礼道:“见过云姐姐。”

云初净哑然失笑,认真道:“我家里倒是有八妹妹和九妹妹,不过姚小姐和莫小姐都比我大吧?这声姐姐我受之有愧。”

越国公夫人心里也不是滋味,她最喜欢心疼的侄女,竟然只能给云初净伏低做小。

“兰儿,明秀,这是你们未过门的表嫂。既然有缘碰在一起,不如一会儿我们去聚宾楼用膳。”

云初净才不想和她们一起吃饭,好好的一日休息,就这样毫无意义。

婉拒道:“夫人,这是晋亲伯家崔小姐。我们还要去珍宝阁,挑选点首饰,只能下次再和夫人用膳。”

崔碧心和云初净呆久了,也有了一些默契,笑着上前福利道:“崔碧心见过夫人。”

正好打包的伙计出来,将礼盒交给云初净。

越国公夫人也没有强求,眼看着云初净行礼后,和崔碧心扬长而去。只是觉得这未过门的儿媳妇,为人处世还欠缺得多。

莫胜兰红了眼眶,小声道:“姑姑。”

“算了,你们也不用委屈自己讨好她。现在你们都是半过了明路的人,还是等阿晟回来定下再说。”

姚明秀却向刚才那伙计打听:“不知道云小姐,刚才买了些什么香料?”

说到云初净这个出手大方的老主顾,伙计脸上的笑,都快笑出褶皱:“回小姐,大都是些白芷、独活的香料。”

“哦?真的?她就没有选点你们家的名贵香料?”

伙计嘻嘻一笑,开口道:“选了不多,云小姐还选了金边紫檀和伽南香。”

“伽南香?那哪种伽南香?”

越国公夫人今日,也是为伽南香而来,追问道。

伙计脸上与荣有焉道:“绿油伽南香和紫油伽南香,云小姐都选了。”

莫胜兰突然幽幽道:“怕是要花不少银子吧?”

伙计笑道:“莫小姐有眼光,光伽南香一样,云小姐就花了八千两。”

这下,就连越国公夫人也吃了一惊。就算是自己,也不会这样随随便便花几千两银子,买点可有可无的香料。

莫胜兰一副惊诧样:“这云小姐可真会花银子,云家就这样财大气粗?不是说文官都两袖清风?”

越国公夫人也觉得,这云初净太不会持家,不过儿大不由娘,她也只能生闷气。

莫胜兰察言观色上眼药道:“姑姑,这谁家也不可能,随便就给小姐八千、上万两银子零花吧?”

姚明秀也怀疑道:“难道她有人送银子?可晟表哥不是还没有回京?谁还会给她那么多银子?”

越国公夫人心乱如麻,也没有了买香料的心情,干脆打道回府。同坐马车上的姚明秀和莫胜兰,各自使了眼色,准备回府后再碰头。

这时还在文墨斋选镇纸的云初净,可不知道越国公夫人,已经把她嫌弃了一盘。

选好纸砚和镇纸后,云初净和崔碧心准备再去珍宝阁。

可惜,珍宝阁的新品虽然多,可云初净却没有特别满意的。

第四百二十章 策划

是夜,姚明秀和莫胜兰,在越国公府一个偏僻的小院碰面。

“姚姐姐,今日之事,你如何看?云初净得了宗政表哥喜欢,就是姑姑她也不放在眼里。我看有云初净在,我们谁也进不了门。”

姚明秀还有点幻想,不认同道:“我有姑祖母,你有你姑姑,我们出身侯门,又不是做正室只是做妾,怎么可能进不了门?”

“姚姐姐,要是能进门,我们现在还是表姑娘的身份吗?等宗政表哥回来,我们就是还想住在越国公府,也不大可能。”

莫胜兰比起姚明秀,要通透不少。

姚明秀还是不相信:“夫人和姑祖母,以后就是云初净的婆婆和太婆婆,她还真能拦着不让我们进门?”

“你难道不知道?宗政老夫人已经答应云老夫人,云初净嫁过来前三年,长辈不插手纳妾之事?姑姑是不会逆了宗政表哥的意。”

莫胜兰最近诸多试探表明,自从上次姚明秀想设计宗政表哥后,姑姑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不少。

她有时还劝自己另找归宿,不要执着于宗政表哥。

姚明秀还真不知道,宗政老夫人被逼无奈承诺云老夫人的事。宗政老夫人原本就心里憋屈,怎么会告诉小辈。

“可姑祖母明明说,等晟表哥回来,就让我进门?”

莫胜兰马上追问:“你确定是宗政表哥回来就进门,而不是等云初净过门后进门?”

姚明秀想了一下,坚定道:“是晟表哥回来就进门。”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难怪老夫人胸有成竹,原来她是准备云初净过门前塞人,而不是过门后塞人。”

莫胜兰也是佩服,宗政老夫人这样的办法也想得到。

姚明秀恍然大悟,最多两个月,中秋前晟表哥就能回来。到时候姑祖母先让自己进门,也没有违背承诺云老夫人的事。

“那你还担心什么?只要我们先进门,等云初净嫁过来至少一年半载,说不定我们孩子都出世了。”

姚明秀想得很美好,这也不枉最近自己一直孝顺伺候姑祖母。

莫胜兰冷笑道:“要是这样,我们就各凭本事,我找你来做什么?”

“那你什么意思,你说。”

“依我说,按照现在的情况,就是宗政表哥回来,我们也进不了门。”

莫胜兰真的万分看不起姚明秀,她上次想设计宗政表哥,居然出了那么大的丑。让那么多护院和下人看了身子,要是换成自己,早拿根绳子吊死了,竟然还想着嫁给宗政表哥。

姚明秀惊疑不定,她始终觉得,有姑祖母在,自己终能得偿所愿。

莫胜兰又道:“我和宗政表哥虽然不亲厚,但也比你和他好。我姑姑是宗政表哥母亲,我也没有把握,你凭什么觉得你万无一失?想万无一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虽然姚明秀觉得莫胜兰危言耸听,不过她还是想知道这个万无一失的办法。

莫胜兰看了眼四周,丫环婆子都在十步以外,她凑上前去,在姚明秀耳畔道:“除非云初净死。”

姚明秀瞪大了眼睛,她虽然恨死了云初净,可从来没有想过弄死她。

“可是她身边有会功夫的丫环。”

姚明秀觉得,光凭木落和木晓的身手,普通人也伤不了云初净。

莫胜兰诡异一笑,明艳端庄的脸上,浮起一个襂人的笑。轻声道:“不能用阴谋,只能用阳谋,要让皇上都保不了她,不过要在宗政表哥回来之前。”

姚明秀无端打了一个寒颤,她有点哆嗦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已经有计划,不过需要你帮忙,至于你愿不愿意,随便你。等她消失了,我们就各凭本事来争这个正室。”

莫胜兰说得轻描淡写,但姚明秀虽然蠢,可还没有蠢到什么都不懂的份上。

既然莫胜兰当着自己的面说了计划,除非她成功,否则一旦计划失败,自己也会被牵扯进来。

“你想我怎么帮你?”

说到底,姚明秀也想云初净死。只要云初净死了,自己就有希望,如果她活着,自己最多也只是一件摆设。

莫胜兰附耳又说了几句。

姚明秀目露惊诧:“就这样简单?”

“就这样简单。只是我不好做这件事,只有你能影响宗政老夫人,让她出面比我们稳妥一百倍。”

莫胜兰笑意盈盈,姚明秀仔细又想了几遍,最终点头道:“好,那就定在七月初十,盂兰节之前也不引人注目。不过,这些有什么用?”

“这你就不用管,只要你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就是帮了最大的忙。”

莫胜兰说得轻松,姚明秀虽然觉得有点异常,可她想来想去,都没有觉得会对自己有妨碍,这才放心不谈。

第二日,莫胜兰借口想回趟归义侯府,越国公夫人并没有在意,反而让她替自己带了不少东西回去。

莫胜兰先回了一趟归义侯府,然后就出门来到了云想衣。

一进门,迎客的夏娘子就笑着迎上来:“莫小姐来了,里边请。店里才到了不少新货,要不先到楼上雅间看看。”

“好,不过我要最好的蝶恋花。”

莫胜兰走进雅间,不过又转头吩咐了一句。

夏娘子瞳孔一缩,恭敬道:“莫小姐放心,你要的随后就到。”

当莫胜兰坐了大半个时辰,看了十多匹布料,喝到第二杯茶时,汪婧芳来了。

“听说莫姐姐在,不知道选了些什么布匹?我来帮莫姐姐参考一下。”

莫胜兰微微一笑:“那敢情好,汪小姐眼光独到,只是好久不见,汪小姐又清减了。”

“这天气渐热,就不思饮食,自然要瘦点。我看莫姐姐脸若桃花,想必是最近有什么好消息?”

汪婧芳笑得很笃定,最近瘦下来更显得楚楚动人的她,眼光里闪过一丝不容易发现的惊喜。

“好消息叹不上,只是家里来了只老鼠,老是偷偷咬坏我衣裳,怎么也撵不走。我准备下月初十,去感恩寺拜拜菩萨,也好求菩萨保佑。”

莫胜兰笑吟吟说道,眼光却一直看着汪婧芳。

第四百二十一章 阴谋

“拜菩萨好啊,菩萨自然保佑你。只是感恩寺偏僻,到时候人越多越热闹。”

汪婧芳笑着回答,消瘦的脸上泛起异样的光彩。

莫胜兰心知肚明,见事情办好了,话也带到了,随手点了几匹料子,让送到归义侯府,自己回了越国公府。

等莫胜兰走后,汪婧芳心情大好,很快回到淮阳侯府,来到汪老夫人的小佛堂。

“祖母,我还以为鱼儿不会上钩。不过现在鱼儿已经上钩,定在下月初十。”

正在诵经的汪老夫人顿了一下,然后道:“是鱼自然会吃饵。我知道了,你还是继续呆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

“是,祖母,趁此机会,我也要好好学点东西。赵嬷嬷教得,甚合我意。”

汪婧芳淡淡说道,随即在汪老夫人的注视下轻轻一笑,消瘦清减的脸上,瞬间艳光四射妩媚动人。

汪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继续闭上眼睛诵经,汪婧芳悄然退下。

六月中旬,秦邦业日夜兼程,只带了十来个护卫,已经赶到了福州。至于雁门关他走后有父亲和袁崇义在,他很放心。

他事先并没有告诉端木桓,不过到了福州,他没有进城,而是径直去了福州城外的一个小渔村。

果不其然,端木桓正坐在村口钓鱼。

看见风尘仆仆的秦邦业,端木桓露出一个笑容:“你来了?”

“对,我来了。你就可以回京看云表妹,别忘了帮我带点礼物。”秦邦业笑容中带着苦涩,他其实并不想来接手福州军务。

端木桓潇洒一笑:“也是,还能回去看芷兰书院八月初一,阿净的结业考试。”

“你真不生气?”

沉默半响,秦邦业终究还是问了这句。

端木桓勾了勾唇角,眼神清明的看着秦邦业,笑道:“如果不是你,我会不放心。你来了,我最后一点担心也没有了。”

秦邦业这才完全放心,看了眼鱼篓,嫌弃道:“看样子你退步了,这么小的一条鱼,塞牙缝都不够!”

“看来你是吃多了牛羊肉,怀念福州的鱼汤?你放心,要吃多大的都有,今晚我为你接风洗尘。”

端木桓收了渔具,并没有回福州城,反而往小渔村走去。

“莫大娘,今晚有客,多弄点下酒菜,再熬一锅鱼汤。”

“好,木公子你们稍等,老婆子马上去做饭。锅里有番薯汤,要喝自己去舀。”

一个年过半百的莫婆婆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秦邦业和端木桓,笑得嘴都合不拢。她要去找村里的老赵头,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鱼虾和蟹。

当晚的菜式十分丰富,连续餐风露宿半月的秦邦业,吃了个肚子滚圆。

他们并没有赶回城,而是就在小渔村住一宿。

“小王爷,现在的形势对你不利,你想过回京后怎么办吗?”

两人躺在院坝里的竹床上,仰望着星空,原本都没有说话,终究秦邦业还是忍不住问道。

端木桓神色不变,只是嘴角轻扬,有点讽刺的笑道:“除了端木凤,其他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和我争这个皇位。我可以不要,但是我身不由己。”

秦邦业也知道,平王府这些年拉拢了不少官员。

要是现在平王府不争了,那这些投靠平王府的官员,估计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人家冒险投靠你,你却不战而逃,怎么对得起别人的投诚?

“我其实庆幸,我可以不在京城,亲眼看你们斗得你死我活。”

秦邦业说得是实话,当年没有平王府,他和父亲不会那么容易拿回爵位。可云表妹偏偏选了宗政晟,他也不能帮着端木桓去对付宗政晟。

端木桓也懂秦邦业的心事,徐徐道:“就算你在京城,我也不希望你卷进来。无论我们胜负如何,你在福州就留了一条路。”

秦邦业只能苦笑,不过还是诚挚道:“如果有万一,无论你们谁,我都希望你们能来福州。不打仗了,我们还可以漂洋出海,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如果真有那么一条,我就来投靠你。”

虽然端木桓答应了,可以秦邦业对他的了解,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

他也不戳穿,转移话题道:“也许今年云表妹就要嫁了。”

端木桓瞬间沉默,过了一会儿才道:“定了婚期?”

“那倒没有,是父亲闲来无事翻黄历,发现十月底有个个好日子。他估计宗政晟回京就会商量婚期,等云表妹及笄后,就娶她过门。”

秦邦业也有点遗憾,不能亲眼看着云表妹上花轿,也错过她的及笄礼。

端木桓心中一阵绞痛,他和阿净始终少了点缘分。这一瞬,他真想就留在福州,以免亲眼目睹阿净出嫁。

“你要带什么东西,就给我,我最多三日后启程。”

秦邦业皱眉道:“为什么这么急?这里交接至少也要十天半月,那么急着回京做什么?”

“阿净要嫁人了,我只想她出嫁前,多见她几面。”

在秦邦业面前,端木桓并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要不是阿净的确喜欢宗政晟,他不会轻易放弃。

秦邦业略有点心酸,也多少有点同病相怜,心头却莫名其妙闪过一个影子。

他定定神,甩去脑海里的人影,问道:“那你呢?这次回去也要定亲了吧?”

“再等两年,要是宗政晟真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没了指望,再成亲也不迟。”

端木桓这话真真假假,秦邦业也分不出那句是真心话。真是造化弄人,可惜差了点缘分。

三日后,端木桓果然动身带着暗卫回京。

时间己经到了七月初九。

云初净刚回到云府,就听说云老夫人找她。

“祖母,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老夫人本来要告诉云初净一件事,可才收到一个消息,干脆一起告诉了云初净。

“小七,昨晚昭妃没了。”

“没了?”

云初净心里有点难过,许圆圆才二十多一点,就凋零在后宫。

云老夫人知道,云初净不是个寡情的人,不过她还是告诉云初净:“听说,是汪淑妃下的手。”

第四百二十二章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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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礼物

云初净也知道,这可是好东西,要是雕刻成福禄寿三星,放在家里旺宅。要是雕成观音菩萨放在寺里,足以做镇寺之宝。

就是削下来的小块乌木,还可以做成手串。

这乌木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真品,云初净也觉得太过贵重。不过这都是桓表哥的心意,云初净又开了第三个箱子。

这里面,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摆件和小物品,零零碎碎装了二十多个小盒子。

有腊石冻的佛手,有澄泥砚,有翡翠狮子纸镇,还有白玉兰花盞……,另外还有一盒南珠。

云初净看见这些东西,可以想象得到,端木桓在福州,怕是有空就在收罗这些珍奇的小玩意。

这份情意沉甸甸的,无以回报。

木落多少可以猜到,为什么云初净突然情绪低落,她开口道:“小姐,快看看这箱,这可是秦大少爷送来的。”

云初净这才收拾好了心情,让人打开最后一箱。

这里面就没有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都是一些福州特产,只有一个小盒子里,放了一串狼牙手串。

云初净拿起手串,这上面的狼牙,已经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看起来粗旷,却别有一番风情。

赖嬷嬷笑道:“听说用白毛狼王牙齿做的手串,可以驱厄传福,是好东西。”

“这可能是秦表哥亲手打的猎物,在雁门关来时不来送回来,却和桓表哥一起了。”

云初净很喜欢,戴在手上把玩一会,这才放回盒子,让木香收拾好。

“小姐,还是先沐浴吧?明日还要早起,听说辰时就要出发,你还是早点休息。”

木萝的话,云初净听进去了,这才去沐浴梳洗,既然明日要去,还是要准备妥当。

第二天一早,云初净用过都是全素的早膳,就早早来到萱瑞堂。云老夫人一看她的装扮,就十分满意。

只见云初净,今日梳得单螺髻,头发整齐的盘在头上,只斜插了一支白玉兰花珍珠步摇。

身穿湖水蓝斜襟襦裙,只在腰上系了根月牙白腰带。手上也只戴了对羊脂白玉麻花镯。整个人既清爽,又很符合去庙里祈福的装扮。

“小七,去寺里别和莫胜兰她们起纷争。等宗政晟回来,他会处理好的。”

云老夫人知道,姚明秀和莫胜兰对小七不安好心,只要有木晓和木落在,她们奈何不了小七。

云初净甜甜一笑,挽住云老夫人的胳膊,撒娇道:“祖母,知道了。要是他处理不好,我就不嫁了,就在家陪您一辈子。”

“傻丫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虽然知道云初净在哄自己开心,可云老夫人还是很欣慰。她究竟是不是云初净,有什么关系?只要是自己孙女就好。

“祖母!昨儿那毛呢颜色还喜欢吗?改明儿让珍珠姐姐做件衣服,冬日穿又暖和又不臃肿。”

云初净对云老夫人也是真心孝顺,这些年处下来,不是亲祖母也胜似亲祖母了。

反正云初净没想着去动紫竹寺的东西,她就一辈子做云初净。

云老夫人笑眯眯道:“那颜色也太艳了,我老太婆怕是穿不出去了。还是留给你,你穿我来看。”

“祖母,我可是挑来挑去,只看见这匹颜色最衬您。上点年纪怕什么?就要穿亮色的才好看。”

云初净一个劲的撒娇,云老夫人无法,只好松口道:“好,我穿,到时候别人还不笑我老来俏。”

“俏也不争春,夕阳无限好。”

云初净随口胡诌,逗得云老夫人哈哈大笑,片刻之后冯氏和林氏也过来请安,看见云初净又一阵猛夸。

说笑中,琥珀进来回话:“老夫人,越国公府的马车来接七小姐了。”

云初净这才行礼告退,带着木晓和木落出门去了。云老夫人眼看着云初净走远,突然一阵心悸,半响那烦闷才消失。

今日是个好日子,宗政晟也接到旨意,他可以带飞羽卫回京了。互市的事,朝廷派了官员来接手,只是让宗政晟早点回京。

宗政晟也听来人说,端木桓这时候说不定已经回京,他也要尽量早日赶回去。

苗疆的战早就打完了,剩下的安抚同化工作是长期的,宗政晟再留下也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干脆将公务当日就转交书记员,傍晚就出发回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初净上了越国公府准备的马车,虽然一个人坐,不过有木落和木晓,也不觉得寂寞。

马车里外都比较精致,还准备了茶水糕点,木落试过无毒以后,这才递给云初净。

感恩寺是千年古刹,从京城出发一路都是官道,只用了一个时辰,大家就已经进感恩寺。

宗政老夫人身边的姚妈妈,今儿也来了。就是怕来的全是小辈,什么都不懂,出了差错,丢了越国公府的脸。

因为全是少女,所以感恩寺的清心师太亲自陪同,陪她们把三重殿全走了个遍。

拜祭得差不多时,已经快到午时,大家回到厢房,准备用过午膳之后,再各自休息一会,就要各自回府。

感恩寺安排的素席比较丰盛,就是胃口最小的宗政采珊也用了不少。

收拾碗筷的老尼,看了眼几位小姐轻声道:“几位小姐要是有空,就去后山看看,莲花池里有株金莲,这几天真是开的时候。”

云初净没有说话,宗政采珊却眼前一亮,问道:“果真是金莲?”

“不敢欺骗小姐,的确是株金莲,已经开了几瓣,小姐不信可以前去观看。”

说话的老尼,看起来老实巴交,宗政采珊更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迫不及待也要去看着。

“采薇姐姐,你们要去吗?”

宗政采薇假意揉揉膝盖道:“采珊妹妹,我倒是想去。只是跪多了,脚还有点疼,不想走路。”

宗政采珊失望的垂下头,姚明秀和莫胜兰倒是想去,可宗政采珊又不愿意她们陪同。

可一个人去,没有人分享喜悦,就萧瑟了。

考虑再三,宗政采珊终于向云初净抛出橄榄枝:“云姐姐,你想不想去?”

第四百二十四章 赏荷

既然宗政采珊说到这份上,云初净不好推脱,自然要应下。

“好啊,看过白莲和红莲,我还没看过金莲,今日也开开眼界。采珊妹妹,我随你去开开眼界。”

宗政采珊对云初净印象一直不错,再加上很快云初净就要嫁给宗政晟,成为越国公府的人,所以两人的关系更是亲密。

当宗政采珊和云初净手挽手离开后,姚明秀和莫胜兰才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悄悄走到角落,姚明秀有点忐忑不安,轻声问道:“莫妹妹,没什么问题吧?”

“我不知道,我们要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莫胜兰说得是实话,她也不想追根究底,反正动手的不是她,她也不用担心被牵连。

姚明秀此时心中有点担心,如果是云初净一个人去,她还怀疑安排了刺客。可有宗政采珊在,万一有杀手,宗政采珊被误伤怎么办?

宗政二夫人可是把宗政采珊当命根子。

“莫妹妹,我有点担心。”

莫胜兰压低声音呵斥道:“你担心做什么?你又没做什么,只是提议来感恩寺而已,谁能为难你?”

这倒也是,姚明秀渐渐放下心来。为了和云初净彻底分开,万一她出事可以撇开嫌疑,所以莫胜兰和姚明秀,一直和宗政采薇在一起,并没有出门。

这边云初净和宗政采珊一起,慢慢往后山而去。

“云姐姐,还记得当年在淮阳侯府赏荷吟诗,你念的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间吗?”

宗政采珊提起往事,云初净有点诧异,不过也觉得一转眼就好几年,真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云初净想了一下道:“我记得当时采珊妹妹,吟的是是: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云姐姐记性真好,我最喜欢最后一句,留得枯荷听雨声。花开美,凋谢也美。不过始终不及云姐姐的洒脱,小王爷才是云姐姐的知己。”

宗政采珊说得很自然,可云初净却听出了其中淡淡的惆怅。

“采珊妹妹,很欣赏小王爷?”

宗政采珊落落大方承认道:“当然。小王爷文采过人,睿智聪慧,是我最欣赏的人。”

云初净心中一动,难道宗政采珊中意的是桓表哥?

“小王爷的确出众,不仅样貌无可挑剔,就是人品也贵重端方。”

云初净也承认,端木桓的确是个极品好男人。

宗政采珊却停住脚步,看向云初净:“既然小王爷这样好,为什么你没有选择他?”

这话一出,云初净马上可以肯定,宗政采珊的确喜欢的是端木桓。

“情之一字,写亦简而知亦难。她不知何起,一往而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能把小王爷当成哥哥,却喜欢的是宗政晟。也许,是因为我和他差些缘分。”

云初净试着把心里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宗政采珊到底能不能听懂她的话。

宗政采珊定定看着云初净,突然笑了:“我懂,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这世间除了感情,都是一份付出一分收获。”

云初净松了一口气,认真道:“那为什么你没有尝试?”

“不能,不敢,不愿。”

宗政采珊说得直白,并没有隐瞒。

云初净却听懂了,不能是因为女儿家的矜持,不敢是因为家族立场不同,不愿是想把这份美好藏在心里。

喜欢,不一定要在一起。

云初净赞赏的看着宗政采珊,难得遇到一个这样通透的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蒋姐姐选择将情意和盘托出,自己无悔。而宗政采珊选择将情意藏在心里,无人知晓。

云初净想了一下,真挚道:“小王爷不是拘泥门户之见的人,也许你可以试试。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仇,一切皆有可能。”

宗政采珊并没有回答。此时,正走在山边,山风吹来,宗政采珊浅绿色的交领襦裙在风中轻扬。

缠在腰间的乳白色宫绦迎风飘荡,显得单薄瘦弱的宗政采珊,几欲随风而去。

“多谢云姐姐。我是越国公府小姐,家族给了我一切,就算不能为家族做出贡献,我也不会让家族蒙羞。要是让我如姚明秀般,我宁可一死。”

宗政采珊是这个时代,思想最正统的贵族小姐。

的确,要像姚明秀和莫胜兰一样,自甘为妾而且倒贴上门的,就是在现代,也让人看不起。

云初净也不再相劝,携手宗政采珊:“不说那些,采珊妹妹,我们去看金莲。”

宗政采珊看着臂弯上的手,也笑弯了唇,两人有说有笑,往后山而去。木晓和木落,还有宗政采珊的丫环青莲和青蓉,都默不作声跟在身后。

后山并不远,只是比较偏僻,转过一个山丘,就可以遥望到一方不大的池塘。

如今,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远远看去绿波荡漾,很有有几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意思。

“青山绿水,还有难得的金莲,今儿果真没有白走一趟。往年这里也有荷花,可从没有听说有金莲。”

宗政采珊心情很好,话也比平时多,云初净也深表赞同。

“要是以后乱砍乱伐,人口暴增,这里的青山绿水都成了房屋,哪里还有这样的美景和自然景观?”

在后世,这样的环境已经是稀缺,只能让少数人享用。

宗政采珊笑了:“云姐姐,就是京城人再多,也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云初净但笑不语,这距离,也不过是三环,现在八环九环也有了。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池塘边。

“云姐姐,金莲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们找找吧。”

反正是游玩,两人也不着急,围着池塘慢慢转悠,不时评点一下池塘里的荷花,很多观点想同,还真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木落和木晓跟在她们后面几尺之后,不急不缓的走着,青莲和青蓉也没有跟得太紧,就在木落她们前面一点。

山上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无数鸟类从林中惊起,扑哧扑哧遮挡了半边天,木落脸色微变几步来到云初净身旁。

第四百二十五章 身死

云初净也觉得不对,将宗政采珊护在身后,小心警惕的看着四周。

良久之后,四周风平浪静。

云初净这才有点歉然道:“不好意思,采珊妹妹。以前被行刺过,所以草木皆兵。”

宗政采珊也不是胆小之人,刚才看云初净将她护在身后,更是十分感动。

“云姐姐,谢谢你。”

危难时刻,往往更容易看清楚一个人最真实的秉性。对于云初净下意识的行为,宗政采珊是感激的。

云初净四周观望一下,心里却有了不好的预感,木落也轻声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看,在哪里!”

宗政采珊突然兴奋道,云初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有朵颜色异常的莲花,静静立在水中。

这金莲和云初净想象中的不一样,她本以为会和夜华那株金莲一样金光闪闪。

结果,嗯,只是比较深的黄色莲花,并没有什么稀奇独特,估计是基因突变,黄得深了些。

宗政采珊却很高兴,往前面疾走几步,来到池塘边。

云初净紧跟其后,担心她太过兴奋,万一落入水中容易生病。

后面突然传来“扑通”的声音,云初净一转身,就发现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迷糊中又听见“噗通”声音,然后彻底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越国公府忙碌过后,正喝茶的宗政二夫人,手中一滑,定窑青花盏摔得粉碎。

……

宗政采薇和莫胜兰她们,在厢房等了一个多时辰,可云初净她们还没有回来。

姚妈妈也有点担心,干脆叫上两位知客师太带路,往后山去寻她们。

没走多久,就到了那方池塘处。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影,众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

“云初净!采珊妹妹!”

“云初净!采珊妹妹!”

大家开始高声呼唤起来,分成两队,准备左右沿池塘周围找一圈。

木落最先醒来,当睁开眼睛看见碧蓝的天空,她就知道出事了。

“小姐!”

木落挣扎着坐起来,就看见云初净倒在池塘边。她浑身一僵,撑着酥软的身体爬过去,一探鼻息还有气,身上也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放下心来。

耳边传来呼喊声,木落转而看四周,这才发现青莲和青蓉都趴在地上,身边还有一滩血迹。而木晓也在不远处躺着,可能刚苏醒,正慢慢坐起来。

“木晓,出事了,我们中了圈套。”

木落吃力的把云初净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木晓一咬舌尖,挣扎着站起来,往云初净处踉跄走来。

没去管耳边越来越近的呼唤,木落先喂云初净吃了颗解毒丸,这才两人分别掐着云初净的人中和虎口。

当宗政采薇她们走过来时,云初净刚好悠悠转醒,睁开眼睛。

“啊!啊!啊啊!”

率先映入大家眼帘的,是青莲和青蓉倒在血泊中,那么大一滩血迹,人肯定已经没有了。然后是云初净半躺在木落怀里,木晓也蹲跪在她身旁。

“云初净,采珊妹妹呢?”

莫胜兰最早回过神,尖叫道。

云初净刚醒,头脑还停留在昏迷那瞬,茫然摇头,耳边又是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大家随着闭上眼睛,手指着池塘的姚明秀手尖看去,池塘荷叶中一抹绿色的身影,浮在水面。

木落心中一沉,眼看一群女人只会尖叫,只能让木晓去救人。

说来奇怪,木落和木晓已经感觉身体恢复正常,木晓很快将宗政采珊救起来,可惜人已经溺毙。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年岁最长的姚妈妈,她尖叫道:“谁都不准动,等我派人去请衙役来,在场的什么人都不准动。”

姚妈妈不说话,原本木落也是这样想的。

这明显是个圈套,用宗政采珊的死来栽赃云初净。现在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等有经验的衙役和仵作来验过,才有可能证明清白。

宗政采薇也反应过来,率先哭泣起来,姚明秀和莫胜兰也哭成一团。

云初净坐起身来,看向平躺在地上,双眼暴睁死不瞑目,甚至有点狰狞的宗政采珊,心中一片悲凉。

宗政采珊死了,这样年轻鲜活的一条性命,就为了让幕后之人诬陷自己,死了。

云初净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着手从袖口掏出一方手帕,轻轻覆在她脸上,为她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然后云初净撑着木落站起来,眼光如寒芒,看向宗政采薇和姚明秀、莫胜兰三人。

动手的人不会是她们三人,可一定跟她们其中之一脱不了干系。今日之事,应该是从邀请自己来感恩寺祈福,幕后之人就开始做局,她们三人都有嫌疑。

冷静下来,云初净又想到那个说后山有金莲的老尼,要不是她,宗政采珊也不会来后山。

云初净赶紧吩咐道:“木晓,你和一位师太,还有姚小姐的丫环慧儿一起回去。把午膳时说后山有金莲的师太找到,别让她死了。”

木晓也知道此人嫌疑很大,拉起慧儿和一名师太就走,时间紧迫,怕晚了人又被灭口。

等了不久之后,感恩寺的主持师太,也匆匆跟着木晓她们回来。可惜午膳时那名老尼已经悬梁自尽,平日她性格孤僻,并没有什么朋友,线索就断了。

池塘现场除了哭声,就是主持师太念经的声音。

云初净脑中动得飞快,现在没有时间去想谁是幕后黑手,首先要洗清自己的嫌疑。

青蓉、青莲死了,宗政采珊也死了,现场只有完好无损的云初净主仆三人。而且木晓和木落,还武艺高强,这怎么看怎么有问题。

可关键是木晓和木落已经恢复身手,这如何证明刚才人没来之前,她们是昏迷不醒的?

云初净心中一沉,这次幕后之人精心策划,无论最后自己能不能洗清嫌疑,证明清白。

可宗政采珊终究是因为自己而死,那自己和宗政晟,还能在一起吗?

“如果一会儿出现问题,木落、木晓你们就各自回去,不要管我。宗政采珊死了,案子一定会移交大理寺,只有你们帮我找到证据,我才能洗清嫌疑。”

第四百二十六章 入局

云初净已经开始做最坏打算,不过木落并不同意:“小姐,这明显看就是个局,我和木晓不能离开你的。”

“你可以回去打探消息,木晓也可以回平王府。能救我当然好,不能救也不能把你们牵进来。”

无论云初净如何说,木落和木晓都不愿离开。

没办法,云初净只能看了看,还趴地上的青莲和青蓉,对她们道:“你们去看看她们是怎么死的,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木落上前,当着其他人的面将青蓉和青莲翻过来,两人胸口都有刀伤,一刀致命并且血流一地。

“这是匕首伤的,木晓你带了匕首吗?”

木落擅长软剑,平日都是缠在腰上,而木晓喜欢匕首,平时都藏在袖口。

木晓颤抖着手把袖口的匕首拿出来,刚打开刀鞘就闻到一股铁锈味。看来,是有人从她袖口拿了匕首,杀了宗政采珊的丫环。

云初净的心更沉了,对方算无遗漏,到底是要做什么。

快马回城报信的婆子,先通知了越国公府,宗政二夫人闻言当场晕厥。越国公夫人和宗政老夫人,也惊怒交加,在家的宗政昱,带着随从和京衙门的衙役,赶到感恩寺。

木晓悄声道:“刚才我也让人回家和平王府报信,你放心,小王爷很快就到。”

云初净没有说话,只看着躺地上的宗政采珊,陷入沉思。

宗政昱和宗政采珊是同胞兄妹,眼看妹妹惨死,他也悲痛万分。可最重要是找到凶手,他开口道:“采薇,你把事情详细说一遍。”

宗政采薇心中纷乱,抽泣颤抖着,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宗政昱默默听着,并没有作声,只看着仵作和自家门客检查宗政采珊的尸体。

以宗政昱目前所见所闻来看,幕后之人是用妹妹的死,来让云初净百口莫辩。如果云初净洗不清嫌疑,那她必死无疑。如果她能洗清嫌疑,妹妹因她而死,她也难再嫁入越国公府。

幕后之人要如何对付云初净,宗政昱不想管。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用自己妹妹的命来陷害云初净。妹妹自幼体弱多病,他一定会找出真凶,以慰妹妹在天之灵。

这时,门客郑先生和仵作都已经检查完毕,朝这边走过来。云初净也走过去,她也想知道宗政采珊和青莲她们的死因。

“回二少爷,小姐是溺水而死。”

宗政昱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然后沉声道:“是活着溺死?还是死后抛尸?”

仵作回答道:“是活着溺死。因为活着溺水,人都会有挣扎,所以双手会不停抓握,死后基本上都半握开状。而且她腹中有积水,口鼻也有积液,所以我可以肯定,宗政小姐是活着溺水而死。”

郑先生也补充道:“我还查看了小姐的手,她手中紧握着一块布。”

说着郑先生摊开手,手中有一块湖水蓝云锦。

在场之人,只有云初净穿着湖水蓝襦裙。果然,云初净转了个身,才发现后面裙摆差了一块。

领京衙役过来的是京衙门副统领陈冲,以目前的人证物证,云初净有很大嫌疑。

可云初净是宗政晟的未婚妻,又是云家小姐,陈冲也踌躇不决,现在该如何处理。

云初净率先开口:“清者自清,我没有杀人。我和采珊妹妹都是官宦子女,案子会移交大理寺,大人带我回京交给大理寺就是。”

陈冲看着脸色苍白,可腰挺得笔直的云初净,暗暗感叹。听说云小姐是芷兰书院最出众的小姐,如今一看,果真名不虚传。

“云小姐,得罪了,还请你和你的丫环走一趟。”

云初净微一点头,旁边的衙役手中拿着铁锁想上前,可看木落和木晓一脸冰寒的样子,最终不敢上前。

陈冲又对宗政采薇,还有仍在哭泣的莫胜兰和姚明秀道:“几位小姐还要回去录一下笔录,请小姐们和随行的丫环婆子都跟本官走一趟。”

大家都没有异议,衙役们抬上宗政采珊主仆三人,往感恩寺而去。

还没有走回感恩寺,得到消息就全速赶来的端木桓,也到了寺内。

“云表妹,你没事吧?”

“小王爷?我没事,只是这次可能麻烦了。”

有其他人在场,云初净和端木桓也没有很亲密的说话,只是以云表妹和小王爷相称。

端木桓心急如焚,不过面上并不显,看了眼在场之人,拱手对陈冲道:“陈大人,这丫环木晓,原是本王赠给云小姐的。可否行个方便,让本王了解一下经过?”

陈冲自然应允,笑道:“小王爷,你可以和我们一起回京,路上可以和云小姐她们,坐一辆马车慢慢询问。这现场、物证和目前的口供,都对云小姐不利。”

“多谢陈大人。”

云家也收到消息,正好云辰泽在家,就赶了过来,刚好在半途和大部队遇上。

云初净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和推测,对端木桓讲了一遍。

“桓表哥,这人既然能布下这个局,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糊涂,你没事还不好吗?幕后之人不敢对你下手,你一旦出现意外,我和宗政晟都会发疯。到时候无论是谁,都是不死不休。”

端木桓想的透彻,不顾云初净一下嫣红的脸,又徐徐道:“或许他本来是要你死,可是出现意外。”

云初净还没有想到这个可能,转而问木落:“木落,我们是怎么昏迷的?”

木落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当时是在旷野之中,她们是如何昏迷不醒的?

现在想来,当时是有人隐藏在顺风口,然后用了大量迷药,自己和木晓才会中招。可自己和木晓,都是经过训练,普通迷药根本没有效果,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小姐,小王爷,我和木晓应该是同时昏迷。当时什么异味也没有,我眼前一黑,就浑身无力倒了下去。”

云初净也紧接着道:“对,我也是。不过我先听见噗通声,完全没有知觉时,又听见噗通声。”

端木桓也觉得棘手,这究竟是什么迷药,这样霸道?

第四百二十七章 收押

云初净想不通,也不准备想了,转而对端木桓道:“桓表哥,看来我会被暂时收押,只有靠你帮我洗清嫌疑了。”

“我会的。你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追查方向,可端木桓还是一口答应下。这些年一直有人想对云初净不利,端木桓飞快的转动脑筋,将以前的事情联系起来。

云初净想了一下,又道:“桓表哥,你把木晓保出去吧,这样追查起来也更方便。”

略有点颠簸的马车上,端木桓冷冷的看了木晓一眼,柔声道:“不用,有她和木落照顾你,我才放心。大理寺我会打点好,你不会有事的。”

木落开口道:“我也会陪着小姐,我是天龙卫出身,不会让人有机可乘。”

这木落是天龙卫出身,是皇家暗卫的人,端木桓早有猜测。现在木落主动说出来,就是向端木桓保证云初净的安全。

“你们已经让人有机可乘了。还是要弄清楚你们昏迷的原因,才好查找线索。”

整件事情,在端木桓脑海里已经反复演练,可惜现在如同一团乱麻,还理不清方向。

云初净静下心来,也想到不少疑点,对端木桓道:“桓表哥,有几点你可以去查一下,也许有线索。”

“好,你说。”

云初净整理一下思绪道:“第一,我这次来感恩寺祈福就是一个局,你查一下是谁一定要我去。姚明秀和莫胜兰要来祈福,是谁煽动。”

“第二,告诉我们后山有金莲的师太自尽了,可是人就能追查出蛛丝马迹,感恩寺不是完全清净之地。”

“第三,那人用木晓的匕首杀青莲和青蓉,又让宗政采珊抓着我的衣料落水,起因都是由于我们昏迷不醒。你要去查一下,为什么旷野中能用迷药?这应该也是个突破口。”

云初净分析得很详细,端木桓也迅速调整思路。

“那人躲在附近,所以今日感恩寺,应该有不少陌生人,我会让人悄悄监视感恩寺,你放心。”

听端木桓如此说,云初净又反复想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桓表哥,这幕后之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不是谁都有胆子杀越国公府小姐。”

端木桓心中一痛,自从云初净进京以来,的确风波不断,他只能安慰她道:“我马上进宫求见皇上,皇上看在宗政晟面上,也不会为难你。”

说起宗政晟,云初净心中淡淡的惆怅,自己即将身陷囹圄,可未婚夫呢?

却不在身旁。

路途上所用时间不多,陈冲直接将一干人等带到了大理寺。云阁老和云文善得到消息,也赶到大理寺。

云初净并没有吵闹喊冤,也没有哭泣,静静的下了马车站在那里。

大理寺卿韩正,亲自迎了出来,吩咐书记官给一干在场之人录口供,迎着端木桓去了侧堂。

云阁老和云文善也由韩正安排,先和云初净说几句话。

“大伯,父亲,我是被冤枉的。当时我们全都晕倒,醒来之后就发现宗政采珊主仆三人都死了。”

云文善急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肯定在开堂前要暂时收押。女儿家入了沼狱,你还如何嫁人?”

云初净心中一凉,这便宜父亲想的果然不同。

“父亲,宗政晟不是这样的人。万一他嫌弃,婚事作罢就是。”

云阁老一直观察云初净,看她到现在仍然没有失态,点头道:“小七,你放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不是你做的,自然有真相大白那日。”

云初净低头福了一礼道:“多谢大伯,还请大伯告诉祖母,请她老人家放心。”

“我会的,大理寺我也会打招呼,你在沼狱不会有事的。”

该了解的情况,云阁老已经了解,他也要动用云家的关系去查一下。虽然目前看是针对云初净,难保后面不会有人攻击云家。

毕竟,现在云家三兄弟,都在朝堂担任要职。

云初净又福了一礼,眼看着云阁老和父亲离开,对旁边站着的大理寺丞道:“寺丞大人,还是将我收押吧,安排好了开堂的日子,通知我一下。”

寺丞可是知道,云初净是宗政晟的未婚妻,忙笑道:“云小姐,请随我来。虽然要暂时收押,不过沼狱里还有比较好一点的房间,你需要什么,可以让人传话。”

“多谢大人。”

这边端木桓也推心置腹和韩正谈了一下,他会去找出真凶,不过云初净在大理寺候审期间,韩正要保证绝对安全。

……

等宗政采薇一行人,全部录完口供,这才随着宗政昱回到越国公府。

宗政二夫人刚醒来,看见儿子回来了,忙挣扎着抓住儿子的手,期盼的问道:“昱儿,你妹妹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

宗政昱沉默一瞬,还是没有隐瞒:“母亲,妹妹溺水死了,她两个丫环也被人杀死了。”

“怎么会这样?是云初净吗?我要她偿命!”

宗政昱拦住挣扎着的母亲,沉痛道:“母亲,云初净为什么要杀妹妹?她根本没有动机。”

宗政二夫人呆了一下,怔怔道:“那是谁?那是谁?”

“以儿子来看,是幕后黑手害死了妹妹,就是为诬陷云初净。不过其中疑点很多,现在有云家、我们,还有平王府插手,一定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宗政昱的话,汪夭梅听进去了,不过她还是咬牙切齿道:“这云初净就是个扫把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边宗政老夫人,看见趴在自己膝盖上,瑟瑟发抖的姚明秀,心疼不已。

“明秀,怎么了?珊儿究竟怎么死的?”

姚明秀心中乱成一团,蠕动着嘴,小声道:“姑祖母,采珊妹妹是被水淹死的。她和云初净去看金莲,然后云初净说她们昏迷了,醒来采珊妹妹就死了。”

“我苦命的珊儿!云初净就是个扫把星,要是祈福不要她去,怎么会害死珊儿?”

宗政老夫人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只有宗政采珊一个嫡孙女,自然最是疼爱。

第四百二十八章 震荡

不得不说,宗政老夫人和汪夭梅这对婆媳,对云初净是扫把星这个观点还是很一致。

姚明秀可不光是因为,宗政采珊的死而害怕,这次怂恿宗政老夫人,吩咐云初净一起去感恩寺祈福的,就是她。

万一被人查出来,说她和幕后之人有联系,那可就麻烦了。

看来,还是要找莫胜兰商量一下。

“姑祖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想去祈福。我不去,莫妹妹也不会去,云初净就更不会去,采珊妹妹也不会死。”

宗政老夫人马上护短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过还好你没有去看金莲,否则,死的可就是你。我苦命的珊儿,这么年轻就枉死,简直是挖我的心!”

说着,说着,宗政老夫人也垂泪不已,和姚明秀哭成一团。

皇宫里的宗政皇后收到消息时,也惊住了:“是谁?是谁这样大胆?敢害死珊儿?”

“回皇后娘娘,目前物证、人证都对云小姐不利,现在她已经被大理寺收押,等候开堂审理。”

桑兰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这不仅牵涉到死的越国公府小姐,而且牵涉到云初净。这可是,宗政晟放在心尖的人。

宗政皇后在坤宁宫里,来回踱了几步,摇头道:“不会是云初净做的,幕后之人明显是想让婚事不成。”

“婚事不成?”

开元帝的声音突然传来,原来开元帝让不要通传,他自己走进来,刚好听见宗政皇后最后一句话。

男人的眼光和思维方式和女人不同,开元帝想了很久,也没有想通幕后之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可如果按照宗政皇后的说法,还真有可能。

“皇上,你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臣妾也好迎驾。”

宗政皇后笑着迎上去,又从桑兰手中接过凉茶递过去。开元帝接过呷了一口,笑道:“你我是夫妻,何来迎不迎?”

这话让宗政皇后万分感动,服侍开元帝坐下后,宗政皇后疑惑道:“皇上,刚才你说什么婚事不成?”

“刚才听皇后一说,朕茅塞顿开。这幕后之人的目的,不光是要让云初净无法洗清嫌疑,并且就算侥幸逃脱,也无法再嫁入越国公府。”

这样一来,幕后之人就比较局限了,最有可能的是姚明秀、莫胜兰和汪婧芳。

宗政皇后也疑惑道:“其实我听说这次祈福,有她们三个外姓女参加,就觉得不对劲。我们家有盂兰节有祈福的习惯,不过这只限于自家未嫁女,以前从没有让外姓女参加的传统。”

“这是因为云初净平日都在书院,深居简出,让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所以才会骗她去感恩寺,栽赃嫁祸。”

开元帝心里已经有猜测,又道:“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阿晟要回来了。”

“阿晟要回来了?那云初净的案子如何是好?”

宗政皇后有点担心,明眼人都知道云初净不可能是凶手。可也要有证据,否则舆论一起来,说云初净因为是阿晟的未婚妻而枉顾法纪,那不是好事,还会牵扯宗政晟。

开元帝一笑:“当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云初净能洗清嫌疑最好,要是不能洗清嫌疑,就按公处理。”

宗政皇后有点意外,有心试探道:“可云初净明明是无辜的?万一找不到证据?”

“无辜之人,更要能保全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没有过门就只想着讨好婆家,也不看看这有没有陷阱。如果不是她身边有两个武功好的丫环,或者时间紧迫,怕就是毁了清白的下场。”

开元帝对云初净有好感,不过她有没有能力,撑起宗政晟的后宅更重要。

再说,开元帝还有个想法,黄荆沟出事时,云初净已经七岁。她养母临死之前,也曾经单独和她说话,也许她有信物证明自己的身世。

开元帝想做的,就是逼迫她一下,只要她能证明自己是皇姐的女儿,那就算是她真杀了宗政采珊,又有何妨?

不过,云初净有没有什么想法开元帝不知道。开元帝却知道,端木桓已经插手此事。

开元帝也想通过此事,再好好观察一下宗政晟和端木桓。他的时间不多了,要安排妥当才有脸去见皇姐。

等开元帝离开之后,宗政皇后马上派人回越国公府打探消息。她要知道,究竟是谁怂恿云初净同去祈福。

端木桓从大理寺离开后,很快将云初净发现的疑点,都安排人去一项项落实。然后直到晚上,才回到平王府。

“小王爷,王爷请你去书房。”

“好。”

端木桓来到书房,平王正坐在书桌后奋笔疾书。

“父王。”

“桓儿,你来了,稍等一下。”

“是。”

端木桓径直在椅子上坐下,他接过侍女奉上的茶,悠闲的品了半盅,平王才把手中的公务处理完。

“听说云家七小姐出事了?怎么回事?”

既然父王相询,端木桓也不会隐瞒,他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然后表态道:“父王,云表妹是被冤枉的,我会查出真凶,还她清白。”

“桓儿,她已经是宗政晟的未婚妻,要英雄救美也轮不到你。”

平王冷冷的眼神,如刀锋一样剜向端木桓,似乎对他的举动十分不满。

端木桓也丝毫不退让的回望平王,郑重道:“父王,不管她是谁未婚妻,哪怕她嫁给了宗政晟,我也要帮她,这是我自己的事。”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种?”

平王有点讥讽的声音响起,端木桓却垂下眼帘道:“曾经,我以为我是随了父王。”

“你!”

平王有点恼羞成怒,不过也无话反驳。只道:“不管是不是云初净杀了宗政采珊,宗政采珊都是因为云初净而死。她不可能还会嫁入越国公府,越国公府的人不会同意。”

“父王多虑了。宗政采珊只是隔房堂妹,又不是亲妹妹。到时候分了家,汪夭梅就算移恨,也奈何不了云表妹。”

端木桓不以为然,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关键在于宗政晟。

平王没好气道:“那如果宗政晟介意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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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政老夫人姚氏望着云初净,又想到差不多大的侄孙女姚明秀。收藏本站不可否认,就光凭云初净这处变不惊的气质,也比明秀胜了几分。

魏其侯府被打脸,侄孙被打伤的事,一直是宗政老夫人心中的刺。她觉得不给她娘家面子,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可惜进宫和女儿说了,皇上也没处置秦成武那莽夫,今儿她怎么也要出口气。

“云七小姐威风大着哩!些许年纪,女儿家小小口角,就撺捣长辈上门挑衅。以后谁敢娶回家?不怕天天有人上门拆房子?”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云老夫人沉下脸,云初灵和云初莲也担心的看向云初净。

冯氏有心解围,可又不够资格,站在旁边和林氏焦灼对视,却又无可奈何。

云初净脸上神态自若,嘴角噙笑,心中却在感叹。

总算知道姚明秀那猪脑子怎么来的了,原来是和这老太婆一脉相承。

她敢肯定姚明秀告状时没有说实话,估计宗政采薇也半遮半掩,所以这老太婆根本就不知道起因。

这就敢在别人家里发脾气,还不管今日是别人的好日子。真是仗着自己女儿是皇后,就无所忌惮,或者是故意?

云初净微微垂眸,面带笑容不卑不亢的轻声道:“老太君谬赞了,姚小姐才是果敢非凡,家学渊源。”

“我姚家家学自然是好的,不过我看云阁老为人还算本分。怕只有那无法无天的粗人莽夫,才教得出你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脾气。”

宗政老夫人十分得意,说话更加不客气,不过还记得避开云阁老。

云初净好教养的一言不发。

要知道,在这时代回长辈话可以,要是寸步不让,就有顶撞长辈嫌疑。

再说她挖了坑,总有人来跳。

果然不出云初净所料,汪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会甘心宗政老夫人喧宾夺主?

她意有所指,含笑道:“云老夫人好家教。”

转而又假意好奇道:“不知到底是何口角,能让忠武伯大发雷霆如此气愤?不如今儿当众说出来,也让我们引以为鉴,可好?”

看汪老夫人伸了梯子,云老夫人也就顺着爬,假意无奈道:“原本亲家是想以牙还牙,是老身倚老卖老,才劝得亲家只上门闹了一场。”

这时,有些知道真相,和一些一知半解的夫人开始交头接耳。更衣回来的魏其侯夫人一回来,就发现容华堂里气氛不对。

汪老夫人斜瞟了儿媳一眼,淮阳侯夫人接着笑道:“姚夫人,母亲和宗政老太君真说起姚小姐的事。都说秦家过了,姚小姐委屈了。”

魏其侯夫人心中一惊,看云七小姐如闲庭信步站在堂中间,难道她又来挑衅?

不,不,应该不会,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搅和汪老夫人的寿宴。

难道是?

她心念急转,向宗政老夫人笑道:“姑姑,小女儿家的糊涂账,过了就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宗政老夫人可不依,她女儿是皇后,就是汪家也不过出一个淑妃,这里就数她最尊贵。

怎么能不把场子捞回来?那姚明秀不就白委屈了?姚雨泽不就白挨打了?

“你呀!就是人家欺到头上,还不痛不痒装聋作哑。我就不明白了,云家小姐受了委屈,让她们以牙还牙骂回来就是。还容忍他们上门滋事,简直不知所谓!”

姚夫人有苦难言,看旁边夫人们都关注着,低叫道:“姑姑,别再提了。”

“宗政老夫人说得爽快,我老婆子今儿就斗胆做主了!既然是女儿家的口角,那姚小姐对云七小姐做了什么,云七小姐做回来便是。到时候姚家也打上门去,云家也不许还手,可好?”

汪老夫人对事情经过,可是一清二楚,今儿不借着姚明秀,把宗政家老太婆的脸踩下来,她还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

云老夫人也不是随意让人踩到脸上的性子,既然退让不能交好,那就据理力争。

随即也笑着符合道:“听老姐姐的,到时候不光云家,就是秦家,老身也担保绝不还手。”

这时,宗政老夫人才觉得不对劲,侄子媳妇一脸为难,云家老夫人又一脸坦然。

难道,明秀真的话说得太过分?可是再过分,秦成武打上门去也过了啊?

宗政老夫人懒得思衬,直接眼神如刀,看向云初净。

沉下脸来问道:“你和明秀到底为何口角?你一五一十说来,要是有半句谎言,我要你承担不起后果!”

姚夫人再也稳不住,要是事情说出来,女儿就完了!以后谁家敢要?

她低声哀求道:“姑姑,就不要再说了,事情已经过了,人也打了,就算了吧?”

淮阳侯夫人修长的眼睛微挑,薄唇含笑道:“姚夫人真是心胸宽广,要是我们侯府被人打上门来。”

宗政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姚夫人一眼,继续向云初净施压。打定主意不管云初净说什么,到时候都说她撒谎,反正女儿家口角哪里有证人?

既然想好了,宗政老夫人也顾不得这里不是越国公府,呵斥道:“云七,你说是不说?”

云初净看皮球现在如愿踢回来,嘴角又翘起来三分,终于有机会可以报表哥被贬调之仇。

她暗掐一下指尖,原本清亮的眼睛,泛起一丝水光,微微抬头,羞愤又不失倔强的开口。

“回老太君,本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当日我穿了身霞影纱的衣裳,姚小姐不乐意,在金福楼就非要当众让我脱下来。”

“我执意不肯,魏其侯府人手众多,又把护送我的秦二表哥困住。我幸得丫环得力,狼狈之下回到舅舅家,才会惹舅舅生气。”

一时全场鸦雀无声,只响着云初净软糯又清晰的声音。

宗政老夫人脸青白相加,姚夫人捂脸遁走,汪老夫人一脸惊讶,云老夫人适实表现出无可奈何。

一时众人脸色各异,看向宗政老夫人的神色已是不同。纷纷在心里嘲笑,姚氏女果然是果敢非凡,家学渊源!

第四百三十章 沼狱

云老夫人点点头,吩咐常嬷嬷和赖嬷嬷准备衣物被褥,再准备一些吃食,还熬了燕窝。

至于幕后真凶,云老夫人也有自己的推测,她觉得很有可能是姚明秀和莫胜兰,联手坑了小七。

不过她想不通的是,就算是为了陷害做戏,为什么要真的杀了宗政采珊?

杀了宗政采珊,那这事情就无可转圜,无论谁是凶手,被查出来都是死,还有可能连累家族。只是为了宗政晟争风吃醋,她们愿意,可魏其侯府和归义侯府可能吗?

这厢云初净主仆三人,随着寺丞去往沼狱。

虽然有韩正大人的关照,可沼狱就是沼狱,最好的牢房里面也是光秃秃的,只有一张石床。不过牢房里还算干净,没有老鼠和蟑螂之类。

云初净也不讲究,直接坐在石床上,看木落和木晓沉着脸,笑道:“别担心,这里比我想象得好。”

木晓袖子里的手,已经攥成了一团,指甲都已经掐入手心。

她跟随云初净最早,这些年看着云初净三灾八难,可这次的情况是最为凶险。宗政采珊可是越国公府嫡小姐,母亲汪夭梅又是出身淮阳侯府,小姐就算能脱险,可将来如何还能嫁入越国公府?

木落倒是神色如常,她一直都在考虑,究竟她是为什么会昏迷。

作为天龙卫,她曾经受过各种严格训练,就是药物反应,也比平常人更缓慢。可当时她和木晓是差不多同时昏迷,就是云初净也是一样。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云初净看她们都不说话,也沉默下来。

她的心里,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镇定。作为后世一个乖宝宝,她从来没有做过违法乱纪的事,就连闯红灯也没有,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成为头号杀人嫌疑犯。

而且这嫌疑还很大,自己又不能亲自查案,只能依靠别人,那感觉糟糕透了。

时间刚过去一会,就有人来带走木落。云初净着急的站起来,想拉住她,木落却转头悄悄的眨眨眼睛。

云初净这才放下心来,看来不是要审讯木落,而可能是上面有人,要详细问木落的事发经过。

有木落这个天龙卫出身的人在身边,其实也是好事。虽然自己一直处于别人监视之下,可一旦出事,自己也能洗清嫌疑。

木晓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可能是皇上想了解情况,木落很快就能回来。”

“嗯,我知道。只是刚才忘了告诉她,回来时带点糕点,我有点饿了。”

云初净现在放开之后,才觉得肚子饿了,中午的素席她用得不多,折腾一番早饿了。

木晓笑道:“小姐放心,一会儿小王爷就会送东西进来,老夫人也会打点的。”

说曹操,曹操到,端木桓派了飞星,亲自给云初净送东西。除了被褥,吃食,还神奇的送了一个四扇屏风进来。

这屏风可是好东西,这样要方便或者更衣时,好歹能遮挡一下。要让云初净对着铁栅栏方便,还真有点难为情。

“云小姐,小王爷让你放心,很快就能救你出去。”

云初净点点头,笑道:“桓表哥查到什么了吗?你可以告诉我,也免得我胡思乱想。”

飞星有点为难,想了一下道:“小王爷询问过御医,你们昏迷不醒,很有可能是有人利用相生相克的原理。你们可以想想,午膳时有没有用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昏迷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还有吗?”

飞星也知道云初净聪慧,也不再隐瞒,而是道:“还有那自尽的老尼出身阳成侯府,曾经是侯府丫环,只是与她接头之人,没有找到。”

“嗯,知道了,如果有了什么消息,就让人给我传话。那怂恿我去感恩寺的是谁?”

云初净最关心这个问题,飞星也据实以告:“回云小姐,是姚明秀想去祈福,宗政老夫人就让莫胜兰同去。提议小姐去的是越国公夫人。”

“那莫胜兰有没有在越国公夫人面前建议?”

飞星一怔,低头道:“这还没有查到。”

看云初净脸色不好,飞星又解释道:“不过莫胜兰回去后就受了惊吓,现在已经卧床不起。姚明秀倒没有妨碍,还是住在越国公府。”

云初净听了之后,心中疑虑更深。

皱眉道:“虽然我和姚明秀之间矛盾更大,不过莫胜兰也不是胆小之人,她怎么就受了惊吓,严重到卧床不起?”

飞星马上道:“那属下回去,马上告诉小王爷。”

“好,你告诉桓表哥,好好查一下莫胜兰和姚明秀,有什么消息就同通知我。”

飞星恭敬的应了下来,然后又问了云初净还缺些什么,又交代了木晓一番之后,这才离开沼狱。

不久之后,赖嬷嬷也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了。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看赖嬷嬷担惊受怕的样子,云初净笑着劝道:“赖嬷嬷不用担心,你看,我这里比起普通小姐闺房,也差不多了。”

赖嬷嬷看着十个平方左右的牢房,地面是石板,外面是铁栅栏。石床上虽然铺了床褥,可没有蚊帐,更不要说桌椅板凳。

七小姐自从回了云府,一直都是锦衣玉食,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

赖嬷嬷眼睛都红了,含泪道:“小姐,老夫人让奴婢带了东西来,还让厨房熬了燕窝,还热着,快先吃了吧。”

云初净正好有点饿了,让木晓接过来。

没想到木晓从腰上荷包里取出一根银针,在燕窝里先试了一下,见银针无事这才递给云初净。

云初净看赖嬷嬷有点尴尬,嗔怪道:“这是祖母送来的,哪里会有问题?”

木晓却正色道:“无论是谁,只要是小姐入口的东西,必须先检查过。这里不比家里,还是要小心得好,小姐还记得原来的武安侯吗?”

武安侯就是吃了袁静雯带去的酒菜,这才毒发身亡。否则早就追查到,为什么当年自己会在武安侯府失踪。

云初净这才讪讪道:“那还是检查一下好,没问题我就先吃了,你再检查一下糕点。”

第四百三十一章 线索

考虑到沼狱里,吃食和饮水不便,云老夫人让带了一罐泉水,还带了各种糕点,够云初净她们吃上两天。

云初净看着几套换洗衣物,犹豫道:“赖嬷嬷,这里擦洗不方便,不如你稍等一下,我先换身衣服,你把脏衣服拿回去。”

“好,小姐受委屈了。”

赖嬷嬷无比唏嘘,锦衣玉食的小姐,在书院也是要每天沐浴,而在这沼狱,怕是洗脸都困难。

更不要说,未婚的女儿进了沼狱,那以后始终就是一个污点。

也不知道武威侯会不会介意?想死死了的宗政采珊,赖嬷嬷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云初净换过衣物,这才觉得身上清爽了些,可木晓不愿意换,云初净也拿她没有办法。

临走之时,赖嬷嬷还向狱卒要了几根蜡烛,虽然外面过道上有油灯,不过有蜡烛肯定晚上更方便。

送走了依依不舍的赖嬷嬷,云初净将点心拿到床上,放在盒子上道:“木晓,快来吃点东西。这里又没有更漏,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木晓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因为这沼狱大部分都在地下,牢房里也看不见通风口,所以根本无法推测。

“小姐,你吃吧,我还不饿,中午的腐竹我可吃了不少。”

以前执行任务时,吃一顿能管三天。后来木晓在云初净身边呆久了,这才改了习惯。

“嗯,那腐竹挺好吃的,可惜姚明秀和莫胜兰,都不吃腐竹。”

云初净本来是和木晓,无意识的说着玩,可说着说着就觉得不对劲。中午的腐竹,好像只有她们主仆三人用了,越国公府的人都不吃腐竹。

“木晓,你说他们是不是把毒手,下到腐竹里面去了?”

云初净也仔细回想,好像桌上的四个姑娘,就只有自己单独吃了这菜,难道她们是在腐竹里下药?

“不可能,奴婢看见姚明秀曾吃过一点。不过后来上的那花茶,我总觉得其中有点什么味?”

木晓这样一说,云初净也想起中午那花茶是有股涩味,她以为是井水泡的茶,也就没有讲究。不过腐竹比较咸,还是要多喝水,所以那杯茶她可是喝了大半盏。

现在事过境迁,也无从追查那茶水,云初净只能躺在石床上休息,静静思索。

木晓把屏风搬过来,挡在石床前,这样云初净也算有点私密空间。石床上铺了两床褥子,所以还算软和,只是这七月骄阳的天气,在这沼狱里,还需要盖床薄被才能御寒。

木落回来时,云初净已经睡着了,不过开铁栅栏的声音太大,还是吵醒云初净。

“木落,你回来了?没事吧?盒子里有糕点。”

听云初净一说,木落才觉得肚子是有点饿,拿起点心大口吃了起来。

云初净并没有问木落去了哪里,见过谁?她刚才小憩一会,现在精神不错,为了放松心情,干脆就和木落闲聊着京城八卦。

木落吃饱喝足了之后,有点犹豫道:“小姐,这次所有的证据都对我们不利,虽然小姐没有动机,可洗不清嫌疑就是死。”

云初净早就想过此事,这也许就是幕后之人所希望的。

“我现在身在沼狱,也没有办法追查真相。如果最后真的判我有罪,我也没有办法。”

云初净有点失落,可惜自己不是福尔摩斯,实在推断不出真相。

“要是小姐就是凤儿公主,那该多好?皇上一定会救小公主出去。”

木落虽然好像无意识的嘟囔了这句,可云初净却心中一动。

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不可能!木落为什么,要故意在自己面前说这些?

云初净垂下眼睑,苦笑道:“木落,我也期望。要是我是凤儿公主,哪里会落入今天的田地?”

木落也不说话了,默默的收拾着糕点。

今日师父召问她去,主要是为了今日事发的经过。然后又问云初净可有其他异常,这才让她回来。

她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师父会怀疑小姐是凤儿公主。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可小姐从小到大的经历,一目了然,七岁之前并没有离开过姑苏,又怎么会是凤儿公主。

主仆三人,各有心事,大家都睡在石床上,辗转难眠。

今夜无眠的人很多。汪夭梅已经看到了宗政采珊的惨状,当即又晕了过去。

未婚早夭之女不能大办,等她醒来后,就发现女儿的棺木,已经拖到家庙,请了高僧和道士念经超度。宗政二夫人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姚明秀听说莫胜兰受了惊吓,心中起了猜疑,她来到空谷院探望。

看见莫胜兰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姚明秀的怀疑更深。不过做戏做全套,她关切道:“莫妹妹,你怎么了?”

莫胜兰有气无力的开口,难过道:“也没有什么,只是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采珊妹妹的惨状,所以才邪风入体着了凉。”

“你们都下去,我想和莫妹妹说几句话。”

姚明秀是个冲动的,直接开口赶人,莫胜兰知道不妥,可也拦不住她。

莫胜兰眼看着其他人都出去了,压低声音恼怒道:“姚明秀,你发什么疯?万一被人知道了还当我们密谋什么!”

“我发疯,我看你才是发疯!不是说了对付云初净,你怎么敢杀了宗政采珊?”

姚明秀事发后,一直惊怒和害怕交加,她和宗政采珊也交好多年,看她惨死心里也是难过。

莫胜兰惨白着脸,低吼:“采珊妹妹怎么会是我杀的?明明是云初净!”

“你骗鬼去吧,云初净根本没有杀采珊妹妹的理由。你杀了宗政采珊,和越国公府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你想死,别拉上我!”

姚明秀虽然蠢,可也不是傻瓜,虽然她也不相信莫胜兰会杀了宗政采珊。

可要是说云初净动的手,她更不会相信。

莫胜兰其实心中也是万分害怕,她事先并不知道死的会是宗政采珊。她以为幕后之人会把刺杀云初净,放在第一位。

“姚明秀,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没有想过和动手伤害采珊妹妹。”

第四百三十二章 度日

无论莫胜兰说什么,姚明秀也不会相信了。

她转身道:“我只是游说姑祖母要去感恩寺祈福,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好自为之。”

姚明秀走后,莫胜兰更是沮丧,现在她自己都在怀疑,幕后之人到底是想对付云初净?还是借她的手对付宗政采珊?

她想亲自问问汪婧芳,可现在生病,只能等病好了去。

喝过药后,莫胜兰沉沉睡着了,她并不知道这药中有相生相克之药。喝了之后,她昏昏沉沉一直缠绵病榻。

姚明秀思前想后,最终决定先回魏其侯府住些日子,宗政老夫人以为她是害怕宗政采珊之死,并没有阻拦。

“晟儿快回来了,到时候你再过来。”

“姑祖母,你放心,我只是回去暂住几日,等晟表哥回来,我就回来陪姑祖母。”

宗政老夫人虽然心痛宗政采珊之死,不过更希望姚家和宗政家千秋万年。

“好,明秀你放心,就是豁出去这张老脸,我也会让你进门。到时候听你叫我一声祖母。”

一连三日,哪怕端木桓启用了所有暗桩,也没有找出有用的线索。

云初净在沼狱等了三日,还没有一点进展,也有点心急,对木晓道:“能不能传消息给桓表哥,我想见见他。”

“好,小姐,你要相信小王爷,他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洗清嫌疑。”

这几天的牢狱之灾,让木晓也有点心浮气躁,听说外面的传言漫天飞。都是小姐和情夫在感恩寺幽会,然后被宗政采珊撞见,才杀人灭口。

而且传言很模糊,但却影射了那情夫就是小王爷。

云初净经过这几日的思索,反而钻进了死胡同,实在是姚明秀没有什么异常,而莫胜兰一直病重,无法追查。

“我知道桓表哥很尽力,再有三日就要开堂,再没有强而有力的证据,我百口莫辩。”

主仆正在说话,终于轮到御林军休息的秦邦季来了。

“云表妹,怎么回事?我这几日在宫里,根本就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秦邦季一脸焦急,父亲和大哥不在,要是云表妹出了什么事,等他们回来自己怎么交代?

“秦二哥,当时我和宗政采珊去看花,可路上我们昏迷不醒,醒来后宗政采珊主仆三人都死了。”

云初净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事情就是这样。

秦邦季也不是蠢人,这明摆着就是有人陷害云表妹,他也不多说,只道:“云表妹,你知道我脑袋不够使,有什么事我能帮忙,你就说。”

云初净想了一下道:“秦二哥,你去感恩寺案发现场再看看。”

“云表妹,是怀疑那里还有凶手的线索?”

云初净点点头:“我思来想去,当时昏迷不醒,肯定是附近有人使坏。只要有其他人在,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有。”

“好,我马上就去,一有发现就回来告诉你。”

秦邦季性子急,马上就要去,云初净忙叫住他:“秦二哥,你来探望我,容易吗?”

“容易啊,我和韩大人一说,他就让人带我进来了。”

秦邦季也不隐瞒,听他这样一说,云初净也放心了,最近只有赖嬷嬷来探望,她怕其他人进不来。

“那就麻烦秦二哥了,我的事,先别告诉秦大哥和舅舅,让他们分心。”

秦邦季急着帮忙,点头道:“好,我不告诉大哥和父亲。那我先走了,有消息马上告诉你。”

这几日,端木桓都没有什么进展,听说云初净找他,换了身衣服就来到了沼狱。

“阿净,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云初净走到铁栅栏前,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想知道一下外面的情况。”

端木桓这才松口气,他派了人守在沼狱附近,万一有人提审云初净,或者有什么事他马上就能赶到。

“阿净,最近我已经到处去查了,可一点线索都没有。姚明秀和莫胜兰都在监控之下,感恩寺老尼查不出其他东西,你们昏迷的原因,也没有进展。”

云初净看端木桓双眼布满血丝,下颌也有青青胡茬,知道桓表哥已经尽心了。

她想了一下,开解道:“桓表哥,幕后之人是要置我于死地。你想当年武安侯府失踪,和最近被刺杀,我觉得都是一人所为。京城能做到的屈指可数,可能桓表哥要从其他方面入手。”

“阿净的意思是,这是家族行为?”

云初净觉得归义侯府嫌疑最大,淮阳侯府这次虽然没有任何牵连,可云初净还是觉得有问题。

“这三公六侯都是上百年的世家,自然有自己的底蕴。桓表哥,对付我应该不是个人恩怨。最大的可能,就是我挡了别人的路。”

这是最近几日,云初净冥思苦想得出的结论。

端木桓早得到消息,宗政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差不多也就是四、五日的时间,就该到了。现在听云初净说,这无妄之灾还是来自宗政晟,一下沉下脸。

“你为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人呢?”

云初净心中也有点失落,不过不会在端木桓面前表现出来。

“桓表哥,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无论我选你还是他,都避不开这些事。”

端木桓也知道这是事实,转而道:“阿净,那我再查一下归义侯府和淮阳侯府,你等我好消息。”

“好,桓表哥也要注重自身安全。幕后之人既然敢动手,不怕得罪越国公府和云府,自然不是好相与的,你要注意狗急跳墙。”

云初净的话,端木桓记在心上,又问了一下还缺不缺什么,这才离开沼狱。

木落收拾了一下,对云初净道:“一会儿赖嬷嬷就要来了,小姐可以想想还需要什么。”

“没什么,祖母都考虑得很周道。”

木落看着坦然的云初净,心中有点难过。这牢房方寸之地,连坐都只能在床上,送来的伙食根本吃不下,全靠糕点充饥。小姐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

“小姐,皇上一直都很欣赏你,要不,你求一求皇上?有皇上出面,你就不会有事。”

第四百三十三章 如年

云初净笑了,看着木落道:“木落,你也知道,我目前物证人证齐全,再有三日就要开堂。皇上就算欣赏我,怎么可能枉顾法纪?”

“要是小姐就是凤儿公主就好了。”

木落又一次老生常谈,最近她常常发出这样的感概,云初净估计,开元帝应该是查到了什么。

但是,她目前不想靠这个身份脱罪,也一直装聋作哑。

木晓最近几日也闷死了,牢房这么点大,还吃喝拉撒睡在一起,哪怕天天打扫,都总觉得有味。还好赖嬷嬷送了些,云初净以前自己做的熏香进来,燃在角落这才好过些。

“木落,要是小姐是凤儿公主,我们何必受这样的气?我还想小姐是公主呢?怎么可能?”

木落也是因为师父的吩咐,提了这次也不准备提下次,转话题道:“小姐,等世子爷回来就好了,他一定会救你出去。”

“也许吧。”

云初净心里不确定,死了宗政采珊,她和宗政晟的婚事还成吗?听说他对这个妹妹比较照顾,会不会怀疑自己呢?

木晓听云初净这样一说,就知道她心里存疑了,不过她也不确定,无法安慰云初净。

木落解释道:“小姐别担心,在世子爷心里,没有谁比小姐更重要。”

“我知道,但是我现在身陷囹圄,他却只字片语都无,我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木落马上道:“也许世子爷不知道呢?”

“可能吗?宗政采珊死了这么大的事,越国公府会没有人告诉他?哪怕他在赶路,总要住驿站的吧?”

云初净就是想得太透彻,所以心里空荡荡的。如果宗政晟不相信她,或者埋怨她害了宗政采珊,她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

木落沉默了,云初净说的是实话,小王爷都知道世子爷的行踪,不可能没人送信或者飞鸽传书。

其实,她们都猜错了,宗政晟的确不知道,京城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知道堂妹宗政采珊死了,更不知道云初净下了沼狱。

也不是越国公府没有通知他,而是所有的信,都被开元帝拦截了。

开元帝来到坤宁宫,宗政皇后听到通传,出来迎接:“臣妾恭迎皇上。”

“皇后不用多礼。听说你让人回去查了一下,有什么线索吗?”

宗政皇后不敢隐瞒,把查回来的消息告诉开元帝:“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珊儿的死可疑,所以查了一下为什么云初净会一起去祈福。”

“查到什么了?”

“姚明秀自认为能入宗政家的门,所以通过母亲想去祈福,证明自己是宗政家的人。母亲拗不过她,为了不惹人注目,就让莫胜兰也去。莫胜兰在大嫂面前嘀咕,说她们去了万一云初净没去,晟儿会不高兴。大嫂就告诉母亲,最后是母亲亲自开口,告诉云老夫人让云初净同去的。”

开元帝神色莫名,其他都查到了,可莫胜兰怂恿越国公夫人,天龙卫却没有查到。

“皇后觉得,谁有嫌疑?”

宗政皇后低头道:“臣妾已经让人关注莫胜兰,如果她和谁接触,就可以顺藤摸瓜。”

“莫胜兰不是病了吗?受了点惊吓,就一直卧床不起?皇后还是派个御医去看看,比较保险。”

开元帝既然如此说了,宗政皇后吩咐桑兰道:“去太医院,让丁御医去看看莫胜兰。”

看桑兰退下,宗政皇后有点担心道:“听说三日后就要开堂,晟儿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四、五日,慢的话七、八天。”

宗政皇后听开元帝如此说,疑惑道:“晟儿对云初净向来上心,怎么还不急着赶回来?”

“是朕不让人传消息给他。”

“皇上?”

开元帝淡淡一笑道:“晟儿回来也无用,端木桓最近火力全开,朕想看看他的能力。”

宗政皇后心惊道:“皇上,你是想传位给端木桓?”

“他是端木氏,自然也有这资格。朕想看看,他们两人之前都号称对云初净情深义重,到底谁才是真心。”

开元帝从来就不是个拘束之人,在他看来做皇帝也并不是件好差事。

对于宗政晟和端木桓,他一直是犹豫的,最近这种犹豫更加严重。端木桓继位,自然阻力更小,可宗政晟是自己一手调教的,也能坐稳这江山。

要是按他的喜好,自然传位给宗政晟。可为了大周统一,传位给端木桓简单易行。

只有两年的时间了,他要尽快下决心。

与其说他是顾忌这江山社稷,不如说他是想更好的去地下见皇姐端木沅。

宗政皇后脸色微变,想说点什么,开元帝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无论谁登基,你都是太后,朕不希望这话传出去。”

“臣妾遵旨。”

宗政皇后原本想着送信给宗政晟,现在完全打消这念头。谁也不知道皇上手中有多少暗卫,她知道皇上既然对她说,就确定她传不出去消息。

“冲冠一怒为红颜,朕还有点期待了。”

开元帝不知道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宗政皇后却战战兢兢。她自然希望继位的能是宗政晟,否则,端木桓继位,还有平王妃在,自己算什么?

虽然足不出户,可每天外面的消息,都会传回淮阳侯府。汪老夫人依旧在佛堂诵经,汪婧芳急匆匆前来回话。

“祖母,莫胜兰那里有人监视,我们怎么办?”

相对汪婧芳的紧张,汪老夫人则淡定从容:“你怕追查到你身上?”

“不是,芳儿不是这个意思。”

汪婧芳急忙解释,对于汪老夫人,她是真的怕了。都说“憨外祖母疼外孙女”,可汪老夫人连自己唯一的嫡亲外孙女也下得了手,太让人害怕。

汪老夫人也不戳穿,只道:“你放心,莫胜兰开不了口了。”

“为什么?”

汪婧芳脱口而出后,这才发现汪老夫人的意思是,莫胜兰已经被解决,不足为惧。

汪老夫人并不解释,看夏嬷嬷回来似有事情禀报,对汪婧芳道:“你先下去吧,最近不准出府。”

“是,祖母。”

第四百三十四章 线索

等汪婧芳乖巧退下,夏嬷嬷才悄声道:“皇后派了御医,去给莫小姐看病。”

“随便他,不会有线索的。”

汪老夫人只让人下了一次药,现在已经三天过去了,谁也查不出问题。

御医无功而返,回禀宗政皇后道:“莫小姐的确是受惊吓过重,如今神智不清,昏迷不醒,怕是活不长久。”

“这样严重?以前看她不是体弱之人,这次还真是吓着了。好了,你退下吧。”

等宗政皇后把消息传给开元帝,开元帝也有点意外,不过既然御医也查不出什么,也暂时只能如此。

这边秦邦季赶到感恩寺,找了当日的知客尼带路,来到那个池塘。

后山上的池塘,位于山腰处,附近没有什么高大的树木,只有低矮的灌木丛。站在池塘边,周围的景象,差不多能尽收眼底。

秦邦季大概了解四周环境之后,问道:“麻烦师太带我到,当日发现云小姐她们的地方。”

知客尼双手合十道:“施主,请随我来。就在那边池塘旁,主持师太已经在那里为宗政小姐超度三日。”

秦邦业来到当日出事的地方,地上还依稀可以看见,青莲和青蓉留下的血迹。

“宗政小姐就是死在这里?”

“是的,当时她的尸体就浮在水中,还是云小姐的侍卫将她捞起来。”

秦邦季先按知客尼所说,大概还原了当时云表妹她们的位置,然后眺望四周。

池塘里的荷花密密麻麻,高低参差不齐,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池塘对面。而对面也看不过来,那莫胜兰她们来时,云表妹她们还昏迷不醒,是有这个可能。

而附近只有两个小山丘可以藏人,因为都有近三尺高的灌木丛。

“师太暂等一下,我想去看看四周有没有什么线索。”

知客尼合十道:“施主自便。”

秦邦季抽出佩剑,小心翼翼往第一个灌木丛而去,这里生长了一丛荆棘,周围的植被也没有被踩踏的痕迹。

这里没有线索,秦邦季的心沉了一半,按照云表妹所说。哪怕她们用了什么相生相克的东西,可当时绝对有外因,才诱发她们昏迷。

可这附近只有这两处山丘可能藏人,能躲过木落和木晓的提防。要知道,木落的功夫丝毫不逊于自己。

第二个灌木丛要茂密得多,杂草丛生也看不出有没有人隐藏过。

秦邦季走过去,用剑尖将草丛拨开仔细查看。一点异样的猩红,突然出现在眼前,鼻子还嗅到了一点异样腐烂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用剑如飞,将灌木丛和杂草丛都一点点清理,光秃秃的草丛中出现两截半腐烂的死蛇。

“师太,快过来看看。”

知客尼不明所以,急步过来一看,就看见已经开始腐烂的蛇尸。

“阿弥陀佛,这是五步倒,不知道是哪位施主为民除害。”

秦邦季疑惑道:“五步倒?毒蛇?”

“是,这蛇通体漆黑隐有红色暗纹,毒性强烈。如果被咬后,十息之内没有解药,就会毒发身亡。最近几年后山都没有此类毒蛇出没,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知客尼的话,让秦邦季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师太,会不会宗政采珊是被毒蛇咬了,不是溺死?”

“阿弥陀佛,当然不是。宗政施主是被溺水而亡,仵作和其他人都可以证明,不是中毒而死。”

既然知客尼如此肯定,秦邦季也再做他想,那这蛇和云表妹她们有没有关系呢?

秦邦季干脆又把附近再搜查了一遍,可直到天黑也没有什么发现。

看样子,只能明日回京,把这些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云表妹。云表妹聪慧,也许能发现问题。

端木桓的追查,终于也有了点进展。

“回小王爷,归义侯府二管家突然失踪,之前他一直负责归义侯府侍卫工作。”

“查到原因了吗?”

暗卫回答道:“回小王爷,没有。就是事发当日,他在回家途中,突然失踪。最近归义侯府一直在私下查探,还没有什么发现。”

“退下吧。”

端木桓仔细查看归义侯府资料,目前归义侯是莫盼勇,他是越国公夫人的嫡亲大哥。归义侯夫人是袁家女,生了莫胜兰和莫成空一子一女。另外还有庶子两人,和庶女三人。

后宅主事的是莫老夫人,也是她一力主张,孙女莫胜兰嫁给外孙宗政晟为妾。另外莫成空和阿净的密友蒋书梦定亲,婚期就在下月二十日。

端木桓想不出,就算莫老夫人想为莫胜兰扫清障碍,那也该杀的是阿净,为什么要对宗政采珊下毒手?

就为了不知道能不能行的栽赃?

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端木桓也觉得不像真相。

可其他人的情况,宗政采薇和姚明秀并没有异常。至于淮阳侯府,根本就没有参与此事的迹象,汪婧芳一直在府里,并没有外出。

端木桓心中烦闷,这案子看起来错漏百出,可就是找不到其他证据,可以证明与阿净无关。

而不同于端木桓的烦闷,平王也同样郁闷。

他派的人根本无法靠近云初净的牢房,想趁机杀了云初净,难于登天。

“王爷,沼狱里韩大人布了三重防卫,沼狱外小王爷也布了暗哨,我们接近不了云初净。”

平王淡淡道:“既然没有机会,就不要出手,她再等两天就要开堂审理,到时候伺机行动。”

心腹苗江正准备告退时,平王又问道:“桓儿可查到什么线索?”

“回王爷,小王爷目前还没有查到任何线索。”

平王想了一下,重新吩咐道:“那你缓一缓,如果她无罪再动手。”

“是,王爷。”

平王也想看看,云初净能不能捱过这关,要是云初净死在律法之下,宗政晟回来岂不是会大闹特闹?

不知道是谁布的局,要是用云初净离间了皇兄和宗政晟,那才是一步妙棋。

也不知道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弄死国公府的小姐,就为了诬陷云初净。

现在,平王是一点端木桓娶云初净的想法也没有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旧案

第二日一早,秦邦季就快马加鞭回到京城,直接来到沼狱探视云初净。

“云表妹,我去那地方看过了,有点发现,不知道有没有用?”

云初净快步来到铁栅栏前,焦急道:“秦二哥你慢慢说,有什么发现?”

木落和木晓也围过来,当时事出突然,周围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不过之前鸟惊那一幕,现在想来是比较奇怪。

秦邦季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道:“我勘察过附近山丘,只有两个灌木丛稍微大点,有可能藏匿。其中一个灌木丛,发现了血迹和两截死蛇。”

“两截死蛇?被什么所伤?”

云初净马上抓到重点,秦邦季回答道:“我查看过了,那蛇据说是五步倒的毒蛇。是被利刃一分为二,而且据感恩寺附近的药农说,这蛇毒囊已空,应该是伤人后才被杀死。看蛇的腐烂程度,大概死亡时间差不多就是三、四天左右。”

这是个新发现,云初净脑中的思绪,飞快的转动起来。

“既然蛇咬了人,那就查查附近有没有被蛇咬死,或者看见被蛇咬死的人。秦二哥,你去找小王爷,他的人比你多,更好查找。”

秦邦季有点犹豫道:“万一不是埋伏在那里的人杀的?”

“秦二哥,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说不定真的有线索。”

看秦邦季还有点犹豫,一直沉默的木落说话了:“秦少爷还要告诉小王爷,五步倒毒蛇喜欢梦梨香的味道。如果食用过天毒萝,再闻梦梨香就会昏迷不醒。”

云初净惊疑道:“可如果我们昏迷不醒,那后来又为什么醒了?”

木落回答道:“闻了梦梨香,昏迷的时间有限,差不多一注香,就该醒了。现在的问题是,在那个灌木丛燃香,我们能不能闻到?”

木晓也道:“干脆秦少爷把小王爷请来,我们再仔细探讨一下?”

云初净当机立断:“好,秦二哥,你去找小王爷,然后一起过来。我先想一下,该如何行事。”

“好,我马上就去。”

让秦邦季动脑子不行,不过跑腿很快,正好端木桓在平王府,直接就和他过来了。

“阿净,你怀疑当时有人埋伏在那里,用梦梨香迷晕了你们?”

一路上端木桓也挺秦邦季简单说了一下,他和云初净的想法基本一致。

云初净已经理清思路,分析道:“假设当日我们茶水中有天毒萝,幕后之人带着梦梨香埋伏在金莲附近的灌木丛中。梦梨香的味道,吸引了一条五步倒,咬伤了其中一人。另一人当场杀了五步倒毒蛇,就是突然惊鸟那瞬。”

看大家都听得仔细,云初净继续分析。

“至于后来,不管为什么他们没有杀我,而是活活溺死了宗政采珊。至少可以肯定两点,一是,中午茶水有异,带去的丫环婆子有内奸。二是他们被毒蛇咬死一人,应该可以追查。”

云初净分析得很详细,不过对于药物和毒物,木落比云初净更了解。

她补充道:“我怀疑青蓉和青莲,小王爷看能不能查看一下她们的尸首。只要沾过天毒萝的人,没有净手前,手指会呈乌黑状。”

端木桓站在牢房铁栅栏外,问道:“为什么你要怀疑青莲和青蓉?其他丫环婆子没有嫌疑?”

木落还没有开口,木晓解释道:“中午的茶水,是青蓉准备的,我试喝过,还问过茶水为什么有点涩。她说是井水的原因,天毒萝单独是无毒的,所以当时我没有检查出来。”

“那我派人查查青蓉和青莲。阿净,我查到归义侯府有个管家失踪了,刚好就是出事那天。”

端木桓本来也打算晚上来探视云初净,告诉她这件事。

云初净疑惑道:“归义侯府?淮阳侯府一点异常都没有吗?”

“阿净,你知道我一直有关注淮阳侯府,从六月到现在,汪婧芳就出府过一次。而且去的是云想衣,不过一个多时辰就回来了。”

端木桓看云初净面露思索,继续道:“而且在出事前后,汪婧芳和淮阳侯府都没有异常。淮阳侯夫人还带着汪婧芳,代表汪老夫人去看过宗政采珊。宗政采珊可是汪老夫人嫡亲外孙女,平日里除了汪婧芳,就最疼宗政采珊。”

云初净也觉得,可能自己想岔了。

再怎么说,汪夭梅可是汪老夫人唯一的女儿,宗政采珊也是唯一的外孙女,应该不可能下毒手。

云初净叹口气,认真道:“那就麻烦桓表哥和秦二哥分头去查,希望能有好结果。”

“云表妹放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邦季大声说道,端木桓却柔声道:“阿净,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离开沼狱,端木桓马上兵分三路。

查最近被毒蛇咬死的人一路,查青蓉和青莲尸体一路,查归义侯府一路。

端木桓和秦邦季的大动作,惊动了不少人,开元帝收到消息后,也解开了不少疑惑。

“朕说能够让木落昏迷不醒,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原来是天毒萝加梦梨香。高手啊!”

常公公看开元帝神色淡淡,突然低头道:“皇上,老奴记得当年皇太女也曾昏迷过吗?”

开元帝如被雷击,焦急之中,连自称也忘了,急声道:“我怎么不知道?”

其实常公公当年是先皇的内侍,当时就在泰安殿,他细细道来:“皇上,老奴一直没说,是以为动手的是那人。可今日听皇上这么一说,老奴就想起当年皇太女曾经莫名其妙昏迷,然后又如无其事醒来的事来。”

开元帝神色大变:“你的意思,当年皇姐也是中了此招?”

“皇太女要是不昏迷,他根本掌控不了泰安殿,后来皇夫也不会身受重伤。再加上皇太女又中了毒箭,才会选择自焚。”

常公公是罕有几个,当时存活下来的人,对当年的事自然知之甚详。

开元帝一掌拍下龙椅上的扶手,颤声道:“查,给朕查!皇姐身边高手如云,天毒萝只能用在吃食上,皇姐对吃食很注重,怎么可能被下了天毒萝。”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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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里,月亮从窗外透过零星斑驳的月光,光怪陆离微微随风荡漾。云初净辗转难眠,该怎么和桓表哥说呢。

木晓幽幽叹道:“小姐,你真不考虑小王爷?”

“木晓,也许我就是个俗人。当阿晟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中,我这条命也是他的,真的就无法拒绝他。”

云初净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英雄救美是人都无法拒绝。而且,还救了三次。

特别是自己在这时空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宗政晟。这如同雏鸟定律,更加刻骨铭心难以忘记。

木晓忍不住叹息道:“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听说当年皇太女最先认识的是阳成侯,结果却嫁给了南国公世子。”

“啊?还有什么阳成侯?不会就是昭妃许圆圆的姑父?”

这是云初净第一次听说,阳成侯还曾经是皇太女裙下之臣,有点好奇。

木落笑着解释道:“不是现在这个,庶出不成器的阳成侯,是当年文武双全,精才绝伦的阳成侯。当年京城四大美男,就是南国公世子,皇上,阳成侯和代国公世子。”

“真的?皇上现在也很帅啊!还有代国公我也见过一次,中年美大叔一个。”

女人说起帅哥,那真是止不住的八卦因子蠢蠢欲动,云初净不喜欢小鲜肉,就喜欢稍微成熟一点的帅哥哥。

木晓补充道:“当年那情况,和小王爷与世子爷有点相像。两男争一女,只是据说南国公世子要羸弱一些,没有阳成侯俊美。结果,皇太女却选了南国公世子。”

“真的哇?那皇太女喜欢病美男?和无情一样的?”

云初净想到四大名捕中的无情,忍不住脱口而出。

木落和木晓皆不了解无情是谁?后来才听云初净解释道:“我们乡下,有个叫无情的捕头,他自幼残废双腿,虽然坐着轮椅,可聪明绝顶,身残志坚,属于傲娇病美男。”

这个比喻让木落轻笑不已,然后叹息道:“要是皇夫真的是病美男,那如何能让皇太女不要后宫,只愿和他一人白头?”

这一定是个精彩的故事,云初净已经脑补出很多种情况。看来那南国公世子,应该是个腹黑的主,才能把文武全才的皇太女牢牢拥在怀里。

这让云初净更好奇,到底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让出类拔萃的皇太女和腹黑皇夫甘愿自焚?也不愿意退一步,以图东山再起?

木晓也知道,云初净的性格看似柔弱,其实说一不二。她既然说了对小王爷没有男女之情,那就是的确没有。

“小姐,其实你要说的,小王爷何尝不知道?你还是不要说的好,这样也留点余地。”

木晓的话,云初净也知道。只是她做不到。她不能一边享受着别人的好,一边又不给别人希望。

“木晓,哪怕到时候和桓表哥反目成仇,我也要把话说在前面,不能含含糊糊占人家便宜。”

云初净的话,让木落刮目相看。

木落突然问道:“那如果到时候世子爷败了,小姐你怎么办?”

云初净躺在床上,右手无意识的把玩着头发,沉默良久,这才轻声道:“大不了就做对同命鸳鸯,又有什么关系。”

这下,木晓和木落都不说话了,现在局势未定,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她们也无可奈何。

一路上每到中午晚上用膳时,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是各拿着菜肴,和云初净一同用膳。

不知道他们中午是在哪里弄的菜肴,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两人商量过,反正菜肴都没有重复。

云初净也不愿现在摊开来说,干脆和着稀泥,大家一路开开心心保持着好心情。

眼看就要到江夏界,过去就是荆州,明显可以感觉到雨水增多,路上也可以看见零星背井离乡的难民。

云初净看外面骑马的其他人,虽然带着斗笠、蓑衣,可依然被雨打得透湿。

她有心让宗政晟和端木桓上车避雨,可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云三老爷的马车在后面,她也实在没这胆子。

云三老爷没能一直骑马,三日前,就已经买了辆马车。听说他两腿都磨破皮了,又闪着腰,现在都只能趴马车上。

大部队一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在天黑之前,赶到了江夏驿站。云初净由木晓和木落左右撑伞,这才没有淋湿太多衣服。

等喝了碗姜汤,又泡了个热水澡起来,云初净活动活动筋骨,这才觉得神清气爽。

梳妆完,云初净微微感觉到肚饿,正奇怪着今日那两人还没来。

结果,敲门声马上响起。

云初净披着半湿的头发,只用块云锦手帕,松松在脑后扎了个蝴蝶结。就穿着宽大的改良式汉服,亲自去开门。

果不其然,还是他们两个。

只是,这两个天天都见的人,却让云初净惊艳了!

宗政晟显然已经沐浴过,头发也是披散着,身穿玄色劲装,更显得虎背熊腰。那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腰身,下面是一双又长又直的腿,蹬着双马靴。

那妖冶的剑眉,狭长的双眸,挺直的鼻梁,唇角含着一抹笑。看起来狂傲不羁,阳刚帅气逼人!

依云初净的眼光看,简直行走中的荷尔蒙。

而端木桓虽然也沐浴过,可半湿的头发,已经整齐的束进了发冠。身穿月牙白锦袍,腰束白玉带,丰神俊朗,儒雅端方。

剑眉星目含笑,薄唇玫瑰色带釉,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就如同古画上的翩翩公子世无双。

云初净呆呆的看了几息,这才忙招呼:“快进来坐,木晓她们在收拾东西。”

其实,在宗政晟和端木桓眼睛里,何尝不是惊艳?

云初净半湿的头发,只是简单束了下,嫩绿色宽袖襦裙,更显得她皮肤吹弹可破,娇俏可人。

再加上巴掌大的腰带,在腰上束得紧紧的,纤腰盈盈一握。裙摆镶上月牙白的边,彷如点点花开。

眉眼如画温婉,盈盈水眸含笑,丰满的菱唇微翘,让人就想把她藏起来,不让别人窥见她的美。

两人趁着云初净转身叫木晓,相互彼此之间,各自飞着凌厉的眼刀。

第四百三十七章 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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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忍不住盯着木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木落摇摇头:“当年究竟怎么回事,估计只有皇上知道。直到现在,泰极殿被烧毁的废墟,皇上都不容许任何人动。如果小公主还在世,皇上一定会传位小公主。”

木晓却不相信,圆睁双眼,双手握拳嗤之以鼻道:“皇上如果不杀小公主,我娘和妹妹也不会死!”

“木晓,是真的。当年率先攻入皇宫的是华将军,下令追杀小公主的也是华将军。师傅曾有一次说,皇上将宗政晟抚养长大,未尝没有替小公主训练夫婿之意。”

木落的话,让云初净和秦邦业包括木晓都吃了一惊。这让当年之事,更加扑朔迷离。

云初净第一次听见华将军,赶紧追问道:“谁是华将军?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

“这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忠武伯知道。小姐,你要好好的过,不要太悲观,事情也许还有转机。”

木落轻轻说道,对于云初净她的感觉真的不同,她是真心奉她为主。

也许,是因为她和皇太女太过相似吧?

秦邦业和云初净沉默不语,也是,事情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日子还是要过。

门口传来喧哗声,守在外面的阿四大声道:“这间雅室我家主子小姐在,还请汪公子另选一间。”

汪俊臣摇晃着脑袋,似乎喝了一点酒,撞撞跌跌道:“这明明是本公子定的房间,怎么会有人?”

阿武他们见状,都起身围了过来,汪俊臣也带了不少家丁随从,两方人马一触即发。

秦邦业不欲多事,来到门口拉开门,淡淡看了半醉的汪俊臣一眼:“汪公子喝糊涂了,你们还不带他回去?”

淮阳侯府的家丁随从们,看是秦邦业,赶紧上前想将汪俊臣拉开。可汪俊臣醉醉咧咧,随从不敢下狠手,还真拉不动。

一团混乱之中,从角落里突然冲出两个穿短打的男人,手持短刀往汪俊臣方向而去,嘴里还大喊:“汪俊臣,拿命来!”

淮阳侯府的下人乱成一团,那两人以为秦邦业也是一伙,持刀冲了过来。

阿武和阿四拦下他们,打成一团。秦邦业退回云初净面前,以防有失。

突然,从一个男人手中扔出一颗黑漆漆的珠子,直奔云初净所在的房间。木落和木晓同时脸色大变,惊叫道:“快走!”

秦邦业反应迅速,一把拉起云初净就抱在手上,从窗口一跃而下,木落和木晓也紧跟其后。

“轰轰隆!”

刚才云初净她们所在的房间,突然发生了爆炸,爆炸声很大,窗楹什么木屑四溅。还好云初净她们离开的快,躲闪及时,否则多少也会受伤。

云初净目瞪口呆,抚着心口心有余悸的看向秦邦业:“秦表哥,这怎么回事?”

秦邦业沉默不语,只和木落她们呈三角形护住云初净。很快阿武冲出金福楼,待看见秦邦业和云初净无恙,这才送了口气。

“回大少爷,小姐,刚才那人身上有霹雳弹,属下一时不察,让大少爷和小姐受惊了。”

阿武的回话,秦邦业不感兴趣,他直接问道:“人呢?”

阿武低下头回答道:“回大少爷,那人已经被属下杀了,另一人也死在淮阳侯大少爷手上。”

云初净疑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意思是我遭了无妄之灾?”

说话间,汪俊臣也从金福楼出来,明显酒醒了不少,过来抱拳行礼道:“秦将军和云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多谢秦将军援手之恩。”

“汪公子,那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无妄之灾可真是莫名其妙。”

秦邦业两眼锐利的看着汪俊臣,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点什么。

“秦将军、云小姐受惊了。这两人原是我家奴,分管其他地方的一些庶务,后他们贪心不足,欺上瞒下收敛横财。祖母就派人查抄了他们的家,处置了他们的家人。没想到他们竟然怀恨在心,想杀了我。”

汪俊臣说得煞有其事,可云初净一个字也不信。不过现在死无对证,也拿他没有办法。

“秦表哥,我想回去了。”

秦邦业看了眼阿四,然后带着阿武他们护送云初净回云府。

正好蒋书梦也派人把木萝送了回来,大家匆匆话别。云初净现在急需要好好想想,也许她的身世会是转机吗?

与此同时,宗政晟已经骑马到了城外,不知不觉到了紫竹寺。

故地重游宗政晟心里满是伤感,为什么云初净说变就变,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不相信云初净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明明两情相悦,怎么会突然要划清界限?

难道,有人逼她?

或者,她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宗政晟很想和云初净谈谈,可现在晚上又去不了,白天又见不到,如何是好?

伏矢看宗政晟一呆就半个时辰,眼看就要到关城门的时间,只能进来提醒道:“世子爷,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城了。”

“伏矢,你说阿初为什么要避着我?”

宗政晟怕自己身在棋局中看不清楚,希望伏矢能旁观者清。

伏矢也搞不明白,不过他想有人应该知道。小心道:“世子爷,这事可以问木落,她才知道云小姐为何生气。”

宗政晟点点头,又问道:“前儿她传话,究竟说了什么?”

伏矢想了一下,照实回答道:“第二日云小姐就有点沉默,然后请蒋阁老孙女上门,两人讲了些悄悄话,蒋小姐走后,小姐就更生气了。”

“走,回城!找蒋小姐问清楚!”

宗政晟大踏步出了紫竹寺,翻身上马往回城方向而去。

刚出去一二里,宗政晟就看见道路中间横停着一辆马车,十分突兀的杵在那里。宗政晟微拉缰绳,就听见旁边的树林里传来阵阵“救命”声。

不待宗政晟吩咐,离弦打马进去,很快一声尖哨。

宗政晟微皱眉头,和伏矢也打马进去一看,却是几个地痞无赖围着汪婧芳和香柳主仆两人,还有一个被打得半死的车夫。

“武威侯,救我!”

第四百三十八章 钱三

钟炎忍不住笑道:“阿渊,你还是这样离经叛道,竟然想禅位给外姓?不怕遗臭万年?”

开元帝负手而立,淡淡道:“不是皇姐说,天下是有能者居之?她可以做女皇,我为什么不可以禅位给外姓?我在生时已经是满身骂名,又何惧死后史书秉笔?”

“阿渊,看你现在,我一点也不后悔。我只想你过得好好得,能站在云端俯瞰众人,我就是粉身碎骨也值了。”

钟炎发自肺腑的话,开元帝听了并没有说话,等他沉默转身离开之时,才道:“我也愿粉身碎骨,换她安康一世。”

“哈哈,哈哈哈……。”

钟炎放声而大笑,突然笑声戛然而止,端木渊停住脚步,嘴唇蠕动一下,最终大步离开了暗牢。

“愿来世你我永不相见。”

端木渊的这句呢喃,最终消散在暗牢之中,泯灭于世间。

秦邦业的追查,很快有了进展,仗着身份的便利,他亲自查看了青蓉和青莲的尸体。果不其然,青蓉手指间,还残留有乌黑色,看来天毒萝真的是她下的。

端木桓将感恩寺方圆几里,包括从感恩寺回京的路上,也派人仔细追查,到处悬赏目击之人,最终真的发现了端倪。

董二当日虽然是从小路回京,可一路上不可能完全避开人。所以有不少人看见他背着一人,出现在感恩寺附近,只是追查到城门时,就没有看见他先前背上之人。

端木桓当机立断,重金悬赏附近的百姓,让他们去周围熟悉的地方查看,是否有人埋尸。

董二当日仓促之间,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就草草掩埋了钱三。所以很快就被人发现举报,端木桓带着仵作火速赶到了埋尸处。

钱三的尸体因为是中毒,所以有点扭曲乌黑可怖,埋了几日也开始有点腐烂,还好跟随的仵作经验丰富,画出了钱三的大概长相。

“回小王爷,这人应该死了四日左右,是被五步倒毒蛇咬死的。他的长相属下已经画好,至少有六、七分相似,应该可以打听出他的出身。”

端木桓接过画相,又吩咐人马上临摹了十副,再让人去京城各处悬赏查问,相信明天应该就有发现。

有了比较精准的画像,当夜就已经查出来,此人名叫钱三,是东城的一个混混。听说他有个连襟在大户人家当差,至于那户人家,还在追查中。

云初净也收到了消息,案情有了进展,她也稍微放心。

“飞星,查出钱三背后的人,是不是就可以查出真凶?”

飞星低头道:“目前只是小王爷和云小姐的推断,还没有实质证据表明宗政小姐的死和钱三有关。”

木落也点头道:“小姐,就算我们能证明,钱三当日也出现在哪里,可怎么证明人是他杀的?他只是一个混混,为什么要杀越国公府小姐?除非,能查出他背后的人,是那几家的人。”

云初净点点头,也不再问,后日就要开堂,希望明天能够有好消息。

有人拿着钱三的画像,在满京城找人,汪老夫人很快就收到消息。

夏嬷嬷有点紧张道:“老夫人,会不会让人查出来,他和董二有关?”

汪老夫人波澜不惊,平静道:“慌什么!董二和他结交,一直是以归义侯府下人的名义,查不到淮阳侯府。”

尽管汪老夫人这样说,可董二已经连夜出府,隐匿到了其他地方。

夏嬷嬷担心道:“老夫人,万一有人见过董二和钱三在一起,也画了画像?”

汪老夫人拨动佛珠的手一顿,如果光是端木桓她不怕,可就怕皇上的爪牙也在查。董二跟随她很多年,当年的事虽然他不知道,可天毒萝和梦梨香都是从他手里而来。

万一他被抓,招出了当年也曾用过天毒萝和梦梨香的事,难保皇上不会联想到皇太女。

这个险,不能冒!

汪老夫人最终吩咐:“让夏添去,解决董二。你先让他过来,我有话吩咐。”

“是,老夫人。”

夏添是夏嬷嬷的侄子,这些年已经折损了不少人,他可是汪老夫人手中为数不多的底牌。

既然要董二死,不过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汪老夫人仔细吩咐夏添之后,夏添这才离开淮阳侯府。

宗政晟一行,已经赶到了通州,路过一家名为金满楼的首饰店,宗政晟勒马停了下来。

云初净曾经说过,她不稀罕什么珍奇异宝,她看重的是送礼物的心意。宗政晟想起当年让伏矢和离弦选礼物的事,决定回京前,亲自给云初净选件礼物。

“掌柜的,把你们最好的东西都拿出来。”

金满楼的掌柜眼睛很尖,一眼扫过,就看出宗政晟不是泛泛之辈。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并不起眼,但却是上好的三梭棉织布。这种棉织布柔软吸汗,比云锦还贵,而且他脚上穿的皂青厚底官靴,还用银线绣了祥云纹,肯定是勋贵或者名门世家子弟。

再说宗政晟气宇轩扬,上位者的气质不加掩饰,所以掌柜将他请到雅室。豪爽的拿出了镇店之宝,还有一些好东西。

“这位爷,您看,这可是小店的镇店之宝。”

随着掌柜的打开匣子,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晃花了宗政晟的眼睛。

这是一支红宝石牡丹步摇,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雕琢成牡丹状,再镶嵌在纯金打造的叶片之中。三股金丝做成漂亮的麻花状,最下面还坠了一朵小一点的红宝石牡丹。

可以想象,当这支红宝石牡丹步摇插在云初净的云鬓上,该是何等雍容华贵。

“多少银子,包起来。”

宗政晟很满意,虽然这步摇做工不如司珍坊珍贵,可能雕琢成那么硕大的红宝石牡丹,也是难得。

金满楼的掌柜满脸笑意:“好嘞!既然爷这么爽快,就两万两。”

这个价有点贵,不过宗政晟并不在意,吩咐伏矢给银票,转身就带着离弦下楼。

店子里有一对母女在选首饰,刚好那女儿正看上一对飘绿手镯,大声对母亲撒娇。

第四百三十九章 董二

“娘,就买这对镯子嘛!到时候皇后娘娘肯定要给武威侯选夫人设宴,我要是戴了这对镯子,也显得不寒酸。”

“要九百两呢,换一个好不好?”

宗政晟原本迅疾的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对母女,又对离弦使了个眼色。

离弦走过去,笑道:“这位小姐好眼光,这对飘绿镯子真漂亮。冒昧问一下,武威侯不是已经定亲了吗?怎么还要选夫人。”

那母亲看了离弦一眼,见他是随从的打扮,并不吭声,而那小姐好像觉得说漏了嘴,拉着母亲就要走。

宗政晟上前一步,挡在面前,那小姐一看宗政晟气度不凡,剑眉星目,俊逸威武,脸上一红低下头来停住了脚步。

不待那母亲说话,离弦拿着那对飘绿镯子过来,对那母亲笑道:“夫人,我们只是好奇想打听一下消息,要是能得你们告知,这对镯子就送给夫人了。”

那小姐抬起头,偷瞄了宗政晟一眼,扯了扯母亲的衣袖。

那母亲回过神来,一把接过镯子,很快回答道:“武威侯是定亲了,可他定亲的云家小姐杀了他妹妹,现在已经被关进大理寺。嫁不成了。”

“他妹妹?谁?”

宗政晟的神色一下变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他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

那小姐又看了宗政晟一眼,低声道:“听说是越国公府,二房的小姐。”

宗政晟立马转身,如一阵风一样刮了出去。伏矢清点好银票,刚下来,就只看见自家爷的背影。

“怎么回事?”

离弦也来不及解释,从伏矢手中抽了一张千两的银票,仍给那对母女,拉着伏矢就走。

宗政晟已经上马,往京城方向而去。

离弦和伏矢,还有其他亲兵也赶紧跟上,追在他身后。留下金满楼里的伙计,还有那对母女面面相觑。

此时京城已经是深夜,监视归义侯府的暗卫,突然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来到侧后门。

这道门一般都是下等奴才出入的地方,倒夜香的也会从这里,可谁会半夜出入?

一定有问题!

暗卫火速报给了端木桓,可那是归义侯府,不是普通人家宅院,哪怕端木桓是平王世子,也没有无故搜查的道理。

可只有一天的时间,大理寺就要开堂审理。

端木桓来不及多衡量,就亲自带了几名暗卫,潜入归义侯府。

有了先前暗卫的跟踪,端木桓顺利的在下人的院子里,发现了刚才鬼鬼祟祟回来的董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加上端木桓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他们潜伏在院子周围,突然房间里传来了争吵声。

“有人在查钱三,怎么办?”

“董二,你慌什么慌,谁会查到这里来?”

“是不是事发了,当时动手时没有人啊!”

“应该不会吧?可能是你埋钱三时露了马脚。”

“侯爷怎么说?他可是说了要保我一世荣华富贵的!要是他敢杀人灭口,我就把事情传扬出去。”

“你不要冲动,”

端木桓听到这里,做了一个拿人的手势,暗卫往房间里冲去。

还没有进门,门里就传来一声惨叫,暗卫踢开门,就看见一人拿刀戳在董二胸口,看见有人进来立即服毒自尽。

端木桓进来时,就只有两具尸体。

“小王爷,怎么办?”

刚才的声音太凄厉,惊动了周围的人,归义侯府的家丁已经聚集过来,飞星向端木桓请示道。

“等归义侯过来,听听他的解释。”

事已至此,端木桓就是强行带走这两具尸体,也没有任何用处。不如看看归义侯如何解释,才好下一步行动。

另一名暗卫从墙外跃进来,附耳向端木桓禀报:“小王爷已经查出和钱三交好的人叫董二,听说就是归义侯府的人。”

端木桓神色一凝,可惜现在人已经死了,什么证据都没有。

归义侯府的家丁围过来时,飞星出去抱拳道:“麻烦通禀一下侯爷,我们小王爷追查要犯,误入侯府,还请侯爷过来主持公道。”

领头的三管家虽然没有看见端木桓,可能带这么多暗卫,还能自报家门的,应该是小王爷本身。

他飞也似的把消息传进内院,睡在姨娘屋里的归义侯被惊动。

原本还有点不悦,后听说深夜来府的是端木桓,归义侯莫盼勇马上穿衣服赶了过来。

“下官见过小王爷,不知小王爷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端木桓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似乎一无所知的归义侯,沉声道:“本王追查宗政采珊之死一案,查到事发当时,现场还有其他人隐匿。一个叫钱三,一个叫董二,钱三已经死了,尸体也已经找到。可这个董二,却是归义侯府的人。”

“不可能!小王爷可不能血口喷人!”

莫盼勇一口否定,他女儿都快被吓死了,疑凶怎么可能是自己府上的人。

端木桓也不争辩,淡淡道:“侯爷还是派一个,认得府中奴才的人来看一下,看看这个董二,是不是你们府上的人。”

归义侯半信半疑,最终还是让三管家上前查看。

三管家进屋看见地上的两人,神色大变,端木桓看在眼里,并没有说话。

等三管家急急退到归义侯面前,低声道:“奴才认得其中一人,他叫长柱,是老夫人陪房的儿子。另一个,好像也在我们府上做过工。”

归义侯的脸色也变了,他抱拳道:“小王爷,不知这两人之死,可是小王爷下手?”

“不是,本王追踪过来时,他们起了内讧。那个叫长柱的杀了董二,然后自己也服毒自尽了。侯爷不想解释一下?”

端木桓虽然一如平日温和,可脸上和眼睛里的笑意,都不达眼底。

归义侯暗叫倒霉,自己府上的二管家失踪,又出现了下人有问题,这下可就百口莫辩。

不过孰轻孰重,莫盼勇分得很清楚。

“小王爷,本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谁家没有几个仗势欺人的下人。总不能光凭小王爷一面之词,和两具尸体,就说本侯和宗政小姐之死有瓜葛。”

第四百四十章 担忧

端木桓也知道,光凭两具尸体,他奈何不了归义侯。

“今夜的事,本王会详细禀给大理寺韩大人。至于追查具体情况,韩大人自然会插手。”

说完之后,端木桓带着暗卫退出归义侯府。

莫盼勇看着长柱和董二的尸体,心里也有点害怕,快步去上院寻莫老夫人。

莫老夫人早被惊动,听儿子说了情况,莫老夫人大惊失色:“勇儿,这是谁在设局要害我们莫家!”

“母亲,你别激动。就凭两具尸体,小王爷也奈何不了我。”

“勇儿!二管家失踪,我们府里的下人又卷入宗政采珊之死里面。要是宗政采珊和云初净去感恩寺,的确是因为兰儿,我们就完了!”

莫老夫人觉得有只看不见的手,正慢慢勒住他们的脖子,可却不知道是谁针对莫家。

莫盼勇也紧张了,焦急道:“可兰儿病重,要不我派人去找妹妹,求一求越国公?”

“快去,你再把府里收拾一下,什么暗帐都要处理干净。勇儿,我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莫老夫人垂着脸,仿佛一下老了十岁。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宫,常公公不敢隐瞒,马上禀报了开元帝。

“是莫家?她们想害了云初净,让莫胜兰顺利嫁给宗政晟有可能。可他们为什么要害皇姐?”

常公公也百思不得其解,回禀道:“那需不需要查一下,怂恿姚明秀的,应该就是莫胜兰。”

“常平,朕总觉得有点蹊跷。消息可靠吗?”

常公公禀报道:“消息绝对可靠,当时暗卫就在端木桓身边,那两人的所有对话,一字未漏。”

“朕总觉得有点蹊跷,让幽冥过来,查一下当年归义侯府是什么情况!”

常公公低头领命:“是,皇上。”

等到天亮,端木桓将昨晚追查到的消息,都转告了韩正。

“韩大人,所有事情就是这样,本王可以发誓,绝对没有添加任何话语。”

韩正也很为难,要是长柱和董二还在,那就可以抓起来审理。可现在他们只是两具尸体,怎么定罪?更不能平白牵扯归义侯。

“小王爷,下官可以将你所说,禀给皇上定夺。可实在无法给归义侯定罪,请小王爷见谅。”

端木桓来之前,就知道按律只有这个结果,所以也不算沮丧,告辞后就去了沼狱见云初净。

得知查到最后的结果,云初净也有点难过。

现在是知道了幕后之人是归义侯府,为的是莫胜兰的婚事。但是这却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为自己翻案。

“桓表哥,你和秦二哥辛苦了。”

端木桓神色平静,可眼底却隐有担忧。不过还是强笑道:“阿净,你放心,你没有杀人动机,再说有木落给你作证。只要皇上愿意含糊此事,我们就可以用证据不足,保你出狱。”

云初净却不是三言两语能糊弄的人,现在人证和物证齐全,如果要判定她与宗政采珊的死有关,也不是不可能。

“桓表哥,你说实话,我无罪释放的几率有多大?”

端木桓沉吟片刻,低声道:“这要看昨晚的事,皇上相信几分。”

“你的意思是,皇上觉得是归义侯做的,我就能无罪释放。否则,很有可能依律惩处?”

端木桓知道这的确不能隐瞒,明日就要开堂审理,也要给云初净一个心理准备。

“是。如果皇上不相信,以现有的物证和人证,你们主仆三人,依律当斩。”

端木桓这样说,云初净终于知道最坏结果了。

坑人啊!

现代有各种高科技刑侦手段,还有举证归检察方的规定,还要查明动机和详细过程,才会判决。可这里,却端看开元帝相信谁了。

木落安慰道:“小姐,你别担心。皇上以前挺欣赏小姐,再说你可是世子爷的心上人,皇上肯定会相信你。”

端木桓也笑道:“你放心,宗政晟那么喜欢你,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网开一面。再说你杀人动机和直接证据都没有,要强判也有点牵强。”

云初净心情低落,没有心情再说,端木桓见此也不好再劝。只能留下一些用品和糕点,离开了沼狱。

木晓和木落无论如何开解,云初净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木晓还想说什么,木落将她拉到一角,低声道:“别说了,小姐可能是想世子爷了。”

这木落还真没有猜错,云初净现在心中真的是想念宗政晟。遇到了事情,云初净才发现她多么渴望宗政晟在身边。

甚至希望,宗政晟也能如以前一样,能在最后关头,救自己脱离险境。

很多女孩都如紫霞仙子一样,曾憧憬: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云初净三番两次得宗政晟救援,从心底深处,宗政晟就是他的保护神,她希望这次也能一样。

她并不是个坚强的人,她只想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再生两个胖娃娃。

什么报仇雪恨,什么安邦定国,她都没有这样远大的目标,穿越难道就不能平平淡淡一世吗?

“木落,你传信给世子爷了吗?”

木落也很疑惑:“传了,我把这一路的驿站都传了。越国公府应该也去了信,可什么回音都没有。”

“算了,也许是路途中错过了。”

木落心知肚明,可能是皇上插手,否则按世子爷的速度和对小姐的重视,应该早就赶回来了。

“小姐,别担心,也许世子爷正在路上。你放心,退一万步说,真的判您有罪,那也得秋后问斩,还有一个多月,世子爷怎么也回来了。”

云初净没有说话,只呆呆的坐在石床上。

被云初净记挂的宗政晟,还在快马加鞭赶路。伏矢和离弦看世子爷从昨日傍晚,就一直疾驰到了今日清晨,也十分担心。

好不容易追上宗政晟,伏矢大声道:“世子爷,你不休息,马儿也要休息。”

正好宗政晟胯下的四蹄青,前蹄突然跪了下去。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三堂

四蹄青速度太快,一下就跪了下去,宗政晟没有提防,加上体力不支就势滚落下马。

还好,宗政晟反应及时,顺势在地上连翻几个筋斗,这才避开了后面飞羽卫的快马。

伏矢和离弦赶紧勒住马儿,下马查看宗政晟。

“我没事,继续赶路!”

“世子爷,你别着急,再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我们就可以赶到下个驿站。到时候我们再仔细打听消息,属下觉得那事不可能。”

伏矢的劝说,并没有打动宗政晟,他沉声道:“阿初当然不会杀珊儿,可珊儿如果真死了,二婶和淮阳侯府不会放过阿初。”

“世子爷,你确信珊儿小姐真出事了?”离弦比较冷静,一直在想这个可能。

宗政晟恨恨的一拍旁边的石块,沉声道:“上次在通州驿站,没有信我就该起疑了。阿初肯定是出事了,皇上不想我牵涉之中,所以封锁了消息。”

离弦算了一下,回禀道:“世子爷,就算我们不吃不喝,也要差不多两昼夜,才能赶回京城。不如先歇息一下,让马儿吃点草,喝点水,我们也吃点东西。等到了驿站,再换好马。”

“也只能如此。”

再心急如焚,宗政晟也不可能插翅飞回京城。离弦说的是实话,要赶路,也要让马儿休息。

草草吃了两个打包的香菇包子,宗政晟就吃不下了。虽然有端木桓在京城,可他总有种不详的感觉,阿初可能出事了。

否则,不会有退亲一说,更不可能会进大理寺沼狱。

宗政晟非常了解汪夭梅,她清醒过来就已经冷静下来。先写了封密信,让儿子带去给母亲汪老夫人,又让人请来了丈夫宗政陇。

“老爷,珊儿死得好惨,你可要为她报仇啊!”

宗政陇也只有这么一个嫡女,加上身体不好自幼娇宠,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何不伤心难过。

“梅儿,你放心,我也派了人追查,伤害珊儿的有个人叫钱三已经死了。他还有同伙,正在追查中,很快就会有好消息。”

宗政陇的话,并没有安慰到汪夭梅,她两眼喷火,恨声道:“那云初净呢?不是明日要开堂吗?我要她死!”

“梅儿,珊儿应该不是她杀的。”

汪夭梅厉声道:“我知道她不是真凶!但是幕后之人要不是想害她,珊儿就不会死!不光是她,去感恩寺的都有嫌疑,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宗政陇看汪夭梅癫狂的样子,吃惊道:“明秀和莫胜兰她们,你也不放过?”

“就是宗政采薇,我也不会放过!她们一起去的感恩寺,就想留珊儿一人在那里孤零零的,休想!”

汪夭梅眼睛里全是恨意,如果现在云初净她们出现在她面前,很有可能被她活活撕了。

她已经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宗政陇可没有,低吼道:“汪夭梅,你疯了!两个侯府小姐,还有你侄女,你弄死了她们,昱儿呢?昱儿怎么办?”

汪夭梅这才清醒了一点,垂下眼帘,复又抬头期待道:“老爷,我只是说说而已。现在云初净在沼狱,我只想要她死。”

宗政陇有点头痛,低声道:“她是阿晟的未婚妻,我怎么动手?”

“老爷,你觉得云初净还有可能嫁得过来吗?谁家会要一个进过沼狱,涉嫌杀人的媳妇?”

汪夭梅的话有道理,可宗政陇还是觉得不妥:“他们可是皇上赐婚,只要云初净不死,她就会嫁给阿晟。”

“那就要她死!我们珊儿是因为她死的,她还想嫁到宗政家来?哪里有这种好事!”

汪夭梅现在最恨的,就是云初净,哪怕她是无辜的,可女儿终究是因为她,才会年纪轻轻命丧黄泉。

宗政陇想了一下,对汪夭梅道:“梅儿,我可以给韩正施压重判,但是我不能出手杀人。”

“老爷,不光要对韩正施压,也要向刑部尚书铁奎施压。听说明日是三堂内审,韩阁老家的孙女和云初净有隙,只要铁奎也赞同重判,云初净跑不了!”

汪夭梅已经打听得很清楚,因为女儿之死牵涉甚广,而云初净身份特殊。所以午后开元帝下旨,由大理寺、刑部和内阁三堂会审,不对外公开审判。

这点小要求,宗政陇也自然要为妻子达成:“好,梅儿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去见铁尚书和韩阁老。”

目送宗政陇走了不久,玫紫进来禀报道:“夫人,归义侯来府上,据说是探望女儿。”

“管她的,等收拾了云初净之后,我再来慢慢收拾她们!莫胜兰光看见珊儿的样子,就吓得卧床不起,那我可怜的珊儿,死的时候多痛苦!”

想起宗政采珊,汪夭梅又是一阵伤心。

还好宗政昱很快回来,悄声附耳道:“母亲,你放心,铁尚书那里,外祖母已经打点好了。韩正那里,外祖母也递了拜帖。”

“那韩阁老呢?”

宗政昱轻蔑道:“韩湘云是因为云初净毁容,又从芷兰书院退学,韩家恨她入骨,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汪夭梅这才放心,不过很快又道:“那端木桓呢?有没有为云初净奔走?”

“当然有,他不仅也去了铁府,还找了韩正,听说今日还觐见了皇上。钱三和董二就是他查出来的,只是董二好像还没有找到。”

宗政昱也是佩服,小王爷竟然还是个情种,云初净都定亲了,他还这样帮忙。

汪夭梅冷冷道:“要是不判她死,我也要弄死她!”

宗政昱知道,云初净肯定不会是凶手,母亲只是迁怒。所以只能对三堂会审施压,但绝对不能直接动手。

“母亲,你千万别动手。还是等宗政晟回来之后再说,否则,可能会牵连儿子。”

宗政昱的话,汪夭梅也懂,女儿已经没有了,儿子就是她的命。要是她动手杀了云初净,那无论是宗政晟或者是端木桓掌权,自己都没有好果子吃。

“嗯,都听你的,看明日审理结果再说。”

云府里,云家三兄弟齐聚萱瑞堂,他们也在和云母商量明日的三堂会审。

第四百四十二章 推测

云阁老沉着脸道:“母亲,怕是小七的事情麻烦了。”

云文斌现在是御史,他也知道云初净这事牵连甚广,也很担心:“皇上点的是韩正、铁奎和韩阁老三堂会审,这对我们很不利。”

最担心云初净的,是云文善,本来云初净和宗政晟定亲之后,说不定将来还能做个承恩公。可现在女儿身陷囹圄,能不能平安脱身还不知道。

“母亲,小王爷有没有说如何是好?世子爷还没有信到吗?”

看三个儿子都焦虑不安,原本坐立不安的云老夫人却静下心来。

“小七是无辜的,就算有人证和物证,也证明不了她杀人。老大,以前皇上对小七另眼相待,这次皇上一点指示也没有吗?”

云阁老叹口气:“母亲,我昨日曾就在御书房,想求皇上恩典。可皇上说他不会插手此事,按律判处则是。”

“皇上难道不相信小七?”

云老夫人最担心就是圣心所向,还好云阁老马上回答道:“那倒不是。小七一案错漏百出,不可能骗到皇上。”

云文善焦虑道:“那皇上怎么不为小七主持公道?小七可是世子爷的未婚妻。”

“三弟,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插手这案子?皇上让三堂会审,又不公开宣判也算是在保护小七。我只担心小七在沼狱住了几日,将来有人抨击她。”

云阁老清楚,要是不是皇上赐婚,那越国公府肯定要退婚,何况小七牵涉到的案子,死的还是越国公府嫡小姐。

云御史摆手道:“抨击又如何?就是越国公府退亲也无所谓。小七不愁嫁,小王爷这次一直鞍前马后,比世子爷强多了。”

云文善一想,也的确如此,万一宗政晟退亲,看端木桓的样子,也会求娶小七。

云老夫人叹口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看明日会审结果。”

“母亲放心,依我来看韩正定然会不偏不倚。至于铁奎,他是个聪明的,应该不会为难小七。只有韩阁老,怕是会对小七不利。”

云阁老的担心,云老夫人却看得更透彻:“老大,你们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审判过重。无论以后是谁擎天,他都中意过小七,就凭这点,他们也要为自己留条后路。”

云阁老三兄弟也觉得很有道理,大家这才稍微放心。

等儿子们回去后,云老夫人才低声对赖嬷嬷说:“你看,是不是宗政晟已经弃了小七?要不然这么多天,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有。”

赖嬷嬷想到沼狱里简陋的石室,心里也为七小姐难过。七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罪?

“老夫人,依奴婢看,我们还是要做两手准备。要是武威侯能向皇上进言,那七小姐也不会一直呆在沼狱。”

赖嬷嬷的话,云老夫人也深以为然,不过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无能为力。只是以往看宗政晟对小七那么上心,难道就因为死的是他堂妹,所以他就袖手旁观?

不过云老夫人还是吩咐道:“你再去趟沼狱,带点吃用的东西过去,让厨房熬碗冰糖雪梨燕窝,一起给小七送去。”

“是,老夫人。”

当东西送到沼狱,赖嬷嬷只看见云初净和木晓,好奇道:“木落呢?她怎么没有在?”

木落是回天龙卫打听消息去了,不过云初净不会告诉赖嬷嬷,只道:“韩大人让她去问话,应该一会就能回来。”

赖嬷嬷也没有多问,带上云初净换的衣服就退了出去。

木落等到入夜才回来,还带了两个婆子,抬了一桶热水。指挥着婆子把浴桶抬进牢房,放在屏风之后,这才让婆子退下。

云初净看见热水,欣喜不已:“木落,你怎么弄来热水的?”

“花银子呗!小姐快先沐浴,我还带了澡豆。”

说实话,也幸好是沼狱里阴暗潮湿,所以并不热,否则这么几天不沐浴,还真的是人都臭了。

沐浴洗头过后,云初净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木晓和木落赶紧用帕子帮她擦拭头发,真怕没有烘干头发的熏炉,小姐会受凉。

一身轻松过后,云初净很快就入睡,木晓看木落这才沉下脸,知道可能明日小姐会有麻烦。

为了不惊动云初净,两人在一旁角落里比划。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

木落比着手势回答“不知道,不过师父说我无论听到什么,只用陪在小姐身边就好。”

“为什么?”

“皇上的心思,谁能猜得准?你明日也要和我一样,千万不要插手小姐的事,我相信皇上不会要小姐死。”

“嗯,听你的。”

在木晓心里,也觉得皇上不会眼看着小姐死,如果没有皇上默许,小姐也不会在沼狱里过得这样自在。

等云初净一觉醒来,看了看简陋的白纱帐,她这才想起这不是云府,而是沼狱。

“木落,帮我梳个简单的头发吧。今日之后,要不能出去,要不怕就不能住这么好的沼狱了。”

看云初净忐忑不安,木落心里也难受,强笑道:“小姐,你一定会没事的。”

“有没有事不是你我说了算,幕后之人不会放过我的。希望能证据不足延后审理,而不是秋后问斩。”

看云初净神色自若,却说得这样悲观,木晓心里也难受,忍不住道:“小姐,要是这次我们能出去,你还是考虑小王爷吧,世子爷靠不住。”

“木晓,说这些没有意思,快来帮我打理一下。”

等云初净换好衣服,梳了个堕马髻,又吃了几块糕点之后,就有女狱卒来带云初净出去。

木落和木晓自然要跟在身后,女狱卒直接把她们送出沼狱,交给外面等待的衙役。

好久没有看见阳光,云初净眯了下眼睛,几日关在地下不见天日,她白皙细腻的皮肤,更是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不见瑕疵。

几名衙役看呆了,直到木落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这才回过神来。

不怪衙役看花了眼睛,实在是云初净今日恰好穿了身月牙白的襦裙,更显得弱质芊芊,惹人怜惜。

第四百四十三章 会审

衙役直接将云初净送到了大理寺后院,来到一个小院子前。

云初净有点疑惑,不是要上堂吗?怎么来了后院?

木落也觉得不对劲,闪身上前想拦住云初净入内,却不想看见常公公走了出来。

“见过常公公。”

“云小姐,你来了?各位大人已经在等你了。小王爷向皇上请求要旁听,皇上让老奴也来听听。”

云初净心中惊愕,不过面上不显,福了一下后,缓步跨进了小院,来到堂前。木晓和木落都留在院外,有常公公在,木落也放心。

屋里陈设很简单,与云初净想象中,电视剧里审案的公堂一点也不像。

韩正是主审坐在最上面,韩阁老和刑部尚书铁奎,分左右坐在两旁。端木桓坐在左下首的位置,常公公坐在右下首的位置。

除此之外,屋里没有其他人在。

云初净心中奇怪,也不知道上堂究竟该如何做,干脆福礼道:“云七见过几位大人。”

可能韩正也从来没有如此审案过,有点手脚无措的样子。他有心想让云初净跪下审理,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迟疑了一下,韩正掩饰的咳嗽了几声,这才道:“云初净,你和丫环谋杀越国公府小姐宗政采珊一案,你可认罪?”

“回大人,云七和丫环没有杀人,我们也是受害者,当然不认罪。”

这罪是不可能认的,云初净脑子又没进水,自然不认。

韩正好像也觉得不对劲,右手反射性想摸惊堂木,却忘了面前只有普通的一张桌子,其他什么都没有。

“咳咳咳!云初净,事发时,只有你主仆三人在场。而且宗政采珊死后手中紧抓着你的衣服布料,她丫环青蓉和青莲两个丫环,也是被你丫环身上匕首所伤。你做何解释?”

云初净半垂着眉眼,回答道:“韩大人,当时我们中了迷药,凶手从我衣服上拿块布料,用木晓的匕首杀人,都不是难事。”

“那你可有证据?”

“没有。不过小王爷查到,当时感恩寺后山荷花池塘附近,还藏匿了两人,他们才是真凶。”

云初净不管有用无用,总归还是要为自己开脱一下,蒋阁老率先反驳道:“云初净,那两人都已经死了,你如何证明他们当时在场?难道你看见他们了?”

“我并没有看见他们,可也没有人亲眼看见我们主仆伤人。光凭匕首和布料,也不足为信吧,蒋阁老?”

云初净的说法正中蒋阁老下怀,他摸着胡须道:“是没人看见你们行凶,可其他人赶到池塘时,就只有你们主仆三人在。你说你们中了迷香,那又是谁为你们解毒?下毒的人又是谁?”

端木桓最清楚此事,只有开口道:“云小姐她们中的是,利用天毒萝和梦梨香相克的迷药,这种迷药效力很短,差不多一注香的时间,人就会自己醒来。”

蒋阁老冷笑两声,不悦道:“皇上点我等三人主审,小王爷只是旁听,话未免太多了吧?”

“本王只是陈述事实。”

蒋阁老皮笑肉不笑道:“那证据呢?如果有云初净她们主仆三人中迷香的证据,那才是事实。”

铁尚书也开口道:“云初净,你要不拿出你们中迷香的证据。要不就该把当时现场可疑人活捉,现在就凭两具尸体,空口白牙实在难以令本官相信。”

要有证据,云初净那里会和他磨叽!

“几位大人明查。我已经和越国公府世子爷定亲,还是皇后亲自下旨。怎么可能会对宗政采珊不利?毕竟过门她就是我的小姑。”

云初净希望从各方面分析,让韩正他们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动机。

蒋阁老淡淡道:“听说,云初净你当日去池塘,是和人私会。被宗政采珊看见,所以才杀人灭口。”

“荒谬!蒋阁老可是德高望重之人,岂能红口白牙污蔑于我?我去感恩寺是受宗政老夫人之邀,去感恩寺为宗政家的祖先祈福,谁说我与人私会,也请拿出证据来。”

云初净沉下脸,腰背笔直的站在堂前,满脸肃穆神圣不可亵渎。

常公公一直注意着云初净,看她发怒的样子依稀觉得有点熟悉。

韩正看话题有点跑偏,赶紧又拉了回来:“云初净,董二和钱三已死,两具尸体无法证明什么。你还是想办法,证明你们的确是中了迷香。”

云初净低下头:“这迷香,可是利用天毒萝和梦梨香,相生相克而制。事后一点痕迹都没有,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证明。”

韩正皱眉道:“既然你没有办法,证明你当时昏迷不醒。那目前为止,宗政采珊之死,你嫌疑最大。”

铁奎接口道:“按照律法,现在有匕首和布料两样物证。还有宗政采薇、姚明秀和莫胜兰,及一干丫环婆子的人证,足以证明你们主仆杀人。”

端木桓有点为云初净紧张,想开口说话替她辩解,却看见常公公对他轻轻摇头,他只能忍下。

韩阁老也落井下石道:“韩大人,老夫觉得人证、物证齐全,云初净招不招也可以审判。如果想要详细口供,只需要把她们主仆三人拿下,分开用刑,自然就会招了。”

端木桓再也忍不住,怒斥道:“韩阁老还想屈打成招?”

“冥顽不灵,拒不认罪的,自然可以用刑。只是刑不上三遍,只要云初净能三遍刑法还不认罪,老夫也相信她是无辜的。”

韩阁老对云初净恨之入骨,这大理寺的刑上三遍,云初净不死也该脱层皮。

孙女韩湘云因为云初净被毁容,芷兰书院也退学了。上门提亲的人,从以前络绎不绝到门可罗雀,可都是拜云初净所赐。

韩正看向铁奎,询问道:“依铁大人之见,该当如何?”

铁奎沉吟片刻,然后才道:“韩大人,云初净出身名门,没有证据确凿前,不宜用刑。不过她有两个丫环,倒可以拷问一番。”

韩正还没有同意,蒋阁老就反对道:“谁不知道,云初净身边的两个丫环都有功夫?对她们严刑拷打没有用处,只有云初净养尊处优,她才会说实话。”

第四百四十四章 结果

铁尚书这下不说话了,韩正看蒋阁老看着自己,也觉得头疼不已。

“蒋阁老,这对云初净用刑,怕是不妥当吧?她现在毕竟还是武威侯的未婚妻,而且罪证是单薄了点。”

蒋阁老梗着脖子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端木桓实在忍不了,沉声道:“蒋阁老还是三思而后行,如果证据确凿,本王无话可说。可要是想屈打成招,本王绝不同意!”

云初净挺直腰背站在堂中,并不说话。

蒋阁老这才想起,传言中武威侯对云初净相当爱重,眼前小王爷也对云初净旧情难忘,还是凡事留一线得好。

“小王爷是在威胁本官吗?老夫不说了,还是看韩大人,反正韩大人才是主审。”

韩阁老不再说话,可韩正也觉得不好审判,又看向铁尚书。

“铁尚书,如果是你平日审案,该如何判决?”

铁奎有点惋惜的看了眼云初净,回答道:“如果是由刑部处置,这样人证物证齐全的,如果犯人不招供,会上刑。最后基本都会招供,按律当斩。”

端木桓豁然站了起来,怒急攻心之下,口不择言道:“这不是屈打成招吗?铁尚书就是这样尸位素餐,草菅人命吗?”

铁奎并不再说话,只是看向韩正。

如果今日嫌疑犯不是云初净,韩正一定毫不犹豫上刑,可端木桓在此,云初净又是宗政晟的未婚妻,他实在不敢。

韩正考虑了一下,开口道:“休堂一刻钟。常公公,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大家暂时不能出小院,端木桓来到云初净面前,看着她有点苍白的脸色,有种力不从心的担忧。

“阿净,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会救你。”

云初净看铁尚书和韩阁老,他们都避到了内室,干脆在旁边椅子上坐了下来,站久了也有点脚酸。

“桓表哥,你已经尽力了。不过我想我应该罪不至死,就算让我们三个流放,我们也能过得很好。”

以云初净的估计,她在巨蛇那里也立过功,开元帝赏罚分明,应该不会让她死。

而且,以开元帝的英明,不难看出她不是真凶,可开元帝为什么要袖手旁观呢?

端木桓看云初净苍白着脸,还要故作镇定,心中一阵揪疼。忍不住开口道:“宗政晟还没有消息吗?”

云初净强笑道:“没有。他应该被人封锁了消息,不过他回来也帮不上忙。”

端木桓还想再说,韩正他们和常公公一起出来,看样子他们已经商量出了最终审判。

没想到的是,韩正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常公公竟然来到云初净面前,低声道:“云小姐,老奴来之前皇上有吩咐。”

“常公公请说。”

看常公公有点歉然的神色,云初净就可以预计,自己的审判结果,怕是坏消息。

“云小姐,皇上很欣赏你,不过更疼世子爷。你这次的事不仅死了宗政小姐,也坏了名声,所以皇上封锁了消息,世子爷绝对赶不回来。要是云小姐愿意主动和世子爷退亲,皇上就同意你假死,然后给你重新安排一个身份,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云初净冷静道:“如果我不愿意呢?”

常公公恭敬道:“如果云小姐执意不同意,那就是按律当斩。”

端木桓一直侧耳倾听,见常公公这样说,实在无法相信:“本王不相信!本王马上进宫求见皇上!”

常公公不卑不亢,依旧恭敬道:“小王爷不用着急,云小姐曾经在瘟疫之事中有功,所以皇上自然会给她体面。”

“什么意思?”端木桓冷冷道。

韩正清清嗓子开口道:“小王爷,皇上的意思是,云小姐毕竟出身名门,名义上又是武威侯未婚妻,所以不会公布审判结果。应越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要求,明日将会送云小姐去感恩寺,也请云小姐失足落水。”

“云七谢皇上恩典。那我那两个丫环会如何处置?”

铁奎接口道:“当然和你一起。”

云初净点头道:“那云七无话可说了。”

端木桓着急不已,大声道:“阿初,你别着急,我去求皇上开恩!”

常公公笑咪咪道:“小王爷可以和老奴一起进宫,云小姐会暂时送回沼狱。”

端木桓自然应允,云初净抬眼看了看常公公,然后微低下头,不再说话。

等韩正派人把云初净主仆三人,依旧送回沼狱。一路上不好打探审判消息的木晓,看女狱卒走了,马上问道:“小姐,结果如何?”

“按律当斩。”

“什么?”

“什么!”

木晓和木落都不敢相信,齐齐失声问道。

实在是云初净镇定的样子,让她们以为审判结果并不严重。

云初净慢慢走到石床坐下,右手无意识摩挲着床单,轻声道:“皇上念我曾在瘟疫一事中有功,不对外宣布审判结果。”

木晓焦急道:“那秋后问斩也瞒不了人啊?”

“不会秋后问斩,越国公府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我在宗政采珊死的地方,以牙还牙同样溺水而亡。你们,也和我一样。”

云初净心中一片空白,她甚至有点想笑。这就是皇权社会,没有绝对的权势,就人命如草芥。

木晓先有点难以置信,不过看云初净的样子,并不像说笑,想了一下道:“那样也好,我可以陪着小姐,这样死也不算受苦。”

木晓心中存疑,不过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奇怪道:“小姐,小王爷呢?他知道吗?”

“知道,他已经进宫求见皇上了。”

云初净并不觉得,端木桓去求皇上有用,如果自己真的依律当斩,那皇上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木落安慰道:“小姐不要担心,万一小王爷真能求动皇上呢?”

“无所谓,我只是觉得有点累了。其实皇上还同意我改名换姓,假死脱身去异地生活。只是我没有同意。”

听云初净这样一说,木晓和木落这才半放下心,只要不是皇上要小姐死,那一切还有转机。

“小姐,你为什么不同意,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只要有命在就好。”

第四百四十五章 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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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净皱起眉头,解释道:“皇上说我名声坏了,加上宗政采珊的死,所以要我主动和宗政晟退亲。”

“退亲也比送命好啊!小姐,你应该再考虑一下。”

木晓觉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和宗政晟退亲,还有小王爷在。

木落也道:“小姐,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云初净摇头道:“不用考虑。现在她们顾忌我是云家小姐,又因为宗政晟不知道,所以愿意给我一个体面的死法。要是我假死离京之后,谁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小姐说得有道理。”

木晓转念一想,也同意云初净所说,宗政二夫人汪夭梅眦龇必报,真落到她手上,怕是生不如死。

木落心中还有疑惑,前儿师父并没有说小姐会死,言语中皇上对小姐应该是欣赏,怎么会这样?

“小姐,别担心,等小王爷回来,看看再说吧。”

云初净点点头,毕竟还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只是桓表哥这份情,实在无以为报,她也不能违心改变心意。

这样对桓表哥也不公平。

此时此刻,端木桓正跪在御书房。

“皇上,此案疑点颇多,相信以皇上的睿智,不难看出蹊跷。求皇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找出真凶!”

开元帝坐在御座上,冷冷道:“你说的是归义侯府?”

“是,皇上。那董二和莫老夫人陪房的儿子长柱说话,我全部都听见了。若有半句虚言,我不得好死!”

端木桓一叩到底,可开元帝并没有动容,反而冷冷道:“朕从不相信誓言。你偷入侯府,朕就不追究了,不过云初净一事,你不用插手。朕给了她生路,是她自己不要。”

“皇上,她和宗政晟两情相悦,如果宗政晟以后知道,是皇上逼死她,也有损皇上和宗政晟关系。”

端木桓尽量动之以情,希望皇上能改变初衷。

开元帝却不以为然,反而饶有兴趣的看着端木桓,笑道:“这些年,你当真没有半点不平?”

“皇上是说哪方面?”

开元帝也不绕圈子,直接道:“皇位和云初净。”

端木桓沉默不语,没想到开元帝竟然会直接挑明,半响后才道:“这江山是端木皇族的,皇上如果想冒天下之大不韪,会引起人心浮动,天下人人效仿,导致天下大乱。”

开元帝并没有因为端木桓所说生气,反而追问:“那云初净呢?你可甘心?”

“心甘情愿。我和她最初就错过了,三番两次救她的人是宗政晟,她心仪的自然也是宗政晟。”

端木桓很早就想通了,虽然意难平,可他尊重云初净的选择。

开元帝紧追不舍,继续问道:“那如今她要死了,你也不改初衷?”

端木桓避而不答,反而问道:“皇上,宗政晟是不是还不知道消息?不过他已经在路上,估计三日后就到,所以皇上才想明日就处置阿净,以免夜长梦多?”

“是又如何?我总要为阿晟扫清障碍。”

开元帝好整以暇,并没有否认。

端木桓迅速在脑中权衡,最终道:“如果皇上开恩,我愿意带阿净离开,今生今世绝不回京。”

“你可是平王世子,是现在端木氏最尊贵的嫡枝血脉,你和宗政晟相争有五五之数,你愿意放弃?”

端木桓也不说假话,因为在开元帝深邃如大海的眼神面前,任何假话都会被他识破。

“如果阿净没有事,我自然想和宗政晟一较高下,生死由命。不过,如果她死了,我即便坐了江山,也不过孤家寡人。”

开元帝终于有点动容,轻声附和:“孤家寡人?说得好,朕本来就是孤家寡人。”

“皇上,我也愿意假死脱身,如果你能让我带走阿净,这世上就不再有端木桓这个人。”

端木桓这是用自己的五分胜算,来换取云初净平安。

开元帝并没有松口,又问道:“朕已经网开一面,并不是要她非死不可,是她自己不愿意。”

“皇上,阿净应该是顾忌皇后娘娘和越国公府。就算她假死脱身,可没有身份的倚仗,依然如浮萍草芥,恐怕还不如溺水而亡。”

端木桓可以猜到云初净的心思,在开元帝面前,不需要迂回含蓄,只需要直言不讳。

开元帝微微点头,眼神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就算如此,那你和她一起,难道就能改变?”

端木桓傲然道:“就算我不再是平王世子,可护住妻子也是能做到的。皇上不必担心我出尔反尔,我会带阿净出海,不会再回大周。”

开元帝定定看着端木桓,最终开口道:“朕,如你所愿。明日巳时,城外十里坡,你来接云初净走。”

“谢皇上!”

端木桓见开元帝松口,也不多说,叩首起身就走。时间宝贵,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开元帝看着他背影离去,对常公公道:“端木氏专出情种。朕一直以为他是以江山为重,没想到却是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

常公公笑吟吟回答道:“皇上,您这次看戏可是看舒服了。世子爷还在日夜不停赶路,您就把未来世子夫人卖了。”

“朕只是再给他们一次机会,看谁能把握而已。你把消息传给平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他们的造化。”

开元帝有点唏嘘,常公公笑道:“皇上,老奴看韩大人,铁大人,蒋大人他们,个个演技都不错。要不是老奴事先知道实情,怕都被骗了。”

“也是,朕不就被莫盼勇骗了这么多年?”

开元帝阴测测的开口,常公公惊喜道:“皇上查到缘由了?”

“天启三十六年,莫盼勇去江南巡查,结果收了盐商好处,包庇江南总督。皇姐后来派人重查此事,也许莫盼勇就铤而走险。”

开元帝把最近查到的消息,告诉常公公,这勉强也算动机。只是这样一来依然疑点重重,怎么都和被杀人灭口的原武安侯袁振,扯不上关系。

常公公恨声道:“那皇上什么时候处置归义侯?”

第四百四十六章 决定

开元帝冷冷一笑,冷血道:“只要是和皇姐有关,朕都不会放过。归义侯府朕已经派人重重监视,谁也别想跑掉。”

“皇上英明!”

开元帝转而又吩咐:“常平,你去把姚明秀和莫胜兰带进宫,把事情问清楚,朕要知道真相!”

“是,老奴马上去办!”

常公公平日看起来和蔼的面容,如今嗜血一片。

与此同时,端木桓出了皇宫,直接来到沼狱。韩正知道了也没有派人阻拦,让人送他到云初净的牢房。

端木桓走到牢房门口,透过铁栅栏就看见云初净坐在石床上,木晓和木落远远听见声响,都来到门口。

“小王爷,皇上怎么说?”

焦急的木晓,等不及端木桓过来,直接开口问道。

云初净也起身来到铁栅栏前,看着端木桓平静的神色,心中思绪万千。

端木桓等带路的狱卒走后,这才靠近铁栅栏,低声道:“阿净,你不要担心,明日巳时我会在十里坡接你。”

云初净有点惊讶,难以置信道:“皇上允许的?”

“嗯,你别担心,我还要回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我就会等在十里坡,到时候再说。今晚小心,我会派人守在外面。”

说完之后,端木桓深深看了云初净一眼,又吩咐木晓几句,就匆匆离开牢房。

云初净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皇上怎么会改变主意?

木落和木晓也觉得奇怪,不过看端木桓神色轻松,又已经安排得妥当,她们也不好多问。

云初净坐回石床,沉默良久后,突然问道:“桓表哥只说他会来接我,并没有说皇上赦免了我。对吗?”

“小姐的意思,是小王爷私自做主?等同劫狱?”

木落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小事,弄得不好牵连甚广,说不定还会连累端木桓。

云初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看向木落:“木落,你能不能出去打探一下消息?”

木落点点头,她是天龙卫出身,自然有她的渠道。再说师父也没有说让她明日和小姐一起死,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小姐,你别担心,我马上去打探消息。”

木落离开之后,云初净一直觉得心神不宁,她觉得开元帝不是个轻易改变主意的人。最怕的是,明日桓表哥并没有旨意,而是来劫人。

端木桓回到平王府,对飞星道:“飞星,我明日就不是平王世子了,你去暗堂看看,有多少人愿意护送我一程。”

飞星觉得耳朵出现了幻听,失声道:“小王爷,你说什么?”

“我说明日之后,端木桓就死了,我就只是普通人木桓,需要人护送一程。”

飞星还是不敢相信:“小王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你不用管,我不是小王爷这个身份,你还愿跟随我吗?”

飞星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这样,不过马上回答道:“小王爷,属下生死跟随小王爷!”

“嗯,我知道。你去暗堂里挑十个和你一样想法的人,明日我们就出发。”

既然端木桓做了决定,飞星也不再多说,作为属下,他只需要按照主子吩咐就好。

端木桓既然准备放弃平王世子的一切,但是也要考虑到以后生活。所以他将以往准备的银票拿出来,大概有二十万两,可以到了福州,秦邦业的地盘再换成金子。

明日要速战速决,然后长途跋涉,所以不能带太多东西。端木桓又收拾了一个小包袱,装了些可以传世的物件。

这才去往母妃处,必须要和母亲告别。

端木桓来到平王妃的主院,平王妃正好还没有休息。

“儿子见过母妃,母妃,你怎么了?”

端木桓一见平王妃,就发现了异常。母妃好像才伤心过,双眼微红,隐约还可见泪痕。

“桓儿,母妃没事。这么晚了,你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端木桓本来觉得自己无牵无挂,可舍弃平王世子身份容易,舍弃母妃却做不到。要是自己死亡的消息传来,母妃肯定受不了。

“母妃,孩儿不孝。”

先挥退了伺候母妃的人,端木桓直直跪了下来,却无法把明日自己要走的消息,对母妃说出口。

平王妃似有所感,垂泪道:“桓儿,母妃只有你一个骨肉。你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母妃。”

想到母亲这些年的不易,端木桓实在无法瞒着母亲。本来打算让母亲留在平王府锦衣玉食,不过现在改变主意,他要带母亲一起走!

端木桓当机立断:“母亲,儿子明日要离开京城,以后不会再回来。母亲,你愿意和儿子走吗?”

平王妃似乎有点惊讶,追问道:“为什么桓儿你要离开京城?”

端木桓要带走母亲,自然不能隐瞒,将云初净的事仔细说了一遍,然后道:“皇上已经同意我带阿净走,要是母亲愿意,就和儿子一起走。”

平王妃并没有震怒,而是神色复杂道:“桓儿,你的意思是要放弃平王世子的身份,以后隐姓埋名一生?”

“是,明日端木桓就会死,从此以后我就是木桓。”

端木桓觉得,如果能带着母亲和阿净一起离开京城,以后一定能平淡幸福过一生。

平王妃有点怔忡,半响低声道:“我们走了,那你父王呢?”

“父王自从皇太女死后,就一直致力复仇。他如何对你的,儿子一清二楚,我们母子在他眼睛里,都不如为皇太女报仇重要。”

这些年,端木桓其实也累了,为了得到皇位,他殚精竭虑,可开元帝支持宗政晟,其实胜算不大。

平王妃一下难以接受,喃喃道:“让母妃想想。”

“母亲,以后等儿子娶了云初净,我们会好好孝顺母亲。母亲,你随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端木桓跪在平王妃面前,抓着母亲的手,仰望着母亲哀求道。

平王妃心乱如麻,低声道:“桓儿,你说实话,是不是皇上逼你的?”

“不是,是儿子自愿的。如果儿子继续和宗政晟相争,那胜负只在五五之数。如果我愿意放弃,就能救阿净一命,我不能看她死。”

第四百四十七章 昏迷

平王妃痛心疾首:“你就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可以不要父母,不要家族,不要江山?”

“母亲,江山动荡受苦的是百姓,再说父王还在,他还有其他儿子。我们不要去管这些闲事,你不是最想看着我成亲生子?到时候我们隐姓埋名,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端木桓是真的厌倦了,再说如果云初净这样死了,他也过不了自己心中那一关。

平王妃看儿子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说,阖眼沉默一瞬,转而扯出一个笑脸:“桓儿,你让母妃考虑一下。母妃有点饿了,可以让纸儿给我拿点宵夜吗?每到这个点,母妃总要用碗燕窝。”

“纸儿!”

端木桓起身叫道,被飞昆他们拦在外面的纸儿,匆匆进屋行礼:“见过小王爷,王妃有什么吩咐?”

“我的燕窝好了吗?给我端过来,看看小厨房还有什么,也给小王爷准备点宵夜。”

平王妃淡淡说道,端木桓本想说自己不饿,可看母亲的样子,实在无法拒绝。

“纸儿,看有没有清汤面,来一碗吧。”

等纸儿退下后,端木桓握住平王妃的手,轻声道:“母亲要是喜欢她伺候,到时候带她一起走。”

平王妃没有回答,只是怔怔望着墙角的青铜镂空香薰炉,似乎神游天外。

端木桓知道母亲是舍不下父王,当年父王和母亲恩爱数载。要不是后来皇祖父驾崩,皇太女横死,父王也不会喜怒无常,性情大变。

现在要母亲仓促间舍弃父王,是有点强人所难,可云初净等不了,也只有让母亲为难了,以后再好好孝顺她。

“母亲,你要是实在舍不下父王,就暂时留在平王府。等儿子安顿好了阿净,再来接你也可以。只是母亲注意,不要让别人察觉儿子是假死。”

平王妃还是一动不动,并没有回答端木桓。

端木桓也没有办法,只能让母亲先考虑一下,他打算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强行带走母亲。

沉默中,外面传来纸儿怯怯的声音。

“王妃,宵夜好了,奴婢可以给您端进来吗?”

端木桓开口道:“飞昆,放她进来。”

纸儿垂头走进来,把手上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上面有一盅冰糖燕窝,还有一碗撇去了油花的鸡汤面。

平王妃这才回过神来,吩咐道:“你出去吧,一会儿来收拾。”

“是,王妃。”

平王妃这才端起燕窝,用银勺搅拌了一下,开口道:“桓儿,你也用点。用完之后,母妃再告诉你。”

“好。”

端木桓今日奔波,一直也没有顾得上好好用膳,也有点饿了。看鸡汤面没有油花,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拿起筷子也用了起来。

等端木桓快速又优雅的用完面条,平王妃的燕窝还有半盅。

“母妃,您慢慢用,不着急。”

端木桓轻声劝慰,却猛然脑中一沉,两眼一黑,猛的倒伏在桌子上。

平王妃突然泪如雨下,放下手中的瓷盅失声痛哭起来。紧接着,门外传来兵刃交手的声音,很快平王带的人制伏了飞昆他们,大踏步走了进来。

“如宣,本王没有骗你吧,这逆子真准备,为个女人放弃一切!”

平王妃擦擦眼泪,挺直了背,看着昏迷不醒的端木桓道:“桓儿只是一时糊涂,只要云初净死了,他就会接受现实。”

“你放心,本王已经打听清楚。皇后和淮阳侯府还有越国公府的人,都要云初净死。可端木渊怕云初净死了,宗政晟回来和他闹,就同意明天送云初净去感恩寺,让她也失足溺死在荷花池塘。”

平王也没有想到,儿子竟然愿意放弃一切,只愿带云初净远走高飞。

他收到消息之后,马上来告诉了平王妃。然后商议好,如果端木桓真的想要假死脱身,那肯定会来和平王妃告别。

到时候趁他不备,就下迷药把他留下来。

平王妃幽幽道:“桓儿历来孝顺,等云初净死后,他也没有理由假死远遁,我宁可他醒来后怪我,也不能让他行差踏错。”

“好,本王这就带他去密室。等到明日午后,这才放他出来。”

平王扶起端木桓,将他带下密室。

今日的三堂会审相当隐秘,云家到现在都不知道审判结果。没有桓儿相救,云初净必死无疑。

至于飞星和飞昆,还有忠心于端木桓的其他暗卫,通通都被平王拿下。

的确,如平王所料,现在云家萱瑞堂里,还是灯火通明。

云阁老他们三兄弟,都没有打听到今日三堂会审的审判结果。派人去沼狱,也被拦了回来,云老夫人正是焦急不安的时候。

“老大,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云阁老也觉得奇怪,是好是坏都应该有个结果才是。可韩正和铁奎的嘴严严实实,蒋阁老直接回府后闭门谢客,也打听不到消息。

“母亲,你不用担心。最坏的结果是秋后问斩,世子爷也该回来了。”

云老夫人疑惑道:“可我们送去给世子爷的信,都没有回音啊?”

云阁老也有所猜测:“母亲,怕是皇上封锁了消息,不让世子爷知道。不过我们的人在通州见过世子爷,最多大后日,他就该到了。”

云老夫人这才稍微放心,有木落和木晓在,还有小王爷的照拂,应该没有人能暗中害死小七。

等到世子爷回来就好。

……

皇宫,寒香院里。

从昏迷中醒过来的姚明秀,就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恐惧之下伸手一摸,旁边一个温热的物体,吓得她大声尖叫“啊!啊!啊!”

常公公这才掌着一盏羊角灯走过来,烛光摇曳中来到床前,冷笑道:“姚小姐,不用害怕,你旁边的是莫小姐。”

看见熟人,姚明秀这才稍微神智回笼,压抑着惊恐,就着烛火转头一看。躺在自己身边的人,虽然脸色苍白,但的确就是莫胜兰。

姚明秀哆嗦中坐起来,颤抖着问道:“常公公,这里是哪里?我和莫胜兰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啊?这里就是许圆圆以前住过的寒香院。”

第四百四十八章 审问

“啊!!!”

听说是死了的许圆圆,曾经住过的地方,姚明秀一时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常公公也不制止她,径直提着灯,冷冷的看着姚明秀。

姚明秀尖叫一会,可根本没有人理她,她也就知道不妙。停下来,哆嗦着问道:“常公公,有什么事吗?能不能让我回去。”

“当然可以,只是老奴有几句话要问姚小姐,只要姚小姐能据实以告,就可以回去。”

姚明秀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拼命点头:“好,好。”

常公公将羊角灯提高一点,紧盯着姚明秀,阴森森道:“你为什么要怂恿宗政老夫人,非要去感恩寺祈福?”

“是,是莫胜兰说的。”

姚明秀可不敢隐瞒,她有种感觉,要是她不说实话,也许永远也不能离开这里了。

常公公并不意外,追问道:“莫胜兰什么时候说的?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来找我结盟,说要对付云初净。我开始不愿意,因为姑祖母已经答应等晟表哥回来,就先纳我过门。可莫胜兰说,晟表哥不会纳妾,要想嫁给晟表哥,除非云初净死。”

姚明秀现在丝毫也不敢隐瞒,把和莫胜兰说的话,全部重复给常公公听。

常公公微微皱眉道:“就让你说动宗政老夫人去感恩寺祈福,这样简单?”

“是,就是这样简单,所以我才会答应。我,我以为她要安排人行刺云初净,我就想袖手旁观,没想过会害死宗政采珊。常公公,你相信我。”

姚明秀真的害怕了,早知道这样,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来趟这浑水。

常公公看着还昏迷不醒的莫胜兰,问道:“那事发后,你可去见过她?”

“见过,常公公,她是装病的。我去问过她,她那时还是好好的。”

姚明秀也觉得奇怪,现在看莫胜兰明明是真病的快死了,不过当时不是假的吗?难道是坏事做多了,假病都变成真病?还是宗政采珊死不瞑目,回来找她报仇索命?

常公公也觉得奇怪,可御医已经检查过,莫胜兰的确是病重,基本无药可救。

看来,她最初是想装病,可毕竟才十多岁,心中害怕担忧,所以才会忧思成疾,越来越病重。

常公公又道:“其他你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了,我真的只是求了姑祖母我要去感恩寺,其他我什么事也没有做。”

姚明秀欲哭无泪,她是真的后悔了,如果可以,她都不想嫁给宗政晟了。

常公公看她哭丧着脸的样子,也知道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拍手招进来一人,吩咐道:“把姚小姐送回侯府。”

等把惊恐不已的姚明秀带走后,常公公又请来周院判,再仔细检查一下莫胜兰。

“周院判,这莫小姐最初是装病,这是先前的方子。可她为什么病会越来越重?这能不能找出原因?”

周院判又仔细把过莫胜兰的脉息,再检查她的眼睛和嘴唇,还有她的手指。

然后皱眉回答道:“常公公,这是有点蹊跷。看她的脉息,生机基本断了,就好像是个濒死之人。可这方子只是普通固本培元之用,说明人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她通共才卧床几日,不可能这样虚弱。”

“那周院判的意思?”

周院判叹口气道:“要不是开这方子的是庸医,就是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可惜药渣已经没有了,老夫也不能肯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常公公心里思衬了一下,问道:“那莫小姐还有救吗?”

“晚了,她会就这样昏迷中断气。不过,如果用虎狼之药,再加上我的金针,也许能回光返照。”

周院判刚说完,常公公马上道:“那就用药,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既然常公公这样说了,周院判看了看基本油尽灯枯的莫胜兰,马上吩咐人熬药。

等用漏斗灌下一大碗药,又扎了金针之后,大约过了半注香时间,莫胜兰终于睁开了眼睛。

常公公并不耽搁时间,直接问道:“莫胜兰,不想死,就快说,是谁指使你害云初净和宗政采珊。”

莫胜兰眨眨眼睛,费力的开口:“宗政采珊不是我害死的。”

常公公急问道:“那是谁害的?”

莫胜兰好像知道自己生命,已经到了最后的时间,又仿佛醍醐灌顶,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神色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半坐起来,大张着嘴,费力的说道:“王,王!”

话还没有说完,莫胜兰全身最后的精气一泄,颓然倒了下去,睁着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常公公探了一下鼻息,没气了。

周院判又上前,在她头上扎了几针,看还是没有动静,摇头道:“不行了。”

常公公冷着脸,让人把尸体送回越国公府,然后去向皇上禀报。

“皇上,莫胜兰已经死了,临死前只说了一个‘王’字,就断气了。”

开元帝还在御书房,并没有休息,听常公公这样一说,反问道:“她是被灭口?”

“应该是。姚小姐在她病初,曾经去探望过,说她只是装病。而且来诊治的大夫也说,她只是有点累和害怕,并没有生病。”

开元帝眼中闪过阴霾,冷冷道:“好,果然是好。自己家的女儿,也要杀人灭口,莫盼勇,朕倒是看走了眼。”

“那请皇上示下。”

开元帝来回踱了几步,又道:“阿晟到哪里了?夜幽!”

夜幽出现在御书房,低头回答道:“回皇上,已经距京城不足两百里。”

“那明日能不能赶回来?”

“可以,应该一早就到,皇上。”

开元帝算了下时间,吩咐道:“那明日交接之时,就把云初净的去处,告诉秦家二郎。至于他能不能遇上阿晟,救下云初净,就看他的运气。”

常公公这才禀道:“回皇上,小王爷已经去过沼狱。他告诉云小姐,明日巳时,会在十里坡接云小姐。平王府那里,消息已经传进去,只是还没有回音。”

“无妨,平王府的事不用打听,朕要看的是天意。”

第四百四十九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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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帝沉吟片刻,又觉得似乎不妥,认真道:“皇后,云初净分在虎贲营,合适吗?朕看,不如分在前锋营。”

宗政皇后略微惊诧,不过很快笑道:“那好,就让云初净去前锋营,采珊去虎贲营。”

“嗯,皇后这建议不错,常安,把西洋进贡的那望远镜带上,到时候让朕好好看看。”

开元帝越想越火热,觉得这个想法实在太妙,一路上又想了不少点子,准备今日好好看戏。

云初净到时,接到命令的内侍马上将她迎进去。

等云初净来到主帐旁边的小帐篷里,却看见汪婧芳、琉仙郡主还有宗政采珊也在。

不过,当其他人看见云初净时,都忍不住从眼神里流露出惊艳。

琉仙郡主今日穿着,大红牡丹缠枝莲广袖留仙裙。蜀锦上的金线牡丹雍容华贵,美轮美奂。

可云初净那样清爽的交领短襦,加粉红色晕染长裙,就如同小荷才露尖尖角一般,含苞待放娇艳欲滴,看起来娇美异常。

汪婧芳也是特意打扮过,不过她的妆容,与云初净淡扫娥眉相比。一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个是精细装扮略显隆重,一下艳俗了不少。

宗政采珊历来身体娇弱,今日也穿了鹅黄色的平胸襦裙应景。

她看着云初净青春洋溢,活力四射的样子,心底的羡慕明明白白写在脸上。难怪三哥稀罕她,她的确招人喜欢。

云初净微惊过后,也就迎着她们各异的目光坦然坐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单独让她们四人在一起,不过估计也和四营大比有关。

正当云初净忐忑猜测时,内侍来传旨,皇上到了。

主帐里,开元帝正把这个提议告诉其他评审。除了梅院长提出异议,怕男女战场上有所接触,其他人看开元帝兴致勃勃,都没有意见。

“梅芽,不如听听他们的意见,看看四营有没有异议,云小姐她们愿不愿意参加?要是大家觉得不好,朕也不勉强。”

开元帝已经把话说清楚,也让人去召大家过来。

云初净她们进来时,宗政晟他们也到了,大家一时都有点惊讶,却又不知道什么事。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臣女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开元帝笑眯眯抬手:“快起来吧,今日你们可是主角。四营先抽签定方位吧。”

“是。”

常公公把签筒拿上来,宗政晟他们一人随手抽了一支。

结果很快出来,宗政晟抽了东方,端木桓抽的是西方,袁崇义是南方,秦邦业则是北方。

开元帝又看了看,人比花娇精心装扮的云初净她们,清了清嗓音。

宗政皇后闻讯开口道:“今日虽然是男儿们的盛事,不过我们女儿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要参加。不知你们四人可愿意?”

汪婧芳率先行礼道:“皇后娘娘,能参加这样的盛事,臣女喜不自胜。愿听娘娘安排。”

云初净和宗政采珊,还有琉仙郡主不知道如何参加,不过也只能行礼道:“臣女愿听娘娘安排。”

宗政皇后看了看宗政晟他们,笑道:“本宫想,英雄江山美人才是千古佳话。今日你们的目标是黑龙旗,不过本宫要给你们增加难度,不仅要抢黑龙旗,还要护住美人。”

宗政晟忍不住开口问道:“皇后娘娘,怎么护住美人?”

“这本宫就不管,你们要带着美人抢旗也好,分开人手护卫美人也罢,反正啊!夺旗来皇上面前时,要保证美人不失!”

宗政皇后笑意盈盈,说得十分轻松。

秦邦业和袁崇义相互看了一眼,由袁崇义开口推脱道:“皇后娘娘,这四营大比是男儿的事,还是不要让娇滴滴的小姐介入。万一受伤了,微臣可负责不起。”

“袁统领,你放心,是我们自愿参加,就算受伤也不会要你负责。莫非你是没信心能护好女人,同时也能夺旗?”

汪婧芳上前一步,出口激将,琉仙郡主也开口道:“本郡主也自愿参加。”

云初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却也只能无奈和宗政采珊开口自愿参加。

端木桓眼看事情基本已成定局,拱手进言道:“皇后娘娘,如此也不错。只是不知道那营护卫那位小姐?我和云小姐,汪小姐、琉仙都是表兄妹,想必就是有点接触,也不会有闲言碎语。”

宗政晟狠狠剜了端木桓一眼,这话说得的真坏,一句话就堵死了云初净和自己一组的可能。

秦邦业也拱手道:“端木统领所言甚是,微臣请求和云表妹一组。”

汪婧芳也有点急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自己和宗政晟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和他分一组?

宗政皇后也有点为难,这样就不好直接宣布,那如何是好?

开元帝看了一会,这些少男少女的心事,还真是有趣。端木桓的随机应变,也让他满意。

“朕觉得,这美人不是分给那组就是那组,想,就要去抢!这样才热闹。而且今日有朕和皇后,以及平王等评审在此,无论参加的小姐,是出了意外还是有肌肤之亲,都与人无尤。事后,不得以此为借口,要求负责。”

开元帝如此一说,汪婧芳和宗政皇后都有点色变。

原本宗政皇后的意思,是想让宗政采珊参加,可以在袁崇义和秦邦业两个新贵将领里,挑一人许配。

而汪婧芳,也是打着和宗政晟肌肤相亲的机会,以此造势再加上哥哥配合,定下亲事。

可如今开元帝表示不用负责,那参加来还有什么意思?万一受伤,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宗政皇后沉吟片刻,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看那些小姐愿意参加,也是抽签看方位分组可好?”

琉仙郡主看了眼端木桓,率先上去抽签,北方,和秦邦业一组。

汪婧芳骑虎难下,她的提议自己总不能不参加,况且现在三比一的几率抽中宗政晟,她也要试一下。

“皇上,娘娘,臣女也不怕。”

说着,也拿起一签,可惜不是宗政晟,而是端木桓。

第四百五十章 期待

眼看玉兔西坠,朝阳即将升起,新的一天即将来到。

云初净用暖壶里的水净面漱口后,笑着吩咐道“木落,你手艺好,来帮我挽个好看一点的发髻。”

木落翻了翻头,只找到几支简单的金钗,无奈笑道“可惜赖嬷嬷没有把妆匣带过来,就这几支金钗,梳不了什么复杂的发髻。”

“没事,今我想换个新发髻。上次看蒋姐姐那个发髻不错,你会梳吗”

木落想了一下道“上次小姐不是说那发髻好看是好看,可披散着头发麻烦吗”

云初净随手拨弄一下长发,笑道“你挽一半,少留一点披散也可以忍受。”

木晓在旁边收拾着衣服,心里酸楚难当,还是小姐心宽,都生死关头还有空惦记好看的发髻。

说话间,木落很快按云初净的吩咐,梳了一个半月髻,将所有的金钗都固定好,倒也是像模像样。

因为是在沼狱,所以赖嬷嬷也不敢拿些鲜艳出挑颜色的衣服进来。所以带进来的,多是天青,月牙白等素色。

今儿云初净穿了雨过天青色的襦裙,只在腰间和领口、袖口滚了月白色的湘云边。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美得简单素净却透出一分圣洁不可方物。

云初净主仆三人吃过点心,收拾好了包袱,就等待来人送她们去感恩寺。

“木落,木晓,如果桓表哥来了,我是不会跟他走的,你们想离开的可以离开。如果他不能来,到了感恩寺你们也要自己保重。”

木晓握紧拳头,低声道“小姐,奴婢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不要管我,你们两个功夫好,脱后就去找桓表哥,他会收留你们的。宗政晟很快也会回来,你们先躲一躲,等他回来也会安排你们的。”

云初净觉得,如果可以的话,她不希望木落和木晓陪她送死。

木落心中感动,脸上却笑道“小姐,我们是你的贴侍女,自然生死相随。你放心,我和木晓死了,才会让人伤害你。”

云初净不再说话,左右手分别握住她们的手,如果能黄泉路上有伴,那还怕什么

不过出乎云初净意料,竟然是大理寺卿韩正,亲自来送她出沼狱。

“云小姐,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宫里会派人护送你们去感恩寺。”

云初净站起来福了一礼“多谢韩大人这些子的照拂,也感谢韩大人相送,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卯时末,应该辰时三刻就能到十里坡。”

韩正回答得很仔细,看来桓表哥要假死脱带自己走,韩正也知道。

“多谢韩大人。”

云初净她们跟在韩正后面,出了沼狱,直接上了辆看起来普通的枣木酸枝马车。

护送她们的是乔装改扮过的御林军,看见这十来骑,云初净想起秦二表哥。算起来他今该交班休息了,希望他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别把他牵连进来。

云初净不想牵连秦邦季,不过却有人假装不经意,把消息传给了他。

交接防务之后,秦邦季回到自己暂时休息的屋子,先冲了个冷水澡,这才穿好衣物,准备从箭楼出皇宫去看云表妹。

他刚转过长廊,就听见两个御林军侍卫在说话。

“你知不知道,高老三他们去做什么了”

“当然知道,这可是趟好差事,可以去感恩寺转一圈,还能得几分赏呢”

“程二,你说为什么这么好的事,轮不到我们甲队”

“废话,我们小队长可是和云家沾亲带故,皇后要处决云家的人,怎么会让我们去”

秦邦季越听心越沉,两步跨过来,着急道“程二,丘八,什么云家什么感恩寺你说清楚”

程二和丘八这才支支吾吾,把皇后调了十名御林军,护送云初净去感恩寺的消息说出来。

秦邦季心急如焚“三堂会审出结果了”

程二老实回答道“回队长,那倒没有。听说是会审了,不过结果谁都不知道。”

“那他们走了多久”

这个丘八知道,回答道“回队长,卯时正就出发了。”

秦邦季算了下时辰,来不及再多问,急奔出宫牵上坐骑就往城外狂奔。

宗政晟一行在卯时过半,终于进城。

来不及先回皇宫和越国公府问消息,宗政晟一马当先往沼狱疾驰。

转过朱雀大街,宗政晟差点和迎面的一匹快马撞上。

两人及时勒马,这才险险错开。宗政晟怒目一看,却发现来人竟然是秦邦季。

“世子爷”

“秦邦季”

秦邦季从惊愕到惊喜,语无伦次焦急道“快,跟我走,云表妹出事了。”

宗政晟虽然也心急如焚,不过更清醒,直接道“我就是去沼狱见阿初。”

“云表妹不在沼狱,她被送去感恩寺了”

秦邦季说完,催促道“你快跟我走,晚了云表妹就迟了。”

宗政晟听闻也不再多问,时间紧迫,他赶紧调转马头,高声道“感恩寺吗快走”

秦邦季随后跟上,伏矢和离弦也跟了上去,十多骑又往城外狂奔。

这时,云初净她们的马车,已经到了十里坡,领头护送她们的其实是夜幽。只是其他人都不认识他,还以为是宗政皇后派来监视行刑的人。

等马车停下,木晓率先打起车帘四处张望。

当看见十里坡光秃秃的,除了她们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时,木晓的心里说不出是难过还是放松。

木晓蠕动着嘴唇,小声道“小姐,小王爷还没有到。”

“嗯,没到好。还好桓表哥没有做傻事,我也没那么担心。”

云初净则一下轻松起来,要是桓表哥真来了,这份深她真的无以为报。如果真的难逃一死,云初净希望她能不欠端木桓的。

木落心里也很复杂,看云初净是真的轻松,笑道“小姐,看来,是有人拦住了小王爷。”

“这是应该的,桓表哥父母都在,又背负着振兴延续王府的责任,是不能任妄为。”

云初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转而扬声道“护送我们的侍卫们,可以出发了吗”

第四百五十一章 悲哀

夜幽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心中也有几分波动。

木着脸走过来,沉声道:“不行,上面有令,我们要等到巳时一刻,还没人来才能出发。”

云初净知道他们是职责所在,所以也没有再说。桓表哥要能来,早就该到了,现在就是多等片刻,桓表哥也不会再来。

此时,平王府密室里的端木桓,药性刚过,猛然睁开眼睛。

“你醒了?”

平王冷冷的声音,在密室里回响,端木桓神智一回笼,马上挣扎着爬起来。

看端木桓拼命爬起,平王嘲讽道:“你不用费力,现在你身上还有软筋散,不过午时你起不来。”

“父王!我可以不假死,你先给我解药,我先安排人救她!”

端木桓不知现在什么时辰,心中焦急,急需要先拿到解药。

平王才不会上当,他心中对端木桓无比失望,冷笑着说道:“你个逆子,为了个别人的女人,就连祖宗姓氏都不要了?”

端木桓沉默一瞬,这才发现身在密室,知道出不去了,只低声道:“现在什么时辰?”

平王坐在椅子上,拿着块洁白的绒布,正擦拭着端木沅的牌位。怪笑道:“你约了什么时候去接云初净?不过,现在都来不及了。”

“现在什么时辰?”

端木桓心沉了下去,执着的问道。

平王放下牌位,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看着端木桓,轻轻吐出几个字:“巳时一刻。”

端木桓手脚微颤,完了!

自己给了阿净希望,让她心怀期待,却在十里坡没有看见自己,她会多么失望,多么害怕?

“你就这样喜欢她?喜欢到不要身份,不要父母,不要家族?现在是越国公府、淮阳侯府还有皇后要处决她,端木渊也在背后煽风点火。你以为,你能救得了她?”

平王看端木桓面如死灰,双眼也黯淡下去,恨铁不成钢的骂道。

端木桓心如刀割,要不了一个时辰,阿净她们就会到感恩寺。不知道皇上派了多少护卫,木晓和木落能不能把她救走。

自己说得信誓旦旦,却最终食言了。

端木桓闭上眼睛,竭力阻止温暖的液体留下来,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要离开?”

“你以为,你和皇上的交易无人知晓?皇宫里根本没有秘密。云初净死不足惜!”

平王并没有说消息来源,只是很生气,听话孝顺的儿子,怎么突然不懂事起来?这么好离间端木渊和宗政晟的机会,桓儿居然要放弃。

端木桓心中一痛,尽量平淡道:“你不是希望我,能从宗政晟手中夺回云初净吗?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被你破坏了。”

平王看儿子并没有悲痛欲绝,有点怀疑问道:“机会?什么意思?”

“这是我布的局,就是为了云初净在孤立无援时,我挺身而出。这样就能从宗政晟手上,把她抢回来。”

端木桓这样说,平王并不相信,可是以前端木桓为王府殚精竭虑,事事为先,从来没有出过错。

平王疑惑道:“你真是这样想?”

“原本我打算骗过皇上,先把云初净拿到手。等带着她在京郊藏匿几日,宗政晟就回来了。这样既能在云初净心里埋根刺,又能让宗政晟和皇上反目成仇,都被你破坏了。”

端木桓现在要打消父王的疑虑,先骗来解药出去再说。

如果说时辰是父王骗自己的,那阿净还有救。如果父王没有骗自己,那也要赶到感恩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平王听得心动不已,可又不敢放儿子走,试探道:“既然如此,桓儿,你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父王?”

“父王,这都是机密,我怎么能提前通知你?你还是先放儿子出去,看看这事还能不能补救。”

端木桓所说的,有点打动平王,不过儿子多智近妖,他也不敢完全相信。

平王犹豫半天道:“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都准备带你母妃走了。”

“做戏做全套。母妃喜欢阿净,有她在,阿净能早一点嫁给我。只要阿净嫁给我,我就带她回京,宗政晟会被气死。”

端木桓沉着冷静,说得天花乱坠,就是想马上出去。

平王还是有点犹豫,端木桓又道:“今日如果由着皇后她们,溺死了云初净。说不定等宗政晟回来,还会被她们挑唆着来找我麻烦。”

“宗政弄月也是用心良苦,想做成云初净悼念宗政采珊,然后失足落水,怎么会怪罪到你身上?”

平王可不好糊弄,不是端木桓三言两语就能哄的。

端木桓一时语塞,又道:“秦侯爷和秦邦业,都把云初净托付给了我。三堂会审我也在场,要是云初净还是出了事,父王觉得,他们还会相信我尽力了吗?”

平王还是不放心,叹口气道:“桓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算起来云初净已经到了感恩寺,就是本王现在放了你,你也来不及了。”

端木桓心痛如绞,再也懒得和平王纠缠,低吼道:“快给我解药,放我出去!”

平王神色一变,怒喝道:“不孝子,刚才你是在骗我吗?本王还差点相信你!”

端木桓已经心如死灰,睁开眼睛,一直锁在眼眶里的热泪,滚滚而下。

“你相不相信我,还有什么关系?我这二十多年,除了六岁以前过的好日子,何尝有过半刻放松?”

“自从宫变之后你就喜怒无常,母妃常被你责骂,我更是被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所有心思,都放在为皇太女报仇,还有寻找小公主上,何曾顾念过我和母妃?”

“自从认识了云初净,我才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你复仇的工具。我喜欢她,哪怕她选择了其他人,我也愿意尽全力护着她。”

端木桓流泪说完,闭上了眼睛,轻轻道:“我说过,会救她出来,保她平安。如果阿净死了,我就以命赔她。”

“不孝子!你不要你母妃了吗?你死了,你母妃怎么办?”

平王没想到,云初净竟然对桓儿这样重要,心中才有丝淡淡后悔。

第四百五十二章 得救

端木桓想起,要不是他顾念母妃,也不会放松警惕,被母妃下药迷倒,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对母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绝望之中,端木桓突然想起秦邦季,挣扎道:“父王,你还是派人探听一下秦邦季,看会不会有转机。”

平王沉默不语,转身离开密室。

端木桓躺在地上,心中五味陈杂,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平王妃有点忐忑的脚步声,来到端木桓面前,平王妃伸出手握住端木桓轻颤的手,风韵犹存的脸上泪如雨下。

“桓儿,你别怪母妃。”

端木桓闭着眼睛,并不回答,平王妃更是心疼,低声道:“桓儿,母妃也是为了你好。要是你没有了平王世子的身份,那谁都可以对你喊打喊杀,母妃不能看着你行差踏错毁了一辈子。”

端木桓还是不说话,平王妃开始有点担心,柔声道:“桓儿,你别难过,好女儿多得是。云初净的未婚夫都没能保住她,她死了,又关你什么事,一切都是命。”

这话端木桓实在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泪眼婆娑的母亲。

强忍着心痛道:“这不是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自作聪明安排错了,她可以有其他选择的!”

平王妃可不管云初净如何,她听儿子这样一说,赶紧道:“那桓儿你还担心什么?云初净会没事的。”

“我也希望她没事,否则母妃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端木桓心如止水的话,让平王妃大吃一惊,她想过儿子会怪她,可没想过儿子竟然要随她而去。

“桓儿,你还有母妃,你还有你父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轻言生死?”

端木桓嘴角带着丝苦笑,轻摇头道:“我这十多年兢兢业业,几次出生入死,以颠覆朝廷为目标,为了保住王府付出所有。就算最后我们赢了,我也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罢了。好不容易,遇见了阿净,阿净是我唯一的阳光,可现在,也被你们毁了。”

“母妃不知道那么多,母妃只是不能眼看你做错事。你要是放弃了身份,那平王府怎么办?你以后又怎么办?”

平王妃苦口婆心,可端木桓已经彻底死心,他想带母妃走的一片好心,却把阿净和自己送上了绝路。

“母妃,你不用说了,让我静静。”

端木桓已经不想和母妃说话,他以前竟然还天真的以为,母妃会真心喜欢阿净。还想着带母妃和阿净隐居后,能一家人和睦相处。

站在母亲的立场,她怎么会喜欢,她认为害自己一无所有的云初净?

“桓儿,云初净是皇上要她死的,谁也救不了她。宗政晟那么喜欢她,皇上怎么会愿意她嫁给宗政晟?没有谁会想要一个,自己儿子千依百顺的儿媳妇。”

端木桓还是沉默不语,平王妃心中恐慌,开始从小时候说起,想唤起端木桓的孝心。

可以往百试百灵的招数,在眼睛已经失去神采的端木桓身上,却再也没有了作用。平王妃心中害怕,儿子这是要和她生分了?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已经快到午时,端木桓手上也渐渐有了点力气。

等到软筋散的效果彻底散去,端木桓翻身坐了起来,径直往密室外而去。被他视而不见的平王妃慌了神,起身拦住端木桓,扯着他衣袖道:“桓儿,你要去哪里?”

“阿净死了,我总要把她后事安排妥当。”

平王妃心里砰砰砰急跳,有点恐慌低声道:“桓儿,安排妥当后,你要如何?”

“自然是去谢罪陪她。”

端木桓看着拦住自己的母妃,回答得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可这份平静,却让平王妃惊骇到了极点。

“桓儿,你别吓母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母妃怎么办?”

端木桓两眼闪过痛色,并不回答,只是往另一边而去。平王妃赶紧扑过去拦住,母子两人在门口腾挪半响。

平王突然打开密道,从上面走下来,对神色木然的端木桓道:“你不用死了,宗政晟回来了。”

端木桓一下激动起来,神色复杂追问道:“宗政晟回来了,什么时候?”

“应该是辰时左右,有人在朱雀大街看见他和秦邦季,随后出城往感恩寺方向而去。”

端木桓心中稍安:“追上了吗?”

“不知道,应该会追上,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平王看着好像突然活过来的儿子,说不清楚心里的感叹。儿子是真的喜欢云初净,也许,他们是不是做错了。

端木桓跨出半步,又收了回来,颓然后退几步。

平王好奇道:“你不去看看?”

端木桓直退到石墙,后背紧紧贴着石墙,然后滑坐在地上,仰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颓然低声道:“如果宗政晟救了她,我无颜以对。如果宗政晟晚了一步,我以死谢罪。”

平王和平王妃对视一眼,这才在彼此眼中看见害怕,两人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这边夜幽带着云初净她们,在十里坡一直等到巳时一刻,这才道:“继续出发。”

木晓放下车帘,看着一脸轻松的云初净,话在嘴里绕了几圈,还是说不出口。木落心里不知道想的什么,也是动了几下嘴唇,可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马车不徐不疾的往感恩寺而去,夜幽看了看天色,微叹一口气。

而宗政晟和秦邦季一口气出城,前面正好有一队出殡的队伍堵住了道路。这才稍微放缓缰绳,问道:“为什么要去感恩寺?听说采珊妹妹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唉!就是你家盂兰节要去祈福,偏要让云表妹同去。然后她和宗政采珊在感恩寺后山看荷花,结果云表妹她们被人暗算昏迷,宗政采珊溺水而亡。云表妹她们就成了凶手。”

“所以阿初下了沼狱?不是说要三堂会审?怎么又放出来了?”

宗政晟心电急转,宗政家盂兰节去寺庙祈福,都是自家未出阁小姐,什么时候会让未过门的媳妇去?

这明显是圈套!

第四百五十三章 相见

秦邦季着急道:“是会审了,越国公府和淮阳侯府都要求严惩凶手,宗政皇后又推波助澜。因为顾忌云家和你,所以她们要把云表妹带去感恩寺,也溺死在那池塘里。”

宗政晟连日赶路,已经是疲惫不堪,听秦邦季这样一说,心中的怒火喷涌而出。

他们敢!

“伏矢,开路!”

伏矢和离弦带着十来骑飞羽卫上前,挥鞭大声道:“快让开,让开!”

送殡的队伍,被硬生生冲出一个马身的宽度,宗政晟打马上前,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往感恩寺疾驰而去。

等宗政晟他们赶到十里坡时,云初净她们的马车刚刚进了感恩寺。

并没有如云初净预料的那样,她会被直接带到后山池塘行刑。夜幽目光有点复杂的,看着下了马车的云初净,皱眉道:“云小姐,你还是去拜一拜菩萨,让他保佑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多谢大人。”

云初净真的从进门的四大金刚开始拜起,一直拜到后殿的千手观音。

不是云初净真的相信,这些泥塑的菩萨能救自己,而是感谢冥冥之中,自己来这时代没有白走一遭。

“大人,我已经拜过了,我们走吧。”

看云初净素衣袅袅的站在自己面前,夜幽有点恍惚,记忆中样貌相似的那人,似乎没有穿过如此素净的衣裳。

她偏爱大红,明黄这些张扬又鲜艳的色彩,对于天青色或者月牙白,都基本没有穿过。

而且性格也是两个极端,那人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而云初净,居然多拜一会菩萨,替自己耽搁时间都不会。

夜幽神色复杂:“为什么不多拜一会?”

云初净微微一笑:“拖延时间有用吗?早死早投胎不更好?”

“云小姐这是豁达还是懦弱?”夜幽似乎来了兴趣,和云初净攀谈起来。

云初净摊开两手,望了望艳阳高照的天,笑道:“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皇上要让我走这一趟?”

“也许是因为皇上觉得武威侯对你太好,容不下吧。”

原本云初净只是自言自语,夜幽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

云初净淡淡勾起嘴角一笑,有种说不出的嘲讽:“皇上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真是如此,皇上不会赐婚。说吧,到底是你们假传圣旨,还是皇上想试探什么?”

“为什么云小姐,突然笃定不是皇上?”

夜幽真的好奇了,明明路上云初净还深信不疑,怎么会突然就睿智起来。

听夜幽这样一说,木晓和木落赶紧上前,护住云初净左右。

云初净看着夜幽,回答道:“皇上是个干脆的人,不会让我死前还来拜菩萨。”

夜幽双手一击掌,笑道:“原来不是皇上出了岔子而是我一时不忍露了马脚。”

“那大人可愿意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云初净猜不透夜幽是敌是友,有点迫切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幽收了笑脸,正色道:“我是皇上派来的,圣喻是要送你们到感恩寺后山池塘。云小姐,请吧。”

木晓想动手,却被云初净眼神制止,还要再看看再说。

云初净神色自若的看了夜幽几眼,转身带着木晓和木落,慢慢往后山而去。

一路上,想起上次来时,自己和宗政采珊一路相谈甚欢,云初净有点难过。那样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烟消云散,到底,是谁下的手?

归义侯府有这样大的野心和魄力吗?宗政采珊死了,究竟谁得利最多?

沉默中,远远已经可以看到那片荷花池。尽管山风徐徐,可云初净还是走出了一身汗。

木落和木晓看着落后几步的夜幽,还有后面的十名侍卫,飞快的盘算动手后,胜算能有几成。

云初净却像一无所觉,慢慢走向荷花池塘。

紧追猛赶,宗政晟一行终于赶到了感恩寺,抓了个女尼问清楚了云初净她们的去向。得知她们已经往后山而去,话音未落,宗政晟就已经窜出去好远。

云初净缓缓走到当初她们昏迷的地方,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她们昏迷前的情况。又盘算睁开眼睛后,看着醒来之后青蓉和青莲她们尸体摆放的位置,心里有几分了悟。

“木落,还记得我们昏迷前,青蓉的位置吗?当时她走在最后,可后来她死时却趴在这里。”

木落也不傻,回想了一下昏迷前的情况,青莲死的位置和她记忆中站的位置是对的,青蓉却挪动了五、六尺。

“看来,青蓉是幕后黑手的人,也被杀人灭口了。”

云初净点点头:“我们昏迷时,她们还是好好的,最先死的是青莲,所以吓到宗政采珊。她可能是想拉我起来,才会抓掉我一片裙角,但还是被人扔进了水里。”

说着猜测中当时的情况,云初净心里很不舒服。

宗政采珊出身高贵,又因身体不好受全家宠爱,幕后之人会是多大的胆子,才敢对她下手?

云初净总觉得中间错失了一环,有点对不上。幕后之人苦心设下这个坑,难道就为了陷害自己?

为什么,幕后之人当时就这样白白放过自己?按照书上和电视剧上来说,不是应该顺便再找人坏了自己清白,这才是让自己万劫不复的安排。

夜幽静静听着云初净和木落的对话,想起查到的董二和钱三。

董二是个天阉,钱三又中毒而亡,云初净真是好运气。否则,如果真让钱三这种泼皮,毁了昏迷中的云初净,那才是大麻烦。

木晓看了看夜幽,略微提高声音道:“大人,是要送我们上路了吗?”

夜幽还没有回答,山脊处宗政晟的身影闪了过来,远远就大喊道:“住手!”

木晓和木落惊呆了,云初净上前两步,看着狂奔过来,身影由小变大的宗政晟,又惊又喜心中万马奔腾。

宗政晟居然回来了,又是赶在这个节骨眼上,云初净都情不自禁的想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生命中有了一个你!

她的英雄,她的保护神,她的未婚夫,她的男人又来救她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抄家

眼看着宗政晟的身影,奔跑得飞快,夜幽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然后带着侍卫退在一侧。

宗政晟远远看见云初净站在那里,一直惊恐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实地。

阿初还在,阿初没事,什么不好的事都还没有发生!

宗政晟几个跃纵,马上就要来到云初净面前,云初净也放开矜持,往宗政晟的方向跑去。

久未相逢的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高大威猛的宗政晟,娇小玲珑的云初净,两人完美的挈合在一起。那画面让木晓和木落掩面而笑,也让随后赶到的秦邦季和伏矢他们,享受了一下什么是辣眼睛。

宗政晟怀抱着朝思暮想的人儿,感受她柔软馥郁的身体,一路上的担惊受怕,还有恐惧不安终于消散。

而云初净环抱着,宗政晟结实富有弹性的腰肢,聆听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原本还忐忑仓惶的心,也奇迹般平静下来。

有了阿晟,她就不用害怕了,也不用再一个人强撑。其实,她也怕死。

好一会儿,夜幽实在看不得还紧紧抱在一起,耳鬓厮磨的那两人。清清嗓音打算棒打鸳鸯,扬道:“见过世子爷。”

听到夜幽的声音,宗政晟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云府,也不是自己的侯府,这里是感恩寺。阿初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暂时不能儿女情长。

宗政晟快速将云初净推到自己身后,锐利的眼睛看着夜幽。

神色不善道:“你到底是谁的人?带阿初来这里做什么?”

夜幽忍住笑,拱手道:“回世子爷,属下是皇上的人,奉圣喻送云小姐到感恩寺后山池塘。”

“只是送到这里?”

宗政晟斜睨着夜幽,眼神里有质疑。

夜幽一张平凡至极的脸上,认真的回答:“回世子爷,是,就是送到这里。”

宗政晟还想说话,云初净已经反应过来,上前一步道:“三堂会审我是无罪?皇上是故意诓我来此?说要溺毙我只是玩笑?”

“咳咳,具体情况,属下不知道。云小姐有什么疑问,可以回去后询问皇上,属下只是奉命带你来此而已。”

夜幽有点感概云初净的敏锐,和从前那人如出一辙,只是性情上差异太大。

宗政晟也反应过来,他就说,皇姑父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而且皇姑父明知道云初净是冤枉的,她又对自己有多重要,怎么会杀了她让自己伤心?

自己的差事已经办妥,夜幽带着侍卫们退下,现在云初净的安危,有世子爷负责。

等夜幽他们全部离开后,秦邦季才上前来,看着毫发无损,反而还面带红晕,一脸娇羞的云初净。

取笑道:“云表妹,你吓死我了。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只有以死谢罪。”

云初净心情放松下来,也有了开玩笑的心情:“秦表哥,你也来得太晚了。要是刚才他们要杀人灭口,等你来只有收尸了。”

秦邦季拍了下头,求饶道:“云表妹别说了,光想我就是一身冷汗。”

宗政晟回过头来,伸出手把云初净飞到前面的头发捋了捋,柔声道:“我回来了,一切有我。”

“嗯。”

云初净甜甜的笑着回答道,她不是个想站在最顶峰,掌握天下事的女强人。

她只想做一个,软萌妹子有人疼就好。

木落看小姐和世子爷,又开始眼神交融情意绵绵,止不住的牙疼。干脆上前破坏气氛道:“世子爷,当日宗政采珊就是在这里溺毙。我们刚才有了新发现,宗政采珊身边的丫环青蓉可疑。”

云初净想起宗政采珊,一时半会有点忐忑,轻声道:“阿晟,不是我。”

“我知道。”

宗政晟斩钉截铁一口回应,让云初净有点感动,她低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又把后来端木桓和秦邦季查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宗政晟。

最后,云初净有点难过道:“阿晟,我也猜不出是谁下手。”

宗政晟很快把事情都理了一遍,然后把目标锁定归义侯府,魏其侯府和淮阳侯府。

害了云初净,最有利的就是这三家。谁得利谁出手,永远都不会错。

“阿初,我们先回去。皇上不会无缘无故,让人送你来感恩寺一趟,我马上进宫问清楚。”

云初净乖顺的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家,祖母怕是担心急了。”

“走,我先送你回家。”

宗政晟带着云初净共乘一骑,一路柔情蜜意回了京城。刚进城,就听见一个劲爆的消息。

“什么?归义侯府被抄了?”

云初净大吃一惊,转头望向宗政晟。宗政晟也有点意外,等确定是真的事情后,转而道:“阿初,你先回去,外面的事你都不用管。”

“好,我最近也累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

云初净知道,宗政晟母亲越国公夫人,就是出自归义侯府,那可是他的外祖家,他是一定会去的,自己就不去添乱。

秦邦季自告奋勇送云初净回去,宗政晟不放心,还让离弦随行。

他们分道扬镳后,城门口一个机灵的小厮这才抄近路,回平王府报信。

越国公府里,原本伺候莫胜兰的丫环婆子,在天亮时才发现莫胜兰自己没了气息。禀报到越国公夫人面前时,莫盼依一下晕倒了。

等请了太医,好不容易把莫盼依救醒时,又传来归义侯府被抄家的消息。

跟莫盼依陪嫁过来的张嬷嬷,冲进来跪在床前,哭嚎道:“夫人,皇上下旨查抄归义侯府!夫人,你可要救救老夫人和侯爷他们啊!”

莫盼依两眼一抹黑,从床上惊坐起,惊愕道:“为什么?为什么查抄侯府?”

“奴婢也不知道,只听说今日一早,皇上就派人围了侯府,只许进,不许出。现在府里的主子都被押出来,全部都入了天牢!”

张嬷嬷的兄弟姐妹,都还在归义侯府当差,侯府的情况也是她兄长的小孙子,从狗洞跑出来,到越国公府求救的。

莫盼依脑袋里一片混乱,兰儿死了,娘家被抄了,怎么办?怎么办?

“来人,快请国公爷过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廷议

混乱之中,莫盼依这才想起丈夫越国公宗政陆,这才一迭声吩咐彩月去请。狂沙文学网

可一会儿过后,彩月匆匆进来道:“回夫人,宫里来人,已经宣国公爷进宫去了。”

这可真的出大事了!

慌乱之中,莫盼依反而镇静下来,开始理清思路。

感恩寺祈福宗政采珊死了,云初净入沼狱,兰儿病了,三堂会审结果没有外传。现在兰儿死了,归义侯府被抄了,难道?

莫盼依心中一急一恸,一口鲜血涌上心头,喷涌而出。

看莫盼依直倒下去,张嬷嬷吓到了,惊叫道:“夫人,夫人!快来人啊!夫人不行了!”

匆匆回来,才来到院门口的宗政晟,来不及通传就直接冲了进来。

“母亲!母亲!”

半昏厥中的莫盼依,依稀听到儿子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一脸急色的跪在前。

莫盼依颤巍巍伸出手,想要触摸这是真的还是幻影:“晟儿,是你吗?”

宗政晟将母亲的手,按到自己脸上,沉声道:“母亲,是我,我回来了。”

“晟儿,快,快救你外祖母和舅舅!皇上为什么要抄家?”

莫盼依浑无力,抚摸着儿子有点粗糙的脸,泪如雨下。

宗政晟安慰她道:“母亲,我刚回来就到这里,还没有进宫。外祖母她们的事我还不清楚,我马上就去打听,等更衣进宫后再求皇上开恩。”

“好,好,你快去。还有一桩事,你兰表妹也死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安排。”

莫盼依流着眼泪,儿子回来了,她就不用担心了。

宗政晟不着痕迹的皱皱眉头,安抚道:“那莫表妹的事先让张嬷嬷料理,我马上换衣服进宫。”

这时,皇宫太和里,站满了人。

除了六部和几位阁老还有平王,就是越国公和代国公,还有魏其侯、淮阳侯、阳城侯、宣平侯几家侯府的人。

基本大周最顶尖的世家名门,除了镇守北方的武安侯,其余的人都在这里了。

开元帝高踞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人,冷冷道:“说话啊?朕抄了归义侯府,怎么你们一个也没有说话的?”

下面的臣子和众勋贵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姻亲越国公宗政陆站出来,开口道:“皇上,敢问皇上归义侯所犯何事?”

“何事?你们定云初净罪时,不是快的吗?朕替你们找出了真凶,怎么?现在又心慈手软了?”

开元帝当然不会把皇太女的旧事扯进来,他现在只用借着宗政采珊的死,把莫家连根拔起就是。

越国公猛的抬头,惊愕道:“害死珊儿的是归义侯?”

蒋阁老也有点糟心,蒋书梦定给莫成空,婚期就在八月二十,现在莫家抄了,人全下天牢了,怎么办?

不过,他不好直说他,也只能跟着关心一句道:“皇上,是归义侯害死宗政小姐,嫁祸云小姐的?”

其他众人也小声议论,众说纷纭。

开元帝冷冷的看过一圈,这才开口道:“朕已经查清楚。是归义侯之女莫胜兰怂恿姚明秀,让她挑唆宗政老夫人同意她和姚明秀,一起参加感恩寺祭祀。”

被点到的魏其侯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回去就把那不孝女掐死算了,免得她到处惹是生非。

“然后,莫胜兰又怂恿越国公夫人,向宗政老夫人进言,邀请云初净同去。感恩寺动手的是钱三和董二两人,他们是受莫老夫人陪房长柱的指使,就是为了陷害云初净。云初净死了,朕的赐婚就不算,莫胜兰才有可能嫁给阿晟。朕不抄莫家,抄哪家?”

开元帝环视着群臣,不紧不慢徐徐说来。

淮阳侯“噗通”一声跪下去,叩首道:“皇上明查!可怜我的外侄女,才不到花信就惨死。”

越国公也反应极快的跪下,叩首道:“多谢皇上为采珊沉冤昭雪,终于可以给我那痛失女的二弟和弟妹一个公道。”

云阁老难掩喜气,也启奏道:“皇上英明,那我家小七就可以回家了吗?家母担心坏了。”

开元帝这会心不错,点头道:“云初净应该已经回府,莫家的事就交给刑部审理。敢公然杀害公府嫡女,视法纪和律法为无物,必须严惩不贷!”

刑部尚书铁奎出来领命:“臣领旨!”

开元帝这才让他们各自散去,他还等着听夜幽回禀那两小的消息。

云阁老和蒋阁老走在最后,云阁老难掩喜色,不过看蒋阁老忧心忡忡,开解道:“蒋大人,依我看,这是好事。要是令孙女已经嫁过去,这才是灭顶之灾。”

蒋阁老怔了一下,好像有道理?可六礼已过,婚期已定,蒋书梦以后又该怎么办?

“蒋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上头有点重了?”

云阁老觉得蹊跷,就算莫家想嫁祸小七,杀了宗政采珊,也罪不至于抄家吧?

蒋阁老心中也有惊疑,不过他生谨慎道:“圣心难测,怕是莫家还有其他事吧。”

云阁老其实也是如此想的,点头道:“嗯,那蒋大人珍重。那桩亲事,还是再慎重一下得好。”

平王还没有回府,那小厮就把云初净和宗政晟共乘一骑的事,回禀给平王妃。

平王妃终于放下心来,打赏小厮后,快步下到密室,急声道:“桓儿,云初净没有死!”

原本靠坐在石墙下的端木桓,一下扑了过来,急问道:“母妃没有骗我,阿净没事了吗?”

“母妃没有骗你,有人午时末在城门,亲眼看见宗政晟和云初净共乘一骑进城。”

平王妃先前看儿子了无生趣的样子,吓坏了。如今听说云初净无事,这才放心。

端木桓惊喜之后,转而失落。每一次,她需要人救的时候,都不是自己。

既然知道云初净无事了,端木桓的神智也就回笼了。他脑子里把最近的事过一过,很快发现了蹊跷之处。

开元帝那么聪明的人,明知道阿净是冤枉的,怎么可能会纵容宗政皇后和淮阳侯府,还有宗政二夫人,杀阿净为宗政采珊报仇?

第四百五十六章 杂事

皇上为什么要封锁三堂会审的消息?

难道,那本来就是个假消息?只是为了骗自己和阿净?为什么?为什么?

端木桓觉得眼前一片混乱,他好像第一次觉得脑子不够用。皇上布这么大个局,到底为什么?

在端木桓还没有想清楚时,平王已经回来了,匆忙下到密室第一句话就是:“莫家被抄家了。”

“莫家?归义侯府?抄家?”

端木桓震惊的只吐出几个字。

平王也觉得一头雾水,将今日朝上的事情,转述一遍给端木桓。桓儿比自己更聪明,自己想不通的,他应该能想通里面的关窍。

端木桓心电急转,皇上能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莫家。说明皇上已经查得一清二楚,而且罪证齐全。

那皇上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和阿净误会?误会皇上要阿净死?

平王出声打断端木桓的沉思:“桓儿,就算是莫家出手,不过死了一个贵女宗政采珊,就要抄家看样子还要灭族,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缘由?”

端木桓瞬间回过神来,点头道:“的确是过重了,看来,莫家犯的事不止一件。”

“那我们用不用查一下?”

平王的建议,端木桓马上反对道:“不要!既然皇上没有公布,我们就不能贸然去查。而且能惹得皇上抄家灭族,不是小事,这是皇上的逆鳞,不能碰!”

这也是,看起来开元帝平日很好说话,可他一旦决定什么事,就无人能阻。

毕竟,就连谋朝篡位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他也干了,还生了传位给外姓人的念头。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他也敢做,还有什么是他不敢的?

平王看向端木桓,沉吟着道:“既然现在云初净无事,宗政晟也已经回京,你打起精神,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端木桓缓缓的坐回地上,沉默不语的无声抗议。

平王妃泪如雨下,哭泣道:“桓儿,千错万错都是母妃的错,以后你要如何就如何,母妃再也不擅作主张。”

端木桓还是沉默不语,平王想骂几句,又想到端木桓的性格,转口道:“飞星他们还在暗堂,你自己看着办。”

说起飞星和其他暗卫,端木桓心底长叹,木着脸站起来,率先出了密室。

而秦邦季护送云初净回到云府,门房的人远远看见还以为是眼花。等木落和木晓扶着云初净进了侧门,门房的人才奔着去通报。

云初净刚到二门,得到消息的云老夫人,就由珍珠和琥珀搀扶着迎出来。

“小七,我的小七!”

“祖母,我回来了!”

云老夫人一把将云初净揽进怀里,嘴上笑着,眼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云初净这一趟算是历劫归来,本以为九死一生,结果又逃过一劫。还在沼狱住了这么久,现在能回家,能看见云老夫人恍如隔世。

闻讯赶来的冯氏和林氏,也是万分激动,大家拥着云初净进了萱瑞堂,又是一番哭诉和庆幸。

云初净平静下来,就看见廊下的木棉和木香她们,个个都喜极而泣抹着眼睛,也忍不住又红了眼睛。

想到已经好几天没有沐浴,云初净起身道:“祖母,大伯母,二婶,我想先回去梳洗一下。”

“好,好,你先回去沐浴更衣,休息好了再来说话。”

云老夫人看出云初净的疲惫,忙让木晓她们送云初净回院子。

云初净也不推拒,回到菡萏院就一头进了净室。泡在浴桶里,云初净舒服的由木香伺候洗头。

突然想起自己这一身臭味,还被宗政晟抱在怀里那么久,忍不住哀怨道:“木落,我身上都是臭的,你也不提醒我离世子爷远点!”

木落神色轻松,笑道:“世子爷不是也才长途跋涉来,应该比小姐还臭吧?小姐没闻到?”

云初净回想了一下,一张俏脸不知是水蒸气蒸的,还是羞的,红通通一片很是好看。

木棉用木勺舀起水,为云初净冲着肩膀,笑道:“小姐肯定闻不到,上次小姐不说那是什么男人味?”

净室里大家哄堂大笑,云初净脸皮比较厚,笑着回道:“那是当然,世子爷是挺有男人味的!好久都没有这样洗个澡,我都想睡一觉了。”

木落替云初净按摩一下肩膀,感觉到云初净最近都消瘦不少,柔声道:“小姐最近都没有睡好,等一下铰了头发就先睡一觉。”

“那外面的事?”

木落接口道:“外面的事有世子爷呢。”

“嗯,那我一会儿就睡一觉,你打听着外面的消息,别让阿晟为我犯什么错。”

云初净虽然听夜幽说了,皇上并没有打算要自己的命。可她还是担心,宗政晟是违了圣命来救自己。

“好。”

木香先用帕子,将云初净的长发包好,又拿来一块大帕子,将踏出浴桶的小姐包了起来。

等简单收拾好,穿着水红里衣的云初净,坐在梳妆台前,由木香和木棉用小熏炉烘烤着头发。

赖嬷嬷端着一碗红枣枸杞银耳羹进来,捧给云初净。

“小姐,先用碗银耳羹,厨房还在熬鸡汤,等小姐睡一觉起来,就可以喝了。”

“赖嬷嬷辛苦了。”

赖嬷嬷抹着眼泪,笑道:“七小姐是有大福气的,老奴们都是高兴,否极泰来,以后都是好日子!”

云初净几口喝了银耳羹,把碗交回给赖嬷嬷,擦擦嘴角道:“借嬷嬷吉言,请嬷嬷替我向祖母告罪,我实在是困了,歇一会睡一觉,再去给祖母请安。”

“好,老奴马上就去。”

床上已经收拾妥当,顾不得头发还有点湿润,云初净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踏实极了,可宗政晟还在奔波。

宗政晟安抚好母亲,让人把莫胜兰移出越国公府,又吩咐人守着母亲。再让人传话给祖母和二婶,自己来不及梳洗,先往宫里而去。

等宗政晟来到御书房,开元帝已经在里面等了好一会。

“微臣见过皇上!”

开元帝似笑非笑看着,跪在地上的宗政晟:“阿晟,你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风尘仆仆啊?”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了悟

宗政晟抬起头,顺便抬手嗅了嗅身上,无奈道:“我什么时候回来的,皇姑父会不知道吗?我都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你这是在怪朕,封锁了云初净的消息?”

宗政晟还真的有疑虑,直接问道:“皇姑父,你是用阿初来钓鱼?钓出来的是归义侯莫家?”

“你小子不笨啊,最近脑子好使多了,朕还以为你回来要兴师问罪呢?”

开元帝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调侃起宗政晟来。

宗政晟也不见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向笑呵呵的常公公道:“常公公,我饿了,弄点东西来填填肚子。”

常公公拍拍手,笑道:“世子爷,老奴早就准备好了,端上来。”

小卓子提着个大食盒进来,就在旁边的方几上,摆了三菜一汤。

宗政晟也不客气,看着红烧狮子头,翡翠虾仁,东坡肘子和豆腐黑鱼汤,都是自己喜欢的菜。先吃了口粳米饭,就开始大快朵颐。

也的确是饿了,宗政晟这两天提心吊胆,风餐露宿,这才是头顿热饭食。

开元帝看着宗政晟狼吞虎咽,也接过常公公舀的汤,陪着喝了大半碗。

等宗政晟风卷残云般把菜一扫而光,又喝了两碗汤,还非常不雅的打了个嗝,这才用香茶漱口,任由小内侍收拾碗盘。

等一切收拾妥当,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宗政晟才开口问道:“皇姑父,你为什么要对我封锁消息,要不是我阴差阳错得到消息,快马加鞭赶回来。还不知道阿初受了那么大委屈,居然还进了沼狱。”

开元帝想起热闹的平王府,抚须而笑道:“朕只是想测一下天意。”

“天意?你说什么天意?”

宗政晟觉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洋洋得意的开元帝,在高兴什么。

开元帝看着宗政晟,难掩好心情道:“朕只是想看看,你和端木桓都号称对云初净一往情深,谁是真的。”

宗政晟忍不住黑了脸,睨着开元帝没好气道:“皇上,你是不是闲得发慌?”

“当然不是。朕把云初净下了沼狱,看着端木桓忙前忙后,事事为她打点周全,就想试一下。”

开元帝最近看戏看得眉飞色舞,对着宗政晟把端木桓的行为一一道来。

宗政晟心中感激端木桓,在他不在的时候,尽力护住了云初净。可听开元帝这详细一说,满嘴都是酸味。

“皇姑父,端木桓果真愿意舍了一切,就换阿初平安?那为什么阿初还会在感恩寺,没有在十里坡被他救走?”

开元帝叹息道:“当然是真的,他本来想带着云初净远走高飞。可他舍不得他母亲,却被平王和平王妃联手算计,被困在平王府。”

“那也是他糊涂,不过今儿我赶到感恩寺,还没看见阿初的那段时间,魂都快吓飞了。”

宗政晟现在想起来,都还是一身冷汗。

开元帝叹口气道:“这也许就是天意,云初净合该归你救,她和端木桓少了缘分。”

宗政晟深以为然,傻乐了一会,才想起来问道:“那莫家又是因为什么?”

“莫家该死!他们还是这样胆大包天,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所有欠的,都是要还的。”

开元帝提起莫家就沉下脸,言语和神情里的愤怒,让宗政晟心惊肉跳,不敢再探听。

“皇姑父,莫胜兰也死了,现在让人送去了八角庙。等刑部审理出来,一起安排吧。”

开元帝平复了心情,看向宗政晟道:“你母亲就没让你求情?”

“有,可要是外祖母和舅舅他们,真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我也绝不会姑息。”

宗政晟在开元帝身边多年,最是了解他的性格,他不是无缘无故抄家灭族的人。看来莫家一定是做了什么,开元帝无法宽恕的事。

开元帝很高兴,起身拍拍宗政晟的肩膀道:“你回去告诉你母亲,我只灭莫氏一族,她是外嫁女不在其内。”

宗政晟这才把苗疆一带的战报,和现在的情况,仔细禀报给开元帝。

两人又低低说了不少朝廷内外之事,看宗政晟打着哈欠困得不行的样子,这才让他留在宫里。

端木桓从暗堂接回了飞星他们,就想去云府探望一下阿净。不管今日这局是谁设的,今日他失约了,就是不对,也还应该有个交代。

可当他来到云府外,想起今日之事,徘徊良久,最终还是没有让人前去通传。

正当端木桓准备离开时,送云初净回云府的秦邦季出来了。端木桓急忙跟上,秦邦季发现有人尾随,转头一看才知道是小王爷。

惊讶之极道:“小王爷!”

端木桓停住脚步,他也有事想问秦邦季,两人干脆去了聚宾楼。

刚落座,随便点了酒菜的端木桓就急问道:“二郎,究竟是怎么回事?阿净她没事吧?”

秦邦业知道端木桓关心云表妹,这些日子也是东奔西走尽力帮忙。急忙把早上如何听到消息,又如何和宗政晟在街上相遇,然后一起追去感恩寺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端木桓听到他们赶到时候,云初净她们已经到后山小半刻钟,追问道:“那领头之人,果真没有杀意?”

“嗯,千真万确。据说他奉命就是送云表妹到后山池塘,皇上根本就没打算要云表妹的命。”

秦邦季后来仔细想过,要是皇上想动手,就不会等到他们赶到之时,前面有太多机会早早处理。

端木桓心乱如麻,他实在猜不到,开元帝如此骗自己和阿净的用心。

“今日莫家被抄了,看来皇上是已经查探清楚,阿净都是莫家栽赃陷害。皇上从来没有相信过,阿净会是凶手。”

秦邦季想起先前几日,感叹道:“皇上是用云表妹,来迷惑背后之人,这才能抓到真凶,连根拔起。”

端木桓直觉这其中还有缘由,不然皇上不会让韩正他们几位重臣,对自己撒谎做戏。难怪三堂会审要如此隐秘,本来那结果就是假的。

可端木桓想不通的是,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骗自己和阿净?

第四百五十八章 醉语

秦邦季很是高兴,云表妹没事了,他心也比较轻松,看端木桓还愁眉不展,自以为知道他心事。狂沙文学网

还好心劝道:“小王爷,你放心,自从云表妹出事以来,你已经尽力了。今要不是我听到消息,谁也不知道他们要送云表妹去感恩寺。”

端木桓并没有答话,反而粗鲁的仰首灌下一杯酒,又拿起酒壶仰首灌了一壶,看得秦邦季目瞪口呆。

秦邦季还从来没有看过端木桓这样借酒浇愁,在他眼里端木桓可是无所不能。

端木桓将面前两壶酒,都喝了个精光,然后又高声让拿了十坛。

他默不作声又灌了半坛,这才低声怔怔道:“我知道。”

秦邦季被豪放的端木桓吓着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傻愣愣道:“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今早他们会送阿净去感恩寺,三堂会审的结果就是,在感恩寺后山池塘溺毙阿净。”

端木桓说着,又灌了半坛酒,然后用力砸到地上,一时残酒酒香四溢。

秦邦季难以置信,睁大眼睛看着端木桓:“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救云表妹?”

对面的端木桓放下手中的酒坛,神似悲还喜,慢慢悠悠开口道:“我已经和阿净约好,今巳时在十里坡接她。可是,我却没有去。”

这句话更是震得秦邦季找不到北。

然后端木桓低低的声音传来:“幸好皇上不是真的要杀阿净,否则我铸成大错,就只有以死谢罪。”

秦邦季惊诧的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一脸尴尬,半响才道:“都过去了,云表妹没事。”

“我知道她没事了,但我这心里却难受得很,我都做好了同年同月同死的准备,宗政晟却又救了阿净。”

端木桓眼神里都是痛楚,艰难道:“宗政晟又救了一次。我有三次机会,第一次我袖手旁观,第二次又差阳错错过,这一回机会,却是眼睁睁从我手中溜走。”

端木桓说着说着,慢慢低下头,就连向来笔直的背,似乎也佝偻了下去。

“我只是想带母亲一起走,我防备谁也没有防备过母亲。”

这话越说越哽咽,带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低泣,秦邦季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天已经给了我三次机会,我一次也没有抓住,我以后哪里还有脸说我喜欢阿净?这是亵渎。”

端木桓似乎难堪重负,慢慢的趴在桌子上,秦邦季轻轻吐了一口气,他要好好理一理,这都是些什么事?

看来小王爷本来以为今是杀局,准备在十里坡救云表妹,结果却被平王妃拦住了。这究竟是怎么难住的,不难想象,没有防备不外乎被下药,这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

“小王爷,这事过了就算了,你也别再伤心。”

秦邦季干瘪瘪的劝慰,沉吟片刻又道:“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云表妹和宗政晟才是一对,你始终差点缘分。什么都无所谓了,只要云表妹安好。”

端木桓木着脸抬起头,看着说不出什么脸色的秦邦季,突然扯扯嘴角,露出一抹诚挚的笑,喃喃道:“对,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看端木桓缓过劲来,除了眼角还有点红以外,就只有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特别清亮。

秦邦业也抬手喝了一杯酒,呆了一下闷哼一声,才道:“小王爷,来,干了!”

“干!”

两人也不再慢吞吞斟酒,各自拿了个小坛,就这样一碰,就开始喝了起来。

晶莹的酒水从嘴角四散溅落,两人也无暇去擦拭,任由它流入衣襟。就这样一坛接着一坛,直到端木桓先行醉倒。

秦邦季一擦嘴角,打了个酒嗝,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端木桓,吃吃笑道:“我竟然也有胜过小王爷的长处?”

说完,轰然趴下。

门外守候的飞星这才闪进来,让人将秦邦季送回忠武伯府,自己驮上端木桓回了平王府。

今的京城,消息灵通的人家,早已经被吓得不轻。而知道内的几家,更是如惊弓之鸟。

自从那年宫变过后,已经十多年开元帝没有这样大开杀戒。看来莫家这一次真的犯了大错,要被杀鸡儆猴了。

魏其侯一回府,就安排人把姚明秀堵嘴送去家庙,魏其侯夫人还想再劝,也一起被送去家庙。

然后暴怒的魏其侯,又把姚雨泽叫到书房,耳提面命一番之后,这才吩咐闭门谢客。

蒋阁老回到府中,沉思良久后,派人把在房里绣嫁妆的蒋书梦请来。

“梦儿见过祖父。”

蒋阁老看着婚期临近,清减不少的孙女,柔声道:“阿梦,你不是一直担心云初净吗?她没事了,已经无罪释放回云家了。”

“真的吗?祖父!这,这太好了,我就说云妹妹是无辜的。祖父,我能去云府一趟看看她吗?”

蒋书梦听说云初净没事,高兴得语无伦次,迫不及待想看见云初净。

蒋阁老心中微酸,是自己没有为阿梦选门好亲事,莫家出事他实在是难以启齿。

还好,兴奋雀跃的蒋书梦主动提起:“祖父,不知道宗政采珊到底是谁杀的?到底谁这样胆大包天?”

蒋阁老直直的看着孙女,慈祥的目光中有伤痛惋惜。

“阿梦,是归义侯莫家。她们杀云初净,就是为了莫胜兰能坐上武威侯夫人的宝座。莫家已经被抄家。”

蒋阁老艰难的说完,都不敢去看孙女的脸色。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蒋书梦,却发现她只是怔在哪里,脸上没发现什么悲戚之色。

“阿梦?”

蒋书梦眨眨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皱眉道:“祖父,是我未婚夫归义侯莫家?被抄了,那莫成空呢?我和他婚约还算吗?”

蒋阁老看孙女还算镇定,小心翼翼道:“皇上开恩,暂时把莫家交于刑部审理,估计是灭族。不过皇上并没有打算株连三族,只是你的婚约怕是要作废。”

“那祖父会送我去寺庙吗?”

蒋书梦很快反应过来,直接问自己的将来,只是声音里有丝脆弱和不确定。

第四百五十九章 后招

蒋阁老皱眉道:“送你去寺庙做什么?就算解除了婚约,你还年轻,让你母亲再为你挑一个夫婿就是。只是,怕没有莫家那么好的门第。”

“多谢祖父!梦儿愿终身不嫁,就侍奉您和母亲。”

蒋书梦心底的巨石一下抬开,她本就不愿意嫁给莫成空,现在婚约没了,简直是喜从天降!

“我和你母亲不需要你侍奉,只是你毕竟和莫成空交换了庚帖,又定了婚期,到时候你为他守一年,就算尽了情谊。”

蒋阁老考虑得很周到,等蒋书梦守一年后,也不过才十八岁,到时候正值秋闱,还可以榜下捉婿。

蒋书梦乖巧道:“一切但凭祖父安排。”

如此乖巧懂事的孙女,蒋阁老老怀大慰,等蒋书梦回去后,赶紧叫来两个儿媳妇,商量这桩未成婚事的具体情况。

而自从云初净和宗政同骑回了京城,莫家又被抄了之后,淮阳侯从皇宫出来,就直接来到母亲的小佛堂。

“母亲,莫家被抄了,云初净也被宗政晟救了。”

这些消息汪老夫人已经知道了,此时她虽然很沉着,但先前一直还有点后怕。还好把一切的线索,都甩锅给了莫家,否则今日被抄的怕就是淮阳侯府汪家。

“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吧,把芳儿叫过来。”

淮阳侯安静退下,很快汪婧芳就来到小佛堂。自从得知消息后,本来她就坐立不安打算过来,此时正好。

“祖母,莫胜兰死了没有,她会不会供出我来?祖母,怎么办?”

汪老夫人停下手中的念珠,不悦的看了眼慌张惊惶的汪婧芳,沉声道:“注意仪态!慌什么!”

汪婧芳深呼吸好几下,这才慢慢把焦躁压下去,垂首道:“芳儿请祖母示下。”

汪老夫人从蒲团上站起来,缓缓来到窗边坐下,快速的转动手中的念珠,低声道:“莫胜兰昨夜已经死了,尸体现在已经送去八角庙。她早已经是昏迷不醒,不会说话供出你。”

汪婧芳这才放下心来,她已经知道莫家所有人全部入狱,多半等待他们的是灭族。

这让习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汪婧芳,实在害怕。汪老夫人暗地里做了那么多事,等被查出来的一天,不知道自己会沦落到何处?

“祖母,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宗政晟已经救回了云初净,我们失败了。”

汪老夫人眼神里闪过厌恶,皱眉道:“你现在还以为,端木渊相信过云初净杀人?”

“应该怀疑过吧,否则怎么会把她关进沼狱?”

汪婧芳有点不确定,主要是莫家被抄得太措手不及,事先没有一点风声。

汪老夫人垂下眼,轻骂道:“蠢货!正因为端木渊用云初净下沼狱迷惑人心,莫家才会一无所觉。要不是我安排妥当,今日入瓮的就是你我!”

汪婧芳被骂得抬不起头,夏嬷嬷刚好进来,似乎有要事禀报,正好解救了她。

夏嬷嬷附耳道:“老夫人,已经安排妥当了,绝对查不出蛛丝马迹。”

“嗯,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一下。”

汪老夫人让夏嬷嬷退下后,就一直看着汪婧芳。这目光如影随形,既有审视又有猜度让汪婧芳无限害怕。

她直接颤巍巍跪在汪老夫人面前,颤抖道:“祖母,我们收手吧?”

汪老夫人心中恼怒,脸上却浮现一抹慈祥,笑道:“傻孩子,祖母都知道。只是祖母以前对你的安排,怕都不合适了。我另外想了门亲事,你考虑一下。”

虽然宗政晟让人着迷,可现在的情况,他和云初净正是情热之时,一时半会儿也插不进去。

如果不能做他正妻,那这个时代做妾没有前途,还不如另外选一个做正妻。爱情在现实面前,也就是不堪一击。

只是汪婧芳担心,为了汪老夫人的大事,会给自己选一个不好的人家联姻。

汪婧芳往汪老夫人面前膝行几步,伏在她腿上,小心翼翼道:“不知道祖母,选了哪家?”

“既然你姑姑痛失爱女,你就和宗政昱一起好好孝顺她。她曾经向我提起要求娶你,我现在成全她。”

汪老夫人的话,让汪婧芳难以置信,简直是喜出望外。京城除了端木桓和宗政晟,其他少年公子中,宗政昱可是上上之选。

汪婧芳还是小意又确定一次:“祖母的意思,是把我嫁给宗政昱?”

“难道你不乐意?”

“不不,一切听凭祖母安排。”

汪婧芳可不敢玩欲迎还拒那一套,汪老夫人可不是个善茬。

汪老夫人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嗯,那你最近继续深居简出,婚事我会和你姑姑商量。长幼有序,宗政晟想娶云初净,也要在你们大婚之后。”

汪婧芳似懂非懂,不过能嫁给宗政昱,而不是其他人,她也比较欢喜。

但是现在越国公府,却是混乱一片。

越国公夫人得知莫家已经全部下了天牢,而儿子进宫后又杳无音信,赶紧起身去找越国公。

宗政陆从皇宫出来,就让人先回二房传信,杀害侄女宗政采珊的凶手已经抓到。他人还才进府,就看见披头散发的夫人踉踉跄跄从月亮门奔出来,后面丫环婆子一群追着。

“国公爷,你救救母亲,救救莫家!”

莫盼依看见宗政陆,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宗政陆一把拉起她,将她搂在怀里,就往瑶琚院而去。

“你们都是些死人啊!让夫人这样出来,一会儿全部去领板子成何体统!”

莫盼依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娘家没了,自己以后怎么办?

等回到瑶琚院,越国公让其他人都退下,亲手给妻子倒了杯水,看她喝下后又哄她上床躺好。

“盼依,你我夫妻二十年,能答应你的我都答应。可这次莫家犯的是抄家灭族的谋逆大罪,我帮不了。”

莫盼依激动的坐起来,语无伦次:“阿晟,阿晟已经进宫去求情,一定可以,一定可以。”

越国公想到儿子和皇上的关系,也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

“盼依,既然如此,你更应该保重自己。”

第四百六十章 婚事

看夫人要镇定一点后,越国公这才又道:“我已经让人去打点,给岳母和哥哥嫂嫂她们送了些衣物和吃食,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和儿子呢。”

莫盼依流着眼泪,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莫家究竟犯了什么错,惹来抄家灭族这样的大祸?”

这个问题越国公也不清楚,他总觉得罪不至此。

“晟儿回来了吗?我刚才出宫没有碰见他。”

越国公夫人有气无力半靠在大抱枕上,回答道:“嗯,回来了,我让他去向皇上求情。”

“夫人,你糊涂。莫家现在公布的罪状,就是杀害采珊那丫头,嫁祸云初净。要是晟儿知道了,怎么会求情?”

越国公清楚儿子,他自从由皇上教养,和越国公府都不亲何况外祖家?和云初净有关,不落井下石就不错,怎么会求情?

越国公夫人双眼暴睁,意外道:“就为了宗政采珊一条命?就要我们莫家几十条人命?”

“夫人,应该不光这一桩事,不过这是引子。唉!说到底,就是岳母和大嫂太想让兰儿嫁给阿晟了。”

莫胜兰退亲前,越国公就没有打算考虑过她,等她退亲后,越国公更没同意她做儿子的妾。

只是看夫人和岳母她们积极,心想只是妾,也就放任不管,结果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可能!”

越国公夫人激动起来,半撑着身体大叫。

然后语气急促道:“母亲和大嫂从头到尾都只打算让兰儿做二房,怎么会杀宗政采珊?这不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越国公想了一下,的确如此,晟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娶莫胜兰,那她们何必下这样的毒手。

“夫人,你别急,等晟儿回来再说。”

看莫盼依实在激动,受了暗示的彩月,端来掺了安神药的参汤,服侍越国公夫人喝下后,她终于安静的睡着了。

越国公吩咐侍女们好生看护后,急匆匆又去了二房。

汪夭梅已经听到传回来消息,正咬牙切齿大骂:“都是宗政晟惹的祸,却害了我的珊儿,云初净!姚明秀!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宗政陇在旁边劝道:“夫人,罪魁祸首已经伏法,莫家那么多人为珊儿陪葬。”

“光莫家吗?还有云初净姚明秀,她们都该死!就是大房也脱不了干系!”

汪夭梅现在的想法,就是把一切都毁灭,所有当时去感恩寺的人,通通该死!

宗政昱陪着越国公进来,就听见母亲的尖叫,忙陪笑道:“大伯,母亲伤心过度,还请大伯见谅。”

越国公本来有点不舒服,不过想到二房的丧女之痛,也就没有计较。

“昱儿,你有空就多多陪陪你母亲。我就不进去了,还有,莫胜兰已经死了。”

汪夭梅的话,终究让越国公有点介怀,已经走到门口,还是转身回去了。儿子回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宗政昱也不好挽留,将越国公送出院子这才转身回来。

看母亲还在哭哭啼啼,宗政昱本来不悦的心情又添了一丝心酸。

他大步走到母亲面前,蹲下去仰望着汪夭梅:“母亲,你要节哀。妹妹已经没有了,可你还有我。现在皇上已经为妹妹查明真相,也把莫家抄家灭族,我们该心怀皇恩,您就别再迁怒了,好吗?”

汪夭梅还是心痛得无以言喻,哽咽道:“可是,你妹妹没了啊!”

“妹妹没了,母亲也不要我了吗?”

汪夭梅放声大哭:“昱儿,你这是在挖母亲的心!”

“母亲,你要振作起来,不要再想着报仇,妹妹的仇皇上已经替我们报了,你要想着以后!”

说着,宗政昱凑近汪夭梅耳边,小声道:“母亲,想想爵位。”

汪夭梅泪眼朦胧看着儿子,半响才道:“母亲知道了,你们先出去,我去珊儿房间再陪陪她。”

“好,母亲节哀。”

在宗政昱看来,妹妹已经死了,现在凶手已经抓住了,应该考虑如何最大利益化。

因为宗政晟,所以才会惹出那么多事,这事情要慢慢计较。

正好,汪老夫人打发夏嬷嬷过来看汪夭梅,就看见她失魂落魄的在宗政采珊闺房中坐着。

这房间里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貌,小丫环她们每天打扫,纤尘不染。梳妆台上的匣子半开,仿佛还在等待主人挑选。

夏嬷嬷心中一痛,采珊小姐的死,她也很难过。

“小姐,嬷嬷来了。”

汪夭梅小时候,汪老夫人已经沉迷佛法,所以陪伴她的经常都是夏嬷嬷,两人的感情也格外深厚。

看见夏嬷嬷来了,汪夭梅仿佛如小时候一般,扑入夏嬷嬷的怀抱,哭得难以自抑:“嬷嬷,珊儿没了,她还那么年轻,还没有成亲。”

“嬷嬷知道,嬷嬷知道,不哭了,不哭了。你还有昱少爷。”

夏嬷嬷心里也很难过,平生第一次对老夫人的决定有了不满。用谁设计不是设计,为什么要用珊儿小姐?

“嬷嬷,我只有昱儿了。”

汪夭梅还是痛彻心扉,儿女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都心疼。

“小姐,今儿嬷嬷来,就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你要快点养好身体,昱少爷还有大事要你操劳。”

夏嬷嬷慈祥的抚慰,让汪夭梅慢慢止住啜泣,现在听说有好消息,扯了半天嘴唇,也没有挤出一个笑脸。

“嬷嬷,还有什么好消息?”

夏嬷嬷有点干瘦的手,拍了拍汪夭梅的手,看她明显消瘦。以往丰腴的手青筋都暴起了,忙笑道:“昱少爷也大了,老夫人想来想去,还真没有别家的女儿配得上昱少爷。所以老夫人干脆就让奴婢过来和小姐商量,你看芳小姐如何?”

“芳儿?母亲不是不同意吗?她不是打算让芳儿嫁给宗政晟?”

汪夭梅以前曾想过亲上加亲,可汪老夫人婉拒了。

夏嬷嬷笑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老夫人心疼你和昱少爷,光大淮阳侯府自然没有你和昱少爷重要。”

“嬷嬷,真的,你没骗我?”

汪夭梅有点难以置信,母亲真愿意把汪婧芳嫁过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闲谈

汪夭梅可是清楚,儿子宗政昱喜欢汪婧芳不是秘密。

夏嬷嬷掏出帕子,为汪夭梅擦干净脸,柔声道:“嬷嬷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要赶紧好起来,马上操办婚事。”

汪夭梅终于感觉到一点喜悦,这么多天,终于有点好消息。她是不能继续沉迷悲伤,珊儿的仇已经报了,还是昱儿的婚事重要。

“好,好,我明日就让人上门提亲。”

夏嬷嬷看小姐明显振作起来,心里一松笑道:“小姐,也不用太着急。还是等过了珊儿小姐三七再说,只是如果武威侯要办喜事,还是长幼有序得好。”

汪夭梅微微挑眉:“这是自然,嬷嬷放心。”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一些细则,夏嬷嬷这才回淮阳侯府。

云初净醒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守候在旁的木落和木香赶紧伺候她起来。

眼看屋子里亮着烛火,窗外隐约有月色,云初净恍然道:“我怎么睡了这么久?你们也不叫我,还说陪祖母用膳,都睡过了。”

木香去小厨房拿宵夜,木落笑着倒了杯菊花蜜饮,递过来道:“小姐前些日子都没有休息好,回到家里自然要好睡一些。老夫人不让我们叫你起床,就是让小姐多歇歇。”

云初净小口小口喝完蜜水,打量了一下闺房,笑道:“也是,睁开眼睛时,我还以为在牢房,可这珍珠帐子晃得我眼花。”

刚放下杯子,木香就捧着燕窝粥过来,“小姐,今儿赖嬷嬷亲自熬的,还多加了一勺雪花糖,你尝尝。”

“真有点饿了,我尝尝。”

香甜软糯的燕窝粥入口即化,云初净几口喝完,笑道:“还有吗?这一碗真不够。”

“有,小厨房里包了三鲜馄饨,奴婢给你煮一碗?”

云初净把碗递给木香,点头道:“好,记得多放些虾米和葱花。”

“奴婢知道了。”

等木香退下后,云初净撑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问道:“木落,莫家究竟怎么回事?”

“回小姐,杀害宗政采珊,栽赃小姐的就是莫家。皇上大怒,下令将莫家所有人全部下天牢,还抄了家。”

云初净有点疑惑:“确定吗?我总觉得不是莫家。”

“千真万确,董二和钱三都是莫老夫人的陪房指使,皇上好像还派人在密室,搜出了天毒萝和梦梨香。”

木落据实以告,云初净还是觉得不对劲。

“木落,我如果死了,最得利的不是莫胜兰和姚明秀,而是汪婧芳。”

木落有点不明白:“小姐,为什么?”

“姚明秀坏了名声,莫胜兰曾经退亲,就算我死了也轮不到她们。只有汪婧芳名声好,家世也好,又得宗政皇后喜欢,她最有可能。”

云初净坚持谁得利,谁作为的分析,在木落看来不无道理,可有个问题说不通。

“小姐,你别忘了,死的是宗政采珊,她可是汪家嫡亲的外孙女。汪夭梅可只有她一个女儿,汪老夫人总不会为了孙女就害死外孙女?”

要是当时死的是宗政采薇或者其他人,木落觉得汪家有可疑,死的是宗政采珊,就有点说不通。

云初净想起武则天杀女之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希望自己猜错了。

否则,人心太可怕了!

木香端着馄饨回来,云初净沉默的吃完之后,吩咐木香自去休息,自己和木落去院子里消食散步。

去感恩寺是七月初十,今儿已经是七月十八。这几日惊心动魄,恍如隔世。

云初净抬头,看着乌云散开,月亮如银盘高高挂在夜空之中。繁星闪烁,夜风吹来阵阵幽香。

云初净突然想起一事,着急道:“莫家全部入了天牢,那蒋姐姐怎么办?再有一个月就该是她大婚的日子!”

“小姐,奴婢还来不及告诉你,蒋小姐和莫家已经退亲了。只是听说定亲一场,蒋小姐要为莫成空守一年。”

听木落说完,云初净长舒一口气,庆幸道:“还好,还好。蒋姐姐还没嫁过去,否则,那就糟心了。”

“也是,只是蒋小姐又要耽搁一年。”

木落也为蒋书梦叹息,这女儿家退了亲,不是个个都能如小姐一样,能嫁得更好。

云初净想起,曾经打算和莫成空议亲的白霜霜,笑道:“这莫成空真是个倒霉催的,谁和他议亲都不得好。不过蒋姐姐在白马寺抽过签,那老和尚说得还真准。”

“哦?怎么说的?”

云初净回忆了一下,笑道:“那老和尚说蒋姐姐:一箭射空,当空不空,待等春来,彩在其中。这可不是莫成空了?”

木落那时还没有来云初净身边,不知道这事,笑问道:“还真灵,小姐当时怕也抽了签,如何说的啊?”

云初净想起自己的第一签,没有回答,转而道:“当时那老和尚还说蒋姐姐,宜迟则吉,如今看来,果真要迟了。”

木落看小姐没有回答,也不追问,另说起其他事。

“小姐,莫胜兰昨晚就病死了,姚明秀也被送去家庙。还有小王爷,听说他昨晚被平王妃下了迷药,午后才醒过来。”

云初净叹口气,对莫胜兰和姚明秀,她无所谓。可对桓表哥,从在十里坡没有看见他,云初净就知道他是被家人绊住了。

“那桓表哥,已经知道我平安的消息?”

“应该知道。”

云初净随手折下一朵蔷薇,把玩道:“知道就好。我平安无事,桓表哥也不用内疚,我没有怪过他,他来了我也不会跟他走。”

木落不发表意见,不过对端木桓不怎么看得起。

要是今日小姐面临的是死局,皇上真想要小姐死,那小姐可就死定了。世子爷赶到时,都已经晚了。

“世子爷进宫了,听说世子爷在通州才知道小姐入沼狱的消息,一路进京两天两夜没合眼呢。”

木落自然要为宗政晟刷好感,云初净想到宗政晟飞奔而来时,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他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嗯,要是我真死了,他只赶得上收尸。”

木落翻了个白眼,小姐还真是口无遮拦。

第四百六十二章 求期

被云初净嫌弃的宗政晟,直睡到第二天午后,这才被饿醒。

一口气吃了一只烧鸡,两个酱肘子,六个牛肉包的宗政晟满足的打嗝后,这才去御书房溜达顺便消食。

开元帝看着刑部尚书铁奎送上来的认罪状,手指点了点,看不出神情如何,面无表情开口:“你就审出点这个?”

“回皇上,臣无能!”

不管自己有没有错,和皇上对上时,臣子都只能认错。

开元帝已经仔细看过了,从收受贿赂到纵奴行凶,再到仗势欺人都招了。可杀害宗政采珊和有关当年的事,并没有在内。

“你告诉莫盼勇,莫家的结局了吗?”

铁奎本来也要禀报:“回皇上,微臣已经告诉莫侯爷,可他坚称冤枉,说宗政采珊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朕看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开元帝有点恼怒,不过想到人临死之前,多少也会垂死挣扎,也就没有在意。反正自己是皇上,他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有没有认罪又有什么关系?

“传朕旨意,莫家男子十岁以上斩首示众,十岁以下流放西北。至于女眷,全部没入教司坊。”

门外等候的宗政晟,听到皇上的旨意,原本漠不关心转而急切,情急之下踏进去跪下求道:“皇上!皇上开恩。”

恼怒的开元帝,这才想起宗政晟的母亲就是莫家嫡女。

开元帝微眯眼睛,不悦的看着宗政晟,寒声道:“武威侯这是要质疑圣意?”

“回皇上,莫家罪无可恕,微臣只求皇上对女眷开恩。如果真要没入教司坊,不如求皇上赏个痛快。”

倒不是宗政晟非要求情,而是他不能让母亲有没入教司坊的亲人。否则,母亲以后如何做人?

开元帝也明白宗政晟的顾虑,既然以后要他继位,的确不能留下这样的污点。

“嗯,那好。就看在归义侯先祖为江山社稷立下汗马功劳,赏她们三尺白绫。”

开元帝的改口,让铁奎难以置信,作为一名纯臣更了解了皇上的意愿。他很快反应过来,低头领旨。

等铁奎走后,宗政晟这才起身,讨好的来到开元帝面前,乖巧的替他研墨。

开元帝斜瞪他一眼:“睡醒了?”

“嗯,睡醒了,还刚吃饱了。”

宗政晟无赖的咧嘴一笑,开元帝看那一口白牙在眼前招摇,很快嫌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想求朕如何?”

“皇上,微臣是这样的人吗?”

宗政晟微微歪头,对开元帝送过去一连串秋波。

开元帝再也绷不住,畅快笑了起来,这满朝上下也只有这臭小子一个,能这样和他说话。做久了孤家寡人,特别珍惜人间香火味道。

“那你的意思是,没有什么求朕做主的喽?”

宗政晟连忙涎皮赖脸凑过去,小声求道:“有,有一件小事,求皇姑父帮忙。”

开元帝忍住笑,假装不乐意道:“先说来听听?”

“嗯,就是,那个,我也老大不小了,也想有钱无钱娶个媳妇好过年。”

宗政晟现在空前的有危机感,阿初身边有潜伏的危险,还有人蹲在墙外随时准备挖墙角,还是把阿初娶回家稳当。

开元帝幸好没有喝水,否则非一口喷出来不可,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后,这才一巴掌甩在宗政晟头上。

“臭小子,人家还未及笄吧?你就惦记着娶回来,禽兽啊!”

宗政晟委屈的看着开元帝不满道:“皇姑父,你不是说看天意?现在天意已经表明我和阿初才是天造地设一对,早点迟点又有什么关系。”

“臭小子,云家又不是养不起闺女的人家?怎么会没及笄就让你娶过门?”

“反正阿初十月初十就及笄,婚期可以定在十一月。我就是想让钦天监看看,十一月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开元帝看着宗政晟充满期待的样子,心中一软。算了,成全他又如何?

“那朕要是答应了,你有什么表示?”

宗政晟傻眼了,这还要表示?难不成皇姑父还想要谢媒钱?

“皇姑父的意思是?”

开元帝竖起三根指头,摇头晃脑道:“那你给朕当三天侍卫,陪朕下棋,陪朕练手,如何?”

想到皇姑父每每和自己下棋,就变身臭不要脸还悔棋的臭棋篓子。还有陪他练武时,只能挨打不能还手,否则就让天龙卫群殴的习性。

宗政晟心中不停拉锯。

可为了早日娶到媳妇,最终咬牙道:“成交!不过明日开始,今日还有点事。”

开元帝一扫最近的阴郁,哈哈大笑后对常公公道:“你说这臭小子是不是又想一探香闺?怎么云家的侍卫就没有在墙角堵住他?”

常公公脸上笑得像朵喇叭花儿,回答道:“皇上英明,要不皇上派两侍卫去帮云七小姐站岗?”

“好,哈哈哈,你这老货深得朕心,好办法!”

这下轮到宗政晟愁眉不展了,求饶似的做个辑:“皇姑父,等婚期下来我可就不能和阿初见面,还请皇姑父成全。”

开元帝上下打量宗政晟,那目光让宗政晟背后一紧。

然后开元帝勾勾手指,意思宗政晟凑过来一点,小声道:“阿晟,你还是童子身吧?要不要朕给你指两个教引宫女?否则到时候功夫太差,被人家嫌弃的蹬下床,那就太丢朕的脸了。”

宗政晟脸红的像火烧,他怀疑自己每次去见阿初的情形,都被木落卖给了皇上。

“不用了,我什么都懂,不用教引宫女。”

开元帝笑得贱兮兮的,取笑道:“怕不是你懂不懂,而是担心打翻醋坛子吧?听说云初净可是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

宗政晟也不否认,理直气壮道:“好东西当然要留给我夫人,怎么能便宜外面的狐狸精。”

“哈哈,臭小子,哈哈哈哈!”

开元帝笑得前仰后合,常公公也笑得肩头一耸一耸,最终同意道:“好,那朕就如你所愿。不过宫里有不少画册,你要不要学习一下?”

宗政晟马上眉飞色舞道:“要,学无止境,微臣一定会好好钻研。”

第四百六十三章 灵犀

开元帝实在是受不了,笑骂道:“好了,臭小子快滚回去,明儿一早就来给朕做侍卫。”

宗政晟志得意满出宫,先回了越国公府。

先去给卧病在床上的祖母请安后,转而去了母亲的瑶琚院。

越国公夫人一直垂泪不止,听见儿子回来,忙打起精神询问:“晟儿,如何?皇上能不能网开一面?”

宗政晟看见母亲短短一日,就已经憔悴不堪,心里也不好受。

“母亲,舅舅他们已经招供了。皇上震怒已经下旨,十岁以上男丁斩首,十岁以下流放西北。至于女眷,本来皇上要没入教司坊,我求情后改为赐三尺白绫。”

宗政晟说完,小心翼翼看着母亲,只见母亲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正准备叫御医时,母亲又慢慢平静下来。

莫盼依从皇上下旨抄家,就早有预感莫家要灭族。现在十岁以下的男丁流放,就还算是留了根。而女眷能一死以保清白,也算是好事。

“晟儿,母亲没事。母亲知道,要不是你,就是诛三族也有可能。你舅母她们就算去了,也会感激你的。”

宗政晟其实也想不通,皇姑父为什么这次会雷霆震怒,光凭宗政采珊的死,不足以如此代价。可皇上又没有解释,只能说舅舅他们暗地里,一定做了什么皇姑父无法原谅的事,碰触到皇姑父的逆鳞。

“母亲这样说,儿子心里好受多了。儿子已经托小方子公公帮忙,晚上我们准备好棺木去拖尸首回来安葬。”

莫盼依红肿的眼睛里,闪过惊喜:“晟儿,皇上同意?”

“母亲别担心,那毕竟是儿子的外祖母和舅母,皇上不会怪罪的。就是舅舅他们,母亲也可以去张罗,只是不要招摇。”

宗政晟也不是铁石心肠,在不知道莫家究竟犯了皇上那条逆鳞的情况下。求情不可能,收尸还是可以的。

对于莫盼依来说,这样已经够了。

莫家女眷保住了清白,莫家上下还能入土为安,已经是老天保佑。

“好,好,母亲知道了。”

看莫盼依双眼里有了神采,宗政晟也放心下来,顺便告诉母亲:“母亲,我明日要进宫,可能要好几日才能回来。外祖母她们的事,我会留下伏矢协助母亲。”

莫盼依含泪点头道:“好,你去忙,母亲能办好。”

宗政晟本想提一下婚事,不过看母亲的样子,还是忍下不提。

等越国公进来,宗政晟和父亲又商量了一下外祖母的身后事,这才回到自己院子沐浴更衣。

晚上还有要事要办。

好不容易等到月上柳梢头,宗政晟换了身夜行衣,带上离弦鬼鬼祟祟翻出了院子,往云家摸去。

可能是心有灵犀,云初净今夜一直睡不着,躺床上和木晓有句无句闲聊。

“木晓,你说莫家是不是还有什么罪状没有公布?谁都没有料到,杀了宗政采珊,能让皇上如此震怒。”

木晓也知道有蹊跷,可她也不清楚为什么。

“小姐,既然皇上不愿意别人知道,你还是不要打听得好。听说世子爷昨日就进宫,今儿下午才出来。”

云初净有点恼羞成怒,将脸埋进松软的枕头,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让你打听他的行踪?”

“奴婢错了,以后不打听就是,小姐莫恼。”

木晓忍住笑回道,谁不知道小姐今儿一直心神不宁,还把以前世子爷送的礼物翻出来,翻来覆去把玩。

云初净捂住脸,不愿承认自己的确是想宗政晟了。

在沼狱时,虽然一直强装镇定,也清楚宗政晟并不知道自己落难。可当他出现时,那种欢欣雀跃里夹杂的委屈,却扑面而来。

那时很多话来不及多说,今儿就特别想他出现,能一诉衷肠。

木晓吃吃笑道:“要是世子爷知道小姐如此惦记他,肯定是飞奔而来。那小姐何不让木落传个消息,请世子爷来就是。”

“我才不要。”

云初净话音刚落,木落就小声敲门道:“小姐,世子爷来了。”

木晓忍不住“噗嗤”一笑,云初净干脆将蚕丝被拉上来,拼命捂住自己的脸。

半响,外面寂静一片。

云初净在被子里侧耳倾听,什么声音也没有,难道宗政晟来了又走了?

思及此,云初净一把掀开被子,就看见宗政晟半跪在脚踏板上,双眼含笑的凝视着她。

云初净腾地红了脸,嗔怒道:“你想吓死我啊?”

朝思暮想的人儿,就躺在自己眼前,青丝披散在床上,映衬着那张如玉的俏脸。一双大大的杏眼似嗔还喜,眼神里满满都是柔情蜜意。

宗政晟吞了口唾沫,感觉到口干舌燥,那两片柔软的红唇就在眼前一开一合。少女天然红润的唇,如同最上好的暖玉,又好像是盛开的魔花,吸引着自己自投罗网。

云初净就看见,宗政晟那张老天精心雕刻的俊脸上,双眼如同着魔的看着自己。

那目光火辣辣的毫不掩饰,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温似乎都升高了不少。云初净鬼使神差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上那张俊脸。

宗政晟只感觉到柔软无骨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摩挲,那感觉**蚀骨。宗政晟哪里还忍得住心中的野兽,半扑上去先噙住那招人的红唇。

轻研,慢磨,辗转,小心翼翼如同朝圣。

不曾想云初净两眼一闭,两条柔软的胳膊抱上粗壮的脖子。那魔花突然自己张开,似要吞噬自己。

宗政晟从来不和好运作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死就死吧!

苦苦压抑的理智,轰然倒塌,宗政晟反客为主,狂猛的攻城略地。浅尝,深品,挤压,反复的来回扫荡,直让云初净娇喘吁吁,差点被窒息。

这一吻差不多天荒地老,两人都感觉到无法呼吸时,才分开那胶着在一起的唇。

剧烈的呼吸声,映入彼此的耳朵,云初净弯唇一笑,两眼中似乎闪烁着火花。原本半撑着双手,悬在云初净上方的宗政晟,看看那双火光四溢的眼,流光溢彩漂亮及了,低头以唇印在眼上。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心夜

半响,剧烈的呼吸声渐渐平息下来,云初净不自觉舔舔菱唇,檀口一张,轻骂道:“登徒子!”

“阿初,嫁给我吧。你再不过门,我就只能被活活憋死了。到时候见了阎王爷,好意思说是想媳妇想死的么?”

宗政晟现在突然觉得,就是十一月成亲也太久了。

婚礼最好是明日,如果非要等阿初及笄,要不就生日第二日!

云初净如今的肤色,白玉中透出健康美丽的粉红,好像熟透的水蜜桃。浑身散发出诱人的气息,这对饿久了的宗政晟来说,只能看不能吃,无疑是种折磨。

云初净眼波流转,斜斜的睨着宗政晟,纤纤细指抵上他额头。

“就你贫嘴,那时你在边关一呆就是六年,也没看你被憋死?人家说军营三年,母猪赛貂蝉,你有没有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嗯?”

宗政晟快疯了,云初净那娇蛮的小样儿,太招人疼了。

特别是那个“嗯”字,似乎有小钩子,勾在宗政晟心尖尖,半身都酥了。

“没有,我可以发誓,绝对没有。”

这话宗政晟说得毫不犹豫,本来这就是实话。

云初净想起宗政晟的生涩,也相信他事先没有经验,下颌轻抬:“没有最好,记住,本小姐可不稀罕二手货!”

宗政晟此时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收了那两个教引宫女,否则,到手的媳妇就飞了。看来,自己这个媳妇儿不是醋坛子,而是醋缸子。

“你放心,全是你的,我一定守身如玉,只等你来享用。阿初,我这么乖,你总要给我点甜头吧?”

云初净横他一眼:“你还想要什么甜头?还不够甜?”

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宗政晟敢说半个不字,就要翻脸的样子。

宗政晟点头如捣蒜,一迭声:“甜,甜。”

说着说着,宗政晟的眼睛,往下一瞟,那柔顺被子下,隆起的地方看起来比较软和,不知道能不能摸上一摸。

云初净看他盯着不该盯的地方,一个巴掌拍过去,娇嗔道:“看什么看,说正事啦!”

“正事?什么正事?”

宗政晟现在正在想象被子下的风光,也不知道和开元帝私藏的册子比起来,如何?一时没有认真听云初净说话。

云初净又气又好笑。

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恼怒道:“没有正事你来做什么?难道就是来占我便宜?”

“当然不是,有正事,有正事。”

宗政晟这才回过神,凝视着云初净,沉吟片刻才认真道:“阿初,对不起。”

一听对不起,云初净率先闪过脑海的,是他做什么错事了?

云初净屏住呼吸,脑海中瞬间转过七八个念头。什么宗政晟被设计,和别人生米煮成熟饭了;还有宗政晟想退婚;或者宗政晟抵不过家长要纳妾等等。

不自觉的,云初净冷下脸,俏脸蒙上一层寒意:“你什么对不起我?”

宗政晟却柔和了眉眼,轻轻抚摸云初净的鬓发,低声却郑重道:“对不起,我不在,让你进了沼狱。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你受苦了。”

云初净心中某一根弦,忽然断了。

大串大串的眼泪喷涌而出,瞬间从眼角滑落,滴入鬓发和枕头,转瞬即逝。

在沼狱的日子,是她两世中过的最糟糕的日子。

虽然有桓表哥打点,还送了那么多东西进来,可她在里面日夜担惊受怕。还要做出如无其事的样子,实在是煎熬。

这不是宗政晟的错,他却如此郑重来道歉。

云初净泪眼婆娑中,看宗政晟手忙脚乱的为自己擦拭热泪,那紧皱的眉心和难看的神色,无一不在表明他对自己的心疼。

泪眼朦胧中,云初净想起一段不知道从那里看过的文字。

当一个男人爱你时,你微笑可人爱,你哭泣可人疼,你骂人时娇憨,你做什么都好看。而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时,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就连死了都是错。

如今看来,宗政晟正是爱自己的时候,不管以后如何,这一刻是真的。

“阿晟,我想嫁给你了。”

云初净短短几个字,却让宗政晟感觉到烟花轰然在脑海爆散开来。那么炫目多彩,那么璀璨耀眼。

“好,好,马上,明日。”

宗政晟高兴得语无伦次,任何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他的兴奋和雀跃。

云初净弯弯眼角,一把拉下了那个傻傻的男人,吻了上去。

这一吻就有点深入了,宗政晟的画册没有白看,平日的钻研也没有白费。该摸的不该摸的地方,都尝过试过之后,终于在最后关头刹车。

云初净现在眉梢眼角都是春意,作为一个曾经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人。她不认为情到浓时不能突破底线,只要两情相悦提前尝了禁果又如何?

“阿晟。”

那声音如泣如诉,还夹杂着一些不满和委屈。作为一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男人,哪怕宗政晟是柳下惠转世,也实在扛不住。

就在宗政晟考虑,是继续顽抗还是缴械投降时,窗外传来敲击声。

宗政晟瞬间回神,拢拢衣裳几步来到窗下,外面的木晓硬着头皮道:“小姐,小王爷来了。”

啥?端木桓来了!

宗政晟马上气炸了,这想不到人模狗样的端木桓,除了挖墙脚,还有半夜爬墙的嗜好!

“人呢?”

宗政晟阴森森磨着牙齿,一字一句的问道。

木晓低声回答道:“小王爷喝多了,刚才一进来就被离弦打晕。”

宗政晟这才觉得气顺了点,难怪敢半夜爬墙,原来是酒壮怂人胆!

“离弦,扔出去!”

宗政晟依然觉得心口发闷,忍不住恶声道。

木晓看着离弦,将端木桓扛上肩头,往墙外而去,心中暗叹一口气。算了,也就只能这样了。

宗政晟回到床前,还踌躇不决着该是继续还是收手,云初净已经从最初的感动中清醒过来,羞赫的把衣裳整理好。

毕竟云初净还未曾经历过人事,所以最初感动后的冲动过后,也不敢先尝禁果。万一未婚先孕,那还有几个月怎么瞒得过?

第四百六十五章 闹剧

“你还不回去?”

听着云初净软绵绵的指责,宗政晟知道今晚的好运已经全部用尽。

“阿初,你放心,钦天监已经在看日子,最多十一月,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娶你过门。你等我。”

“好。”(柔情蜜意)

“不准任何人晚上来?”

“好。”(有点咬牙切齿)

“重点注意端木桓!”

“好。”(非常不耐其烦)

“我派离弦过来,晚上给你守院子。”

“你想得美,快走啦!”

云初净终于翻脸,有木落还不够,还想把离弦弄过来,那自己岂不是每夜都要看见这个无赖。

宗政晟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刚走到窗前,又旋风似的卷回来。

“阿初,差点忘了,送给你。”

宗政晟从腰后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面有疑惑的云初净。打开一看,是一支硕大的红宝石牡丹步摇。

“这步摇手工一般,不过红宝石牡丹打磨得还不错,你戴着玩。”

宗政晟生怕云初净不喜欢,小声解释着说。

云初净眼睛一闪,询问道:“这又是谁帮你选的?还是从哪里抢来的?”

“阿初,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在通州看见一家首饰店,就想给你选个礼物。”

宗政晟委屈巴巴的解释,让云初净很是高兴。当一个男人随时随地将你放在心上,自然而然就知道送礼物了。

这样的行为,值得嘉奖。

云初净是个不吝啬奖励的人,直接凑上去以吻为赏。两人刚进入状态,外面传来锣鼓声和喧哗声。

“快来人啊!有贼!”

云初净一惊,挣脱宗政晟的怀抱急道:“你快走!马上就有人来了!”

宗政晟一想,要是真被云家人堵在菡萏院,这脸就丢大了。可现在要走,又有点舍不得,最终在云初净唇上一触,两手趁机不轨一摸一捏,这才心满意足翻窗跑了。

木晓推门进来,就看见小姐坐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脸,吃吃的笑。

“小姐,你还笑得出来,肯定是离弦送小王爷出去,撞上人了。”

云初净闻言这才放下被子,有点心虚道:“桓表哥喝得有多醉?他身边的人呢?”

“不知道。”

木晓真不知道,说话间木落也推门进来,快步来到床前。

“究竟怎么回事?”

云初净有点担心端木桓,木落神色有点古怪,憋着笑道:“是离弦送小王爷出去时,和飞星他们撞上了。离弦说小王爷爬墙有辱斯文,飞星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两人吵着吵着惊动了巡逻的人。”

“木落,他们没被人发现吧?”

云初净忍不住扶额,这两混蛋还真会挑地点挑时间吵。

木落笑得阳光灿烂:“没有,小姐放心,他们速度快着哩。”

主仆三人听着外面的嘈杂声,忍不住笑成一团,院门口传来拍门声。

“有人吗?开门,我是袁嬷嬷。”

看来,是祖母不放心,派袁嬷嬷过来看一看。

主仆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木晓起身出去开门,“袁嬷嬷,小姐没事。木落刚听见声音就来陪小姐了。”

袁嬷嬷也知道木晓和木落的本事,看有人应门,也就回去禀告老夫人。

“你们照顾好小姐。”

“嗯,嬷嬷慢走。”

经过这一阵鸡飞狗跳,云初净终于觉得睡意绵绵,很快就沉入梦乡。木晓和木落干脆就守在床前,很快安静下来。

等第二日一早,宗政晟进宫后就守在乾清宫外,称职的扮演侍卫一角。

开元帝散朝后,召宗政晟进去。然后开元帝就当他是根木桩子,围着他转圈圈。

宗政晟不明所以,惊疑道:“皇上,可是微臣有什么不妥?”

“那是当然。朕只是想看看,昨晚云府闹贼,怎么就没有人赃俱获?你倒是出息了,夜探香闺,还当起了侍卫?”

开元帝早朝后听到这个消息,当时就牙酸了。

这臭小子夜探香闺,没有被人打死,还在里面呆了一个多时辰,出来时春风满面,志得意满。

宗政晟嘴角高高翘起,怎么也撇不下去,还无耻的拱手道:“皇上,端木桓色胆包天,竟敢夜闯云府,请皇上治罪。”

“你还有脸说,要治罪,最先就该治你!惯得你!”

开元帝笑骂道,却看见宗政晟毫不在意,转而道:“钦天监已经看过日子了。”

“皇上!那个日子好?”

宗政晟一听婚期,马上神采奕奕,对着皇上笑得那个乖巧,要是有尾巴,怕早就摇起来了。

开元帝想到自己刚才的幻想,忍不住笑起来,半响才道:“十一月里一个好日子都没有,二月里倒有一个,五月里有一个。”

“那么久?”

宗政晟目瞪口呆,完了!这样天天晚上冲井水澡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会不会把那玩意憋坏了,到头来成了银枪蜡样头。

开元帝心情愉悦,欣赏着宗政晟痛不欲生的可怜样。夜探香闺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皇上,皇姑父。你可怜可怜我,再娶不到媳妇,我就被憋死了。”

宗政晟熟知开元帝的面部小表情,瞧见他眉梢微挑,就知道要不是刚才是哄自己,就是另有好期。

为了早日娶媳妇过门,宗政晟也是拼了,对常公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摈退左右。

常公公看开元帝微微颔首,示意其他人全部退下。

等其他宫女和内侍退下后,宗政晟扑上去抱住开元帝的左腿,干嚎道:“皇姑父,你帮帮我!”

开元帝没想到宗政晟会无耻到这个程度,忍不住抬首望天,自己怎么教出这样一个无赖!

“快起来,成何体统?”

“体统是死的,媳妇才是活的。冬天多冷啊,有个暖床的不好吗?求皇姑父成全!”

宗政晟继续干嚎,为了早日娶媳妇过门,他也是豁出去了。人说先贤彩衣娱亲,自己这也算彩衣娱君。

开元帝哭笑不得,一脚踢在宗政晟屁股上:“还不起来,臭小子!”

“皇上还没有说个好日子呢!”

眼看宗政晟还做委屈状,心脏强大的开元帝,也有点受不住。赶紧道:“十月二十二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就那天如何?”

第四百六十六章 婚期

宗政晟屈指一算,十月二十二距今不过三个多月,成亲的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完全来得及。

“皇姑父还有更近的吗?”

如此厚颜无耻的宗政晟,开元帝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有,朕看五月的日子就不错。”

宗政晟不愧能屈能伸,为了媳妇不要脸不要皮,伏首行了个大礼,高声道:“感谢皇上赐期十月二十二,微臣谢主隆恩!”

开元帝看着喜气洋洋,欢喜自得的宗政晟,也慢慢露出一个笑脸。

还有什么能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美好的呢?

当年他没有这个福分,今日能够成全宗政晟,也算成全自己曾经的梦。何况,云初净还很有可能是凤儿。

只是开元帝愉悦归愉悦,这三日还是狠狠的将宗政晟物尽其用。等宗政晟能出宫之时,整个人就像被霜打过的小白菜,奄啦吧唧。

宗政晟回来好好歇息了一天一夜,这才回过气来,去福寿堂请安,顺便告诉她们婚期。

今日福寿堂的人还挺整齐,宗政晟悄悄打量一番。

宗政老夫人最近烦心事挺多,嫡亲的孙女死了,喜欢的侄孙女又被送去家庙,大儿子的亲家又被抄家,没有什么顺心事。

她消瘦了些,以往富态的脸上肉垮下去不少,额头和嘴角深深的皱纹更显刻薄。哪怕今日穿了身枣红色的卍字福纹裙,也有点日落西山,暮气沉沉的感觉。

而越国公夫人在伏矢的帮助下悄悄安葬了亲人,又让人打点好流放西北的莫家人。本来准备窝在瑶琚院悄悄守孝,今日却被宗政老夫人派人请过来,还有点莫名其妙。

宗政二夫人痛失爱女,以往艳丽的容颜憔悴不少,不过今日却罕见的上了脂粉,衣着还算得体的坐在下首。

袁静雯又有了身孕,所以今日也有个小杌能坐在下首。

宗政晟看大家都在,草草请安后就准备把成亲的婚期公布。结果他还没有来得及张口,意外突生。

宗政老夫人笑着开口道:“最近家里烦事多,不过今日倒有一桩喜事,和大家说说。”

越国公夫人一听喜事,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微微侧首看汪夭梅难得露出笑脸,心里有几分猜测。

果不其然,宗政老夫人接着道:“昱儿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亲事已经商议妥当。也不是外人,就是老二媳妇娘家的汪婧芳小姐。”

宗政二夫人满脸笑容,也笑着接过话头:“芳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和昱儿青梅竹马,家世和品貌也是上上之选。今儿和大家说,就是准备早点订亲,等昱儿的婚事办了,也好办世子爷的婚事。”

越国公夫人想到云初净,就想到最近这一连串的麻烦,心里又是一阵翻腾。

强笑道:“长幼有序,是这个理,那就先办昱儿的婚事,晟儿的不急。”

宗政二夫人很满意越国公夫人的态度,她虽然和莫盼依比丈夫爵位她比不过。可她母亲健在,淮阳侯府还如日中天,比起莫盼依已经失了娘家,已经是天壤之别。

何况现在她的儿媳妇,论出身稳压过莫盼依没过门的媳妇云初净。

就是庶子宗政吴,也娶的是武安侯府嫡女。云家清贵又如何,终究比不上世袭罔替的侯府底蕴。

宗政二夫人感觉终于压了莫盼依一头,不无得意道:“只是这样一来,六礼走完,再加上母亲准备多留芳儿两年,可能前后要三年。晟儿不要着急,很快就到你了。”

宗政老夫人心里也在盘算,婚事拖得越久,越容易有变故。要是再等上两三年,那宗政晟也许自己就想娶二房。

袁静雯在旁边垂头听着,总觉得不对劲。

汪婧芳已经及笄,就算六礼过完,也可以明年发嫁,怎么就要三年?再有两个多月云初净就及笄,按理说就该准备请期,再等三年像什么话。

不过作为越国公府孙媳妇,又是庶子媳妇,袁静雯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世子爷可不是善茬,不可能任由汪夭梅摆布。

果然,宗政晟开口反对,非常直接粗暴道:“二婶,这我恐怕等不及。”

宗政二夫人听宗政晟毫不掩饰,忍不住掩嘴而笑,斜睨越国公夫人一眼,打趣道:“晟儿这么急着娶媳妇?”

越国公夫人心中不悦,母亲和大哥嫂嫂们,虽然说是皇上赐死,晟儿不用守孝。可她心里还是希望宗政晟能守个一年半载,也算不忘外祖家。

可现在听宗政晟落落大方说想娶媳妇,又是她并不中意的云初净,她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晟儿,长幼有序,还是等宗政昱的婚事办完之后,再来谈你的婚事。”

宗政晟对越国公夫人难看的脸色,视若无睹,对她所说,更是置若罔闻。右手端起方几上的茶盅,浅浅抿了一口,然后重重放下。

“母亲,自古忠孝难两全。皇上已经下旨,着我十月二十二完婚,要是按二婶和母亲所说,再等上三年,难道是要我抗旨?”

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还有宗政二夫人都惊呆了。

还是宗政二夫人反应最快,质疑道:“这不是哄我们的吧?怎么先前一点风声都没有?云家知道吗?”

宗政晟挑眉一笑:“这是皇上旨意,云家只用遵从就好。我就在这里,二婶可以派人去问问皇上,看我是否假传圣旨?”

宗政二夫人气结,一时无言以对,还是宗政老夫人人老成精,很快找到突破口:“晟儿,皇上怎么会赐这个日子?十月间云初净才刚刚及笄吧?又不是小门小户,怎么会这么赶?”

“祖母,不赶。钦天监定了三个日子,就这个日子最好。皇上说我们早就赐婚,该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十月里也不算急。”

宗政晟好整以暇说完,也不管面面相觑的其他人,转而对越国公夫人道:“母亲,还有什么没有准备的吗?”

“那倒没有。”

越国公夫人下意识回答后,又皱眉道:“晟儿,这婚期你怎么也不先和我们商量?”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无赖

“母亲,君要臣死,臣也不得不死。何况皇上只是定了一个婚期?皇上也想我早日成亲,争取三年抱俩。”

宗政晟嬉皮笑脸的话,逗得越国公夫人一笑,不过很快愁道:“那你二哥怎么办?”

“这个好办,把皇上的旨意告诉淮阳侯府,要不汪婧芳就赶在十月二十二之前过门。要不,就明年再办,钦天监测的明年二月、五月,还有两个好日子,都可以用别浪费。”

宗政晟是绝对不会再拖延婚期的了,什么都没有早日把媳妇娶过门重要。

什么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全是一堆废话!

宗政老夫人再怎么强横,也不敢和皇上讨论谁才有权定婚期。她后槽牙都咬酸了,才挤出笑脸:“老二媳妇,你还是回去和亲家母商量一下,该怎么办。”

汪夭梅心里恨得要死,可脸上还不敢露出端倪,勉强笑道:“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我回去和母亲商议后再说吧。大嫂,时间不多了,世子爷的婚事该操办起来了。”

越国公夫人也不敢抗旨,百般无奈还是只能盘算起来,只有袁静雯站起来,真心说了句:“恭喜世子爷。”

宗政晟看母亲有点勉强,心中不舒服,这人生唯一一次婚礼,他可不想弄砸了,或者留下遗憾。

“母亲,皇上赐了我侯府,要是你身体有什么不适,不如婚礼就办在侯府?”

越国公夫人还没有说话,宗政老夫人就厉声打断:“晟儿,你不仅是武威侯,更是我们越国公府世子。婚礼当然要在国公府办,否则你要世人如何看待我们?”

“对,晟儿。昊阳院早就收拾好了,云家也来量过房子,再换新房人家怎么办?”

事关越国公府颜面,越国公夫人不得不好言相劝。要是儿子执拗起来,非要在武威侯府办,那世人还不戳断她们的背脊骨!

宗政晟也只是敲打一番,父母和祖母都在,怎么可能单独举办婚礼?

“是我想多了,那就在公府里办。母亲,我让伏矢来帮忙,很多宫里赐婚的规矩,他最清楚。”

不过宗政晟趁机塞了伏矢进来,有了伏矢在,就不担心谁在婚礼筹备里起幺蛾子。

事到如今,越国公夫人只能同意,就连宗政老夫人也表示赞同。只有宗政二夫人神色复杂,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宗政晟把婚期的事一说,就准备出门,他还要亲自去趟云府,把这事情说一下。

云老夫人得知宗政晟求见,马上命人请了进来。

看着气宇轩扬的宗政晟,进了萱瑞堂后,认真的对自己行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礼,云老夫人欢喜不已。

“快起来,快起来,世子爷,这可使不得。”

宗政晟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低头道:“老太君在宗政晟心里,就如同亲祖母一般。这次虽然是皇上的旨意,不过我还是要亲自前来说明。”

“什么事都好说,你先站起来,地上凉。”

云老夫人倒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以宗政晟对小七的黏糊度,总不可能是要退亲。

宗政晟这才抬起头,俊朗的脸上依稀可见红晕。又叩首一拜才道:“老太君,皇上已经让钦天监请期,十月二十二日是个难得的好日子。求老太君看在我一片心诚的份上,能同意这个婚期。”

云老夫人愕然,十月二十二?小七十月初十及笄,十来日后就出嫁?

这也太赶了吧!

云老夫人脱口而出:“难道,其他没有好日子了吗?”

“其他还有,只是没有那么利我和阿初,求老太君成全。”

宗政晟是可以搬出圣旨,让云老夫人屈服。可这是阿初的娘家,他感谢她们养育了阿初,愿意以礼相待。

云老夫人也不是个不通道理的人,何况宗政晟早已经过了弱冠之年。二十多岁的男人,想早点成亲再正常不过。

她稍加沉吟,就痛快答应道:“好,反正小七的嫁妆都已经收拾妥当,十月二十二就十月二十二。”

“宗政晟多谢祖母成全!”

宗政晟再又叩首,称呼也变成了祖母,让云老夫人很是欣慰。男人只有把你放在心上,才会爱屋及乌,讨好和尊重你的家人。

不过,该讲的规矩还是要讲。

云老夫人看宗政晟起来后,柔声道:“世子爷,既然婚期已经定了,那老身就不能让小七出来见你了。你要记住,切不可婚前私下见面,要是违了规矩,那是给自己找晦气,也是折了你们夫妻缘分,明白了吗?”

“祖母放心,宗政晟自当守礼遵从。”

宗政晟再想看云初净,也不敢拿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当回事。反正婚期距今也就不到一百天,昨晚还饱餐一顿,应该能熬过去。

事情说完,云老夫人也没有心情多留宗政晟。她要赶紧把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叫过来,商量小七的婚事。

冯氏和林氏,得知婚期这样近也吓一跳。

“母亲,这是不是太赶了些?”

云老夫人何尝不知,可人家有皇上的旨意,当然只能遵从。

“小七的嫁妆大多已经置办好,时间上也不算太赶。而且这是皇上命钦天监选出来的好日子,对他们夫妻都是好事。”

冯氏眉心一跳,皇上是真的对宗政晟视如己出。一般只有皇族的婚事,才会劳驾钦天监选婚期。

她略一思索,就笑道:“母亲说得是,只是月底小七有芷兰书院结业考试,紧跟着就是中秋,还有小七的及笄礼,如果要全部操办,可能会布置不周全。”

云老夫人也有点发愁,婚期这样近,小七正该在家绣嫁衣,那芷兰书院结业考试怎么办?

林氏善解人意,看云老夫人焦虑,忙笑道:“母亲,其实可以把事情告诉小七,让她来选择。”

“对对,小七是个有主见的。珍珠,去请七小姐过来。”

宗政晟和七小姐,婚期定在十月二十二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云府上下。菡萏院里的云初净也惊呆了,没想到宗政晟动作这样快。

“七小姐,老夫人请你过去商量一下婚事。”

第四百六十八章 嫁妆

云初净过来时,云老夫人正和两个媳妇商量得热火朝天。

“祖母。”

云老夫人抬头一笑,把有点扭捏的云初净拉到旁边椅子上坐下。

“小七,你已经知道了吧?婚期就定在十月二十二日,你也来参详一下,看看嫁妆还差了些什么?”

云初净难得害羞道:“一切听凭祖母安排。”

“你这丫头,滑头得很。这时间可过得真快,记得你刚回来时,还那么小一个,现在转眼之间就要出阁。”

云老夫人念叨着,难免有点伤感,也后悔没有早点接云初净回来,让她在山沟沟里呆了那么多年。

冯氏也有感而发:“是啊,小七来京城时还那么小,现在就成了世子妃。”

“祖母,大伯娘,二婶,不管小七嫁给了谁,永远都是云家的女儿。”

不得不说现在云初净的嘴甜得很,逗得其他人高兴不已,也很是欣慰。现在云初净可是云家女儿中,嫁得最好的一个,说不定还有母仪天下的一天。

她能眷恋娘家,是云家之福。

言归正传,云老夫人还是要和云初净讨论一下,嫁妆的相关事宜。

“小七,婚期距今只有三个月,你既要准备芷兰书院结业考试,还要筹备及笄礼和绣嫁衣和过门礼等,怕时间来不及。你可能要取舍一下。”

云初净稍加思索,很快笑道:“芷兰书院的结业考试,我就不参加了。这样专心筹备婚礼和及笄礼,应该差不多。”

“我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月满则亏,水满则盈,当年你可是满分入学,何必再满分结业,弄个锦上添花。再说,你可是嫁得如意郎君,也要给其她小姐留点筹码。”

云老夫人的意思,也是云初净所想。

现在她不需要结业魁首来证明自己,或者要凭这个名声谋划一门好亲事,何不把机会让给其他人。

“那祖母,我明日就去书院交代清楚,回来就专心筹备婚礼。”

云老夫人想了一下,还是反对道:“小七,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门,让你大嫂跑一趟,你专心备嫁就是。”

云初净想到自己上街,的确容易惹麻烦,不出门是最好的办法,也就笑着点头同意。

然后,大家开始讨论嫁妆,以及压箱底的银子多少。

云老夫人率先表态道:“原本越国公府准备的是三十六台聘礼,后来世子爷嫌单薄又添了十二台,现在是四十八台。按理我们这样的人家,陪送加倍就该是九十六台。不过小七嫁的是越国公世子,又是武威侯,我这个做祖母的,从我嫁妆里再添十二台,凑个一百零八台。”

冯氏不甘落后,笑着大方道:“小七的嫁妆,聘礼全陪送回去,我们公中也才添四十八台。我和弟妹都是按最好的办,铺子庄子都完全够体面,这压箱银嘛,我和老爷添一万两银子。”

林氏也表示,二房也添一万两。

云初净心中感动,急忙推辞:“大伯母和二婶的心意,我都心领了。依我看嫁妆那四十八台,等添妆那日过后再定也不迟,多出来的就做压箱银吧?”

云老夫人一拍手,笑道:“是哦,我都老糊涂了。小七添妆那日,怕宫里还有赏赐,是能凑几台,多出来的就做压箱银。”

不过冯氏和林氏,都非常坚决的要表示一份心意,实在推辞不过,云初净也只好领了这份情。

云府里大家商量得融洽不已,可淮阳侯府就糟心多了。

汪老夫人将手中的佛珠一掷,不悦道:“婚期定了十月二十二?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

汪夭梅也是苦涩不已,有点羡慕又无奈道:“这是皇上急着抱孙子,让钦天监看的日子,我也没有办法。母亲,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汪老夫人十分不悦,原本想着用汪婧芳和宗政昱的婚事,把云初净和宗政晟的推迟。迟则易生变,可以随时找机会毁了这门亲。

可现在婚期定得这样急,云初净肯定足不出户,那怎么有机会破坏?

汪夭梅小心翼翼道:“母亲,就是昱儿和芳儿的婚事。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汪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心中默念心经,这才把焦躁压下去,平静道:“那两条路?”

“一是赶在十月二十二之前成亲,也算长幼有序。要不,就等到明年五月,听说有个极好的日子。”

汪夭梅就是回来和母亲,还有哥哥嫂嫂商量,依她的意思当然是越早越好,昱儿可比宗政晟还要大一点。

汪老夫人沉吟片刻,最终道:“既然如此,就定在九月成婚。一定要赶在云初净之前进门,早点拉拢你婆婆,到时候才能以长嫂的身份,压云初净一头。”

“多谢母亲!只是那样可就委屈了芳儿。”

汪夭梅心中石头落地,笑得十分温婉。

汪老夫人有点烦躁,转头对夏嬷嬷道:“你去请夫人和小姐过来,我有要事商议。”

夏嬷嬷领命而去,不一会淮阳侯夫人和汪婧芳一起过来,看见汪夭梅在,都清楚怕是来商议婚事的。

“芳儿见过姑姑。”

汪婧芳端庄一福,汪夭梅忙一把拉起她,笑着道:“芳儿,再过不久怕就是要改口喽!从小看你长大,一直遗憾不知道会花落谁家,没想到便宜了昱儿。你放心,姑姑一定待你比珊儿还亲!”

汪婧芳垂头做娇羞状,心里却把汪夭梅骂得狗血淋头,什么不好比,偏把她和那个短命鬼比!

淮阳侯夫人也很满意这桩婚事,亲热笑道:“能亲上加亲自然最好,有妹妹照顾芳儿,我也能放心。”

汪老夫人看她们姑嫂在那里奉承过去,称赞过来,心中邪火频生。打断道:“好了,还是来商议一下婚期。”

淮阳侯夫人有点愕然,不解笑道:“母亲,上次不是说了,要多留芳儿两年,等提前一年再议婚期吗?”

汪夭梅有点尴尬的笑了,磨蹭半响才道:“嫂嫂不知道,现在皇上为宗政晟和云初净赐了婚期,昱儿的婚期怕也要变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 商议

淮阳侯夫人看汪夭梅有点急切的样子,心中一沉,扬起笑容试探道:“妹妹,难不成他们定了明年?几月?”

“嫂嫂,不是明年,皇上让钦天监看的婚期,是,是今年十月二十二。我想,能不能在这之前完婚?”

汪夭梅期期艾艾说完,都不好意思看淮阳侯夫人的脸色。

果然,淮阳侯夫人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妹妹,你开什么玩笑?就三个月时间,怎么够过六礼?准备嫁妆?又不是热孝,这么赶,芳儿的颜面何在?”

汪婧芳也有点愕然,如果要赶在宗政晟和云初净之前,总不可能同月办喜事。那就只有八月和九月的日子可选,是太仓促了。

汪夭梅陪笑道:“嫂嫂,是太赶了点,我本来是准备在明年五月再看个好期。不过母亲的意思是,芳儿早点过门好处更多。”

“好处再多我也不同意!这么短的时间,过六礼可以快一点,可打造家俱准备嫁妆,什么都来不及。”

淮阳侯夫人一口气回绝,再怎么从议亲到定期,一般都需要一年以上。只有热孝或者冲喜才会赶在三月之内,她的女儿用不着受这委屈。

汪夭梅求助的看着母亲,现在只有母亲能说服嫂子。

汪老夫人重新拿起佛珠捻动起来,沉默片刻道:“如灵,这事还是依我吧。”

“母亲,可时间实在来不及啊!我就这样一个女儿,怎么能这样草率?”

淮阳侯夫人有点不满,据理力争。

汪老夫人叹口气:“如灵,你想想,昱儿比宗政晟还要大。要是成亲在宗政晟后面,多少事都会不如意。”

看淮阳侯夫人还是不愿,汪老夫人只能掰开了来讲:“你想想,当年袁静雯过门,嫁妆是七十二台。云初净听说聘礼就四十八台,那嫁妆至少就是九十六台。芳儿以后过门,要压过她,就要一百零八台。万一云初净添成一百零八台,我们最多就只能和她持平,皇后按例才能一百二十台。”

淮阳侯夫人不满道:“母亲,这嫁妆台数可以有猫腻,东西才是最重要。云家那么多女儿,我可是只有芳儿一个掌上明珠。”

“不管台数是不是有猫腻,昱儿是越国公府嫡长子,就不能比宗政晟差。”

汪老夫人一定要在嫁妆上,压云初净一头。

淮阳侯夫人心中冷笑,出言相对道:“母亲,这没必要比,宗政晟是世子,又是凭战功封的武威侯,还是皇上亲自教养长大的。”

汪老夫人气得要死,却不能把芳儿才是真正金枝玉叶的事摆在明处,告诉儿媳妇。

只能转而又道:“好,如灵,嫁妆不说。长幼有序吧?难道要让昱儿这个做兄长的,反而落宗政晟一头?”

淮阳侯夫人还是不愿,反驳道:“母亲,这是皇上赐婚,不一样。再怎么说,芳儿的婚期也要订在明年才合适。”

汪夭梅看大嫂不肯让步,以退为进,笑着劝道:“嫂嫂也是心疼芳儿,母亲,要不就定在明年,让云初净先过门也无所谓。”

“不行!芳儿一定要在云初净之前过门!”

汪老夫人却没有接汪夭梅的话茬,直接斩钉截铁下了决定。

淮阳侯夫人不解,为了女儿也顾不得三从四德和孝道,顶撞道:“母亲,我什么事都可以依你,不过芳儿是我十月怀胎,捧在手心养大的,我绝对不会让她委屈!”

“放肆!”

汪老夫人动了真怒,淮阳侯夫人赶紧跪下请罪,汪婧芳也陪着跪了下去。

“母亲息怒。”

“祖母息怒。”

汪老夫人将手中的佛珠转得飞快,暗暗调整呼吸,等心情平静一点后,才慢悠悠解释。

“如灵,你嫁过来也快二十年了,我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做也是为了芳儿。”

淮阳侯夫人想起,她这婆母只爱礼佛,平日从不对自己指手画脚,这才低头道:“还请母亲明示。”

汪老夫人先示意夏嬷嬷,扶白如灵起来,嘴里道:“先起来吧。你听我说完,再考虑一下。”

“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并不中意云初净,这你是知道的。要是芳儿能早点过门,先把姚如云拿下,再把莫盼依哄好。拿到管家权,等云初净过门,也不会给芳儿添堵。”

“你想想,当年梅儿率先生了嫡子,莫盼依受了多少闲气?要是云初净先过门,到时候掌了中馈,岂不是芳儿这个做嫂嫂的,还要在她手中讨生活?”

汪老夫人这样解释后,淮阳侯夫人默了半响道:“母亲,你觉得莫盼依会喜欢芳儿,能越过云初净,把中馈交给芳儿?”

“那是当然,你想想宗政采珊的死,还有莫家被抄家灭族,哪样不是和云初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后宅是女人们的战场,莫盼依看儿子对云初净百依百顺,难道心中会没有半点不平?”

汪老夫人看得通透,云初净从来不是莫盼依的儿媳妇人选。

现在又有莫家的事横在中间,只要芳儿加把油,有姚如云做后盾,敲边鼓。莫盼依很有可能,直接把中馈交给汪婧芳。

这过门就能先掌中馈的诱惑比较大,白如灵仔细考虑过后,半推半就答应了。

汪老夫人这才笑道:“至于嫁妆,家俱的话,院子尺寸大同小异。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需要上漆就是,一个月抓紧点也差不多。至于其他的布匹,首饰,字画,瓷器,摆件都好说,有我和你在,几天就能准备好。铺子,庄子都是现成的,只需要去府衙改个名字,陪房什么的都是小事。”

淮阳侯夫人不住点头,这些嫁妆都是几年前就开始准备,说起来也真不算麻烦。

汪夭梅看尘埃落定,也在旁边笑着说道:“虽然芳儿是嫁到我家,可我这个做姑姑的,怎么也不能不表示。水井坊我那两个铺子,位置还算不错,就给芳儿添妆。”

淮阳侯夫人听汪夭梅说后,心里也熨贴起来。转而对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汪婧芳道:“芳儿,你的意思呢?”

第四百七十章 事定

汪婧芳原本低着头不说话,如今微微抬起头一笑:“一切听凭祖母和母亲安排。”

汪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夏嬷嬷很快拿来了黄历,九月里有两个宜嫁娶的日子。一个是九月初四,一个是九月十八。

“那就把这两个日子,还有昱儿和芳儿的八字一起送到白马寺,看看那个日子合适。该行的礼就行起来,尽快。”

汪夭梅和白如灵都点头称是,汪婧芳踌躇半响,小声道:“祖母,八月一日是书院结业考试,这样一来?”

“推了吧。”

汪老夫人不加思索,看汪婧芳还有点不舍,敲打道:“云初净的婚期在十月,想必芷兰书院结业考试不会参加,你就算到时候拿了第一,不还是难堵幽幽之口?”

“祖母说得是,那芳儿就在家专心绣嫁妆,其他的事宜就交给祖母和母亲了。”

汪婧芳原本是想书院结业考试时,能够一雪前耻,既然云初净不参加,她拿了第一又如何。不如早点嫁进宗政家,占了长字,慢慢和云初净纠缠。

淮阳侯府商议定后,很快把婚期定在九月十八,喜事很快在京城传开。虽然人人都觉得仓促了些,可毕竟还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赢得不少祝福。

云初净收到消息,撇撇嘴对木落道:“这汪婧芳也真是疯了,为了先过门压我一头,这样仓促成亲。”

木落最近也在帮着云初净做荷包,这新媳妇进门,打赏得多,什么都要荷包。已经绣了两大箱,还怕不够。

“小姐不用担心,凭她是谁,在越国公府也不可能压过小姐。”

云初净也不担心,随手抓了块桃脯放进嘴里,酸得愁眉苦脸,抱怨道:“这桃脯怎么这么酸?”

“桃子本来就是酸的,小姐尝尝梅子,这才出的金丝梅味道不错。”

云初净向来喜欢美食,又喜欢零嘴,几个大丫环跟着她,嘴都养得比较挑剔。闻言尝了一颗金丝梅,满意的点点头。

“这梅子好,酸甜适中,就是肉薄了些。听说我未来的婆婆,特别爱吃腌渍梅子,到时候把各种口味都装上一坛,带过去。”

正在架子下熨烫衣服的木香,听云初净这样一说,笑着打趣道:“小姐还没有过门,就想着讨好婆婆?”

“那是当然,婆婆这种生物,是最难缠最不讲道理的。君不见多少劳燕分飞,都是没哄好婆婆之过?妻子可以再娶,可母亲不能换吧?”

不说这时代是以孝治天下,婆婆可以光明正大立规矩磋磨儿媳。就是后世,夫妻离婚有一半,都是因为婆媳不和。

云初净知道宗政晟喜欢自己,可就因为这样,很多婆婆看不得儿子对媳妇好,生怕所谓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木落看云初净眉眼带着轻愁,笑道:“小姐,你想多了。你和世子爷可是皇上赐婚,没有那个婆婆敢休了你。越国公夫人是个好性子。”

云初净烦躁的抓抓头发,想想死了的莫胜兰,送走的姚明秀,唉声叹气道:“人家是一个婆婆,我嫁过去就是两重婆婆。还个个和我多少有点尴尬,这日子没法过了。还是不嫁人得好,你告诉宗政晟,我不想嫁了。”

木晓打起湘妃竹帘子进来,就听见云初净焦虑的话,不解道:“小姐怎么了?什么两重婆婆,多少人家都是四世同堂,嫁过去三重婆婆的都有。”

“就是,多年媳妇熬成婆,我这脾气怕是熬不过。”

眼看云初净越说越颓废,木落忙使了一个眼色,笑着打岔道:“小姐多心了,再怎么说女人后院立足,看得都是爷们。只要世子爷心疼你,谁越得过你去?”

木香也打趣道:“对,对。就像宫里那些娘娘,不都指着皇上的恩宠。”

云初净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可能是两世为人终于要结婚了,有点婚前恐惧症。

“唉!不想那么多,得快活一日乐一日吧。盖头呢?拿过来,我还是戳两针。”

云初净放开那个沉重的话题,转而拿起针线,在盖头上绣起来。嫁衣有人绣,自己就不添乱,绣个喜字红盖头还是比较容易。

今年芷兰书院的结业考试,十分冷清。没参加的除了云初净和汪婧芳,还有守孝的蒋书梦和毁容的韩湘云。

这样一来,她们就成了芷兰书院设立以来,开学最轰动,结业最冷清的一届。

八月初一的结业考试很快结束,倒是便宜了崔碧心。没有云初净和汪婧芳,她就成了本届的魁首。

云初净听得消息,派木萝送了贺礼给崔碧心。没想到木萝回来,却带回一个大八卦。

“小姐,我听见个大消息!”

“大消息!什么大消息?崔妹妹的吗?她出什么事了?”

木萝看云初净有点上心,忙道:“小姐,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崔小姐拿了第一名后,晋亲伯夫人就在京城大肆宣扬,安排了一场俊杰宴,听说要替崔小姐选夫婿。”

“这晋亲伯夫人不是嫡母?怎么这么好心?”

看云初净一时不解,木萝忙解释道:“晋亲伯夫人的爱女,只比崔小姐大半岁,崔夫人是借着崔小姐的势,为自己女儿相看。”

云初净叹口气,看了看房里的几个大丫头,抬高声音道:“这女人啊,宁做穷人妻,也不为富人妾。做了姨娘自己一辈子就毁了,还连累了子女,半主半奴的算什么。”

木棉平时最安静,今儿也忍不住道:“小姐放心,我们就嫁个小厮,好回来给小姐做管事娘子。”

“说得好,当日我可是承诺了给你们嫁妆,现在小姐有钱了,只要是嫁出去做正头娘子,全部翻倍。”

不管怎样,云初净也不会让自己的贴身丫环给别人做妾。

木棉和木香她们,连忙来磕头谢云初净恩典。

不过空下来时,云初净还是单独吩咐木落:“你有空去打探一下,如果崔夫人太过份了,我们想办法帮帮她。”

木落哭笑不得的看着云初净:“小姐,你管得还真宽。”

第四百七十一章 侧妃

云初净叹口气:“不是我管得宽,而是除了蒋姐姐,也就是崔妹妹合我的眼缘。蒋姐姐如今婚姻不顺,我自然希望崔妹妹能嫁得如意郎君。”

“好,那我就帮小姐打听一下。其实依我说,小姐直接把崔小姐请过门,当面问一下她的意思,岂不是更好?”

木落知道云初净念旧情,刚好她最近情绪不稳定,不如把崔碧心请回来和小姐说说话,也可以安云初净的心。

云初净也是闷得慌,忙点头:“好,你今天就去送帖子,请她过来玩。”

晋亲伯府。

看着云初净送过来的帖子,晋亲伯夫人心中烦闷,沉吟了半响,才命人:“去,把三小姐请过来。”

很快,丫环雪儿把在佛堂面壁思过的崔碧心,请到内堂。

“女儿见过母亲。”

晋亲伯夫人看眉眼低垂恭恭敬敬的崔碧心,心中无名火又起。

晾了崔碧心一柱香时间,还是指了指,高几上的帖子道:“这是云家七小姐送过来的帖子,邀请你上门去玩。”

崔碧心有点惊讶,云姐姐刚让人送了贺礼,又让人上门送帖子,难道是发现自己被禁足了?

“母亲,今日木萝来时,张嬷嬷一直在侧,我什么也没说。”

晋亲伯夫人知道崔碧心什么也没说,就更是郁闷。也不知道云初净看上这死丫头那点,还如此抬举她!

“既然云小姐邀请你上门做客,明日就收拾得大大方方去。云小姐过门后,既是越国公世子夫人,也是武威侯夫人,你向来小家子气,明日就让你二姐陪你一起去。”

崔碧心微微低头,柔顺道:“是,母亲。只是云姐姐向来只和书院同窗来往,要是我央了二姐陪同,万一云姐姐不悦?”

晋亲伯夫人想了一下,这云初净还真不是个好客的主。万一不高兴说话伤了莹儿,那就好心办了坏事。

“算了,那还是等她嫁过去,你再和莹儿一起去。明日,就你一个人去。”

“是,母亲。”

第二日一早,崔碧心就穿了身新衣服,带着自己最近做的荷包,来到云府。

“云姐姐,我想死你了!”

云初净看着笑容妍丽的崔碧心,也很高兴:“我在沼狱时,听说你天天让人上门探听消息,多谢崔妹妹关心。”

崔碧心忙摆摆手,苦笑道:“云姐姐羞煞我了,我可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心意最重要,快过来坐。木香,让小厨房把杏仁茶端上来,记得崔妹妹的多放点雪花糖。”

崔碧心指了指腰间赘肉,忙推拒道:“算了,别格外加糖,我最近可胖了不少。”

看崔碧心苦恼的样子,逗得云初净哈哈大笑,促狭道:“今日我可是准备了好多美味,你都不想放开肚子尝尝?减肥嘛!明日再开始也不迟!”

其实崔碧心并不胖,只是骨架相对要大点,因为长期久坐做针线,有点小肚腩。

崔碧心摸摸肚子上的软肉,吞吞口水道:“好,那我就放纵一回,明日再节食也不晚。”

赖嬷嬷放下手中的各色糕点,看了眼崔碧心,笑着道:“崔小姐年纪轻轻,节食做什么?就是要富富泰泰才是好生养的相,才得那些老夫人和夫人喜欢。”

崔碧心的圆脸皱成包子,无奈道:“富泰是富泰,就是稍微胖了一点点,说起来,我脸上肉最多。”

云初净心情更是大好,笑个不停,称赞道:“依我说,崔妹妹现在最好,用一个词形容,就叫肥而不腻!”

说着说着,自己先撑不住笑倒在贵妃榻上,又被恼羞成怒的崔碧心按着挠痒痒。

两人笑闹一团后,云初净看崔碧心似乎有心事。

干脆让木香她们带着麦冬去园子里逛,只留了木落随侍一旁。

“崔妹妹,这次做了魁首,感觉如何?”

崔碧心扭捏一笑,嗔怪道:“云姐姐就不要取笑我了,你和汪婧芳不在,我不过是做了回猴子,矮个子里拔将军罢了。”

云初净可不赞同,捏了捏她的包子脸,笑道:“那也是将军,你不必自谦。怎么样?上门提亲的人多吗?”

崔碧心却低下头,半响才道:“母亲说要办俊杰会,我说不愿,就被罚去跪佛堂了。提亲的人家,我一个也不知道。”

“那你嫡母的意思?”

崔碧心眼睛一红,哽咽道:“昨儿姑姑打发个嬷嬷回来,说请我去平王府玩。”

云初净微微蹙眉,猜测道:“平王府的崔侧妃?这是何意?难道是为端木栎求娶?”

木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开口道:“小姐,你想多了。栎郡王一向自视甚高,你觉得会考虑崔小姐?”

云初净虽然觉得崔碧心好,可现在这个时代,少有不挑嫡庶的人家。以崔碧心假嫡女身份,讲究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同意。

“木落,那她请崔妹妹去做什么?郡王是不能纳侧妃的吧?”

木落看了看戚戚的崔碧心,小声道:“栎郡王是不能有侧妃,可小王爷可以。崔侧妃是看着小王爷迟迟不立正妃,就打起崔小姐主意。”

“我呸!那崔夫人怎么不让自己女儿去?”

云初净是最不喜欢妾室,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好友成妾。

木落看云初净愤愤不平的样子,摊开手一笑:“谁让她女儿连芷兰书院也考不上?”

崔碧心擦擦眼角,勉强笑了笑:“云姐姐,你不用担心。要是母亲真让我做妾,我就铰了头发做姑子去。再不济,还有一根白绫可以解决问题。”

云初净握住崔碧心的手,埋怨道:“你怎么也不让人传消息给我?什么事大不了,要出家上吊?”

“云姐姐,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拼命读书,考上芷兰书院。以后就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庶子也无所谓,好好过日子就行。我可从来没有想过,将来和姨娘一样做妾。”

崔碧心压低声音,话语里满是茫然。如果拼命读书后,还是只能做妾,她又何必?

云初净忙安慰她:“崔妹妹,你放心。小王爷和我很熟,你也见过几回,他不会不顾你意愿,纳你做侧妃。”

第四百七十二章 心意

崔碧心点点头,也只能寄希望于云初净。

“云姐姐,多谢你。只是你帮得了我一回,帮不了我二回。以母亲的意思,是一定要拿我去换好处的。不是高门做妾,就是嫁给老头子做填房。”

看着落寞的崔碧心,云初净心中也不好受。

自己要不是得了宗政晟和端木桓青睐,说不定也是为家族牺牲婚姻的命。这时代的女人,靠的就是家族,家族供养了你,你自然要回馈家族。

云初净心中一动,悄悄道:“那你呢?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我想办法帮你。”

崔碧心先是一惊,然后脸上一红,结结巴巴道:“没有,没有。”

这模样,分明就是不打自招!云初净扑过去,使劲挠她痒痒,笑骂道:“好你个崔妹妹,有了意中人也不和我分享?谁?快说是谁?”

崔碧心涨红了脸,一边摆手躲避云初净的魔手,一边拼命摇头:“没有,真没有。”

云初净知道,崔碧心以前没有考入书院时,在晋亲伯府就是透明人。后来入了芷兰书院,接触外男的机会也不多。

会是谁呢?

云初净试探道:“是你表哥还是表弟?”

“啊?什么表哥,表弟?”

崔碧心一脸懵逼,云初净暗骂自己多心。可这时代最流行表哥表妹一家亲,除了表哥以外,很难得见到外男,才会造就那么多孽缘。

云初净又试探道:“你不想给小王爷做妾,难道,你喜欢世子爷?”

崔碧心吓得脑袋摇成波浪鼓,忙不迭声道:“不是,不是!云姐姐,我绝对没有。”

“那你告诉我是谁,要不就一定是宗政晟!”

云初净耍赖恐吓崔碧心,看得旁边的木落一直忍不住翻白眼。不过有小姐这话,估计崔小姐很快就扛不住,要老实交代了。

果然,崔碧心吓得魂飞魄散,她可不是觊觎姐妹未婚夫的人。

“云姐姐,我说,我说!”

“快说啊!”

云初净两眼亮晶晶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恨不能马上知道崔碧心的意中人是谁。

崔碧心两手无意识的搅动着手上的手帕,遮遮掩掩道:“我只是觉得他很好,偷偷喜欢而已,他不知道。云姐姐,你不要告诉他。”

“啊?我也认识?”

这下轮到云初净愕然了,除了宗政晟和端木桓,她就只有和秦家两个表哥熟了。

难道,又是秦大表哥?

我的乖乖,难道崔妹妹和蒋姐姐都喜欢秦大表哥?

云初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喜欢秦大哥?”

“啊?不,不是秦大哥,是秦二哥。”

说完之后,崔碧心就用帕子捂住脸,不好意思再出来见人。云初净短簪的惊讶后,很快高兴起来:“秦二表哥啊?好,好!”

“云姐姐,你别取笑我了。秦二哥怕连我是谁他也不知道,我们一共都只见了十九回面。”

连见面多少回都记得这样清楚,还说不是情根深种?

云初净回忆了一下,也就是这三年,和崔碧心偶尔约着上街,有时秦邦季护送而已。这也算见面?

崔碧心放下帕子,看云初净沉默不语,尴尬道:“云姐姐,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秦二哥由始至终都不知道。”

云初净这才回过神,笑眯眯道:“崔妹妹,我只是有点奇怪。秦大哥沉稳英武,你要是喜欢他我不奇怪,可秦二哥成日嬉皮笑脸没个正行,你喜欢他什么?”

“谁说秦二哥嬉皮笑脸,他对人可好了,每次看见我都是一脸笑,也从来没有嫌弃过我。”

云初净看崔碧心说得一脸认真,也只能在心里感叹,情人眼里出西施。秦二哥爽朗爱笑,见谁都一脸笑,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不过秦二哥在御林军做了小头目,也没有通房侍妾等乱七八糟的人,更不流连花楼戏院。家里的人口就更是简单,的确是门好亲事。

“崔妹妹,你要是真喜欢秦二表哥,我倒可以帮你问一问。只是万一成了,你就不是我妹妹,成了我表嫂啦!”

云初净打趣的话语,羞得崔碧心脖子都红通通一片。

崔碧心羞红了脸不敢再说,云初净考虑一下后,小声对她道:“崔妹妹,你别着急,我改天试试秦二哥的口风。不过成不成我不敢保证,只是我希望你能做我的二表嫂。”

“云姐姐,谢谢你。只要秦二哥知道我的心意就好,我其实配不上他。”

“傻瓜,是他配不上你才是。记住,嫡庶是我们不能选择的,不过自己的人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崔碧心擦擦眼角,重重点头。等崔碧心下午念念不舍回去后,云初净还沉浸在做媒人的喜悦中。

木落忍不住数落道:“小姐,你也真是闲的慌。”

“木落,你想。要是蒋姐姐能做我大表嫂,崔妹妹做我二表嫂。我就不用担心以后表哥们娶了不好的媳妇,对舅舅不好。”

云初净越想越觉得可行,感觉前途美好一片,径直计划该如何向秦邦季开口。

木落看云初净瞬间就像满血复活,精神奕奕的样子,干脆也就随她胡闹。

现在云初净有了心事,也就没有所谓的婚前恐惧症。趁秦邦季不当值在家休息时,把他约到云家。

云初净让木晓带秦邦季,先去萱瑞堂拜见过祖母后,再去花厅侯着。她换了件家常八成新的衣服,和木落一起过去。

“秦二表哥。”

秦邦季满脸笑容,伸了一个懒腰,先喝了一盅凉茶,这才道:“云表妹,你今儿不绣嫁妆,叫我来做什么?难道是要我添妆?”

云初净横了秦邦季一眼,取笑道:“添妆?我倒是想二表哥来给我添妆,不知道二表哥你敢不敢?”

“算了,云表妹,你还是饶了我吧。女人是老虎,不敢惹不敢惹。”

秦邦季油嘴滑舌的笑道,引得云初净也忍俊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秦二哥,我成亲的消息,你告诉舅舅和大表哥了吗?”

秦邦季挤眉弄眼,夸张的惊叹道:“云表妹,父亲和大哥远在千里之外,你收了我的礼还不够,还惦记他们的贺礼?”

第四百七十三章 做媒

这话说得实在欠揍,云初净忍不住叹气,崔妹妹是看上这丫的哪一点?

“木落,木晓,我不认识他,给我揍!”

云初净用帕子捂住脸,露出两只含着笑意滴溜溜转的眼睛,看着木晓和木落围攻秦邦季。

秦邦季狼狈的左躲右闪,被揍得抱头鼠窜,嘴里哇哇大叫:“云表妹,你快让她们住手呀!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

云初净看他轻轻的挨了几下,这才示意她们停手,笑着道:“二表哥,还嘴臭不?”

“不敢,不敢!”

秦邦季配合得“哎哟哎哟”直呻唤,笑得木晓和木落也绷不住,笑了起来。

“云表妹,我和你说,男人都喜欢温柔乖巧可爱的,你再这么凶,小心世子爷以后怪罪。还有,越国公府人一大堆,你们以后还是住武威侯府的好,免得天天晨昏定省也累死人。”

秦邦季虽然说话不好听,可句句都是实话,也是真担心云初净。

云初净让木落她们回来,亲自替他斟了杯茶,递给他笑道:“二表哥,我知道。”

秦邦季最近和御林军里的哥们讨论,都觉得越是高门大户规矩越多,麻烦得很。可云表妹已经赐婚给宗政晟,婚期都定了,也无可奈何。

“云表妹,你要是当时和大哥不退婚,做我嫂嫂,就没那么多麻烦。”

刚正经不过一瞬,秦邦季又故态萌发,嘴欠起来。

云初净也不怪罪,只旁敲侧击把话题引过去,笑道:“依二表哥看,大部分男人都喜欢温柔乖巧可爱的?”

“那是当然,谁想娶个母老虎?”

秦邦季还是比较传统的男人,喜欢柔弱一点的女子。云初净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着试探道:“二表哥,你认识的女子,谁最温柔啊?”

其实秦邦季接触的女子并不多,不过不想在云表妹面前露怯。他假装想了半响,最后把认识的女子都数了个遍,除了定亲或者成亲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咳,咳,云表妹,其实你那个同窗崔小姐不错。”

这下轮到云初净呛着了,嘴里的一口凉茶喷出来,咳嗽道:“崔妹妹?”

秦邦季骑虎难下,难道好意思说自己,只认识云表妹的几个同学吗?

“对,就是崔妹妹,她脸圆圆的,笑起来蛮可爱。说话也是细声细气,从不高声喧哗,平日我买什么就吃什么,还一个劲的感谢我。”

云初净接过木晓手中的湿帕子,擦了擦嘴角,眼睛一转叹气道:“二表哥,可惜啊,崔妹妹惹上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她不是才拿了芷兰书院今年结业魁首吗?”

秦邦季的话脱口而出,觉得好像自己对崔小姐关注太多,后悔不已掩饰道:“这是我听御林军里的其他人说的。嗯,说的。”

云初净两眼睁得大大的,弯弯的柳眉扬了扬,又落了回去。看着坐在椅子上左挪右蹭,浑身不自在的秦邦季,笑得贼兮兮的。

“原来二表哥,还喜欢这些八卦?”

秦邦季挠着头,有种夺门而逃的欲望,不过看木晓和木落杵在哪里,只能乖乖坐在椅子上,破罐子破摔道。

“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没事时就只能说点这些,今年芷兰书院的魁首,谁不关注?想娶她回家的人多得很。”

说着说着,秦邦季又自悔说漏了嘴,干脆闭口不言。

云初净暗道一声侥幸,没想到秦邦季和崔碧心这两人,竟然还王八看绿豆,互相看对了眼。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成全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云初净站起来,拍拍秦邦季肩膀,一脸暧昧小声道:“二表哥,那你呢?有没有也想上门提亲?”

秦邦季缩缩肩膀,小声的说:“人家可是伯府贵女,书又念得好,怎么会看得上我?”

云初净知道有戏,换了一个方式,坐回椅子上唉声叹气道:“也是,最近上晋亲伯府提亲的可多了,可惜啊,都是替别人做嫁衣裳。”

秦邦季有点诧异,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

期期艾艾道:“难道那么人提亲,崔小姐就没有相中的?”

“什么相不相中?崔妹妹是个命苦的,那些人家她一家都不知道。”

云初净假意苦恼,秦邦季实在忍不住好奇心,小声问道:“怎么?她年纪太小,家里还不想说亲?”

“不是,那些上门提亲的人家,都被她嫡母截胡给自己女儿挑选了,怎么会告诉她。至于她,她嫡母看中了,翰林院大学士胡大人家。”

云初净边说,边斜睨着秦邦季,只见他浓密的眉头皱了起来,应该在苦思冥想胡大人是哪家?

木落见此情况,干脆助力道:“秦少爷,翰林院胡大人就是那个续弦两回,生了八个女儿,没一个儿子的胡舟大人。”

“什么?是那个老不羞的,今年都四十了吧?还肖想人家十多岁的小姑娘!”

秦邦季经木落一提醒,就想起这位大周朝奇葩。

胡舟的原配妻子,替她生了三个女儿,后来生第四个时,血崩而死。不到一年,胡大人就娶了续弦,五年内也生了三个女儿,就是没有一个儿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胡舟又坚持必须要嫡子,不要庶子,所以在第二任老婆病死后,又续弦了一位。这一位还是没福气,七、八年间怀了五、六个,也只生下两个女儿就撒手人寰。

这样一来,胡舟快四十了,有八个女儿,还是没有嫡子。

秦邦季平日当笑话听过,还私下和同伴们议论,下一个胡大人会娶的倒霉鬼是谁,没想到会是那个一说话就眉眼带笑的崔小姐。

云初净叹着气,一本正经苦恼道:“那有什么办法?崔夫人的小儿子想进国子监,就准备走胡大人的路子。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用自己的庶女,换嫡子的前程。”

“那,那晋亲伯呢?他就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人糟蹋?那做什么生她出来?”

秦家没有妾这种生物,更是多少代也没有姨娘,很难想象嫡母不把庶女当人看,只当工具来利用。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亲定

云初净无奈的摊摊手,低声道:“崔妹妹很可怜的。”

看秦邦季听得认真,云初净说起晋亲伯府的旧事:“崔妹妹从小,在晋亲伯府就是透明人。她姨娘死得早,很小就在嫡母手中讨生活。穿的差,吃的差,还非打即骂。”

“崔妹妹为了以后能不给人家做妾,就白天假装愚笨陪嫡姐学习,晚上就着月光拼命读书。就为了想考上芷兰书院,将来能有一门好亲事,不给人家做妾室。”

说到这里,云初净重重叹口气:“可要依她嫡母的意思,做这填房和做妾有什么差别?前儿个崔妹妹还来看我,愁成那样还安慰我。唉!”

秦邦季坐不住了,看着有点悲伤的云初净,小声道:“云表妹,她可是你同窗好友,你也不帮帮她。”

云初净假意无奈的摇摇头,叹息道:“我怎么帮?我的弟弟年纪太小,又没有认识其他合适的人选,能去娶崔妹妹回来。总不能让她给宗政晟做妾吧?”

“那怎么行!”

秦邦季现在,满心都是可怜无助的崔妹妹,听说给宗政晟做妾,马上反对。

云初净双手托腮,不怀好意戏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你娶了她?”

秦邦季好似被火灼烧,腾地弹跳起来,无头苍蝇似的在花厅里转着圈,最终扒扒头发道:“那怎么行?这,这不是趁火打劫?而且,崔夫人也不会同意吧?”

“废话少说,你想不想娶崔妹妹?”

云初净可没空和他闲扯,趁二表哥现在心神不定,趁铁打热定下这桩好事。

秦邦季挠挠头,前后又转了好几圈,这才抬头坚定道:“我想娶!”

话刚落地,转而又可怜兮兮忐忑道:“也不知道,崔妹妹愿不愿意嫁给我。”

云初净忍住笑,勾勾小拇指,示意秦邦季凑过来一点,小声道:“其实,我问过崔妹妹了,她有意中人。”

秦邦季先是脸色一变,转而又满怀期待道:“云表妹,是我吗?一定是我!我这样风流倜傥,文武双全,德才兼备,崔妹妹的意中人肯定是我!”

云初净哈哈大笑,没想到事关自己,秦邦季反应这样快而且脸皮这样厚。

她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崔妹妹一直很欣赏你,就连你们一共见过多少次面,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真的吗?”

秦邦季嘴角翘得老高,像是自豪又像是骄傲,用云初净的话来说,就像是一只昂首挺胸的大公鸡。

“云表妹,那我请官媒上门提亲,怎么样?可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崔家会不会觉得我不够诚意?”

云初净看秦邦季已经想着请官媒提亲,心中终于安定,看来这次做媒,成功了!

木落也没有想到,小姐第一次做媒就成功了,也很高兴,笑道:“秦少爷直接请官媒提亲就是,侯爷和将军都不在,只要他们不反对,谁也不会挑理。不过要指明是求娶崔三小姐,芷兰书院夺冠那位。”

“对,这样就免得崔夫人先考虑自己的女儿。二表哥,你最好再亲自和晋亲伯谈谈,表明你的诚意。”

云初净觉得,虽然后宅归嫡母管,不过如果当家男人发了话,女人多半还是不敢违抗。

木晓因为崔侧妃的缘故,对晋亲伯府的事更了解一些。沉吟一下道:“其实,如果小姐和小王爷说说,由崔侧妃出面,这事就保证成了。”

秦邦季闻言看向云初净,看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

“二表哥,我看我们三管齐下,官媒也好,找晋亲伯也好,找小王爷也好,都一齐行动。相当于告诉崔家,我们势在必得,这样崔夫人知道我们看重,也不好磋磨崔妹妹。”

云初净想得比较周全,秦邦季连连点头,两人又商量了一下,秦邦季这才脚步轻快的离开云府。

等秦邦季走了之后,木落深深看了眼木晓,木晓垂头不语,云初净看看两人暗地里眉来眼去,心有疑虑。

回了菡萏院,云初净留下木落,问道:“怎么回事?我看木晓说起小王爷,你脸色不虞?出什么事了?”

“小姐,还是让木晓和你说吧。”

木落避而不谈,反而转身退了出去。云初净知道,可能是端木桓出什么事了。

“木晓!”

云初净沉着脸扬声叫道,很快木晓就掀起帘子进来。

“小姐?”

“你说,桓表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云初净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问道,木晓呆了一瞬,低下头道:“回小姐,小王爷没有什么事,只是病了。”

“桓表哥病了?什么病?病的重吗?”

木晓先前引出端木桓,就是为了引起小姐注意,现在当然不会隐瞒,低头道:“小姐,小王爷郁结于心受了风寒,已经卧床好几日。小姐如果有空,能不能去看看小王爷。”

“当然要去!难道是因为那晚醉酒受了风寒?”

云初净心里多少有点猜测,也许是因为上次桓表哥,没有依约来十里坡接自己,心中一直都没有释怀。

木晓接到的消息,正是从那晚过后,小王爷才病的。不过不能当着小姐说,只能道:“奴婢也不知道。”

云初净想了想,还是招来木落一起商量:“我想明日去平王府看桓表哥,你们说怎样去更好?”

“小姐,你和世子爷婚期都定了,总不能还大咧咧登其他男人的门。要不,你带个口信或者亲笔写封信,我替你送过去。”

木落一直没有告诉云初净,端木桓病了,就是因为这个顾虑。

云初净断然否定:“不行,我一定要亲自看上一眼才放心。当日我在沼狱,桓表哥可是对我无微不至。”

木晓也犯难道:“那要不我们偷偷去?”

“偷偷去?要是小姐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谁负责?莫家虽然倒了,可小姐不是还觉得,幕后应该还有人吗?”

木落是反对的,其实她也觉得,莫家败得太容易,不像幕后黑手那样老谋深算,心狠手辣。怀疑过,也许莫家只是替罪羔羊。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夜会

如此一来,木晓也不敢多说,万一云初净出门出了什么事,世子爷还不剥了她的皮。

云初净心急端木桓的病,可也不敢不顾自身安危,贸然出门给别人添麻烦。

无奈之下只好对木落道:“要不,你告诉宗政晟,让他派人送我去?”

木落可不愿意去传话,小姐还真是吃定了世子爷。去探望别的男人,还要世子爷派人护送。

“小姐,你觉得世子爷会同意吗?听说现在朝廷上,小王爷和世子爷两派争得可厉害了,你可是世子爷未婚妻,这样明目张胆去看小王爷?万一被人知道了。”

云初净本来心中恼怒,可木落说的也在理,在这个时代,这样做的确叛逆了些。

木晓小声嘀咕:“不如小姐乔装打扮去,谁也不会知道,看一下就回,可以让飞星他们护送。”

“木晓,你别添乱,小姐如果要去,一定要告诉世子爷。否则以后世子爷听到风言风语,岂不是影响她们夫妻感情?你要搞清楚,你现在是小姐的奴婢,可不是平王府的人了。”

木落比木晓考虑得周全,说得木晓哑口无言,云初净也不好明犟着要去,沉默下来。

三人之间的低气压,直接影响了菡萏院里大家的心情,云初净心中担忧,一直辗转到深夜,还是睡不着。

子时过半,窗外突然传来轻微敲击窗棱的声音。

云初净豁然坐起,光着脚就想跳下来,守夜的木落赶紧拦住她,小声道:“小姐,等我先去看看。”

木落来到窗边,轻声问道:“谁?”

“是我,宗政晟。”

“世子爷,现在你不能和小姐见面。”

“我知道,你让她过来,我只是和她隔着窗户说话。”

木落闻言这才把云初净扶过来,坐在窗下木凳子上。云初净小声道:“阿晟,你怎么过来了?”

“我听木落传信,说你有事找我,我就过来看看你。”

宗政晟温柔的话语,让云初净烦忧了半日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桓表哥病了,我想去看看他,又不敢随意出门。”

宗政晟闻言沉默了一瞬,低声道:“非去不可吗?”

“阿晟,桓表哥对我很好,我的所有感情都给了你。但他是我表哥,他病得很重,我不能装做不知道。”

云初净知道,这样对宗政晟不公平,可这是她心底的声音,她不想隐瞒宗政晟。

宗政晟又沉默了几息,这才道:“那你披个斗篷,我现在带你去。”

木落在旁边急道:“世子爷!你们不能见面。”

“我知道,让阿初把帷帽带上,我让离弦和伏矢送她,我只跟随在后,不让阿初看见我就是。”

宗政晟其实并不相信传说,不过能够避免见面,又能安云初净的心,他也放心。

云初净心中感动,轻声道:“真的,阿晟,你要亲自送我过去?”

宗政晟先吩咐木落,去让木晓先行一步打开平王府的门,否则他们这样上门,被当成上门挑衅就麻烦了。

转而安排好之后,这才回答云初净道:“当然我要送你过去,别人送我还不放心。”

云初净闭了闭眼睛,嘴角绽放出轻松的笑颜,轻轻的“嗯”了一声。

这一刻,虽然两人之间有一窗之隔,可两人的心,却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等木晓出去半个时辰后,宗政晟调了十位飞羽卫,由伏矢和离弦还有木落,贴身保护云初净,一起去往平王府。宗政晟则隐在暗处,也陪同一起往平王府潜去。

木晓先把云初净要来的消息传给飞星,飞星大喜过望,安排飞昆在角门等待,自己先回去告诉端木桓。

“小王爷,云小姐马上过来看你。”

原本躺在锦被里的端木桓,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可一听飞星之言,马上睁开眼睛,挣扎着坐了起来。

微微喘息道:“什么?阿净要过来?”

飞星高兴回答道:“是的,小王爷,木晓回来说云小姐稍后就到。”

“谁告诉她的!她都定了婚期,要是来看我被人知道了,她怎么办?”

连着几日卧床,端木桓全身无力,低声吼过后,半靠在床头,喘着粗气道:“让她回去!你,你护送她回去!”

飞星低声为难道:“可是,云小姐已经在路上了,怎么回去?听说云小姐很担心小王爷,这么晚还过来怎么能让人家白跑一趟。”

端木桓颓然靠在床头,握起拳头捶了一下床榻,低声道:“给我倒杯参茶。”

云初净由飞昆护送,木落和木晓陪同着进了院子,端木桓已经坐在堂内等待。

云初净一进来,就不满道:“桓表哥,你不是病了?怎么这么晚还坐在外面。”

端木桓含笑看着云初净,笑道:“我已经好多了,本来已经想睡,听说你过来,这才起来等你。”

“你骗人。”

云初净坐在端木桓对面,毫不客气的拆穿他。仔细就着灯火看着端木桓,虽然脸色还是一如往昔的白皙,可那苍白的唇色还是证明了他的体弱。

端木桓只剩下苦笑,微颤着手替她倒了杯热茶,笑道:“这么晚了,你何苦来哉。”

云初净接过茶盅,抿了一口,说道:“你让他们去外面,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你们先退下。”

片刻其他人都退到院外,只余木晓和木落陪伴在侧。

“桓表哥,你是习武之人,怎么会突然病这么重?是因为上次的事郁结于心吗?”

端木桓抬起茶盅,半遮住脸,回答道:“我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为什么?就因为你没有如约来接我?”云初净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一条。

端木桓沉吟一下,在云初净面前,他不想隐瞒,和盘托出道:“不光是因为我失约,还有第三次错过救你的机会。更伤心的是,我不知道这些年的辛苦为了什么?”

云初净心思通透:“其实,你是一直不想争皇位?”

“也不尽然,我作为端木氏,自然不会看着大周落入旁人之手。不过如有旁人,我是不会争的。”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人格

端木桓不是喜欢权势之人,早些年一直都苦心孤诣的为壮大平王府而努力,也都是为了平王妃和平王。

云初净想着宗政晟,想到朝廷上的争斗,又想到紫竹寺里一直不敢取的玉佩,最终只能沉默不语。

室内一下陷入寂静,端木桓挑眉笑道:“怎么,担心我和宗政晟?你不是早就知道有这样一天的吗?”

云初净摇摇头:“我不担心你们相争,只要是光明正大的阳谋,那自然是胜者为王,谁胜谁负我也不会有怨言。我只是担心你,你现在心乱了,对平王和平王妃都有了怨言,这对你不好。”

端木桓没想到,云初净竟然这样了解自己,一时情绪有点激动。

自己是因为上次之事,对父母有了怨言,他身边谁都不知道,阿初怎么看出来的?等端木桓好不容易稳定情绪后,这才缓缓道:“阿初,我心里难受。”

木落和木晓两人站在门口,面向庭院,端木桓没了顾忌,忍不住低声诉说。

“桓表哥,告诉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云初净清楚,现在端木桓最需要的是倾诉,最想要的是别人的倾听。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只需要做一个合格的听众就好。

“阿初,我父王从当年宫变之后,就性情大变。以前是为人宽厚温和,对母妃更是温柔体贴,对我们也很慈爱。可后来,表面上他一如既往,其实私下残暴易怒,还时常失控伤人。他一心只想着给皇太女复仇,还逼着我去助他争皇位。”

云初净听端木桓隐有痛楚的述说,心中一动,平王这症状,好像是受重大刺激后的人格分裂症。

“他还会动手?他打你了?还是平王妃?”

迎着云初净怜惜的眼神,端木桓有点难堪的低声回答道:“都有。”

“那现在呢?还是一样?他这不是性格大变,他这是生病了,是人格分裂症。”

云初净对这种精神疾病比较清楚,是因为后世她有位伯父也是患了此病,后来还失控伤人。

端木桓惊奇道:“什么人格分裂症?”

云初净一时口误,遮掩道:“这,这是种疾病。他如果出现另一种人格,其实他是没有意识的,你可以当他是另外一个人。”

云初净要告诉端木桓,当平王另一种人格出现时,不能当平王看待,会吃亏的。

端木桓绝顶聪明,稍加思索就道:“意思是另外一个孤魂野鬼,占了父王的身体?”

云初净愣了一下,回答道:“也可以这样解释。桓表哥,你想想,以前是不是两种性格时间相当?经常互相交替?而现在,他暴虐的情绪是不是多一点?”

端木桓仔细想了一下,沉声道:“最近两年,我就没有看见过以前的父王。”

“那就是他这种人格,已经占据了平王身体。桓表哥,你要注意,他对你的感情不会如平王,你不能抱着虎毒不食子的想法。你最好要自己提防,他不是以前的平王。”

云初净这才感觉到端木桓的处境危险。

在这个以孝为本的年代,平王只用稍微一个过得去的罪名,就可以让端木桓身败名裂,无处容身。

端木桓眼中的锐利一闪而活,犹豫道:“你是说现在占了父王身体的,是孤魂野鬼?那我父王呢?”

云初净张口结舌,这很难向端木桓解释清楚,只能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在一本书上,看见过相关记载。你原来的父王还在,只是他被人压制住了。”

想了一下,云初净拿了一个茶盅,比划道:“比如,这就是人的意识,就如同两个人抢地盘,另一方占得越多,剩余一方就越少。”

“那有什么办法,能把原来的父王唤回吗?要不要我去求白马寺的大师?”

端木桓有点急切,没想到父王的情况已经危在旦夕,可自己还一直愚孝。

云初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这时代没有精神病一说,也没有那些药物,怎么治病?

“桓表哥,找和尚可能没用。你可以找以前平王最重要的人或事,来刺激一下他,也许他就会努力一些,压制另外一种性格。”

端木桓心中的少许阴郁和不平,早已经烟消云散。如果父王不再是父王,那他何必生气?何必在意?

父王以前最在意的,就是母妃,而且以往看父王熟悉的样子,也只有在母妃身边。

“阿初,谢谢你。我没事了,夜深了,你先回去。”

云初净看端木桓两眼晶亮,已经不像先前一样颓废,也放下心来。只叮嘱道:“桓表哥,上次的事我没有怪你。那日即便你来了,我也不会和你走,你不要心中不安。”

“嗯,我懂。”

端木桓含笑看着云初净,眼中有羡慕、有释然、有哀伤、有解脱。

郑重道:“他今夜肯护送你来见我,我只为你高兴。无论他日谁胜谁负,我绝不会暗箭伤人,也不会要他性命。”

云初净愕然道:“桓表哥,你怎么知道他送我来?”

“傻丫头,他不亲自送你来,怎么会放心?回去吧,我没事了。”

云初净看端木桓已经恢复平日的神色,也不敢久留,起身准备离开。

走至门口,忽又想起秦邦季的事,转头道:“桓表哥,我秦二表哥想娶晋亲伯三女崔碧心,你能不能让崔侧妃美言几句。”

“好,你放心。”

端木桓含笑望着云初净,一如以往般温文尔雅。

云初净鼻子一酸,微微抬头,使劲眨眨眼睛,低声却清晰道:“我成亲那日,你想来便来,不愿来我也领情。桓表哥,保重!”

说完,云初净疾步走入月色之中。

端木桓情不自禁追出两步,最终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心中仿佛被刀剜了一个大洞,撕心裂肺的疼。

他清楚明白的知道,云初净的意思是告别,当她做了宗政夫人之后,就不会再这样和自己见面。

从此以后,她就是别人的妻,哪怕自己生老病死,她也不会再像如今一样漏夜上门。

他和她,终究还是没有缘分!

第四百七十七章 官媒

云初净了完心事,回到菡萏院安心入眠。

等她睡到第二日午时起床,秦邦季请官媒上崔家提亲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木落伺候着云初净梳洗,等她净了脸,擦了牙,坐在梳妆台前通发时。这才一边用檀木梳将云初净的头发梳顺畅,一边笑着说打听到的情况。

“小姐,秦二少爷请官媒上门提亲,被崔夫人打发了。”

“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秦邦季一早请了官媒登门,先前崔夫人还不以为然,可后来听说是忠武侯府二少爷求娶崔碧心,一下就懵了。

“你说什么?忠武侯府二少爷,求娶我三女崔碧心?”

官媒姓花,笑得更是花枝招展,手中的帕子也舞成一朵花儿。笑道:“崔夫人,就是您三女崔碧心。听说今年芷兰书院结业考试,她可是魁首!要不然秦家二少爷,也不会让我花媒婆登门说亲。”

不怪崔夫人惊讶,最近来为崔碧心说亲的人很多,可大多四品官员以下。纵然有几个高官世家,可都是为庶子求亲,还没有侯府公子上门。

何况忠武侯府的两位少爷,为人正直,家世简单,还有一身好本事。也是满京城夫人们,眼中的佳婿人选。

崔夫人喝了口茶水,压压惊,轻轻擦了下嘴角,这才道:“忠武侯府想和我们晋亲伯府联姻,自然是好事。”

说着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也不一定非要我这三女。秦家少爷怕不知道,我这三女虽然读书还不错,可她是姨娘生的,而她姨娘也只是我一个粗使丫头。”

花媒婆笑着道:“崔夫人,英雄还不论出身。怎么会弄错,就是崔三小姐。人家秦二少爷,就是看中崔三小姐学业好,忠武侯府一门勇武,最是中意读书人。”

说着,花媒婆转而又道:“再说,秦二少爷说了,庶女嫡女无所谓,就想找个知书达理的。这可是桩天大的好亲事,秦二少年纪轻轻,可就是御林军副指挥使,前途不可限量。”

崔夫人心中发苦,她知道秦家都是好儿郎,可为什么求娶的是崔碧心,而不是自己女儿崔碧霞!

一想到此,崔夫人正正脸色道:“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直说了。齐大非偶,要是求的是我家二丫头,本夫人倒觉得合适。只是我家三丫头,自幼性格孤僻,倒不敢随意许配,怕她祸害他人。”

花媒婆做媒为生几十年,什么事情看不透?听崔夫人这口气,就是满意秦家二少爷,只是希望换个人。

张口笑道:“哎哟!崔夫人,您这样说就没意思了。二小姐,三小姐可不都是你女儿?秦二少爷做了您女婿,都是一样孝顺。”

崔夫人有点挂不住,端茶道:“既然如此,多谢了。只是我家三丫头已经另有安排,那你就请回吧。”

花媒婆没想到崔夫人竟然拒婚,哪怕明摆就是门好亲事,也不想庶女嫁得好。

不由得在心中暗呸一声,挥舞着帕子笑道:“崔夫人对三小姐的安排,其实老婆子也略听说一二。”

看崔夫人脸色微变,花媒婆继续笑道:“胡大人虽然官职要高些,可家里怎么回事,满京城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得?崔夫人也不怕别人戳断脊梁骨?”

崔夫人被人说中心事,脸上一红,恼羞成怒道:“我晋亲伯府的事,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媒婆如此胡说八道!来人,送客!”

“送客?我今儿还不走了,让大家评评理。忠武侯府这么好的亲事不应承,就想把庶女推火坑。庶女不是人啊?那也是晋亲伯府小姐!”

花媒婆可是卖力的很,秦二少爷早就说了,如果崔夫人不同意,可以把事情说开可着劲闹。成不成他也赏一百二十两银子的谢媒钱,要是成了,再翻一倍。

说这样一门亲,可相当于给普通人说十户了。

崔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吼道:“你们都是些死人哪?给我赶出去!”

“你们敢!只要我花媒婆出去说一趟,你家二小姐就别想嫁个好人家!克扣庶女的人家多了,还没见过晋亲伯府这样目光短浅的!”

花媒婆这样一嗓子,还真是惊住了崔夫人。万一花媒婆出去胡说八道,那碧霞怎么办?

“住手!”

崔夫人这才忍住气,压抑着怒火道:“花媒婆你胆子可真大,敢威胁我。真当我伯府无人,奈何不了你一个小小官媒?”

“崔夫人,我们做官媒的,都是行善积福,自然不会轻易毁人姻缘。只是崔夫人还是考虑一下,答应这门好亲,大家都圆满。”

眼看花媒婆嚣张的样子,崔夫人快气得吐血。

自从崔碧心芷兰书院结业考试拿了魁首,眼看说亲的快踏破门槛,真正一家有女百家求。而自己的女儿却乏人问津,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她一拍桌子,尖声叫道:“休想,把她给我赶出去!”

眼看崔夫人动了真怒,下人们也不敢怠慢,几个粗使婆子一拥上前,将花媒婆拉出了晋亲伯府,扔在大街上。

花媒婆扶着腰站起来,开始站在晋亲伯府大门外不远处,逢人便说:“哎呀!皇天菩萨在上!可惜了一桩天作之合的好姻缘啊!”

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一群人,围着花媒婆七嘴八舌询问怎么回事。

花媒婆就把忠武侯府二少爷,求娶晋亲伯府三小姐的事情一说,叹息道:“可惜啊!这三小姐命苦,不是从晋亲伯夫人肚子里爬出来的。晋亲伯夫人只同意许她生的二小姐,不同意人家求娶三小姐。”

然后,花媒婆又假装无意,泄露了崔夫人对崔碧心的安排,更是激起民愤。

“最是恶毒妇人心!”

“就是嘛!听说那三小姐可是今年芷兰书院结业考试的魁首。要不然,忠武伯府也不可能求娶。”

“庶女也是人啊,又不是人家愿意的,听说姨娘早死了。哎,可怜啊!”

“说自己女儿就干,庶女就不干,什么人嘛!”

……

第四百七十八章 闹剧

晋亲伯外的议论声越演越烈,很快就传入各高门大户。

而皇宫里刚散朝,秦邦季就穿着一身御林军副指挥使官服,当众拦住了晋亲伯。

“小侄见过崔伯爷。”

“秦副指挥使?”

秦邦季一身戎装,看着气宇轩扬,气度不凡。崔伯爷想着两家并无深交,可秦邦业如此姿态,实在是有点疑惑。

“崔伯爷抬爱,唤我邦季就好,也可以唤我秦二。”

秦邦季表现得越谦逊,崔伯爷就越纳闷,忙拦住秦邦季行礼的手,陪笑道:“秦公子何出此言?是有什么事吗?”

“是,小侄的确有事相求,想请崔伯爷割爱。”

秦邦季说得大声,路过旁边的官员,纷纷驻足。

晋亲伯一头雾水,无奈笑道:“只要老夫有的,秦公子但说无妨。”

秦邦季将腰,又弯下三分,诚恳道:“听说崔伯爷女儿,是今年芷兰书院结业的魁首。小侄仰慕倾心已久,想求娶崔小姐。”

崔伯爷大感意外,最近来为崔碧心求亲的人是多,可从来没有这样直接求到面前的。

“秦公子想求娶我三女?”

“是,小侄诚心求娶,还请崔伯爷成全。小侄已经请了官媒登门,但还是想当面向崔伯爷表示诚意。”

旁边围观的官员,纷纷起哄,表示祝贺,一个个打趣到时候要登门喝喜酒。

晋亲伯非常高兴,秦家可是新贵,又是侯门。再说秦成武和秦邦业,都是手握重兵的实权将领,远非普通勋贵可比。

他心里已经十分满意,可还是要稍微矜持一点。

“秦贤侄,后宅都是我夫人在管,小女的婚事我还是要回去和她商量一下。贤侄先回去等消息吧。”

秦邦季看他神色,就知道成了!

他恭敬拱手道:“多谢崔世伯!小侄明日再登门!”

两人又说笑一会,这才相偕一起出了宫门。秦邦季看着晋亲伯走远,马上招手让阿武过来,问今日花媒婆上晋亲伯府提亲的情况。

阿武把花媒婆的话转述一遍,秦邦季沉下脸来。

早就听说了崔夫人的无耻,但真没有想到竟然会如此无耻。还想着把自己女儿嫁过来,做梦!

“明天一早,再把花媒婆叫上,和我一起再上门提亲。我倒要看看,崔夫人能拒几回婚!”

秦邦季胸有成竹,他一定会把崔妹妹娶过门,不会让她再受崔夫人折磨。

而晋亲伯兴高采烈回家,却看见府门口围了一圈人。稍微驻足,就听了一耳朵的各种叫骂和议论,气得两眼发黑。

“快,快回府!让,让夫人来见我。”

晋亲伯刚来到堂厅里,得到消息的崔夫人就赶了过来,她也一肚子气要告诉晋亲伯。

一进门,就哭上了:“老爷,我们家都被人欺上门了!哇呜!呜呜呜!”

晋亲伯头痛至极,嚷嚷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崔夫人早被门外的热闹,弄得火冒三丈,哭诉道:“什么有辱斯文!是有人欺上门!老爷,一个小小的官媒,就敢欺上门!”

“你闭嘴!我问你,是不是今天有官媒上门,替忠武侯府二少爷求娶碧心?”

晋亲伯额角青筋暴起,还是不相信,夫人会如此不识大体,竟然会直接推了这门亲事,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留。

崔夫人一愣,有点闪躲道:“是有官媒上门,可她出言不逊,还敢威胁于我,我当然不会同意!”

晋亲伯拍着桌子,怒道:“夫人,一个小小的官媒怎么敢欺辱于你?你是不是说只愿意碧霞,不同意碧心?”

崔夫人拉不下脸,捂脸哭道:“哎呀!我不活了!我怎么会这样说?老爷你是戳我心窝子啊!”

“那,那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外面传得有多难听,你不知道吗?”

晋亲伯气得倒仰,这夫人平日精明,怎么在女儿婚事上犯糊涂!人家忠武侯府求的是崔碧心,你就算不同意,也别把崔碧霞拉进来。

可崔夫人还不认错,梗着脖子道:“外面那些传言,还不是那个花媒婆放的!只要老爷出面治治那花媒婆,闲言碎语也就散了。”

“夫人,你糊涂。你究竟是如何与那花媒婆说的,快如实告诉我。要是这门亲事毁了,看我,看我饶不了你!”

晋亲伯的威吓之言,吓住了崔夫人,她懦懦道:“老爷,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三丫头是姨娘生的,她姨娘只是我一个丫头而已。”

晋亲伯两眼一抹黑,吼道:“你,你个蠢货!碧心早就记在你名下,就是你的女儿!谁让二丫头没有三丫头那样读书认真,人家要求的本就是今年书院魁首。你以为你贬低三丫头,人家就会求娶二丫头了,你做梦!”

崔夫人被骂得灰头土脸,还想回嘴,晋亲伯喘着粗气道:“要是和侯府婚事不成,我就休了你!”

这一番话,晋亲伯非但不能让崔夫人反省认错,反而激起了崔夫人的愤怒。

她不过就是阻了庶女一门婚事,怎么老爷就吼着要休了自己?难道她堂堂晋亲伯夫人,还比不上一个庶女重要?

崔夫人越想越气,“嗷”的一声扑过去,就一把挠上自家老爷的脸。哭骂声震天:“老爷,当初是谁,要把那贱丫头记到我名下的?是我同意的吗?一个庶女,给她吃穿就不错了,还读书!我呸!她一个丫头生的,还想压过我女儿,我绝不同意!”

晋亲伯猝不及防,被挠了个正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仆妇丫环,都吓了一跳。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把夫人拉开!”

被惊呆的仆妇丫环们,这才上前把两人分开,晋亲伯脸上被挠开了花,气得大骂:“泼妇!泼妇!我要休妻!”

“你休!你休!你要敢休妻,我就去告登闻鼓,说你为个庶女,就逼死发妻!”

崔夫人越骂越爽快,因为崔碧心比女儿崔碧霞出色,她心中憋着一肚子的气。

跳着脚骂道:“哪家庶女的婚事,不是嫡母安排?只要本夫人不点头,我看谁家娶得走那死丫头!”

第四百七十九章 挨打

晋亲伯气得浑身发抖,可还是拿崔夫人没有办法。

崔夫人可是他发妻,又为其父守过孝,属于七不出。还生了两女一子,休妻只能是恐吓,当不得真。

看晋亲伯哑口无言,崔夫人更是气势高涨,扬着下巴,眼含怨气道:“我说不准就不准!只要我没死,这门亲事就休想成!”

说完,崔夫人扬长而去,留下晋亲伯在前院恼怒万分,却束手无策。

崔夫人含怒奔回后院,就一迭声让人把崔碧心带过来。等崔碧心刚到,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崔夫人一巴掌打在脸上。

“啪”的一声,瞬间将崔碧心白皙细腻的脸上,印上五根指印。

崔夫人还是不解气,然后指着崔碧心鼻尖,骂道:“你个死丫头,和你那短命娘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还勾着侯府少爷上门提亲?休想!你就只配给胡大人做填房!”

崔碧心被打得莫名奇妙,还来不及辩解,又听到嫡母骂得恶毒。

她只能捂住脸跪下道:“碧心不知母亲为何恼怒,还请母亲明示。”

“明示?要不是你勾引人家少爷,人家堂堂忠武侯府二少爷,怎么看得上你一个丫头生的女儿?”

崔夫人气得肝疼,早知道这丫头当年是装愚作蠢,自己就不会被哄得同意,让她和霞儿一起去考芷兰书院。

要不是她考上芷兰书院,老爷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自己又怎么会,这几年对她客客气气?

现在,霞儿还没有好姻缘,这死丫头就想踏着霞儿嫁入侯府,简直是白日做梦!

崔碧心则如五雷轰顶,她忘记脸上的刺痛,也忘记身处何处,满心只有嫡母的话语,回荡在耳边。

‘忠武侯府二少爷,怎么会看得上你一个丫头生的女儿?’

难道,秦二哥上门求亲了?他是来求娶自己?

崔碧心忍不住抬起头,期冀的望着崔夫人,屏住呼吸道:“母亲,忠武侯府二少爷,果真上门求娶我?”

崔夫人看崔碧心梦幻般的神色,哪里不知道秦邦季一定是崔碧心的意中人。冷笑道:“当然是真的,可惜啊!我已经拒了!”

“拒了?”

崔碧心跪坐在地上,感觉一桶凉水,从头顶浇到了脚,浑身上下透心凉。

崔夫人继续噙着冷笑,眼含讥讽道:“你既然是我女儿,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我同意你嫁谁,你才能嫁谁。想嫁给秦邦季,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

听崔夫人骂得如此难听,崔碧心也渐渐恢复了神智,她慢慢放下手,抬起头道:“为什么?”

“为什么?你以为你读了两本书,拿了个什么书院魁首,就能嫁得如意郎君?你个贱人,凭哪里比得上我的霞儿?想嫁得比我霞儿好,除非我死了!”

崔夫人看崔碧心眼泪汪汪,低头微微颤抖,这才觉得十分解气。

崔碧心眼看着多年美梦就能成真,秦二哥真的请人上门提亲。可却被崔夫人给毁了,那愤怒从心底咆哮而出,只想和崔夫人同归于尽。

她的丫环麦冬,看崔碧心情绪已经快失控,忙在后面假意扶住小姐,实则如蚊吶提醒道:“云七小姐。”

崔碧心瞬间反应过来,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云姐姐。云姐姐既然能让秦二哥上门提亲,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鼓起勇气抬头道:“母亲,秦二少爷是云姐姐的表哥。云姐姐明日定会让人过府来,问我的情况。要是云姐姐知道我如今的情况,母亲,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崔夫人心中一紧,怎么忘了,这死丫头和云家小姐可是至亲好友。若非如此,这丫头怎么能平安读三年书?

云家小姐并不可怕,麻烦的是她很快就要嫁给宗政晟,做越国公世子爷妃,还是武威侯夫人。将来还有可能更上一步,可不是能轻易得罪之人。

不过崔夫人还是色厉内荏道:“死丫头,你敢抬云小姐来压我?她还不是世子妃呢?就算她是世子妃,也没有伸手别人后院的理!”

崔碧心咬牙道:“母亲要是不相信,就拭目以待!”

崔夫人原本准备把崔碧心打一顿,可听她这样一说,又不敢吩咐人动手。

这云初净不光是宗政晟未婚妻,还是和小王爷,交情不凡之人。万一明日真派人上门探望崔碧心,看她受伤闹将起来,那老爷会如何?

再说娘家式微,得罪了云小姐,又会不会影响娘家兄弟前程?

崔夫人一犹豫,权衡再三,还是淡了狠狠惩罚崔碧心的念头,只道:“你不敬嫡母,口出恶言,去佛堂跪着,抄金刚经一百遍!”

崔碧心低头沉默以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云姐姐。

……

木落把晋亲伯府的事,都和小姐说上一遍,末了又道:“听说今日散朝之时,秦二少爷还当众向晋亲伯提亲了,可是一大热闻。”

“可惜晋亲伯竟然做不了崔夫人的主,那崔妹妹岂不是随便崔夫人磋磨?现在挨打了,还被罚跪抄经。木落,你亲自过去看看,顺便敲打一下崔夫人。”

云初净也没料到,崔夫人竟然如此泼辣,只能让木落过去看看她,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好,奴婢马上就去。”

木落也心中阴郁,这崔夫人实在太过大胆。哪怕嫡母能决定庶女婚事,可这么好的亲事推了,就真的是脑残。

随即,木落骑马来到晋亲伯府,通报到崔夫人面前,她咬牙半响道:“不准她们见。”

等丫环要出门时,崔夫人突然又改变主意道:“好,让她进来。”

木落来到佛堂,安慰了崔碧心几句,背对着崔夫人派的仆人们,在崔碧心手心写下“放心”二字。

又留下一瓶药道:“崔小姐,这是我家小姐嘱我拿过来的药。你且安心养伤,过两日奴婢再来请小姐安。”

崔碧心这下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有云姐姐在,这门亲事一定能成。

她有心想问一下,为什么秦二哥会上门求亲,可旁边嫡母的人太多,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第四百八十章 争执

崔妹妹挨打的消息,让云初净知道后,马上又让人传消息给秦邦季。

是二表哥惹出来的麻烦,自然要二表哥自己去解决。

秦邦季得到消息后,恼得半宿没睡好,只想着要马上定下亲事,让崔妹妹不再受崔夫人的气。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让阿武等人拿上聘礼直奔晋亲伯府。

花媒婆先叫门,门房早得了消息,并不理睬。可秦邦季亲自叫门,门房不敢怠慢,只能去禀报晋亲伯。

晋亲伯脸上有伤,有心想避,可秦邦季执意不走,就守在门口,也只能请进门来。

秦邦季进到堂厅,晋亲伯和崔夫人都在。

“小侄见过世伯,夫人。”

晋亲伯用把扇子遮遮掩掩,无奈苦笑道:“秦公子,我和夫人已经商议过了,原来三丫头的婚事,夫人一早有了安排。多谢错爱。”

“哦?安排?胡舟那样的,年岁和世伯相当吧?”

秦邦季本心中有气,又看晋亲伯竟然也眼睁睁看崔妹妹落火坑,自然说话就不如平日动听。

崔夫人心中不快,假笑道:“这三丫头是我女儿,本夫人想许谁就许谁,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

“也是,有夫人这样的嫡母,可想而知三小姐过得多辛苦。寻常家的女儿且娇养,可夫人倒好,不仅葡萄架子倒了,还迁怒到女儿身上。”

秦邦季的指桑骂槐,让崔夫人心中更是恼怒,不悦道:“本夫人管教子女天经地义,秦少爷未免管得太多!”

“也是,夫人两女一子,又为崔家守过孝,的确属于七不出,自然是任由夫人骄横。世伯过于宽厚,只会助长歪风邪气,娶妻不贤毁三代,古人诚不欺我。”

秦邦季话语锋利,晋亲伯又生气又无奈,可实在惧内也没有办法。

晋亲伯掩住脸,羞愧长叹道:“秦公子还是另择贵女吧,对不住了。”

崔夫人本来是气怒不已,不过看晋亲伯还是依她意思,也就按捺下来,昂首道:“秦二公子,请回吧?”

秦邦季冷哼一声,负手站在堂中并不离开,半转着身子看着墙上悬挂的花开富贵图。

“听说崔家大小姐,嫁的是宣平侯二房长子?”

崔夫人心中微惊,强自镇定道:“这世人皆知,你提起我长女是何意思?”

“我只是觉得,有崔夫人这样的母亲,二小姐以后怕是难以有什么好姻缘。要是大小姐这门亲事再有什么变故,崔夫人莫不要顾此失彼。”

崔夫人闻言大怒,尖声道:“你莫要欺人太甚!宣平侯府可不是你等根基未稳的侯府,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

“我这根基未稳的侯府,夫人不是满意得很?只是没有按照夫人的意思,求娶你想嫁的女儿罢了。”

秦邦季边说,边露出嘲讽的冷笑,又道:“宣平侯大小姐,嫁的正是云家大公子,和我云表妹姑嫂情深。拆不散已成的姻缘,不过让她在婆家立点规矩,少回娘家和搅不清的母亲掺和,还是可以的。”

崔夫人气得浑身发抖,这秦邦季竟然是这样的无赖,竟然还威胁起来了。

“好啊,你尽管去说,以为这样本夫人就怕了你!你不是想求那死丫头吗?我赶明就把她许给街头无赖!我豁出去这脸皮不要了,也不相信你敢如何!”

崔夫人这盛怒之言,让秦邦季本就窝心的火,更壮了三分。

“好啊!三小姐许的什么人,你女儿就一定许什么人!你不是还有个宝贝儿子,在京学堂读书?我保证,他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只希望崔夫人不要后悔!”

眼看秦邦季连晋亲伯的独子也要牵进来,晋亲伯不能置身事外了。

也顾不得悍妻在侧,小意道:“秦公子,明儿可是我伯府独子,你这是何意?”

秦邦季掸掸衣襟,拱手道:“本来小侄敬佩世伯为人,又看三小姐品学兼优,诚心求娶。没想到崔夫人如此无耻,既然她要把我中意的人,许给街头无赖,那我自然要多多回报。”

晋亲伯忙打圆场道:“贤侄,夫人不过是随口说说,当不得真,我也不会让这些荒唐的事成真。”

一边说着,晋亲伯一边往崔夫人使眼色。

可崔夫人气得狠了,假装没看见,还是不肯开口解释。晋亲伯只好又道:“贤侄,还是先回去稍等几日,待我和夫人再商议商议。”

秦邦季也不废话,看门厅外有块半丈大小的湖石,运劲拍去,瞬间碎成小块粉末。

然后在晋亲伯和崔夫人,惊诧的目光里,朗声道:“那世伯,小侄回去稍待几日也无妨。只是如果三小姐再因为我,受崔夫人责打,那我不敢保证令郎不会祸从天降。阿武,聘礼留下,走!”

说完之后,秦邦季带着人扬长而去,留下崔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捶胸顿足哭骂不已。

晋亲伯颓然坐在椅子上,劝道:“夫人,还是依了他吧。否则,明儿怕是不好。”

“他敢!老爷,你可是世袭罔替的晋亲伯,怎么能让他一个继承不了侯爵的小人拿捏住?我就不相信,他真敢把明儿如何!”

崔夫人虽然如此说着,不过还是马上吩咐:“来人,多叫点家丁,去京学堂接少爷,快,快点去!”

晋亲伯府里,弄得人仰马翻,夫妻二人争论不休,正僵持不下时,平王侧妃崔赤云竟然回来了。

“老爷,夫人,侧妃娘娘回来了。”

老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晋亲伯和夫人都呆在当场。

崔赤云是晋亲伯嫡姐,出嫁给平王为侧妃,已经十多年没有回府过。今日突然回府,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晋亲伯反应过来,忙道:“快,快开中门迎接!”

崔夫人也赶快整理一下衣裙,让人回去叫崔碧霞出来,一起迎接崔侧妃。

崔侧妃走进晋亲伯府,看着熟悉的景致,心中倍感亲切。不过陌生的人事,不免感觉物是人非。

今日虽然是小王爷让他回来一趟,可她能这样光明正大回趟娘家,也觉得十分高兴。

“见过崔侧妃。”

第四百八十一章 威吓

崔侧妃眼含热泪:“小弟,弟妹快免礼!自家人,做什么行此大礼。”

“姐姐,你,你可好?”

晋亲伯和崔赤云是同母姐弟,自幼感情甚好,多年未见姐姐,自然真情流露。

崔侧妃当年入平王府做侧妃,也是有缘由的,不过事情已经过了一二十年,如今端木栎都大了,再说也没有意思。

“好,好,我一切都好。栎儿经常提起舅舅,我挂念你得很。你呢?身体可好?”

晋亲伯抹着眼泪,笑道:“姐,我好,什么都好。”

崔侧妃一路走进正厅,这才在首座上坐好,看了一眼一直陪笑在旁边的崔夫人,笑道:“小弟,弟妹,坐。”

然后徐徐打量着正厅,无限感概道:“上次在这里的时候,还是出嫁拜别父母时。可惜后来小弟娶弟妹时,我没有回来观礼。”

崔夫人机灵道:“姐姐虽然不能回家观礼,不过姐姐让人送过来的赤金八宝如意簪,我向来视若珍宝。”

崔侧妃听崔夫人这样一说,也含笑点头,笑道:“听说弟妹家里是书香门第,几位兄长也都在朝廷担任要职。”

“姐姐莫要笑话我了,要不是姐姐帮忙,我几位哥哥还在穷乡僻壤呆着,哪里能回京任职,全家团聚?”

崔夫人可是十分感谢崔侧妃,没有崔侧妃帮忙,她娘家也没有这样平顺。

再说崔侧妃是为平王生育了子嗣的人,现今皇上无嗣,皇室中最纯正的血脉,就是平王的两个儿子。

崔侧妃看崔夫人还算知情识趣,满意的点点头,转而轻斥道:“既然弟妹还认我这个大姐,那我少不得要说弟妹几句肺腑之言。”

“姐姐请说,弟妹我洗耳恭听。”

崔夫人恭恭敬敬,以为崔侧妃是看见老爷脸上的伤,责怪她不该动手,要责骂几句。

谁料崔侧妃却道:“如今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忠武侯二少爷上门求亲,弟妹却拒之门外?”

崔夫人有点难堪的低下头,小声道:“姐姐,这都是以讹传讹。”

“那你到底是拒了还是没拒?或者如传言所说,你要求娶的是自家女儿,才不拒?”

崔侧妃微沉下脸,崔夫人难堪之至,只能小声回道:“那秦邦季口出狂言,无法无天,我断不能把女儿许配于他。”

崔侧妃听崔夫人说完,并没有表态,而是转而问晋亲伯:“小弟,那你的意思呢?”

晋亲伯支支吾吾,脸上的抓痕十分明显。半响才为难道:“我没有意见。”

崔夫人有点着急,如往常一样瞪着晋亲伯。

崔侧妃见此情况,也不多说,只是将侍女才奉上来的粉彩透影茶盅拂手掼在地上。

“咣当!”

茶盅被打得粉碎,茶水和残渣溅得到处都是。

晋亲伯和崔夫人吓了一跳,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小心翼翼的看着粉面含威,面露不虞的崔侧妃。

“糊涂!小弟,你夫人犯了糊涂,你还跟着糊涂!你是嫌世袭罔替的伯爵太大,不想要了是吧?”

崔侧妃看躬身立在面前的两人,忍不住大声责备。

晋亲伯和崔夫人被骂得灰头土脸,还不敢回嘴。

只是听说有关伯爵传承,晋亲伯小声道:“姐姐,这关爵位什么事,还请姐姐明示。”

“忠武侯那是什么人家?秦家三父子,秦侯爷镇守雁门关,秦邦业统领福州水军,都是皇上最信赖的重臣。秦邦季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御林军副指挥使,前途无量。不要说你小小伯府,就是公府或者公主,也是配得上的!”

崔侧妃还不解气,又继续道:“何况秦家男人皆长情,从来没有纳妾之说,要是我有个女儿我都想嫁!你们还拒婚,脑子被驴踢了?”

晋亲伯唯唯诺诺,一个劲的擦汗,崔夫人也没有以往的跋扈,缩手缩脚畏惧不敢言。

崔侧妃又道:“秦家和王爷还有越国公世子皆交好,将来无论局势如何,都将会屹立不倒。你们得罪了秦家,这世袭罔替的伯爵,是不想要了吧?”

崔夫人轻轻抬头,小声辩解:“姐姐,这秦家难道还能主宰爵位?”

崔侧妃冷笑道:“小弟,她蠢你也蠢?小王爷和世子爷钟情云家七小姐的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无论谁将来更进一步,得罪了云家七小姐,不要说伯爵,就是侯爵公府,也是翻手覆手间!”

晋亲伯忙抬头道:“姐姐,碧心和云七小姐向来交好,是手帕之交常来常往。”

“你也知道你女儿和云七小姐是手帕交?要不然,你以为秦邦季哪家女儿不求,非要求你女儿?依我看,多半是云初净想让手帕交做自己表嫂,才便宜了崔家女儿。”

崔侧妃早就想过了,年年芷兰书院结业都有魁首,怎么不见秦家仰慕才华去求亲?多半是因为侄女和云七小姐交好的缘故。

晋亲伯马上道:“那允了,我马上让人传话,说允了这亲事。姐姐,你看如何?”

崔侧妃这才满意的点头,又转头看了崔夫人一眼,轻声道:“弟妹可有意见?”

崔夫人的头摇成拨浪鼓,早被崔侧妃的话吓破了胆,一迭声道:“没有,没有意见。”

崔侧妃这才舒展笑脸点点头,吩咐道:“把这里收拾一下,让我那两个侄女,出来让我见上一见。”

以往崔碧霞,崔侧妃是见过,可这崔碧心,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今日回门是受小王爷之托,也是自己想结份善缘。

很快,崔碧霞和佛堂里的崔碧心,一起来到正厅。

两人早听丫头报信,知道身为平王侧妃的姑母回来了,赶紧行大礼:“侄女见过姑妈,愿姑妈幸福安康。”

崔侧妃忙叫人搀起来,仔细看了看崔碧心。随即从手上褪下金刚石镯子给崔碧霞,又从头上取下一根凤穿牡丹步摇,钗在崔碧心头上。

“好,果然是好!你叫碧心是吗?脸上还疼吗?”

崔碧心脸上的指印,还十分明显,崔侧妃剜了崔夫人一眼,柔声问道。

崔碧心恭敬道:“不疼了,多谢姑母垂怜。”

第四百八十二章 父王

崔侧妃看崔碧心柔顺乖巧,点点头,又讲述了一些家族荣辱和外嫁女的关系,并一些感恩之事。

最后,看崔碧心是真的听进去了,这才道:“你放心,你和秦邦季的婚事,由你父亲做主已经同意,你只用安心待嫁就好。”

崔碧心还如在梦里,只颤声再问一次:“秦二少爷,果真是求我为妻?”

“这是自然,还会有错?”

崔侧妃笑眯眯的看着崔碧心,要是能通过这个侄女,拉拢秦家,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晋亲伯咳嗽一下,慈爱道:“碧心有所不知,今日秦公子可是亲自登门求娶。并且特别嘱咐你母亲,要善待于你足见他真心。”

旁边的崔夫人,尴尬的点点头。

崔碧心这才相信,老天掉的馅饼,是砸自己头上了。

旁边的崔夫人看着欣喜若狂的崔碧心,只是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暗暗垂泪。崔碧霞来到母亲面前,也忍不住满脸的愤恨。

崔侧妃瞟过来,正好看见。看来这二侄女已经被教坏了,又是个没用的东西,万一添乱毁了婚事,也是麻烦。

思来想去,崔侧妃准备用个缓兵之计。

自己不能一直守在晋亲伯府,先安抚好这母女,让她们没心情去毁亲算计才是要紧事。

成一门亲千难万难,毁一门亲却容易得很!

“弟妹,你这碧霞长得可真俊,举止仪态也落落大方,我一看就喜欢。你教得不错,不知道许人家没有?”

崔夫人有点难堪的低下头,要是碧霞有好着落,自己怎么会心动秦二公子的提亲?

“姐姐,有是有提亲的,只是都不怎么合适。”

崔侧妃一听就知道悬了,看来崔碧霞没着落,这婚事还有变故。

“弟妹,这样吧。你也知道我只有栎儿一个,他虽然只是个郡王,不过还算是个老实的孩子。要是你愿意,可以让孩子们相处试试,看有没有缘分。只是他父王说了,要等他及冠才能谈婚论嫁。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夫人惊得猛地抬头,她没有听错吧?崔侧妃的意思是说把碧霞许给端木栎?

“姐姐,这,这真的吗?”

崔侧妃抚抚手上的赤金护甲,吩咐道:“先让碧心和碧霞回去休息,我们说说话。”

崔碧霞听到提及自己亲事,恨不能留在厅堂,可崔碧心低眉顺眼告退,她也只好跟在一起。

出得厅堂,崔碧霞想到自己得姑母喜爱能嫁给栎郡王,这可是最尊贵的皇室血脉。

终于一扫最近的阴郁,趾高气扬道:“三妹妹,你别以为你攀上了高枝,嫡庶有别,终究是有差别的。”

崔碧心一贯小心陪不是道:“是,二姐姐教训得是。”

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院子,崔侧妃又在娘家盘桓一个多时辰后,这才回了平王府。

最近平王府里的气氛有点奇怪,守卫和巡逻的都有变更。崔侧妃先去平王妃院子里回话,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田嬷嬷,你有没有发现,最近府里的守卫严了不少?”

田嬷嬷扶着崔侧妃,悄声道:“据说是最近清查王府,要加严戒备,小王爷还让人来传话,晚上尽量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误伤。”

崔侧妃蹙起眉头,犹豫道:“田嬷嬷,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栎儿呢?最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前儿小王爷说,栎郡王也大了,也该为家里分担,就把查京城附近几个庄子的差事,交给了栎郡王。”

田嬷嬷前儿已经禀告过崔侧妃,只是她心思恍惚,没有记在心上。

如今听田嬷嬷又提起,崔侧妃才想了起来,叹道:“同人不同命,要是栎儿是王妃肚子里爬出来的,何至于大材小用,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田嬷嬷急忙劝慰:“侧妃娘娘,这英雄还不问出处呢?要老奴看啊,栎郡王以后可不会止于郡王爵。”

崔侧妃回到自己的院子,这才歪在贵妃榻上喝了一盏茶,小声嘀咕:“嗯,毕竟皇室血脉稀缺,都是先皇的孙子。可惜,皇上不愿意过继,要是皇上愿意过继,肯定是我的栎儿,那还有宗政晟什么事!”

田嬷嬷笑着道:“侧妃娘娘别担心,世事无常,我们且等着看。”

“嗯,鹬蚌相争渔人得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知道最近王爷去哪里了,我可是两日没见过王爷。”

崔侧妃有所怀疑,也是因为小王爷大动干戈,可平王却不在王府之故。

殊不知,崔侧妃心心念念的平王,如今却被困在平王妃卧室下的密室里。

端木桓缓缓走下密室,平王浑身无力的躺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喝骂:“逆子!孽畜!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当然是想要我的父王回来。”

端木桓居高临下的看着平王,神色冷清,没有一丝一毫感情。

平王微抬起头,骂道:“放肆,你敢把你父王囚禁于这暗室,还有什么脸说让我回来。”

“不,你不是我父王!”

端木桓负手站在平王面前,缓缓说道。

平王挣扎着坐起来,怒斥道:“我就是你父王!你从小到大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你到底发什么疯?”

“我没有发疯,我父王爱重我母妃,爱护关心我。而你呢?”

端木桓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平王却冷笑起来:“本王还不够爱护你?我让你牢牢作着世子,相信你,把暗堂交给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

“你胡说!前两年我父王还时常出现,而你却只有多疑、残暴和无情!你看母妃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情意,就好像是陌生人。你把我当成是为皇太女复仇的工具,非打即骂,何来半点爱护?”

端木桓忍不住钳制住平王的两边肩膀,使劲的摇晃。

随后下来的平王妃,看见端木桓如此去摇晃平王,急得冲上前去劝解:“桓儿,你做什么?快放开你父王!”

端木桓这才放开平王,扶住平王妃,解释道:“母妃,他不是父王。他只是占了父王身体的妖孽!”

“桓儿,你胡说什么?”

第四百八十三章 疯癫

平王妃如被雷击,吓得倒退两步,又马上道:“怎么可能,我们之间的事情他什么都知道,怎么会不是你父王?”

端木桓先将母妃扶到旁边坐好,这才道:“母妃,你好好想想,自从宫变之后,父王是不是性情大变?”

平王妃叹口气,用手帕拭拭眼角,看着样貌有五分相似的平王父子两人,深深叹了一口气。

“是,你父王自幼由皇太女教养长大,视皇太女为姐亦为母。看皇太女惨死,性情有点反复也是人之常情。”

端木桓急道:“母亲,父王不是性情反复,而是喜怒无常。你没有发现他经常性情变更,前后判若两人吗?”

平王妃沉默下来,她是平王的枕边人,自然对这些更是清楚明白。这些年来,她也饱受煎熬。

沉吟片刻,平王妃还是轻声道:“有时候,你父王是判若两人,可也不是你所说的孤魂野鬼。”

端木桓上前一步,低声道:“母妃,那最近两年,是不是他不再性情起伏,对您温柔体贴的那一面,再没有回来过?”

平王妃愕然一惊,仔细回想,最近两年是没有,再看见平王对自己温柔小意。

虽然每月偶有在正院留宿,可再没有行夫妻之事。之前自己一直想着,是因为自己年纪大了留不住他,可夫妻之间一点亲密接触也没有,是有点奇怪。

“桓儿,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母妃,怎么不是大事。父王自幼最是疼我,可你看,最近些年一桩桩的事,哪样他是把我放在心上?要是以前的父王,他当日会让你下药,让我做一个背信弃义之人吗?”

端木桓的话,微微打动平王妃,而瘫坐在椅子上平王,挣扎道:“如宣,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平王妃心乱如麻,不知道该相信谁。

端木桓又下了一剂猛药,看着平王冷冷道:“母妃,你若不信,你可以亲近点他试试。父王和母妃鹣鲽情深,母妃一定能识别出他和父王的不同。”

平王妃这才站起来,往平王身侧而去。如以前千百次,缓缓伸出手握住平王的手,然后凝视他的眼睛。

平王竭力装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可那已有点浑浊的眼神里,除了担忧就是嫌恶已经出卖了他。

“桓儿!他不是!他不是你父王!你父王呢?”

平王妃猛地甩开平王的手,踉跄退后几步,神色惊惶不已,仿佛已临深渊。

端木桓扶住她沉声道:“母妃,据说父王的意识还在,只有你能唤出来。我已经让人去请得道高僧,看能不能救父王出来。”

原本颓废的平王,看骗不到平王妃了,突然“桀桀”怪笑起来。咳嗽道:“你们休想!我就是端木沛,端木沛就是我!”

端木桓阴沉着脸,誓言般道:“你是孤魂野鬼,不是我父王。我定会请人来收了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我就是端木沛,你怎么不相信啊?你以为你父王是个端方君子?”

平王神色疯癫,可说出来的话却条理清晰。

“我就是端木沛的一部分,是他不敢示人的那一面。你们知道吗?皇姐风华绝代,不光端木渊喜欢她,端木沛也喜欢她,大家都喜欢她,傅任崎更是对她死心塌地矢志不渝。”

端木桓觉得脑中,那团以前一直解不开的乱麻,终于从混乱中露出了线头。

皇上端木渊对皇太女的种种违和之处,一一显露出来,很多以往想不通的事情,全部都可以想清楚了。

可以看得明明白白,原来原来如此龌龊!

平王妃更是浑身发抖,这事她多年前就有所察觉,几次平王醉后梦呓,都曾经透漏。如今听这人从口中说起,竟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端木桓看平王妃神色巨变,以为母亲深受打击,忙道:“母妃,他胡说八道,皇上喜欢皇太女我信。可父王,绝不可能!”

平王妃闭了闭眼睛,欲哭无泪,对端木桓道:“桓儿,他说的是真的,你让他说。”

“我就是喜欢皇姐!皇姐英姿飒爽,天文地理,诗词歌赋,十八般武艺无一不通。可端木沛这个小人,只敢暗地里垂涎,却不敢当面向皇太女告白!他就只会躲在阴暗角落,窥视皇太女和皇夫恩爱,还要装出一副小孩子的样子,向皇太女撒娇。我呸!”

平王喘着粗气说完,密室里的平王妃和端木桓,都已经呆若木鸡。

端木桓竭力想甩去脑子里刚才那番话,可那话却回荡在耳边,翻来覆去的如用刀子戳心。他心目中温文儒雅,与世无争的父王,竟然对自己的亲姐姐,怀有如此龌蹉的思想。

“母妃,你试试看,看能不能唤起父王的意志。你和父王说说话,我,我先出去一下。”

端木桓又惊又怒,不敢看母妃的脸色,出了密室吩咐飞昆看好院落,直奔出府。

待他骑上乌骓马,在街上游荡被凉风一吹,这才神智清醒了几分。只是端木桓心潮澎湃,满腔话语竟然不知道和谁诉说。

等他迷迷糊糊中,驾马来到云府外,这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是想见云初净。

端木桓凭着一腔孤勇,踏入云府,话在嘴里绕了几圈,最终只是淡淡对门房道:“我有事想找云翰林。”

“小王爷里面请,大少爷就在府内,这边请。”

门房一边派人通知云辰泽,一边领着端木桓去往水晖院。还让人去向萱瑞堂传话,整个云府都动了起来。

水晖院里的云辰泽正在陪爱妻和儿子玩耍,忽然听闻小王爷登门拜访,吓了一跳。忙让夫人把儿子带进内室,自己亲自出门迎接。

“见过小王爷。”

此时此刻,端木桓还神色有点茫然,抬抬手结结巴巴道:“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小王爷里面请。”

云辰泽对端木桓喜欢七妹妹一事,也比较清楚。如今看端木桓失魂落魄,心中恻然,将端木桓请进院子。

两人在前厅坐定,很快侍女送上来香茗,两人喝了半盏,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第四百八十四章 狠心

端木桓手捧着茶盏,很想问一下云初净是不是在绣嫁妆。

可是又悲哀的发现,自己没有立场,不能也不该问。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最多的是懊悔和遗憾。

云辰泽也在考虑,小王爷醉翁之意不在酒,要不要派人给七妹妹送信?

可七妹妹已经定亲,婚期都定了,再见外男实属不该。哪怕端木桓也曾经帮过云家甚多,也不能破此先例。

正当云辰泽主意拿定,准备端茶送客,木落却过来了。

“奴婢见过小王爷、大少爷。小姐原本是准备来找大少夫人寻一个花样,听闻小王爷也在,想过来见个礼。”

云辰泽知道这是托词,是七妹妹要见小王爷,不过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睁只眼闭只眼算了。

端木桓却惊喜不已,阿初果然不是普通迂腐之人,这份干脆利落,就连男人也多有不及。

正怔忡间,云初净由木晓陪着走进来。

家常的素色石榴红襦裙,头上挽了个松松的堕马髻,唇边含笑,犹如春日里的春风,望之心情一暖。

“小王爷,大哥。”

云初净屈膝行了个福礼,端木桓手忙脚乱的还礼。

云辰泽见此情况,笑道:“七妹妹稍坐一下,我去让你嫂嫂出来。”

端木桓知道云辰泽是借机避开,为他们行个方便,感激的一拱手。

待云辰泽进屋后,两人站在庭院里一颗银杏树下,面对面站立。

“桓表哥,你怎么过来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端木桓想到那人说的话,嘴里发苦,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阿初,那人的情况很复杂,他说了好多,我也不知道对不对,心里乱得很。”

云初净想了一下,轻声道:“要不,桓表哥你大概说一下,我看看书上有没有提到,类似的情况该如何办。”

“好。”

端木桓在心里过了一遍,捡着能说的,说了一些,还是觉得没有说清楚,可是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初净从端木桓的支支吾吾中,已经大概知道了平王的情况。

看来,是因为当年宫变,老实敦厚的平王眼看着父皇离世,视如亲母的皇姐也因为二哥而死,这才导致性情大变。

原本平王隐藏的所有负面情绪引发出来,就形成了一个和原本平王温和敦厚,完全不同的人格。

有点类似于仙剑里面的龙葵,一人两面。分别是光明和黑暗。

“桓表哥,那如何是好?既然都是平王,这就很麻烦。稍有不慎,还有可能反噬你自己。”

这样的人格分裂,就是在现代也是不好治愈的,需要催眠和药物辅助治疗。而在这里,也不知道那些所谓得道高僧,能不能念死其中一个人格。

端木桓实在茫然,现在已经和那人扯破了脸,可他毕竟在父王身体里,总不能一直把他关起来。

万一,放出来?

“阿初,现在我把他软禁起来,如果他久未露面,有可能暗堂会有异动。”

云初净也明白,但是现在已经是敌对,再把平王放出来,废了端木桓都有可能。这可真是棘手的事,稍微不好就超级麻烦。

“桓表哥,你有没有让王妃试一下?也许王妃和王爷的鹣鲽情深,能稳定住王爷的情绪,尽力保持他温和一面。”

端木桓闻言心里更是难受,以前他也以为父王和母妃情深意厚,现在才知道,全部都是假的!

父王竟然会对皇太女,怀有龌蹉的心思!

他微张了口想说什么,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母妃已经在陪伴父王,我也派人请了白马寺的高僧,希望能有用。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端木桓只是心烦意乱,想见见云初净,现在见到了,受到的冲击也平复下来。自己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自己解决。

能够这样见云初净一面,已经是意外之喜。

云初净看着端木桓转身离开,想了一下,追上去两步道:“桓表哥!”

“怎么了?”

云初净走近端木桓,压低声音轻声道:“桓表哥,任何时候你都要首先保全自己和你母亲。其他的人和事,当舍就舍吧。”

端木桓沉默不语,眼神里有感激有坚定,转而笑道:“阿初,我知道。我是你的表哥,我会永远做你的后盾,我要你嫁到宗政家后,不用惧怕任何人。”

“嗯,我们都要好好的。”

云初净挥挥手,目送端木桓转身离去。石青色的背影越走越快,消失在视线之中。

云辰泽这才和范晴,带着孩子出来,范晴有点担心的看着云初净,欲言又止。

“大哥,大嫂,没事的。桓表哥只是家里有点事忧心,想找个人说一下而已。世子爷对我和桓表哥交好,都知道。”

“七妹妹,人言可畏,还是要避讳一点好。小王爷没事吧?”

云辰泽叹口气,只是叮咛两句。

云初净想了一下,轻声对云辰泽道:“大哥,听说平王病了,不过没有外传。你在朝堂上要装作不知道,不要多言语。”

云辰泽目露诧异,转而道:“我知道了,七妹妹。朝堂上的事你不用管,还是专心备嫁得好。”

“好,那大哥、大嫂,我先回去了。”

云初净带着木落和木晓,回了菡萏院内室。木晓和木落刚才听得一知半解,都望着云初净,希望小姐能为自己解惑。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再等几日,一切便有分晓。”

云初净淡淡说过之后,就转身进了净室,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却迟迟不能入睡。

现在端木桓和平王已经图穷匕见,两父子多半要分个输赢。

要是端木桓狠心,能够让已经患病,成为不定时炸弹的平王暴毙,那他就能成为新的平王。

如果端木桓狠不下心,那平王一旦脱困,肯定会废了端木桓的世子之位,转而扶持端木栎。

最近两年,其实平王一直都在扶持端木栎,只是桓表哥的表现和能力,让他地位根深蒂固。否则,早就被废了,换成没有能力的端木栎,更容易操控。

第四百八十五章 威胁

云初净长叹一口气,这事情太麻烦了,可惜了那么好的桓表哥。

端木桓回到平王府,吩咐了飞星几句,就进到被明哨、暗哨重重包围的主院。

下到密室,平王妃还在和平王说话。

端木桓隐在暗处,听着母妃对那人絮絮叨叨,说着从前的事情。从她们第一次见面,说到成亲后的事。

而那人一直似笑非笑的闭着眼睛,对平王妃的诉说置若罔闻。

等平王妃说过一遍,又重新说起时,端木桓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悲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母妃,算了吧。这人不是父王,不是你的丈夫,你不用再说。”

平王妃垂泪不已,即便最近两年夫妻感情日益淡薄,可想到曾经的夫妻同心恩爱,总是心痛难忍。

“桓儿,可他明明是你父王,你请的高僧呢?”

“母亲,白马寺的人传来消息,说主持不愿前来,只说无能为力,只能在寺庙为父王祈福。”

事到如今,饶是端木桓聪明绝顶也没有办法。

那人却轻轻笑了起来:“逆子,你还是把解药给我,我们继续相安无事。等本王替皇姐报了仇,了心愿之后,自然让你们一家团圆。”

端木桓紧盯着那人和父王一模一样的脸,暗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发现端倪,以至于错过了父王的出现。

“你能让父王出现?我不相信,你让父王出来和我们一见,我就放你出去报仇。”

那人“桀桀”怪笑,嘲讽道:“主动权在本王手上,而不是你。你愿意信就还有希望,你要是不愿意信,那就杀了本王。”

“你以为,我下不了手?”

端木桓上前一步,平王妃大惊,扑过去挡在面前,哀求道:“桓儿,不要!再给母亲点时间,他占了你父王的身体,要是伤害他,岂不是伤害你父王?”

说实话,端木桓要是能下手,早就下手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估算着外面的局势,即便平王不现身也还能稳定两三日,不到最后一刻,端木桓也不想放弃。

“母亲,这两日你就陪着他,如果能唤回父王,自然是好。如若不然,我们再想办法。我已经派人去周围各大寺庙,请高僧来作法,你先出去吃点东西。”

平王妃也实在又累又渴,拖着沉重的脚步,看了那人一眼后,出了密室。

端木桓走到那人面前,四处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见那龛里放的东西,心中一动。将往常那人最喜欢摩挲的皇太女牌位,拿在手上斜睨着那人。

果然,那人听见声响,倏地睁开双眼,两眼透出凶光,嘶哑着声音道:“放下!”

“放下?我为什么要放下?你喜欢皇太女,她死后,你宁可喜欢一个冷冰冰的牌位?也不愿意好好和我母妃过日子?”

说着,端木桓拿起他平日擦拭牌位的红绒布,慢条斯理的擦拭着牌位。

那人两眼暴睁,挣扎着想坐起来,凶狠道:“你放下!逆子,我要杀了你!”

通过试探,端木桓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也许让他心神不定时,父王能趁机出来。

“杀了我?就凭你?说实话,我根本看不上你。你和端木渊都对皇太女有龌蹉之心,不过他比你更狠。得不到就毁掉,而你呢?却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成日窥视,躲在阴暗处等着报仇。”

那人浑身轻颤,仿佛受了侮辱,嘶吼道:“我没有!你以为他想杀了皇姐吗?他只是想禁锢皇姐,让皇姐做他的禁**而已。哈!哈!哈!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皇姐宁愿葬生火海,也不愿和他在一起。”

“你有何可得意的?难道皇太女就愿意和你在一起?至少皇太女知道端木渊的心思,却永远不知道你的心思。”

“你,你!”

“我什么?你们心思龌龊,**不堪,任何人知道了都看不起你们!”

端木桓一针见血,打击得那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面如金纸。

忽然,那人又阴测测的笑了起来。他这些年大概心里藏了许多话,无人倾诉很想找个人说说。

“你知道吗?她根本就不是我的皇姐,她是仙人投在皇姐身上而已。本王为什么不能喜欢?”

此言一出,端木桓的心漏跳了一拍,他这话这是什么意思?占了皇太女身体的,也是孤魂野鬼?

“她不是皇太女,而是和你一样?”

那人似喜还悲,摇头道:“不,不。她根本不是端木沅,她有次喝醉了,亲口说她叫木沅,生活在一个叫二十一市迹的地方。她根本不是皇姐,我们为什么不能喜欢她?”

端木桓突然想到曹植所修的琉璃塔,想到那个他们解不开的盒子,想到那个能记录人像和声音的宝贝。

难道?阿初也同皇太女一样,不是大周的人,而是来自异地?

尽管心中汹涌澎湃,端木桓稳了稳心神,继续试探:“那真正的皇太女呢?”

“你真是傻瓜,她是仙子转世而来,当然也是皇太女,只是生而知之罢了。历史上这样的人不是有很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那人洋洋得意的样子,端木桓都有点糊涂了,只要还是皇太女的身体,那不也是**吗?

“那你呢?你只是我父王的邪念?”

那人沉思一下,居然微微颔首:“嗯,可以这样说。他所有的记忆我都知道,只是我的性格和他不同而已。”

“你真的不愿意离开吗?”

端木桓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孺慕,期待的看着半靠在椅子上的他。

“我没有报仇之前,绝对不会离开。你要是想要那个胆小怕事的端木沛回来,不可能!”

端木桓红了眼眶,举起皇太女的牌位,沉声道:“让我父王出来见一面,否则我砸碎这牌位!”

“你敢!”

“我数到三!一,二……”

那人终于坚持不住,目露哀求道:“你不要砸,我没办法让他出来,你不要砸。”

端木桓上前揪住他衣领,吼道:“为什么没有办法?我父王他还在不在?你说,你快说啊!”

第四百八十六章 无奈

可无论端木桓如何威胁,那人就是一句话,不行。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没有办法唤他出来。他本就是逃避现实才会有我,也许他是自己不想出来。”

端木桓还想再胁迫于他,平王妃下来了。

“桓儿,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说说话。刚才飞星禀报,说端木栎来求见王爷,你出去打发了他。”

端木桓蹙眉道:“他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我也不知道,你快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既然端木栎回来了,说明他是有了什么怀疑,看来平王两天不出现,就有人传消息给了端木栎。

端木桓不再迟疑,转身出了密室。刚打开房门,就听见外面传来端木栎的喧哗声。

“父王生病了,我为什么不能去侍疾?”

“你让开,就算是大哥,也不能拦着我尽孝!”

“飞星,你别以为你是大哥的心腹,我就不敢动你,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端木桓打开院门走了出去,原本剑拔弩张的两群人,瞬间鸦雀无声。

“父王病了,只想要母妃和我服侍,怎么?不想要你侍疾,端木栎你要如何?”

端木桓背负着双手,淡淡的看着端木栎道,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又蕴含着无比锐利。

端木栎马上抱拳行礼,急切道:“大哥,是小弟鲁莽。只是听闻父王微恙在身,所以我十分担心,专程回来探望父王。还请大哥通传一声!”

“父王不是微恙,而是病重。目前服了药精神短缺,不想见其他人。等父王想见你了,自然我就让你进去。”

端木桓看着端木栎,眼神中有嘲讽也有不屑。

这眼神让端木栎心中愤怒,他心中疑虑,忍住怒气堆笑道:“大哥,你这样阻拦,难免让小弟心存疑虑。还是让我看看父王,以免有人不明真相,以为大哥软禁了父王。”

“哈哈哈!笑话!我软禁父王?我软禁父王做什么?”

端木桓极其不屑的看着端木桓,仿佛他说的是天大的笑话。

端木栎语塞,就是让他说,他也想不出来端木桓软禁父王的原因。端木桓的世子之位,根深蒂固,无可动摇,又不存在逼宫,是没有软禁父王的道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父王,想略尽孝心而已。”

端木桓冷冷看着端木栎:“你只要听话,父王稍微好点自然会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呆在这里。”

端木栎深深看了院门一眼,最终压下心里强闯主院的冲动,抱拳道:“是,大哥。那我就先回去,如果父王想见我,随时让人来说一声。”

“嗯。父王病重的消息,暂时不要外传,这病来势汹汹,目前服药后还要看效果。”

端木桓还是解释了一下,端木栎这才离开。

等端木栎走后,端木桓沉下脸对飞昆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擅闯主院,杀无赦!”

“是,小王爷。”

端木桓来到书房,先看过各地送来的密报,然后一一处理,直忙到夜深人静,方才停了下来。

“飞星,什么时辰了?”

“回小王爷,已经是子时末。”

端木桓收拾了一下,起身道:“让厨房送点东西到主院,我陪母妃吃点东西。”

“是。”

端木桓来到主院,下到密室,就看见母妃伏在那人膝上已经睡着了。

叹口气,端木桓将母妃抱起,平王妃一下醒了过来。

“桓儿,放我下来,让母妃自己走。”

端木桓笑道:“母妃,我抱你上去,我让厨房准备了宵夜,我们一起吃一点。”

两人默默用过宵夜,漱口之后,两人默默对坐。平王妃忧愁道:“桓儿,无论我说什么,他还是不说话。”

“母妃,你要有心理准备,父王,父王可能已经不在了。”

平王妃马上反对:“不成!你父王好好的在哪里,他一定还在!”

端木桓闭了闭眼睛,低声道:“母妃,端木栎已经起疑,我们总不可能把他一直关起来。”

“那也不能伤害他!桓儿,伤害他就是伤害父王。”

平王妃坚决反对,她宁可守着平王的躯体,也不愿让平王躯体受到伤害。

端木桓颓然以手撑额,苦笑道:“母妃,要是就这样放他出去,你知道我们会是什么后果?”

平王妃沉默不语,眼泪簌簌而落。

“桓儿,你还能挡多久?”

端木桓老实回答道:“母妃,有端木栎在,最多到后日一早。他肯定会请崔侧妃一起过来,父王病重,如果崔侧妃也不让见一面,怎么也说不过去。也会惊动皇上。”

“那到时候再说。桓儿,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他一直昏迷不醒?”

端木桓摇摇头,叹息道:“母妃,你以为那些御医是摆设?如果父王真的示人,就不能动手脚,除非?”

“不,不到最后,你绝不能伤害于他!桓儿,你答应我。”

端木桓起身,半跪在平王妃面前,握住平王妃的手,低声道:“母妃放心,那也是我的父王。不到最后,我不会伤害他。只是,母妃,如果父王真的不在了,父仇不共戴天,我自然要为他报仇。”

平王妃看着最近消瘦得厉害的端木桓,泪如雨下。

“好了,母妃也要下去陪他,我又想起一些事,也许能唤醒你父王。”

端木桓默默然不语,黯然起身离开。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第三日。

端木栎已经来请了十回安,崔侧妃也来了七八趟。这日一早,他们母子就跪在主院门口,求见平王。

端木桓过来时,崔侧妃和端木栎已经在院门口跪了半盏茶时辰。

“崔侧妃,二弟,既然如此,那我再去问问父王,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们。”

崔侧妃眼睛都哭肿了,啜泣连声道:“多谢小王爷。实在是妾身担忧王爷身体,只求一见。”

端木桓也一脸沉痛,求道:“大哥,父王几日没有露面,我和崔母妃实在担心。王妃也一直辛苦,不如让崔母妃也去帮忙照顾。要是崔母妃不合适,褚母妃也可以。”

第四百八十七章 遮掩

端木桓不置可否,转身进了主院,留下端木栎和崔侧妃对视一眼,垂头跪在门口不语。

经过这几日的纠缠,等端木桓下到密室时,平王和平王妃俱已十分疲倦,精神萎靡。

平王妃抬头看了端木桓一眼,沙哑着声音道:“桓儿?”

端木桓沉声道:“母妃,崔侧妃和端木栎跪在院门口,不能再推了。”

那原本躺在罗汉榻上,奄奄一息的平王,突然笑了起来:“整整五日了,怎么?再不放本王出去,你们的中秋佳宴,谁来操持?”

端木桓冷冷道:“你觉得,我会放你出去?”

“你敢不放吗?伤了我就是伤了你父王,你母妃舍不得。只要你放本王出去,本王既往不咎。只等本王报仇之后,自然还你父王。”

那人看端木桓眼中隐有杀意,眼神闪烁中尽量平和。

端木桓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将他自榻上提了起来。凶狠道:“你如果还不能让父王出来一见,我就杀了你。”

“你杀啊!本王看你这弑父的畜生,如何堵住悠悠之口。”

那人虽然惧怕,可也不退缩分毫,那阴狠的一面俱现。

平王妃颤抖着抓住端木桓的手,难过的哀求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母妃,你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如果父王真的还在,他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我们母子。”

听端木桓这样一说,平王妃心中恻然,放开端木桓,只抓住那人厉声道:“沛郎!你真的这样狠心,不要我和桓儿了吗?”

那人斜睨平王妃一眼,眼神里全是鄙夷。

端木桓眼睛一红,在他后颈一点打晕了他,然后将他带出密室。平王妃也跟了上来,外面还有那两母子虎视眈眈,她不能拖儿子后腿。

等端木桓将平王安顿在床上,给他盖好锦被,低声道:“母妃,我先让他们来见上一面,然后再安排。”

平王妃担心道:“可这样行吗?”

“行,只要母妃不让她们靠近,只远远让她们看上一眼。在御医来前,我自然会处理妥当。”

端木桓已经安排妥当,先让端木栎母子见上一面。她们肯定带了自己信任的大夫,等大夫看过只是昏睡,没有大碍后,再让他悄无声息的消失。

平王妃还是不安:“可万一,她们要让人把脉息呢?”

“无妨,只要不会功夫,是看不出昏迷的原因。母妃你放心,只是不能让崔侧妃太靠前,摇晃于他,我自会拦住端木栎。”

端木桓知道,端木栎早请了信得过的胡郎中在院子,适才也远远看见胡郎中就在不远处站着。胡郎中医术不错,可他不会功夫,是不会懂这昏迷不醒的诀窍。

“母妃,你且坐在旁边,我出去带他们进来。”

事到如今,平王妃只能强打精神,坐在床沿看着昏迷不醒的他,期冀最后能有奇迹发生,那个温和敦厚的夫君能够再回来一次。

端木桓走出院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崔侧妃母子,淡淡道:“父王刚才已经睡下,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就悄悄进去看一下。”

崔侧妃母子对视一眼,忙起身道:“妾身和栎儿只是想看看王爷的近况,保证不打扰王爷休息。”

“我丑话说在前头,父王入睡不易,要是你们发出什么大声响,我就扔你们出来。”

端木桓看着崔侧妃和端木栎,一字一句说道。

端木栎忙道:“大哥且放心。小弟也心忧父王,那位是胡郎中,他医术高明,能不能请他帮忙查看?”

端木桓似笑非笑的看着端木栎,半响点头道:“好,不让其他郎中看上一眼,你们不放心,我还难以说清楚。走吧,只是动作要轻。”

“大哥,父王究竟是什么病?怎么忽然病重?”

端木桓看了看,表现得忧心急切的端木栎一眼,轻声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

端木栎眼中的难堪一闪而过,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愤恨羞怒,径直跟在端木桓身后,往内堂而去。

转过十二扇金漆彩绘紫檀山水屏风,就可以看见平王脸色蜡黄,双眼深凹,嘴唇苍白,静静的躺在床上。

崔侧妃看见如此形销骨立的平王,捂嘴无声哭泣。

端木栎紧盯着平王,发现除了代表病重的脸色,并没有发现异样。忙转身给胡郎中,打了一个眼色。

胡郎中膝行几步,来到床踏板前。

平王妃将被子掀起一角,胡郎中轻轻搭上两根手指。端木栎也想上前,却被端木桓抬手拦在三尺之外。

胡郎中把了十息左右,忙放开手膝行退后,先给端木栎递了一个没有异常的眼色,这才垂头不语。

崔侧妃想扑过去看个究竟,平王妃起身拦住她,用眼神示意她退下。

不敢大声呼唤平王,崔侧妃还想上前细看,可平王妃寸步不让,无奈之下,崔侧妃和端木栎只能退下。

端木桓将她们送出主院,这才小声道:“二弟,父王具体的病情,事关重大,暂时不能告诉你们。你们这样一闹,很快皇上就会派御医过来,希望我们平王府能团结一致,度过此次难关。”

端木栎也不是傻子,忙拱手道:“多谢大哥宽宏大量,大哥放心,有任何差遣大哥吩咐就是。”

“嗯,你先送崔侧妃回去,没事不要出府。”

端木桓吩咐完之后,对崔侧妃一颔首,转身又进了主院。眼看主院两扇枣红漆大门慢慢关上,崔侧妃和端木栎心中,都有不详的预感飘过。

等回到崔侧妃的香芍院,端木栎挥退下人,马上问道:“胡大夫,我父王可发现有异常?”

胡郎中恭敬回答道:“回郡王,王爷气息悠长,连绵不息,是熟睡之相。况且老夫把过脉息,的确没有中毒或者隐疾之相。”

“那依你所看,父王究竟是何病症?”

端木栎实在不相信,只能寄希望于胡郎中。

胡郎中沉思良久后道:“依老夫所看,平王神色萎靡,眼底青紫明显,仿佛是渴睡之症。不过,老夫曾见过一种怪症,名曰夜游症,也有可能。”

第四百八十八章 再现

崔侧妃失声道:“什么夜游症?”

“回侧妃娘娘,就是每到夜晚,那人熟睡之后,便会性情大变,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之举。”

胡郎中的话,崔侧妃还是有所疑虑:“为什么胡大夫,会有如此闻所未闻的推测?”

“回侧妃娘娘,老夫是听说适才主院被重重包围,有防止外人进入的意思。不过,何尝不是也有防止里面有人出来的意思?再说平王的神色,一看就是极度渴睡,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故老夫才有如此猜测。还请郡王和娘娘恕罪。”

胡郎中连连告罪,崔侧妃半信半疑,不过端木栎却有七分相信。

“母亲,先让侍香送胡大夫出去。”

等侍香送走胡郎中后,端木栎这才在椅子上坐下,接过墨云递过来的龙井,慢悠悠的品了一口。

“栎儿,你愿意相信夜游症这样的无稽之谈?”

崔侧妃不以为然,端木栎却认真道:“母亲,你想。父王一定是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否则大哥不会这样小心保密。就算不是夜游症,也一定是什么怪病。”

“栎儿,会不会是世子爷软禁了王爷?”

端木栎嗤笑道:“母亲,你想多了。虽然我不满大哥是世子,可大哥的世子之位稳如泰山,他软禁父王做什么?又不是谋朝篡位。”

崔侧妃想了一下,也觉得是说不通,遂闭口不提。

“母亲,你放心,再有三日便是中秋佳节,父王一定会出来,我们还要进宫赴宴。只是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父王患病的消息,万一他要打压我们王府,正是好时机。”

崔侧妃知道轻重,万一平王府倒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栎儿,我知道。不过我还是担心王爷,他真的瘦了好多,也不知道王妃怎么照顾他的?也不让我帮忙。”

“好了,王妃对父王的心,不会逊于母亲。你且放宽心,父王会出来的。”

端木栎伸了一个懒腰,向崔侧妃拱手行礼告退,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夜深了,主院里安静一片。

端木桓算着那人要明儿一早才会醒来,先回书房处理各地的事务。最近几日宗政晟在兵部大受好评,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逐一统率六部。

平王妃就守在平王床边,累了就趴在旁边睡个囫囵觉。

“梆!梆!梆!”

远远传来打更声,更漏发出微微的沙沙响,桌子上的烛火轻轻“噗”的爆了一朵灯花。

睡在床上的平王,突然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松鹤延年”帷帐,露出一个奇怪的微笑。

还要多谢年少时,皇姐逼着练功,才能在被端木桓打晕时,微微侧了一点,所以提前醒来。

平王运气感觉了一下,身上的软筋散效力已经没有了,只是腹中饥饿。

毕竟最近几日,都只进了些参鸡汤或者燕窝,没有用过主食。平王轻轻坐起来,就看见平王妃趴在床边。

平王慢慢掀开锦被,本打算悄悄下床,可他刚一动,平王妃就醒了过来。

平王妃迷糊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王爷?你要去哪里?”

平王一惊,怕平王妃喊人,干脆闪电般出手,擒住了平王妃的喉咙,低声喝道:“闭嘴!”

平王妃挣扎了一下,平王的手却越收越紧,很快平王妃脸就被憋得通红,渐渐转紫青。

眼看着平王妃就要窒息,那双以往温柔似水的眼睛,盛满悲哀和伤痛。最终放弃了挣扎,缓缓合上眼睛。

平王心中一揪,感觉到一阵钝疼,脑海里似乎有人在疯狂的撞击咆哮,嘶吼道:“放开她!放开她!”

那意识越来越强烈,平王的手逐渐失去力气,慢慢放开平王妃的脖子。

他脑海里似乎有两个人,在疯狂的缠斗在一起,争夺这具身体的操控权。

平王妃滑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喉咙也一阵阵火辣辣的疼。她有点意外的抬眼看向平王,却发现他眼神呆滞的木在那里,浑身僵硬,整个人仿佛只有一个躯壳,而没有灵魂。

这样奇怪的平王,给了平王妃希望,她甚至忘记了呼救喊人,只屏气凝神的望着平王,期待能有惊喜发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平王僵硬的脸这才逐渐柔和,眼神中也慢慢有了神采。

当那张熟悉的面孔上,那双温柔的眼眸里,晕染上暖暖的光,深情的看向平王妃时,那个温和敦厚的平王出现。

“如宣,对不起。”

平王妃目不转睛的盯着平王,深怕一眨眼睛,平王就不见了。

直到平王伸出双臂,将她缓缓的揽入怀中,平王妃感受到久违的心跳和熟悉的味道,方才相信平王真的回来了!

“王爷,是你吗?”

“是,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

平王妃泪珠儿成串滚下来,又惊又喜语无伦次道:“王爷,王爷,桓儿!你病了,那人不是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快让人把桓儿叫过来。”

“好,好好。”

平王妃大声喊道:“来人,来人!”

几息之间,飞昆就闪了进来,看见平王妃和平王抱在一起,忙侧身回避。

“飞昆,你快去告诉小王爷,说王爷真的醒了,想见见他,让他马上过来!”

“那王妃?”

平王妃嗔怪道:“我没事,你快去!”

飞昆还是不放心,唤进来飞月低语几句守在一边,然后自己飞奔去找端木桓。

平王拥着平王妃,在她耳边低低诉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眼神交织在一起,说不出的缱绻情深。

端木桓激动的冲进来时,就看见这久违的一幕。

端木桓挥退飞月,一时有点近乡情怯,颤抖着声音半响说不出话,最终闭了闭眼睛,低声试探道:“父王?”

平王慈爱的看着端木桓,眼神中有赞赏,有骄傲,还有自豪。

声音中也难忍悸动,温和道:“桓儿,这些年你辛苦了。”

端木桓神色一下激动起来,一迭声道:“父王,你去哪里了?那人呢?他消失了吗?你现在不会走了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团聚

平王和蔼的笑笑,看着端木桓,转头又紧握住平王妃的手,缓缓诉说自己的经历。

“我也不知道,好像我被困在一间小房子里,就是使尽全力也冲不出来。刚才是因为他要伤害你母妃,我吓得几乎魂飞魄散才冲了出来。”

端木桓这才看见,母妃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掐痕,吓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湿。

“母妃,都怪我。”

平王妃消瘦的脸庞上,洋溢着许久不见的欣喜,笑道:“桓儿,这怎么能怪你呢?天意如此,要不是这样,王爷也不能出来。”

平王握住平王妃的左手,一直不曾分开,当着端木桓的面,也不顾忌,右手轻轻抚上平王妃的脸。

“如宣,桓儿,我也不知道我还能有多少时间。”

平王看平王妃和端木桓,都急忙想开口辩解,忙制止她们道:“你们听我说,我现在很虚弱,那人随时会趁虚而入。你们要记住我所说的话。”

端木桓“扑通”一声跪下,含泪看着平王。

平王的眼睛也红了,眷恋不舍的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哽咽着道:“他所做的事,我都知道。桓儿和宗政晟之间的争斗和纠葛,我也清清楚楚。”

“皇兄这些年都是在煎熬,他快熬不下去了,桓儿能不能继承皇位,要看天意。只要凤儿没有出现,你尽可以放手去争,但如果凤儿出现,父王希望你看看能不能辅佐于她。实在不行,也要保她一世平安。”

端木桓含泪答应,只孺慕万分的看着父王。

平王急于想把话都交代完,又道:“桓儿,你比父王睿智,果敢,却也继承了父王的心软。那人不是我,如果今日我没有及时冲出来,很可能你母妃已经遭遇不幸,那你又将如何?”

端木桓看了母妃一眼,心中不寒而栗,如果真出了这样的事,他怕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拖着那人同坠地狱。

“桓儿,你记住。父王这次能再出现,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只要父王一旦消失,就说明我再也回不来,你要当机立断!不要给他伤害,你和你母妃的机会。”

平王一字一句的说道,端木桓含泪摇头,哽咽道:“父王,你能行的,为了母妃和我,你也要坚持。”

“父王何尝不想坚持?只是真的无能为力。那人被软禁了几日,如果你一旦让他出去,轻则你身败名裂,重则可能性命不保。你不能让父王消失,都消失得不安心。”

平王孜孜教诲,希望端木桓能听进去,能忍下心。

端木桓垂头不语,无声无息的表示抗议。

平王妃忙道:“王爷,你不能这样自私。桓儿是个好孩子,他下不了手。”

“桓儿,是为父对不起你,如果父王能够自己解决,绝不会假手于你。只是为父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有没有时间最后安排。”

平王目露悲伤,平王妃忙靠近他,安慰道:“王爷,我相信你,你一定不会让桓儿,陷到如此为难的地步。”

端木桓也膝行两步,哀求道:“父王,为了我和母妃,你要坚持住。”

平王仰天长叹,转而对端木桓道:“我的暗卫清河呢?”

端木桓有点尴尬的回答道:“父王,他冥顽不灵,始终不肯相信父王另有其人,我就把他软禁起来了。”

平王并没有怪罪,而是道:“没事,你让人把他叫过来,我来和他说。”

“父王,现在这么晚了,你和母妃多说说话,明日我再让清河过来。”

端木桓实在不想让外人,来破坏现在的气氛,但是平王却坚持。

平王看着端木桓,期许道:“桓儿,别说胡话,为父的身体为父知道。还是把能安排的安排好,为父才能放心和你母妃说话。”

端木桓见此情况,只好让飞昆去带清河过来,然后让小厨房准备点宵夜。

平王忽然开口:“桓儿,让厨房做点元宵吧,你母妃喜欢桂花芝麻馅的,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吃顿饭。”

“好。”

不一会,清河就被带到主院,已经给他服了软筋散的解药。他一看见平王,马上跪地行礼道:“清河见过王爷!”

“清河,你记住,以后你对桓儿,就要如同对我一样!本王患了一种罕见之症,病发时没有七情六欲,仿佛行尸走肉,你要协助桓儿控制本王发病之时。”

清河难以置信,猛地抬头道:“王爷!”

“你呀,就是死心眼。本王发病神志不清你也不知道,一味的愚忠。”

清河是从小跟随平王的暗卫首领,如同飞星之于端木桓。平王只能假托自己患病,才能劝服清河辅佐端木桓。

“王爷,可属下实在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什么时候是发病之时?”

平王爽朗一笑,骂道:“你只用记住,桓儿是本王的继承人。任何时候,本王也不会伤害桓儿,桓儿也不会伤害本王。”

清河这才低头行礼道:“王爷放心,属下一定听从小王爷的安排!”

正好,飞月端着元宵进来,平王让清河暂时退下,他们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用起了宵夜。

平王吃一口元宵,又看平王妃和端木桓一眼,仿佛看一眼就少一点,那样的不舍和眷恋,让三人都红了眼睛。

当用完最后一颗元宵,平王忽然神色大变,一掌把平王妃推开,双手抵在桌子上。

沉声道:“桓儿,你要答应父王!”

端木桓将平王妃护在身后,关切的看着平王,颤声道:“父王?父王!”

平王的脸色五彩缤纷,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苦苦抵抗,时而目露凶光,时而眼含酸楚。

神色变来变去,慢慢的终于稳定下来。

只见平王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高声道:“清河!还不进来护驾!”

清河和飞星与飞昆同时跃进来,就看见刚才还温馨的一家三口,如今剑拔弩张,泾渭分明。

“王爷?”

清河试探的唤道。

平王沉下脸来,呵斥道:“清河,怎么本王你也不认识了吗?端木桓囚禁本王,你还不给本王拿下他!”

第四百九十章 意外

清河愕然抬头,眼神里难掩震惊,刚才他还半信半疑,如今才相信王爷真的有病。

“王爷?您果真病发?”

“胡说八道!本王何时有病?快拿下他!”

那人神色冷酷,那样貌虽然如常,可性格却与刚才的平王判若两人。

平王妃泪流满面,从端木桓背后探出头来,哭道:“王爷,王爷!你就不要我和桓儿了吗?你出来,出来啊!”

那声声悲痛,字字泣血,闻者落泪,可平王却丝毫无所动,只厉喝道:“清河!难道本王的话你也不听吗?”

端木桓拦住平王妃,双眼通红冷冷看着平王,转而对清河道:“父王病发了,还是先让他安静的睡一觉。”

平王大吃一惊,那样被软禁的日子他可不想再过,声色俱厉道:“清河,你吃里扒外,难道也背叛了本王?”

“王爷,您只是病了,先好好睡一觉。相信属下,属下不会让人伤害王爷。”

清河试探着起身,想上前制伏平王。却不想平王一掌劈过来,趁清河下意识躲避时,人却闪身直奔门口。

“拦住他!”

平王一边大喊:“来人,救命”,一边和清河与端木桓交手。

两人投鼠忌器,不敢对他下重手,只能让平王闯出了屋子,来到庭院。而守在主院的其他暗卫见此情况纷纷现身,只是因为不明缘由,所以不好上前,只在旁围观。

平王看周围暗卫林立,可都束手不前,怒喝道:“你们还不拿下逆子和叛徒!谁是平王?你们不知道吗?”

有几个暗卫心属平王,想上前帮忙,飞星和飞昆赶紧拦住。清河也趁机喊道:“现在是王爷犯病,你们不要插手!我们不会伤害王爷!”

庭院里的暗卫们,是清楚端木桓和清河身手的,看的确如此,小王爷和清河都没有伤害王爷,一时又陷入沉默。

只在旁看着平王,和束手束脚的端木桓与清河缠斗。

平王妃追出来,泣不成声,只是不停的呼喊:“王爷,王爷!你回来,你回来啊!”

缠斗越久,平王越感觉力不从心,要不是端木桓和清河都不敢伤害他,只是想等他力竭,他早支持不住。

他眼神一转,看暗卫们大多离得比较远,近处只有半跪在地的平王妃。心中一动,开始往平王妃的方向移动。

然后一个假意疏忽,露出空门给清河,清河不敢伤了王爷,忙闪电般收手退后。

平王趁此机会,一个懒驴打滚来到平王妃面前,反手扣住平王妃脖子,将她扣在身前,喝道:“还不退后!”

“王爷!”

平王妃拼命挣扎,可平王却越扣越紧,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喝道:“闭嘴!”

这一变故,让暗卫们大吃一惊。就连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的端木栎也惊呆了。

端木桓心急如焚,可又盼望着父王能够再次战胜那人出来,矛盾之中先沉声道:“你别冲动,先放开我母妃。”

“不行,你先扔把匕首过来给本王!否则!”

平王说着,右手扣住平王妃的脖子不放,左手在平王妃身后一掌。平王妃闷哼一声,血丝溢出唇间。

端木桓心如刀割,来不及多想,马上从袖口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扔了过来。

平王握住匕首,挥动着对端木栎道:“栎儿,端木桓大逆不道,想杀了本王夺取王位。我见他心生歹意,有意想改立世子,却被他软禁,你还不过来救父王。”

端木栎眼神闪烁,这简直就是喜从天降!

可他又觉得,眼前的父王和往日有点不同,一时踌躇不决。况且他身边人并不多,抵不过端木桓的人手。

平王看他犹豫不决,恨铁不成钢骂道:“混蛋!本王立你做世子,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快点!”

端木栎恶向胆边生,反正是父王亲口所说,他只要能协助父王拿下端木桓。

以后,就是平王世子!

“大哥,我看父王神智很清醒。不如,你让父王出来再说?”

端木桓对平王下不了手,对端木栎却没有这点忌讳,看都不看端木栎,只吩咐道:“飞星,拿下!”

飞星带着十来名端木桓的暗卫,围住了端木栎和他的几名侍卫,正剑拔弩张之时,异变又起。

只见平王突然神色痛苦,放开了平王妃的脖子,只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头。

众目睽睽之下,平王的脸上如变脸似的,悲伤、愤怒、阴狠、木然、温和,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来变去。

平王妃和端木桓与清河,还有其他暗卫与端木栎一行,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平王。大家心思各异,却都动作一致的停了下来。

慢慢的,温和的平王似乎掌控住了躯体,大声道:“所有人,一切都听桓儿安排。”

转瞬之后,冷酷的平王又喝道:“快拿下逆子!我要改立世子!”

几番反复,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平王,可该听谁的呢?

又是一番木然挣扎后,温和的平王又回来了。他先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平王妃,眼神中有眷恋和伤痛。又看了一眼端木桓,眼神里有欣慰和留恋。

然后毅然决然的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留下一句:“本王传位于端木桓,一切听凭端木桓安排!”

然后轰然倒地。

端木桓和平王妃扑过去,抱住平王,清河也奔过来一探鼻息,平王已经气绝身亡。

“王爷!”

平王妃一声凄厉的哭喊,猛的拔出平王身上的匕首,也戳进了自己的胸口。

这变故来得极其突然,又是转瞬之间,端木桓和清河还没有反应过来,平王妃已经倒在平王身上,握住他的手含笑而逝。

“父王,母妃?”

端木桓颤抖着手,去探了探平王妃的鼻息,匕首深入心房,已经无力回天。

所有的暗卫都跪了下来,端木栎目睹变故,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也茫然跪了下来。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端木桓亲眼目睹双亲在眼前自尽,目眦欲裂痛不欲生,眼睛里竟然有淡红色的眼泪流下来。

第四百九十一章 后事

清河和飞星眼看不好,端木桓已经陷入悲痛。

怕他被哀恸击倒,清河忙喝道:“小王爷,王爷的遗命,你也不听了吗?”

飞星也忙道:“小王爷,你要振作,王爷和王妃还等着你安排后事。”

不知是那句话打动了端木桓,他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再睁开。眼睛里的悲痛都已经被掩饰在眼底,转身站了起来。

“端木栎,父王的遗命,你听是不听?”

端木栎即便心有不甘,如今也不敢违逆端木桓,只低头道:“大哥,我遵从父王遗命,一切听凭大哥安排。”

端木桓冷冷看他一眼,然后吩咐:“飞星,送消息去皇宫,父王患离魂症,病发之时误伤母妃,故自尽。母妃和父王缱绻情深,生死与共,不愿独活一同离世。”

“飞昆,吩咐常管家准备丧事,再去各交好之家报丧。”

“清河,府里的一切防卫安排,我都交付与你,你要协助常管家,安排一切。”

说完之后,端木桓拖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平王和平王妃身前。先将平王抱起,安放在内室床上,再将平王妃也抱回床上。

然后派人去请崔侧妃和褚侧妃过来,为平王夫妇整理遗容,换上寿衣。

崔侧妃和褚侧妃,听到平王和平王妃同时殁了消息,如晴天霹雳,根本不敢相信。等两人匆匆换了衣裳,去了钗环赶到主院,眼看平王和平王妃的尸体,都还觉得如在梦中。

褚侧妃思及平王夫妇的仁厚,痛哭失声,崔侧妃则一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端木桓拱手道:“父王和母妃去世时,在场者众多,二弟也在场。崔侧妃如有疑虑,尽可以相询。”

“不,不是,小王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妾身想不到,王爷和王妃竟然就这样去了。”

崔侧妃嘤嘤哭泣,褚侧妃抽噎道:“小王爷,请让妾身等,为王爷和王妃最后梳妆。”

“端木桓在此多谢两位!”

说完,端木桓避到了院外,看着硕大的王府,很快入目皆是一片素白。

由于事出突然,平王和平王妃又正当盛年,所以平王府里并没有符合他们身份地位的寿衣准备。

褚侧妃和崔侧妃商量后,出来拭泪为难道:“小王爷,这寿衣只能马上赶制,可王爷和王妃该有金丝寿衣七重,一时之间怕是准备不齐。”

端木桓也知道事出仓促,的确没有匹配身份的寿衣,再三考虑后道:“既然赶制来不及,我记得父王和母妃大婚时的礼服还在,让人拿出来。我想,父王和母妃更希望穿上这身衣服同棺共椁。”

褚侧妃含泪点头道:“好,那妾身马上去准备。小王爷节哀,皇上应该快到了,这里交给妾身和崔侧妃就是。”

“那我让常管家把棺椁抬进来,这里交给你们。”

端木桓又进屋,看了看已梳洗过,换了里衣并排躺在床上的父王和母妃,这才离开主院,去前院安排事宜。

此时,皇宫里的开元帝,也震惊的盯着小卓子。

手中狼毫上的朱砂,滴落在奏折上殷红一片,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平王和平王妃都殁了?”

小卓子以额触地,惶恐且清楚的回道:“回皇上,平王府派人来传信,是这样说的。说平王患离魂症,误伤平王妃后遂引咎自尽,而平王妃也自尽相随。”

“来人,摆驾平王府!”

开元帝匆忙起驾,来到平王府,远远就看见平王府大门上,已经挂满了白幡和孝球。得到消息的端木桓,已经披麻戴孝跪在大门口迎驾。

等开元帝下了龙辇,一时竟然有点恍惚,怔在门外不敢也不愿上前。

幼时的一切涌上心头,浮现眼前,当年皇姐去了还有端木沛。如今,就连阿沛也离他而去,他真正成了孤家寡人。

开元帝缓缓走到大门前,沉声道:“起来,带路!”

端木桓哽咽领旨,带着开元帝来到已经搭建好的灵堂。平王和平王妃已经换上他们成婚时的礼服,安静地躺在楠木棺椁之中。

两人正当盛年,经过梳洗装扮后,俨然一对神态安详嘴角含笑的璧人。

开元帝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仰首望天,久久没有动弹。端木桓一瞥之下,竟然看见开元帝眼中泪花闪烁。

半响之后,开元帝才沉声道:“追封平王为忠平王,谥号忠平,准入皇陵。其子端木桓,继王爵。”

端木桓忙行大礼,叩首道:“端木桓代父王,叩谢皇恩浩荡!”

开元帝这才仿佛缓过了一口气,轻叹一声道:“朕没想到,你父王竟然会走在朕之前。阿桓,以后平王府就靠你了,你也要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端木桓感激皇上垂怜,目前双亲亡故,我想为双亲守孝三年。还请皇上成全。”

开元帝看着难掩悲痛的端木桓,虽然知道他是真心实意想守孝三年,不过始终还想给他留三分机会。

“阿桓,朕给你一年时间守孝。至于以后朝政,朕将完全放手,谁能逐鹿问鼎,就看你们的造化。”

这是开元帝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表明态度,端木桓愕然看了开元帝一眼。

转而又以额触手,真心道:“端木桓叩谢皇上,不管以后如何,生死成败都好,都感谢皇上恩典!”

“也罢,只要你将来不怪朕就好。朕走了,你父王的后事,交于你了,你要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言罢,开元帝转身大踏步出了灵堂。

被御林军挡在灵堂外面的端木栎和崔侧妃等,见皇上出来,忙向皇上请安。

开元帝只淡淡看了她们一眼,摆手道:“平身。”就径直出了平王府,起驾回了皇宫。

等回到御书房,坐在龙椅上,开元帝心里还哀伤弥漫,不愿意相信这个噩耗。良久之后,才哑声道:“让幽冥把平王亡故前后的详细情况,报上来。”

很快,平王府里的暗哨,就把当时主院的所有信息,包括平王自尽时那一幕,和临终遗言,报到了开元帝面前。

第四百九十二章 五七

而且,暗探还将先前端木桓软禁平王几日的消息,也一并报了上来。

“回皇上,看平王病发时的情况,应该是小王爷率先发现平王有异,本想软禁平王予以治疗,结果却被平王逃脱。才有了后来神智不清时,伤害平王妃之举,平王清醒后怕再犯大错,才会当众自尽。”

开元帝听后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些年只知道宫变之后,端木沛性格有所变化。没想到竟然是身体里,有两个性格迥然不同的平王。

一想至此,开元帝叫来周院判,询问道:“周院判,你可知离魂症?或者是一人两魂在身的怪症?”

周院判一惊,忙回道:“回皇上,离魂症微臣曾亲眼目睹,不过一人两魂的怪症,只在医书里见过。”

“你详细说说。”

“是。回皇上,离魂症是人身体一切皆好,却没有魂魄在身,口齿难言,行动缓慢。至于一人双魂同身,医书曾有记载。”

周院判说到此,歇息了一息,这才继续道:“说有人曾一身之中,有两魂魄。两魂魄性格大相径庭,时而开朗大方,时而内向孤僻,两魂魄交替于身。后内向孤僻者杀人入牢,开朗大方者直呼冤枉,在牢中写下血书申冤。还是当年幼时的皇太女无意中知晓,然后明查秋毫,谓之人格分裂,判囚禁终身。”

周院判说完之后,开元帝更加奇怪,原来皇姐竟然还有如此能力。要是皇姐还在世,说不定阿沛也不会死。

看来,阿沛这病非一日两日之功,依端木桓的孝顺,要不是那人动了杀机,引发端木桓的疑心,说不定还会犯下出格之事。

开元帝心生烦闷,起驾去了宗政皇后处。

彼时,京城各家都已经,收到平王和平王妃同时而殁的消息。

赶上门吊唁者,络绎不绝。

云初净这几日都有些心神不宁,既担心端木桓心慈手软,出了什么意外。又担心他大义灭亲,声名受损自己也过不了自己那关。

等收到消息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将木晓叫到内室,详细询问。

“平王和王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木晓哽咽道:“回小姐,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平王府报信的人私下对奴婢说,是平王患了怪症,病发之时差点掐死了平王妃。所以平王才在后悔、后怕中自尽,平王妃夫妻情深,也跟着自尽。”

“当时,可有人亲眼目睹?”

“有,当时平王挟持平王妃在主院庭坝,主院里的暗卫包括栎郡王都在场。”

听木晓这样一说,云初净这才放下心来。

她一直担心事到临头,桓表哥下不了手,现如今平王爱子情深,自尽为桓表哥解除了后顾之忧,桓表哥也不用背负骂名。

“木晓,我不方便去平王府,你替我上门去吊唁,再转告桓表哥一句话。”

木晓思及平王当年收留之恩,抹泪感激道:“多谢小姐体恤,小姐要带什么话?”

云初净想了一下,这才道:“你就说,让他节哀顺变,保重身体。不为别人,就为平王的一片爱子之心。”

“是,小姐。奴婢一定转告小王爷。”

木晓走后,云初净取下头上的鲜艳配饰,换了身素色衣裳,不能亲自前去上注香,也算略尽点绵力。

云家全家出动上门吊唁,只余了云老夫人和云初净在家。宗政晟知道云初净肯定心里难受,专门让人送了一筐蜜瓜并一些荔枝过来。

木晓避开人群,在夜深时才去灵堂拜祭。

等木晓恭敬上香磕头后,才来到端木桓面前,低声道:“小王爷,我家小姐有几句话带给你。”

端木桓沉默着起身,来到灵堂之外一个角落站定。

“小王爷,小姐说:希望小王爷看在王爷,一片爱子之心的份上,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端木桓如被冰封住的神色,这才松动了几分。嘶哑着声音道:“你回去,替我多谢你家小姐。她大婚的贺礼,我会改日提前送过来。”

木晓退后一步,跪下来对端木桓磕了三个头,低泣道:“当年是平王收留我等,才有了遮风避雨之处。如今奴婢改投云小姐门下,也终身感怀王爷收留之恩。”

“你以后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就是对我和王府尽忠,回去吧。”

端木桓看着天空黑云蔽月,阴暗一片,如同自己的心。再没有月朗风清,花好月圆之时。

因为平王夫妇的离世,今年的中秋节,是有史以来最冷清的中秋节。

开元帝心伤平王之死,没有心情设宴,故免了宫中的中秋宴。而上行下效,大部分的人家都没有大肆庆祝,只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就是。

这样的低气压笼罩着京城,直到平王过了三七,京城才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等平王五七之时,正逢宗政昱和汪婧芳大婚之日。

受了平王府浩大的丧事影响,所以这场越国公府和淮阳侯府的联姻,比预计中场面要缩水不少。

汪婧芳心中不服,暗恨平王夫妇死得不是时候,不过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上花轿,拜别父母和祖母。

虽然一路上还是锣鼓喧天,看似热闹,不过上门的宾客,还是比预计的少了四成。

汪婧芳就这样低调的嫁入越国公府,以后不会有人再称呼她为汪小姐,而是称呼她为:越国公府二少夫人。

洞房花烛夜,半醉的宗政昱很快鸣金收兵,躺在床上睡得鼾声震天。

汪婧芳浑身酸痛,目露鄙夷,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嫁给昱表哥。作为一个现代人,这样的近亲结婚等同于**。

何况她心仪的是宗政晟,这样有权有势文武双全的天之骄子,而不是事事听从母亲吩咐的妈宝男宗政昱。

最让汪婧芳备感屈辱的,是由汪夭梅派来的燕喜嬷嬷,收走染了落红的锦帕。

想到锦帕会由汪夭梅查看后,再焚烧在宗政家祠堂里,汪婧芳就觉得恶心。

唤来陪嫁的香菱和香柳,扶着她坐进了浴桶。放了香露的温水泡过之后,汪婧芳这才觉得舒服一点。

第四百九十三章 新婚

等出了净室,汪婧芳坐在梳妆台前,由香柳伺候着抹脸梳头,从镜中看睡得死猪一样的宗政昱,又是一阵恶心。

收拾妥当之后,汪婧芳嫌恶的躺在床上,一时有点茫然。

她本来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女,命运的宠儿,所以才能搭上穿越这样的好事,比一般人多活一辈子。

汪婧芳想不通,她是高门嫡女,拥有出众的美貌,超前的知识,灵活的头脑。本该高高在上,碾压这些土著女,可为什么会落到如今的状况?

上次那死老太婆,能利用归义侯家脱罪,可开元帝不是个好糊弄的,淮阳侯府倾覆只是早晚之事。

所以,她才会未雨绸缪,退而求其次嫁给宗政昱。

将来就算汪家获罪,也不会罪及出嫁女,何况还有宗政晟在。等汪家只剩自己和汪夭梅两人,更能团结一致。

一想及此,汪婧芳终于舒了一口气。

只可惜,穿越定律出现了误差,这时代最优秀的男子们被什么脏东西糊了眼。没有发现自己的美好,却都被云初净那个小贱人迷住了眼。

要不是自己确定云初净不是穿越的,都有点怀疑人生。

再仔细看看宗政昱,也不是这样差劲,好歹还是名门世家公子,年轻有家世。靠人不如靠己,等以后宗政昱有自己这个贤内助,一定会步步高升,心想事成。

就连宗政晟都有可能荣登大宝,宗政昱又不差他什么,何况还是更尊贵的越国公嫡长孙,一切皆有可能。

汪婧芳暗自盘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不定将来等宗政晟和端木桓分出胜负,自己还能坐享其成,拣个便宜。

在这美好的幻想里,汪婧芳慢慢沉入梦乡。

她睡梦中觉得嘴上一阵刺痛,身上像压了一块大石头,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昱伏在自己身上,猴急的动作着。

汪婧芳专门学习过房内术,在她看来,夫妻之间性生活和谐很重要。可她刚开始进入状态,婉转娇吟迎合,宗政昱又已颓然倒下。

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太过紧张,第二次又怎么说?

汪婧芳闭上眼睛,遮住心中的怒火,难道自己遇上一个银枪蜡样头,中看不中用的?

宗政昱缓过气来,从汪婧芳身上翻下来,懒洋洋的说道:“娘子还不来服侍我?”

汪婧芳差点啐他一脸口水,这小说里不都是男人抱着心爱的妻子去洗鸳鸯浴吗?为什么轮到自己,就要起身去服侍男人?

想着是新婚,汪婧芳强忍下怨气,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娇声道:“昱郎,我好累,一动身上都要散架了。”

男人最喜欢听说自己雄风不倒,宗政昱果真高兴起来,又抱过汪婧芳胡乱亲了几口。这才扬声道:“来人,送水!”

香柳和香菱脸红红的走进来,把热水注到浴桶,然后就准备出去候着。

宗政昱直接光着身体下床,看香柳和香菱忙着四处躲避,大刺刺道:“躲什么躲,你们早晚都是爷的人。还不过来,扶爷去净房。”

汪婧芳见此情况,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坐起来拢了件衣裳,沉声道:“昱郎,这是我的丫环,她们只服侍我。”

宗政昱赤果果的坐在床边,用手指抚摸汪婧芳的脸,笑着道:“娘子生气了啊?芳儿你放心,谁都越不过你,你才是爷最喜欢的人。”

汪婧芳只转过脸,嘟嘴道:“你让她们都出去!”

“是,是,是!出去,都出去!”

宗政昱现在看汪婧芳美人含嗔,早已经喜不自胜。自认不能辜负美人恩,忙挥退香柳她们,重新又压了上去。

这一次更短,基本上是一触即发,汪婧芳吐槽的心情都没有了,一心盘算着该弄点什么东西给他补补。

就这样,半睡半醒到天蒙蒙亮。

陪嫁的李嬷嬷已经在外面唤:“二少夫人,该起身了。还要去向二老爷和二夫人敬茶哩!”

汪婧芳抬眼看了看,桌子上婴儿拳头大的龙凤烛还在燃烧,更漏显示才寅时末,折算成现代计时,大约四点五十分左右。

按规矩,辰时正为吉时就要敬茶。这里去正堂大概要一盏茶时间,还要梳妆打扮是该起来了。

汪婧芳厌恶的看了看,睡得鼾声如雷的宗政昱,转身下床去了净室。

然后唤进来香柳她们,为自己梳洗打扮,等换上早准备好的大红石榴遍地开花襦裙,又钗上赤金如意八宝簪,这才去让宗政昱起床。

“昱郎,昱郎,该起来去敬茶了。”

宗政昱不满的睁开眼睛,不过看貌美如花,往日高傲不已的汪婧芳,如今柔情似水的望着自己,心里熨帖不少。

“芳儿,怎么样?昨晚爷让你欲仙欲死了几回?”

汪婧芳脸上的甜笑差点挂不住,咬牙嗔怪道:“昱郎,有人在呢,快起来。”

宗政昱哈哈大笑,趁机又在汪婧芳胸前摸了几把,这才起床由汪婧芳服侍着穿衣。

等一切收拾妥当,汪婧芳只草草喝了一杯蜂蜜水,就和宗政昱一起出门,去往越国公府的正堂。

正堂里宗政老夫人高居上首,越国公夫妇和宗政陇夫妇分居左右。宗政吴和宗政晟他们几兄弟都站在旁边,袁静雯恭敬的立在汪夭梅身后。

宗政昱和汪婧芳携手并肩走进来,恍眼一看,倒也是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

玫红和玫紫准备好锦垫,新人先向宗政老夫人敬茶。

宗政昱和汪婧芳跪在面前,恭敬举茶道:“孙子,孙媳,请祖母喝茶!”

宗政老夫人欢喜不已,接过茶水各抿了一口,然后从金嬷嬷手中的托盘上,拿过一对“喜上枝头”的玉佩,递给汪婧芳。

笑道:“芳儿,你终于还是做了老婆子的孙媳妇,好,好!祖母希望你们夫妻同心,早日报喜。”

汪婧芳含羞接过玉佩,又起来向宗政陇和汪夭梅敬茶。

分别收了价值不菲的见面礼后,才是向平辈见礼认亲。宗政吴和袁静雯夫妇居长,要给见面礼,而宗政晟以下,包括四少爷宗政秦和五少爷宗政尹,都要收新嫂嫂的见面礼。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同

当汪婧芳面对器宇轩昂的宗政晟时,用尽了浑身自制力,这才没有当众露出不合时宜的神态。

“三弟安好,这是我亲手制的松墨还望三弟能喜欢。”

“多谢二嫂。”

宗政晟伸手接过墨条,转手就交给旁边的侍女。

汪婧芳眼神一黯,又堆笑着把墨条递给宗政秦和宗政尹。等一圈见面礼下来,汪婧芳已经有点头昏眼花,还没坐下休息,大家又移步去花厅用早膳。

花厅里男女分开设了两席,汪婧芳饿得两眼发黑,看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已经落座,殷勤的扶着婆婆汪夭梅也入座。

正当汪婧芳看见袁静雯也坐下了,这才准备在末席陪坐。

谁料,汪夭梅突然开口,笑着道:“母亲,芳儿是我嫡亲侄女,照理说我是要当女儿疼的。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要的,就先立三日规矩,母亲您看可好?”

宗政老夫人眉开眼笑,回答道:“嗯,芳儿是个好的,就先立三日吧。”

汪婧芳心中翻腾,本想着亲姑姑是婆婆,就不用担心立规矩受磋磨了。没想到竟然还是要立规矩,心里一千头那啥奔腾而过。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汪婧芳强堆笑容,走过去立在汪夭梅身后,笑道:“那芳儿服侍婆婆用早膳。”

“嗯,不用服侍我,还是侍奉你祖母吧。”

“没事,芳儿能一起服侍祖母和婆婆,是芳儿的荣幸。”

汪婧芳又强笑着,站在宗政老夫人和汪夭梅中间后面,拿起公筷为她们布菜。

这样,等宗政老夫人和汪夭梅慢条斯理的用完早膳,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

汪婧芳脸都笑僵了,还要微颤着手布菜。

汪夭梅优雅的放下筷箸,用香茶漱口之后,这才道:“芳儿,你先回去歇会儿,等午时再过来也可以。”

“多谢婆婆体恤。”

汪婧芳勉强笑着回答道,然后看了看更漏,现在已经是巳时近半。就算回到院子,也呆不了一柱香又要过来,何必路上奔波。

“母亲,我还不饿,懒得走动,不如就在这里陪祖母和母亲说说话?”

宗政老夫人满意的看着汪婧芳,心疼道:“芳儿,你年纪还小,可别饿着了。先去旁边用了早膳,再过来陪我们说话也不迟。”

汪婧芳甜笑着只乖巧的撒娇,就没有看见旁边袁静雯,有点怜悯的眼神。

等汪婧芳来到偏厅,就看见桌子上摆着,刚才宗政老夫人和汪夭梅,还有越国公夫人她们用剩下的早膳。

汪婧芳的脸一下青了,她还从来没有吃过剩菜剩饭!

偌大的越国公府,不可能没有给少夫人备早膳,这应该是各房各屋都有份例。可现在,剩下的小菜和粥并没有撤下去,留下几个包子、煎饺、蟹黄汤包,孤零零躺在桌上。

看来,这是汪夭梅或者宗政老夫人有意为之,故意要磋磨自己。

看着桌子上残余的吃食,汪婧芳再饿也没有动筷子的**,索性只喝了罐子里剩下的豆浆,就不肯再用。

等汪婧芳回到正厅,还要做出一副感恩满足的样子。

就这样陪着她们说话,再伺候她们用午膳,用晚膳。等回到新婚的桂华院时,汪婧芳已经累得快瘫下了。

香柳端来炖好的燕窝粥,先服侍汪婧芳用下,再和香菱扶着汪婧芳去净室,泡在浴桶里替她按摩。

这一日,汪婧芳深刻的体会到了做小姐和媳妇的不同。

不仅是饿得饥肠辘辘,而且脚也站僵了,腰也站累了,端茶倒水忙不停歇,就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坐在浴桶里,汪婧芳累得昏昏欲睡,外面却传来宗政昱的声音:“芳儿,你家爷回来了,还不出来伺候?”

汪婧芳差点气得吐血,咬牙冷着脸道:“香柳,你出去告诉他,让他自行安置。”

香柳以前还觉得,未来的姑爷英俊潇洒,虽然权势不如宗政晟和端木桓,也是翩翩世家公子一枚。曾几何时,还曾暗想过能替小姐伺候姑爷。

可现在,香柳一想到宗政昱昨晚那色胚的丑陋样,就觉得恶心。

不过,小姐的吩咐也不能违逆,香柳维持着笑脸走出去,行礼道:“二少爷,二少夫人今儿立了一天规矩,累着了,在泡澡。还请二少爷先自行安置。”

谁料宗政昱一听汪婧芳在沐浴,径直往净室而去。

香柳阻拦不及,只能跟在后面,大声道:“二少爷,二少夫人在沐浴,您不能进去啊!”

汪婧芳一听宗政昱进来了,急忙缩到水下。

宗政昱一进来,就看见美人裸露着香肩,面色惊惶的缩在水中。水面中零散的花瓣是红的,美人的肌肤却欺霜赛雪,更是相得益彰,有种不同于寻常的惊艳。

“你们出去!”

宗政昱已经开始宽衣解带,香柳和香菱又羞又急,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还好汪婧芳眼看躲不过去,不愿丫环现场看真人动作片,率先开口:“你们先下去。”

香柳和香菱,这才慌慌张张的退出去。

这一场鸳鸯戏水,依然很快就结束。在宗政昱看不见的地方,汪婧芳在心里连“呸”了不知多少下,方才觉得气儿顺了些。

第二天一如头日,汪婧芳简直觉得度日如年。只能想着这样日夜操劳的生活,只有三天,方才咬牙撑了过来。

等到三朝回门,汪婧芳脸上画了很浓的妆,方才遮住一脸青黑。

淮阳侯夫人早早就派人候在门外,等母女相见时,两人都热泪盈眶。行礼寒暄几句之后,宗政昱随汪俊臣和淮阳侯去了前院,她们几个方能说些私房话。

“芳儿,你脸色不好看,怎么了?你姑姑待你不好吗?是不是立规矩了?”

淮阳侯夫人实在担心,一迭声焦急的询问,汪婧芳鼻子一酸,刚止住的泪水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母亲!”

母女俩哭做一团,汪老夫人暗蹙眉头,转动着手上的念珠不悦道:“芳儿回来是喜事,哭什么苦!”

汪婧芳这才抽抽噎噎止住泪水,哽咽道:“祖母,进门第一日,姑姑就要立规矩。我从早到晚就喝了几口茶水,晚上还要伺候姑爷。”

第四百九十五章 回门

汪老夫人心中不快,斥责道:“这新媳妇立规矩天经地义,你既然已经嫁入宗政家,自然要守人家的规矩。”

淮阳侯夫人心疼道:“母亲,当年您立媳妇规矩时,可没有让媳妇一天只喝几口茶水?芳儿,究竟怎么回事?堂堂公府,还没有你的膳食?”

“母亲,每顿我都要伺候祖母和婆婆用膳,等她们吃完,我就只能用她们剩下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用过残羹冷炙,实在吃不下。再说祖母和婆婆说话,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我要端茶倒水,连坐一下都不行。”

汪婧芳大倒苦水,越说越凄惨,除了宗政昱中看不中用,不好意思启齿外,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淮阳侯夫人柳眉倒竖,又是愤怒又是心疼道:“母亲,梅梅身边服侍的人多着去了,为什么偏要芳儿服侍?当初还说了要对芳儿好,现在刚进门就这样磋磨芳儿!亏着我们还这样仓促把芳儿嫁过去!”

汪老夫人看淮阳侯夫人难掩愤怒,也只好笑着打圆场道:“如灵,梅梅平日有多疼芳儿,你可是看在眼里的。梅梅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

“母亲?这能有什么原因?就算是小门小户立规矩,也要让新媳妇吃饱喝足吧?她们剩下的膳食,分给丫环婆子们用无所谓,是恩典。怎么能给芳儿用呢?”

淮阳侯夫人越说越生气,怒道:“新婚女儿家本来就虚弱,还要白日受这等磋磨,晚上怎么能受得了姑爷折腾?”

汪老夫人皱皱眉头,又问汪婧芳道:“芳儿,你姑姑说了,规矩要立几日吗?”

汪婧芳不敢隐瞒,低泣道:“婆婆说,先立三日。”

汪老夫人这才笑道:“如灵,我就说嘛!梅梅怎么会故意磋磨芳儿,她这是在立规矩给莫盼依看。等下月云初净过门,芳儿你放心,有你做先例,她会比你惨十倍。”

汪婧芳眼睛一亮,想着云初净也会受自己这样的委屈,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自己和婆婆可是嫡亲的姑侄,汪夭梅要是对自己太差,就相当于得罪了娘家。可云初净不一样,她和她婆婆莫盼依,还横着归义侯府上下多少人命。

等她过门,莫盼依还不整死她?

“祖母,原来如此。我就说,姑姑怎么会这样对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坚持这几日,等着云初净步我后尘。”

可淮阳侯夫人还是心痛难当,看着汪婧芳都有点尖了的下巴,怜惜道:“芳儿,你自幼就是娇生惯养,如今做人媳妇不比当姑娘,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母亲,你放心,熬过了明日,就不会再这样立规矩了。女儿不在家,母亲也要好好的。”

汪婧芳的软语抚慰,淮阳侯夫人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不过母女俩还有私房话要讲。

“母亲,您还要诵经,我先带芳儿回房说说话,就不打扰您了。”

汪老夫人点点头,慈爱的笑道:“好,你们母女去说点私房话,不过芳儿回去之前,要先过来一趟。”

“是,祖母。我和母亲说完话,就过来陪你。”

等汪婧芳回到出阁前的闺房,短短三日,就觉得已经恍如隔世。

淮阳侯夫人拉着汪婧芳的手,坐到床上,低声问道:“昱儿对你可好?”

汪婧芳神色有点不自然,强笑道:“夫君对我很好。”

“真的吗?”

淮阳侯夫人有点不相信。

汪婧芳不得不作娇羞状:“母亲,我没事,就是这几夜累着了。”

淮阳侯夫人见此情况,果然不好意思再问,只扬声道:“郦儿,快把炖好的雪莲血燕窝拿进来。”

转而又对汪婧芳道:“芳儿,这女子这几日是要吃点苦头。我前儿回代国公府要了点雪莲,待会儿你回去时带上,让李嬷嬷日日和血燕炖了,最是滋补。”

汪婧芳心里感动,更觉得在娘家的美好,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等淮阳侯夫人安排午膳,她这才去佛堂见祖母。

“祖母。”

汪老夫人冷着脸,吩咐道:“嗯,你记住。你现在要好好笼络,姚如云那个老太婆。她最喜人奉承,又眼皮子浅,你嘴甜些,再多送点东西,以后她才能替你撑腰。”

汪婧芳认真听汪老夫人说着,小心翼翼道:“祖母,宗政晟那么强势,老夫人真能压住云初净?”

“傻瓜,男人都管不了内宅。我们女人啊,却大多半的时间都在内宅,面对婆婆、妯娌。要是婆婆不护着你,上面太婆婆看你不顺眼,那日子才叫惨。”

汪老夫人说得汪婧芳心动不已,她迫不及待看云初净,在越国公府的后院如何凋零。

“还有,你对莫盼依,要比对你姑姑,你自己的正宗婆婆还要尊敬。莫盼依多少是因为云初净,才失去了母亲和兄弟,包括整个娘家。所以,注定不能和平共处,你只用在旁煽风点火就是。”

汪婧芳心领神会,笑着受教道:“祖母,我知道。无论如何莫盼依都是宗政晟的母亲,妻子可以再娶,母亲只有一个,我懂。”

汪老夫人这才满意,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对金镶玛瑙镯。

压低声道:“这镯子上面分别刻着如、意二字。记住,如字里是药,意字里是解药。你等云初净过门后,伺机下在莫盼依或者姚如云身上,再引到云初净身上。”

汪婧芳有点害怕,低声道:“祖母,这万一要被人查出来?”

“你放心,这查不出来,因为它们不是毒,而是药。这些都是提取自药物,无色无味,只会让人心悸难眠,久而久之精神衰弱,并不会要人性命。所以,任他是谁,也查不出来。”

汪老夫人不是要毒死姚如云和莫盼依,而是要栽赃给云初净,从而打击宗政晟。

因为汪老夫人已经想过,就算宗政晟和端木桓两虎相争,南儿也不一定能公开身世有机会问鼎。只有云初净出了问题,才能有把宗政晟和端木桓,一网打尽的机会。

第四百九十六章 侍妾

汪婧芳这才放心,将金镶玛瑙镯仔细戴好,笑道:“祖母放心,芳儿知道了。”

汪老夫人轻笑着点头:“芳儿,你是祖母教导长大的,祖母一直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让祖母失望。”

“祖母,芳儿定不会负你所望。”

汪婧芳所说的,汪老夫人只是笑笑不说话,这话当年梅儿也说过,说会帮助夫君宗政陇夺得越国公之位。

结果呢?

至今为止,还是越国公府二老爷。

当然,这也不是梅儿没有手段,当年要不是开元帝突然选中了宗政晟,接他进宫教养。这越国公如今是谁,还未知可定。

这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话,如今汪老夫人已经是深有体会。只是希望能由孙女这个异世变数,从而逆天改命。

否则,这一生还真的不甘。

淮阳侯府的午宴很是热闹,这一家人其乐融融。宗政昱既是在岳家,又是在外祖家,他表现得一如既往谦逊,哄得淮阳侯夫妇高兴不已。

汪婧芳冷眼看着宗政昱做戏,想到他床榻上的恶心,低头不语。

等午珊后,在淮阳侯夫人念念不舍的目光里,汪婧芳夫妇又坐马车回了越国公府。

汪夭梅格外开恩,免了汪婧芳今日的立规矩,让她好好回桂兰院休息。

汪婧芳趁宗政昱在前院,这才招来陪嫁过来的李嬷嬷等,询问这些日子她们探听到的一些消息。

越国公府大房里,汪老夫人安排了不少钉子,可她女儿汪夭梅的二房,为避嫌却没有安插人手。

李嬷嬷她们这几日重金下去,倒是挖出不少消息。

“回二少夫人,二少爷现在有四个通房,名叫春晓、春芽、春草和春燕。还有二夫人赏的两个大丫环,名叫玫兰和玫青的,都暂时养在后面汀田院。说是明日再来向二少夫人敬茶,过了明路抬姨娘。”

汪婧芳脸色铁青,宗政昱有通房她有心理准备,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两个,等着给名分的姨娘。

李嬷嬷既然陪嫁过来,那汪婧芳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

她看着汪婧芳神色不虞,硬着头皮还是把打听到的消息,都详细禀告汪婧芳。

“回二少夫人,老奴还打听到一些消息。二少爷房里,才十三岁就放了人,这些年还前后发嫁了七八个丫环。现在剩下的四个通房,虽然不如二夫人赏的两个得宠,可也陪了二少爷四、五年,都是老人。将来二少夫人要打发,怕还不容易。”

汪婧芳已经感觉到吐槽无力,难怪宗政昱中看不中用,原来这么早就耍女人,铁杵也磨成针了!

“李嬷嬷,那两个叫玫兰、玫青的,有什么过人之处?做什么就要抬姨娘?”

李嬷嬷也忍不住叹口气道:“少夫人,那两个丫环以前都是二夫人的心腹丫环。其中那个叫玫兰的,是岑嬷嬷的小女儿,很是得宠。而且都是有过身子的人,所以二夫人早发话,等娶了二少夫人就抬姨娘。还好二夫人还没糊涂,要等着嫡长子出生后,才准她们生子。”

汪婧芳忍不住扶额,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

不过想着不久以后,云初净也要面对自己的境况,她这才好受些。然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那三弟和四弟,院子里又如何?”

李嬷嬷有点同情的看了汪婧芳一眼,低声道:“三少爷经常在宫里,府里的昊阳院没有丫环,打扫的都只有小厮长随。至于四少爷,他生母地位低下,院子里只有两个自小的通房。”

汪婧芳抓着锦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这云初净就这样好命?

宗政晟竟然是个当真不近女色的。以前早就听昭妃说过,开元帝赏赐给他的燕喜宫女,他都不要。

本来汪婧芳还以为是谣传,世上哪里有不偷腥的猫,结果竟然是真的!

难怪后世总有种说法,越是优秀的男人,越不会轻易纵情声色,因为一般人他都看不上,宁缺毋滥。

“好了,李嬷嬷。你再好好探听一下那几个通房的情况,问清楚她们的卖身契在哪里?是不是良籍?”

李嬷嬷恭敬应答道:“是,二少夫人,老奴一定会打听清楚。”

等晚上宗政昱回来,就看见汪婧芳闷闷不乐的坐在床上,也不如平日热情。

这美人灯下含嗔带怒,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忙凑过去笑道:“娘子,为夫虽然回来的晚了点,你也不用这样摆脸色给我看吧?”

“昱郎,你有那么多解语花,何必还来妾身房里?”

宗政昱是花丛老手,如何不知道汪婧芳是拈酸吃醋了。看来,汀田院里的人,怕是她都知道了。

“芳儿,她们不过是玩物,哪里有芳儿这样美好?你才是爷的解语花,来,笑一个,让爷香香。”

宗政昱凑上去,就猴急的啃了几口,汪婧芳有意显摆手段,这一晚服侍得他欲仙欲死。竟觉得自家夫人,比起花楼的花娘,还要花样百出,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男人,哪个不喜欢活色生香的尤物?

自己家的娘子,能出门像贵妇,床上像荡妇,才是最完美的。

如此一来,以前宗政昱总觉得,汪婧芳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是心头的白月光。如今,方才知道能让她完全臣服于身下,更是让人满足。

如此浓情蜜意一夜,等第二日那些通房和大丫环来拜见主母时,足足在廊下等了一个多时辰。

等到辰时已过,汪婧芳才由宗政昱握着手,结伴从内室出来。

汪婧芳留意仔细查看着,四个通房穿着粉色的小袄,下面是八幅马面裙,头上簪着赤金梅花钗。虽然比起普通丫环有点出挑,可还能让人接受。

只是婆婆汪夭梅赏的那两个丫环,却是桃红色的齐胸襦裙,头上明晃晃的钗着红宝石金步摇。一眼看去不像是丫环,竟似普通人家的少奶奶。

六个人站成一排,环肥燕瘦,容丽明艳,各有千秋。

汪婧芳含笑斜睨了宗政昱一眼,笑道:“昱郎还真是艳福不浅,几个妹妹个个都如花似玉。”

第四百九十七章 讨好

宗政昱哈哈大笑,汪夭梅赏的一个丫环,名叫玫兰的,伶俐开口道:“夫人过誉了,奴婢们都是蒲柳之姿,怎比得上夫人国色天香。”

汪婧芳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旁边的香柳笑道:“二少夫人和二少爷说话,还请姐姐不要插嘴,会坏了规矩。”

玫兰马上跪下,磕头道:“二少夫人,请饶了奴婢吧!奴婢不懂规矩,求二少夫人责罚。”

其余几位也都一溜跪下,低头不语。

汪婧芳看着玫兰,眼中厉芒闪过,转头对宗政昱笑道:“昱郎,你这丫环真不错,口齿伶俐得很。我这主母第一天要是罚了她,就是容不下人,不罚她吧,我被一个还不是姨娘的奴婢逼迫,何以在这后院立足?”

宗政昱也有点恼玫兰持宠生娇,随口道:“夫人,这丫环是母亲给的,我平日给她几分脸面,倒纵得她没有规矩。夫人随便责罚就是,母亲那里为夫去说。”

玫兰闻言抬头,楚楚含泪道:“二少爷!”

想到玫兰平日的温顺,还有那副火辣辣,足以做奶妈的好身材,宗政昱迟疑道:“今儿是她们第一天敬茶,要不,就改日再罚?”

汪婧芳心中微凉,又打量了玫兰几眼,这才道:“不是妾身驳昱郎脸面,实在是她已经请罪,不罚也不合适。”

宗政昱讪讪笑道:“后院诸事,为夫都托付夫人。”

汪婧芳这才满意的笑了,凑近宗政昱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引得宗政晟当堂开怀大笑,一把握住汪婧芳的手,这样一来更显恩爱。

“玫兰,你和玫青都是母亲赏赐的人,自然是好的。今儿你多口舌,本夫人就罚你晚三月敬茶,你可服气?”

玫兰本以为,自己今日的试探,汪婧芳会借机发作,或者严惩自己。结果只是罚自己晚三月敬茶,这算什么惩罚?

看来,二少夫人终究还是顾忌自己得宠,才会息事宁人。

“奴婢谢二少夫人罚,奴婢以后一定会谨言慎行,不敢再犯。”

汪婧芳这才满意道:“香柳,让她们斟茶吧。”

由玫青开头,大家依次向汪婧芳敬茶。汪婧芳喝茶后,按惯例赏了玫青一对虾须镯,又各赏了春燕她们一人一只青玉镯。

“玫青,既然你是母亲赏的,也伺候了夫君几年,过几日就让厨房摆一席,抬为姨娘吧。至于春燕你们几个,等以后伺候夫君得好,我都不会亏待你们。等我有了哥儿,自然就会停了你们的药,到时候你们也好为夫君添枝散叶。明白了吗?”

众人喜上眉梢,欢喜磕头谢道:“多谢二少夫人,奴婢们一定好好伺候二少爷和二少夫人。”

旁边的玫红,这才知道汪婧芳的厉害。

虽然只是不痛不痒罚自己晚三月敬茶,可转眼就抬玫青做了姨娘,那自己算什么?何况三个月过后,谁知道又会是什么情况?

等玫青她们谢恩后,汪婧芳这才送走了宗政昱。

然后让她们几个各自回院子呆着,自己去福寿堂向宗政老夫人请安。

一进门,汪婧芳就满脸堆笑道:“祖母,大伯娘,婆婆,芳儿向你们请安了!”

汪夭梅看汪婧芳打扮得喜庆,也很高兴,笑道:“不是说今儿不用立规矩了,还这么早过来做什么?”

“母亲,是在怪芳儿来晚了吧?芳儿刚才喝了好几杯茶,这才耽搁了一点功夫。母亲调教的玫青真是个好的,我已经吩咐下去,过了明路抬成姨娘了。”

汪婧芳连珠炮似的一口劲说着,那脸上灿烂的笑容,倒让闻言有点过意不去的汪夭梅,理直气壮起来。

“嗯,那两个丫头,伺候了昱儿不少年头,还算尽心。怎么只有玫青,没有玫兰?”

汪婧芳瞟了一眼,正听得专心的宗政老夫人,笑道:“母亲,玫兰也是个好的,只是惹恼了夫君,我就罚她晚三月敬茶。到时候她更懂珍惜,也一并抬做姨娘。”

都是后宅的人精,谁不知道多半是玫兰持宠生娇,惹恼了汪婧芳,这才修理弹压她。

汪夭梅自然是更向着汪婧芳,当然也不会计较,说笑几句就换了个话题。

汪婧芳看莫盼依坐在那里,并不言语,笑着上前替她斟了杯茶,这才道:“大伯娘吃茶。祖母,前儿店里送了几匹大食那边的孔雀呢子,我看还不错就留了下来。香柳。”

门外候着的香柳,从婆子手上接过孔雀呢,笑着捧进来跪在地上。

汪婧芳先拿过一匹深富贵红织大团花的孔雀呢,捧到宗政老夫人身边,笑道:“祖母,这颜色可精神了又好看。用这个做一身,保证全京城您独一份。”

这孔雀呢虽然稀罕,也不是独一无二,如今宗政老夫人听说颜色独一份,自然高兴。

“好,好,颜色喜庆,花样也喜庆,让针线房好好做一身,等晟儿媳妇进门时,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多谢祖母赏脸。”

说着,汪婧芳又拿起一匹乳白色鸢尾花的孔雀呢,真诚道:“大伯娘,这鸢尾花代表思念,您做一身家常衣服穿穿,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莫盼依心中感动,这孩子果然是个好的。还记得自己如今算在孝中,这颜色素净又体面,还有寄哀思的含义。

“好孩子,多谢你还记得这些,这孔雀呢的颜色我喜欢,就收下了。”

汪婧芳这才拿起最后一匹玫瑰紫的,笑道:“母亲,这颜色可是芳儿的珍藏,保证没有重色的。我看着,最衬母亲的肤色。”

汪夭梅想到汪婧芳陪嫁过来的云想衣,自然也是心中舒坦。

干脆说笑道:“看来,我们几个以后的衣料,芳儿这是要全包的架势?”

汪婧芳顺势道:“那是自然,祖母和大伯娘,还有母亲可千万不要推辞,给芳儿一个讨好你们的机会。”

这话一出,又逗得大家开口大笑。

等暂时代管中馈的袁静雯过来,就看见她们四人说得正高兴。对汪婧芳的长袖善舞,又多了点认识。

也不知道等云表妹过门,又会是什么情况?

第四百九十八章 试探

从此以后,汪婧芳和莫盼依的关系越来越近。

莫盼依本就不想管宗政晟和云初净的大婚,如此一来,干脆就乐得清闲。把一切事宜都交给袁静雯和宫里的管事太监、管事嬷嬷。

有活泼可爱的汪婧芳相伴,莫盼依渐渐走出娘家变故的阴影,就是惯于讨好的宗政采薇也退了一射之地。

宗政晟心中不愉,不过看郁郁寡欢的母亲,脸上渐渐露出欢颜,精神也好了不少,只能装作不知。

这日进宫,就是向开元帝要一月婚假。

开元帝心情闻言心情很好,不仅爽快批了假期,而且仔细关心婚事的筹备情况。

“阿晟,怎么样?还有几日就要成亲,迎亲的傧相找好了吗?还有什么没准备的?”

“皇姑父,都已经准备好了。至于傧相,都是飞羽卫里和御林军里层层选拔出来,个顶个一水儿的美男子。到时候一出门,保证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呆。”

眼看宗政晟春风满面,开元帝也很是为他高兴,琢磨着到时候要不要去观礼。

“你这臭小子,嘴都笑得快裂到脑后了。朕到时候也算半个高堂,微服私访去给你观礼如何?”

宗政晟毫不犹豫,欣喜一口应下:“好!皇姑父要来,我真是求之不得!”

常公公也在旁边笑道:“皇上要去,我们这些老奴也好在旁边沾沾喜气。”

宗政晟拱手示意表示欢迎常公公,其实对于常公公,宗政晟甚至觉得比越国公府其他人,还要亲近。

然后顿了一下,望着开元帝真诚道:“皇姑父,你能来我的婚礼,我很高兴。能和阿初一起给你磕头,我比得到你任何赏赐都要荣幸。”

开元帝也有点感概,当年宗政晟来到身边时,还是个小不点,神色阴郁浑身都带刺。

张口闭口就是要保护母亲,练功读书都特别拼命。

如今,当年那个愤世嫉俗的孩子长大了,在他亲手教养下,长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好,还要能干!

要是,云初净真的是端木凤,那就最完美,自己也无憾今生。

可惜,一直没有真切的证据,能证明云初净就是端木凤。皇姐当年就说过,滴血认亲不可取,要是没有其他物证,光凭和皇姐相似的长相,实在难以服众。

一想至此,开元帝始终觉得遗憾。

这世上无巧不成书,收养凤儿的,竟然辗转会是秦明姝的女儿。以至于最有力的长相证据,却不能真作为证据。

开元帝想着,要不要找个时间问问,云初净养母死时,她已经七岁,说不定已经有记忆,知道了些隐情。

云初净如果知道身世有异,无外乎两个选择。

一是不清楚身世,担心脱离云家难以生存。二是清楚身世,不愿意掺和皇室恩怨,宁可做云氏女平安度日。

开元帝一时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问云初净,一时有点踌躇不决。

宗政晟看开元帝面色阴晴不定,追问道:“皇姑父可是有什么难事?”

“也不是难事,只是看你快长大成家,甚是欣慰。明日让皇后宣云初净进宫,朕和你姑姑有些赏赐给她。”

开元帝权衡再三,还是想试探一下云初净。

“臣多谢皇上恩典。”

宗政晟一想到又能护送云初净入宫,竟然感到丝丝窃喜。哪怕不能见面,能挨近点也好慰相思之苦。

这消息送到云家,云府上下更是备感荣幸。

第二日云初净一大早,就梳洗妆扮妥当,由宗政晟亲自护送进宫。

为了坚持婚前不见面,才能白头偕老的传说,宗政晟很是费了一番思量。等云初净上了马车,才从拐角处出来,等云初净下了马车,入了宫门,才转身进宫去坤宁宫外等候。

开元帝和宗政皇后都在,云初净按规矩行大礼后,很快就由宗政皇后的贴身宫女桑兰亲自扶起,赐坐在绣凳上。

“云初净,再过几日你就要嫁入越国公府,怎么样?准备得还顺利吧?”

云初净腼腆一笑:“回皇后娘娘,嫁妆等祖母和大伯娘,二婶都已经准备妥当。我就每日吃了睡,睡了长,都胖了好几斤。”

宗政皇后仔细看云初净的脸色,的确是养得珠圆玉润,肌肤如剥了壳的鸡蛋一样光洁无暇。还散发出,从肌肤里面透出来的粉红色光泽。

看起来又有福气又高贵,比起那些尖下巴扮柔弱的,不知要高出多少去。

“好,珠圆玉润好,看起来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那些送到府上的赏赐,是以皇后这身份赏的。今儿叫你来,本宫是以你未来姑姑的身份,为你添妆。”

云初净忙起身福礼道:“小七多谢姑姑。”

“桑兰。”

桑兰转身从宫女手中,拿起一个盒子,双手奉到云初净面前。

云初净双手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一套金镶八宝的头面,做工精细,材料上乘,一看就是司珍局所制,件件都是精品。

特别是其中的凤凰衔珠挑心,硕大的南珠,足足有龙眼大小。

云初净粗略眼神扫过,却惊觉凤凰足足是八羽,忙跪下道:“小七多谢姑姑,只是这凤凰有八羽,已经超出侯夫人品级,小七不敢要。”

宗政皇后意味深长的笑道:“云初净,本宫既然给你,你就收得,晟儿可是双爵位,你当得起。”

“那小七就恭敬不如从命,谢皇后姑姑赏!”

开元帝一直含笑看着云初净,越看越觉得肯定。多日不见,云初净和皇姐更是相似,那气度和一举一动,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皇姐似一柄锋利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而云初净更似宝剑还鞘,锋芒尽敛暗藏其中。

“云初净,自从第一次在龙舟赛上看见你,朕就觉得特别亲切。”

云初净略低头羞涩回道:“回皇上,也许是因为家母与皇太女,有几分相似的缘故,所以皇上觉得面善。”

“是,也不是,你比你母亲更似皇姐。要不是你远在姑苏,又是秦明姝的女儿,朕都以为你才是皇姐的女儿。”

开元帝说得直接,要的就是云初净猝不及防下的真实反应。

第四百九十九章 青鸾

云初净果然一愣,转而低眉顺眼道:“回皇上,能似皇太女,是小七的缘分。”

就冲她平日的冰雪聪明,今日这一愣,也足以让开元帝更肯定。只是这丫头如果要装傻充愣,还真难以揭穿。

“云初净,你和阿晟是天作之合的缘分,也是冥冥中注定的安排。朕很是欣慰。”

在开元帝强大的帝王气压之下,云初净终觉得受不住,为了缓和一下紧张的情绪,她无意识抬首抚了抚耳边鬓发。

开元帝微微一笑,皇姐当年专门解说过几种,人在说谎下的真实反应,其中之一正是这无意识的抚鬓发。

“来人,将当年皇太女大婚的黄金花冠拿来,赏给云初净成婚时用。”

开元帝此言一出,最惊讶的是宗政皇后,先前开元帝打算赏赐的,只是一对紫金如意,可不是这黄金花冠。

这黄金花冠是皇太女的遗物,平日开元帝爱逾珍宝,都放在开元帝住的养心殿,方便日夜把玩。

现在,怎么会突然赏赐给了云初净?

云初净倒不清楚这黄金花冠的份量,只高兴谢恩道:“小七多谢皇上厚赐,一定会不负皇恩,戴着花冠出嫁。”

“好,好。”

开元帝如今更是期待,当年皇姐头戴花冠,艳冠群芳,他只能在旁黯然神伤。

而今,云初净能头戴花冠,嫁给自己一手栽培的宗政晟,再没有遗憾了。曾经所有的遗憾,都能圆满了。

宗政皇后虽然不明所以,不过还是按照开元帝先前的吩咐,借机离开道:“云初净,本宫忽然想起,还有匹月影纱很衬你肤色,你且坐一下,本宫找出来给你。”

云初净忐忑不安的送走了宗政皇后,这才规矩的斜坐绣凳子上。

“朕听说,你小时候是由人收养,并没有养在云家?”

“回皇上,是。臣女出生之时,有高僧说我命格和祖母相冲。要想平安长大,须得外姓人抚育六年。臣女六岁时,父亲亲自来接臣女回家。”

云初净回答得滴水不漏,开元帝又道:“那你的养母,你还记得吗?”

“回皇上,当年父亲来接臣女时,正值臣女寄居的黄石沟惨遭变故,被马贼袭击。全村之人,除臣女被养母藏在水缸里逃过一劫,其余的人都惨遭不测。经此惨变,受了刺激,臣女小时候的事情,所记得不多。就是养父母的样子,如今也不甚清晰。”

云初净说了一堆,就是想说记不清楚有些事了,以防开元帝追问。

开元帝颌首一笑,装作有兴趣道:“听说你父亲赶到时,你养母还有气息,和你道别后才撒手离世?”

“回皇上,是的。养母从小疼臣女逾亲生骨肉,快离世时,就一心担心臣女孤苦无依。等知道父亲来接臣女,这才含笑而逝。”

“那你养母,就没有说点其他什么?”

看着开元帝意有所指的眼神,云初净垂下眼,小声回道:“回皇上,当年臣女还年幼,养母吩咐了很多,臣女都忘得差不多了。”

开元帝不禁哑然失笑,这小丫头真是个滑头,说话滑不溜丢,一点把柄都不漏。

听起来一句肯定的实话都没有,却无法指责她知情不说,欺君有罪。而且她还留了足够的余地,方便以后反口。

“那你要是想起什么,随时可以告诉朕。相信这么多年,朕是什么人,你也应该有所知。”

开元帝希望云初净能合盘拖出,可云初净心存顾虑,却始终不愿坦白。

云初净看开元帝似乎知道了什么,才会意有所指,心里踌躇一番才道:“世上的事,既然已经过去了,臣女也不打算再执着。臣女相信,养母要是还在世,也只希望臣女平安一生罢了。”

“嗯,每个母亲都如是。既然如此,那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方才不负生恩、养恩。”

开元帝深深看着云初净,将“生恩”二字说得特别重,更肯定她一定是知道什么。

她能一瞒这么多年,木晓和木棉日夜贴身都不知道,真不负她聪慧之名,果然不愧是皇姐的女儿。

“是,臣女能得良缘,已经是冥冥之中有人庇佑。臣女一定会好好保重自己,不会让关心臣女的人失望。”

云初净估摸着开元帝也没有确切证据,干脆含含糊糊死不承认。

开元帝定定看了低垂眉眼的云初净一会,直到宗政皇后回来了,方才当众宣旨:“云氏初净,惠佳柔淑,聪颖端庄,深得皇后喜爱,特收云初净为义女,封为青鸾公主!”

这下不光云初净惊呆了,就是刚坐下的宗政皇后也惊呆了,云初净迟了好几息,才跪下来领旨谢恩。

“云初净谢皇上、皇后娘娘恩赐。”

常公公反应最快,忙在旁边笑着提点道:“青鸾公主错了,现在该改口,称父皇、母后了。”

云初净虽然有点懵,但已经反应过来知道礼仪上错了。一咬牙,重新磕头谢恩:“父皇、母后在上,女儿云初净向二位请安。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开元帝笑得甚为和蔼,那笑容看在宗政皇后眼里甚至有点怪异。

他还亲自起身扶起云初净,嘱咐道:“从此之后,你就是朕的青鸾公主。有这身份在,你嫁到越国公府,当不惧任何人。”

宗政皇后也从震惊中醒过来,勉强维持笑意道:“想不到,本宫此生还能享受儿女绕膝之乐。”

云初净心中感激,虽然不知道开元帝为什么,要封自己做这个名义上的公主。可有了这个名头,一直忧心的婆媳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女儿多谢父皇、母后,以后自当谨言慎行。不求为父皇、母后添光,也必不为父皇、母后抹黑。方不负父皇、母后厚爱。”

由于只是开元帝临时起意,所以一应礼部和皇室玉牒都没有准备。更不要说公主出嫁的公主府,还有封地和该有的人员配置。

云初净马上又进言道:“女儿深感皇恩,只是有一事求父皇、母后恩准。”

第五百章 备嫁

开元帝越想越欢喜,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简直太好了!

皇姐的女儿,唤自己为父皇,这感觉真是格外舒爽。听云初净有事相求,根本不管是何事,金口一开:“准!”

云初净越觉得惶恐,硬着头皮道:“求父皇只给女儿封号,其公主府、封地一应全免。而且女儿只是义女,实不应该入玉牒,也免得朝廷因此动荡。”

开元帝这才想起自己无嗣,要是云初净真入了皇家玉牒,那就该她名正言顺继承大统。

这样一来,的确是会引起朝廷动荡,方才惊觉刚才自己竟然如此草率。还好云初净聪明机智,能主动提出漏洞。

开元帝定定神,压下心中的欢喜,笑道:“想不到净儿如此聪颖,朕甚是欢欣。既然净儿志不在此,那朕就如你所愿,准你所请。”

“女儿谢父皇!”

等到云初净离开之后,宗政皇后才神色复杂的,看着神色难得欢喜的开元帝,问道:“皇上,您这样抬举云初净,不知是何原因?”

“皇后不是赏了净儿八尾凤钗?当然朕要给她个足以匹配的身份。”

开元帝似真似假的说道,宗政皇后竟无言以对。

无奈,宗政皇后颇为自嘲道:“看来,本宫还要准备,下次赏九尾凤钗才好。”

“也是,能配得上皇姐花冠的人,自然要九尾凤钗。到时候,皇后与朕同去观礼吧,朕同皇后也享受一下儿女成婚之喜。”

开元帝所说,实在是让宗政皇后愈加吃惊,失声道:“皇上果真是要收义女?”

“君无戏言,皇后的义女,自然是朕的义女。净儿心地善良,不愿恃宠而骄,也不愿要公主府和封地麻烦朝廷。朕心甚悦,自然要在其他地方弥补于她。”

宗政皇后更是觉得开元帝疯了,下意识道:“难道,皇上还真想过为云初净开宗庙,刻玉牒?”

“要不是怕开宗庙、刻玉牒后,那些老臣打净儿的主意。朕本打算如此。”

开元帝的执着让宗政皇后脸色苍白,嘴唇开合半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等到开元帝回了御书房,她还觉得如在梦中。

宗政皇后半撑着额头,有点头疼道:“桑兰,你说,皇上是怎么了?”

桑兰小心翼翼回道:“回娘娘,依奴婢看啊,也许是因为云小姐和皇太女实在相似。皇上迟迟找不回凤儿公主,算是爱屋及乌移情罢了。”

宗政皇后也觉得如此,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开元帝和宗政皇后,收了义女封为青鸾公主的消息传出去,又在京城掀起一阵狂潮,街头巷尾皆是议论纷纷。

宗政晟将云初净送回云家,赶紧调头回了皇宫,直冲御书房。

“皇姑父,你怎么收了阿初做义女?”

开元帝批阅着奏折,随手分了一堆给宗政晟,笑道:“朕看净儿很是喜欢,封了公主更和你相配。”

宗政晟显然误会了,感动道:“皇姑父,我知道,你是怕阿初进了府,我母亲和祖母刁难,以至我耽搁于内宅。现在阿初有了公主身份护身,我也不用再担心我不在时,她会受委屈。”

开元帝也不解释,原因他自己知道就好。

“臭小子,不要废话,开工做事,批不完这些奏折,不准用午膳。常平,再把这堆送去平王府,申时再送回来。”

“是,皇上。”

消息和奏折,差不多同时到了平王府。端木桓收到消息,也惊诧了许久。

他比一般普通人想得更多,看来,皇上也对阿净的身世存疑了。这样一来,也许开元帝有了什么证据,否则,不会封阿净为青鸾公主。

青鸾即是凤凰,难道,阿净真的就是端木凤?

不会的,不会的!

端木桓甩甩头,想甩掉脑袋里的这个荒谬念头。但这个念头却迟迟挥之不去,在脑中萦绕。

消息到了云府,除了云老夫人似有所觉,其他人只觉得是皇上为了给宗政晟抬身份,才会赏个青鸾公主的名号。

不过,哪怕没有入玉牒,没有公主府和封地,云初净的荣耀和地位,也随着这道圣旨,成为京城贵女中头一份。

云老夫人将云初净请到萱瑞堂,想询问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祖母,您放心。我永远都是云家的女儿。”

云初净也猜到几分,为安云老夫人的心,也感激这些年她对自己的照顾,这是她最真实的心意。

云老夫人抹着眼泪,握住云初净的手,笑道:“小七是个好孩子,有你这句话,祖母也心满意足了。”

冯氏喜气洋洋走进来,张口就笑:“母亲,刚才宫里送了十二台嫁妆过来,说青鸾公主出嫁,宫里按例添妆。这样一来小七,哦!不,是青鸾公主就足足一百二十台嫁妆,足以十里红妆,让京城的人大开眼界。”

云老夫人也乐得合不拢嘴,当日汪婧芳一百零八台嫁妆进门,嫁的是越国公府嫡长孙宗政昱。

原担心小七进门,虽然嫁的是越国公世子,也会被压一头。现在小七成了青鸾公主,可以逾制有一百二十台嫁妆,自然能更风光。

“好,到时候把宫里的嫁妆放前面,赏钱和封红要多,全部多多的备下,以免到时候不够。”

云老夫人已经可以想象,到时候大婚的盛状。

云初净有点羞涩的笑了,回来的路上她已经仔细想过,就算开元帝有所疑虑,他也一定没有确切证据。只要自己死不承认,他能奈我何?

“一切都麻烦祖母和大伯娘,还有二婶了。”

云初净这样乖巧,让云老夫人和冯氏都很满意。林氏正好掀帘进来,笑道:“小七,我看啊,添妆怕要提前啊!”

“啊,为什么?二婶。”

林氏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小七,你现在可是青鸾公主,那满京城的谁不想上门添妆?”

“那倒不用,到时候我还懒得还礼。”

云初净假意傲娇的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云老夫人也放下心里的石头。只要小七依恋云家,那她是谁家女儿又何妨?

第五百零一章 出嫁

开元帝御封青鸾公主的消息,很快传到淮阳侯府。

汪老夫人当场失态,滑落了手中的茶盅,惊诧道:“青鸾公主?端木渊怎么会封青鸾公主?”

夏嬷嬷不明所以,看汪老夫人如此失态,不解道:“老夫人,怎么了?只是一个封号而已。”

“你懂什么!青鸾可是传说中五种凤凰之一,难道,云初净是端木凤?”

夏嬷嬷闻言吓了一跳,失声道:“老夫人,怎么可能?云初净可是云家的姑娘,怎么会是凤儿公主?”

汪老夫人想到云初净酷似皇太女的样貌,心中的不安愈加深重。

如果云初净就是皇太女的女儿凤儿公主,那她嫁给宗政晟。宗政晟再因开元帝亲自教养禅位,那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她们的后代也会有高贵的皇室血脉,那自己可就半点机会都无了!

“不行,早就该让那丫头死!”

汪老夫人因为这个想法,而感觉坐立不安,站起来在佛堂里来回打着转。

夏嬷嬷看她神色惊惶,忙安慰道:“老夫人,您放心,云初净不可能是端木凤!”

“怎么不可能?当初不是打听到云初净的养母,当年曾上过京城吗?”

“老夫人,你醒一醒。世上哪有这样巧的事?再说云初净是不是云家人,难道云家不知道?你看那云老夫人宠她宠得如珠似宝,怎么可能不是自己亲孙女?”

汪老夫人还是难以心安:“那万一,是李代桃僵?或者是狸猫换太子?”

“老夫人,您多虑了。白玉死在郊外,您觉得一个普通农家夫妇,能千里迢迢到京城,还能得白玉临终托孤?”

夏嬷嬷的劝说,终于让汪老夫人躁动的心安静一些,慢慢梳理这些脉络。

的确,就算当年收养云初净的养父母,曾经来过京城。可他们带着一个女儿,没必要再收养一个,何况以白玉的性格,绝不会把小公主托付给这样的农家。

“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端木渊会收她做义女?”

这才是汪老夫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也是导致她胡思乱想的根源。

夏嬷嬷神秘一笑,轻笑道:“老夫人,莫非你忘了皇上龌龊的心思?依老奴看啊,怕是皇上的移情作用,皇上当年给不了皇太女的,如今都可以恩赏云初净。”

汪老夫人半信半疑,心中还是有所顾忌。

“嬷嬷,你去传消息给芳儿和暗桩,一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就除掉云初净!”

夏嬷嬷看汪老夫人执意如此,也不好再劝,应答道:“好,老夫人放心,等云初净嫁过去,机会多得是。”

汪老夫人这才感觉心情舒畅些,转而道:“可惜芳儿当日匆匆过门,如今的情况,怕是压不下云初净了。”

“不就是一个空封号?而且这是宗政皇后的意思,又不是皇上的意思。她就算是公主,也要认舅母和外祖母。”

汪老夫人重新跪在蒲团上,拿起念珠拨动道:“不,不光是封号,也不是宗政弄月的意思。只要是公主,就是君,君臣有别,怎么算?”

如此一来,夏嬷嬷有点担忧道:“老夫人,那小姐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也不算白费,只要云初净嫁给宗政晟,那莫盼依就是她的婆母。要是公主不敬婆母,不光帝后脸上无光,她也担不起天下人的唾骂。”

汪老夫人转念之间,已经想出了七八个主意。

她要斟酌再三,思虑妥当后,方才好教导汪婧芳。这次务必要一击即中,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在各方的关注里,终于到了十月二十二日。

先前开元帝传旨,为贺青鸾公主大婚,京城今日其他人不得婚嫁。所以,整个京城,其他的人都全部改期。

今日又恰逢艳阳天,差不多全京城都出动了,来目睹这场盛事。

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有京衙门的人都全体出动,务必要维持治安,以防有人作乱,或因拥挤出现踩踏。

一大早,云初净就被木晓从被窝里挖起来,在浴桶里泡了一刻钟,方才起身由木香服侍着全身按摩香脂。

再坐到梳妆台前,由赖嬷嬷亲自来梳头。

“一梳白头到老,

二梳举案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这吉祥话从一句说到一百句,云初净听着都觉得咋舌,真不知道哪里有这么多。

木晓赶紧端了碗燕窝过来,催道:“小姐快赶紧喝了垫垫,这里还有些如意糕和白糖糕,你先用着。”

“我想喝粥,我想蟹黄灌汤包。”

云初净向来喜欢咸味早膳,今儿全是甜的。燕窝还好,如意糕和白糖糕不是云初净惯吃的。

木萝一边为云初净修着指甲,一边笑道:“小姐,新娘子成亲当日可不能用咸的。一是怕咸味重想喝水,到时候如厕更麻烦。二是谁家不讲究甜甜蜜蜜?讨个好彩头。”

为了好兆头,云初净也只能忍了,喝了燕窝后就塞了几块如意糕。

赖嬷嬷将她头发梳完之后,分成若干股,慢慢盘在头顶。然后开脸的全福嬷嬷,就开始用五彩棉线,来弹绞她脸上的细毛。

这刺痛有点厉害,云初净仰着头闭上眼,有点怀念后世的脱毛膏。

等把脸上的绒毛都绞掉后,全福嬷嬷又开始,在她脸上滚剥了壳的煮鸡蛋。最后将打出来的蛋清,重重的抹在云初净脸上。

这样一套程序下来,云初净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羡煞旁人。

淡扫娥眉,再将胭脂和香露化开,轻轻抹在云初净脸上。镜中的丽人香腮如雪,白里透红,整个人由内而外呈现的那种状态,让久替人梳妆的全福夫人,都赞叹不已。

“本夫人还从来没有看见过,公主成亲梳妆,能有这样的好气色。”

云初净也不喜欢僵尸脸,笑道:“那脸上不用再画什么,就上点唇彩吧。木落,去把那盒牡丹口脂拿来,用那个。”

大家伺候着云初净,穿上用大红帝王锦织成的嫁衣,再戴上黄金花冠。

老一辈记忆中,皇太女出嫁时的惊艳,和眼前云初净的样子,渐渐重合起来。

第五百零二章 迎亲

云初净穿好嫁衣,再由木香伺候着,穿上金线团绣牡丹花的大红绣鞋。

待站起来时,屋子里的人都看呆了。

帝王锦的大红色,纯正且艳而不妖,鲜而不媚。五彩丝线混合着金银丝,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光彩夺目。凤凰眼睛用的是红宝石,嘴唇用的是绿松石,八尾凤翎尾端,全部镶嵌的是珊瑚、玛瑙、蜜蜡等八宝。

阳光透进窗棱,折射在嫁衣上,流光溢彩,更显得美轮美奂,让人不敢直视。

略施薄粉,淡扫胭脂的云初净,盈盈站在梳妆台前。眉目如画,杏眼流光,肌肤胜雪,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云初灵脱口而出:“七妹妹,今日你好美!”

木晓放下黄金冠上的珍珠流苏,略微遮挡了大半容颜。不过珍珠流苏没有遮挡处,形状优美,丰盈诱人的菱唇,更是引人无限遐思。

“五姐姐,女人一生就今日最好看,你还大惊小怪。”

云初净一边笑说着,一边坐回床上。旁边看呆了的喜娘,这才记起来,在她左手放了个苹果,右手放了个玉瓶,意喻平平安安。

上门庆贺的代国公夫人,刚由木棉引进来,还没有来得及说吉祥话,就怔在那里。然后有点失态的快步冲过去,唬得木落忙拦在前面。

意有所指道:“国公夫人,这是我家小姐。”

代国公夫人这才停住脚步,喃喃自语道:“像,太像了!这容貌,这花冠!可这顶黄金花冠,怎么在你这里?”

“国公夫人,这是父皇赏赐给我的,他也希望我能平安出嫁,延续幸福。”

云初净点到即止,与其让人胡乱猜测,不如自己大方说出。当年曾参加过皇太女成婚的人,都见过这顶黄金花冠,无须遮掩。

代国公夫人这才回过神来,再细看,云初净的嫁衣上绣的是八尾。而当年,皇太女的却是龙凤呈祥。

“原来如此,这样也好,青鸾公主,臣妇也祝你幸福美满,康健平安一生。”

说道最后,代国公夫人已经有点哽咽,原本她打算说的是另一句吉祥话。可话到嘴边,却是这句当年祝福皇太女大婚的原话。

云初净微启丹唇:“多谢国公夫人。”

冯氏直到现在,说话声音还有点颤抖,平日里小七只有七分相似皇太女。不过由于两人性格不同,即便形似也不神似,不容易混淆。

而今日,云初净这样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那气度和风仪,则有九成像皇太女。

再加上皇太女大婚时,用的就是这顶由皇太女亲自设计出的黄金花冠。如今带在云初净头上,更是让人难以分辨。

房间里的各夫人,看着云初净,都心中各有所思。难怪开元帝会赏她青鸾公主的封号,原来如此。

而新郎官宗政晟,昨晚简直是彻夜难眠,好不容易半夜才眯了一会眼睛,睁眼就看见天色已大光。

怀着兴奋又复杂的心情,宗政晟洗漱之后,由着离弦替他挽了发髻,再用紫金冠仔细束好。

穿着平日看起来,有点蠢萌的大红新郎袍,宗政晟在镜前左顾右盼,兴奋异常。

再等一下就可以出门迎亲,等把阿初娶回家,就可以朝夕相伴,同床共枕。想做什么做什么,再也不用夜夜偷偷摸摸换亵裤。

伏矢再在他身前,绑了一朵大红绸花,笑着恭喜道:“恭喜世子爷,马上就能得偿所愿!”

“好,好,今儿一切妥当,昊阳院通通有赏!”

宗政晟喜气洋洋的转了几圈,又吩咐道:“伏矢,记得让小厨房熬点燕窝粥,再做点蟹黄小煎饼。等爷出去敬酒时,你就让木落端进去。”

“是,爷!属下知道,爷是心疼未来夫人,怕夫人饿了,不能洞房花烛。”

伏矢等人也是喜气洋洋,张口打趣笑道。他今儿不随宗政晟去迎亲,就在越国公府安顿杂事杂物,务必不能让云初净嫁过来,因为不熟悉而受委屈。

宗政秦和宗政尹也在迎亲队伍里,和御林军与飞羽卫的儿郎们一起,穿上统一的玄色迎亲装。

个个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脚穿皂底靴。端的是丰神俊朗,帅气洋洋!

这一群男儿一亮相,首先迷倒的是越国公府里的丫环、媳妇们。

再跟着宗政晟身后跨马游街,一水的高头大马,配上气宇轩昂的少年郎。满街看热闹的小姐、媳妇们,叫的嗓子都哑了,手中的帕子、香包漫天飞舞,砸向迎亲队伍。

宗政晟骑着披红挂彩的烈火驹,头戴新郎冠,身穿大红袍,吹锣打鼓中,走在迎亲队伍最前面。

两旁高楼上,都被各家小姐们占据了有利位置。个个看着俊朗风清、高大英俊的宗政晟,就这样快属于云初净了,各种对云初净羡慕嫉妒恨。

魏其侯夫人带着女儿姚明秀,躲在一家小客栈的二楼,推开半扇窗,悄悄看着宗政晟打马而来。

姚明秀紧贴着窗口,看着红光满面,带着春风笑容的宗政晟,痛哭失声。

她从小到大的梦,终于要醒了!

魏其侯夫人扶着她肩膀,流泪劝说道:“明秀,宗政晟已经成亲了。你以后也不要再惦记他了,我们好好找户人家嫁了。以后生儿育女,就当是南柯一梦罢了。”

“母亲!嘤嘤嘤嘤!”

姚明秀哭得撕心裂肺,泪眼朦胧中,看着迎亲队伍缓缓从街上走了过去,终于颤抖着手亲手关上窗户。

“母亲,我们就在老家找户人家,以后,我再也不想回京了。”

“好,好!只要你想通了,我们就不回京,只要不和宗政晟比,日子还是能过得很好的。”

魏其侯夫人的话,姚明秀终于听进心里。今生既然无缘,余生也不必再见!

姚明秀的悄悄出现,宗政晟根本不知道。他更不知道的是,端木桓悄悄包下了聚宾楼,也只为了送云初净出嫁。

宗政晟直到已经站在云府门外,还觉得如在梦中。

今儿云家的拦亲团,由远近亲眷和芷兰书院同窗组成,也非常壮大,分了内外两关。

第五百零三章 成亲

由云辰墨领头的娘家兄弟队,提出的催妆诗、如意对,百步穿杨三关,对于宗政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催妆诗张口就来,如意对毫不费力,至于百步穿杨,更是技惊四座。

今日自然不可能真射箭穿杨,而是把指甲大的红荷包,系在屋檐下,百步之外宗政晟拉弓搭箭。一箭直接把荷包射在后面的如意结上,寓意合欢如意。

外门的人没拦住,小舅子云辰墨更是双眼亮晶晶,崇拜的跟在宗政晟后面。

“姐夫”长,“姐夫”短的叫着,立马叛变成了宗政晟的铁杆粉丝。

内院的姐妹团们,大多都是芷兰书院还没成亲的同窗。宗政晟美名在外,今儿大家搭着梯子,光明正大看了个够。

“武威侯,想迎亲,先唱歌!”

“对,唱歌!”

“哈哈哈,嘻嘻嘻……”

围墙上穿得花花绿绿的小姐们,个个笑得花枝招展。然后瞪大了眼睛,在那群耀眼的傧相里,左右相看。

宗政晟豁出去了,也顾不得羞涩,张口就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求娶云初净的过程,简直就是道阻且长,宗政晟浑厚的吟唱声,更是激得小娘子们尖叫连连。

唱歌一关过了,马上还有第二关。

“武威侯!你耍套枪法来看看!”

“对,要不舞剑也行!”

……

这七嘴八舌,让宗政晟哭笑不得。没办法为了早日抱得美人归,还是只能豁出去了。

“离弦,找把剑来。”

墙上的小姐们,笑着道:“不用了,这里有!”

说着,一柄有着红剑穗的桃木剑扔下来,宗政晟一跃而起接住剑,直接一个腾挪,就开始舞起来。

这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哪怕是木剑在手,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一套剑法舞完,宗政晟擦擦汗,作辑道:“这下过关了吧?能开门了吗?”

“不能!”

“想开门,红包拿来!”

“红包不够多,心意不够诚!”

……

墙上小姐们左一言,右一语,宗政晟看了看傧相们,立马红包如雨往内院砸去。然后个个在墙外,开始各种美男计搭讪,跳起来拉人。

吓得小姐们躲避不及,从围墙上避下来。大家得了红包,看时辰差不多,这才心满意足的开门。

宗政晟直冲进去,一屋子的人他都没有看见,眼睛里只有端坐床上,身穿嫁衣的云初净。

“新郎官来了,快,红绸呢!系上,系上!”

宗政晟这才傻笑着,把红绸紧紧握在手上,牵着红绸另一端的云初净,去拜别高堂。

木落和木晓,穿着桃红色的襦裙,左右护在云初净两边,搀扶着她往萱瑞堂而去。

云老夫人和云家三老爷,已经在上首坐好。云初净率先拜云老夫人,宗政晟也跟着同跪一起行礼。

“好,好,好!”

见此情形,云老夫人热泪盈眶,哽咽着吩咐:“今日过后,你就为人妇,为人媳。要孝顺公婆,照顾丈夫,早日为宗政家开枝散叶。”

“孙女谢祖母教诲。”

然后再拜别父亲云文善,云初净虽然对他并没有什么感情。可想到这些年他的爱护,还是磕头道:“女儿拜别父亲,愿父亲长乐无忧!”

云文善看着明艳端方的女儿,恍惚中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同样明妍的女子。

原本都有点模糊不清的样貌,重新在心里清晰起来。想起当年她难产而亡,可自己却很快另娶,又让小七在外受了几年苦,一时有点五味陈杂。

“小七,你以后要孝顺公婆,父亲希望你们能夫妻执子之手,白头偕老。”

云初净感受到他话语里的真挚,眼泪一下流出来,宗政晟忙拱手道:“祖母,父亲且放心。我宗政晟在此立誓:今生今世我宗政晟,只愿和阿初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会永远对她好,祖母和父亲放心。”

这样在新娘家中的立誓,众人皆知,一般立了都永远不会违背,否则众人皆可唾骂。

宗政晟肯当众许下永不纳妾的誓言,无论将来他是否做得到。这一刻他的心意,都足以让云初净感动。

辞别家人,背云初净上花轿的,是秦邦季。这是舅舅来信所愿,云初净也更愿秦二表哥送自己上花轿。

他一步一步稳稳将云初净送上花轿,然后由云辰泽亲手点燃鞭炮,送云初净离开。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花轿慢慢远去,送亲的队伍将箩筐里的喜钱,撒得漫天都是引得一阵哄抢。

昨儿送嫁妆时,一百二十台嫁妆的盛况,称得上是十里红妆,已经让京城里的人们好好惊艳了一把。

今儿迎亲时帅气的傧相,现在接亲后的撒喜钱的豪气,足以让京城的人,未来几天有说不完的话题。

端木桓坐在窗边,怔怔看着花轿由远及近,唢呐锣鼓喧天震耳,欢声笑语合街齐闻。

他缓缓举起手中的白玉茶盅,遥遥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茶水的苦涩,萦绕在口中,一直缠绵到心中,久久不去,回味悠长。

云初净坐在八抬大轿上,轿夫都是飞羽卫,曾经一起去火烧巨蛇的人。

花轿抬得是四平八稳,云初净坐在轿里,一点也没有感觉到颠簸,只是感觉到紧张。她用力抱着玉瓶和苹果,只感觉到茫然。

马上就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度过余生几十年,未来会怎么样?

成亲是小说里,童话故事的开始,还是结束?她即将展开一段新的人生旅程,只是,迎接她的的美好?还是苦难?

云初净越想越彷徨,忍不住透过轿帘,去看前面宗政晟的背影。

似乎是心有灵犀,宗政晟也转头过来,望了后面一眼。他那满脸发自肺腑的笑容,让云初净原本七上八下的心,突然安定下来。

也许,有宗政晟在,以后的人生将会更加美好。

夫妻同心,携手同行,将来的日子无论风雨飘摇还是阳光灿烂,都无惧无悔!

吹吹打打的喜乐声和鞭炮声中,终于到了张灯结彩的越国公府。

第五百零四章 婚礼

喜娘再次把红绸塞到云初净手中,射轿帘,踢轿门,跨火盆,一样样按习俗规定做来。直让云初净晕头转向,只能由木落、木晓扶着,按照喜娘提示的来。

还好能看见不远处,时不时停下脚步等她的宗政晟,心里也觉得十分欢喜。

待到好不容易来到正厅,这才到举行婚礼的地方。

今日由于开元帝和宗政皇后微服私访,正厅里外被御林军包围得水泄不通。能进正厅的都是权贵和近亲,重臣,原本该坐在上首,接受新人朝拜的宗政陆和莫盼依,却只能坐在下首。

开元帝一眼就看见,穿着八尾凤凰嫁衣,头戴黄金花冠的云初净,款款走进来。行动间如弱柳扶风,却衣袂笔挺,配饰纹丝不动。那八尾凤凰展翅欲飞,光彩夺目。

黄金花冠上的珍珠帘,半遮半掩挡住那绝世容颜,偶尔因行走透过珠帘,方可一窥美人究竟。

云初净那沉稳的气度,虽然与当年皇姐的张扬不同,可那露出来的完美下颌和丰满的菱唇,却如出一辙。

让开元帝一时有点恍惚。

他旁边的宗政皇后虽满脸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已经搞不清楚,皇上是抬举云初净为了阿晟?还是单纯因为移情作用,所以才抬举云初净?

看着姣美的云初净和高大英俊的宗政晟,并排站在一起,冥冥中就仿佛看见当年另一对璧人。

这让宗政皇后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常公公今儿也穿得十分喜庆,费了好大劲,才抢到这个司仪的差事。

他看着一对璧人,笑容满面的清清嗓子,高亢而尖锐的嗓音道:“新人上前行礼!”

“一拜天地!”

两人跪下,向着天地神位的地方叩拜行礼。

宗政晟趁着跪下去行礼的空隙,偷瞄了云初净一眼,那形状优美的侧颜,若隐若现,简直是完美。

特别是雪白可爱的小耳垂上,戴了副金如意葫芦耳珰,摇晃间更是可爱。直让人心痒痒,恨不得化身耳珰,留在云初净身上。

“二拜高堂!”

刚起身的两人,又跪下朝开元帝和宗政皇后行礼。

开元帝神色复杂,眼神湿润,沅沅的女儿就是他的女儿,如今出嫁如意郎君,沅沅九泉之下,也该放心了。

他没得到的,沅沅失去的,通通都会是云初净和她孩子的。

宗政皇后这才也有点感动,脸上的笑意十足。她无儿无女,宗政晟从小在宫中长大,她一直就把他当亲生儿子照看。

如今宗政晟成婚,能跪在自己面前行礼,也算稍稍弥补膝下无子的遗憾。

“夫妻对拜!”

宗政晟和云初净隔着珠帘,对视一眼,缓缓躬身对拜。

云初净头上的黄金花冠,与宗政晟头上的紫金冠轻轻撞在一起,“铛”的一声脆响,让观礼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送入洞房!”

众人的哄笑声中,宗政晟在众人的拥簇下拉着红绸,带着云初净,齐齐往昊阳院的新房而去。

还好有木落和木晓护着云初净,挡住四周起哄的人。否则,宗政晟都想把云初净抱起来,直接抱进新房。

等两人回到装扮一新,喜气洋洋的新房,喜娘指挥着云初净坐在床上。开始将一些桂圆、花生、红枣、莲子之类的东西,往云初净身上撒去。

嘴里还不停的说着,诸如:早生贵子、百年好合等吉祥话。

说实话,这些干果打在身上,还有点痛,云初净稍蹙眉头,宗政晟就似有所觉道:“扔床上,别打到夫人。”

这样还没有洞房,就如此护着媳妇的人,真是世间罕有,一时间新房里哄笑声震天。宗政晟还一脸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亲手将云初净身上的花生、桂圆拈下来,生怕硌着云初净。

喜娘忍住笑,开口道:“新郎掀盖头喽!”

宗政晟拿着黄金白玉杆的小秤杆,那手筋暴起的费力劲,不亚于手拿一百八十斤的烈火枪。他小心翼翼将黄金花冠上的珠帘分开两边,挂在花冠上。

露出那倾人国的芙蓉面,含羞带怯抬头看向宗政晟。

新房里一时鸦雀无声!

云初净这才看真切一身大红喜袍的宗政晟,只看他眉眼带笑,嘴角上扬,满面春光,帅得天怒人怨。

这个有身份,有样貌,有能力的三有男人,终于名正言顺属于自己。成为她的丈夫,她们将携手同行一生。

一想及此,云初净也忍不住抿嘴一笑,那水汪汪的杏眼里,全是喜悦的光芒。

宗政晟已经好几月,都没有仔细看过云初净了,如今能够光明正大看了,而不用担心不吉利,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此时的云初净,肌肤光滑细腻,白里透着淡淡健康的红,散发出莹润的光。一双杏眼含秋波,弯弯柳眉笼云烟,朱唇娇艳鲜欲滴,加上高贵亮丽的仪态,还有光彩夺目的嫁衣,整个人如九天玄女下凡,美得清新高贵让人不敢直视。

不知道哪家小姐嘀咕了一句:“青鸾公主好漂亮啊!”

这话打破了,新房里因为云初净惊艳而安静的气氛,重新又热闹起来。

喜娘也记起了自己的职责,高声笑道:“请新人行合卺礼!饮合卺酒!”

然后将一对系着红线,盛满美酒的匏(半个葫芦),递给宗政晟和云初净。两人对视一眼,视线里全是缠绵,然后缓缓饮尽,再将匏交还于喜娘。

喜娘接过匏,往床上一扔,看匏刚好一仰一俯,大笑道:“仰俯天地,大吉!”

最后喜娘取了帐上的红绒花,按照钦天监推测出来喜神的方向插好,这才礼毕。

宗政晟本该出去向亲朋好友敬酒了,可他痴痴看着云初净,脚下像生根一样,一步也不想离开。

旁边的起哄打趣取笑声,越来越大,云初净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深。

她娇嗔着瞪了宗政晟一眼,示意他快出去敬酒。宗政晟这才傻笑着被众人拥簇出去,留下比较亲近的女眷陪伴云初净。

宗政采薇、袁静雯和汪婧芳,都留了下来。

第五百零五章房

宗政采薇脸带笑容,目露羡慕,虽然她是国公府小姐,以前比云初净出身更高贵。

可现在,云初净的身份地位、婚事规模、婚礼隆重、嫁妆丰盛,她却一样也及不上。

想到最初认识云初净的样子,讨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干瘪瘪唤了声“三嫂”,就立在旁边默不作声。

袁静雯心里的滋味,更是说不出来,越国公府里的生活她最有体会。

两重婆婆压着,丈夫是二房庶子,她虽然曾经是侯府小姐,如今哥哥得力,可一样举步艰难。

但云初净是她的表妹,后来成了青鸾公主,现在又是她的妯娌。

如今嫁的是又越国公府世子,自身还凭战功封了武威侯,享双爵位,将来还有可能更近一步。

况且宗政晟对云初净的在意,众所周知。

一个女人,出嫁前有身份傍身,出嫁后夫婿给力,还有大笔的嫁妆一辈子也用不完,这才是每个女儿家梦寐以求的人生。

“云表妹,现在我该唤你一句三弟妹了,以后大家更是一家人,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云初净还没有回答,旁边的汪婧芳,就难掩酸意道:“三弟妹何等身份?还需要有什么找你?”

看着云初净嫁衣上的八尾凤凰,上面的各色宝石和金银丝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汪婧芳嫉妒得都快发疯了!

本想着早日进门,能压云初净一头,没想到她转眼就成了青鸾公主,一百二十台的嫁妆,直接把她的一百零八台映衬成笑话。

普通人家,那个会弟妹比嫂嫂嫁妆多?

当然,汪婧芳想的是嫡子之间的比较,袁静雯的庶子不在她考虑之内。

以前,在芷兰女学里,云初净就处处压她一头。而现在,云初净更是从每个方面都碾压了自己。

汪婧芳早已经把云初净,当成今生最大的对手,誓要终有一日能把她踩在脚下。

面对汪婧芳的酸言酸语,云初净也不客气,直接回道:“大嫂终归是大嫂,听说今日的婚礼,大多嫂嫂操持,我在这里多谢大嫂帮忙。”

汪婧芳有点挂不住,笑嗔道:“三弟妹真的会说话,祖母明日见了你,一定喜欢得紧。说不定我们啊,都要靠边站了。”

“二嫂嫂,祖母既然喜欢你,那你可要多在跟前尽孝。我笨嘴拙舌,可比不上你长袖善舞,会讨她老人家喜欢。”

云初净不知怎么,看见汪婧芳就火大。

也许一直是潜意识中,觉得她才是那个幕后屡屡伤人的凶手,所以尽管算的上是“老乡”,可却一直无法亲近。

汪婧芳掩唇一笑,难掩得意道:“也是,这越国公府规矩大,讲究的是侍孝至诚。也许祖母一看见三弟妹,就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人或者事,反而不痛快。”

木落看汪婧芳面上含笑,可是眼神却恶毒,要不是因为这里是小姐的新房,早把她扔了出去。

“早就听说二少夫人不仅侍孝至诚,而是心胸宽广。如今二少爷尚在新婚燕尔,就已经抬了一个姨娘,四个通房,全是二少夫人提携。”

汪婧芳一时色变,可又知道木落是开元帝辗转赏赐的,也是宗政晟送给云初净的,不好回嘴。

只勉强笑道:“三弟妹这里的规矩,果然与众不同。”

云初净装作不知,笑道:“父皇和母后说了,说我心思单纯,难以应付后宅琐事。幸有公主之尊,到时候要按国礼或者家礼,都由我自己因人而异。”

看汪婧芳一时色变,脸上阴晴不定,云初净又补了一刀:“我看二少夫人七巧玲珑心,还是行国礼的好。”

汪婧芳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一些近亲内眷,咬牙“噗通”跪下道:“青鸾公主,臣妇失言了,求公主恕罪。”

袁静雯和宗政采薇都觉得不好,汪婧芳这样在新房里一跪,传出去都会说云初净飞扬跋扈,逼着嫂子行礼请罪。

木落和木晓也觉得汪婧芳刁钻,故意伏低做小来陷小姐于不义。有心想赶紧把她拉起来,却看见云初净使眼色。

云初净端坐床沿,岿然不动,含笑受了汪婧芳这一礼并且道:“二少夫人果然懂礼,你既然以国礼待我,我也受得起。明日敬茶认亲时,你且记得也如此。”

“你!”

汪婧芳猛地抬头,没想到云初净竟然毫不顾忌的受了大礼,还言明认亲时用国礼。

今日下跪是为了败坏云初净名声,可明日再行国礼跪下,那宗政昱又怎么办?还有她的公公婆婆,宗政陇和汪夭梅又怎么办?

看汪婧芳惊怒交加的样子,云初净十分解气。

她嫁过来是想和宗政晟好好过日子的,可不是嫁过来,玩宅斗升级的。

她始终记得一句话: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

汪婧芳不挑衅,不惹事便好,要是挑拨离间,想挑起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来找自己麻烦,这青鸾公主的身份就是一道护身符。

其他的亲眷们,不熟不敢开口,袁静雯思虑再三,还是上前拉起汪婧芳。

亲热笑道:“三弟妹,二弟妹这是在说笑呢!时间不早了,想着三弟也快回来,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快去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吧?”

云初净这才展颜笑道:“好,大嫂你们慢走,不送,改日我们再好好说话。”

说话间,其他的亲眷都退了一个干干净净,宗政采薇和袁静雯,拉着汪婧芳也退了出去,新房里这才安静下来。

云初净垮了脸,娇嗔道:“木落,我饿了!”

门外传来伏矢的声音:“回夫人,院子里没有丫环,还请那位姑娘出来接一下食盒,世子爷特意让小厨房准备了吃食。”

木晓出去接了食盒,笑着拿进来道:“小姐,看来世子爷真是细心,还惦记着小姐没吃东西。”

云初净由木落卸了黄金花冠,坐在窗下贵妃榻上,示意木晓摆在小云几上。

一碗熬得香浓粘稠的燕窝粥,一碟子蟹黄小煎饼,还有另外桂花糕等几样精细小食,都是云初净平日喜欢吃的。

第五百零六章 敬酒

从早上到现在,云初净还真是饿扁了,一口气用了七八块糕点,这才喝了一碗燕窝粥。

肚子吃饱了,这才去净室沐浴更衣梳洗一番。云初净在浴桶里稍微泡了会,等到头发洗干净了,木棉用大帕子包上,木晓忙搀扶她出来。

前院里的欢声笑语还在继续,哪怕宗政晟身边有四五人帮着挡酒,也被灌了不知道多少杯酒。

开元帝和越国公宗政陆,还有代国公白如宇他们一桌坐着,宣平侯范承瑞和魏其侯姚路霆他们作陪。

难得这样聚在一起不说朝事,说点小儿女的琐碎事,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卦一番,很是一番不一样的体会。

“皇上,我看宗政晟被灌得差不多了,待会儿错过洞房花烛夜,让青鸾公主独守空房,岂不是要抱憾终身?”

代国公白如宇曾经看过宗政晟和云初净在一起,深知道两情相悦还能走到一起是多么难得。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白霜霜,没能和袁崇义在一起,就特别希望宗政晟和云初净能白头偕老。

开元帝笑呵呵的点头,言行举止颇有几分当年淳王的豪迈,大笑道:“如宇说得对,阿陆,你不心疼你儿子,我却心疼我徒弟!常平!”

“老奴在!”

“去,传朕的旨意,让阿晟不用喝了,早点回洞房陪新娘。要是能早日有喜,三年抱俩,朕重重有赏!”

常公公笑咪咪领旨,乐呵呵的去找宗政晟传旨。

宗政陆和在座的各位,都是第一次亲耳听开元帝确认,宗政晟是他的徒弟。

“皇上,这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可徒弟承师父的,古今罕见。也不是没有近亲子侄,何必动荡惹来旁人觊觎?”

这话,也只有宗政陆敢说,因为宗政晟的将来,也关系越国公府一干人等的将来。他早就想开口问,却一直不敢,如今酒壮怂人胆,借着醉意问了出来。

开元帝心情很好,果然没有生气。

反而破天荒解释道:“皇姐在时,就常说民似水,君似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天下本无主,有能者居之。不管他是谁,只要能撑起家业,是不是子侄又有什么关系?”

代国公也曾听当年皇太女说过如此的话,这也是为什么先帝有皇子不立,反而要立皇太女的原因。

可当年端木沅,好歹也是端木氏,生的女儿也是姓端木的,宗政晟可不姓端木。

他是一向支持端木桓的,忍不住道:“皇上,若是无人所托,臣也支持皇上。可端木桓人品才学,文韬武略都是上上之选……”

开元帝却不等他说完,开口打断道:“朕自有主张!”

代国公也不敢明里顶撞开元帝,还好越国公打圆场道:“平日晟儿院子里,一个丫环都没有,也不知道今儿晚上,能不能顺利洞房?”

这话一出,满桌上的人都笑了起来,开元帝很是兴奋,坏笑道:“朕赐他两个燕喜宫女,教导敦伦之事,他却偏偏不要人家近身,说是看不上。结果转眼就跑到司画局去,顺走了几本皇宫密藏的画册。”

宣平侯也打趣笑道:“武威侯聪明过人,定能很快融会贯通,皇上不必担心。”

“朕哪里能不操心?左边是徒弟,右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当然希望他们能鸾凤和鸣,和谐美满。万一阿晟像个愣头青一样,被朕的青鸾嫌弃了,那也是丢朕的脸!”

开元帝这话说得,忒不要脸,就是默不作声的魏其侯,也被酒水呛着了!

一时间,到处“咳嗽”声不断。

常公公回来时,就遇上这尴尬的场景,忙笑着解围道:“皇上,世子爷喝醉了,老奴刚过去时,已经被扶去新房了。不过老奴打探了一下,世子爷顶多就喝了十杯八杯,清醒着哩!”

开元帝就笑得更欢实了,拍着桌子笑道:“想不到,这小子也有这样猴急的时候。”

“皇上,春宵一刻值千金!世子爷可是把青鸾公主,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疼之入骨。怎么会不早点脱身陪佳人,听说,掀珍珠帘子时,世子爷都看呆了!”

常公公果然了解开元帝,他把刚才打听到的热闹,绘声绘色讲给开元帝听。引得开元帝开怀大笑,眉心的皱纹似乎也消散不少。

开元帝对宗政晟毫无顾忌的疼爱,给了在场诸人几多联想。没有谁再不识相的说其他什么,纷纷围绕宗政晟心悦云初净打趣起来。

而宗政皇后难得回趟娘家,此时正在陪宗政老夫人用膳。母女俩摒弃其他人,低声说着私房话。

“母亲,阿晟的事自有皇上安排,你可别再打算弄个二房、三房的。现在,云初净可是我的义女,封了青鸾公主,皇上对她特别喜欢。你打她的脸,丢的也是本宫的面子。”

宗政老夫人不悦道:“月儿,就算她是公主,也是我老婆子的外孙女不是?不过一个假公主,难不成我还要把她供起来不成?”

宗政皇后头痛了,母亲的性子越老越拧,她也只能好言相劝。

“母亲,云初净不一样。皇上是打算给她公主府和封地的,是她不要,可不是什么假公主。要不是怕挡了晟儿的路,玉牒都上了。”

宗政老夫人诧异道:“怎么,难道皇上看上云初净了?”

“母亲!怎么什么话你都敢说!皇上是把云初净当成凤儿公主了,可不是你乱想胡说的!”

宗政老夫人不以为意,不屑道:“月儿,你怕她作甚,就是将来晟儿继位,也要尊你为母后皇太后的。”

说起这些,宗政皇后更是头痛,将筷子“啪”的一放,不悦道:“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子女缘的。以后阿晟果真有那造化,当然也不会亏待我。可后宫,终归是皇后的天下,阿晟的母亲还在,你又何苦得罪云初净?”

看女儿宗政弄月不悦,宗政老夫人也忙改口道:“月儿,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招惹她做什么。”

第五百零七章 学霸

“母亲,那汪婧芳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以后不痴不聋不做家翁,可不要被她挑拨离间当枪使。”

宗政皇后看人还是很准的,知道汪婧芳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性子。当初仓促嫁过来,就是为了压云初净一头,希望母亲不要掺和进去。

虽然宗政老夫人满口答应,可心里却不以为然,只笑着应付过去。

宗政皇后看在眼里,却也无法左右母亲的想法,只好打算等一下召来二嫂汪夭梅,让她这个做婆婆的约束汪婧芳。

母女俩久未见面,要私下说的话还有很多。

这时候的云初净,刚坐到梳妆台前,由木香她们捧着珐琅香炉来熏干头发,自己往脸上抹着香脂,用了淡淡口脂。

宗政晟匆匆快步走进来,吓了云初净一跳,半转过身看着他。

他也正看着云初净,只见她穿了身水红亵衣,胸口露出一抹大红金边的肚兜,披散着一头又黑又亮的秀发,就那样斜睨了自己一眼。

宗政晟已经觉得,自己一双腿都软了。

情急之下,急道:“我去沐浴。”然后准备一头扎进净室,却差点与收拾好净室出来的木萝撞在一起。

云初净看他急忙闪身避开,撞在多宝柜上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宗政晟面红耳赤,躲进了净室。

看头发差不多都干了,云初净有点羞涩的笑道:“你们都下去吧。”

木落率先出了内室,然后低声吩咐小厨房准备热水。木晓脸上有点红,小声道:“让赖嬷嬷来不更好?”

“小姐不喜欢嬷嬷看见,待会儿送水进去时,记得目不斜视,小姐可不希望我们看见世子爷。”

云初净的醋劲,近身服侍的人多少都知道,只有她们夫妻两人在的时候,最好不要去打扰。

木晓轻笑道:“该改口了,要叫世子夫人。”

“哦,对,大家都要改口,不要叫错。以后就唤世子爷和世子夫人。”

木落的吩咐,大家都点头允诺,现在能进内屋的,只有木落、木晓、木棉、木香、木萝几个陪嫁大丫环。赖嬷嬷暂管昊阳院其他的仆妇和洒扫丫环,如今人还在小厨房,一步也不敢离。

门外丫环们的窃窃私语云初净不知道,她想到后世一个床上笑话,干脆自己动手把头发松松的编了条辫子。

否则,到时候青丝铺满枕,红被黑发,美是美矣,却容易扯着头发疼。

正想着段子偷笑时,宗政晟随便拢了身雪白亵衣,松松系了条亵裤,半敞着胸膛走了出来。

早知道练武之人身材好,可这灯下这样一看,更是身态硕长,宽肩劲腰长腿,还有八块腹肌和人鱼线隐约可见。

云初净下死眼的看了几眼,小心脏跳得“扑通、扑通”,一时感觉到口干舌燥。这可比电视上或者电脑里的男星,身材有料养眼得多!

宗政晟本来出来时,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正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

结果发现云初净不时偷瞄自己,那神色对自己的身体似乎还很满意,无师自通的走过去,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隔着薄薄的衣裳,可能是烧了地龙的缘故,两人都觉得有点燥热。

行走间,难免肌肤挨在一起,都感觉到滚烫。云初净酡红着脸,喃喃道:“我渴。”

宗政晟很想直接用嘴堵上去,又怕吓着云初净,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转身去拿圆桌上的茶壶倒水。

也来不及先喝一口,就晕晕乎乎中端到云初净面前。

云初净也没有细看,一口饮尽才发现茶盅里是酒而不是水,娇嗔道:“我要喝水,你给我喝酒,你是想灌醉我吗?”

这酒是桃花酒,很容易上头,宗政晟着迷的看着云初净白皙细腻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片片粉色。

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宗政晟语无伦次求饶道:“阿初,我不是想灌醉你,我喝,我喝还不成吗?”

转身宗政晟几步拿过酒壶,直接就对着壶嘴喝起来。偶尔洒下的酒水溅在他的脸上,再滚落进亵衣里,看得云初净也忍不住吞了好几口口水,真名士者自风流!

等宗政晟一口气喝完,这才看向云初净,讨好道:“我喝完了。”

那样子,阳刚之气爆棚,又有着一种纯真,看起来有点矛盾,却该死的迷人。

这是自己的夫君,自己的男人,合法的枕边人!

一思及此,半靠在床上的云初净,突然伸出双手,跪坐起来揽住宗政晟粗壮的脖子。

看着那因为刚刚饮过酒,还有点猩红湿润的薄唇,直接印了上去。

云初净这一主动,可把宗政晟乐晕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晚的云初净,终于可以随他为所欲为。

他本来小心翼翼,想按照画册慢慢来,给云初净一个美好的经历。

结果一向羞涩的云初净,却表现得比他还生猛。这男子汉大丈夫,岂有让新娘子主动的道理?

宗政晟马上化被动为主动,转而开始吹响号角,攻城略地。

这男女有别,云初净初时的一腔孤勇,后继无力,遇上宗政晟的长歌猛进,简直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丰满的菱唇被吸吮得微微红肿,浑身上下,不知道被宗政晟烙印了多少红莓。直到床帷帐幔层层落下,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两人已经坦诚相见。

看宗政晟着迷的流连在自己胸前,一颗大头拱来拱去,那微弱的刺痛和难以启齿的酥麻,让她既难受又满足,像是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

云初净除了紧紧攀附于宗政晟,根本觉得无路可走。既想他继续努力,又盼望能让她稍微喘口气。

有道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宗政晟虽然好学,把春宫画册翻烂了,可这头次行夫妻之事,还是需要技巧。几次过门而不入,那种长缨在手,却无法一击即中的挫败,快要把他逼疯。

还好后世的云初净,对传说中的生理卫生课十分好奇,认真学习过。还观摩过大量日本特产和韩国唯美影片,学得非常仔细,无愧学霸的尊严。

第五百零八章 热情

云初净此时也觉得浑身快被火烧起来了,虽然听说初次很痛,还是想着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主动迎了上去。

这一下,瞎使劲半响的宗政晟终于找到了桃花源,使出全身的蛮劲挤了进去。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也许是先前的前戏很长,一切水到渠成,也许是体质各异,除了刚开始不适应的疼,很快云初净就感受到了乐趣。

要不怎么说和快乐人做快乐事,这两人同时热衷,自然比单方面欢喜,而另一边却自认为献祭,要和谐得多。

这初战告捷,虽然没有能持久作战,但宗政晟和云初净都已经非常满意。

一切事情都是学到老,活到老,当然要慢慢钻研,最好两人共同学习,共同努力,共同进步。

这气息刚均匀了,云初净就觉得身上粘乎乎的全是汗渍,难受及了。可宗政晟还牢牢的抱着她,只能小声道:“阿晟,让她们准备水,我要沐浴。”

“来人,送水,夫人要沐浴!”

宗政晟扬声叫道,门口听壁角,听得面红耳赤的木落和木晓,快步各提着两桶热水走进来,目不斜视进了净室。

云初净听见脚步声,急忙用被子将宗政晟的身体盖住。

“阿初,这床幔帷帐好几重,谁还能看见我?你这醋劲也未免太大了,这些可都是你的丫环。”

宗政晟的调笑,让云初净恼羞成怒,也顾不得身上清洁溜溜,直接举起双手捶过去。这一去,自然是羊入狼口,恶狼看见小白羊,怎么还忍得住不动口动手?

还好宗政晟记挂着木落她们还在,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大肆征伐,给云初净多少留了面子。

直到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宗政晟这才放开手脚。

人前教子,床上教妻。

宗政晟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习惯,坚持要落实下去。既然小白兔要挠痒痒,那大灰狼当然要给她一个教训。

单手按住云初净尚有余力扑腾的身子,干脆大开大合,好好饕餮了一顿。

这一回有了初战的经验,自然就能持久战,虽然还是没能坚持太久,也比初次多了两三倍的时间。

云初净被折腾得手软脚软,声音也叫哑了,最后都哭了起来,求饶声不断,意犹未尽的宗政晟才放过她。

宗政晟原本以为,自己永远都会只希望云初净笑。

结果刚才的教训告诉他,当云初净小脸红欲滴血,嘶哑着声音,泪眼婆娑的求自己放过时。如同放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恶魔,更容易让自己用更恶劣的手段折磨她。

最后风平浪静,当他用薄被抱着云初净进净室时,水温刚刚好。

宗政晟小心翼翼的,将昏昏欲睡的云初净放进浴桶,看她耷拉着头,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可爱又让人心怜。

实在是担心她滑进特意定制的大浴桶,宗政晟干脆跨进去抱住她。这样一来,此时的环境十分有利于鸳鸯戏水,宗政晟是个优秀的将军,擅于抓住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趁着云初净晕晕乎乎,无力动弹,宗政晟用刚才两战,暂时总结出来的经验。好好的自娱自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一回。

这一下,直接把云初净折腾得昏了过去,宗政晟吓一跳才仓皇收兵。

仔细检查过,宗政晟确定云初净只是力乏了,才昏睡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准备细细替娇妻清洗一番,却突然发现娇妻白皙细腻的身上,青紫交加还伴着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心疼不已。

宗政晟一边懊悔着自己太过粗鲁,一边又忍不住用指甲在云初净身上按了一下。

果不其然,那光洁如玉的肌肤上,马上浮现出一道红痕。看来,阿初这肌肤太娇嫩,固然是能让自己好好享受,可还是要爱惜才好。

宗政晟抱着云初净出了浴桶,让她软软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用细棉帕子轻轻将她身上拭干。

等他打理好后,将云初净裹在薄被里又抱了回去。

愉快发现,床上的被褥皆已经换过,原本的百子千孙被面,已经换成了大红鸳鸯戏水被面。暗叹云初净教导有方,这屋里的丫环有前途,会做事,不碍眼。

而且床边的小几上,放了一个暖壶和两个杯子,并一碗熬得浓浓的红枣桂圆羹,枕头边还放了一个紫檀盒子。

宗政晟想了一下,刚才阿初流了血,而且听说女人每月都要流血,是需要平时多补着。还是狠狠心将云初净摇醒,替她披了件单衣,亲手喂她喝红枣桂圆羹。

云初净迷迷糊糊中,又累又饿,香糯的红枣桂圆羹喂过来,自然是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脖子一歪往枕上倒去,很快又睡了。

宗政晟爱怜的看着云初净,她那贪睡渴睡的小模样,足以证明自己没有辜负她,能够满足她。一时胸中豪气大盛,恨不得仰天长啸几声,方能抒发心中的得意之情。

再看云初净唇边,红枣桂圆羹吃剩的的点点红迹十分醒目,干脆凑过去舔舐干净,味道居然还特别甜。

宗政晟就这样怔怔望着云初净,一点也没有觉得疲累,反而越来越蠢蠢欲动,似乎还想大战一场。

动作间,撞到枕边的紫檀盒子,这才想起打开来看。

一打开,宗政晟赶紧将盒子又盖起来,脸上也出现可疑的红晕。原来,里面竟然是刚才大战时,垫在下面,如今上面一片狼藉的喜帕。

这才想起,有道流程是把这喜帕,要放在祠堂禀告祖先,然后再被焚化。

这样东想一下,西想一下,精神亢奋的宗政晟终于也感觉到了疲累。小心将云初净抱在怀里,用手脚禁锢着她,这才沉沉睡去。

昊阳院外,越国公夫人打发来拿喜帕的余婆子,却被伏矢拦在院外。

“老奴是奉国公夫人之命,来拿三少夫人的喜帕查看。你个小小侍卫在这里阻拦,是何居心?”

面对义正言辞,板着脸的余嬷嬷,伏矢脸上堆着笑,脚下却寸步不让。

第五百零九章 谗言

“余嬷嬷,世子爷进院时曾有军令,今晚不管发生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进院。军令如山,还请嬷嬷不要让我挨军棍。”

听了伏矢的话,余嬷嬷眼睛一瞪,不悦道:“这话什么意思?这做婆婆检查新媳妇的喜帕可是规矩!老奴可是代国公夫人而来,你还不让开?”

伏矢也收了笑容,态度强硬道:“对不住了,余嬷嬷,军令不可违!”

余嬷嬷自觉是越国公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自然身份比旁人贵重些,却被世子爷身边一个侍卫拦下,颜面大失。

看伏矢一个人,还想指挥着身后的两个小丫环硬闯。结果昊阳院里,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四张弩弓,黑黝黝的箭头对准了余嬷嬷等人。

那弩弓上的精铁箭头,黑夜里闪烁着幽幽银光,吓得余嬷嬷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你,你们敢,我可是国公夫人身边的人!”

余嬷嬷色厉内荏,想大声呵斥,说出口的话却如同蚊吶之言。

伏矢一抬手,弩弓收了回去,傲然道:“我不管什么规矩,在世子爷院子里,自然要按世子爷的规矩。”

余嬷嬷不敢硬闯,转身回了瑶琚院,临进门前在头上乱抓几把,跑回来狼狈道:“回夫人,老奴有辱使命,没能拿到喜帕。”

“怎么?阿晟还没有圆房?是喝醉了吗?有没有送醒酒汤?”

莫盼依一下急了,明明听说皇上开了口,下了旨,让阿晟早点回新房,以免耽搁洞房花烛夜。

怎么会还没有圆房?

余嬷嬷心中不岔,这段时间又听了香柳她们无意之间传的一些私话,自然不会说好话。但又不敢挑拨母子之情,只能说云初净是非。

“回夫人,老奴惭愧,没能进到昊阳院。”

莫盼依愣了一下,笑道:“看来,晟儿是不想有人去打扰,他一刻值千金的**。这孩子!无妨,明日一早再去也无妨。”

余嬷嬷却欲言又止,神色颇有几番踌躇。

莫盼依看了奇怪,让替她卸妆的彩月罢手出去,这才好奇道:“嬷嬷,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余嬷嬷诚惶诚恐跪下,磕头道:“夫人一向待奴婢们温和慈悲,对老奴更是有救命之恩。老奴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莫嬷嬷如今也去了,你虽然不是自小就服侍我的,也有快二十年了吧?”

这余嬷嬷原是越国公府家生子,后来她丈夫早逝,宗政老夫人就要打发她去庄子上。是莫盼依留下她,看她规矩不错,针线也好,就让她在自己院子里管着小丫环们的针线。

余嬷嬷感激零涕道:“回夫人,今年就整二十年了!”

莫盼依难免有所触动,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主仆一场,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余嬷嬷低下头,缩在衣袖里的手,无意间触到袖口里面的银票,不一样的触感,让她马上下定决心。

“回夫人,世子爷对世子夫人一往情深,老奴是怕世子爷没经验被蒙蔽,或者帮着世子夫人做傻事,所以才不愿让老奴,按规矩取喜帕。”

余嬷嬷的说话,一下触动了莫盼依压抑已久的神经。

云初净,从来就不是她心目中的儿媳妇人选。儿子因为她,多次与自己争执,而且不是云初净,宗政采珊就不会死,莫家也不会树倒猢狲散。

晟儿对她千依百顺,早忘了母亲娘家家破人亡。

不过莫盼依毕竟做了多年的国公夫人,还是沉稳道:“嬷嬷,这话,可是要证据。”

余嬷嬷早就想好了说辞,低声道:“老奴哪里能有证据?只是这世子妃最先和秦家表哥定亲,这可是当时云老夫人自己说的,后来,却不知道什么原因悄悄退了亲。世子爷和小王爷都喜欢世子夫人,听说当年世子爷去荆州赈灾,可是三人结伴同行。”

“你说的当真,朝廷赈灾这等大事,怎么可能让云初净和阿晟他们同行?”

莫盼依本就对云初净不喜,况且再听说云初净和这么多男人一起,出过远门,就更加不高兴了。

“回夫人,当时世子夫人还在书院读书,可是请了假的。说是陪父亲去荆州,事实上是和世子爷他们一道。京城里的豪门,哪家不知道。”

余嬷嬷这样一说,莫盼依仔细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莫盼依迟疑道:“嬷嬷,你的意思是,阿晟和云初净,早就?”

“老奴不敢!只是世子爷正当年少,血气方刚,老奴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执着于世子夫人?明明比家世和容貌,都有更好的选择。”

余嬷嬷说着不敢,却在莫盼依心里种下一颗刺。

在她看来,肯定是云初净为了嫁给阿晟,不顾廉耻勾引了阿晟,现在不肯拿出喜帕,就哄着阿晟为她遮掩。

莫盼依怒火丛生,将玉梳重重的摔在妆台上,摔出了几道裂痕。

可转念一想,又迟疑道:“嬷嬷,定是如此!可万一明日又有喜帕,那我?”

余嬷嬷低眉顺眼膝行两步,小声道:“夫人知道,这弄假的方法多得是,只要不是马上检查,都容易做手脚。”

这话里话外,都是云初净有没有喜帕,肯定都有问题。

莫盼依豁然起身,沉着脸就想往昊阳院而去,余嬷嬷赶紧拉住她,急道:“夫人,万万不可啊!”

“为何不可!难道我去,谁还敢拦?”

看莫盼依正在怒头上,余嬷嬷赶紧劝慰道:“夫人,夫人!您现在要去了,事实就捂不住,丢脸的可是世子爷。”

莫盼依这才停下脚步,余嬷嬷又赶紧道:“夫人,只要世子爷喜欢世子夫人,其他的小节都可以忽略不计。千万不能伤了夫人和世子爷的母子和气。”

这话顺耳,莫盼依这才就势坐回来,可还是柳眉倒竖道:“难道,就这样由得她去?”

余嬷嬷笑道:“夫人,您怎么就糊涂了?以前世子夫人有什么错,那是云家没有教得好。如今世子夫人进了门,可是您儿媳妇,婆婆管教媳妇天经地义,到时候好好教导就是。”

第五百一十章 胡闹

莫盼依觉得余嬷嬷说得有道理,又想着汪婧芳过门后,哪怕和汪夭梅是亲姑侄,也一样立了规矩,心中已经有打算。

余嬷嬷点到为止,也不敢过于挑拨,万一被世子爷知道了,那就是死罪一条。

莫盼依盘算着以后该如何教导儿媳妇,还有如何立规矩,想来想去一夜未睡。迷迷糊糊快到天亮时,又想起喜帕之事,心里对云初净更加不满。

敬茶认亲是在辰时正,寅时末,赖嬷嬷就来到屋外,和木落商量还让云初净起床梳洗了。

“木落,世子夫人该起了,辰时正就要敬茶,可不能让长辈们等。”

木落有点迟疑不定,昨晚屋里的动静,基本到了子时末才消停。据现在不到两个时辰,世子夫人劳累过度,肯定起不来,自己也不敢进去。

赖嬷嬷看木落迟疑,板上脸急道:“这新媳妇敬茶,没听说还有迟到的,你快去请世子夫人起床梳洗!”

木落这才推门进去,看红烛还高悬,帐幔重重深,屋内一股浓重的腥檀味未散,还没有开口脸就红了,木在门口。

还好,虽然宗政晟睡得很熟,可练武之人的警觉性还在。木落刚进来,他就已经清醒过来。

“什么事?”

宗政晟声音低沉,犹如古琴森森,木落马上恭敬回答道:“回世子爷,辰时正新人要敬茶,现在已经是寅末。”

“好了,知道了,你先退下。”

等木落退下之后,宗政晟这才按捺住自己的一柱擎天,低首看窝在他臂弯,还睡得香甜的云初净。

只见她小脸白里透红,染着一层淡淡的粉色,透出莹润的光芒。饱满的菱唇微翘,红彤彤的鲜嫩无比,看起来就秀色可餐,让人想一口吞进肚子。

再顺着弧度优美的下颌往下看,修长白嫩的脖子下,那一对水蜜桃就这样抵在自己的胸膛。还有平坦可爱的小腹,盈盈一握的小腰,神秘的桃花源若隐若现,一双**就蜷缩在自己腿间。

宗政晟忍不住就扬唇笑了起来,阿初看起来娇娇弱弱,可在床上还真有种骨子里的柔媚。自己就像那话本里的书生,恨不能死在她身上。

昨晚怜她是初夜,自己只吃了个半饱,就把她累成这样。

看来,以后要好好锻炼阿初的身子,不能让她太过娇弱,还没怎么折腾就晕了过去。至少也要让自己好好饱餐一顿,这样可不行。

想着昨夜阿初那娇媚的样子,宗政晟就忍不住气血翻腾,很想再战一场,用这种方式唤醒他的小乖。

可想到新媳妇要敬茶,不能让阿初失了颜面,被人嘲笑指点,也只能压抑住渴望。

现在,对于为何会有“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事情,他深有同感。

佳人在怀,谁还想起来?

“阿初,醒醒,醒醒!”

宗政晟低声的轻唤,实在唤不醒疲累的云初净,最后他只能低首吻了上去,快要被窒息的云初净,这才清醒过来。

虽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可云初净已经下意识求饶,嘶哑的声音娇滴滴的道:“阿晟,不要了,我不行了。”

宗政晟看她那可爱的迷糊样,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初净枕在他胸口,那从胸腔震动里散发出的愉悦,也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能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醒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宗政晟偏偏还打趣道:“乖,我知道你想要了。现在时间不够,等晚上回来我再好好弥补你。”

说着,那宝剑还蹭了蹭,气得云初净杏眼圆睁,恼怒不已,结结巴巴道:“谁,谁想要了!你要不要脸?”

宗政晟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透着舒爽,在吃还是不吃的问题上沉吟几息,最终还是选择放过这只小白兔。

“好,好。是我不要脸,肖想我的小乖,该起床了,要敬茶还要进宫谢恩呢。”

云初净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嫁给宗政晟,今儿是给公婆敬茶认亲的日子,马上急得坐了起来。

薄被随着云初净的大动作,一下滑落,那胸前美好风光,晃花了准备起身的宗政晟。双眼都红了,实在把持不住凑了上去。

又羞又急的云初净,恨不得打死这个坏家伙,这个时候还来招惹自己!可那被他含在口中吸吮的,是她的致命弱点,昨晚已经被狡猾的宗政晟发现,如今失去了力气也无力阻挡。

“快起来,住手!快起来!”

偏偏宗政晟还含糊不清回答道:“我又没动手?”

羞窘难当的云初净,双手无力的推着那颗大头,只好道:“你,你住口!我,我要喊人了!”

可她的威胁刚出口,就被那坏蛋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云初净的眼泪都快下来了,手中的力气也就大了几分。

无限委屈的喊道:“木落!木晓!”

宗政晟觉得快疯了,阿初究竟知不知道她娇弱委屈,眼中含泪的样子,足以让圣人发疯,高僧还俗?偏她还不知道,居然敢喊人进来!

木落和木晓本就等得着急,听得云初净唤人,虽然声调不怎么对,也推门走了进来。

宗政晟青筋都暴起了,暴喝:“出去!”

木晓和木落立在床外三尺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宗政晟用尽全身自制力,将薄被拉过来,把这个妖精裹得严严实实,方才平稳了声音道:“你们将我的衣服拿出来放在外面,等一下再进来服侍夫人。”

还好云初净早就吩咐过,今儿穿什么衣服敬茶,木晓很快将宗政晟和云初净的衣裳都准备好了,这才退了下去。

宗政晟也知道刚才过份了,看云初净恼羞成怒,只能哄着云初净道:“阿初,别生气,起来打我一顿,咬几口都可以。”

然后看云初净还杏眼圆睁瞪着自己,又欠揍道:“我这就先去穿衣服,我是怕她们看见我。我可是保证过不让别人看见,穿好了再替夫人穿。”

云初净看宗政晟咧着嘴笑,还露出一口白牙,实在忍不住,扑上去在他肩头咬了一口,方才觉得解气。

第五百一十一章 早膳

宗政晟不已为然,这点痛简直就是挠痒痒,很快穿好了衣裳,然后来替云初净穿衣裳。

可惜宗政晟比较经验不足,勉强穿上肚兜,就用了小半注香,速度又慢还搞不清楚程序。

云初净眼看更漏时间已经不多了,忙推他:“你出去,让木落她们来穿!”

“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宗政晟也不敢再单独和云初净同处一室,这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种非人的折磨。现在正好觉得身上有劲没地发,想找离弦对两招,忙又唤木落她们进来帮忙。

云初净忍住羞,由她们服侍着穿上衣服,假装没发现她们看见自己一身青紫淤痕,震惊诧异的目光。

又让木晓打水梳洗,等擦过青盐漱口之后,这才坐在梳妆台前由木棉梳头。

“小姐,今儿就梳个朝云髻如何?”

云初净想了一下,吩咐道:“就梳双环髻,刚好可以用皇后赏的那套金镶八宝头面。”

木棉也觉得不错,动作麻利的梳起头发来,云初净趁空这才喝了一盅菊花蜜饮,更觉得肚子饿得咕咕叫。

等梳好双环髻,将那八羽凤凰衔珠挑心插好,云初净这才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陌生。

那个眉眼含笑带春意,妩媚多姿的女人是谁?

木落和木晓也在惊艳,小姐穿上那孔雀呢的大红团绣小袄,加上遍地织金石榴裙。不过略施薄粉,往日娇俏端庄的小姐,就已经是美艳至此。

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终于怒放,那国色天香都难以形容的美,就这样恣意绽放。这样通身的气派走出去,丝毫不弱了皇上封赏青鸾公主的名号。

这边宗政晟刚出院子,还没有来得及和离弦他们说话,就碰到去而复返的余嬷嬷。

“老奴见过世子爷!贺世子爷大喜!”

宗政晟认出她是母亲身边的人,奇怪道:“这么早,你过来做什么?”

余嬷嬷低头恭敬道:“回世子爷,国公夫人昨晚吩咐老奴来拿喜帕,被这位小哥拦住了,说任何人不得入院。所以,让老奴天亮了再来。”

想到紫檀木盒子里的喜帕,宗政晟再厚的脸皮也有点赫然,忽略了余嬷嬷的语气,吩咐道:“我会让赖嬷嬷送过来,你先回去。”

然后也没有切磋的心思,想到劳累了一夜的云初净,忙问伏矢道:“小厨房的早膳做好了吗?快让人给夫人送去,让夫人先用来垫着,别饿着夫人,我去书房洗漱。”

伏矢想到以前打听到的新媳妇敬茶规矩,很想提醒一下世子爷。按规矩要先去敬茶,然后立规矩伺候婆婆用了早膳,新媳妇才能吃东西。

不过,想世子爷对世子夫人爱若珍宝,哪里会舍得她饿肚子,索性也装作不知道。

早膳送进院子里,赖嬷嬷看云初净坐下就吃,急道:“世子夫人,这可不能用啊!”

云初净吓一跳,忙搁下筷子道:“怎么?有毒?”

“不是有毒,世子夫人,你要先去敬茶,伺候婆婆用早膳,然后才回来用早膳。”

赖嬷嬷话还没有说完,就看云初净又用了起来,只能无奈道:“夫人,你就是要用,也要等世子爷回来再用啊!”

意思是到时候还有个挡箭牌,云初净暗中撇嘴,都是怪那坏蛋。自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腰酸背痛腿发软,竟然还要等他来才用早膳。

还有没有天理了?

正好洗漱过后,又重新束了头发的宗政晟大步走进来。看桌上的东西还没动,急道:“阿初,怎么不用呢?是不合你胃口?还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赖嬷嬷说要等你!”

云初净嘟嘴说道,那翘起的小嘴上都可以挂油壶了,惹得大家偷笑。

宗政晟看阿初那含嗔带怒的样,简直就是活色生香。再看她雍容娇媚,光彩照人的坐在那里,就觉得昨夜的辛勤劳作没有白费。

原本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都被自己浇灌盛开了。

“不用等我,夫人先用就是。不过一定要等我来服侍的话,就派人告诉我一声。”

宗政晟如此讨好的话一出口,饶是赖嬷嬷已经年近半百,也觉得脸上烧得慌。急急忙忙带着丫环们都退出去,实在不愿意杵在这里辣眼睛。

新婚燕尔的小夫妻,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宗政晟伏低做小,殷勤伺候着云初净。方才求得云初净点头同意,他今晚能继续睡在正屋,没有被撵去书房。

看云初净用好了,宗政晟这才唤木落进来服侍她擦嘴漱口,然后算着时间带她往正堂而去。

还没有走两步,云初净就觉得双脚在颤抖,后腰也隐隐作痛,忍不住又横了那神清气爽的罪魁祸首一眼。

宗政晟忙伸出只胳膊,将云初净的腰揽住,柔声道:“还是我扶着夫人走。”

云初净也没有矫情,就这样半靠半搂中,来到正堂外面。

拍下腰上的手,云初净这才和宗政晟一起走进正堂。宗政老夫人,还有越国公夫妇,宗政二老爷夫妇,以及兄弟姐妹都到齐了。

大家看着那一对风采卓越的璧人走进来,心思各异。

越国公头疼这个媳妇惹事的功夫一流,如今有公主的封号,又那么得开元帝喜爱,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越国公夫人则看云初净春意满面,整个人娇艳欲滴,妩媚不可方物。一看就知道被儿子昨夜好好疼爱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至于宗政陇却惊讶云初净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的皇太女越来越像,难怪皇上这样重视,还封了青鸾公主的封号。

汪夭梅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云初净头上的那支八尾凤凰衔珠挑心上。

那样精细的做工,耀眼的宝石,硕大的南珠,无一不表明这是皇上或者皇后娘娘御赐的珍品。昨日皇上和皇后竟然会亲自来参加婚礼,就足以说明云初净的受宠,那皇后带话所说的事,自己就要管起来放在心上。

袁静雯和宗政吴夫妇,真心欢喜的看着云初净她们,宗政昱和汪婧芳夫妇,却神色各不相同。

第五百一十二章 敬茶

宗政昱曾经打过云初净的主意,不过没有得逞。如今看她风华绝代的样子,自己虽然娶了比较中意的表妹,可心中还是隐隐有点羡慕宗政晟的好命。

明明自己才是越国公府嫡长孙,却因为父亲不是越国公,所以多年以来屈居宗政晟之下。

二房曾经有过谋夺越国公爵位的想法,不过后来宗政晟得开元帝亲自教养,就是一个梦了。后来宗政晟不仅自己凭战功封侯,而且有了更大的造化,小小的越国公爵位已经不放在心上。

如此一来,自己就是拍马都追不上。哪怕将来做了越国公,都是拣别人不要的。

原本以为自己娶了侯门嫡女,终于有方面能压只是娶了侍郎之女的宗政晟一头。没想到云初净转身就成了青鸾公主,这可是京城女儿家最尊贵的人。

至于汪婧芳,自从云初净一进来,眼睛就一直盯在她脸上。

看云初净粉面含春,眉眼间春意盎然,那皮肤就像剥了壳的鸡蛋莹润,走路时微微别扭,就知道昨晚被宗政晟好好疼爱过了。

想到宗政昱那个没用的,心里真是羡慕嫉妒恨。

彩月搬来了锦垫,放在堂前,又亲手将茶递给宗政晟。宗政晟笑容满面高举过头道:“祖母,请喝茶。”

宗政老夫人笑眯眯的接过茶,抿了一口,给了个封红。从红包厚薄大概可以看出来,应该是房契或者地契。

然后就该云初净敬茶,她接过茶后也按规矩高举过头,笑道:“祖母,请喝茶。”

宗政老夫人却迟迟不接茶盅,反而道:“既然月儿收了你做义女,你也算是我的外孙女,现在又是我孙媳妇,我自然要多照顾你。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后不能时时教导你,我只能帮着指点你一二,也是你的福分。”

这话说了一大堆,宗政老夫人不停,云初净的手就只好一直举着。姿势别扭,这时间一长,手就开始轻颤。

袁静雯神色有点担忧,汪婧芳却忍不住微笑起来。

宗政晟收了笑意,从云初净手上拿过茶盅,在她诧异目光中,淡淡道:“祖母,夫人还小,你有什么话可以以后再教,我还想快点敬茶给母亲。以免误了吉时。”

宗政老夫人一口气堵在胸口,可又实在不敢和这个孙子翻脸。

只好看着宗政晟重新把茶盅递给云初净,然后云初净再次举起茶盅。

又道:“祖母,请喝茶。”

宗政老夫人这次默不作声接过茶盅,随意抿了一口。原本打算赏云初净一对羊脂玉环,改成随手从腕上取了一个金镯子了事。

云初净也不在意,恭敬接过后转手给了木落。

接着就该向越国公夫妇敬茶。

宗政晟刚看着云初净收了委屈,为免自己母亲再来一遭,笑道:“父亲,母亲,不如我和夫人一起敬茶,方显我们夫妻同心。”

越国公并不在意,无所谓道:“不过一个形式。”

莫盼依却蹙眉打断道:“国公爷,礼不可废,还是分开敬茶得好。”

宗政晟还想反对,云初净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用如此。嫁过来之前,她就知道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不会喜欢她,敬茶时刁难一下很正常,也做了心理准备。

只要她们不过分,看在宗政晟面子上,她也不会和她们计较。

看云初净坚持,宗政晟只好先向父母敬茶,并收了厚厚的封红。

轮到云初净,向越国公敬茶时,宗政陆并没有为难,接过茶盅喝了一口,就给了一匣子各色宝石做见面礼。

而莫盼依本想,也如刚才宗政老夫人那样,晾云初净一会。不过看着儿子脸上不悦的神色,神使鬼差接过茶喝了。

放下茶盅,莫盼依总觉得别扭,觉得还是要好好教导一下云初净。遂拿过准备好的碧玺手串,握在手上道:“云初净,如今你已经进了门,什么事情就要以夫为天,切不可向以前一样为所欲为。”

云初净垂头不语,背却挺得笔直,宗政晟暗暗心疼,娶阿初回来是拿来疼的,可不是让她受委屈。

于是,笑着打断道:“母亲,夫人向来温柔贤淑,要不然皇后姑姑也不会收她做义女,封她做公主。我们会好好孝顺母亲的。”

莫盼依早知道儿子中意云初净,没想到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这些日子积累的郁气突然爆发,厉声呵斥道:“闭嘴!我教训儿媳妇,你插什么嘴!”

宗政晟猝不及防,愕然道:“母亲!”

“婆婆教训儿媳,天经地义!我不仅要教训她三从四德,还要让她立规矩,你敢阻拦不成?”

莫盼依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原本一直跪在锦垫上不言语的云初净,突然拉着宗政晟站了起来。

她这一举动,让正堂里或担忧、或高兴、看热闹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云初净草草福了一礼,微微一笑道:“时候不早了,本宫和夫君还要进宫向父王、母后谢恩,就先告退。”

然后在众人的诧异目光中,拉着宗政晟扬长而去。

等众人回过神来,莫盼依捏着手中还没送出去的见面礼碧玺手串,气得浑身发抖。

“反了,反了!这是哪家儿媳妇的样子?刚进门就不把婆婆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谁也不好相劝,还是越国公横了她一眼,不满道:“那毕竟是公主,敬着你是心意是家礼,不敬你是应该是国礼。没让你向公主行礼就不错了,还在这里生事端。”

“她算什么公主?”

莫盼依的话还没有说完,汪夭梅就笑着打断:“大嫂可不能这样说,皇上可是下了圣旨,她就是青鸾公主。”

莫盼依张张口,却无法反驳,宗政老夫人开口了:“好了,事情就过了,都是一家人。新媳妇有什么不懂事的慢慢教,我会抽空和皇后娘娘说一说,阿晟这个媳妇,脾气也忒大了。”

虽然宗政老夫人话如此说,心里却格外庆幸,还好刚才那死丫头没有在自己面前放肆。

要不然,还真不好下台。

第五百一十三章 风波

汪婧芳忙走过去,笑着安抚莫盼依道:“大伯娘,别生气。三弟妹初初过门,还不适应做新媳妇,您多担待。”

莫盼依看着神色温柔,眼含担忧望着自己的汪婧芳,心里再一次升起,为什么汪婧芳不是自己儿媳妇的遗憾。

也因此更是恼怒,咤道:“她哪里是新媳妇,我看是尊菩萨!母亲,我要进宫问问娘娘,在这家里到底行家礼,还是国礼?我这个做婆婆的,还能不能管教儿媳妇!”

宗政老夫人看热闹不怕事大,无所谓并没有反对,汪夭梅想反对却没有立场劝说。

不过,想起宗政皇后昨儿临走吩咐的话,她还是努力劝和道:“大嫂,依我看,这新媳妇还是慢慢教。要是传出去,大家脸上都不好过。”

这时正在气头上的莫盼依,却听不得劝。

她一想到辛辛苦苦在这家里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儿子出息了,却是替别人养的。自己还因为这个媳妇,娘家凋零,亲人四散死伤惨重,就怎么也顺不下这口气。

“二弟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媳妇又乖巧又懂事不用教,就要管我教媳妇?还是想想采珊如何死的吧!”

汪夭梅神色大变,别过脸不语,越国公看莫盼依越说越离谱,喝止道:“你少说两句,还有这么多小辈在。”

宗政秦和宗政尹他们,包括成亲了的宗政吴、袁静雯夫妇,都觉得不方便再听下去,纷纷告退。

宗政昱拉拉看得正高兴的汪婧芳,也准备告退。

汪婧芳却挣脱他手走过去,站在莫盼依身边,温声道:“大伯娘别生气了,我替三弟妹先赔个不是,先扶您去用早膳。”

提起用早膳,莫盼依就想起汪婧芳嫁过来时,立规矩服侍汪夭梅和宗政老夫人,规规矩矩丝毫不敢怠慢。而自己的儿媳妇,竟然当场扬长而去,不要说立规矩,早膳都没有在家用,更是火冒三丈。

“气都气饱了!还用什么早膳!彩月!扶我回房更衣,我要进宫论理!”

莫盼依满脸怒气冲天,转身就快步离开正堂,越国公愣了一下大步追上去,正堂里就只剩二房和宗政老夫人。

汪夭梅虽然不满莫盼依提起女儿宗政采珊的死,但还是有点担心道:“母亲,这事情要是闹大了?”

“闹大了,又与你何干?也正好趁此机会看一看,这青鸾公主究竟有多得圣宠!”

宗政老夫人老谋深算,想借莫盼依这块踏脚石,探一探云初净的实力。这样,才好决定以后在一个屋檐下,究竟该如何相处。

汪夭梅还是不放心,汪婧芳却笑道:“母亲不用担心,祖母说得对。要是国公夫人赢了,我们也可以帮着踩上一脚,为采珊妹妹出口气。毕竟夫君是嫡长孙,将来会是族长,有管教族人的权利。”

转而又笑道:“要是云初净赢了,她忤逆婆母,到底也输了名声。我们只用坐山观虎斗,看看热闹罢了。”

其实汪婧芳想的是,云初净的名声坏了,宗政晟也得不到好处。万一,真有那样一天,这也是个攻讦的方向。

宗政老夫人赞许的看着汪婧芳,点头道:“对,芳儿说的对。我们还是去用早膳,不痴不聋,不做家翁。”

汪婧芳凑趣走上去,扶起宗政老夫人,甜笑道:“祖母,那您就赏芳儿一个脸,今儿由芳儿伺候祖母,如何?”

“好,好。今儿就由你伺候。”

祖孙俩往花厅而去,汪夭梅看看也是满脸赞同之色的儿子,也只好跟在后面。

宗政陆跟在莫盼依身后,回了主院,看她真的让人去拿国公夫人朝服,要按品大妆,不由得一阵头痛。

干脆挥退下人,低吼道:“你究竟发什么疯?儿子大喜的日子,你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刚才云初净顶撞我时,你怎么不说话?这第一天就敢顶撞婆母,我要不把她压下去,那岂不是还要看她脸色过日子?我不如一头撞死了算了!”

儿子向着媳妇,丈夫也指责自己,莫盼依觉得自己争强好胜一辈子,到老了,却落得如此境地。还不是没有了娘家之故?

一思及娘家,想到母亲和大哥他们,莫盼依泪如雨下,哭得更是伤心欲绝。

宗政陆苦口婆心劝道:“夫人,不管怎么说,云初净现在是青鸾公主,你真要进宫说理去?万一皇上要护着她呢?你怎么办?”

“我,我就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上!”

莫盼依一想到,万一开元帝真的护短云初净,那她就只有一死了之这条路可走,更是悲从心来。

宗政陆又急又怒,恨不能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稻草!

“你是怕天下人不知道你们婆媳不和吧?阿晟已经和云初净成婚,那他们就是夫妻一体。云初净丢了脸,他还有脸吗?你丢了脸,他又该如何立足?他还想不想荣登大宝了?你别忘了,小王爷还虎视眈眈在守孝呢!”

莫盼依这才清醒了几分,她再恨云初净,也不会想连累了儿子的前程。

可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恼怒道:“难道,就让我忍气吞声吗?”

宗政陆这才柔声劝道:“这媳妇是阿晟喜欢的。你要是喜欢,就多让她在面前走动,说说话。你要是不喜欢,就当她不存在,只要一家人把大门关上,不让外人知道拿了把柄就是!”

看莫盼依还是不甘心,宗政陆又劝道:“等将来尘埃落定,阿晟更进一步。到时候,还不是你想怎么收拾她,就怎么收拾她。”

如此一来,莫盼依才被安抚下来,没有再吵着要进宫评理。

这边云初净拉着宗政晟,直接出了府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之后,这才对宗政晟道:“阿晟,对不起。我……”

“不要说对不起,阿初。要说,也是我向你说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祖母和母亲会这样刁难你。”

宗政晟以前虽然听说过婆婆磋磨媳妇,但他觉得只要他喜欢的,多少家里人也会忌惮三分。

第五百一十四章 进宫

没想到,她们竟然直接为难阿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更没有爱屋及乌。

云初净感动的偎入宗政晟怀抱,轻声道:“我知道你母亲心中有气,可归义侯府被查抄,又不全是我的原因。我还没怪她们设局害我,她们怎么能把账算我身上?”

对于归义侯府被查抄,还有宗政采珊的死,宗政晟知道要让越国公府的人接受云初净,不是那么容易。

“阿初,别放在心上。莫家是自作孽,不可活。”

别人不知道,宗政晟难道还不清楚?要不是归义侯府某个地方触怒了皇上的逆鳞,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

云初净环住宗政晟精瘦的腰身,扭了一下撒娇道:“那婆婆再刁难我,怎么办?”

宗政晟毫不犹豫道:“那等我们三朝回门后,就搬回武威侯府去住。”

云初净有点惊讶:“可你父母都在越国公府,还有你祖母也还在,我们单独搬出去,不好吧?”

“没事,初一、十五我陪你回来请安就是。既然合不来,就没有必要勉强朝夕相对,远香近臭,这样更好。”

宗政晟下决心搬出去,让刚才没接见面礼就直接走了的云初净,又感动又高兴又愧疚。

“阿晟,没事,她们难为不了我。公主的名头可不是假的,婆婆想要我立规矩是不可能的,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对于我来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宗政晟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笑道:“那好,随你的心意,反正有木落、木晓在,你也吃不了亏。”

云初净笑眯眯的用脸蹭一下蹭他的胸膛,她现在特别想和宗政晟挨得更近。

这副模样,看在宗政晟眼睛里,觉得阿初就像以前皇后姑姑养的那只波斯猫。被人顺毛后,惬意又乖巧的趴你怀里,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我刚才也是不想你和婆婆,再当着众人的面争吵,以免别人看笑话。传出去,我们无论如何做,都是错。反正进宫谢恩本来就要去,不过提前了一点。”

宗政晟想着当时她走的样子,笑着调侃道:“你怎么会自称本宫?还像模像样的,谁教你的?”

云初净鄙视他一眼,没看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啊?电视剧和小说上都这样演的,没听说那个公主还要去晨昏省定立规矩,那可是金枝玉叶。

说起这些糟心事,云初净又问道:“一会儿谢恩时,你可以告我的状。阿晟,你说祖母和婆婆会不会向皇后娘娘告状?说我目无尊长,算起来,祖母的确也算我外祖母。”

马车均速前进,摇晃中宗政晟干脆把云初净抱在怀里,用下巴在她嫩脸上摩挲,引起云初净反抗不已。

“傻瓜!谁会去宫里告状?你是皇后姑姑的女儿,有向母亲告女儿状的?谁的胳膊肘不是往里拐?只要你大体上对祖母过得去,皇后姑姑不会说话的。”

云初净这才完全放心,她刚才虽然负气而走,只不过是骨子里一直觉得人人平等,还有点担心宗政晟是愚孝思想。

本来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不好,我又凭什么要拿热脸去贴冷屁股?

两人抱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耳鬓厮磨轻声细语间,反而觉得比起昨晚疯狂的缠绵,更是柔情缱绻。

开元帝刚下朝,就听说宗政晟和云初净来谢恩,本想让他们先去皇后那里,想了一下,干脆让她们到了御书房。

如今艳阳高照,那一对璧人沐浴着阳光,并肩走进来时,眼中的快乐,脸上的笑容晃花了开元帝的眼睛。

他眼睛里开始湿润,恍惚中看见记忆中的自己,也曾跟在皇姐左右,这样来拜见父皇。

“女儿、女婿拜见父皇!”

开元帝这才眨眨眼睛,掩去刚才的水光,笑着调侃道:“快平身。朕以为,阿晟还会称呼皇姑父?”

宗政晟抬起头,神采奕奕的向开元帝眨眨眼睛:“这不是妇唱夫随?娶了公主当然要听公主的。”

“臭小子,一个女婿半个子。朕要算算半子和徒弟、侄子间,那个更划算?”

开元帝看她们夫妻默契,柔情蜜意的样子,就知道昨晚的**,肯定是价值千金。笑谈了几句,又关心了一下云初净,就让云初净先去坤宁宫,留了宗政晟下来。吩咐一会儿他们过来用午膳。

“父皇,女儿告退。”

从云初净行礼,宗政晟的眼睛就像粘在云初净身上。要不是有小卓子亲自送人,他都想亲自送阿初过去,一刻也不想分开的样子。

看宗政晟念念不舍的样子,开元帝笑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一会都舍不得!人道是:美人乡是英雄冢。你还舍得出征吗?”

宗政晟理直气壮道:“当然舍不得!阿初昨夜劳累过度,这里去坤宁宫那么远,我怕她累着。”

“哈哈哈,哈哈!你个臭小子,你要笑死我!你显摆个什么?不就是昨儿洞房才摆脱童子身吗?朕还怕青鸾嫌弃你功夫不好。”

开元帝这话说得露骨,宗政晟被打趣得脸上青白交加,好半响才回答道:“皇姑父,要不是我体贴阿初要早起敬茶,她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再说你不是我师父吗?徒弟被嫌弃了,你又哪里来面子。”

这话怼得开元帝还真不好反驳,两人大眼瞪小眼,突然又都笑了起来。

这边云初净跟着卓公公,有木落搀扶着搭把劲,不多时就到了坤宁宫。得到消息的宗政皇后高高坐在凤座上,受了云初净的礼。

“青鸾见过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宗政皇后笑道:“快起来吧。怎么你一个人过来了?阿晟呢?”

云初净恭敬回答道:“回母后,父皇留了夫君在御书房,让我先过来拜见母后。等父皇和夫君午膳过来时,再一起拜见母后。”

听云初净说,开元帝和宗政晟要过来用午膳,宗政皇后来不及说其他,马上吩咐。

“快,让御膳房多准备点菜,皇上最喜欢的蟹黄豆腐、清蒸鲈鱼,还有阿晟喜欢的八宝鸡。”

第五百一十五章 试探

等宫女去传话走后,宗政皇后才有点歉意道:“青鸾,本宫和你相处时间不长,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菜?”

云初净笑吟吟的回答道:“母后抬爱了,我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宗政皇后打量着云初净,看她容光焕发,精神奕奕,眉眼之间的娇媚和春意遮都遮不住。就知道她们夫妻和谐,宗政晟对她很好。

她最近一直琢磨着为什么皇上会对云初净这样好,想到自己的猜测,有心试探两句。

“青鸾,你是从小在姑苏长大吗?那年来的京城?”

云初净心中微微警惕,脸上却大方回答道:“回母后,我小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养在别处。七岁那年才随祖母和父亲他们,一起搬来京城。”

宗政皇后算了算年纪,刚好和端木凤同年,追问道:“哦?养在别处?青鸾,你是云家三房嫡小姐,怎么会养在别处?”

“回母后,我生母刚生下我,就撒手人寰。听说我小时候病多,又爱哭闹,吵的祖母也跟着受累。后来有个高僧说可以让我去外姓人家里暂养几年,这样对大家都好。”

云初净说得委婉,可宗政皇后能执掌六宫这么多年,再联系当时的情况,用脚趾头想也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

不就是秦成武,当年被还是淳王的皇上流放,秦明姝娘家倾覆,忧思过度导致难产。生了一个女儿不得大家喜欢,云家又怕皇上清算,干脆就把她送出去了事。至于后来为什么接回来,多半是因为那年秦成武起复,所以才又接回来。

“那找的是户什么人家?”

看宗政皇后兴致勃勃,云初净只能回答道:“回母后,是户猎户人家。只是后来村里遭了马贼,我受了惊吓,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宗政皇后昨晚已经打听了消息,现在看云初净并没有隐瞒,还是很满意。

“听说你收养你的那家娘子,临死前还和你说了话?”

云初净更加肯定,应该是皇后也起了猜忌,所以来求证自己会不会和端木凤有关系。

干脆,云初净就用略哀伤的口吻说起:“回母后,我小时候住那地方,在一片青山绿水中,我回云家之前,还不知道山外是什么模样。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在马贼来时把我藏在水缸里,这才逃过一劫。她临去时,还担心我回家会被人欺负。因为,父亲是在热孝里娶的继母。”

宗政皇后因为时间的缘故,只打听了大概,如今听云初净说来,就觉得自己一定是搞错了。

姑苏和京城相距遥远,云初净又长在小山村,怎么可能会和端木凤有关?

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说起来云初净还真是命苦,生而丧母,云家又当她是累赘。父亲娶了新妇,听说生了一子两女,谁还会记得她?

要不是秦成武后来回京,重新做了忠武伯,估计云初净就只能永远呆在小山村,做猎户家的女儿。

这样一来,宗政皇后对云初净多了几分真切的怜惜,又关心的问了几句。

“怎么样?嫁到公府还习惯吗?今儿怎么这么早进宫,敬茶收了不少见面礼吧?”

听宗政皇后说起敬茶,云初净想起早上的事,脸色微变收敛了笑容。

宗政皇后眼锋一扫,就知道其中必定有缘故,想到母亲向来不着调。难道,她当众为难云初净了?

“怎么回事?老夫人为难你了?”

云初净忙起身行礼道:“回母后,祖母对我很好,还说我既是孙媳妇又是外孙女,会加倍疼我,并没有为难。”

宗政皇后这才放宽心,有点好奇道:“你婆婆平日向来娴静端庄,难道她为难你?”

云初净有点尴尬的笑笑,小声道:“青鸾正有事不明,还想请教一下母后,请母后指点一下女儿。该如何行事?”

“说吧,一切有本宫和皇上,会为你做主的。”

有宗政皇后这句话,云初净本也存试探之意,干脆就委婉的把敬茶时的事说了一遍。然后低声道:“我想着,我怎么也是父皇册封的公主,是不是也要晨昏定省立规矩?”

宗政皇后暗暗奇怪,莫盼依向来隐忍,面子上从不露错,怎么对云初净这样粗暴的表示不喜?

就算莫家的事和云初净有点关系,可毕竟人家都嫁到自己家,婆媳不合可就惹人笑话了。

宗政皇后本来想开口训斥云初净几句,然后告诫她要孝顺公婆。突然又想到云初净现在可是自己的义女,是皇上封的青鸾公主,一时有点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

要云初净真是自己亲骨肉,那当然什么在婆家晨昏定省、立规矩,想都不要想!

可云初净又不是。

在宗政皇后心目中,自己出身越国公府,当然更偏向越国公府的人,自己也算云初净婆家人。希望云初净能孝顺宗政老夫人,能乖巧懂事,晨昏定省立规矩样样不落。

可自己又有义母名分。

宗政皇后略做沉吟,就决定把这事交给皇上,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义女,是皇上要收的,可不是自己。

“青鸾,别担心。等你父皇过来了,我们问问他的意见,看他如何说。”

“多谢母后。”

云初净话音刚落,开元帝就和宗政晟踏进坤宁宫,笑着道:“皇后,一进来就听到青鸾谢恩,你又赏青鸾什么好东西?也让朕看看。”

宗政皇后忙起身迎驾,笑嗔道:“皇上过来了,怎么没人通传本宫?”

“又没有外人,通传什么?快把你赏青鸾的东西拿出来,让朕瞧瞧。”

开元帝一副开心的样子,宗政皇后自然不会拂了他的心意,笑道:“桑兰,去把敏州进贡的那红珊瑚项链拿出来,给公主试试。”

“那项链不错,青鸾可要好好收着。等以后有进贡的珊瑚珠,朕再留着给你做耳珰,做头面。”

开元帝看宗政皇后赏赐不轻,心里很欢喜,对云初净笑着吩咐道。

云初净心中大霁,瞟了宗政晟一眼,笑着回答道:“多谢父皇,就等着父皇赏我一套传家宝。”

第五百一十六章 撑腰

开元帝对云初净更加满意,转而看向宗政晟:“阿晟,你现在可是成家立业的人,要对朕的青鸾好一点,别让她受了委屈。”

话音刚落,宗政晟就跪了下去,低头道:“父皇,还请父皇下旨,能让我们三朝回门后,搬回武威侯府居住。”

开元帝闻言脸色稍变,这才惊觉得她们夫妻进宫时间有点早。不悦道:“是谁在敬茶时出幺蛾子?朕的公主也敢怠慢!到底是无知还是无畏?”

云初净没有想到,开元帝没有问缘由,就直接站到自己身后,亲生父母也不外如是,一时感动万分。

宗政晟低头道:“回父皇,婆媳关系自古麻烦,清官也难断家务事,还是让我们搬出来就是。”

“糊涂!”

开元帝怒目呵斥,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倒把宗政皇后和云初净都吓了一跳。

紧接着开元帝道:“阿晟,你怎么这么糊涂!这自古以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朕还在尚且如此,那朕不在了呢?谁来护住朕的公主?永远退让三舍吗?”

云初净眼眶有点湿润,大大的杏眼也带上了水色,走过去和宗政晟并排跪下,微微哽咽道:“父皇,婆婆也没有太过分,只是我不愿意晨昏定省立规矩,不服管教罢了。”

宗政晟心疼不已,忙道:“不是,是母亲心有嫌隙,故意刁难你,不是你的错。”

开元帝上前亲手拉起云初净,顺势又踢了宗政晟一脚,这才道:“起来,先把敬茶的情况说一说。”

都是长辈,宗政晟不好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一时有点为难。宗政皇后怕扯出宗政老夫人,忙打圆场道:“一会儿,本宫就让桑兰走一趟,说说母亲和大嫂,保证今儿的事情不会再出。”

“皇后如何保证?朕好不容易有了掌上明珠,怎么,还要在你家受磋磨?”

开元帝这话说得极重,把皇后归于宗政家,宗政皇后忙起身行礼道:“臣妾不敢!”

云初净望向开元帝,心中的暖意满得快溢出心扉。

开元帝也无意找宗政皇后的茬,对宗政晟道:“你不说,朕自然也有办法探听到。你确定要朕亲自去查?”

宗政晟无法,又实在不好说长辈是非,一时踌躇不决。云初净正要开口解围换过这话题时,门口一个宫女一闪而过。

开元帝眼尖,又正是心里不舒服时,怒道:“皇后,你宫里都是一些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之人吗?来人,拿进来问话!”

宗政皇后刚才并没有注意,看皇上暴怒,直能连声请罪。

门口的只是坤宁宫一个三等小宫女雾儿,被常公公吆喝内侍拿下时,吓得瑟瑟发抖。

跪在殿内,听常公公问话,这才哆哆嗦嗦回答道:“奴婢,奴婢见过皇上,娘娘,公主,世子爷。”

“你刚才鬼鬼祟祟做什么?”

开元帝威严的声音,更显得龙颜震怒,雾儿马上回答道:“回皇上,越国公府老夫人派了嬷嬷进宫,奴婢本想找桑兰姑姑禀报,却不想惊扰了皇上。皇上饶命!”

听说宗政老夫人派了嬷嬷进宫,开元帝马上联想倒今早敬茶之事。

他走到上首坐下,斜睨着宗政皇后道:“皇后,朕也想听听,你让她进来。”

宗政皇后背心都有冷汗下来,勉强坐在开元帝对面,示意桑兰:“你去把嬷嬷带进来,让她进来回话。”

不想开元帝却摆手道:“不用!就你,小卓子带她去把嬷嬷请进来。”

宗政皇后更是坐立难安,皇上的意思,是怕桑兰提前吩咐吗?所以才让小卓子带雾儿去,以免提前走漏消息?

想到这里,宗政皇后难免有点不悦的看了宗政晟一眼。却发现他的眼神都在云初净身上,两人站在旁边眉来眼去的,一点都不顾忌。

相对于宗政皇后的不悦,看见那小两口柔情蜜意,开元帝倒是很欢喜。

“阿晟,还不扶着青鸾坐下。真是毛头小子,一点都不懂体贴老婆。对了!你们用早膳了吗?”

云初净忙回答道:“父皇,敬茶前,在院子里我们就用了一些。”

“早上一早用的,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过来皇后也没上点糕点?青鸾,你想吃点什么?朕让常平去传。”

宗政皇后这躺着也中枪,她压根就没有想过云初净有没有用早膳,自然不会准备。

正神色尴尬准备再请罪,云初净笑道:“早听说母后这里的杏仁茶不错,要不请桑兰姑姑上杯杏仁茶吧,多放些白霜糖。”

开元帝看云初净为皇后解围,也没有再继续为难,而是就坡下驴道:“是吗?那皇后可不要吝啬,一人来一盅。”

宗政皇后对云初净投去感激的一瞥,笑道:“皇上说笑了,桑兰,快去,让小厨房上几盏杏仁茶。记住,公主的多加白霜糖。”

桑兰匆匆退下,小卓子刚好领着雾儿和金嬷嬷进来。

金嬷嬷本来以为只是宗政皇后在,没想到皇上和世子爷还有世子夫人都在,心里忍不住一哆嗦。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世子爷,世子夫人。”

看开元帝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宗政皇后整整脸色,尽量平顺道:“平身吧。金嬷嬷今儿怎么突然进宫?折子都没有递一张?”

云初净知道,一般有女眷拜访皇后娘娘,都要提前上折子。皇后娘娘同意了,自然会有人传达消息,让女眷按照某个时辰进宫。

像金嬷嬷这样不打招呼,就要见皇后,也只有皇后娘娘的生母宗政老夫人才做得出。

金嬷嬷察言观色,不敢把老夫人要她进宫来探问一下,皇后娘娘对云初净的行径,该如何处置的事和盘托出。

只敢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老夫人想娘娘了,让奴婢进宫来看看娘娘。”

金嬷嬷这谎话说得,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宗政皇后暗暗着急,却不敢当面提醒。

可能金嬷嬷说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皇后娘娘可是昨日还回了越国公府。

老夫人哪里就想得这样厉害?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处置

金嬷嬷跪伏在地,轻轻打着寒颤,不敢再说话。

开元帝冷哼一声,不怒反笑:“皇后,看来老夫人想你得很,你考虑一下,还是回家好好侍疾比较重要。”

宗政皇后脸色大变,马上斥责道:“大胆刁奴!还敢在皇上和本宫面前说谎!”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金嬷嬷使劲磕头,知道今儿说错话了。要是老夫人知道自己连累了皇后娘娘,还不活活打死自己全家。

宗政皇后看开元帝有点不耐,忙喝止道:“刁奴,还不说实话!老夫人让你进宫,究竟是做什么?”

金嬷嬷不敢再隐瞒,带着哭腔回答道:“回皇上,回娘娘。是老夫人让奴婢进宫,问一下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进宫谢恩的情况。然后把早上敬茶的事,说与皇后娘娘听,请皇后娘娘示下。”

如此一来,开元帝才有了兴趣,转头问云初净:“青鸾,这婆子早上也在?”

“回父皇,这是祖母身边的金嬷嬷,都是陪着祖母的。”

既然这婆子也在,开元帝也不用去问旁人了,龙口一开道:“那你把早上敬茶的情况,仔细说一遍。要是敢有半句隐瞒或者欺骗朕,朕就让你全家一起去黄泉!”

“是,是,是!奴婢绝不敢隐瞒半个字。”

金嬷嬷不住磕头,然后尽管哆嗦着,还是把当时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开元帝越听脸色越沉,宗政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母亲好。昨日才告诉母亲,多少要给云初净留面子,今儿她就倚老卖老当众为难云初净。

还有大嫂莫盼依,什么时候耍威风不好?当众给儿子、儿媳难堪,越活越回去了。

等金嬷嬷说完之后,看开元帝脸色不虞,跪伏在地上,不住磕头求饶。

常公公熟知开元帝的神色,看他眉头微蹙,直接就让小卓子把金嬷嬷和雾儿,都先带了出去。

开元帝这才对着宗政晟发怒道:“你千辛万苦求回去的人,就是这样让人践踏磋磨的?出息!”

宗政晟也觉得对不住云初净,默不作声任由开元帝骂,云初净只能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让他不必再内疚。

开元帝骂了宗政晟还不够解气,又对宗政皇后道:“朕还不知道,你们越国公府规矩这样多!当年你进门,皇后和淑母妃她们也没立你规矩。”

宗政皇后庆幸现在殿内都是自己人,这回被开元帝责骂,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诚惶诚恐请罪:“皇上,都是臣妾的错。”

云初净看开元帝气恼的样子,心里甜丝丝的,反而笑了起来,娇嗔道:“父皇,您还是不要怪母后。是祖母当我是自家晚辈,才会严厉一点。”

“别人为难你,你还替她说好话,你一点也不像你母亲。”

开元帝脱口而出,本意是说端木沅,但宗政皇后和宗政晟都当做了秦明姝。只有云初净有点感觉,开元帝怕是已经知道自己身世。

尽管云初净心中有所思,还是笑道:“我不像母亲也无所谓,不是还有父皇、母后撑腰吗?”

开元帝这才被云初净逗笑,不过心里还是耿耿于怀。

思衬了一下,认真道:“青鸾,朕还是赐你一座公主府,这样让她们都来拜见你。皇后,你说,敬茶这事怎么解决?”

宗政皇后已经很清楚开元帝的态度,忙回答道:“回皇上,臣妾会让桑兰回去,告诫母亲和大嫂。青鸾可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应该行了国礼再行家礼。”

可宗政皇后所说,开元帝还是不满意。

青鸾跪着奉茶给她们还拿乔,她们算什么东西!必须要好好惩戒才行!要是皇姐还在,还不撕了她们?

不过要是皇姐在,云初净就不是嫁给宗政晟,而是招宗政晟为驸马或者皇夫了。

“阿晟,听说莫家流放的那几人,莫盼依打点的不错?你回去告诉你母亲,要是她再对朕青鸾不敬,朕就让莫家彻底消失。至于老夫人。”

开元帝想了一下,又对宗政皇后道:“魏其侯府这些年每况愈下,朕要再听说乱七八糟的事,就降他一级,还是魏其伯比较好听。”

云初净听说以后眉眼弯弯,感激的目光让开元帝心情愉悦,又道:“朕把东城以前的硕王府,给你做公主府,不过要让内务府修整一下。你暂时住在公府里,有什么委屈随时进宫告诉朕。阿晟靠不住,你还有朕撑腰。”

“多谢父皇!父皇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在越国公府立足了。要是我处理不好,一定进宫来向父皇求救。”

云初净没有谦让,更没有将这些好事往外推。

她这样不见外和依赖自己的态度,让开元帝重新又高兴起来。看桑兰端着杏仁茶进来,还关切道:“青鸾,如何,白霜糖可够?”

云初净轻啜一口,奶香满口甜味适中,满意道:“回父皇,还不错。”

开元帝平日不喜杏仁茶,今日也喝了半盅,点头道:“皇后,是还不错。让人抄个方子给青鸾,她回去想喝也方便。”

宗政皇后对开元帝的决定,可不敢不从,忙笑道:“皇上对青鸾真是细心,还有几道点心方子,干脆臣妾让人一并抄给青鸾,都是以往她觉得还不错的。”

开元帝这才熄了怒火,又开始叙起家常来了。等到用完午膳,宗政晟和云初净就告退回府。

为怕云初净再吃亏,开元帝还特意嘱咐,让木落和木晓随时侍奉云初净,注意不能堕了皇室尊严。

木落出身天龙卫,胆子自然更大,还开口向皇上求道:“皇上,奴婢拳脚功夫还过得去,却不懂后宅阴私。还请皇上指一位经验丰富的嬷嬷,今儿公主也不会被羞辱。”

开元帝觉得木落所说有理,让常公公推荐一位,不想常公公却推荐了付嬷嬷。

这付嬷嬷可不是普通人,她曾经是自幼皇太女的侍女,后来皇太女将她嫁给了南国公府二管事。宫变后,南国公府倾覆,她当时正好去五台山为小公主祈福,点长命灯,所以逃过一劫。

第五百一十八章 话语

后来,付嬷嬷回来之后,才发现已经物是人非,丈夫和儿子都已经在混乱中死了,就乔装打扮想行刺开元帝。

被开元帝识破之后,不知道开元帝和她说了什么,她就住进了冷宫。

听常公公推荐了付嬷嬷,开元帝这才想起来,付嬷嬷和常公公以前还共事过。既然是他推荐,又服侍过皇姐,再适合不过。

“好,就让付嬷嬷去,你以后把内宅交给她,云家的嬷嬷肯定比不上付嬷嬷。”

云初净喜出望外,有这样一个人老成精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在,去对付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的确能省不少事。

“多谢父皇!”

等云初净回了越国公府,宗政晟白日不好留在屋子里,去了前院处理事情。她刚歇一会,就听说开元帝赐的嬷嬷到了。

云初净忙吩咐:“木落,你们出去迎一下。”

等付嬷嬷走进来,规矩行过大礼之后,这才抬头看了看云初净。一下就愣住了,喃喃自语:“长公主?”

云初净微微一笑,否认道:“付嬷嬷,我不是皇太女,我是云初净。”

付嬷嬷果然不是普通人,很快收敛了情绪,稳稳站在那里等云初净安排。

云初净打量了一下付嬷嬷,看她四十岁左右,穿着秋香色宫装,收拾得很干净。长相比较富态,五官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清秀,特别是比一般人高挺的鼻子,更显得坚毅。

再看她梳得纹丝不乱的头上,只简单挽了一个圆髻,插了一支金钗,神态大方得体又让人不容小觑。

“付嬷嬷,我这屋里都是些小丫环,以后就拜托你了。以前管事的是赖嬷嬷,我以后就把库房交给她,其他事都由你安排。”

云初净把嫁妆给赖嬷嬷管理,无可厚非,赖嬷嬷毕竟是云老夫人赏赐的。这样安排也避免赖嬷嬷和付嬷嬷分工不均,两人反而不合。

付嬷嬷不卑不亢行礼道:“多谢公主,奴婢自然会尽心尽力服侍公主。”

日久见人心,云初净也没想一下就能收服一个有本事的老嬷嬷。

“好,那木晓先带嬷嬷去安排一下。”

付嬷嬷还没有出门,木萝就进来禀报道:“回夫人,国公夫人身边的田嬷嬷过来了,说有事要找夫人。”

这莫盼依还真是性急,自己刚回府,她得到消息就让人过来砸场子,也不等一下宗政老夫人那边的消息。

云初净微挑长眉,似笑非笑正想回了,转眼又看付嬷嬷站在旁边,遂改变了主意。

“请她进来。”

“是,夫人。”

木萝出去后,云初净轻声道:“一切就交于嬷嬷了。”

付嬷嬷面不改色,福了一礼,然后上前几步,低眉顺眼立在云初净旁边。

田嬷嬷是莫盼依的管事嬷嬷,平日在越国公府也比较体面。她进来先规规矩矩行了礼,然后才笑道:“老奴见过世子夫人。国公夫人听说世子夫人回来了,请世子夫人去瑶琚院伺候。”

“今儿起得早,又在宫里呆了半日,实在是乏了。田嬷嬷回去告诉婆婆,我明儿再去向她问好。”

为了宗政晟,云初净不介意稍微退让,同时也想看看付嬷嬷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田嬷嬷老成一笑,面上恭敬嘴里却道:“世子夫人可是书香门第出来的,照理说这规矩是一等一的好。只是这行事嘛!是不是太自在了些?这做人媳妇可不是当小姐的时候,什么都由着自个儿,孝敬婆婆可是头一条。”

云初净不怒反笑:“哦?那田嬷嬷说说,怎么才算是孝顺婆婆?”

田嬷嬷微微得意夸道:“国公夫人常说,二少夫人不愧是出身侯府,虽然是二夫人嫡亲娘家侄女,可嫁到国公府也是老老实实立规矩。这孝道大过天!世子夫人难道没读过?”

云初净想到汪婧芳成了二少夫人,嫁的二少爷,婆婆是二夫人,公公是二老爷,一家子都二就想笑。

瞟了一眼付嬷嬷。

付嬷嬷上前半步,不急不缓说话道:“田嬷嬷此言差矣。天地君亲师,这孝道也要排在君权之下。公主正因为熟知规矩,才不想让国公夫人被人耻笑,说不自量力不懂规矩。”

田嬷嬷懵了一下,提高声音道:“你是哪来的?敢说国公夫人不懂规矩?”

“我是皇上赐给青鸾公主的管事嬷嬷,以前在司仪司任职,官阶五品。”

付嬷嬷微直了腰,冷冷的看着田嬷嬷,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田嬷嬷瞠目结舌,没想到世子夫人进宫一趟,竟然还带了皇宫有品级的嬷嬷出来。皇上对云初净这个便宜女儿,还真的上心。

怔了几息,田嬷嬷才想起来昊阳院的目的,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半响之后结结巴巴道:“可,可国公夫人还在瑶琚院,等着世子夫人。”

付嬷嬷眼皮都没有动一下,话语中却威严道:“国公夫人等公主有什么急事吗?公主进宫劳累,现在需要休息。国公夫人既然是长辈,自当体谅公主才是。”

田嬷嬷嘴唇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告退。

等田嬷嬷走后,云初净满意的看向付嬷嬷,好奇道:“我这些,真的没事吗?国公夫人怎么样也算我婆母,她找我不去,是不是拿乔了些?”

“回公主,公主册封时间尚短,还没有人教导过公主这方面的礼仪。公主只要知道,皇权至上,国礼先于家礼就是。公主愿意尊敬国公夫人,是抬举她,不愿意,也无人可挑剔。包括御史。”

听付嬷嬷这样一说,云初净这才觉得公主这个头衔还这么好用。早知道今早敬茶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付嬷嬷,你先去安排一下,我有点困了先睡一觉。”

付嬷嬷早看出云初净精神不振,刚才是强撑着,安排道:“木落,你留在这里侍奉公主,其他人跟我出来。”

云初净看着付嬷嬷坚毅的背影,想到她的出身,又想到开元帝的猜测,轻叹一口气。

干脆不管了,脱了衣服钻进被子,被折腾半晚的云初净,很快就睡着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呆滞

这边田嬷嬷回去后,越国公夫人看她一个人回来的,不悦道:“不是说她回来了吗?人呢?怎么没有过来。”

田嬷嬷还没有说话,立在旁边的汪婧芳笑道:“大伯娘别生气,可能是三弟妹刚从宫里回来,总要收拾一下,梳洗一番。您且稍等片刻。”

莫盼依早上那股气,现在还堵在嗓子眼上。

先前有汪婧芳陪伴,刚消了点气,现在看云初净请都请不来,更加生气。

“谁家媳妇有她那么大的架子?不过被皇后收为义女,就搞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轻狂的很!”

越国公夫人这一堆吐槽,田嬷嬷听得心惊胆战,忙回禀道:“回夫人,公主进宫劳累已经歇下了。说了,明儿再过来向您请安。”

“劳累了?”

汪婧芳忍不住重复一遍,想着云初净那被滋润过的样子,就忍不住露出奇异的神态。

莫盼依也想到了那方面,再想起昨晚没有送过来的喜帕,心里更是恼怒。

风韵犹存的脸上,蕴含着怒气,眼神锐利的扫过田嬷嬷,不悦道:“正妻自当端庄持重,怎么能以色侍人。你没有跟她说,我这个做婆婆的找她吗?”

田嬷嬷噗通一声跪下,回答道:“夫人,老奴说了。可付嬷嬷说,天地君亲师,这国礼在家礼之上。”

越国公夫人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还是汪婧芳问道:“付嬷嬷?哪里来的付嬷嬷,她身边不是只有赖嬷嬷和周嬷嬷?”

“回二少奶奶,这付嬷嬷是皇上赏赐给世子夫人的,以前在宫里司仪司当差,还是个五品。”

田嬷嬷这样一说,莫盼依和汪婧芳都呆住了。

莫盼依想不到,皇上竟然会赐个有高品级的嬷嬷给云初净,要知道皇上身边伺候的常公公,也不过从四品。

汪婧芳更是嫉妒,这云初净真是命好,身边的嬷嬷都是个五品。可恨宗政昱虽然是公府嫡少爷,可目前还是个白身,论起来难道还要向个嬷嬷行礼不成?

莫盼依迟疑了一下,问道:“是那个付嬷嬷说的,国礼要在家礼之上?”

“回夫人,是的。”

田嬷嬷缩成一团小声回答,生怕越国公夫人拿她出气。

汪婧芳见状,忙安慰道:“大伯娘,也许是皇上根本不知道今日敬茶时的情况,或者只是听信了三弟妹的一面之词。听说祖母派了人进宫,不如听听回来的人如何说。”

莫盼依这才回过神来,掩饰道:“皇上是一国之君,怎么会管这些后宅之事。怕是你皇后姑母不知道,才会赏个嬷嬷给她。”

说话间,宗政老夫人身边的福宝过来了。

“奴婢见过国公夫人、二少夫人,老夫人请国公夫人过去一趟。”

莫盼依微蹙眉头,追问道:“福宝,老夫人找我有什么事吗?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会儿再过去。”

福宝又福了一礼,小声道:“国公夫人还是现在去吧,不仅进宫的金嬷嬷回来了,皇后娘娘身边的桑兰姑姑也在福寿堂。”

“什么?桑兰也出宫了?”

这下莫盼依不再迟疑,马上起身匆匆往福寿堂而去,汪婧想了一下也跟在身后。

金嬷嬷回府后,已经大概把皇上和皇后的态度告诉宗政老夫人。只是碍于桑兰也在,说得比较隐晦。

桑兰行礼后,只说有些话皇后娘娘吩咐过,一定要当着国公夫人和老夫人的面一起说。

所以,一直站在旁边等莫盼依过来。

莫盼依赶到之后,还没有歇气,桑兰就正了神色,高声道:“奉皇后娘娘口谕,请老夫人和国公夫人接懿旨!”

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相互对视一眼,只好跪下接旨。

“皇后娘娘谕:青鸾公主下嫁越国公府,一切事宜均需按国礼行事。如有冒犯公主者,一律严惩不贷!”

这道懿旨犹如晴天霹雳,一下把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她们震晕了。

宗政老夫人颤巍巍抬头:“皇后娘娘什么意思?意思说我这个做祖母的,也管教不了云初净?”

桑兰上前一步,拉起宗政老夫人,压低声音却清晰道:“老夫人,这是皇上的一片爱女之心。皇上说了要是青鸾公主受了委屈,以后魏其侯就是魏其伯,莫家还剩下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更像是被点了穴道,半响没有回过神,只觉得荒谬、震惊和可笑。

桑兰又扶起莫盼依,小声道:“国公夫人养了个好儿子,福气还在后头,家和万事兴。况且皇上已经把东城的硕王府,赐给了青鸾公主做府邸,只待内务府修整完毕就搬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莫盼依被震得头晕目眩,根本回不了话。

还是汪婧芳扶住她,回道:“桑兰姑姑,大伯娘明白了,只是一时难以接受。请桑兰姑姑回去禀告皇后,越国公府母慈子孝,请娘娘不用担心。”

桑兰见还是有明白人,自己也不宜在越国公府久留,很快告退就走。

留下面面相觑,迟迟不愿回神的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相对无言。

汪婧芳心里的嫉妒,简直快要冲破她的理智。她用了好大的劲,这才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和,手能够不再颤抖。

“祖母,大伯娘,快坐下歇息一下。金宝,快上点热茶,祖母的加点参沫。”

汪婧芳指挥着,福寿堂里呆着的众人这才回神,很快各司其职。宗政老夫人接过金嬷嬷上的参茶,喝了几大口,这才慢慢稳住心神。

而莫盼依受此打击,一时回不过神,转不过弯,还喃喃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是动不了她了?这哪里是娶媳妇,明明是请尊菩萨嘛!”

汪婧芳虽然舌灿莲花,可现在也不想说话。

本以为她和云初净之间的差距不大,可现在看来,已经是天壤之别。

福寿堂里的事情,宗政晟没有过问也不想过问。

对于他来说,只要云初净以后不会受委屈,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再让云初净跪在母亲或者祖母面前,任由她们刁难,这是不可能的了。

他也不用做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第五百二十章 难过

莫盼依觉得不可思议的委屈,宗政老夫人更是生气。

自己出身侯府,嫁了国公,还是是皇后生母。怎么也算公主半个外祖母,可皇后女儿为了一个半路认的义女,就用魏其侯府的爵位威胁自己。

当然,她也清楚这是皇帝女婿的意思,可不能骂女婿的丈母娘已经憋屈了,还不能骂孙媳妇?

“这反了天了!这样的媳妇,谁家敢要?怎么不直接搬到公主府,还来我们国公府做什么!”

宗政老夫人喝了参茶后,精神好了不少,喋喋不休的念叨,却没有人附和。

莫盼依是不敢再说话,莫家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万一真因为这样全部折进去,哭都没地哭去。

自己还不成为莫家的千古罪人?

汪婧芳有心附和几句,又实在没有心情。这公主和侯门小姐的差距,何止十万八千里。以前觉得只是一个名号,现在看皇上把硕王府都赐给了云初净,哪个还敢说云初净只是名义上的公主?

“来人,去把国公爷和阿晟找来!我倒要看看,皇上真敢用这荒唐的理由,降开国功臣的爵位!”

宗政老夫人心气不顺,要找宗政陆和宗政晟,其他人不敢掺和,都找各种理由告退。

还是进宫一趟的金嬷嬷,在其他人走后劝下宗政老夫人:“老夫人,您何必去赌这个万一?皇上只是心疼公主,要杀鸡儆猴,您可不能让皇后娘娘难做。”

宗政老夫人还是不依不饶,金嬷嬷亲眼目睹皇上对云初净的好,跪着死死抓住姚如云的裙角。

苦苦哀求道:“老夫人,宫里四妃齐全,娘娘的位置都是靠世子爷才坐的安稳。现在娘娘是后宫唯一一个有子嗣的后妃,您可不能添乱,万一连累侯爷他们,就晚了!”

现在屋里没有其他人,宗政老夫人这才觉得脸面上好过一些。

停下抱怨和冲动,挥退其他心腹,仔细问金嬷嬷进宫的情况。

金嬷嬷知道老夫人心中没有底,干脆又添油加醋说了皇上对云初净的恩宠,还有差点迁怒皇后娘娘。

最后小心翼翼道:“老夫人,皇上现在完全是把世子夫人当掌上明珠,过把做父亲的瘾,您何必用鸡蛋碰石头?再说老奴看世子夫人对世子爷也很上心,她不会主动挑衅您的,您何不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这个小辈计较?”

宗政老夫人呆了半响冒出一句:“云初净会不会真是皇上的女儿?”

金嬷嬷哭笑不得,感觉宗政老夫人魔怔了,继续劝道:“老夫人管她是不是,您只要不出这个头就好。您看,就连国公夫人这正经的婆婆,也不好锊她锋芒,我们还是先安稳看看再说。”

不知道是金嬷嬷舌灿如花,宗政老夫人听进去了,还是她暂时想通了,反正她不再闹腾。

说实话,她有两个孙媳妇可以折腾,也不是非要去挑云初净这个马蜂窝。

莫盼依失魂落魄回到瑶琚院,突然悲从心来,扑在枕头上哭了一会,越想越生气,开始疯狂砸东西。

彩月等人忙让小丫头,去请国公爷和世子爷来劝慰国公夫人,个个躲在廊下不敢出声。

宗政陆率先赶回来,一进门就看见满地狼藉,茶壶、茶盅、托盘等能砸的,都砸了个稀里哗啦。茶水混合着茶叶沫遍地都是,说不出的混乱难堪。

“你又发什么疯?”

宗政陆从来没有看见,莫盼依发过这样大的火,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脑门疼。

莫盼依却感觉舒畅了很多,摔东西果然有益于身心健康。

她瞪了宗政陆一眼,开始挑着屋子里的摆设来砸。

银质烛台,砸!

金桂花摆件,砸!

唐三彩瓷盘?嗯,放回去。然后将旁边的,一对前朝双耳梅瓶砸了个稀巴烂。

宗政陆看她不言不语继续发疯,上前几步握住她拿着寿山石摆件的手腕,大声道:“你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样?”

“当家主母?你看过儿媳妇都钳制不住的当家主母?我就是疯了,才会同意阿晟娶那个女人进门。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的儿子,倒成了别人家的!”

莫盼依不甘心的嘶吼,正好被赶来的宗政晟听得清清楚楚。他脚步顿了顿,立在门口默不作声。

宗政陆看着妻子有点癫狂的样子,头痛道:“莫盼依!你儿媳妇是公主,她能给你跪着敬茶就已经是抬举你了。你好端端的钳制她做什么?”

“她算狗屁公主,不就是皇后娘娘收的义女吗?小门小户姑苏来的,还真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

莫盼依豁出去了,云初净又不在面前,她大可以想说就说。总不会她在屋子里发几句牢骚,还能传到皇上耳朵里,让皇上治莫家的罪。

宗政陆夺下寿山石摆件,干脆捂住她的嘴,低喝道:“皇后娘娘都派了桑兰出来警告你们,你还敢闹!”

“我怎么不敢闹?莫家都没有了,儿子又只听媳妇的话,你成天就只知道和那几个小妾厮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莫盼依歇斯底里的嘶吼,让门口的宗政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宗政晟重重踏过满地残渣碎片走进来,有点痛心的看着鬓发凌乱的母亲。

“母亲,阿初究竟做了什么?让您这样难过?”

莫盼依抬头,看见气宇轩昂还穿着喜庆朱袍的儿子,心里的话再也忍不住,咕噜咕噜往外冒。

“她做了什么?她害死你采珊堂妹,害了你外祖母全家,不守妇道,婚前失贞,还和端木桓不清不白!她……”

莫盼依把心里的话吼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看着儿子豁然惨白的脸,还有丈夫不可思议的脸,一时又拉不下脸,只好梗着脖子站在那里。

宗政晟也愤怒到了极致,阿初才嫁过来一日,母亲就说这些毫无根据诛心的话。要是这话传了出去,阿初怎么办?

“母亲!请慎言!”

宗政晟一声低吼,打断莫盼依的说话,用尽浑身自制力,才忍住没有对母亲恶言相向。

第五百二十一章 杖毙

“母亲!采珊妹妹是莫胜兰害死的,莫家是罪魁祸首,被抄罪有应得!管阿初什么事?难道阿初没有去背这黑锅,没有被人陷害,就错了?就该乖乖在牢里等死,看着真凶逍遥法外?”

宗政晟越说越生气,母亲简直是颠倒黑白,何况母亲还污蔑阿初的清白!

“母亲,阿初跟儿子婚前一直清清白白,何来婚前失贞的传言?还有阿初和端木桓是堂兄妹,是端木桓以前倾心阿初,只是阿初选择了儿子而已。母亲的谣言从何而来?”

宗政晟历来孝顺,还鲜有这样不客气的和莫盼依说话。

莫盼依一时接受不了儿子的改变,冷笑道:“她要是清清白白,怎么我让余嬷嬷去拿喜帕,她要推三阻四?至于她和端木桓,京城谁人不知?”

宗政晟看着毫不知错,反而变本加厉的母亲,突然觉得好陌生。

但仍然解释道:“母亲,喜帕是儿子亲手放进盒子,绝对毋庸置疑。至于端木桓,请母亲说话留点口德,你不要脸,儿子和阿初还要脸。”

宗政陆听宗政晟说话的语气不对,虽然是妻子说得过份了,可这也不该是儿子忤逆不孝的理由。

喝骂道:“阿晟!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快向你母亲道歉!”

宗政晟看了看怒目而视自己的母亲,心中一片荒芜,闭了闭眼睛,大踏步走到门口。高声道:“伏矢!”

伏矢应声从院外奔进来,垂手行礼道:“世子爷。”

“去,去把余嬷嬷带来。”

宗政晟眼光扫过廊下瑟瑟发抖的彩月等人,最终还是没有赶尽杀绝。

莫盼依看儿子转身离去呆了一下,又听见儿子要拿她的嬷嬷,尖叫着扑出来:“你敢!”

宗政晟对母亲视而不见,看着被伏矢搜出来,按跪在地上的余嬷嬷,冷声道:“不让任何人进昊阳院,是我下的令。你回来对夫人胡说了什么?”

“世子爷饶命,老奴不敢!老奴什么也没说,世子爷饶命。”

余嬷嬷这才觉得大祸临头,她只是挑拨几句,卖二少夫人一个好,怎么国公夫人就深信不疑,还去找世子夫人麻烦?

宗政晟懒得和她多说,直接道:“伏矢,让两个人进来,就地杖毙。”

现在瑶琚院里丫环婆子那么多,总不能全部杀了,这样没有事也传出事来。所以宗政晟只能杀鸡儆猴,当众处置余嬷嬷,让其他人不敢乱说话。

伏矢放开余嬷嬷,唤了两名飞羽卫进来,他们没有随身带棍子,就直接用院子角落里的花锄和铲子。

余嬷嬷看那两人,随手就折断锄头和铲子,就地撅出两根木棍,尖叫一声,往莫盼依扑去:“夫人救命!”

可也就只有这一句话了,飞羽卫其中一人上前半步,直接一棍打折了她的左腿。她惨叫一声摔倒在地,还使劲往莫盼依爬去。另一人则一棍下去,将她伸出去的手腕打断,鲜血淋漓的断掌,连着皮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然后,两人你一棍我一棍,没有打头一棍致命,而是用最血腥和残忍的手法,将余嬷嬷打成一团血肉才咽下最后一口气。

莫盼依早就看傻了,宗政陆也没有想到儿子这样心狠手辣,四周的丫环婆子更是跪伏在地,吓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余嬷嬷的惨叫声仿佛还在回荡。宗政晟环视一圈丫环婆子,冷冷道:“要是我听见半句不该说的话,余嬷嬷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乌拉拉一群丫环婆子拼命磕头,低喊道:“奴婢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莫盼依这才回过神,气得整张脸都扭曲了,想呵斥宗政晟,又看着地上的一堆血肉,实在忍不住转身呕吐起来。

“母亲要是累了,就好好在院子里休息,父亲有空就多陪陪母亲。儿子告退!”

宗政晟不再看父母一眼,转身扬长而去。宗政陆敢怒不敢言,跺着脚叫自己的小厮来收拾残局。

“你还是歇歇吧!这,这都什么事!”

宗政陆想走,又想起儿子临走前的话留了下来,转身进屋又差点被碎片摔了一跤。

怒道:“都是些死人啊!还不快收拾屋子!”

丫环婆子们才一拥而上,去清扫地面。

彩月浑身还在发抖,不过还是强撑着摸出帕子,为莫盼依擦拭嘴角,然后扶着她坐在外间的凳子上歇息。

“逆子,逆子!他怎么敢?我是他亲娘啊!……”

莫盼依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这几句,还没有从余嬷嬷活生生被打成血肉模糊的一团中清醒过来。

彩月苦涩的咬咬咬唇,低声劝道:“夫人的话是不妥了些,世子爷向来有主意,世子夫人又是公主才进门。夫人还是少和二少夫人来往,她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啪!”

莫盼依回手就给了彩月一耳光,气怒道:“本夫人面前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奴婢说话,滚,滚出去。”

彩月无奈退下跪在院子里,莫盼依把彩云叫过来,骂骂咧咧回到内室,躺在床上都还觉得刚才是一场噩梦。

宗政晟出了瑶琚院,本想直接回昊阳院,想了一下先回前院沐浴更衣梳洗一番,这才回到昊阳院。

站在昊阳院外,宗政晟揉了揉脸,努力挂上一抹笑,这才走进院子。

付嬷嬷迎上来,行礼道:“老奴付氏见过世子爷。”

宗政晟一看眼生,就知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嬷嬷,不敢怠慢,笑道:“付嬷嬷?辛苦了,夫人呢?”

“回世子爷,夫人累了在房中歇息。”

“那我进去看看她。”

付嬷嬷默不作声,挑起花开富贵四季锦的帘子,待宗政晟进去后,跟在后面扬手让木落和自己退出来。

然后小声吩咐道:“你去让厨房准备点吃食,给夫人炖只鸽子,再多烧点热水。昨晚里面谁伺候的?”

木落神色尴尬,脸红道:“付嬷嬷,昨晚是我和木晓伺候的。不过我们都在外面,只负责提水进去,其他的就只换了被褥。”

第五百二十二章 美好

付嬷嬷微微惊讶,不过很快调整过来,吩咐道:“那还是你和木晓守着,随时准备伺候着。不管要水还是吃食。”

“是,嬷嬷。”

宗政晟蹑脚蹑手走进内室,就看见大红色的喜被下一头乌黑的青丝。

凑近点再看,云初净侧卧在床上,小脸睡得红扑扑的,眼睫毛又长又翘,睡得毫无知觉,根本不知道有人来了。

宗政晟看着云初净恬静的睡颜,心里涌起一股柔情。

这丫头睡得没心没肺,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也不知道母亲对她恶意的猜度。她是那么信任自己,义无反顾选择了自己,自己怎么能辜负她?

宗政晟忍不住半跪在千工床边的脚踏板上,就这样凝视着云初净,直到天色慢慢暗下来,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窗口。

不愿点灯,宗政晟就这样痴痴看着云初净,忘了时间流逝。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初净似乎睡饱了,如小刷子般的眼睫毛眨啊眨,慢慢张开。小嘴微翘,眼中波光粼粼如同清澈的小溪,一下子就让宗政晟觉得等她醒来是最美好的选择。

宗政晟守株待兔的屏住呼吸,期待云初净转头过来。

只见云初净用脸在枕头上蹭了蹭,仿佛那眷恋软枕的小猫。红红的朱唇微启,发出一声赖床的娇吟:“唔~”

然后伸出手来,舒服的撑了个懒腰,这才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帅脸。

“呀!”

云初净大大的杏眼一缩,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然后又流淌出笑意,再似娇似嗔的睨着宗政晟。

那眼波流转间,不经意的妩媚倾泻而出,那介于少女和少妇之间的风情,足以让宗政晟溺毙其中。

想到将云初净改变的人是自己,宗政晟的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烧得他心猿意马蠢蠢欲动。他怕惊扰了那春睡慵起的娇娇,半坐在床沿轻问道:“睡醒了吗?”

“嗯,醒了。”

云初净眨眨眼睛,舒服的在枕头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用自己还没察觉的声音,娇滴滴撒娇道:“就是肚子有点饿了。”

宗政晟的手已经紧紧握在一起攥成拳头,用大灰狼诱拐小白兔的语气诱哄道:“我也饿了。”

“你也饿了?”

“对,非常饿。”

说完之后,宗政晟就如开闸的猛虎一样,直扑下来,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可怜云初净的小胳膊小腿,在床上扑棱扑棱,四处躲避,最终还是被无情镇压。

无力的双手握住快被拧成麻花的枕巾,随着重重叠叠的浪潮,最后筋疲力尽瘫软成一池春水。

宗政晟怕压坏了她,翻身下来,然后不顾她微弱的反抗,紧紧拥在怀里。

别看云初净平日看着挺瘦,可她骨架小,瘦不见骨。加上养得好,该丰腴的地方都只有多没有少。抱在怀里触手温润如玉,弹性十足软玉生香。

云初净从眩晕中回过神,肚子饿得呱呱叫,半是委屈半是埋怨的哼哼。想打人又浑身没有一点劲,只能张嘴用那口贝齿在某人胸口咬了一口。

宗政晟吃饱喝足,正是餍足的时候,对于云初净这不痛不痒的一口,就只当是情趣。

他沉沉一笑,欢爱后低沉的声音像大提琴一样的醇厚:“阿初,还没喂饱你?还要挑逗你夫君?”

吃,吃你妹!

挑逗?挑逗你个牙刷!

云初净瞪着两只被泪水浸蚀过的杏眼,无言的抗议,恨不能咬死那个混蛋。

她是不介意白日宣淫,可总要让人吃饱吧!

被那双哀怨的眼睛看着,宗政晟可扛不住,忙哄道:“我先让人拿水来擦擦,然后就让她们上膳食。”

“我起不来!”

云初净勉强动了下,结果那腰好像被大卡车碾压过一样,酸酸软软根本动不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云初净,那种男人难以言喻的满足油然而生。宗政晟用被子将云初净裹好,这才起身穿衣服,可不能真把这小祖宗饿着了。

云初净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容光焕发被滋润过的小脸。

大方的偷看着宗政晟赤果果的后背肌肉,如流线型的肌理纹路,还有一些细碎的陈年伤痕盘桓在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荷尔蒙气息,性感无比。

“把衣服穿好。”

云初净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神使鬼差竟然说了这样一句。宗政晟回过头,将敞开的衣领拢紧一些,戏谑道:“遵命,我的夫人。”

羞得云初净一张脸灿若朝霞,干脆躲进了被子。闷声道:“把窗子打开。”

回应她的,是宗政晟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然后云初净听见开窗户的声音,又听见宗政晟走到门口低声道:“来人,送热水去净室。再准备点膳食,一会儿送来。”

外面站着的木落和木晓都是练武之人,刚才里面的动静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想到小姐被折腾得声音都喊哑了,暗暗提醒自己准备一壶菊花蜜饮。

等木落她们准备好了热水,当着她们的面,宗政晟把云初净连人带被子一起抱进净室。剩下她们手脚麻利的换了被褥,又提进来两个食盒,这才退下去关上门。

云初净已经吐槽无力,算了,被木落她们笑也认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由着宗政晟替她清洗一番,然后依旧用被子裹回床上。

“我要穿衣服,我要吃饭。”

宗政晟却不想让她穿衣服,待会儿脱起来麻烦。直接把食盒拿过来,一口一口喂裹成蚕蛹的云初净。

体力大量消耗,云初净饿得前胸贴后背,只要食物到嘴边,就是一个字——“吃”!

这样如雏鸟一样,只等张口就吃的的幸福生活,很快填饱了云初净的肚子。

等她幸福的打了个饱嗝,宗政晟才细心的用热帕子替她擦擦嘴,然后服侍她漱过口,这才自己吃起来。

云初净看他毫不在意的,吃着自己剩下来的膳食,心里竟然有种隐秘的喜悦。等宗政晟风卷残云将膳食一扫而光,云初净也服侍他擦嘴。

只是云初净要服侍他擦嘴,就要把胳膊从被子里拿出来。精巧的锁骨,下面隐约可见的山丘,又挑起了宗政晟的火。

第五百二十三章 恶斗

俗话说得好,饱暖思那啥。意思是食色性也。

宗政晟禁了二十多年,趁着新婚燕尔,很是胡天海地放纵了一回,拐得第二日云初净也没有出过房门。

一直紧盯着昊阳院的汪婧芳,从送食材的婆子口中得知,云初净和宗政晟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房门。心里的羡慕和嫉妒,快要让她疯狂。

她坐在外间,愤愤的用手扯着菊花瓣,很快一盆繁花似锦的一品雪,就成了一堆光秃秃的枝丫。

自从玫兰被罚晚三月敬茶,最初还不以为然,很快就发现玫青和她已经是两个等级。

厨房里的人除了巴结汪婧芳,就是先紧着玫青,谁让她是有名分过了明路的姨娘呢。而且月例和份例也不同,不仅月钱高出几倍,就连首饰和衣裳府里都单独有姨娘份例。

玫兰眼看不好,这日在桂华院外不远处,偶遇了宗政昱。

两人久别重逢,加上妻不如妾,妾不如丫环,偷偷摸摸的刺激让宗政昱很是兴奋了一把。再加上玫兰小意伺候,宗政昱通体舒畅。

傍晚才从玫兰屋子里出来,受了美人恩,自然要帮美人忙。

他挂着自认为最英俊的笑,先把汪婧芳拥进怀里,然后带到床上坐好,这才试探道:“芳儿,玫兰跟了我这么久,一向乖巧听话。现在也罚了一月,不如明儿让她给你敬茶,以后大家就是姐妹。”

屁的姐妹!

汪婧芳心情极度恶劣,差点爆粗口,不悦道:“我娘可只生了我一个,姐妹?她们也配!”

宗政昱看汪婧芳不高兴,还以为她是在吃醋拿乔,凑过去胡乱亲了两口,哄道:“她们不配,她们替芳儿提鞋都不配。就罚她们跪着敬茶好不好?你也可以晾她们一时半会。”

说起敬茶晾一会,汪婧芳就想到好命的云初净,话到嘴边酸溜溜的道:“还是三弟妹厉害,给婆婆敬茶都有人护着。不像我,还傻傻的立了好几天的规矩。”

宗政昱是知道,以前淮阳侯府想把汪婧芳许配给宗政晟的,心里也一直担心汪婧芳喜欢的是宗政晟。

闻言沉下脸,冷冷的瞪着汪婧芳:“怎么?你后悔了?”

要平日,汪婧芳肯定会软语哄着,可今日她就偏偏不想哄了。

“爷还是去玫兰哪里吧,她自然会伺候好爷,等爷心情好了,再过来和妾身说话!”

宗政昱看汪婧芳还把他往外推,明显没把他放心上,这怎么能忍?直接就压了上去,胡乱扒着汪婧芳的衣服,扯下亵裤就想直接上。

叔可忍,婶不可忍!

汪婧芳毫不掩饰自己对宗政昱的嫌恶,使劲推着他,双脚也乱蹬。

混乱之中,宗政昱凭借体重压制住了汪婧芳,嘴唇直接印了下来,将汪婧芳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酒气在汪婧芳口里翻腾,似乎还有胭脂的味道,想到宗政昱才亲吻了玫兰又来强吻自己,汪婧芳实在受不了。

膝盖一弯,一顶!

“啊!”

宗政昱立马放开汪婧芳,抱着下面惨叫一声。

那声音凄厉无比,仿佛是蛋碎的赶脚。

汪婧芳这才感觉到后怕,想起身查看一下,宗政昱回过神。直接一巴掌甩过来,骂道:“贱人!”

汪婧芳愣在床边,自己可是宗政昱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来的结发嫡妻,他竟然骂她“贱人。”

眼看着宗政昱一手捂裆,一手还要挥过来,汪婧芳也疯了,抓起枕头就劈头盖脸打上去。

女人要是发起疯来,战斗力可不容小觑。

随着汪婧芳奋不顾身,抓、咬、撕、扯,很快就把单手作战的宗政昱,打的毫无招架之力。

等香柳她们听见动静进来时,就看见宗政昱头上的白玉冠被扯歪了,头发落出几咎,脸上两道抓痕还冒着血珠,双手捂住下面,狼狈又慌乱不堪。

而汪婧芳更是发髻散了一半,衣襟大敞开,半边脸肿得像馒头,骑在宗政昱身上,还在用绣花鞋砸着宗政昱。

香柳和香菱尖叫一声,冲上去拉开两人。

宗政昱获得自由,可实在蛋疼的直不起腰,只能用一种奇怪的姿势跳出房间,大声喊人传大夫。

桂华院里顿时兵荒马乱,李嬷嬷安抚着汪婧芳,又劝着宗政昱,等汪夭梅得到消息赶过来,也吓了一大跳。

之后怎样处置的,宗政晟没管,只是第二日回门路上,当笑话一样讲给云初净听。

“不会吧?这才一月吧?就能打起来?”

宗政晟将云初净抱在怀里,让她舒服的靠着自己补眠,笑道:“怎么不会?以汪婧芳的性子,能看上一事无成,又有众多姬妾的宗政昱?”

云初净把玩着,宗政晟银线绣了暗纹竹叶的衣领,撇嘴道:“你还很了解她?你可是年轻有为,还没有丫环伺候。”

这说话泛着酸的云初净,让宗政晟怎么也爱不够。以往老是自个儿抱着醋坛子独饮,现在阿初也知道呷醋了。

“你放心,我对她没兴趣,我只对你有兴趣。”

这话宗政晟是贴着云初净耳朵边说的,酥酥麻麻。云初净想起他的兴趣之浓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假装补眠。

马车很快就到了云府,云家开了中门,一家老小都站在门口迎接。

现在云初净的身份很微妙,既是云家的女儿,又是皇后的义女。开元帝赐了硕王府为青鸾公主府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各大名门,谁都不敢再怠慢这个没有上玉牒的公主。

云初净拉起云老夫人,就直接跪了下去:“祖母,我是小七!”

云老夫人欣慰的将云初净扶起,一行人说说笑笑进府。

云阁老他们和宗政晟去了前院,云初净自然是回了萱瑞堂。等和冯氏、林氏还有范晴她们见过礼,大家这才坐下。

云老夫人看着云初净已经完全张开了的眉眼,还有白里透红堪比上品水蜜桃的肤色,就知道她过得很好。

再看她双眼璀璨夺目,下面微微泛着青紫,忍不住会心一笑。再想起刚才两人分开时,宗政晟那难分难舍的目光,就为她们高兴。

第五百二十四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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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老夫人心中不快,斥责道:“这新媳妇立规矩天经地义,你既然已经嫁入宗政家,自然要守人家的规矩。”

淮阳侯夫人心疼道:“母亲,当年您立媳妇规矩时,可没有让媳妇一天只喝几口茶水?芳儿,究竟怎么回事?堂堂公府,还没有你的膳食?”

“母亲,每顿我都要伺候祖母和婆婆用膳,等她们吃完,我就只能用她们剩下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什么时候用过残羹冷炙,实在吃不下。再说祖母和婆婆说话,一说就是大半个时辰,我要端茶倒水,连坐一下都不行。”

汪婧芳大倒苦水,越说越凄惨,除了宗政昱中看不中用,不好意思启齿外,都倒了个干干净净。

淮阳侯夫人柳眉倒竖,又是愤怒又是心疼道:“母亲,梅梅身边服侍的人多着去了,为什么偏要芳儿服侍?当初还说了要对芳儿好,现在刚进门就这样磋磨芳儿!亏着我们还这样仓促把芳儿嫁过去!”

汪老夫人看淮阳侯夫人难掩愤怒,也只好笑着打圆场道:“如灵,梅梅平日有多疼芳儿,你可是看在眼里的。梅梅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

“母亲?这能有什么原因?就算是小门小户立规矩,也要让新媳妇吃饱喝足吧?她们剩下的膳食,分给丫环婆子们用无所谓,是恩典。怎么能给芳儿用呢?”

淮阳侯夫人越说越生气,怒道:“新婚女儿家本来就虚弱,还要白日受这等磋磨,晚上怎么能受得了姑爷折腾?”

汪老夫人皱皱眉头,又问汪婧芳道:“芳儿,你姑姑说了,规矩要立几日吗?”

汪婧芳不敢隐瞒,低泣道:“婆婆说,先立三日。”

汪老夫人这才笑道:“如灵,我就说嘛!梅梅怎么会故意磋磨芳儿,她这是在立规矩给莫盼依看。等下月云初净过门,芳儿你放心,有你做先例,她会比你惨十倍。”

汪婧芳眼睛一亮,想着云初净也会受自己这样的委屈,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自己和婆婆可是嫡亲的姑侄,汪夭梅要是对自己太差,就相当于得罪了娘家。可云初净不一样,她和她婆婆莫盼依,还横着归义侯府上下多少人命。

等她过门,莫盼依还不整死她?

“祖母,原来如此。我就说,姑姑怎么会这样对我。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坚持这几日,等着云初净步我后尘。”

可淮阳侯夫人还是心痛难当,看着汪婧芳都有点尖了的下巴,怜惜道:“芳儿,你自幼就是娇生惯养,如今做人媳妇不比当姑娘,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母亲,你放心,熬过了明日,就不会再这样立规矩了。女儿不在家,母亲也要好好的。”

汪婧芳的软语抚慰,淮阳侯夫人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不过母女俩还有私房话要讲。

“母亲,您还要诵经,我先带芳儿回房说说话,就不打扰您了。”

汪老夫人点点头,慈爱的笑道:“好,你们母女去说点私房话,不过芳儿回去之前,要先过来一趟。”

“是,祖母。我和母亲说完话,就过来陪你。”

等汪婧芳回到出阁前的闺房,短短三日,就觉得已经恍如隔世。

淮阳侯夫人拉着汪婧芳的手,坐到床上,低声问道:“昱儿对你可好?”

汪婧芳神色有点不自然,强笑道:“夫君对我很好。”

“真的吗?”

淮阳侯夫人有点不相信。

汪婧芳不得不作娇羞状:“母亲,我没事,就是这几夜累着了。”

淮阳侯夫人见此情况,果然不好意思再问,只扬声道:“郦儿,快把炖好的雪莲血燕窝拿进来。”

转而又对汪婧芳道:“芳儿,这女子这几日是要吃点苦头。我前儿回代国公府要了点雪莲,待会儿你回去时带上,让李嬷嬷日日和血燕炖了,最是滋补。”

汪婧芳心里感动,更觉得在娘家的美好,母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等淮阳侯夫人安排午膳,她这才去佛堂见祖母。

“祖母。”

汪老夫人冷着脸,吩咐道:“嗯,你记住。你现在要好好笼络,姚如云那个老太婆。她最喜人奉承,又眼皮子浅,你嘴甜些,再多送点东西,以后她才能替你撑腰。”

汪婧芳认真听汪老夫人说着,小心翼翼道:“祖母,宗政晟那么强势,老夫人真能压住云初净?”

“傻瓜,男人都管不了内宅。我们女人啊,却大多半的时间都在内宅,面对婆婆、妯娌。要是婆婆不护着你,上面太婆婆看你不顺眼,那日子才叫惨。”

汪老夫人说得汪婧芳心动不已,她迫不及待看云初净,在越国公府的后院如何凋零。

“还有,你对莫盼依,要比对你姑姑,你自己的正宗婆婆还要尊敬。莫盼依多少是因为云初净,才失去了母亲和兄弟,包括整个娘家。所以,注定不能和平共处,你只用在旁煽风点火就是。”

汪婧芳心领神会,笑着受教道:“祖母,我知道。无论如何莫盼依都是宗政晟的母亲,妻子可以再娶,母亲只有一个,我懂。”

汪老夫人这才满意,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对金镶玛瑙镯。

压低声道:“这镯子上面分别刻着如、意二字。记住,如字里是药,意字里是解药。你等云初净过门后,伺机下在莫盼依或者姚如云身上,再引到云初净身上。”

汪婧芳有点害怕,低声道:“祖母,这万一要被人查出来?”

“你放心,这查不出来,因为它们不是毒,而是药。这些都是提取自药物,无色无味,只会让人心悸难眠,久而久之精神衰弱,并不会要人性命。所以,任他是谁,也查不出来。”

汪老夫人不是要毒死姚如云和莫盼依,而是要栽赃给云初净,从而打击宗政晟。

因为汪老夫人已经想过,就算宗政晟和端木桓两虎相争,南儿也不一定能公开身世有机会问鼎。只有云初净出了问题,才能有把宗政晟和端木桓,一网打尽的机会。

第五百二十五章 日常

云初净没有防备,小巧挺翘的鼻子,直接撞到宗政晟的胸膛,当时眼泪花就在眼睛里打转,出口都是浓浓的鼻音。

“唔,痛死我了。”

宗政晟这才知道做了蠢事,忙把云初净从怀里扯出来,两手捧住她的脸,就开始仔细检查。

这喝醉的人真是不可理喻,云初净挣脱不了,只好由他捧着脸查看。

宗政晟已经喝得意识模糊,眼睛也有点花,然后凑近了云初净的脸,像只小奶狗一样嗅来嗅去。

那带着酒味的热气,直接喷洒在咫尺之间,云初净被她弄得热烘烘的,又痒又麻。笑骂道:“走开啦!”

宗政晟就不乐意了,使劲对准焦距,想亲一口。

这一个用力过猛,却把云初净推倒在床。云初净半躺在床上,双脚从宗政晟腿上一直垂落在床边,她奋力想起来,宗政晟反应迅速,近乎是本能的直接压上去。

宗政晟喝醉了,自然不像平时一样能用其他地方借力,全身的重量,就这样压在云初净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很快,云初净就觉得胸口都要被压扁了,小腹上还有一个可疑的东西在一耸一耸。

又羞又急,死命推着。

相对于云初净的苦逼,宗政晟则觉得如卧云端,软绵绵香喷喷。身下的曲线起伏刚好挈合自己,恨不能融为一体。

就这样你推我压,快擦枪走火时,云初净也顾不得脸面,高声道:“木落!”

木落从门外闪进来,看云初净像被功德碑压住的乌龟,只能四肢在扑腾,忍不住笑弯了唇。

“木落,快把他弄走,重死了!”

木落忍住笑,将宗政晟扶起来,放平在床上就袖手旁观立在一侧。

云初净不满的瞪着木落,委屈道:“你就不管了?”

木落一本正经回答道:“夫人,难道你还要我替世子爷脱衣服?”

想了想那画面,云初净还真心受不了。既然不想其他女人碰自己的男人,那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云初净爬下床,先替宗政晟脱了靴子,又除了袜子,然后再替他解腰带和纽扣。

这感觉很新奇,又有点奇怪,云初净还没有服侍过宗政晟,第一次服侍他,就是替他宽衣解带,想想都觉得好笑。

可解开了衣扣,除了腰带,云初净还是无法把他外衫脱下来。木落还是上前帮忙替宗政晟翻了身,云初净这才顺利脱了他外裳。

功成身退的木落乖巧退下,顺带拉上房门。

云初净看了会自家帅帅的夫君,最终还是在他臂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他补眠。最近两天都没睡饱过。

还好,宗政晟的酒力很快过去,当他清醒过来时,就觉得胳膊一沉。

垂头一看,云初净抱着自己睡得正香。她的姿势很特别,一手横过他胸膛,一手放在自己脸侧。一脚跨在他小腹,还有一只脚紧贴着他的腿。

这样的贴近,加上入鼻的馨香,宗政晟的火,腾的一下烧了起来。要不是顾忌这里不是自家地盘,早就压住阿初大战三百回合。

无奈之下,宗政晟只好把账给这小妖精记上,晚上回家慢慢算。

估摸着时辰不早了,宗政晟用自己的方式将云初净唤醒,然后提前收了不少利息,这才两人慢慢起床。

辞别了云家人,坐上马车,宗政晟看云初净神色恹恹的,还有点不舍云老夫人。心疼道:“你要是想祖母她们了,我们随时都可以回来探望。”

“真的吗?不是说新媳妇要少出门,屋子里不能离人吗?”

宗政晟宠溺一笑,摸摸云初净滑若凝脂的脸,笑道:“你是我夫人,以前你是什么样,现在你就什么样。总有一日,你就是规矩。”

“好,我相信你。”

云初净柔柔的声音,还有含情脉脉的眼神,让宗政晟忍不住吼了声:“伏矢,动作快点。”

坐在车厢外赶车的伏矢,差点一个不慎摔下去,忍不住摇头在心里暗叹:世子爷真是越来越差劲了,这么短的路程也忍不住了,果然色令智昏。

云初净也不说话,就窝在他怀里偷笑,这样猴急的阿晟,怎么还是那样帅。

好不容易回到昊阳院,宗政晟就想先休息,云初净抓住他不规矩的手,斜斜的睨了宗政晟一眼。

樱唇微启,如嗔如诉:“阿晟,我肚子饿了,等用了膳,沐浴过后我在床上等你?”

宗政晟微微有点犯难,不过想到娇妻提出来的,都是合理的要求,只能暂时压下火气,吩咐着小厨房准备膳食。

云初净美美用了一顿,再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当然有木落和木晓随侍在侧,以免某人强行鸳鸯戏水。

木晓看着云初净身上的点点红痕,忍不住纳闷道:“世子爷是属狗的吧,哪里都咬?”

云初净的脸上,不知道是被热水熏的,还是被木晓给臊的,红通通一片。

木落狠狠拍了拍木晓,忍住笑道:“那是世子爷疼夫人。”

木晓一脸不服气,指着云初净大腿内侧的吻痕道:“疼夫人也不是这种疼法吧?”

云初净彻底放弃治疗,完全没有羞耻心的,任木落她们擦干净自己,再服侍自己穿上衣裳。心里考虑的是,该怎么把身边这几个丫环推销出去,以免身边单身狗太多,阴阳失衡就不好了。

宗政晟趁云初净沐浴的时间,自己也去书房,边听离弦回禀府里府外的事,边沐浴洗漱了一番。

“你说二婶罚了汪婧芳去跪祠堂?”

“是的,世子爷。二少爷那脸上两道血痕,你是不知道有多长,很有可能会留疤,二夫人不生气才怪。”

离弦对汪夭梅和汪婧芳都没有好感,看她们姑侄斗一块,说不出的开心。

这也是,汪夭梅自从宗政采珊死了以后,把宗政昱看得和眼珠子一样。汪婧芳把宗政昱打了,还伤在脸上,什么嫡嫡亲的侄女,都滚一边去。

宗政晟对宗政昱也没什么好印象,男人打女人本就不对。

结果男人打女人反而被女人打了,还要自己的母亲去撑腰,想想都臊得慌。

第五百二十六章 休息

宗政晟对于宗政昱这个堂哥,不置可评,他现在满脑袋想的都是如何和娇妻算,今日在云家没能当场算的帐。

想到娇妻的柔媚的模样,和动情时的娇吟,宗政晟也无心在书房里呆了,快步往昊阳院而去。

现在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正是夜黑月高该休息的时候。宗政晟走在路上慢慢加快脚步,眼中闪过火花,心里的火苗已经燃烧成为熊熊烈火。

这个时候,越国公府里行走的人很少,宗政晟身后跟着离弦,眼看就要到昊阳院。

突然!

从斜刺里灌木丛中冲出一个丫头,要不是身上穿着越国公府丫环专属的柳绿褙子,就被宗政晟一脚踢飞。

宗政晟停下退了几步,离弦上前喝道:“你是谁?抬起头来?”

“世子爷,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那丫环一抬头,宗政晟这才发现居然是汪婧芳的丫环香柳。

宗政晟默不作声,离弦开口道:“二少夫人的事,世子爷管不着,你有什么就去求二夫人或者老夫人。再不济,还有淮阳侯府。”

“世子爷,香菱已经被打了十大板,奴婢想出府一趟都不行。老夫人又不管,奴婢在福寿堂跪了半天,连老夫人的面也见不着。”

离弦知道世子爷不会趟这浑水,不悦道:“这与我们世子爷何干?你快走开,要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

香柳还在哪里“嘤嘤”哭泣,宗政晟已经听得不耐烦,提腿就走。香柳还想扑过来抱大腿,直接被离弦一脚挡住。

宗政晟微停一下,吩咐道:“将她送去桂华院。”

“是。”

离弦轻吹口哨,从后面闪出两道黑影,一人擒着香柳一只手往桂华院而去。

宗政晟大步踏进昊阳院,眼看内室窗户透出温暖的烛光,心中一软。有家,家里有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盏烛光等你回家。

他几大步上前,掀开帘子走进去,就看见木落和木晓在为云初净用熏炉烘干头发。木棉在熨烫一件孔雀呢襦裙,木香和木萝在床边忙活铺床叠被。

以往空荡荡的房间,如今人气满满,几个丫环各司其职,好一派温馨和乐的气氛。

“阿晟,你回来了?”

云初净听见帘子响,从镜中看见宗政晟,柔声招呼,木落她们见状行过礼,悄悄退了下去。

宗政晟来到梳妆台前,从后面揽住云初净,看着镜中的两人紧贴在一起,轻轻在她耳边吻下去。

“别,扯着头发疼。”

“那我帮你挽起来?”

“你?你会挽吗?”

“不会。”

“不会你还说?”

云初净轻轻推开宗政晟,灵巧的把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然后搭在身前。

乌黑油亮的辫子,静静的贴在芍药红的亵衣上,形成一道弧线。从后面居高临下的看下去,鹅黄色的肚兜若隐若现,黄、黑、红,混成一种奇妙的色彩缤纷。

宗政晟暗自吞了口口水,轻声道:“夫人,我们安置了吧?”

云初净想到下午云老夫人所说的,夫妻之间也需要节制,暗自打算试试。

她眼波流转,往宗政晟抛了个媚眼,在宗政晟手越收越紧时,嗔怪道:“阿晟,今晚我想歇歇。”

“啊?是不舒服吗?”

宗政晟回想一瞬,好像昨天是过火了一点,难道伤着了?可自己擦拭时没发现啊?

云初净低下头,敛去眼底的笑意,摇摇头,轻声道:“不是,是有点疼。”

烛光摇曳,在墙上印出一双交颈鸳鸯。

宗政晟急道:“哪里疼?让我看看。”

云初净哪里肯依,再抬首时眼中泪光粼粼,转头埋在宗政晟胸口:“我想歇几日,你去书房睡好不好?”

“那肯定不行,哪有新婚就分床的道理。你疼就好好歇着,我不闹你。”

虽然宗政晟万般不舍,可阿初的身体最重要,日久方长,以后时间还多,不争朝夕。

云初净有点感动,不想自己这随意一说,宗政晟哪怕眼中火苗跳跃,也能忍痛尊重自己。双手搂住宗政晟的脖子,就不愿再放手。

宗政晟感觉到她的依恋,心里满满的柔情快要溢出来。

“下午是你伺候我脱鞋宽衣吧?那现在,为夫伺候你?嗯?”

那声“嗯”,尾音微翘,生生被他说出了缠绵悱恻的味道。云初净感觉半身都酥麻了,任由宗政晟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去。

宗政晟先脱绣花鞋,经过这两日的实际掌握,那双小巧纤细,宛如玉足的脚,再一次被她握在手里。

也许是想起这个姿势的狂猛,云初净竟然感觉到浑身无力,软绵绵的靠在床头。

宗政晟把玩一会儿玉足,然后手顺着脚踝慢慢往上蔓延。

危险!

云初净往床里一滚,很快将被子一直拉到下巴。

“你说话不算数。”

“我哪里不算数了?不是帮你脱衣服吗?来,为夫替你宽衣。”

云初净抓住亵衣领口,不让宗政晟脱,嘴里嘀咕着:“我就喜欢这样睡。”

话音刚落,“撕啦”一声,云初净身上芍药红的亵衣已经碎成几块。她愕然看向宗政晟,他却轻轻一笑,手划过她的小脸笑道:“我只同意你休息,可不能穿着衣服。这可是为夫的福利,你不能反对。”

单薄的肚兜,根本遮不住云初净的冰肌玉肤,宗政晟死死盯着那一片雪白滑嫩,有点后悔刚才同意得太爽快。

也许,可以让阿初明日再休息。

最终,两人经过一番气喘吁吁的协商,云初净能穿着肚兜和亵裤入睡,不过却口头答应了不少丧权辱国的条约。

宗政晟将她拥入怀里,暗想着过两日的福利,勉强压下心中的火气。云初净这两日是真累了,枕在宗政晟胳膊上,听着他的心跳,很快沉入梦乡。

昊阳院里一片馨宁,而在越国公府另一边,桂华院里却是哀怨一片。

“啪!”

“啊!”

……

三寸宽,一寸厚的木板,朝着人体脂肪含量最高的地方而去。木板的硬度碰上人体的柔软,形成一种美妙绝伦的接触,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第五百二十八章 各院

“夫君,我们夫妻本是一体,以后就别说这样的话。”

最初嫁给宗政吴时,袁静雯的确心不甘。可宗政吴虽然不是才华横溢,容貌出众之人,平日里却温柔体贴,别有一番殷勤小意。

他对能娶了袁静雯这样的侯府嫡女,是万分高兴的,自然平日诸多尊重。

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长了,加上生了两个女儿,袁静雯就已经完全抛去那些小心思,一心一意和宗政吴过日子。

反正自己的陪嫁,已经够她们夫妇一世无忧,又何必执着权利追逐?

夫妻俩又细细商量一番,这才约定明日午后,由袁静雯去找云初净叙旧。宗政晟对云初净这样看重,枕边风一吹,何愁外放不成。

而福寿堂里,又是一番不同的景象。

俗话说,人老瞌睡少。虽然已是半夜,可宗政老夫人喝过参汤,半靠在苏绣大抱枕上,还毫无睡意。

正听着金嬷嬷,说桂华院的情况。

半响才说道:“芳儿那丫头,平日里倒是个好的,只是这次真的是气急了。不是我不帮她说话,而是这是她们汪家的事,我无论偏颇谁,到头来她们都是一家人,还不都是我老婆子的错?姑姑、侄女哪有隔夜仇,这事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过了。”

金嬷嬷轻轻替宗政老夫人捶着腿,一边回道:“老夫人说的是,二夫人回来处置了桂华院的奴婢,就去祠堂放了二少夫人。”

“昱儿没事吧?”

说起宗政昱,宗政老夫人还是很心疼的,要是真的要留疤破相坏了前程,就是她也饶不了汪婧芳。

金嬷嬷忙道:“老夫人,没事,没事。有白马寺的大师,那伤也不算深,不会留疤。”

“嗯,这就好。阿晟他们回门回来,也不来我这里请安,成何体统?早知道,我怎么也要阻了这门婚事。”

宗政老夫人说得斩钉截铁,可金嬷嬷知道老夫人不过是随意抱怨两句。自从世子夫人进门,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的体面和气焰,对着公主之尊的世子夫人,都已经荡然无存。

不过,对着宗政老夫人,金嬷嬷自然不能这样说。

她双手换了条腿捶,扬起笑道:“府里谁不知道老夫人慈爱,就是世子夫人为公主之尊,不也只敢顶撞国公夫人,而不敢对您不敬?”

这马屁拍的宗政老夫人笑逐颜开,当日敬茶她刁难云初净一事,早就被她选择性失忆。

如今她只记得宗政晟顶撞莫盼依,心里还暗暗叫好。

以前她放纵汪夭梅争权,牢牢把中馈把持在自己手里。可自从宗政晟被开元帝看重,亲自教导后,莫盼依就一步步夺了越国公府的中馈掌事权。

平日里看着孝顺,言行举止都挑不出错,可实际上阴奉阳违,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宗政晟越混越好,前途无量,自己也不得不退避三舍,窝在福寿堂养老。如今倒好,她那个公主媳妇,有得她受!

等她们母子离心,这越国公府还是自己说了算。

“瑶琚院里的情况,要随时注意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报我,上次送进去的胭脂很得老大喜欢,你想办法给她提提位分,争取生个一男半女。”

宗政老夫人低声吩咐,金嬷嬷连连道“是”。

转而宗政老夫人又道:“你再想办法寻一个模样好的,安置在外好生调教着。等云初净有了身孕,自然派上用场。”

金嬷嬷有点犹豫道:“老夫人,光陪嫁大丫环世子夫人就带了五人,这里面怕是准备好了通房人选。再说,世子爷对世子夫人很是宠爱,怕是难入他眼。”

“不,云初净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她的丫环不可能给晟儿做通房。等她明白堵不如疏时,她和晟儿还能情比金坚?”

说着,宗政老夫人不无得意的笑道:“难入他眼?当年老大不也是非莫盼依不娶?那后来,采薇那丫头和宗政尹他们又是怎么来的?”

“老夫人睿智。”

金嬷嬷崇拜的看着宗政老夫人,那目光让她觉得心情愉悦,无比舒坦。

而越国公府里,其他院子里的猜测和算计,这些都和云初净无关。她现在被宗政晟紧紧搂在怀里,整个身子都贴在他身上,半夜就已经被热醒。

这屋子里烧着地龙,本来就如春日般暖和,再加上宗政晟阳刚之躯,自带热源,更是火气旺盛。

云初净推了推他的胸口,想离他远点,结果刚分开不到半尺。他就像有所感应,忽然长臂一伸,又把她死死禁锢在怀里。

宗政晟这几日也累了,原本睡得很踏实,可架不住怀里的娇妻像土拨鼠一样拱来拱去,很快就醒了过来。

声音慵懒而性感道:“阿初,怎么了?”

“有点热,想喝水。”

“那好,我去给你倒一盅。”

宗政晟从娇妻脖子下抽出手,翻身而起,随意披了件衣服就起来倒水。

木落她们很细心,把一大壶菊花蜜水放在暖壶里温着。宗政晟倒了一大杯,自己喝了一口还是温热的。

重新倒满水后,宗政晟快步拿回床边,将云初净连被带人拥起,喂她喝了一杯。

“还要吗?”

云初净喝完温热微甜的菊花茶,舒服的眯上眼睛,嘤咛一声又躺回枕头。那模样又娇俏又可爱,简直让宗政晟如何也看不够。

等他放好杯子过来,想试探一下能不能更近一步时,却发现那磨人的小妖精,已经趴枕头上又睡着了。

宗政晟不由得哑然失笑,睡着了也好,免得自己出尔反尔,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只是这下,他不敢贴云初净太近,留出一尺宽的距离。这回,两人都睡得很香。

待到天光放晓,窗外传来鸟鸣声,睡到自然醒的云初净,才睁开眼睛往旁边一看。

空的!

都说夫妻间最浪漫的事,就是早上一睁开眼睛,他就在你枕边。实际上,除了日夜不分,一直劳累那日早上,云初净醒来就没看见过宗政晟。

看着空空荡荡的枕头,云初净微提高声音:“来人。”

第五百三十章 挖坑

有宗政晟插手,宗政吴外放郴州做知府的调令很快下来。狂沙文学网

十一月初九,消息传回越国公府,几家欢乐几家愁。

汪婧芳最近一直在汪夭梅面前伏低做小,因为宗政昱自从受伤后,一直没有回府,估计还要在白马寺呆到腊月。

汪夭梅倒是没有立规矩的意思,不过汪婧芳却恪守媳妇准则,伺候得非常周到。

特别是每早上,去福寿堂请安的时候,格外殷勤。汪夭梅很得意,就凭儿媳妇的这份小意,她就能甩出莫盼依的儿媳妇八条街。

莫盼依看着温柔贤淑的汪婧芳,再想想自家那个打不起,骂不得的媳妇,各种糟心。对蓄意讨好自己的汪婧芳,更是亲提携。

宗政老夫人则老神在在,看着眼前的好戏,花无百红,人无千好,云初净不可能高高在上一世。

她能倚仗的不过是宗政晟的宠,可男人的宠最是无常,靠不住的。

“母亲,最近我睡眠不好,家里的事又多,处理起来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想把针线房和花木房,交给芳儿打理,我也松快松快。”

莫盼依真的喜欢汪婧芳,想着分点家事给她打理,她也不用天天在婆婆面前呆着。

宗政老夫人笑眯眯的点点头:“也好,你也cāo)持这家里十多年,现在有了小辈儿媳妇,也该歇歇了。”

汪婧芳先是一惊,然后又是一喜,假装有点不好意思的谦让:“大伯娘,这,这大嫂还在家里闲着,我怎么能越过她?”

汪夭梅“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盅重重放在桌上。

不满的冷哼一声道:“她翅膀硬了,看不上这些小事,等着当官太太呢!”

“二弟妹,阿吴小两口也是上进。这京里的位置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还有那么多山头,还不如去外面掌实权,也积累点阅历资本。”

莫盼依对宗政吴外放,倒没有什么抵触,实在是那小两口平为人低调,也不惹事。

“瞧大嫂说的,也不是我这个做嫡母的,看不得他们好。我心里把阿吴和阿秦都当成自己的亲骨,可他们却生怕我反对,一声不吭就走了静雯她哥哥的路子。那以后阿吴在静雯面前,能有什么脸面?”

汪夭梅还不知道,出力的是宗政晟,不过怕让二叔宗政陇难堪,借了袁崇义的名而已。

汪婧芳适当插口,笑着添油加醋道:“母亲,大哥和大嫂已经都谋划好了,你也别生气她们先斩后奏。”

看汪夭梅脸色愈加难看,汪婧芳又若有所指的笑道:“母亲,您大人有大量,该帮忙的还要帮。桐桐和棋棋她们也不小了,还要您这个祖母帮忙教导。郴州那小地方,怎么教得好我们国公府的小姐。”

这话一琢磨,汪夭梅马上喜笑颜开,点头道:“也是,我们年纪大了,只能含怡弄孙,还可以帮帮阿吴他们的忙。”

莫盼依觉得不妥,孩子不跟着父母上任,单独留在京城这算什么事?

不过她立场不同,也不好开口,万一真因为郴州地方小,耽误了国公府的小姐教导,可是一辈子的事。

宗政老夫人对老二家两婆媳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不过她也不点破,只道:“反正都是你们二房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吧。”

汪婧芳成功坑了袁静雯一把,心很是舒畅。

凭什么你们两口子就想带着孩子,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圈?我过得不好,也见不得你们夫妻恩,何况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袁静雯还当个宝似的!

当然,汪婧芳绝对不会承认,她是看着宗政吴对袁静雯百依百顺,心里不舒服。

越国公府五兄弟,现在成婚的有三个,两个都相亲相,凭什么就自己一个人摊上堆烂泥?

暂时动不了云初净,恶心恶心袁静雯也是好的。

很快,汪夭梅就让人把在收拾东西的袁静雯叫过来,说是有事要商量。

袁静雯自从调令下来,一直就提心吊胆生怕汪夭梅出幺蛾子。听到玫紫来传话,总觉得心里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见过母亲。”

“嗯,坐吧。”

汪夭梅笑吟吟的坐那里,汪婧芳随侍在旁添茶倒水,这架势让袁静雯心里一沉。

汪婧芳率先开口,笑着恭贺道:“恭喜大嫂,郴州地大物博、民风淳厚,大哥可是谋了个肥缺。”

说完,汪婧芳又故作不舍道:“可惜大哥做了郴州知府,至少三年都看不见大哥、大嫂。”

袁静雯勉强一笑,淡淡道:“弟妹,人家外放都是要升一级的,夫君外放还是平级,有什么好恭喜的。只希望夫君能做出点实绩,也别丢了越国公府的脸。”

“对,静雯你知道就好,出外做官天高皇帝远,更要恪尽职守,别想着发横财。越国公府出去的,眼皮子别那么浅。”

汪夭梅半真半假的告诫,袁静雯忙低头称是,然后有点担忧的试探道:“母亲,夫君这一去千里,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我也不放心。”

汪夭梅似乎毫不在意,笑道:“也是,那你怎么想的?”

袁静雯起,小心翼翼道:“原本我打算把平儿开脸了,让她服侍夫君。后来又想到夫君上任,上下官员都要打点交际,一个姨娘实在不方便。就打算先去陪夫君一段时间,等理顺了再回来。”

说实话,袁静雯最担心的,就是汪夭梅以孝道扣住自己不放,那夫妻长期分居还不如窝在京城。

没想到汪夭梅大方道:“阿吴大小也是个知府,任上交际不少,你就随他去就是。”

袁静雯没想到汪夭梅这样好说话,大喜过望,忙道:“多谢母亲体恤,我一定会照顾好夫君,打理好家事。”

汪夭梅和汪婧芳隐秘相视一笑,汪婧芳过来为袁静雯续了点茶水,笑道:“桐桐和棋棋呢?好久没有看见她们。”

“多谢弟妹,她们两个都在院子里收拾东西,听说能出京城去玩,个个高兴得很。”

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袁静雯也松了口气。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逼迫

可惜,袁静雯高兴得太早了,也低估了她们的恶毒。狂沙文学网

她话音刚落,汪婧芳就惊讶道:“大嫂,桐桐和棋棋,难道你也要带走吗?”

袁静雯懵了一息,很快道:“她们那么小,我当然要一起带走。”

汪夭梅沉下脸,不悦道:“桐桐可是我们越国公府大小姐,你不把她留在京城好生教导,带去郴州那种小地方,像什么话!”

袁静雯还来不及辩解,汪婧芳又接着道:“大嫂,这满大周谁不想让孩子呆京城,受最好的教育,你怎么能把孩子带走?”

“母亲,孩子还小,等几年到了十岁,我就把她送回来考芷兰书院。”

袁静雯也是芷兰书院毕业的头名,她自信能把两个女儿的启蒙教好。

汪夭梅神色一冷,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等到十岁?到时候一开口,一口的郴州话?交的手帕交也全是地方官的女儿。那她那里像国公府的千金?整个成了一破落户家小姐,将来怎么嫁得了好人家?”

袁静雯怔了一下,孩子大的才三岁,怎么就到了说人家的时候?

汪婧芳也过来,苦口婆心劝道:“桐桐她们留在京城,自然就和其他公府或者侯府的女儿来往。那怎么也比去郴州交际圈子强。”

说着,汪婧芳又扬声道:“母亲,不如您受点累,把桐桐和棋棋养院子里。到时候说出去,也让人高看一眼不是?”

“嗯,虽然阿吴不是我亲生的,不过我这些年来也一直视如己出。你就和阿吴放心去郴州上任,孩子就交给我帮你们照顾。”

汪夭梅和汪婧芳一唱一和,很快就把事定下来。

袁静雯怎么可能让孩子留在越国公府?

为母则强,袁静雯难得硬气道:“桐桐她们还小,怎么能让母亲cāo)劳?我和夫君已经决定带她们去任上,就不劳母亲费心。”

袁静雯突如其来的硬气,彻底惹怒了汪夭梅,她挥手一掷茶盅,五彩方口杯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咣啷”一声脆响。

“你敢!你以为你们翅膀硬了,就想飞了?想得美!今儿我把话撂这儿,要不你留下,要不孩子留下,否则,谁也别想走!”

袁静雯气得浑发抖,颤抖着道:“调令已经下来,难道母亲还能废了不成?”

汪夭梅看着袁静雯,森森一笑:“调令当然废不了,不过我体不适,你总要留下来侍疾吧?不尊嫡母,不孝婆母,宗政吴那小小的知府做得下去?”

袁静雯心中悲愤,却无言以对,汪婧芳马上劝道:“母亲,算了,大嫂想带孩子走,就由得她带走,您也可以多休息。再说这差事可是武安侯帮着求来的,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武安侯?他现在还在雁门关喝风呢!要是他妹妹连侍奉婆婆都不愿,那他大可以把你接回去!”

汪婧芳再次挑起,汪夭梅对宗政吴差事的不满。如此一来,只要汪夭梅从中作梗,以孝道相bi),宗政吴能走,袁静雯也绝对走不了。

袁静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到要把两个年幼的女儿,留在京城骨分离,她就痛得要窒息了。

汪夭梅却不想再看见她,撵人并且威胁道:“你回去吧,好好和宗政吴商量商量,是你留下,还是孩子留下。”

袁静雯失魂落魄的离开苍露院,原本高兴雀跃的心,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她茫然站在苍露院门口,不知道回去后,该怎样告诉丈夫。难道只能让夫君装病辞去调令,继续窝在这里?

不,还有办法!

袁静雯定定神,直接往昊阳院而去。

来到昊阳院门口,也没有等小丫环通禀,她就直接冲了进去。

小丫环阻拦不及,急着追在后面道:“大少夫人,等等!等等!”

木落听见响声,掀帘出来差点和袁静雯撞上,再看她泪痕满面,忙拉住她:“大少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袁静雯定定神,看是木落,嘴唇张了张,话未出口一串泪珠就滚落下来。

“我要见七妹妹。”

木落微蹙眉头,递给她一方干净的帕子,等她擦了脸,这才带她进去。

云初净听见动静,从内室出来,就看见红着眼睛,明显哭过了的袁静雯,惊讶道:“袁表姐,你怎么回事?”

袁静雯上前几步,紧握住云初净的手,眼泪唰唰往下掉,有些砸到她们握在一起的手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模样,真把云初净吓着了,急声道:“袁表姐,是出什么事了?你别哭,说话呀!”

说着,云初净求救似的看向木落。木落耸耸肩,意思她也不知道。

好半响,袁静雯才稍微止住泪水,哽咽道:“七妹妹,我婆婆要把桐桐和棋棋留在京城。”

“啊?”

云初净想了几息,这才反应过来汪夭梅出幺蛾子了,要让人一家四口骨分离。

她脱口而出道:“袁表姐,桐桐和棋棋那么小,怎么能留在京城?”

袁静雯又哭起来,断断续续把事说了一遍。云初净领她坐下,又让木棉打水来让她梳洗,等袁静雯收拾干净,喝了一大盅茶后,她们才慢慢说话。

“七妹妹,婆婆说要不我留下,要不孩子留下。我该怎么办?”

云初净义愤填膺,觉得汪夭梅简直太过份了,怒道:“凭什么?”

“她说孝道,要我留下来侍疾。她明显就是不高兴夫君谋了外任,所以故意折腾。”

袁静雯就是知道,所以更觉得汪夭梅,是不达目标誓不罢休的人。

“她体好得很,侍什么疾?你别理她,再等几就直接上任。”

云初净不相信,汪夭梅真的会装病,她要是装病,就找个御医戳穿她。对付这种人,简直是小菜一碟。

袁静雯还是害怕:“可万一她真病了,非要我留下来侍疾,那我怎么办?”

“这有什么,她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儿媳妇。她的亲儿媳妇还在府里,不该侍疾吗?为什么偏要留下你?”

云初净只觉得汪夭梅脑袋被门夹了,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第五百三十二章 主意

不过看袁静雯担心难过的脸,她还是好言道:“她要是真不要脸来为难袁表姐,袁表姐也不用给她留脸。”

“可夫君是庶子,平日公公也不怎么管,国公爷就更不会管,哥哥也不在。”

说到底,还是宗政吴在家里存在度低,小两口低调惯了,所以前怕狼后怕虎,对汪夭梅有点惧怕。

云初净握住袁静雯的手,鼓劲道:“袁表姐,别怕,她本来做嫡母的为难庶子,就不是件光彩的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豁出去看她敢怎么样!”

袁静雯这才觉得安定一点,反握住云初净的手,担心道:“能行吗?”

“一定能行!再说姐夫虽然是庶子,但你可是有娘家的,不妨和她摊开来说。阿晟是不会争这越国公府爵位,到时候爵位花落谁家还难说。”

云初净觉得软硬兼施比较好,既要态度强硬也要讲利益交换。宗政吴可是庶长子,如果宗政晟不做越国公,宗政尹、宗政吴和宗政昱都有机会。

袁静雯茅塞顿开,这可真是一步妙棋,如果和汪夭梅说不通,也可以用这个做交换。

“多谢七妹妹,我要赶快回去和夫君商量,多谢了!”

云初净没有留她,目送她远去,然后接过付嬷嬷端来的雪莲炖雪蛤,叹道:“付嬷嬷,你说二夫人为什么要为难袁表姐,有意思吗?”

付嬷嬷站在旁边,眼皮也没动一下,笑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有些人就喜欢登高踩底,彰显存在感。”

存在感这话说的贴切,和后世的网络用语太相似了,云初净觉得亲切万分,很想问一下付嬷嬷是不是也是穿越同行。

可话到嘴边才想起,付嬷嬷曾经侍奉过皇太女,也许是学她说话用词呢?

云初净斟酌一下,假装无意道:“存在感?这说起来好贴切,付嬷嬷真厉害,概括得如此精准。”

付嬷嬷眼中闪过怀念,落寞道:“公主殿下说笑了,奴婢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付嬷嬷,是皇太女说的吧?我听很多人说过,我和皇太女相似?”

云初净用勺子搅拌着雪蛤,低头喝了一口,状似无意的问道。

付嬷嬷很快回答道:“以前奴婢不相信,真的有人这样似皇太女,不过见到公主殿下后,奴婢才相信这世上真的人有相似。要不是皇上说公主出身云家,奴婢都以为公主殿下就是凤儿公主。”

“真的那么像?”

“论样貌,公主殿下有九分像,只是气质不同,皇太女殿下当年睥睨天下的风采,当世无人能及!”

付嬷嬷是最早服侍皇太女的人,对皇太女的感情自然和他人不同。

云初净有点想不通,开元帝为什么会把这样的老仆人,送来服侍自己?难道他真的确定,自己就是端木凤?

“付嬷嬷,你可以多和我说说皇太女的事。在芷兰书院读书几年,更觉得皇太女创立女学的伟大。”

云初净几口喝完了,然后把碗递给木萝,又接过温热的帕子擦擦嘴角。

付嬷嬷显然不愿意多谈及皇太女,笑着把话题转回来:“公主,其实奴婢觉得最需要担心的是二少夫人。没有她煽风点火,二夫人不至于怨气这样大。”

云初净略品一下,就知道苍露院有皇上的细作,否则付嬷嬷不会连汪婧芳煽风点火,这样的事都知道。

“那她又是为何?袁表姐不在府里,她一家独大不好吗?母亲不是把针线房和花木房,都交给她打理了?她还有什么不满足?”

付嬷嬷可能久居深宫,非常了解这些女人心中的小九九。

笑着回答道:“公主殿下,二少夫人和二少爷之间的事,阖府皆知。你觉得她看见别人夫妻和睦,她作何感想?能不使坏?”

“这,这损人不利己嘛!还好我将来有公主府,到时候搬出去,否则真怕她什么时候抽风,又看不惯我。”

云初净说完,就看见付嬷嬷眼中闪过不赞同之色。

果然,付嬷嬷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公主殿下,这就是你和皇太女最大的区别。要是遇上这样事的是皇太女,她早一巴掌把白莲花拍死,而你却想着退让。”

云初净对皇太女愈加好奇,她真的是洒脱又骄傲,不愧是天之骄女。

“算了,懒得管她们,只要袁表姐能顺利带孩子一起上任,我是不会主动去挑事。”

对于云初净的平和,付嬷嬷也没有多说,只是更加注重昊阳院的管理,要杜绝其他人伸手进来。

袁静雯回到院子里,先把汪夭梅的意思一说,宗政吴呆住了。

半响,才神色痛苦道:“夫人,我们还是不去了,要是和你与孩子分离,还不如就呆在府里。”

袁静雯心里熨帖,又把云初净的话说了一遍。

宗政吴吃惊道:“能行吗?万一激怒了母亲,她为难你就麻烦了。”

袁静雯假装不在意,挑眉道:“我可是有娘家的人,哥哥为皇上镇守雁门关,惹急了我去告御状。再说三弟妹是我表妹,她也会帮我。”

宗政吴还是担忧万分,袁静雯好言安慰,又和他沟通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两人一起前往苍露院。

汪婧芳还待在汪夭梅身边,听说宗政吴和袁静雯来了,感觉到有点不妙。

“母亲,刚才大嫂可是去了昊阳院,怕是得了什么真经,不会是想用三弟妹的身份来压母亲吧?”

汪夭梅冷笑一声:“就是皇上,也不能指责我管教儿媳妇吧?让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取了真经在手!”

汪婧芳可不会适可而止,笑道:“应该不会,三弟妹可是大房的人,不至于把手伸到我们二房来。再说,越国公府还没到三弟妹当家的时候。”

的确,越国公府上有老夫人,下有越国公夫妇,怎么也轮不到云初净当家做主。

所以等宗政吴和袁静雯进来时,汪夭梅的脸上全是寒意,那冷若冰霜的样子,让小两口打了个冷颤。

战战兢兢行礼道:“见过母亲。”

第五百三十三章 妥协

汪夭梅无视她们的问好,倒是汪婧芳也行礼道:“大哥,大嫂好。”

双双见礼后,汪夭梅眼光一扫,这才冷冷道:“怎么,你们两个是来告诉我,你们已经商量好,要留谁在京城了吗?”

宗政吴拱手正色道:“母亲,此去郴州,至少三年,我实在不愿和夫人还有孩子分开,想带她们一起上任。等职满回京,再承欢母亲膝下。”

“哟!大郎现在是知府大人,翅膀硬了,敢顶撞嫡母了?我身体有恙,要留你媳妇侍奉,怎么?你不愿意?”

汪夭梅最清楚宗政吴的性子,要不是他胆小怕事、胸无大志,也容不得他活到今时今日,料他不敢不应。

宗政吴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道:“儿子不敢顶撞嫡母。只是母亲身子一向安好,又有二弟妹随侍在旁,留夫人下来也没有什么作用。”

“我就喜欢你媳妇侍奉,再说桐桐和棋棋,是我们越国公府的大小姐和二小姐,自然要留在京城好好教养。”

汪夭梅对宗政吴的硬气,简直刮目相看,不过也不会让他占便宜。

袁静雯忍不住开口了:“母亲,桐桐和棋棋的教养,您不必担心。三弟妹已经帮我请了两位,司仪司放出来有品级的两位嬷嬷,由她们教养孩子,母亲不用担心。”

司仪司里有品级的教养嬷嬷,可是能教养皇室血脉的,这下汪夭梅总不能以郴州偏僻,耽误桐桐她们学习为借口。

汪夭梅果然堵了一下,然后脸色更冷道:“既然这样,那就把袁静雯留下来侍疾吧。”

宗政吴和袁静雯交换一下眼色,知道只能利益交换了。

“母亲,儿子远走他乡,也是为母亲和二弟着想,希望母亲能高抬贵手,让我们一家四口顺利上任。”

宗政吴挺直了腰,平日里并不出众的容貌,现在看起来竟然有几分俊美。

毕竟,宗政家的男人就没有丑的,基因遗传也非常强大。

汪夭梅怔了几息,也许是没想到宗政吴竟然这样硬气,一时有点没有反应过来。然后不怒反笑道:“那大郎你说说,你怎么个为我和昱儿好?”

宗政吴手心捏了把汗,不过神色还保持自若道:“母亲,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世子爷志不在越国公爵位。以后这爵位传承,怕还有一番风波。”

“你好大的口气!宗政晟不承爵,自然是昱儿承爵,什么时候轮到阿猫阿狗也敢来凑热闹?简直是笑话!”

汪夭梅气极,开口呵斥起来,为宗政吴肖想爵位的不自量力,表示深深鄙视。

宗政吴不慌不忙继续道:“母亲凭什么觉得,二弟理所当然?要知道,大房没有宗政晟还有宗政尹,大伯难道没有还是他儿子继承爵位的想法?”

看汪夭梅若有所思,宗政吴继续道:“就算是宗政尹能其他有安排,爵位落到我们二房。自古立嫡、立长,我也未尝没有一拼之力。”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既然我不争,想退都退不了,那就只能豁出去一争高下。”

宗政吴的话铿锵有力,充满豁出去的一往无前,倒把汪夭梅震住了。

汪婧芳原本在旁边看戏,也觉得不对劲,以前总觉得越国公府爵位唾手可得,真没有考虑到还有变数。

“大哥别着急,好好和母亲说说,她也不是要分开你们夫妻,只是身体不好想让大嫂留下来侍疾。以免别人戳你和大嫂脊梁骨,说你们不侍奉老人,父母在、不远游都不懂。”

汪婧芳话说得好听,袁静雯马上怼道:“弟妹这话就不妥了,什么是父母在、不远游?夫君是为国效力,为皇上尽忠,可不是游山玩水。自古忠孝难两全,母亲深明大义,自然能体谅。”

看汪婧芳微微色变,袁静雯继续道:“如果母亲果真病重,无力动弹需要我侍奉,我自然不会推脱。现在趁母亲身体康健,又有弟妹在旁,我和夫君才想着先为国尽忠,日后再侍奉母亲尽孝。”

汪夭梅听得出袁静雯话里的不满,还有隐晦的诅咒,可她现在顾不上。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谁能继承越国公府爵位上。

她死死盯着宗政吴,凶狠道:“宗政尹和你不过是庶子,凭什么和昱儿争?”

“母亲,宗政尹虽然是庶子,但他是大伯越国公的儿子,他自然也有权利。至于我,二房我居长,既然二房有份,长幼有序也是道理。”

眼看宗政吴光风霁月的样子,汪夭梅就气得肝疼,爆粗口道:“屁的道理!信不信,由我淮阳侯府出面,你郴州也去不成!”

“母亲此言差矣,我相信就算淮阳侯府出面,夫君的调令依然在。淮阳侯府是侯府,我武安侯府也是侯府,我和哥哥相依为命,比起母亲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胜谁负还不知道。”

袁静雯也强硬起来,这局势让汪夭梅萌生退意。

汪婧芳一看不好,这袁静雯明显是听了云初净的指使,不过纸老虎而已,可不能让他们得逞。

“母亲,依我看,还是让大嫂和大哥去,万一到时候冒出越国公府嫡庶不分争爵位,也让人笑话。”

汪夭梅听见汪婧芳如此一说,脸色又沉了下来。

袁静雯眼看不好,忙道:“二弟妹有空在这里添油加醋,不如去白马寺好好照顾二弟。二弟的伤,可是拜二弟妹所赐,这事情传出去,淮阳侯府才是会被戳断脊梁骨,笑掉人家大牙!”

汪婧芳闻言怒目而视,袁静雯才不甩她,反正现在已经扯破脸,爱谁谁好了。

汪婧芳现在左右为难。

要是放袁静雯和宗政吴上任,那自己先前说的话,不就让他们啪啪啪打脸了?

可要是不放,袁静雯把芳儿和昱儿的丑事兜出去,以后再来和昱儿抢爵位,那不是养虎为患,自己立了个死敌?

再三思索,汪夭梅这才道:“郴州知府不过三年,我怎么知道你们是真的打算退出争斗?还是欲擒故纵,想积累声望和资本?”

第五百三十四章 花枪

袁静雯看汪夭梅松口,忙向夫君使了个眼色。

宗政吴马上行礼道:“母亲放心,郴州三年之后还可复任,郴州不复任还有福州、蜀州、冀州等地任职。儿子志在四方,不到尘埃落定绝不回京。”

“此言当真?”

“绝无虚言!”

汪夭梅怕事情反复,干脆道:“那你立下字据,保证不参与爵位之争。”

“母亲,这怕是不妥,我还未曾上任,如何立下字据?再说淮阳侯府虽然不能改变调令,但干涉四品官员升迁还是不在话下。”

宗政吴表明态度,汪夭梅思索一番的确如此,也就默许。

“那好,我就祝大郎一家一路顺风。”

“多谢母亲。”

宗政吴和袁静雯这才告退离开苍露院,汪婧芳见此心中不满,还欲挑拨:“母亲,万一以后大哥官运亨通,又来争夺爵位怎么办?”

“不会,越国公只是个爵位,并没有什么实权。宗政吴做惯了一方大员,不会愿意龟缩京城。再说,他不敢。”

“可是……”

汪婧芳还想再说,汪夭梅打断道:“没有可是!如果真到了争夺爵位这一日,宗政晟自然会干预,我淮阳侯府也不是吃素的。”

汪婧芳见此情况,知道木已成舟,无奈只能咬牙看着宗政吴她们一家离京。

待过几日,白马寺传回消息,说宗政昱脸上的伤好点后,汪夭梅和汪婧芳亲自去白马寺接他回家。不想,却被宗政昱拒绝。

“母亲,我暂时不想回府,等我伤完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

汪夭梅握住儿子的手,慈爱道:“昱儿,夫妻没有隔夜仇,芳儿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一回。芳儿。”

汪婧芳乖巧上前行礼,绝美的容貌泫然若泣:“夫君,都是我的错,妾身实在受不了夫君偏向玫兰。夫君,回家吧?”

不过宗政昱恼怒当日汪婧芳的原形毕露,不愿回家。

再说有玫青和春燕伺候着,他又看上白马寺旁卖豆腐的小娘子,他更不想回去。

正好,汪婧芳就是借口。

“母亲,孩儿还不想回去,等我脸上的伤好了再说。否则万一再伤,一卦大师也没有办法医治了。”

听宗政昱这样一说,汪夭梅心有余悸,还是觉得等儿子伤好了,再回家也不迟。

“那好,昱儿,这里简陋得很,你再忍忍。嬷嬷,把马车上的东西都搬下来,快给少爷摆上。”

几个婆子搬了几趟,这才把吃用的东西搬完。寺庙里的厢房已经布置得和国公府差不多,汪夭梅这才满意离开。

经此一事,汪婧芳在汪夭梅面前更是小意。侍奉得无比周到,让莫盼依和宗政老夫人都觉得惊讶。

转眼就到了十五,正是云初净约好了和代国公夫人见面的日子。

宗政晟还在婚假中,今日一早起来就开始忙和。不仅穿衣、伺候洗漱,就连端茶、递水、布菜也争着来。抢了木落她们的差事,对云初净一切都亲力亲为。

不过,云初净冷着一张俏脸,理都不理他。

“阿初,我错了,饶我一回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宗政晟低声下气,嬉皮笑脸凑在云初净面前,腻歪着撒娇。旁边的木落她们都退了出去,实在是污眼睛。

云初净还是不理他,只板着脸垂头不语。

宗政晟半跪在云初净面前,讨好道:“阿初,我错了。要打要罚我都认,不过一会儿要去见祖母她们,万一被她看出来我们有矛盾,她老人家会担心的。”

“你现在说得好听,昨晚我让你停下来,你怎么不停?说了最后一次,结果你弄了几次?你食言而肥!混蛋!”

云初净一想到,昨夜宗政晟变身野兽,把她翻来覆去吃干抹尽。无论她怎样哀求,他都不依不饶,直把自己折腾得晕过去就生气。

宗政晟也很无奈,都怪昨晚他去瑶琚院。

不想母亲怕他夜夜笙歌,给他准备了大补汤,他这才实在控制不住自己,过份了点。但是又不愿意阿初和母亲再起间隙,只能自己背黑锅。

“阿初,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是伤到了吗?让我看看。”

云初净看着那张可怜兮兮的俊脸,实在受不了他落寞内疚的样子,又早被他一系列讨好的伺候所打动。

嗔道:“看什么看!你还想折腾我一回?”

宗政晟感觉到阳光在望,忙否认道:“不敢了,不敢了,要不罚我三日吃素?”

“三日?不行!十日!你要不去睡书房,要不就是罗汉榻。”

云初净讨价还价,没办法,腰都快折了。现在她无比怀念大姨妈,希望大姨妈来了可以歇几日。

宗政晟看云初净终于露出笑脸,马上一口应承道:“好,十日就十日,只要阿初原谅我,我就老实十日。”

反正云初净也没有说是那十日,可以等自己不在时再算。

云初净这才咧开嘴角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的笑意,如同星光点点,让宗政晟忍不住凑了上去,温柔的吻上她。

两人很快吻得难分难舍,木晓掀开帘子一角看见,又忙不迭退了出去。

她和木落耸耸肩,摊摊手,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无奈之下,木落扬声道:“世子爷,少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啦!”

屋里的两人这才分开,整理好一会衣物,这才让人进来收拾东西。

坐上马车,云初净的脸还是红红的,光洁如玉的肌肤,散发出桃色娇媚的光芒。窗外骑马的宗政晟,只庆幸自己骑着马,才不至于让人发现失态。

出了城门,云府的马车队已经等在城外。

今日不仅云老夫人出动,冯氏和林氏还有范晴都一起来上香。云老夫人从车窗招手,让云初净过去。

云初净掀开车帘,由宗政晟抱下车,再送上了云老夫人的马车,低声和祖母说说笑笑往白马寺而去。

等到白马寺时,代国公夫人已经到了,知客僧很快将她们引到大厢房。

可怜的宗政晟,不能和女眷混在一起,只能独自在山门溜达。

第五百三十六章 银杏

范诗桃果然沉下脸,不悦道:“那你的意思是,皇太女的仇不用报了?凤儿公主回不回来也无所谓?”

“可能是我没有经历仇恨,我也没有立场代表谁报仇不报仇。至于凤儿公主,万事没有如果,还是只有等她出现。”

云初净又看着范诗桃,真诚道:“我只知道,目前皇上对阿晟和桓表哥,还是一视同仁,他会选出一个最好的继任者。无论输赢,都是他们的选择。”

云初净不愿意去想这件事,还是开元帝在位多好,就没有什么可以争的。

范诗桃有点奇怪的看着云初净,半响才道:“我是该佩服你心宽?还是说你假装不在乎?你难道不想宗政晟赢?他赢了你以后可就是皇后。”

“无论范姨如何想,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云初净不想和范诗桃为敌,不过看她的样子,她是铁定支持端木桓。

范诗桃果然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见云初净愿意继续给开元帝做饵,她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今日是我多事了,如果凤儿公主真的回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云老夫人,我知道你们云家目前中立,我也希望你们能永远中立。告辞!”

说完之后,范诗桃率先出了厢房,留下云家女眷和云初净面面相觑。

云老夫人沉吟片刻,叹息道:“小七,别担心。国公夫人只是怕你阻了凤儿公主回归之路,惹来祸事。”

“我知道,既然凤儿公主已经流落民间十多年,那也许她本来就愿意一直留在民间。何况白玉也死了,她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云初净所说的,得到冯氏和林氏的赞同。

冯氏看袁嬷嬷守在外面,轻声道:“我也相信,小七,不管如何你已经是青鸾公主,也嫁给了宗政晟,那你们就是生死与共。我和你大伯,不会眼看你们孤立无援。”

林氏也表明立场,并且道:“上次灵儿回来还说,蒋阁老对世子爷赞叹有加,觉得他是一代明君。”

云初净很是感动,云老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好了,既然来了白马寺,我们还是去拜拜菩萨,抽支签,说不定还能请一卦大师解签。”

“对,我们一起去。”

云初净搀扶着云老夫人出来,往大殿而去,得到消息的宗政晟赶过来,大家一起去了大雄宝殿。

一路走过三殿六堂,都按规矩上香参拜,再点了些祈福灯,云老夫人年纪大了,很快就乏了。

知客僧将云老夫人领到精舍休息,冯氏和林氏自去抽签,范晴想了一下,最后留在精舍陪云老夫人。云初净和宗政晟,则去了黄桷树看那些红绸带。

“阿晟,我考芷兰书院那年,和蒋姐姐来抽签,还系了红绸带。”

宗政晟看云初净兴致勃勃的样子,装模作样戏谑道:“那你抽了什么签?我猜一定是上上签?”

“你怎么知道是上上签?”

云初净好奇问,宗政晟笑着抬手刮刮她的鼻子,低声道:“要不是上上签,那你怎么找得到我这样好的夫君?”

“不要脸!”

云初净报复性的伸手,将他一张俊脸拉变形。两人笑闹成一团,一追一躲往后山而去。

伏矢和离弦简直对他们的行为,感觉惨不忍睹,远远的跟在后面。木落和木晓最近天天洗眼睛,已经见怪不怪的悠闲随行。

等来到北面山墙,那里有颗千年银杏,正值黄叶翩飞,累累硕果的时候。

“阿初,传说这颗树已经上千年,干脆我们也拣点银杏果回去炖鸡?”

云初净看着地上随处可见的银杏果,怎么感觉好像和记忆中不一样?

“阿晟,我记得我吃过的银杏果炖鸡,不是这个样子吧?这么大一颗,闻着臭臭的能吃吗?”

宗政晟仔细研究了一下,觉得好像是不一样,捏了一颗在手里,剥去外面的软壳,露出里面坚硬的白壳。

“我看,家里吃的是把这个壳剥开的芯子吧?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吃?”

原本在树下捡银杏果的僧人,笑着合十道:“施主,这银杏果不能生吃。就算是剥壳煮熟后,也需要把中间的绿芯去掉。否则容易中毒。”

“多谢大师。那你们每天都会在这里收集银杏果吗?”

僧人低头回答道:“是的,如今正是银杏果成熟的时候。除了用来做菜,其他的可以晒干后储存起来,也可以送去药铺。”

云初净来了兴趣,凑热闹道:“那我来帮你捡吧,中午我们就可以吃。”

“多谢施主,本寺的木耳腐竹炒白果深受好评,施主午膳可以尝尝。不过施主还是不要来捡,这银杏软壳有腐蚀作用,会伤了施主的手。”

说着,僧人伸出手,他手上戴着碎布缝成的手套,不过也已经是乌漆嘛黑、残破不堪。

云初净赶紧伸回手,然后看宗政晟的手。果然,刚才捏开银杏果的两根指头,已经染上了脏兮兮的黄黑色。

“大师,这怎么洗啊?”

僧人指了指角门,回答道:“那门外有个小池,旁边有皂角可以净手。”

“多谢大师。”

本来宗政晟无所谓,可云初净非要拉他去洗干净。两人推推搡搡来到角门外,这才发现外面捡白果的人,居然还有好几个。

原来这颗银杏树高约两丈八,树冠如伞形张开,直径也有两丈,枝繁叶茂有遮日之效。银杏树大半在白马寺内,还有一部分伸出了围墙。

每年银杏果成熟时,都会有周围的山民来捡一些回去做菜炖汤。

而白马寺的僧人,只要你不毁坏银杏树枝,也由得山民捡拾。还在旁边用石头砌了个小水池方便大家净手。

云初净用手挖了一块皂角熬制的皂块,在宗政晟手指上仔细涂抹,然后用水洗净。两人郎才女貌,又如此恩爱,自然引起旁边几个正捡拾银杏果山民的围观。

两个老婆婆善意笑笑,然后对那个年轻一点,埋头捡银杏果的女孩道:“小雨,你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的后生仔,多俊俏又强壮。”

第五百三十七章 西施

那被称做小雨的姑娘,抬头羞涩一笑:“蔡婆婆说笑了,阿娘说门当户对就好。”

说完,继续埋下头,仔细在厚厚的黄叶中找寻银杏果。

不过,可能一早有人捡拾过,云初净看她翻了很久,竹篮里才小半篮。刚才听她说门当户对,觉得这姑娘还算通透,又仔细打量一下,这才发现这小雨竟然是个小美人。

虽然她穿着粗布衣衫,看起来布料也比较旧了,原本的靛蓝色已经成了天蓝,不过浆洗得很干净。头上戴了枝银钗,简简单单清爽得很。

蔡婆婆可能年纪比较大,耳朵已经有点聋,说话的声音特别敞亮:“小雨啊!你可是我们这方圆十里最俊的姑娘,你没看那隔壁村的大青子,也来你家买豆腐?”

小雨温柔解释道:“蔡婆婆,那是因为我家豆腐里掺了银杏果,隔壁村大青哥的婆婆特别爱吃,所以才经常来买。”

云初净小声在宗政晟耳边嘀咕:“还是个豆腐西施。”

说完,云初净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云初净笑得开怀,宗政晟却不了解她笑点何在,云初净一下就觉得没有意思。

豆腐西施卖豆腐这个梗,要懂的人才会会心一笑,不懂的人就当对牛弹琴。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她很美。”

看云初净突然落寞下来,宗政晟心疼却无法安慰,只能拥着她往寺里而去。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宗政晟一下将云初净揽入怀里,然后才站在转角僻静处看怎么回事。

一个和小雨有几分相似的妇人跑过来,边跑边大声喊道:“小雨,快跑!”

小雨大惊,站起来迎上去急问:“阿娘,怎么了?我为什么要跑?”

“那家少爷又来了,说要纳你为妾,你爹不愿意正和他说话。结果大青子来买豆腐,你爹推不掉,就说是你未婚夫。”

那妇人说得又快又急,小雨顾不得脸红,忙追问:“阿娘,大青哥真这样说?”

“是呀!”

那妇人一手拍腿,一手抹眼泪,哽咽道:“可那少爷仗着人多,把大青子都打得吐血了。娘是偷偷跑出来,给你通风报信。你快躲起来。”

“大青哥受伤了?阿娘,我们快回去!”

小雨一听说大青子受伤,心急不已,马上就想跑回家,却被那妇人一把拽住。

“小雨,你还回去干什么?快和娘去寺里求一卦大师!他和京城好多当大官的认识,有他帮忙,你才不会被他们抢去做妾。”

旁边的蔡婆婆也大概听清楚了,扬声道:“小雨,小雨她娘,快去!快去!一卦大师云游才回来,一定还在!”

另一个婆婆也嘀咕道:“对,小雨,你快去求大师。”

小雨抹了把眼泪,坚定道:“阿娘,我们还是回去看看,把大青哥带来请大师看看。我是不会做妾的,难道他还敢强抢?”

“哎哟!我的傻丫头,我可是听说了,那是国公府里的少爷。要是惹火了他,就是他把我和你爹杀了,也没人敢动!”

小雨娘急得顿脚,女儿长得好看,她一直心惊胆战,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暗处听得起劲的云初净,一听国公府的少爷,心中一动,想起被破相的宗政昱,难道是他?

“阿晟,你让伏矢去看看,别闹出人命,就当来寺庙行善积德。”

云初净不说,宗政晟本意也如此,打了个手势,伏矢闪身而出。

小雨要回家,小雨娘要拖她进寺,两人正拉扯着,伏矢出来了。

他上前拱手道:“这位大娘和姑娘也不要争了,在下伏矢,是越国公府世子爷的随从。刚才听你们话中提及国公府,所以来询问一下。”

小雨娘一下把小雨拉到身后,惊吓着结巴道:“你,你是越国公府的?他也是越国公府的少爷。”

“大娘不必害怕,我家主子是越国公府世子爷,如果上门强抢民女的是我们公府之人,世子爷自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世子爷是不会让人顶着国公府的名头,为非作歹!”

伏矢的话,让小雨眼前一亮,她心系着受伤吐血的大青哥,匆匆道:“那好,你快跟我来。”

说完,母女俩就带着伏矢,急急忙忙赶回家去。

云初净还想去凑热闹,宗政晟揽住她不放:“不是说不相干的人和事,我们不理吗?伏矢能处理好的,万一二哥看见你,也会尴尬的。”

如此,云初净才作罢,想起宗政昱,她就觉得恶心。

以前还觉得他人模狗样,现在看来,就是一个渣男,而且还是个妈宝男!

两人说笑着回到厢房,正好赶上寺里的轮回堂僧人,已经开始在布菜了。厢房里摆了一张大圆桌,柳木材质虽然不名贵,可纹路很漂亮。

看见她们进来,林氏笑着迎上来:“世子爷、小七,快来坐了。这山寺里,也没有外人,母亲说就坐一桌。”

“那好,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宗政晟本就不想和云初净分开,坐在位置上,两人悄悄握着手,藏在桌下。

今日,白马寺可是以最高规格,在款待云家一行。素席有四凉、四热、四主菜,还有两道汤品和两道甜点。

大部分以银杏果为主,除了刚才僧人推荐的木耳腐竹炒银杏果、盐煎银杏果。还有芦笋百合炒银杏果以及银杏果杏仁汤、银杏果薏米腐竹甜汤。甜点是银杏果米糕和银杏果酒酿圆子。

云初净食欲大开,待云老夫人开筷以后,就迫不及待大快朵颐。

上次来时不是吃银杏果的时候,只有两道菜有银杏果,这次总算可以吃个痛快。那狼吞虎咽劲,看得宗政晟捂额兴叹。

“阿初,你多少还是要给你夫君留点脸面。让祖母和婶娘她们看见你,像平日没吃过饱饭,多心疼?”

云初净斜睨他一眼,然后装作可怜样撒娇道:“祖母,平日里世子爷都没有让我吃饱,今儿我可逮住机会告状了。”

云老夫人笑着拍拍她的手,嗔怪道:“你个丫头,规矩越发坏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谢恩

云初净笑着用公筷,替祖母布了一筷百合,笑道:“对,祖母说得对!食不言,寝不语,你闭嘴啦!”

宗政晟装作敢怒不敢言,低头用膳,小两口之间的小情趣,看得云老夫人众人欣慰不已。云初净得夫婿疼爱如斯,果真也是种福气。

大家也没死守规矩,说说笑笑用膳完,漱口之后坐下来喝茶。

正闲话,木落进来回道:“回世子爷,伏矢回来了,还带着几人一起,说是要给世子爷磕头谢恩。”

云老夫人她们不知道什么事,云初净却知道,应该是伏矢出面解救了小雨那姑娘一家。

宗政晟笑着随意道:“不用她们磕头谢恩,你去打发她们走了就是,再让人给点银子,作为国公府的补偿。”

木落随即退下,云初净把刚才的事告诉云老夫人她们。

“阿弥陀佛,没想到在这佛门清净地,竟然还是有这等欺男霸女之事。以前看宗政昱还是个好的,没想到如此不堪。”

云老夫人年纪大了,心肠软,最听不得这等恶事。也没当宗政晟是外人,直接在他面前说宗政昱的是非。

“祖母,这国公府承爵数百年,自然子孙有好有坏。不过宗政昱是二房,我们是长房,等到我祖母仙逝之后,自然要分家。”

这也是实情,不光越国公府如此,就是云家,等老夫人过世之后,同样要分家。

如此一来,才会子孙人才辈出,万一出什么事,不至于断了那家,祭祀都成问题。也算是保全儿孙的一种通常作法。

云老夫人这才脸色好看些,不过还是不悦道:“那宗政昱不是娶了汪家小姐,那可是个美人,怎么也拴不住他?还让他跑到穷乡僻壤来偷食?”

“祖母,人家不是来偷食,是他受了伤在白马寺养伤。不过听说他带了姨娘通房伺候,没想到还不够解闷。”

云初净正说着,木落又进来禀报:“世子爷,那家人就跪在院门外,怎样也不肯离开。说一定要谢过世子爷。”

宗政晟无奈一笑,看来还要亲自出去让人膜拜一回:“阿初,我先出去一下,等下再回来陪祖母说话。”

云初净不乐意了,凑到云老夫人面前挽着她胳膊摇晃。

“祖母,明明是我说的救人,凭什么她们只谢世子爷?我看啊,说不定到时候看世子爷英明神武,就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了。”

云初净这番酸溜溜的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起来。

冯氏笑得差点被喝到嘴里的茶呛住,咳嗽着道:“咳!小七,你这醋劲也太大了,咳咳!咳!”

“大伯娘是有所不知,如今这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凡是英雄救美,而英雄又年轻俊俏的,那美人一定是以身相许。美其名曰缘分使然,其实你换个老头或者五大三粗的屠夫试试,多半就是拜个干爹或者义父了。”

云初净把剩下的话一起说完,更惹得大家捧腹大笑。

宗政晟含笑道:“原来如此。难怪阿初对我以身相许,原来是因为我年轻俊俏。”

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自己和宗政晟的缘分也源于英雄救美,一时红了脸。

“你哪里年轻俊俏了?我是可怜你娶不到媳妇,才勉为其难下嫁给你。”

这话说得,云初净自己都笑了起来,然后施恩般道:“那你出去吧,让她们磕头谢恩后就回来。”

宗政晟笑着起身走过来,伸手道:“夫人,还是请夫人一同前去接受谢恩。否则真有人想以身相许,为夫不好自处。”

云初净没想到,刚才自己只是玩笑话而已,宗政晟竟然真来请自己同去,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了。

云老夫人笑着一指戳上云初净的额头,笑骂道:“去吧,去吧,自家的夫婿看紧点是对的。幸好世子爷纵着你,否则你这张嘴,真真的是让人说你什么好。”

宗政晟拉起云初净,笑着回道:“祖母放心,我就是喜欢阿初的真性情。要是夫妻之间还藏着腋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旁边的林氏幽幽一叹:“哎哟,母亲,大嫂。我看啊,我们今天不是来拜菩萨,是来看小七小两口耍花枪!”

在大家善意的哄笑声中,云初净扭扭捏捏和宗政晟一起出去。

来到院门外,小雨和一个身上有伤的男子跪在一起,后面跪着小雨娘和小雨她爹。一看宗政晟和云初净出来,看她们满身穿戴,气度不凡就知道是世子爷和夫人。

赶紧磕头道:“多谢世子爷,世子夫人救命之恩!”

云初净示意宗政晟快叫人家起来,宗政晟却死活不开口,只看着云初净笑。

无奈,云初净只得自己开口道:“起来吧,不用多礼。本来就是我们府上的人管教不严,做了错事,自该处理。”

小雨看了眼旁边浑身伤痕的大青哥,哽咽着道:“要不是有世子爷和夫人相助,大青哥就被他们打死了。小女子回去后,一定为世子爷和夫人立长生牌位,早晚三柱香。”

这话是好话,不过云初净听着怎么那么襂人呢?这和感谢你八辈祖宗,有异曲同工之妙。

云初净忙让木落和木晓,把她们拉起来。笑道:“不过举手之劳,就不用一再言谢了。快起来回家去吧。要是那人再回来,你来越国公府报信就是。”

“多谢,多谢恩人!”

小雨她们一家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由木晓把她们送出白马寺。

宗政晟看人走远了,玩笑道:“夫人你看,也不是所有人都想以身相许。”

云初净斜斜睨他一眼,撇嘴道:“那是你不如人家大青哥威武俊俏,人家看不上你。”

“无妨,夫人看得起就好。”

两人本以为,事情就此落幕。只是他们没料到,以后和小雨她们一家,会再有交集。

回到越国公府,宗政晟前去寻了二叔宗政陇,把事情说了一遍,希望宗政昱回国公府养伤。

宗政陇吃惊之下,送走了宗政晟,就马上派人去接宗政昱,自己却怒气冲冲回了苍露院。

第五百三十九章 殷勤

“汪夭梅!你看你教的好儿子!身边带着姨娘、通房一大堆,竟然还敢在佛门禁地强抢民女!”

原本在贵妃榻上小憩的汪夭梅吓一跳,马上替儿子否认:“怎么可能!老爷从哪里听到的消息?昱儿眼光一向高,怎么可能看得上山野里的乡下姑娘?”

宗政陇看妻子还护着儿子,简直是火冒三丈。

“眼光高?高到连白马寺旁的豆腐西施也看得上,还上门强抢。幸好是阿晟在拦了下来,要是传出去,你我就不用在这京城做人了。”

汪夭梅这才半信半疑道:“那玫青她们怎么没传消息回来?”

“她们敢吗?算了,你不用管了。昱儿才十三岁,你就放两个妖娆的去引诱他。这些年他院子里前前后后换多少人?现在娶了妻,还不安分,都是你给的姨娘通房闹的!”

宗政陇又道:“我已经让人去把昱儿接回来,他那后院,以后你让儿媳妇自己去管,你别插手。”

汪夭梅还想辩解两句,宗政陇已经拂袖而去。

旁边的岑嬷嬷忙道:“夫人还是快去桂华院,告诉少夫人少爷要回来了,她好先把屋子里收拾收拾。”

汪夭梅也有些话,私下要给汪婧芳讲,匆匆赶往桂华院。可汪婧芳却不在院子里,而是去了瑶琚院。

留守在院子里的李嬷嬷,小心翼翼将汪夭梅迎进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夫人。少夫人不知道夫人要过来,去瑶琚院看国公夫人去了。”

汪夭梅心中堵着一团火,当下心里就不悦,板着脸沉声道:“不是她说今儿有点不舒服,想先回院子歇息?结果她没回院子,却是去别处献殷勤?”

“夫人息怒,少夫人回来时是有点不舒服。可瑶琚院的彩依姑娘过来说,国公夫人吃不下东西,想念少夫人上次蒸的芙蓉羹。所以才请姑娘过去。”

李嬷嬷解释后,汪夭梅神色好多了,不过想着自己儿媳妇去孝敬莫盼依,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

“大嫂也有儿媳妇,怎么轮得到芳儿去孝敬?”

李嬷嬷忙笑道:“夫人,这不是国公夫人的儿媳妇地位太高,她根本享不到儿媳妇的福,只好来蹭蹭夫人的福。”

这话汪夭梅爱听,莫盼依现在母子离心,儿媳妇不孝顺,丈夫又宠小妾。看她还怎么有脸,在自己面前摆出国公夫人的架子。两人明争暗斗十几年,还是该到了断之时。

“既然如此,就让芳儿去帮帮云初净尽孝。昱儿很快要回家,你让人收拾一下。”

李嬷嬷闻言高兴道:“少爷的伤好了?真是老天保佑!少夫人也不用早晚三柱香的祈福,盼望少爷早日回家。”

汪夭梅缓了神情,这才又吩咐道:“昱儿和芳儿少年夫妻,难免磕磕碰碰。你劝着点芳儿,女人该低头时要低头,和夫君对打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是,是,夫人说得是。”

此时,汪婧芳正好从瑶琚院的小厨房出来,手中用帕子垫手,捧着碗芙蓉蛋羹,亲自奉到莫盼依面前。

“大伯娘,快来尝尝。这次我多加了香菇和笋干,还有干贝,你尝尝味道如何?”

莫盼依看着金黄色的蛋羹上,淋着用香菇、笋干、干贝、虾米、猪肉……等抄成的馅料。五颜六色,色彩鲜艳看着就食欲大开。

她用蛋羹泡着上好的珍珠米,吃了大半碗饭,又喝了半碗酸笋老鸭汤,这才放了筷子。让旁边伺候的田嬷嬷和彩云等人欢喜不已。

“多谢二少夫人,要不是二少夫人手艺好,夫人还食不下咽。”

田嬷嬷连连道谢,汪婧芳忙推辞道:“田嬷嬷严重了。大伯娘身体不适,本来就该我们这些后辈侍奉,何来感谢之说?”

“芳儿你别客气,在我眼睛里,一直都把你当女儿看待。要不是阴差阳错,你才该是我中意的儿媳妇。”

莫盼依毫不掩饰对汪婧芳的喜欢,她现在对云初净恨之入骨。

要不是因为她,莫家不会灭,要不是因为她,余嬷嬷也不会死,晟儿更不会和自己置气。

汪婧芳适时露出苦涩的笑,轻轻道:“那是芳儿无福,才没有入世子爷的眼。”

“不是你无福,是你不会装模作样。女儿家是要端庄守礼,可惜晟儿从小到大不近女色,分不出好坏。”

莫盼依越说越生气,汪婧芳假意劝道:“大伯娘,算了。既然世子爷中意云初净,那你还是由得他去。毕竟,儿大不由娘。”

然后话锋一转道:“母子哪有隔夜仇?血浓于水,世子爷就是舍弃谁,也不会舍弃您啊!”

莫盼依听着心里舒坦,更是后悔没有早早为宗政晟定下汪婧芳。

“芳儿,有你真好。有你每日来陪我说说话,散散步,这一天日子过得才快。”

汪婧芳手中灵巧的削着苹果,笑着回答道:“大伯娘不嫌弃,那芳儿就每日过来陪大伯娘用膳。说起来,三弟妹还真是高高在上,就连婆婆病了也不来伺候。”

说着,还细心的挖出苹果的果核,然后切成大拇指大小的块,用银叉子叉着送到莫盼依嘴边。

“哎呀,我这个老婆子没福气,还只能来沾二弟妹的儿媳妇福气。”

莫盼依长吁短叹,汪婧芳暗爽在心,不过还是装出羞涩状道:“大伯娘再夸下去,芳儿就只能自我陶醉了。”

说着,汪婧芳垂头擦擦眼角,哽咽道:“大伯娘,芳儿只难过为什么我这么命苦。夫君他宠着通房和姨娘,平日里进我房的时候都少,现在又迟迟不肯回来。嘤嘤嘤。”

莫盼依对桂华院里的情况,也大概知道,也只能感叹宗政昱身在福中不知福。

“芳儿,可惜我是隔房的人。要是我儿子如此冷落你,我押也要押着他回房,替你讨个公道。”

汪婧芳突然起身跪在莫盼依面前,恳求道:“大伯娘,你帮帮我。芳儿无人可求,只能来求大伯娘。”

莫盼依忙拉她起来,无奈道:“芳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我也不好插手你们二房的事。”

第五百四十章 回来

汪婧芳用帕子擦擦眼角的泪,轻声道:“只要大伯娘肯帮我,不过小事一桩。”

莫盼依推脱不过,又看汪婧芳楚楚可怜,只能道:“那芳儿你说说看。”

汪婧芳正打算请莫盼依帮忙,找个借口钳制桂华院的侍妾。彩云进来禀报道:“回夫人,二少夫人。桂华院李嬷嬷派人通传,请二少夫人赶快回院。”

“是出什么事了吗?”

“回二少夫人,奴婢不是很清楚,只听说二少爷好像马上回来。”

彩云也是听来的婆子所说,并不确定。莫盼依马上道:“芳儿,你快先回去,有什么事明儿过来再说。”

对于宗政昱突然回来,汪婧芳也有点茫然,不过既然是李嬷嬷的消息,定然无误。

“那芳儿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探望大伯娘,大伯娘可要记得用膳哦。”

莫盼依笑着送她出去,转脸才问彩云:“究竟怎么回事?不是说养好了伤才回来吗?”

“回夫人,听说是二少爷闯祸了,二老爷派人接回来的。奴婢还听说二老爷在苍露院大吵一架,声音很大。”

莫盼依叹口气:“可惜这样好的媳妇,宗政昱也不珍惜。那像我辛辛苦苦生个儿子,倒像是为人家生的。”

彩云不好接话,只笑道:“听说今儿世子爷和世子夫人,还去了白马寺上香,一定是去求菩萨保佑夫人长命百岁,还有早得贵子的。”

这话让莫盼依高兴,早得贵子好啊!到时候就可以抱到自己院子,天天享受天伦之乐。

“对,说不定她已经怀上了,彩云,你们去清一下库房,找几匹松软一点的布匹,准备给小世子做衣裳。再让人把我后罩间收拾出来,做张小床给小世子以后睡觉。等等,还要些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说得兴起,莫盼依也打算去看看自己小库房里有什么好东西,通通可以给孙子留着。

看莫盼依兴致勃勃,彩云心中暗暗叫苦,完了!

世子爷和公主的孩子,无论男女都不可能给夫人来教养。到时候要是公主真有了,那夫人流露出要养小世子的意思,公主还不闹得天翻地覆?

不过彩云半句也不敢提,跟在莫盼依身后,往库房走去。

宗政晟从二叔处回来,先去书房处理了一下公事,再回来陪云初净用晚膳。

两人静静坐在一起,挥退木落她们,两人互相夹菜喂食,你来我往一片温馨。

“阿初,一会儿我们出去转转消食,顺便去给祖母和母亲她们请安。”

“好,一起去。”

宗政晟略停了一下又道:“二叔派人去接宗政昱回来了,等我上朝去以后,你少和她接触。”

云初净微蹙好看的柳眉,不满吐槽道:“要不是伏矢去,他今日就要打死人了。院子里侍妾一大堆还不够,还要去祸害良家女子,恶心!”

宗政晟没有说出口,以前宗政昱还肖想过云初净呢。

“没事,等你公主府修缮好了,我们就搬出去。管他如何,只要触到律法,一切按律处置就是。”

听宗政晟这样一说,云初净这才露出笑容。

转而又调侃道:“住进公主府,那你就是驸马,你不怕别人说你吃软饭,靠女人?”

“我是驸马,但也是武威侯和越国公世子,天下谁人敢说我吃软饭?再说,能靠女人也是种本事,让他们想靠公主还靠不着。”

宗政晟说得大义凛然,逗得云初净笑声不断。

外面候着的木落等人,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也忍不住露出笑靥。世子爷对公主真好,什么都放在心上,除了老是把公主身上,弄得青一团紫一团,其他都好。

两人黏糊着用完晚膳,这才收拾干净后往福寿堂而去。

这边汪婧芳赶回桂华堂,就看见汪夭梅坐在首座上,忙上前行礼:“母亲。”

“好了,不必多说,昱儿马上要回来,你让人把院子里收拾一下。”

汪夭梅看着华贵却冷清的内室,又叹道:“芳儿,昱儿从小就中意你,只要你稍微拉下脸,一定能把昱儿笼络住。何至于独守空闺?”

“是,母亲,芳儿知道了。只是夫君不是伤还没有好,怎么突然要回来?”

汪婧芳低下头,心不甘情不愿的受教,不过还是要关心一下宗政昱的伤势。

汪夭梅这才有点难堪道:“这事有点误会。宗政晟回来告状,说昱儿看上了一个乡野村姑,还想强抢。所以老爷才派人把昱儿接回来。”

听汪夭梅这样一说,汪婧芳就知道,肯定是真的了,宗政晟不会说谎话。

想到宗政昱饥不择食,汪婧芳就暗中恼怒,不过还是假意关切道:“母亲,这应该是误会。夫君身边可带着春燕和玫青伺候,怎么会看上一个乡野村姑?”

“就是,不过老爷向来听风就是雨,等昱儿回来,你可要好好安抚他。”

汪夭梅满意的点点头,又仔细叮咛。

汪婧芳再是不耐,也不敢再和宗政昱硬杠,这时代的女人出嫁后,完全只能妻凭夫贵。除非是如云初净,或者以前的平阳郡主,有爵位在身才有资格和男人叫板。

“母亲,我想着,玫青和春燕她们,也伺候夫君好多年了。不如放出去,重新找一批乖巧伶俐的回来。”

汪婧芳小心翼翼的提议,汪夭梅一口答应:“好,昱儿的后院本就该你打理。要放谁出去,选谁进来,都你说了算。”

这样痛快的汪夭梅,让汪婧芳略微吃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不过很快感动笑道:“多谢母亲信任,芳儿一定打理好后院,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

汪夭梅这才满意吩咐:“那你就留在院子里等昱儿,母亲那里,我会和她说的。”

“多谢母亲。”

宗政晟和云初净来到福寿堂时,莫盼依和汪夭梅她们还没有过来。

“孙儿,孙媳,见过祖母。”

宗政老夫人忙道:“快起来,快起来,坐吧,一家人也不用太多礼。你们今日去白马寺路上奔波劳累,怎么还有空过来看我这个老婆子?”

第五百四十一章 请安

“祖母说笑了,平日祖母慈爱,才会让我们小辈偷懒,初一、十五本就是我们该来的日子。”

宗政晟听祖母言语不善,马上回答道,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枚紫檀木镶金边的平安符。

笑道:“祖母,这可是一卦大师供在佛前诵经百日,亲手开光的平安符。是阿初专门为你求的,听说一共都只有几十枚,难得的很。”

“哦?”

宗政老夫人有点动容,一卦大师的平安符可是出了名的难求,而且已经几年没有问世。

等宗政老夫人接过手,仔细查看,这上好紫檀木在佛堂供奉久了,染上一丝香火味。看这做工和金边,的确是一卦大师的手笔。

心中满意,又问道:“这平安符甚是难求,公主没有为云老夫人求一个?”

云初净盈盈笑着回道:“祖母还是唤我青鸾或者云七就好。我当年和一卦大师有点缘分,一卦大师又听说我被皇上册封,就赐了我三枚平安符。正好两个祖母和婆婆,一人一枚。”

宗政老夫人听说有三枚平安符,而云初净愿意孝敬婆家两人,甚是满意,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青鸾有心了,不知道一卦大师和你有什么缘分,竟然对你另眼相看?”

云初净下意识,不想和人提起那第一签,笑着道:“不过是当年考芷兰书院前,和蒋姐姐去白马寺临时抱佛脚,有幸与大师有一面之缘。”

宗政老夫人没有起疑,一卦大师向来率性而为,又爱云游四海,辈分之高,人之任性,世人皆知。只是可惜道:“青鸾,只可惜你没能求一卦大师为你卜一卦。”

云初净也露出惋惜神情:“祖母,一卦大师岂肯轻易与人起卦,能求得平安符就不错,其他还是随缘就好。”

说着,云初净眼角余光看见满丛金菊帘子一动,莫盼依由彩云扶着走了进来。

“儿子,儿媳见过母亲。”

莫盼依冷哼一声,径直向宗政老夫人行了一礼,无视站起来的宗政晟和云初净,自己在搭着灰鼠皮毛的椅子上坐下。

宗政晟歉意的看看云初净,然后握住她的手坐下。

莫盼依瞥见了,皮笑肉不笑道:“稀客啊?难得在母亲这里看见你们两个大忙人。”

宗政晟拱手道:“母亲,我和夫人新婚燕尔,难免有时误了时辰,也是人之常情。索性祖母慈爱,就允了我们初一,十五再来向长辈请安。”

被儿子这样无赖一说,莫盼依还真不好回口,只斜睨着云初净道:“即便初一,十五今早也没有人来吧?”

宗政晟将平安符奉上,解释道:“今日一早,我们还邀了云家众人一起去白马寺,就没有过来打扰祖母。这是夫人亲自向一卦大师求的平安符,母亲快戴上吧。”

莫盼依冷着脸不接,宗政老夫人打圆场道:“老大媳妇,这可真是一卦大师开光过的,孩子们一片心意,收下吧。”

宗政老夫人发了话,莫盼依这才接过宗政晟手中的平安符,然后转手交给彩云:“收好,打根好看的络子挂起来。”

云初净但笑不语。

这时,汪夭梅也过来了,远远就道:“今儿母亲这里真热闹,原来阿晟和公主都来了。”

宗政晟该有的礼节还是有,起身拱手道:“二婶,二哥还没回来吗?”

汪夭梅看了眼稳坐在椅子上的云初净,想到内侍的提点,还有昱儿的前程,忍口气笑。

“阿晟,你和昱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昱儿眼光不至于这么低,她身边玫青、春燕可个个都是美人。”

宗政老夫人奇怪道:“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怎么我听不明白呢?”

云初净优雅雍容一笑,徐徐开口道:“那豆腐西施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人家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那个叫大青子的,好像被打得不轻。我还让人陪了五百两银子,本想着回来找二夫人贴窟窿,没想到会是个误会。”

汪夭梅讪讪道:“公主,这其中怕是误会。现在多少姑娘,看男人略微平头正脸,只要身上衣裳华丽,就哭着喊着靠上去。那五百两银子,我自会让人送去昊阳院。”

“要不上公堂审审吧?万一真的是那村姑捣鬼,也好还二哥一个公道。”

云初净这话一出口,汪夭梅马上卡壳,莫盼依见状解围道:“都是一家人,扯什么上公堂,好像公堂是自家开的。二弟妹,芳儿呢?”

有莫盼依解围,汪夭梅很快道:“芳儿在院子里等着昱儿,他们小夫妻久别胜新婚,我就让她不用过来。我想着母亲向来慈爱,一月里,偷个两三日的闲,也是可以的。”

“没事,你们有事就各自忙着去。我一个老太婆,有什么关系,不要紧。”

云初净听着她们三个一唱一和,分明就是影射自己没有按时晨昏定省。不过也无所谓,得了里子就好,虚名又如何?

“前儿听付嬷嬷提醒,我才知道公主有回娘家住对月的习俗。我准备到时候去皇宫住几日,再回云家住些日子,祖母和母亲意下如何?”

宗政老夫人还在沉吟,莫盼依就首先怒道:“云初净你只是义女,你去皇宫住哪里?还住对月,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宗政晟沉下脸:“母亲,就算是义女,也是皇上昭告天下了的,岂容你谬议?”

莫盼依想起死了的余嬷嬷,这才住口不语,拿起茶盅喝水。

宗政老夫人沉吟片刻,笑道:“既然青鸾要回娘家住对月,那我先让人问问皇后,安置你在哪里住。”

云初净知道,她们都不想自己回娘家住对月。可住在这里,宗政晟上朝之后,懒得理那些人,那才难熬。

不过云初净有七成把握,开元帝一定会同意的。

“那好,那就麻烦祖母了,皇宫那么大,不论哪里找个院落也能住。”

宗政晟上前拱手道:“天色已晚,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祖母休息,都回去了吧。”

“对,你们都快回去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第五百四十二章 分床

可话虽然如此,云初净和宗政晟离开后,莫盼依和汪夭梅也没有离开。

宗政老夫人待他们走后,沉下脸来:“看她的意思,还赖上月儿了。你们说,要是她真的去皇宫住对月,那还不坐实了公主身份?”

莫盼依马上反对道:“我不同意!云初净不过是皇后娘娘半路收的义女,怎么能事事按照公主旧例?”

只有汪夭梅在心中苦笑,明明现在云初净已经是公主身份,可惜那两人还自我欺骗妄图把云初净踩下。

“母亲,还是把事情禀报皇后娘娘,由娘娘定夺吧?”

汪夭梅的提议,其实也最得宗政老夫人的心意,不过宗政老夫人不想出面丢脸,打算另让人进宫送折子。

正好汪夭梅撞上来,宗政老夫人顺势道:“那老二媳妇,就由你进宫回禀月儿。顺便说说云初净在家的各种恶行,看月儿怎么说。”

“那好,那我明日就递帖子进宫。”

汪夭梅内心也想亲自走一趟,最真实探一下帝后对云初净的态度。

莫盼依心里还是不舒服,想起汪婧芳,问道:“二弟妹,阿昱回来了,还是让他好好过芳儿过。芳儿这样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至少不能让侍妾压在她头上。”

汪夭梅想到云初净,自觉自己娶媳妇这点,的确比莫盼依要好千百倍,优越感倍增。

“大嫂,今儿我都和芳儿说了,以后桂华院里的人,都由芳儿安排处置。她是昱儿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哪个侍妾能压得过她?”

莫盼依这才满意笑道:“上次玫兰那丫头挑唆,才会出了那么多事,可不能再冒出个青兰,红兰。”

汪夭梅但笑不语,宗政老夫人却道:“作为媳妇守本分是应该的,伺候好夫婿才是正道。芳儿上次动手,还不是因为在家娇宠惯了,老二媳妇,你还要多教导才好。”

“是,母亲。”

又闲话几句,两人才离开福寿堂。此时,宗政昱已经回到了桂华院。

汪婧芳笑容满面迎上去:“昱郎,你回来了?快把外面的大氅脱了,屋里暖和。”

宗政昱刚被宗政陇训斥一顿,心情本来不好,不过看汪婧芳这样温婉柔顺,倒是把烦恼忘掉不少。

“芳儿,这些日子想为夫了吧?”

汪婧芳心里腻歪,脸上却露出羞涩的笑容:“昱郎,你不在家,妾身一个人会害怕。”

好些时日不见,加上汪婧芳本就是宗政昱一直喜欢的人,自然很快就忘记了之前两人之间的不愉快。

“芳儿,为夫都想你了,来,香一个。”

汪婧芳半推半就,很快就抱在一起,干菜离火烧进了帐子互相取暖。说实话,虽然宗政昱不中用,可大冷天的有个人取暖,比什么汤婆子都管用。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加上汪婧芳小意奉承,倒是真又重回了新婚燕尔的甜蜜。

云初净和宗政晟就没那么甜蜜了,因为云初净不让他上床,坚持让他睡窗下的贵妃榻。

宗政晟一手抓着床柱,一手夹着床鸳鸯戏水被,目露哀求,垂死挣扎:“阿初,你别那么心狠,我保证今晚不动你,你让我上来睡好不好?”

“不好!你的话能信吗?上床就是头饿狼,你还是想折腾死我。昨晚还折腾的不够?你说了让我休息十日,说话不算话!”

云初净一发飙,宗政晟只能可怜兮兮抱着被子,形影萧瑟的往贵妃榻而去。

等躺上贵妃榻,这才发现这上面也太小了,要是想打直身体,双脚都只有露在外面。无奈宗政晟只能半曲起长腿,侧卧在贵妃榻上。

眼看云初净亲自灭了大部分烛火,只留了桌上一盏气死风灯,径直上床。

宗政晟的心里拔凉拔凉的,只好委屈的望着那张千工床,怀念高床软枕,娇妻在怀的滋味。

过了好一会,宗政晟实在睡不着,小声道:“阿初?”

过了几息,才传来云初净的声音:“喊我做什么?”

“阿初,这贵妃榻上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

宗政晟微微抬头小声撒娇,期望云初净心软,回心转意后让他上床睡觉。

“哦,那我们换换?我来睡贵妃榻?”

“不,不用了。这里太硬,怕硌着你。”

宗政晟垂头丧气躺回去,自我反思。可能昨夜是狠了些,可这也怪不了他啊!

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自然是要熟练兵法,争取百战不殆。昨晚不过是把才弄到手的春宫册,照样试了半册,还没试完,本打算今晚再试的。

如今看来,唉!

窗外月色如水,照满整个院子,偶尔透进月光,混合着夜的静谧,别有一番意境。

又过了一会,还是没睡着的宗政晟,听到床上好像又传来翻身的声音,轻声唤道:“阿初?”

云初净的声音很快传来,夜色里清晰可闻,似乎还含着点恼怒:“你怎么还不睡,半夜喊什么喊?”

“哪里就半夜了,实在是这里又冷又硬,我睡不着。”

宗政晟说的是大实话,刚才他脑海里把未完成的春宫图册过了一遍,愈加难熬。

“那你回来可不许乱动?”

过了片刻,云初净的声音才幽幽响起。宗政晟忙翻身而起,欢喜道:“我保证不乱动,阿初放心。”

说完,看帐子里没了声音,宗政晟几步来到床前,大手一挥掀开帐子就钻了进去。

宗政晟的眼睛在黑夜里呆了这么久,早已经适应了黑暗中视物。一眼就看见云初净转身躺在床里面,给自己留出一半的空位。

他很快脱了衣物,只穿着一条亵裤躺进被窝,然后试探性的伸手过去,嘴里道:“阿初,我有点冷。”

云初净一巴掌拍掉他不规矩的手,转过来面对他嗔道:“你的手像火炉一样,哪里冷?”

“不是我冷,是你冷。你看看,你手都冻成什么样了,快拿过来我给你暖暖。”

宗政晟一接触,就发现云初净的手冰凉一片,赶紧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拥入怀里。然后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取暖。

第五百四十四章 对月

哪怕宗政皇后再恼火,也不敢自己独自做决定。毕竟,真正要收下云初净做义女的,是皇上。

再说以后真能宗政晟继位,云初净也是皇后,宗政弄月并不想和她交恶。只是不高兴她嫁到宗政家不守本分,又惹母亲宗政老夫人生气。

事关云初净,开元帝很快就传话,会回坤宁宫用午膳。

这样干净利落的快速答复,让宗政皇后心情更糟糕,却还要打起精神,准备中午皇上喜欢的膳食。

刚过午时,开元帝就带着常公公进了坤宁宫。

接过皇后亲手奉上的龙井茶,品了几口就问道:“皇后,听说越国公府二夫人进宫一趟,是国公府里青鸾出什么事了吗?”

“回皇上,青鸾能有什么事,二嫂她只是受母亲托付,进宫来看看我而已。青鸾在公府一切都好,母亲允她初一、十五才请安,她日日和阿晟琴瑟相合,自在的很。”

宗政皇后绕着弯子,试探性的说道,没想到开元帝深以为然。

“青鸾真的个好孩子,要换其他公主,定要公府的人每日参拜。她还能恪守孙媳妇之责,晨昏定省十分难得。”

开元帝这短护得,宗政皇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知道,宗政老夫人可不是普通老太君,而是自己这个皇后的生母,按辈分云初净也该换一声外祖母。每月云初净就初一、十五去请安,皇上竟然还觉得她好。

宗政皇后沉默不语,开元帝却饶有兴致继续道:“这青鸾也是,成日只知道和那臭小子厮混,也不进宫来看看我这个父王。早知道就不给那臭小子婚假,拘他在宫里。上次进宫还是第二日谢恩。”

眼看皇上真是把自己当成云初净父王了,宗政皇后满嘴苦涩,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片刻之后,宗政皇后将心里翻腾的不悦压下去,这才勉强笑道:“青鸾这孩子也惦记皇上,今日还让二嫂进宫来说,准备回宫里住对月。”

“对月?对!公主是有这个惯例。上次还是十多年前慧珠公主回宫住过,一定是付嬷嬷,她记性最好,一定是她提醒青鸾。”

开元帝十分高兴,想到云初净要回宫来住就兴奋不已。

“那皇后快看看,把那处宫殿收拾出来,还有几日快些准备。你让内务府把家俱都换成紫檀的,至于摆设,朕让常平来办。皇后再想想,还需要准备点什么?”

宗政皇后对开元帝为云初净,破例的种种已经见怪不怪,看来云初净不知道哪里得了开元帝的缘,如此受宠爱。比起真正的公主,也不予多让。

“是,皇上,臣妾这就让人准备。您放心,一切定然收拾妥当。您看,庆云殿如何?”

开元帝思索片刻,点头道:“好,就庆云殿。哪里离御书房也近,见青鸾也方便。朕记得殿里的红梅不错,青鸾应该会喜欢。”

定下宫殿,开元帝又和宗政皇后,陆续对现在流行的衣料、首饰进行探讨。顺便再让司珍坊和尚衣局,为云初净准备衣服和首饰。

“青鸾回宫已经是冬月末,干脆让她们住到元宵过后再回去,今年宫里也好热闹一点。”

面对兴奋异常的开元帝,宗政皇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能出于本能茫然堆笑附和道:“也是,今年宫里也不至于往年那般冷清。”

待开元帝龙心大悦的用过午膳,回乾清宫处理朝政后,宗政皇后木然坐在凤座上半响没有动弹。

桑兰小心翼翼的上前,行礼道:“娘娘,汪淑妃求见。”

“不见。”

宗政皇后现在谁都不想见,但桑兰又低声道:“娘娘奴婢看淑妃娘娘的神色,似有事禀报。”

后宫里三宫六院,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宫殿,哪怕宗政皇后也不能说自己能完全掌控。所以时常有妃嫔发现一些事情,来禀报皇后,也是向皇后示好臣服的意思。

宗政皇后考虑片刻,最终点头道:“让她进来。”

汪淑妃进来时,宗政皇后身上已经看不到丝毫颓然,气度雍容的端坐凤座之上。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免礼!坐吧。淑妃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本宫的坤宁宫,莫不是来找皇上?可惜皇上用过午膳,已经回了乾清宫。”

平日里,后宫诸嫔妃里就数汪淑妃最是痴缠,宗政皇后半是敲打半是问话。

汪淑妃半坐在椅子上,笑道:“娘娘说笑了,妾身敢去德妃宫里找皇上,怎么也不敢来坤宁宫造次啊。”

“你也是,皇上去德妃妹妹宫里一趟不容易,你还要去使坏。幸好德妃妹妹没有告到本宫这里来,否则,少不得要罚你禁足一月。”

宗政皇后很满意汪淑妃的识相,同时也警告她争宠一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

汪婧芳起身行礼表示受教,然后又奉承道:“娘娘的坤宁宫,可是皇上常来之地,哪里知道妾身们盼皇上,如同盼星星、盼月亮。三宫六院加起来,也不如娘娘一半得宠,帝后伉俪情深,实在让妾身羡慕也是后宫之福。”

宗政皇后脸上露出笑容,嗔怪道:“淑妃妹妹这张嘴啊,本宫和皇上已经是老夫老妻,哪里像妹妹说得恩爱。”

汪淑妃连连告罪,宗政皇后的神色愈发轻松,汪淑妃察言观色,这才禀道:“娘娘,妾身今儿前来,是母亲前儿心血来潮占了一卦。可妾身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既然妹妹都来了,就说吧,也免得妹妹憋坏了。”

汪淑妃看宗政皇后应允,这才继续道:“母亲说卦像上来看,皇宫最近犯小人,还有危月燕之势,妾身特来禀告娘娘。”

宗政皇后闻言沉下脸,不悦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淑妃妹妹居心何在?”

汪淑妃扑出椅子,跪在宗政皇后面前,战战兢兢道:“母亲参佛二十多年,从来不说诳语。妾身考虑再三,只是见娘娘平日对妾身诸多照拂,不愿娘娘犯小人,才斗胆进言,请娘娘恕罪!”

第五百四十五章 小人

宗政皇后柳眉微竖,凤目紧盯着汪淑妃,看她始终坦然,才半信半疑道:“这后宫之中,又没有新人进来,何来危月燕之说?”

汪淑妃膝行两步,轻声道:“娘娘,这也是妾身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可母亲说的确后宫要进小人。”

宗政皇后眼中阴晴不定,云初净要进宫住对月之事,自己才刚刚和皇上议下。当时并没有旁人,不可能消息走漏,汪淑妃绝对不可能事先知晓。

可后宫的确要来人,难道,云初净真的就是危月燕所预兆的小人?

“那汪老夫人可说了破解之法?”

汪淑妃心中一喜,皇后果真如祖母所说起了疑心,这样一来,祖母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汪淑妃又膝行两步,来到凤座之前,小声道:“祖母说此人和娘娘相冲,还有些宿缘。不仅会危及娘娘凤位,还有可能危及娘娘性命。”

宗政皇后心中一紧,半信半疑道:“可现在后宫没有新人,淑妃妹妹让本宫去哪里寻人防范?”

“这,妾身也不知道。祖母托人带话,只说这人会和整个后宫为敌,妾身也是惶恐不安,才来和娘娘说叨。”

汪淑妃这话一说,宗政皇后心中的疑心去了一半。她才不相信汪宜箐会对自己忠心不二,肯定是也危及到她本身,才会前来禀报。

宗政皇后沉吟一会,这才示意桑兰扶汪淑妃起来,道:“淑妃妹妹这样道听途说,本宫也很为难。不过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妹妹再去问问汪老夫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解法?”

汪淑妃看了一下桑兰,宗政皇后会意,让桑兰带着其他宫女和内侍退下。

等内殿只有她们两人时,汪淑妃才小声道:“祖母说她也没有破解之法。她只说娘娘的凤位和她有些渊源,早晚要还之类的话。而且皇上已经被她蒙蔽,对她与众不同,迥异平日。娘娘明查秋毫,定能发现。”

宗政皇后越听,越觉得汪老夫人果真修行有成,竟然看得如此之准。

当年还是淳王的开元帝,续娶继妃之时,最先考虑不是自己,而是忠武伯府的秦明姝。秦家婉拒之后,才来向自己提亲。说起来,这凤位的确该是秦明姝的,云初净又是她亲生女儿,难道就是来讨这段缘分?

除此之外,后宫并没有进新人,皇上也很久没有宠幸其他低位妃嫔。实在想不出皇上对谁与众不同,只有云初净!

宗政皇后心里虽然认定是云初净,不过还是故作姿态道:“这些玄妙之事,本宫也是半信半疑,只是目前实在想不到危月燕所预示之人。还是多谢淑妃妹妹。”

汪淑妃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最后只留下“祖母说此人月底之前就会进宫”一言,就此告退。

如此一来,宗政皇后更加确信,定是云初净无疑。

她心想:目前看皇上的态度,还不适合硬碰硬。但只要云初净进了宫,在自己的地盘上,要收拾起来就比较容易。

既然秦明姝是个短命无福的,那云初净也该和她娘一样,也是短命无福之人!

宗政皇后思定,这才吩咐桑兰,先通知内务府清理庆云殿,再派人回国公府告诉母亲,已经同意云初净回宫住对月一事。

汪淑妃回到长春宫,马上招来夏莲吩咐:“快,传话给祖母,就说皇后已经信了。”

“是,娘娘。只是奴婢不明白,老夫人所说的人,会是谁?”

汪淑妃冷哼一声,冷笑道:“管她是谁,她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只要皇后讨不到好就行。”

“是。”

夏莲匆匆去找淮阳侯府的暗棋,很快把消息传回淮阳侯府。

汪老夫人收到消息,心中一定,越国公府来的消息太及时,幸好今日一早把消息送进宫。淑妃才来得及在后宫晓谕之前,在皇后心里埋钉子。

果然,老天都在帮自己。

原来,昨夜越国公府埋在福寿堂的人,就把云初净准备回皇宫住对月的消息送出来。汪老夫人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借力打力的好机会。

她知道宗政皇后最近在查云初净的身世,既然她认定云初净不是端木凤,那看端木渊对云初净这样好,皇后心里怎么会舒服?

何况还有当年秦明姝不愿,才有她嫁入淳王府的帐。

只要宗政皇后把云初净视作仇敌,以皇后的心狠手辣,在皇宫之中除掉云初净不是难事。自己只需要坐享其成,适当让淑妃煽风点火就是。

无论云初净和皇后谁胜谁负,对淮阳侯府都没有坏处。

而宫里并不很清楚的汪淑妃,在傍晚的时候也知道了,皇宫即将来的人是谁。

“你没有打听错?真的是青鸾公主云初净要回宫住对月?”

夏莲恭敬道:“回娘娘,千真万确?内务府已经在清理庆云殿,听说里面的家俱要全部换成紫檀的。摆设会从皇上私库里出。”

汪淑妃这才知道,原来祖母暗喻之人,会是云初净。

可云初净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义女,皇后怎么会把她视作相冲之人?

夏莲看汪淑妃沉默不语,又道:“奴婢还听说,皇上特意命司珍坊和尚衣局,为青鸾公主准备衣裳和首饰。”

汪淑妃心中一转,想起多年前曾听说开元帝将宗政晟视为**一说。难道,是开元帝喜欢云初净?所以让宗政晟和她做假夫妻?

不会!皇上连当年逼宫都敢,怎么会畏惧娶一个云初净?

到底,会是怎么回事?

这消息传回越国公府,宗政老夫人也甚是不悦。叫来汪夭梅问道:“今日进宫,你怎么和月儿说的?”

“回母亲,我先把云初净平日所作所为向娘娘说了,然后说云初净想回皇宫住对月,请娘娘示下。”

汪夭梅从宗政皇后的态度,就知道皇上肯定会应允。

如今假作不知,道:“母亲,娘娘说要和皇上商议之后才定,难道已经定了?”

宗政老夫人叹口气,埋怨道:“也不知道月儿怎么想的,竟然传消息回来说同意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隐患

最让宗政老夫人不舒服的是,到时候皇宫还要出公主仪仗,迎她回宫。

汪夭梅斟酌道:“既然娘娘已经允了,母亲还是放宽心。云初净再怎么得宠,也是我们越国公府的人。”

话虽如此,但本来自己是这越国公府最尊贵的人,如今有了云初净。老了,老了,还平添个堵让人不舒服。

这些年顺风顺水,也就在侄孙女姚明秀哪里吃了亏,不过还是因为云初净。这口气,宗政老夫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宗政老夫人倚在苏枕上,手指轻轻敲着黄花梨木几,慢慢道:“听说云初净有个姐姐,嫁给以前昭妃的许家?”

汪夭梅不明所以,顺着道:“是,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昭妃死后,就不知道下落,听说出家了。”

宗政老夫人又垂头思衬了一会,道:“那云初净那个继母呢?她不是还有两个妹妹?怎么这些年都没有消息?”

“母亲,这我知道。听说她继母病重,两个妹妹随着回了老家侍奉。一个是什么云初宝,还有个叫什么?一时想不起来。母亲怎么突然想到她们?”

汪夭梅越发觉得宗政老夫人魔怔了,怎么净问些云初净的姐妹事?

宗政老夫人掩饰一下神色,笑道:“我只是想着云初净还有两个妹妹,随便问问,毕竟她成婚也没有人来。”

汪夭梅曾经和叶氏有过接触,撇嘴道:“母亲,依我看啊,多半是那叶氏犯了什么事,送回老宅关着。她那两个女儿,和她一般模样,粗俗不堪又眼高手低,比起云初净简直是天壤之别。”

“应该是,这也是高门大户惯常做法,毕竟好像那叶氏还有个儿子。”

宗政老夫人慢慢念叨着,一个计划在心中很快成形。

等汪夭梅走后,宗政老夫人马上传来自己的心腹金嬷嬷,小声吩咐一通。又从匣子里取了两张银票,交于金嬷嬷。

办好了此事,看着金嬷嬷的背影,宗政老夫人轻轻笑了。脸上的皱纹笑出几道深纹,看起来很是吓人。

云初净得知皇后娘娘传来的消息,一点都不意外。

要不是有把握,她怎么会开这个口。等宗政晟开始上朝,说不定在宫里见面还比国公府里方便,最近习惯了两人连体婴的生活,骤然分开,肯定会很不习惯。

宗政晟也很高兴,他从小住在宫里,其实对皇宫比国公府熟悉。

“阿初,不知道到时候皇后姑姑安排你住哪里?要是住进后宫,多有不便。”

以前宗政晟在宫里的住所,就在御书房不远。

“我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让常公公给你两内侍,你有他们陪同,也可以防止别人栽赃陷害生事端。”

云初净从书中电视剧里知道,皇宫里可是天下最黑暗的地方,今生也有所体会。

要不是想回云家住些日子,还有不愿和莫盼依她们打交道,也不会想借这个名头去宫里住几日。

宗政晟笑着将云初净拥进怀里,下巴摩挲着她额发,沉沉笑道:“是,为夫一切都听夫人安排。放心,有付嬷嬷在,皇宫里谁也奈你不何。”

云初净闷笑着在他腰间掐了一把,抬起头来用手指点点他胸口:“别套近乎,十日期限还没到,说话要算数。”

“食言而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已经歇了一夜,改日再罚行不行?”

宗政晟哀嚎一声,两手将云初净拥得紧紧的,趁机慢慢往下,却被云初净一巴掌狠狠拍开。

云初净酡红着脸,媚眼如丝娇嗔:“说不行,就不行。到时候去宫里,你去告诉皇上,我在皇宫住半月,回云家住半月。”

“为什么要我去说?皇上可是更宠你,阿初,让我出力,你总要给我尝点甜头。”

“闭嘴,你是说不说?”

被云初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瞪,宗政晟马上缴械投降:“好,一切交由为夫就是。”

夫妻二人打闹着歇下,却不知道莫盼依知道这个消息后,狠狠发了半日火,晚上也没有歇好。

等汪婧芳早上去福寿堂请安后,就借口看花样,随着莫盼依回到瑶琚院。

“大伯娘,怎么今日看你神色这样憔悴?是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莫盼依捂住心口,叹道:“差不多,就是心里老是觉得火辣辣的,怎么也不舒服。吃不下,睡不好。”

汪婧芳稍稍思索,就知道原因何在,笑道:“大伯娘别生气,花还无百日红呢?何况皇上的恩宠?有道是远香近臭,说不定她进宫一趟,反而招厌也说不定。”

莫盼依闻言之后,心里稍微好点,叹道:“依我看,她就是扫把星的命,你看和她有隙的,现在还有几人落得好?”

汪婧芳心中一动,想起昨儿和汪夭梅闲聊时,说起的云初净那两个妹妹。

“大伯娘,三弟妹还是很厉害的。听说她那个继母,也是明媒正娶的,还生了一子两女,都被她赶回姑苏老家。大伯娘还是避着她些好,我有淮阳侯府做靠山,也不敢去惹她。”

汪婧芳这话甚是刁钻,一下击中莫盼依心里最痛苦的地方。现在,她已经是没有娘家之人!

莫盼依心中更是警惕,不悦道:“不光是她继母,就是我这个婆婆,在她面前还不是讨不到好?晟儿什么都依着她,心里哪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汪婧芳殷勤的替她剥了个橘子,宽慰道:“大伯娘,别担心。任谁去,世子爷心中也有您。”

“这我知道,可是这媳妇不贴心,就容易伤了母子和气。还是你婆婆有福气,有你这样好的媳妇。”

莫盼依越来越喜欢汪婧芳,看她今日春光满面,轻声问道:“阿昱这次回来,长进了吧?”

汪婧芳撒娇的靠过去,抱住莫盼依胳膊,笑道:“大伯娘,婆婆把后院那些侍妾的卖身契全给我了。”

“那就好,只要你拿出主母的气度,拿捏得住她们,她们就如小猫小狗,生死全凭你发落。”

莫盼依没有教导云初净的机会,如今把汪婧芳当成媳妇教导,非常有成就感。

第五百四十七章 鱼宴

汪婧芳也笑着附和,两人越说越投缘。

说着说着,汪婧芳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从袖口取出一个小盒子,放在莫盼依手上。

“大伯娘,看看,这是店里才从潮州那边进的新货。我看这珊瑚串颜色实在漂亮,想着大伯娘肤色最白,就留起来给大伯娘。”

这汪婧芳又是孝敬又是夸赞,莫盼依笑得合不拢嘴。

试戴了一下,颜色纯正如火般的珊瑚串,映衬得莫盼依的手腕更是皓洁如雪。

“芳儿,你可真是能干,孝顺公婆,照顾夫君,还把几间铺子打理得那样好。这手串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太艳了,我人老了可戴不出去。”

汪婧芳拦住莫盼依要摘下的手,眼睛里流淌着笑意,一道精光一闪而过。

嗔笑道:“大伯娘,我送的东西可从来不拿回来。您要是不喜欢,随便赏谁都可以。”

推脱不过,莫盼依这才收下,暗自想着自己库房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汪婧芳。

想起那年龙舟赛,晟儿送的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觉得正合适汪婧芳。不过这收礼最忌讳马上回礼,莫盼依打算过两日再给她。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月二十一,明日就是宫里来接云初净进宫住对月的日子。

正好庄里送了尾鲜鱼,足足有二十余斤,宗政老夫人就让厨房做了全鱼宴。顺便把其他人召集一起来吃鱼,也算是为宗政晟两口子送行。

既然没有外人,都是一家人,礼仪上也就不那么讲究。

只在花厅中间上了副十二扇的山水屏风略微遮挡,分了男席、女席而已。

越国公和宗政二老爷,带着宗政昱、宗政晟还有宗政秦、宗政尹坐一席。宗政老夫人同儿媳妇莫盼依、汪夭梅,还有孙媳妇云初净和汪婧芳坐了一席。

足五六斤的鱼头,小火加清泉水用砂锅炖得浓浓的,闻起来就鱼香扑鼻,引人垂涎三尺。

鱼肉剔骨做了鱼丸,还有清蒸的鱼片,红烧的鱼块,凉拌的鱼条,最让云初净赞叹的是鱼皮,还做了道麻辣鱼皮煎。

鱼皮炸得金黄酥脆,洒上炒香的辣椒面、花椒面和芝麻,吃起来酥香麻辣,云初净最喜欢这道菜。

男人们三杯酒下肚,开始高谈阔论,说起朝政上的一些事务,声音愈加洪亮。

女人们也在低声闲聊,不过,汪婧芳她们几个人,有意无意避开了云初净,径直聊得欢快。

云初净对她们的刻意孤立倒是无所谓,自个儿把中意的菜,美美的吃了一顿。末了,还舀了碗香浓的鱼头汤,慢慢喝着。

这厨娘手艺不错,鱼头汤炖得香浓又丝毫没有鱼腥味,奶白色的鱼汤喝起来,不腻口又舒服。

云初净小口小口美美的喝着鱼汤,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其他女眷对她的漠视。

汪婧芳眼角余光瞟过来,暗暗气闷,不过看到莫盼依手腕上戴的珊瑚串,心里的那件事正好有了主意。

她假意扬声一笑,从袖袋里拿出颗夜明珠,凑到云初净面前,笑道:“三弟妹,你看,这颗珠子做什么好?我本想镶嵌支簪子,可又担心太大了,不好看。”

云初净配合的看了一眼,是颗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突然想到那年龙舟赛,好像奖品就是这个。

不过,当时这奖品不是在阿晟手上吗?多半是阿晟给了婆婆,婆婆又给了汪婧芳。

云初净看了眼莫盼依,放下碗大方笑着回道:“是大了些,不如就镶个金座,放在帐子里或者床头,晚上照明还不错。”

莫盼依看汪婧芳突然拿出夜明珠,心里有点尴尬,这夜明珠的来历,云初净也知道。自己这个做婆婆的,没有给自家媳妇,反而给了侄儿媳妇,好像是有点不妥当。

汪婧芳仿佛没察觉到莫盼依的尴尬,笑眯了眼,赞同道:“三弟妹说得对,不如让人做颗镂空球,把夜明珠放里面挂帐子上。”

云初净不置可否,宗政老夫人见状,想起夜明珠的来历,顺便开口道:“老大媳妇,你这就厚此薄彼了。这么好的东西光给芳儿,那给晟儿媳妇的又是什么?”

莫盼依脸腾地红了,踌躇半响,一时也没有什么东西好给云初净。

正好汪婧芳牵着袖子替她夹了一颗鱼丸,露出一截戴着紫水晶手镯的手腕,莫盼依瞬间心定。

她笑着从手腕上,褪下那串红珊瑚手串,递给云初净。笑道:“母亲,本来儿媳准备鱼宴后给青鸾的,结果您一说,只好提前给了。”

云初净如何不知,莫盼依是临时起意,不过还是要欣喜谢道:“多谢婆婆,我很喜欢。”

汪婧芳含笑不语,汪夭梅则赞道:“这珊瑚串颜色真不错,多少年都没看到这样正的红了。大嫂真是疼媳妇,这样大手笔。”

莫盼依顺势笑道:“明儿阿晟和青鸾就要进宫住对月,一个月后才回来,我这个做婆婆的,总要有点表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又把话题扯远了。云初净看着手腕上的珊瑚串,觉得有点膈应,一时又不好取下来。

等回到昊阳院,坐在梳妆台前卸钗环时。云初净就把珊瑚串取下来,顺手递给木香。

“木香,把这珊瑚串送到赖嬷嬷那里登记,就放库房里,我暂时不想戴。”

“是,少夫人。”

木香没有多问,捧着珊瑚串出去,廊下正好撞见端燕窝进来的付嬷嬷。

“付嬷嬷,怎么是您亲自拿,不是木萝看着火吗?”

正好木萝从后面赶上来,付嬷嬷就把炖盅交给木萝,让她拿进去伺候云初净。

这才笑着回道:“刚才木萝被火星溅到了裙角,回去换衣服,我就顺便拿过来。咦,你手上拿的什么?”

木香将珊瑚串往付嬷嬷面前一抬,回道:“少夫人不知道哪里才得的珊瑚串,不喜欢,让我拿给赖嬷嬷收库房。”

付嬷嬷就着月光和廊下的羊角灯,随意看了一眼,就挥手让木香自去。

可木香刚错身走了两步,付嬷嬷突然神色一变,转身叫道:“等一下!”

第五百四十八章 香珠

木香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转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发问,付嬷嬷已经从她手上拿走了珊瑚串。

羊角灯摇曳不明,付嬷嬷干脆拿着珊瑚串,快步往旁边厢房而去。

木香跟在后面,好奇的看着付嬷嬷,不知道她究竟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对这红珊瑚串有兴趣。

付嬷嬷神色严肃的坐在桌前,同时点亮了三盏灯,却还由恐烛光不够亮,又让木香也帮着点了两盏蜡烛。

这样一来,圆桌上方寸之地灯火通明。

付嬷嬷将珊瑚串拿在手上,放在烛光前,一颗颗转动仔细查看。

木香也紧盯着珊瑚串,可看来看去,并没有什么差异啊?灯光下珊瑚珠红色鲜艳、流光溢彩,散发着莹润的宝光,煞是好看。

付嬷嬷一颗一颗将珊瑚珠仔细查看,如此将珊瑚串转了几圈,最终停下。然后两指捏着其中一颗,就着烛光再仔细查看。

“付嬷嬷,怎么了,不都是一样吗?”

付嬷嬷脸色沉了下来,摇头道:“不,不一样。走,去公主殿下那里。”

木香又一头雾水的跟着付嬷嬷来到上房,适逢宗政晟从前院回来,也刚好进屋。木落和木晓她们都在收拾明日要带的东西,木萝还在为云初净用桃木梳,一下一下通着发。

“咦?付嬷嬷,这不是我让木香拿去库房的珊瑚串吗?这可是婆婆给我的,我准备放起来春日再戴。”

云初净坐在梳妆台前,从镜中看见付嬷嬷拿着珊瑚串进来,心中一沉,急忙笑道。

暗想:付嬷嬷从不做无用功,在她还没有了解清楚以前,不愿意宗政晟知道,也是怕他多心。

宗政晟果真有兴趣,笑道:“这珊瑚串就是母亲给的吗?让我瞧瞧?”

付嬷嬷微顿一顿,侧眼瞟见云初净轻轻颔首,这才将珊瑚串递给宗政晟。宗政晟把玩片刻笑道:“也是,现在这天太冷,戴着也不过锦衣夜行,还是春日穿得单薄了,才显现得出它的妙处。”

云初净斜睨宗政晟一眼,嗔道:“好了,你先去书房沐浴,我让木晓多提点热水,我想好好泡一下。”

宗政晟本想着鸳鸯戏水,可屋子里这么多人,实在难以张口,他也只好起身去书房沐浴。已经五、六日吃素了,只希望今晚能解禁。

等宗政晟走后,云初净对木落使了个眼色,让她看看宗政晟是否已经出院子。

木落在门边看了一下,顺便让木棉守在门口,这才掀帘进来。

“付嬷嬷,怎么了?”

云初净看付嬷嬷的神色,就知道这珊瑚串有问题。

自从付嬷嬷来后,已经先后从熏衣裳的香炉香料,还有净室的浴桶里发现了不妥。

付嬷嬷将珊瑚串递到云初净面前,低声道:“公主殿下,这珊瑚串共十八颗珠子,但其中一颗不是珊瑚珠,而是红麝香珠。”

云初净微微一惊,木晓首先沉不住气道:“付嬷嬷,这又是什么肮脏玩意儿?”

木落脸色也不好看,低声道:“付嬷嬷,这也是有避孕作用的吗?”

“不是,这比萱草香和金刚木还要厉害。那两样只是让女人暂时不容易怀孩子,对身体没有伤害。可这红麝香珠,却能让女人坏了根本。”

云初净原本手中的玉梳,“啪”的一声被拍在梳妆台上,断成几截。

木落拿过珊瑚串仔细查看,又放在鼻端仔细嗅,可除了丝若有若无的香味外,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付嬷嬷,你是怎么发现的?哪里有差异?”

付嬷嬷没有回答,而是看了眼木香,木香反应过来,很快把放在各处的灯,都聚集在梳妆台前。

烛光从琉璃镜反射出来,照得内室亮如白昼。

付嬷嬷冷笑道:“好巧的心思!难得这珊瑚珠和红麝香珠一般颜色,打磨得又一般大小。可珊瑚常年在海水里,珊瑚珠在强光下,可以隐约看见水光潋滟透而不露。而红麝香珠则没有水汽,反而能够看穿,里面也隐约有斑点。”

经付嬷嬷这样一说,木落又就着烛光,一颗一颗慢慢转动看去,转了两圈后就捏住其中一颗。

“嬷嬷,是这颗吗?”

付嬷嬷仔细看了一下,点头道:“是,就是这颗,刚才也是凑巧,我在廊下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好像有斑点,本以为会不会是珊瑚里的杂质,没想到会是红麝香珠。”

云初净沉默不语,从木落手中拿过来,也仔细查看一番。

果然,十七颗珊瑚串,水汽氤氲朦胧欲透,而红麝香珠则透光可见,其中还有些许杂质隐约可见。

付嬷嬷从云初净手中,拿过珊瑚串收起来。

“公主殿下,这珊瑚串真是国公夫人送的吗?这居心如此险恶,国公夫人应该不会盼望,你和世子爷没有子嗣。”

云初净点点头,她也怀疑莫盼依被人当枪使了。

所以刚才,才没有让付嬷嬷当着宗政晟的面说出珊瑚串真相。也免得宗政晟难堪,或者和莫盼依起什么争执。

“我也是这样怀疑的,不过究竟如何,还要好生查探。付嬷嬷,明日我就带你和木落、木晓,还有木香进宫。木萝你们没事到处去串串门,看能不能打听出珊瑚串的来历。”

云初净这样的安排,付嬷嬷也同意,皇宫不比其他地方。虽然开元帝宠爱公主,可后宫佳丽众多,是非也多。

“公主,我看再把周嬷嬷也带上,她熟知宫中礼仪,木棉也一起,也好多双眼睛。”

云初净有点担心:“付嬷嬷这样一来,人会不会太多了?”

“公主放心,按制公主可以有教养嬷嬷两人,一等宫婢四人,二等宫婢八人。我们一行才六人,到时候皇后娘娘还会安排八名二等宫婢过来,公主暂时使唤。”

付嬷嬷如此说,也是心底存了些许疑虑,担心云初净没有在皇宫生活过,多带点贴心可靠的人。

既然如此,云初净就放心了。

等在净室里沐浴的间隙,她轻声问木落:“鱼宴时你在场,你觉得,这会是谁的手笔?”

第五百五十章 宫婢

云初净由桑兰领到庆云殿,门口八名宫婢和四名内侍在殿外迎接。

“奴婢恭迎青鸾公主,公主万安!”

云初净扫了这些宫婢一眼,发现这些宫婢的品貌都是上乘。个个年轻漂亮,貌美如花,身材窈窕,曲线玲珑起伏。

“起来吧,进来说话。”

云初净挺直腰背,由众人拥簇着,昂首挺胸怡然走入庆云殿。

新近修缮过的庆云殿,十分奢华。

地面的汉白玉大理石光可鉴人,门窗俱是粉刷一新,一水儿的紫檀木家俱,更是看起来不起眼,却在简单的款式里,看出低调中的奢华。

所有的陈设,都如宗政皇后所说,全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云初净心中微微不解,仍带着雍容华贵的笑容,坐上铺设火狐皮和白狐皮拼花的宝座。又把跪伏在地的宫婢、内侍,晾了一会儿。

这才看着下面跪成三排的宫婢和内侍,慢慢道:“你们之中,宫婢和内侍谁是领头的?来自哪里?抬头回话。”

八名宫婢中,最高挑的一人抬起头来,容貌昳丽,挺直身躯,眼观鼻、鼻观心回答道:“奴婢水荇,是从七品女官,以前在司乐局。其余奴婢都是司乐局和丹青馆出身。”

内侍中,最瘦高的一人紧跟着也抬头回答:“奴才小夜子,曾在御书房伺候,其他奴才都是才从内库调过来。”

云初净暗暗思量,小夜子在御书房伺候过,那肯定是常公公派过来的,暂时可以信赖。另外从内库房调过来,多半是因为熟悉这庆云殿里的摆设。

而司乐局和丹青馆的宫女,多少都有一技之长,又都容颜出众。从进宫就觉得宗政皇后有点违和的第六感,终于得到证实。

宗政皇后安排这些有才有貌的宫婢,来庆云殿伺候,到底是何居心?

云初净心中思量再三,这才威严的看着他们,淡淡吩咐道:“本宫这次是按制回宫住对月,在宫里呆的时间并不长。只要你们好好伺候,本宫必定重重有赏!”

下面跪着的宫婢和内侍,齐声道:“奴才,奴婢多谢公主殿下!”

云初净又话锋一转,敲打道:“不过哪怕本宫只是小住,该有的规矩也该有。本宫带了两位嬷嬷和四名丫环进宫,内殿有她们负责,你们无诏不得进入内殿。至于本宫的其他习惯,周嬷嬷会告诉你们。另外小夜子留下,其他人先随周嬷嬷出去。”

看她们由周嬷嬷领着,毕恭毕敬告退,殿内只剩下小夜子还跪在地上。

云初净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柔声道:“小夜子,起来吧。”

“奴才多谢公主殿下。”

紧跟着云初净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吩咐道:“你安排两人平日在外殿门口当值就是,你和剩下的那人去伺候世子爷。”

小夜子并没有问为什么,阴柔的声音很快回答道:“是,公主。”

“这后宫妃嫔众多,本宫住在这里,世子爷往来多有不便。世子爷的安危和清白名声,本宫就交给你了,你可能办到?”

小夜子一怔,然后猛地叩首道:“公主放心!奴才必竭尽全力,不负公主吩咐。”

云初净这才满意,示意木落打赏了个装着金花生的荷包,让小夜子退下。

“木棉,你去把剩下的宫女和内侍都打点一番,水荇和小夜子加倍。付嬷嬷,我们进去看看。”

云初净起身,往内殿走去,经过百宝柜紫檀中空拱桥状隔断,再由木香挑开花开富贵蜀绣孔雀呢帘子,慢慢步入内殿。

内殿角落里摆着六个青铜火盆,熊熊燃烧着银霜炭,没有丝毫烟火气,却能感觉到内殿温暖如春。加上地上铺着长毛波斯毯,更是让人感觉不到天气寒冷。

云初净解开火狐大氅,四处查看。

北墙边上,贴墙而放着一架形状优美,做工精巧的四角紫檀木大床。顶上上挂着藕荷色的软烟罗帐子,床上是簇新的大红丹凤朝阳被,素色芍药红缎面床褥,玫瑰红鸳鸯戏水苏绣对枕。

梳妆台在西窗边,旁边是大大的衣架杆子,还有两张圈椅并方几。南面还有一个六门大柜,东面是六扇花鸟鱼虫双面绣屏风,后面是净室。

从梳妆台上满满的四大匣首饰,到衣柜里二十四套各色衣裙,还有八件各种皮毛大氅,就连绣鞋和绫袜都准备妥当。就可以看出对于云初净回宫住对月,皇上的重视程度。

云初净坐在床上,用手感觉了一下垫褥的柔软程度,松软适中比较满意。

随后抬头看向付嬷嬷:“付嬷嬷,你有没有闻到硝烟味?”

付嬷嬷微微一福,直言不讳道:“硝烟味奴婢不知,不过公主殿下对皇后娘娘,是要多几分留心。”

“哦?付嬷嬷也看出来了?回门那日皇后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何,今日总觉得她有点针对我?”

云初净说出疑虑,木晓皱眉道:“公主,没看出皇后娘娘有异常啊?难道是有什么不妥吗?”

“付嬷嬷,你来说,也给她们提个醒,这宫里除了皇上和世子爷,还有我们进宫带来的几个人,其他任何人皆要注意留心。”

付嬷嬷神色严肃点头道:“公主说得极是。今日皇后娘娘本不必到惫思门,率众嫔妃亲迎,只需要在坤宁宫,等公主先去请安。可皇后娘娘偏偏来迎了,将公主置于何地?一个不懂礼数,恃宠而骄的名声,就落到公主身上。而后皇后娘娘又在后宫诸嫔妃面前,再三点出皇上对公主的恩宠,明显是给其他人羡慕嫉妒公主的理由。”

云初净暗暗点头,对!宗政皇后其实就是在拉仇恨值!

付嬷嬷停了一下,又继续道:“而且皇后娘娘本可以,从内务府要些以前伺候太妃,或者闲赋的宫女,暂时来伺候公主。可她却故意安排了年轻貌美,身姿曼妙的司乐局和丹青馆宫女。这些人有一技傍身,向来眼高于顶,也不乏一步登天的例子,来伺候公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五百五十二章 警告

可珍嫔就受不了,讥笑道:“公主果真不懂尊卑,就是你在家里,对着云侍郎的妾室,你也如此嚣张?”

云初净神色一收,原本含笑的脸上,瞬间粉面含霜,不怒自威。然后眼光一转,静静盯着珍嫔。

珍嫔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压迎面扑来,如芒在背,让她坐立难安,有点懊恼刚才说得太快,又不能把话收回来。

云初净看她惊惶躁动不安,这才道:“珍嫔可能不懂民间的规矩,寻常姨娘妾室就是半个奴婢,家里的小姐、少爷想如何打发都可以,就是发卖了,也没有人能说什么。这宫里有些人妄图以为得宠,就不顾尊卑,也太自不量力!”

看珍嫔和汪淑妃的神色大变,云初净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巡视全殿。

然后才继续道:“既然珍嫔关心我父亲的侍妾,那本宫可以告诉你,父亲的侍妾还没有资格在本宫面前来晃悠,平日她们连去祖母面前请安的脸面,都没有。”

眼看云初净的气势,完全碾压了珍嫔她们,宗政皇后又不能反驳云初净的话。

要是后宫不讲尊卑,那她这个皇后岂不是个空架子?不过还是要解围的,不能让云初净太过嚣张。

宗政皇后笑道:“好了,青鸾。珍嫔不过是玩笑,快坐下。桑兰,你快让人去厨房吩咐,让做杏仁茶过来,记得多加点白霜糖,青鸾最喜欢那味道。”

云初净也见好就收,顺着道:“多谢母后还记得儿臣的喜好,还麻烦桑兰姑姑多做几杯,父皇和世子爷也喜欢。”

宗政皇后见时辰差不多了,估计开元帝和阿晟很快过来,准备让嫔妃们散了。她可不愿意在自己宫里,替她们和皇上牵桥搭线。

“时辰不早了,诸位妹妹先散了吧,本宫还想和青鸾说点私房话。”

宗政皇后下了逐客令,众位嫔妃哪怕知道皇上要来不舍离开,也只能纷纷起身告退:“妾身告退!”

云初净含笑看着她们离开,等后面的珍嫔、福嫔快要出门时,突然开口道:“珍嫔娘娘留步。”

珍嫔茫然停步,咬牙转过来,强笑道:“青鸾公主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云初净缓缓起身,踱下凤座,慢慢走到珍嫔面前,背对着宗政皇后轻声道:“珍嫔娘娘,你不如多等一会,等父王来了,我们再讨论一下妾室尊卑的问题?”

“公主!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吗?那珍嫔娘娘又是仗谁的势?本宫在后宫的日子,希望珍嫔你好好修身养性,再想做出头鸟,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份量。”

轻声说完之后,云初净又走回宗政皇后身边坐下,门口的珍嫔脸上青白交加,片刻才转身离开。

宗政皇后皱眉道:“青鸾和珍嫔说什么呢?”

“回母后,儿臣只是觉得珍嫔娘娘故意针对我一样,所以问问她是不是听了我什么不好的传言。”

宗政皇后这才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心眼多。珍嫔向来天真娇憨,你父皇难免宠她一些,你不用和她一般见识,本宫私下自会教导她。”

“多谢母后。我历来不喜欢惹是生非,可奇怪的是老是有麻烦来找我。所以我不惹事也不怕事,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哪怕她是珍嫔娘娘,要来招惹我之前,也要再三考量。”

云初净一番含沙射影的话,让宗政皇后脸上的微笑,怎么也维持不下去。

收了笑容,冷眼看着云初净道:“青鸾这样好斗,阿晟知道吗?”

“他只唯恐我受人欺负。母后,不说她们了,母后天天面对这一堆人,想必也是厌烦不已。”

云初净还不想和宗政皇后撕破脸,只是希望她知难而退,让自己在宫里的日子,过得舒坦安心一点。

宗政皇后也不好发作,只顺着道:“你这么点人就见不惯,那以后阿晟纳妾你怎么办?”

云初净甜甜一笑,用被人宠溺者独有的娇纵傲然道:“阿晟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宗政皇后哑然失笑,看云初净一副天真的样子,又暗衬自己会不会是想多了?这样一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会是危月燕所指之人?

不过,她实在不愿看云初净刺眼的笑容,故意道:“青鸾,这男人的话也能信?天底下不纳妾的男人又有几个?大多是没条件纳妾而已。等以后阿晟纳妾,你又如何?”

“君若无情我便休,如今情正浓时,我不做考虑。”

云初净刚说完,门口传来“啪啪”鼓掌声,开元帝和宗政晟抬步走进来。

开元帝大笑道:“好一个君若无情我便休!青鸾果真和皇姐一般无二,就连说话也是一模一样。”

宗政皇后忙起身相迎,笑道:“皇上来了,怎么也没有人通传?”

“要是让人通传,朕怎么能听到皇后和青鸾的私房话?皇后太过贤惠,教导得不对。刚才你所说的,该是教媳妇所说的话,至于我们的公主,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试问,天下谁人敢负?”

开元帝一开口,就霸气侧漏。

本来驸马就不能纳妾,宗政皇后所说的确不妥。不过开元帝也没有指责之意,只是单纯就事论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宗政皇后闻言心里泛酸,果真云初净和自己犯冲,这样都能让自己惹得皇上不悦。

皇上居然这样纵容于她?

那要是她不喜欢自己这个皇后呢?

是不是皇上也要纵容?

宗政皇后强笑着将开元帝恭迎到右位坐下,笑道:“是,臣妾知道了。青鸾就是皇上的掌上明珠,阿晟,你可要对青鸾更好一些。”

“儿臣谨遵母后懿旨,我早就知道,有阿初在,我在皇上面前就失宠了。”

宗政晟插科打诨,看宗政皇后也到左位坐下,自己和云初净这才在下首坐下。

开元帝笑眯眯的看着云初净,见她穿得喜庆,容光焕发。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散发出动人心魄的神采,很是高兴。

对宗政皇后道:“皇后,看来阿晟还不错,青鸾嫁过去还没瘦。”

第五百五十三章 宠爱

宗政皇后接过桑兰奉上的茶,亲手奉给开元帝。笑道:“那是自然。满朝文武,可没有谁能像阿晟一样,一歇一个月,还美其名曰婚假。”

“这新婚燕尔,自然是蜜里调油,朕也希望他们能早日添丁进口。皇后你没见她们一会不见,就如隔三秋?”

开元帝开起玩笑来,云初净都忍不住红了脸,拍开宗政晟又来相握的手,娇嗔道:“走开,别过来。”

宗政晟厚着脸皮,握住云初净的手不放,朗声道:“父皇和母后对我们夫妻恩爱只会喜闻乐见,你躲什么躲?”

如此两人小冤家的模样,让开元帝忍俊不住,思绪忍不住飘向皇姐初大婚的时候。

那时候的皇姐,虽然也是夫妻琴瑟和鸣,神态容光焕发。可父皇身体不好,皇姐还要忧心朝政,自然没有云初净这般闲情逸致。

女人,天生就是该宠的,而不是该忧心繁琐的朝政,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

要是,陪在皇姐面前的人是自己,怎么会让皇姐受到一点伤害?傅任崎那个病秧子,也不知道如何入了皇姐的眼!

还是自己一手教养的阿晟好,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平四方,还能宠着娇妻,让青鸾能做个随性而为的公主。

想到这里,开元帝大方道:“既然如此,阿晟,那你这些日子就只上朝,不用去六部任职。没事就回宫多陪陪青鸾,还可以陪朕下棋练手。”

“父皇,陪阿初我是心甘情愿的,至于陪您下棋练手,就敬谢不敏了。”

宗政晟也是凑趣胡诌,果然引来开元帝笑骂:“讨好泰山都不会,看来朕要考虑一下,晚上放不放你回庆云殿?”

“父皇,儿臣错了!还请父皇高抬贵手,可怜可怜儿臣。”

这样可怜兮兮的宗政晟,差点让开元帝笑岔了气,坤宁宫里一片欢声笑语。宗政皇后嘴角含着得体的笑,眼神却越愈发冰冷。

“皇上,这庆云殿在后宫,晚上阿晟进来,还有随行侍卫,是不是多有不便?”

宗政皇后仿佛才考虑到这个问题,为难的问道。

开元帝还没有开口,云初净率先道:“母后,儿臣已经让小夜子和另一名内侍,暂时代伏矢和离弦伺候阿晟。后宫诸位娘娘,又不是成日在宫里四处溜达,应该无妨。”

开元帝抚须一笑道:“皇后多虑了,阿晟又不是没有出入后宫过。”

看宗政皇后还要说什么,开元帝打断道:“这样,朕传旨六宫,在青鸾回宫的日子,除皇后以外所有嫔妃,通通禁足。如此一来,自然就没有闲话可说。”

宗政皇后被开元帝集体禁足的大手笔,吓一跳,下意识道:“这怎么能行?”

“皇后,这怎么不能行?朕看如此甚好,要真有不知死活的人妄动,非奸即盗,也该揪出来好好重惩。”

开元帝威严说道,宗政皇后自然不敢再申辩。

恰好小厨房准备的杏仁茶端上来了,大家暂时先用过杏仁茶,再继续时,都不约而同避开这个话题。

大家闲着说了说,庆云殿的布置和摆设,就一起移步花厅用膳。

开元帝看着,坐在桌旁的云初净和宗政晟,不由得高兴道:“如今,朕也能享一点天伦之乐。”

“只要皇上愿意,就是让他们长住宫里也不是不可以。”

宗政皇后曲意奉承,开元帝却摇头道:“她们迟早要住进来,不过能在外面过两年逍遥日子,自然更随意自在。”

云初净也笑着道:“父皇,其实也不用全部禁足这样麻烦。白日里,阿晟就跟着父皇,过了戌时才准回来,我也好和母后做伴,学一学母后的威仪。只让后宫娘娘们,戌时过后不出院子就是。”

宗政皇后没成想云初净会主动解围,忙赞同道:“就是,皇上。也不能让妹妹们在院子里从早待到晚,戌时后不出院子就是。”

“那好,就这样定了。皇后晓谕六宫,记住如有违逆者,定斩不饶!”

开元帝这才松口,宗政皇后替其他嫔妃谢过开元帝。

她瞧着开元帝心情正是舒畅时,试探道:“皇上有所不知,青鸾虽然没有自幼养在宫里,可是公主的气势十足。我也觉得甚是奇怪,仿佛青鸾本该就是宫里的人。”

开元帝被勾起好奇心,问道:“怎么?青鸾今儿才入宫就立威?”

“没有,父皇。儿臣乖得很,不过和珍嫔娘娘说了几句而已。”

云初净并没有详细说怎么回事,是想看看宗政皇后会如何说这事。

果然,宗政皇后状似无意道:“皇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珍嫔妹妹太重规矩,说话就难免娇纵了些。”

开元帝和宗政晟同时皱眉,有点相像的两张脸望向云初净。

宗政晟握住云初净的手,焦急道:“珍嫔欺负你了?你怎么不打回去?木晓和木落是摆设吗?”

云初净抽了抽手,没能从宗政晟手里抽回来,娇嗔道:“怎么可能?难道我看起来,就是好欺负的样子?”

开元帝肃了神色,威严道:“皇后,你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宗政皇后假意不好开口,期期艾艾,云初净见状直接道:“父皇,我来说吧。事情很简单,就是我来母后宫里向母后请安后,正和母亲说话亲近。她突然指责,我没经过母后同意就坐了下来,和我争论了一会。”

开元帝不愧是皇帝,很快抓住重点:“皇后,意思是青鸾过来时,她们请安还没走?你没有安排位置给青鸾坐?”

“皇上,青鸾进来行礼后,我们不过才说了几句。再说,我已经示意青鸾上来坐。要不,青鸾怎么会自己上来坐了?”

宗政皇后轻描淡写几句,就推脱了责任,云初净也不好反驳。

开元帝不悦道:“既然皇后你都没有说什么,珍嫔凭什么指责青鸾?”

“父皇,可能是珍嫔不懂规矩,还自诩我的长辈。我一时火大,就怼了回去,和她讨论了一下何为妾室的道理。”

第五百五十五章 神似

她俯视着曾经的珍嫔,悠悠笑道:“赵贵人,本宫早就说过,你还没有资格做本宫长辈,如今可明白?”

“妾身明白了,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赵贵人已经没有丝毫傲气,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皇后娘娘根本就保不住自己,只有抱云初净的大腿,也许能逃过一劫。

“恕罪谈不上,你也没有和本宫有什么恩怨。本宫向来有仇当面就报,过了的事,本宫就不会再记心上。”

赵贵人连连求饶,云初净也没有松口,很快两个强壮的内侍将赵贵人拖走,旁边的福嫔也跟着悄悄告退。

开元帝好整以暇的看向云初净,深邃的目光翻腾,有点探寻的问道:“青鸾刚才怎么不原谅赵贵人,她不是已经向你道歉?”

宗政皇后心中狂喜,微微挑眉,以为开元帝终于对云初净有所不满。

旁边的宗政晟闻言皱了皱眉头,看向云初净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

云初净将宗政皇后和宗政晟的神色,都收入眼底。她本人却傲然回视开元帝,回答道:“父皇,难道她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

开元帝定定看着云初净,还没有说话,宗政皇后就痛心疾首斥责道:“青鸾,你的大度和善良呢?得饶人处且饶人,怎么就犟着不肯软和一些?非要树敌?”

宗政晟心中一动,突然感觉面前的姑姑是如此陌生。究竟出了什么事,感觉姑姑在针对阿初。

“母后,我也觉得阿初说得对,不是有人道歉,就一定要原谅她。没有什么是应该原谅,道歉只是轻飘飘几句话而已,并不代表她真心知道错。”

宗政晟说完,开元帝还是沉默的看着云初净,常公公也侍立在后面垂头不语。

宗政皇后外表依然端庄自持,心中没有来的多了一丝慌乱。

云初净唇边噙着自信明艳的笑容,就这样坦荡荡任开元帝注视。

她已经打好主意,一是要试探开元帝对她的宠爱底线。二是要当着宗政皇后的面,表现出强势那一面,让她行事有顾忌,最好不要来招惹自己。

开元帝片刻之后,嘴角一动,慢慢上扬,最后形成一个开怀大笑的姿态。低沉的笑声冲出喉咙,那如琴声悠扬的音调,让曾经是声控的云初净,也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出口,开元帝的欣喜万分毫不掩饰。

这样无畏娇纵的云初净,真是一如当年的皇姐翻版。当年皇姐和慧珠公主吵架,慧珠公主哭哭啼啼来道歉,皇姐就说的是“道歉有用,要大理寺来做什么?”

以前开元帝只觉得,云初净和皇姐只是神似,如今看来却是形神兼备。

要说云初净不是皇姐的女儿,开元帝真的不信。巧合太多,就是必然!

可惜云初净自我防卫意识太重,始终不愿吐露,自己知道不知道身世有异?那么年幼的云初净,这些年真的能把身世的秘密,瞒得滴水不漏?

范诗桃说凤儿身上有块玉佩,那云初净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玉佩的下落?

“青鸾做得非常好,你是朕的公主,这后宫除了朕和皇后,你不用理会任何人!其他嫔妃也没有资格做你的长辈。你就是在宫里横着走,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开元帝的话,让云初净眉开眼笑,宗政晟也松了一口气。只有宗政皇后心中一凉,知道刚才自己又说错话了。

宗政晟假意吃醋道:“父皇,那儿臣呢?父皇也不管了吗?”

开元帝嫌恶的将宗政晟推远一些,笑道:“等你成为朕的公主,再来撒娇。如今天色还早,你是来和朕厮杀两盘,还是陪朕去练功房?”

宗政晟却涎皮赖脸笑着道:“父皇,儿臣想去阿初住的寝殿看看,也好识识路。”

开元帝如何不懂他小心思,笑骂道:“臭小子,饱暖思**,你是想青鸾了吧?还找什么借口。”

宗政晟还没有回嘴,云初净就率先护上了:“父皇,你为老不尊,阿晟只是送我回去,这有什么好笑的嘛!”

“是,朕的青鸾说了算,那你们小两口就先回去。晚膳不用过来了,自己在庆云殿用。”

开元帝本来也只是,让云初净和宗政晟陪伴一会,她们夫妻正是情浓之时,还是让他们多在一起。

云初净和宗政晟告退,开元帝含笑看着她们握在一起的手,待他们消失在视线,这才转而在右前方石桌前坐下。

宗政皇后惴惴不安,自知刚才自己又失言,也不敢多说,沉默的坐在旁边。

开元帝看宗政皇后惶恐不安,长叹一口气,也没有责备她,略坐一会就回了御书房。

这边珍嫔降成赵贵人的消息,很快传遍六宫。联合今日早上的事端,众人都再一次清晰知道,青鸾公主的受宠程度。

汪淑妃和丽妃暗暗心惊,又庆幸自己今日没有当出头鸟,挑衅云初净。

当宗政晟跟着云初净,来到庆云殿,也被这里面的富丽堂皇而吃了一惊。

木棉迎上前来,先替云初净解了大氅,然后打起帘子,伺候云初净进内殿。

宗政晟也跟在云初净之后,走进内殿,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笑道:“阿初,这殿里的摆设,怕都是皇上的意思,皇上对你可真好。”

“我知道。阿晟,你有没有觉得皇后今日有点不对劲?”

“你也发现了?那究竟怎么回事,皇后姑姑是有什么误会吗?”

云初净摇摇头,将今早的情况又详细说与宗政晟听,然后蹙眉道:“不知道珍嫔和汪淑妃,为什么要来挑衅我?”

宗政晟也察觉到不对劲,这不是以往姑姑的性子,反而像是姑姑对付妃嫔的招数。

“阿初,我明日找个机会问问姑姑。”

云初净并没有把宫婢和早上惫思门的事,再告诉宗政晟。有些事情等他自己去发现,好过自己仿若告状。

“好,阿晟,你以后白日尽量跟着父皇,戌时后再回来。我只打算在宫里住十天半月,大家小心。”

第五百五十六章 间隙

云初净心中有点不安,也许是因为宗政皇后的态度,和以往大不同,她有点后悔进宫住对月。

宗政晟只想抽空问问皇后姑姑,他实在想不出来姑姑为什么针对阿初。

“阿初,皇宫里虽然龌蹉很多,不过后宫姑姑一人独大,现在还算干净。吃食上你还是要小心,让人试吃一下准没错。”

“知道了,有点困了,我先去躺会。”

今早起来得早了些,午后还真有点犯困,这庆云殿温暖如春,昏昏欲睡正好补眠。

云初净刚往床前走去,就被人拦腰抱起。

“阿初,我陪你休息。”

宗政晟低头看着怀里的云初净,眼底有恳求有火花。云初净本来想拒绝,要坚持十日,可看他小心翼翼渴望的神情,突然心一下就软得一塌糊涂。

于是她两瓣丰满的菱唇,噙着一道丰润的弧线,就这样微翘着望向宗政晟。

那媚到骨子里的风情和无言的默许,让宗政晟呼吸极速加重,三两步窜到床前,用力就压了下去。

很快,地上就散落了一地衣物,藕荷色的软烟罗帐子剧烈的晃动起来。紫檀木大床也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大红色丹凤朝阳被,更是被蹂躏得不成样子。

云初净眼睛里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缓缓溢出双眸,又被剧烈的撞击,滴落在大红被面上,前前后后晕染出一朵朵妖冶的水花。

刚缓了几日的身体,被宗政晟翻来覆去的摆成各种姿势,她的声音从羞涩的高亢,逐渐低沉到吟哦。

云初净晕晕乎乎陷入昏迷之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被饿了几天的男人,真心禽兽!

等云初净再醒过来时,只感觉到烛光昏暗,帐子里黑漆漆一片。她刚想坐起来,可刚起身到一半,又颓然倒了回去。

禽兽!腰都快断了!

旁边坐着打盹的木落,听见声响,忙倒了杯菊花蜂蜜温水过来掀开帐子。

“公主,喝点水吧?”

云初净有点尴尬,忍住羞涩可怜兮兮道:“木落,我起不来,扶我一把。”

木落忍住笑,将云初净慢慢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再将水递给她。

云初净早就干得嗓子冒烟,端起水杯就大口喝起来,被子滑落腰间,露出布满红痕的心口。

木落一看之下惊呆了:“世子爷是属狗的吗?”

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寸缕,忙红着脸将被子一拉,遮住胸口。期期艾艾不知该怎么说,暗恼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给自己穿件肚兜。

“世子爷呢?”

“世子爷等了公主很久,公主也没有起身,就先去坤宁宫一趟了。公主想吃点什么?”

云初净感觉身上还算清爽,估计宗政晟已经帮自己清洗过。想了一下道:“随便做碗清汤面吧。”

木落扬声道:“木香,你去小厨房做碗鸡汤面来,再加两个小菜。”

“这么晚了,还是不要那么麻烦。”

云初净不愿麻烦木香,木落却道:“公主今日劳累过度,还是吃点清淡有营养的补补。”

这话让云初净羞红了脸,把水杯递还给木落,小声道:“帮我拿件衣裳过来。”

木落忍住笑,去衣柜取了套玫瑰红的中衣,并大红色的肚兜亵裤,又格外拿了件遍地洒金红的襦裙过来。

等云初净红着脸穿戴好,这才扶着腰下床,刚一触地,双脚一软差点跌倒。

还好木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才避免她脸先着地,忍不住心里又如万马奔腾,骂了一万句禽兽!

当然,云初净心底的怒骂,宗政晟并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坤宁宫和宗政皇后说话。

“姑姑,今日怎么觉得你和阿初有点误会?”

宗政皇后原本看宗政晟过来很高兴,但宗政晟开口就是指责,让她一下心里就不舒服起来。

“阿晟,你怎么说话?本宫和她怎么会有误会?”

宗政晟从宗政皇后话语中,已经清晰察觉到姑姑的不悦。可他不懂,上回进宫姑姑不是还对阿初亲近有加?

“姑姑,阿初是我妻子,也是姑姑的女儿,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或者让姑姑生气,姑姑大可以告诉我。”

宗政皇后脸上似笑非笑,看着宗政晟道:“听说,你把你母亲的嬷嬷也杖毙了?以前听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本宫还不以为然,现在如阿晟这样孝顺的孩子也是如此,本宫也不由得不信。”

坤宁宫里的气氛一下陷入冰点。

宗政晟不想说母亲的对错,可看宗政皇后不愿多说的样子,也不想再追寻缘由。

“姑姑,阿初现在是青鸾公主,是皇姑父的掌上明珠。以姑姑的睿智,今日所发生的事足以让姑姑考虑清楚,我们只是在宫中暂住,希望姑姑能和平共处。”

宗政皇后眼中厉芒闪过,脸上带着冷笑道:“阿晟这是在威胁姑姑?”

“不敢,只是姑姑执意不愿说缘由,只能让我心存疑虑,阿初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姑姑。”

话已至此,可宗政皇后不可能把“危月燕”的事,说给宗政晟知道。

所以,注定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姑姑先休息吧,微臣告退!”

看宗政晟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宗政皇后的心里第一次产生疑虑。宗政晟将来为皇,会尊自己为太后吗?

这个念头困惑着宗政皇后,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宗政晟含怒离开坤宁宫,小夜子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因为如今伏矢和离弦不便夜晚出入后宫,所以都留在前朝,如今他身边只有小夜子和小壶子伺候。

坤宁宫距庆云殿并不远,可这一路,宗政晟已经遇上五位落单宫女。

第一个从墙角突然转出来,宗政晟旋身一让,那宫女就撞在小夜子怀里。

第二个和第三个是走路跌倒在宗政晟脚边,可宗政晟脚步丝毫未停,如常从她们身边走过。

第四个很有创意,居然当着宗政晟的面滑落进莲池,宗政晟看她执意想死,也不准人施救,后来那宫女看实在无人相救,自个儿游上了岸。

第五个宫女,是在一颗梅树下“嘤嘤”哭泣,真的成功让宗政晟留步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看破

宗政晟意味深长道:“小夜子,你去问问是那个宫的?”

小夜子默默领命,来到那宫女面前,问道:“世子爷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那宫女看虽然不是世子爷亲自相询,不过好歹还是留步。于是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哽咽回道:“回世子爷,奴婢是长福宫的绿梅。”

宗政晟听了,居然还开口问道:“长福宫?你是福嫔还是赵贵人的人?”

那宫女向宗政晟磕头道:“回世子爷,奴婢是以前珍嫔娘娘的人。奴婢家主子被贬,就拿我们撒气,您看看。”

说着宫女撩起衣袖,雪白的胳膊上全是条条红痕。

宗政晟眼中有寒意闪过,脸色却纹丝不动,只吩咐道:“小夜子,告诉慎刑司,绿梅妄议主子,如何处置看他们。”

小夜子恭敬道:“是,世子爷。”

绿梅这才大惊失色,原来世子爷留步不是怜惜自己,忙磕头求饶:“世子爷开恩,奴婢知错了!”

可宗政晟脚底加快步伐,转眼就已经走出去很远,留下绿梅颓然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宗政晟满肚子的火越烧越旺,原本今天下午吃饱餍足的好心情,早已经荡然无存。踏进庆云殿,看见殿内依稀温暖的灯光,才勉强静下心来。

可刚才走几步,一个白影从桂花树后扑出来,目标是宗政晟怀里。

宗政晟勉强压下去的火,腾的燃得好高,毫不留情狠狠一脚踢上去,将那白影踹出去老远。

“啊!”

随着一声惨叫,那白影口吐鲜血摔倒在丈外,惊动了其他人,纷纷出来查看。

付嬷嬷和木晓率先出来,水荇在门边簌簌发抖,守门的两个内侍上去一看,回禀道:“回世子爷,是宫女斯琴。”

“拖下去,严加审问,再送去慎刑司。”

宗政晟看门口出现云初净单薄的身影,无意再和这样的人纠缠。匆匆迎上去,将身上的黑狐大氅一脱,就揽住云初净进去。

“阿初,外面冷,你出来做什么。”

云初净在门口已经看了一个大概,看向脸上余怒未消的宗政晟,安抚他笑道:“你不是去皇后哪里吗?怎么这么大火气?”

“阿初,这些宫婢是皇后送来的吗?”

云初净看宗政晟问得直接,估计他和宗政皇后应该发生了分歧,也毫不避讳道:“是,宫婢都是皇后安排的,来自司乐局和丹青馆。内侍是常公公安排的,来自皇上的内库。”

宗政晟坐在椅子上沉默半响,最终道:“阿初,你是怎么发现皇后有敌意的?”

“从早上进宫就有所感觉,皇后娘娘本不必要来迎接我,何况还是带着六宫妃嫔。再到俏丽的宫婢和后来指责我的珍嫔,我才确定。”

云初净没有必要隐瞒,只有他们夫妻同心,才不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宗政晟脸色愈加晦暗,低声道:“那的确是皇后没有赐座,才会有珍嫔趁机发难的事?”

“是,皇后迟迟不赐座,在场又没有空余的椅子,我只好自己走到上面首座坐了左席。”

宗政晟的脸色更加难看,云初净挥退木落她们,来到宗政晟面前蹲下来。仰头道:“阿晟,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皇后娘娘,不过总有原因可以解释。”

“我已经问过皇后,她不肯回答,我平日还自诩了解这宫里的人和事,结果却什么都不知道。”

原本宗政晟对宗政皇后,是有五分孺慕之情的,毕竟当年他幼时进宫,也多得这姑姑照顾。

云初净握住宗政晟的手,美目顾盼生辉,轻声道:“万事都有缘由,你别担心,总会知道原因的。”

宗政晟反手将云初净握得更紧,然后手一提,将云初净拉起来。轻轻放在自己腿上,深深将头埋在她颈窝。

是夜,两人紧紧抱在一起,虽然并没有进一步运动,可两人的心,却贴得更近。

第二天一早,宗政晟就起身,直接去到御书房梳洗,后和开元帝一起上朝。昨晚的事,开元帝已经知晓,不过宗政晟不说,他也不问。

本来,男人的眼光和格局就应该放在前朝。后宫的这些明争暗斗,只用交给青鸾就好。

开元帝相信,青鸾定能够把一切都处理好。毕竟,她是皇姐的女儿。

在宗政晟走后不久,其实云初净也醒了,唤过木落来,问了一下昨晚事情的后续。

“回公主,付嬷嬷亲自审问了。那绿梅只说景仰世子爷威名,想自荐枕席。”

云初净冷哼一声:“那付嬷嬷有没有问问其他人,还有没有想自荐枕席的?一并站出来,本宫替她们安排!”

木落含笑道:“这公主放心,昨晚世子爷一脚就把绿梅踹得吐血,现在绿梅已成了废人,不足为惧。其他人都引以为戒,不会再有类似之事发生。”

“你请付嬷嬷进来一下。”

云初净半靠在床头,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很快木落就将付嬷嬷请进来。

“公主殿下,昨夜是奴婢失职,求公主恕罪。”

付嬷嬷一进来,就下跪请罪,云初净赶紧将他拉起来:“付嬷嬷这是做什么,绿梅之事与你无关。我是有事想问问你。”

“多谢公主殿下,公主请问。”

云初净把玩着自己的头发,斟酌道:“付嬷嬷觉得,本宫是坚持给皇后晨昏定省,还是恃宠而骄,不去请安得好?”

付嬷嬷眼中闪过欣慰,回答道:“公主殿下可以早上去玩玩,至于晚上就没必要了,只管和世子爷好好歇歇就是。”

“那要是去请安,又和妃嫔遇上,难免还有拎不清的,岂不麻烦?”

云初净实在不愿意去请安,也是不想和宗政皇后再起矛盾,让宗政晟难做。

付嬷嬷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道:“公主殿下不是昨日已经立威?像赵贵人这样的蠢人,后宫又有几人?”

“付嬷嬷,我只觉得皇后娘娘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一点,有没有办法查一下缘由?”

云初净很想找到症结所在,多一个朋友,总比多几个敌人要好。更不要说,那人是皇后。

第五百五十八章 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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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星象

开元帝迅速批红后,又搁下朱笔道:“阿晟,皇后和青鸾之间,出什么事了吗?”

“这我也不知道,姑姑好像对阿初有点敌意。”

宗政晟也有点苦恼,一边是亲姑姑,一边是爱妻。只感叹为什么他的亲人,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阿初这样好,却始终不满意。

开元帝沉下脸,不悦道:“看来你姑姑是皇后当久了,朕给的福气,她也不想要了。”

宗政晟忙回答道:“皇上恕罪,姑姑可能是一时受人所蒙蔽。刚才付嬷嬷还传信,说前些日子姑姑召见过钦天监的人,我正想去查查。”

开元帝听说和钦天监有关,也蹙眉道:“直接把李文星传过来就是,来人,传钦天监正。”

“是,皇上。”

既然开元帝传钦天监正李文星过来,那宗政晟也不用再跑一趟,索性把剩下的折子都批了,正好李文星求见。

“传!”

李文星身穿官服,快步进来,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武威侯。”

“平身。朕想知道,前些日子皇后传召钦天监里的那位?有何要事?”

李文星马上又跪倒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召见的是台司元敏,具体说了什么臣也不清楚。”

开元帝不悦道:“既然你不知道,那就传元敏来。”

李文星摸摸头上的冷汗,低声回道:“回皇上,前日元敏回家途中惊马,已经意外而亡。”

开元帝这才有点兴趣,冷笑道:“才刚在皇后面前露了脸,就意外而亡?”

李文星忙磕头道:“回皇上,的确如此,人已经入土落葬。”

宗政晟一听就知道有猫腻,冷哼道:“李大人的意思是,死无对证,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那为什么皇后不召你这个钦天监正,反而召个小小的司台?”

李文星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颤声回答道:“皇后娘娘召见时,微臣不在钦天监。文档记载皇后娘娘要询问天象或者吉日、吉时,司台熟知历法,去回禀也是常事。可元敏回来后,并没有标注需要记录的吉日或者吉时,所以微臣斗胆猜测,娘娘问的是其他方面。”

开元帝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寒声道:“其他方面?是哪方面?钦天监拿得出手的,除了历法就是天象。是天象最近有什么奇怪吗?”

开元帝对天象一说,并不相信。

要是钦天监夜观天象有用,当年早就发现自己的野心,对皇姐和父皇有所提示,那皇姐也不会死。

李文星颤抖着声音回道:“回皇上,微臣正要禀报皇上。最近紫薇星暗沉,旁边的太微垣却光芒大盛,另有贪狼逐渐接近紫薇星,与太微垣、天市垣成合围之势。”

宗政晟对天象并不了解,着急道:“说清楚点!”

李文星却呐呐不敢说话,宗政晟性急欲再逼问,开元帝抬手制止道:“阿晟,不用问他,他不敢说,朕来说。”

开元帝把玩着朱笔,似笑非笑道:“他的意思是,朕帝运不昌,而你光芒大盛,青鸾也和你相称。而且今年逢子午,贪狼星为红鸾,朕还会遇上妖妃,结一段孽缘。”

宗政晟只觉得荒谬,可看李文星以头叩地并不辩解,这才有三分相信。

“皇上,李大人果真是这意思?”

开元帝讥笑道:“朕当年,也由前钦天监正授过天文星象课,应该还没有还完给老师。”

李文星这才抬头,低声道:“皇上好记性,星象的确如此显示。”

“是吗?那朕让你寻了十多年的凤儿公主,你可能告诉朕,凤儿的下落?”

开元帝不以为然,只当他是胡说八道,可李文星却认真回答道:“回皇上,其实公主的本命星自八年前就开始发亮,只是如今已经隐入天市垣不见踪影。”

“什么!”

开元帝有点失态,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宗政晟心中也波涛汹涌,李文星此言,意思是阿初已经代替凤儿公主,入主天市垣和自己夫妻显贵,威胁到皇上的帝位?

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李文星再重重叩首道:“当年微臣就禀告过皇上,可皇上不以为意。只是公主的本命星本就忽明忽暗,在天微垣周围也是时隐时现,所以微臣一直不敢断言。只能回禀皇上,公主的本命星还在,只是人却无法查到踪迹。”

开元帝已经迅速平复好情绪,沉声道:“天市垣可确定是公主的本命星?”

李文星只觉得背心已经被冷汗浸透,低声道:“回皇上,这微臣无法确定,因为天市垣也似有重影,和天微垣两两相对。”

开元帝已经恢复如平常,将手中的朱笔随手一扔,正中碧青色的笔洗。迅速在水中晕染出一朵鲜艳的红花,却丝毫没有溅出水花。

“好了,天象之说虚无缥缈。你既是确定不了凤儿,那你还能确定什么?”

李文星只有继续跪伏在地,无法回答开元帝的问题。

开元帝看他沉默不语,也意兴阑珊,吩咐道:“你退下,今日之事,不许再外传。”

“是,微臣遵旨。”

李文星战战兢兢退下后,宗政晟心中诸多疑虑,却不知道该怎么向开元帝开口询问。

开元帝看他纠结的模样,反而笑道:“阿晟,你不必在意。钦天监都是些神神叨叨的人,要不是看良辰吉日他们还算合格,朕早就拆了钦天监的招牌。”

“微臣也相信皇上洪福齐天,哪里来的贪狼也动摇不了皇上。”

宗政晟说完,才后知后觉想到:“可姑姑问天象做什么?”

“元敏可不是李文星,他只会别人教他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放心,他告诉皇后的,和今日李文星所说,绝对是南辕北辙。”

开元帝从元敏意外而死,就知道他肯定是被人灭口,那幕后之人借元敏,到底又要告诉皇后什么呢?

是不是就是因为如此,皇后才对青鸾有敌意?看样子,开元帝准备自己问一下宗政皇后。

宗政晟这才放心,在御书房陪开元帝用过午膳,又继续帮开元帝处理朝政。

第五百六十二章 舅舅

直到用完晚膳,酉时过半,宗政晟这才和开元帝一同往后宫而来。狂沙文学网

宗政皇后已经晓谕后宫,戌时后,所有后宫妃嫔不得出入寝宫。这样就不用担心偶遇,或者有人故意来攀高枝。

踏入庆云,宗政晟就看见俏丽的宫婢都换人了,如今在外洒扫的,都是稍微年长的宫婢。

“世子爷回来了?公主正惦记世子爷呢。”

宗政晟将上的大氅解下,随手抛给小夜子,这才掀开厚厚的帷帘进去。木棉再打起里间的绒毡,将宗政晟迎进去。

“阿初。”

明亮的烛光下,云初净穿着对襟琵琶扣的宫装,正坐在暖榻上,在绣一张绣帕。

看见宗政晟回来,抬起头来甜甜一笑:“阿晟,你回来了?”

“怎么?宫里无聊,惦记我了?”

宗政晟走上前,在云初净旁边坐下,凑上前去看绣棚上的花样。如此冷月下,一笼幽幽劲竹的图案,应该是阿初给自己绣的荷包。

云初净斜睨他一眼,点头道:“是啊,宫中长无聊,不如送我回云府?”

“这恐怕不行,你至少要在宫里住上大半月,皇上才会放你出宫。”

宗政晟笑着刮刮她的俏鼻,然后看她姣美的笑脸,踌躇再三还是准备据实以告。他有点沉重道:“阿初,舅舅生病了。”

“舅舅?舅舅怎么样了?”

云初净放下绣棚,急切的看向宗政晟,眼睛里有焦急有担忧。

宗政晟忙安抚道:“别担心,阿初。舅舅只是病了,没什么大碍,皇上已经同意舅舅回京养病,很快舅舅就能回来休养。”

“是吗?那舅舅是什么病?严重吗?”

云初净再没有心绣东西,心里已经开始想那个御医比较好,也好到时候可以请去给舅舅治病。

宗政晟也并不是很清楚,笑着安抚道:“应该是舅舅以往的旧伤复发,问题如果严重的话,边关早上折子了。”

“那舅舅什么时候回来?”

宗政晟算了一下,回答道:“这天寒地冻,路上送信本来就容易耽搁。就算圣旨到了,舅舅也不可能马上就上路,怎么也要等到开才会启程回京。”

“那舅舅会没事吧?”

云初净很是担心,怕舅舅病重,在边关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以至于延误病。

宗政晟眼风扫过,看其他人都出去了,干脆将云初净抱在上,头埋在她脖颈边,偷香窃玉。

轻笑道:“你放心,边关也有大夫,舅舅又不用出去吹风打仗,将养着没问题的。”

云初净一边躲避他的轻吻,一边道:“说起来,秦二表哥和崔妹妹的婚事还是该办了,等舅舅回来,他们正好可以成亲。”

“是,那你现在能不能专心一点,伺候好你夫君我?”

看宗政晟眼睛里跳跃着熟悉的火花,云初净一阵脸。想到以往他的荒唐,索将头埋在他前,任由他为所为。

木香端着才熬好的血燕刚进来,就被木晓她们拦下。听着里面的动静,木香只能红着脸将炖盅放在火盆旁,自己避了出去。

这一回的火焰,来得如此烈,来不及去上,宗政晟就在暖榻上将云初净脱干净,就地正法。

也许没有幔的遮挡,云初净十分害怕有人闯进来,所以全程十分紧张。

她一紧张,全绷紧,自然让宗政晟痛并快乐着。以至于坚持不了多久,宗政晟就已经丢盔弃甲,一泄如注。

荒唐结束后,云初净的脸不知是羞红的,还是气红的,红通通一片。狠狠的将伏在自己上的宗政晟,重重咬了一口。

“快抱我回上!”

宗政晟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刺痛,龇牙咧嘴道:“阿初,轻点儿,我明儿还要见人的。”

“都怪你,我冷!”

虽然房间里温暖如,云初净刚刚运动过还大汗淋漓,可她只能用这个做借口,打算赶快回到上,把自己整个全包起来。

宗政晟看云初净真生气了,腰部一使力,将云初净抱起来往上走去。

一边走一边小声赔罪:“阿初,我马上让她们打水来,给你擦一擦。”

“好,你先穿上衣服。”

云初净可不想,其他人看见宗政晟这副好材,这是她的男人,绝不与人分享!

宗政晟也知道云初净的怪癖,不愿意自己被人看到一星半点。放下云初净后,首先给她倒了杯温水,这才随意擦拭一下,开始穿衣服。

庆云里意盎然,可坤宁宫里却大不相同。

看见开元帝过来,宗政皇后喜出望外,亲自将开元帝迎进来,忙让桑兰再准备几样小菜和宵夜。

开元帝享受着皇后的殷勤,接过她奉上来的大红袍,轻轻品了一口。

赞道:“不错,皇后的大红袍还没有喝?”

宗政皇后柔柔道:“知道皇上喜欢,臣妾都留着,等皇上过来好喝。”

“皇后真是贤惠,坐吧,朕和你说说话。”

宗政皇后这才在旁边坐下,只殷切的看着开元帝,心里猜测他来的目的。

她心想:开元帝这么晚过来,一定是留宿坤宁宫。可会不会是云初净去告了状,说自己安排的宫婢行为不检?所以皇上过来兴师问罪?

正忐忑不安猜测时,开元帝却道:“听说皇后前些子,让人去钦天监,请了个司台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没什么大事。只是腊月里宫中祭祀多,臣妾随意问问。”

开元帝看皇后神有点不自然,就知道她必定隐瞒了什么,没有说真话。也不挑破,而是顺着道:“那腊八如何?”

“腊八?臣妾觉得不错,到时候让御膳房多熬些,皇上也好分给各勋贵。”

宗政皇后刚才略微失神,听见皇上问起腊八就顺着说道,却已经露出马脚,让开元帝知道她心中有鬼。

“皇后,朕是问你。那钦天监来见你的司台元敏,和你说了什么?”

宗政皇后一惊,马上起跪道:“回皇上,没说什么,臣妾只是问了一下吉时而已。”

“那皇后可知,前些子,那元敏在路上遇上惊马,已经落葬的消息?”

第五百六十三章 张网

宗政皇后一愣,然后目露惊讶道:“元大人死了?”

“是,不仅是死了,而且是被人杀人灭口。所以,皇后,朕想知道,他那日究竟和皇后说了什么?”

开元帝直接将话挑明,希望宗政皇后能说老实话。

可宗政皇后如何敢老实说危月燕的事,只期期艾艾道:“臣妾真的只是问了些良辰吉日。”

“元敏为什么会死,皇后不知道?”

开元帝看宗政皇后还是不说,心里开始烦闷起来,说起话自然不中听。

宗政皇后战战兢兢道:“皇上,臣妾一直在后宫,并不清楚元敏的死。至于他为什么死,臣妾实在不知道。”

“皇后,你是真打算瞒着朕?”

开元帝的脸色沉下来,不悦的盯着宗政皇后。宗政皇后大呼冤枉,泣道:“皇上冤枉,臣妾的确不知道。”

这下,开元帝更清楚,一定是元敏挑拨了皇后和青鸾,才会让宗政皇后对青鸾有意见。

“皇后,是不是元敏大放厥词,用星象之说,来挑拨皇后和青鸾的关系。皇后切不可听他胡说八道,他是受人指使,专门来离间皇后和青鸾。”

宗政皇后心中微惊,忙行礼道:“皇上英明!臣妾也是被他们蒙蔽,如今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那他究竟说了什么?”

宗政皇后斟酌一下,回答道:“回皇上,他只说臣妾和青鸾之间犯冲,星象呈对立之势。只需要减少往来,自然皆大欢喜。”

开元帝冷冷看着宗政皇后,不悦道:“皇后居然信了?”

“臣妾有错!臣妾以后再也不信了!”

宗政皇后表现得十分懊恼,频频向开元帝认错,仿佛元敏的死,多多少少吓着她了。

开元帝看她诚心悔悟,自己又已经提示过她,元敏背后有人。那皇后以后自然不会针对青鸾,解开这个误会后,索性也不去管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是夜,开元帝就留在坤宁宫里歇息。

等第二日开元帝去上早朝,宗政皇后这才让人去把汪淑妃叫来。

“淑妃,你可知,钦天监司台元敏前不久死了?”

汪淑妃真不知道,讶然道:“娘娘,他可是朝廷命官,谁会去害他?”

宗政皇后本来有两分怀疑,不过看汪淑妃的样子,也就打消了怀疑。只道:“现在本宫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妹妹。”

汪淑妃马上跪下表忠心道:“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不敢欺瞒娘娘!”

“嗯!那本宫暂且相信你。你先退下。”

宗政皇后半信半疑,待汪淑妃走后,就一直考虑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虽然元敏死了,可他说的都灵验了,这后宫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能是自己一人的天下。

云初净,必须除!

不过皇上如此重视青鸾,倒要换个方式,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和她对上。

宗政皇后沉吟片刻,吩咐道:“来人,传宗政二夫人进宫。再去平王府上,传崔侧妃和褚侧妃进宫。”

“是,娘娘。”

消息传到庆云殿,真在用早膳的云初净有点意外。

“嬷嬷,皇后召见宗政二夫人,还有平王府的老侧妃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付嬷嬷也摸不透,只能道:“这宗政二夫人是皇后娘家嫂嫂,可能皇后是有什么话,或者东西,借二夫人转给老夫人。至于平王府的两位老侧妃,可能是娘娘询问一下平王府情况吧。”

云初净也琢磨不透,干脆兵来将挡。用过早膳道:“那我们还是去皇后娘娘宫里,坐会儿吧?”

木落掀帘进来禀报道:“公主,刚才坤宁宫的人来报,皇后娘娘今日身体不适,免了大家去请安。”

云初净和付嬷嬷对视一眼,都摸不清楚宗政皇后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

“也罢,既然皇后娘娘身体不适,那我们也不去打扰。今日就在宫里呆着,大家都别出去。”

如今的天气寒冷,能够不出门,就不要出门。

木香笑道:“那敢情好,奴婢看小厨房有筐红薯,我们还可以拿来在炉子里烤。”

宗政皇后的懿旨,很快到了越国公府和平王府。

宗政二夫人不明所以,匆匆和宗政老夫人说了两句,赶紧进宫。

而平王府里,原本端木桓闭门守孝。可既然皇后娘娘有懿旨,崔侧妃和褚侧妃也只能禀报端木桓后,然后进宫觐见。

宗政皇后看见汪夭梅很快进宫,十分高兴,详细问过宗政老夫人的情况后,这才开始闲聊。

“二嫂,听说,汪老夫人擅长观星,还会推演命格?”

汪夭梅一愣,然后才小声回答道:“回娘娘,我母亲自父亲去世,就相当于带发修行。很多年都不曾管淮阳侯府内务,只沉浸在吃斋念佛观星。至于推演命格,我真不知道。”

“那汪老夫人观星可准?”

汪夭梅有点为难道:“回皇后,母亲只是爱好,至于准不准,这妾身倒不是很清楚。”

宗政皇后见问不出更多,只好赏赐了一堆东西,让宗政二夫人带回越国公给母亲。

等褚侧妃和崔侧妃收拾好进宫,宗政皇后已经用过午膳。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宗政皇后忙道:“两位弟妹不用多礼,快起来,坐吧。”

“多谢皇后娘娘。”

宗政皇后看褚侧妃和崔侧妃,都是脸色苍白,眼底浮肿,叹道:“平王已经去了,你们也要保重好自己,不为其他人,也要为自己的儿女们。”

崔侧妃哽咽道:“多谢娘娘体恤,栎儿最近忧伤过度,已经卧床不起。”

“栎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可惜平王弟这一走,就耽搁了栎儿的婚事。他还没定亲吧?你怎么也不赶个热孝,早点了一桩心事?”

宗政皇后关心问道,让崔侧妃十分意外,感动道:“原本妾身已经看好了家姑娘,可栎儿不愿意热孝成亲,也就只有耽搁了。”

“哦?是哪家姑娘?”

宗政皇后刚问道,又忙道:“两位弟妹匆忙进宫,怕是还没有用过午膳吧?桑兰,快让小厨房准备点素膳。”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下饵

褚侧妃和崔侧妃推脱不过,只得先移步到偏殿用膳。

“褚姐姐,你说,皇后娘娘怎么会突然召我们进宫?又问起栎儿?”

崔侧妃心里七上八下,悄悄的问道。

褚侧妃叹口气,低声道:“王爷都不在了,我们这些后院老人能有什么作用,娘娘可能是想叙叙旧而已。”

崔侧妃想到刚才宗政皇后提起自家儿子,心中胆战心惊,难道皇上终于要对平王府下手了?

这顿饭崔侧妃是食不下咽,匆匆用过几口,就放下筷子含茶漱口,等着宫女重新将她领回坤宁宫。

此时,宗政皇后悠闲的坐在凤座上,慢慢品着大红袍。

桑兰进来小声禀报道:“娘娘,果然不出您所料,如今崔老侧妃正坐立难安。”

“那是当然,端木沛死了,继王位的可是端木桓。端木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郡王,等孝期过后分出去,怕只能娶崔侧妃那两个不成器的娘家侄女了。”

宗政皇后想来想去,这和云初净有牵扯,又让人信服有私情,最好的人选就是端木桓。

那如何把端木桓引进宫,自然就要靠端木栎。只要端木栎入了瓮,以端木桓的精明很快就能发现。到他来救人时,却不会知道他才是这局棋里,最重要的一环。

朝堂上的事,宗政皇后不懂,可这后宫的栽赃陷害,她自认为天衣无缝。

桑兰脸上带着笑意,娇声道:“娘娘这是要做回月老,点回鸳鸯谱了。”

“对,说得好。本宫就是要做回月老,好好点一回鸳鸯谱,希望青鸾能喜欢本宫安排的大戏。”

宗政皇后已经反复推敲细节和突发情况,觉得计划缜密,已经无懈可击,十分自得。

桑兰估算一下时辰,笑道:“那奴婢,去请崔老侧妃和褚老侧妃过来?”

“嗯,去吧。”

很快,桑兰就领着褚侧妃和崔侧妃进来,大家重新见礼,宗政皇后又赐座上茶。

“自从平王和王妃去了,本宫就一直惦记你们两个。如今主事的是端木桓,他可是和你们毫无关系,而且平王府又没有主母,那你们岂不是很尴尬?”

宗政皇后假意叹息,对崔侧妃她们甚是怜悯。

崔侧妃心中感动,张口欲言,褚侧妃却率先开口道:“妾身多谢皇后娘娘惦记。小王爷虽然还未曾娶妃,不过对妾身们却很敬重。不仅将后院交给妾身打理,也同意守孝期满后,由栎郡王单独开府,接崔妹妹去府里供养。”

宗政皇后有点意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刻,然后才勉强笑道:“想不到端木桓虽然年龄不大,安排得倒是周详。”

崔侧妃急急道:“小王爷人中之龙,自然不愁嫁娶。可栎儿年岁已大,怕守孝期满后,难以娶到称心如意的贵女,还请皇后娘娘垂怜。”

“本宫请你们进宫,也有这个意思,算起来你们也是端木桓的长辈。长幼有序,皇室血脉仅有他们两人,是该成亲生子,为皇室开枝散叶。”

宗政皇后的意思,竟然是要替端木桓和端木栎赐婚?

褚侧妃觉得不妥,谁不知道小王爷心仪的是,如今的青鸾公主云初净,怎么可能同意皇后赐婚?

崔侧妃则心中着急,看宗政皇后的意思是端木桓,忙道:“小王爷是个有主意的,怕妾身们无法左右。不过栎儿是我生的,我可以做主。”

褚侧妃垂目不语,心中有点警惕和无奈。

宗政皇后不会无缘无故,来插手小王爷和栎郡王的婚事,这其中必定有缘故。

再说,她是希望端木栎和女儿能一直这样,凑合着过下去。端木栎真娶了名门贵女,那琦儿怎么办?

“这样啊?那也罢,本宫准备腊八节时,改改往年赏赐各府的惯例。让各府适龄的小姐们进宫一起用腊八粥,也邀了些适龄公子同用,如果平王府有谁要来,都可以。”

宗政皇后并没有大包大揽,而是以退为进,让崔侧妃自行考虑。

褚侧妃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当众赐婚就好。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那妾身回去禀告小王爷,一切由小王爷定夺。”

宗政皇后点点头,看着褚侧妃道:“可惜平阳走得太早,你以后如何安排?是在平王府终老?”

“回皇后娘娘,那是自然。平王府就是妾身的家,妾身自然就在平王府终老。”

看着面如镐素,神情憔悴的褚侧妃,宗政皇后叹息道:“你呀!就凭先皇后是你堂姐,就是回宫和太妃们做伴,也是好的。”

崔侧妃可是知道,褚侧妃的女儿端木琦,如今可是自己儿子的侍妾兰琪,忙道:“不用了,皇后娘娘。褚姐姐要是不嫌弃,以后还可以来和妾身作伴,到时候一起含怡弄孙,也是极好的。”

宗政皇后有点诧异,不过还是笑道:“如此甚好,你们姐妹倒是情深。”

大家又闲聊了几句,宗政皇后这才让她们退下。

坐上回平王府的马车,崔侧妃还在盘算,到时候用什么借口让端木栎进宫,褚侧妃却开口相劝。

“崔妹妹,今日皇后娘娘召见,怕是来者不善。我们还在孝中,不来才是正理。”

崔侧妃却不以为然,用手抚抚头上有点松动的步摇,辩解道:“那怎么行?小王爷继承王位,不来是他的选择。可我的栎儿怎么办?要没有皇后娘娘牵线,那能娶哪家贵女,小王爷又不会张罗此事。”

“小王爷始终要成亲,到时候由长嫂张罗也是合情合理。栎郡王还在孝期,至少三年后再提也不迟。”

褚侧妃真心劝道,明显宗政皇后是另有预谋,所以用赐婚做诱饵。

崔侧妃不乐意了,看了眼褚侧妃道:“王爷对褚姐姐有大恩,褚姐姐至情至性自然要报答。可王爷走之前,还惦记着栎儿的婚事,真要等上三年,怕王爷也不会高兴。再说皇后娘娘可以先赐婚,等孝期满了再成亲。”

褚侧妃言尽于此,也实在不好再劝,只打算回王府后,去向小王爷提个醒。

第五百六十五章 垂钓

不用褚侧妃提醒,宗政皇后突然下懿旨,让她们进宫的事,也让端木桓十分警惕。

飞羽进言道:“小王爷,是不是皇上要动手了?”

“不,不会。要真是皇上动手,随便安个什么罪名,我们都难逃一死。不会让皇后娘娘来做幌子,还是等褚侧妃她们回来再说。”

端木桓自从平王和平王妃离世后,已经瘦了很大一圈。

原本丰神俊朗的脸上,如今两颊凹陷了一大块,合身的衣物也显得空荡荡的,只是那双眼睛,却愈加明亮。

如今他靠在窗前,眼神眺望着远处巍峨的皇宫,遥遥的看着,想着念着,如今住在里面那个女人。

飞羽看着心里难受,自从平王和王妃去世后,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小王爷笑过。特别是宗政晟和云初净成亲那夜,小王爷更是枯坐了一夜。

飞昆进来禀报道:“回小王爷,褚侧妃刚回府,就来求见小王爷。”

“请她去花厅,我马上过去。”

端木桓又站了一会,然后才慢慢走向花厅,飞羽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又叹了几口气。

“妾身见过小王爷。”

“不必客气,褚侧妃,皇后娘娘传召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褚侧妃将宗政皇后的话复述一遍,然后道:“妾身只觉得,既然是这样撮合适龄公子小姐的宴会,那我们平王府还在孝期,不适合参加。”

端木桓听见崔侧妃意动,忍不住眼神里闪过寒意。

“褚侧妃说得很对,栎郡王无论想娶哪家小姐,都不能在这一年出去。你先回去休息吧,平王府谁也不会去。”

既然端木桓表态,那褚侧妃这就告退。

等褚侧妃退下后,端木桓随手拿起桌上一个青花瓷盅把玩,自言自语道:“皇后这是要点鸳鸯谱?”

飞星拱手道:“应该不会,宗政皇后最近一直都盯着青鸾公主,哪里还有闲心替别人操持婚事。”

端木桓不知想到什么,神色更冷了三分,低声道:“还没有查出元敏背后之人吗?”

“小王爷恕罪,的确还没有查出来,线索到了一半就断了。如今只查到元敏本姓夏,是江南人。”

端木桓抬抬手,示意飞星起来,就连开元帝也没有追查出来杀元敏之人,不是暗卫无能。

本以为阿净嫁给了宗政晟,就可以幸福安康一生。可从越国公府传回来的消息,却让端木桓大失所望。

还好有开元帝撑腰,否则真由着姚家那个老太婆,还有莫盼依那个疯子磋磨阿净,他怕是会打上门去。

而现在,阿净去宫中住对月,宗政皇后却又无故为难。

端木桓都不知道,到底是阿净是易招麻烦体质,还是这么多人都见不得阿净好?不过最幸运的是阿净入了开元帝的眼,希望身为皇帝的开元帝,能护得住阿净。

“你们注意一下端木栎,他们和宗政皇后有任何往来,事无巨细都向我禀报。”

端木桓觉得,宗政皇后无故把腊八节,改成那么多适龄公子小姐相看,其中必定有诈。如今阿净可住在宫里,稍不注意就会惹来闲言闲语,还是小心为妙。

“是,小王爷。”

不一会,庆云殿里的云初净也知道,宗政皇后准备对端木桓和端木栎,赐婚的消息。

“嬷嬷,桓表哥和端木栎还在热孝,孝期三月都还未过,皇后这是要做什么?”

付嬷嬷沉吟片刻道:“左不过就是腊八节上有猫腻。到时候请世子爷就留在殿里,或者公主不出去,那任皇后有诸般算计,也用不上来。”

云初净深以为然,多少龌蹉事都是在宴会上发生的,只要自己不去,麻烦总不会长腿自跑到庆云殿吧?

“嗯,嬷嬷说得对,到时候我哪儿也不去。木香,再给我一个烤红薯。”

这上好的银丝炭烤红薯,一点烟味都没有,味道就是好。云初净主仆几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

这消息传到开元帝耳朵里,他倒是有点好奇。

“常平,你说皇后最近在做什么?闲得无聊凑合其他人就是,为什么偏偏盯着端木桓和端木栎?”

常公公替皇上换了一盅新茶,笑着回道:“管她皇后娘娘盯着谁?只要不是公主就好。听说公主殿下在宫里烤红薯,从庆云殿旁边过都能闻到香味。”

“哦?等阿晟回来,朕也要去讨点烤红薯。再让御膳房送点芋头过去,那东西烤出来也好吃。”

“是,皇上。”

此时,宗政晟正在元敏家中,挨个询问奴婢和家丁。

一个年级比较大的奴婢,说了一件事,引起宗政晟的注意。

“回侯爷,奴婢只有次听老夫人和老爷说过一回。提到江南,还有夏家,据说老爷原本不姓元,而是姓夏。”

宗政晟来了兴趣,元敏竟然姓夏?

可江南姓夏的,那么多家,更不好查他又为什改成姓元。

“回世子爷,属下在后院有新发现。元大人在卧室床下埋了两块金砖。”

宗政晟大喜:“金砖?那肯定来之不易,查!金砖出自哪里?”

伏矢为难道:“可世子爷,金砖上并没有标记,只有去各大金楼看看,有有没有谁知道。”

“嗯,好,这任务就交给你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宫陪公主。”

而这边崔侧妃一回府,就先去找端木栎。可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几个女人嬉闹声。

崔侧妃心中大急,要是被端木桓发现端木栎和侍妾在孝期厮混,那还不惩罚栎儿?

待她一路闯进去,就看见四个侍妾正围着栎儿,添茶倒水按摩捶背。

侍妾们各个穿得单薄,不成体统的样子。

“栎儿!”

“母妃?你怎么来了?”

崔侧妃威严道:“你们都退下!”

端木栎挥挥手,那几名侍妾很快退下。崔侧妃这才着急道:“栎儿,如今可是在孝期,你这样被小王爷知道了,他一定会处罚你的!”

端木栎自嘲道:“母妃,我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父王死了,继位的是大哥,我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也许大哥还更欢喜。”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上钩

看儿子颓废的样子,崔侧妃忙道:“栎儿,别担心,等你娶一门有助力的媳妇,自然也能掌实权!你依旧是最尊贵的端木氏皇族。”

“母妃,你从宗人府出来后,还有好人家想和我们攀亲吗?”

端木栎瘫坐在圈椅上,无所谓的说道。那扎心的话,让崔侧妃泪如雨下:“别人不知道,栎儿也不知道母妃为什么去宗人府?”

看崔侧妃这样伤心难过,端木栎扒拉扒拉头发,郁闷道:“母妃不用哭了。大哥已经答应一年孝期满后,就让我们自行开府,儿子好歹也是个郡王,母妃不用担心。”

崔侧妃哭得难以抑制,要是平王还在,儿子怎么会娶不到名门贵女?

“好了,母妃。你不是进宫去了,到底皇后娘娘找你和褚母妃何事?”

端木栎其实心里也很难受,原来那个许诺他良多的,竟然不是父王。他也说不清是想那人替代父王,还是父王恢复以往,如今父王已经死了,什么指望都没有了。

崔侧妃这才擦擦眼泪,看着端木栎道:“栎儿,皇后娘娘召我们进宫,是为了你和小王爷的婚事。”

看端木栎来了精神,嚯然坐正身子,崔侧妃忙笑道:“娘娘说腊八节时,会召重臣和权贵家适龄的女儿进宫相看,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进宫相看。”

端木栎沉吟片刻,觉得不对劲:“母妃,皇后娘娘希望宗政晟继位,巴不得我们平王府一支都没有血脉,怎么会替我们张罗婚事?”

“栎儿,母妃看,皇后娘娘是希望能左右你们兄弟的亲事,让你们娶她中意的人。”

崔侧妃觉得,只要是名门贵女,哪怕是皇后娘娘中意的,也无所谓。嫁一夫靠一主,女人嫁了人自然死心塌地自家夫婿。

端木栎冷笑道:“怕皇后娘娘的目标是大哥,儿子只是顺带吧?”

崔侧妃劝道:“栎儿,顺不顺带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要抓住机会。”

“母妃,如今还在热孝,我怎么可能进宫相看?”

端木栎肯定大哥绝对不会去,也不愿意做个不孝子孙让别人指责。

崔侧妃已经仔细想过了,忙道:“栎儿,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没人会指圜。再说你父王走之前,最放心不下你们的婚事。就说奉你父王的遗命,先相看好求旨赐婚,再等一年成亲也可以。”

端木栎这才有点心动,他现在最需要是妻族的支持,要是能娶个家中有实力的妻子,那以后一切还有可能。

“那母妃,你说大哥会同意我腊八节进宫吗?”

要是端木桓不同意,端木栎如今出平王府都做不到。他的贴身侍卫全被端木桓换过了,虽然没有杀掉,但要等到他开府才会还给他。

崔侧妃眼中闪过利芒,这次的机会不容错过。

“栎儿,你放心。母妃就是豁出性命,也能让你得偿所愿。”

宗政晟回宫后,先去向开元帝复命。

说查到元敏本姓夏,是江南人士,至于是江南夏氏哪家,还没有查到。

开元帝听到姓夏,呆了片刻,脑海里似乎闪过什么,然后才道:“那你先回庆云殿,听说今日青鸾烤了不少红薯,香味飘了半座皇宫。”

“父皇,我在外到处奔走,阿初倒是有闲心烤东西吃。不过她一个人在宫里,怕是无聊得很,不如再放我十天半个月的假?”

宗政晟可怜巴巴的看向开元帝,希望开元帝能让他再歇些日子,可以在庆云殿陪阿初。

开元帝瞪他一眼,随手拿起份奏折丢过来:“常平,把刚才那堆奏折给世子爷,批完了才准回去。”

“皇上,别呀!你金口玉牙,朝令夕改。”

宗政晟委屈的控诉,换来开元帝阴测测一笑:“阿晟,看来奏折还是太少,蒋阁老说苏州那边差一个巡抚,不如你去?”

“臣马上批阅,奏折一点都不多,皇上还有什么需要臣代阅的,都可以拿过来。”

宗政晟忙正了神色,拱手作辑。如此识时务的宗政晟,让开元帝忍不住开怀大笑。

旁边的常公公也跟着笑过不停,凑趣道:“皇上,要不皇上也去凑热闹,老奴刚才着人送了一筐芋头过去。”

“那好,朕也去尝尝青鸾的手艺。”

开元帝带着宗政晟,一起去了庆云殿,没有摆仪仗,只带常公公几名内侍。

刚走到庆云殿外,大家就闻到一股烤芋头的香味。

开元帝食指大动,转过头吩咐:“让御膳房准备点干蘸,要皇姐以前喜欢的口味。”

常公公忙吩咐小团子,去御膳房拿东西。

门口守卫的内侍,看见开元帝一行,正准备行礼通传,开元帝做了一个噤音的手势,一路悄悄走进庆云殿。

才到殿门口,就听见里面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只听得云初净大声笑道:“我就说了,这样才好吃,你们还不信。”

开元帝脸上扬起笑意,示意常公公打起厚帷帘,高声道:“青鸾,吃什么好吃的?”

里面的木落动作快,麻利掀开内帘迎出来道:“奴婢见过皇上,世子爷。”

“父皇,阿晟,快进来,我们烤了芋头和红薯。”

云初净迎上来,接过开元帝和宗政晟脱下来的狐皮大氅,交给木棉挂好。

开元帝搓搓手,呵了口气笑道:“就是知道你们有好吃的,朕才过来讨东西吃,这是什么这么香?”

“父皇,这是我自己调的干蘸,您尝尝?”

开元帝看着甜白瓷盘里,用炒香的辣椒面、花椒面、芝麻和花生粒混合的干蘸。眼神有点复杂道:“这是青鸾自己想出来的?”

“是的,父皇。我平日就喜欢辣椒,这样用芝麻花生混起来香而不辣,您尝尝。”

云初净心里暗暗叫苦,这大周也没有干蘸?不会被开元帝发现什么吧?

开元帝沉默不语,默默撩袍坐了下来,接过云初净手中剥了一半的芋头,在常公公捧过来的盘子里一蘸,送入口中。

那麻辣香糯的味道,比记忆中的更加好吃,开元帝默默咽下芋头,想开口却忍不住哽咽。

第五百六十七章 干蘸

云初净看开元帝的神色,就知道他可能是想起了皇太女,求助的看向宗政晟。

角落里的付嬷嬷行礼开口道:“皇上,公主准备的干蘸,和昔日皇太女的不同。皇太女是只有辣椒面和盐,公主多了芝麻、花生和花椒面。”

“朕知道,只是如果早想到这个办法,也可以让皇姐尝尝。”

开元帝又自己拿起一个芋头,剥了起来,常公公想帮忙,他却说:“自己剥的香。”

云初净见状,拉过宗政晟在旁边坐下,递了一个芋头给他,宗政晟也蘸来尝了一下,却辣得直吐舌头。

灌了一杯龙井茶下去,宗政晟才抱怨道:“阿初,怎么这么辣?”

云初净鄙夷的看着他,转头对开元帝道:“父皇,你说这哪里辣了?分明是阿晟吃不得辣。”

开元帝又很快吃下一个芋头,边剥皮边道:“阿晟自小就吃不得太辣的东西,朕倒觉得辣味刚好。他吃不得,便宜我们父女,不给他留。”

“父皇英明!”

虽然话虽如此,不过云初净还是让木香,用佐料重新做了份少辣椒的干蘸,递给宗政晟食用。

开元帝瞥见了,笑道:“果真是女生外向。”

“父皇,这可是我的夫君,当然是自家心疼。您别吃那么多,芋头容易积食,换点红薯吧?”

说着云初净忙让木落去泡盏六安茶,可以帮助消化。

开元帝一口气吃了五个芋头,这才接过温热的帕子擦嘴,然后用香茶漱了口。笑道:“朕不喜欢红薯,这芋头不错,干蘸更不错。”

这时,去御膳房的小团子刚回来,不过拿来的干蘸已经没用了。

开元帝将两份干蘸放在一起,意味深长道:“青鸾,你总给朕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吗?那我一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这一世才有这么多人疼我。才能有父皇的照拂,有阿晟的相伴。”

装傻充愣云初净可是好手,开元帝也不戳穿,只笑道:“在宫中是不是无聊?”

“有点,不过绣绣花,弹弹琴,日子也挺好的。”云初净老实回答,惹来宗政晟的轻笑。

宗政晟笑着告状道:“父皇,你可不知道,阿初绣个香囊扇坠还可以。只是我至今没有穿过阿初做的衣裳。”

云初净瘪瘪嘴还没有说话,开元帝就笑骂道:“你府里的绣娘还不够多?还要朕的公主给你做衣裳,想得美,要不要朕再赏两个绣娘?”

“对!父皇说得对,家里有绣娘,为什么要我做?”

云初净没想到开元帝这样宠自己,忙大声附和,宗政晟假意无奈道:“看来是我命苦,穿不到夫人亲手做的衣服。”

开元帝认真对云初净道:“别理他的,妻子是娶回来疼的,不是娶回家当绣娘的。”

“嗯,有父皇的金口玉言,那儿臣就奉旨不做绣活。”

云初净附和着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宗政晟悄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拢在袖子里,紧紧的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开元帝瞟见后,暗自感叹也不揭破,喝了口茶道:“要是青鸾无聊,可以去御书房玩。”

“御书房?哪里不是批阅奏折的地方吗?我去合适吗?”

成日呆在庆云殿,云初净也真是觉得无聊。天气冷,不好去御花园,坤宁宫又和皇后不愉快,其他妃嫔处更不能去,能换个地方当然好。

开元帝笑得张扬,意气风发道:“你是朕的公主,皇宫里没有哪个地方你不能去。阿晟经常在御书房替朕批阅奏折,你来也可以端茶倒水什么的。”

“那儿臣遵旨!”

云初净笑着领旨,宗政晟眼里闪过惊讶,不过并没有多说。要是在批阅奏折时能看见阿初,可能速度都会加快不少,当然也可能批阅不下去。

开元帝直到在庆云殿用过晚膳,这才回了养心殿。

这消息传到六宫,因为晚膳没有皇后娘娘的参与,各嫔妃间众说纷纭。

宗政皇后收到消息,一连摔了一套四君子茶具,这才稍微泄了心头之火。喘着粗气坐在宝座上,神色满是不耐烦。

桑兰一边招呼小宫女们收拾地面,一边小心翼翼奉上一盅雪莲炖雪蛤。

“娘娘息怒,皇上是和世子爷一起去的庆云殿,听说她们在烤红薯和芋头,怕是皇上去尝尝新鲜。”

宗政皇后靠坐在宝座上,疲惫道:“本宫只是不岔,为什么没人来请本宫一同用膳。”

这话桑兰无法接,皇后娘娘和云初净都快撕破脸了,云初净怎么会请娘娘去庆云殿。

半响后,宗政皇后悠悠恢复了精神,吩咐道:“明日传信去给崔侧妃,就说兵部尚书的女儿不错,还有魏其侯二房的小姐,也到了适婚年龄。”

“娘娘的意思?”

宗政皇后轻轻扣着宝座上的扶手,微微笑道:“本宫明日去见皇上,总要让崔侧妃母子出来才好。”

第二日下朝后,宗政皇后去了御书房,刚下轿辇就听见殿内传来袅袅琴音。

宗政皇后本以为是后宫哪个嫔妃在,不悦道:“是谁在御书房弹琴?”

小卓子上前行礼道:“回皇后娘娘,是青鸾公主在里面弹琴。”

“青鸾?她怎么来御书房了?御书房重地,不是一向都闲人免进?青鸾来做什么?还弹琴,简直是胡闹!”

宗政皇后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以往只有皇后能来的御书房,竟然云初净也在。

小卓子忙笑着回道:“回娘娘,这是皇上的意思,说他和世子爷批阅奏折累了,听公主弹琴轻松一下。”

宗政皇后冷哼一声,拂袖往大殿走去。

小夜子和木落她们都在门口,见宗政皇后来了,齐齐行礼道:“奴婢(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小卓子去通报一声,本宫求见皇上。”

小卓子低头应“是”,然后进殿启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云初净听说宗政皇后来了,忙将手里的琴停住,看向开元帝。

开元帝微微蹙眉,半响才道:“既然来了,就让她进来。青鸾你和阿晟去迎一下。”

第五百六十八章 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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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云涌

飞星有点迟疑道:“小王爷,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也要违抗吗?栎郡王要去,就随他去就是。狂沙文学网”

端木桓原本负手站在窗前,半转过冷冷道:“这腊八节明显是个局,摆明针对青鸾公主,本王不能让端木栎去做这把刀。”

飞星马上低头不语,领命退下。

果然,第二皇后娘娘又来传崔侧妃入宫。

飞星来禀报小王爷,端木桓考虑片刻道:“无妨,让她去。本王只用看住端木栎就是。”

“是,小王爷。”

崔侧妃满面风入宫,一进坤宁宫就向宗政皇后行了一个大礼。

“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淑妃娘娘好。”

“免礼,平。”

“谢娘娘。”

崔侧妃刚坐下,就笑道:“妾多谢娘娘关心和照顾,栎儿已经决定参加腊八宴,还望娘娘到时候,能给栎儿指门好亲事。”

“崔侧妃不必多礼,说起来你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又生了儿子,本宫和你也可以论妯娌。既然是妯娌,这就是本宫该做的。”

宗政皇后笑容可掬,话语亲近,更是让崔侧妃感激零涕。

虽然知道宗政皇后必有所图,可崔侧妃浑不在乎,只要有利用价值,才有价钱可说。

“娘娘抬举妾了,自从王爷去后,要不是还有栎儿,妾也随王爷和姐姐去了。小王爷虽然同意一年后分家,可娘娘也知道,没有王爷,栎儿一个郡王不过是头衔。”

崔侧妃一个劲示弱,皇后娘娘也闻弦而知意。

大方拉拢道:“不管怎么说,栎儿也是本宫子侄,自然不会亏待于他。再说皇室血脉如今只余他和桓儿两人,也是珍贵得很。”

崔侧妃喜出望外,笑道:“正是如此,妾才希望栎儿能早成亲,开花结果也好后继有人。”

宗政皇后笑而不语,转头道:“淑妃妹妹,既然菜式和酒水都定了,妹妹还是回去歇着吧。”

“是,妾告退。”

汪淑妃估计,宗政皇后是有话要单独对崔侧妃说,可又没有借口留下来。只好在坤宁宫外徘徊,希望能从崔侧妃处探听什么。

等汪淑妃退下后,宗政皇后也摒退其他人,只留了桑兰一人服侍。

看宗政皇后的动作,崔侧妃就知道皇后娘娘有话要讲,忙起道:“娘娘放心,这田嬷嬷是妾心腹,娘娘有话直说。”

宗政皇后示意桑兰和田嬷嬷,去守着门口,然后招崔侧妃上前,附耳道:“有泼天的富贵,弟妹可敢一搏?”

崔侧妃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tiǎn)了tiǎn)嘴唇,低声道:“自古富贵险中求,娘娘吩咐就是。”

“这可不是一般的富贵,是天大的富贵。”

宗政皇后意有所指的话,忍不住让崔侧妃想到了某种可能。

她压抑住惊慌和狂喜,惊诧的看向宗政皇后,小声道:“可是有小王爷和世子爷?”

“那你可知阿晟为了云初净,和本宫翻脸的事?”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宗政皇后也不怕崔侧妃知晓,更是要让她知道,一切皆有可能。

崔侧妃小心翼翼道:“娘娘的意思?”

“本宫于宗政晟是姑姑,于端木栎是婶婶,手心手背都是,自然喜欢听话的人。这后宫是本宫的后宫,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宗政皇后一字一句轻声说道,让崔侧妃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联想到某个可能,心中也火起来。

“娘娘,要是有那一,妾自愿长住平王府,一切为娘娘马首是瞻。可是?”

宗政皇后打断崔侧妃的话,压低声音道:“没有可是!云初净可是宗政晟和端木桓的心头宝。要是宗政晟看见端木桓和云初净偷,那两败俱伤之下,不知道还有谁有资格继承大宝?”

崔侧妃听得心惊跳,虽然能感觉到美好的前景,不过始终觉得心有疑虑。

试探道:“娘娘,你就不怕我们过河拆桥?”

宗政皇后轻蔑一笑:“你觉得小小的晋亲伯府,能比得过本宫的越国公府?”

“妾不敢,可是就算宗政晟发现,如何两败俱伤?”

崔侧妃不是傻瓜,自然要把前因后果问清楚。宗政皇后有成竹道:“只要一旦事发,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以如今朝堂上的局势,谁死了,另一方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这就不是弟妹该考虑的了。”

宗政皇后如此说来,崔侧妃思来想去,的确没有反驳的理由。

“那娘娘,如何让宗政晟发现端木桓和云初净的?”

宗政皇后神秘一笑:“这就是要你们出力的地方。”

“妾愿闻其详。”

“好,你过来点……。”

又是一通附耳之后,崔侧妃眼神亮晶晶的看向宗政皇后,笑道:“娘娘安排得巧妙,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这能不能成功,就看栎儿的了,就算栎儿的投名状,以后本宫和越国公府,包括淮阳侯府都是你的后盾。只要端木桓死了,朝堂上所有支持端木桓的,都会转而支持栎儿。”

宗政皇后描绘的人前景,也是崔侧妃梦想过很多回的美梦。

她再三踌躇,然后下定决心道:“那妾和栎儿,一切听从娘娘吩咐,只希望娘娘能遵守承诺,扶栎儿为皇。”

宗政皇后笑容满面,承诺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本宫也是为了自己而已。”

两人击掌盟誓,然后才让桑兰和田嬷嬷回来伺候。

两人又说笑一会,崔侧妃才怀着隐秘的喜悦走出坤宁宫。刚出来不远,就碰上来坤宁宫的汪淑妃。

“淑妃娘娘怎么去而复返?”

“本宫刚才想起,还有腊八节宴会上的陈设,忘了和娘娘商议,正要回家。崔侧妃这么快就要出宫?”

崔侧妃满面红光,笑道:“妾就是进宫来谢谢皇后娘娘的,自然不能多耽误娘娘。”

“崔侧妃真是客气,上次琉仙郡主进宫,还问起过栎郡王。说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只可惜被京城双璧光芒所遮挡。哎呀,小女儿的说话本宫不该外传,多嘴了,多嘴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异想

汪淑妃欲言又止,可话中透漏出的信息,让崔侧妃惊喜万分。

难道真是转运了,就连琉仙郡王也喜欢栎儿?崔侧妃一时感觉幸福来得有点突然,她有点承受不住。

“淑妃娘娘,琉仙郡主果真看得上栎儿?”

汪淑妃掩嘴而笑,看着崔侧妃道:“要是栎郡王能爵位再高一点,那本宫也想撮合一对有情人。”

崔侧妃脱口而出:“那请琉仙郡主稍等些时日…。”

汪淑妃看崔侧妃说了一半,猛然住口,马上追问:“哦?栎郡王能提爵位?”

崔侧妃但笑不语,告辞道:“不知道腊八节时,琉仙郡主可要参加?妾身出来已久,先告辞回府。”

“崔侧妃不用多礼,本宫自然会传话琉仙郡主,至于有缘无缘,就要看老天爷的安排。”

汪淑妃也没有挽留,两人就此别过。

崔侧妃一路兴奋着回了平王府,迫不及待去青竹院找端木栎。

“栎儿,栎儿!”

“母妃,这么快你就回来了?不是进宫去陪皇后娘娘了吗?”

端木栎刚迎出来,就被崔侧妃拽着胳膊拖到内室。

“栎儿,你这里安全吗?”

端木栎看着满脸兴奋,眼睛晶亮的母亲,下意识心也狂跳起来,小声道:“母亲,不如我们去莲池。”

对!莲池!

崔侧妃想到平王府莲池上的九曲回廊,那里视线开阔,没有人能偷听。

“那栎儿,母妃先去,你随后过来。”

端木栎点点头,看着平日端庄的母妃,行走得飞快,心中各种情绪翻腾。

克制住内心的冲动,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端木栎才往莲池而去。他刚走出青竹院,就有暗堂的人禀报了端木桓。

“你说崔侧妃进宫回来,就去了青竹院,刚进内室不足十息,又匆匆去了莲池。如今,端木栎也往莲池而去?”

飞昆禀报道:“属下怀疑,栎郡王和崔侧妃是约好去莲池说话。那里安全,不容易偷听。”

端木桓嘴角冷冷一笑:“无所谓,让他们母子去折腾,传本王的令,只要看紧端木栎,不让他出去就是。”

“是,小王爷。”

飞昆退下后,只吩咐暗堂的人继续盯着端木栎就是,不用探听他们母子悄悄话。

这边端木栎步伐匆忙的赶到莲池,准备和崔侧妃偶遇。崔侧妃已经在九曲回廊上吹了一会冷风,冰冷刺骨的寒风,裹挟着水面的湿气,让她狂热的心,终于冷却一点。

待端木栎来时,崔侧妃已经不知道那些话该说不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母妃,有什么事你快说啊!”

端木栎看母妃欲言又止,忍不住催促,一直激动的心至今沸腾不已。

崔侧妃咬咬牙,将今日宗政皇后所说的话,都低声说与儿子听。

端木栎越听瞳孔越大,努力克制的脸上,看起来有点扭曲。可急促煽动的鼻翼,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都告诉崔侧妃他有多么激动。

“母妃,你没有骗我?”

“当然没有,只是母妃觉得风险太大。云初净可是宗政晟和小王爷的心头肉,要是我们从中作梗,那他们还不撕了我们?”

冷静下来之后,崔侧妃退缩了,安安静静做个郡王,总比万一失败,命都没有的强。

端木栎却不这么想,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尊贵的端木皇族,唯二的两点血脉。如果端木桓死了,那他就是唯一!

如今机会来了,他怎么会不奋力一搏?

不过宗政皇后所说,他只信三分,毕竟她要是舍弃娘家的宗政晟,来扶持自己为皇,就是端木栎自己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母妃,你别担心,皇后娘娘只是想借刀杀人。依儿子看,她的目标是除了端木桓和云初净。”

崔侧妃也不是蠢人,很快反应过来,忍不住低骂道:“她这是想借刀杀人,到时候端木桓死了,她再为云初净报仇杀了你,岂不是为宗政晟扫平了障碍?”

“母妃知道就好,不过,儿子是不会如她所愿的。”

端木栎在心中盘算,他只想除掉端木桓,成为唯一有皇室血脉之人。到时候那些尊崇正统的保皇派,自然就会全力支持自己。

至于云初净,她死不死对端木栎来说无所谓。

崔侧妃看着脸上神色复杂的儿子,忍不住劝说道:“栎儿,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拼命。今日母妃无意间听淑妃娘娘说,琉仙郡主中意于你。”

端木栎冷哼道:“琉仙郡主不过是个花架子而已,温重伯府早就没落。自从武安侯夫人死后,温重伯府也招了皇上厌弃。”

“可她毕竟是郡主。”

“郡主?兰琪何尝不是以前的平阳郡主?有用吗?如今京城里,只有越国公府的宗政采薇才是我的良配。”

端木栎已经想出一个好办法,可以借宗政皇后的东风,达到自己的目标。

崔侧妃的心里乱成一团,担忧道:“听说那宗政采薇已经在议亲,皇后娘娘有意在秦邦业和袁崇义之间,挑一个赐婚。”

“母妃不用担心,你只用进宫告诉皇后娘娘,只要她先为我和宗政采薇赐婚,那她就能得偿所愿。”

端木栎眼睛里闪动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双手忍不住紧紧握住石栏杆,方能让心中熊熊燃烧的烈火稍微平息一点。

崔侧妃睁大眼睛,低声道:“栎儿,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同意?”

端木栎冷冷一笑,凉薄道:“母妃只管进宫讨旨就是,皇后娘娘肯定会答应,毕竟,今儿已经腊月初二,腊八节马上就到。”

崔侧妃越想越惶恐不安,低声道:“栎儿,要不我们就算了?”

“母妃!这是儿子唯一的机会!要是母妃不帮儿子,那儿子以后也没有你这个母妃!”

端木栎阴狠决裂的话,让崔侧妃一惊,马上道:“栎儿别生气,母妃明日就进宫。”

“母妃,你母凭子贵的日子马上就要来到,你不想儿子做平王?甚至有朝一日荣登大宝?”

崔侧妃当然想,做梦都想,看儿子如此坚决,也豁出去道:“好!栎儿,母妃一切都听你的!”

第五百七十二章 天开

端木栎看着自己握紧的双手,喃喃道:“母妃,本郡王要让她们知道,所有看轻过本郡王的人,都会被本郡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将来都会臣服在我脚下!”

母子商议之后,第二日崔侧妃又递帖子进宫,很快获得宗政皇后召见。

“崔侧妃这么快又进宫,可是要告诉本宫什么好消息?”

崔侧妃笑着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然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回娘娘,的确有好消息。栎儿说他会准时按娘娘吩咐进宫,只是他思慕越国公府小姐宗政采薇已久,想求娶采薇小姐。”

宗政皇后本来悠闲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左手抚着右手的宝石赤金护甲,悠悠道:“栎郡王心不小啊?”

“娘娘,栎儿也是想和娘娘更亲近一些。”崔侧妃有点讪讪笑道。

宗政皇后讥诮的看着她,轻蔑道:“如今,栎郡王就要讲条件了?河都没过就想拆桥?”

“当然不是,娘娘。栎儿只是想和娘娘牵扯上关系,再说这也是要命的差事,总要先有点甜头不是?”

崔侧妃母子的厚脸皮,让宗政皇后暴怒,要不是为了除掉云初净,她怎么会和端木栎这样的货色合作?

“崔侧妃太过看得起栎郡王了,这件事他不愿,自然有其他人愿,请回吧!”

宗政皇后沉下脸,下了逐客令。

崔侧妃忙起身道:“娘娘不要误会,栎儿是真心求娶采薇小姐。再说其他人能引出小王爷吗?娘娘时间可不多?”

崔侧妃这话,真是打动了宗政皇后,她冷哼一声道:“明明是互惠互利,可栎郡王太想好处占尽了吧?”

“娘娘,栎儿要有造化,不也是宗政家的女子承恩泽?妾身和栎儿不过想有条后路,否则娘娘要是一网打尽,栎儿岂不是冤枉?”

崔侧妃把话挑明,要是宗政皇后只想设局除掉云初净和端木桓,那端木栎娶了宗政采薇就是一家人。无论是取而代之做平王,还是将来更近一步,和越国公府宗政氏也有了关系,不至于被轻易舍弃。

宗政皇后心中暗恼,不过如今距离腊八节已近,要是没有端木栎,的确钓不出端木桓。

没有端木桓,如何让阿晟看清楚云初净的水性杨花?

宗政皇后踌躇再三,这才打定主意道:“采薇的亲事,本宫只是姑姑做不得主。”

看崔侧妃失望的样子,宗政皇后又道:“不过本宫可以让人回去问问,母亲和大嫂的意思,明日再回你的话。”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看崔侧妃喜气洋洋离开,桑兰替宗政皇后换过热茶,小声道:“娘娘,崔侧妃这是趁火打劫。”

“哼!暂时应付他而已!也不看看端木栎是个什么东西!”

宗政皇后咬牙切齿,不甘心崔侧妃和端木栎居然想算计自己。

就算端木栎配宗政采薇那个庶女也不错,可端木栎将来会是阿晟暴怒的出气口,怎么好把娘家侄女推进火坑?

桑兰看得真切,低声道:“娘娘,依奴婢看那两母子都是无耻之人,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这有什么,不过是个虚名。等阿晟登了大宝,还有谁会嫌弃采薇曾经定亲?”

宗政皇后已经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来布这个局,只能暂且和端木栎虚与委蛇,先铲除云初净为重。

桑兰无语退下,皇后娘娘对青鸾公主已经起了执念,成了心魔。到了必须铲除的地步,谁也劝不了。

而被宗政皇后心心念念铲除的云初净,如今也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日她就在御书房服侍开元帝和宗政晟,端茶递水磨墨打杂,然后在宗政晟火热的眼光中,晚上又被压榨。往往早朝都散了,她才刚起床梳洗。

如此几日下来,云初净就大呼受不了,威胁要赶宗政晟出庆云殿,这才消停了一夜。

可第二日中午陪开元帝和宗政晟用膳时,就听到越国公府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进宫的消息。

云初净思衬着道:“父皇,既然祖母和母亲来宫里,那我还是去坤宁宫拜见一下。”

开元帝蹙眉不悦:“怎么,你还没住满对月,她们就想接你回去?朕准备过了元宵才让你们回去。”

宗政晟忙道:“应该不是,估计是姑姑想祖母,母亲陪她进宫罢了,一会儿我陪阿初过去请安。”

开元帝这才作罢,如今他对云初净,已经是当做亲生女儿看待。所有对皇太女的亏欠,还有爱恋,都化为一片慈父之心。

结果宗政晟和云初净刚去坤宁宫,就听见一个大八卦。宗政皇后要为端木栎和宗政采薇赐婚。

云初净有点疑惑,宗政皇后不是一心想把宗政采薇,嫁给秦邦业或者袁崇义吗?怎么突然赐婚给端木栎?

“母后,您真的要赐婚采薇和栎郡王?”

宗政皇后笑睨云初净一眼,慢条斯理道:“采薇也是本宫的侄女,自然要为她赐门好亲事。端木栎虽然只是郡王,可也是尊贵的端木氏,这门亲事如何做不得?”

云初净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道:“母后,儿臣没有说做不得。只是上次听说腊八宴上,母后本来安排栎郡王相看的,结果这么快就赐婚。”

宗政皇后似笑非笑道:“就是打算腊八宴时,让他们再见上一面。”

“母后,我也觉得不妥!”

宗政晟本来无所谓,端木栎在京城年轻一代里,也算不错的青年才俊。

可当年去汉口赈灾时,云初净差点被东瀛人掳走,就是因为端木栎走漏消息,勾结外族。这样的人,不配娶自己同父异母妹妹。

越国公夫人对宗政采薇是无所谓的,宗政老夫人却觉得是门好亲事。

“阿晟,这事哪里不妥?采薇虽然只是我们国公府庶女,不过她配个没有实权的郡王,也不算高攀。祖母也觉得不错。”

宗政老夫人的话,让宗政晟不好辩驳,当日曾经答应端木桓不向旁人提及此事,如今就不好当众揭端木栎的短。

第五百七十四章 赐婚

其实,不用付嬷嬷提醒,云初净也觉得其中有异。

“付嬷嬷,我也是估计皇后娘娘想利用端木栎来引出桓表哥,目标是我。”

付嬷嬷看云初净已有所察觉,赞赏道:“公主明鉴,既然如此,老奴不知公主有何打算?”

“我打算让木晓告诉桓表哥,无论如何腊八节得到任何消息,都不能出平王府,那料皇后娘娘百般算计,也没有用武之地。”

云初净的意思是釜底抽薪,没有端木桓,那宗政皇后就无法栽赃于她。

付嬷嬷却不赞同,沉声道:“当年皇太女曾经说过,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即便没有小王爷,那还有栎郡王,或者其他公子。公主不可能每次被动,而且也恶心不是?”

云初净撑了撑还有点迷糊的脑袋,附和道:“也是,她随便弄个人坏我的名声,哪怕熟人一听便知道是假的,也有不熟之人,难免以讹传讹。”

木落也道:“公主还是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比较好。”

云初净打了一个哈欠,笑眯眯道:“这想办法本公主不在行,还是能者多劳,交给你和付嬷嬷。”

付嬷嬷眼中闪过笑意,沉吟道:“那要看公主,想做到那一步?”

“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想如何我就如何,也不占她便宜。”

云初净向来恩怨分明,对宗政皇后本来没有任何敌意,都是宗政皇后咄咄逼人。竟然还想把桓表哥牵扯进来,惹怒了云初净。

付嬷嬷点头道:“是,老奴知道了,如今距离腊八节还有五日,应该足够时间布置。”

云初净看付嬷嬷胸有成竹,最终还是提醒道:“付嬷嬷如何都可以,还是要给父皇留点颜面。”

“老奴明白,公主放心。”

付嬷嬷带着跃跃欲试的木落离开后,云初净还是不放心。叫来木晓吩咐:“你还是出宫一趟,告诉桓表哥,腊八节无论听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出府进宫。”

木晓领命而去,云初净这才长出一口气,靠在床上竟然困顿不想起床。

难不成是真怀孕了?

原本依阿晟和自己的意思,是晚两年再怀孕。可是药三分毒,无论自己服药还是阿晟服药,都多少对身体有妨害。

付嬷嬷后来建议用宫中秘法,每次过后按压会**,让种子流出来,无毒无害。

可大部分完事的时候,都是宗政晟伺候,他虽然学了这一招,但不见得用得利落管用。不过自己月事向来不准,就是想怀也不是那么容易。

云初净想了一会,还是觉得顺其自然,既然这时代的女人大多十五、六岁生孩子,那自己又怕什么?

这边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一回府,就召来汪夭梅和汪婧芳,还有宗政采薇。

“采薇,你年纪也不小了,皇后娘娘为你选了门好亲事,你看意下如何?”

宗政老夫人才说完,汪婧芳就诧异道:“祖母,不是说把采薇说给袁崇义?可他现在不在京城啊?”

宗政采薇紧咬着嘴唇,也看向宗政老夫人,心中担忧自己会嫁给谁?

宗政老夫人嗔怪道:“那袁崇义虽然是侯爷,不过只是一个莽夫,常年在边关难为良配。皇后娘娘指的是平王府的栎郡王,采薇觉得如何?”

“端木栎?”

宗政采薇心中闪过端木栎的模样,算起来还是不错,又年轻又有爵位。

不过,端木栎比起端木桓又差了不少。

宗政采薇害羞试探道:“祖母,长幼有序,小王爷不知道定的是哪家小姐?”

越国公夫人眼中闪过冷意,面上却笑道:“采薇,小王爷要守孝三年,三年之内都不议亲。端木栎只需要守孝一年,皇后娘娘赐婚后,待孝期满就成亲。”

宗政采薇迅速盘算,三年?自己绝对等不起,端木栎是个郡王也不错。

“采薇一切听凭祖母和母亲安排。”

看宗政采薇这样低头表态,宗政老夫人满意道:“既然如此,那就准备明日接旨吧。你是我们越国公府的小姐,配他一个郡王还是足以匹配的。”

汪婧芳忙上前恭喜道:“恭喜采薇妹妹,喜得佳婿!”

汪夭梅却只有勉强一笑,想起宗政采珊,心里更是难受。要是采珊还在,哪家儿郎配不上?

后来,越国公和宗政二老爷知道此事,也是非常看好,就连宗政昱回房和汪婧芳说起,也是高兴不已。

“芳儿,你别小看端木栎。再怎么说,他也是端木皇氏血脉,姑姑这是打的左右逢源的意思。无论如何,我们越国公府都立于不败之地。”

相对宗政昱的欢喜,汪婧芳想得更多,从她留在淮阳侯府的眼线禀报,她就知道这桩亲事,来得蹊跷。

先不说宗政皇后无缘无故越过端木桓,赐婚给端木栎,就是这腊八节的宫宴,也处处透出违和。

“昱郎,听说端木栎一直在王府守孝,为什么皇后娘娘要为他赐婚,还是采薇妹妹?”

宗政昱不以为然,笑着把他知道的告诉汪婧芳:“听说,是平王府的崔老侧妃进宫,向皇后娘娘求的旨意。原本娘娘还想为端木桓赐婚,只是端木桓拒绝了。”

汪婧芳若有所思,笑道:“可是听祖母说,腊八节采薇还是要进宫,难道还准备让他们相看一下?”

“相看什么?端木栎和采薇又不是不认识?”

宗政昱的话,一下解开汪婧芳心中谜团。既然端木栎和宗政采薇是熟识,本不用再相看。可皇后娘娘执意让她们腊八节都进宫,说明另有安排。

汪婧芳凑过去,为宗政昱宽衣解带,一边有意无意用胸口磨蹭,一边柔柔道:“听说三弟妹进宫后甚是娇纵,就是皇后娘娘也要让她三分。”

“她是不知晓皇后姑姑的厉害,娘娘可不是祖母和大伯娘,娘娘是六宫之主!捏死她这个半路公主,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宗政昱被撩拨得心猿意马,随口敷衍几句,就想把汪婧芳往床上压。

汪婧芳笑着翻身压他身上,然后扬声让香柳端了盅补汤进来。

第五百七十五章 牵挂

然后媚眼如丝趴宗政昱耳边,笑道:“昱郎,这是母亲吩咐的补汤,芳儿服侍你喝了吧?”

“你是嫌为夫不够勇猛?”

“妾身是怕伤了夫君身体。”

为了要个孩子,汪婧芳也是用心良苦,哄着宗政昱喝下能持久的补汤,果然时间比先前长了一半。

新婚至今,汪婧芳才算尝到一点甜头,两人更是恩爱。

木晓来到平王府,见到端木桓时吃了一惊:“小王爷,你怎么消瘦成这样?”

端木桓站在书架前,粲然一笑:“本王要守孝,不沾荤腥自然要瘦。你怎么出宫了?是阿净,公主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公主让奴婢出宫为您带口信。请小王爷腊八节无论收到任何消息,都不要出府进宫,皇后娘娘怕是有阴谋。”

木晓说完之后,又补充一句:“皇后娘娘已经准备明日,为栎郡王和宗政采薇赐婚。”

端木桓随手将手中的书册,放回书架,皱眉道:“阿净和皇后娘娘之间,哪来的间隙?”

“回小王爷,这奴婢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这次从公主进宫住对月开始,就一直和公主不对付,处处为难公主。”

“你们就没有查到缘由?”

木晓低头回道:“回小王爷,这确实没有理由。只是觉得汪淑妃有点可疑,怀疑她从中挑拨。”

端木桓坐回书桌旁,屈指敲击着桌面,沉思道:“这其中的原因,你们还是要尽快查出来。否则,你们就不会知道皇后究竟是要做什么。端木栎的事我知道了,要是他想出卖本王,本王也不会客气。”

“是,小王爷。奴婢这就回宫告诉公主,小王爷只要到时候绝不进宫,公主自然有办法化解。奴婢告退!”

木晓离开后,端木桓又沉吟片刻,这才吩咐飞星:“最近淮阳侯府可有异动?”

自从上次宗政采珊之死,还有之前云初净武安侯府失踪,包括白清清冒充凤儿公主,端木桓一直都怀疑淮阳侯府。

可惜淮阳侯府一直风平浪静,根本抓不到一点把柄。

飞星禀报道:“最近淮阳侯府并没有什么异常,要说奇怪,只是和宫里淑妃传信频繁了些。”

端木桓想着宫里宗政皇后态度上的变化,还有木晓提过汪淑妃的参与,似乎已经拼凑出事情的大概真相。

“你说,前几日钦天监有个司正,意外身亡?宗政晟亲查了此事?”

飞星回禀道:“是,小王爷。据说这司正之前还为宗政皇后测算过吉日。”

端木桓在宣纸上写下汪淑妃、宗政皇后,又写下云初净和自己,再写下端木栎和宗政采薇,最后添上死了的钦天监司正。

默默看了片刻,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飞星,吩咐道:“你让人进宫,将信交给宗政晟。”

“是,小王爷。”

虽然飞星不知道小王爷想到了什么,不过他知道只要事关青鸾公主,小王爷就无法冷静下来。

同样,宗政皇后为端木栎和宗政采薇,赐婚的消息传到淮阳侯府,汪老夫人也是在意料之中。

“你看,老天都在帮我,只要云初净和端木渊一死,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活不了。端木栎算什么东西,我终于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夏嬷嬷却心惊胆战,小声道:“可老夫人舍得淑妃娘娘?”

“她死了,南儿才能出头,才能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到时候端木皇族,就只有南儿一条血脉,不尊他,尊谁?”

汪老夫人等今时今日这个机会,已经等得太久,等得她不想再等。

“你马上传信给芳儿,让她腊八节必须进宫,最重要的一环还需要她配合。”

夏嬷嬷应声道:“是,老夫人。可天毒萝和梦梨香相生相克,皇帝和云初净都已经知道。”

“知道又如何?这两样分开都是无毒无味,谁能查出来?只需要云初净再昏迷一回,端木桓和端木渊就必死无疑!宗政晟和端木栎,就是最好的替罪人选。”

汪老夫人已经大概知道宗政皇后的计划,也想过无数种突发状况,该如何补救。

可机会千载难逢,只有宗政弄月这个靶子吸引了大家注意,自己才能黄雀在后,完成大业壮举。

夏嬷嬷知道老夫人是劝不动的,作为奴婢她只需要执行。

很快,各自的消息都传到汪婧芳和汪淑妃手中,一切准备就绪,只等腊八节到来。

几日一晃而过,宗政皇后赐婚端木栎和宗政采薇,在京城只掀起一点议论,就全数被福州又打了一场大胜仗的消息压过。

腊八节当日一早,云初净就被宗政晟闹醒。

云初净只觉得身上一重,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半压在身上。双臂肌肉贲起,一头墨发倾泻下来,光滑平坦的胸膛,衬托出精瘦的腰身。

再往下露出八块结实紧致的腹肌,肌理分明,弧线优美,软硬适中。她经常抚摸,手感相当不错。

云初净沙哑着声音,嗔怪道:“重死了,快下去。”

却不知道自己身上那墨绿色的肚兜,已经睡得移了方向。洁白无暇的牡丹花,金灿灿的花蕊,粉黄的花骨朵,嫩绿的枝叶,恣意的开在少女最柔软之处,露出大半个软绵。

宗政晟低下头凑上去,轻轻拨动,就看见云初净大大的杏眼里,眼波流转。长长的眼睫毛颤抖着,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又是祈求,又是哀婉,还有点惹人怜爱。

如此美景在前,娇妻无言邀请在后,哪怕是柳下惠也要变成西门庆。

宗政晟一番动作,将打战的精髓通通用上,什么深入浅出、围点打援、欲擒故纵。再加上宫中秘册传授的十八式龙抓手,成功将云初净从里到外彻底唤醒。

最后风停雨住,惊涛骇浪之后,云初净泪水清洗过的眼睛,水汽氤氲,流光溢彩,灿若星辰。

云初净有气无力的瘫成一堆春泥,被宗政晟抱入怀中。

然后他下巴挨着云初净的额头,庆幸道:“阿初,幸好你没有怀孕,否则我才刚开荤就要禁欲,谁受得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 腊八

云初净忍不住横他一眼,身上粘黏不已,需要马上清理,这个罪魁祸首还在唧唧歪歪。

宗政晟讨好的抱云初净去净房清洗,又知道她面皮薄,替她穿上肚兜后,这才唤木落她们来服侍阿初起床。

因为早起的剧烈运动,所以云初净的状态真是由里至外的好。根本不用上妆,那滑如凝脂的肌肤,透出健康的粉,眼含春水,红唇欲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这是一颗被浇灌得很好的娇花!

再穿上淡紫色的宫装,才勉强压下那艳色,却又平添几分风流。

付嬷嬷进来时,也看怔了几息,如此颜色的云初净和当年的皇太女懒起早朝春睡,又是几分神似。当年的秦明姝绝对没有这样的风采,那皇上的猜测,也许就不是空穴来风。

“付嬷嬷,坤宁宫来人了吗?”

付嬷嬷收起思绪,笑道:“来了,桑兰亲自过来的。不过老奴已经告诉她,说公主还没有起床,梳洗好后自然会去坤宁宫帮忙。”

云初净对着琉璃镜左顾右盼,最终选了一对长珍珠坠翡翠耳珰。

幽绿通透的翡翠吊坠,差一点就到了云初净的肩膀,摇晃中风情万种,别有一番娇俏。

“那端木栎进宫了吗?有没有查出他怎么哄桓表哥进宫?”

木落回答道:“栎郡王已经进宫,不过腊八宴会重头戏在晚宴,现在还太早了些。”

“嗯,那大家打起精神,今日付嬷嬷就跟着我,可不要大意失荆州。”

“是,公主。”

付嬷嬷在心中冷笑,今日一定要让宗政皇后好看,有皇上参与,这后宫谁与争锋?

云初净收拾完,又用过早膳,这才带着付嬷嬷和木落,还有木晓和木香。由二等宫女们拥簇着,往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里,不少低品级嫔妃都已经到了,三三两两四散开来,在殿里低低说话。

四妃中只有汪淑妃提前来了,如今正在内殿服侍宗政皇后梳妆。

今日宗政皇后穿了一身大红色宫装,脸上的脂粉稍微比平日隆重一些。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雍容华贵的自己。

只见繁复华丽的高髻上,展翅高飞的九翅凤凰,威势逼人。宗政皇后略微点头,这才是皇后的威仪,不容侵犯!

汪淑妃站在她背后,正小声禀报:“娘娘,等云初净过来后,可要想办法拿到她的信物,否则是引不出端木桓的。”

“本宫知道,到时候午宴时就由你敬酒,然后引她去御花园梨香台就是。”

宗政皇后淡淡吩咐,当然这只是障眼法,如何让云初净于不经意之间昏迷,到时候捉奸成双,才是证据确凿的完美布局。

汪淑妃微微一福,低声道:“妾身一切听从娘娘安排。”

桑兰进来禀报道:“回娘娘,青鸾公主过来了,贵妃、德妃、贤妃也一起过来了。”

宗政皇后最后看了眼镜中的自己,缓缓起身,由桑兰和汪淑妃扶着,昂首挺胸的走了出去。

见宗政皇后出来,嫔妃们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母后万安!”

宗政皇后走上凤座,优雅坐好,这才抬手道:“平身吧。”

“多谢娘娘!”

宗政皇后巡视一圈,看该来的都来了,笑道:“今日腊八宴,各位妹妹都来得早。本宫还请了些名门贵女,一会儿就让人领进来,妹妹们也好好相看相看,家里有适龄的儿郎,别忘了向本宫推荐。”

看众人都专注又恭敬的望着自己,宗政皇后甚为满意。

继续道:“至于那些世家公子,本宫都安排在御花园梨香台,下午展示才艺时,再让小姐们过去转转,也许能成就几桩良缘。”

汪淑妃率先恭维道:“娘娘福泽悠长,才为栎郡王和采薇小姐做成了大媒。妹妹们有什么好人选的,可别藏着掖着。”

不少妃嫔都开口附和,场面一下热闹起来。

宗政皇后威仪一笑,这才道:“今日的小姑娘们多,我们都老了,到时候青鸾可要帮本宫多多招呼。”

见点到自己的名,云初净起身一福,笑道:“儿臣遵旨,定会好好招待这些名门贵女。”

“在公主面前,谁称得上名门贵女?咦?这位嬷嬷从未见过,不知?”

汪淑妃看见云初净今日身后站了四人,除去熟悉的木落和木晓,还有一个嬷嬷和一个丫环。汪淑妃心知肚明,却假意心中疑虑问道。

云初净没有说话,看向宗政皇后。

果然,宗政皇后开口解释:“淑妃妹妹不认识,这是皇上赐给青鸾的付嬷嬷,以前可是伺候过长公主。”

付嬷嬷走出来上前几步,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记挂,奴婢见过各位娘娘,小主。”

汪淑妃掩嘴一笑:“皇上可是真宠公主,娘娘身边的桑兰姑姑不过才六品,听说付嬷嬷可是五品。”

付嬷嬷不卑不亢,淡淡道:“淑妃娘娘此言差矣,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自然需要奴婢这样的老奴为她打点。皇后娘娘可是六宫之主,有桑兰姑娘使唤就够了。”

汪淑妃碰了个软钉子,还没有回嘴,难得说话的闵贵妃开口了。

“想不到故人还在,阿秀,你可好?”

闵贵妃当年曾经是淳王的暗卫,和皇太女的丫环们也时常往来,与付嬷嬷更是熟悉。可这一转眼就是快二十年,物是人非,闵贵妃难免有点哽咽。

付嬷嬷神色自若,回礼道:“贵妃娘娘,奴婢一切都好,如今能在公主面前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宗政皇后看满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付嬷嬷身上,忙笑道:“本宫也奇怪,平日付嬷嬷深居简出,今儿怎么随青鸾出来行走?”

云初净柔柔一笑,接过话头:“母后有所不知,嬷嬷说本宫年纪小,还没有经办过宫宴,今日陪同好指点指点。”

“难怪青鸾这样大的阵势,贴身的人都带了四个。”

宗政皇后意有所指,云初净分毫不让:“母后见笑了,实在是只要是宴会,事就多。身边多带几个人,跑腿传信什么的方便。”

第五百七十七章 陪伴

云初净这话含沙射影,直接点出宴会不安全,自己是多带点心腹傍身。

宗政皇后难免有点恼怒,冷冷道:“说起来,腊八宴倒是让青鸾辛苦了。”

“儿臣不敢,都是母后和淑妃娘娘统筹安排,我等小辈就只打算跑跑腿,打打杂而已。”

云初净笑着望汪淑妃面前一看,汪淑妃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难道云初净已经知道祖母的打算了?怎么会冲着自己笑得这样襂人?不!不可能!

还好,宗政皇后已经吩咐汀兰她们将小姐们引进来,方隔断云初净对着汪淑妃似有所指的笑。

云初净认真一看,熟人还挺多,大部分都是芷兰书院的同学。可惜蒋姐姐在家守孝一年,崔妹妹又待嫁没有进宫,眼前的这些小姐,竟没有一个很合得来的。

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站在头排,带领二十来个小姐行礼请安。宗政皇后人人有赏,一下就让殿里的气氛高涨起来。

“各位都是名门闺秀,都散了出去四处逛逛吧。午宴后梨香台那边有青年才俊的表演,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去欣赏欣赏。”

宗政皇后善解人意的变相相亲,让这群还没有定亲的小姐们,个个懵懂憧憬。

虽然脸上都是一派矜持,可心里早把家中父母吩咐的相看对象,在心里转了七八遍。只等着对号入座,选定良人。

宗政皇后又特别吩咐:“青鸾,琉仙和采薇都是熟人,你就陪她们四处走走。”

云初净起身一福:“是,母后。”

然后转而对她们道:“琉仙,采薇,那我们去外面走走?”

“谨遵公主之意。”

三人往坤宁宫外面而去,转过长廊,走到后面的小花园。

云初净走在最前面,木落和木晓贴身侍奉在旁,然后是琉仙郡主和她两个丫环,最后是宗政采薇带着芽儿和朵儿。付嬷嬷和木香,还有其他宫人走在最后。

琉仙郡主望着云初净,身穿火狐大氅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概。

还记得云初净刚进京时的样子,那时的赏诗会上,她明明敬陪末席,哪里想到如今她竟然有这样的造化?

就算自己是大周目前唯一的郡主,也要在她这个青鸾公主之下。

小花园中有一六角凉亭,如今隆冬时节,已经用厚毡团团围住。

云初净笑道:“琉仙,不如我们去里面坐坐,也好过在外面吹风?”

琉仙郡主点点头,俏皮道:“如果烧个火盆,再准备点热饮茶点,岂不更好?”

守在亭外坤宁宫的宫女们,忙掀起孔雀呢做的帷帐,将她们迎进去。里面已经烧着三个火盆,桌上也摆满了糕点和好茶。

云初净率先在铺着灰鼠皮的石凳上坐下,然后招呼道:“都是熟人,大家不必客气。”

琉仙郡主坐下来,认真看了一眼云初净道:“公主成婚后,果然与在书院时大不相同。”

“三哥和公主可恩爱了,越国公府里谁人不知?”

宗政采薇最近已经意识到,自己和云初净的身份差距已经完全颠倒。如今再没有那股趾高气昂,反而卑微了不少,言谈中也不乏讨好。

云初净神态自若的笑了笑:“我倒是羡慕你们,还有大把的闺阁时光。做家里的小姐可和做人家儿媳不同,以后你们就知道女儿家最美好的时光,还是闺中时光。”

琉仙郡主去有所思,这才道:“还没有恭喜采薇妹妹,喜获良缘,栎郡王年轻有为,可是京城公子中的翘楚。”

宗政采薇含羞低下头,笑道:“琉仙郡主就别取笑我了,以后郡主的郡马自然更好。”

云初净含笑看向琉仙郡主,她年龄可不小了,为什么会一直没有定下来?

琉仙郡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才勉强笑道:“祖母身体大不如前,我还要在身前侍奉,至于婚事多几年也无妨。”

云初净在心里暗叹一口气,说到底,就是温重伯府如今式微,所以求娶琉仙郡主的都不合意罢了。

“今日母后倒是邀请了不少青年才俊,到时候琉仙可以仔细瞧瞧。算起来,我们也是表姐妹,如果有中意的大可以告诉我,我替你张罗。”

这话说得真情实意,琉仙听得出云初净的真诚,感激道:“多谢公主,如有合适的必然不客气。”

三人又闲聊几句,坤宁宫的雾儿端着托盘进来。

“奴婢见过公主,郡主,宗政小姐。这是御膳房才准备的牛乳杏仁茶,公主的已经特别吩咐过多加白霜糖。”

说着,雾儿将一个甜白瓷盅上,画着梅花的瓷盅奉到云初净面前。

然后又将画着兰花和菊花的瓷盅,分别奉到琉仙郡主和宗政采薇面前,静静退下。

宗政采薇进宫得早,正有点口渴,看牛乳杏仁茶还冒着热气,直接拿起来喝了一大口,方感觉全身都暖和许多。

不过,她看琉仙郡主和云初净都没有动,笑道:“姑姑这宫里的杏仁茶,最是不错,你们也尝尝啊?冷了牛乳就有膻味。”

付嬷嬷笑着上前半步回道:“前儿周院判来给公主请平安脉,还专门提醒过公主,最近不要吃太甜的东西。这牛乳杏仁茶,公主还是赏给奴婢们吧?”

云初净早打定主意,不会轻易碰坤宁宫的东西,正准备就坡下驴,琉仙郡主却动了。

她将自己面前那盅牛乳杏仁茶推过来,含笑道:“既然公主用不得太甜的,正好我最近嗜甜,不如我们换换。”

云初净勾起嘴角,眼眸微垂一笑:“既然琉仙郡主喜欢甜的,那我们就换一换。”

话音刚落,云初净捕捉到琉仙郡主眼中飞快闪过的释然,看她的神态也似乎放松了不少,不禁心中冷笑。

换过牛乳杏仁茶后,琉仙郡主低头品了一口,赞道:“皇后娘娘宫里的杏仁茶,果真是六宫一绝,这多加白霜糖,的确美味了不少。”

云初净看她们饮得高兴,随手用勺子在杏仁茶里搅拌几下,然后吩咐道:“木香,这牛乳杏仁茶就赏你了,本宫最近对牛乳也不怎么喜欢。”

第五百七十八章 重障

木香应声上前,在宗政采薇惊讶目光中,琉仙郡主愕然表情下,恭敬的接过牛乳杏仁茶,几口饮尽。

然后用帕子擦擦嘴角,福礼回道:“多谢公主赏赐。”

琉仙郡主嘴角蠕动几下,最终没有说话,倒是宗政采薇有点尴尬道:“三嫂对丫头们真好。”

“采薇妹妹不知道,世子爷平日从不让我在外面用食。老说人心险恶,要多多提防,要不是在母后宫里,就是赏赐给木香我也不敢。”

云初净一边慢条斯理说着,一边云淡风轻的看着琉仙郡主。

寒冬时节,只见她频频用帕子擦拭着额头,可能是火盆太多,穿得太厚,这亭子里密不透风热着了。

门口的宫婢眼睛尖,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往内殿而去。不多时,云初净没有饮牛乳杏仁茶的消息,就传入宗政皇后和汪淑妃耳中。

宗政皇后倒不惊讶,先不说有见多识广的付嬷嬷,要是云初净这样好中招,她也不用这样憋屈,卯足了劲非要云初净彻底消失。

“无妨,本就是试探一下,让她自以为躲过一劫更好!去让木香暂时消失,让她以为木香替她中招。”

宗政皇后的吩咐,自然有宫人去办,汪淑妃暗中注视着这一切,低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六角亭里的三人又说了会闲话,雾儿又进来请她们去花厅开席。

刚走至半路,一队小宫女端着茶水从她们面前经过。福身行礼时,一个小宫女的茶水,不偏不倚正好打湿了木香的裙子。

“公主饶命!奴婢只是手滑!公主饶命!”

云初净微微蹙眉,看着拼命磕头的小宫女,淡淡道:“起来吧,一会儿自去慎刑司领罚就是。”

然后看着半身狼狈的木香,随手指了一个坤宁宫的宫女,吩咐道:“你陪她回庆云殿。”

“奴婢遵命。”

待木香和那个宫女离开之后,云初净状似无意道:“希望木香顺利回去,别走错了路或者半道晕了,受了风寒就不能伺候本宫了。”

宗政采薇笑着道:“三嫂,这坤宁宫离庆云殿又不远,怎么会走半道晕?”

“这可说不好,有些人对牛乳过敏,一喝就晕。”

云初净意有所指的话,终于让宗政采薇似有所觉,然后诧异的看向一直默不吭声的琉仙郡主。

看琉仙郡主脸上似有愧疚、难堪,义愤填膺道:“琉仙郡主,难道你在牛乳杏仁茶里做了什么手脚?”

琉仙郡主吓一跳,苍白着脸驳斥道:“我没有!这牛乳杏仁茶可是坤宁宫的,我碰都没碰,管本郡主什么事?”

宗政采薇想起宗政皇后,咬咬牙,上前挽住云初净,低声道:“三嫂,我们回去问姑姑,她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云初净拍拍她的手,笑道:“采薇妹妹说笑了,不过一杯牛乳杏仁茶而已,要什么交代?”

看宗政采薇还是愤愤不平,云初净又道:“你可是我们越国公府的小姐,别板着脸,笑着回去。”

宗政采薇狠狠剜了琉仙郡主一眼,然后挽着云初净往花厅大步走去。

原本宗政皇后的安排是,宫中嫔妃按等级分六桌,今日进宫的娇小姐分两桌。可宗政采薇一定要和云初净坐一起,干脆就坐上主桌。

主桌上原本只有宗政皇后和德、贤、贵、淑四妃,其他就是青鸾公主云初净。

如今宗政采薇加进来,正好七个人。

大大的圆桌上,菜式丰富多样,各种珍馐美食应有尽有。

木落麻利的替云初净着布菜,看起来她吃得很欢快,其实暗中注意的人都清楚,木落下筷的菜,都是皇后娘娘才用过的菜式。

很快宗政皇后也注意到,不过并没有戳穿。笑着举起杯道:“诸位,今日是腊八佳节,皇上和朝臣们在乾清宫设宴,我们也在坤宁宫乐呵。来,一起举杯,祝大周国运昌隆,万民安泰!”

“国运昌隆,万民安泰!”

在场的人都共同举杯,高声祝祷之后,大多满饮此杯。

云初净作势品了一口,其实根本没有挨着嘴唇,又轻轻放下酒杯。

宗政皇后眼光扫过来,关切道:“这女儿红不合青鸾的意吗?”

云初净假意羞涩一笑,回道:“回母后,儿臣酒量不好,沾酒脸就红。这女儿红后劲大,不敢多饮。”

“是吗?那倒是本宫考虑不周,来人,把禹州才进贡的桂花酒拿来。”

说罢,又转而对云初净道:“青鸾,这禹州进贡的桂花酒酸甜适口,醇厚柔和,一点都不醉人,你尝尝。”

汪淑妃马上惊讶接话,笑道:“早听说禹州的桂花贡酒,可是用千年桂花树的桂花所制,还用齐梁古刹兴福寺空心泉水酿成。具有健脾胃、助消化、活血益气的功效,最适合青鸾公主。”

云初净眼睛微眯,笑道:“这样好的桂花酒,我竟然不知道,那托母后的福,一定要尝尝。”

桑兰亲自拿着一小坛桂花酒过来,拍开泥封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桂花香。

宗政皇后慈爱的看着云初净,吩咐道:“给青鸾满上。”

桑兰走上前,恭敬的替云初净斟上,云初净眼中闪过冷意。正准备用可能有孕推脱,旁边的宗政采薇突然拿过桂花酒,仰首一饮而尽。

然后放下酒杯羞涩道:“姑姑,听您说得这样好,采薇也想尝一尝,味道不错。”

宗政皇后惊呆了,待回过神来眼中蕴含着怒气,不悦斥道:“采薇,你的礼仪学到哪里去了?你要喝让桑兰给你斟一杯就是,为什么动青鸾的?”

宗政采薇似乎还沉浸在,先前的牛乳杏仁茶时候,一梗脖子道:“采薇只是替三嫂尝一下而已,三嫂可是三哥心尖上的人,自然要多加小心。”

这话一出口,满桌的人都看向宗政采薇。

宗政皇后似乎下不了台,微颤道:“那你现在尝了?没事了?罚你替青鸾斟上!”

宗政采薇这才感觉到害怕,颤抖着手捧起酒坛,重新替云初净斟了一盅桂花酒。

第五百七十九章 迷雾

然后宗政采薇迅速靠近云初净,低声道:“三嫂,没事,可以喝。”

云初净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略垂眸看着酒杯里淡黄色的桂花酒,伸出一只手用拇指摩挲着酒杯。

然后举起来在手中把玩,似乎在专注欣赏上面的粉彩牡丹花。

云初净的动作,让注视着她的人都摸不着头脑,汪淑妃见状笑道:“公主,怎么?采薇小姐斟的酒,还不合公主的意?”

宗政采薇神色尴尬,紧咬着下唇,低声道:“没事,三嫂,你喝一口吧?”

云初净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徐徐将酒杯放下,随后突然递给了木落,木落又递给退后三步站在后面的付嬷嬷。

付嬷嬷接过酒杯,稳稳上前两步笑道:“皇后娘娘,公主最近身体微恙,周院判说暂时还不能确诊,这酒的确是不能喝。不如娘娘赐给奴婢吧?”

宗政皇后的脸上红白交加,半响才咬牙切齿道:“赏!”

付嬷嬷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于旁边的桌上,又默然退了回去。

整个主桌场面一下冷了,寂静无声。

此时,上菜的宫女,上了最后一道压轴的乌鸡甲鱼汤。汪淑妃忙打破僵局,扬声笑道:“既然公主还不能确定,那我也不急着道贺。这乌鸡炖甲鱼可是上好的补汤,公主可以多喝几碗。”

一直很安静的闵贵妃突然开口,轻声道:“本宫身体历来不好,那这汤也适合我,三七,替本宫舀一碗。”

然后闵贵妃徐徐喝了几口,露出一个笑容道:“这汤果然不错,公主可以尝尝。”

木落忙拿过勺子,替云初净舀了一碗,云初净也不客气,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汪淑妃眼尖,看云初净几口喝完了,忙亲自起身执勺替她续上,笑道:“公主殿下多喝点。”

云初净微蹙眉头,似无意扫了木落一眼,看她微微点头,这才又喝了半碗。

这顿饭吃得风起云涌,待散席之时,宗政皇后的脸色还是分外难看。勉强笑着吩咐大家去御花园玩耍,可自己却单独进了内殿,同去的还有宗政采薇。

一进内殿,宗政皇后就怒道:“本宫不是让你取得云初净的信任,你不是说能办到吗?”

“娘娘息怒,琉仙郡主换牛乳杏仁茶时,已经引起云初净警觉。我和琉仙郡主决裂时,云初净明明非常信任我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宗政采薇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云初净不接受自己的示好,自己斟的酒她不喝。

宗政皇后心中烦闷,在内殿来回走了两圈,这才道:“想办法把那婆子弄走,万一她闻到木兰香晕了,那本宫岂不是不打自招?”

宗政采薇有点惊惶,进言道:“娘娘,不如我想办法把付嬷嬷调走?”

“你有什么办法?”

宗政皇后对宗政采薇没能达到目的生气,本不想听她废话,不过还是问了一下。

宗政采薇把以前学过的各种招数,都在心里过上一遍,然后急中生智道:“一会儿娘娘可以用殿前失仪,惩罚于我,然后指付嬷嬷随行监督。”

这是一招苦肉计,宗政皇后反复思量了一下,应该不错。

“那好,你只用替本宫拖住她就是。虽然云初净没有喝桂花酒,可她总要喝水吧,木落和木晓也不是全无弱点。云初净!我们走着瞧!”

这边云初净离开花厅,往御花园而去,闵贵妃快步上来拦住她,携手走到僻静处。

“我虽然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为难公主,不过公主自己要事事小心,下午我会陪着公主。”

云初净有点感动闵贵妃的仗义相助,笑道:“多谢贵妃娘娘,我会小心的。”

付嬷嬷走上前来,也不客气,对云初净笑道:“有星姐姐在,什么药都进不了公主的身。”

原来,闵贵妃当年做暗卫时,最擅长毒药暗器。

闵贵妃微微咳了一下,摇头道:“当年我受伤之后,嗅觉大不如前,只能什么替公主先试试,普通的都瞒不过我。”

这样云初净就已经很感激了,干脆挽上闵贵妃,一起往御花园而去。

闵贵妃浑身僵硬,自己只是一个暗卫,为皇上挡箭受伤这才封的名义上贵妃。没想到公主殿下却丝毫不介意,还挽着自己的胳膊而行,这太让闵星感到激动。

她步伐轻快,紧跟着云初净的步伐,偶尔偷瞄云初净侧脸,都恍惚是当年的皇太女殿下。

御花园里,为了杜绝男女私下接触,所有请来的公子少爷都在梨香台里。不到皇后娘娘下午安排的才艺展示时间,谁都出不来。

小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四处赏玩,后来都被内侍和宫女领到了,梨花台一墙之隔的雨花宫。

里面每个席位上,都准备了笔墨,桑兰正在宣布:“请在座各位,誊写一首诗,写得最好的,皇后娘娘赏赐文房四宝一套。”

云初净好奇看去,原来是一首无五言绝句。

人生百年内,疾速如过隙。

我辈不作乐,但为后代悲。

看日和仙药,书符救病人。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宗政皇后正和汪淑妃,与宗政采薇一起进来,看云初净专注看着内侍举起的这首诗,讥笑道:“本宫还没有看过青鸾的字,不如青鸾也写一张来本宫瞧瞧,这芷兰书院的头名是否名副其实?”

云初净四处一看,在场的小姐们都开始奋笔疾书,一时不好推脱,只能跪坐下去,用自己擅长的柳体誊写了一遍。

很快,雾儿她们将大家写好的,都奉至宗政皇后处,供皇后娘娘挑选。

宗政皇后看过一遍,将头名给了吕朱丹,笑着解释道:“青鸾虽然写得也不错,可本宫也不能把赏赐只给自己人,只好委屈青鸾了。”

云初净洒脱一笑:“儿臣只不想丢了芷兰书院头名的噱头,至于母后的赏赐,还是给其他小姐得好。”

“采薇,你的呢?”

宗政皇后看了一遍,似乎没有发现宗政采薇的笔迹,开口追问起来。

第五百八十章 具现

宗政采薇将手背在身后,神色尴尬小声道:“回娘娘,臣女刚才不小心写错,只好留下来了。”

“写错了?”

宗政皇后似乎终于找到一个出气口,一边让桑兰把这些纸拿下去,一边凌厉的盯着宗政采薇。

宗政采薇往云初净面前靠靠,可怜兮兮求救道:“三嫂,救救我!”

云初净微蹙眉头,并不想宗政皇后当众处置宗政采薇,毕竟明面上她才当着众人,为自己挡了回酒。

斟酌一下后,云初净笑着开口:“母后,采薇妹妹写错了,不如罚她写上十遍?”

谁知宗政皇后却不愿见好就收,冷冷道:“我宗政家的女儿,从来没有如她这般愚笨之人!本宫的吩咐她都敢阴奉阳违,定要好好惩戒!”

还不等宗政采薇求饶,云初净求情,宗政皇后就厉声道:“来人!将宗政采薇带回坤宁宫跪着,将这诗抄上一百遍。”

宗政采薇吓得小脸苍白,紧紧攥着云初净的裙角,害怕道:“三嫂救我,三嫂救我。”

云初净心中微沉,这苦肉计也太逼真了,宗政皇后这样处罚宗政采薇传出去,也是丢越国公府的脸。

何况这事多少和自己扯得上点关系,要是真袖手旁观,似乎也不忍心。

眼看坤宁宫的内侍,就要上前来拖宗政采薇,云初净使眼色让木落制止。然后笑着求情道:“母后,采薇妹妹是有错,不如罚她去庆云殿抄写,也有人照看。”

“青鸾要求情?”

宗政皇后的脸色冰冷,似乎不愿意给这个恩典。

不过云初净并不惧怕,笑道:“母后,好歹这也是世子爷的妹妹,我这个嫂子要是不能求点恩典,让父皇知道了,岂不是显得太没用?”

抬出开元帝,这话果然触动了宗政皇后,毕竟也是自己娘家侄女,这才松口道:“既然青鸾求情,那就去庆云殿抄写吧。不过…”

宗政皇后转而道:“其他人守着本宫不放心,青鸾,不如就让付嬷嬷监督执行,你看如何?”

云初净温婉一笑:“多谢母后给儿臣这个脸面,付嬷嬷,你就陪采薇妹妹回去,照看好她。”

付嬷嬷眼中闪过担忧,不过还是福礼道:“是,公主,那奴婢先随宗政小姐回去。”

宗政皇后眼看着付嬷嬷离开,这才露出笑容,吩咐道:“桑兰,去把座位整理一下,准备让那些少年郎过来。”

桑兰指挥着宫人,将雨花宫里的座次分成男女席,男席在右,女席在左。

宗政皇后的凤座自然高高在上,旁边分别是四妃的座位。可邹德妃身上不利落回宫了,正好云初净补上座位,紧挨着闵贵妃。

桑若过来奉茶,在宗政皇后面前低头侧身时,“事已办妥”四字悄悄传进了宗政皇后耳朵。

宗政皇后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慢慢品了口茶,笑看着下面的小姐们个个正襟危坐,人人娴雅淑静。

“淑妃妹妹,看到她们就想起妹妹初初进宫,一转眼就好几年。”

汪淑妃也得到消息了,羽筒的手势很明显,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现在就是要进行下一步的时候。

听宗政皇后叙旧,更是露出一抹笑:“娘娘,妾身看着这些小姐和公主,才记得什么是年轻。”

宗政皇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云初净一眼,笑侃道:“是啊,武威侯和青鸾才正是年轻好时节,阿晟对青鸾的好,本宫这个母后看了都眼热。”

“就是,谁不知道世子爷和公主夫妻情深,是京城少年夫妻的楷模。”

汪淑妃笑得很开心,这笑容总让云初净心里有几分不对劲。暗自提高警惕,桌上的东西基本就没有入口。

不一会,以端木栎为首的少年公子们,昂然走了进来,躬身向宗政皇后请安。

端木栎、汪俊臣、姚雨泽站在最前面,不得不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和他们身后的其他人相比,这三人的确称得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宗政皇后心情很好,不仅仔细问过几位比较眼生的后生姓名,还赏赐了汪俊臣和姚雨泽。

“栎儿,今日采薇被本宫罚去庆云殿了,这水晶包是她最喜欢的,不如你就替本宫拿过去给她?”

端木栎拱手行礼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那臣就替宗政小姐谢娘娘赏。微臣也算是借花献佛,那微臣先行告退。”

等端木栎借势退了出去,云初净心中冷笑,看来他是要趁机出宫去骗桓表哥了。不过桓表哥早有准备,看他如何请得来。

没有“奸夫”,云初净倒想看看,宗政皇后如何把戏唱圆。

接下来,在场的公子们都表演了才艺,有画画的,有写诗的,有弹琴的,有射箭的,还有表演剑法的。

汪俊臣一套君子剑法施展开来,引得掌声雷动,现场热烈起来。各家小姐注视着他高大英俊的样子,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揉烂。

云初净百无聊赖,眼光扫过下面的小姐们,暗自撇撇嘴。就汪俊臣这花拳绣腿,估计在阿晟面前撑不过三招。

她想起宗政晟身穿单衣,练剑之后,那贲起的肌肉几乎要撑破单衣。有次他还解开半边盘口,让自己眼睛好好吃了回冰淇淋。

后来宗政晟察觉到云初净中意他的身体,更是经常用自己诱惑云初净。

男色当前,作为一个正常女人,一样很难抵挡。每每昏昏欲睡间,云初净都要偎在永宗政晟臂弯,感受他一双有力的臂弯抱着自己,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类似于催眠。

想着想着,云初净忍不住红了脸,又想起今早的荒唐,两颊燃起了红云。一直悄悄注意观察她的汪淑妃,知道机会来了。

羽筒很快走过来,对木晓道:“烦请姐姐转告公主殿下,我家娘娘有话对公主说,在殿外等她。”

云初净听木晓低声禀报后,抬眼望去,果然汪淑妃已经不在席上。

汪淑妃总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动什么手脚,云初净略一沉吟,也带着木落和木晓悄悄出去。

她对淮阳侯府疑虑已久,是想要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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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糟糕

“大哥,皇后娘娘召了不少年轻公子进宫,说是和贵女相看,其实是准备毁了云初净的清白!”

哪怕知道云初净没事,端木桓都难以控制心中的怒气,宗政晟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阿净这样被人算计?

端木桓放在书桌下的手,缓缓握成拳头,另一手攥着信纸沉声道:“那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如何出来报信?”

这样冷静的端木桓,有点出乎端木栎的意料,他不该看见求救信就马上进宫吗?如何还有心思问东问西?端木栎心里升起一些不好的预感。

端木栎有点结巴的回答道:“皇后娘娘本来,本来是想要我做这个奸夫。可我不敢,借机跑了出来,就回来告诉大哥。”

“哦?从皇宫跑回来,路途虽然不算遥远,可去乾清宫岂不是更近?宗政晟就在皇宫,你不去告诉他,反而来告诉我?这样舍近求远,是想让我去做这个奸夫吗?”

端木桓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端木栎。

虽然没有声色俱厉,可端木栎受不住这如利刃逼迫的压力,也有被揭穿目的后的惊惶,竟跪坐在地上。

哪怕平日巧舌如簧,如今却茫茫然不知该如何解释。

端木桓原本也没想要他解释,而是来到他面前,冰寒清悦的声音响起:“原本你曾勾结外族害我,我念在你也是父王血脉上,容你还活着,也同意你和崔侧妃开府另居。可如今你又勾结皇后害我,还有我最喜欢的女人,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于你?”

这话冰冰凉的,如滑腻冷血的蛇一样,钻进端木栎耳朵,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大哥,我错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娶宗政采薇也是被逼的,是皇后娘娘用母妃要挟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端木桓却摩挲着求救信,低声道:“这信哪里来的?你今日进宫有看见过阿净吗?她在哪里?不准说谎话。”

“这信是皇后娘娘的人给的,他保证是青鸾公主亲笔所写。我看见公主在雨花宫,她一切都好!这信一定是假的!大哥,我发誓,我走的时候,公主是好的!”

可哪怕端木栎竭力想证明云初净安然无恙,但端木桓却觉得左眼微跳,心里烦躁不安。

原本早就打算无论如何绝不出府,可如今却迫切想见到安然无恙的云初净,这让端木桓有点纠结。

“飞星,你进宫去,看看青鸾公主是否安好?”

飞星从门外转进来,抱拳行礼道:“是,那栎郡王?”

端木桓没有心情管端木栎,随口道:“先把他带回青竹院。”

飞星领命退下进宫,由暗卫带着端木栎去往青竹院。只留下端木桓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满心踌躇该不该进宫。

他将求救信拿出来,对着阳光仔细看,却发现每个字之间,仿佛有道裂缝,似乎是有拼接的痕迹。

“来人,把暗堂冯二叫来,他最擅长书画。”

端木桓话音刚落,门外疾步奔来一名暗卫,有点慌张道:“小王爷,栎郡王在回青竹院路上遇刺,已经,已经死了。”

“什么?”

端木桓头脑里一道闪电划过,出事了!

幕后之人想让端木栎骗自己进宫,成不成都是要杀他灭口。如果端木栎死了,自己再出了意外,端木皇氏一脉就此断绝,那皇位该谁的?

宗政晟?

不会!他不会用云初净做饵。

开元帝?

不会!他要杀自己易如反掌。

那会是谁?

背后那只一直隐藏的黑手?

他杀了端木栎不怕露出马脚?难道他想一举杀掉自己和宗政晟,包括开元帝?

谁做得到?

端木桓浑身一僵,开元帝对云初净如珠似宝,自己和宗政晟对她爱逾珍宝,如果云初净出事?

宗政皇后只是幌子,背后另外有人操控着这叫件事,云初净一定是出事了!

端木桓原本就是绝顶聪明,一想通此中的关窍,就知道云初净一定出事了。唯有她可以钳制住自己和宗政晟,幕后之人一定会对她下手。

“进宫!”

端木桓再也忍耐不住,飞快将信折进袖口,疾身往外面而去,飞昆赶紧吹哨让暗卫集合,护送端木桓进宫。

此时,乾清宫里的开元帝,已经收到云初净昏迷的消息。

他紧了紧手中的茶盅,低声吩咐:“看好,朕没到,不准任何人进去。”

常公公躬身退下,开元帝这才嘴角含笑,看着下面坐着正谈诗论经的臣工们。宗政晟有点担心的看过来,开元帝回他一个安心的手势,他这才稍微放心。

而雨花宫里,汪淑妃已经回来了,可云初净迟迟不回,闵贵妃心中万分担忧。

让随身的侍女快去打听消息,然后去庆云殿送信。

宗政皇后眼看汪淑妃盈盈笑意进来,又坐下来按照原定计划,不经意抚了抚云鬓上的如意钗,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心中大定。

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端木桓来捉奸在床。

此时,端木桓纵马已经到了皇宫之外,他一边由箭楼守卫的御林军搜身,一边吩咐飞昆:“我去坤宁宫,你去找皇上,告诉宗政晟让他快来。”

“是,小王爷!”

端木桓才刚出箭楼,就看见慢悠悠晃过来的秦邦季,眼睛一亮:“秦二,快!跟我走!”

“咦?小王爷不是在王府守孝?怎么进宫了?也是来参加腊八宴的?”

秦邦季还没有说完,已经被端木桓拉着跑了起来。

皇宫里不能纵马,地方又大,没有其他交通工具,端木桓只能快速奔跑。云初净好几次落难,他都来不及救她,这一回无论如何他也要救她!

“公主出事了,快带我去坤宁宫。”

奔跑带动风声呼啸,秦邦季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云初净在皇宫里怎么可能出事?可看端木桓认真的样子,知道如今不是细问的时机,也加快速度往坤宁宫而去。

庆云殿里,木香和付嬷嬷看着西窗下,低头认真书写的宗政采薇,总觉得心里有点不安。

木香小声问道:“付嬷嬷,你说公主不会出事了吧?”

第五百八十三章 大戏

付嬷嬷神色肃穆,皱眉道:“怎么可能?有木落和木晓在,皇上还暗中有暗卫保护公主殿下。”

“可我不是听说皇后娘娘也有暗卫?而且是只听皇后娘娘差遣,万一她们对公主不利?”

木香知道,今日她和付嬷嬷,都是皇后娘娘专门支开的,为的就是公主身边人少好下手。

付嬷嬷轻声回答道:“皇后娘娘的暗卫,是皇上指派的,不敢对公主不利。只是今天这一件件,一桩桩的事,我也觉得不大对劲。”

木香一听就急了,忙道:“那我们快过去,万一公主出事了?”

付嬷嬷看了眼宗政采薇,沉吟片刻终于是稳不住,吩咐周嬷嬷来监督她,自己和木香匆匆往坤宁宫而去。

她们还没有走到雨花宫,就遇上闵贵妃的侍女剑儿。

“付嬷嬷,娘娘让我来找你,公主中途出去一下后,至今没有回来。”

剑儿焦急的话语,让付嬷嬷和木香都呆住了。

还是付嬷嬷遇事多,很快回神,追问道:“公主为什么要出去?木晓和木落呢?”

“奴婢也不知道,只看见汪淑妃身边的羽筒,似乎和木晓说了什么,然后公主就出去了。娘娘以为她只是更衣,就没有一道去。”

付嬷嬷心里迅速盘算,雨花宫,梨花台,难道公主去了雨花台?

“剑儿,你先回去,木香我们去雨花台。”

木香加快脚步,跟在付嬷嬷后面,着急道:“梨花台会不会有男人在?”

“别担心,皇上派了暗卫保护公主,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可付嬷嬷的步伐也加快不少,两人几乎要跑起来。穿过御花园时,又遇上了端木桓和秦邦季,简单交代之后,跟在他们身后往梨花台而去。只是付嬷嬷和木香不如他们能走,慢慢就越落越远。

其实端木桓刚进箭楼时,一直躲在高处偷窥的内侍,就赶快把消息传到了宗政皇后耳朵里。

如此算计着时间,宗政皇后对汪淑妃使了个眼色。

汪淑妃放下茶盅,略提高声音:“贵妃姐姐,公主还没有回来啊?”

闵贵妃正心急如焚,看汪淑妃明知故问,沉下脸道:“公主殿下去哪里?是你我能管的吗?”

“贵妃姐姐别恼,只是妹妹看公主殿下迟迟未归,担心而已。皇后娘娘,公主殿下是身体不适提前回去了吗?”

汪淑妃装模作样,成功把话题交到宗政皇后手中,也引起了在座的各位小姐、公子注意。

宗政皇后一副惊讶的表情,疑惑道:“青鸾没有告诉本宫她要提前退席,那她人呢?”

桑兰低头回答道:“回娘娘,先前奴婢看公主殿下往宫外而去,可能是去外面走走。”

“嗯,那你派几个人出去看看,青鸾没事就来给本宫报个信。”

“是,娘娘。”

端木桓一路狂奔,幸好有秦邦季这个御林军头目跟随,才没有被巡逻的御林军拦下,很快到了雨花宫外面。

远远看雨花台门口内侍云立,端木桓直接往旁边门口空无一人的梨花台冲去。

整个梨花台里静悄悄的,不大的地方只有一座两层楼的戏台,一个大大的空坝子,还有供女眷更衣的一间厢房。

端木桓张口欲喊,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拿出令牌对他低低说了几句。

端木桓慌乱不安的心,总算安定一些,可他还是想见一见云初净。没有看见本人,这颗心实在落不回去。

“你们让我进去看一眼,只看一眼,看她没事我马上就走。”

黑衣人挥挥手,厢房四周出现了十多道身影:“请小王爷放心,公主没事。您暂且去旁边等待开戏,皇上有旨他没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端木桓还想再说,秦邦季在旁边已经大概明了几分。

上前拍拍端木桓的肩膀,低声道:“还是一切听从皇上安排,我们暂且避一避。”

说话间,外面依稀传来脚步声,端木桓和秦邦季飞身躲上二楼,黑衣人也闪身藏起来。

桑兰快步走进来,只见梨花台里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疑惑道:“小永子?小永子?”

黑衣人现身道:“小永子刚才被小王爷伤了,属下已经把他送到后罩房,按娘娘吩咐处置。一切就绪,娘娘可以过来了。”

桑兰有点迟疑道:“小王爷已经进去了?就没有闹腾?木落和木香呢?”

“木落她们在旁边,由我们的人守着,小王爷双拳难敌四手。我们制伏他后,已经把他脱了衣服放在床上,现在睡得正香。”

黑衣人的回答,让桑兰这才放心,还不忘吩咐:“那香点了吗?一会儿趁着人多,要记得收起来。”

“是,姑娘。”

桑兰又看了眼看起来安静非常的厢房,快步回去禀报皇后娘娘。

隐在二楼的端木桓紧紧握住枣木栏杆,握出两个深深的手印。宗政皇后何其歹毒,这是要彻底毁了阿净,希望开元帝能为阿净讨个公道。

否则,端木桓眯起眼睛,遮住桃花眼中的狠辣,他不介意亲自动手。

桑兰快步回到雨花宫,当众禀报道:“回娘娘,刚才奴婢已经去问过,公主殿下去了梨花台散心。”

“哦,原来是在梨花台?那本宫就放心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可有人伺候?”

宗政皇后声声关切,桑兰略沉吟几息,回答道:“奴婢并不清楚,有木晓和木落在,奴婢没有看见公主。不过…”

“不过什么?说!”

桑兰突然跪下道:“回娘娘,刚才奴婢眼睛花,好像看见小王爷。”

宗政皇后脸色一变,惊道:“小王爷?小王爷不是在王府守孝?怎么可能进宫?你是不是眼睛花了?”

桑兰正欲开口,闵贵妃手中的酒杯飞到她身前,“啪”的一声,碎成无数片。

“大胆奴婢,竟然毁坏公主殿下声誉!小王爷守孝在王府人尽皆知,你这样胡说是想做什么?”

闵贵妃心中一沉,担心云初净着了皇后的道,忙先发制人,不让桑兰毁坏云初净名誉。

桑兰被酒杯一砸,吓得惊叫,“啊…!小王爷是在梨花台,不信娘娘可前去看看。”

第五百八十四章 开场

宗政皇后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是怒容满面。

一拂她那大红洒金宫装云袖,震怒道:“走!随本宫去看看!桑兰,要是你有半句虚言,本宫也保不住你!”

汪淑妃在前,宗政皇后在后,后面浩浩荡荡的人一起往梨花台而去。

刚走到雨花宫门口,后面赶来的付嬷嬷和木香正好撞上。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付嬷嬷,你来得正好,刚才桑兰说青鸾在梨花台,还有小王爷也同在,本宫不信,正准备去看看。”

宗政皇后关切的模样,让气喘吁吁的木香忍不住想反唇相讥。

刚抬头,付嬷嬷猛的一拉她衣袖制止,高声道:“娘娘,先不说众所周知,小王爷目前在王府守孝。就算小王爷真进宫在梨花台和公主偶遇,他和公主也是堂兄妹,值得皇后娘娘如此兴师动众?”

“你!”

宗政皇后一时语塞,正是因为端木桓和云初净的关系,才千方百计引他进宫增加捉奸真实性。可却忘了,如今他和云初净,可以是堂兄妹。

汪淑妃柔柔一笑,温婉可人的脸上,厉色一闪而过。

上前半步笑道:“付嬷嬷此言差矣,就算是亲堂兄妹也需避嫌,何况青鸾公主只是皇后娘娘义女?还是当众为她们洗脱污名得好,以免以讹传讹贻笑大方,也伤了皇室体面。”

付嬷嬷这才认真看了汪淑妃一眼,闭口不言。

宗政皇后一听此言,正中下怀,马上道:“正因为本宫疼惜青鸾,才不能让刁奴污蔑青鸾。付嬷嬷不如与本宫一起,也好到时候在皇上面前做个见证。”

付嬷嬷淡淡一笑,端庄福礼道:“奴婢谨遵皇后娘娘吩咐,一定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告诉皇上。”

宗政皇后横了不卑不亢的付嬷嬷一眼,心中暗骂“老刁奴”,转身仪态万千往梨花台而去。

一众人等跨进梨花台,只见空旷的场地上空无一人,二层楼的戏台上也空空荡荡,只有那间供女眷换装更衣的厢房,门窗紧闭悄无声息。

宗政皇后柳眉微蹙,按照计划这时,里面不该正是动静大的时候?

她微微一咳,看向桑兰。

桑兰也心中诧异,她明明吩咐了点香,为什么却没有动静?难道小王爷如此不堪一击?这么快就完事?

看见皇后娘娘使眼色,她低头快步就向厢房而去,准备上前打开门窗看过究竟。

可刚走两步,却被付嬷嬷一把拉住。

付嬷嬷虽然年纪大了,但腿脚却利索,很快挡在前面拦住桑兰。木香见机也跑过去,站在付嬷嬷身侧。

“付嬷嬷,你拦着这是做什么?难道青鸾果真在里面?”

宗政皇后看付嬷嬷阻拦,原本有点不安的心,这才安定下来,沉着脸质问道。

付嬷嬷已经仔细观察过,这梨花台静悄悄的,公主和小王爷有皇上护着,不像是会中招。皇上一定已经在路上,她只需要拖到皇上来就好。

看着宗政皇后身后,黑压压的一群人,付嬷嬷福礼道:“娘娘,这么多人在此,万一公主只是困了在里面小憩,那岂不是打扰?还是奴婢先进去看看为好。”

汪淑妃捂嘴一笑,略微提高声量道:“付嬷嬷可真是个忠心的奴婢,皇后娘娘的吩咐也敢违抗。”

“奴婢谢淑妃娘娘赞,改日一定禀告皇上,淑妃娘娘对公主殿下的诸般照拂。”

付嬷嬷眼光深邃的看向汪淑妃,淡淡语出警告。

眼看付嬷嬷百般阻拦,宗政皇后急切起来。她现在迫切的要在开元帝来之前,把捉奸当众展示。如此一来,哪怕宗政晟再喜欢云初净,都容忍不了云初净被这么多男人看光。

“付嬷嬷,你别以为你伺候过长公主,就可以倚老卖老!让开!桑兰去,打开门给本宫看看,青鸾究竟在不在里面!”

付嬷嬷双手一伸,厉声道:“谁敢!”

宗政皇后连番被顶撞,恼羞成怒,气急道:“反了,反了!来人,还不把这老刁奴拿下!”

几个身强力壮的内侍刚扑出去,还没有近付嬷嬷的身,就已经被人撂倒。

闵贵妃带着侍女出手拦住内侍,也站到了付嬷嬷身边,略气喘道:“皇后娘娘,既然事关公主殿下清誉,还是派人请皇上和世子爷来了,再进去也不迟。”

宗政皇后粉面含霜,盯着闵贵妃,冷冷道:“想不到妹妹不理俗事这么多年,今日竟然敢阻拦本宫!来人,给本宫通通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坤宁宫的内侍和宫人,正准备一拥而上,人群后面传来一个威严冷清的声音。

“朕的皇后好大的威风!”

如狼似虎的御林军开道,宗政晟和飞星快步走上前,后面跟着面沉如水,一脸冰寒的开元帝。

宗政皇后如被雷劈,僵硬一福:“臣妾见过皇上。”

付嬷嬷和其余人都跪下道:“见过皇上!”

“起来吧。”

宗政皇后没预料开元帝来得这样快,他不该还在乾清宫吗?站直身体后,心里开始忐忑不安,浑身忍不住轻颤。

开元帝慢慢踱至中间,看了眼依然悄无声息的厢房,转而不悦道:“朕听说,皇后带这么多人来找青鸾和桓儿?”

宗政皇后战战兢兢回道:“是臣妾听奴婢们说,端木桓和青鸾在梨花台,臣妾不信,过来查看,以证她们清白。”

“那先前是谁看见了?站出来。”

开元帝这声音并不大,可在鸦雀无声的梨花台,清晰可闻。

桑兰一个踉跄扑出来,跪在开元帝面前,颤抖着声音道:“回皇上,是奴婢。”

开元帝淡淡看着竭力保持镇定的桑兰,轻声道:“果真看仔细了?是朕的青鸾和端木桓?”

“回皇上,奴婢亲眼所见。”

事到如今,容不得桑兰退缩或者反口,她虽然没有亲眼所见,现在也只能咬定不放。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宗政晟,看事到如今桑兰还信誓旦旦的胡说,一脚踹去,将桑兰踹倒在地,喷出一口鲜血。

开元帝嫌恶的看她一眼,冷冷道:“出来吧。”

第五百八十六章 叛军

常公公毫不犹豫,打开信当众念出来:“端木~,要想云初净安然无恙,马上让宗政晟和端木桓决斗。否则,云初净就只能死无全尸。”

虽然常公公没有念完整,可在场的人都知道,那没有念完的一定是开元帝的名讳。

开元帝神色更是冷冽,眼神中似乎有冰刀闪过,看向汪淑妃:“朕从来不知,淑妃的淮阳侯府如此能耐。”

汪淑妃挺直了腰,勉力道:“皇上,还是先让世子爷和小王爷分出胜负吧,祖母的性子古怪。万一,那就不好了。”

“汪老夫人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和汪俊臣?”

开元帝话语刚落,众人回过神来四处张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汪俊臣竟然已经消失无踪。

汪淑妃忍住害怕,笑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皇上留着箐儿还有用,一定不会这样处置箐儿。”

宗政皇后早被这一系列变故,打击得晕晕乎乎,如今看汪宜箐这个贱人还在勾引皇上,怒喝道:“贱人!你敢骗我?”

开元帝微蹙眉峰,喝道:“闭嘴!”

然后看着梨花台里的其他人,吩咐道:“夜然,把他们都带到雨花宫看管起来。”

夜然领命,将一众公子少爷和小姐,包括宗政皇后和张贤妃都带出了梨花台。如今现场只剩下汪淑妃和还在找云初净的闵贵妃,开元帝往前一步逼近汪淑妃。

看着她强自镇定,其实惊恐万状的眼神,淡淡道:“就算你们带走了青鸾,可九门已封,朕不相信你们出得去。秦邦季!”

“微臣在。”

“你拿着这方令牌出宫,传信京畿大营,先围了淮阳侯府,然后把宗政二夫人汪夭梅和汪婧芳一起捆了,送到淮阳侯府。”

汪淑妃脸色微变,却仍道:“皇上,如今怕您是出不了这皇宫。祖母算无遗漏,如今已经该攻城了。”

正说话着,远处传来杀喊声,有人在进攻宫门。很快几名御林军前来报信:“禀皇上,有人攻城门,宣武门、玄武门,神武门都发现叛军。”

眼看汪淑妃脸上露出笑容,开元帝淡淡道:“来人,把淑妃拉出去,绑在箭楼之上。”

“你敢!你不怕祖母以牙还牙?”

汪淑妃本以为两国交战,也不斩来使,没想到开元帝要拿她祭旗。

开元帝嗤笑道:“青鸾还在宫里,你们凭什么以牙还牙,再说汪俊臣不还在这宫里?夜幽!给朕一寸寸的搜,将汪俊臣搜出来,也送上箭楼。”

夜幽领命而去,汪淑妃也被内侍拖走,秦邦季上前焦急道:“可是,云表妹还没有找到。”

开元帝神色一冷,看了眼还在厢房里找机关的众人,提高声音道:“全部出来,朕把这房子拆了,不信找不到密道!”

宗政晟和端木桓他们赶紧撤出,大家开始拆房。

“轰隆隆,啪啪,轰隆隆!”

不停有御林军前来报告战事,开元帝始终神色自若,毫不紧张。反而是秦邦季担心道:“皇上,这京城里哪里来的叛军?钟统领能守住吗?”

开元帝斜睨他一眼,不屑道:“不过是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能有多少?”

“五城兵马司的彭荣,是汪家的人?那这么点人也敢来攻皇后?”

秦邦季这下心中微定,只要城外四大营,京畿大营、骁骑营、前锋营和虎贲营没乱,就不会有事。

开元帝看了埋头拆房子的宗政晟和端木桓一眼,随口道:“当然不止这么点人,骁骑营如今在邹云翔手上,只有他可能会受蛊惑。邹德妃也不在,此时,他应该进城了。”

秦邦季一听骁骑营参与叛乱,着急道:“皇上,请让微臣出宫联络京畿大营和前锋营。代国公和宋统领都不会背叛皇上!”

“你错了,有琉仙参与此事,宋重鸣已经背叛了朕。只是有鲍大勇那愣头青在,没骁骑营那么好骗。”

开元帝眼看着厢房已经快成废墟,无论什么密室暗道都该到了现形的时候,心里稍微放松一点。

秦邦季听着喊杀声愈加响亮,着急道:“皇上,微臣还是去城门看看!”

“不用,你就带剩下的人守住梨花台,随时传递消息就是。朕也想看看,天命在那一方。”

开元帝毫不在乎的样子,让心急火燎的秦邦季这才稳定一些,按捺住焦急的神态,拱手行礼道:“微臣遵旨!”

此时,正好厢房最后一面墙被推倒,露出下面一个三尺宽的入口。

“有暗道!”

宗政晟一马当先想跳下去,被伏矢拦住:“世子爷,让属下去,万一有埋伏?”

“起开!”

这异口同声的声音,是永宗政晟和端木桓一起发出,伏矢和飞星都死死拦住他们。

还是开元帝缓缓走过来,看着台阶蔓延下去黑黝黝的洞口,开口:“你们两个过来,让伏矢他们下去,青鸾应该不在下面。”

宗政晟和端木桓这才相互看了一眼,任由伏矢和飞星他们各带了两名暗卫一起下去,但人却守在洞口寸步不移。

此时,城外前锋营正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宋重鸣高踞马上,手持宝剑和圣旨厉声喝道:“鲍大勇,你还不让开,是想造反吗?”

“放你娘的大臭屁!老子造反?老子看你才是要造反!没有皇上的圣旨和兵符,前锋营不能动!”

鲍大勇可不管统帅不统帅,他虽然只是副统领,可这前锋营里大半的兄弟都是和他一样泥腿子出身,都服从他,他不能让他们去冒险赴死。

宋重鸣眼看鲍大勇,带着一半的人马堵住前锋营大门,心急如焚。

他和骁骑营的邹云翔早就约好,同时从北门和西门进入京城,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自己却被困在这里。

“鲍大勇,我是堂堂温重伯府之人,如今有人犯上作乱,正是我能建功立业的好时机。我手上有骁骑营送过来皇上的圣旨,你等速速让开!”

鲍大勇满不在乎“呸”了一声,鄙视的看着宋重鸣,不屑道:“温重伯府算个球!京城有武威侯在,还有小王爷在,还轮得到你蹦跶?”

第五百八十七章 现身

宋重鸣高声喝道:“你!你要抗旨?”

“你什么你?谁知道你手中的圣旨是真是假?老子又不识字!骁骑营如何老子不管,前锋营没有兵符绝不出兵!”

鲍大勇虽然是个粗人,但并不傻,开元帝就是混乱中篡位登基为皇,不可能出现乱子,不派人持兵符圣旨来。

再说斥候回来报,骁骑营虽然动了,可京畿大营和虎贲营没动,那前锋营自然不动。

面前的鲍大勇油盐不进,宋重鸣眼看天空爆出几支烟花响箭,咬牙道:“给本统领冲!”

“兄弟们!不要被人骗了!万一宋重鸣要造反,可是要牵连九族!”

鲍大勇一边率众抵挡,一边大声疾呼,这灭九族的大罪,也不是人人都敢。一时不少士兵都停下手来,面面相觑。

这边邹云翔已经带兵来到北门之下,守城的人早已经被买通,骁骑营畅通无阻的进了京城。

京城的百姓大多见多识广,眼看骁骑营带兵进城,五城兵马司也有异动,大多回家关门闭户,一时街上行人都全部消失不见。

各大世家高门也紧闭府门,组织各家丁侍卫守住二门,整个京城好像全部安静下来,只隐约听见皇城传来的打杀声和街道上的纵马胜。

代国公夫人听到手下传递的消息,呆立在正厅,一时头脑发晕不知该怎么办。

端木渊那个奸贼,当年就是篡位夺的皇位?如今天理昭昭,循环轮回,也该他自己受这样的罪。

“夫人,要不要给国公送信?”

代国公夫人很快否定:“如今局势不明,不用。现在马上组织府里的侍卫,随我一同去平王府。”

“可小王爷好像进宫了。”

“正是如此,我才要去守住平王府,马上!”

代国公夫人带人赶到平王府,帮助平王府的人抵抗骁骑营人马的围攻。

骁骑营的人不仅在围攻平王府,就是云府和越国公府,还有其他侯府也是他们的目标。当骁骑营的人攻进越国公府,后院的女眷们乱成一锅粥。

很快宗政老夫人、越国公夫人她们都被绑了双手带上马车,往淮阳侯府而去。

汪夭梅和汪婧芳缩在马车上,她们也不清楚为什么那些人没有绑自己,而又要带她们去哪里?

等马车到了熟悉的淮阳侯府,汪夭梅和汪婧芳看着京城各大高官勋贵的女眷,大都被绑到这里,这才感觉到了恐惧。

云老夫人被冯氏和林氏,搀扶着下了马车,看着身上一点束缚都没有的汪夭梅和汪婧芳,重重的啐了一口。

“原来,是你们!”

汪婧芳浑身开始颤抖,眼看着马车陆续而来,女眷越来越多,还有些未上学的孩子,她深深知道出事了。

她旁边的汪夭梅似乎也受不了这刺激,撞撞跌跌往府里而去,她要去见母亲,她要去问清楚。

有了骁骑营相助,守皇宫的御林军顿时压力大增。

还好皇后城墙高大坚固,又储备丰富,叛军一时半会还攻不进来。钟磊已经燃起了烽烟,还放出了求救的焰火,相信京畿大营的代国公,虎贲营的张洪亮会很快来援。

梨花台内,飞星率先钻出来,直接禀报道:“回皇上,这下面有两条暗道。一道不知通向何处,一道通向养心殿。养心殿内侍云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公主应该被带到另一处。只是那里已经被封死,属下打不开。”

开元帝来回踱步,突然道:“这里留两人看守洞口,付嬷嬷带两人回庆云殿,其他人都随朕去甘泉宫!”

宗政晟一呆,甘泉宫是邹德妃的宫殿,阿初在甘泉宫?

端木桓也反应过来,看来汪淑妃和邹德妃已经联合起来,这另一条密道定然是通向甘泉宫。

开元帝带着暗卫们来到甘泉宫,果然宫门紧闭,悄无声息。

其实开元帝猜得没错,云初净就在甘泉宫。她一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被捆得像个粽子,躺在藤屉子春凳子上。旁边是木落和木晓,她们也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邹德妃?”

云初净一转头,就看见先前身体微恙,提早退席的邹德妃端坐在不远处。

“青鸾公主,你醒了?”

云初净打量了一下四周,慢慢道:“我不是在梨花台?怎么好像梦游到你的甘泉宫了?”

“公主没有梦游,淑妃妹妹费尽心思,才把你送到本宫面前。”

邹德妃神色自若回答道,末了还补充:“现在云翔已经进城,应该在帮助彭大人攻皇宫。本宫好不容易请来了公主,希望公主能送本宫平安出宫。”

云初净挣扎着坐起来,看木落她们挣扎却力竭连开口都不能,知道她们是中了药指望不上。

眼神微闪道:“邹德妃,我不懂,你为什么要趟这浑水,这闹不好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于你有何好处?”

邹德妃不经意摸摸腹部,这让云初净秒懂,原来邹德妃怀孕了,难怪!

“本宫要不是淑妃妹妹,根本不知道燕窝和香料有毒,这停了它们不久,本宫很快就怀上了。本宫不想和许圆圆一样去死,本宫自然要为孩子挣个前程。”

云初净心中微惊,果然许圆圆怀孕也是汪家出手。

她看向邹德妃那张咬牙切齿脸,淡淡道:“德妃娘娘腹中胎儿还小,再说父皇还在。又有世子爷和小王爷,他就算是个皇子,也轮不到他吧?”

不料,邹德妃却笑了,柔柔道:“怎么会轮不到他?宗政晟和端木桓都死了,端木栎也死了,皇上也驾崩了,那端木皇室就仅余本宫腹中孩儿,不是他是谁?”

“那你得了这天大的好处,汪淑妃为什么要帮你?她不如停了那些香料和燕窝,自己怀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不更好?”

云初净看智障一样的看向邹德妃,不知道她怎么会被汪淑妃忽悠。

“公主殿下果然好口才!只是淑妃娘娘身体已坏,今生都无法有后,只能寄希望于德妃娘娘。”

一个男声响起,进来的正是汪俊臣。刚才他趁乱偷偷离开梨花台,按照祖母的吩咐来甘泉宫。

第五百八十八章 要挟

原来如此,所以汪淑妃才能说动邹德妃,连同邹家一起造反。

云初净轻轻动了下,身上的绳子绑得有点紧,好像手都被勒得没有知觉。穿越过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遭这样的罪。

“汪俊臣,你妹妹好歹和本宫是妯娌,你这待客之道也未免太苛刻。你把我掳到这里,就不担心汪淑妃的下场?”

汪俊臣脸色微变,然后笑道:“公主说笑了,妹妹和姑姑已经回了侯府,到时候自然会和宗政家划清界限。至于淑妃娘娘,有你在,端木渊不会动她。”

“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淮阳侯府从一开始就针对于我?父皇对淮阳侯府不薄,你们为什么要处心积虑造反?”

云初净好像并不担心如今的处境,还有闲心关心汪家为什么造反。

汪俊臣本不想回答,不过看邹德妃也面有疑惑,只好道:“自然是为皇太女平反报仇,杀端木渊偿命。”

“不对!这十多年来一直致力为皇太女报仇的,是平王府。你们汪家要真为的是皇太女,不会把端木桓也算计其中。扶持端木桓,不比扶持一个还不知道男女的胎儿要名正言顺得多?你是父皇派来迷惑邹家的细作?”

云初净犀利的指出其中违和之处,邹德妃也变了脸色。

急忙拍拍手,屏风后隐藏的人影将汪俊臣团团围住。汪俊臣气急败坏,怒道:“云初净,你死到临头还胡说八道!德妃娘娘,千万不要相信她的鬼话。”

云初净耻笑道:“我的是鬼话?那你说的又是什么?你要不是父皇安排的细作,就是有自己打算,邹家只是你们现在手里的刀,以后推出去背黑锅的人!”

邹德妃听得胆战心惊,也开始怀疑起汪家的意图。

她最开始从汪淑妃嘴里得知,自己之所以不能怀孕,乃是因为皇上做了手脚,觉得荒谬绝伦,一点都不相信。

后来停了香料和燕窝,自己却很快怀孕,才知道原来是真的。开元帝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后宫之人诞下子嗣,邹德妃差点被气疯。

然后又听了汪淑妃挑拨,才生了为保护孩子就要除了端木渊的念头。如今整个邹家都卷了进来,要是造反失败,可就是灭九族的谋逆大罪!

“把汪俊臣绑起来。”

邹德妃略作思考,就决定把汪俊臣也控制在手,到时候要是汪家如果有异心,也好有个能钳制的人。

汪俊臣看邹家侍卫上前,又不好翻脸竭力反抗,只能急声道:“德妃娘娘可不能受云初净挑拨,我们汪家没名没分只是为求一个公道,只会忠心辅佐娘娘!”

云初净在旁边看着他们狗咬狗,直到汪俊臣也被绑成一团粽子,这才笑道:“好了,你我如今都是肉票,还是等着来人赎吧。”

“娘娘!皇上带人来了!”

门口的宫女接到消息,马上进来禀报。

开元帝积威已久,邹德妃反射性起身想去迎接,又想起如今的局面,缓缓坐了回去。

“邹一,你挑一个公主的侍女,弄得惨点扔出去。告诉皇上,他要是强攻进来,这侍女就是青鸾公主的下场。”

“不要!”

云初净大急,木落和木晓都跟随她这么久,她不愿意她们死或者伤。

邹德妃冷冷看她一眼,撇嘴道:“堵上。”

云初净眼看有宫人前来堵嘴,忙道:“我可以让你们安全出宫!”

“等一下。”

邹德妃一直考虑如何安全出宫,就算拿云初净做盾牌,也做不到万无一失,所以她才干脆在宫里等消息。

只要邹家的人攻进来,自己就无事,万一攻不进来,自己手上也有云初净这个人质。

“你说,如何能让本宫安全出去。”

云初净刚才是因为,看见邹一要对木落下手,纯属胡诌,如今邹一停下来,邹德妃追问她才赶紧想办法。

如黑宝石一般的眼睛闪了闪,慢慢道:“邹德妃,我只是父皇的义女,对他威慑不大。但我是宗政晟的妻子,我们夫妻情深,他一定会救我。”

邹德妃凝神一听,全是废话,弯弯的柳眉蹙起来,喝道:“快说你的办法!”

云初净哪里有办法,继续编道:“你们传信给宗政晟,他自然会护你们出宫。”

“你胡说八道!有开元帝在,宗政晟能做主?”

旁边同为肉票的汪俊臣,不屑的说道。邹德妃也觉得是如此,眼光一冷,一团帕子就塞进了云初净的嘴里。

下一秒,只见邹一出手狠毒,直接将木落四肢折断,木落当场痛晕过去,然后被邹一拎着她走出去。

这样狠毒的出手,让目睹一切的云初净目眦欲裂,“呜呜”叫着,往面如土色的木落身边而去。汪俊臣也没有想到邹德妃出手这样利落狠辣,吓呆在一旁。

开元帝带领众人来到甘泉宫,正准备让人撞门。

甘泉宫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内侍扶着大门,看见开元帝自然而然跪了下去。

不等开元帝下令,邹一从后面闪出来,将手中的木落往门外一扔,冷冷道:“云初净在我们手上,德妃娘娘说了,如果你们强攻甘泉宫,她就是这个下场。”

伏矢和飞星早上前扶起痛昏过去的木落,看见她扭曲的四肢,颤声道:“皇上,木落四肢都被人活生生折断!人还没死。”

开元帝眼神一暗,宗政晟和端木桓眼中杀气蔓延,可有木落的前车之鉴,真不敢再强攻甘泉宫。

“你是谁?让邹德妃出来,要是她肯放了朕的公主,朕既往不咎。”

邹一阴沉着脸,阴恻恻一笑:“娘娘和青鸾公主就在殿内,只要皇上不强攻,青鸾公主自然安然无恙。”

宗政晟上前一步,高声道:“你让公主出来,让我见上一面,公主没事我们自然不会强攻。”

邹一看了眼宗政晟,又瞟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端木桓,扬声回道:“你们就在这里稍等,我去请示一下娘娘。”

等邹一离开之后,虽然宫门大开,可大家毕竟投鼠忌器,都不敢冲动。

第五百九十章 夏锦

开元帝一下想起,那死了的钦天监司正,也和江南夏姓世家有关系。

再往前,皇太女莫名昏迷不醒之前,也有个姓夏的宫女来过泰和殿。

巧合太多,就是必然!

再联系养心殿和梨花台的密道,难道,汪傲南是先皇和汪老夫人夏氏的儿子?这密道就是他们幽会的秘密通道?

开元帝转眼之间,就想了很多。看来汪傲南有问题,而汪家忽悠了怀孕的邹德妃,准备拿她在前面做挡箭牌。

至于邹德妃为什么能怀孕,看来许圆圆当日怀孕,也是汪家的功劳。很好,很好!

开元帝须臾之间已经把以前没有想通的事,基本都串联起来。端木桓也基本猜出了真相,只有宗政晟一直忧心云初净,没有心思想其他。

“看来,这淮阳侯府老夫人夏氏才是关键所在。常平,放信号!朕迫不及待想见见这位汪老夫人。”

随着开元帝下旨,常公公袖中的响箭升上天空,爆出一朵金色的烟花。

然后随着这金色烟花升空,在京城各地都出现同类烟花,一层一层往外竞相开放。估计用不了多少时间,京畿大营和虎贲营就会看见信号,进宫勤王救驾。

而此时,被开元帝惦记的淮阳侯汪老夫人,已经走出了幽暗的佛堂。穿着一身黑色绣金色昙花的深裾曲裙,正站在淮阳侯府正厅门前仰望上面悬挂的匾额。

“母亲!这究竟怎么回事?”

汪夭梅惊惶而尖锐的声音响起,她由还算镇定的汪婧芳扶着走进来,迫不及待问道。

汪老夫人缓缓转过身,看着惊慌不已的女儿,淡淡道:“就是讨个公道。”

汪夭梅颤抖着身体,尖声道:“母亲,你讨什么公道?为什么会抓这么多人?骁骑营和五城兵马司都乱了,你是要造反吗?”

“你不是一直希望昱儿能做越国公,要是此事成功,你就是长公主,昱儿就是越国公。至于宗政陇,他可以继续做你的驸马。”

汪老夫人看着女儿,说着美好的前景,却生生让汪婧芳和汪夭梅都打了个寒战。

汪婧芳小心翼翼道:“祖母,造反要人的,我们有多少人?文武百官会归顺吗?”

汪老夫人对汪婧芳粲然一笑,精心妆扮过的脸上,露出深深的法令纹,透出岁月的痕迹。她缓缓走进正厅在首座坐下,也招呼汪夭梅她们也坐下。

厅外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林立,还有带刀的骁骑营守在旁边,汪婧芳心跳得飞快,赶紧拉着汪夭梅坐下。

“祖母,你快告诉我们,难道您是端木氏的公主?还是祖父是皇子?”

汪婧芳浑身都兴奋得发抖,自己果真没有白穿越一场,果然穿越女都是老天的宠儿!姑姑都是公主,那自己以后也是公主,大周最尊贵的嫡公主!

汪老夫人慈爱的看着汪夭梅,开口道:“你哥哥是先皇的血脉,等端木桓和端木渊一死,他就是唯一的端木皇族。”

“不是还有端木栎?”

此时,汪婧芳的脑海转得特别快,马上指出还有一个遗漏者。

汪老夫人沉沉一笑:“他已经死了,如今端木渊和端木桓,还有宗政晟都在宫里。只要皇宫破了,他们都会死!”

“可万一他们跑了呢?宗政晟和端木桓武功都高,又有贴身侍卫护着。”

汪婧芳很快进入角色,为了自己将来的前程,生怕汪老夫人有一点遗漏。

汪老夫人赞许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放心,只要云初净在皇宫,他们哪里都不会去。”

“祖母抓住了云初净?那谁在看管她?淑妃还是大哥?她怎么被抓住的,她身边不是高手云集?”

汪婧芳愈加兴奋,恨不得马上能看到云初净成为阶下囚,匍匐在自己脚下,跪地求饶。

汪老夫人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柔声对汪夭梅道:“梅儿,你不用担心。无论谁胜了,你都不会有事。一会儿我就把世家的几位夫人请进来,我做出要杀的样子,你来施恩保下她们。这样一来,哪怕我输了,就凭这恩情,你和芳儿也不会有事。”

汪夭梅一把抓住汪老夫人的手,颤抖道:“母亲,造反是要诛九族的。”

汪老夫人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事不宜迟要马上安排:“梅儿不怕,无论如何你也不会有事。来人,把几位老夫人和侯夫人押进来。”

门外的黑衣人,都是淮阳侯府豢养的死士,闻言很快出了院子,拉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宗政老夫人、越国公夫人,还有宣平侯夫人、云老夫人婆媳三人、魏其侯夫人,以及一些重臣家眷,松松站了一厅。

宗政老夫人一身狼狈,双手被绑在身后,看见上首坐着的汪老夫人,眼睛里都快淬出火花。

她愤怒难当张口骂道:“夏锦!你疯了?抓这么多人,你是要造反?”

“哈哈哈,哈哈。姚如云,你糊涂大半辈子,终于聪明了一回。我是要造反,你们就是人质,如果我输了,你们都要陪我死。”

汪老夫人也不辩驳,只淡淡说着大家的结局。

她并没有去看姚如云惊慌失措,忽然站立不稳的样子,反而看着云老夫人,笑道:“陈明玥,你没有想到,幕后之人是我吧?”

云老夫人这才恍然大悟,惊讶道:“害小七在武安侯府失踪的是你,联合大比暗箭杀小七的是你,杀宗政采珊陷害小七的还是你?”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都惊呆了,就连汪夭梅也如被雷劈,惊叫道:“不可能!”

汪老夫人眼神一暗,否认道:“想杀云初净和掳走云初净的是我,杀珊儿的是莫家人,不是我。”

“你胡说!莫家就是你的替罪羊,一直以来对小七下手的都是你。杀了宗政采珊,我们才没有怀疑你,你好狠的心,那是你唯一的外孙女。”

云老夫人想挑起夏锦和汪夭梅母女矛盾,只能围绕宗政采珊说话。

汪老夫人却像是怒了,喝道:“杀了她!”

一名黑衣人举起刀,往云老夫人面前走去,林氏和冯氏尖叫着挡在前面。

第五百九十一章 揭穿

“住手!”

汪夭梅豁然坐起,来到云老夫人面前,颤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说珊儿是母亲杀的?”

云老夫人强自镇定,正色道:“我自然没有确切证据,不过宗政采珊死了,小七死了,获利的是汪婧芳,你自己想想。”

汪老夫人看向汪夭梅,看她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一软道:“梅儿,采珊不是我杀的,你回来。”

汪夭梅却不知道是进入角色,或者真的想和汪老夫人决裂,挡在云老夫人面前,尖声道:“要杀她们,先杀了我!”

宗政老夫人回过神来,忙道:“梅儿,快到母亲这里来,你是我们宗政家的媳妇,不是汪家人了。”

汪婧芳见状也起身跪下,求道:“祖母,孙女已经是宗政家的人,求祖母放了她们。”

“芳儿,你母亲卧病在床,你去看看你母亲。”

汪老夫人只打算保下女儿和外孙的命,汪婧芳这样的孤魂野鬼,还是让她生死都随着自己比较好。万一自己失败,以免她算计梅儿。

汪婧芳不愿去看淮阳侯夫人,却被黑衣人强拉了出去。

汪老夫人这才道:“梅儿,你是要救她们?我可以留下姚如云,你回来。”

汪夭梅伸开手,将云老夫人婆媳三人护在身后,高声道:“母亲,她们都是无辜之人,你不要杀她们。否则,你就先杀了我!”

如此义正言辞大义灭亲的汪夭梅,出乎大家的意料,女眷纷纷都躲往她身后。

汪老夫人似乎拿汪夭梅没办法,想杀云老夫人,又舍不得伤了汪夭梅,半晌恨恨道:“住手!别伤了梅儿,把她们都关到容华堂去。”

黑衣人这才上前,将一干女眷都赶往容华堂。

而汪夭梅一手挽着云老夫人,一手挽着宗政老夫人,和大家一起去了容华堂。

等她们都走后,夏嬷嬷匆匆进来道:“老夫人,前锋营还没有进京,估计宋大人是被跘住了,脱不开身。”

“宋重鸣就是个废物!邹云翔和彭荣还没有攻进宫里?”

夏嬷嬷低头道:“皇宫城墙坚固高大,易守难攻,一时半会拿不下。”

“拿不下?”

汪老夫人刚重复,就听见空中传来尖锐的响声,疾步走出正厅,正好看见那朵金色的烟花缓缓绽放。

“端木渊在调兵了,两个时辰京畿大营就能赶到京城,再攻不下皇宫,我们就输了。”

“那怎么办?老夫人?小少爷和淑妃娘娘都还在宫里。”

汪老夫人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道:“通知南儿,留下十人照看梅儿,其他人和我一起去皇宫。”

“是,老夫人。”

夏嬷嬷匆匆出去,汪老夫人抬头望天,沧然一笑。今日所有的事就会有个了解,她背负了三十多年的秘密,也终于可以大白于天下。

京畿大营里的代国公,这几日一直心神不定,这日正在帐中喝酒,门口的亲卫突然道:“统领,金色烟花?”

代国公遽然色变,闪身出了大帐,只见硕大的金色烟花开放在京城方向,慢慢往这个方向移动。

“来人,擂鼓整军!”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虎贲营,统领张洪亮一看见金色烟花,也马上整军出发,回京城勤王护驾。

这金色烟花影响的地方相当宽阔,鲍大勇也看见了,高呼道:“皇上有难!这姓宋的想害我们前锋营和他一起去死!给老子拿下姓宋的,大家回京救驾,升官发财!”

如此一来,原本听从宋重鸣重金许诺的几位分支头领,都不敢再跟随他造反。

先前还可以说是不知道,被人利用,可如今再跟随宋重鸣造反,可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京城里可是有他们的父母家眷。

很快其他前锋营的将士就放下武器,宋重鸣百来个亲兵也被绞杀殆尽。

鲍大勇命人将宋重鸣捆起来,关在营中,自己带领三万精兵,急急往京城赶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男儿建功立业就在此时!

金色烟花笼罩京城,正指挥攻城的彭荣和邹云翔也看见了。

这金色烟花信号,本就是开元帝创作出来,作为四大营勤王救驾的信号。如此一来,两三个时辰之内,援兵就会到。

“彭大人,这城墙久攻不下,如何是好?”

邹云翔心急如焚,邹家全部的希望,可都在邹德妃身上。如今皇宫久攻不破,万一皇宫里的邹德妃出了什么意外,邹家就完了!

彭荣考虑几息,下令道:“去把所有人马撤过来,我们只攻神武门,必须赶在其他营勤王之前,攻进皇宫!”

邹云翔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照着彭荣吩咐行事。

而邹云翔最担心的邹德妃,现在也被金色烟花吓了一跳。开元帝是不管云初净死活了吗?怎么突然放求救烟花?

要不了多久,勤王的军队就要进京,云翔怎么还没有攻进皇宫?

邹德妃正惴惴不安时,邹二又进来禀报:“娘娘,小王爷说有几句话想告诉娘娘。说是关于汪家助娘娘,真正的原因。”

旁边被捆住的汪俊臣马上道:“娘娘不要上端木桓的当,他阴险狡诈,一定是想挑拨我们汪、邹两家内斗,趁机救出云初净。”

邹德妃看了眼被堵嘴的云初净,又看了看略显慌乱汪俊臣,总归心中难安。

“邹一,你出去告诉他,让他就站在宫门口说。要是他敢踏进来半步,就砍了云初净的手。”

邹一领命而去,告诉端木桓后,他同意下来。只站在甘泉宫门口,运足内力大声道:“邹德妃,汪家一定是告诉你怀孕的方法,帮助你怀上龙胎,然后鼓吹你杀了皇上,扶小皇子登基。你被骗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让你们邹家如归义侯莫家一样,为他们做替罪羊背黑锅!”

邹德妃原本就有点不安的心,更加慌乱起来,再看汪俊臣突然面如死灰,而云初净拼命点头,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信。

端木桓继续道:“娘娘不知道吧?淮阳侯汪傲南,其实就是汪夏氏偷偷和先皇生的孩子,你觉得他会拥护你肚子里的孩子上位?”

第五百九十二章 形势

这话如同石破天惊,一下把甘泉宫里的邹德妃炸得晕头转向。

云初净惊诧一瞬,原来如此,难怪汪家要窜捣邹家造反谋乱。汪傲南已经成年,还有汪俊臣这么大个儿子,完全可以让邹家冲在前面,然后他们再来黄雀在后。

汪俊臣也变了脸色,急切嚷道:“娘娘莫要信他胡说八道,这,这简直是污蔑!”

邹德妃脸色急变,捂着肚子一连串的深呼吸,旁边的嬷嬷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保胎药,服侍邹德妃服下。

然后,邹德妃深吸一口气,指着汪俊臣,厉声道:“给我将他嘴堵上!要是夏锦那个老虔婆果真如此打算,本宫也要让你死在前面!”

外面的端木桓还在继续说:“德妃娘娘,你肚子里的是皇上的子嗣,不是那等来历不明的人。只要你放了公主,皇上既往不咎!”

邹德妃浑身轻颤,虽然还没有证实端木桓所言真实性,可以她后宫多年的经验来看,真相八九不离十。

可恨当初自己被开元帝不准后妃怀孕伤了心,又想着自己已然有孕,要为孩子筹谋,却上了汪家的贼船。

如今侄子云翔已经带着骁骑营进京谋反,亲家宋家也牵扯进来,要是败了,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祸!

端木桓又反复说了一会,甘泉宫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正踌躇不决还继不继续时,御林军统领钟磊来了。

“微臣见过皇上,世子。”

开元帝一抬手,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皇上,叛军从宣武门和玄武门撤军,如今集中人手专攻神武门。攻势凶猛,可能阻挡不了多久,请皇上暂时离宫,等勤王大军进城。”

钟磊的话,开元帝断然拒绝:“青鸾在里面,朕哪里都不去。”

“皇上!”

“好了,不必多说!让天龙卫都过来,你带人死守乾清宫,保护好那群臣子。最多两个时辰,一切都结束了。”

开元帝并不担心,随便找座宫殿,凭天龙卫也能守两个时辰。至于其他宫人,死活他并不在意。

钟磊跪地谏言道:“皇上!还是先行离宫,龙体为重!”

“好了!退下!就凭那群酒囊饭袋,还要不了朕的命!”

见开元帝执意如此,钟磊只好留下一百御林军精锐,交给秦邦季指挥,然后带人去乾清宫保护众臣。

外面的情况,邹一也如实禀报邹德妃。

邹德妃沉吟片刻,吩咐:“让所有人都退回殿中,同意皇上他们在殿外。本宫等云翔他们进宫再说。”

如此一来,也正合开元帝心意,天龙卫和御林军将院子重重包围起来,足以和叛军周旋足够的时辰。

宗政晟从云初净露面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一张俊脸如三九寒冬,眼神里全是赤红的杀气,突然开口道:“皇上,让微臣去守神武门。”

开元帝看他一眼,缓缓一笑:“不用,让他们攻破又如何?朕就是要让他们看胜利在望,然后绝望!”

端木桓走过来,喝了一口飞星递的水,这才道:“皇上是想有个了断?”

“汪夏氏处心积虑瞒了这么多年,朕还是要让她死个明白。再说朕还有些疑虑,希望她能解惑。”

开元帝坐在一把普通的楠木圈椅上说道,那风姿威仪却如同坐在金銮殿龙椅之上。

甘泉宫殿内,邹德妃让人松开云初净嘴里的帕子,又让宫女喂她喝了半盏茶。

邹德妃这才拂手道:“公主请坐。听说上次联合大比,青鸾公主料事如神,不知公主对如今的局势,又有何看法?”

云初净这才在藤屉子春凳上坐下,哪怕双手被缚,也坐得腰背笔直。

微微一笑道:“这不难猜测,不过娘娘还是先为我解惑,我们一人一个问题轮流答,如何?”

“好。你问。”

云初净略想了一下,好奇道:“今日皇后设下重重陷阱,我真不知道怎么中招的,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邹德妃掩唇一笑,柔声道:“公主不曾在后宫生活,当然不懂其中奥妙。再说有汪淑妃在后面筹谋,皇后在前面招摇吸引目光,公主自然防不胜防。”

“难道杏仁牛乳茶,桂花酒都没问题?只是迷雾?”

邹德妃摇头一笑:“杏仁牛乳茶有问题,琉仙还在坤宁宫躺着哩。这本来也是一箭双雕之计,就算你不喝,也要让宗政采薇能得到你信任。桂花酒也有问题,所以才着急调走付嬷嬷。”

云初净略沉吟,然后把今日用过的东西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疑惑道:“那我是怎么中招的?难道是乌鸡甲鱼汤。”

邹德妃笑而不语,转而道:“本宫已经说得不少,公主还是也透漏一下,本宫再接着说。”

云初净清楚,如今邹德妃已经萌生退意,把自己和汪俊臣当做最后保命的人质,想全身而退保住邹家。

“娘娘,如今叛乱的都有什么人,娘娘先告诉我,我才好猜一下。”

邹德妃也不隐瞒,爽快道:“是骁骑营和五城兵马司,还有一些淮阳侯府的私兵。”

“五城兵马司?兵部尚书彭荣?想不到他会是淮阳侯府的人,难怪骁骑营可以顺利入京。骁骑营统领是娘娘的侄子邹云翔,这谋反罪可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云初净还没有说完,邹德妃就沉下脸:“本宫和邹家是被汪家蛊惑!”

“诚然如此,可四大营无旨入京就等同谋反,况且现在骁骑营可是攻皇宫的主力。娘娘想全身而退,就算是放了我,只怕也不可能。”

邹德妃没想到云初净竟然说得如此坦白,就连说谎话骗一下自己都不肯。沉下脸恼怒道:“公主的意思是,杀了你和放了你都是一样的结局?”

“当然不是。如果我死了,我保证邹家会鸡犬不留,世子爷对我的心意,大家都知道。况且杀了我又如何,等过上几年他不是又另结新欢?”

云初净的自嘲,让邹德妃也深有同感,要让她相信宗政晟以后只有云初净一个女人,还不如让她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第五百九十三章 严峻

“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看得如此通透。本宫还以为你正值新婚,看不破儿女情长。”

邹德妃突然觉得,云初净就像在宫中长大的人一样。否则哪个女儿家,嫁得如此优秀的夫婿,受尽宠爱,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云初净爽朗一笑:“女儿家,自然要爱自己多一点。”

邹德妃又蹙眉道:“那如果不杀公主,我们又当如何?”

云初净在心中盘算一下,先道:“这要看娘娘能不能在京畿大营勤王之前,除掉你所想除掉之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初净轻笑道:“如果邹云翔和彭荣,能赶在京畿大营救驾前,杀了父皇,小王爷和世子爷。那我保证,汪家就会把你们邹家推出来背黑锅,然后公布自己才是端木氏唯一后人。文武百官无人推举之下,很有可能让汪傲南继位。而你们邹家人的命运就是被千刀万剐,为皇上报仇。”

邹德妃听得冷汗潺潺而下,打湿了后背,殿内那么多火盆都无法让她温暖起来。

“那如果败了呢?”

云初净黑白分明的杏眼眨了眨,笑道:“娘娘还是先为我解惑吧。”

邹德妃如今,也没有了故弄玄虚的心思,直接道:“是乌鸡甲鱼汤里,汪淑妃下了天毒萝。后来她引你去梨花台,又点了梦梨香。”

云初净没想到,这天毒萝加梦梨香竟然放倒自己两回,看来宗政采珊之死,的确就是淮阳侯府所为。

“那娘娘可也猜到,当日我被诬陷杀害宗政采珊,其实就是汪家下的手?”

邹德妃并不否认,只道:“彼时,本宫已经无路可退,本宫也曾疑惑,为什么汪淑妃会知道宫中密道。只是看汪淑妃的确无怀孕可能,想她淮阳侯府屹立上百年,知道一些皇族秘辛而已。”

“难怪娘娘那么快就相信小王爷所说,汪家的确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云初净所说,邹德妃点点头,看向汪俊臣冷冷道:“还好有汪大少爷在,也能让本宫有点筹码。”

“娘娘可不要大意,淮阳侯汪傲南可正值壮年,死一个汪俊臣算什么,还能有十个百个汪俊臣。”

云初净对汪老夫人夏锦,可是敬佩得很,唯一的亲外孙女也下得了手。谋反时孙子、孙女都在宫里,怕也是一样做炮灰的效果。

邹德妃一听,转头道:“不管怎么说,目前汪俊臣是汪傲南唯一的儿子。邹一,去给他喂点散功散,别让他有机会逃脱。”

“是,娘娘。”

这时,神武门的攻防战,到了最激烈的时候。

“石大人,快守不住了!”

御林军副统领石林,抬手擦擦脸上不知是血还是汗的水,咬牙道:“把汪淑妃带上来!”

很快,攻神武门的将士,就听见箭楼上一个响亮的声音道:“下面的人住手!这是淮阳侯府的小姐汪淑妃,谁敢再动手?”

指挥攻城的邹云翔看了彭荣一眼,彭荣是淮阳侯的人,看他如何说。

彭荣站出保护的盾牌,望了一下箭楼,如今上面是绑着一个身穿宫装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淑妃娘娘。

唤来一个声音大的传令兵吩咐几句,然后传令兵高声道:“我等是来勤王救驾的,宗政晟谋朝篡位,你等还不让开!”

石林一声长笑,“呸”了一声道:“皇上好端端在宫里,你勤那门子的王?这汪淑妃下毒害公主,汪家又参与谋反,要是你们敢再来进攻,我就把她扔下来。”

“石林!皇上的确是被宗政晟所害,我等就是接到娘娘消息前来救驾,你可千万不要糊涂!”

彭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支长箭朝他迅速飞来,他矮身滚回盾牌后,方才躲过这一箭。

石林放下手中的长弓,哈哈大笑道:“我这里可是有皇上手谕,比你那个娘娘传信可靠多了。五城兵马司和骁骑营的将士们,彭荣、邹云翔作乱谋反,你们也要跟着被诛灭九族吗?”

攻城的五城兵马司人马,包括骁骑营一些人马,听了石林此言后,都有点退缩。

彭荣和邹云翔都是以勤王救驾为幌子,鼓吹建功立业,才能蒙蔽这么多人跟他们造反。如今听说事情不是如此,军心一下就散了。

“彭大人!要尽快拿主意,否则我们都是死!”

邹云翔急了,如今德妃娘娘生死未卜,要是小皇子有个三长两短,那邹家岂不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正当彭荣犹豫时,汪老夫人和淮阳侯汪傲南带着私兵骑马赶到。

汪老夫人明白如今的形式,速度决定成败,犹豫不到十息,就下令道:“给箐儿一个痛快。”

有了汪老夫人的话,彭荣亲自挽弓对准汪淑妃射去,一箭穿心后,从箭楼上摔了下来。

紧接着传令兵大喊:“勤王救驾!大家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救出皇上者封侯!”

这变故太急,石林还来不及应对,就迎来更凶猛的一轮攻势。

“妈滴!兄弟们,给老子战死也要顶住!”

……

甘泉宫里,远处不时传来阵阵喊杀声,开元帝冷然坐在殿外,对宗政晟道:“阿晟,要强大,才能护住你想护住的人。可就算强大如朕,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能护住她,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宗政晟赤红的眼睛里闪过浓浓杀意,冷冷道:“谁伤她一分,我就要他百倍千倍万倍还之。我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我的逆鳞,触之则死!而且是死得痛苦万分!”

开元帝这才赞许道:“本以为回京数年,你在边关养出的杀气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如今看来,还有几分。”

端木桓在旁边听着开元帝的话,若有所思,转而道:“皇上,如今守神武门的是石林将军,不知道他能守几时?”

开元帝转头问道:“常平,信号放出去多久了?”

“回皇上,还差一刻就一个时辰。”

开元帝抚摸了一下拇指上的扳指,沉声道:“他守上一个时辰,朕就封石家一个伯爵,他能守上两个时辰,朕就封他一个侯爵。他那个儿子石廷不错,也算后继有人。”

第五百九十五章 突变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让开,谁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邹德妃被变故惊吓之后,回过神来尖叫:“不要伤她!”

此时,想救汪俊臣的三名黑衣人都已死了,劫持云初净的三人还在,分左、右、后三方将云初净团团包围起来。

领头之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就搁在云初净颈侧,只要云初净稍有动弹,就有可能割破大动脉。

“德妃,先把少爷放了。”

邹德妃稳了稳心神,厉声道:“不可能!”

领头之人也不多说,匕首往侧下方一划,云初净圆润的肩头瞬间血流如注,染红紫色衣裙。

云初净紧咬牙关,只闷哼一声,地上倒着的木晓眼见此景目眦欲裂,却动弹不得。

邹德妃眼前一黑,她本来已经被云初净说服,准备放了云初净,只求邹家不至于灭门。可云初净如今在她眼皮之下被劫走,她哪里还有筹码和皇上谈判?

邹一把汪俊臣拎过来,邹德妃咬牙道:“给本宫戳他三刀!”

汪俊臣惊惧的眼光里,邹一举刀在他胳膊上连戳三刀,血流如泉,被喂了散功散的汪俊臣发出连声惨叫。

邹德妃一手撑在方几上,一手背在身后微微颤抖,厉声道:“你伤公主一刀,本宫就三倍还给汪俊臣。”

挟持云初净的领头之人是钱七,他没料到邹德妃竟然毫不顾忌云初净,对少爷痛下杀手,一时有点呆滞。

“你不怕我杀了她?”

“你杀就是,反正她死了,大家都活不了!”

一时双方僵持起来,都不敢轻举妄动。

甘泉宫殿内的变故,外面的开元帝已然察觉,高声道:“德妃!出什么事了?”

邹德妃心中沮丧万分,强撑着回道:“皇上,有贼人挟持了公主,妾身救出公主,就出来和您汇合。”

宗政晟和端木桓冲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都有了不详的预感。

端木桓高声道:“德妃娘娘,叛军刚至门口,邹云翔已经被彭荣杀了,你把公主交出来,皇上一定从轻发落。”

邹德妃耳听噩耗,眼前一黑,要不是嬷嬷扶了一把,已经跌坐地上。

她看了看云初净,又望一眼汪俊臣,当机立断道:“快,邹一!把汪俊臣带出去交给皇上发落。”

邹一沉默不语,不过挟持着汪俊臣慢慢走出内殿。

随即邹德妃抬手卸掉自己头上的钗环,披头散发走出去,跪在开元帝面前六尺处叩首道:“皇上,臣妾被淑妃蒙蔽,铸下大错,求皇上开恩,饶过邹家老少。”

开元帝和宗政晟、端木桓三人,并没有理邹德妃,而是紧紧盯着内殿门口,看着三个黑衣人挟持着衣裙上血迹斑斑的云初净出来。

眼看云初净肩上的衣裳都变成了褐色,开元帝和宗政晟、端木桓都变了神色。

“青鸾!”

“阿初!”

“阿净!”

云初净勉力扬起笑脸,却痛得说不出话。

邹德妃忙高声道:“皇上,汪俊臣在妾身手上,他们不敢害了公主。”

开元帝这才注意到,褚仪手上横了把长剑,架在汪俊臣脖子上。

龙目威严的看向挟持云初净的钱七,沉声许诺:“你放了朕的公主,朕饶你不死!”

钱七眼看救回汪俊臣无望,只能牢牢挟持云初净,尖锐的声音道:“我要见老夫人,否则我就杀了她。”

宗政晟急切道:“汪老夫人就在宫外,你放了公主!”

邹德妃看无人理自己,忙道:“皇上,他们顾忌汪俊臣,不敢伤了公主,我们可以交换人质。”

开元帝眼角余光也没有,给跪在地上的邹德妃,径直对钱七道:“你放了青鸾,朕把汪俊臣给你。”

钱七却道:“老夫人有令,属下只管云初净,至于少爷我不是非救不可。现在我马上要见老夫人,你们让开!”

邹德妃瘫坐在地,无比懊悔怎么让云初净落到了别人手里。

她孤注一掷的对邹一道:“我不相信他真的不管汪俊臣,你再戳两刀!”

邹一却一动不动,反而对邹德妃道:“娘娘,对不住了,我要杀的是端木渊,如今汪家才有这个能力,我自然要和他们合作。”

说着,邹一挟持着汪俊臣,缓缓向钱七面前走去,似乎要加入他们一伙。

不过钱七相当警惕,在邹一距离不足六尺时,尖声道:“停下!无论是谁,只要靠近就别怪我对云初净不客气!”

说着,钱七用手肘在云初净受伤的肩头一压,云初净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才勉强压住到嘴的痛呼。

那苍白的小脸,强忍疼痛的模样,让宗政晟心中一揪,仿佛谁握住心脏用力收紧,差点喘不过气。

端木桓也心中一痛,恨不能以身代之,双手握成拳头,紧紧靠在身侧,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前去。

邹一,也就是褚仪停下脚步,对钱七道:“好,我不过来。汪老夫人就在宫外,我们一起出去。”

开元帝沉声喝道:“你们觉得能走出去?”

钱七把匕首往云初净脖子上比划一下,阴森道:“皇上,你要是不让我出去,我马上让云初净血溅当场。”

开元帝沉默不语,却也寸步不让,钱七也不敢下死手,只好现场僵持不下。

钱七心中一急,又想着分不清敌友的邹一,干脆痛下杀手,在云初净没有受伤的左肩又是一刀。鲜血蔓延开来,染红了宗政晟他们的眼睛。

云初净被捆了这么久,又挨了两刀失血过多,双眼开始模糊,望向惊惧暴怒一脸着急的宗政晟,突然晕了过去。

钱七吓了一跳,还好收匕首及时,才没有划破云初净纤细的脖子。他赶紧将软绵绵的云初净放下,但依旧将匕首威胁在颈项处。

宗政晟心痛如绞,要不是开元帝一把拉住,就要冲上前去。

开元帝拍拍他肩膀,沉声道:“别慌,你要是慌了,青鸾就真出事了。”

宗政晟看着云初净昏迷不醒,还被人用刀挟持,整颗心已经在热油里被煎炸无数遍。暗自发誓,等阿初这次脱险,定然要保护好她,绝不让她再受这等罪。

第五百九十六章 来援

端木桓心忧云初净,眼光看向仍挟持汪俊臣的褚仪。

“褚仪叔叔,当年的事已了,你就算杀了皇上,也无济于事。你把汪俊臣给我,我保你无事,也保证褚侧妃无事。”

褚仪却拒绝道:“小王爷,这恕我不能答应。我本已是该死之人,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杀了端木渊。”

说话间,远处传来更剧烈的喊杀声,不远处响箭升空,表明京畿大营的人马已经到了皇宫。

开元帝这才略松了口气,对端木桓道:“你不用求他,就是他杀了汪俊臣,又与朕何干?你出去告诉汪傲南,他可以和他母亲进来,朕让她们死得明明白白。”

甘泉宫外正在进攻的汪傲南他们,也看到了天上的响箭。京畿大营已经进宫,他们输了,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杀得了皇上和宗政晟他们。

汪傲南一脸阴沉,看向脸色苍白,依然神色自若的母亲:“母亲,现在如何是好?”

“时也,命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南儿,如果我的最后一招落空,你就走吧,走得远远的,隐姓埋名重新娶妻生子,永远不要再回来。”

汪老夫人说着,眼中闪过期冀,又道:“如果成功,我们也许还能全身而退。”

汪傲南正想问母亲的最后一招是什么,代国公和张洪亮已经带人来到甘泉宫外,重重将汪家的私兵和五城兵马司人马包围起来。

须臾,端木桓从甘泉宫走了出来,厉声喝道:“五城兵马司的人,现在放下武器退出去,既往不咎!”

本就心思浮动的五城兵马司人马,绝大部分人马上放下武器,站在先前骁骑营那里,表示投降。很快,汪傲南和汪老夫人身边,就只有百余名死忠和死士。

汪老夫人抬手示意大家暂时按兵不动,转而对端木桓道:“小王爷,不知道青鸾公主可好?”

“托汪老夫人的福,公主还好。不知老夫人是束手就擒?还是要战至最后一人?”

端木桓讥诮的话语,汪老夫人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道:“小王爷,你不用故弄玄虚,云初净不在你们手上,在老身属下手上吧?”

“汪老夫人好算计,不过你觉得挟持公主,你们就能达到目的,或者全身而退?”

端木桓脸上不显,却实在不知道是哪里露了马脚,被人老成精的汪老夫人发现了破绽。

汪老夫人轻轻一笑,浑浊的眼睛里染上兴奋之色:“要是云初净没事,怕端木渊早就露面,下令将骁骑营和五城兵马司全部斩杀,怎么会容许参与叛乱的人还活着?”

“老夫人说笑了,法不责众,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人蒙蔽,皇上也不是嗜杀之人。还请代国公暂时看管这里的叛军,皇上请老夫人和世子爷进去。”

端木桓做了一个手势,汪老夫人看了一眼彭荣,就想带着死士们一起进去。

这当然不可能,端木桓阻止道:“老夫人,你带多少人都是枉然。皇上最多容许你带十人入内,甘泉宫里面站不下这么多人。”

汪老夫人也不讨价还价,权衡几息之后,对彭荣道:“你带其他人留在这里,如果南儿无事,自然带你们离开。”

说完,由夏嬷嬷点了十人跟在汪老夫人之后,往甘泉宫里面而去。

秦邦业他们让出一条道,汪老夫人步履从容的走过。一踏进甘泉宫,重重包围的天龙卫们也已经让出通道。

汪老夫人目不斜视走进去,就看见开元帝和宗政晟站在场中,钱七不负众望的抓住了云初净,顿时露出一个笑脸。

可转而又看见一个不知名的人,单独挟持着孙子汪俊臣,一个人站在旁边,饶她老谋深算,也一时搞不清状况。

开元帝听见声响,转过身来,眼睛扫了一眼汪傲南和汪老夫人,淡淡道:“朕是该称你作汪老夫人,还是夏夫人?”

汪老夫人眼神一黯,昂然道:“老身夫家姓汪。”

开元帝玩味笑了笑,假意疑惑道:“汪老夫人?那你这个继承了淮阳侯爵位的儿子,到底姓什么?”

汪老夫人还没有说话,汪傲南就忍不住道:“是那个混蛋强迫母亲!我宁可姓汪!”

“是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谋逆?不也是想坐这个位置?如果你和你口中的混蛋没关系,你姓汪,有可能吗?”

开元帝步步紧逼,话锋如刀,毫不留情刺向汪傲南,扒下他那张皮。

汪傲南估计是隐忍太久,忍不住咆哮道:“你知道什么!我是为了替母亲讨个公道!他害了母亲,就要用他的一切来赔!”

宗政晟实在无兴趣听这些陈年旧事,吼道:“汪傲南,快让你的人放了公主!”

汪老夫人不紧不慢向钱七走去,嘴里道:“钱七,做得好!不过青鸾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你怎么把人伤成这样子?还不把人唤醒?”

钱七显然是汪老夫人的心腹,闻弦知意,马上在云初净人中狠狠一掐,将她痛醒。

宗政晟和端木桓看得双眼喷火,就是不能靠近。

开元帝见状抬手,三名天龙卫袖中短箭向旁边的汪俊臣飞去。褚仪左右开弓也只挡开两箭,第三箭直接射入汪俊臣大腿,又听见他几声哀嚎。

汪老夫人豁然止步,转而道:“端木渊!你是要和老身比狠?”

“如果青鸾有事,你们都将生不如死,就算死了,朕也要将你们挫骨扬灰,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夏锦,你不相信可以试试。”

开元帝一手拽着临近疯狂的宗政晟,冷冷对汪老夫人道。

汪老夫人真切感受到了开元帝话中的杀气,开口道:“皇上的意思,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朕只有青鸾一个公主,只要你能放了青鸾,再为朕解惑,朕可以看在汪傲南同为先皇血脉份上,饶他不死。”

汪老夫人心中微动,端木渊向来爱憎分明,言出必行。为了云初净,竟然肯许下如此重诺,看来云初净在他心目中分量十分大。

如何能用云初净,弄死端木渊和宗政晟,还有端木桓?

第五百九十七章 前尘

汪老夫人徐徐道:“解惑什么的需要时间,端木渊,不如你我的人都替她们上点药。公主身子差,怕经不起这血流不止。”

端木渊看了眼常公公,常公公马上吩咐侍卫抬出两张桌子,方便大家落座,也放汪老夫人他们和钱七汇合。

只是褚仪执意不愿意将汪俊臣交给两边的人,只自己单独站了一处,长剑牢牢的压在汪俊臣脖子上。

汪老夫人让夏嬷嬷仔细给云初净两边肩头上药,然后道:“端木渊,你运气真好。当年那么点人谋反能成功,如今我们却功败垂成。”

开元帝也摸不清夏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接问道:“当年皇姐无故昏迷,是你做的手脚?”

“是,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端木渊你竟然还能查出来,真的让老身佩服!”

对于能够算计到皇太女,汪老夫人显然分外自豪,可惜这么多年都不敢声张,犹如锦衣夜行,如今大有不吐不快之势。

“当年老身通过袁振,换了凌若心亲手给皇太女做的藕粉桂花糕。本也就是撞撞运气,没想到夏儿去的时机那样凑巧,真的让皇太女昏迷,错失最先突围的良机。”

汪老夫人款款道来,解开了开元帝心中的疑惑,不过他还是有些地方不清楚。

“所以,袁振才会帮你遮掩,容许你们在武安侯府掳走青鸾?后来天牢杀他的,还是你?只是你如何知道,朕当时准备起事?”

汪老夫人笑得很开心,也不介意为开元帝解惑:“盯紧了钟炎,自然知道你要动手。毕竟当时你手上就那么一点人,居然还成功篡位,靠的就是皇太女已死。如果你死了,南儿未尝没有机会。”

宗政晟忍不住问道:“所以,莫家是无辜的?是你栽赃陷害?”

“武威侯此话差矣!要不是莫胜兰动了心思,穿针引线,如何能设下圈套,让云初净钻?只是功败垂成,只能让莫家转移你们注意力。”

汪老夫人说得云淡风轻,宗政晟“呸”了一口,狠狠道:“夏锦,你这圈套果然毒辣,用自己嫡亲外孙女来撇开自己。也不知道采珊有没有入梦后,来找你?”

“成大业者,不拘小节。珊儿自幼体弱多病,早点荣归大宝,也胜过在世间受苦。”

汪老夫人口口声声的假慈悲狡辩之词,让宗政晟愈加愤怒,怒气冲天道:“你这阴狠毒辣的老虔婆!如何你才肯放了公主!”

开元帝深谙谈判技巧,一听宗政晟开口就知道要糟。

果然,汪老夫人顺势提出要求:“老身也不是不通商量之人,你们只用答应我三个条件,老身就放了公主。”

开元帝双眼冷寂,犹如一潭死水,缓缓道:“你姑且说来听听。”

“第一,公开南儿的身世,下旨封他为宁夏王,封地宁夏两州。”

汪老夫人边说边看向开元帝,看他神色如常,这又继续道:“第二,圣旨下后,公主要送我们出京,安全后自然放人。第三,宗政晟和端木桓之间,只能留一人。”

宗政晟破口大骂:“老虔婆你想得倒好!都事到如今还异想天不放了公主,谁也别想走出这里半步!”

汪老夫人并不理睬他,而是看向开元帝。只见开元帝也冷了神色,断然拒绝:“夏锦,你觉得朕会答应吗?”

“要是端木渊你不答应,那云初净就是死路一条!”

汪老夫人的强硬不过一瞬,开元帝微微抬手,一阵袖箭飞来,汪老夫人带来的十个死士,瞬间就死了大半。

“你敢!”

汪老夫人惊怒交加,没想到开元帝毫不顾忌云初净,直接放箭伤人。虽然说避开了云初净,不过也是动了手。

开元帝双眼如结寒冰一般,冷冰冰的射向汪老夫人:“你最好量力而行,提点不挑战朕底线的要求,朕还可以考虑。”

汪傲南也被刚才的变故吓一跳,恼怒道:“你当我们是傻瓜?没有云初净,我们出得了宫吗?何况是出城?母亲,干脆杀了云初净,我们就算死也要拉她垫背!”

端木桓突然插嘴开口:“既然汪老夫人提了要求,那我们还是要商量一下,能不能有个解决的办法?说了半天,本王还很好奇,要封宁夏王也不是不可能,汪老夫人还是先告诉我们,皇爷爷究竟是如何强迫了汪老夫人?汪侯爷又是如何留下这个孽种?”

这话尖酸刻薄,难以想象是出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端木桓之口。

汪傲南气得浑身轻颤,汪老夫人却出乎大家意料的回答了。

“听说,你们是从梨花台密道,猜到老身头上。那你们可知,原本通往梨花台和养心殿的密道,是谁所造?”

开元帝若有所思,却没有打断汪老夫人的话。

夏锦心中颤抖,把这些事藏在心中太多年,压得她喘不过气,满心仇恨苟延残喘。

如今她也想将真相大白于天下,还自己一个公道。

“你们不知道吧,端木焰那个混蛋不仅性好渔色,而且还有龙阳之好!”

汪老夫人一开口,就抛出一颗炸弹,她没有去看四周惊诧的人,继续道:“他经常招戏班进宫唱戏,其实是方便他来梨花台和戏子鬼混。当年我随姑姑在来梨花台听戏,更换衣服时,意外跌入密道。碰上了来猎食的端木焰,被喝醉了酒的他强占。我出得密道,马上将事情禀告了姑姑,没想到端木焰竟然拒不承认。我**又没有名分,无奈之下跳河自尽,才遇上侯爷。”

汪老夫人说起老淮阳侯,神色也温暖下来,回忆道:“侯爷不嫌弃我已是残花败柳,还愿意三媒六聘迎娶我过门。甚至我七月就生下南儿,侯爷也愿意视如己出。可是,后来南儿越长越像那个混蛋,被他察觉之后,就害死侯爷想接南儿回宫。”

说到这里,汪老夫人咬牙切齿道:“要是南儿回宫,那汪家剩下的人一个也活不了,我也只会是被赐死的命。我只能暗暗筹划,正好无意间得知你的计划,就赌了一把。”

第五百九十九章 事落

褚仪长声而笑:“那是当然!我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让端木渊死,不如让你死。”

开元帝使了个眼色,伏矢和离弦冲出来,控制住宗政晟,不让他冲动。这才道:“你可真忠心耿耿,阿晟死了,端木桓就没有竞争对手,是吧?”

褚仪点头道:“是!端木渊你没有资格坐皇位,宗政晟更没有。要是小王爷继承大宝,我死又有何憾?”

“你们褚家不是最拥护皇姐?你就不怕青鸾真的是皇姐的女儿?你要是伤了她,怕你们褚家满门和傅家的人,都要从棺材里爬起来。”

开元帝现在心里放松了许多,以褚家和皇太女的情分,褚仪应该不会再伤害青鸾。

果然,褚仪有点迟疑问道:“除了长相,还有什么可以证明,云初净是凤儿公主?”

“没有,朕只是希望她就是凤儿。无论有没有证据,朕都希望如此。”

端木桓也赶紧道:“褚仪叔叔,你十多年都没有见过你姐姐了吧?她很好,她和苍南将军的女儿也很好。”

褚仪呆滞几息,追问道:“平阳郡主是苍南将军的女儿?可惜她已经早逝了。”

“不,她还活着。她为了嫁给端木栎,改名换姓现在叫兰琪,褚侧妃都知道。”

端木桓卖力解释,就是希望褚仪能放了云初净。并且向开元帝开口:“求皇上开恩,只要褚仪叔叔能放了公主,就容许我带他回府。我保证以后他绝不会再出来伤人。”

褚仪有心拒绝,可他实在想看一眼姐姐和侄女。

踌躇不决时,开元帝许诺道:“只要他放了青鸾,朕就将他交由你,绝不秋后算账。”

“对!我也发誓,保你无事!你快把兵器拿下去。”

眼看着救出云初净有望,宗政晟也着急补充道。褚仪看了一眼云初净,又看了一眼开元帝。最终缓缓将手上的三角铁放下,将云初净交给冲上来的端木桓。

宗政晟落后一步,不爽的看向开元帝,不满他刚才拉自己一把,让端木桓抢先。

开元帝也只不过是防范一下,褚仪万一对宗政晟出手,现在看褚仪束手待擒,云初净已经落入端木桓怀抱,也大步上前查看云初净。

宗政晟一把将端木桓怀里的云初净抱出来,转身就往庆云殿而去,大吼道:“太医!传太医!”

端木桓只能眼看着他跑远,手指上仿佛还有云初净的余温。

半晌苦涩道:“皇上,那我也告退回府,褚仪微臣带走了,谢皇上不杀之恩。”

开元帝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褚仪道:“当年的事已经过了,朕不会追究。只要你不作死,朕并不介意你活下来,就是把爵位还给你也可以。”

“多谢皇上抬爱,我已经寄人篱下惯了,那爵位给谁也无所谓。不过我会去查证,看云初净究竟是不是凤儿公主。”

说完,褚仪对开元帝抱拳,和端木桓一起退下。

开元帝本想也去庆云殿守着云初净,可宫里还有那么多后续要处置。

京畿大营和虎贲营的人还在皇宫等待安置,五城兵马司和骁骑营剩下的人,也需要甄别处理。况且乾清宫还有一群吓破胆的老臣子要安抚,只好先处理正事。

当云初净再次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庆云殿那张床上。

微一侧头,就看见宗政晟趴在床边,睡得很香。云初净动了一下,发现肩膀已经上药包扎,可还是疼得钻心。再说肚子有点饿了,也有点想去净房方便。

“阿晟。”

云初净一出声,宗政晟就醒过来,扑过来一迭声的问道:“阿初,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哪里不舒服,你让木晓进来,扶我去净房。木落呢?她有没有事?”

云初净想起被褚仪折断四肢的木落,心情低落追问道。

宗政晟小心抱起她,往净房走去,低声道:“褚仪只是把她关节下了,如今已经接好,你别担心。现在已经是丑时,我已经让她们下去休息了,你要什么告诉我。”

云初净点点头,然后示意他站出去。

因为哪怕夫妻再亲密,云初净也不愿意,让宗政晟看见自己如厕的样子。好说歹说,宗政晟这才帮助云初净脱了衣服后,背转身站在门口,等云初净出来。

解决完生理需求,云初净刚想自己起身穿衣,肩膀就一阵火辣辣的疼,忍不住呻吟出声。

宗政晟两步跨过来,着急道:“怎么了,哪里疼?”

云初净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道:“我肩膀疼,你帮我穿一下衣服。”

宗政晟并没有笑话她,反而帮她打理好后,又将她小心抱回床上。看她不愿意再躺下了,就拿过枕头垫在她背后。

云初净默不作声,看宗政晟小心翼翼伺候自己,心里跟很不是滋味。低声道:“阿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麻烦,是我太大意了。”

宗政晟愣了一下,摇头道:“不要说了,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不是,是我太自大,笃定皇后奈何不了我。没想到汪家会谋反,差点害了你和桓表哥,还有父皇。”

云初净是真心感觉到错了,这后宫里步步陷阱,要是今天骁骑营和五城兵马司真杀了开元帝,那自己可就是千古罪人。

宗政晟叹口气,将云初净小心拥入怀里,低声道:“饿了吗?”

云初净眨巴眨巴湿漉漉的杏眼,乖巧点头道:“嗯,饿了。现在宫里情况如何?京畿大营都撤出京城了吗?死伤大不大?”

“这些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我让人熬了燕窝粥,你吃了再好好睡一觉。”

看宗政晟不欲多说,云初净也乖巧不问,等宗政晟去门口吩咐后,很快木香就提了食盒过来。

宗政晟将炕桌摆好,挥手让木香下去,亲自将菜式一道一道摆上桌。

热气腾腾香喷喷的一瓦罐鸡丝粥,熬得浓稠刚好。佐有凉拌冬笋、蘑菇炒胸片,一盘芙蓉蛋羹,还有一道烩茄饼。

云初净真饿了,也不顾忌形象,将菜和粥都一扫而光。

第六百零一章 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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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祸相依,敢去争这擎天之功,也要承受失败的后果。

云初净长叹一口气,与宗政晟贴得更紧。这次的事,前前后后牵连和战死的,至少是几万人,太让人感到害怕。

“好了,别为她们担心,采薇已经送回府里,我传了话,让她去感恩寺长住。当日采珊的事,她也是帮凶,就让她在感恩寺好好忏悔。”

云初净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宗政采薇倒是无所谓,只是以后还要和汪婧芳她们打交道,想着就恶心。

宗政晟似乎能感觉到云初净心中所想,柔柔道:“等过年之后,我们就搬回侯府,国公府里的一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也只能如此了。

可云初净没有想到的是,后来事情竟然会出变化,而且是差点搅乱一切的变化。

越国公府里,笼罩着一种沉闷的气息,宗政老夫人和莫盼依回来后,连惊带吓双双病倒。再知道此次之事,皇后娘娘也有参与,更是坐立不安。

加上汪夭梅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母亲和哥哥们都难逃一死,偌大的汪家只剩下芳儿和自己,也承受不住病了。

汪婧芳倒是好好的,只是宗政昱看汪家顷刻之间就倒了,怕开元帝记恨她是汪傲南之女,打算休了汪婧芳。

“你说什么?要休了我?”

汪婧芳难以置信,看宗政昱铁了心意,只能去找姑姑兼婆母的汪夭梅。

汪夭梅撑着病体斥责宗政昱,宗政昱却道:“母亲,不是儿子不念旧情,只是她身上流着汪傲南的血。万一皇上追究,那会牵连我们的。”

“胡说,有宗政晟在,皇上不会追究小小的外嫁女。”

汪夭梅不会容许儿子休了汪婧芳,如今只有她们姑侄相依为命,她自然要多护着。

“母亲,儿子心意已决。要是不休妻,和离也行。可以让她把嫁妆带走,下半生也衣食无忧,也算夫妻一场。”

宗政昱只要一想到,汪婧芳身上有端木氏的血脉,又是谋逆之后,就怕皇上秋后算账。

汪夭梅如今还没有从冲击中回过神来,她仿佛感觉到天都要塌了。

大哥汪傲南竟然和她不是同父同母,而是她同母异父的大哥。自己的女儿,真的是被母亲牺牲陷害云初净,她一想起这些,就觉得脑袋都要炸了。

对于汪婧芳,这个汪家可能唯一能幸存的人,汪夭梅心情很复杂,不过还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昱儿,再怎么说她也是你表妹,她一个女人和离后没有靠山,怎么生活得下去?”

看母亲坚持,宗政昱叹口气道:“母亲,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汪家谋逆是株连三族,我们都是靠宗政晟才躲过,能保住你已经是万幸。”

汪夭梅煞白了脸,懦懦道:“好歹当时芳儿也出了力,保住你祖母和莫盼依,难道越国公府就容不下她吗?”

“母亲,你怎么这么糊涂。现在姑姑都还不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芳儿历来和云初净不对付,留她在府里,不是给云初净添堵吗?”

宗政昱说得也没错,说不定皇上看在他们识趣,休弃了汪婧芳,能免了皇后的罪,那可就千值万值。

汪夭梅满心苦涩,要不是自己生了宗政昱,怕一样是被休弃的结果。可要让她同意,她又实在狠不下心。

看汪夭梅还在执迷不悟,宗政昱加了一剂猛药:“母亲可知道,宗政采薇已经被宗政晟送去了感恩寺。实在不行,把汪婧芳也送去感恩寺。”

听说宗政晟就连自己的庶妹也处置了,汪夭梅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让汪婧芳去死,可她实在做不到。

“昱儿,我也想你妹妹了,不如我带着芳儿也去感恩寺,就当去陪你妹妹。”

宗政昱实在没办法说服母亲,看母亲执意如此,也只好随她意。

可得到消息的汪婧芳,却不愿意去感恩寺,她躺在床上反复回想过往,差点怄出一口鲜血。

原来她真的是身世不凡穿越定律果然没有骗她。本来,她距离公主之位就只有一步之遥,可惜汪老夫人她们最后失败了。

但自己身体里毕竟也是流着端木皇氏的血脉,怎么也该封个郡主吧?怎么能被送到感恩寺,天天念阿弥陀佛去?

她挣扎着爬起来,先去福寿堂求了宗政老夫人,可宗政老夫人却避而不见。

她没办法,又去求越国公夫人莫盼依,可莫盼依想着她是汪傲南的女儿,就浑身不得劲。要是他谋反成功了,首当其冲的可是自己的儿子。

“芳儿,你是个好孩子,可你父亲的事,我实在无法向国公爷开口。”

莫盼依看汪婧芳哭的伤心欲绝,叹道:“你还是和你母亲一起去感恩寺,我会常派人送东西过来。”

“大伯娘,我如今什么都没有了。汪傲南杀了我母亲,我一点都不愿当自己是汪家的人,更不想和姑姑一起去感恩寺。看见姑姑,我就想起我母亲,我实在受不了啊!”

汪婧芳才不想去感恩寺,如今汪老夫人被判了腰斩,夏嬷嬷也死了,就不会有谁知道她是穿越之人。

莫盼依也很为难:“可你如果不去感恩寺,这府里很难容得下你。”

汪婧芳还欲向莫盼依哭诉,突然宫里来人,直接将她带走。

平王府里。

褚侧妃本来看端木栎死了,女儿失了夫君,下半生无依无靠。正伤心时,没想到弟弟褚仪还在人世。

“三弟,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这些年怎么不来找我?”

看褚侧妃激动不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褚仪也红了眼睛:“姐姐,我一心想着报仇,怕连累了你。又听说你在平王府过得很好,所以才没来找你。”

“你这个犟驴,你来找我,有王爷在,谁又奈何得了你?”

褚仪忙道:“还不是不想给王爷添麻烦,现在事情都过了,以后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小王爷说我侄女平阳郡主没死,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曾经的平阳郡王主端木琦,如今的兰姨娘,褚侧妃将往事一一解释。

第六百零二章 报仇

然后褚侧妃伤心道:“都是我不好,如今端木栎一死,她怎么办?”

褚仪沉吟片刻,劝道:“姐姐不用担心,琦儿如今还年幼,大可以重新找户好人家。只是一定要为正妻,切不能再为妾,否则苍南将军也不会允许,我们褚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这是自然,只是那丫头心眼实,现在还守在栎郡王身边,一步都不肯走。”

褚侧妃光以为兰琪在为端木栎伤心,不知道的是,崔侧妃正在和她窃窃私语。

“兰儿,你要记住,杀栎儿的是端木桓和云初净,你要为她们报仇!”

短短一日,崔侧妃就如同开败的花一样迅速枯萎。满头青丝只剩小半,以往光滑的肌肤如今也如失去水分的橘皮。

“母妃,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皇后赐婚二哥和宗政采薇?到底是谁杀了二哥?怎么会是大哥和云初净?”

曾经的兰琪毕竟是平阳郡主,她觉得以端木桓的人品来说,不会轻易对端木栎动手。

崔侧妃半跪在端木栎身旁,摸着儿子灰白冰凉的皮肤,眼里全是悲恸:“是皇后要利用栎儿,设计端木桓和云初净私通。端木桓说是汪家的人趁乱杀了栎儿,可要不是他和云初净,栎儿怎么会死?”

“母妃,那云初净死了吗?”

“没有,听说只受了点伤,皇后和德妃都被软禁了,皇上还真是宠她!”

兰琪想起云初净的样子,差点咬碎满口银牙,她们好端端的,死的却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后半生的依靠!

人就是这样奇怪,端木桓平日待兰琪也并不好,兰琪常常悔不当初。可如今他死了,兰琪心中全是他的好,全是她们还是兄妹时美好的回忆。

“母妃,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二哥报仇!”

崔侧妃也想给端木栎报仇,可她如今没有人脉也没有实力。她已经下定决心刺杀端木桓,无论成败都绝不苟活于世,生死都要陪儿子一起。

“好孩子,我的私房已经让夏雪都送到你屋里,有你母妃在,你能活得好好的。今生你和栎儿无缘,来世我一定让栎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为妻。”

崔侧妃的话,兰琪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现在已经想好了,一定要云初净付出代价,无论时间多久。

可崔侧妃所说的,无一不透漏出死志,兰琪劝道:“母妃,你别做傻事,我们从长计议。否则,二哥也不希望你就这样折进去。”

“兰琪乖,我知道,不会牵连你的。”

兰琪还想再劝,可崔侧妃心意已决,两人打理好端木栎最后的仪容,换上朝廷册封郡王时用过的朝服,这才将他放进棺木。

皇宫密牢里,传出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

常公公早有吩咐,把以前钟炎用过的刑法和秘药,都要在夏锦身上重新用一遍。只让她痛得生不如死,效果甚好。

开元帝则静悄悄来到泰和殿外,挥退所有人,就这样看着烧毁的宫殿,良久不语。

不知道站了多久,光线都暗淡下来,他才喃喃自语道:“沅沅,你的仇终于报了,如今只差我一人。再有两年,等我将朝政全部交付妥当,就来找你赔罪。”

“也不知道,到时候沅沅你还认识我吗?凤儿我已经找到了,她很好,有我在谁也伤不了她。阿晟对她很好,阿桓也中意她,可惜她选了阿晟,看来她眼光比你好。”

“沅沅,十四年了,还有两年,等我……”

开元帝的呢喃,微弱不可闻,被夜风吹散在空气里,飘散在空旷的皇宫。

良久,等到月上枝头,又升至半空,开元帝这才转身离开泰和殿。

常公公轻轻上前禀报:“皇上,公主已经醒了,周院判说除了失血过多,其他一切都好。”

“朕去看看她。”

刚走了两步,开元帝又停住脚步,自语道:“算了,让阿晟陪着她就是,明日朕再去看她。”

常公公垂下眼眸,恭敬道:“那皇上是回御书房,还是去哪个宫里歇息?”

开元帝想了一下,道:“去坤宁宫,朕要去看看朕的好皇后。”

常公公沉默不敢说话,引着开元帝往坤宁宫而去。一路上可以看见御林军来回巡逻,整个皇宫井井有条,一点也看不出白日才受了猛烈攻击,死伤无数。

坤宁宫里,宗政皇后颓然坐在凤座上,整个人佝偻无力,仿佛已经失去精气神。

桑兰跪在她面前求道:“娘娘,你多少吃点东西吧,等皇上来了,你认个错,有世子爷在,皇上不会太为难娘娘的。”

“你太傻了,皇上不会原谅本宫的。本宫是被汪宜箐那个贱人骗了,谁知道汪家竟然包藏祸心,敢谋逆犯上。”

宗政皇后如今无比后悔,她也不知道汪宜箐那样大的胆子,更没有想到淮阳侯,竟然也是先皇的儿子。她被利用在前面牵制云初净和皇上的注意力,给了汪家和邹家抓住云初净的机会。

桑兰其实也吓得浑身发抖,自从皇后被带回坤宁宫,整个坤宁宫就被团团围住,只许进,不许出。

谁都知道这是风雨欲来之势,只是不知道风雨会有多大。

“娘娘,有世子爷在,您一定会没事的,吃点东西吧,等皇上来了再解释。”

宗政皇后摆摆手:“拿下去,本宫实在吃不下。”

桑兰只能垂泪收了东西,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还有常公公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到!”

宗政皇后浑身一震,赶紧起身迎驾,可双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好有桑兰搀扶,这才来得及到门口迎驾。

“臣妾恭迎皇上。”

开元帝并没有看行礼的宗政皇后一眼,大踏步走进内殿,坐在最高处。

宗政皇后柔顺的起身,来到开元帝面前三步处,跪下来叩首道:“皇上,臣妾有罪,求皇上恕罪。”

“恕罪?朕的皇后这样能干,对待朕的公主挖空心思,费尽周折,有什么可恕罪的?”

开元帝的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可宗政皇后无端就感觉到害怕。

第六百零三章 皇后

宗政皇后忙求饶道:“皇上,臣妾也是被淑妃蒙蔽,谁曾想德妃也参与其中。臣妾真的没想过害死青鸾。”

“没想过害死青鸾?你处心积虑利用端木栎,不就是想骗来端木桓,造成他和青鸾幽会的假象?女儿家的名节何其重要,你比杀了青鸾还狠!”

开元帝都搞不清楚,皇后对青鸾,何来那样大的仇恨。

宗政皇后忙膝行两步,来到开元帝面前,哀求道:“皇上,臣妾只是看不惯阿晟对青鸾百依百顺,想中间动点手脚,让他别死心塌地喜欢青鸾。青鸾就算被人看见和端木桓一起,有阿晟在也死不了。”

开元帝冷笑道:“怎么,你做了朕的皇后,掌了后宫这么多年还不够,还想着阿晟上位后,做个有实权的太后?”

“臣妾不敢!臣妾都是听信小人挑唆,才会犯下大错,求皇上开恩。”

宗政皇后现在可是一点架子和尊严都没有了,她和开元帝夫妻十多载,没人比她更了解开元帝骨子里的无情。

开元帝淡淡一笑,冷声道:“皇后才不会受人挑唆,最多就是将计就计。说吧,老实告诉朕,为什么非要青鸾死不可,朕可以考虑饶你一命。要是你还敢有半句虚言,就去冷宫和邹诗雨作伴!”

宗政皇后冷汗淆淆而下,跪在地上汗珠一颗颗滴在汉白玉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小花。

“皇上明鉴,臣妾苦哇!臣妾知道没有福气能怀上皇上的龙嗣,可也不想云初净做我的女儿。皇上,您越宠云初净,臣妾就越担惊受怕,所以才想先下手为强,杀了云初净以除后患。”

开元帝皱起眉头,双眼如鹰隼一般,盯向宗政皇后。

“青鸾是朕的女儿,朕宠青鸾,你担惊受怕什么?”

宗政皇后动了动嘴唇,却半天说不说句完整的话。眼看着开元帝的脸色愈加难看,最后一咬牙,低头回答道:“臣妾怕皇上罔顾伦常,喜欢青鸾,和阿晟生隙。”

开元帝虎躯一震,两眼如闪电般直射向低头伏下的宗政皇后。

气得他额角青筋暴起,浑身杀气腾腾。眼角余光瞟到桑兰先前留下的茶盅,抓起来就使劲高高掷了下去。

“啪!”

一声刺耳的声音过后,哥窑甜白瓷盅碎成无数片,四处散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溅到宗政皇后身上,她也一动不敢动。

茶水混合着茶叶,到处流动,整个坤宁宫鸦雀无声,静得仿佛一座坟茔。

“朕在你眼中,就是一个觊觎小辈的无耻好色之徒?”

宗政皇后慌乱的摆手,口不择言道:“不是,不是。只是云初净和皇太女太相似了,臣妾怕皇上情难自禁。”

“宗政弄月,你错了。哪怕云初净和皇姐再像,朕也不会把她当成皇姐的替身,皇姐在朕心里,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何况她和阿晟是朕赐婚,夫妻感情笃厚,你怎么能把朕想得如此龌龊!”

开元帝对宗政皇后无比失望,何况据他所知,今日宗政皇后本来就是打算捉奸在床,彻底毁了云初净和端木桓。

宗政皇后现在是真的慌了,哭求道:“皇上,臣妾错了。求皇上看在臣妾这十多年战战兢兢服侍皇上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臣妾再也不敢了以后一定好好对青鸾,视如己出。”

开元帝看着哭得涕泪纵横的宗政弄月,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

低声道:“朕知道,不让你们怀孕是朕的私心。可这些年你一人独大,朕事事顺着你,却把你心顺大了。”

“臣妾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朕也知道,阿晟更知道。这后宫以后会是青鸾的天下,你也好,莫盼依也好,朕都不容许你们和青鸾为敌。”

开元帝的话,太出乎宗政弄月的想象,她颤抖着问道:“皇上,你为什么对云初净这样好?”

“因为,她是皇姐的女儿,她就是端木凤。朕欠皇姐的,自然要还,还不了皇姐,就还给青鸾。”

开元帝当着宗政皇后和桑兰说出这话,其实就已经当她们两个是死人。桑兰已经瘫软在地上,宗政弄月如被雷击。

癫狂的大叫:“不可能!云初净怎么可能是凤儿公主?”

“这你不用管,朕说是,她就是。朕念在你陪伴朕这么多年,白绫、匕首、毒酒,你自己选一样。”

开元帝已经动了杀机,如果不杀了宗政弄月,以后她凭太后和阿晟亲姑姑的双重身份,难免会为难云初净。开元帝自然要替她扫干净障碍,给她一个相对干净的后宫。

宗政弄月悲怆万分,看着依然俊美的开元帝,突然笑了起来。

“皇上,你觉得你替青鸾扫平了障碍,你就对得起皇太女了吗?是你逼死了她!是你逼死了你最心爱的人,你的所有心全都给了她,所以我这个陪了你十多年的人,其实就和你书桌上的笔架子一样,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开元帝却眉眼低垂,淡淡道:“随便你如何说。常平,服侍皇后归天,坤宁宫所有人,全部杖毙殉葬。”

说罢,开元帝头也不回的离开坤宁宫。

常公公拍拍手,小卓子捧进来一个托盘,放着白绫、毒酒和匕首三样物件。

“娘娘,这酒入口封喉,没什么痛苦,您就好好上路,还是以皇后的身份下葬。”

宗政弄月刚才声嘶力竭的哭喊,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现在才撑着地上,慢慢站起来,腰背挺得笔直保持最后的尊严。

那神情仿佛不是赴死,而是去参加封后大典。

“常公公,可否容本宫换身衣服,梳妆打扮一下?”

常公公低头道:“那请娘娘快点,奴才等娘娘一刻钟。”

“多谢公公。”

宗政弄月回到寝宫,换上当年封后大典时穿过的金黄朝服,戴上皇后的各种头饰,上了大妆。

这才在桑兰的搀扶下,慢慢走了出来。

“多谢常公公,能给本宫最后的体面。这酒味道不错,桑兰陪伴本宫多年,本宫想最后赐杯酒给她,免了杖毙之苦,不知可否?”

第六百零四章 丧事

桑兰听宗政皇后为了她,能够有个相对没痛苦的死法,最后去求常公公,感激得泣不成声,躲在旁边一直磕头。

常公公暗叹一口气,低头道:“皇上既然没有取消娘娘封号,那娘娘依然是皇后,自然可以赏赐奴婢,奴才遵旨。”

等坤宁宫事落之后,冷宫里的邹德妃也自缢身亡,消息传出去后,震惊后宫。

虽然太医院给出的说法,是宗政皇后受了惊吓,心悸而亡,可熟知内情的谁不知道是皇上的旨意。

云初净接到宗政皇后去了的消息,也呆了半晌。

昨晚才答应阿晟,看见开元帝时为宗政皇后求情,可没想到皇上处理得这样快,这样干净利落。

原本一直关注皇宫的端木桓接到消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皇上不处置宗政弄月,他就要亲自动手,如此甚好。

宗政晟听到消息时,也呆滞了半响,心情复杂的来到御书房。看着还在批阅奏折的开元帝,想询问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问出口。

“怎么?不在宫里陪青鸾,跑到朕这里做什么?”

宗政晟肃了神色,回答道:“父皇,阿初昨晚醒了,睡得太晚估计现在还在床上。姑姑是做错了,只是这样……。”

“你不用说了,你姑姑起了杀心,如果不彻底处置她,以后青鸾在宫里就多一分风险。你可知道,本来,她是打算让人捉奸在床,彻底毁了青鸾,你也原谅她吗?”

开元帝定定看着宗政晟,想听他的回答。

宗政晟有点愕然,脱口而出:“不是说只是造成幽会的假象吗?怎么会捉奸在床?”

“这是汪宜箐向你姑姑进言,说打蛇不死随棍上,要斩草除根让青鸾翻不了身。所以你姑姑让暗卫在梨花台厢房里点了媚香,要是真让她得逞,后果会如何?”

开元帝说完,宗政晟已经变了脸色,忍耐半天才道:“那她死有余辜。”竟然是连姑姑也不愿再称呼。

“你也不用伤心,本来朕就打算死时让她陪葬。如今她虽然死了,朕还保留了她的封号,给了她最后的尊荣,能葬入地宫和元后同葬,已经是便宜她了。你回去可以把真相告诉宗政家的其他人,谁敢算计朕的青鸾,皇后就是前车之鉴。”

开元帝冷冷说完,宗政晟突然领悟到,看来皇上说这话,未尝没有告诫自己之意。

“父皇,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她。”

“嗯,朕相信你。该铲除的朕已经替你们铲除干净,汪婧芳朕也让她去陪夏锦,你这几日就在庆云殿陪青鸾。”

宗政晟对如何处置汪婧芳,一点意见都无,拱手道:“那皇后的身后事要大办吗?需要礼部准备吗?”

“最近才生变乱,又恰逢灾年,就免了那些俗礼,简单操办就是。棺椁送去白马寺,到时候直接入陵就是。”

开元帝的意思很明显,能保留皇后的封号就不错了,其他的一切从简。

宗政晟知道宗政皇后罪有应得,也没有再谏言,而是道:“父皇,昨日宫里出了事,祖母和母亲她们也受了惊吓,我想回去看看她们,交代一下就回宫。”

“嗯,去吧。”

宗政晟走出御书房,天空已经飘起了雪花,大朵大朵的雪花被风吹着打成团卷,迎面朝宗政晟扑来。

他想着宗政弄月这些年对他的照顾,虽然利用占七成,可终究真心和血缘也占了三成。如今她就这样死了,哪怕事出有因,可他还是有点难过。

回到越国公府,宗政晟直接派人通知父母和宗政陇夫妻,然后来到祖母的福寿堂。

宗政老夫人刚听说宗政弄月过世的消息,当时就昏了过去。

大夫来又掐人中又扎针,刚灌了参茶才醒来。就听说宗政晟回来了,忙让金宝请他来内室。

“见过祖母。”

“阿晟!我怎么听说皇后薨了?怎么回事?她们骗我的是不是?”

宗政晟看着宗政老夫人老态龙钟的样子,心中一软,回答道:“祖母节哀,昨日叛军进宫,皇后受了惊吓,昨晚就去了。”

“你胡说!我的月儿是皇后!叛军不是败了吗?月儿怎么会受惊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你说!”

宗政老夫人气得青筋暴起,面容潮红,因为急促的呼吸,仿佛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

宗政晟皱了皱眉头,让人去传大夫,然后轻轻道:“祖母,的确如此。姑姑是受惊过度,宫里死了上万人,差点攻进坤宁宫。”

宗政老夫人还是不愿相信,正喘气欲说话时,越国公夫妇和宗政陇夫妇过来了。

“见过父亲,母亲,二叔,二婶。”

宗政晟还没有来得及说其他的,汪夭梅就着急道:“阿晟,宫里来人召走了芳儿,不是祸不及出嫁女吗?芳儿怎么样了?”

“没事,皇上只是让汪婧芳去宫里见见夏锦,性命应该无忧。”

宗政晟估计,开元帝只是想吓一吓汪婧芳,免得以后她再生了熊心豹子胆和阿初作对,没打算杀她。

“那就好,那就好。”

汪夭梅听他如此说,这才稍稍放心。如今汪家只有她们姑侄二人,还是希望她能平安。

宗政老夫人抬手狠命拍拍床,示意大家听她说话。

“你们两个进宫,去看看月儿到底怎么没的?月儿薨了为什么宫里没有来人传旨进宫哭丧守灵?也没有下旨全府镐白,忌婚嫁?”

宗政老夫人毕竟年岁大,经历过的事情多,哪怕宗政弄月是续弦,那也应该让各府夫人进宫哭丧守灵二十四日。何况京城所有人家,也需挂白守丧服孝一月。

越国公夫人和汪夭梅也同样心存疑虑,传消息来说宗政弄月死了,她们都难以置信。

宗政晟斟酌一下,解释道:“祖母,你也知道皇上最近处置的人家有点多,要是皇后丧事大办,难免会有人浑水摸鱼。”

“而且,皇后去世是因为犯了大过错。皇上能保留封号,让她葬入陵寝,已经是给了最大的体面。祖母就不要再追查了,否则越国公府可能遭受牵连。”

第六百零五章 异世

听说越国公府可能要受牵连,越国公马上道:“既然皇上已经有安排,那我们都谨遵圣意就是。”

宗政老夫人还在哼哼,不愿意道:“难道眼睁睁看月儿,就这样死了?不为她讨个公道?”

“那祖母还想如何讨公道?皇后做过的事,你真的想知道吗?按律来说,哪怕父亲和母亲无事,二叔和二婶包括宗政昱他们是绝对保不住的。如今大家都在,祖母真的要详究吗?”

宗政晟不想说出实情,是不愿意祖母把怨气,发在云初净身上,所以留了余地。

宗政老夫人张大了口,喘着粗气,终究还是没有再说话。

莫盼依今日才知道,原来当日莫家是替汪家背了黑锅,如今她看着汪夭梅就觉得恶心。

虽然皇上下旨,免了莫家人的流放,召回京城。可死了的人再也活不过来,怪不了开元帝,就只有怪汪家人和云初净。

“好了,母亲也不是要质疑圣意的意思。阿晟,你还是回宫去吧,你祖母这里有我们。”

“多谢母亲,阿初昨日受了伤,我也要回宫照顾她了。今年除夕我和阿初会在宫里陪父皇过,有事你们就让人传话。”

莫盼依对云初净始终心有芥蒂,莫家的飞来横祸,起因还是因为她。所以当听宗政晟说她受伤,她还是没有问半句。

反而越国公关心道:“那公主没事吧?”

“只是小伤,休养几月就好。父亲最近还是尽量沉静在家,等端木桓出孝之后,就是我们最后的搏杀,切不可让人钻空子。”

宗政晟点出来,也是希望越国公府不要出乱子,看其他无事,然后行礼告退。

这边汪婧芳被人带入密牢,看见汪老夫人的那一瞬,她简直惊呆了。

夏锦四肢都被人用铁锁穿过,半吊在空中,浑身上下鲜血淋漓。一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团暗黑色的印记。

再仔细一看,她的所有指甲都已经被剥落,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看起来神志无比清醒,双眼睁得老大。

旁边的人时不时用针刺刺她指头,她就发出一阵惨绝人寰的哀叫。

旁边的老内侍阴恻恻介绍道:“汪小姐,汪老夫人可是服用了好东西,能够把痛感扩大十倍百倍,你要不要来试试?”

说着让旁边的小内侍取来一副拶指,当着汪婧芳的面,给夏锦双手都用上。随着绳索轻轻一拉,夏锦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痛得晕过去,然后又被盐水泼醒。

“不要,不要!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汪婧芳何曾看见过如此酷刑,吓得花容失色脸色苍白,转身就想离开,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压着,动弹不得。

老内侍桀桀怪笑着,举起手中的一根金针,幽幽道:“出去做什么,洒家还有好多花样没玩呢!要不是皇上有旨,给她最后的体面,洒家有一百种方法让这个老贱人生不如死。不过要等到明年秋才腰斩,洒家可以慢慢玩。”

汪婧芳再也受不住,开始干呕起来,老内侍也没有为难她,只让她在旁边旁观如何折腾夏锦。

不到半个时辰,夏锦就已经昏厥了十多次,又被一次次痛醒过来。汪婧芳看着这一切,吓得浑身发抖,抱头躲在角落。

只听得老内侍喋喋自语:“没想到皇太女英明一世,却没有算到你这个贱人。要不是你害得皇太女昏迷不醒,又怎么会耽搁了突围时辰?否则皇太女不会死!”

每说一句,汪婧芳就看见他拿着三寸长的金针,扎一下夏锦,惨叫和哀嚎在密牢里回荡,萦绕在汪婧芳耳边,久久不散。

汪婧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可不想变成夏锦这样,她要想办法出去!

皇太女,皇太女!

看来开元帝是在为皇太女报仇,那开元帝和皇太女的关系就值得商榷。不是以前那些人所说的仇深似海,反而有几分伤感怀念在里面。

汪婧芳努力回想后世看过的一些小说,那本抄袭了几十本书的神作里,好像就有段姐弟畸恋。

难道开元帝对皇太女,也是如此?

这样就不难说明,为什么开元帝会对云初净另眼相待,他应该是把云初净,当成皇太女的替身或者转世。

汪婧芳再联想到极具现代气息的芷兰书院,一个念头冒出来。形似她不如云初净,可她要是神似呢?

趁老内侍休息的空档,汪婧芳颤声道:“我有事求见皇上,求公公通融一下。”

“哦?不知汪小姐有什么事,洒家也好转告皇上。”

老内侍斜眼看着汪婧芳,似乎在估量她这身板,能熬得住几天刑罚。看得汪婧芳毛骨悚然,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人间地狱。

汪婧芳颤抖着道:“请公公转告皇上,我和皇太女一样,来自异世。皇太女知道的我都知道,天下只有我一人知道。”

老内侍愣了一下,问道:“来自异世?那你的家乡在哪里?是什么世纪?”

“我是铁岭的,世纪?我来自二十一世纪!”

汪婧芳已经顾不得暴露来历后会如何,她现在只想赌一把,看能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万一开元帝对皇太女知之甚深,懂一些后世的话,那开元帝就知道自己和皇太女是老乡。就算只是几分移情作用,那也能逃出生天,对开元帝有利用价值。

老内侍听说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也惊住了。

这是皇太女曾说过的话,不可能汪婧芳会知道,难道这汪小姐果真和皇太女一样,来自异世?

来不及拖延,老内侍知道事关皇太女,就不能耽搁。他马上召来心腹徒弟,让他将汪婧芳此话一五一十传给开元帝。

当御书房里的开元帝,听说汪婧芳自称也来自二十一世纪,也被震惊了。

“怎么可能?汪婧芳不可能知道啊!她还说了什么?”

小内侍恭敬回话道:“回皇上,她还说她也是来自异世,皇太女知道的她都知道。她想求见皇上,能够离开密牢。”

“准,准,准!马上带她过来,朕要亲自问问她!”

第六百零六章奇

开元帝心中激荡,迫不及待道:“准,准,准!马上带她过来,朕要亲自问问她!”

汪婧芳因为去过密牢,下面的人带她梳洗干净后,这才领进御书房。看到高大气派巍峨的宫殿,和后宫秀丽的宫殿完全不同,汪婧芳紧张得浑身都开始轻轻颤抖。

走上汉白玉阶梯,等人通传过后,才由小卓子将她领进御书房。

入目就是光可鉴人的墨玉地砖,抬眼都是简单大方古朴的紫檀木家俱,还有各种名贵珍稀的摆件,交织在一起,高低错落有致。从任何角度看过去都像一副画。

汪婧芳垂着头,瞟到角落里三足犀牛望月青铜香炉,升起的袅袅香烟,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涎香,仿佛身在梦境。

“汪婧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出乎汪婧芳预料,开元帝并没有马上让她平身,而是让她保持叩首行大礼的姿态,跪在地板之上。

也不知道跪了多久,汪婧芳双腿都已经完全麻木没有了知觉,开元帝才冷冷道:“抬头回话。”

汪婧芳慢慢抬起头,忍着膝盖针扎似的疼痛,跪坐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眸不语,静待皇上垂询。

开元帝打量她半晌,这才道:“你说你来自二十一世纪,有什么证据?”

这汪婧芳早已经想好,忙道:“皇上,你可曾听皇太女说起过飞机?就是那种可以在天上飞的交通工具,上面可以坐很多人。”

开元帝面容冷静淡漠,可心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还记得有年皇姐南巡时,因为马车走得太慢,皇姐曾抱怨说:“可惜现在没有飞机,要是有,一个月的路程,一个多时辰就能到。”

当时他还以为,皇姐她们异世的人可以缩地成尺,原来竟然是可以天上带人飞的交通工具。

他眼光灼烈的看向汪婧芳,略有点急切道:“继续说!”

汪婧芳试探道:“皇上,我们那里的人喜欢吃麦当劳,肯德基,牛排。”

“卖当老是什么老?肯得鸡又是什么鸡?牛排?是牛的排骨?”

开元帝对于麦当劳和肯德基不熟,可皇姐曾经做过牛排给他吃,要是汪婧芳是冒充的,回答是,马上就能现出原形。

汪婧芳马上回答道:“回皇上,麦当劳和肯德基都是店名,就像杏花村、百草味之类。至于牛排,并不是牛的排骨,而是大块大块煎制的牛肉。”

开元帝听她说的有条不紊,又信了一分,继续提问:“那电视是什么?电影又是什么?”

“电视就是这样四四方方的屏幕,上面可以看节目,电影也是。大概意思就是把戏台上,那些人唱的戏保存下来,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汪婧芳看开元帝能问出电视、电影,心放了一半。看来皇太女当年透漏的可真不少,开元帝看在同是异世人上,应该不会让自己回密牢了。

开元帝若有所思:“把影像保存下来,就像照片?”

“对,皇上!就是照片!我们那里还有电话,手机,皇上你下旨可以发微博,发微信,发扣扣。不用数到三,哪怕天南地北的人都可以同时看见。手机和电话能够让你说的话,远在万里之外的人也能同步听到。”

汪婧芳越说越兴奋,自从来到这大周,没有了触手可及的电子产品,她的网瘾和手机癌都不治而愈。如今说起来,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开元帝对这个很有兴趣,兴致勃勃问道:“意思是我说什么,雁门关和福州的人都可以听见?”

“对,再远都可以。”

汪婧芳比划着打电话的样子,又比划手机的样子。

开元帝本来只是好奇,可听汪婧芳比划,他突然想起云初净在琉璃塔得到的东西。怎么会和这手机这样类似?难道,那就是手机?

汪婧芳看开元帝没有再提问,继续道:“皇上,我们那里男女平等,女儿家从小就可以和男儿一样读书习字。可以出去工作,还可以当国家领导人,就是类似女皇。”

开元帝收回思绪,又想起一个词,问道:“女儿家可以如男儿一样出去工作?那杀猪又是什么意思?”

“杀猪?”

汪婧芳呆住了,什么是杀猪?为什么要杀猪?

好一会,汪婧芳才反应过来,解释道:“皇上!不是杀猪,是沙猪。这是翻译词,意思是大男子主义,不尊重女人。”

汪婧芳这样一解释,开元帝想起当时皇姐无意间说话的神情,原来如此。

开元帝一想到,汪婧芳和皇姐一样来自异世,就心中火热一片。难道这世间和异世还有通道?既然皇姐和汪婧芳能过来,那自己能不能过去?

“你是怎么来的,老实说,否则朕就把你送回密牢,让你和夏锦作伴。”

汪婧芳现在也不敢说谎,老实交代道:“皇上,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出了车祸然后昏迷不醒,等我醒来就成了汪婧芳。车祸,就是类似于两个马车相撞。”

开元帝沉思片刻,疑惑道:“其实就是如同书上所说,孤魂野鬼上身?”

汪婧芳想否认,不过也是差不多,低头道:“差不多吧,我们那里叫穿越,皇太女又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皇姐不是穿过来的,是生而知之,生下来就知道,曾有高僧说是因为没有喝孟婆汤。一卦大师说三千世界,渺若尘土,朕以前不信,现在倒有几分赞信了。”

开元帝一说,汪婧芳就清楚了,皇太女是婴幼儿魂穿,难怪不曾惹人怀疑。

汪婧芳想到文武双全的皇太女,试探道:“那皇太女有没有说她以前做什么的?是特警还是特种兵?来自情报处还是保密局?”

开元帝也不知道,他对皇太女有可能工作过的特警、特种兵都很感兴趣。保密局和情报处又是什么地方?怎么没听皇姐提起过,干脆让汪婧芳详细说来听听。

汪婧芳双手撑在地上,小心翼翼请求道:“皇上,可不可以让我先起来,我脚都已经受不住了。”

第六百零七章 宝贝

开元帝这才让她平身,又让一直站在旁边如一根木头桩子的常公公,给她上一个马扎。至于坐椅子,她还没有那个资格。

汪婧芳坐在马扎上,轻轻揉着腿,大概把这些都解释了一遍。

开元帝很快就懂了,这类似于天龙卫里监管百官言行和细作的衙门。再联系皇姐的那身好武艺,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

“那你有没有办法回去?回到那个二十一世纪?”

问出这话的开元帝屏住了呼吸,多么希望能有办法。

汪婧芳呆了几息,哭丧着脸为难道:“皇上,要是有办法我早回去了,回不去的。”

“既然你们在异世,是死了才穿越过来。那如果我们这里的人死了,可以穿越到异世吗?”

哪怕不抱希望,开元帝还是想问一下,汪婧芳不敢说死,只模棱两可道:“这我也不知道,需要讲机缘,要是死就可以穿越,那死有什么好害怕的?”

……

很快,皇宫里各宫就传遍,开元帝将汪婧芳召至御书房,一闭门就是几个时辰。直到晚上才开门,开元帝还破例和汪婧芳一起用膳。

消息传到庆云殿,云初净也有点纳闷,看着正服侍自己用晚膳的宗政晟,疑惑道:“阿晟,你说为什么父皇要留她单独说话,难道汪家还有什么秘密?”

宗政晟也甚是迷惑不解,先舀了一勺蛋羹喂进云初净嘴里,这才道:“我也不知道,要是她还没有嫁人,还可以解释说皇上看上她了。现在嘛,真不知道。”

云初净也只是说说,开元帝和汪婧芳八竿子打不着,哪里会有什么交集。

“无所谓啦,汪婧芳生也好,死也罢,都和我无关。要不是她和汪夭梅命好嫁到你们家,这次也该一起死了。”

宗政晟一边亲自伺候云初净用膳,一边笑着回答:“估计父皇是对她的云想衣比较感兴趣。里面的衣裳有些还真不错,说不定破例让她进尚衣坊也说不定。”

说着,宗政晟还是把家里宗政昱想休了汪婧芳的事,告诉了云初净。

云初净心中一沉,宗政昱和汪婧芳就算感情再不好,可也是表兄妹吧。为了撇清关系就休妻太让人恶心。

宗政晟知道,云初净不满宗政昱的做法,还是安静投喂比较好。

刚过一会,云初净就实在是撑了,嗔怪道:“你就胡说八道吧,别喂了,我实在吃不下了。”

眼看云初净受伤之后,宗政晟简直恨不得把她当婴儿看待。什么都不让她动,除了去净室就是在床上。

宗政晟这才停止了投喂,然后迅速将剩下的饭菜,统统扫进肚子。

云初净就在旁边乐呵呵看着,木晓和木香她们,她都打发出去,自己和宗政晟在一起时,一般都不要她们服侍。

刚用完晚膳,在云初净强烈要求之下,宗政晟终于同意她下床在房间里溜达溜达。

木香突然掀帘进来扬声禀报:“回公主,乾清宫的小卓子公公来了,说皇上有口谕给世子爷。”

“让他进来。”

宗政晟在云初净家居衣裳外又系了一件披风,哪怕是内侍,也不能让他看见云初净姣美的身材。

小卓子进来恭敬行礼后道:“回公主,世子爷,皇上想看看琉璃塔上公主得的宝贝,请世子爷带过去。如果公主想去也可以,皇上就在御书房。”

云初净心中咯噔一下,皇上和汪婧芳在御书房,又要看手机,难道皇上知道了汪婧芳也是穿越者?

正当云初净心里怀疑时,宗政晟倒没有那些想法,笑着对云初净道:“阿初,我去去就回来。皇上也只是觉得那东西稀罕,没有别的意思。”

云初净马上道:“父皇怎么会知道我有这个东西?你告诉他的?”

“当然不是,父皇收你做公主,肯定要详细查探,你身边的所有物件,父皇都查过。后来发现这东西,就召我去问了,我就把出自琉璃塔告诉父皇了。”

云初净不理宗政晟的解释,忙先让小卓子和木香退下。

然后轻声问道:“那琉璃塔上的事情,你都告诉父皇了?”

宗政晟看云初净急切的样子,也严肃起来:“不能说吗?我只说你解开谜底,就得了这东西,其他我什么也没有说。阿初,是有什么问题吗?”

云初净不知道如何解释,不过听说宗政晟并没有说手机之事,放心了一半。

然后低声吩咐道:“阿晟,一会儿我陪你一起过去。记住,这东西能储存人音像的事,你千万不能再告诉别人,父皇也不能说。”

宗政晟知道她的担忧:“你是怕父皇知道你的千年一梦,对你有误解?”

“阿晟,我们现在很好,我不想节外生枝。我都只当过去是梦一场,可万一被别人知晓,到时候说我是妖邪之人,那就麻烦了。我还想和你就这样白头偕老。”

云初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可能告诉宗政晟,汪婧芳和她一样是穿越者。

宗政晟笑着将云初净拥进怀中,小心避开她受伤的肩膀,用下巴磨蹭着云初净的头顶,温柔道:“阿初,别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况且就算你是妖精,我也心甘情愿给你吃。”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吃你了?”

云初净刚生出来的一点忐忑,就被宗政晟身体变化所驱散,红着脸嚷嚷道。

宗政晟的手已经爬上了熟悉的地方,调侃道:“你是不愿吃我,不过我愿意吃这里。”

说着,手加重了揉搓的力道,差点把云初净揉得脚软手软。想到汪婧芳还在开元帝哪里,云初净假意嚷着肩膀疼,这才逃出魔爪。

“不要闹了,让木香进来帮我换件衣服,我和你一起去。我倒想看看,汪婧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宗政晟有点可惜的喘了几口粗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这才唤木香和木晓帮云初净收拾一下。

换了一个飞仙髻,因为手臂和肩膀的伤,也没有怎么多捣腾。就添了一件孔雀呢镶狐边交领短外裳,下面加了一条洒金绒冬裙。

第六百零八章 开机

宗政晟替她系上白狐大氅,担心风大,又让木香拿了顶厚纱帷帽来替她戴上,这才牵着她的手走出去。

一路上,云初净已经琢磨好了,无论如何她是不会承认自己也是穿越女的。

万一开元帝问为什么能解画谜,就说是巧合,谁又能奈何自己。只是心中担心,怕汪婧芳万一因为是穿越女,得了开元帝的青眼。

不过转念一想,好像开元帝不是个贪恋美色之人,更何况汪婧芳已经嫁人了。

这里,可不是后世,离婚过的女人能依然吃香。

等两人来到御书房,开元帝正在听汪婧芳介绍后世的一种国粹——麻将。

开元帝看见他们过来,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笑道:“阿晟,青鸾,朕看这个挺有意思,等汪婧芳弄出来,我们正好凑一桌。”

云初净假装愕然,不解的看着纸上的麻将雏形,笑道:“父皇,这方方正正的是什么东西?上面还有圈圈和条条,看起来好奇怪。”

“这是麻将,听阿芳说起来,不仅能活动手腕经络,也可以预防老年眼神不好,反应迟钝。而且它组合起来千变万化,奥妙无穷。”

开元帝明显心情不错,还有心情开玩笑。

云初净撇撇嘴,心里快笑翻了天,说得那样高大上,不还是打麻将吗?面上却是一脸质疑的神色。

汪婧芳现在很乖巧,谦卑道:“公主,的确如此,这一百零八张麻将,能玩出千万种花样。很简单的,只要公主学会了,一定会喜欢上它。”

云初净却没有理她,反而对开元帝道:“父皇,你不是要看我的宝贝,怎么这里还有外人?”

开元帝眼中精光闪过,笑着道:“青鸾,汪婧芳有奇遇,也许她会知道你这宝贝的出处。你拿来给她看看。”

既然开元帝已经这样说了,那云初净只能拿出手机,递给开元帝。

汪婧芳眼睛尖,一眼就看见这就是一部手机,而且上面的标记很明显,这是一部华为荣耀手机。

当下就激动得不能自已,尖叫道:“这就是手机!天啊!欧买嘎!这里居然会有手机!你怎么会有手机?”

说着,她忍不住上前两步,想从开元帝手中拿来手机仔细观看。

开元帝却收回手,让她扑了个空,然后斜睨汪婧芳一眼吓得她连退三步。开元帝这才收回视线,将手机在手上细致把玩,疑惑道:“这就能千里传音?还能看见人的样子?”

“对,这上面有开关,我打开给你看看。”

汪婧芳一脸渴望的看向开元帝,又不敢上前抢夺,只好眼巴巴的盯着手机,眼神里全是渴望。

开元帝把玩一会,没有发现开关在哪里,也没有发现危险,这才递给汪婧芳。

汪婧芳将手机拿在手上摩挲了一下,感受那种丝滑触感,然后才怀着虔诚的心,按了开关键。

云初净一直装着好奇,注意观察她的神色,看她满脸期冀之色,不由得在心中好笑。电池已经用完了,看你如何能打开。

汪婧芳连按了好多次,手机依然一动不动,她满脸通红,嘴里喃喃道:“怎么打不开,怎么打不开?”

开元帝也疑惑的看着她操作,不过看手机并没有什么变化,难免有点失望。

而宗政晟曾亲眼目睹过,手机里面展示的人和声音,看汪婧芳娴熟的摆弄,位置和当初云初净一模一样。他心里也有所怀疑,不过也无关紧要,只要阿初还在他怀里,管她是来自异世还是现世。

好一会,汪婧芳终于接受手机没电的事实,哭丧着脸回禀道:“皇上,这手机没有电了,所以打不开。”

“电?何为电?难道是雷公电母?”开元帝求知若渴,希望汪婧芳能解释清楚。

“不是雷电,而是可以用的电。”

可汪婧芳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解释。

还是云初净好奇道:“这是不是就是相当于给它吃东西,它吃饱了就能动。”

“对,就是这样!它需要充电,充上了电才能开机。请问公主这手机从何而来?还有没有带充电器?”

汪婧芳想知道,谁这样牛逼,不是魂穿而是身穿,就像《寻秦记》里的项少龙一样。

宗政晟在旁边看云初净装得起劲,也不拆穿她,回答道:“这是我和公主去汉口赈灾时,途经琉璃塔,解开上面的画谜就得了这个东西。”

“那琉璃塔是谁修造的?这手机又是谁放进去的?他还活着吗?”

问完之后,汪婧芳又看了一下手机的款式和颜色,试探道:“这应该是个男人留下的吧?”

宗政晟也没有隐瞒,大方道:“就是三国时期的曹植所修,据传东西也是他亲手放进去,留给有缘人的。”

汪婧芳错愕道:“曹植,写《洛神赋》的那个曹植?他怎么会有手机?他没有被曹丕害死,还修了琉璃塔?”

云初净笑着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来,椅子上垫着厚厚的狼皮褥,坐起来还挺舒服。

她调侃道:“汪婧芳,你好歹也是芷兰书院第二名,怎么连曹植娶后来了甄宓,双双归隐都不知道。”

汪婧芳从穿越过来之后,一切都是听从汪老夫人安排,要学习规矩和琴棋书画,哪里来时间看这些杂书,自然不知道。

开元帝见说起琉璃塔,想起年少时,自己也曾和朋友一起登过琉璃塔。

虽然没有解开最后一幅画,不过还是有所收获,笑道:“青鸾,想不到我们父女还真有缘分,当年朕也解开过其中一幅画谜。”

云初净想起那幅画上,那个有缕白头发,传说是甄宓的女人,“扑哧”一下笑了。

开元帝看她笑得意有所指,问到:“青鸾,你笑什么?朕解的谜底白头偕老,如今还在画后,难道你没有看见?”

“看见了,不过我倒是和你意见不同。估计守画的人也想质疑只是不敢罢了。”

云初净俏皮一笑,如此一说,也引起了开元帝的兴趣,追问道:“那你说说,你解的谜底是什么?”

第六百零九章 重提

宗政晟正要开口回答,云初净却制止了。

然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抚弄着腰间玉珏,娇笑着算计道:“父皇,不如我们打个赌。你听听我的答案,要是你也觉得我说得对,你那对白玉狮镇纸我要了。”

“好啊!只要你能说服朕,朕就把这对白玉狮镇纸赐给你。”

开元帝一口应承,倒是想看看,云初净会如何解释这幅画谜,能够让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首先那画上的女子根本不是甄宓,谁会把自己夫人的画像挂出来,供后世之人随意瞻仰?再说那美人头上的白发若隐若现,哪里有白头偕老的意境?应该是: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云初净娓娓道来,开元帝也听得入神。

不知道为什么,开元帝突然问:“汪婧芳,如果你看见一幅美人图,美人头上隐约有白发,你会选哪个?”

汪婧芳马上回答道:“我可能也会选白头偕老,因为作者肯定是希望和夫人白头偕老。”

云初净不置可否,而是用水汪汪的杏眼,直直的看向开元帝,看如何说。

开元帝“呵呵”一笑,反问道:“阿晟,当时你和端木桓是如何选的?”

宗政晟可不会说谎,讪讪道:“当时我可不知道画谜是父皇解出来的,和端木桓都觉得阿初所说更贴切。”

“也是,谁会把自己夫人的照片挂出来,任人赏玩。青鸾,你赢了。”

说着,开元帝挥挥手,让常公公将白玉狮镇纸仔细包装起来,交给殿外守候的木晓。一会云初净走时,也好一起带走。

汪婧芳看开元帝,毫不恼怒云初净和他唱反调,反而还一脸与荣有焉的样子。真切感受到了开元帝对云初净的宠爱,更是羡慕嫉妒恨。

“皇上,可否请公主告诉臣妇,什么样的画谜能藏着一部手机?”

开元帝顿时想起,当年自己游玩时,好像就没解开最后一幅画谜,也有点好奇。

“青鸾,你就说说你是如何解开谜底的?朕记得那画谜包括了机关术,一日只能解三回,那谜底是什么?”

云初净张张口,却不好意思说出口,小脸红了起来。

汪婧芳在旁边一直在想,解开画谜的奖品竟然是手机,那曹植一定是穿越人士。那么他的画谜,她这个同为穿越者的一定可以解开。

“皇上,不如请公主说说这幅画,我和这手机有点渊源,也许我会知道。”

开元帝也想看看,汪婧芳既然认得手机,那是否真的知道,画谜是什么。

“阿晟,你把画大概告诉她,还有两首诗,朕来写。”

宗政晟只好说道:“那画很简单,就是一大片枫树林里,停靠了一辆马车。画并不复杂,可画风独特,从不同的角度看过去,能看见枫叶随风飘落,马车微微起伏。”

等宗政晟说完,开元帝已经把《登乐游原》和《山行》默写出来。

汪婧芳在现代可是看了不少段子,而且那也是个把诗词恶搞得不像样的年代,很快猜出了谜底。

不过,她疑惑的是,这样带色彩的谜底,为什么云初净也能解开?何况当年她还很年幼,根本不曾嫁人。

“皇上,这解法是圈出几个字吗?如果是圈出四个字,那我有点把握。”

开元帝没想到汪婧芳真的能解,忙道:“它的诗句是用阴阳刻手法刻在画谜旁边,一次最多可以按四个字进去。你说,究竟是什么?”

汪婧芳微微咋舌,这曹植也真牛,竟然还会弄密码锁。

不要小看只有四十八个字,它却能够有几千万种组合,一天解三次,难怪上千年都没有人能解开。

“回皇上,答案应该是:车好坐爱。取自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停车坐爱枫林晚中的字。”

汪婧芳说完之后,云初净略有些不自在,宗政晟摸摸鼻子凑过去耳语道:“阿初,什么时候我们也试试?”

开元帝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奥妙之处,抚掌大笑道:“好!好一个车好坐爱。不过,青鸾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云初净正被宗政晟的话,弄得脸红红,闻言更是不好意思,嘟囔着道:“父皇,当时我只是随便按按,哪里知道就解开谜底了?”

开元帝明显不相信,汪婧芳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汪婧芳想起以前曾试探过云初净,可云初净一点异样也没有,难道她是装的?她也是穿越女?

否则?怎么解释她处处都比自己强,还能得到这时代最优秀的两个男人青睐?

“公主,你以前在哪里上班?”

汪婧芳终究按捺不住,开口试探云初净。却见云初净一脸疑惑的反问:“什么是上班?”

“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铁岭的人,车祸穿到这里来的。你是哪里人?什么时候穿过来的?是黄荆沟被灭时,还是世子爷救你时?”

汪婧芳死死盯着云初净,不放过她任何细微表情,暗自悔恨。

自己早就该猜到,云初净那样妖孽,事事精通怎么可能是个普通的土著女?她一定也是穿越,只是她卑鄙,一直隐藏得好。上次赈灾她提出的那些超前想法,自己就该怀疑了!

云初净一脸淡然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穿?穿衣服?”

“你不用狡辩,你赈灾提出来的那些举措,都是来自二十一世纪。你不用装模作样,我们是老乡,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汪婧芳说着说着,一下癫狂起来,还想过来拽云初净。

宗政晟一脚将她踢出去三尺远,不悦道:“父皇,你看看她,人都疯癫了,你还是找个太医替她治治。”

开元帝看着一脸淡然的云初净,心里也有所猜测。

不过既然云初净不愿承认,他也不会逼迫她承认。他现在只想寻找穿越的方法,说不定还能穿越到异世,那个皇姐生活过的地方。

“好了,汪婧芳,不得对公主无礼。既然这个打不开没电不能用,那青鸾你就带回去。”

汪婧芳一脸不甘,可开元帝已经说了不让她纠缠,她也只能闭口不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解惑

云初净自从成婚后,就没有在宗政晟身上,占到过半分口舌便宜。

悄悄揉揉像被大车反复碾压的腰,云初净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会功夫的男人,真的比普通男人强悍的多。以前在书上看的那些有关时间和次数的介绍和科普,在宗政晟面前就是渣渣。

不过她嘴上嫌弃着,人却自动自发依偎过去。

在宗政晟臂弯找到个熟悉的位置,再把手环上他精壮的腰身,沉沉睡去。宗政晟看着她犹带笑意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御书房里,开元帝半靠在龙椅上,正听汪婧芳说着二十一世纪的一些稀奇古怪事。

“皇上,其实天不是圆的,地也不是方的,说什么天圆地方是不对的。我们居住的地方叫地球,就像一个球一样,地球围绕着太阳转,所以才有春夏秋冬四季轮换。”

开元帝以前也听皇姐大概提起过,可后来追问,皇姐却笑而不语,现在终于可以有人解惑。

“你说我们生活的地方是个球?还要旋转,那为什么我们不摔下去?”

汪婧芳舔舔口干舌燥的唇,指着纸上她画的圆球,解释道:“因为地球中心有引力,所以我们不会摔下去。引力就是无论我们怎么跳,最终都要落回地面的原因。”

开元帝听出她话里的沙哑,随意瞟了眼常公公,常公公这才吩咐小宫女上茶。

汪婧芳顾不得礼仪,咕噜咕噜拿起茶盅,就牛饮了一盅,还求道:“可不可以再来一盅?”

常公公扬声道:“绣云,去,给汪小姐上一壶茶水。”

开元帝看她连喝了五盅,这才问道:“引力是什么?”

汪婧芳绞尽脑汁解释,却始终解释不清,开元帝也没有强求,只道:“那你说说,你们那里的女儿家,又会做什么?”

说起后世的教育,汪婧芳简直是滔滔不绝,女儿家读书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高中,然后考入心仪的大学。

“那没有人教功夫的吗?皇姐的一身武艺又是从何而来?”

汪婧芳想了想回答道:“在我们那里,有些古武家族的传承,要是你想习武有各种武馆。据我推测,皇太女很有可能是部队里出身,所以她擅长自由搏击,却不会轻功。”

“不,皇姐的轻功也不错,可她最厉害的的确是两人对打,也许就是你说的自由搏击。她还说她最厉害的是枪法,可朕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用枪。”

开元帝想起,皇姐小时候教他和端木沛练功,那些简单实用的招数,的确比其他招式更方便实用。

“此枪非彼枪。”

汪婧芳连笔带划,又在宣纸上大概画出手枪的图片,介绍给开元帝。

开元帝一听,有点怀疑:“能有这样厉害的武器?”

“这不算什么,还有大炮,火箭炮,导弹,原子弹。一颗原子弹,就可以把京城夷为平地,鸡犬不留。”

汪婧芳想到现在打仗,还全是靠冷兵器,再一次怀念现代的高科技。

开元帝心中有点疑惑,所以没有继续追问,反而道:“你们那里,女人可以当兵上战场?”

“是的,以皇太女的身手,只有部队,也就是军队里能培养得出来。”

开元帝想起皇姐种种诡异的练兵方式,原来这就是后世军队里的流行方式,皇姐真的也是一个军人。

“好了,你今日不用说了,随意唱首歌吧。”

汪婧芳不能拒绝,只好清清嗓子随便唱了一首《问情》。开元帝听着听着,突然道:“唱月亮有关的。”

月亮有关的歌很多,简单,汪婧芳张口就是《水调歌头》,可明月两个字刚出口,开元帝就吩咐重唱一首。

汪婧芳又唱道:“十五的月亮……”

“换一首。”

“月亮走,我也走…”

“换一首。”

“月亮弯弯…”

“换一首。”

……

汪婧芳一连换了几首,开元帝都不满意。

好不容易又想起一首,清唱道:“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多真,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

这首歌唱了一遍,开元帝还没有喊停,汪婧芳干脆又唱了一遍。

开元帝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原来这首歌是这样的。

当年曾听到皇姐给皇夫唱歌,可惜隔着围墙,满心嫉妒的自己,

只能听得断断续续,如今终于可以一饱耳福。

睁开眼睛之后,开元帝对汪婧芳多了一丝宽容,笑道:“今日辛苦你了,看在你为朕解惑份上,你现在有什么愿望,朕可以帮你实现。”

“真的吗?什么要求都可以?”

汪婧芳喜出望外,不知道为什么开元帝要给她这样一个恩赐。

开元帝坐起来,眼光扫过汪婧芳道:“说来听听。”

汪婧芳马上道:“求皇上下旨,能够让我和宗政昱和离,并且归还我的嫁妆。”

“哦?为什么?当初嫁他的时候,你不是很着急?不到三个月就过了六礼进门,现在怎么想到和离?”

开元帝有点意外她的要求,本来以为她会求点赏赐或者要求回家,没想到她会要求和离。

“回皇上,在我们那里,离婚就是和离,是件很平常的事情。男女双方只要有意见,都可以提出离婚。”

开元帝听汪婧芳这样一说,想起密报上宗政昱所说的话,也就同情了三分。

“好,朕传道口谕,你明日出宫将此事办妥。以后,你就留在宫里,平日没事就陪朕说说话。”

汪婧芳忙跪下道:“多谢皇上隆恩,汪婧芳感激不尽。”

宗政昱的信还没有到皇宫,小卓子公公已经到越国公府里,传了开元帝口谕。听到开元帝支持汪婧芳和宗政昱和离,越国公夫妇有点担心。

“国公爷,你说会不会是皇上看中了汪婧芳,所以才让她和宗政昱和离。”

莫盼依除了这个理由,再想不出其他缘由,越国公却道:“不可能,皇上本就不是好色之人,怎么会对嫁过人的汪婧芳感兴趣?”

“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什么要让人传口谕?”莫盼依始终举动不对劲,

第六百一十二章 病重

越国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把消息传给二弟夫妇,就去了福寿堂。

自从宗政皇后过了,除了允许葬入陵寝,百年后和开元帝合眠之外,没有任何恩典。宗政老夫人一气之下病倒,到如今还起不来床。

看大儿子来探望自己,宗政老夫人两眼冒着怒火,喘着粗气道:“我的月儿一死,你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莫氏和汪氏不来侍疾,都是死人不成?”

越国公有点讪讪的劝慰:“母亲说的什么话?夫人要忙国公府里大大小小的事物,早晚不是也来探望母亲了吗?再说二弟妹娘家出了事,一直在佛堂里诵经,病着也不敢来看您,怕过了病气。”

“那就把吴哥儿媳妇给我叫回来,还有芳儿,她也要躲起来诵经礼佛吗?就是云初净,也该来伺候我这个祖母!”

宗政老夫人拍着床头,一阵胸闷气短,想不到自己风光一生,如今老来病重,身边竟然一个亲人长伴都没有。

越国公也很无奈,只能劝道:“母亲放心,儿子和二弟还有夫人,一定轮流来伺候母亲。只是汪婧芳已经和昱哥儿和离,青鸾公主还在皇宫,母亲担待一点。”

听闻宗政昱和汪婧芳和离,宗政老夫人吃了一惊,不过也懒得追究。

只对云初净不依不饶,狠命道:“汪婧芳和离了我管不了,你要不把云初净叫回来侍疾,我就去敲登闻鼓,告她不孝!”

越国公无论如何劝,都劝不了拿定主意的母亲,只好回去和夫人与二弟商量。

宗政陇不同意,直接道:“大哥,大嫂,母亲发癔症,你们可不能愚孝。如今青鸾公主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你要她住对月期间回来侍疾,皇上还不勃然大怒?”

越国公点点头,是这样个理,云初净不能叫回来。可也不能千里迢迢把吴哥儿媳妇招回来,那也太招摇,况且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莫盼依却有不同意见:“国公爷,虽然说阿晟媳妇是公主,可母亲也是她嫡亲祖母。作为孙媳妇侍疾天经地义,没有公主就不侍奉公婆的道理。”

宗政陇看了眼煽风点火的越国公夫人,不悦道:“大嫂,我知道你对公主有意见,可也不能这样说。君臣有别,公主不是普通媳妇。”

“我怎么了?亲祖母病了,她还好意思在宫里作威作福?要是病的是云老太太,她怕是早就回了云府!”

虽然莫盼依有点小心思,可她的理由正大光明。

万一宗政老夫人两脚一蹬走了,云初净这个孙媳妇没有一日侍疾,总也会引人诟病。

越国公看夫人和二弟争论不休,头痛道:“那还是传消息进宫,至于公主愿不愿意回来。就看公主自己的意思。”

既然越国公话已至此,宗政陇也不好反对,毕竟汪夭梅缩在佛堂没有去侍奉母亲。说起来,也是不孝之举。

消息传到皇宫,宗政晟皱皱眉头并没有告诉云初净。

他来到御书房,向皇上告假:“父皇,听父亲说祖母病重,我想回去看看。”

开元帝心知肚明,讥讽道:“他们怕不是希望你回去探望吧?”

“父皇,她毕竟是我祖母,病重我也该回去看看。至于阿初,她是公主,君臣有别,回不回去都看她愿意。”

宗政晟这样说,开元帝很满意,这孩子不愚孝,也分得清主次。最近朝廷上的一些琐事,开元帝都交给宗政晟打理,做得还不错,比较让人放心。

“那好,你出宫去看看,一会儿回来时,去稻香楼给青鸾买点红枣糕,听说那个味道她喜欢。”

宗政晟哭笑不得的看向开元帝,皇上简直是把阿初放在心坎上疼,快把他这个丈夫都要比下去了。

最近司珍局的珍奇异宝,尚衣局里的各种珍稀布料,全像不要钱一样,哗啦啦赏赐到庆云殿。光是各种首饰就有一大箱,件件都是内务府的珍品,简直是羡煞旁人。

“是,父皇,我知道了,中午不能在宫里陪阿初,到时候你记得让她过来用膳。以免她一个人,又挑食,不肯好好用膳。”

开元帝大手一挥,笑道:“快走吧,中午朕和青鸾父女聚餐,总算没有你这个外人打扰。”

宗政晟看着最近越发心情好的开元帝,时不时还冒点新鲜词语出来,也知道定是汪婧芳的缘故。笑着应承后,骑马回了越国公府。

他心中存疑,并没有让人通报,而是从侧门进去,直接去了福寿堂。

才刚走到福寿堂外面,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难道祖母是真病了?宗政晟不等通传,用眼神示意不准通风报信,大踏步走了进去。

刚打开帘子,走进福寿堂里,就听见宗政老夫人中气十足的叫骂。

“都是些庸医,看皇后娘娘不在了,老大你就让这些庸医来耽误我!我苦命的月儿啊!你怎么不把母亲一起带走!留下母亲遭罪!”

越国公和府里的大夫狼狈的走出内室,正好看见宗政晟紧锁眉头站在门口。

“阿晟,你怎么回来了?也没有人通传一声,都是死人不成?”

“无妨,是我不让她们通传的,祖母病重,骂起人来倒是精气十足。”

宗政晟的话,让越国公微微脸红,解释道:“谁家老祖宗病了,都是孙女、孙媳一大堆围着服侍。如今采薇不在家,吴哥儿媳妇远在郴州,昱哥儿媳妇又和离,秦哥儿还未娶妻。所以……”

“父亲没有什么好所以的,公主是君,我们是臣。她愿意回来探望是她贤惠,她不愿意回来探望,也是合情合理,无人敢置喙。”

宗政晟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府医,对越国公道:“父亲一会儿派人去太医院,请个御医回来,为祖母诊断诊断,以免她东想西想。”

越国公还没有回答,内室里的宗政老夫人听到声响,大声疾呼:“是我好孙儿回来了吗?”

宗政晟没有再多停留,往内室而去,金宝已经眼尖的打起手中的帘子。

“奴婢见过侯爷。”

第六百一十三章 侍疾

宗政晟躬身行礼道:“听闻祖母病重,孙儿特回来探望。”

宗政老夫人如今头发已基本全白,以往富态的脸上,如今脸皮耷拉着,更显得法令纹特别明显,尤显刻薄。

“怎么只有你回来,你媳妇呢?”

宗政老夫人最讨厌用公主称呼云初净,只愿意用晟哥儿媳妇来称呼。

宗政晟亲自替宗政老夫人倒了杯水,然后坐在旁边道:“祖母,公主如今正是在皇宫住对月期间,没有大事,皇上是不会放她回来的。”

“大事?祖母病重难道还不是大事?她不是月儿义女?如今月儿薨了,她还在宫里吃香的喝辣的,忝为人女!”

宗政老夫人一说起云初净,就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前武安侯袁家因为她死了,珊儿也因为她死了,归义侯莫家也是因为她败了,听说淮阳侯汪家也是因为她才倒霉了。

宗政晟耐住性子,解释道:“祖母,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死吗?”

看宗政老夫人还一脸凶狠,宗政晟抬手挥退其他丫环这才道:“姑姑犯了大错,说起来就是被打入冷宫,废除皇后之位,也没有人说什么。皇上就是为我和阿初留点体面,这才让姑姑走得无声无息,还给了她葬入陵寝的恩典。祖母,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宗政晟沉下脸,最后道:“难道是因为,姑姑还没有株连越国公府吗?”

宗政老夫人气急败坏,却又无话反驳,只使劲拍着床头,咳得一声紧过一声,就好像要断气一样执着。

宗政晟心中一软,亲手为宗政老夫人捶背,又唤人进来倒了杯参茶,看祖母喝下去,这才好了一点。

“祖母,你病了就好好休养,等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回来。不过公主府三、四月就能建成,到时候我们再搬过去。”

宗政晟只是想告诉宗政老夫人,云初净是公主,以后要住公主府的,希望祖母不要再折腾。

可宗政老夫人已经钻了牛角尖,她已经认定是云初净害死了宗政弄月。

云初净没有进宫时,月儿一切都好,就是因为云初净进宫,才害得月儿这么年轻就撒手西去。她这个做母亲的,无论如何也要为月儿出口气,讨个公道。

“我不管,你是我孙子,云初净哪怕是真公主,也是我孙媳妇。哪里有祖母病重,孙媳妇还不侍疾的?你要是不让云初净回来侍疾,我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去敲登闻鼓!我要让天下人看看,云家教出来的什么玩意!”

宗政老夫人的话,彻底磨灭了宗政晟心中最后一丝亲情。

他起身,面无表情对宗政老夫人道:“随便祖母如何安排,孙儿还有事,先行告退。”

宗政老夫人看宗政晟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更是气得倒仰,本来只是三分病症,活生生气成了七分。

云初净倒是不知道,宗政晟回了越国公府,以为是替去皇上办什么密事,也没有追问。

后来开元帝传旨,让她去御书房用午膳。

快到中午,风雪愈加增大,云初净没有走路,而是坐着轿辇来到御书房。

一进内殿,她就赶紧脱了紫貂皮大氅和手套,搓搓手道:“父皇,这么冷的天,下次我不要过来用膳了,你自己一个人用吧。”

开元帝从书桌上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奏折,笑看云初净一脸郁闷。

然后才笑道:“青鸾,这可不能怪朕。是阿晟出宫前,千叮咛万嘱咐,说你没人守着就挑食,不肯好好用膳,只好请朕来监督于你。”

云初净随意在椅子上坐下,嘟囔着嘴道:“人家又不是三岁孩子,还用得着他四处宣扬我挑食。”

“好了,别孩子气。快把身体调理好,也好让朕早日抱上外孙。”

开元帝满脸笑容,却在心底唏嘘,自己时日无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她们的孩子一眼。

对于这个问题,云初净微微一笑,有点后怕道:“父皇,要不是你把伏嬷嬷给我,你这一辈子也别想抱外孙。”

“越国公府里就这样肮脏?是谁干的?”

开元帝有点生气,这么大的事情,木落怎么没有来禀报自己?

云初净叹口气道:“房间里的摆件、画轴,就连浴桶都有问题。前不久汪婧芳还窜捣越国公夫人,赐我一串有麝香珠的珊瑚手串,我又差点中招。”

开元帝沉下脸,有点愤怒道:“那你怎么不说,朕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算了,越国公夫人也不清楚麝香珠的厉害,有伏嬷嬷在,我可以高枕无忧。父皇,你准备一直把汪婧芳留下吗?她可是满肚子坏水,您别被她骗了。”

看云初净关切的样子,开元帝十分高兴,笑道:“朕只当她是本书,没事的时候翻翻,出不了事,你别担心。”

云初净这才放心,然后嗔笑道:“父皇,你不是要请我用午膳?菜呢?”

“你个小馋猫,还不是怕菜凉了?常平,让她们上菜。”

随着常公公拍拍手,一群宫人鱼贯而入,将各种精美菜肴摆上圆桌。

云初净过去一看,泰半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这才欢喜起来,讨好的扶起开元帝,一起往圆桌而去。

父女俩你来我往,互相夹菜,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两人小声说着话,时不时还看向空着那一面。

开元帝如今,真真享受到了儿女绕膝之乐。他希望端木沅能活着,这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而云初净则有点想宗政晟,要是他在就好了,自己最近对他越来越依恋,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用午膳过后,开元帝不让云初净回去,笑道:“你就在御书房待会儿,等阿晟回来,再让他送你回去。”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待在御书房,云初净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笑着道:“那好,要不我为父皇弹首曲子听。”

“嗯,随意弹首就是,朕下午可还有一堆奏折要批阅。青鸾的琴声绕梁三日,朕可不敢耽搁。”

开元帝越来越会开玩笑,逗得云初净哈哈大笑。

第六百一十五章 回府

“禅位?父皇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为什么要禅位?”

云初净的心情越发沉重,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万一父皇真去了?

宗政晟看云初净有点激动,忙拍拍她肩膀道:“你看你,急什么急?父皇只是想在我和端木桓中间选一个,不会这样快的。”

尽管宗政晟解释了,可云初净依然感觉到了危机,她真的不希望开元帝就这样死了。

云初净收回思绪,转而道:“那明日我就回去探病,你下朝后来接我。”

宗政晟自然满口应承,并且嘱咐道:“好,如果祖母说点什么不中听的,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就回昊阳院。”

“知道了,木落如何了?她还能回来吗?”

云初净想起明日又要回越国公府,也许还要和她们玩宅斗,突然想起木落来。有木落在,她口舌锋利,能压得住堂子。

自从宫变她受伤,最近一直都在养着,也不知养回来没有,说起来都是因为自己。

对木落,宗政晟自然更了解,今儿还听伏矢说,木落基本已经痊愈。当日褚仪虽然折断了她四肢关节,可毕竟留了一线,只要及时救回来,问题并不算大。

“阿初,你想木落回来吗?她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云初净闻言大喜,嗔怪道:“这样的好消息,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让她明日就回来,没有她在身边,我还有点不放心。说起来,当日褚仪肯定是认出了木晓,所以才对木落下了重手。”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褚仪不愿回阳城侯府,现在就在平王府帮端木桓练暗卫。”

宗政晟这样一解释,云初净也懂了,可她不管其他,只道:“他们的事我不管,你帮我把木落先要回来,我明日和她一起回去。”

“好,早点睡,明日起来木落就回来了。”

云初净这才在宗政晟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很快沉沉睡去。所以没有看见宗政晟,欲说还休的样子。

等第二日一早,云初净睁开眼睛,就看见木落笑吟吟站在床边。

“奴婢见过公主。”

“你可大好了,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要不是褚仪后来投诚,我本来打算也折了他四肢,为你报仇。”

云初净是真有过这样的念头,可听说褚仪和端木桓渊源颇深,又听说木落伤不是想象中那么重,这才放过他。

木落自然知道,云初净说的是实情,她也感念云初净如此看重自己。

“多谢公主,奴婢已无大碍。不知公主现在是准备起身,还是再睡一会?”

云初净看天色已经大亮,宗政晟也不在身边,估计也差不多辰时,不想睡了。坐起来道:“起来了吧。”

宝蓝色的薄被一下滑至云初净腰间,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未着寸缕,凉飕飕的,忙又躺下缩回被窝。

暗恼那个混蛋,吃干抹净也不知道替自己穿件衣服!

木落刚才随意一瞥,就已经看清楚云初净身上到处都是红痕。含笑道:“公主,不用躲了,衣服已经拿过来了,要不要奴婢伺候你穿?”

“不用,不用,你先转过去。”

哪怕来到这时空再久,云初净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裸露身体,何况今早宗政晟才闹了一场,估计身上吻痕遍布。

木落笑着将衣裳放在床头,然后转过身去,听着身后云初净淅淅索索的穿衣声,忍不住莞尔。

听到云初净起床,木香和木棉也过来伺候她梳洗,今儿要回越国公府,自然不能马虎。

云初净穿了身大红对襟如意祥云纹织金锦宫装,下着正红色撒花织金锦十二幅马面裙,脚下是白狐皮云履。

木香还准备了一件白狐大氅,一会儿出去好替她系上。

头上挽着繁复的百合髻,戴了支镶八宝红宝石簪,左右各插了支鸾凤吐珠步摇,耳着一对珊瑚耳珰,手上还戴了对铰金虾须镯。

打扮得,甚为雍容华贵。

用过早膳之后,按照开元帝传话的意思,摆出全副公主仪仗,往越国公府而去。

而越国公府里,因为昨日宗政晟回来一遭。宗政老夫人病情加重了几分,所以今日早上请安过后,莫盼依留下来照顾老夫人。

宗政老夫人躺在床上,头晕眼花,看见端坐在一旁的莫盼依就生气。

“你说你好歹也是婆婆,就被人欺压成这样子?莫家明明就是无辜的,都怪云初净才害你没了娘家,你就这样心安理得?”

莫盼依看宗政老夫人,喘不过气还要挑拨离间,也不多说,只道:“母亲,莫家的事,是皇上下的旨。雷霆雨露皆是皇恩浩荡,儿媳不敢怨怼。”

“你要拿捏她易如反掌,怎么?现在你就没有一点怨气?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你娘家没了,老二媳妇娘家也没有了!两个媳妇都是这样。”

宗政老夫人说得愤怒,可莫盼依毫不在意,要是她真和云初净死磕,那还不是把儿子越推越远?

随口敷衍道:“母亲要是觉得我们没有娘家,不堪为媳,大可以休了就是。至于母亲说没有孙媳侍疾,我已经和吕家商量过,二月里秦哥儿就成婚,到时候娶了吕小姐,自然就有人侍疾了。”

宗政老夫人看着莫盼依,很是恼怒,可如今的越国公府,可不是她说了算的时候。

只能狠狠打掉金宝刚奉上的药碗,示意自己不爽快。

莫盼依眼皮也没有抬一下,直接吩咐:“来人,再去替老夫人煎碗药过来。”

其他人应声退下,金宝也捡好地上的碎片,悄悄退下。

宗政老夫人死命的咳嗽,蜡黄的脸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莫盼依看了蹙蹙眉,这才吩咐:“彩月,拿帖子去请太医过来。”

莫盼依又招来府医先看诊,万一这老太婆就这样死了,阿晟要守孝也麻烦。

福寿堂正一片混乱时,前院来报:“青鸾公主回府,特意探望老夫人。”

宗政老夫人突然两眼暴睁,精神一下就好了,也不咳嗽了,靠在枕头上,扯着嗓子叫道:“快让她进来。”

第六百一十六章 怒骂

莫盼依看宗政老夫人突然来了精神,本来打算先派人告诉云初净一声,让她提防或者别进来。

可一想到莫家,还是没有动。

既然她现在是公主,自己为难不得,难道还不能看别人为难吗?

云初净一路走进来,木晓和木落退后一步站在她两侧,伏嬷嬷退后三步隐在后面,皇上可是私下有吩咐,不能让公主受委屈。

“奴婢见过公主殿下,公主万福金安。”

这一屋子的奴婢们倒是很乖巧,除了宗政老夫人和越国公夫人,都向云初净行礼问好。

云初净略一拂手,笑道:“免礼。”

然后上前几步,来到宗政老夫人床前,微微一福道:“祖母可安好?听闻祖母病重,本宫特回来探望。”

“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我这老婆子,劳不动公主的大驾,就是死了也没有人知道!”

宗政老夫人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直接就向云初净发难,表示不满。

云初净也不放心上,反而在旁边找了张椅子惬意坐下,笑眯眯道:“祖母此言差矣,母亲还在这里守着祖母,要是真如祖母所说,那置母亲于何地?”

“你母亲自然是好的,可你这个媳妇,不该为你婆婆分忧尽孝?老身病了这么久,你可来侍疾过一日?”

宗政老夫人憋了一肚子火,看见云初净,火力旺盛得很。

云初净脸上笑意未收,淡淡道:“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莫盼依可不接这话茬,清清嗓子道:“公主身份不同,自然不必如同一般媳妇。说起来公主是君,我这做婆婆的是臣,自然使唤不动公主。”

虽然莫盼依回话得体,可话里的怨怼,清晰可闻。

宗政老夫人心中暗喜,和莫盼依一唱一和,激将道:“公主殿下,谁敢使唤!不过大周以孝治天下,公主定会以身作则,展示一下你的孝心。”

“哦?难道本宫回来探望祖母,还不够孝义?”

云初净好整以暇,左手轻抚右手腕上的虾须镯,淡淡的看向宗政老夫人。

说实话,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加上角落里鎏金美人三足香炉里燃着百花香。两者混合在一起真不好闻,甚至有点让人作呕。

要不是为了宗政晟面上好看,这老太婆就是死和自己也没有关系。

宗政老夫人听闻云初净所说,更是恼怒不已,马上回答道:“要是探望就算孝顺,那人家卧冰求鲤,恣蚊饱血又从何而来?你既然身为公主,更要为天下人做出表率,老身也不要你尝尿倒恭桶,只需要你服侍三餐,煎药倒茶就好。”

莫盼依暗道糟糕,你这一套要是折腾小门小户媳妇倒是可以,可即便袁静雯在,也不可能,何况青鸾公主云初净?

果然,云初净还没有发怒,伏嬷嬷就上前肃然行礼道:“公主殿下,您纡尊降贵探望已经是皇恩浩荡,天色不早了,还是先行回宫得好。”

这云初净刚回来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说什么天色不早,明摆着埋汰人,宗政老夫人勃然大怒。

“来人,给我拉出去打死这个刁奴!孙媳妇要向祖母尽孝心,她还敢说三道四!”

可惜,宗政老夫人吼得大声,但屋里的丫环们都保持诡异的沉默。老夫人已经是日暮西山,公主可是如日中天,怎么敢得罪公主?

伏嬷嬷转过身来,对着宗政老夫人冷笑道:“尊称你一声老夫人,你就找不到北了?摆谱也要看朝谁摆!”

在宗政老夫人气得涨红了脸,浑身轻颤时,伏嬷嬷接着道:“老国公一去,老夫人你就不再是一品诰命夫人,如今不过是五品淑人。我是奴婢,可我是皇上的奴婢,也是皇上亲封的五品女官,大家品级相当,你有何资格教训我?”

宗政老夫人这才想起,伏嬷嬷是有品级的嬷嬷,心中懊恼,怒火攻心骂道:“云初净,你就是这样纵容刁奴来欺辱你祖母?”

“祖母严重了,本宫自知言语蠢笨,常被人欺负,所以父皇才赐下伏嬷嬷,教导本宫一二。”

云初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可眼底那讥讽不耐的神色,毫不掩饰。

宗政老夫人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满是青筋暴起的手抓住被褥,厉声喝道:“你要是不顾孝道,不回来侍疾,我就去敲登闻鼓,看天下人如何议论你个不孝之人!”

“是吗?那祖母尽管去。也好让天下人评评理,俗话说得好,母慈子孝。长辈不慈,又何来子孙不孝?”

云初净如今才知道,这皇帝义女公主的身份,给了自己强而有力的护身符。

否则,有这样一个太婆婆,还有莫盼依这样的婆婆,哪怕宗政晟对自己千依百顺,她们在后院时时拿身份压你,也难以安生。

说起来,哪个未婚女儿家,不是憧憬自己将来婚后,能够长辈疼爱,丈夫恩爱,儿女双全?

可大多数面对的都是,婆婆对你挑三拣四,恨不得你没有娘家,就为婆家当牛做马。丈夫有自己的事业,你每日做饭洗衣带孩子,还会嫌弃你成了黄脸婆,跟不上时代,没有共同语言。

莫盼依在旁边默默观战,待看到现在,也知道该自己圆场。

扬声一笑道:“母亲,公主对月期间,能回来探望母亲一次,已是不易。您久病之中心情不好,还是消消气。”

莫盼依知道再说下去,宗政老夫人占不了便宜,希望她就坡下驴,见好就收。

可谁知道宗政老夫人,已经被猪油蒙了心,如今早忘了越国公府如何,只记得要为女儿报仇。

“云初净!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要不是月儿收你为义女,你能有今日的风光?月儿都被你害死了,你个罪魁祸首还逍遥自在,老天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咳,咳咳咳。”

宗政老夫人这话,不知道在心里过了多少遍,一口气骂出来,一个字不结巴。

伏嬷嬷色变,木晓和木落也面露杀气,云初净抬手制止她们说话,看向咳得撕心裂肺的宗政老夫人。

第六百一十七章 反目

屋里的丫环们,个个当自己是哑巴、是聋子,暗暗叫苦自己怎么轮到今日这会当值?

莫盼依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初净早就知道,宗政老夫人是气恼宗政皇后的事,所以向自己发火,有心理准备也就不觉得她骂得难听。

不过她抬眼看了看屋里七八个丫环,轻声道:“伏嬷嬷,本宫有话要和祖母好好说,你把这些小丫头带下去,好好教导教导。”

这也是云初净想为宗政皇后留点颜面,她打算开诚布公和宗政老夫人,谈谈宗政皇后死的真实原因。

这样,也保住了这些下人的命。

有木晓和木落在,伏嬷嬷也不担心云初净的安全,挨个点名把丫环们都带了出去。就连越国公夫人身边的彩月和彩依,也不例外。

哪怕宗政老夫人再愤怒口出威胁,可这些丫环也不敢再呆在内室,谁知道会听见什么,会不会被灭口。

等其他人都出去,屋里只剩下云初净主仆三人,和宗政老夫人以及越国公夫人,云初净这才开口。

“祖母为皇后娘娘抱不平?这也是人之常情,可祖母知道,皇后娘娘犯的何罪?”

宗政老夫人大概知晓,不过她重重“呸”了一口,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邹德妃谋反,和我月儿何干?月儿做皇后做得好好的,要不是你非要进宫住对月,月儿怎么会死?可怜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连月儿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祖母觉得是欲加之罪吗?皇后利用宗政采薇、宋琉仙,三番两次想对本宫下毒。还布了局,引来小王爷想毁我们清誉,这都是欲加之罪吗?”

云初净也知道,要不是开元帝看在宗政晟面上,宗政皇后的下场定然不是现在这般。

莫盼依只听说,宗政弄月和邹德妃勾结,差点害了云初净,所以才被赐死。可不知道还有这些缘由,不由得大怒。

“云初净,这可是真的?她可是晟儿的亲姑姑,怎么能亲手往阿晟头上抹黑,给阿晟戴一顶绿帽呢?”

云初净抬眼看向莫盼依,认真道:“如有半句虚言,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木晓和木落都忍不住黑了脸,公主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这样的毒誓,也是想发就发的吗?

宗政老夫人闻言也呆了呆,不过还是狡辩道:“要不是你婚前和端木桓勾勾搭搭,月儿怎么会知道你们有奸情?只是试一试,一下就试了出来,端木桓不是自称守孝不出府,最后不也直接进宫了吗?”

云初净这才有了三分怒气。

冷冷看向宗政老夫人道:“怎么?本宫没有让皇后娘娘设计成功,祖母很遗憾?本宫出了事,越国公府很光荣?”

宗政老夫人输人不输阵,反怼道:“你行为不检,也是云家没有教养好,管我们宗政家何干?月儿收你做义女,才有你公主的身份,你恩将仇报,不得好死!”

“究竟是父皇要收本宫做义女,还是皇后娘娘要收本宫做义女。事到如今,祖母还是看不清楚?”

云初净对宗政老夫人,始终生不了亲近之心。

哪怕宗政老夫人知道,她也不愿承认,更加口不择言道:“老身怎么会看不清?也就是阿晟年轻,被你这狐媚样骗了,你和皇帝究竟是父女,还是什么谁知道?不过是仗着你有几分像你娘,骗得皇上的宠爱,害了月儿。啊……”

宗政老夫人还没有骂完,忍无可忍的木落已经几步上前,卸掉宗政老夫人的下巴,也是为了阻止她,说出更多大逆不道之言。

莫盼依也被宗政老夫人说的话,吓得魂飞魄散。皇天在上,她可从来没有怀疑过,开元帝和云初净之间不正当。

原本云淡风轻的云初净,也被宗政老夫人恶毒的话恶心到了。

“你怎么能如此龌龊!你不仅是在侮辱我,也是在侮辱父皇!”

云初净厉声喝道,看宗政老夫人还一脸不知悔改,站起身来到床前。一字一句道:“老夫人,你会为你所说的话付出代价!宗政弄月别想百年后和父皇同棺共椁,你不是仗着自己是越国公府老夫人吗?我会要你什么都不是!”

宗政老夫人这才有点害怕,可捧着自己下巴,她实在说不出话。

莫盼依听得心惊胆战,圆场道:“晟儿媳妇别生气,母亲只是病久了难免糊涂,你可要多担待一点。这越国公府可是晟儿的家,也是他将来要继承的爵位,你可不能胡来。”

“越国公府?阿晟不稀罕!他如今已经是武威侯,将来更能进一步,怎么会稀罕越国公?老夫人不是最疼爱宗政昱,一直想着将来让宗政昱承爵?本宫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云初净说完不再去看脸色灰白的宗政老夫人,也没有去管欲言又止的莫盼依,由木晓开道,转身走出福寿堂。

看着云初净走远,莫盼依顾不得其他,先让人进来帮宗政老夫人装下巴。

只是木落手法刁钻,府医来上好下巴后,宗政老夫人还是稍微用力就掉,只能在头上绑一绷带,固定下巴。这样一来,看起来十分可笑。

云初净沉着脸走出越国公府,转身看了一眼气派的大门,吩咐道:“让赖嬷嬷收拾一下,等我从宫里出来,就搬到武威侯府住。我再也不会回这里,简直太让人恶心!”

木落也阴沉着脸,赞同道:“公主所言极是,等公主府修缮好,我们就搬回公主府。这些龌龊的人,不配和公主相处。”

云初净真的是气懵了,上了马车还在追问:“木落,木晓,在其他人眼中,父皇对我的疼爱不正常吗?”

“当然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道,可云初净心中还是有团火在烧。

不管原主是什么身份,算起来和开元帝都是两辈人。宗政老夫人怎么会用如此恶毒的话语,来形容这份父女之情?

木落猜测到了几分,怕是开元帝一直当云初净是端木凤。那被是亲舅甥女的关系,当然要格外疼爱。

第六百二十章 温暖

云初净睁开眼睛,就看见宗政晟温柔的看着自己,忍不住翘起嘴角,嗔怪道:“我肚子饿了。”

这一说话,才发现嗓子又干又疼,看来是刚才叫得太狠了,这内室又有地龙,所以有点干燥。

“是,夫人。为夫知道夫人饿了,不过还是先喝盅茶水,润润嗓子。”

宗政晟眉眼带笑,笑得满是餍足,就像一只刚偷腥成功的猫。

云初净懒得和他多说,嗓子真的疼,就着他手喝了口水。不错,水是温的,菊花加金银花熬制的茶水,勾兑了蜂蜜,清热润肺又滋润。

看着云初净小口小口,啜饮完茶盅里的菊花蜜水,宗政晟又拿来一盅冰糖炖雪梨。

“父皇说让我们去御书房用晚膳,你先用点茶点垫一下。这冰糖炖雪梨加了贝母,用了之后喉咙会舒服很多。”

雪梨去皮挖核,炖得久了入口即化,加上冰糖恰到好处的甜味,让云初净非常满意。宗政晟用银勺分成均匀小块,一勺一勺喂进云初净嘴里。

吃完了糖梨,又喝了半盅汤,肚子里暖洋洋的,这才好奇道:“父皇怎么要我们去用晚膳?”

宗政晟沉默片刻,轻轻道:“父皇可能知道祖母说的话了。”

提起宗政老夫人,云初净就想起她说的话,虽然恶心,可她毕竟是阿晟的亲祖母。现在父皇知道了,怕不能善了。

“阿晟,我还没有问过你,要是你真的成为九五之尊,那越国公府里的那些人?你会如何封赏?总不会让母亲来做太后?”

宗政晟眼神暗了暗,这些他想过,但一直都没有妥当的解决办法。以前姑姑宗政弄月是皇后,那自然而然就是太后,再封母亲一个国夫人就是。

而现在?

“阿初,别想那么多,我有没有那个命还不知道。说不定以后是端木桓继位,我们还要去福州出海。”

宗政晟故意轻松的说道,双手却把云初净抱得更紧。

云初净也有点迷茫,这样的事算改朝换代了吧?这在中国两千多年的历史里,都是没有这样异姓禅位的。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开元帝是有多离经叛道,不过想想封皇太女的先皇,好像都是一脉相传。

不过云初净知道,就算宗政晟以后再勤政,怕以后层出不穷的反对者也多。在这个时代,还是拥护正统的人居多。

看云初净眼神迷茫起来,宗政晟忙将她拥得更紧。

让她小脑袋靠在自己颈窝,低声道:“阿初,这些你都不用担心,有我呢,还有父皇。”

云初净闷闷点点头,小声道:“外面还在下雪吗?”

“嗯,不过父皇怕你冷了,让人准备了轿辇,你放心,冷不到你。”

宗政晟揉揉云初净的额发,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用让云初净颤栗的声音道:“等我们吃饱喝足回来,为夫继续向你赔罪。”

云初净要不是腰疼得厉害,一定跳起来鄙视这个不要脸的混蛋。

赔罪,有这样赔罪的吗?

不过云初净问了一下,马上就该起来换衣服梳妆,否则去御书房就迟了。又酝酿了一下情绪,缓缓从宗政晟怀里坐起来。

双手捧住宗政晟的脸,用额头和他相贴,呼吸喷在彼此脸上,媚眼如丝,吐气如兰道:“夫君,你要是赔罪,可就要听我安排,我不让你动,你就不能动哦。”

“不能动,那你来动?”

宗政晟双手环在云初净腰上,双眼发光,蠢蠢欲动。

云初净用柔软的红唇,在他鼻子上和唇上一一蹭过,轻声回答道:“我来动,上次那画册试过三十五招,不是还有一招没试?嗯?”

那似有似无的“嗯”,喷在宗政晟唇边,被他吞了进去。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后,宗政晟才喘着粗气道:“小妖精,好,今晚爷就随便你动,保证不动。不过你要是食言,爷要你好看!”

“我不好看吗?阿~晟?”

知道云初净是看时间来不及,不够将她就地正法,所以故意来撩拨自己。宗政晟被勾得牙痒痒,可还真拿她无法。

“好看,好看!天上地下就是我夫人最好看。快起来,要不然我们就不用去御书房了。”

云初净觉得自己大获全胜,“咯咯”笑着爬起来,穿上肚兜和亵衣,又看宗政晟也穿了里衣,这才扬声吩咐木香她们进来。

夫妻两人收拾妥当之后,皇上派来的轿辇,就已经到了庆云殿。

宗政晟亲自拿过火狐大氅,将云初净密密包裹起来,又把兜帽戴好,这才将她送上轿辇,自己步行随在旁边。

一进御书房,暖意扑面而来,云初净解下火狐大氅,递给木落。挽着宗政晟娇笑着走上去:“父皇,有什么好吃的,巴巴让我们顶着风雪过来?”

开元帝还在批阅奏折,看了一眼宗政晟,沉着脸道:“还不是你家那个,一下午人影都没有,这些奏折谁来批?晚上好让他加班。”

云初净心中一惊,就连“加班”开元帝都会用了,看来汪婧芳的确和父皇说了不少。

“父皇,端木桓在家无事,我那份可以一起送过去,我不介意。”

宗政晟想到下午的辛勤忙碌,颇有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觉,更是笑得春风满面,让开元帝想拿白玉镇纸砸他脸上。

云初净也想起下午在内室算白日宣淫,有点脸红,讨好的替开元帝换了杯热茶。捧过来道:“父皇,您辛苦了。明日早朝后,阿晟就跟着您了,随便压榨。”

“夫人,你就这样把为夫卖了?”

宗政晟幽怨的看向云初净,那神情惹得旁边的常公公都在偷笑不已。

开元帝笑骂几句,就让御膳房上菜。大大的剔红食盒分两层,下面一层是放着银霜炭的小铜炉。这样一来,就可以在冬日保证热气腾腾的饭食。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吃后,漱口擦嘴洗手,收拾干净之后,大家才在旁边暖阁里坐下。

宗政晟熟悉皇上,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开元帝大概要说什么。率先跪下请罪道:“父皇,今日让公主受委屈了。”

第六百二十一章 温馨

开元帝冷哼一声,不痛快的开口道:“知道错了,那你如何处置?”

“回皇上,祖母病重以后不会再出福寿堂,我和公主从宫里回去后,会直接搬回侯府。”

宗政晟知道皇上不会满意,可还是要说。

云初净心中感动,开元帝这是要为自己撑腰,坐在旁边沉默不语。

开元帝冷冷道:“她不是说朕对宗政弄月处置不公?那你们越国公府要朕如何处置,才满意?”

“微臣不敢!这只是祖母久病神志不清,所以才失言,父亲和母亲都绝无此意,请父皇明查!”

“朕刚刚还在想,你们越国公府门第高啊!朕的公主下嫁都要受这么多气,那要是普通人嫁进入,还不非死即残啊?也不用你那破侯府,你们就住到公主府修缮完,直接搬过去。”

开元帝一开金口,宗政晟也只有唯唯应诺,自己住到公主府,就是名副其实的驸马爷了。

云初净在旁边“哧哧”笑着,肤若凝脂的小脸上,浮现一层娇艳欲滴淡淡的粉色,笑道:“父皇说得极是,就是该让他住进公主府。到时候什么都儿臣说了算,要是他惹儿臣不高兴了,就撵他出来。”

开元帝被逗得开怀大笑,这女儿果真是贴心小棉袄,胳膊肘没有往外拐。

宗政晟可怜兮兮的看向云初净,一本正经道:“父皇,我想我无论如何犯错,也不至于让公主把我撵出来吧?”

开元帝很欢乐的补刀:“你要是夫君做得不好,自然要被撵出来的。幸好青鸾只是公主,要是皇太女,那你就该担心后宫不是你一人独大,使劲争宠吧你!”

宗政晟危机意识感一下来了。

如今阿初只是个公主,就有端木桓这个表哥在旁边虎视眈眈,曾经的未婚夫秦邦业在边关默默等待。要是真成女皇,那后宫怎么办?

一想简直害怕,干脆起身把云初净抱进怀里,闷声道:“皇太女当年都只有一个皇夫,公主你可不能喜新厌旧。”

云初净无语问天,宗政晟这是被猴子上身了?怎么这么让人惊悚呢?

不过,还是清清嗓子,为宗政晟解围道:“父皇,其实阿晟一个人就够了。今儿的事,我当时也出气了,父皇就饶了她们吧?”

开元帝在心里摇摇头,看来青鸾的确是把阿晟看得太重,甚至爱屋及乌。如此一来,是很难让人放心。

“好,朕就看在青鸾的份上,不迁怒其他人,只是你说的,朕会替你办到。该有的教训还是要的,你去偏殿沏壶水果茶过来。”

云初净知道开元帝有话私下和宗政晟说,甜甜笑着起身福了一礼,然后和木落去了偏殿做沏水果茶。

等云初净走后,开元帝才沉下脸:“你就不担心朕对云初净别有所图?”

“父皇!祖母的疯言疯语父皇不要当真,父皇对阿初的疼爱如何,我最清楚。父皇是把阿初当成凤儿公主来疼爱,绝无半点龌龊。”

宗政晟重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开元帝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要逼云初净承认身份,还要从宗政晟身上入手。

“阿晟,等端木桓孝期满了,朕就会撒手不管,朝堂上的事都交给你们两人。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就看你们两个的造化,希望你到时候不要把青鸾扯进来。”

宗政晟马上应承:“父皇放心,我和端木桓早有约定,不下黑手,堂堂正正用阳谋。更不会把阿初牵扯进去!”

开元帝这才满意,点头道:“你是我一手教导的,大周交给你,我也觉得无愧于天地。只是你要对得起朕给你的机会,不要让朕失望才好。”

“皇上,宗政晟承蒙皇上亲自教导,才有如今的一切。我早就立下过誓言,将来第一个孩子姓端木,永不改朝换代。”

宗政晟也清楚,自己上位的阻力,不会比当年开元帝登基少。甚至还因为是自己外姓人,支持皇族的宗室,都很难支持自己。让第一个孩子姓端木,也是为了报答开元帝对他的养育和知遇之恩。

现如今九十九步已经走了,还剩这最后一步,自然再苦再难也要走完。

开元帝估摸着云初净要回来了,让宗政晟起来,又商议了几句边关将士调动,云初净就已经回来了。

云初净回来,听见他们讨论军务,笑着道:“最近天干物燥,这雪梨加柚子和甘蔗,都有润肺功能,一会儿父皇可要多喝一点。”

“好,朕也尝尝青鸾的手艺。”

开元帝接过水果茶,发现并不如平日喝的那样,多少都有一些残渣沉底显得浑浊,反而清澈见底,甜香扑鼻。

又呡了一口,感觉清甜爽口,也没有平日水果茶的酸味,好奇道:“自从皇姐弄这水果茶,还从来没有这样好喝,青鸾你从何学来?”

云初净可不敢说实话,那都是后世一个人在家无聊,看电视烹饪和书上学的。

只能道:“父皇,水果茶一般都是酸甜味,我不喜欢,所以都是选的甜水果。又兑了冰糖和蜂蜜,所以才这样甜,最后再用细布过滤两次,自然就是这样。”

宗政晟一杯已经见底,讨好道:“夫人,再给为夫满上一杯。”

“满上可以,那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云初净脸带笑意,烛火下,她娇俏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此时翘起嘴角撒娇,不要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宗政晟也答应。

宗政晟迫不及待回答道:“好,夫人要我答应什么事都可以。”

开元帝在旁边但笑不语,以青鸾的性子,估计不是容易的事。不过看她折腾有趣,就随便她折腾。

云初净一双黑漉漉的眼睛,不怀好意眨呀眨呀,然后亮晶晶的望向宗政晟道:“我一会回去不坐轿辇,你背我回去,中途不能放下来。”

宗政晟哭笑不得,随口道:“就夫人那小身板,我就是背回侯府也没问题,何况只是庆云殿,夫人太小看为夫了。”

两人嬉闹一阵告退时,开元帝才道:“下午汪婧芳回公府了,是去探望你祖母。”

第六百二十二章 迷障

云初净愕然,为什么开元帝会同意汪婧芳去探望宗政老夫人?

宗政晟若有所思,开元帝又道:“这不是朕要求的,是汪婧芳自己请求。说当日她在越国公府多蒙姚如云照顾,所以想回去探望一下。”

“无所谓啦,没事我和阿晟先回去了。”

云初净对汪婧芳没什么好感,她要去探望宗政老夫人也是她的孝心,反正现在她孤身一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开元帝含笑看她们告退,等云初净走后,才低声问:“汪婧芳说的要求,常平你安排一下。”

常公公低声回答道:“是,皇上,只是这样于理不合,怕御史们弹劾。”

“无妨,先教训了越国公府里那群人再说,成天仗着阿晟高人一等,也不看看阿晟走到如今,她们付出了什么。”

开元帝淡淡说完,又开始批阅奏折,常公公悄悄退下。

云初净和宗政晟回到庆云殿,分别洗漱后窝在床上,云初净蹙眉不语,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

“阿初,怎么了?”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等父皇收拾了她们,传出去,我的名声又远扬了。”

宗政晟翻身起来,凝视云初净,轻轻道:“阿初,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有点变了?”

“变了?怎么变了?”

宗政晟想了一下道:“你最近有点患得患失,还有点吹毛求疵,你是压力有点大?还是有什么顾虑?”

云初净沉默不语,宗政晟复躺下来,将她拥进怀中,呢喃道:“你不是说夫妻之间贵在坦诚相待,怎么现在又不愿意和我分享?是我还没有达到你的要求吗?”

“当然不是!”

云初净下意识打断宗政晟的话,想了一下这才幽幽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汪婧芳是异世穿越者,对我压力有点大。我担心父皇被她蛊惑,我们再不能过现在安稳的日子。”

宗政晟并不相信,他觉得从婚后云初净就有了些不对劲。

“阿初,我是你夫君,你可以相信我。”

云初净还是沉默不语,她将头埋进宗政晟怀里,小声道:“我想睡了。”

宗政晟叹口气,将云初净抱得更紧了些,慢慢怀里的玉人儿呼吸逐渐悠长。陷入了沉睡,他也闭上眼睛安然入睡。

云初净再醒来时,床上又只有她一个人了,她闭着眼睛摸了一下旁边的被衾,已经没有了温度。看来,宗政晟起身很久了。

她慢慢的张开眼睛,将被子拖到头顶盖住头,然后蜷缩在床上,想着自己的心事。

昨夜宗政晟问她的话,她并没有说实话,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自从成婚以来,其实心里一直压着一股火,说起来好像有点矫情,可却是她最真的感情。

云初净在后世时,就是个亲情缘淡薄之人,既是独生子女,又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将继母叶氏赶走之后,她在云老夫人的关心,冯氏和林氏的照顾下,慢慢融入云家。

又有云初灵、云初莲这样谈得来的姐妹,还有云辰泽、云辰峰这样的好哥哥,更有蒋云梦和崔碧云,这样手帕交的同桌。

她们都让云初净心甘情愿收敛起一身光华,踏踏实实做个本土女,融入大周这个历史中没有的朝代。

她开始慢慢没有后世女孩子的独立,也没有了人生目标,开始慢慢依赖宗政晟,就想着和他白头偕老。

更忘了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有一两样如意,就该满足。婚后奢求得到越国公夫妇的喜爱,得到宗政老夫人的看重,获得宗政晟家人的认可。

自己好像变得面目全非,成日里钻牛角尖,都快成了不事生产懒惰的米虫。

又担心汪婧芳识破自己同为穿越女的身份,怕宗政晟会害怕,会不喜欢,会离开自己。

还担心开元帝的宠爱只是昙花一现,站在高处之后,再让她低下头给其他人磕头下跪,她已经回不到最初的心境。

那该怎么办?

云初净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解决办法,在床上翻来覆去,感觉自己陷入了迷障。

用过早膳,云初净窝在贵妃榻上,盖了块薄毯,有一针无一针的绣着一个香囊,木香陪在旁边绣手帕。

“公主,怎么看着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木香有点担心,云初净的绣工本来不错,可今日却频频出错,还戳到几下手指。看起来心神不宁,似乎有心事。

云初净放下绣绷,揉揉眼睛道:“没事,只是觉得有点无聊,还是在芷兰书院那时好玩,去赈灾那次也有意思。现在这样和笼中鸟又有什么差别?”

“原来公主是闲的慌,您可以弹弹琴,绣绣花,画点画,要不去御花园走走,现在景色不错。听说银装素裹里,红梅开得可好了。”

木香兴高采烈说着,云初净看向桌子上那黑釉双耳梅瓶里插着的红梅,笑道:“是那枝吗?”

“就是那种红梅,颜色纯正可好看了。”

看木香兴奋的样子,云初净却心里愈发沉重,她试探性的问木香:“木香,那你觉得你每天快乐吗?就是过得好吗?”

“当然好!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没想过还能进皇宫,伺候公主殿下。”

木香毫不犹豫的说道,云初净却不明白,低声问道:“每天伺候人,你还觉得过得好?”

木香看云初净迷惑不解的样子,没有解释,反而说起她的以前:“公主,要不奴婢和你说说奴婢小时候吧?”

云初净欣然同意,笑道:“好,我还不知道你的以前,你好像不是家生子,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

“回公主,奴婢不是家生子。奴婢老家在大安,那年大旱实在没有办法,逃荒来了姑苏。路上祖母把吃的都省给我和弟弟,饿死了,爹爹去帮人做工赚点吃食,因为饿得厉害,从围墙上摔下来也死了。娘带着我和弟弟,好不容易到了姑苏,弟弟却染上了疫病。”

第六百二十三章 侍疾

说到这里,木香有点哽咽,不过还是扬起小脸道:“后来娘和弟弟都没了,我在街上做乞丐,被一个牙婆收留。这个陈婆婆还算有点良心,并没有把我卖去肮脏的地方,而是教我一些规矩,后来被牛管家选进云府。”

虽然云初净知道,这时代人命如草芥,可并没有亲眼目睹,如今听木香娓娓道来,方才觉得自己幸运。

要是穿到木香这样的身体里,那还不如早死早投胎,再死一死。

“云府里都是好人,不轻易打骂下人,公主更是好性子,重话也没有说过一句。现在能进京城,住进皇宫,我有时都觉得是做梦一般。”

木香说的是不是实话,她脸上满足的表情,可以回答一切。

云初净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了一下,好像是不错,难怪木香觉得她过得好。笑道:“看来,那个牙婆是个好人,要不然,你还不知道沦落到了哪里?”

木香点点头:“是啊,我离开姑苏前,还去探望过她,她收留了很多小女孩,却从来没有卖过一个去那种地方。”

云初净突然灵光一现,她现在的症状,就有点像轻度忧郁症。

说到底就是成天无事,闲出来的毛病,要是自己能找个事情来做,是不是就有了人生目标?

云初净突然陷入了沉思,木香也不打扰她,轻轻将粉彩茶盅里的冷茶水换下去,重新倒了杯热水过来。

那自己能做什么?

这时代,能让已婚妇女出去做事的行业凤毛麟角,大多都是一些下九流行业,自然不能做。

像汪婧芳一样做生意?

云初净在心里摇摇头,她对做生意没什么兴趣。

开家孤儿院收留孤儿?

云初净也觉得不妥当,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养一个孩子都费神,要是收养很多孤儿,她肯定做不好。

那做什么?总不可能去参与朝政,做女皇吧?

云初净想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合适自己的,焦虑中问道:“木香,你说我要是能做什么事,那大概是什么?”

没找到木香一下笑了,回答道:“当然是管理芷兰书院啦!”

“芷兰书院?”

木香笑道:“芷兰书院可是皇家办的女学,如今皇后不在,公主就是皇族最高贵的女人,理应有你接手。”

云初净茅塞顿开,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芷兰书院?

现在宗政皇后不在了,芷兰书院也就没有了名义上的院长。自己真的可以去芷兰书院做一名夫子,不仅可以有所寄托,还可以学以致用。

皇太女当初创立女学,就是为了让大周的女儿能读书、识字、明理。

只是一般人家都不会同意女儿家出门读书,所以皇太女当初才从朝廷大员里挑选学生。然后逐渐将书院影响力壮大,直到今日让京城女儿家们趋之若鹜。

可芷兰书院名额有限,要是自己能办一所女学,招收一些普通女孩子,那岂不是更有意义?

更有甚者,云初净觉得还可以招收一些穷人家的孩子,让她们学一些特长,也好能养活自己。

云初净越想越兴奋,感觉浑身都有了干劲,现在她脑子里全是女学的种种,压根儿就没有去想其他事情。

木香本来听说汪婧芳回了越国公府,想说上一两句,可看公主兴奋的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把话又吞了回去。

此时,汪婧芳正在宗政老夫人面前伺候药水。

昨夜不知为何,子时三刻左右,老夫人突然头痛欲裂,叫了府医来看,也说不清楚个所以然。扎了银针止疼也没有效果,只好连夜去请没有进宫轮值的太医。

奇怪的是,等越国公府人仰马翻,好不容易请来了太医,宗政老夫人又不疼了。

当时,越国公和宗政二老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汪婧芳就留在福寿堂照顾宗政老夫人,直到现在,原本该来福寿堂请安的,一个都没有来。

“老夫人,来喝口药,我刚刚尝了一下,温度刚刚好。”

宗政老夫人看着笑容满面,亲切伺候自己用药的汪婧芳,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等喝完了药,接过茶水漱口,又擦擦嘴角,这才道:“芳儿,这日久见人心,想不到还是你对老身最好。”

“老夫人别这样说,姑姑也想来伺候你,可那时姑姑受的刺激过大,至今情绪都还不怎么稳定,所以只能在小佛堂为您诵经祈福。”

汪婧芳坐在床边,也没有闲着,又拿着美人捶替宗政老夫人捶腿。

宗政老夫人慈祥的看着汪婧芳,从手上取下一只翡翠镯,戴到她手上,柔声道:“芳儿,你呀,就是气性太大,听到点风声就闹着要和离,不是还有祖母吗?”

汪婧芳在心里冷笑,这老太婆怕是忘了当初她的嘴脸,不过脸上却假意伤心道:“芳儿知道老夫人能护着芳儿,不过芳儿不能来给老夫人添麻烦。”

“你这孩子,算了,反正你们还没有正式和离,不如搬回来住。”

说到这里,宗政老夫人突然想起一事,厉声道:“芳儿,你和祖母说实话,你有没有给皇上侍寝?”

汪婧芳“扑通”一声跪下,马上道:“老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啊!芳儿已经是和离妇,皇上怎么会看得上我这样的残花败柳!”

宗政老夫人想想也是,不过还是怀疑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住在宫里?”

汪婧芳扭捏了一下,轻声道:“芳儿不敢隐瞒老夫人,那日生死之际,芳儿突然得菩萨点化。竟然把皇太女会的那些,都一下学会。皇上就是看我突然大悟,这才把我留在宫里,问一些旧事。”

“原来如此,那你这次出宫,是专门回来侍疾的?”

宗政老夫人昨日看她回来,本以为她是搬嫁妆,没想到竟然专门回来为自己侍疾。

汪婧芳一脸孺慕:“当日芳儿刚嫁进来,就是老夫人对芳儿颇多照顾。后来皇上也是看在老夫人面上,才放过芳儿和姑姑。如此大的恩情,芳儿粉身碎骨无以为报,只能来伺候老夫人,希望老夫人早日康复。”

第六百二十四章 挑拨

宗政老夫人也被汪婧芳所感动,握着她的手哽咽道:“这俗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事到临头,所有后辈之中,还是芳儿你对我好。”

汪婧芳反握住宗政老夫人的手,柔声道:“在芳儿心里,你永远都是芳儿的祖母。”

宗政老夫人一时感动,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然后从拔步床头取出一个黑檀木小箱子,当着汪婧芳的面打开。

“芳儿,这是我的一些私房,这个庄子在大兴,位置还不错,就给你了。”

汪婧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好歹也是嫁妆丰厚之人,还会在意这一个边边角角的破庄子?

“老夫人,芳儿还有嫁妆,不能要您的庄子。再说来伺候您,也是芳儿心甘情愿的,您这样倒显得芳儿是冲着您的庄子来的。”

宗政老夫人看汪婧芳拒绝得干脆,将契书放回盒子,挥退身边伺候的人,小声道:“那你回来做什么?”

汪婧芳眉心一跳,看来宗政老夫人也不是真糊涂,也轻声道:“我回来是想告诉您,皇后娘娘走时的情况。”

宗政老夫人的手豁然收紧,半晌才轻声道:“你说,我能受得住。”

“老夫人,皇后娘娘并没有吃什么苦头,皇上念在夫妻一场送了匕首、白绫和毒酒,让娘娘自选一样。娘娘选的是毒酒,桑兰姑姑也陪着一起上路,娘娘路上并不孤单。”

汪婧芳借着捶腿,将宗政皇后的事说给宗政老夫人听。

宗政老夫人沉默不语片刻,然后压低声音道:“你到底回来做什么?”

“老夫人不是派人回了姑苏?不知道那云初宝和云初晶什么时候进京?看见云初净不舒服,我就痛快了。”

汪婧芳现在已经和宗政昱和离,在后世离婚都难以再得幸福,何况是大周。自己不可能嫁得什么如意郎君,她也没有再嫁人的心思。

如今,她就一个念头,她要揭穿云初净也是穿越女的真相。

是云初净害了自己一生,是她抢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人生,如果云初净不好过,她就开心了。

宗政老夫人了然,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一抹狠毒:“你放心,对于云初净那个小贱人,即使你没说,我不会让她好过。”

汪婧芳虽然觉得,宗政老夫人并没有多顶用,可只要是能恶心云初净的人,她都要拉拢。

既生瑜,何生亮?

要不是云初净躲在背后,步步设计,自己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要是她早日向自己坦诚,大家都是穿越女,把宗政晟或者端木桓分自己一个,和平共处携手同行不好吗?

在皇宫里困着的日日夜夜,失去了自由,也没有了以前那个虽然虚伪的家。

汪婧芳痛定思痛,觉得所有的关于穿越女的偏差,都是从云初净来京城开始。如果没有她的出现,自己一定能获得京城双璧的认可,说不定汪家也能谋逆成功,自己也会成为真正公主!

如今,自己身上流着端木氏的血,最起码也该封个郡主。可开元帝只是把自己当成一本异世的百科全书,方便他随时提问回答。

汪婧芳现在也知道了,开元帝对皇太女端木沅的感情不一般,不是之前她想象的仇人关系,反而很有可能就是一场畸恋。

他想从自己这里了解后世,也想能找到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办法,希冀能再找到皇太女,重续前缘。

难道自己就要永远困在皇宫,做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

汪婧芳不甘心,但她会尽力忽悠,最好骗得开元帝自杀去找皇太女。这样一来,没有了开元帝,宗政晟别想登基为皇,宗政晟做不了皇帝,也没有那个皇帝能容下他。

她就准备拭目以待,看宗政晟怎么死,看云初净怎么死!

余生漫漫,汪婧芳已经决定,要这一生一世和云初净慢慢耗!

伺候宗政老夫人休息之后,汪婧芳又来到汪夭梅如今在的佛堂。将一众丫环留在外面,只自己一人进到佛堂。

“姑姑,如今汪家只有你我二人,你要永远缩在这里不问俗事了吗?”

对于汪婧芳所问,汪夭梅闭着眼睛拨动念珠的手停了停,复又继续拨动,嘴里念念有词,仿若没有听闻。

汪婧芳冷笑一声,抬手将木鱼一把扫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木质木鱼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

“你就龟缩在这里,看看这泥菩萨能不能保佑你,你等着看你儿子继承不了爵位,你这半生心血白费!”

汪夭梅这才睁开眼睛,看着汪婧芳,无悲无喜道:“那你想如何?你不是一天到晚陪在皇上身边,那你去刺杀皇上,为她们报仇。”

汪婧芳可不会傻到承认,自己心中的确这样想过,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密探?

“我没有什么要报仇的,父亲和祖母害死了母亲,宗政昱想休了我。我失去了娘家,也没有了婆家,甚至连外祖家也没有了,现在能在皇宫安稳度日,我觉得挺好。”

汪夭梅深深看汪婧芳一眼,让后木然道:“那你如今又为什么来?”

汪婧芳摆摆手,随口道:“我是回来搬我的嫁妆,顺便探望一下老夫人,毕竟她曾对我诸多照顾。”

“你不用绕来绕去,你是母亲自幼亲自教导长大,她做的事你至少知道五成。你想说什么直接说,我没空和你打哑谜。”

汪夭梅拿捏不定汪婧芳究竟是如何想的,以前还顾念着同为汪氏女,想对她照顾一二。现在看汪婧芳在皇宫也能呆下来,就知道小看了这个母亲一手调教的侄女。

“姑姑不用紧张,再怎么说,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汪字。”

汪婧芳巧笑嫣然的说道,却让汪夭梅万分提高警惕,她不会再轻易做别人手中的刀。

看汪夭梅并不接话,汪婧芳继续道:“你当初听祖母的话,嫁来越国公府就是为了让姑父做越国公吧?可惜,皇上却看中了宗政晟,亲自教养并且视如己出让你们的计划落空。如今,你真的觉得越国公府的爵位,能落到你那个不中用的儿子身上?”

第六百二十五章 离间

如此尖酸刻薄的话,汪婧芳终于让汪夭梅变了神色。

汪夭梅忍住怒气,看向陌生了好多的汪婧芳,一字一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昱儿哪里不中用?”

汪婧芳“咯咯”一笑,轻声道:“你们得罪了云初净,还想保住越国公府?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看着老夫人,她从现在开始每晚都会痛不欲生,这是皇上替云初净出气。至于宗政昱他中用不中用,你请个大夫回来就知道了。”

“老夫人得罪了云初净,可我们二房并没有得罪云初净。就算皇上震怒,也不可能拿昱儿出气。”

汪夭梅不愿意和汪婧芳,讨论宗政昱身体状况,只是她还是不懂,汪婧芳究竟是要做什么?

汪婧芳冷冷一笑,只在汪夭梅耳边留下一句话,转身翩然而去。

汪夭梅神色复杂的看汪婧芳远去,反复将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咀嚼几遍,忙让人去请二老爷和少爷过来。

宗政陇很快回来,就连宗政昱也很快到了佛堂。

汪婧芳回来搬嫁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从昨日到现在基本快搬完了。不知道汪夭梅突然请他们过来,所为何事。

屏退下人,又让可靠的人守着四周,汪夭梅才把刚才汪婧芳所说的重复了一遍。

“芳儿回来说,云初净厌恶越国公府,越国公府马上就要大难临头,老夫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宗政陇阴着脸,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宗政昱修为不够,直接问道:“母亲,芳儿的意思是,祖母头疼的原因是因为云初净?是她下毒?”

“你祖母头痛肯定是云初净动的手脚,所以你们一定要注意,最近不要出去。也要告诉大哥,小心朝堂上有人弹劾。”

汪夭梅为什么这么快相信汪婧芳,实在是因为当日云初净愤而离开,她就有所预感。

宗政陇停下脚步道:“夫人的意思是,云初净真的要毁了越国公府?就因为母亲口不择言的几句话?宗政晟会同意?”

“她现在是公主,皇上对她百依百顺,就连皇后娘娘和她对上,也被关起来,最后落得自尽身亡的下场。老爷,你觉得她会放过母亲?”

汪夭梅如今也觉得不妥,云初净对老夫人也好,对越国公夫人也好,并没有什么好感,何况是感情。

而宗政晟爱妻如命,什么都听云初净的,他始终不可能继承越国公之位,那就只能有两个结果。

一是等着越国公府烟消云散,失去爵位。二是老夫人想让昱儿承爵位,可云初净提拔大房的宗政尹承爵。

宗政昱急道:“母亲,可不能让她毁了越国公府。”

汪夭梅思索一会,然后对宗政陇道:“如今,只有老爷去找大哥,阐明厉害关系,通过宗政晟保住越国公府。昱儿,你好生去你祖母面前侍奉,我看今儿汪婧芳和你祖母也说了什么。”

父子俩分别行动,无论如何,越国公府在,大家都有好处。

汪婧芳此时,已经来到了瑶琚院,求见越国公夫人。

莫盼依没有去福寿堂侍疾,也装病在屋里休息,听说汪婧芳求见,考虑了一下,还是让人请她进来。

“汪婧芳见过国公夫人。”

“芳儿不必多礼,虽然你现在不是我们宗政家的人了,可也不用这样见外。还是唤我莫姨吧。”

汪婧芳闻言红了眼眶,拿帕子掩饰性的擦擦眼角,低低唤了声“莫姨。”

莫盼依笑着将她挽起来,按坐在旁边,叹口气道:“好孩子,委屈你了,你如今在宫里还好吧?”

“好,一切都好。”

汪婧芳突然又离开座位,在莫盼依面前跪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莫盼依忙伸手去拉,可汪婧芳本就是执意一跪,越国公夫人根本拉不起来。

只好道:“芳儿,有事你说,快起来,别跪着。”

“莫姨,这三个头,是芳儿代我们汪氏一族,向莫姨赔罪的。芳儿并不知道祖母设计莫家背了黑锅,害得莫家被抄,死伤无数。”

汪婧芳说得情深意切,莫盼依想起母亲和大哥,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芳儿,我知道这不关你的事,都是你祖母,你先起来再说。”

汪婧芳这才缓缓起身,又孺慕的看向莫盼依,期盼道:“莫姨,如今我已经不是宗政家的人,以后出宫来探望你的机会更是绝无仅有。有几句话,芳儿不吐不快。”

“你说。”

汪婧芳看了眼旁边的彩依,莫盼依忙让她下去,汪婧芳这才道:“莫姨,我在宫中住了这些日子,非常了解皇上是真的疼爱云初净。以后,您还是离云初净远点,不要给她机会陷害您。”

莫盼依眉心一跳,蹙眉道:“这话什么意思?”

“莫姨,您看看从昨夜开始,老夫人突如其来的头痛,你还不明白吗?”

汪婧芳说得这样明白,莫盼依不可能装作不知道,但她不是很相信,笑道:“芳儿,我想只要阿晟在一日,她也不敢对我动手。”

“莫姨,您不了解云初净,从新婚敬茶开始,她就和整个越国公府的人有心结,有矛盾。只要皇上支持她,对您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您后悔怕都晚了。”

汪婧芳今日出宫,目的就是挑拨离间,要让越国公府的人对云初净恨之入骨。

自古以来,婆媳都是天敌,只要云初净和莫盼依有了矛盾,那宗政晟就是夹心饼干。

天长地久之后,她就不信宗政晟和云初净始终恩爱,会没有矛盾。

毕竟母亲只有一个,而妻子可以有无数个。

莫盼依仔细回想了一下云初净的性格,好像自从她来京城,就一直处于风口浪尖。凡是和她作对的,通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是阿晟的母亲,云初净她不敢对我动手,否则,阿晟绝对会饶不了她。”

汪婧芳看火候差不多了,又低声道:“皇后娘娘不也是武威侯的亲姑姑?就因为她一时犯错,所以开元帝不顾十多年夫妻之情,赐死了她,何况是莫姨?”

莫盼依这才发现,汪婧芳说的,也挺有道理。

第六百二十六章 爵位

汪婧芳看莫盼依陷入沉思,又加了把火:“莫姨,今日一别,我怕只能老死宫门,这是我最后的肺腑之言,莫姨千万牢记。”

“既然皇上已经赦免你和弟妹,就说明你们无罪,那为什么你又出不了宫?要不要我去和阿晟说一下,你既然没有侍奉皇上,那就出宫哪怕找个小门小户成家也好。”

莫盼依对汪婧芳,终究有几分感情,一心为她打算。

汪婧芳眼睛里含着泪水,摇摇头道:“莫姨,千万不要。云初净恨毒了我,她不会让我有机会出宫嫁人,重新获得幸福。她不松口,皇上就不会同意,您千万别做无用功,以免招她记恨。”

莫盼依看她哀戚的样子,也十分伤感:“芳儿,没事,阿晟是我亲生儿子,她是我儿媳妇,这么点小事,她一定会同意。”

汪婧芳心中冷笑,面上还是一片忧伤,又行了一礼道:“莫姨,我不能在外久待,一会儿就要回宫。就此拜别,望莫姨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和云初净作对。”

说完之后,汪婧芳起身而去,匆匆忙忙的背影让莫盼依心中一酸。

“彩依,去让人给阿晟传话,让他回来,我要见见他。”

“是,夫人。”

彩依退下之后,莫盼依皱眉想着自从云初净进门,好像一切诸事都不顺遂。

再说那日老夫人是说了两句难听话,可也只是一时口误,云初净就要老夫人夜夜受头痛折磨,这也太狠了!

老夫人可是阿晟亲祖母!

要是自己有一天也惹着她了,是不是也会落得和老夫人一样的下场?

云初净心胸狭窄,就连曾经的妯娌汪婧芳也容不下,现在甚至断了汪婧芳后半生的生路,自己不得不防。

莫盼依心中琢磨,一会儿想起冤死的母亲、大哥,一会儿又想起死了的宗政弄月。她也不能肯定,她那个爱妻如命的儿子,如果在自己和云初净之间留一人,会留谁?

越想,莫盼依心里就越不安,正胡思乱想时,越国公大步流星走进来。

“盼依,你快让人传话,让阿晟回来一趟。”

莫盼依迎上去:“老爷,怎么了?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越国公刚刚和宗政陇碰面,虽然他还不怎么相信,云初净要毁了越国公府,可要提前预防。

“盼依,我只是担心公主对我们有误会,万一使坏,仗着皇上的恩宠,坏了越国公府的传承。那我就是百死,也难以百年后见列祖列宗。”

莫盼依心中也有点惶然,难道云初净真有毁了越国公爵位的想法?

忙点头道:“老爷放心,我已经让人送信,阿晟收到口信不出意外,很快就会回来。”

“嗯,等阿晟回来,你我好好和他说。既然他以后另有去处,那越国公的爵位,也不能毁在我手上,就由我来安排传承。”

莫盼依听越国公如此说,就知道他一定和老夫人,还有二弟宗政陇已经商量出了结果。

对于以后谁来做这越国公,莫盼依是没有意见,反正她只有一个儿子,不过她还是关切的问了一下:“老爷,那老爷是如何安排的?”

说到以后的安排,越国公宗政陆想起前不久,二弟宗政陇跪在他面前所说的话。

“大哥,你我一母同胞,乃是世上至亲。如今阿晟有了天大的造化,以后大哥一脉都将会鸡犬升天,求大哥顾念兄弟,将越国公爵位传给昱儿。”

以前越国公想的是,万一阿晟真能鱼跃龙门,那越国公这个爵位,就给庶子宗政尹。

所以,他扶起宗政陇,叹息道:“二弟,你我同胞兄弟,本不该分你我。只是这越国公爵位,历来只传长房一脉,我也不能坏了祖宗规矩。”

宗政陇马上道:“大哥,晟儿做了九五之尊,那尹哥儿至少也是个王爷,又怎么会屈尊越国公这个爵位?”

越国公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个可能。

如今听宗政陇说起来,好像是这个道理。只要阿晟为皇,封同父庶出弟弟一个王爵,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自己一脉有皇位和王爵继承,越国公府这个爵位,给二弟一房也无所谓。

于是,便答应了宗政陇的请求。

现在,既然莫盼依问起,他也不隐瞒,直接把这些话重复一遍之后,笑道:“盼依,以后你我不是普通人,这个越国公的爵位,传给宗政昱也无所谓。只要越国公府爵位可以传承,我就对得起列祖列宗。”

莫盼依心里并不待见宗政尹,不过只要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谁稀罕这个越国公爵位。

如此一来,莫盼依大方道:“这爵位传承,老爷说了算,妾身没有意见。等阿晟回来之时,我再提上一提。”

说到这里,莫盼依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老爷,依你看,皇上是肯定要传位给阿晟吗?可那小王爷端木桓还没死呢?万一?”

“没有万一!”

越国公肃了神色,像是在说服自己:“如今皇上已经让阿晟帮着批阅奏折,又怎么可能传位给端木桓。你放心,端木栎已死,端木皇族仅余端木桓一人,他是活不到阿晟上位的。就是皇上同意,老夫也不会同意!”

听越国公如此说,莫盼依也放心了,两人又仔细商量了一些其他事,都绝口不提老夫人头痛之症。

皇宫庆云殿里的云初净,已经初步有了自己的规划,她要率先从芷兰书院做起,将女学推展开来,惠及更多人。

看着手上写好的计划书,云初净揉揉酸痛的肩膀,兴致勃勃要去找开元帝。

伏嬷嬷忙拦住道:“公主,如今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您可不能出去受冻。要是您想去御书房,奴婢马上让人安排轿辇。”

来到西窗前看大雪纷飞,云初净这才发现自己莽撞了。

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笑道:“好,伏嬷嬷去安排轿辇。木香,快来帮我重新梳妆,换衣裳。”

想了一下,又道:“就拿那套尚衣坊刚送过来的紫色羊毛呢,我就梳个简单的双燕髻就是。”

第六百二十七章 计划

一通忙活之后,云初净看着镜中美艳夺目的自己,有点恍惚。

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完全长开,眼角眉梢都是风情。难怪阿晟成日里想和自己燕好,如今自己也是尤物之类的级别。

云初净想着,突然羞涩起来,悄声问木落:“你说,我和世子爷之间,是不是太亲密了?”

木落愕然,疑惑道:“公主和世子爷本就是夫妻,自然应该亲密无间,有什么问题?”

云初净张张嘴,却实在说不出来。本来她是想问,她和宗政晟的情事是不是太过频繁?可闺房之事,她还是不好意思和别人分享,只好作罢。

正好轿辇来了,云初净逃也似的快步走出去,上了轿辇。然后悄悄将厚重的帘子掀起一点,让寒风将脸上的热气吹散一点。

云初净用双手捂住脸,都怪宗政晟日日纠缠,自己才会想到那些私密事,太羞人了!

御书房里,常公公往开元帝耳边,轻轻附耳道:“皇上,伏嬷嬷去内务府要了轿辇,公主往御书房过来了。”

“哦?”

开元帝停下手中的朱笔,看了眼坐在不远处,还在奋力批阅奏折的宗政晟。笑道:“你让御膳房准备点小吃,再上些杏仁茶,记得公主的杏仁茶加牛乳,多要点糖。”

常公公笑眯眯的回答道:“是,那老奴马上去办。”

宗政晟闻言抬起头,却没有问缘由,撑了一个懒腰道:“父皇,我可是批阅了快两个时辰,要先回庆云殿了。最近,阿初老是心神不定,我想多陪陪她。”

开元帝第一次听说云初净心神不宁,疑惑道:“怎么回事?是她受了谁的气吗?还是身体不适,有没有传太医?”

宗政晟仔细想了想:“应该不是,只是感觉她最近心事重重,可问她,她又不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不用回去了,青鸾已经在来的路上。”

开元帝原本打算哄宗政晟白走一趟,可听他这样一说,心里有点担忧,也就没有耍他。

宗政晟也皱眉,这么大的雪,云初净过来做什么?

云初净还没有到,小卓子又进来禀报道:“回皇上,汪小姐已经回宫了。”

“嗯,她回来就是,别让她出偏殿。”

开元帝只是把汪婧芳当成一本书,自己空闲之时,可以通过她多了解异世。

想起异世,开元帝又想起汪婧芳曾多次说,云初净也是异世穿越而来。可云初净一直不承认,而且自己也派人去查过,七岁之前的事查不到,可自从她回云府开始,并没有丝毫破绽。

为什么汪婧芳信誓旦旦,要坚持云初净也是异世之人,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吗?

开元帝从汪婧芳口中了解越多,越对异世的一切感兴趣。那个飞机能在天上飞,潜艇能潜在水下的时代,太让人向往。

他们竟然还能去到月亮之上,说上面没有广寒宫,没有嫦娥和玉兔,更没有吴刚和桂花树。要是真能找出穿越之门,能够让自己穿越去二十一世纪,那也许和皇姐还能再续前缘。

看开元帝在走神,宗政晟已经来到门口等待云初净。

看见轿辇缓缓过来,宗政晟忙三步并作两步出去迎接云初净。亲手扶着她下了轿辇,又环住她身子,快步带她走进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暖意扑面而来,宗政晟殷勤的替云初净解了紫貂皮大氅,交给木落,又将她手拢在自己手里取暖。

嘴里还念叨着:“想我就让人传话,我马上回来。这么大的雪还往外跑,要是得了伤寒可就麻烦了。”

云初净甜甜一笑,还没有回话,里面坐在龙椅后的开元帝,幽幽道:“依朕看,青鸾一定是来找朕的。你们两个成日腻歪在一起,也不嫌烦,还专门到朕面前来显摆。”

云初净看了眼宗政晟,不期然想起他大汗淋漓伏在自己身上动作,汗珠一滴一滴,滴到自己身上的情景,忍不住双颊绯红。

娇嗔道:“父皇明鉴,我就是来找父皇的,谁知道他会在这儿,快让他回去。”

开元帝假意板起面孔,对宗政晟威严道:“怎么?你没听到公主所说,让你回去?快回去等着。”

宗政晟可不乐意了,伸手将云初净从背后拦腰抱住,然后将下巴搁在云初净肩窝处。

“阿初,为夫哪里做得不好?晚上向公主赔罪就是,还请公主给为夫脸面,让为夫也听听阿初的金玉良言。”

一听这个赔罪,云初净脸上的桃花之色,又鲜艳了几分。可整个人又被抱得紧紧的,挣脱不开羞怒交加。

开元帝看来看去,觉得甚是有趣,大笑道:“你们两个,是专门来朕面前刺眼睛的?”

云初净抬起脚后跟,狠狠在宗政晟脚面碾过,趁它缩回去之时,用力挣脱开来,快步来到开元帝面前。

跺脚嗔怪道:“父皇,你看他欺负我。”

开元帝欣赏着云初净一脸娇羞,凑趣道:“是吗?可朕明明看见是你动脚了,他可是一动不动任你欺负。”

此时云初净的嘴角,足以挂上油壶,开元帝忙哄道:“好了,好了,青鸾快说说,今儿是为什么过来?是来看朕还是那臭小子?”

云初净这才满意,收起刚才的玩笑,将袖口的计划书拿出来,递给开元帝看。笑道:“我当然是过来找父皇的,父皇您看看,这计划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我修改之处,我想先拿到芷兰书院试试。”

开元帝好奇的拿起,云初净所写的计划书,认真看过之后,眼底有赞赏。

当初皇姐建立芷兰书院,也是为了让更多的女孩子可以读书识字明理。皇姐曾说过以后要扩大规模,没想到皇姐还来不及实施的事,云初净竟然准备继续下去。

“青鸾,那依你所说,你准备一个年级扩招八十人,以后每年将是一百名入学。可书院夫子和住宿的配置,又怎么办?还有你这一百人分为三种,又是何意思?”

开元帝看云初净将人分成三类,不懂她圈起来的意思。

第六百二十八章 改变

这芷兰书院的扩招,云初净已经在心里设想过无数遍,马上向开元帝解释。

“父皇,如今招收的方式不变,我只是想另外招收五十名七品以上官眷之女。剩下三十个名额,我想给普通平民女子或者商户之女。”

开元帝闻言神色复杂,看着云初净道:“青鸾,你觉得这三种不同等级之人,能混在一起读书?”

“父皇,可以将她们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班,上课内容也不尽相同,怎么就不能和平相处?”

云初净侃侃而谈,显然已经胸有成竹,开元帝饶有兴致的望着她,笑道:“继续说。”

“是,父皇。我觉得三品以上二十人为天班,教学等和安排与现在并无变动。一般官眷分玄、黄两班,一班各二十五人,学习内容也与天班一致,只是天班由梅夫子亲自教授,她们由普通夫子教授。”

云初净将早已经烂熟于心的计划娓娓道来,还随时在宣纸上补充说明。

开元帝和宗政晟都听得津津有味,云初净也就越说越来劲:“至于地班,因为都是普通人家女儿和商户女,所以三十人一个班,也由普通夫子教导。但是课程内容有别,琴棋书画可以有,算学和刺绣也可以有,只是礼仪和调香就不用学,规矩普通即可。”

宗政晟听到这里,忍不住道:“阿初,你这样不如分开办三所女学,岂不是更方便,还能招收更多女子。”

云初净嗔怪的看他一眼,解释道:“我倒是想,可什么经验也没有,更没有那么多适合的夫子,怎么办女学?再说,难不成我办个女学,就有人来参加?”

开元帝看着神采奕奕的云初净,突然想起当年皇姐办芷兰女学时所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云初净还在解释:“当年皇太女办学之初,不是根本没有什么人报名?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底蕴和教导方式,不会轻易改变。如今,为什么各大家族,皇亲国戚都蜂拥而来?”

云初净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满是光彩,和前段时间郁郁寡欢的样子,判若两人。

宗政晟沉思一下道:“那是因为芷兰书院出来的学生,都是各大家族和世家的佳媳人选。要想嫁得好,就要考入芷兰女学?”

“对!要是普通官吏的女儿,也能考入芷兰书院,哪怕不能读天班,可终归也是同书院之人。这样那些娶不了天班女子的人家,自然会眼睛盯着玄、黄二班。地班也是如此,只有让世人知道,女儿家读书之后能找好夫家,那以后书院才开得下去,才有人读书。”

云初净已经想好了,在芷兰书院试三年,再多培养一些夫子,以后让芷兰书院开遍大周各大城池。

开元帝就这样定定的看着云初净,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和记忆中的皇姐的样子慢慢重合在一起。

要不是云初净已经十五岁,皇姐走了才十四年,开元帝几乎都要以为云初净是皇姐转世。

“青鸾,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开元帝有点复杂的神色,云初净也看在眼里,知道他应该是起了疑心。可她不愿意再碌碌无为做一个后宅女子,哪怕被开元帝看出端倪,她也要试上一试。

“父皇,这的确是我想出来的。芷兰书院的事还需要您的同意,你答应我好不好?”

宗政晟也在旁帮腔赞同道:“父皇,阿初是皇上御封的公主,现在由她接管芷兰书院合情合理。只要父皇支持,我相信阿初一定能做得很好。”

开元帝又定定出了会神,这才欣然道:“好,那朕写道手谕给你,你明日去芷兰书院和梅芙谈谈。”

“多谢父皇!”

云初净现在浑身充满了干劲,如今前朝后宫一片安宁,她终于可以做一些她想做的事。

常公公从门外进来,后面跟着提食盒的两个内侍。常公公指挥他们摆放整齐,这才道:“皇上,公主,世子爷,先来用点东西吧,热乎着。”

开元帝笑着起身,对云初净道:“快来尝尝,这新点心味道如何?”

这些日子住在宫里,云初净基本把所有糕点都尝了个遍,听说有新点心,兴致勃勃上前一看。

入目都是现代流行的小食,云初净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汪婧芳手脚这样快,什么蛋挞、红糖糍粑、蛋烘糕、薯条,都被她鼓捣出来。

开元帝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神,看她先是一惊,接着又是怀念和感叹,心里对云初净的来历更肯定了几分。

“青鸾,你这杏仁茶加了牛乳和糖,先尝尝。”

开元帝刚把有牛乳的杏仁茶,推到云初净面前,宗政晟已经好奇的拿了个蛋挞来尝。

“阿初,这个味道不错。常公公,这是什么?”

常公公悄悄看了开元帝一眼看他微一颔首,这才笑眯眯道:“回世子爷这叫蛋挞,是鸡蛋和小麦粉做成,这可是汪小姐进上的独家秘方。”

宗政晟几口吃了一个,又捏了一个蛋挞在手上,仔细观看道:“蛋塔?这是异世的东西吧,哪里像塔?明明是个盆状,不过味道不错。”

云初净笑而不语,将糕点都尝了个遍,这才对开元帝笑道:“的确不错,以后庆云殿里,这几样糕点每日上点。”

开元帝也不揭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第二日一早,云初净早早起身,唤进来木棉和木晓梳洗。本想穿以前芷兰书院那套衣服,可没有带进宫,赶制也来不及,只好换了套玫瑰羊毛呢的对襟宫装。

外面风雪比较大,出入要戴兜帽,所以只梳了个简便的单螺髻,簪了两朵轻巧别致的宝石绢花。

云初净梳洗妥当,正准备只带木晓和木落出宫,却被伏嬷嬷拦下。

“公主,皇上让小卓子过来传话,您去芷兰书院可以,但必须要公主仪仗,至少一百御林军护卫。”

“伏嬷嬷,不用这么麻烦,我有木落和木晓就好。”

云初净虽然如此说,可伏嬷嬷半步不让,无奈之下,只好一切听从伏嬷嬷安排。

第六百二十九章 论故

临近年关,芷兰书院已经放假,除了八位梅夫子和几位,已经没有家的女夫子,书院里并没有旁人。

云初净的公主仪仗刚到芷兰书院门口,梅芙已经带着其他夫子,迎在门口。

“恭迎公主殿下!”

“几位夫子不用多礼,起来吧。”

云初净刚被木落扶下马车,已经有人准备好暖轿,她直接坐上了暖轿,被送至紫院门口。

其她人都紧随其后,随后御林军将紫院重重包围起来。

下了暖轿,云初净看着紫院没有变动的陈设。想起上次开元帝和宗政皇后来,自己和宗政晟的误会,不由得心中涌起酸酸甜甜的味道。

云初净缓步上前,坐在首座,复道:“梅院长,你和诸位梅夫子都曾是我的授课老师,不必多礼,请坐。”

梅芙等夫子才又行福礼,然后分别落座。

看着首座上那个艳光四射,愈加和皇太女神似的云初净,梅芙率先道:“青鸾公主,不知今日驾临书院,是皇上有什么旨意吗?”

云初净没有先拿出开元帝的手谕,反而指着木晓道:“梅院长,听说以前你们都曾是皇太女的贴身侍女,那你们看她可眼熟?”

梅院长和诸位梅夫子,这才仔细看向木晓,打量半晌之后,梅画才道:“芙姐,你看她是不是有点像紫玉?”

木晓“噗通”一声跪下,向梅芙她们叩首道:“几位梅姨,我娘正是紫玉,我是她大女儿周静。”

云初净也才第一次听说木晓的真名,原来她父亲姓周,她原名叫周静。

梅芙一把拉起木晓,又仔细看了看,才道:“你果真是静丫头?在你满月时,我们还来喝过你的满月酒。”

木晓出事时已经有了记忆,闻言回答道:“我还记得梅姨你们八人,合送了我一套碧玺头面,娘还说给我存起来,留着以后做嫁妆。”

梅珠也上前握住木晓的手,颤抖道:“那你可知,你们家梨树下,埋的什么酒?”

“绍兴女儿红,这是皇太女告诉娘,生了女儿就要埋十八坛女儿红。等我满十八岁出嫁时,就起出来宴客。”

木晓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完全哽咽,梅芙拉着她激动道:“你果真是静儿,你前些年就来过书院,怎么不告诉我们?你怎么做了云府丫环?”

“娘亲带着妹妹冒充小公主出去之前,曾留言让我们这些大的,趁乱去平王府。平王收留了我们,后来我进了暗堂做了名暗卫。再后来小王爷将我送给秦大少爷,秦大少爷又送给了云七小姐。”

木晓虽然不知道,云初净为什么突然要公布自己的身世,可她还是毫无隐瞒,照实说来。

经过这些年陪在云初净身边,经历风风雨雨,她早已经下定决心,终生服侍云初净。

梅芙心中一恸,这样一来那周静的命运可想而知。一辈子都只会是云初净的丫环兼护卫,如今她早过十八岁,怕也不会再嫁人。

她们八人终身未嫁,白玉和紫玉她们又都丧生,这下一代估计只有木晓一人。

“静丫头,其他去平王府的还有谁?”

木晓想了一下道:“我们当时过去三十四人,除了我娘是皇太女的侍女,其他人都是爹爹那边的人。”

梅芙算了一下,出事时,白玉她们那群人家,合适的小女儿的确只有静丫头一个。

既然现在静丫头在云初净身边,那梅芙自然要把她要回来。

梅芙转而向云初净行礼道:“公主殿下,木晓原名周静,乃是梅芙故人之女,请公主殿下念在她一门忠烈,能放她自由!”

云初净轻笑道:“梅院长不必激动,木晓并没有签卖身契,是自由身。况且她和我一起,几经生死,亲如姐妹,我从来没有把她和木落当成下人。她要成家也好,要换种身份过也好。我都不会阻拦。”

木晓眼眶微红,忙道:“奴婢愿生生世世跟随公主殿下!”

梅芙看着云初净和木晓,神色都不像作假,心中难过。

最是心直口快的梅画开口道:“公主殿下有所不知,从小紫玉就教导静丫头,将来长大要做凤儿公主的侍女。如今凤儿公主尚在人世,万一她回来,静丫头岂不是忠孝难两全?”

木晓有点愕然道:“梅画姨,找到凤儿公主了?”

梅芙摇头道:“还没有,不过我们相信凤儿公主一定还在人世。静丫头,梅姨也是怕你以后为难。”

“梅院长过虑了,如今凤儿公主身在何方,一点线索都无。要是她回来,我一定让木晓离开,以免她为难。”

云初净如此善解人意,出乎梅芙预料,她这才认真道:“不知公主殿下,今日为何而来?”

“当然是为了将皇太女的心愿,延续下去而来。”

云初净含笑回答,梅芙等人却已经开始戒备。

梅芙试探道:“皇太女已经故去十多年,不知公主殿下为什么心愿而来?”

云初净端正了坐姿,视线从夫子们和梅院长脸上飘过,含笑道:“当日皇太女创办芷兰书院,是想大周的女儿家能够读书明理。她是打算将芷兰书院开遍大周每一个州郡,只可惜天妒英才,我今日正是为这心愿而来。”

梅芙屏住呼吸,看着和皇太女相似的云初净,难以置信她所言。

其他梅夫子也都盯着云初净,仿佛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如今才初次见面般愕然。

梅芙颤抖着声音道:“皇太女当年的心愿,公主殿下从何得知?是静丫头?不是,静丫头也不知道这个心愿。”

云初净看着梅芙,意有所指道:“这是皇太女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我们只用穷毕生之力,完成这个心愿就好。不知梅院长和各位夫子,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梅芙心中闪过数个念头,还有开元帝曾问询过的话,心里有个念头欲破土而出。

难道,云初净就是真正的凤儿公主?

梅芙有点急切道:“不知我能不能和公主殿下单独谈谈?”

云初净欣然道:“当然可以,那我们去后殿商谈。”

第六百三十章 商量

梅芙率先来到后殿,云初净身边只带有木落一人。她突然上前一步,看着云初净的眼睛,认真问道:“你真的是云初净吗?”

云初净笑而不答,耸耸肩俏皮道:“我是不是云初净,有什么重要的吗?重要的是我要做的事。”

“不,这很重要!”

梅芙似乎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云初净有点好奇的看过来,她这才掩饰道:“公主殿下可知道,我们都只忠于皇太女一脉。”

云初净只能在心中感叹,还是皇太女魅力大,她死了十多年,还有这么多死忠。

“对啊!我就是知道梅院长你们忠于皇太女,所以才会希望你们加入进来,不遗余力完成她的遗愿。”

梅芙定定盯着云初净,因为距离很近,梅芙可以清晰地看见云初净脸上,细腻光滑吹弹可破的肌肤泛着淡淡健康的粉色。

还有她晶亮黝黑的瞳孔,饱满丰润的红唇,弧度优美的下颌,那神采和样貌太过熟悉,简直和当年的皇太女一模一样!

“好,公主殿下,不知道公主殿下准备如何做?我和其他姐妹一定鼎力支持。”

得到梅芙的认同,云初净就有信心将新政推展开来。她将自己第一步准备扩招的计划,详细向梅芙说明,梅芙认真听后,又把现在芷兰书院夫子的情况向云初净讲述。

两人简单交流一下后,梅芙和云初净走出去,向其他梅夫子把计划说明。

关于扩招,大家意见各不相同,不过有梅芙院长的大力支持,其他夫子还是愿意接受。这其中关于学生、夫子、课程的详细安排,大家讨论得热火朝天,从早上一直到晚上还意犹未尽,中午也只简单吃了些糕点。

宗政晟在宫里,一直没有等到云初净回来。等批阅完分下来的奏折,就赶紧来芷兰书院接云初净。

还没有走近紫院,远远就听见大声的争执。

“地班也必须要严格礼仪课,否则和其他有什么差别?”

“天班可以加设管理一科,如何驾驭下人,也是一门学问。”

“我觉得食堂要分开,否则很容易引起争端。”

“玄、黄两个班要求太低,至少也该是五品官员才行!”

……

如此乱哄哄的芷兰书院,还有平日仪态端庄的夫子们,突然成了一只只吵闹的鸭子,这让宗政晟十分吃惊。

随后一个熟悉,而有点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了!大家把各自的意见写下来,再附上解决办法,供我参考,今天到此为止!”

宗政晟快步走进去,就看见云初净瘫坐在椅子上,木晓正奉水给她喝。

来不及和梅院长她们寒暄,宗政晟就上前心疼道:“什么事情不能慢慢来,声音都哑了,午膳用了些什么?”

看云初净有点躲闪理亏的样子,就知道中午肯定没吃好。宗政晟又瞟见旁边桌子上摆放的糕点,更是心疼不已。

“公主,再忙也要好好用膳,木晓、木落!你们两个是如何伺候公主的?”

看宗政晟发火,云初净怕他降罪木晓她们,忙解释道:“是我让她们不要麻烦的,你别怪她们。”

宗政晟黑着脸,又扫了眼刚才争得面红耳赤,现在看得目瞪口呆的其他夫子,冷哼道:“她们不会照顾你,你也不会照顾自己?快和我出去用膳,有什么事商量召她们进宫就是,何必巴巴跑一趟!”

梅芙今日也觉得热血沸腾了一把,仿佛又回到当初建立芷兰女学最初的时候。

现在听宗政晟话里话外,指责她们没有照顾好公主,也觉得理亏,忙道:“武威侯,是我们疏忽了。公主殿下放心,等我们大概整理好,就送进宫来由公主殿下定夺。”

云初净微笑着,沙哑的声音回答道:“那就麻烦各位夫子,我就先走一步。”

“恭送公主殿下!”

宗政晟接过木落手上的大氅,细细替云初净拢好,又把兜帽戴上,这才搂着她往外面而去。

走出芷兰书院,来到公主仪仗车驾前,宗政晟还没有放开云初净的腰。

宗政晟看了看庞大的公主仪仗车队,皱眉道:“你们先行回宫,我带公主去外面用膳随后就回。”

担任护卫御林军头领的林俊上前道:“侯爷,卑职奉皇上之命,保护公主,车驾可以先行回宫,请让属下随侍在侧。”

宗政晟本想拒绝,不过看林俊的样子,不同意他就不会离开,只好道:“你选二十人,跟在后面就是。”

“卑职领命!”

宗政晟直接将云初净抱上马,然后自己坐在后面,用自己的大氅又把云初净裹了一遍。直到她一丝一毫都没有露出来,这才驾马往金福楼而去。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出来,在外面一起用膳,这种感觉还蛮新鲜,仿佛约会一样。

宗政晟要了个临街的雅室,又安排暗卫全方位守卫,这才开始谴责云初净只顾工作,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你说你要接管芷兰书院,我和父皇都没有意见。可你这样废寝忘食,我还是和父皇说说,以后让你就呆在后院。”

云初净忙狗腿的替宗政晟斟了杯茶,柔声道:“夫君,我错了,以后一定注意。”

这声“夫君”娇滴滴,颤巍巍,旁边站着的木晓和木落,都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悄悄往墙角站了站,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宗政晟心里相当受用,对于云初净的撒娇,他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往往兵败如山倒,忙不迭竖白旗。

不过,他还是努力板着脸道:“你别想蒙混过关,没人盯着你,你就撒野不好好用膳,下次我不会同意你一个人出来。”

云初净真怕宗政晟不同意自己去书院,她以后还准备长驻书院,等学生放假才回府的念头,更是提都不敢提。

看宗政晟的脸色还是很难看,云初净只能豁出去,把脸皮放兜里,使出杀手锏。

她吐气如兰,缓缓凑近宗政晟耳朵,眼角余光瞟见木落和木晓都在研究墙上的书画,迅速在宗政晟薄薄的耳垂上吸了一口。

第六百三十二章 除夕

不过他们距离宗政晟三尺远时,林俊已经冷着脸上前拦截。

棠归脸色一变,尝留也有点惊讶,棠朵率先开口道:“哦?你看起来人高马大,原来只是个小白脸,还需要人保护?”

尝留听得脸都黑了,恨不得捂住口无遮拦的棠朵公主,一个劲作辑道:“武威侯请恕罪!公主不懂大周话,言不达意,还请武威侯恕罪。”

宗政晟没有看戴着帷帽的棠朵,对棠归拱手道:“楼兰王不必客气,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宫,告辞!”

说完,宗政晟转身拥着云初净下楼而去,林俊也尾随在后,原本二楼的侍卫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待宗政晟走后,尝留才急道:“大王,公主,武威侯可是大周出名的战神,公主小白脸之类的话,千万不能再说。”

“战神?武威侯?他就是武威侯?那个在山海关大败女真的武威侯?”

棠朵这才发现,刚才高大俊美的男子,竟然是自己神往已久的武威侯?怪不得刚才听到名字,还觉得有点耳熟。

可战神不该是如楼兰第一勇士那样,虎背熊腰络腮胡一样的男子吗?

尝留回答道:“公主,就是他。”

旁边的棠归想起刚才那个戴着兜帽,娇小玲珑的女子,转而问尝留:“听说他娶了开元帝的青鸾公主?刚才的那个女人就是青鸾公主?”

“回大王,应该是,那个刚才拦大王的,好像是御林军的人,一定是保护青鸾公主的。”

尝留忙告诉棠归,并且嘱咐道:“大王,公主,皇上对青鸾公主十分宠爱,公主想进宫,切不可得罪青鸾公主。”

来到雅室坐下,棠归喝了杯酒,这才追问:“听说原来的宗政皇后,就是得罪了她?才突然死了?”

“回大王,这只是说法其一,这件事众说纷纭,不过的确是和青鸾公主有关。”

当日宫里的事,开元帝下令封口,尝留也只打听到一个囫囵。棠归有点好奇:“不是说开元帝没有子嗣,那这个青鸾公主又从何而来?”

“回大王,这青鸾公主原本是云家七小姐……。”

尝留把云初净的一些事,挑挑捡捡说了一些,棠归若有所思,棠朵则不屑道:“不过是个假公主,怎么配得上武威侯?一定是开元帝赐婚,否则那样英勇善战的男人,怎么会喜欢那样干瘪没二两肉的女人?”

棠归斥责道:“好了!你安安心心学规矩,别去和青鸾公主相较。元宵宴的时候,一定要争取一鸣惊人,不能让高丽那两姐妹抢在前面!”

棠朵唯唯诺诺的应了,不过心里却有了一丝宗政晟高大英俊的影子。

转眼之间就到了除夕,本来皇宫按例是有宫宴,可宗政皇后的逝世,要是大办难免冲突,最终开元帝权衡再三免了宫宴。

消息传到庆云殿,云初净穿了身石榴色的亵衣,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笑道:“胡说八道!父皇最讨厌麻烦,现一定是不想人多麻烦,就我们一家三口的家宴,比那个宫宴好十倍千倍。”

随后进来的宗政晟,闻言嗤笑道:“果然还是你最了解父皇!父皇说了,今儿我们去御书房,他说吃火锅。”

“火锅?好呀!不开宫宴的旨意一下去,能让多少人家团团圆圆,各自回家用膳不好吗?非要在宫里,戴着假面具交际。”

往年宫宴,云老夫人都要在家等云阁老他们三兄弟回来守岁,大家吃不好,还受累。

看云初净慵懒的样子,宗政晟心中一热,忍不住上前将人捞进怀里。

却被云初净伸出两指拧在大腿内侧,嗔怒骂道:“你还是折腾死我算了!现在日上三竿我还起不来床,羞都羞死了!你还要作怪!”

“夫人手下留情!”

哪怕铜皮铁骨,可大腿内侧的肌肤也嫩啊!掐住一点、用力一拧,那味道酸爽不已!

宗政晟连连求饶,附耳低声道:“夫人,昨儿是饿久了,难免冲动了些,为夫向夫人赔罪了。不如,我帮夫人按按?”

云初净恨恨的瞪着宗政晟,什么饿久了,不就是大姨妈来了几日,就像饿了几辈子。

捂着酸痛不已的腰,想着宗政晟的按摩功夫,看着现在是白日,料宗政晟不会胡来。这才欣然摊开四肢趴床上,接受宗政晟的示好。

宗政晟隔着水月锦丝滑的亵衣,也可以想象出手心衣料下,比水月锦更丝滑细腻的肌肤。

双手微微使力,在云初净肩膀、腰上暗暗用劲,配合着内力,让云初净一阵舒畅。随着腰部不那么疼了,一股酥麻从尾椎骨爬上头顶,云初净忍不住舒服的溢出一声呻吟。

宗政晟眼看将夫人伺候得舒坦了,也准备让自己舒坦、舒坦,谁料门外传来木落的声音:“公主,世子爷,越国公夫人身边的彩依姑娘来了。”

云初净羞红了脸,虽然她不介意白日宣淫,可这样被婆婆的丫环堵在门口,好像是有点尴尬。

宗政晟将脸埋在云初净颈窝处,默默压下绮念,几息之后平复了呼吸,这才扬声道:“让她等一下,公主梳洗完再召见她!”

“是!”

云初净怕宗政晟还要作怪,忙提高声音道:“木晓,木香,快进来伺候我换衣裳。”

宗政晟这才不情不愿从云初净身上起来,自去小圆几上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然后坐在旁边,看木晓她们鱼贯而入,伺候云初净起床梳洗。

今日除夕,云初净换了身喜庆的织金锦的大红牡丹留仙裙,梳了个半高的双燕髻。只在发髻上插了司珍局新打制的八尾镂空金凤簪,整个人艳光四射雍容华贵。

宗政晟看云初净打扮得这样美艳,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玄色,也去换了身衣服。

深朱色的锦袍,普通人穿起来显老,宗政晟宽肩窄腰大长腿,却显得喜气又精神。头上束了紫金冠,腰间系了条黄玉腰带,更衬托出贵气英武。

彩依并没有什么事,只是进宫来问一下,世子爷和公主是否回越国公府守岁。

第六百三十三章 众生

宗政晟直接打发了彩依,只说初二会和云初净回去贺新年,又让伏矢把他准备的礼物,让彩依带回去,呈给家里的长辈。

然后和云初净一起相视一笑,宛如一对璧人,挽着手出了庆云殿,去往御书房。

皇宫里主要道路上的积雪,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云初净怕湿了绣鞋,还特意穿了双木屐在外面。

这样走起路来,清脆的“哒哒哒”声音,响遍了一路。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御书房,开元帝远远就听见了笑声。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这一对璧人携手而来,开元帝心里几多思绪浮上心头。

皇姐和傅任崎的样子,幻想中自己和皇姐的样子,交织在云初净和宗政晟的身上浮现,最终只凝固成开元帝嘴边的一抹微笑。

“父皇!今儿吃火锅,您不是不喜欢吃辣的吗?”

对于云初净的关心,开元帝欣然一笑,解释道:“这不同于我们平日的火锅,是汪婧芳按照后世的样子,重新设计出的样子。”

云初净心想,难不成她还弄了鸳鸯锅?

等看着御书房中间那张大圆桌上,摆放的鸳鸯锅时,云初净也在心底为汪婧芳点赞。

肥瘦相间的肥牛,鲜嫩无比的羔羊肉,还有切的薄薄的生鱼片,以及各种菜蔬和肉类摆了整整一桌。

“知道青鸾爱吃辣的,这边是红汤,这边是白汤,互不干扰各自吃自己喜欢的。”

开元帝兴致勃勃的介绍,这还是以前皇姐无意中说过鸳鸯锅。他后来想起来,问了汪婧芳,才知道原来这红白二汤的,就叫鸳鸯锅。

云初净看了看更漏,现在才午时正,难道就准备来吃了?

“来,青鸾,今儿没有外人,也不需要人伺候,我们一家三口慢慢吃,也不需要讲什么规矩。”

云初净看开元帝心情不错,拉着宗政晟坐下,向开元帝讨酒喝:“父皇,这样丰盛的火锅,有菜没有酒就不好了。不如让他们上点什么酒,让我也尝尝?”

开元帝笑呵呵道:“好!常平,朕记得酒窖里,有一坛百年女儿红,让人搬过来。”

“是,皇上,奴才遵命!只是,皇上,百年女儿红后劲太大,公主殿下怕是不胜酒力?”

常公公的顾虑很有道理,宗政晟也道:“父皇,阿初酒量不好,还是给她一点果酒就是,免得她一会儿头疼。”

云初净还想争取,可想着宿醉后头痛欲裂的那股难受劲,还是撇撇嘴听宗政晟的。

开元帝还在想什么果酒适合云初净,常公公就笑道:“皇上,上次世子爷不是从山海关送了几坛葡萄酒回来,正好可以给公主尝尝。”

“对,那你去灌一壶过来。”

开元帝刚吩咐完毕,云初净马上补充道:“父皇,记得葡萄酒要用夜光杯,要不琉璃盏也行。”

“就你事多,常平,青鸾的话你记下了吧?要夜光杯或者琉璃盏。”

“是,奴才记住了,马上就来!”

今儿就连常公公,也是笑容满面,还不是平日那种敷衍的笑,而是真切的笑容。

“青鸾,汪婧芳说,她们哪里每到除夕夜,大家都要看电视,看一个叫什么《春晚》的歌舞,听起来很有意思。”

开元帝的试探,云初净装作毫不知道,笑着回答道:“父皇,电视是什么?”

“电视就是如同一个盒子,里面能放一些节目。汪婧芳还说了很多有趣的,要是你有兴趣,改日让汪婧芳来和你说说?”

云初净忙拒绝道:“父皇,我对汪婧芳没什么兴趣,就不见了。来,吃一块肥牛!”

说着,云初净持公筷替开元帝烫了块肥牛,然后放进开元帝碗中。

常公公很快拿过来一壶葡萄酒,还有一个琉璃盏。

云初净看了看火红的葡萄酒,又深深嗅了嗅葡萄酒特有的甜香,忙小小的泯了一口,瞬间红了小脸。

那贪吃的小模样,逗得开元帝和宗政晟都欢乐不已。笑声飘出御书房,门口站着的常公公和其他内侍们,又欢欣又唏嘘不已。

多少年,没有听见开元帝这样爽朗的笑声?

如今有青鸾公主在皇宫,皇上都少发多少脾气,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人,也好过了很多。

相较于皇宫里云初净她们的其乐融融,平王府里却是一片萧瑟。

端木桓坐在书桌上前处理各地送来的一些密报,飞星上前劝道:“小王爷,午时已经过半,还是先用点膳食吧?”

“不用,我不饿。让你给褚侧妃院子里送的东西,送过去了吗?”

飞星回禀道:“回王爷,早已经送过去了,兰姨娘也在褚侧妃院子里。”

“无妨,让她们母女团聚也无所谓。”

端木桓放下手中的羊豪湖笔,来到门口遥遥眺望皇宫。他这二十多年来,唯一喜欢过的女人现在就住在里面,过得还算幸福。

“飞星,最近皇宫里有没有什么消息吗?”

“回小王爷,宫里一切都好,就是皇上将汪婧芳藏得太深,我们的人都接触不了她。公主殿下还是老样子,成日窝在庆云殿,只有天气好时,才会去御花园散步。”

端木桓默不作声,想起姑苏来的密报,吩咐道:“让人在路上拦截云初宝,生死不论,别让她上京来恶心公主。”

“是,小王爷。可是冀州那边传来消息,有可能有凤儿公主的消息。”

端木桓并不激动,只道:“这你不用插手,真的假不假,假的真不了。由代国公夫人去查证,她确认后再报上来。”

飞星这才躬身领命退下,端木桓看着茶桌上孤零零的一个杯子,露出一抹怆然。

去年今日父王、母妃都在,端木栎也在。如今偌大的平王府里,只剩自己一个人形影单只。

越国公府里,大家围坐一团,也是人丁稀少。

宗政老夫人卧床不起,宗政二夫人汪夭梅一直守在小佛堂,宗政采薇还在家庙。宗政吴和袁静雯在郴州,宗政昱和宗政秦,还有宗政尹一起上了主桌。

本来就没有外人,所以也没有分男女席,越国公夫人也和大家同坐一桌。

第六百三十四章 传说

越国公夫人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想着身在皇宫的儿子,心里有点难过。

低声对越国公道:“往年除夕,晟儿也要回来守岁,怎么今年娶了妻子,反而还不回来?”

看妻子愤愤不平的样子,越国公皱眉道:“夫人,晟儿娶的是公主,自然不同。他不是说了初二回府吗?最多元宵之后,他们还是会回来。”

“初二?初二可是回娘家的日子,晟儿真把自己当成尚公主的驸马了?”

莫盼依也只能在越国公面前耍耍威风,她前半辈子受婆婆的气,如今娶了媳妇还不能摆谱,自然是委屈。

越国公想了一下,如果儿子初二回来,好像真如上门女婿一样。

“好了,明日一早让人送信给晟儿,让他明日回来。公主进门,还是要初一才开祠堂,到时候好把公主之名录入族谱。”

越国公夫人这才心里好受些,还是要等儿子真正承了大宝,自己才能撑得起来。毕竟,皇帝的母亲和驸马的母亲,谁都知道差别。

不过庆云殿里的宗政晟和云初净,这个除夕就过得特别有意思。

看云初净不过半壶葡萄酒,就醉得人事不省,开元帝和宗政晟也是看着好笑。还好云初净酒品不错,没有打人骂人发酒疯,也没有其他不良嗜好,不过就是抱着宗政晟的腰不撒手。

看云初净抱着宗政晟不放,开元帝也说不上是好笑还是羡慕。在宗政晟殷切的目光中,大手一挥,让小两口自行回去。

等宗政晟抱着云初净离开,开元帝看着瞬间冷冷清清的桌子,眼神一暗,吩咐道:“去,把汪婧芳带过来。”

常公公很快将汪婧芳带过来,让然后让暗卫守护着御书房,自己依旧站在开元帝身后。

“妾身见过皇上!”

“今日是除夕,这宫里到处热热闹闹,谁会知道最冷清之处,竟然会是朕这里。朕想你也是冷清,不如一起说说话。”

开元帝随手斟了杯酒,抬手一举,然后一口倒进嘴里。

汪婧芳也不拘束,自己替自己倒了半杯葡萄酒,摇晃着杯身道:“皇上,你可知道为什么你们自称不是朕,就是孤或者寡人?那是因为做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

开元帝微眯了眯眼睛,点头道:“对,孤家寡人而已!也不知道一个个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

汪婧芳最近通过和开元帝的接触,已经基本掌握,该如何和开元帝相处。拿出她后世做销售时的口才,争取说到开元帝心坎上。

“皇上这些年励精图治,大周一片太平景象,纵观几千年,皇上的政绩也是相当突出的。”

汪婧芳费尽心思的拍马屁,开元帝喝得半醉,也没有驳斥。

又喝了一杯,开元帝才低低道:“父皇说皇姐的才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为皇太女,我也赞同!”

“皇太女是两世为人,自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过皇上如此勤政,皇太女在天之灵,也会欣慰。”

汪婧芳基本已经猜出开元帝对皇太女的心思,这就是个求而不得男二崛起的故事。不过崛起时猛了些,把女主害死了,于是一个人伤心悔恨,却又要替女主看好这片河山。

开元帝本就喝得有点多了,难得有人可以听他倾诉,也不怕她出去胡说,心底的话就压不住了。

“皇姐留下三件事,我就只办好一件,还有一件快好了,只是剩下的那件,也不知道办好没办好。”

汪婧芳有心打听,可看眼观鼻,鼻观心站在开元帝后面的常公公,又吞了回去。

只道:“皇上,这些年你都没有梦见过皇太女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皇姐让我等十六年,赎罪十六年,她才会来见我,才会原谅我。”

开元帝喃喃自语,汪婧芳却是心里一跳!

十六年?

这个数字好敏感哦!好像小龙女当年就是让杨过等十六年,难道皇太女和开元帝之间,真的有不得不说的故事?

汪婧芳静静思索了一会,又喝了几杯,这才对看起来半醉半醒的开元帝道:“皇上,皇太女果真让你等十六年?而不是十五年或十七年?”

“皇姐的遗言,朕怎么可能记错?怎么?十六年也是你们异世的暗号?”

开元帝原本有点浑浊的眼睛,瞬间清醒,威严的看着汪婧芳。那无形的威压,直接让汪婧芳起身跪了下去。

“回皇上,在我们那里,十六年有个美丽的传说。”

“哦?传说,说来听听。”

开元帝仿佛有点清醒过来,一手支撑着头,一手有规律的在桌子边缘敲击。

从汪婧芳的角度看过来,开元帝那双保养良好的手,白皙饱满充满力量。整齐的指甲和略微有茧的虎口,都说明这个一个文武兼备的男人。

虽然大周年逾四十的男人,足以做祖父,可是在后世,四十岁还没结婚的黄金单身汉比比皆是!

况且皇族经过数代美女的综合改造,已经彻底改变了最初的基因,人人都有一副好相貌。再加上皇族与生俱来的尊贵,包括后来良好的礼仪教养,还有手握生死大权眉宇间的霸气,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个极品男人。

汪婧芳突然吞了口水,烛光下这样看来,开元帝的男色比起宗政晟更胜一筹!

面对汪婧芳突如其来的呆滞,还有眼神里的迷醉,开元帝在后宫妃嫔的眼里看见过太多,一时有点厌恶。

“朕问你话呢!”

开元帝略微提高的声音,总算惊醒了汪婧芳,她忙叩首道:“皇上,妾身要好好想一想,这个传说从何说起。”

汪婧芳不愧是销售出身,很快就理清楚重点,把《神雕侠侣》的故事娓娓道来。

说到杨过和小龙女之间几番离合,最后绝情谷里两人终于摒弃前嫌,依偎在断肠崖上。

“皇上,最后小龙女留下: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情深,勿失信约。就跳下绝情崖。”

故事从开头讲到现在,窗外已经开始泛白,汪婧芳的嗓子哪怕大量喝水,也已经嘶哑不堪。

第六百三十五章 回门

开元帝听得入了神,追问道:“那十六年后,杨过岂不是等不到小龙女?”

“对啊!小龙女身中剧毒,怎么可能回来?杨过等了一天一夜还没有看见小龙女,悲愤之下也从崖上跳了下去。然后掉入寒潭,见到了隐居在这面的小龙女。”

开元帝放在桌子上的手,扣了扣桌子,轻叹道:“果然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汪婧芳抬起头,双眼晶亮看着开元帝道:“皇上,当年皇太女对你也不是一无所动。你都逼宫了,皇太女不还和你留下十六年之约?”

开元帝心中重重一动,瞬间抓住汪婧芳的手,将她拖到面前来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皇太女将京城防务交给你,而不是皇夫,就说明在她心里,最信任的就是你。”

汪婧芳不相信,那个传说中的病秧子,能比得过霸气侧漏的开元帝。

开元帝突然笑了起来,从小到大最后寂静无声。

“汪婧芳,朕虽然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不过朕听起来,还是很高兴。”

汪婧芳本还想说什么,开元帝突然冷冷的瞟过来,想起祖母夏锦那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惨状,汪婧芳低下头不敢再说。

“好了,你下去吧。你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朕也穿越去你们那个二十一世纪。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一切从头再来。”

开元帝说完,冷漠的看着小卓子公公进来,将汪婧芳带出御书房。

常公公小心翼翼道:“皇上,才寅时一刻多一点,不如您去床上休息一会?”

“嗯,常平,朕多希望她说的是真的。要是皇姐真的,那该有多好。”

原本,开元帝只是自言自语,可没想到常公公居然会回答。

“皇上,皇太女对您,终归是不同。就连对当年的平王,也不如皇上三分,皇太女当年也困惑过,只是你们身份使然。”

开元帝闻言大惊,紧盯着常公公。

常公公跪在地上,认真对开元帝说道:“当年皇太女对皇上也是有些不同感情的,可皇太女顾忌身份,最后嫁给了皇夫。”

开元帝似喜还悲,久久不能动弹。

怪只怪皇姐和自己的身份是亲姐弟,要是如阿晟和云初净一样,也许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而开元帝眼中,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一对,如今正抱在一起睡得正香。

云初净侧卧在床上,脸朝着墙壁一方,把身体卷成了一把勺子。可宗政晟紧紧贴在她身后,一手放在她脖子下,一手抱着她的小蛮腰。

整个姿势,就像一把大勺子抱着一把小勺子。

昨夜为了要做足两年的笑话,宗政晟拼命了些,加上云初净喝醉后比起平时更好摆布,被宗政晟哄着换了很多种姿势,所以至今还没有起来。

彩依在偏殿等了一个时辰,看云初净还没有召见的意思,急得在哪里转着圈。

木落掀帘进来,看彩依着急的样子,问道:“是国公府有什么急事吗?”

“那倒没有,不过国公爷说了,宗政家的老祠堂一年只开两回。除了今日就要等到八月十五,所以还请木落姑娘通报一下,不能误了公主入族谱的好时辰。”

彩依是宫门刚开,就进宫传信,如今辰时都要过了,她还没有看见公主和世子爷。

木落可不想去叫公主起床,庆云殿里谁不知道,昨晚世子爷叫了三道水,公主殿下累得声音都哑了。

直到午后,两人梳洗完用过膳之后才召见了彩依。

对于去祠堂,在族谱上添名,云初净倒无所谓,反而是宗政晟有点高兴。一般新媳妇进门,都是要一年后才上族谱,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把阿初添上去了。

这一高兴,就从族谱添名,延续到第二天陪云初净回门。这一回,他和蒋书讷两个新女婿,又双双被云家五个老少爷们灌醉。

前院里觥筹交错,云初净回到萱瑞堂,就像一只金凤凰一样,被大家恭喜又爱护着。话题从早点生儿育女,到各家八卦,云初净和云初灵两姐妹好久不见,躲一边窃窃私语,说着一些私密话。

冯氏挑了个空隙,对云初净道:“小七,我听老爷回来说,最近有几国使臣进京,专门为皇上贺万圣节。”

“嗯,是有这事。阿晟在礼部,前段时间还专门忙着接待。好像是蒙古、高丽、楼兰和阆中,听说都带着公主。”

云初净知道冯氏不是个说闲话的人,又俏皮的问道:“大伯娘,是有什么不妥吗?”

“对啊!大伯娘,听说那四个公主,个个貌美如花,身怀绝技。”

云初灵也很好奇,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傍身的她,在蒋家差不多被供起来了。

冯氏笑着举起一只手,晃了一下道:“不是四个公主,是五个。听说高丽没有来王子,全都是公主。”

云老夫人了然道:“看来,大家都是盯着皇上如今没有子嗣,后宫也没有皇后,所以想碰碰运气。”

“那些公主冲着皇上来,是应当的,可就怕有些人迷了眼,冲世子爷来。”

冯氏点到即止,云初净却气乐了:“世子爷可已经成婚,还娶了本公主做媳妇,那些人还敢打他的主意?”

“怎么不可能?异族之人最重视英雄,武威侯当年大败女真的英姿,可传遍了大江南北。听说楼兰公主,派人到处搜集世子爷的事迹。”

林氏也开口了,她也是听娘家嫂嫂说话,才得知有人惦记武威侯。

云初净有点感激的笑笑:“多谢大伯母和二婶,你们放心,世子爷对我很好,我也相信他不会看上那些其他女人。”

云老夫人将云初净唤到面前,握住她的手道:“小七,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你和宗政晟情投意合,可架不住有些不要脸的要扑上来。”

“祖母放心,来一个小七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想做父皇的妃子,我是不管的,可要是谁打阿晟的主意,我是绝不会让她好过。”

云初净对宗政晟,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第六百三十六章 路遇

看云初净霸气的样子,云老夫人也知道她心有成算,再说她和宗政晟正是清热之事,也就没有多说。

后来,前院来人说蒋姑爷和宗政姑爷都醉了,送回各自以前的院子。

云初净和云初灵坐不住了,在云老夫人和冯氏的打趣目光下都赶回去,照顾自己各自的夫婿。

看宗政晟喝得烂醉,云初净又心疼又好笑。

对木落数落道:“你说,他平日精的和猴子差不多,怎么今儿喝得这样醉?”

木落笑着解释道:“世子爷想着,今儿在座的都是公主的娘家人,所以才不愿意作假。”

“算他还识趣,只是喝得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也不知道适可而止。”

云初净的嗔怪,木晓听了也在旁边偷笑:“公主,你到底是希望世子爷喝多点?还是喝少点?”

木落也在笑,云初净睨那两个坏笑的丫环一眼,亲自脱了宗政晟的靴子,吩咐道:“你们两个,去守着煮碗醒酒汤来。”

“公主想和世子爷单独相处,说一下就是,奴婢马上离开!”

木晓笑咪咪的打趣云初净,拉着木落离开,临走还贴心的关上门。

云初净“呸”了木晓一口,脸上飞起了红云。看她能嘴厉害几天,等飞星来提亲时,看怎么折腾她!

话虽如此,可如今怎么脱宗政晟的衣服才是大事。

宗政晟睡得像头猪一样,云初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脱下一边的袖子。然后又使劲把宗政晟往里面推,这才扯下另一边袖子。

只是云初净没有发现,宗政晟虽然紧闭着双眼,嘴角却翘起了一个弧度。

等云初净热出了一身汗,这才把宗政晟身上的锦袍和外裤脱下来,气喘吁吁的坐在床边休息。结果宗政晟长臂一伸,将云初净揽入怀里,反而吓了她一跳。

趴在宗政晟怀里,听到他放肆的笑声,云初净才知道自己被耍了,小拳头往他胸口使劲招呼。

宗政晟笑得胸口一颤一颤,一手握住云初净的腰,一手摸着她的头,笑道:“阿初,以前我每次来这里都是偷偷摸摸,如今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登堂入室。真好!”

“好你个头!看我脱得那么辛苦,你也不知道帮帮我!”

“我要是帮忙了,如何显得出我夫人的贤惠?你不知道,那时我每次回去时,都想终有一天,要在这里狠狠的弄一回。”

说着,宗政晟开始上下其手,劲腰一挺,就翻身将云初净压在身下。

云初净奋力挣扎,却被宗政晟用嘴堵上,双手也被扣到了头顶,眼看就要被剥了个精光。

“你再动一下,我就让父皇派你去巡盐!”

云初净好不容易才挣扎出一句,镇住了宗政晟。要是回娘家还白日宣淫,那云初净就不用活了,羞都羞死了!

宗政晟也是酒意上头,才有点冲动,看云初净怒了,马上偃旗息鼓,哄道:“阿初,别生气,我刚才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云初净还是瘪着嘴想哭,那眼睛红通通的,可把宗政晟心疼坏了。

好话说了一箩筐,又许下丧权辱国的条约,这才换得云初净一笑,总算雨过天晴。两人在床上腻歪了一会,这才起身梳洗,准备打道回府。

辞别云府众人,云初净上了马车,由宗政晟骑马在外,往皇宫而去。

路过水井坊时,宗政晟看着熟悉的招牌,想到很久没有带云初净上街。拍马上前隔着车窗,问道:“公主,要下来逛一会吗?锦绣阁,珍宝坊就在前面。”

云初净也想起以前的日子,是好久没有逛街了,笑道:“让他们停下来,我们去逛逛。”

飞羽卫乔装的车夫,很快将马车停在聚宾楼下,宗政晟将云初净抱下车,笑着吩咐道:“让其他人就在聚宾楼吃点东西,我带公主去随意逛逛。”

伏矢点了十名暗卫随侍在周围,自己和离弦站在宗政晟旁边。

云初净倒是把木晓、木落、木棉、木香四个丫环全带上,浩浩荡荡往珍宝坊而去。宗政晟他们跟在后面,倒像是小跟班。

刚进珍宝坊,柳娘子眼尖迎上来,正要行大礼,云初净摆摆手道:“柳娘子,我只是来逛逛,最近有没有什么喜庆的好东西,我想买来做结婚贺礼。”

柳娘子一听,就知道云初净不想表露身份,满脸笑容道:“最近才从海上过来一批新货,世子妃可以好好挑挑。”

宗政晟微微拥着云初净,好奇道:“阿初,你是要给谁送贺礼?”

“你傻呀!三月舅舅回来了,当然就要操办二表哥和崔妹妹的喜事,不用送礼啊?”

云初净笑着瞪了宗政晟一眼,宗政晟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心里却在嘀咕,库房里那么多东西,随便挑件什么贺礼,难道会比这里的差?

看宗政晟这样子,云初净就知道她根本不懂女人想逛街的心思。

不过,好男人是需要培养的,云初净也想趁现在出宫方便,多拐带宗政晟陪自己逛街。

以后,这样的机会就少了。

柳娘子含笑带着她们上了二楼,楼上地方不宽,干脆就把那十名暗卫留在了楼下。

云初净她们刚进雅室,珍宝坊门口又来了一群人。

这些人服饰和大周迥异,一看就知道是外族。莫娘子赶紧迎上去,因为不知道她们懂不懂大周话,试探性的笑道:“贵客大驾光临,有什么需要小的效劳?”

领头的是一对姐妹,姐姐明媚张扬,妹妹娇媚可爱。

闻言姐姐用流利的大周话道:“我们想选点步摇,或者其他特别的首饰。”

莫娘子本想请她们上楼,可想到青鸾公主在楼上,为了不打扰公主,也怕引起什么冲突,将她们往大堂桌子那方领。

“有,有,小店都有,两位贵客这边来坐,小的马上给您去拿。”

妹妹看了一眼大堂,角落里笔直的站着十名护卫,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怕是名门望族的侍卫。

她眼睛一转,对姐姐道:“娴姐姐,不是说珍宝坊二楼有雅室?凭什么我们要在楼下选?”

第六百三十七章 找茬

那姐姐看了眼楼梯,又瞟了一眼那十名飞羽卫,皱眉道:“雅儿,入乡随俗,在哪里选不是一样?”

“娴姐姐,她们欺负人!”

莫娘子赶紧陪笑道:“贵客莫恼,小店也要讲个先来后到。楼上的雅室已经被包了,贵客在大厅选也是一样的。”

那被称为娴姐姐的没有说话,叫雅儿的妹妹不乐意了:“我们可是高丽的公主,谁包了楼上,怎么也要让一间出来!”

莫娘子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福礼,堆笑说道:“原来两位贵客是高丽公主!有失远迎!只是店有店规,小的也不敢逾矩。不如公主明日早点来,也把二楼包了,小的保证没人敢来打扰美丽的高丽公主。”

开玩笑!要是小王爷知道她们敢怠慢青鸾公主,那个个都不用在珍宝坊呆了。

娴公主深深看了恭恭敬敬的莫娘子一眼,笑道:“既然行有行规,那本公主也不能要求你们打破规矩。不过,能问一下,楼上是何人吗?”

“对不起,高丽公主殿下,小店没有经过客人允许,是不能透漏客人信息的。”

莫娘子神情很温顺,却还是不肯透漏一星半点,妹妹雅公主生气了,正要发作,门口又进来一群人。

这些人个个牛高马大,男女皆配着弯刀,一进来就看见高丽两位公主。

领头的男子长相特别粗犷,一脸的络腮胡,几乎看不清楚样貌,拱手行礼笑道:“两位高丽公主好,我是蒙古的桑托,这是我妹妹小玉儿。”

娴公主还了一礼:“桑托王子,小玉儿格格好,我是金喜娴,这是我妹妹小雅。”

雅公主看又来了蒙古的王子和格格,马上对莫娘子道:“如今不只是我高丽的人,还有蒙古的王子和格格,你们还是不准我们上楼吗?”

莫娘子嘴角抽了抽,还是堆着笑道:“既然蒙古的贵人,还有高丽的贵人都光临小店,小店不胜荣幸。这样好不好,今儿小店闭门谢客,不再让其他客人进来,两位暂且就在大厅选,如何?”

桑托王子和小玉儿格格无所谓,雅公主还想再说,却被娴公主暗暗掐了一把。

莫娘子先让人关门闭店,以防又来了哪家公主,然后让李娘子来招呼蒙古的贵客,自己亲自去挑了几匣子头面首饰过来。

楼下的喧哗,宗政晟他们练武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把楼下的情况转述云初净。

云初净托着腮帮子,无奈道:“我可能是天然招黑属性,每次出来逛街,多少都要出点事。”

宗政晟在她鼻子上刮了一记,笑道:“凭她们什么公主,都比不上你一根汗毛,快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不要说,珍宝坊果然是珍宝坊,因为是新婚贺礼,所以柳娘子拿了五件玉石屏风摆件,还有一匣子同心玉佩上来。

云初净左挑右挑,看上了一个象牙百花屏风,还有一个石榴花开红玉屏风。至于同心玉佩,库房里一大堆,所以就算了。

“把这两个包起来,象牙的可以添妆时用,红玉的做贺礼,凑成一对。”

宗政晟看云初净选完了贺礼,又问道:“柳娘子,最近可有什么好的头面,拿来看看。”

云初净看宗政晟想给自己买首饰,拒绝道:“我都那么多首饰了,就不用选了吧?”

“那些先放着,难得出来,为夫也要买点讨公主喜欢不是?”

柳娘子看着云初净夫妇耍花腔,笑道:“公主,这可是世子爷的心意,您千万不要推辞。小店的东西肯定是比不上司珍局,不过胜在个新鲜,公主可要照顾照顾小店。”

云初净听着心里高兴,男人想送礼物时,是不该打扰积极性。

干脆玩笑道:“那柳娘子可要把镇店之宝也拿出来,我可要挑个最贵的,好好宰一笔。”

宗政晟挑起眉毛,打趣道:“公主手下留情,为夫的私房可都已经全部上交,囊中羞涩买不起太贵的。”

这下,雅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云初净也有点诧异宗政晟的油嘴滑舌。

柳娘子让小丫头捧着挑剩的东西下去,亲自去拿最新最贵重的头面。刚下楼,就被雅公主叫住。

“喂!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拿过来本公主瞧瞧!”

柳娘子诧异的看过去,莫娘子马上笑道:“雅公主,我们小店交接都要经过柜台登记。您想看,小的等她登记好,马上去拿过来?”

娴公主已经挑了几支簪子和一对镯子,对柳娘子手上的东西不感兴趣。

横了一眼金喜雅,用高丽话道:“小雅,你要是再无事生非,以后就不用出驿站了。”

雅公主这才偃旗息鼓,可眼睛还是一直看着柳娘子。

只见她把先前的东西还回柜台,转而又取了三个剔红盒子出来,捧在手上往楼上而去。

雅公主看着自己选的七八样首饰,到底意难平,上前拦住柳娘子。

不悦道:“本公主怀疑,你们把好东西都送上楼了,这里面的东西,本公主全要了!”

飞羽卫看金喜雅拦着柳娘子,不让她上楼,围过来道护卫住柳娘子。

莫娘子上前解围道:“这是楼上贵客先选的东西,雅公主还是要讲究先来后到。要是桌上的首饰,雅公主不满意,小的马上给您再换一批。”

金喜雅自从没能上二楼,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拦在楼梯口高声道:“你们别以为我们不懂规矩,这东西楼上的还没有买,凭什么本公主不能看?”

蒙古的桑托王子,看有热闹看,也笑道:“对!谁先出银子,东西就归谁!”

楼下的声音实在太大,云初净在楼上也听见了,对宗政晟努努嘴道:“你看,祸从天降,这高丽的公主实在嚣张。阿晟,为什么其他国家只来一个公主,高丽要来一双?”

宗政晟不愧在礼部呆了那么久,解释道:“如今的高丽王,膝下只有一个王子,公主却有八个。这次还没有出嫁,又适龄的公主有两个,就都一起送过来了。”

看来,高丽王还想要有双保险。

第六百三十八章 挑选

云初净无奈的叹口气:“阿晟,看来今天选不了,让柳娘子把首饰给她们,不过要记得加两成服务费。”

宗政晟也不高兴,好不容易带媳妇出来逛街献殷勤,就被这群没事攀比的蠢货耽搁。

本来宗政晟打算亲自出去,不过云初净小心眼,不愿意宗政晟和高丽公主,还有那个小玉儿格格多接触,让木晓出去解决。

临走之前,云初净还在木晓耳边嘀咕几句,木晓笑着出门而去。

木晓来到楼梯处,略提高声音道:“柳娘子,主子说了,既然有人喜欢,你把首饰卖给她就是。只是人家远道而来,记得现银或者银票。”

柳娘子一下就懂了云初净的意思,将匣子交给小丫头两个,笑着随手打开手上的匣子。

“雅公主,请看,这是一套珍珠头面,全部用顶级的南珠而成,除了常见的乳白色,还有稀有的粉色。所有的长短簪加步摇,还有手链、项链,包括耳珰,总共十八件,价值现银一万二千两。”

雅公主先是被匣子里的珍珠头面,晃花了眼睛,那首饰上面莹莹珠光宝气的光芒,简直太漂亮了!

正准备买下时,这才听见柳娘子说要一万二千两。

“你怎么不去抢?什么头面这么贵?”

雅公主认定柳娘子是故意抬价,气愤的嚷嚷,就连娴公主和桑托王子她们,也觉得这个价钱高了。

柳娘子并没有当场驳斥,而是拿出珍珠步摇详细解释道:“雅公主慎言,本店做生意,历来都是童叟无欺!诸位请看,这步摇上的粉珠,足足有龙眼大小,周围都是缧金丝做的花托,不说工艺,光这颗粉珠就要三千两以上。这套头面,大小珍珠总共用了六百颗以上,光珍珠成本就在八千两左右,一万二千两还包括工艺和其他开支在里面,说实话一点都不贵。”

说完之后,不等雅公主她们说话,柳娘子又当众行了个福礼。

盈盈笑道:“本来按小店规矩,雅室里的贵客才有资格看这样的镇店之宝,因为要加一成服务费。不过雅公主今日既然没有在雅室,那这一成服务费就不用加了。这里还有一套红宝头面和一套翡翠头面,雅公主还是要一起买下吗?”

这话极尽恭敬,却又暗藏讽刺,软中带硬让雅公主一时下不了台。

雅公主多想梗着脖子一口气全要了,可这次高丽使团总共才带五万两银子。怕是买这三套首饰都不够,那以后用什么?

娴公主叹口气,知道今日丢脸了,柔声道:“阿雅,你不适合那样的珍珠头面,还是请莫娘子换些璎珞来,你不是最喜欢?”

“娴姐姐,她这个明明是黑店,这样贵,明摆着漫天要价欺负人!”

雅公主一时下不了台,看过做工精致到完美的珍珠头面,再去看刚才选的那堆首饰,一下就觉得差远了。

小玉儿格格对珍珠头面和红宝头面不感兴趣,不过她生平最喜欢翡翠,听说有好的翡翠头面。开口道:“我要看看那翡翠头面,不过我没带这么多银子,你们这里换宝石吗?”

说着,小玉儿格格拿出一个锦袋,倒在红绒托盘上,全是五颜六色的各色宝石。

柳娘子眼睛尖,一下就看出这些宝石个头硕大,只是还未经打磨,看起来颜色差一点。如果打磨出形状,做成首饰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换,当然换!小玉儿格格要是放心,可以让随从或者侍女去柜台估价,要是估价不满意,还可以去其他钱庄和当铺比比看。”

说话间,柳娘子将珍珠头面递给小丫头拿着,自己取了装翡翠头面的小匣子,往小玉儿格格面前款款而来。

雅公主见珍珠头面被放回去,求救似的看向娴姐姐,可娴公主微微摇头,并不同意花一万二千两,买这套珍珠头面。

无奈之下,雅公主只好装作对翡翠头面也有兴趣,跟着柳娘子来到小玉儿格格面前。

柳娘子先让人,将小玉儿格格的那堆宝石,拿去柜台估价。然后又把先前小玉儿格格选的首饰放在一旁,重新招呼人在桌子上放了一个大大的黑绒托盘。

“小玉儿格格,这套翡翠头面难得地很,可全是最好的老坑琉璃种,堪称帝王绿,水头十足,毫无瑕疵。”

说话间,柳娘子将翡翠挑心,翡翠吊坠,翡翠耳珰,翡翠玉镯,还有翡翠珠链加翡翠步摇和簪子,一件件摆在黑绒托盘上。这一套翡翠头面总共十二件,件件都是珍品,摆在黑绒托盘上,那水气氤氲饱满的绿,足以闪瞎人的眼睛。

小玉儿格格是识货之人,将自己手腕上一只翡翠手镯褪下来,拿来一比,就知道这套翡翠头面价值不菲。

“柳娘子?那这套翡翠头面多少钱?”

柳娘子将手中的翡翠镯子对光一照,笑道:“小玉儿格格请放心,小店不是店大欺客的主。这套极品翡翠头面,是我们主子才从南疆运来,今儿才拿出来头回见客,价值一万八千两。”

旁边的雅公主眉头一跳,乖乖,竟然比刚才珍珠头面还贵。小玉儿格格虽然喜欢,也觉得有点贵了。

正考虑时,和李娘子一起去柜台估价的侍女阿莫回来了。

满脸笑容,惊喜的用蒙古话道:“格格,刚才那掌柜的看了,足足可以值八千六百两。”

这价格,的确出乎桑托王子和小玉儿格格的意外,要是在草原上把宝石折现,最多现银三千两。草原上宝石多,可金银却不多。

小玉儿格格实在喜欢这套翡翠头面,看向哥哥桑托。

桑托王子估算了一下,大手一挥:“既然那些宝石折了八千多两,那算下来还不到一万两,你喜欢就买了!”

柳娘子噙着笑意,亲自替小玉儿格格打包,可眼角余光却有意无意扫过雅公主。

雅公主臊得满面通红,望着娴公主快要哭出来了。娴公主无奈之下,正准备其他的首饰不要了,单买下这套珍珠头面。

没想到,云初净一行人下楼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阆中

原来云初净等了片刻,楼下还是不消停,总不能等她们全走了才下去,只好先下来。

桑托王子和宗政晟曾在驿站见过,大笑着招呼道:“我说二楼是谁在上面的?让我们上不去,原来是武威侯,这位是?”

宗政晟略拱手,牵了云初净的手下来,回道:“这是我夫人,青鸾公主。公主,这是蒙古的桑托王子,小玉儿格格,还有高丽的金喜娴公主和金喜雅公主。”

云初净含笑点头示意,宗政晟可不想桑托多见云初净几眼,着急离开。

随口笑道:“今儿本侯是陪公主出来玩玩,还要急着回宫向父皇复命,你们慢慢挑选。”

金喜雅先是被宗政晟,高大英俊潇洒的容貌所倾倒,然后又听说旁边的女子是他的夫人,又是大周唯一的青鸾公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在她看来,云初净也只是一般,身材不够火辣,容貌虽然不错,但也不是绝世类型,也不知道怎么能配得上战功赫赫的武威侯。

雅公主一时不岔,含酸脱口而出:“刚才柳娘子说这些头面,都是你们要了的?是真的吗?”

其实刚才楼下的争执,云初净基本都知晓,看这金喜雅这眼高手低,不依不饶的样子,也起了顽皮之心。

云初净笑吟吟对柳娘子道:“这位是小玉儿格格吧?好眼力!这琉璃种的翡翠可遇不可求,恭喜你,小玉儿格格了。柳娘子,不是说,还有两套什么头面吗?干脆当众打开来看看。”

柳娘子笑着先将珍珠头面打开,云初净随手拨了拨,笑道:“这颗粉珠还不错,不过比起上次那颗,个头差太远。这一盒只有几百颗吧?我那套珍珠帐子足足两千颗,太多了也麻烦,算了,我不喜欢。”

听云初净说看不上珍珠头面,家里甚至还有珍珠帐子,金喜雅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柳娘子适时又把装红宝石头面的匣子打开,殷勤道:“公主,这套红宝石头面,虽然个头小了点,不过打磨得还不错。公主要不要拿回去,偶尔戴戴玩也行。”

云初净挑剔的拿起红宝石挑心看,皱眉道:“上次那红宝牡丹多漂亮,这红宝梅花差远了。再说这工艺也只能算尚可,算了,红宝梅花状的我正好没有,就包起来吧。”

柳娘子堆满了笑,扬声道:“好勒!掌柜的,红宝头面一套,一万八千两。”

金喜雅看云初净随随便便就买了块两万的首饰,身边的侍女还托着两个大盒子,一时各种羡慕嫉妒。

等云初净她们扬长而去,金喜雅终于忍不住嘀咕:“不就是一个收养的义女吗?摆什么公主架子!”

金喜娴脸色变了几变,忙让慧儿将金喜雅拉回来,匆匆和桑托她们道别,结账走人。

而小玉儿格格慢慢结账之后,又和柳娘子闲聊一会,还详细问了一下宝石的估价情况,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云初净坐在回皇宫的马车上,好奇的问道:“木落,这次来的四个国家,我已经看过三个了,还有一个是哪里?我听阿晟说过,却忘了。”

木落先倒了杯红枣茶给云初净暖手,这才回答道:“回公主,还有一个是阆中。”

“阆中?阆中在哪里?”

云初净十分确定,真的没有听过这个回家名。经木落大致解释之后,这才发现阆中紧挨着甘肃,差不多相当于后世的新疆。

新疆美女多呀!

云初净想着开元帝都会收入后宫,撇嘴道:“木落,你说这么多国家的公主,父皇吃得消吗?”

木落唬了一跳,皇帝的后宫可不容其他人议论,小声道:“公主殿下,这是后宫之事,您可不能多嘴。”

云初净心情突然不舒服起来,是不是以后要是宗政晟当了皇帝,也要广开后宫?现在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过是个笑话?

木晓跟随云初净时间最长,对云初净的心思,多半能猜个大概。

柔声劝解道:“公主莫恼,您不是常说,别为还没有发生的事苦恼吗?如今世子爷对公主一心一意,公主何必自寻烦恼?”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终究心里有个疙瘩而已。

云初净她们一行还没有到宫门,就被人拦下来。飞羽卫本想驱逐。可看是越国公府的人,一时有点犹豫,是该如何做,赶紧请示武威侯。

宗政晟打马上前一看,拦路的竟然是越国公府二管家宗申。

“奴才见过世子爷,公主殿下。如今公府里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身体不适,二夫人又一心向佛,大家都一直想念世子爷和公主,还请世子爷什么时候家去?”

宗申这话,让宗政晟好像是有点尴尬,昨日午后他才和阿初赶到祠堂,添上了云初净的名字。

时间来不及,就没有回越国公府,想来父亲和母亲都有点失望,这才会今日让宗申传话。

“你先回去,告诉父亲和母亲,明日我和公主回府探望。”

再如何说,父亲和母亲的脸面还是要顾忌,宗政晟应下来,宗申这才告辞回府。

回到庆云殿,宗政晟这才期期艾艾告诉云初净,明日要回趟越国公府。本以为云初净多少会摆点脸色,没想到云初净很爽快就笑着应下来。

“今儿你陪我回门,明儿我也陪你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斟酌再三?”

云初净笑着说到,宗政晟突然上前几步,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贴近她耳边道:“父亲和母亲年纪大了,母亲只有我一个,难免有时候做错事。阿初,你看在我的面上,不和她计较,好吗?”

木晓和木落刚才就已经避出去,如今内室只有宗政晟和云初净两人。

云初净叹口气,以前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可还是要和宗政晟提一提。否则,宗政晟根本不懂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婆媳之间的明道暗枪。

“木落,去找伏嬷嬷过来,让她把那串珊瑚手串一起带过来。顺便看一下,周院正有空就一起请过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对质

第二日,云初净摆出全副公主仪仗回了越国公府,宗政晟全程面无表情,跟在她旁边。

宗政陇带着宗政昱和宗政秦他们迎出来,开了中门,恭候云初净。

“二叔不必多礼,听说老夫人和母亲都病了,本宫今日回来,就是专程来探望。”

“公主孝心可昭日月,快里面请。不过母亲最近病得昏昏沉沉,十分嗜睡,公主即便探望她也一无所知,不如公主先去看大嫂?”

宗政陇惯会察言观色,云初净怎么可能想见母亲?

多半是碍于宗政晟,这才回来探望大嫂,他当然要开方便之门。

云初净果然很满意,笑着点头道:“也好,那本宫先去探望母亲,要是老夫人醒过来,还请二叔通知一下。”

“公主放心,我和昱儿、秦儿一定会安排妥当。”

宗政陇说得含糊,至于安排什么妥当,就不好说了。不过云初净本来也不愿见宗政老夫人,自然是不相见最好。

云初净和沉默的宗政晟往瑶琚院而去,路上云初净吩咐道:“木落和木晓,陪我去瑶琚院。其他人回昊阳院收拾一下,把要带走的封存,以后直接搬去公主府。”

前面领路的彩依听见了,心中一惊,难道公主和世子爷以后都不回国公府了吗?

一行人来到瑶琚院,门口的奴婢和婆子们跪了半院,云初净看这么多人,皱眉道:“母亲生病,院子里杵这么多人做什么?除了当值的,其他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别打扰母亲养病。”

哗啦啦,半院的人就退了一大半,剩下的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很快就四散开来。

云初净和宗政晟这才走进内室,只见莫盼依脸色苍白,有气无力歪在枕头上,越国公也陪坐在床边。

“见过父亲、母亲。”

云初净夫妇刚行过礼,莫盼依就眼睛一红,哭诉道:“阿晟,你终于回来了,母亲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越国公沉下脸,不悦道:“你胡说些什么!阿晟和公主昨日才去了祠堂,只是天色已晚,才没有回府。听说你不好,今儿不是就专程回来探望你了?”

莫盼依看着宗政晟和云初净,交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就不舒服。

擦着眼泪道:“阿晟那些年,一走就是六年,音讯全无。我成日里担惊受怕,就怕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阿晟好不容易娶妻,可我却见上一面都难。”

云初净淡淡的听着莫盼依哭诉,并没有说话,还顺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宗政晟却脸色难看,对莫盼依道:“母亲哪里不舒服,都可以请太医,要见儿子,传个口信,儿子下朝就回来。何来见一面都难?”

越国公宗政陆也道:“夫人,晟儿现在要替皇上处理朝政,自然不可能天天都在你眼皮下面尽孝。你没事可以出去到处走走,别整日闷在家里。”

莫盼依心里实在不舒服,大年三十宗政晟在皇宫和皇上一起过,谁都没有意见。

可大年初一,宗政晟夫妇只去了祠堂,并没有回越国公府。但昨日初二,宗政晟却和云初净回了云府,要不是派了宗申去拦车,怕今日还是乐不思蜀,不肯回来!

一想到,自己生的儿子,竟然是替别人养的,莫盼依就觉得心里有团火在烧。

“我有什么办法?娶个媳妇相当于没娶,儿子又长期不在家。孙子的影子都没有,我一个孤老太婆,只能在家等死了!”

宗政晟一直压抑的火气,腾的一下燃成熊熊烈火,提高声音冷冷道:“母亲!慎言!什么叫娶了媳妇当没有?那你想如何?”

“人家是公主,晨昏定省什么都没有,何况是伺疾?算那门子媳妇,分明就是尊菩萨!我要求也不高!既然对月已经满了,你们搬回家里,每天晚上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莫盼依觉得自己已经很委屈,没想到宗政晟斩钉截铁道:“不可能!皇上早已经给公主备了公主府,等修缮之后,我们搬去公主府。我既然是驸马,自然随公主安置。”

“那你就不要母亲了?”

莫盼依腾地坐起,声音高亢尖锐道。

宗政晟深吸一口气,慢慢道:“母亲,我们搬走也是为母亲好。母亲耳根子软,容易好心办坏事,未免母亲再铸下大错,我们还是分开住得好。”

莫盼依气急败坏,再也难以维持体弱的样子。

中气十足指着宗政晟道:“上次你喝醉之事,是我有错,不是已经过了吗?阿晟,你怎么反复提及此事,你还想我如何?是不是云初净挑拨离间?”

宗政晟忍无可忍,来到莫盼依床前,怒道:“母亲,我不是说醉酒之事,上回你给阿初的珊瑚珠串,是哪里来的?”

莫盼依一愣,不知道出什么事了,一时有点结巴道:“是别人孝敬我的,怎么?公主殿下还嫌弃?”

“母亲,我问你是谁给你的?你知不知道,那东西会害你一辈子也抱不到孙子?”

宗政晟对母亲太过失望,自从阿初进门,母亲就一直不高兴。难道母亲只是想要个事事听她话,温顺谦卑的媳妇,而不是要一个儿子喜欢的妻子?

莫盼依愣在床上,宗政陆变了脸色,追问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快说!什么珊瑚珠串,有什么问题?”

宗政晟看着呆滞的莫盼依,叹口气道:“母亲,那珊瑚珠串会害公主没有生育,到底是谁孝敬你的?”

莫盼依嘴蠕动几下,最终还是说不出口,宗政陆急道:“夫人!你快说啊!是谁要害我们?你都不认识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公主?”

一直默不作声的云初净也道:“还请母亲明示,是母亲故意为之?还是被奸人所蒙蔽?”

莫盼依眼看三双眼睛都盯着自己,也被宗政晟他们所说惊住了。

当然不能承认是故意为之,只好小声回答道:“是,是芳儿,是芳儿孝敬我的。”

云初净的推测也是汪婧芳,她才会见不得自己好,盼着自己没有生育,宗政晟好另找她人。

第六百四十二章 升华

莫盼依回忆了一下珊瑚珠串,并没有什么问题呀?自己拿过手后,不还戴过吗?

难道是云初净贼喊捉贼?故意陷害挑拨母子之情?

莫盼依想到后宅里的阴私,硬气起来,冷笑道:“芳儿孝敬我的珊瑚珠串,我一直贴身戴着,那日说起来,我推脱不了才给的云初净。怎么会有问题?阿晟,你别被骗了,东西落到她手里,没有问题也有问题了。”

如此倒打一耙,莫盼依的说法让宗政晟更加愤怒。

“母亲,是非曲直儿子分得很清楚。汪婧芳这笔账,儿子自然会和她算,母亲还是在院子里多休息,初一、十五儿子会回来探望母亲。”

宗政晟忍气说完,过去牵着云初净的手,就准备离开。

莫盼依气得浑身发抖,原本秀丽雍容的脸,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口不择言道:“阿晟!云初净只不过是个半路收养的公主,你觉得不要母亲讨好她,你就可以得到皇上支持了吗?她长得那么像皇太女,谁知道皇上当她是什么?”

宗政陆吓得差点晕倒,忙一手捂住莫盼依的嘴,却被她用力一咬,痛得放开。

“你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怀孕生下来的,就算你做了皇帝,我也是太后。大周以孝治天下,你真敢为了这个假公主不要母亲,你也坐不上那个位置!”

莫盼依最近已经快疯了,儿子是出息,可却万事听媳妇之意。本该衣锦还乡,但娘家基本没有人了。

夫君有小妾,她就只能被困在后院,每天还要打理国公府大小事宜。这样憋屈的日子,看不到尽头!

宗政晟也不懂,以前那个温柔高贵的母亲哪里去了?

如今这个泼妇一样,口出恶言的女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吗?她不仅侮辱阿初和皇上,也是在侮辱自己的儿子!

云初净也没有料到,莫盼依竟然如此歇斯底里。

看来,应该是她年纪到了更年期,又恰逢娘家大难,一时受不了刺激,所以导致她精神抑郁,怕是得了抑郁症。

云初净拉住宗政晟,低声道:“母亲可能是得了什么病,让太医好好看看,你就不要再和她争执,以免刺激她。”

“我没病!你想对我下药,困住我?你休想!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芳儿那丫头孝顺于我,你就不高兴,非要把她困在宫中,还无名无分伺候皇上。你的心肠怎么这样歹毒?阿晟怎么娶了你这个蛇蝎女人?”

莫盼依还在那里嚷嚷,脸色愈加潮红,说话间鼻翼极速煽动,加上深深的法令纹,就好像得了失心疯一样。

宗政晟对云初净的推断更加信服,赶紧扬声让彩依去请太医。

转而对越国公道:“父亲,母亲怕是魔怔了,府里的事暂且交给二婶,你多陪陪母亲,让母亲安心养病。”

“好,阿晟,你也别怪你母亲。归义侯府没了,她心里苦。”

宗政陆今儿也被莫盼依吓着了,但毕竟是结发夫妻,多少还是有感情,不是那些小妾姨娘之类可以比拟。

宗政晟没有说话,转身带着云初净离开,如今的越国公府,他更加没有归宿感了。

许是宗政晟心情实在糟糕,连骑马也不愿,把木落和木晓挤出马车,自己窝在马车上抱住云初净,一动不动。

云初净有心安慰几句,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正斟酌时,宗政晟突然说话了。

宗政晟埋首在云初净颈窝,声音低低的说道:“从小祖母就不喜欢我,时常为难母亲,我经常看见母亲一个人在房间里哭。父亲心疼母亲,却护不住母亲,我从小就发誓,要努力长大保护母亲。”

云初净心中一片柔软,很难想象后来傲娇又强大的宗政晟,小时候竟然这么可怜。

“后来七月初七出事那日,我眼看着祖母将所有的护卫,都召到福寿堂保护二叔一家。我和母亲只能抱在一起,瑶琚院里守卫的,只有母亲的陪房和几个丫环婆子。”

说到这里,宗政晟有点哽咽,云初净忙用力抱住他,柔声道:“阿晟,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后来皇上要选个男孩,传说是为凤儿公主培养驸马,祖母舍不得宗政昱,又不想错过机会,就把我报了上去。还好皇上一眼就相中了我,从此以后我就留在宫里,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我拼命习武读书,就是为了让母亲在国公府里,真正做上当家主母。”

云初净很是心疼,父皇那么严格的人,阿晟小时候是多努力,才能达到父皇的要求?

后来她看见的那个光芒四射,京城双璧的宗政晟,又是吃了多少苦头,才有的今日?边关那六年,真的是用命去拼的军功。

“阿晟,你做得很好,你是个任何父母,都会为之骄傲的孩子。”

宗政晟将云初净抱得更紧了些,低哑着声音道:“等你满十八岁了,我们就生个孩子,以后我们好好教导他,不让他吃我吃过的苦。”

云初净心中恻然,用手在宗政晟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笑道:“那是当然,只要你不去沾花惹草,我保证给你生个儿子。”

“一个儿子怎么够,至少还要一个女儿。”

宗政晟终于抬起头,眼角还有点发红,就含笑开始和云初净讨价还价。

云初净被宗政晟眼中,闪烁的祈求所动,贴近宗政晟的额头,和他紧贴在一起,低声道:“好,那再多生一个女儿。不过你不能有了女儿,就不宠我了。”

“那是当然,你是宝贝女儿她娘,是我的大宝贝。”

宗政晟将云初净打横抱进怀里,将她安放在自己膝盖之上,然后深深吻下去。

这样的一个吻,没有急切的**,反而充满了温馨,仿佛两个小动物依偎在一起,耳鬓厮磨。

马车轱辘辘的往前行走,马车里的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感觉彼此之间的感情,好像又一次得到了升华。

一见钟情的爱难长久,日久生情的爱才团圆。爱不光是做出来,更多的是陪伴。

第六百四十三章 出门

云初净一回到宫中,就让人去传汪婧芳过来,宗政晟也留在庆云殿,看汪婧芳会如何交代。

不过,两人没有想到,汪婧芳过来时,一行礼,手腕上戴的珊瑚珠串就显露人前。

云初净心中疑惑,直接问道:“汪婧芳,你手腕上的这珊瑚珠串,是哪里来的?”

如今的汪婧芳,早没有以往的傲气,开元帝不止一次警告她。如果敢挑衅云初净,夏锦生不如死的王样子,就是前车之鉴。

汪婧芳低声下气谦卑道:“回公主,这珊瑚珠串是以前祖母给我的,后来我孝敬给了大伯娘,就是越国公夫人。昨儿,皇上又赏赐给了我。”

云初净一听,就知道是开元帝暗中为自己出气。只是她不确定,汪婧芳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汪婧芳,物归原主的感觉如何?”

“回公主,我很喜欢。”

看汪婧芳欣喜的样子,云初净突然没有追查下去的**。既然汪婧芳能戴在手上,那她就戴着吧,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就当是惩罚。

“好,既然你喜欢,就退下吧。”

等汪婧芳退下,宗政晟看云初净兴趣缺缺的样子,笑着哄道:“初六城隍庙有庙会,我带你去玩玩?”

“不用了,城隍庙龙蛇混杂,万一又遇上点事。”

说起出门,云初净心有余悸,她可是女主招黑体质,一出门,准有破事!

宗政晟捏捏她的鼻子,笑道:“到时候我一直握住你的手,如果这样都会出事,那我就太没用了。你放心,以前是我没在,有我在保证你没事。”

听宗政晟这样保证,云初净也有点跃跃欲试,能出宫去玩,当然比在宫里安逸。

第二日中午云初净去御书房混午膳时,故意开口问询:“父皇,初六听说城隍庙有庙会,我想和阿晟去看看。”

“也好,出去散散心,这皇宫没什么好玩的,能出去玩就玩。”

开元帝一口应承,反而让云初净有点不适应。笑着撒娇道:“父皇,我当然想去。就是怕到时候鱼龙混杂,出什么事。”

“你呀!是怕了吧?”

“当然,以前无所畏惧,不过现在我有父皇,还有阿晟,自然就怕了。”

云初净在开元帝面前,向来不隐瞒,当皇帝的都有双火眼金睛,说谎或者含沙射影都没有必要。

要是现在她被掳失踪,流落在外过夜,那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开元帝笑着道:“青鸾,这就是你今儿过来蹭饭的目的?是想要朕做什么,你直接说。”

云初净瞬间眉飞色舞,笑着问道:“如今五城兵马司是谁在管?京城安防没有问题吧?父皇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宫,也出去玩玩?”

“朕就不去了,你们小两口甜甜蜜蜜,朕去做什么?你就放心大胆的去,要是和阿晟一起,他都护不住你,朕还敢让他做什么?”

开元帝看云初净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又道:“如今五城兵马司是韩峥在管,他以前是阿晟的下属,安防做得不错。”

“也是,如今淮阳侯府已经烟消云散,我也不用再担心有人暗地里对付我。那我和阿晟初六下午就出去,您早点让他批奏折。”

云初净一想,既然如今幕后黑手已经大白于天下,五城兵马司统领又是熟人,那就可以和阿晟好好出去玩玩。

开元帝看云初净容光焕发的样子,心情也甚是舒坦。暗自盘算还是要让这小两口感情更深一些,到时候云初净就藏不住了。

“青鸾,听说你那个婆婆病了?”

云初净点点头:“嗯,是病了,成日胡言乱语,归义侯府没了,对她打击太大。”

开元帝似笑非笑看云初净一眼,开口道:“她不是病了,是疯癫了吧?阿晟还没有当皇帝,就想着要做太后?大周以孝治天下?那朕的皇位,又是从何而来?”

云初净一听就知道,昨儿越国公府莫盼依说过的话,估计开元帝全知道了。

讪讪求情道:“父皇,再怎么说,她也是阿晟的母亲,还请父皇恕罪。”

“朕自然不会和一个疯子计较,不过你也不要弱了皇家的威风。你是君,她是臣,可不要因为宗政晟就委屈自己。”

开元帝虽然是在责备,可话语中都是为了云初净撑腰。

云初净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感激的笑着回道:“父皇放心,母慈子才孝,父皇宠着我,可不是让我受气的。”

“你既然知道,朕就放心了。开春忠武侯就会启程回京,要是秦邦业能在福州立下大功,朕就是晋他们为公爵,也未尝不可。如今三公还差一公,虚位以待。”

开元帝有意抬举云初净,这是要让云初净娘家背景雄厚。

到时候文有云阁老三兄弟,武有秦成武父子三人,哪怕云初净的身世最终没有公开,那她皇后之位也稳如泰山。

云初净也能听出开元帝的爱护之心,心中万分感动,只能亲手替开元帝布菜,以表心中的感激之情。

很快就到了初六,下朝之后宗政晟就加班加点,批阅完了开元帝分的奏折,草草用过午膳,赶回庆云殿接云初净。

云初净已经梳妆打扮好了,因为要上街,所以并没有上脂粉,只淡淡描眉,上了点口脂。如剥壳鸡蛋一般细腻光滑的肌肤,由内而外散发出好气色。

一头秀发梳了个民间流行的弯月髻,没有用太名贵的首饰,只插了几只白玉簪。唯一贵重一点的,是只孔雀蓝步摇,碎珍珠链下面坠了颗翡翠珠,绿莹莹的垂在耳边,甚是好看。

因为孔雀蓝步摇上的翡翠珠太过招摇,所以今天的耳珰,云初净挑了对白玉梅花耳珰,紧紧贴在耳垂上,和翡翠珠相映成趣。

云初净身上穿了件朱红洒金交领襦裙,袖口收窄一圈白狐毛边,看起来很是可爱。外面披了件看起来普通的黑狐皮大氅,俏生生的立在庆云殿门口迎接宗政晟。

“阿晟,快进来换身衣裳,你看这件墨绿色如何?”

宗政晟接过衣裳,随意瞟了一眼,就知道是尚衣局的做工。

第六百四十四章 锦绣

只是这锦袍样式与平日的直襟样式不同,也与女式一样做交领样式,只是交领延续到了腰间。

领口袖口除了镶边之外,还都滚了黑狐毛边,更显尊贵霸气十足。

锦袍下摆还用银丝线绣了祥云图案,海水翻滚,祥云踏空,看起来气势非凡。

宗政晟好笑道:“你不是说要打扮得普通点,好微服私访。怎么给我准备这么鲜亮的色?”

云初净歪理一大堆,推着他快去换衣服,笑道:“夫荣妻贵,当然要把你打扮得耀眼夺目,这样我跟着也倍有面子不是?”

“那谨遵公主殿下吩咐。”

宗政晟换好了衣服出来,云初净眼睛都亮了,美色好看,可男人帅起来,女人骨头都酥掉了。

这样又帅又有能力的男人,竟然是自己合法丈夫,云初净心中一阵激动,突然不想出门了,怎么办?

看云初净这样直直望着自己,大大的杏眼里全是崇拜和迷恋,这让宗政晟也十分骄傲。不是只有女为悦己者容,男人也希望为悦己者容。

夫妻俩相视一笑,彼此之间的粉红泡泡让木落她们也忍不住偷笑。

不过今儿出门要注意安全,除了身手好的木落和木晓,其他人都留在庆云殿,没有带着一起。

两架低调的马车,从崇华门驶出皇宫,周围只有四名侍卫护卫。

派人守候在皇城周围的探子,都没有引起重视。却不知道一辆马车里坐的是云初净夫妻和丫环,另一辆里全是最好的暗卫。

马车前后到了水井坊,时间尚早,宗政晟准备带云初净去锦绣坊逛逛。

如今花想容和云想衣,因为淮阳侯府的落败,早已经不似之前火爆。老牌的锦绣阁,重新又开始辉煌。

现在汪婧芳住在宫里,没事还和尚衣局的讨论一些新款式。说起来,云初净和宗政晟都是受益者,如今宗政晟身上的锦袍,就是后世影视剧里的经典款。

宗政晟扶着云初净走进锦绣阁,眼尖的小二快步迎上来,满脸堆笑正要行礼,木落上前两步示意不要声张。

小二很机灵,脆声招呼道:“这位少爷、夫人楼上请,顾娘子,快来招呼贵客!”

柜台里很快转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管事娘子,也认出了宗政晟和云初净,恭敬行礼后带着她们去楼上雅室挑选。

顾娘子说话爽快,脸颊上还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很是温婉。

“民女不知道侯爷和公主大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云初净心情不错,笑道:“我们本就是微服出来,何来有失远迎,快把你们店里的好料子,来上几匹,让我们挑挑。”

顾娘子满脸笑容,赞叹道:“公主就是公主,说话就是爽快敞亮,果然不同凡响。不知道公主今儿想选点什么类型?奴婢好替公主甄选。”

“开春就要穿春衫,有没有什么颜色鲜艳一点的好料子?再把你们最好的玄色和墨绿,或者银灰的也来几匹。”

云初净本来就没有打算为自己选,如今后宫高位分的嫔妃不多,进贡的布匹,大部分都被开元帝赐给了云初净。

反而是进贡的男式布匹颜色,因为都是些禁忌之色,所以大部分不适合宗政晟。

顾娘子很伶俐,很快就懂了云初净的意思,亲自去库房拿花色,最后和小二,一人抱了五匹进来。

“公主,最近女式的春衫这三匹都鲜亮得紧,蔷薇、玫瑰和牡丹的花式也衬公主。这几匹都是男式里最好的料子,公主看看颜色和花式如何?”

顾娘子把几匹男式的布匹,专门放在云初净面前,供她仔细挑选。

锦绣阁的东西,还是不错的,其中一匹暗紫色的蜀锦,华贵而不暗沉,被云初净一眼相中。再展开一尺细看,发现里面用水纹法暗绣了金丝竹纹,更坠手上身挺直,真是不错。

另外一匹玄色的苏锦缎,银灰的弹墨缎,白色的织金锦,云初净在宗政晟身上比划一下,都留了下来。

顾娘子看云初净出手阔绰,乐得合不拢嘴,笑道:“公主的眼光真好,这几个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本店一样只有一匹。侯爷穿出门,保证没有重的,更加英武俊美。”

宗政晟也很欢喜,云初净选的都是他穿的衣料,说明她心里眼里都是自己。他喜欢云初净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

“顾娘子,这几匹也不错,一起包起来,送到崇华门。多少银子,伏矢结账。”

宗政晟身上可带了不少银票,今儿就是专门带云初净出来玩玩玩,买买买。父皇可专门教导过,自己的女人就要用最好的,要往死里宠。

云初净都挑了四匹给自己,那三匹女式的,肯定要一起留下。

顾娘子从袖口拿出一把小算盘,很快算了一下,殷勤道:“侯爷,一共七匹,总价一万三千五百两。今儿我就斗胆做回主,收侯爷一个整数,一万三千两。”

宗政晟笑看了伏矢一眼,伏矢摸出银票,点给顾娘子,然后和她一起去柜台打包。

云初净看没有旁人,悄悄往宗政晟肩膀上蹭蹭,低声道:“看,今天运气真好,没有作死的的反派。”

话音刚落,楼下就出现喧哗声。

一个操着有点怪异口音的女子高声道:“这明明是我要了的,你敢卖给别人?”

随后有个女的声音解释道:“朵公主,您昨日并没有说要这匹正红蔷薇织金锦。”

“谁说本公主不要?本公主是说考虑一下今儿来看!”

顾娘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朵公主,对不住,小店历来是谁先付银子谁得。朵公主昨儿又没有留下定金,所以已经卖给别人了。”

“谁?谁敢买本公主喜欢的布匹,难道又是越女那个贱人?”

楼下的声音实在太大,云初净打了个哈欠,猜测道:“这个公主就是楼兰那个?越女又是谁?”

宗政晟解释道:“阆中来的公主,就叫越女。”

云初净撇撇嘴,这些公主很可能不久后都是后妃,也算自己的庶母。

第六百四十五章 狭路

云初净好奇道“楼兰那个什么棠朵公主,和越女有仇?”

宗政晟笑看着云初净灵动的双眼,笑着回答道:“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据说以前楼兰的棠朵公主是西域第一美人,后来又有人说越女才是。两个人就从此交恶,王不见王。”

“原来是因为一个第一美女的虚名而已,那你说,是棠朵公主更美?还是越女更美?”

云初净一问完,就紧盯着宗政晟,要是他真敢二选一,那就要好好惩罚他!

宗政晟本来想回答,根据情报应该是越女更胜一筹。可看云初净虎视眈眈的样子,福至心灵,回答道:“当然是我的青鸾公主最好看!”

云初净瞬间眉开眼笑,算他过关。

两人正握手在桌下互相厮磨,雅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木落和木晓瞬间挡在云初净面前,离弦手中的剑已经抵到来人的脖子上。

来人竟然是楼兰的棠朵公主,本来她推开门,就被一柄剑抵在脖子上,正想尖叫,却一眼看见了宗政晟。

原本高八度的声音,马上降成蚊呐:“武威侯救命!我是楼兰的公主棠朵,救命!”

宗政晟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怒道:“伏矢呢?”

伏矢这才从后面钻出来,原来刚才棠朵仗着人多,困住了伏矢,就想来看看是谁抢了她看中的布匹。

没想到会见到她朝思暮想的武威侯!

自从除夕一见之后,棠朵就觉得,只有武威侯这样高大俊美又威武霸气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伏矢羞愧的开口:“属下该死,属下并不知道楼兰公主会闯雅室。”

宗政晟还要训斥,云初净开口了:“难得出来一趟,阿晟,别生气。我有点饿了,去聚宾楼好吗?”

听说云初净饿了,宗政晟哪里还有心情训斥伏矢,拥着她起来,替她披上大氅。

棠朵公主目瞪口呆的看着,云初净和宗政晟当自己不存在,高声道:“武威侯!我是楼兰的棠朵公主!”

云初净噗嗤一下笑了,不是该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宗政晟眼尾余光也没有给棠朵公主一个,示意离弦收剑,让伏矢放她的随从将她带走。

可棠朵公主扒住雅室门不松手,离弦和伏矢也不好和她身体接触,只得向木晓她们求出手。

棠朵公主急了,哇哇大叫,楼兰语脱口而出,谁也没有听懂。

门口却又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棠朵公主,怎么?你又看上那家猛士,要以身相许了?”

棠朵愕然回头,就看见死对头阆中的公主越女,手拿把描金团扇,站在门口正奚落自己。

“越女,你别以为拿把扇子就是仕女,你走开!”

“这里是锦绣阁,又不是楼兰,你凭什么要本公主走开?听说昨儿有人银钱没有带够,喜欢的东西被别人买了,丢死人了!”

棠朵勃然大怒,越女竟然敢当着武威侯的面贬低自己!

“你越女是阆中的公主又怎么样?珍宝坊的红宝头面你不是也没有拿出足够的银钱?听说你还当了一块和田籽玉才够,你还好意思说我!”

估计棠朵公主的话,踩到越女的痛处,越女的声音也不如先前平和。而是略尖锐道:“但我终究是买了,你呢?被别人买了吧?”

两人操着半生不熟大周话的唇枪舌剑,差点让云初净笑出声来。

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一匹布、一样首饰都容易打起来,这两个争第一美女的,可要好好看看是不是真那么好看。

云初净挽着宗政晟胳膊出来,先不着痕迹扫了一眼棠朵公主。

嗯,不错,非常明显的东欧人相貌,白皙的皮肤,立体的五官,看起来前凸后翘,如果跳起肚皮舞,一定很勾魂。

转而又看了眼越女,大冬天的拿把描金团扇,犹抱琵琶半遮面。

咦?她的眼睛竟然是碧绿色,看来应该是个混血儿,精致的五官搭配栗色大波浪头发,果然可以和棠朵平分秋色。

随着云初净和宗政晟走出来,棠朵公主志在必得的眼光就不说了,矫情的越女也主动放下描金扇。

还行了一个不甚标准的福礼。

宗政晟眼睛里只有云初净,瞟都没有瞟她们一眼,揽着云初净就准备直接下楼。

棠朵公主的侍卫,已经将她围起来,她看见宗政晟要走了,急切道:“武威侯,我是楼兰的棠朵公主呀!我们见过面的?”

云初净本来只觉得好笑,自家的男人出色,才召女人觊觎,可棠朵公主这样明目张胆勾引,就无法忍受了。

“棠朵公主,侯爷见过面的多了,不是人人他都能记住。再说侯爷已经成亲了,对着别人的夫君大呼小叫,有失楼兰的脸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楼兰的女子,个个无耻,都喜欢盯着别人的夫君看。”

云初净巧笑嫣然,不过说出口的话,就有点让人不好下台。

棠朵公主脑子里转了一下,这才完全弄明白云初净的意思。云初净这个假公主,竟然敢说自己无耻?

“你不过是个假公主,凭什么敢说本公主!”

云初净眼看棠朵不知悔改,还来攀污自己,也更加不客气的怼回去:“我是父皇亲封的公主,圣旨玉册金宝都有,怎么会是假公主?再说我即便不是公主,也是武威侯夫人,你当着本夫人,想引起侯爷注意,本夫人难道还说不得了?”

棠朵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不光本公主,越女也看了,她扇子都拿下来了。”

越女也是第一次见宗政晟,也没有想到威名赫赫的武威侯,竟然还有这样一副好相貌。

长这样帅,竟然还是文武双全,真是深闺梦中人的最佳人选。

她情不自禁上前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道:“越女见过武威侯,青鸾公主。”

“你可以唤我武威侯夫人。”

云初净已经看出来,棠朵公主就是个炮仗,这越女公主才是绿茶婊。

越女并没有改口,而是笑道:“听说大周的皇族是端木氏,不知道云小姐是哪门子的公主?”

第六百四十六章 相约

云初净杏眼里流光一闪,笑道:“越女,看来阆中的确是穷乡僻壤,你拿把团扇,耳朵都不好使了。”

越女脸色一僵,强笑道:“阆中虽然不如大周地域辽阔,也不是云小姐随意可以诋毁的。”

“是吗?本公主那句话错了?刚才本公主说得清清楚楚,我是父皇亲封的公主,圣旨、玉册、金宝都有,你说我是哪门子公主?你距离这么近都没有听见,难道不是耳朵不好?”

云初净如今有开元帝的疼宠,宗政晟的爱宠,还真什么都不怕。

越女平日和棠朵相争,从来没有输过,如今和云初净口舌交锋,反倒落了下乘。

她心有不甘,勉强笑道:“只是历来公主的夫婿都是驸马,本公主听说武威侯,难免有点猜测。”

“猜测?有什么好猜测的,他做了驸马就不能做武威侯?你们阆中有规定,我们大周向来是知人善任。”

云初净嗤笑道,如此三脚猫的功夫,还想来挑拨离间。

越女绿莹莹的眼睛一转,柔弱道:“是,越女受教了。武威侯,是越女狭隘。”

“你和本公主说话,怎么也能歪到侯爷身上?真怀疑是不是边域小国男人都死光了?个个眼睛盯着别人的夫君。”

云初净不乐意了,刚觉得你是绿茶婊,转眼就做白莲花,管你是什么,通通一棍子打死!

越女碧绿色的眼瞳闪烁着,柔柔的看向宗政晟,崇拜道:“不是我们阆中没有勇士,而是如武威侯这样顶天立地的英雄,实在让越女崇拜。”

“侯爷,有人崇拜你哦?”

云初净皮笑肉不笑的看向宗政晟,都成婚了还招蜂引蝶,今晚回去睡书房。

宗政晟眼光就没有离开过云初净,当众替她拢了拢披风,好听的男低声沉沉响起:“公主,我只心悦你。”

哇哦!

云初净老脸一红,这宗政晟平日不是从不会当众示爱,今日怎么回事,这样一撩拨,害得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的跳。

本来作为撕逼胜利者,是不应该再炫耀的,可云初净实在忍不住,挽住宗政晟胳膊,借位嘟嘴虚啵了一个。

站在越女和棠朵的角度,看不真切,以为真吻上了,都被吓一跳。

棠朵公主喃喃道:“谁说大周女子矜持?不是比我们楼兰还要奔放?”

越女脸色变了几变,她早就把大周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宗政晟是最有可能继承帝位之人。

她原本的目标就是宗政晟,而不是开元帝。

今日一见,这战功赫赫有名的战神,竟然如此年轻俊美,早就让她一见钟情,芳心暗许。

只不过,他对云初净公然示爱,丝毫不像其他大周男人一样古板,出乎越女的预料。看来,宗政晟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大有可为。

事已至此,棠朵和越女都没有说话,眼看着宗政晟和云初净挽着手往楼下而去,刚才的争执,仿佛就是个笑话。

云初净嘴角微翘,挽着宗政晟走出锦绣阁,宗政晟眼风扫过,嘴角也翘了起来。看着云初净双眼晶晶亮,宗政晟的心情也好起来。

“阿初,先去聚宾楼吃点东西?”

“好,我要水晶肘子,四喜丸子,还要玫瑰燕窝。”

宗政晟宠溺的拍拍她的手,笑道:“都有,再加翡翠虾仁,水晶鱼脍,如何?”

云初净娇嗔的瞪他一眼,嗔怪道:“你别把我喂胖了,我可不想减肥。”

宗政晟微微低下头,在云初净耳边轻声道:“胖了,手感更好。”

这样的情话,让云初净双颊绯红,飞快的转头看了木落和木晓一眼,生怕她们听到了宗政晟的情话。

木落和木晓练武之人,自然耳力更好,不过她们两人都面无表情,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样子。

让掩耳盗铃的云初净,心存侥幸,自我感觉良好。

一行人来到楼上,要了间临街的雅室,伏矢和木落她们都在旁伺候。门外让暗卫们守着,免得再出现像锦绣阁,被人推开门的囧状。

面对贵客,聚宾楼服务相当周到,很快就上齐了菜,还烫了壶桃花酒。

云初净率先夹了块水晶鱼脍,在酱汁中蘸了一下放入口中。入口即化,鲜甜爽口,比起后世岛国的生鱼片,还要美味得多。

宗政晟笑看云初净吃得满意的样子,替她斟了杯热热的桃花酒,劝道:“鱼脍生冷,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云初净接过小青花酒盅,一饮而尽,又夹了块鱼脍,放入口中。

“还是留点肚子,一会儿庙会上小吃多得很,吃不下了别嚷嚷。”

宗政晟看劝不了她不吃生冷之物,只好用庙会上的美食引诱她。果然云初净考虑了一下,就放下筷子改用勺子挖玫瑰燕窝。

本来宗政晟也不饿,随意吃了几口,陪着也放了筷子。

云初净看楼下人来人往,人人都喜气洋洋,笑道:“阿晟,如今大周真的是太平盛世,父皇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八方来贺。”

宗政晟点点头:“人都说皇太女聪明绝顶,有雄图大志。可我觉得,哪怕皇太女在世,也不一定有父皇做得好。”

云初净深以为然,拿过白玉酒壶,替宗政晟斟了杯酒,又替自己续杯。

然后举起酒盅道:“这杯酒敬你!有了你们的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才有如今的岁月静好。你是大周的英雄,也是我的英雄!”

宗政晟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还有什么比自己心爱的女人,懂自己,更让人高兴?

“阿初,今生有你,足矣!”

云初净笑眯了眼睛,嘴角上扬得高高的,笑道:“那我们说好,你要疼我一辈子,爱我一辈子,不能有别的女人,那我就和你相约白头,再许来生。”

“当然,不光今生,来生,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

宗政晟郑重的许下诺言,云初净真的觉得,今生无憾了!

哪怕以后宗政晟做了皇帝,难免三宫六院,那自己抱着这些美好的过往,也足够余生回忆。

只是两人情意绵绵,木落和木晓见得多了,伏矢和离弦有点受不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乞丐

伏矢笑着道:“公主,要不是你在,我都怀疑世子爷是不是我以前服侍的那个主子了,太惊悚。”

“以后啊,你们还是别叫世子爷,要唤侯爷。你们侯爷啊,就和唐僧肉差不多,每人都想咬两口。”

云初净忍俊不住,别说,阿晟和冯绍峰还真有点挂相,都那么帅。只可惜自己没有颖宝那么可爱,更妩媚一点。

伏矢好奇道:“公主,唐僧是谁?”

“唐僧啊?他是个穿袈裟,骑白马的和尚。据说吃他一块肉,能长生不老,女妖精们都喜欢他,想嫁给他。”

云初净的解释,让宗政晟哭笑不得,低头凑过去哑着声音道:“我只让你吃,可好?”

“好你个大头鬼!”

云初净绯红了脸,想起昨晚上宗政晟的要求吃,恨不得堵上他那张嘴。

宗政晟眉梢一挑,调侃道:“阿初,你想到哪里去了?不就是咬我的手吗?那你还想咬哪里?”

女人永远不要和男人比无耻,因为永远只有输。

云初净羞红了脸,真的想咬那个不要脸的一口,转头看向窗外。

咦!楼下经过的竟然又是熟人。

云初净招呼宗政晟:“阿晟,你看那两个过来的,是不是高丽的那对姐妹花?”

宗政晟瞟了一眼,的确是高丽那两个公主。

只见她们由侍卫拥护着,直直朝聚宾楼而来。云初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千万不要再来找茬,真够烦的。

宗政晟看云初净嘟起嘴角,就知道她不高兴,笑着揽过她的肩膀道:“别理她们,等一下我带你去逛庙会。”

云初净靠在他肩膀,嚷嚷道:“现在还好,大家都是公主,以后她们成了妃子,那才麻烦。”

“傻瓜,你有什么好麻烦,她们是嫁给父皇。高兴你和她们说两句,不高兴就不用理她们。”

宗政晟话音刚落,门外传来金喜雅的声音:“娴姐姐,你看他们有点眼熟,好像武威侯的侍卫?”

“哦?如果是武威侯在,那碰上了就应该打个招呼。”

金喜娴的声音有点惊讶,随后吩咐侍卫朴灿,前来问一下。宗政晟沉下脸示意伏矢让她们快走,伏矢偷笑着打开门走出去。

“属下见过两位高丽公主,侯爷如今有事,不方便和公主寒暄。如果公主有事,可以由属下转达,等元宵宫宴,侯爷再来向高丽公主赔罪。”

金喜娴笑着点头道:“本来也只是偶遇,何来赔罪之说?既然侯爷忙,那我们就先告辞。”

说完,拽着还不想走的金喜雅,进了旁边的雅室。

伏矢松了口气,要是高丽公主胡搅蛮缠,非要硬闯,那自己今儿晚上回去,只能领罚了。

云初净有点怀疑,对宗政晟道:“阿晟,我们的侍卫都是过目就忘的人,这金喜雅难道是过目不忘。”

宗政晟转而吩咐:“离弦,你让人查查金喜雅,是不是如公主所说过目不忘。”

“是。”

看宗政晟引起重视,云初净也就丢手不管。既然高丽姐妹花就坐在旁边雅室,干脆准备先上街去转转,免得她们又以各种理由攀附过来,坏了出游的兴致。

宗政晟替云初净理了理大氅,然后凝望着她白玉般的小脸上,开出灿烂的桃花朵朵。那妩媚动人的样子,差点让宗政晟改变主意。

最终他将兜帽替云初净戴上,不愿意街上的其他男人,看到云初净的美。

云初净不乐意了,晃晃脑袋,然后比划着,如何把宗政晟的脸遮起来。

可宗政晟的大氅没有兜帽,云初净只能眼睁睁看他那张,帅得天怨人怒的脸,在旁边坏坏的笑。

两人并肩下楼,刚出聚宾楼不远,一个乞丐斜刺里冲出来,撞向云初净。

在距离云初净三尺左右,就被木落飞起一脚踢飞,身子撞到旁边的泥人摊子,压倒一堆已经捏好的泥人。

后面的侍卫上前,压住乞丐,厉声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乞丐被吓破了胆,抬起一张脏污的脸道:“大人饶命,刚才有人给我一两银子,让我撞撞这位夫人。”

宗政晟脸色黯沉下来,吩咐道:“戚山,带回去好好审审,我倒要看看,是谁和公主过不去。”

街上人本来就多,宗政晟他们这样一出手,围了一堆人过来。

蒙古的桑托王子和小玉儿格格也在其中,桑托抱拳道:“又见面了,侯爷,夫人。”

宗政晟抱拳还礼道:“桑托王子客气了,今日城隍庙有庙会,人员众多,你和格格慢慢玩。我和夫人还有事,先走一步。”

小玉儿格格突然开口道:“侯夫人,我初来乍到,哥哥又不知道哪里好玩,我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

云初净怔了一下,虽然小玉儿格格看起来温柔可爱,可来和亲的人选,哪里有纯真善良的?

“格格,不好意思,我和侯爷还有点其他事,改日再和格格相约。”

小玉儿并没有生气,格格乖巧的笑着回答道:“没关系,侯夫人,那改日再和侯夫人约。侯夫人小心,刚才我看那乞丐不怀好意。”

云初净感觉有点怪异,笑道:“多谢格格关心,侯爷在,我不担心。”

“也是,武威侯威名远扬,普通宵小哪里是武威侯的对手。”

小玉儿格格说着话,眼睛却忍不住瞟向宗政晟,云初净心中万分不舒服,拉着宗政晟转身就走。

路上还嘟囔道:“不是说,都是来嫁给父皇的吗?怎么个个女人眼睛都沾到你身上了?”

宗政晟好脾气的笑笑,一本正经道:“估计是因为端木桓没在,他在的话,能吸引一半的目光。”

“那桓表哥元宵宫宴会进宫吗?”

“我不知道,这要看端木桓想不想来?最近,平王府可是热闹得很。”

宗政晟所说的热闹,云初净脑筋转了两圈,这才明白过来。笑道:“要是这些歪瓜裂枣能打动桓表哥,我还高看她们一眼。”

“看来,还是你最了解他。”

宗政晟酸溜溜的话,让云初净展颜一笑,自己喝了一肚子的醋,也该轮到他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不平

云初净在惦记端木桓,平王府里,端木桓也正在念叨云初净。

端木桓活动了一下有点酸痛的手腕,将批阅好的一堆奏折,吩咐飞星装在箱子里,送回皇宫。

飞昆进来禀报道:“回王爷,公主和武威侯出宫了,可能是前往城隍庙。”

端木桓沉默不语,走了几步来到窗前,看着窗外那株遒劲怒放的红梅,神色变化。许久之后,才道:“那些使臣团的公主们,也上街了吧?”

“是,目前四个使臣团的人都已经出门,至于有没有遇上公主她们,还没有消息传回来。王爷,需要属下跟进吗?”

飞昆也是刚收到的消息,其他的消息估计要晚一点,才能传回来。

端木桓的手,轻轻的抚上窗棱,轻叹道:“不用了,就凭她们的手段,还攀不上宗政晟。不过是东施效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飞星神色纠结,考虑再三试探道:“王爷,阆中的条件不错,有她们的支持,对王爷的大业更是事半功倍。王爷为什么不考虑一下?”

“你觉得,凭越女能迷惑皇上?或者是勾引到宗政晟?皇上如今是把我们放在同样的位置上,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输赢。”

端木桓的话,飞星懂,只是他还是犹豫道:“那个消息不一定正确,皇上可是正值盛年?”

“这你不用担心。变数不在皇上,而在凤儿公主。你觉得越女手中的人,会是凤儿公主吗?”

端木桓曾经以为,阿净才是凤儿公主,否则开元帝不会对她这样疼宠。

可如今越女找上门来,手里还有白玉佩,难道当初端木凤果真流落阆中?

飞星知道,一提起云初净,就是王爷的死穴。他可还记得当时,王爷宁可放弃身份地位,也愿意和她归隐山林。

“王爷,依属下看,还是可以接触一下,万一凤儿公主果真流落阆中。朝中还有不少的皇女党,都可以争取过来。”

端木桓没有说话,只是直觉不愿意端木凤是其他人。如果阿净才是端木凤,还可以用堂兄妹来让自己心里平衡。

半晌之后,端木桓才道:“你去把消息传给代国公夫人,她不是才失望而回,再给她个希望。”

“是。”

飞星和飞昆领命退下,诺大的书房瞬间冷清下来。端木桓背着手站在窗前,心情一如外面的冬景一样萧条。

失去了生命中的阳光,那永远只能身处冬日。不过,只要知道她过得好,端木桓也为她高兴。

这边云初净拖着宗政晟,快速往街另一头而去。

她就不相信了,城隍庙的庙会上,人那么多,还能和那些公主团撞上。

宗政晟宠溺的拥着她,伏矢他们四散开来,挡住周围的人群,木落和木晓就在云初净的周围,随时戒备。

正月里的庙会,城隍庙周围简直是人山人海,不过五城兵马司的人分布在各个街口维护治安。还不时有带刀的衙役四人一组巡逻,街上不似往年混乱无序。

韩峥真是个能人,还专门设立了显著的求救寻亲标识,以防有人走失或者求救,最大限度的保护民众安全。

云初净东张西望,看见有卖千层饼的,卖撒子的,卖茶果的,卖羊肉泡馍的,卖油果子的……。

天南地北的各种小吃应有尽有,馋得云初净口水直流。

宗政晟看她那馋样,心疼她少有出来逛街,没怎么吃到这些稀罕的街边小吃。笑道:“今儿你可着劲吃,想吃什么都买。”

云初净刚捧了杯现榨的甘蔗汁在手上,就被一阵奇异的香味所吸引,来到一家卖味的小摊子上。

“我要一份鹅掌,还要一份鸭脖!”

卖卤味的是个大婶,衣着虽然陈旧,上面还打着补丁,不过浆洗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十分整洁。她手脚麻利的用油纸包好,双手递给木落。

云初净迫不及待拿了个鹅掌,一口咬下,卤味特有的咸香麻辣,都在舌尖跳舞,辣得云初净大呼过瘾!

“大婶,你是蜀地人吧?这麻辣,地道!”

大婶惊讶道:“这位夫人好眼力,我老家益州的,这卤鹅掌的辣椒和花椒,都是从益州千里迢迢带回来的。”

“那你还有什么,都打包一份,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口味,有兔头吗?”

云初净后世时,常常去成都,最喜欢的就是火锅和麻辣兔头。

大婶的眼睛都亮了,急道:“听夫人一口京城话,居然晓得我们那里的兔头,可惜京城的人不喜欢兔头,我就没有卤。”

“那真是太遗憾了,明年大婶替我卤十个兔头,拌上益州的辣椒面。木晓,付点定金,再多赏一点。”

云初净吃得高兴,忙让木晓打赏,木晓随手递出去一个银元宝,大约五两重的,吓那位大婶一跳。

大婶推拒道:“夫人,用不了,用不了。一共才四钱银子,怎么能收您这么多。再说明年夫人尽管来,不收定金我也保证有卤兔头。”

宗政晟看云初净实在喜欢,开口道:“你就收下吧,我夫人难得这样高兴。你平日是摆摊吗?可以定期送点卤味上门吗?或者你愿不愿意进府做厨娘?”

大婶像是被天上掉馅饼砸晕了,呆愣了一会,忙道:“你们要招厨娘吗?我会做饭!我什么都会!多少银子一个月啊?能不能包吃住?”

云初净忍俊不住,笑道:“木晓,厨娘一般多少银子,我还真不知道。”

木晓已经仔细打量过大婶,看她眼神清澈,衣着整齐,是个利落人。回答道:“回夫人,府里的厨娘大概三两银子一月,还有四季衣裳,包吃住。要是请这位大婶,可以五两一月。”

“好,好!我干了!要签什么卖身契吗?还招不招丫环?我还有个女儿。”

大婶异常激动,答应得非常爽快,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宗政晟觉得异常,皱起眉头,正准备让伏矢去打听一下这大婶的底细,一个小女孩惊惶的往这边跑来。

边跑还边叫道:“娘!娘!救命!娘!”

第六百四十九章 闲事

大婶听到小女孩的尖叫,脸色大变,急忙从摊位后转出来,将小女孩护在怀里,急道:“三丫,怎么了?”

那被唤作三丫的小女孩,哭着道:“娘,爹又要把我卖了,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呜呜呜呜。”

果然,三丫话音刚落,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挤出来,吼道:“死丫头,跑什么跑,老子打死你!”

大婶将三丫护在身后,颤抖着声音道:“丁大勇,我有银子了,你不要再卖三丫。这位夫人招我去当厨娘,三丫也去做丫环!”

那被称做丁大勇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家婆娘摊位旁,还站着一对衣着华丽的小夫妻,旁边还有丫环侍卫。

“哎哟!还有贵人啊!”

丁大勇马上腆着脸走上前,想和宗政晟套近乎,却直接被戚山一把摁跪在地,呵斥道:“好好说话。”

那丁家大婶见状,马上拉着女儿跪下,向云初净请求道:“夫人,求求你了!我和女儿愿卖身为奴,求夫人马上收留。”

云初净啃着鸭脖还没有说话,丁大勇就吼道:“臭婆娘,你敢!三丫老子已经卖给贵人了,以后就吃香的喝辣的,你敢卖给其他人?”

这丁大勇实在嘴臭,云初净一生气,啃完的鸭颈骨随手砸在他脸上。

“闭嘴!丁大婶和三丫本夫人都买了,如今衙门接受夫妻和离,你嚷嚷什么?”

不怪云初净生气,实在是她最看不上这样吼自己妻子,竟然还卖女儿的臭男人!有本事你对别人凶啊?吼自己妻子,算什么男人!

丁大勇被打懵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努力叫嚣着:“三丫我已经卖给贵人了,你想要,一百两银子拿来!”

云初净正准备好好让木落修理这个贱男,三丫从丁大婶后面冒出来,低声道:“夫人,爹骗人。他只卖了二十两银子,我就跑了。牙婆还没有给银子给他,你千万不要给他。”

“死丫头,你胳膊肘往外拐,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

丁大勇骂得十分难听,被戚山卸了下巴终于安静下来。丁大婶小心翼翼道:“夫人,丁大勇就是个无赖,您还敢不敢买我。”

云初净叹口气,这世上可怜人那么多,能帮就帮吧。

“丁大婶,你放心,我能护住你。这样的男人,和离了吧,留着干嘛?”

丁大婶突然哭起来,一时哽咽说不出话,三丫很机灵,带着哭声道:“夫人,要是娘和爹和离了,就永远找不到大姐、二姐了。”

“是呀,夫人。我命不好,生了三个女儿,他把大丫和二丫都卖了,卖哪里我都不知道。”

丁大婶解释道,云初净这才知道这丁大勇,简直是丧尽天良。居然卖了两个女儿,还用女儿的下落威胁自己的妻子。

“说,你把大丫和二丫卖到哪里去了,我饶你不死。”

丁大勇看四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可就是不见衙役巡逻,难道这两小夫妻,还是大官?自己还被按着跪在地上,尽管重新上好了下巴,还是丢尽了颜面。

他也豁出去了,吼道:“臭婆娘,想和离,做梦!大丫和二丫我已经卖去好地方,三丫我也卖了,你别以为你了不得,三丫卖的主子,你可惹不起!”

云初净不怒反笑,兜帽下的小脸隐约透着杀气,皮笑肉不笑道:“哦,说来听听,这京城还有本夫人惹不起的人,也想认识一下。”

丁大勇看云初净毫无惧色,她身边站着的男人气宇轩扬,也有点气短拿不定主意。

不过,想到牙婆和他说的卖家,又得意起来,咧着一口黄牙道:“三丫可是卖给了阆中国的公主殿下,她以后可是要进宫做娘娘的,你敢抢人吗?”

云初净翻了个白眼,看着宗政晟道:“真是哪里都有她。戚风,你把丁大婶和三丫,先带回云府,交给大伯娘安置。”

戚风听命,正要带丁大婶和三丫走时。

又听见丁大勇得意的叫道:“你不过是云府的人,也敢和阆中公主抢人,你不想活了?”

“让他闭嘴!”

宗政晟一开口,戚山又把丁大勇的下巴卸下来,并且使了点巧力,让他的下巴以后再也合不上。

正当戚风准备离开时,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丫头我们公主已经买了,侯夫人还要夺人所爱?”

云初净看过去,越女正笑盈盈的握着一把孔雀翎团扇围观。她旁边的一个女人,头戴帷帽厚面纱,遮得严严实实,正是开口说话之人。

不等云初净开口,木落就怼道:“阆中公主说买了就买了?刚才这三丫明明说了,牙婆都还没有给钱,卖身契也没签,何来买了?”

那带帷帽的女子,冷笑道:“果然狗仗人势!银子我们公主已经给牙婆,牙婆做中间人已经向丁大勇买了三丫,侯夫人还要胡搅蛮缠吗?原来侯夫人就是这样跋扈,也不知道仗得是谁的势?”

这下不等云初净开口,宗政晟就怒道:“把那个女人拿下!”

越女忙挡在那女人前面,福礼道:“侯爷息怒,这事有先后,木凤虽然口无遮拦,不过说得也是实情。”

“实情?实情就是这丧尽天良的男人,卖了两个女儿还不够,还要卖三个女儿。人家娘亲反而做不得主?笑话!大周律法写得明明白白,未满十二岁卖身者,父母俱在的需要两人签字画押,你有吗?”

云初净火力全开,刚才被这臭男人气得一肚子火,正好发泄出来。

越女脸色一白,还真不知道大周有这样的律法规定。

说起来也是错有错得,云初净不久前清理昊阳院里的丫环,伏嬷嬷专门念叨过,小丫鬟卖身需要父母两人签字。

“侯爷,那是越女疏忽了。这位小姐并不是我的随从,而是我的义妹,她是大周人。自幼和家人走失,最近才想起来点什么,专门来京城寻亲,还请侯爷谅解。”

越女的故作姿态,并没有让宗政晟怜惜,反而厌恶道:“不管是谁,冒犯公主都该死!”

第六百五十章 赝品

越女手中的孔雀翎团扇一紧,用身体将那个叫木凤的义妹,挡得严严实实。

转而看向云初净,意有所指笑道:“青鸾公主可是要斩尽杀绝?我这义妹身世可怜,好不容易能回故土,希望青鸾公主高抬贵手。”

云初净兜帽下的小脸,嘴角微扬,毫不客气:“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应该谨言慎行。不分青红皂白就胡乱污蔑本公主,哪里来的胆子?谁给她的胆子?”

那个木凤似乎很愤怒,还想从越女身后冲出来,幸好被旁边的侍卫阻止。

越女沉了脸色,神情不悦道:“如果本公主执意要保下她?青鸾公主,你待如何?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凡事,还是留点余地得好!”

云初净微眯眼睛,看着那个戴帷帽的女人,心里猜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越女如何都要保。

宗政晟不欲多说,抬手一挥,伏矢他们就向越女带着的侍卫扑去。

越女惊怒不已,叱道:“武威侯,你就这样护着云初净,你可知道她是谁?”

“我是她的男人,不护着她,难道还要护着这个藏头露尾的女人?笑话!越女公主,你还是让开得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宗政晟半拥着云初净,那宠溺护卫的姿势,让越女和暗中偷窥的其他使团公主,都眼红不已。

越女拼力护着木凤,伏矢他们制伏了其他阆中国侍卫之后,还是不好动手。只是将越女围了起来,毕竟越女以后很可能是皇妃。

云初净冷眼看着这一切,总疑惑像越女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如此护着这个木凤?

这个木凤究竟是什么来头?

宗政晟看伏矢他们投鼠忌器,沉声喝道:“一个个没吃饭吗?护主不力,今日回去自己去领罚!”

伏矢实在不好和越女肢体接触,无法只好求救的看向木落。木落心里有所猜测,上前一手挡住越女,一手将戴帷帽的木凤拉了出来,甩给伏矢。

有木落的帮忙,伏矢抓住木凤就按了下去,和还跪在地上的丁大勇并排跪在一起。

越女见状,尖叫道:“武威侯,你会后悔的!”

云初净轻笑道:“越女,你不是说她是我们大周人吗?木落,摘了她的面纱,让我看看究竟是谁?”

木凤拼命挣扎,可还是抵挡不过,帷帽被扯了下来,又被木落握住下颌,抬了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云初净惊奇的发现,那名叫木凤的女人,竟然和自己有五分相似。都是杏眼菱唇,只是脸型不似云初净鹅蛋脸,而是瓜子脸。

木落也呆住了,木凤,难道会是端木凤?

木凤被按跪在地上,脸上全是不屈不挠的神色,眼神里闪过屈辱。昂头对云初净道:“你不要得意,不过是鸠占鹊巢!”

云初净很确定,自己才是端木凤,这个有几分相似的西贝货,就好像赝品一样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鸠占鹊巢?谁是鸠?谁是鹊?侯爷,这女人看起来不怎么舒服,你说怎么办?”

宗政晟对木凤的样貌,也有几息呆滞,回过神来听云初净这样一问,轻飘飘笑道:“夫人,杀了就是。”

越女大骇,尖叫道:“武威侯,她要杀人灭口,你也要助纣为虐吗?”

宗政晟俊美的脸上,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夫人要杀人,我就递刀,夫人要放火,我就扇风点火。况且是我要杀人,又不是我夫人。”

他的如此理直气壮,周围围观的人爆发出善意的哄笑,大姑娘小媳妇都眼睛闪着光,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宗政晟。

云初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近宗政晟越来越会说情话,根本招架不住。

地上跪着的木凤,难掩嫉恨,眼神似毒蛇一般,射向云初净,似乎想把云初净射个大窟窿。

“武威侯,如果我才是真正的端木凤,你还敢如此对我吗?”

宗政晟嫌恶的扫了眼木凤,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冷冷道:“如果你是凤儿公主,我自然不敢。可惜,你不是。”

木凤急切的挣扎,大声道:“如果我说我是呢?”

“那就需要证据,混淆皇室血脉,可是千刀万剐的死罪。之前想冒充凤儿公主的,不知多少,可最后都死无葬身之地。”

宗政晟看木凤虽然有几分像皇太女,可绝不相信,当年京郊失踪的端木凤,竟然会流落到阆中。

越女本来打算等元宵宫宴时,再把木凤带进宫,到时候给开元帝一个惊喜,没想到会这样就提前揭开木凤的面纱。

如此一来,真的是打乱了她的安排。

“侯爷,木凤是大周人,流落到我阆中,做了本公主的侍女。本公主是到了京城,才知道前皇太女的女儿至今下落不明,又听老宫人说木凤和皇太女有五分相似,而且她身上的玉佩,有可能是皇族之物,才将她收为义妹。如今还在查证中,侯爷就要一棍子打死吗?”

云初净看周围围观者众多,怕宗政晟一怒之下杀了这个假货,那到时候流言传出来,假的都成真了。

“侯爷,不如让人把她带回宫去,交由父皇处置。”

宗政晟也知道云初净的顾虑,点头吩咐道:“离弦,将她带回去交给常公公。”

云初净的眼中寒光闪过,笑看向越女道:“不知道如此安排,越女你可放心?如果这位姑娘真的是凤儿公主,你可是大功一件。”

“借青鸾公主吉言。”

今日越女被当众扫了面子,本就是惊怒交加,木凤又被宗政晟带走,更是怕她一去不回。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也只能眼睁睁看离弦将木凤带走。

宗政晟这才示意伏矢放了阆中的侍卫,看向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丁大勇:“你愿不愿意和离?”

“愿意,愿意!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公主和侯爷饶命!”

从先前的对话中,丁大勇才知道原来准备买下自己婆娘和三丫的,竟然是青鸾公主和武威侯。他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了,只想快点消失,别再跪在这里。

第六百五十一章 菩提

云初净看他那怂样,暗叹丁大婶那样利落的人,怎么会找了个这样的男人!

“明日你自己去京衙门,和丁大婶把和离书签了。你家大丫和二丫的下落,最好告诉丁大婶,否则,本公主自然有办法找到她们。”

丁大勇磕头如捣蒜,一口应承:“公主饶命!小的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云初净不愿意再耽搁,挽着宗政晟往另一边而去,伏矢忙在前面开路。

等宗政晟他们走后,棠朵公主才跳出来,站在越女面前,讥讽道:“你不是成天拿个扇子,自以为是女中诸葛亮?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要是那个是端木凤,我脑袋给你当凳子坐!”

“哼!你不用来落井下石,我们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越女握住孔雀翎团扇的手,已经攒得死死的,对付起棠朵的口舌之争,丝毫不落下风。

棠朵没有讨到便宜,干脆带着侍卫往宗政晟刚才的方向而去,围观的人也基本都四散开来。

越女正准备转身,高丽姐妹花从角落迈出来,招呼道:“越女公主,久仰大名,我是高丽的金喜娴,这是我妹妹金喜雅。”

“原来是高丽两位公主,怎么?刚才看戏还不过瘾,也准备来落井下石一番?”

越女心情正糟糕,金喜雅姐妹撞上来,她开口就怼,丝毫不手软。就连平日里,那最注重的仕女风范,也忘在九霄云外去了。

金喜雅一听就火了,不悦道:“我和娴姐姐只是想关心你一下,你怎么说话的?”

金喜娴忙训斥道:“雅儿,怎么和越女公主说话的?不得无礼!我和雅儿绝没有奚落之意,只是大家都背井离乡,想寻求一个同盟而已。”

越女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看了看金喜娴姐妹,重新抬起团扇,把玩道:“相请不如偶遇,不如两位公主金福楼请?”

“请。”

越女如今正需要同盟,一路上和金喜娴低低说起闲话,特别投缘。

后面发生的事,云初净一无所知,她挽着宗政晟,穿梭在各个摊位前。不一会身边的侍卫,多多少少都拎了些东西,一行人浩浩荡荡逛得十分开心。

宗政晟看云初净丝毫没有被越女所影响,也放下心来,仔细向云初净解说路上一些稀罕的东西。

等来到一个卖菩提手串的摊位,云初净看那么多还没有打磨过的菩提子,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心里有点想法。

“侯爷,我想自己打磨颗菩提子,送给你做礼物好不好?”

夫人要亲手做礼物,宗政晟当然只能说好。云初净娇声道:“老大爷,我买颗菩提子,借你的工具自己打磨行不行?”

卖菩提子的摊主老大爷,诚惶诚恐的低头作辑道:“夫人随便,都可以。”

云初净欢喜的在条凳上坐好,然后挑了颗饱满,并且色泽鲜亮,花纹特别复杂的菩提子,准备打磨。

木晓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温水,云初净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欺霜赛雪的皓腕,让围观的人都心有所动。

宗政晟左右扫了一眼,不乐意了,放下一锭银子,使了一个眼色,伏矢和离弦将整个摊子团团围了起来。

云初净专心的按照老大爷的指示,将菩提子在磨石上,来回均匀磨动,还时不时浇上一些水,以免太过干燥,菩提子裂开。

宗政晟含笑在旁边看着云初净忙活,突然感觉暗中有人紧盯着这里,转头往一个地方看去。

只见不远处二楼窗口人影一花,看来刚才有人在那里暗中偷窥。

宗政晟并没有放在心上,如今淮阳侯府全军覆没,他还真没有担心过,谁暗地里又想对付阿初。

眼看天色即将暗下来,城隍庙周围开始点灯。

云初净感受到光亮一抬头,就看见点点灯光竞相闪亮。这城隍庙周围的灯光,就像推倒多米诺骨牌一样,层层燃起,那感觉特别震撼。

她手中的菩提子也打磨得差不多了,云初净左右端详一下,觉得自己眼光着实不错。这菩提子的花纹实在是漂亮,笑眯眯递给老大爷穿孔。

宗政晟接过伏矢递上来的帕子,替云初净擦手,每一根指头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样大庭广众下的缱绻,让云初净有点不好意思,小脸飞起红云,悄悄握住宗政晟的手。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对视一眼,俱是甜蜜。

刚挤过来的棠朵公主,正好看到这一幕,眼里全是羡慕嫉妒。武威侯这样神勇俊美的男人,竟然会喜欢这样干瘪的女人,太没有天理了!

她眼神一转,想了个主意,暗自示意楼兰的暗卫,做了一个切的手势。

然后走上前去,堆满灿烂的笑道:“武威侯!侯夫人,好巧,又遇上你了!”

云初净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棠朵,笑着回道:“棠朵公主真是巧,城隍庙这么大,也能和棠朵公主撞上。”

棠朵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强笑道:“哥哥去酒楼听曲,我就只好到处闲逛,没想到这样有缘,就遇上侯爷和夫人。不知道侯夫人在做什么?可否让我试试?”

云初净巧笑嫣然,指了指菩提子,回答道:“自己磨菩提子呀!我磨来送给侯爷,棠朵公主要是喜欢,大可以也来磨几颗。”

棠朵眼睛盯着宗政晟,看他只爱怜的看着云初净,心里一阵酸楚。

早知道武威侯这样高大威猛英俊,自己就该早点来大周,说不定一切都已经不一样。

“算了,本公主就是磨了,也没有戴。刚才看侯夫人和越女那贱人说话,还有那个什么木凤,侯夫人可要小心。”

云初净有点好笑,交浅言深可是大忌,这棠朵公主这样低劣的挑拨离间手段,真是直白得很。

“无妨,越女要真能找到凤儿公主,可是大功一件,我有什么好要小心的?”

“嗖!”

云初净话音刚落,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冷箭,直奔云初净面门。

木落率先挡在云初净前面,手里不知何时握了把匕首,将冷箭击落在地。

第六百五十二章 冷箭

不用宗政晟吩咐,随侍的暗卫就分成两队,一队留在原地保护云初净,一队往暗箭射来的地方扑去。

宗政晟将云初净紧紧护在怀里,伏矢吹了声口哨,从人群中又钻出十数名侍卫。

这样的变故,很快引起巡逻衙役的注意,不多时,这卖菩提子的摊位,就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五城兵马司统领韩峥挤过来,告罪道:“侯爷,公主。是卑职没有做好护卫工作,请侯爷和公主降罪。”

云初净除了最初有点吃惊,很快就镇定下来,有宗政晟在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韩统领,这样的宵小防不胜防,你不用自责。”

云初净轻言细语,宗政晟却脸沉如水,微怒道:“离弦已经带人去追,你亲自去查,五日破不了案,提头来见。”

韩峥本来自以为此次庙会,安保工作做得非常好,结果青鸾公主竟然遭遇了刺杀,羞愧不已。

“侯爷放心!卑职一定抓到凶手!”

这时,一直在旁边仿佛被吓呆了的棠朵公主,这才惊叫道:“侯夫人,你是得罪了谁?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要杀你?”

云初净不耐烦搭理她,纯粹当她不存在,转而看向正查看冷箭的木落。

“木落,怎么样?能看出什么?”

木落直起身子,将冷箭放在手心,若有所思瞄了一眼棠朵公主,回答道:“公主,这箭不是大周人惯用的短箭。”

棠朵公主吃惊道:“这难道不是普通的袖箭?为什么不是大周人用的?难道还是我们用的?”

宗政晟将短箭拿起,看它长约一尺,黑而沉,箭头尖而长,还带有倒钩。如果射到人身上,不把肉划开硬扯的话,会带下一大块皮肉。

云初净仔细看了一下,没发现它有什么异常,问道:“木落,你怎么发现它不是大周人惯用的?”

木落回答道:“回公主,这短箭的材料,是西域惯用的胡杨木。而且这样带倒钩的,大周人一般不用。”

宗政晟很快下令:“韩峥,你马上派人去检查四个使团随从携带的短箭,如有雷同此箭者,马上扣押!”

棠朵公主就在旁边看热闹,韩峥一挥手,首先将她和她的侍卫围起来。

“武威侯,我只是路过,刚才我也在现场,那短箭很可能是冲我来的,我也是受害人!你们想干什么?”

韩峥可不和她废话,直接对她身边的侍卫道:“青鸾公主遇刺,所有使团都要检查。你们是自己把武器拿出来,还是我们亲自来搜?”

棠朵公主怒道:“武威侯,你们大周就是这样对我们来朝贺的使团吗?”

宗政晟冷冷扫她一眼,吐出一个字:“搜!”

有宗政晟的指令,韩峥马上带人卸了那些楼兰侍卫的弯刀,如有顽抗者,当场拿下,然后从其中两人袖口搜出短箭。

韩峥亲自把短箭捧到宗政晟面前,木落接过仔细查看后道:“侯爷,这短箭虽然也是胡杨木做的,但它的箭头没有带倒钩,而是螺旋状。”

棠朵公主脸涨得通红,跺脚道:“武威侯,本公主一定会告诉皇兄,如此羞辱我们楼兰,你们总要付出代价!”

“随便!这次有人敢刺杀公主,不管是谁,本侯和他都是不死不休!”

宗政晟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棠朵公主更是嫉恨不已,她神情复杂的看了看宗政晟,又瞪了眼云初净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开。

这时,离弦带人回来,禀报道:“回侯爷,那人是从金福楼楼上射出来。属下已经查过,那个一间空置的雅室,之前并没有人。估计是贼人潜进去,射箭之后就离开了。”

“金福楼上,就没有一个人见到过?”

离弦低下头:“没有。楼上有楼兰王子棠归,不过他正和友人聚会。还有两位高丽公主,她们和阆中公主在一起。他们的雅室,都射不到这里。”

宗政晟微眯双眼,正准备亲自去查看。

云初净见状,也没有再逛街的**,拉拉宗政晟的袖口,抬头道:“今儿也玩够了,我想回宫。”

“好。”

宗政晟知道云初净是不想再呆在庙会上,万一刚才放冷箭的人再出现,我在明、敌在暗,不能给他可趁之机。再说,这些事交给韩峥就好,不用宗政晟出面。

飞羽卫围成一个圈圈,由伏矢开路,往马车停放处而去。

云初净走了两步,想了一下停下来,对木落道:“你去协助韩统领,记得客气些。”

木落出身天龙卫,本就对各种兵器了如指掌,况且她跟着韩峥,也方便向开元帝汇报第一手进程。

“是,公主,奴婢会自行回宫。”

待云初净和宗政晟离开之后,木落摸出个牌子,在韩峥眼前一晃,道:“刺客是从金福楼二楼发出的袖箭,先去金福楼。”

韩峥点了二十名衙役,同木落一起往金福楼而去,刚好在门口,遇上从楼上下来的楼兰王子棠归。

“棠归王子,在下是五城兵马统领司韩峥。刚才有人用西域的袖箭行刺青鸾公主,我奉命调查,还请棠归王子配合。”

棠归闻言面露惊讶,失声道:“竟然有人敢刺杀青鸾公主?不知韩统领要本王子如何配合?”

韩峥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只需要请棠归王子的侍卫,让我们检查一下所佩戴的袖箭就可以了。”

棠归很配合,让随身的侍卫们来到角落,拿出袖箭让韩峥他们检查。

木落上前仔细查看,发现这些侍卫随身带的袖箭,和棠朵公主的侍卫一样,虽然同是胡杨木,可都是螺旋状的箭头,没有带钩。

韩峥亲自看着检查完毕,这才拱手道:“多谢棠归王子配合,我会如实禀报给侯爷。”

棠归爽朗一笑:“本王子也希望侯爷能尽快找出凶手,以免损坏了我们西域和大周的友谊。”

韩峥感谢棠归的配合,拱手道:“这是自然,我定会找出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正当棠归王子准备带人离开之时,木落突然道:“棠归王子,请问楼兰公主出行,随身有多少名侍卫?”

第六百五十三章 扑朔

棠归王子猝不及防,下意识回答:“十人。”

然后又笑着补充道:“只是棠朵顽皮又贪吃,偶尔会让侍卫去买点东西。”

木落行礼道:“多谢楼兰王。”

棠归这才带着侍卫们匆匆离开,木落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微眯。

然后,木落才对韩峥道:“韩统领,该去见见高丽公主和阆中公主了。希望能有所收获,不会白走一趟。”

当韩峥和木落来到雅室门口,门口的侍卫阻拦道:“里面是公主殿下,你们是何人?”

韩峥上前道:“我乃五城兵马司统领韩峥,有急事求见几位公主殿下。你们快去通传,否则我们就只能破门强行而入。”

雅室里的越女,正和金喜娴相谈甚欢,听侍卫禀报,不悦道:“问问什么事,打发了。”

然后又叫住侍卫道:“等一下,算了,让他进来。”

韩峥大踏步走进来,拱手行礼道:“五城兵马司统领韩峥,见过三位公主。刚才有刺客在金福楼,发暗箭刺杀青鸾公主,武威侯有令要检查所有使团侍卫佩戴的袖箭,希望公主们配合。”

金喜雅率先叫道:“那云初净有事无事?”

木落从韩峥身后转出来,冷冷道:“公主洪福齐天,自然无事。奴婢替公主多谢雅公主关心。”

金喜雅讪讪的坐回去,和金喜娴交换神色,然后坐在位置上,静观其变。

越女心中一个咯噔,想到一个可能,拿起放桌旁的孔雀翎团扇,淡淡道:“这是大周京城,我们这些来朝贺万圣节的使臣,怎么会刺杀青鸾公主?”

“越女公主既然没有做,还是请侍卫们拿出袖箭,让我们检查一下就走,不敢打扰公主们的聚会。”

木落说得直白,可越女却训斥道:“云初净是大周人,和她过不去的也该是你们大周的人,凭什么来搜查我们使团的人?再说我义妹,还不知道被你们带去哪里了?”

“越女公主放心,当然是因为刺杀公主的凶器,正是西域惯用的倒钩箭。所以各位使团的人都有嫌疑,武威侯有令,都要搜查。”

木落说完,看向两位高丽公主,金喜娴虽然不悦,可还是笑道:“那好,今儿我带了十二名侍卫,你们可以检查。”

韩峥率先检查了高丽侍卫,只见他们的袖箭,只有半尺长短,并且箭头扁平,和哪只冷箭完全不同。

“越女公主,该你们阆中了。”

越女神色变了变,又看韩峥带着那么多衙役,只能暂时低头,冷着脸道:“你们还不进来,请韩统领检查?”

阆中的侍卫拿出袖箭,木落一看袖箭的样式,就熟悉无比,竟然就是差点伤了云初净的倒钩短箭。

韩峥带的人,马上将阆中的侍卫们,团团围了起来。

越女神色大变,高声道:“韩统领,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峥还没有说话,木落将短箭拿在手上,在越女面前一扬道:“越女公主还是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侍卫随身佩戴的短箭,竟然差点伤了青鸾公主。”

“胡说八道!我的人一直都在这里,什么时候刺杀过青鸾公主了?”

越女这下的惊怒货真价实,她从木落她们一进来,就发现,这很可能是个针对自己设的局。

韩峥面无表情道:“既然袖箭的样式一般无二,越女公主还是随本统领走一趟,向皇上解释一下。”

越女很快平复下来,解释道:“倒钩箭是我们阆中的特色,有些人仿制我们也不知道。你们不可能光凭一支箭,就定我们阆中是凶手。”

金喜娴在旁边看着,也笑道:“是啊!韩统领,刚才本公主也在这里,并没有看越女离开。会不会是有人偷了你们的箭矢?”

金喜娴所说,提醒了越女。很快对她的侍卫们道:“你们马上检查一下,看有没有谁的袖箭遗失?”

韩峥也没有马上动手,站在旁看着阆中的侍卫们,手忙脚乱检查后,还是没有发现有谁袖箭遗失。

木落冷眼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问道:“雅公主,不知今日你可否遇上棠朵公主?”

金喜雅不知道木落为什么要问她,看向姐姐金喜娴,见她微微点头,这才回答道:“遇上过,有什么关系吗?”

木落拱手道:“我只是想问一下,今日棠朵公主上街,带了多少侍卫?”

金喜雅略回忆了一下,回答道:“十个,这和棠朵公主有什么关系吗?”

木落含笑道:“多谢雅公主,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既然越女他们没有证据表明,刺杀云初净的不是阆中人,那韩峥就要暂时收押阆中侍卫们和越女。

韩峥拱手道:“越女公主,还是请随本统领,去向武威侯解释。”

越女不愿,可又没有办法,眼看着韩峥先礼后兵,再不走怕是只有难堪。只好对金喜娴道:“娴公主,还请你回驿站时,告诉丞相一声,以免她担忧。”

金喜娴点头应下,笑道:“举手之劳,越女公主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

木落临走之时,又问道:“那雅公主可知,今日侯爷和公主带了多少侍卫?”

金喜雅回忆了一下,笑道:“不算你们两个丫环,有十六人。”

木落眼中闪过惊讶,然后对金喜雅道:“多谢雅公主。告辞。越女公主,走吧,宫里还有您的义妹木凤在,你们正好说说话。”

越女冷哼一声,保持身为公主的仪态,率先起身走在最前面。

皇宫里,御书房。

小卓子公公轻轻将一杯新茶,换走开元帝桌上的凉茶,然后悄悄给师傅常公公眨了眨眼睛。

常公公静静退出来,小声骂道:“兔崽子,又有什么事?”

“干爹,刚才公主和侯爷派人送了个女人回来。”

小卓子话音未落,常公公就惊道:“什么女人?”

小卓子忙解释道:“那女人是阆中公主越女的义妹,她自称身上有白玉玉佩,可能是凤儿公主。”

常公公沉吟片刻,小声道:“人呢?”

小卓子回答道:“师傅,人在偏殿,你看如何是好?”

第六百五十四章 迷离

常公公一巴掌拍在小卓子肩上笑骂道:“把人带到殿外侯着,我先去禀告皇上。”

小卓子讨好的笑笑,又惆怅道:“现在什么人都来冒充公主,也不知真正的凤儿公主在哪里?还在不在人世?”

“兔崽子,你想死啊?凤儿公主当然还在世,你小子死了,公主也没事。”

常公公笑骂之后,转身进去,来到开元帝身边,小心斟酌道:“皇上,公主和侯爷刚才送了一个女人进宫,据说是阆中公主越女的义妹。她自称身上有白玉玉佩,是流落在外的凤儿公主。”

“哦?如今,朕想找到凤儿的消息,竟然也传到阆中了?好,真好。人呢?”

开元帝先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嘴角浮现一抹讥笑,还在正月初,竟然就有人迫不及待唱大戏了。

常公公低头回道:“人就在殿外,皇上见?或者不见?”

开元帝手中的朱笔转了转,看了看堆积如山的奏折,笑道:“朕暂时就不见了,把她和汪婧芳放在一起。朕倒想看看,她究竟能翻出什么花样。”

“是,那老奴马上去办。一应供给还是按照汪小姐的惯例?”

在宫里安置一个女人,可不是小事,所以常公公还是要探听清楚。

开元帝神色莫名,讥讽道:“不,按照郡主例。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常公公不再多话,快步出去吩咐若云和若月两位宫女,让她们带木凤,去偏殿和汪婧芳安置在一起。

在御书房外面等待的木凤,偷偷看着巍峨气派的皇宫,还有富丽堂皇的宫殿,心里万分渴望。

原本她以为那人只是骗她的,可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有可能,会是大周皇太女的女儿。当然,那玉佩原本是那人给她的,她选择性的遗忘了。

如果她不是端木凤,那人为何会千里迢迢给她送玉佩?还给她取名木凤?

如果,自己就是端木凤!

木凤心中一片火热,大周皇帝没有子嗣,对先皇太女的女儿视如己出,要是自己是端木凤,那就是整个大周最尊贵的女人。

那个大周皇帝思女成疾,收的义女青鸾公主,就可以哪里来回哪里去。

正当木凤心情忐忑不安,又激动万分的等待中,常公公出来了。

先不着痕迹打量几分,然后笑眯眯的对她道:“木小姐,皇上说暂时不见你,先请你去偏殿住下。”

木凤有点茫然:“为什么皇上不见我?”

“木小姐,皇上自然要先查查木小姐的来历,总要调查清楚才会召见。皇上日理万机,总不可能来个人随便说一句,就能面圣吧?”

虽然常公公笑得很和善,可木凤总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

“公公,偏殿是哪里?”

常公公笑着回答道:“木小姐一去便知,偏殿里还住着位客人,也是皇上的贵客。小卓子,你和若云、若月带木小姐去汪小姐处。记住,木小姐一应份例按郡主例。”

木凤糊里糊涂被若云她们拥簇着往偏殿而去,刚到门口,听见声响的汪婧芳走出房门,就看见怯生生的木凤。

“卓公公,这位是?”

汪婧芳有点奇怪,小卓子怎么会带个陌生的女人过来?

看起来有点瑟缩,却又努力装成高傲的样子,看穿着打扮又不像宫女。

小卓子对汪婧芳还是很客气的,谄媚笑着回答道:“汪小姐,这位是木凤木小姐,据说很有可能是流落在外的凤儿公主。皇上要先查证,所以让她暂时和你住一起。”

汪婧芳这才仔细打量木凤,竟然真的有几分像云初净,不过这尖锥形的脸,和后世那些整容明星一个模子。

木凤看似倨傲,实则外强中干的向汪婧芳僵硬福礼,道:“汪小姐,如今我身份未明,还请汪小姐多多照拂,以后必有后报。”

汪婧芳玩味的笑笑,亲热的挽着木凤的胳膊往里走,边问道:“木妹妹,快进来坐,需要什么说一声。”

木凤原本看汪婧芳一身气派,又能住在这宫里是贵人,正考虑如何结交。结果汪婧芳反而先向她示好,她的自信一下更多了。

“不用了,虽然皇上还没有证实我的身份,不过刚才哪位公公说了,会先按照郡主的份例。”

汪婧芳略微惊讶,开始不着痕迹的套木凤的话,询问她的来历。

木凤如今一朝升天,正是飘飘然,急欲诉说的时候,对汪婧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快两人就好成一个人。

不多时,木凤的所有成长经历被套了个干干净净,还好她恪守那人的话,没有提起玉佩的来历,只说是生而有之。

汪婧芳在心里冷笑,这又是哪里来的假货,竟然还这样蠢笨如猪!

六岁卖身进阆中皇宫,难道进宫不搜身?还能让你带着玉佩进去?去年突然就想起来自己是大周人,父母收养她之前,还告诉她叫端木凤?

骗鬼吧!

这阆中的越女公主,竟然这样就相信了,还千里迢迢将她带来大周?

汪婧芳看着木凤,洋洋得意漏洞百出的说辞,啼笑皆非。这不过又是一个试图冒充端木凤的假货,迟早都是死。

不过汪婧芳很好奇:“木妹妹,你怎么突然进宫了?不是该等到元宵宫宴,和越女公主一起进宫?”

木凤的脸色一下沉下来,愤愤不平道:“原本公主就是打算元宵宫宴带我进宫,可今日遇上那个鸠占鹊巢的云初净,是她送我进宫的!”

听说和云初净有关,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汪婧芳稍加引导,很快就知道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

“原来如此,鸠占鹊巢,木妹妹说得好。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还是别和她发生冲突,她可是皇上最宠爱的青鸾公主。”

汪婧芳看似在劝解,其实在煽风点火,木凤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趾高气扬道:“等皇上证实了我的身份,我自然要她好看!一个假公主还耀武扬威,霸占了武威侯这样的男人。”

好像木凤觉得自己说得太露骨,又急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只有我们公主越女,才配得上武威侯。”

第六百五十五章 漏洞

说起宗政晟,汪婧芳也有丝恍然,看来他依旧魅力不减,还有这么多女人前仆后继喜欢他。

木凤还在喋喋不休道:“听说武威侯娶她,就是因为她是公主,是皇上赐婚。今日看她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担心我走后,公主殿下要吃亏。”

汪婧芳这才回过神来,先让伺候自己的若霜和若雪退下,做出一副推心置腹说悄悄话的架势。

木凤很快上道,也让若云和若月退下,汪婧芳踌躇了一下,悄悄附耳道:“木妹妹不要不信邪,所有和云初净做对的,都没有好下场。”

“真的吗?看汪姐姐举止高贵,不是普通出身,如今在这宫里,你究竟是?”

木凤也有点好奇,看汪婧芳的打扮是未婚女,可又住在大周皇帝御书房的偏殿,究竟是何等身份?

汪婧芳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低声道:“不瞒木妹妹,我以前是淮阳侯府嫡女,后嫁给越国公嫡长孙为妻。只是因为得罪了云初净,所以家破人亡,也和夫君和离,如今被困在皇宫,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木凤惊讶万分,失声道:“她竟然这样厉害?”

汪婧芳语重心长道:“所以我才劝你,最好不要和云初净交恶,否则吃亏的是你。”

木凤自从去年开始,就开始学习大周礼仪规矩,也恶补了大周三公六侯等勋贵世家。

她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才惊讶道:“汪姐姐,越国公府的世子,就是武威侯。你嫁的是越国公府,难道你是武威侯以前的妻子?”

木凤的胡说八道,在汪婧芳心里荡起一丝涟漪。

她很快稳定心神回答道:“不,木妹妹误会了。我以前嫁的是武威侯的堂哥,算是他嫂嫂。”

木凤吃惊道:“云初净竟然连嫂嫂也容不下?那你怎么会进宫?还住在这御书房偏殿?”

汪婧芳做出一言难尽的样子,苦笑道:“木妹妹,很多事情皇上都下了封口令,如今我不能说。等木妹妹身世大白天下,我一定不再隐瞒,和盘托出。”

木凤心里已经脑补了一大堆,妯娌之间的龌龊,善解人意道:“没事,等我找回我的身份,一定为汪姐姐出这口气。”

汪婧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木凤纯属来搞笑的吧?以开元帝的睿智,肯定早就看出她不是端木凤,那为什么要安排在偏殿,和自己一起呢?

此时,宗政晟带着云初净已经回宫。

宗政晟先把云初净送回庆云殿,看她用了点宵夜,然后进了净室沐浴,这才匆匆往御书房而来。

等宗政晟把庙会上,云初净遇刺的消息告诉开元帝,开元帝沉下脸,一言不发。

“父皇,是我没有保护好阿初,韩峥和木落已经去追查袖箭来源。应该,很快会有消息传进来。”

宗政晟正推测着,幽冥来报:“回皇上,韩峥和木落已经查明,偷袭公主的短箭出自阆中。越女公主的侍卫们,所佩戴的袖箭,和那支一模一样。韩峥已经带着越女公主回宫,此事等皇上定夺。”

开元帝还是沉吟不语,宗政晟却若有所思。

“那阆中的人,肯定不是。谁杀人之后,还要带着同样的箭,等人来抓?她们是在哪里被韩峥发现的?”

幽冥回答道:“当时阆中公主和高丽两位公主,正好在金福楼相聚。”

开元帝挥挥手,示意幽冥退下,然后对宗政晟笑道:“万一真是贼喊捉贼,不过是故意用疑兵之计,你又如何?”

宗政晟一时愣住,开元帝教导道:“这样的事,可以率先确定一下大范围,如果确定是那四国的人所为,就该看谁是获益者。”

开元帝停了一下,又道:“皇姐说过,谁受益谁就是真凶,朕屡试不爽。”

宗政晟仔细想了想,一时想不出来谁最受益。只好道:“父皇,这可能要继续再看,如今还分不出谁最受益。”

开元帝并不着急,笑道:“分不出来就继续观望,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

宗政晟又想起先前送进宫的那个木凤,直接道:“父皇,那个冒充凤儿公主的女人,您是如何处置的?”

开元帝笑了,意味深长道:“朕给她郡主份例,让她去偏殿,和汪婧芳暂时住一起。”

宗政晟急道:“父皇,她明明是个假的?”

“哦?阿晟,你说说,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她不是?难道你知道真正的凤儿公主在哪里?”

开元帝有丝期待,期待云初净会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宗政晟。

宗政晟没好气道:“我怎么会知道凤儿公主在哪里?只是我不用看玉佩,就知道这个木凤是假的。”

“说来听听。”

开元帝饶有兴趣,宗政晟只好解释道:“木凤之前是越女的丫环,一个公主的贴身丫环,竟然还有随身玉佩。还知道自己是大周人,是皇太女的女儿,当我们都是笨蛋?”

紧接着,宗政晟又道:“京城距离阆中何止千里,我宁可相信阿初是凤儿公主,也不相信凤儿公主会流落阆中。”

开元帝赞许的点点头,笑道:“长日无聊,难得有人浓墨重彩唱出戏,我们总要让人家演完,再揭穿也不迟。”

宗政晟对开元帝的恶趣味,也只能叹为观止,正准备回去,听闻韩峥求见。

开元帝笑着看了宗政晟一眼,笑道:“阿晟,你还是留下来听听,看看这出好戏如何开场。”

“是,我也想看看究竟是贼喊捉贼,还是真有替罪羊。”

不多时,韩峥大步进来,行礼之后禀报道:“微臣见过皇上,武威侯。皇上,微臣在阆中公主越女的侍卫身上,发现了有和偷袭公主一样的短箭。只是越女公主始终不承认,微臣特来请示皇上。”

“这有什么好请示的?先关起来,既然越女说她不是,证据拿出来就是。”

开元帝神色不愉,韩峥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微臣先将她关进大理寺诏狱,再确切查证。只是驿站阆中使团哪里,如何安排?”

宗政晟解围道:“她们会帮忙查出真凶的。”

第六百五十六章 追根

韩峥不明就里,愕然道:“属下不明白?”

“不明白,就照着我说的去做,你就明白了。越女那里暂时不准人探视,你派几个机灵点的在暗中观察,看看有没有谁和她暗中接触。”

宗政晟如今也觉得,越女的嫌疑不小。

韩峥见开元帝并没有出言反对,很快行礼领命退下。宗政晟对开元帝道:“父皇,我觉得如果越女有问题,暗中一定与我们的人有勾结。”

开元帝笑着看了看宗政晟,教导道:“做得不错。多看,多听,多思索。还可以回去和青鸾商量,她也许比你看得更准。”

“是,父皇,那我先回庆云殿了。”

宗政晟告退之后,开元帝笑着对常公公道:“你看看,有了媳妇,就尽想着热炕头。”

常公公笑着接话道:“皇上,侯爷和公主感情笃厚,您才能早点抱上小主子。”

“朕怕是没这个福气了,听说阿晟怕青鸾生产早了,就想秦明姝当年一样难产,所以一直防范着,准备等青鸾十八岁后再生。”

开元帝一时有点感慨,阿晟还真的像自己,对待自己心上的人,就会各方面都为她考虑得周到。子嗣算什么,自己愿意让她生下孩子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常公公本是无根之人,对子嗣的渴望更甚于他人,听说宗政晟愿意晚些年再要嫡子,也要确保云初净身体健康,甚是感动。

“侯爷对公主,真是情深义重。”

开元帝有点出神,半晌才道:“人心都是偏的,朕自然更偏向阿晟和青鸾一点。可惜了,端木桓比起阿沛要好上千百倍。”

这话常公公可不敢接,夜色更沉,灯火通明的御书房,却透出一丝孤独和寂寞。

宗政晟回来时,云初净已经沐浴完在烘干头发。他走过去,很自然的接过木棉手中的青铜小薰炉,坐下来替云初净烘头发。

云初净躺在榻上,有点迷迷糊糊问道:“你回来了?”

“嗯,韩峥找到短箭的出处,是越女的侍卫所佩戴短箭。现在已经把越女抓了,关在大理寺诏狱。”

宗政晟一边小心的将薰炉,放在云初净那头又黑又亮的头发下面,缓慢移动,一边解释道。

云初净一下醒了,睁开眼睛有点怀疑道:“是越女?她没有辩解?她侍卫都在哪里?有没有遗失箭矢?”

“据说当场查了一下,的确没有人遗失,所以她现在嫌疑最大,父皇说先关起来。”

宗政晟动作愈发娴熟轻柔,云初净想了想,问道:“木落呢?木落回来了吗?”

“不知道,刚才没看见。”

宗政晟是没看见,在屋角熨烫云初净明日所穿衣物的木棉笑道:“公主,木落还没有回来呢,要是回来了,一定会先来给公主回话。”

木棉话音刚落,外面传来脚步声,正是木落回来了。

“公主,奴婢回来了。”

云初净从榻上坐起来,急问道:“可曾查出什么端倪?真的是阆中的越女?”

“回公主,表面所有证据看起来,对越女公主十分不利。不过奴婢却觉得事情太过巧合,而且奴婢另有新发现。”

木落说着,从袖口摸出一本抄录的使团人员表。

“公主请看,这是楼兰使团报上来的人数,除了官员,就是四十名护卫,二十名暗卫。奴婢在金满楼和楼兰王确认过,他和棠朵公主各有十名暗卫。”

云初净听得认真,忍不住道:“为什么说起棠朵,不是该说越女吗?”

“回公主,公主遇刺之时,棠朵公主当时就在旁边。当时我们还搜查过她们侍卫,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的侍卫是九人。况且奴婢还在金福楼试探了一下雅公主,她的确过目不忘。而且她说先前遇上棠朵公主时,随侍的的确是十人。”

木落的意思很明显,楼兰棠朵公主的侍卫,无故少了一人。

“你的意思是,棠朵嫌疑比较大?”

木落道:“奴婢只负责打探消息,至于公主和侯爷如何考虑,不在奴婢考虑之中。”

云初净摸了摸头发,差不多干了,示意宗政晟停手,这才吩咐道:“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等木落和木棉下去,关上房门之后,云初净将脑袋搁在宗政晟腿上,逍遥自在道:“阿晟,你如何看?”

宗政晟抚摸着她如绸缎般丝滑的头发,宠溺道:“无论她是谁,敢动伤你的念头,我天涯海角也要灭了她。”

云初净大为感动,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娇声道:“阿晟,你对我真好!”

而宗政晟很快身体力行,将对云初净的好,进行到底。不一会云初净就后悔了,这样的好,实在受不住啊!

而云初净差点遇刺的消息,也送到了平王府。

飞星在门外,看见端木桓的卧室已经熄灯,有点踌躇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去打扰小王爷。

在门口守夜的飞昆,看飞星一脸纠结,低声喝道:“什么事不能明日说?小王爷好不容易才睡下。”

“你不知道,是关于青鸾公主的,要是小王爷明早起来才知道,你我都会受罚。”

飞星对小王爷的心思,太过了解,知道云初净是小王爷的劫,却又无能为力改变。再三考虑之后,飞星还是开始敲门。

略扬声道:“小王爷,属下有青鸾公主急报。”

很快,卧室里的灯开始亮起,端木桓已经翻身起来,微微沙哑的声音道:“进来说话。”

当端木桓听说有人在庙会上,行刺云初净时,脸色一下沉下来:“公主可有受伤?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目前还不清楚真凶是谁,行刺公主的短箭样式和做工,与阆中越女公主的侍卫,一模一样。韩统领已经把人,都关到大理寺诏狱。”

听飞星解释后,端木桓沉吟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那越女不是说她手有明珠,她就没有拿出来?”

说起木凤,飞星又禀报道:“回小王爷,那个叫木凤的已经被公主送进宫,好像和汪婧芳安置在一起。”

第六百五十七章 原来

端木桓来了兴趣,笑道:“究竟怎么回事?越女惹着公主了?”

飞星将庙会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给端木桓,听着听着,想起那年一起前去荆州赈灾,路上所发生的点点滴滴,端木桓心如刀割。

“你们继续打探消息,有什么最新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小王爷。”

端木桓重新熄了灯,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此次万圣节,四国使团里暗藏杀机,阿净如今身在皇宫,又是唯一的公主,将会是最显眼的目标。

还有那个被开元帝留下来的汪婧芳,端木桓总觉得她像条毒蛇一样,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伤害云初净。

也不知道,为什么皇上不干脆斩草除根,还要让她尴尬的住在御书房偏殿。

端木桓第一次感觉,自己这样闭门守孝,究竟是在自我欺骗蒙蔽自己,还是为了躲避现实,想多点时间。

既然迟早都要一战,一年前和一年后,或者满不满一年,又有什么关系?

如今这世上,他最牵挂放心不下的,唯有一个她而已。

而此时,住着使臣团的鸿胪寺驿站,也是灯火通明。几个国家的使臣们,都在开会。

阆中国的丞相多莫,是这次护送公主越女的使臣,听了高丽公主的传话,得知公主进了诏狱,急得在屋里四下转圈。

公主怎么可能会去刺杀青鸾公主?

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如今公主越女还没有进宫,就先下到大理寺诏狱,回阆中后该如何向国王交代?

高丽两位公主,也正坐在一起闲话。

“雅儿,我觉得今日在城隍庙发生的一切,都非常突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要好好修身养性,千万不要随意掺和进去。等元宵宫宴之后,我就安排你回去。”

“娴姐姐,我不回去。皇兄反正也容不下我们,我们不如就在大周安家。”

金喜娴对妹妹的性情十分了解,叹道:“雅儿,你不用再想着武威侯,他和青鸾公主,是天生一对。要是你能看上其他人,等我入宫之后,就成全了你。”

金喜雅没有回答,反而问道:“娴姐姐,这世上果真有不纳妾的男人?我不相信!”

“不相信又如何?那么厉害的越女,都没有在云初净手里讨到便宜,反而把自己作进了诏狱。”

金喜娴对越女是比较佩服的,可现在越女自己稳不住,落了下乘。

金喜雅悄悄的靠近姐姐金喜娴,小声道:“娴姐姐,越女是被冤枉的。我知道今日想要云初净命的是谁?”

金喜娴也有所猜测,小声回道:“你可有什么证据?”

“没有,只是我看见楼兰王棠归从金满楼结账走时,身边的侍卫,有一个是之前跟在棠朵的人。”

金喜娴的眼睛,倏地睁开,有点迟疑道:“你确定?”

“娴姐姐,我的过目不忘从不出错。你看着吧,狐狸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的。”金喜雅笑眯眯说道,两虎相争哪有坐山观虎斗来得安逸。

鸿胪寺最早熄灯的,是蒙古的桑托王子和小玉儿格格。

随后,楼兰的灯光也很快熄灭,暗淡的月光下,一道矫健的身影闪进棠朵的房间。棠朵本来坐在桌旁喝水,被那道身影突然一下重重拥进怀里。

“俊凯,你怎么来了?”

“朵朵,我们不是说好了,暂时不动云初净,你今儿太过鲁莽。也不怕打草惊蛇。”

来人有点不高兴,拥着棠朵公主的腰,开始上下其手。仿佛是在惩罚,他手劲非常之大,足以让正常人疼痛。

棠朵公主却面露享受,浑身酥软,呼吸急促起来。

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两人直接滚作一团,待风住雨歇后,棠朵公主窝在他的臂弯。娇嗔道:“我不是想替你报仇嘛!谁知道她福大命大,竟然躲开了。”

“朵朵,我是怕你露出一丝端倪,被人发现。云初净和宗政晟,可都是聪明人。”

那男人的声音十分低沉悦耳,听在棠朵耳朵里如天籁之音。

棠朵软绵绵的靠着他,得意洋洋道:“你放心,她们绝对不会发现我,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是指向越女。如今越女已经下狱,我们更可以高枕无忧。”

那男人缱绻的吻,细细落在棠朵身上,两人难免情动,又滚做一团。

待棠朵沉沉睡去之后,那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嫌恶,整理好了衣物,悄悄离开棠朵的房间。

如果此时有人就着月光,仔细端详就会发现,这人竟然和死去的汪俊臣有七分相似。

原来,他就是汪家二房,汪傲北的独子汪俊凯。

有了开元帝的追杀令,汪傲北和夫人都已经死了,只留下汪俊凯一人,躲在西域,才躲过开元帝的天罗地网。

这次他扮做侍卫,跟着楼兰顺利回到故土,他一定要杀了云初净和开元帝,为汪家报仇雪恨!

云初净一觉醒来时,觉得腰都快断了,直起腰时,都能听见“咯嘣”的脆声。宗政晟已经上早朝去了,听说早上起来还打了两趟拳,如此变态的体力,真让云初净羡慕嫉妒恨。

木晓掀帘进来,看云初净醒了,有点惊喜道:“公主,你猜,今儿谁上早朝了?”

“早朝?不会是桓表哥吧?”

云初净随口一说,木晓有点兴奋道:“公主你一猜就准,是小王爷,小王爷上早朝了!”

“啊?桓表哥不是说过要守孝一年,怎么这么快就上朝了?”

云初净真有点惊讶,木晓解释道:“听说小王爷上折子,说尽管在孝期,可如今四国时辰来朝贺万圣节。朝廷正是缺人之际,他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听木晓这样一说,云初净只能是沉默。

难道,是桓表哥听说自己昨晚遇刺,所以今日才肯上朝。为的是分担一些朝事,也算是保护自己?

木晓看云初净沉静下来,忙笑道:“公主,你别担心,小王爷会照顾好自己。丁忧也有酌情,皇上会妥善安排的。”

云初净心中的话,实在说不出来,神色郁郁道:“木晓,我饿了,厨房有什么好吃的吗?”

第六百五十八章 再见

听说云初净饿了,木香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掀起帘子,笑着进来道:“侯爷走时,估计公主就是这会醒来,小厨房才做好的三鲜鸡汤馄饨。公主快来尝尝。”

听说有三鲜馄饨,云初净更觉得饥肠辘辘,这妖精打架也是体力活,还是超级费体力的活。

风卷残云吃了一大碗馄饨,又喝了一碗鸡汤,云初净这才觉得补充了些体力。

“木落呢?”

木香回答道:“回公主,木落一早出去了,还没有回来,木晓在梳洗,一会儿就进来。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哦,没有。等木落回来,让她过来就是。木萝什么时候进宫?”

“木萝还在盯着他们搬东西,说要把公主的嫁妆和东西收拾妥当,才会进宫。这样等公主出宫时,就可以直接住到公主府了。”

木香边收拾床榻,一边回答坐在梳妆台前的云初净。

云初净算算日子,过了元宵就要出宫,算起来也没有几日了。只希望元宵宫宴那些使臣团,别再起什么幺蛾子,顺顺利利过了万圣节回自己的地方。

等云初净收拾妥当,已经快到巳时三刻。

云初净想了一下,让人传话给御膳房,今儿中午准备火锅,她打算去御书房蹭饭。

天空还依稀飘着雪花,云初净外面穿了件紫貂大氅,手里拿了铰金丝小暖炉,脚上套了双木屐,由木晓撑着伞,往御书房而去。

皇宫里的道路,都扫得干干净净,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积雪,整整齐齐码在墙角。木屐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tata”声音。

云初净抬头看见层层云海的天空,透出一轮暖日,笑道:“看样子,这天气也该慢慢暖和起来,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动身?”

木晓将手上的油纸伞,稳稳的固定在云初净头顶,笑着回答道:“边关还要寒冷些,忠武侯要上路,最快也要二月中旬。”

“那差不多能赶上父皇万圣节。”

云初净真有点想舅舅了,如今大表哥秦邦业驻守福州,轻易回不了京城。而二表哥秦邦季和崔碧心妹妹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准备起来。

木棉闻言在旁边偷笑,云初净好奇道:“木棉,你笑什么?”

“公主,你这样盼望娘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婆家过得多艰难,等着娘家人撑腰呢!”

木棉的话,让云初净和木晓都笑起来,就宗政晟那护妻狂魔的样子,娘家人根本不用撑腰。

不多时,远远就看见御书房,守在内城和外城中间崇贞门前的御林军,看是云初净过来,忙行礼问好:“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你们辛苦了,雪要是下得太大,还是都去穿身蓑衣,别冻着了。”

云初净看守卫的御林军,好多头发和肩膀都已经湿透,一时有点钦佩。这雪水可寒凉,要是不及时换衣服,容易冻出风寒来。

守卫的御林军小头目,激动的低头道:“卑职多谢公主关心,我们一个时辰换一班,兄弟们轮换着,冻不着。”

云初净含笑点点头:“那就好,记得回去多喝点姜汤。”

等云初净她们走过崇贞门,走上御书房的台阶后,守卫的御林军才敢小声议论。

“哎呀我的妈呀!青鸾公主又温柔又漂亮,还这样关心我们。果然只有武威侯这样的盖世英雄,才能娶到公主。”

“你傻呀!公主不叫娶,叫尚公主。要不是武威侯战功赫赫出身显贵,说不定公主就花落别家了!”

“不是说秦副统领是公主的表哥?他怎么和公主一点都不像?”

“公主的生母,的确是秦副统领的姑姑,只能说秦副统领像忠武侯呗!”

……

几个御林军八卦得正厉害,带人过来换班的秦邦季正好听见。走上去一人赏了颗爆栗,笑骂道:“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居然敢在背后编排老子,想死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主要是刚才看见青鸾公主去御书房,忍不住聊几句。”

秦邦季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茬,眨眨眼睛小声道:“是去找武威侯?”

另一个御林军小声道:“秦副统领,武威侯出宫去了,只有小王爷在御书房。”

秦邦季一听忍不住乐了,真不知道等宗政晟回宫,知道了此事,心里会喝多少老陈醋。不过面上却严肃道:“谁让你们窥视宫廷的,个个嘴巴牢点!”

“是,秦副统领。”

这边云初净来到御书房,小卓子远远迎出来,笑着行礼道:“奴才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云初净笑道抬抬手:“起来吧,父皇一个人在里面吗?”

小卓子很快回道:“皇上和小王爷都在,公主是去侧殿喝口茶暖暖身子?还是直接去大殿?”

“桓表哥也在?”

云初净踟蹰了一下,怎么办呢?转念又想,自己和端木桓,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何必躲避?

“小卓子,你去通传一下。”

“不用,不用,皇上早有吩咐,公主随时来,都不用通传。公主小心一点,里面请。”

踏进御书房,云初净先脱了脚上的木屐,又解了紫貂大氅,再把铰金丝暖手炉递给小卓子。木晓打起厚厚的羊毛岁寒三友帘子,伺候云初净走进里面的暖阁。

开元帝正和端木桓讲着什么,听见帘子响,抬头看是云初净过来了,笑道:“青鸾,你今儿怎么想起过来?”

云初净盈盈一笑,福礼道:“父皇好,桓表哥好!今儿看有点太阳,突然想吃火锅,火锅当然要大家吃着热闹,就来找父皇蹭饭了。”

开元帝很高兴,笑道:“好,朕这就让人传话。”

“不用了,父皇,我已经给御膳房传话了。正好桓表哥也在,到时候大家一块用膳,阿晟呢?他怎么不在?”

云初净有点奇怪,宗政晟一般出宫都会让人传话,怎么今儿不声不响的?

端木桓从云初净一进来,眼睛就直直的盯在她身上,看她面如春花,眉宇间神采飞扬,就知道宗政晟果然待她很好。

又听云初净大方邀他共进午膳,更是露出一个笑脸。

第六百五十九章 越女

端木桓在心里感叹: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人,才会这样磊落坦荡。

开元帝看常公公亲自给云初净奉了茶,笑着回答道:“听说昨晚大理寺诏狱有人想探视越女,所以他下朝后就直接出去查探了。”

“有人探视越女?怎么可能?越女要是有这本事,早就把木凤送进宫,怎么会昨晚百口莫辩,被抓进大理寺诏狱?”

云初净一听就有漏洞,嘟囔着嘴,埋怨宗政晟不动脑筋,开元帝好笑道:“那你觉得,是谁去探视越女?”

“当然是昨晚行刺我的人,她看着有替罪羊,当然要落井下石,彻底让越女背黑锅。不过说起来,我倒想见见越女她那个丫环木凤,究竟有什么问题?”

云初净事后仔细想过,觉得楼兰公主棠朵的嫌疑最大,其次就是高丽公主姐妹花。而嫌疑最小的才是越女和小玉儿格格。

端木桓含笑看着云初净侃侃而谈,补充道:“如果是有关阆中国越女公主和木凤的事,我倒略知一二。”

“桓表哥怎么会知道?快说来让我听听。”

云初净站到开元帝身侧,拖了张凳子过来坐下,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端木桓嘴角含笑,眼神柔柔的看着云初净,解释道:“阆中的国君,只有越女一个公主,从小越女就比较聪明,深得国君宠爱。去年越女有次去贺兰山玩,路遇狼群,被一英俊潇洒的公子所救。大概就是这以后,越女对侍女九荔就格外不同,不仅将她收为义妹,而且改名为木凤。并且还请人教她礼仪,也让她暗中模仿皇太女。”

云初净崇拜的看向端木桓,桓表哥不声不响,竟然把阆中这个小国的情报工作,做得这样好!

“桓表哥,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还在阆中安排有细作?”

端木桓也不隐瞒,回答道:“去年我就怀疑淮阳侯府,所以派人去查了下汪家二房。正好就发现这一段,救越女的就是汪家二房独子汪俊凯。”

云初净真没有想到,居然峰回路转,还和已经查抄的淮阳侯府惹得上关系。

“桓表哥,那越女就此喜欢上汪俊凯了?看来是汪俊凯发现九荔有几分像皇太女,所以为她改名又编了个身世。这样一说,越女就有嫌疑了。”

开元帝也是第一次听说,问道:“后来呢?”

“后来,听说汪俊凯就离开了。据说淮阳侯府出事之前,汪傲北就将汪俊凯送到了西域,但是此次阆中的使臣团里,我已经查探过了,并没有发现汪俊凯。”

端木桓隐去越女曾来找自己同盟,将所得的消息,尽数告诉云初净。

本来他今日过来,就是想把此事告诉开元帝,如今汪俊凯还在逃。昨晚意图杀云初净的,很有可能就是汪俊凯。

云初净听得无语,原来淮阳侯府还没有死绝,宗政晟和父皇也没有告诉自己。

“那昨晚想探视越女的,有可能是汪俊凯,也有可能是有人故布疑阵,想让越女背锅。父皇,看来什么时候要见见这位木凤姑娘了。”

云初净想看看,木凤哪里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开元帝毫不在意,随手一挥:“青鸾,你想看随时都可以,告诉小卓子就是。不过最近你可不能再随意出宫,先把这个汪俊凯找出来再说。”

“是,父皇。桓表哥,阆中的使臣团里没有,那楼兰的呢?楼兰也是西域,说不定汪俊凯就藏在楼兰。”

云初净从端木桓先前说的话里,推测出汪俊臣应该长得不错,挺招女孩子喜欢。

开元帝点点头:“青鸾说得有理,朕会让人前去查探。时辰差不多了,小卓子去传御膳房,准备上菜。”

而此时,宗政晟检查过昨晚,探视大理寺诏狱的几名死士尸体之后,正提审越女,木落随侍在侧。

“越女,这几个黑衣人,你可认识?”

越女昨夜在诏狱呆了一宿,并没有休息好,草草看了一眼地上的几具尸体,昂头道:“不认识,反正不是我们阆中之人。”

宗政晟并不相信,冷笑道:“越女,你还是老实交代得好。要是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会为你,夜探守备森严的大理寺诏狱?”

越女神色微动,不过脸上还是面无表情道:“不管武威侯你信不信,昨夜意图行刺青鸾公主的不是我。这些人都是大周的人?会不会是武威侯搞错了?”

木落上前开口道:“越女公主,侯爷可没有搞错,这些人都是昔日淮阳侯府汪家的死士。不知道越女公主是认识汪家哪一位?”

“汪家的人?汪家的人不是都死了吗?”

虽然越女装作很吃惊的样子,可宗政晟与木落,都发现说起汪家,越女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

宗政晟有点玩味道:“汪家二房独子,汪俊凯,不知道越女你可认识?”

越女力持镇静,淡淡道:“不认识。侯爷,我们阆中的使臣团可见着皇上,为本公主洗刷冤屈?”

宗政晟冷冷一笑:“既然越女公主一问三不知,那就在诏狱里呆着。等本侯抓住真凶自然会放越女公主你出来。还有,木凤进宫皇上并没有召见,暂时将她安置在后宫。如果查出来有猫腻,而她可是越女公主的侍女,公主也脱不了干系!”

越女怒目而视,宗政晟根本不睬她,转身走了出去。

出来之后,宗政晟吩咐道:“伏矢,你再派人日夜把鸿胪寺里的四个使团盯紧,小心查探。如果有汪俊凯的消息,格杀勿论!”

木落上前两步,禀报道:“侯爷,那越女公主明显认识汪俊凯。看来,汪俊凯对越女也很看中。”

“不,这些死士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送死的。大理寺诏狱戒备森严,易守难攻,他们就算劫出了越女,可阆中使团在京城,她又能去哪里?”

宗政晟只是感慨,看来汪俊臣就混在使臣团里,说不定人就在鸿胪寺,越女被他当做了弃子。

不知道他想保住的,究竟是小玉儿,还是棠朵?抑或是高丽姐妹花?

第六百六十章 抽丝

汪俊凯此时,正隐藏在水井坊锦绣阁旁边,一间名叫《文轩阁》,专门卖文房四宝的铺子里。

这间铺子是汪老夫人年轻时候的陪嫁,不过明面上已经几易其主,根本追查不到现任主子是谁。

算是淮阳侯府的底牌之一。

看守这家铺子的老掌柜,是汪老夫人夏锦的死忠,正在后院向汪俊凯进言道:“少主,昨晚在诏狱折了六人,明知道是死,为什么少主还要让他们送死?营救老夫人,还需要人手。”

汪俊凯负手站在窗前,看着铺子后面四合院,天井头上四四方方的天,耳朵里听着前面柜台上买卖的声音。

低叹道:“毛老,我已经探得消息,祖母如今被端木渊秘密关押起来。说是等秋后问斩,可谁知真假?我这样做,就是为了救祖母。”

“还请少主明示。”

汪俊凯手探上窗棱,轻轻抚摸着,解释道:“如今救出祖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抓住云初净。只要有她在手,那换回祖母就易如反掌。”

毛老凝神想了想,疑惑道:“那这和阆中公主有关?”

“毛老,如今我藏身在楼兰使团,昨日棠朵行刺公主,已经露了痕迹。所以我要把端木渊和宗政晟的注意,引去阆中公主越女身上,棠朵安全,才方便我进行下一步计划。”

汪俊凯在毛老面前,不敢托大。如今他身边的暗卫只有三人,毛老手中还有二十来人。

毛老建议道:“那少主暂时不要回鸿胪寺,依端木渊的性子,如今鸿胪寺估计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要不要联系小姐和小小姐?”

“不要,姑姑如今挂念她的儿子,不能冒险。至于芳妹妹,听说开元帝蛮宠爱她,让她长住御书房偏殿。女人容易感情用事,还是不要联系她们得好。”

汪俊凯如今谁也不会完全相信,他只想杀了端木渊,能救回祖母当然好,不能也要云初净陪葬!

毛老低头不语,半晌才道:“那少主还回鸿胪寺吗?”

“暂时不会,我已经让王五回去顶替我,等他们放松警惕,再找机会换回去。没有棠朵,如何能进宫?”

汪俊杰安排得很周详,越女那里有木凤,吸引开元帝他们的视线。那看起来冲动易怒的棠朵,就是最容易被开元帝纳妃的人选。如果昨日不是棠朵擅作主张,打草惊蛇,那也不至于折了六人。

如今他的替身王五回到楼兰使臣团,只要棠朵不拆穿,就没有人能发现。

确实,汪俊凯考虑得很好,王五前脚回到鸿胪寺,后脚鸿胪寺已经被重重包围起来。韩峥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将按照使臣团送到礼部存档的花名册,挨着挨着清点人数。

蒙古的桑托王子最是爽快,听说青鸾公主遇刺,和各使臣团有关,马上让随身侍卫都出来,让韩峥挨个清点。

韩峥对照花名册,蒙古使团六十八人都俱在,连连向桑托王子和小玉儿格格表达谢意。

“多谢桑托王子的配合,我定会如实向皇上禀报。”

然后双手奉上元宵宫宴的请帖,笑道:“皇上有旨,王子和格格可以一人带两名侍卫入宫。”

转而又低声道:“不过,最好格格带的是两名侍女。”

桑托王子笑着接过请帖,打听道:“听说平王府的小王爷,现在已经上朝,不知道元宵宫宴在不在?”

韩峥恍然大悟,原来蒙古的目标是端木桓。

他笑看了一眼竖起耳朵听的小玉儿格格,并没有隐瞒道:“小王爷一定会在,本来是该称平王爷,可小王爷坚持要除服,才正式接替平王位,也只好暂时小王爷了。”

桑托非常高兴,送了把镶满宝石的匕首给韩峥,这才乐呵呵将他送走。

出了蒙古的北苑,韩峥又来到高丽的南苑。

金喜娴公主也没有意见,直接让韩峥按花名册点人,最后确定八十二人。只有最后一名侍女上街买话梅瓜子,还没有回来。

韩峥留下两人等待,将请帖交于金喜娴,又带人赶到东苑的阆中使臣团。

老丞相多莫迎出来,拱手行礼道:“韩大人,鄙人已经递了五张拜帖,可皇上也不召见鄙人。”

“多莫丞相大人,昨夜青鸾公主遇刺,皇上震怒,如今正满京城搜捕疑凶。听说你们阆中用惯的袖箭,就是刺杀青鸾的短箭,所以今日特要微臣前来查看。待阆中洗清嫌疑,皇上自然会召见。”

韩峥如此一说,多莫丞相也一筹莫展,昨夜已经有人回来说了,可他也清查过,并没有人遗失过袖箭。

“韩大人,公主一定是被冤枉的。谁刺杀人不用隐蔽的兵器,反而用自己最拿手的?还请韩大人能带话给皇上,我们阆中是诚心来结亲,不是来寻仇的。”

多莫丞相低声哀求,韩峥忙道:“老丞相严重了。如今越女公主只是呆在诏狱,待皇上查明真相之后,自然放公主出来。”

“多谢韩大人!韩大人还需要查些什么,鄙人一定全力配合。”

韩峥拿出花名册道:“除了昨晚的侍卫,名册上说阆中一共还有九十一人,请老丞相将人全叫出来,让我比对核实一下。”

这样合情合理的要求,多莫丞相自然照办,韩峥很快清点出,花名册上有两人不在。

韩峥指着花名册道:“多莫丞相,这两人一个是马夫,一个是厨娘,人呢?”

多莫询问了一下其他人,回答道:“韩大人,厨娘和马夫是去集市买菜,不信韩大人可以稍等片刻。”

韩峥记挂着还没有检查的西苑,留下两人等待后,最后来到楼兰使臣团。

尝留迎出来,拱手道:“韩大人,我们王和朵公主,正在里面等韩大人。”

韩峥大步走进去,看棠归坐在首座,棠朵公主站在旁边。

忙道:“楼兰王客气了,我也是奉旨前来核实人员情况。请楼兰的随行人员都站在一起,让我核实之后,马上离开。”

“无妨,韩大人可以挨个清点,今日正好没有人出去,韩大人可以慢慢清点。”

第六百六十一章 剥茧

韩峥也不客气,宗政晟可是专门说过,楼兰使臣团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要认真核实。

按着花名册一一点名,韩峥快点到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正心焦时,一个大周姓氏映入眼帘。

“仇豹?是谁?”

一个斯文高大的男人站出来,回答道:“是我,我是仇豹。”

韩峥仔细查看,发现他似乎有点面善。细问道:“仇豹。你是哪里人?怎么会在楼兰?”

“回大人,我本是京城人士,娘是商妇,随爹在楼兰做生意时出了意外,我就流落楼兰。后得棠朵公主赏识,买了我做侍卫,我就留在楼兰了。”

仇豹说得天衣无缝,可韩峥直觉他有问题,上前走近他又仔细查看。

开口问道:“那你以前住哪里?还有亲人吗?”

仇豹低头道:“韩大人,我们以前就住在燕子胡同,在京城还有一个小姨。记得小姨住在马尾胡同,嫁的人家姓楚,可我最近去找了两回,都没有发现。如果韩大人愿意帮忙,一定能查出小姨下落。”

听仇豹说得如此详尽,韩峥心中的怀疑去了大半,又仔细看过楼兰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只好撤走人马,只留下少数人在外面隐蔽处观察。

等韩峥留下请帖走后,棠归将棠朵叫进书房,外面由忠心的侍卫团团围住。

“啪!”

棠归一耳光打在棠朵的脸上,直接将她抽倒在地。

只见他凶神恶煞恶狠狠道:“你发什么疯,去招惹云初净,她可是宗政晟的心头宝。昨晚要不是本王替你遮掩,进诏狱的就不是越女,而是你了!”

棠朵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拭拭嘴角刚才被抽,牙齿咬出来的血迹。

无所谓的回答道:“你可以不帮我啊!我就是看云初净不顺眼,她一个半路出家收义女的公主,竟然比我这个皇后出的嫡长公主还尊贵,凭什么!”

“棠朵,你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今天那个仇豹是假的,真的仇豹怕就是韩峥要找的人。”

棠归的威胁,棠朵毫不在意道:“那王兄可以去举报了,说不定大周皇帝,还会赏赐王兄万金。”

看棠朵油盐不进的架势,棠归又不能真一刀杀了她,只得道:“阿朵,你究竟想如何?你该知道,身为楼兰的公主,就要为楼兰百姓付出。我知道你喜欢仇豹,”

“付出?我为什么要付出?母后被关在后宫十多年,我这个堂堂嫡公主,是如何像老鼠一样在皇宫里生存?现在需要和亲了,才记得我是公主!”

棠朵状似疯癫,说话颠三倒四,不过棠归手里有她的命门。

“棠朵,只要你乖乖在元宵宫宴上,让开元帝看中,那本王就承诺让太后在宫中颐养天年。”

棠朵毫不在意,凄然一笑:“王兄,你不用骗我了,母后在我离开楼兰时,就已经自尽了。我会参加元宵宫宴,也会带仇豹和糖糖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棠归眯起眼睛,似乎要看穿棠朵,疑惑道:“难道你想在宫宴上刺杀云初净?”

棠朵一个劲的傻笑,笑着回答道:“当然不是!进宫可是要搜身,我怎么会去皇宫刺杀云初净?想死吗?”

棠归没有探听出棠朵的真实想法,只能让手下盯紧棠朵,如果有什么异常,可以先斩后奏。

这边宗政晟刚进皇宫,就遇上换班正准备出宫的秦邦季。

“见过武威侯。”

“二表哥好。”

两人相互寒暄几句,秦邦季看宗政晟风尘仆仆,笑道:“武威侯才回来啊?先前云表妹去御书房找你,听说中午准备吃火锅。”

“吃火锅?我出去办点事,也不知道现在还赶得及吗?火锅要人多些才热闹。”

宗政晟一本正经的回答,可看秦邦季笑得很猥琐,又觉得有点奇怪。果然秦邦季马上道:“现在人也不少,小王爷可一直在御书房。”

听说端木桓在御书房,还和云初净一起吃火锅,宗政晟脚下生风,瞬间没有了人影。

秦邦季只差笑出声来,英雄盖世的武威侯,可真是被云表妹所迷惑。从此就成了妻奴一族,难振英雄本色。

而云初净和端木桓,的确都在陪开元帝用火锅。

因为考虑到端木桓还在孝期,所以云初净又让人多准备素菜,还用上了汪婧芳才发明的鸳鸯锅。

宗政晟快步赶回来时,看见云初净和端木桓相对而坐,中间是开元帝。虽然心里酸溜溜的,这才放下心来。

云初净一抬头,就看见宗政晟回来了,马上道:“阿晟。你回来啦!快过来坐,我给你留了不少好菜。”

宗政晟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美滋滋的坐在云初净旁边,还顺势瞪了端木桓一眼。

开元帝笑呵呵的看他们眼刀飞舞,伸手替云初净夹了一筷狍子肉:“青鸾,多吃点,好好补补,朕怎么觉得你最近瘦了?”

“父皇,你可别开玩笑,我哪里瘦了?”

云初净娇嗔的回答道,却替宗政晟捞了一大坨牛肉,只在自己碗里放了几根笋子。

宗政晟不乐意了,反手用筷子夹了一筷兔肉,放在云初净碗里:“阿初最近是瘦了,精神也没有平日好,多吃点肉。”

端木桓笑看开元帝和宗政晟,竞相往云初净碗里夹菜,又是高兴又是伤感。

云初净眼看着碗都已经开始垒尖,果断转移话题道:“阿晟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越女应该认识汪俊凯,昨晚夜探诏狱的六人,都是大周人。我怀疑,都是汪俊凯的死士。”

说起正事,宗政晟也收起笑侃,可惜韩峥去搜查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

云初净想了一下,对开元帝道:“父皇,等用过午膳,我就去看看木凤,我怎么觉得她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嗯,阿晟,你到时候陪她去。”

开元帝并不在意,端木桓趁机问道:“皇上,听说汪婧芳一直住在偏殿,皇上为什么不杀了她?”

“阿桓是在担心什么吗?你放心,朕保证汪婧芳不会伤害青鸾,就当朕养了头狗而已。”

第六百六十二章 虚位

端木桓看开元帝说得笃定,也不好再说,反正汪婧芳就在开元帝眼皮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新意。

用膳过后,端木桓就抱着一摞奏折离开。

宗政晟陪着云初净,由小卓子领路去偏殿看看木凤,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消息。

来到偏殿,正巧汪婧芳和木凤在亭子里烹茶。看见云初净她们进来,装作没看见,只两人凑在一起亲密说个不停。

女人之间的撕逼战,云初净不想宗政晟参加。让他留在原地,自己带着木落和木晓走上前去。

“汪小姐和木姑娘真的一见如故啊?我记得当年汪小姐和白小姐,也是一见如故,可惜白小姐死得挺快,难道历史又要重演?”

云初净的奚落,汪婧芳淡淡一笑:“有人天生哈雷彗星,自然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汪婧芳想用哈雷彗星,诈一下云初净会不会说是扫把星,如果云初净知道,就可以实锤她也是穿越女。

“也是哦!如今想来,白小姐临死前,那个推手是你吧?只有你,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白小姐都要死了,你还利用一把?”

云初净慢悠悠坐下来,好整以暇的笑道,可眼里的杀气一闪而过。

汪婧芳不想云初净居然想起这茬,脸色微僵,对茫然的木凤道:“凤妹妹,这位是青鸾公主,按礼你是要行礼的。”

云初净单手撑起下颌,含笑点头道:“对,说起行礼,你们两个都要行礼的,也不用五体投地叩拜大礼,随意跪礼吧。”

汪婧芳冷笑道:“哪怕你是公主,我好歹也曾经是你的二嫂。况且你我心知肚明,我身上也有皇室血脉。跪礼?你也不怕折了福气?”

“你都自甘堕落到,和一个奴婢称姐妹,我为什么受不得你的跪礼?今儿你们要不自己行礼,那本公主自然会帮你们行。”

云初净声东击西,先打乱她们二人的默契度,激怒她们之后,才好探听消息。

汪婧芳怒目而视,心有不甘,而木凤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昂头道:“皇上说了,暂时给我郡主的份例,凭什么我要行跪礼?”

云初净“呵呵”一笑,漫不经心拨弄手腕上的翡翠镯,讥笑道:“九荔,你别以为改名木凤,就飞上枝头变凤凰,山鸡永远都是山鸡。别说你只是暂时有郡主份例,就是你已经是郡主,也要行跪礼的。”

木凤早在云初净喊出九荔之名时,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这里和西域阆中相隔千里,云初净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自己的本名。想着,她也问出来:“你怎么会知道我以前叫九荔?”

“本公主不仅知道你以前叫九荔,还知道是因为去年在贺兰山,有位年轻俊美的公子救了越女。他发现你的容貌有三分似皇太女,所以才怂恿越女将你改头换面,想来大周碰碰运气。”

云初净洞察秋毫般娓娓道来,木凤的脸上已经煞白一片,浑身抖得如风中落叶。仿佛被云初净活生生扒下身上的皮,露出里面卑微的芯子。

汪婧芳见状暗咬嘴唇,又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蠢货!

“公主,武威侯可就在旁边,你这样咄咄逼人,不怕侯爷离心?”

云初净哈哈一笑,故意道:“没事,侯爷说了,我杀人他递刀,我放火他扇风。我怎样他都喜欢,我乐意!”

如此**裸的炫耀,差点让汪婧芳咬碎一口银牙。

木落冷冷看汪婧芳一眼,喝道:“还不行跪礼?难道真要等我踢碎你们的膝盖?”

汪婧芳眼看躲不过,只好起身,直直跪下,向云初净行了个跪礼。心虚不已的木凤,也跟着照做,云初净笑眯眯道:“起来吧!”

“九荔,你觉得救越女的那名公子俊不俊?他可是和这位汪小姐,渊源跟深哦。”

木凤闻言看了眼汪婧芳,竟然发现是有几分相似。

云初净看汪婧芳不明所以的样子,笑着道:“救越女的,正是汪小姐的嫡亲堂哥,名俊凯。”

“是二哥?”

汪婧芳冷不丁听到汪家还有人在,一时惊喜交加。原以为自己对汪家并没有多少感情,不想汪家灭后,她才发现自己对汪家,竟然有了归宿感。

云初净点点头,转而对木凤道:“九荔,你是不是想过,如果你真能是端木凤,那就可以嫁给汪俊凯了?”

木凤惊惶摇摇头,低声道:“没有,公子喜欢的是公主。”

云初净笑着抛出一枚炸弹:“那你可知,昨夜之后有人行刺我,却栽赃陷害越女?如今越女被关在大理寺诏狱,你就不想救她出来?”

木凤顿时大惊失色,惊讶道:“谁陷害公主?公主怎么会刺杀你?”

云初净抬手敲敲铺了软毡的桌面,叹道:“当然是熟悉越女的人,他还有你们阆中用惯的袖箭。”

木凤也不是傻瓜,从云初净字里行间已经猜测出,那人就是汪俊凯。

“青鸾公主,自从去年见过公子以后,我和公主再也没有见过公子,难道公子也在大周京城?”

云初净赞赏道:“看来你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汪俊凯能突破重重关卡来到京城,说明他一定是躲在那个使臣团里。你就不想知道,他真正喜欢的女人是谁?”

木凤颓然伏地:“青鸾公主,求您放了公主。”

云初净摇摇头,欣赏自己如水葱般的芊芊十指,笑道:“能救越女的不是本公主,而是你自己。”

“求公主明示!”

云初净这才问道:“你们住进鸿胪寺,已经差不多一月。那你在鸿胪寺,可有在哪位公主面前,看见过类似汪俊凯的人?”

“没有,公主要我深居简出,平日我基本都不出门。”

听木凤如此说,云初净也不失望,转而对怔怔出神的汪婧芳道:“汪小姐,你说要是我把你游街示众,你堂哥会不会来救你?”

汪婧芳很快回答道:“当然不会。如今他可是汪家的独苗,怎么会为了我这泼出去的水,自投罗网。”

云初净深以为然,然后道:“难得你还有自知之明。”

第六百六十三章 以待

汪婧芳气结,却又无话可说,汪俊凯是绝对不会为了自己,自投罗网。

云初净又对木凤道:“九荔,本公主给你两个选择。一个去大理寺诏狱和越女作伴,一是去鸿胪寺好好给我找找,看能不能发现汪俊凯的踪迹。如果你能戴罪立功,那就能早日让越女出来。”

木凤咬咬唇,低声道:“青鸾公主,那我回鸿胪寺,看能不能找出公子。”

“小卓子,送木姑娘出宫,回鸿胪寺。”

等小卓子带着木凤退下之后,云初净才从凳子上起身,走了两步,然后对汪婧芳道:“我劝你别再起什么幺蛾子,我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汪婧芳死死盯住云初净,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你也是穿越女?”

“我为什么要承认?你为什么总说我是穿越女?”

汪婧芳看云初净死不承认,怒道:“你要是不是穿越的,怎么解得出曹植的画谜,能够拿到手机?”

“曹植的画谜,不止我一个人解开,大家都是穿越的?汪小姐,我劝你还是循规蹈矩,自然有你一口饭吃。”

云初净言尽于此,本着“本是天涯沦落人,穿越何必要相认”的意思,给她最后的忠告。

说完之后,云初净转身往宗政晟面前走去,汪婧芳看着两人挽着手相携而去,眼睛里的怨恨快要溢出眼眶。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汪婧芳暗下决心,迟早会让云初净付出代价。

木凤回到鸿胪寺,一路上她都在想,云初净说公子另外有女人,到底是真是假?那人是谁?

当初公子救公主时,是讨了一套阆中特有的袖箭做纪念,难道昨晚刺杀青鸾公主的人,就是公子?

如果真是公子,他会藏在那个使臣团?

木凤想了又想,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时,老丞相多莫来了。一进来就急道:“木凤,公主呢?你是回来拿玉佩的吗?”

玉佩?

木凤这才深刻知道,原来自己的行为如此好笑。先前故意将玉佩放在鸿胪寺,是怕有人掉包,在没有见到开元帝,坚决不愿意交出信物。

结果呢?

人家将自己老底都掀了,根本不在意什么信物。

木凤低头道:“丞相大人,宫里已经知道,我不是端木凤。公主是被栽赃陷害的,要全靠我们自己去找出证据,为公主洗脱罪名。”

多莫本来就不赞成九荔冒充端木凤,如今见被拆穿,也在情理之中。

“九荔,那我们如何找出证据,救公主出来?”

木凤先问道:“丞相大人,其他几个使臣团,今日可有什么异动?你对其他三国的公主,有没有什么了解?”

多莫摇摇头,他在阆中是丞相,怎么会掺和到这些公主身上。

不过说起异动,倒是有点。

“听说,今早韩大人来核查各使臣团花名册后,楼兰似乎有点异动。那棠朵公主似乎被楼兰王打了,还闹得很厉害。”

木凤想着棠朵公主,她的花名在西域赫赫有名,难道是她勾搭上了公子,公子为了她陷害公主?

“丞相大人,我需要见一下棠朵公主,麻烦你给我通传一下。”

多莫想了一下道:“如今越女公主不在,你去求见,怕棠朵公主不会同意。”

“无妨,丞相大人你只要把我才从宫里出来的消息放出去,会有人主动上门的。楼兰那方,请丞相大人随时关注有什么风吹草动,尽量告诉我。”

多莫半信半疑,不过木凤从宫里出来千真万确,希望其他使臣团能有兴趣,来关心一下。

消息很快传出去,木凤本以为会是暴躁易怒的棠朵公主第一个上门,没想到最先上门的却是高丽姐妹花。

木凤很大方的澄清,自己不是端木凤,这只是一个乌龙。并且将宫里的情况,吐露一点给金喜娴姐妹。

金喜娴微惊道:“那你的意思,是你根本没有见过大周皇帝?”

“没有,我在宫里,只见到过以前的淮阳侯小姐。她就住在御书房的偏殿,开元帝对她十分特别。”

木凤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高丽姐妹花,看她们对汪婧芳一无所知,又挑了一些来说。

等高丽姐妹花离开之后,小玉儿格格又来了,直到等到晚上,棠朵公主这才姗姗来迟。

而宫里云初净刚回到庆云殿,才进内室,就被宗政晟从背后抱住。后面的木落她们见状,忙回避开来。

“阿初,我不在,你还和端木桓吃火锅,你一点都不心疼我。”

宗政晟低沉着嗓子,控诉云初净的“恶行”。说着,在云初净白嫩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又吸了一口。

那又酥又麻又痒的感觉,瞬间让云初净半边身子都麻了。腿软得有点站不住,往后靠进宗政晟的怀抱。

努力辩解道:“阿晟,我们用膳还有父皇一起的,你吃什么醋?我去御书房时,也不知道桓表哥也在啊。”

宗政晟不依不饶,非要借机让云初净好好服侍自己一回。

等云初净服侍一回,他又服侍云初净一回,天色差不多都暗下来了。滚了两回床单之后,云初净欲哭无泪,中午吃的火锅全消耗掉了,如今又渴又累,直接趴枕头上沉沉睡去。

宗政晟小心喂她喝了半盅菊花蜜饮,等她睡下之后,这才小心拥着她睡在自己臂弯,然后垂目打量云初净的睡颜。

只见她白玉一般脸庞上,泛起桃花一样的颜色,红得诱人的小嘴,更是惹人犯罪。长而翘的眼睫毛,如小刷子一般守护,平日眼波流转的杏眼。

宗政晟在心里道:阿初,你真的也是和汪婧芳一样穿越的吗?

开元帝想通过汪婧芳,知道如何能穿越的方法,万一阿初才知道这个秘密,那她会消失不见吗?

宗政晟有点纠结,迫切的想让云初净给自己生个孩子。

不管是男是女,都是自己的宝贝。等阿初有了孩子,以她的性子,定然舍不得离开。

而且今日听汪婧芳这样一说,迟早她都能找出证据来证明阿初也是穿越女,皇上又会如何?

第六百六十四章 商户

宗政晟辗转反侧,迟迟难以入眠,等到天色微明,这才起身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出了一身汗,又冲了个凉水澡,宗政晟带着一身凉气走进屋,看还睡得香甜的云初净,暗暗下了决定。

鸿胪寺里,木凤送走了棠朵公主,马上让人传信进宫。

云初净起身时,正好木落收到木凤传进来的消息,进来禀给云初净。

“公主,木凤已经把饵传出去,只是目前还没有人上钩。棠朵公主和楼兰王发生了争执,棠朵公主肖想侯爷,被楼兰王打了。”

云初净用玉梳慢慢梳着头发,好奇道:“棠朵公主果然厉害,还没和父皇见面就看上了阿晟。我要是棠归,干脆直接带她回去,也免得她将来闯下大祸。”

木落回禀道:“无论如何,楼兰王也不会让棠朵公主再回楼兰。没有了棠朵这个嫡公主,原皇后的家族就没有理由反对新帝。”

原来,这里面又关乎宫廷斗争,云初净一时有点感慨。

踌躇再三,云初净才小声问道:“木落,桓表哥重回朝堂,是不是朝里的人,又吵翻了天?”

木落点点头,若有所指道:“不光是吵翻了天,还有消息灵通的人打听到木凤的事。今日早朝上就有三个御史上折子,请皇上彻查木凤身世,以免沧海遗珠。”

云初净正在梳头的手顿了顿,然后继续若无其事的梳头,转移话题道:“鸿胪寺也没有找到汪俊凯,他会躲在哪里?”

“这个不好说,淮阳侯府屹立上百年,底蕴深厚,在京城有一两处藏身之所,是很正常的事。”

木落也很无奈,在京城这么多人里面抓捕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云初净也觉得为难,这里没有身份证,又不能用指纹识别,要想抓住龟缩在某处民宅的汪俊凯,的确不可能。

“汪俊凯一定和使臣团有联系,只要盯紧了使臣团,我不相信他一点马脚也不露。”

云初净只能让木落关注使臣团,用守株待兔这招。

木落笑着接过云初净的玉梳,替她一下下通着发,回答道:“公主放心,有皇上和侯爷在,公主还是继续筹备你的女学吧。”

“嗯,等过了元宵节,我就要开始扩招夫子,为八月招生做准备。”

而下早朝过后,韩峥求见开元帝,看宗政晟和端木桓都在御书房,忙行礼道:“微臣见过皇上,小王爷,侯爷。”

“昨儿你又查了使臣团,可有什么发现?”

韩峥恭敬回道:“回皇上,微臣按先前礼部的花名册挨个清查,当时缺了五人,都是采买厨娘之类。后来都已经回来,查证清楚,没有发现汪俊凯的消息。”

宗政晟率先不满道:“你就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回侯爷,说到异常,是有一桩。楼兰使臣团里,有一个名叫仇豹之人,他的样貌有两分似汪俊臣。不过他的出身和亲眷微臣都已经查过,毫无疑点,只是有点违和。”

韩峥今儿就是来禀报此事,向开元帝求旨意,看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宁错杀、不放过。还是放长线,钓大鱼。

开元帝抬头看向端木桓,问道:“端木桓,你有什么看法?”

“回皇上,依微臣愚见,宁错杀、不放过。”

事关云初净,端木桓自然想把危险降到最低。不管仇豹是汪俊凯,还是个转移视线的替身,都杀了得好。

开元帝又问宗政晟:“宗政晟,你又会如何?”

宗政晟脸上带着杀气,朗声道:“当然是杀!如果他是汪俊凯,就一了百了。如果他不是,那只要他敢冒头,见一个杀一双!”

开元帝很满意,起身负手走到半跪的韩峥面前,凌厉道:“抓起来,杀!”

“是,微臣马上去办!”

端木桓眼看韩峥要告退离开,开口道:“不要悄悄的杀,就以奸细的名字,在菜市口杀。”

宗政晟也补充道:“你就直接向棠归要人,他不敢不给,还有平日和仇豹交好的,一个不留。”

韩峥偷眼看开元帝并没有反对,明白这也是皇上的意思,这才行礼告退道:“微臣马上去办,微臣告退!”

等韩峥离开之后,开元帝看向宗政晟和端木桓,笑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汪俊凯倒是个聪明人,没有联系汪夭梅,也不派人来和朕讲条件。”

“他算什么聪明人,不过是阴沟里的老鼠罢了。哪怕他钻地三尺,我也能把他找出来,大不了把夏锦带去法场,千刀万剐个三天三夜,看他出不出来。”

宗政晟不屑的说道,淮阳侯府已经倒了,谋乱时就已经底牌尽出,相信朝中也无人敢收留他。

一个没有人手,没有钱,没有权的人,有何所惧?

端木桓则持不同意见:“皇上,臣以为汪俊凯千方百计回京,就是为了替父母报仇。他的目标应该是皇上,还有青鸾公主,夏锦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开元帝觉得有点兴趣,站在端木桓面前,看着端木桓那张和端木沛五分相似的脸,心里有点感概。

笑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夏锦对他没有意义?”

“回皇上,汪俊凯一定已经知道前因后果。他的祖父才是老淮阳侯汪承军,可夏锦却把淮阳侯之位给了汪傲南。后来又为汪傲南谋逆,将淮阳侯上百年积攒的底蕴全部用光。将心比心,他还会认这样一个不贞不洁,毁了淮阳侯百年基业的女人为祖母?”

端木桓说得入情入理,宗政晟无力反驳,开元帝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依你所见,汪俊凯究竟躲在哪里?”

开元帝已经让各府的密探都仔细查探,皆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端木桓显然已经深思熟虑过,回答道:“回皇上,微臣正在查京城里的一些商户。微臣想汪俊凯一家,虽然很早就被夏锦送去绥远,不过毕竟是侯府公子,汪傲北又是一方封疆大吏,吃穿用度自然不凡。如今能供得起他的用度又能让他藏身的,只有京城那些隐蔽的大商户。”百度一下“云凤归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六百六十六章 劫持

毛老也觉得有点棘手,对汪俊凯道:“少主,听说商会最近都在排查外来投靠者,京城也各处设了关卡,你还是少出去为妙。”

汪俊凯阴沉着脸,原本有仇豹吸引宫里的视线,他比较好出门。

如今一来,怕是只能窝在这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而且鸿胪寺被重重包围,如何联系棠朵?

半晌,汪俊凯才道:“实在没法时,想办法找到宗政昱,他是我表哥,有他在手能让姑姑帮忙。”

“大小姐?听说大小姐已经潜心礼佛,越国公府的俗事都没有再管。”

毛老有点不相信汪夭梅,她毕竟嫁入了宗政家,如今宗政晟如日中天,要是她出卖少主,那汪家就真的绝后了。

汪俊凯冷笑道:“姑姑和父亲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不过汪老夫人的本事,姑姑至少学会了七分。有姑姑帮忙,她是宗政家媳妇的身份更好。”

毛老正想说什么,外面铺子里传来喧哗声,内院屋角的铃铛作响,这是警报。

汪俊凯几步回到屋内,进入密室,毛老坐在石桌前,看着很快冲进来的五城兵马司。忙起身迎上去道:“胡大人,今儿怎么来小店?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领头的小头目胡骆大声道:“这不是上面有规定,所有店铺的后院都要排查,毛掌柜多担待。”

“不敢,不敢!这小院子就是小老儿平日住所,胡大人随便检查。”

毛老点头哈腰,纯粹一个老实巴交的掌柜形象。

胡骆估计是搜查累了,一屁股在石桌前坐下,看着其他人进去搜查,发牢骚道:“最近不光你们商铺的后院,就是那些空置的宅子,都要全部挨个抽查。要是在谁辖区出了问题,不光这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就连家人和上司都要连坐!奶奶的,不知是谁这样缺德,想出来的招!”

毛掌柜马上从桌上的暖壶倒了杯茶给胡骆,笑道:“这样也好,至少胡大人可以挨个看看,究竟别人家里如何。”

这话说到胡骆心坎上,颇有遇见知己的感觉,凑过去低声道:“你可知道,前头那家卖西域香料的香楼?”

“知道,掌柜姓王嘛!”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香楼后面的内院,竟然藏了三个美妾,还是大被同眠那种。”

胡骆笑得很猥琐,毛掌柜也适时表现出惊讶,捧道:“王掌柜看起来很正派,听说家里的嫂子生了三个儿子,没想到啊还好这口?”

看毛掌柜也惊讶,胡骆坏笑道:“本来我们还打赌,你这后面藏了多少美妾,还好你老小子洁身自好,都是去花楼解决的吧?”

毛掌柜无话可说,只能嘿嘿一笑,正好去检查的人出来,看没有什么异常,胡骆很快带人离开。

一直将胡骆他们送出文轩阁,毛掌柜看着他们又走进下一家,这才回身走回铺子,使了个眼色给二掌柜。

二掌柜隐蔽的点点头,毛掌柜这才回到内院,走进屋子请少主出来。

暗室本就在地下,刚才胡骆说的话汪俊凯也听见了。他正色道:“形势严峻,那就请毛老尽快动手,带昱表哥过来。”

“是,少主。”

是夜,在花船上听曲买醉的宗政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到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原本的七分醉意马上吓醒,颤声问道:“有人吗?”

黑暗里一个声音传来:“看着自己的妻子,成了皇上暖床的奴婢,你就一点也不愤怒?反而心甘情愿?”

宗政昱马上驳斥道:“我和汪婧芳已经和离,她做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就是去卖,也和我无关!”

“哦?这是你的真心话?”

宗政昱的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发现前面六尺左右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只是看不清楚样貌。

他下意识回答道:“这本来就是真的。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哈哈”笑了起来,拿出火折子,点燃旁边桌上的气死风灯。等宗政昱看过去,看到那依稀熟悉的人,吓得连退三步,惊叫道:“汪俊臣,表弟,你,你怎么来找我了?又不是我害死你的!冤有头,债有主!”

“昱表哥,我可不是汪俊臣,我是汪俊凯。”

说着,汪俊凯将气死风灯拿过来,宗政昱仔细一看,汪俊凯比起汪俊臣要年轻一些,样貌上还是有些分别。

“俊凯表弟啊?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

宗政昱眼神有点闪烁,心里有点盘算,汪俊凯一眼就看出他的想法,冷笑道:“怎么?昱表哥还想去举报,好大义灭亲?”

“不,不,不。我们可是至亲兄弟,我出卖谁也不会出卖你。”

宗政昱所说的,汪俊凯一个字也不相信。不过也无所谓,宗政昱出不了这里,也走漏不了消息。

“昱表哥不用白费力气,这里是地下密室,你就是吼破嗓子,也没人能听见。”

汪俊凯冷冷的笑着,并且替宗政昱斟了杯茶。

宗政昱也不是蠢人,干脆直接道:“俊凯表弟,你究竟想如何?直接说,能答应你的,哥哥我都会替你办妥。”

“很简单,你写封信给姑姑,说明在我这儿做客,请姑姑帮我个忙就行。”

汪俊凯说得简单,可宗政昱并不是蠢人,一下想通汪俊凯想做什么,劝道:“俊凯表弟,听哥哥一句话,没有必要以卵击石。外祖母年纪大了,怎么死也都算喜丧。”

提起夏锦,汪俊凯沉下脸,恨声道:“她的死活,与我何干?箐姐姐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宗政昱想起汪淑妃的死法,也忍不住叹息,最后的尸体都是母亲去收的,简直被践踏得惨不忍睹。

“俊凯表弟,人死如灯灭,你既然活着就好好活。去蜀州或者滇南一带,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好好过吧。这仇,你是报不了的。”

宗政昱的语重心长,显然打动不了已存死志的汪俊凯。

汪俊凯冷笑道:“昱表哥不用再说,我心已绝,你只说你写还是不写?”

第六百六十七章 补补

宗政昱不敢再推辞,马上道:“好,我写,我写就是。”

汪俊凯看他写完之后,这才将刚才为他斟的茶推过去,笑道:“昱表哥渴了吧?先喝口水。”

宗政昱不疑有他,拿过茶盅一饮而尽,不多时,就发现自己手脚酥软,连说话都没有力气。

他奋力大声道:“俊凯表弟,你下的什么药?”

其实如今宗政昱的声音如蚊呐,汪俊凯侧耳倾听才听出他的意思。

冷笑道:“不过是点软筋散,你放心,昱表哥。如今这世上,你可是和我最亲近的人,我不会杀你的,去床上躺着吧。”

说完,汪俊凯将他扶上床,转身离开这件密室,只剩下浑身无力的宗政昱躺在床上。

当越国公府的汪夭梅,听见自己一个早就放出去的丫环,如今做了自己一个陪嫁庄子的管事媳妇求见,十分纳闷。

本来不打算见的,可听说她有急事,这才改主意让她进来。

“玫紫,你去看看,没什么事就让她回去,如今我又不管事,找我又能做什么?”

玫紫听出来二夫人心里不得劲,行礼告退后,来到外面。看见一个衣着简单大方,脑后挽了个圆髻的管事媳妇,焦急的在苍露院外徘徊。

“林二媳妇,你求见二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林二媳妇快步走过来,左右看了一下,附耳道:“玫紫,少爷可曾在家?”

玫紫皱眉道:“爷们的事,我如何得知?你就说你有什么事吧?我还要去伺候二夫人,没空和你浪费时辰。”

林二媳妇从袖口摸出一块玉佩,递给玫紫,低声道:“今儿有人把玉佩放在我家桌上,还有封信,说少爷在他们手上,要见二夫人。你快去查查,少爷如今人在哪里?是不是讹诈我们。”

事关宗政昱,玫紫的脸色凝重起来,拉着林二媳妇进去,马上让人去桂华院查问。

又快步走进佛堂,把林二媳妇带来的消息和玉佩交给汪夭梅,低声重复一遍。

汪夭梅嚯然站起,颤声道:“人呢?信呢?”

玫紫忙回答道:“夫人,林二媳妇就在外面,您亲自去问问。”

等汪夭梅看过玉佩和信之后,颓然跌坐椅子上,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正好玫红从桂华院赶回来,小声禀报道:“夫人,少爷昨晚就没有回来。”

“好了,你们先退下,都去外面守着,谁来都要提前通传。”

等玫紫和玫红退下,汪夭梅才肃了神色,犀利的目光看向林二媳妇:“说吧,俊凯那孩子,还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林二媳妇诧异地低下头,不明白是哪里露了马脚,被小姐所发现。

只能恭敬回道:“夫人,少爷邀您去白马寺见面。”

“好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毛掌柜是你公公的姐夫吧?他可是母亲的死忠。让俊凯就在文轩阁呆着,我自然会想办法去见他。”

林二媳妇大骇,没想到二夫人竟然知道这些秘密。

“夫人,文轩阁人来人往,极度不安全,不如换到花想容,少爷先去店里等你?”

汪夭梅想了一下道:“也好,你转告汪俊凯。我只有昱儿一根独苗,要是昱儿少了根汗毛,我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林二媳妇不敢耽搁,马上回家传递消息。

皇宫里,叶太医正好来给云初净请平安脉。这次把脉的时间特别长,把了左手把右手,云初净也觉得有点奇怪。

“叶太医,怎么了?是我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叶太医忙收回手,行礼道:“没有,没有,公主殿下。只是公主最近夜晚休息差了些,肾水差了些,多吃点炖品补补就是。”

云初净一下双颊绯红,叶太医的意思就是自己纵欲过度嘛!都怪宗政晟,丢死人了!

付嬷嬷心知肚明,笑着道:“叶太医,那不如开点补药方子,给公主补补?”

“是药三分毒,还是多吃白果炖鸡,再加上黄豆猪脚。每天的燕窝加胭脂米,熬成燕窝粥,这样食补比较好。”

叶太医恭敬的说道,宗政晟专门私下吩咐过,让他看一下公主的身体能否孕育孩子,当然不能随便吃药。

付嬷嬷一一记下,看没什么问题,云初净挥手让叶太医退下,然后揉揉自己酸痛的腰,暗暗咒骂那个混蛋。

御书房里的宗政晟,刚下朝后随开元帝回来,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姿势相当不雅。

幸好端木桓躲得快,才没有被口水洗脸,嫌恶道:“宗政晟!你染了风寒就在家里好好呆着,出来到处打喷嚏,也不怕传染给皇上?”

宗政晟摸摸鼻子,瞪着端木桓道:“谁说我是风寒,这打喷嚏是代表有人念叨,你这样的孤家寡人不懂。肯定是公主想我了,皇上,午膳我还是回去陪阿初用。”

“你小子想得倒美,乖乖给朕把这堆奏折批完了,再去外面视察一圈,成天腻着青鸾,也不嫌丢人!”

开元帝对宗政晟无时无刻不在炫耀恩爱,善意的小小吐槽,他们夫妻恩爱是好事,可也不能荒废了正事。何况如今汪俊凯还躲在暗处,多少算是个隐患。

宗政晟看皇上不放人,只好认命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开始批阅分给自己的奏折。

开元帝惬意的捧着杯热茶,拈了颗核桃仁放进嘴里。果然,还是这样不忙碌的日子最潇洒。

有宗政晟和端木桓分担了大部分的奏折,开元帝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思考,来发呆。

最近空闲下来,开元帝常常回忆过去。现在的日子才是他希望的日子,每天批奏折到深夜,做个皇帝真不如当王爷那会。

只是宗政晟和端木桓都那么优秀,朝廷上各有支持者,实在是麻烦。

要不想动荡,让其中一人顺利上位,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开元帝想到云初净,叹口气,要是她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宗政晟作为皇夫,那就没什么争议了。

最近闲下来还有点无聊,听说蒙古的小玉儿,目标对准了端木桓。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打动他,要是能打动,也是一桩美事。

第六百七十章 化解

对于汪夭梅送过来的极品玉镯,莫盼依虽然觉得尚可,可也不是非要不可。

不过她对汪夭梅的闲话很是放在心上,盘算着该怎么病上一病,也让云初净去白马寺讨一卦去。

结果,真是老天相助,不到傍晚莫盼依就莫名其妙又吐又泻,很快就遭了大罪。

这一病来势汹汹,眼看就下不了床,莫盼依看着闻讯赶回来,忧心忡忡的儿子,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牵挂,眼泪潺潺而下。

“母亲,别急。太医已经来了,说你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调养些日子。”

莫盼依心中稍安,转而就想起汪夭梅的话,忙哽咽道:“阿晟,你明儿还要早朝,快回去歇着。”

宗政晟果然心软,母子俩相依为命的日子浮上心头,最近对母亲的不满也淡了不少。

“母亲,没事。儿子还年轻,今晚就在这里陪你,明儿直接去上朝,等下朝我再带阿初回来见你。”

莫盼依示弱的笑笑,抹泪道:“最近母亲一直在想,是母亲错了。你喜欢的,母亲也喜欢,以后我不会再为难她了。”

宗政晟看强硬的母亲服软,忙欣喜道:“母亲别难过了,我和阿初都没有怪过你。”

“这就好,这就好。”

也是身体真没有精神,说着说着服药后的莫盼依就这样睡去。看着熟睡中,母亲苍老不少的脸,宗政晟心里也不好受。

等第二日早朝散后,宗政晟向皇上请求:“父皇,母亲确实病重,也有悔意。能不能让阿初回去看着她?”

开元帝拿不准莫盼依是真病还是假病,不过想青鸾也不会吃亏,就没有拦着。只吩咐多带些人护卫,带上公主仪仗,毕竟汪俊凯还躲在京城,怕他孤注一掷。

等宗政晟回庆云殿,开元帝叫来幽冥:“莫盼依是真病还是假病?”

“回皇上,是真病。上吐下泻已经脱了形,还好丁太医擅长此症,才捡回一条命来。”

得知莫盼依是真病,开元帝也就不担心,就算莫盼依想起什么幺蛾子,也犯不着对自己下这样的死手。

云初净得知莫盼依病了,也很惊讶:“阿晟,她病得重吗?我们回去看看吧?”

宗政晟心里一阵激动,母亲三番两次为难阿初,可阿初依旧爱屋及乌,关心着她。他拥着云初净,小声道:“母亲已经知道错了,她以后不会再为难你。”

云初净并不怎么相信,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是莫盼依突然对她和颜悦色,她反而还觉得有阴谋。

婆媳是天敌,还是敬而远之得好。

因为担心暗地里的汪俊凯,云初净此行不仅宗政晟亲自陪同,而且还带了两百御林军,浩浩荡荡回到越国公府。

待云初净来到莫盼依的瑶琚院,看她几乎脱水变形的脸,心中还有的一丝猜忌也没有了。

看样子,莫盼依是得了痢疾之类的急病,才会虚脱至此。

莫盼依看着儿子护着云初净走进来,藏在被子里的手都攥在了一起。凭什么她那些年就要受婆婆妯娌的气,云初净什么也不做,就有强大的靠山,儿子还护她至此?

不过,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要忍!

莫盼依神色复杂道:“公主,以前都是我猪油蒙了心,生怕你抢了阿晟,从此他有了媳妇忘了娘,所以有点针对你。如今死里逃生想开了,只希望你和阿晟和和睦睦,早日给我添个大孙子。”

说着说着,莫盼依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如此真假参半的话,任谁也分不出真假。

云初净忙道:“母亲,你是阿晟的母亲,就是我母亲,我们会好好孝顺你,你要早点好起来。”

宗政晟也在旁边劝道:“母亲你只管好好养身体,一切有我和阿初。”

莫盼依抹抹眼角,催促道:“听说现在皇上每天都要分很多奏折给你批阅,你快回宫,我和公主说说话。”

宗政晟不愿走,不过想着那一摞奏折又有点犹豫。

云初净见状劝道:“你先回去吧,批阅完了再回来接我。我就在母亲这里,哪里也不去。”

宗政晟想了一下,汪俊凯藏得再深,也不可能藏到越国公府后院,留下伏矢和十名暗卫守在瑶琚院外,这才赶回宫去做事。

等宗政晟走后,莫盼依和云初净就相对无言。不是不想拉近关系,而是两人都觉得无从说起。

良久之后,彩月端药进来,云初净才找到事做:“母亲,我喂你吃药。”

莫盼依垂眸不语,不过云初净喂过来的药,倒是一滴不漏都喝干净了。

云初净喂完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还是莫盼依有心修复关系,说起宗政晟幼年时的一些趣事,两人迅速亲热起来。

莫盼依趁机道:“我前儿做梦,梦到白马寺的一卦大师说我有一劫,本来我打算亲自去化解,结果就莫名生了这场病。公主,你能不能去白马寺,为我做场法事?求个平安符?”

云初净看了看时辰,已经是晌午过后,为难道:“母亲,白马寺路途不近,现在去怕是天黑也赶不回来。”

“怎么会现在去?晚上路上多危险,你可是金枝玉叶,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担待得起?”

莫盼依只打算磋磨一下云初净,可没真打算让她置身危险。要是云初净真出点事,不说开元帝饶不了她,就是儿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云初净松口气,又道:“母亲,可明晚又有元宵宫宴,怕只有元宵节后才行。”

莫盼依垂下头,声音不大不小道:“可一日没有一卦大师的化解,我就一日不得安宁。公主,你明儿一早去午后回来也耽误不了晚上的宫宴。”

木落在旁边冷冷道:“国公夫人,明晚是国宴,公主还要早做准备,招呼女眷。”

莫盼依看着云初净,小声道:“我本就是想在那些京城权贵女眷面前,让她们看看公主对我有多孝顺。”

云初净一下心软,说到底还不是莫盼依想告诉京城里的权贵夫人们,她们婆媳关系和睦,母慈子孝。

去就去吧,反正白马寺也不远,带上御林军,有木落和木晓在,安全无虞就是。

第六百七十一章 答应

云初净想到,宗政晟和她说过的那些旧事,对莫盼依也是心存同情。

一口答应道:“母亲,那我明早去一趟就是。国宴要晚上,午后我就回来能赶上。”

莫盼依闻言,稍稍有点感动,不过想起儿子对云初净的千依百顺,那点感动又没了。

强忍着厌恶道:“公主,你真是个好孩子。去旁边歇着吧,要不阿晟回来该心疼了。”

看莫盼依如此慈爱,云初净也没有拂了她的意,去旁边榻上小憩一会,也就没有看见莫盼依眼底闪烁的恶意。

寒露院里,汪夭梅得到她想要的消息了,却有点犹豫。

如今这样安安生生过日子,阿昱就能稳稳当当做国公,究竟要不要报复云初净?

女儿宗政采珊惨死的脸,还有儿子宗政昱的前程,以及汪家那些被处死的族人,都在眼前晃动。

罢了,还是让云初净去地下和女儿作伴。

她的珊儿还没有嫁人,那么年轻就去了。云初净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公主,还受尽宗政晟宠爱,死也回本了。

等宗政晟赶回来接云初净回宫,就听说明日云初净要去白马寺。

马上反对道:“不行!现在汪俊凯还没有抓到,你怎么能单独行动?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办?我怎么向父皇交代?”

莫盼依耳朵里听着儿子的咆哮,心里一片难过。

让云初净去白马寺求个卦而已,有多难?儿子就这样护着,难道她就只知道心疼他夫人,就忘了她这个母亲还卧病在床?

云初净安抚着他,柔柔道:“没事,我会带着人去的,只要不走漏风声,谁知道我要去白马寺?我临时起意,难道汪俊凯未卜先知,在白马寺等我不成?”

宗政晟还是不愿意,看云初净坚持要去,为的又是自己母亲,只好道:“那我明儿陪你去。”

莫盼依看儿子那没出息的样子,心肝脾肺肾都疼,阻止道:“那不行,晟儿,你明儿还有早朝呢!”

宗政晟直接道:“母亲,我不放心阿初一个人去。”

莫盼依按捺住心里的不满,解释道:“公主要去白马寺消息,当时只有我和她,还有她两个丫环在,其他谁也不知道。公主悄悄去,哪里会有危险?算了,公主还是不要去了,我没事的。”

云初净看莫盼依急切的样子,也解释道:“阿晟,是真的,这瑶琚院一个出去的人都没有。何况父皇还派人在国公府各门守着,不让任何人出来,就是为了怕走漏风声,你看这样好不好?”

说着,云初净看宗政晟稍稍意动,继续道:“待会就找个人假扮我和你回皇宫,然后木落和木晓再带人回来。我明儿一早,悄悄出门,谁也不会知道是我。”

宗政晟还是不愿意,莫盼依已经捧着肚子哼哼唧唧起来。

“公主还是不要去了,我没事的,再让丁太医来看看就是,死不了人。”

云初净看莫盼依难受的样子,心里很不舒服,杏眼直直望向宗政晟,让他根本难以招架。

自己这般委屈,为的可是他母亲,得了便宜还卖乖?

无奈,宗政晟只好退让道:“那好,我把你公主仪仗带走,今晚就委屈你在瑶琚院。你放心,二婶那里我会派人盯着,保证国公府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云初净这才笑道:“只要你今儿回宫,谁还会知道我在国公府?明日一早我就去,午后就回来,你下朝还可以来接我。”

宗政晟此时心里万分感动,云初净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母亲。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等宗政晟大张旗鼓带公主仪仗走后,彩月这才进来对云初净道:“旁边的屋子奴婢收拾好了,请公主过去歇息。”

云初净点点头,看了眼又睡过去的莫盼依,来到旁边的屋子。

看得出来,彩月是费了心思,这么快把一间普通客房,收拾得如同小姐闺房。不过木落和木晓还没有回来,自己睡不着。

云初净坐在簇新的床上,靠在床头想:其实她此举,也有钓鱼之意,要是汪夭梅有什么异动,马上就能发现。

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尽快找到汪俊凯,才能以绝后患。

不多时,木晓和木落已经回来,云初净问道:“国公府里果真没有出去过人?”

“回郡主,绝对没有。而且监视寒露院的人说,今儿汪夭梅一直在佛堂念经,根本不知道公主回来过,又走了。”

木落的话,云初净是信的,看样子汪夭梅只打算缩在佛堂,没有舍弃丈夫和儿子帮侄子的苗头。

“那明日安排了御林军吗?”

虽然要尽孝心,可云初净是不会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木落摇摇头:“御林军太显眼,公主既然要微服去,就不能带御林军。我已经向师傅要了十名天龙卫,侯爷也安排了十名飞羽卫在城外等候。”

云初净很满意,这样的安排非常周全,身边有这么多好手保护,又没有走漏风声,谁会知道?

等自己跑完这一趟,和莫盼依融洽了婆媳关系,宗政晟也不用两头为难受气。

毕竟,没有她,就没有宗政晟。

用过燕窝,简单洗漱一下的云初净,很快睡着了,而佛堂里的汪夭梅毫无睡意。

她看着烛火疯狂摇动,不明白菩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来示警?

等到玫青送过来冰糖炖燕窝的宵夜,汪夭梅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刚才忘了关门,所以烛光才摇曳。

“她在府里住下了?”

“是的,夫人。虽然宗政晟带着个女人离开,可奴婢敢肯定,绝对不是公主。”

汪夭梅抬头看向似笑非笑的佛祖,心里如同沸火在燃烧。看来云初净终究顾忌莫盼依,贵为公主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太好了!

她迫不及待想看云初净死在白马寺,宗政晟和开元帝会有多难过!

到时候这所有的起因都是因为莫盼依,开元帝的手段,看老夫人就知道心狠手辣。而宗政晟将会和莫盼依反目成仇。

到时候,高高在上的莫盼依,也可以尝尝众叛亲离的味道。

第六百七十二章 遇刺

等一夜无眠的汪夭梅,终于等到云初净出门的消息,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沉默着为菩萨上了注香。

“走,去看看大嫂。”

汪夭梅出了佛堂回去换衣裳,也就没有看见她刚点燃的香已经熄灭了。

云初净上了辆天龙卫准备好的黑篷马车,由木落和木晓陪着,往城外而去。等出了城和飞羽卫汇合后,二十名乔装打扮过,精悍的护卫拥簇着,往白马寺而去。

汪俊凯早两天就已经到了白马寺,包下一个客院,一直在悄悄准备着。

虽然对姑姑的手段有信心,可越国公府一直没有传来消息,也让汪俊凯忐忑不安不知道能不能骗云初净来。还好派人在山门守着,终于等到了好消息。

“少主,云小姐已经到了,随行还有二十二人,都是身手不凡之人。”

汪俊凯胸有成竹一笑,只要她来了,就跑不了。

“厨房已经安排好了吗?”

“回少主,已经安排好了,只是今日十五元宵节,上香的人这么多,厨房的人怕是没什么用。”

汪俊凯点头道:“以云小姐的身份,的确不会用寺里的东西,可其他人呢?让他按计划行事。”

“是,少主。”

云初净知道今日白马寺人多,可也没有想过多到如此地步。还好天龙卫与飞羽卫的人将她重重包围,这才来到大雄宝殿后面求见一卦大师。

知客僧指指密密麻麻的人群,双手合十道:“施主,大家都是来找一卦师叔的,可师叔躲在寺里,我们也找不到他。”

木落冷了脸,正准备威逼利诱一下,毕竟云初净要尽快赶回皇宫。

云初净却道:“师父,你只用告诉我,一卦大师在不在寺里?”

“在,今早还见过师叔。”

听到知客僧肯定的回答,云初净笑笑,往黄桷树而去。上次和蒋姐姐,就是在那里遇上他,她有信心一卦大师还在那里。

等云初净匆匆挤到黄桷树下,却发现已经围了一大圈人,还好天龙卫开路,云初净这才挤进去。里面却是白马寺的人,在派豆腐脑,并没有一卦大师。

原来今儿来请红绸的,都可以领一碗豆腐脑。

白生生、颤巍巍、嫩摇摇的豆腐脑洁白如玉,上面只淋了勺红糖,闻起来芳香扑鼻,看起来色泽诱人。

木落低声劝道:“小姐,这外面的东西不能随便吃,时间有限,我们还是去找一卦大师?”

云初净这才念念不舍的收回视线,看在是甜豆腐脑份上,还是放它一马。要是碗麻辣五香味,那怎么也要尝一下。

从黄桷树下挤出来,云初净又想起那颗银杏树,说不定一卦大师就躲在那里。

刚走几步,大雄宝殿那边像起了什么争执,再随着一声巨响。

“轰隆隆!”

无数救命声,尖叫声传来。

人的通病就是如此,一处喊救命,十处都跟着兵荒马乱。周围着人群开始乱跑,哪怕天龙卫和飞羽卫死命护着云初净,也被冲散了几人。

木落和木晓交换一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惊骇,难道公主出门的消息被人知道了?

大家全神贯注戒备了一刻,前面才稍微安静下来,一个满头大汗的飞羽卫挤过来道:“小姐,大雄宝殿的菩萨倒了一座,压死了三人,伤了四个。”

云初净急道:“菩萨倒了?怎么可能?一卦大师呢?是不是赶过去了?”

“应该是。小姐,现在下山的人太多,为了安全我们还是等一下再走?”

飞羽卫的提议,云初净也同意,还记得后世那次外滩踩踏事件,不就是因为人太多了吗?

云初净刚带着其他人站在黄桷树下的空旷处,不远处又传来哭喊声。就连云初净身边不远处的几个信徒,都抱着肚子在地上疼得打滚。

飞羽卫很快打听出来,原来寺里突然很多人腹痛如绞,她们的亲人正在找寺里的和尚要说法。

云初净的眼皮跳了跳,四处看着,眼看侧后方三丈开外有座药佛殿,忙让木落带大家往药佛殿而去。

结果刚刚才动,前面不知何时出现几名强弩手,重弩铁箭呼啸着,往云初净她们面前劲射而来。

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倒了三人,剩下的人组成人盾,护着云初净往药佛殿而去。

周围的人早就跑光了,云初净她们付出十二人的代价后终于躲进了药佛殿。木落声音都开始颤抖:“他们居然有重弩,真的是来刺杀公主的。”

“别担心,刚才就有人放了求救信号,阿晟很快就可以带人前来。”

云初净强自镇定,可眼底的焦虑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木晓握住云初净的手,低声道:“皇上和侯爷很快就来,公主放心,我们拼死也要保护你。”

很快,木晓就知道要护住云初净,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汪俊凯仗着有强弩在手,吩咐他们点上火箭,射向药佛殿,生怕燃不起来,还丢了几颗霹雳弹。

药佛殿是木结构,如何经得起火攻,躲在里面的云初净眼看火势渐大,急中生智道:“你们两人抬供桌挡住铁箭,我们往后院去,到时候跳过围墙就是八百罗汉殿,我们分散开来。”

“公主,属下不能离你左右!”

云初净怒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只有混到其他香客里,才有一线生机!走!”

说话间,大家从药佛殿冲出来,后面的两人抬着供桌挡住了大部分铁箭,成功掩护木落和木晓她们带着云初净,翻过围墙混入香客之中。

汪俊凯带人追过来,眼看这边的八百罗汉殿人头攒动,根本看不到云初净她们,忙吩咐:“去把前后门都守起来,挨着搜,让人用弩弓指着这边墙,要是有人翻墙,杀!”

这会,宽阔的八百罗汉殿里,香客众多,大部分都是从大雄宝殿跑过来,不想又遇上汪俊凯这些煞神。

汪俊凯冷冷道:“不想死的就蹲下,站着的,死!”

“哗啦啦!”

八百罗汉殿外面的香客全都蹲下去,偶尔一两个不肯蹲下去的孩子,被母亲或婆婆死死搂在怀里。

第六百七十三章 旧识

眼看殿外的人,都蹲了下去,汪俊凯冷笑几声,厉声道:“云初净,你出来,我不会马上要你死。否则,我要你不得好死!”

藏在殿内的木落和木晓,握紧手中的短刃,恨不能冲出去和他拼了。

汪俊凯见没有动静,也不慌张,慢慢道:“你还在等京城的救援吧?告诉你,别想了,京城到这里的路,已经被我毁了凤汪桥,想到这里最快也要晚上。云初净,你说,现在到晚上,我能不能把你找出来?”

一片死寂中,突然一个孩童的声音响起:“娘!我要尿尿!”

那孩子的母亲吓得捂住她的嘴,惊恐万分的看向汪俊凯,生怕他大开杀戒。汪俊凯缓缓朝那孩子走去,脸上的杀意显而易见。

一名僧人站出来,挡在孩子面前,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放下屠刀,回头是岸。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可为你的子孙留点福荫。”

汪俊凯本想下令,杀了这名和尚,可想到被送出去的两个儿子,他最终道:“所有的和尚,都过来,在这里给我念经,超度亡魂,我不乱杀人。”

很快,留在八百罗汉殿的和尚,都来到空地中间,席地而坐,开始默念《往生经》。

汪俊凯既然起了一丝善念,也就没有屠了这里所有人的想法。他看了看门口道:“现在整齐排好队,男人走左边的门,女人走右边的门,要是有拥挤的,当场格杀勿论!”

听见有一线生机,那有不遵守的道理,很快男人和女人分成两队,由汪俊凯的人检查过后,放出了八百罗汉殿。

眼看殿外开始有动静,殿内的云初净低声道:“让暗卫们都脱了衣服,混出去。”

可惜,剩下的暗卫都宁死不愿出去。

“公主,你在我们在,你要有任何损伤,也要是在我们都死绝了之后。”

云初净正要强行命令他们出去,能活一个是一个,木落已经带着一对母女过来,快速道:“公主,你和这女人换了衣服,先混出去。”

“不行!怎么能草菅……”

“夫人?我是小雨啊!”

云初净拒绝的话刚出口,就被木落带过来的女人突然打断,惊讶开口。

云初净这才仔细一看,这被木落带过来的女人,恰好就是当日在白马寺银杏树下遇见,她和宗政晟顺手帮过的小雨。

小雨激动道:“夫人,是你吗?外面的坏人是来找你的吗?我们把衣服换了,你和娘先回家。”

“那你呢?”

小雨笑着道:“他们要找的是夫人,又不是我,我到时候再出去,他们一看不是,就会放了我。”

云初净还有点犹豫,木晓又带着一个年轻妇人过来,恨声道:“公主,她刚才鬼鬼祟祟躲在外面偷听,想告密。”

木落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妇人,寒声道:“正好,把她衣服扒了,给小雨换上。”

云初净躲在供桌下,已经换成了小雨的粗布衣裳,和换上那妇人的小雨一起出来。那妇人则被木晓穿上了云初净的衣裳,正被木落换发髻。

小雨她娘很沉着一些,正把她们家里的情况、住所,低声告诉云初净。

等云初净拆了头上的双鬟髻,换成普通农妇的圆髻,再簪上一支其貌不扬的银簪,从背影上,已经丝毫看不出破绽。

时间有限,不知道木落从怀里摸出了一个什么油纸包,倒出来些粉末。用水化开之后,均匀涂抹在云初净脸上,就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黄褐色。

再修饰一下眉型,将云初净的杏眼,用什么略微粘住了眼尾,水灵灵的杏眼就变成普通的三角眼。

“公主,你等一下出去时,把肩缩起来,步子稍微大些,别把牙齿露出来。要学小雨走路一样,不过稍微无力些,你是病人。”

木落一边均匀的将剩下的药水,涂抹在云初净的脖子和耳后,一边小声吩咐。

“为什么不能露牙齿?”

“公主,你从小用细盐擦齿,牙齿当然白。普通人细盐都吃不起,大部分都是用粗茶漱口,自然不一样。”

云初净觉得心跳得好快,浑身僵硬,不过还是记得吩咐:“等我出去了,你们也去找人换了衣服,我在小雨家等你们。”

木落笑着道:“知道了,公主,你放心,我和木晓一会儿就来找你。说不清楚我们脚程快,很快就追上夫人了。”

木晓和木落交换一下眼色,也笑道:“只要公主不在这里,他们还拦不住我们。”

云初净没有多想,既然木落能为自己乔装打扮,那她自己当然也会。当年在汉中,木落和木晓就已经展现过了。

等一切收拾妥当,木落突然抱了一下云初净,附耳道:“皇上知道你就是凤儿公主,他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之后,将云初净推了出去。

小雨和小雨娘,左右搀扶着云初净,慢慢从内殿走出来,混合在排队的其他女眷中。

殿内的木落已经换了副神色,低声道:“等公主出去时,我们就开始突围,务必要制造混乱,给公主脱身的机会!”

“是,就算死,我们也要拖几个垫背的!公主和侯爷,会为我们报仇的!”

木晓和剩余的暗卫,都已经萌生了死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云初净落在汪俊凯手中。

男人的左边们,检查得很快,就算有暗卫混出去,汪俊凯也毫不在意。只要凤汪桥断了,京城过来就只有绕一座山,不到天黑绝对过不了。

而女人们走得右边,则检查得细致得多。

汪俊凯就坐在旁边,仔细盯着排成一列的女香客。除了孩子检查得容易一些,就是老太婆出门,都要检查手。

云初净见状,使劲的用帕子擦着手。没想到汪俊凯检查得这样仔细,自己这双手一看就不是农妇的。这帕子是木落刚才用来给她擦脸的,现在正好可以擦手。

正当云初净状似紧张,反复用帕子在手上擦来擦去时,前面突然传来尖叫。

“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第六百七十五章 被擒

再联想到他差几步就能看见那女人,可殿里的人突然冲出来,汪俊凯失声惊叫:“不好!上当了!”

“少主,什么上当?”

“刚才那个女人,一定就是云初净!”

汪俊凯懊恼万分,眼看云初净就在面前,竟然从自己眼皮之下溜走了!

粗犷声音的男人不相信,回答道:“少主,那娘们又黄又瘦,一看就病歪歪的,怎么可能是公主。公主要是她那样,那武威侯还不讨十个八个小妾?”

这话让其他人都会心一笑,可汪俊凯还是觉得不对。

主要是木落和木晓,她们冲出来的时间太巧了,正好打断自己去亲自搜查那母女三人。

难道只是巧合?

另一名手下进言道:“少主,那人应该不是云初净。前面的那个婆子我检查过,的确是地道的农妇,云初净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找到心甘情愿为她舍命掩护的人?”

汪俊凯虽然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可总觉得不对劲,只是现在再追也没有了方向,只好祈祷云初净还在这里。

搜查还在继续,等八百罗汉殿里的女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汪俊凯来到有嫌疑的几名小姐面前,沉声道:“你们谁是云初净,自己站出来?”

“大人,我不是。”

“嘤嘤嘤,大人,我姓李,不是姓云啊!”

“大人,你放了我吧,我爹是城东袁员外郎。”

……

几人哭成一团,争先恐后报上家门,那仪态惨不忍睹,根本就不可能是云初净。

汪俊凯恼怒万分,一挥手:“都宰了!”

“啊!”

几声尖叫过后,地上又多了几具女尸,白马寺的和尚们,眼睁睁看着这些女儿家惨死。也只能将手中的佛珠转得更快,嘴里的《往生经》念得更大声。

汪俊凯满腹怒气,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云初净从自己手中逃脱?

一名细心的手下,今日在寺外曾见过云初净,禀报道:“少主,我今日看见云初净穿得一身湖水蓝,我确信,今日还没有穿这身衣服的女人出来。”

“你的意思是?云初净有可能还藏在殿内?”

汪俊凯抽出腰中的长剑,随手一挽:“你,你和我进去搜查一下,其他人守好,不能放跑任何一个人!”

“是,少主!”

汪俊凯带人走进内殿,开始挨着挨着搜查。

不仅是供桌,还有菩萨后面,包括横梁之上,都仔细搜查过。最终在一座长眉罗汉座下的供桌,搜出一套湖水蓝衣裙和几样首饰。

“妈滴!这娘们果然跑了?”

汪俊凯眼中目光变换,到底那病歪歪的女人,是不是云初净?如今,又该去哪里去寻?

正当他沉思时,外面传来喧哗声:“少主!抓到一个活的!”

汪俊凯快步走出去,定睛一看,被抓住的活口,正是受伤的木落。她可是云初净身边的人,听说其中一个还是皇家暗卫出身。

木落也是倒霉,背后有伤,时不时地上就要留一点血迹,偏偏她背后没有眼睛又不知道。

藏匿在松树上,都被人发现了踪迹,失血过多最终失手被擒,被他们押回了八百罗汉殿。

汪俊凯慢慢踱步过来,看着被两人按跪在地的木落,将她下巴抬起,厉声问道:“你是木落还是木晓?”

木落轻蔑的看他一眼,不屈道:“姑奶奶是木落。”

汪俊凯脸上神色不变,嘴角甚至带了抹笑,突然出脚如闪电,一脚踹在木落肚子上,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木落?好,有骨气,不愧是天龙卫出身。不是说天龙卫人人身上都有毒药,只能抓到死尸没有活口?那你怎么不死啊?落到爷手中,你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木落吐出嘴里浸出来的血,唾道:“悉听尊便!”

原来,自从上次在宫中遇险,木落四肢都被折断,后虽然医治妥当,可她的状态已经不配继续再做天龙卫。所以,已经将她清出天龙卫,自然要收回藏在她牙齿里的毒囊。

汪俊凯残忍一笑,还是问道:“云初净呢?她躲去哪里了?那个病歪歪的女人,是不是她扮的?”

“你猜?公主福泽深厚,有菩萨保佑,你们自然伤害不了她。”

木落“嘿嘿”一笑,然后混淆他们视线,笑道:“你们不是检查过吗?其实公主扮成的男人,早就和人混出去了。”

“你觉得我是傻子?要是云初净扮成男人,混得出去,那你们为什么不走?还要来干扰我的视线?云初净的衣服和首饰就在内殿,她就是那个病歪歪的女人,是不是!”

汪俊凯越说越激动,恨不得一刀杀死木落。

木落仰起头哈哈大笑,痛快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公主早就离开白马寺,很快侯爷和皇上就会派人来。我反而很好奇,你怎么知道公主要来白马寺?是因为宗政二夫人?”

反正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木落也想知道,公主临时起意来白马寺,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让汪俊凯早早在白马寺,张开口袋守株待兔?

汪俊凯冷冷一笑,并不开口回答,反而道:“我把她交给你们了,在里面去随便弄,就当怡红院里的婊子。”

木落目光凶狠的瞪着汪俊凯,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

“坏了,她要咬舌自尽!”

木落这一下咬得狠,半截舌头都被咬落,却没能求得速死,被几名壮汉拉进了内殿。

不过几息,两名壮汉垂头丧气出来,小声道:“少主,刚才一不注意,这娘们就撞了柱子。”

汪俊凯张口就骂:“废物,那他们呢?”

领头的壮汉猥琐道:“嘿嘿,他们说好久都没有女人,不要浪费。”

汪俊凯皱皱眉头,想斥骂,最终还是没有。吩咐道:“现在趁宗政晟他们还没有赶到,你们五人一组,分开去搜寺,还有一个女人,找出来!格杀勿论!”

那名细心的手下道:“少主,依属下看,要是刚才那病歪歪的女人最有可疑,那我们把她找出来。”

“找出来?去哪里找?”

汪俊凯也想抓住云初净,否则,如何让暴君去死?

第六百七十六章 搜查

手下进言道:“回少主,刚才我听见那农妇称呼其中一人为小雨。依属下看,她们应该就是这附近的山民,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问。”

汪俊凯摇头道:“如今,寺里的香客基本跑光了,就剩下些和尚,有什么用?再搜查一会,天黑之前撤出白马寺,先去近郊县躲避一下。”

“是,少主。”

的确,刚才从八百罗汉殿逃出来的人,都四散朝寺外涌去。不少人急着回家,赶到凤汪桥,却无法过去,只能绕行山路。

而京城里的宗政晟,刚下朝,就急急忙忙出宫,准备去白马寺接云初净。

端木桓正好看见他匆忙的背影,一时疑惑道:“宗政晟,公主不是回宫了吗?你急着出宫做什么?”

宗政晟不愿透漏,皱眉道:“母亲病重,我要赶回去看看。”

端木桓虽然觉得有异,不过也没有深想,毕竟晚上有宫宴,云初净不可能不在。遂慢慢出宫回了平王府。

褚老侧妃迎上来,焦急道:“王爷,三弟今儿护送我和兰琪去白马寺,凤汪桥居然被人毁了。我和兰琪回来了,三弟却非要去白马寺一探究竟,他只带了一个人,请王爷派几人去接应。”

“凤汪桥被毁了?那桥可是相当坚固,谁毁的?那百姓们过桥怎么办?今日十五,上香的人不少。”

端木桓首先考虑的是百姓方便,褚老侧妃回答道:“三弟说,是被人从京城这方斩断铁链和桥身,看来白马寺恐有不妥。”

“好,我马上派人去看看。”

端木桓点头应允,褚老侧妃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边宗政晟刚回越国公府,没有在门口发现有人等候,心中一沉。

再问过之后,发现云初净自从早上出门,至今没有回来。

“公主什么时候出门的?”

“回世子爷,卯时三刻左右。”

宗政晟有点焦急道:“就没有派人回来送信?”

“回侯爷,没有。”

宗政晟转身上马,往城门呼啸而去,他现在迫切的想见到云初净。千万不要出事,否则他原谅不了自己。

刚到城门,宗政晟发现今儿的城门口十分拥堵,勒住马身,正准备等前面的车队出发,自己再出去。

突然,听见旁边一个庄稼汉在大声嚷嚷:“你们别去了,凤汪桥都塌了,白马寺去不了啦!”

宗政晟脸色一僵,恶狠狠看向那个庄稼汉,伏矢忙呵斥道:“喂!你,出来。你说凤汪桥塌了?怎么回事?”

那庄稼汉被伏矢这么一吼,吓一跳,马上回答道:“回,回大人,今儿一早,好像是巳时,凤汪桥就塌了。听说塌之前,有人在这边不准人上桥。”

“怎么毁的?凤汪桥相当结实,还有铁链,能过马车,不容易毁吧?”

伏矢试探问道,庄稼汉旁边另一人回答道:“大人,那人可狠了,先把铁链斩断,然后倒酒点火烧毁了木桥。现在根本过不去,要绕几十里。”

宗政晟如今忧心如焚,还不知道阿初如何?

这样的大手笔,除了汪俊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这样丧心病狂毁了凤汪桥,一定是针对阿初。

可阿初算起来辰时末才过的凤汪桥,紧接着就有人毁桥,难道汪俊凯一直派人守在越国公府?

还是越国公府里的内贼,昨日就传递了消息?

宗政晟冷静的思考,然后吩咐:“派两人回去,将二婶的院子看管起来,等接公主平安回来,再详细审查!”

“是,侯爷。凤汪桥被毁,就只能从北山绕过去,我们最好找名向导带路。”

伏矢的提议,也正是宗政晟所想,他很快高声道:“谁知道从北山绕到白马寺的路?我重重有赏,一百两!”

旁边好几人都抢着回答:“我知道,我知道。”

宗政晟随意挑选了精壮的三人,让他们上了随行飞羽卫的马,风擎电驰往北山而去。

而此时,小雨刚背着云初净到了家。

云初净抬眼一看,四间石头砌的土房比较低矮,一字排开,四周用竹篱笆圈了一个院子,院子中间还砌了一张石桌。

“夫人,我们这里简陋,你不要嫌弃。”

说话间,小雨娘已经快手快脚冲了碗红糖水来,笑道:“夫人,山野没有好东西,你先喝碗糖水。我马上去杀鸡,给你炖鸡汤。”

云初净忙道:“不用了,大娘,不要客气。今日要不是有你们,我难逃一劫。”

“夫人说什么呢?你可是救我们一家三口的活菩萨,我们给你和恩公设了长生位,早晚三注香呢!”

云初净以为小雨以前只是玩笑,如今一看自己和宗政晟的长生牌纤尘不染,这才知道小雨她们是认真的。

“也不知道,木落她们逃出来没有?这汪俊凯要是看罗汉殿里没有,会不会追出寺来找?”

云初净在石桌前坐下,想起还在白马寺的木落和木晓,心中担心万分。

小雨好奇道:“听说你是公主,为什么还有人敢来杀你?”

云初净苦笑道:“这人信汪,他全家谋逆,被皇上抄家灭族,他是漏网之鱼。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在白马寺,今日伤亡的人,都是因为我。”

小雨娘走过来道:“夫人,那坏人不会追上来吧?”

云初净扶额道:“这我也不知道,万一他们追上来,这附近有躲的地方吗?”

小雨想了一下道:“屋背后倒有个红薯窖,临时躲躲应该可以。”

小雨娘笑道:“红薯窖太小,要藏人啊!依我说,还是上次大青子砍柴那里,那天然的石洞,不容易被人发现。”

云初净坐立难安,时不时看向来路,希望能看见木落和木晓的身影。

同甘共苦朝夕相伴这么多年,没有她们在身边,云初净真是万分不习惯。希望她们身手不凡,汪俊凯伤害不了她们。

正当小雨娘她们忙活着时,远远有大青子的声音传来:“小雨,小雨!”

小雨几步迎出去,奇怪道:“大青哥,你这么快就进京城回来了?”

大青子后面还跟着一人,笑道:“当然没有!”

第六百七十七章 往南

褚仪从大青子背后绕出来,云初净呆住了:“你,你怎么会和大青子在一起?”

“公主,我是看凤汪桥被毁了,好奇谁这样大手笔,要抓谁。从小路赶过来,就遇上这位兄弟还有他父亲,我让随从陪大叔进城报信,我就过来看看。”

褚仪本就有所猜测,除了隐匿在京城的汪俊凯,他也想不出还有谁这样处心积虑,不惜毁桥害人。

只是他想不通,汪俊凯毁凤汪桥,到底是想抓谁?想来想去,也只有云初净可能性最大。

云初净稍微安心些,忙焦急道:“我是和小雨她们混出来的,木落和木晓都还在白马寺,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你能不能帮我去看看?”

褚仪看了看天色,建议道:“公主,依我看,汪俊凯对你势在必得。我去白马寺也无用,这里距离白马寺太近,不安全,你还是想办法先回京城更安全。”

云初净沉吟不语,小雨娘也劝道:“他说得有理,不如你让大青子护送你回京,要是那群禽兽真找过来,就麻烦了。”

大青子忙道:“娘,小雨,既然坏人已经见过您的样子,你和小雨还是先去石洞那里躲躲,等我和爹回来,再来接你们。”

云初净心里踌躇不决,良久之后对褚仪道:“听说你出自阳城侯府?你还怪皇上吗?”

褚仪也知道,云初净是因为曾经在宫里的对峙,对自己有所怀疑,不敢完全相信自己。笑道:“公主,你觉得我要是想对你不利,她们几个能拦得住吗?”

云初净想起褚仪的武艺,这才释然一笑:“那多谢褚叔叔了,算起来,是该叫叔叔吧?”

褚仪虽然已经人到中年,可展眉一笑时,那曾经百年世家的风姿还在。认真道:“不管是因为小王爷,还是因为你的身份,我都不会伤害你。只是希望,如果这次我能带你脱险,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云初净一口答应:“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诿。”

“那事不宜迟,我们先走。只是回城的路既陡峭又难走,而且现在人很多,根本不好走,也走不快。我建议往南走,从这边绕行过南安门。”

褚仪的提议,大青子想了一下也赞成道:“公主,刚才我们回来时,白马寺出来的人太多了,把山路挤得满满当当,不如从南安门那边进城好走。翻过这道山,就是一马平川。”

云初净很快下定决心道:“好,我们就绕行南安门。小雨,你有没有鞋子,我可能这双鞋走不了。”

小雨很快拿出一双崭新的黑布鞋,有点不好意思道:“公主,我们只有这种粗鞋。”

“多谢了,这样的千层底才好走路。”

云初净很快换上鞋,还喝了碗糖水,同大青子和褚仪一起,往南而去。

而此时,白马寺里汪俊凯已经搜查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木晓的踪迹。

“少主,看来那娘们肯定是跑了,我们还是先走吧?”

手下的进言,汪俊凯也听进去了,只是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和云初净擦肩而过,实在懊恼不已。

他想了个主意,来到一个半大的和尚面前,威严道:“这附近住的人多吗?”

那小和尚早吓得抖若筛子,结结巴巴道:“不多,都是些山民。”

汪俊凯突然问:“小雨和她娘也是住这附近?”

“是,就在银杏树前面不远。”

小和尚回答完之后,这才后知后觉道:“施主,你为什么问小雨施主?”

汪俊凯风度翩翩道:“我和小雨家,也是亲戚,长久没有走动,都忘了她家怎么走。不如,小师父带我走一趟?”

小和尚有点疑惑的看着汪俊凯,又转而看向寺里比他大些的和尚。

汪俊凯又威逼道:“小和尚,我已经不想杀人了,我只是想去小雨家走走亲戚。难道?小和尚还要留我在这里继续杀人?”

小和尚快哭了,慌乱道:“从后门出去,直接一条小路,就到小雨家了。施主,小雨可是好人。”

汪俊凯阴恻恻一笑:“小和尚你放心,我当然知道她是好人。走,小和尚你带我们去后门。”

等汪俊凯和小和尚走后,白马寺主持才长叹一口气:“出家人戒妄言,只希望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你们去把所有的尸体都收起来,那位受伤的姑娘,不要惊动,让她好好养伤。”

到了后门,汪俊凯看果然只有一条小路,忙带人匆匆追去,希望云初净还在那户农家。

刚走不远,一名手下就眼尖的发现地上有一颗珍珠。

“少主,听说那云初净今儿穿的鞋子上,就缀了这样的珍珠。你看,那边还挂着布条。”

汪俊凯心中“砰砰砰”作响,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走,快点!”

一行人加快脚步,不一会,转过一个小山坳,就看见几间石屋并竹篱笆院子。

汪俊凯大声道:“快,围住!”

不过等他们踹开竹篱笆的门,冲进屋内,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少主,她们已经走了。”

汪俊凯眼看满怀希望落空,恼怒之下一脚踢倒石桌,狠狠道:“给我搜,每一个角落仔仔细细搜!”

“是!”

手下四散开来,到处寻找地窖和藏匿之处。

一名搜查厨房的人,奔出来道:“少主,人应该就在附近,还没有走远,这灶里的柴还没有燃尽,锅里还有热水。”

汪俊凯看了下天色,狠狠道:“再找!”

看手下们匆匆忙忙继续搜寻,汪俊凯暗自在心中暗自盘算。这里距离北山不远,要是云初净没有在这里,应该就是从北山回京城。

到底,是该继续追,回京城?还是走南山,去近郊县躲避一下?

汪俊凯考虑再三,看实在没有什么好办法,一时有点踌躇不决。

最终,还是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去近郊躲避一番,避得风头后,再伺机潜回京城,另寻机会。

“所有人,跟上,我们先去通州。”

手下高声应答道:“是,少主!”

第六百七十八七章 擦身

汪俊凯带着手下,也往南而去,一行人脚步匆匆,眼看就要恰好追上云初净他们。

褚仪他们要照顾云初净,走得并不快,转过一个山坳,褚仪突然皱眉急道:“公主,你去那里躲一下,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说话。”

云初净点点头,蹲进道路旁边不远处的一处枯草坑,褚仪和大青子,快脚快手又把旁边的枯草都盖在上面。

刚刚弄完回到路上,后面就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大青子忍不住想回头张望,褚仪扯住他衣袖,轻声道:“往前走,别回头。”

不过十几息,汪俊臣就已经带着人赶上褚仪他们。

擦身而过时,汪俊臣突然停下脚步,看向褚仪和大青子,皱眉道:“你们是谁?要去哪里?”

褚仪的背微微佝偻,一脸讨好的望着汪俊凯,笑眯眯道:“大爷,小的是京城十里香的二掌柜,来山里收货,现在准备回城。”

“回城?怎么走这边?”

不怪汪俊凯怀疑,实在是从白马寺逃走的人都往北山而去,这两人在这里有点奇怪。

褚仪看汪俊凯疑心甚重,心里一沉,脸上却苦哈哈道:“大爷有所不知,听说凤汪桥被毁了,北山那方路又不好走,我还要和大青子去酒弯店那边买猪,过不去。”

汪俊凯虽然没有问出来什么疑点,可心里却在反复思量,到底杀不杀这两人?

大青子憨头憨脑,突然开口:“你们也是回城住店吗?我们十里香楼上可以住人,你们这么多人,到时候便宜一点。”

汪俊凯哑然失笑,原来都是十里香的人。算了,又不是云初净,就放他们一条生路,反正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嗯,我们就是要回城,如果可以,我们就在你们十里香落脚。”

褚仪的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拼命点头:“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汪俊凯这才领着手下,匆匆走在前面,不多时,就已经看不见踪影。

大青子转头就想去接云初净,褚仪却捏捏他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动,继续往前走。

等再转过一个山坳,大青子这才发现那边抱胸站着两人,就是刚才和他们擦身而过的人。

那两人看褚仪和大青子来了,这才骂骂咧咧道:“都说了是两个伙计,少主还让我们守在这里。”

两人边说边骂,很快走远,褚仪他们还不敢停下来,又走了小半注香,看汪俊凯的人的确已经走远,这才停下来转身回跑。

等跑回刚才那地方,拨开枯草看见云初净安然无恙,褚仪这才放下心来。

“公主,你没事吧?”

云初净把头上的枯草拍拍,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刚才她一个人在这里,久久不见褚仪和大青子回来,担心死了。

“褚叔叔,我们怎么办?是继续走这边?还是回去?”

想到刚才又一次死里逃生,云初净的心里还“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如打鼓一般。

褚仪想了一下道:“我觉得还是继续走这边比较好,我要是汪俊凯,就会从这里拐往通州,和我们不是一条路。”

大青子也道:“对,前面不远就是三岔路口,一条往京城,一条往通州,还有一条小路去紫竹寺。”

云初净突然动容,问道:“是那座已经荒废了的紫竹寺?”

大青子点点头:“公主,你也听说过紫竹寺?”

云初净心中迅速盘算,这样好的机会,要不要去把紫竹寺里放的东西拿出来?如今朝堂之上,听说阿晟和端木桓争斗不休,也许是需要自己这个身份介入,平息争端。

而且这次有木凤,下次就有银凤,为了以防万一,让这些冒牌货来添乱,还是表明自己身份得好。

木落临分别时,还在说端木凤身份之事,既然皇上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再继续瞒下去又有什么作用?

“褚叔叔,我们还是去紫竹寺,我想去拜拜观音菩萨。”

虽然褚仪对云初净,为什么会想去拜一座,已经荒废了的寺庙不解。可他依然笑道:“好。”

云初净这才和他们慢慢上路,一直都在向褚仪打听皇太女的事。

褚仪看着和皇太女有几分相似的云初净,一时也有点恍然。他自从回来,也听过不少关于云初净的事,要不是确定云初净是云家女,也怀疑她可能是端木凤。

不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这长相和感觉。现在云初净向他打听皇太女,他基本知无不言。

他们这边慢慢走到三岔路口,走上最小的那条小路。丝毫不知道,他们再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原来,汪俊凯他们来到三岔路口时。汪俊凯突然改变主意,准备从南安门潜回城,也决定杀了路上遇上的两人,以免泄露行踪。

可他们在十里亭附近等了一个多时辰,还迟迟不见褚仪他们的身影。

无奈之下,留下两人后,其他人分批进城。

宗政晟此时,已经在北山遇上大量从白马寺跑出来的人。连问几人,都没有问出云初净她们的消息,简直让宗政晟心急如焚。

山路崎岖,根本没有办法骑马,再加上人太多,宗政晟的速度只能慢下来。

而这边云初净他们三人,已经来到了紫竹寺。

褚仪打量了一下破败的寺庙,笑道:“这紫竹寺至少荒废了二三十年吧?公主即便要拜菩萨,也不该来这里啊?”

“褚叔叔,当年我被汪老夫人的人掳走,就是在十里亭附近被侯爷救下来。侯爷那时带人刚从边关回来,天色已晚,我们在这里曾呆过一夜。”

顾芳华想起那条烤蛇,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过那味道的确美味得让人难忘。

褚仪诧异一笑,这才道:“原来你和侯爷这么有缘,那故地重游,是应该好好怀念一下。”

云初净嫣然一笑,粗布衣裳和简单的发髻,并没有遮掩住她的美,反而比平时更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

“是啊!要不是侯爷,我早不知道沦落到何方,所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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